《锦心》 第一章:小产 一碗汤药下肚,嘴巴里留下了浓重的苦涩滋味,小丫鬟碧秋接过阮云丝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又将她扶着躺下来,然后掖好被角,一边殷勤的道:“如今虽然已经开春了,可这小产不是玩笑的,好在咱们家如今不似从前那般光景,这被褥药品一应都是俱全的,老太太太太和少爷又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来,奶奶就放心好了。” 阮云丝合上眼睛,似是懒得应答丫鬟的殷勤,只“嗯”了一声,碧秋见她的模样有些懒懒的,便拿起药碗悄悄退了出去。 却在路过上房的时候被太太刘氏叫了进去,听她沉吟着问道:“你们奶奶的情况如今怎么样了?都小心伺候着些,虽然咱们家不是人家那些富贵的商户和贵族,但只要尽了心,赏钱还是有的。“ 碧秋连忙福了福身子道了声谢,然后笑道:“奴婢看着奶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过两天,估摸着便能下床走动。往后可不就是没事儿了?太太就放心吧。” 刘氏就点了点头,令碧秋出去,她这里出神了半晌,方站起身进了里屋,对炕上坐着的老太太道:“娘,刚刚碧秋过来说,媳妇那里已经没有大碍了,估摸着再过个两三天,就能下床走路,你看……”她脸上似是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来。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嘴角便露出一丝微笑道:“信儿如今已经是举人了,身旁有两个姬妾也是该当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当日咱们家从贫户到有了如今这地位,多亏了媳妇拿自己的钱周全,又助信儿考上举人。只是从她嫁进来后,咱们也没亏待了她,那时咱们家虽然穷,但信儿身上好歹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咱们肯收容她,还让信儿娶了她,这不也是恩情吗?更何况,这又不是要她下堂,只不过是要再给信儿纳两房妾罢了,她若是懂事明理的,这事情论理不该咱们提,她自己就该张罗着才是。如今我怜她小产,怕身子虚,亲自为信儿置办这件事,她合该感激,怎么会恼?都是你多心罢了。” 刘氏恭敬道:“是,媳妇身子虽窈窕,却不是个好生养的身材,她和信儿成婚三年才有了孩子,却又小产了,可见咱们张家的香火单单指望她是不行的。我只是觉着她平日里似乎颇为刚强,怕是听见这事儿,纵使面上不说,心里也要恼。如今听娘这样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张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眯眯道:“你到底年轻,还是看走了眼。你以为当日我为什么做主让信儿娶了她?那时候你还反对呢,若不是信儿铁了心,单单是你,就不知要和我打多少饥荒。”一语未完,就听刘氏陪笑道:“是,那时候都是媳妇年轻不懂事,哪里有老太太经历得多?只是当时媳妇也是担心她来历不明,万一是哪个富商家的妾跑出来,就难说了。媳妇是怕连累咱们家吗不跳字。 张老太太微笑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这种担心?只不过是看她举止沉稳丝毫不乱,容貌秀丽倒在其次,却是举手投足间的那股贵气优雅不能忽略。我想来想去,觉着这女孩儿必定是从哪个大富大贵之家跑出来的,却并非是落难落魄之女,当日想着是让她成婚后表明身份,带挈着信儿平步青云。谁知她也能忍,竟直到如今也不肯露出身份来,我便死了心,想着她大概是和娘家那边彻底闹翻了。这倒也无妨,她总算没藏私,将自己的钱拿出来,到底帮信儿争到了这个举人。论这一点,不要说你,我心里也记着她的好。只不过事关张家开枝散叶的问题,哪里能由得她讲究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既是大家子小姐,这方面也必定开明。咱们张家几代单传,好容易到了信儿这代出息了,又不是过去那养不起孩子的穷光景,可不是要多纳几房妻妾,生些儿子女儿绕膝承欢才好?” 一番话说得刘氏笑意吟吟,心中最初那点忐忑也都尽去了,站起身道:“既如此,那媳妇明日就请城东的柳媒婆过来,她上一回还和我说,信儿这次高中举人,指不定今年秋天就能再中个进士,到那时,这样年少有为的,可不是春风得意?因此有好几个大户人家都有意和咱们攀亲,做姨娘做妾也愿意呢。” 张老太太便笑道:“这可不是好呢?他们倒是聪明的,知道趁现在上赶着过来。真要是信儿中了进士,就是他们踏破门槛,那个时候咱们倒也看不上了。无妨,你就去安排吧,反正不过是纳两房小妾,倒也不必过于挑拣。” 刘氏于是笑着出去了。 桃树杏树的花都开了后,天气就渐渐和暖起来。 阮云丝在自家那种了桃杏树的院子里来回走动着,一边看那花瓣被微风吹落,一边就对身边的碧秋笑着道:“在屋里躺了一个多月,只把我原本清醒的脑子也躺的昏沉沉的,如今终于可以出来走走,就赶上这繁花似锦,倒是几点好景致。” 碧秋笑道:“奶奶说的是,只不过院子里这几株桃花杏花算得什么?叫奴婢说,倒不如去后园走走,那里的树多,还有凉亭。” 阮云丝看了她一眼,摇头笑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只以为树多便是好。却不知那后园虽顶着名是个园子,可它哪里能和真正地园子相比?既无水,也无花,湖泊曲桥,水榭歌台一样皆无,不过是两个亭子几十株花树罢了,这也能叫园子?依我说,倒不如这院里几棵树,虽然少些,总是得天然二字之趣。” 碧秋奇道:“听奶奶这么说,竟是咱家的园子不好似的,但当初建成了,奶奶不也是着实夸奖了爷一番吗?说是园子虽小,却能看出大格局,非胸中有大丘壑者不能为。奴婢记得爷那时候可真是高兴坏了呢。” 阮云丝撇撇嘴,似乎是想嘲笑两句,不过旋即忍住了,正色道:“爷自然是心里有丘壑的,只不过他并没看过那些真正大富人家里小桥流水的园林,筹谋上自然便差了些,更何况家里银钱也有限,能弄成这样也算是难得了。” 碧秋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道:“爷虽好,如今又是举人,但奴婢却总觉着奶奶更好,不是奴婢多嘴,奶奶若是换上那些富贵姑娘奶奶们的衣裳首饰,谁不把您当做神仙似的人物?奴婢早年也走过一些人家,那些大家闺秀和富家小姐们,还没有奶奶身上这个款段韵味儿呢。” 大家子的小姐姑娘?阮云丝的回忆瞬间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嘴角边哂出一抹冷笑:侯府千金她自然是做过的,只不过又有什么意思?碧秋只看到人家满头珠翠衣香鬓影,她哪里知道那些背地里言刀语箭阴谋算计?生在侯门,一个不谨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至于铁了心离家出走,闹出那样的天大风波。 “奶奶,奶奶……”碧秋的声音把阮云丝的思绪拉回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心腹丫头,轻声道:“怎么了这是?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两年了,怎么动不动还是这样咋咋呼呼的?” “奶奶,方才那人……”碧秋的面色有些苍白,犹豫着看了阮云丝一眼,却又嗫嚅着不再开口,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阮云丝皱了皱眉头,冷冷道:“有什么你就说,怕什么?别忘了,你是我的丫头。”最后一句话,她刻意加重了语气,果然,就见碧秋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好半晌方低头道:“奶奶看没看见刚刚打门前过的那个人影?奴婢瞅着,倒……倒像是前街上那个何媒婆,不过,也许是奴婢眼花了也说不定。” “何媒婆?”阮云丝猛地站起身来,过了许久,方才又慢慢坐下,冷笑道:“穷秀才变成了举人,我如今又小产,怕是婆婆和老太太就起了别的心思吧。” 碧秋慌忙道:“奶奶别气,您这刚小产过后,禁不得气的。叫奴婢说,少爷对奶奶还是言听计从,只要少爷不许这种事情发生,奶奶也不用出面儿,免得落了一个嫉妒的名头,何苦来呢?“ 阮云丝半晌没有出声,忽然看向碧秋道:“你觉得,爷能靠得住吗不跳字。 “能靠得住,肯定能靠得住。”碧秋急急忙忙道,却听阮云丝怅然叹道:“若是从前,我也知道他靠得住。只不过这中了举人之后,他的应酬倒是渐渐多了起来,怕只怕暖风熏得游人醉,错把青楼作绣楼了。”这诗被她改了一句,青楼乃是烟花女子所在之地,绣楼却是闺中女儿的清白之所,两者自然不可混淆。 “奶奶。”碧秋有些担心的看着阮云丝,却见她站起身来,轻声道:“罢了,我有些乏了,碧秋,扶我回房吧。”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章:被休 转眼间,不过几天功夫,那枝头上开的繁华如锦的桃杏花尽皆飘落,满院的树上都长了绿,这时候虫子也最多,所以人便多不再去树下坐着。 这一日张灵信和阮云丝夫妇两个一起去上房里请安,张老太太和刘氏留着他们夫妇说了会儿话,张灵信便对阮云丝道:“你回去把房里我去年穿的那件轻罗披风找出来熨一熨,我等一下去会友的时候穿。” 阮云丝心知丈夫是要提点婆婆和老太太,于是答应了一声,便温婉笑着退了出去。这里张灵信就正色道:“我听几个小丫头背地里嚼舌头,说是这几天咱们家来过好几拨媒婆,娘和祖母这是做什么?如今我不过刚刚中了个举人,还要专心学业,云丝虽然小产,但她还年轻,你们倒是着什么急替我纳妾?让云丝知道了,她岂不寒心?我这举人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娘和祖母还不知道?若不是云丝拿出她的私房钱要我送了重礼,以咱们这样寒门,那主考官哪只眼睛会看得上我?” 张老太太和刘氏彼此对视了一眼,张老太太便叹气道:“孙儿啊,不是祖母说你,你委实有些太听你媳妇的了。都说成家立业,自然是要先成家再立业。你今秋许是就要上京赶考,这又不知要蹉跎多长时间,如今你也有二十多了,寻常这样的人家,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何况你又是少年举人,家里除了你媳妇,竟然再就没有一个人,岂不让你的朋友们笑话?说你连媳妇也降拿不住?咱们张家如今也算是出了你这个举人,这往下是要书香传家的,难道你这辈子就只守着你媳妇过?这可像什么话。” 张灵信只摇头,刘氏见婆婆说不服儿子,便也忙插口道:“儿啊,委实这几个媒婆介绍来的女孩儿都不错,那位李姑娘,乃是城中大户李百万的女儿,人家都不嫌给你做妾身份低,难道咱们倒嫌弃人家的百万家财?还有卢举人家的二姑娘,虽然是庶出,但给你做妾,这身份也是相当的。是了,还有那姚老板的掌上明珠,人人都说那姑娘是最才貌双全知书识礼的。姚老板这几年都是跟着大船去海外做买卖,那家里的钱财着实厚重不说,就是那西洋的稀奇玩意儿,也是不计其数,何况他又只有一个女儿……” 刘氏说的前两个姑娘,张灵信还只是摇头不肯。待说到那姚香玉的时候,他却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艳如桃李身姿婀娜的女孩儿:那白云寺前的匆匆一瞥,美人的回头凝望。他本以为自己已将那一次的偶遇忘却,毕竟这种偶遇从他中了举人后,着实遇到不少。然而此时再次回想,却发现那个女孩儿并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淹没在众多的面孔和应酬中,反而是越发清晰起来,连那抹吟吟笑意,此时想起,都觉无比动人。 “娘说的那位姚姑娘,可是后街上姚氏商铺的那位姑娘?”因心里回忆起来,张灵信就沉吟着问了一句。 “是啊,可不就是那位姚小姐。听说此前也不知多少人去给她说亲,都被她婉拒了,那何媒婆原本没抱多大希望的,想着多少人求着娶她做正妻她都不肯,如今就算你是举人,却是给你做妾,人家怎么能答应?谁知一说之下,那姚员外当时只是敷衍的说考虑考虑,没过几天就捎信儿说,他们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做妾,你想想,这不是人家看重你是什么?” 张灵信这时候早将昨夜妻子的软语温言忘在了脑后,一心只想着那姚小姐果然是慧眼识人,对自己青眼有加。如此美人恩情,若严词拒绝,岂不是辜负了?更何况,云丝身子孱弱,如今又小产,焉知不是素日里操劳过甚所得?倒是正经应该找个人来帮她一把。想来只要把这事情说开了,妻子温柔大度,也不会不允许。 他这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位貌赛天仙的姚小姐的低吟浅笑,竟如同魔怔了一般,往后刘氏和张老太太再说了什么话,一概也没听清,直到听两人说隔日就把他的八字给何媒婆,同时让对方也把姚家小姐的八字送来。他这才站起身,咕哝着说了一句:“既然祖母和母亲心意坚决,儿子也实在不能不为张家考虑,云丝那里我去说,只是有一条,这位姚姑娘既是知书识礼,抬进门也就罢了,此后纳妾之事,再也休要提起。我今生能得云丝和姚姑娘两位美娇娘为妻妾,已是无憾。”说完,大概也觉着这番话有些羞臊,便摔帘子出去了。 这里刘氏和自家婆婆互相看了一眼,不由都笑起来,刘氏便道:“娘不必听信儿的,从前他还说此生只要有云丝,就心满意足再无他想呢。如今既然他答应了,媳妇那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女人的三从四德可是现摆着的,由不得她不从。只是这聘礼,咱们却还是要仔细斟酌斟酌。” 初夏的风轻轻吹送,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喜乐声,那是自己的丈夫,不,是自己曾经的丈夫迎娶新人的喧天鼓乐。 阮云丝走在路上,前方便是城门,离开这里,就意味着她要离开那个自己精心经营了三年多的家,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开始。但,即便这样又要辛苦千百倍,也总比留在那个把自己伤的千疮百孔的地方要好吧? 嘴角边扯出一抹嘲弄的笑,阮云丝笑自己太傻,竟然以为寒门学子会比那些公侯贵族的男人更可靠,会和自己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哪怕不能有泼天富贵,却能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局。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天下的男人和乌鸦是一样的,本性便是性好渔色,却偏偏用多情来粉饰自己。贫民男人专情,不是因为他们本性纯良,而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个条件,恨只恨自己瞎了眼,用那么多的私房银子喂出了一条白眼狼。 休书仍在怀中,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无法忍受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而张灵信又早已被那个姚家小姐迷了心智,说什么她进门就可以帮自己操持家务,不使自己太过劳累;又说什么张家三代单传,香火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那男人苦苦哀求了数日,倒真真是一个痴情为难的嘴脸,只可惜自己并非是他们这个时代的女人,对那嘴脸下盼着享齐人之福的本质,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章:身世 错,她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幽魂,在十六年前真正地忠信侯府三小姐阮明湘夭折后,便附着在了她的身上。这么多年,她努力地适应着这古代的严苛生活,在那大宅门中,作为一个丧母的嫡女苦苦在众多势力中周旋,只为了一个安身立命。 只是她仍旧太天真,或许也不是天真,而是这个男权社会对女人的倾轧和迫害,仍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周旋了十二年,不求锦衣玉食,只想一生平安,却发现除了出家之外,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饶是如此,四年前,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政治联姻下的牺牲品。 那个面目慈祥的爹爹和一向热心的哥哥,打着“为她着想为她好”的幌子,一厢情愿的将她定给了晋国公府的小公爷苏名溪为妻,并且还像是沾了多大的光似的喜不自禁奔走相告。甚至在自己大加反对的时候,从没对她动过一根手指 ~]所以,她能够做的,就是从小到大不动声色的积攒私财,然后在实在不能反抗的时候,带着这些私财离家出走。 也幸亏是大学里那一个月的军训生涯她没有吊儿郎当的混过去,平日里又喜欢看侦探军事小说,所以竟然让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运用各种计谋逃离了京城,来到这青采城落户。 怪只怪自己坚持了最初,却没坚持到最后。 说到底还是怨自己受那些前世看的穿越小说影响太深,以为豪门贵族子弟没有好东西,改造不易,还要陷入宅斗中。但是寒门学子就不一样了,可以夫妻情深,然后开金手指] “奶奶……奶奶……”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阮云丝站定了回头,却见碧秋捧着一个包袱来到自己身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哭道:“奶奶你这是何苦呢?少爷又没有说要您下堂,只是娶了个妾,您这一走,不是给人家腾地方吗?奶奶你怎么就这样刚烈?少爷是举人,有三妻四妾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的心思,你们不会懂。”阮云丝怜悯的看着这个丫头,自己一走,她日后的日子怕就是难捱了,认真说起来,这丫头还是用自己的钱买的,只可恨那时自己全心为那个家,几个下人的卖身契全都是交给了婆婆和那老太太收着,不然别人也就罢了,她是一定要把碧秋带着的,这丫头是个伶俐人,偏偏心眼老实,她不想她成为第二个香菱。 “碧秋,你想和我一起走吗不跳字。 碧秋正把包袱解开,抽抽噎噎的说这是阮云丝过去给自己做的两套新衣裳,她一直没舍得穿,现在给奶奶,一旦熬不下去的时候也可以当两个钱。还有一串钱,是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也都给奶奶路上用。正唠叨着,忽然就听见阮云丝来了这么一句。 碧秋吓了一跳,但是眼神却有些闪烁,低头嗫嚅道:“奶奶,奴婢知道奶奶是好心,论理奴婢就该跟奶奶走,只是……奴婢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这里,奴婢……奴婢实在没办法撇下她们啊。” 阮云丝点了点头,她心里其实也清楚碧秋不可能跟自己走,刚刚那一问,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她不忍心这女孩子被人折磨。不过往好处想想,是自己容不下丈夫纳妾,也许那位姚小姐不会像小说里那样,但凡是后娶的,就都是心狠手辣狡诈阴险之人。如果对方的性子好,碧秋应该也不会受什么折磨。 这样一想,心里也就释然了,她将那包袱系起,重新递给碧秋,微笑道:“我用不上这些,你做丫头,还要供养着父母兄弟,比我不容易,这次一别,怕是也难相见,日后你在那家里,就自己小心吧。”说完也不管碧秋哭着要强塞给她,到底将手一推,便潇洒往前行去了。 这里碧秋哭着看她走出了城门,身影转瞬间就淹没在人流中。想着这时候府里大概正是忙的时候,因此也不敢耽搁,忙转了回来。张老太太和刘氏都心知肚明她去了哪里,只是想着阮云丝毕竟对自家有恩,如今这丫头去送她,足见是个有情义的,因此便只当做没看见,将这事不声不响的揭过去了。 至晚间,宾客们都散了,众人都在别处忙碌,只有碧秋在厨房里收拾那些碗碟,忽听门边有些响动,一抬头,只见门边倚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还不等叫喊出声,就听那人幽幽道:“是我。” “少爷?您……您怎么过来这地方了?这……这怎么使得?这岂是你呆的地方?”碧秋慌得说话都不顺畅了,却见张灵信倚在门上一动不动,只拿眼看着她,数度欲言又止,最后才问出一句:“她……她真的走了么?你……你可曾亲眼看见她出城?” 碧秋面色一黯,点点头轻声道:“是,奴婢……奴婢亲眼看见奶奶出城了。连奴婢给她的衣服和钱也不要,就那么走了。” “有她这样任性的女人吗?我不过是想着她身子弱,又小产过,该好好将养。才想着纳个妾室帮她一把,她可好,就那么挤兑我,还要休书,在娘和祖母面前逼着我,哪怕她就是给我一个台阶下,我……我也不可能真的就写下那封休书。她如今出了城,又要往哪里去?难道就是打定了主意永不相见吗?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她就这样轻易地都抛下了。”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章:本钱 碧秋不说话,想起阮云丝曾经说过的话:“我如今还算年轻貌美,他就能喜欢上更美貌年轻的。我若有一天老了呢?说什么帮我的忙,一个家资百万的富户独生千金,他让人家来帮我的忙?男人啊,便是这样,恨不能这世上所有温柔美丽的女子都围在他们身边才好。只许他们推开女人,却受不得女人推开他们。即便他现在好像痛苦的无路可走,只能给我休书。等到美人在怀春风得意那日,也就把我的名字给忘记了。我便是受不得这命运,便是要在此之前推开他。这世上没人给我一个公道,那我便自己给自己一个公道。” 只不过碧秋自然是不敢将这番话说出口,小心看了张灵信一眼,她轻声道:“少爷,新奶奶在房里等着呢,您再不过去,怕是……怕是她要恼了。”阮云丝已经离开,这姚家的千金小姐即便现在是妾侍身份,只怕没几天也就要做了张家的少奶奶,所以碧秋也便这样叫了。 “要恼就恼,难道我堂堂举人,还怕一个女人不成?”张灵信站起身,垂首黯然了片刻,却终于还是离开了。 “嘿,这年头真是奇了,一个女人敢孤身来取银子。”一大早刚开张,吉祥钱庄就迎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客户,几个伙计都是刚刚干完洒扫庭院的活儿,这会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都看着那个在柜台前沉静站着的窈窕身影议论纷纷。 “说不定是哪个老爷的小妾,跟谁跑出来的吧?” “你胡说什么?要真是这样?也该她那野汉子来取钱,这样花儿一样的美娇娘,谁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许是看着阮云丝没有反应,几个伙计的言语就往不入流的地方一路滑下去。 忽见门帘一挑,接着从后门走出一个人,来到柜台边。 “姑娘,这是一包二百两的银子,您拿好。”憨厚的大伙计从柜台后递过一包银子,又嘱咐道:“姑娘切记不要将这银子露出来,这一年听说好几个走麒麟山的行脚客商都被劫了,姑娘如果要走,也得找一个妥当的商队,宁可花点钱搭个伙,他们有随队的镖师,总还靠谱些。” “多谢大哥提醒。”阮云丝微微一笑,接过那包银子,将它们放进包袱里,似是没听到旁边的议论,便转身袅袅而去。 跟在几个行脚客商的身后,阮云丝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如果可能,她也想找个大商队搭伙一起走,这二百两银子是她最后的家当,她还要靠着它发家致富,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但偏偏那些大商队都是十分谨慎的,见她是一个孤身的弱女子,就说什么也不肯帮她。阮云丝心里清楚,这帮人鄙视不屑自己还在其次,他们最怕的是惹上了什么大人物,那就麻烦了。尽管自己已经尽量装出一个村姑模样,只是商队的人都是猴精,哪里肯信一个村姑居然肯出银子和他们搭伙? 万般无奈之下,阮云丝也只有冒险和这几个行脚客商一起走那麒麟山。 平时看穿越小说,只觉得那些在大宅门里宅斗的女孩太窝囊,有的人为了安身立命,竟然会忍受和丈夫的妻妾斗法。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啊。不真正到了这个时代,就永远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要生存下去有多么艰难。 叹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正午大太阳直直射下来,烤的人头晕眼花。幸亏阮云丝在大学军训的时候也拉练过,不然就依靠古代女人那弱柳扶风的身段和在大宅门中消耗光的意志,要一路跟下来还真是不太容易。 忽见前面的几个行脚客商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大汉便使劲儿嚷嚷道:“大家伙儿不用怕,听说这麒麟山的土匪前些日子让官兵打了一回,虽然他们仗着熟悉地形先跑了,不过那一回真是把他们胆子都打破了,听说这么多天,打这儿走的客商们也没什么事,哪有可能这倒霉点儿就让咱们赶上呢?” 阮云丝也实在是走不动了,在离商队大概十几步远的石头上坐了,看着那大汉口沫横飞的嚷着,她顿时觉得有些头痛,暗道这混蛋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叫做乌鸦嘴啊?官兵?那是远水不解近渴的玩意儿,这麒麟山可是人家土匪的老巢,你公然在这里藐视人家的匪威,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只不过也无可奈何,阮云丝很明白,自己这算是厚脸皮跟着人家,如果现在上前说话,还不知要让人怎么臊皮呢。既如此,又何必自取其辱。 只不过看到那几个行脚商人热烈的附和着大汉,声音越来越大,竟是一幅“不把土匪引来不罢休”的态势,她终于忍不住了,豁然站起身来,紧了紧自己后背上的小包袱,就面无表情的从那群二百五身边走过。 “姑娘孤身一人,单独走只怕有些危险,左右大伙儿在这里歇歇脚也就要启程了,不妨再等一会儿。” 忽然一把折扇拦在身前,阮云丝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文质彬彬语调柔和的话的,就是这商人队伍中那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富家公子。也不知这男人是生在哪个大富之家,他爹昏了头吧?万一这样一个大好儿子让土匪给乱刀砍死,看他往哪儿哭去。 因见此人十分有礼,身上也并没有一丝纨绔子的无礼气息,阮云丝便也轻轻一福,沉声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处凶险,本该一鼓作气跋涉而过。公子与众位大哥偏在这里歇脚,已是犯了大忌,却又不知收敛,在此处大声叫嚷,甚至公然辱及那些匪徒,只怕是大大的不妥。与其等着人把狼招来,小女子倒还是先行一步的好。” 那公子目中光彩一闪,随即微笑道:“既是姑娘去意已决,在下不便多留,请吧。”说完微一摆手,竟是退后几步,悠然自得的用扇子扇起风来。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章:救美 呸,虽然是个大家公子,但也是什么经历都没有过,只知道臭显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草包。阮云丝气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善意的暗中提醒竟然会被这丰神如玉的男子给拒绝了,抑或是对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其实她明明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啊。因心里十分气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一跺脚,赌气离去。 “爷,你怎么放她走了?” 刚刚叫嚷着的大汉凑过来,盯着阮云丝的背影皱眉道:“虽然此女孤身行路,必非良家女子,不过看她这一路上还算安分,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她就这样去送死,是不是有点儿……”他说到这里,猛然发觉自己造次了,因此有些畏惧的看了那公子一眼,即使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责怪不快之色,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虽非良家女,但一个女人若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又怎肯孤身犯险?说起来也是可怜。”那公子模样的人叹息着点点头,便对身后几个商人道:“行了,歇息的也差不多了,大家且跟上去,那些土匪现出身形倒罢了,若还是龟缩不出,咱们也没办法,这身上还有差事,总不能为了一群土匪耗在此处。” 几个商人立刻齐刷刷站起身,如果阮云丝此时还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些人哪里还有刚刚那种行脚商人的谨慎小心模样?那动作整齐划一,若非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卫队,决计不能有这样利落的动作。 果然,就见那公子面色一沉,低声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儿才上山?不就是为了让你们把身上的兵气收一收吗?辛勤练了几天,刚刚还算是有点儿商人模样,这会儿怎么又都原形毕露了?若是让土匪们看见,你们怕他们识不穿咱们是扮猪吃虎的是不是?”, 一番话说完,那些人立刻嘻嘻哈哈的陪着笑,转眼间就又变成了一群松散的行脚商。这里公子向前看看,只见阮云丝已经走的快要看不见影子了,他这才折扇一挥,缀在她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有句老话叫做“怕什么来什么”,又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阮云丝看着面前那十几个面相凶恶的土匪,这时候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老话就是真理啊。 “大哥,这娘们儿不错,不管那小包袱里有没有钱,赚上山给您做个压寨夫人还是挺划算的。”对面那个猥琐矮小的土匪讨好的看着中间那名铁塔似的大汉,一边斜睨着阮云丝,吞了一大口口水。 阮云丝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却还是强作镇静,只是脑子里这时候实在转不出什么主意来,唯一想到的一个词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按说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灵魂,本不应该把贞c看的这样重,不管如何,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思想境界。但是谁让这个土匪头子实在是太太太丑了呢?不认为这世上还会有比这家伙更丑更恶心的人。 所以,阮云丝只好叹了口气,心想死就死了吧,反正其实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又活了这十几年,算是赚到了。只不过没看见那张家的下场和结局,还真有点儿不甘心。但那又能怎么样?这毕竟不是小说,谁敢保那张家就会败落?毕竟在他们看来,胡搅蛮缠的是自己,他们是一点错儿都没有的吧。切,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实在是眼前这个土匪头子实在太丑,丑的我特么没办法凑合啊,这要是让他碰一下,还不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阮云丝就再无顾忌,想到后面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行脚商人,她心里虽有不满,但毕竟觉得那些人背后也是妻儿老小,自己虽不是什么圣母,但既然打定主意要死,又何妨救他们一救?想到这里,半天没开口的她就忽然尖着嗓子叫道:“啊,打劫啊,救命啊……救命啊……有土匪……” “**大哥,我这半天还以为她是哑巴呢,原来是吓得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猥琐的矮小汉子哈哈大笑,然后得意道:“只不过这荒山野岭,别说没有人来救你,就算有人,这时候还不赶紧找个地方儿藏着,能出头来送死?小娘子,你就认命了吧。” 阮云丝这一嗓子干嚎,不但让土匪们吃了一惊,就连远远缀在她身后的那些“行脚商”也是大吃了一惊,先前大声嚷嚷的汉子就凑到自家公子身边,疑惑道:“爷,那女人是不是吓傻了?这会儿才想起大喊大叫的。” 那潇洒公子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用折扇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敲:“真是有勇无谋的家伙,如果是扫书与名砚在这里,就不会问出你这样的蠢问题。你没看到那女子喊叫的时候,动作却毫不慌乱吗?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往回跑来寻咱们,可是她却没有。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故意高声嚎叫来引起咱们注意。如果是普通的行脚商,这时候听见她的叫声,就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到土匪们离开后再出来了。” “这么说,她还是好心?”那大汉愣了一下,接着点头道:“虽非良家女,不过冲着她这点血性,俺王彪倒生出几丝钦佩来了。”话音落,他眼见那些土匪嬉笑着要围上阮云丝,便大吼一声,脚尖一点,就飞纵了过去。 宛如神兵天降一般,那些土匪们也没想到半路上能杀出一个程咬金,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仓促中就被大汉踹飞了几个。而抱着必死决心的阮云丝这才醒悟到穿越后的金手指果然不是白开的,自己这是遇上英雄救美的戏码了。于是也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蹲在草丛里。 “姑娘放心,这几个土匪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几个蚂蚱罢了。” 手挥折扇身穿蓝衣,意态潇洒的公子悠闲走过来,然后折扇一合伸出去,意思是让阮云丝抓着折扇站起来。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抓着折扇还是没关系的嘛。 新文《锦心》入v前每天2000字,不定时加更,每天晚上19:30发文。入v后老规矩,每天六千字,上午10点和晚上19:30发文, 爬新书榜期间,恳请大家踊跃支持,强力打劫点击推荐票收藏和长评了!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章:苏名溪 说不后怕那是假的,劫后余生,这会儿阮云丝的确觉得有些脚软,于是连忙伸手抓住扇子,慢慢站了起来,却还没忘了行个万福,轻声道:“多谢公子搭救,原来竟是我看走了眼,看公子家人的手段,应该是特意为这些土匪而来的吧?” “是,恰好路过此处,让那知府求了两日,我没办法,想着也是为百姓除害,这才会带着他们几个微服上山,只为了引出这些土匪。”那公子也不隐瞒自己的目的,然后他看着阮云丝,微笑道:“姑娘临危不乱,最后关头竟然想的是向身后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行脚商示警,真是可敬可佩。在下苏名溪,敢问姑娘芳名?” 苏名溪这个名字就好像是焦雷一般在阮云丝的头上炸响,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却旋即发现自己这幅样子不妥,连忙又低下头去,深吸了几口气,心念电转间已做了决定,于是轻声道:“小女子阮云丝,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愿来生结草衔环报答公子。” 苏名溪眉头一挑,哪里还听不出这女孩儿的话外之意?若是真想报恩,这时候就该说“愿为奴为婢任君差遣了。”她却说来生结草衔环,可见是并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牵扯。还有自己刚刚报出名字的那一瞬间,对方似乎是十分震惊,虽然她旋即就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但苏名溪是什么人?多少老奸巨猾的狠角色都在他手底下栽了跟头,阮云丝那一丝异色又怎可能逃过他的毒眼? 莫非她知道我的身份? 这个想法在苏名溪脑海中倏然升起,但旋即就被他抛开去,暗道不会,若她真的知道我身份,这来生相报就更该变成今生相报了吧?不过也说不定。这女子虽然抛头露面,但是看她刚刚所为,似乎是刚烈坚贞之人。苏名溪啊苏名溪,你真是在京城被众星捧月捧得惯了,只以为天下女子都该为你神魂颠倒,笑话一样,你还要不要这张脸皮了? 因自己想了一回,倒觉好笑。阮云丝不肯缠上来,他自然也乐得轻松。此时只见那大汉已经转了回来,对苏名溪躬身行礼道:“回禀小公爷,盗匪已经全部成擒,只有一个倒霉蛋,让猴子那个不谨慎的家伙给宰了,您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边说着,他就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阮云丝一下。 “多谢公子和几位爷的救命之恩。山匪既除,这条路想必也就没什么危险了,小女子还要赶路,想来公子和大爷们也要去衙门交付,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阮云丝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走,快走,决不能让这苏名溪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否则当真是要万劫不复了。 “在下一直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姑娘。”却见苏名溪一伸手拦住自己,阮云丝只觉得一颗心剧烈跳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面上却咬着牙根不动声色,垂头轻声道:“不敢当,不知公子有什么话说?” “烈日当头,我见姑娘从不肯在树下阴影里歇息,这却是为何?”这是让苏名溪一直十分好奇的,打从刚刚歇脚时他就发现了阮云丝的这个“怪癖”,回想一路走来,别人都是尽量靠着树下阴凉在走,只有阮云丝一直行在山路中间,这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树上有虫子。” 阮云丝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中却松了一大口气,心想我类个去,可吓死我了,原来却是问这个,这算什么狗屁问题啊?他大少爷敢情是这一路上实在无聊得紧,竟然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不耻下问。 那边苏名溪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也忍不住笑起来,却听旁边的大汉嚷嚷道:“虫子也害怕?女人家就是胆子小,那些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捏碎了送进嘴里,味道还正经不错呢……”不等嚷完,就被苏名溪瞪了一眼,他登时就不敢再说,这里苏名溪收了笑声,正色道:“原来如此,怕虫子想来也是女儿常情,倒是我一时间疏忽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姑娘一声,树上虽然有虫子,其实却不可怕,只是你以后万万不要往草丛里坐着,草丛中往往有蛇,虽然北方没什么毒蛇,咬一口却也是疼的。“ 阮云丝让他这一提醒,不由脸色发白,只不过面前这男人对她来说,绝对是比蛇还可怕的存在。因此又福了福身谢过对方后,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刚才嚷嚷着的那个大汉见苏名溪望着阮云丝离去的方向沉思,不由得嘿嘿笑道:“小公爷,这女人当真是奇怪,别的女人看见你,就如同饿狼见着了肉骨头,恨不能把你一口吞下肚似的,便连那些名门闺秀公侯千金,见着你哪还有愿意走的,她却似是兔子一样的逃跑,这真是……嘿嘿,我王彪可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人。” 苏名溪瞪了王彪一眼,气道:“你不说话没人能把你当哑巴卖了。听听你那个比喻,你主子我倒成了肉骨头。这若是别人,早大棒子打死你了。”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什么怒色,忍不住又往阮云丝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道倩影早已消失无踪,他便收回目光,略略沉吟了下道:“行了,总算将这些山匪剪除,这就下山吧。” 阮云丝经历了这惊心一幕,余程总算平安,及至终于到了绿水城,她又进城用十两银子兑换了十贯铜钱,出了城门之后就往绿水城外的乡下而去。 金纺乡。 这是阮云丝乳母的老家,她小时候常常听乳母说起这个依山靠水,民风淳朴的地方。刚刚逃出家那会儿,她并没有敢到这里来,知道父亲哥哥一定会派人来寻找。只不过如今四年过去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再盯着这个地方。 诚恳拜托大家,给点推荐票吧,如果觉得喜欢,也请收藏一个,这都是爬新书榜的重要武器啊。现在新书没有推荐什么的,真的就只有靠你们了5555555,笨酒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把自己关进小黑屋写文,一直到晚上六点左右才能出来,连拉票的时间都没有了,听说还有几个大神要开新书,怎么想怎么都觉着前途堪忧,所以求大家多给点票票和推荐,评价票没什么用,还要花钱,而且很多孩子不懂,一片好心结果给了三星四星票,还会拉低成绩,tz,所以大家不用投评价票了。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七章:新生活 一路走着,果然是处处好风光,只不过阮云丝这时候哪里有心思看这些美景?一路走过了几个村子,却都没有听说有空屋子卖,直到来到了紧靠连绵青山的小王村,才打听得有一个农户因为儿子在城里做买卖挣了钱,所以正打算卖了房子进城。 阮云丝松了口气,连日来的奔波,她背着二百两银子走到这里,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早已经累得腿都软了。于是听说有这么一家,她就连忙上门询问。 那户人家正急着搬走,又舍不得贱卖这个院子,此时看见阮云丝这个女人上门,他们原本心里还不信对方能买下这五间瓦房,不过乡人淳朴,也不势利眼,因此就只好领着对方在这院子里前后左右的看。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中间是五间结实的瓦房,看得出来,这在乡下也算是一户殷实人家。前院很大,除了中间一条通路外,两边都是菜园子,当中种着几棵桃杏树。靠西墙有一个用石头垒起的狗窝,此时却是空空如也。 进了屋,乡下的房子不似城里的大户人家,堂屋是身兼数职的,既是过年祭祖的所在,也是厨房和饭厅。这一进正门,右手边便是灶台,上面一口大锅,一面墙已经熏黑了,供着一张灶王爷的画儿,已经看不出本来色彩,锅底有几根稀稀拉拉的柴草。左手边则是一口大水缸和一座橱柜,里面放着些碗筷等物。 再往里走,右手边的那间房子乃是卧房,共有里外两间,里间放置着衣柜箱笼梳妆台,外间地上摆着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靠窗却都是一铺大炕,足够四五个人睡,显得十分宽大。而左手边的房子也是共里外两间,只是都堆满了杂物,显得有些凌乱不堪。 从后门出去,是一个很大的后院,也种着些白菜萝卜等物,稀稀落落几棵梨树,靠着东墙边是鸡窝猪圈,此时里面传来叽叽嘎嘎以及猪哼哼的声音。 阮云丝很满意这个小院,那夫妇二人见她露出了要买的意思,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道:“别看我们两口子年纪大,这房子却是才盖了两年,那时候没想到儿子能在外面赚大钱,所以特意盖得结结实实,预备着留给他。可以说是一砖一瓦都下足了功夫。姑娘看上去不像我们乡下人,这里里外外的东西怕未必合您的意,这却也不用愁,我们自然是一道儿搬走的。等您来了,就剩下这干干净净的房子和前后院子,那些猪鸡鸭子我们也要带着,都养这么大了,舍不下。另外您看看这房子的地点,不是我们老两口自夸,不但风水好,隔着东边那些房子还有几步距离,也隔着西边山脚下的那些猎户们够远,这样既清静,又不至于头尾都没人照顾着,当日我和我们家那口子可是选了许久,才最终在这地方动土……” 阮云丝听着这妇人的话,固然是有一些小算计在其中,心中却只觉着温暖,当下点头答应了。那妇人没想到她这样好说话,便十分欣喜。又让她先去不远处一个寡妇家里暂住几日,等把这房子腾出来就可以往里搬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阮云丝更是忙得要命,亲自去城里挑选家具以及自己需要的东西,等那对夫妻搬走后,果然整个房子都空落落的,于是她又雇人粉刷装饰了一遍,登时就和新房子没什么两样了。 粉刷完后,她在城里雇人定做的家具也就陆陆续续运了过来,有橱柜,衣柜,几个樟木箱子,一架结实的织机,以及梳妆台,桌子椅子等物。那叫做芸娘的寡妇这几日和她相处的熟悉了,也便过来帮忙安插着器具。待都拾掇完,在那铺大炕上铺上了崭新的炕席,总算这个家就算是收拾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阮云丝的来历,但这并不妨碍村人对她的热情。乡下人,没有城里那么多讲究,芸娘也算是个美貌的寡妇,却也没人打她的主意,反而是许多人愿意帮忙,妇人们也不吃醋,还时常上门一起做针线,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淳朴祥和的村庄。 在那床铺满了整铺炕的大炕褥上缝下了最后一针,阮云丝终于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背。看看旁边摞起的高高的几床被褥,她感到了极大地满足。 “没有男人又如何?不是名门千金又如何?这日子,我照样能过起来。” 目光投向窗外,阮云丝喃喃自语着,她握了一下拳头,那目光就越发坚定。 将几床新做的被褥留下了自己日常铺盖的,其他都装进了大衣柜里。阮云丝看着水缸里满满的水,看看院子里和后院的菜,这菜园子有些大了,她决定日后后院就只用来养鸡鸭羊猪,自己一个人能吃多少?只在前院种些辣椒茄子芸豆之类的也就足够了。 现在的五间大瓦房,已经变了模样。右手间的卧房仍是从前的格局,只不过桌椅和饭桌衣柜梳妆台等都换成了新的,显得既大方典雅,又充满了一股子勃勃生气。而左手边那间屋子,最里面一间仍是一铺大炕,如同客房似的,不过阮云丝这里能有什么客人?那不过是她预备堆放杂物用的。外面却是只放了几个板凳,那辆崭新的织机也是放置在此处,上面盖着一张白布,像是生怕落了灰尘。看得出来,主人应该是对它寄予厚望。 阮云丝来到这屋里,看着那架织机,想象着日后就在这里亲手纺织出精美的锦缎,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因此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然后她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已经没了任何首饰,衣服也就只有几套半新不旧的,之前手头上唯一剩下的二百两银子,买了房子家具布匹之类后,就只剩下还不到一百两,这是自己的老本,以后轻易不能动了,不但如此,还要努力赚钱。 虽然前路看似艰难,却正因为如此,才充满了希望。 云丝的新生活开始了。笨酒也在新书榜上艰难奋斗着,走过路过贡献点推荐票和收藏吧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八章:狗狗 “云丝妹妹在家吗不跳字。 忽听芸娘的声音在街门外响起,阮云丝回过神来,急忙几步走出去,见果然是芸娘在外面,手里端着一盆衣物,她忙开了街门,笑着道:“姐姐不是说今儿没空,不能过来吗?怎么又过来了?” “就是昨儿和几位嫂子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流花河洗衣服,我想着怎么还不得半天功夫?你又忙,所以倒是不过来扰的好,偏这么快就洗完了,算着你这里大概收拾的差不多,就过来看一眼。”芸娘一边说,就将大木盆放在地上,看着那园子里的蔬菜道:“我只想着你看上去知书达理的,不知是从哪里来,也不知干不干的惯这些庄稼勾当,谁知这前后院的菜竟然让你收拾的很好。难为你身子看上去比我还细,这力气倒大,那两桶水寻常汉子挑了也觉费力,你倒不打怵。” 阮云丝笑了笑,她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因此便只是含混道:“我从前家世虽然不错,可后来流落在外,什么苦没吃过?做这些自然也不在话下。即便如此,却也不能种地,实在忙不过来,我只想着把这园子摆弄好,养些鸡鸭猪羊,这大概也就耗尽我的精力了。” 芸娘倒吸了口冷气,诧异道:“妹妹竟然不打算种地了?这样你吃什么?拿什么换钱?” 阮云丝道:“先前那架织机姐姐也看到了,我就打算纺布来养活自己。”说完却见芸娘摇头道:“这个可是难了,究竟纺布能有几个钱?不过我看着你这织机,倒似乎比我们精巧的多,也许妹妹的手艺好,能靠这个养活自己也难说。” 阮云丝微微一笑,她对于自己的将来早已经有了打算,之前逃出来后不久就遇到了那张家人,租了他们的房子住着,因为银钱充裕,又感叹张灵信怀才不遇,因此倒把预备用来创业的银子都给了对方。及至之后就嫁了给他,又成了秀才娘子举人娘子,自己那些计划也就全都搁置了。如今她终于又是孑然一身,自然就要为了自己曾经的梦想而努力。 阮云丝的前世,在大学恰是学的染织,那时染织类的专业并不是热门。但因为她们家世代都是开着个小染织厂子,她自己又对这个有浓厚兴趣,所以即使是高分考上大学,也毅然进了这个并不热门的专业。经过四年的认真学习,回家后又苦心钻研,到底把那个小染织厂慢慢做大。如今她穿越过来,虽然没有那些现代机器,但是靠染织绝对可以养活自己。有那么多的知识在自己心里,这前程绝不会因为工具落后一点就挣不出来,她是这样确信着的。 只不过现在她可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她毕竟是逃出阮府的人,一旦把生意做大了,名声在外,保不准就会被家里人察觉,到那时,不要说那个被退婚而被别人议论嘲笑了好一阵子的苏家不会饶过自己,就是爹爹和兄长,也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给他们丢人现眼的女儿。 所以,只要能吃饱穿暖,手有余钱,一辈子平平安安,就不错了。以阮云丝的性格,她自然也是想在这古代拼出一番事业,做一个翻云覆雨的大商人,然而曾经的身份所限,让她不能也不敢拥有这样的志向。 芸娘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便端着那一大木盆衣服离开了。这里阮云丝就在院子里摘茄子,一边盘算着所有的事情既然都定了下来,应该去李保长那里要些材料回来织布,虽然这样赚钱很少,但只要攒到本钱,就可以买麻料或者蚕丝回来自己干,那时卖出去的坯布利润就要丰厚些,等到再日后,有了钱买印染颜料,染好了,或者织出精美花纹来,钱就会更多。只是可惜那十两银子是说什么也不能动的,不然一旦赔了,她就没有退路了。虽然怎么想,这生意似乎都不会赔,但她实在不敢冒险。 正想着这些,忽然就听街门外传来一阵“呜呜”悲鸣,接着几个小孩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在那里在那里。” 阮云丝觉得奇怪,就连忙从园子里站起身,来到街门边,只见一条大黄狗趴在地上,它的嘴里叼着一只小狗崽子,可能是跑不动了,抑或是害怕把小狗咬伤,大黄狗看见阮云丝后,就把小狗崽儿放到自己的前脚边,然后冲着她“呜呜呜”叫了两声。 几乎是一瞬间,阮云丝就明白了这只大黄狗的意思,它是让自己收留这只小狗崽儿。 这就是母爱吗?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是想拼命让子女活下去的最无私的爱。或许这只狗是父亲,但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它都是何其伟大,虽然它只是一条狗。 看着大黄狗满是恳求哀伤的眸子,阮云丝只觉得心潮翻涌,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打开街门走出来,大黄狗似乎是明白她答应自己的请求了,目光猛然就振奋起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这时候阮云丝才发现,它的后腿似乎是受了伤,地上已经积了一滩血水。 “在那儿,它在那儿。” 几个小孩儿飞跑了过来,但是看到阮云丝站在门外,登时就不敢上前了,都是些四五岁的小家伙,此时看到有大人出来管这件事,而且这个大人他们还不怎么熟悉,只知道父母说她好像很有钱,对于乡下孩子来说,有钱是地主的代名词,绝对不能招惹的,所以他们就只站在那儿,不敢上前,却也不肯离去。 阮云丝抱起那只小狗,才发现这小狗真是小的可怜,肉肉的一团,双手捧着,还没办法把手掌铺满,眼睛还没睁开,但是身上的毛皮颜色却真心漂亮,雪白的毛上夹杂着一块块纯黑的不规则图案。看着这个小东西,连阮云丝的母爱情怀都不禁泛滥开来。 抬头看了那些小孩儿一眼,她柔声道:“都回去吧,这是我家的狗,以后别打它。” 小孩子们一听说这不是野狗,而是有主的狗,不由得立刻一哄而散,唯恐被阮云丝抓住兴师问罪,要是登门找上家里的大人,那就真的糟糕了。 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新书榜已经爬到首页了,但是还需要继续努力啊,现在名次很靠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挤下去的说,求大家给力支持,笨酒拜谢了。评价票不用投,有时候大家的好心,但是给的是三星四星的评价,作品分数一下子就被拉下来了。今早又成了9.0分,我自问我的文还不是那么不堪的。所以不用投这个票了。 这一章,其实是为了偿笨酒的一个心愿。从前看过一本书,里面写到一只母狗带着它的一只狗宝宝,被人追打,后来狗宝宝被主角抱走,那只勇敢的狗妈妈却在把孩子交付给男主后死掉了。虽然只是小说里一个情节,但是有时候想起,笨酒还是会觉得很难过,所以这一次就在自己的小说里让狗妈妈和狗宝宝一起被收留。算是偿自己的一个心愿吧。而且这个狗宝宝后来很厉害哦。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九章:收留 开街门,阮云丝对那只大黄狗道:“我可抱不动你,你自己有没有力气进来?”她虽然是这么说,但也没指望黄狗能听懂自己的话,只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却没想到这只大黄狗极其通人性,一听她这样说,那双眸中就泛出一股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费尽力气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跟着阮云丝进了院子。 怪不得人家都说,小孩子最单纯,但是残忍的时候,可能比大人还要狠心。只看这小狗的模样,应该是大黄狗刚生下它没多久,正在产后虚弱的当儿,不知怎么的被孩子们发现了,它腿上这伤口很不规则,看上去倒像是用石块砸的,不过很奇怪,狗在生产后是最凶的,它怎么会没有去咬那些小孩儿呢?还有,一只狗一窝绝不可能只下一个小狗崽儿,其他的都哪儿去了? 不过现下不是好奇的时候儿。阮云丝看见那大黄狗瘦的皮包骨头,这小狗崽闭着眼睛在自己掌心里拱来拱去,还伸出舌头不停地舔着,发出“嗯嗯哼哼”的虚弱声音,她就知道这母子俩定然是饿坏了,因为饿和伤痛,大狗可能也没有奶水。于是连忙进屋,将中午吃剩下的一碗米饭拌了菜汤,又找出一个大海碗,虽然是新买的,自己还没用过,但这时候没有趁手的家什,却也顾不上了。 将饭菜倒在大海碗里,拿出去放在地上,那大黄狗立刻“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它原本虚弱的在地上趴着,这一刻却好像是身上生出了无穷的力气,但却还不敢上前,而是抬头看着阮云丝,“呜呜呜”的叫了两声。 “哟,还这么懂礼貌呢?”阮云丝不禁笑了,想到自己如今的孤苦无依,不由得大起同病相怜之感,叹了口气将大海碗往前推了推道:“好了,吃吧,吃饱了就有奶水,可以喂你的儿子了。”她刚刚已经看了下,确定手里这只小狗乃是货真价实的雄性。 大黄狗立刻低下头大吃起来,这里阮云丝把小狗放在炕上,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粉,这些常用药还是她进城定做家具的时候一并买下的,就是想着日后轻易不进城来。此时来到大黄狗面前,在它受伤的后腿上洒了些止血的粉末。然后她站起身,无奈道:“我对医学一道,是一窍不通的,只能给你用点止血药,日后会怎么样,我就真的是不知道了,但愿你吉人天相,哦,不对,是吉狗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儿带着你的宝贝儿子活着吧。” 说完,她就将药瓶收起,又把小狗放到大黄狗的面前,接着把之前摘下来的茄子拿到屋里,熟练地生火做饭。 等到饭菜飘香的时候,阮云丝不放心院子里这对母子,又起身出去看了看,此时暮色已经笼罩大地,她看到那只大黄狗顺伏的侧躺在地上,小狗崽儿则紧紧挨着它的身子,光滑漂亮的小身体一动一动的,看了好一会儿,她才醒悟过来,这是大黄狗再给小花狗喂奶呢。 目光越过两只狗,阮云丝看向西墙边,那里有一个石头狗窝,好像是废弃了挺长时间,只要明天好好收拾一下,应该就可以用。她原本就打算养一只狗看家护院,虽然乡下民风淳朴,但自己总是一个女人家,芸娘家里还养着一只大白狗呢。没想到都没用自己托人去要,竟然就有这样一对母子狗上门了,这算不算也是心想事成呢? 吃完饭出来,阮云丝想着先前的一碗饭这只大黄狗恐怕不能吃饱,看它的样子,应该是饿了几天,虽然这只狗的身世成谜,但这并不妨碍她付出最大的关心和善意。于是又盛了一大碗饭,拌了些菜汤拿给它,果然,等收拾完碗筷出去看时,那大海碗里又是干干净净的了。 舀了一瓢水倒进大海碗里,阮云丝就把小狗崽儿抱进了家门,又对大黄狗道:“你也进来凑合一夜吧,明天把西边的狗窝给你们收拾收拾,就可以有个家了。”不知道大黄狗听没听懂她的话,但它坚决不肯进屋,最后想想现在是初秋末,天气还不算太冷,阮云丝也只有随它。 第二天起来,发现小狗崽儿在地上拉了一泡尿,阮云丝却也不嫌脏,等到替它收拾了,就又把它抱到大黄狗那里,一边道:“我现在就去收拾狗窝,从此后你们就在我家住着吧,嗯,要起个名字,咱们现在是在乡下,倒也用不着起那些不俗的名儿,你就叫大黄,你儿子就叫小黑,如何? 大黄狗“呜”了一声,阮云丝便笑道:“怎么?你不满意?你想说你儿子明明大部分毛色是白的么?但是我喜欢小黑这个名字啊,听着就那么机灵。如果是叫小白,噗,小白在我们那里是天然呆和笨笨的意思,不好不好,还是叫小黑吧。” 大黄即使通人性,也没通到所有人话都可以听懂的地步,此时它好奇看着阮云丝,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在说什么。而阮云丝则想着大黄此时是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黑的名字当然应该听自己的。于是就这样决定了。 天这时候也才蒙蒙亮,她就去院子里的架上摘了两个黄瓜,回去用少许盐拌了拌,古代的盐可是金贵东西,远不像现代大超市里的碘盐才一块钱一包。所以她平日里也很少用,盐用的少,菜的味道自然就不怎么样,她也只好安慰自己说这是符合营养学的要求,自己在现代的口味就是太重了,据说那很容易得病的。 把粥分给大黄吃了一些,阮云丝就动手收拾狗窝,用了一上午才收拾出来,又在里面垫上了柔软的干草,这些干草都是在墙头上晒着的,大概是前主人准备用来冬天引火用,结果搬家时自然不会把这些东西也带走,如今倒是便宜了大黄小黑。 只是一个晚上,大黄腿上的伤势似乎就好了些,最起码不流血了,它走路也不像之前那么艰难,而且因为有了东西吃。因此奶水也充足起来,喂养小黑也就不成问题。 不遗余力滴求推荐票和收藏,嘤嘤嘤嘤,因为每一票都关系着新书榜的名次。 另外,p榜我根本上不去的,评价票也是鸡肋,有的孩子明明是好心,但因为操作不当,可能还会拉低分数。所以大家可以把钱省下来,等文文入v的时候给我订阅,就不用帮我投p票和评价票了,感谢大家的心意,笨酒爱你们,但是现阶段,主要帮我把推荐票投起来吧嘤嘤嘤嘤,拜谢了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章:织布 因着是秋天,没有地方可以买新孵的小鸡,阮云丝于是便让芸娘从别人家里买了三只母鸡一只公鸡回来,还有一公一母两只鸭子和两只鹅,都是今年才孵出来的,现在也只是半大,还没开始下蛋,卖的人说等到秋末就可以下蛋。只不过她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养猪,想着到时候杀猪太惊天动地了,反正村子外每隔几天就会有一个大集,平时也有人家时不时的杀猪,想吃肉去集上或者村子里杀猪的人家买就好。 如今这个独门独户的小院才终于像了点样子。于是一切都妥当后,阮云丝就和芸娘一起,来到了村子东头的李保长家。 那李保长正和老婆在炕头上盘算着今年的收成,听见外头有女人喊,知道是来找老婆讨买卖的,就连忙起身回避到里边儿了,不多时芸娘和阮云丝进来,芸娘就对李保长的老婆道:“李嫂子,这是云妹妹,想来你虽和她不认识,却也听说过的。她如今不种地,却又要操持生计,所以想来你这里讨些织布的活计干干,你看是不是能帮她安排安排?” 李嫂子上下看了阮云丝几眼,便笑道:“哟,瞧这周正模样儿,可不像是咱们这做粗活的人。织布这活计自然是有,如今人都只认种地经商,有几个在家靠纺布赚钱呢?不是因为别的,还不是因为这钱难赚?却又要付出比平日里多几成的辛苦。妹妹可能捱得住这辛苦吗?叫我说,还是种地要紧些,如今朝廷对待农人也优待,你怎么也该弄两亩地来种一种。” 阮云丝倒不是怕辛苦,而是心理清楚自己不是种地的那把手。因便笑道:“李嫂子,我天生便爱织布这活儿,不怕辛苦,你这里若有活计,就给我试试看,我现在这里谢过了。” 听她这样说,那李氏就痛快应道:“这没问题,你既然想做,我也劝过你,回头可别说我是为了赚黑心钱诓骗你。你若要织布,不愁没人收。我在这方面经营了小二十年,城里许多大布商和绸缎布庄的人我都认识,现如今他们就是愁没有肯织布的人,又不愿意抬高价钱。你看,到现在我那里屋还堆着上百斤的生丝和麻丝呢,只是没几个人肯来领这活计。” 阮云丝顺着李氏的手向里面望了望,果然就见那西屋里堆着小山般的生丝和麻丝,心中不由得十分欢喜,点头道:“嫂子若信我,这些我便可给你干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这钱怎么算?” 听到阮云丝开门见山的就问到钱,李氏不怒反笑,一拍巴掌道:“好,爽快,我就是喜欢妹妹这性子,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大家都是为了过日子,何必还旁敲侧击小心翼翼的?我也不瞒妹妹,刚刚就说过,这利钱是极低的。织一匹麻布或者葛布是100文钱,这其中我做中间人要抽二十文,余下八十文是你的,织一匹缎是一百五十文,我抽三十文,织一匹绢纱或者罗是130文,我抽二十五文。妹妹看看可愿不愿意?嫂子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声,种一亩地,到秋天最起码有六百斤的粮,如今官府明码标价,在这上头又查的严,那些官儿也不敢贪得太过,这六百斤的粮就是六七贯钱呢,虽比你织布赚的少一点儿,但可比你轻快多了,这织布看上去简单,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阮云丝笑道:“我知道嫂子是为我好,放心吧,我不会种地,就指着织布赚钱,嫂子这里除了麻丝蚕丝外,还有别的材料吗?我虽是个笨的,却也会织几种料子。” 李氏诧异的看着阮云丝,半晌又笑起来,点头道:“我说妹妹这么坚决呢,敢情你就是吃这行饭的。罢了,这些材料堆在我这里也有些日子,你就各取一半去织,其他的材料暂时没有,下回我去城里头问问,要是有,就多带些回来。” 阮云丝答应了,这里李氏也十分欢喜,就亲自帮着把那些材料装了几大包,给阮云丝带回去,她这里看着芸娘和阮云丝去了,才冲里头道:“当家的,人都走了,出来吧。哎呀,先前人都说这小娘子从外地搬来,颇有钱的样子,谁知到如今她竟要用这个讨生活,真不知她是真有钱假有钱。” 李保长笑道:“她一个女人家,就有钱能有多少?只怕是置办了这一个家,也就所剩无几了,不然也不至于做这个活儿,罢了,咱们且少去操别人的心,刚刚那账算到哪儿了?” 盖着锅盖的大草锅腾腾冒着热气,一阵阵香味扑面而来。阮云丝往灶里又添了几根柴,然后摸了摸跟在身旁黑白小花狗的脑袋,笑眯眯道:“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有肉骨头啃了。我们小黑也可以很快的长大,到时候就可以帮我看家护院。” 门外传来声音,阮云丝站起身开了门,只见大黄顶着一身的雪蹿了进来。 “大黄,你又跑去哪里疯了?还不如小黑乖。咦?这些树枝是你拖回来的?”阮云丝训斥的话还没等说完,就看到门外雪地上的几根树枝,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都抱了进来。 转眼间,她在小王村已经住了将近半年,因为在织机上动了手脚,所以纺布的速度格外快,再加上她的手艺也好,纺出的布细腻柔软,很受那些城里布庄的欢迎,竟然破天荒给她涨了点钱,所以这半年,只依靠着利润薄得可怜的纺布,她倒也是存下了二三十贯钱。虽然比那些种地的乡里乡亲秋天时得的几百贯钱要少得多,但阮云丝已经非常满足了。 各种布都织过,可以说这把手已经完全捡起来了。剩下的,等到过了年开春之后,就可以开始研究印染,只要自己能织出那些有着精美花纹的成品布,利润可就不是现在这点小钱能够相提并论的。只是让阮云丝郁闷的是:棉布到现在还是没有出来,虽然现在也有的地方种棉花,但那大多是做棉被棉袄用来御寒的,并没有听说谁用来纺布。 阮云丝懊恼自己不能出门,不然的话,只要自己纺出棉布,这钱财还不是滚滚而来?只不过一想到随之而来的名声,她就又打消了这个主意:不管怎么样,先混着吧,反正现在也挺好,日子也过得越来越红火了。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打赏,今天更新两章,晚上还有一章《借宿》,吼吼吼,猜出是谁借宿了吗? 求推荐票收藏给力支持,笨酒先拜谢了!!!!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一章:借宿 今天恰是腊月二十五,她昨天才从村东头的集市上买了两条猪腿,今天就加了一些炖肉料在锅里炖着,庆幸于自己穿越的是一个太平盛世,不用受那离乱之苦。当然也有一些黑暗歪风,例如当日那个张灵信考秀才举人,主考官就是个贪婪之辈,如果不使钱,那穷秀才一辈子也别想当举人。 不过这种毕竟是少数,阮云丝所看到的,大多都是繁华的太平年景,就好像这几天,小村子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间或传来几声二踢脚的响动,把一个过年的气氛烘托的无比热烈。让她这个在现代对过年没有感觉的人都不自禁的开始期待起来,虽然古代既没有网络,也没有春晚。 汪汪汪…… 大黄突然叫起来,接着阮云丝就听见了一阵拍门声,她心里一惊,暗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找我?天都黑了,芸娘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力气。 正犹豫的时候,只见已经长成半大狗的小黑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那身形竟是比它那日渐臃肿的母亲还要矫健的多。然后它冲着街门外就汪汪汪的叫起来。 “小黑。” 阮云丝叫了一声,小黑就退到一边,她这里提着灯笼来到门前,还不等说话,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阮姑娘,是你?” “谁?” 阮云丝吓了一跳,这个称呼绝对不是村子里人惯常用的。她把灯笼提起来,微弱的光照中,一张俊秀温雅的面庞显露出来,接着那个声音略带惊喜得道:“我是苏名溪啊,阮姑娘难道忘记了?” “轰”的一声,如果不是这几年锻炼出的定力,阮云丝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坐到雪地上去了:这个人,怎么会再次遇见他?不对,这次是他找上门来的,难道…… 阮云丝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强自镇定着微微一笑,轻声道:“苏公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处?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不跳字。 “姑娘不要误会,我和随从乃是路过此地,因为贪图赶路,所以错过了宿头,不知姑娘可是方便收留我们一夜?”苏名溪微微笑着,见阮云丝面上现出为难的表情,他就轻声道:“一路过来倒是拍了几家的门,然而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抑或这村子里的人喜欢清静,竟没人应声。我这也是无奈……”他没再说下去,但阮云丝心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无奈的开了街门,阮云丝心里清楚苏名溪没办法借宿的原因,一般来说,乡里人都好客,若是有错过宿头的人,就算不给钱也定然会热情接待。谁知从秋收之后,不知哪里来的一些人,常常在他们借宿后,就有农户会不明不白的丢东西,有时候是一两串钱,有时候是几斤腊肉,有时候是两只鸡鸭。后来有人从城里回来,说是不知南边哪个小国遭了灾,许多难民涌入大吴国,渐渐的就流窜到北边来,如同鞑子好抢掠一般,这些人就爱个偷鸡摸狗,于是现在村民们再也不肯收留外地人过夜,就连一向热情好客的猎户,如今也警觉了不少。 毕竟有过救命之恩,天上这雪又没停,阮云丝怎么好意思以孤男寡女为借口将这些人拒之门外?而苏名溪身后还有几个随从牵着马,等到把马安顿好,他们一进了屋子就跺脚埋怨道:“这鬼天气,半下午的时候儿还好好的,怎知到后来就刮起北风,下起这样大雪来,早知道,该在林良城找家客栈住下来。” 一边说着,又上来帮苏名溪脱了大氅,却听他淡淡吩咐道:“你们安静些,听阮姑娘的安排。”说完又对阮云丝深施一礼道:“实在是遇到了这样天气,否则说什么也不会给姑娘添这个麻烦,不知姑娘这里有没有空屋子?若没有,让我们在地上凑合一夜也成,总比露宿荒野的强。” 阮云丝心想你明明看见我这里有屋子,还说这样话,真是虚伪。于是向左手边一指,轻声道:“那是我素日里纺线的屋子,虽然堆着些杂物,好在还有一铺炕,就是没办法烧火,等下灌几个汤婆子暖一暖吧。” 苏名溪连忙点头道:“汤婆子咱们自己有,不必姑娘费心。”说完就听身边的随从道:“这什么味儿?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是在炖肉?嘿嘿正好咱们还没吃饭……”不等说完就被苏名溪断喝一声,听他厉声道:“咱们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要得陇望蜀?你们那行囊里没有干粮吗不跳字。 王彪见其他随从都不敢做声,阮云丝也不言语,心里就有些不自在,等到随苏名溪进了左边屋子,他便靠着柱子悄声道:“爷,这一路上全是吃的干粮,大家伙儿这胃口都冻成一坨冰了,反正这锅里炖的肉想来那位姑娘也吃不完,咱们又有钱,就当买她几斤熟肉吃呗,多多给钱不就行了?” 苏名溪叹气道:“这位阮姑娘独居此处,偏咱们几个大男人闯了进来,若不是这样天气实在没办法露宿荒野,更没办法赶路,我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呆着,坏了人家的清誉。这也就是咱们救过她,不然等闲也不可能开这个门,如今有了住的地方,你就知足吧,还想着吃肉?都不用馋,这趟差事办的漂亮,等回了府,我重重赏你们,让你们出去胡吃海喝个够。” 四个下人一听自家爷都这样说了,即使馋虫作祟,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强自按捺下吃肉的**,从行囊里掏出干粮,唉声叹气啃了起来。 阮云丝从他们进来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依照她的心思,恨不能和这个苏名溪老死不相往来,偏偏天不遂人愿,一次次把人送到她面前。此时见灶下的柴火燃尽,只剩下一块块红的炭,于是就关了那灶门,这样热气不至于外泄,卧房得炕就能一直热到天亮。 走过路过帮忙投两张推荐票,给几个收藏吧,卖力滴摇旗呐喊嗷嗷嗷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二章:招待 她将锅盖打开,于是那焖肉的香气一下子便蹿了出来,满屋子的荡着,阮云丝分明听见里屋那几个汉子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却没见有人出来。心知是苏名溪约束着他们,她心中暗道:“还行,这家伙看起来倒有点自知之明。只是这样大雪天,看他们的样子是赶路的,还牵着马,幸亏秋天时找人帮着在院里盖了个草棚子放柴草玉米杆子,不然他们那马岂不是要活活冻死? 一边胡思乱想着,就从锅里把那些肉块骨头都给捞了出来,一边冲里屋喊道:“苏公子,我这里炖了肉,若是不嫌弃,就过来吃些热食吧,天气这样冷,吃干粮对胃口怕是不好。” 话音刚落,只听里屋的随从们欢呼了一声,接着就跳出来,满脸感激的对阮云丝道:“姑娘真是咱们的大恩人,不但收留了咱们,还这样不避嫌疑。这是几贯钱,姑娘千万收下。”一边说着,就纷纷把钱放在锅台上,也顾不上烫,从盆里拿起一块块骨头就啃起来。 这些人动作实在是快,等阮云丝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块大骨头都快让他们啃完了。这时候苏名溪也踱步出来,苦笑道:“我这些随从一个个都被我纵坏了,姑娘若是不开这个口还好,一开口,他们便成了猴子,连我也管不住。这些钱你收下,这次出去,把身上带的钱几乎都花光了,不然这点钱实在不算什么。” 阮云丝垂首笑道:“不算什么,若没有当初公子的救命之恩,这会儿我已经不知葬身何处了。或许这便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公子当初不救我,今晚许是就要露宿街头。”她一边说着,就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盆馒头和炸好的面食,无奈道:“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不做多余的饭菜,这幸亏赶上过年,我置办了一些东西,只是凉了,待我热一热,给你们吃吧。” 苏名溪称谢不迭,阮云丝又拿起几块骨头扔给大黄和小黑,在灶里又添了几根柴,把所有馒头和炸面食都放进锅里热,又回头和苏名溪说了几句话。却见他盯着小黑瞧,她便疑惑道:“公子看我这狗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名溪笑道:“我看着这不像普通的土狗,倒是有些像半大的狼崽子,但是又有些像狗,但不知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只猛犬?” 阮云丝惊讶道:“狼?这怎么可能?我虽没见过狼,狗却是常见的,小黑就是大黄的儿子,当日它母子奄奄一息躺在我门前,是我救了它们。公子看看,那大黄狗可是狼吗不跳字。 苏名溪向那只大黄狗看过去,正瞧见它也凶巴巴的看着自己,还汪汪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威胁:你敢说我是狼,看我不咬死你。他忍不住就笑出声来,摇头道:“这自然是狗,狼再没有这个样儿的。嗯,看来姑娘对两条狗定然极好,而不是仅仅将它们当做看家护院的畜生。 阮云丝讶异道:“公子怎么看出来的?”一边心想着怪不得这苏名溪名动京城,果然是有点门道。 苏名溪指了指大黄,笑道:“你看它身上的毛皮水光溜滑,这乡下地方的土狗,哪个不是脏兮兮瘦巴巴的?它却肥的似乎路都快走不动了。若不是姑娘极为宠爱,定然不会有这样走形的身材。是了,这样看来,这小黑很有可能是它和野狼……的后代。”因为阮云丝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这“**”二字苏名溪就及时咽了下去。 阮云丝对这个却是一窍不通,她也没有古代女人那种强烈的道德观,不然就不可能收留这几个大男人。当下很感兴趣的抱起小黑,见它兀自咬着那骨头不放,不由觉得好笑,轻声道:“你看看你这吃货的样子,哪有一点儿像狼?狼应该是最残忍狡猾冷酷的,寻常陷阱也休想骗过它,若是像你这样贪吃,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虽这样说,但细看下来,倒的确觉着小黑不似寻常土狗。 “馒头和面食大概热了。”听见苏名溪转移了话题,阮云丝禁不住微微一笑,心想风流倜傥翩翩公子,这会儿也对一顿寻常饭菜迫不及待了?因看了对方一眼,却被苏名溪发现,见他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倒觉得这男人还有些可爱。 原本够好几天吃的馒头和炸麻花油角等面食被这几个人风卷残云一扫而空。就连苏名溪这吃惯了珍馐美味的大家公子,此时也边吃边赞叹,点头道:“我府里的点心也不少,竟是没吃过你这小饺,倒不是没吃过,是里面的馅料完全不一样,你这里都是放了什么东西?” “无非是白糖,花生碎,芝麻,红绿丝罢了。”这是阮云丝在现代常吃的点心,往年在张家,色色都有厨房里弄,她也不愿意说这些新奇东西。如今自己过年,自然不能亏待了。这一年中赚的二三十贯钱,倒让她花了一大半出去,只为买吃的穿的。 好容易等众人吃饱安歇了,阮云丝却让苏名溪将自己送到芸娘家去。见对方有些犹疑,她便笑道:“不必多想,我还有信不过公子的吗?看你的言谈打扮,必是出身于大富之家,只怕我把房子给你,你还不稀罕呢。” 苏名溪见她说的坚决,又想着她是孤身女儿,的确不好和自己这些男人在一起,因只得拿了自己披的大氅,先前被雪打的半湿,如今晾在灶台附近,已经干了,他坚持让阮云丝披上,阮云丝想着外面的确是天寒地冻的,也就没推辞,由苏名溪把自己送到了芸娘家。 “这是怎么说?把自己的家倒交给了那么些陌生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吗不跳字。 芸娘利利索索的收拾了炕,又铺上炕褥,拿了一床新被出来,一边就埋怨着阮云丝道:“临近年关,家家都备办了年货,所以之前才有那些事,现在还有哪家哪户敢收留别人?你倒好,不但收留了,还让人在那里过夜,自己倒跑出来,可不是把黄鼠狼放进了鸡窝里呢。” 好可怜,云丝准备的年货都被这些大肚汉吃掉了。但是大家不要把推荐票和收藏也吃掉啊嘤嘤嘤嘤,喂给我吧喂给我吧,其实我比那些大肚汉还饿啊嗷嗷嗷,明天是周一,新书榜又是烽烟四起啊,求大家支持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三章:猎户村 她说完,见阮云丝怔怔出神不说话,想了想,就又叹气道:“不过你虑的大概也没错,这样几个汉子,若是想偷抢些东西,你一个弱女子岂能拦得住?若是他们再起了歹心,倒不如让他们拿些东西走,左右房子他们也背不走,倒还是命值钱些。” 阮云丝听芸娘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你胡说什么?那位公子我认识,先前我来小王村之前,遇到了山匪,就是他和十几个随从把我救下来的。看样子,他该是个官宦人家的子弟,说不定本身就是个官员,今儿晚上是真的错过了宿头,迫不得已才在我那里住下的,哪看得上我房里那些东西?” 芸娘笑道:“要真是这么着,那倒有准些,我只怕你吃亏,如今不吃亏就好。天也不早了,睡吧,明儿早点起来回去看看。”说完拉了阮云丝上炕,接着吹熄油灯,房间里便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经亮了,在芸娘家梳洗后,阮云丝便要回自己屋子,芸娘定要相陪,结果等回到家一看,苏名溪等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街门大开着,门前一排马蹄印。 “咦?这就走了?你还说是大家公子,就是这种礼数吗?连我这乡下女人还知道借了人家的屋子住,要和主人道声谢呢。”芸娘愤愤不平的道,这时也有几个小孩和男人女人都凑了过来,其中一个小孩儿道:“今天一大早,就看见那些人骑着马走了,倒是没看见手上拿什么包袱。也没听见你们家的狗叫。” 阮云丝笑着对那小孩子说了声谢谢,又对周围解释道:“那是一些昨晚错过宿头的人,说是拍了几家的门,没人搭理。我想着若是不管他们,可就只能在外面露宿,到时候冻死都难说,所以就把房子暂时借了给他们用,我去芸娘那里凑合了一晚上。看他们举止倒是正经人,应该不会少什么东西,多谢大家关心了。” 众人听见这样说,方三三两两的散去。芸娘却是不肯走,拉着阮云丝进了屋,先四处看了一眼,见似乎没少什么东西,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人手脚果然还干净。”芸娘笑着点头,却听阮云丝哭笑不得道:“早和你说过了,人家是大家公子,就是我把房子双手奉上,却也看不上呢。”说完她来到锅台边,却只见到一盆骨头,不由得摇头叹气,心想这些家伙倒是能吃。不过算了,看在他们给的钱足够买上百斤肉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只是这都临近过年了,却让我去哪里再买猪肘子过年? 正苦恼着,忽听芸娘道:”咦?云丝,这里似乎是有一封信,莫不是留给你的吧?我不认识字,却是帮不上忙,你认字吗?“ 阮云丝急忙来到右边卧房,先看了眼炕上被褥,见丝毫未动,可见是苏名溪顾及她女儿闺誉,没有在这个暖和的屋子里睡,心中不由对那个人更增好感,及至接过信来,见上面只是几句话,言道:“一夜叨扰,万分感激。恩情如水,来日必报。” 只要你不再过来,让我不用再见你,这便是你报答我的恩情了。 阮云丝心里默默想着,又听芸娘问这信上写了什么,她就笑道:”没什么,只是说若有机会,回来报恩。嗨,其实有什么恩情?虽然吃了我的东西,在我这里住了一夜,可是给的钱也不少,不过是客气话罢了。” 芸娘笑道:“这也未必,也许真的哪天过来给你送些东西呢?既然是大家公子,这点银钱东西应该还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一条,越是富贵的人家,反而越小气,若是个纨绔子,怕这话也就是口头说说罢了,你不放在心上倒也对。” 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芸娘就离开了。这里阮云丝想了许久,便对在自己脚边打转的小:“小黑啊小黑,怎么办?昨儿焖的肉骨头都被那些家伙吃光了。虽然留下钱来,但这年关的时候儿,连大集都不曾开了,却要去哪里买肉?” 小黑自然听不懂她的话,但也似乎知道主人是在烦恼,就低着头在她腿上拱了拱,又亲热地蹭着她。 出了门,看着厨房墙上挂着的风鸡和腊鱼,阮云丝心下倒也有点安慰,心想总算还有点荤腥,这个年也不至于十分寒酸了。刚刚想到此处,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暗道是了,这时候别人家的猪固然都杀完了。但是西边山脚下那些猎户家里,说不定却有很多猎物,就算买不到猪肉,能买些野味也成啊,也许还能遇到黄羊腿或者鹿肉,到时候拿回来烤着,和大黄小黑一起吃,那也一定十分有趣。 阮云丝虽然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不少时间,然而到这个时候,却仍是显现出一丝女孩儿的天真烂漫来。于是拿了几串铜钱,带着小黑出了门,又把街门锁上,便往西边山脚下的猎户家里来。 说是西边山脚下,其实却也有着两里地,路上积雪未消,风吹进衣服里,冻得她直打颤。到最后干脆和小黑一起飞跑起来,结果还在雪里滑了一跤。只不过有厚厚的雪垫着,倒也不十分疼痛,反而引得阮云丝大笑起来。 小黑原本都急得转圈儿了,结果看到主人反而开始大笑,它便也欢快的“汪汪汪”叫起来。 好不容易一人一狗来到了猎户村,说是村子,其实只有十几户人家,平日里和小王村也时常有往来,她们需要粮食,而村民们有时候也去买些野味打打牙祭。 阮云丝来到村东头,只见一个妇人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她便喊道:“王嫂子,怎么这力气活不让王大哥干,你竟亲自上手了?” 那被叫做王嫂子的妇人抬头一看,见是阮云丝,便笑道:“原来是阮妹妹,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路上雪可还厚着呢。”说完就忙赶上来开了街门,将阮云丝让进来。虽然平日里阮云丝不种地,只在家中织布,但是因为她有时也会来买点野鸡山兔什么的,所以和这猎户村的人倒还相熟,最熟悉的就是这王张氏。 求推荐票和收藏,嘤嘤嘤嘤,再肥一点就可以求长评了,我努力,大家也帮忙啊,推荐票给两张,笨酒拜谢了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四章:虷病 当下就将阮云丝让到堂屋里,阮云丝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王嫂子,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想着买些野味回去烤着吃。不知道你们家可有没有能卖给我的?或者别人家有也使得。” 王张氏就露出为难的表情,叹气道:“妹妹怎么不早说?早说我给你留一些。如今都到年根儿底下了,剩下的也不过是咱们家自己吃的。不过你别急,我让狗子替你出去打听打听。” 她说完,就冲里屋喊道:“狗子,你去你伯伯叔叔家问一圈,看看谁家有没有剩下的黄羊腿鹿腿狍子卖?不要兔子和山鸡。”说完,就从里屋出来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脆生生答应了一声便跑出去。 王张氏就笑道:“年前你来这儿买过一回山鸡,我记着有好几只呢,想来这时候未必就吃完了。所以倒是看看有没有别的。你觉着呢?” 阮云丝笑道:“恰恰是嫂子说的这样。山鸡家里还有两只。咦?这大冷的天儿,王大哥却哪里去了?莫非这时节还能进山打猎?”她话音刚落,就见王张氏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垂头道:“哪里是去打猎?他是跟人一起打黄鼠狼去了。” “打黄鼠狼?”阮云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黄鼠狼这东西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听说过,那时人都叫做黄大仙,说是十分有灵气,还会魇人。只不过如今在这乡下住了半年,她却知道乡人们对黄鼠狼是又敬又恨。敬的倒是和现代一样的理由,多数人都说黄鼠狼容易成精,是黄大仙。恨得理由也简单:单单是这半年,小王村里就让黄鼠狼叼走了二三十只鸡。怎么能不让乡人愤恨。 但是若说主动去猎黄鼠狼,这却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小王村被黄鼠狼祸害了那么多鸡,也没人说咱们想个法子,把这些祸根除去。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些人心中对那“黄大仙”十分敬畏,只要它不祸害到人身上,几只鸡丢了就丢了,全当给黄大仙摆了供品。 因此心中不由得就有些奇怪,追问道:“这是怎么说的?虽说现在是隆冬时节,但若真是想打猎,倒也有些兔子山鸡,运气好野羊也不是遇不到的。怎么却想起去打黄鼠狼了?” 王张氏叹了口气道:“妹妹在村子里,就没听说过什么风声儿?” 阮云丝越发诧异道:“什么风声儿?我这两个月只忙着织布存钱过年,后来去过一趟集上,也就没有再外出,莫非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便发生了什么大事?” “唉!这样也就难怪妹妹不知道了。”王张氏伸手揉了揉额头,面上也现出几分痛苦之色,低声道:“从今年秋开始,也不知我们村子是怎么了,统共十几户人家,竟然就有两个孩子得了虷病,前些日子,老赵家的小三儿也得了。这不,逼得男人们没办法,只好上山去打黄鼠狼,可如今七八天过去了,竟是一只也没有打到,再这样下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孩子被吃透了。” 这一番话阮云丝听得如坠五里云雾,不由得诧异道:“肝病?肝病和打黄鼠狼有什么关系?该去找大夫好好医治才行啊。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得肝病?除非是先天里带出来的。” 王张氏看了她半晌,方醒悟道:“怪不得,妹妹是半年前才来小王村的,观你举止言谈,想必从前也是生在大户人家。没听说这个病也不稀奇。这不是心肝的肝,乃是生在人身里的一种虫子。小孩子们身体毕竟不比大人,因此这欺软怕硬的虫子就专挑孩子下手。一旦身子里有了这虫子,任你怎么治怎么补都没有用,就只有眼睁睁等死。好在得这病的孩子并不甚多,我也只在八年前看过,哎呀那孩子死的惨啊,脚底下活活儿被吃出了一个大洞,至今想起这情形,我还是浑身发麻。” 阮云丝确实没听说过这种病,听闻竟是这样恐怖,心头也不禁一颤,又听王张氏道:“这病什么药都没得医,但却有一个克星,就是那黄鼠狼的骨头,若是熬了汤服下,八成就好了。要不然,咱们几家的男人也不会这个时候儿上山,老任家那孩子已经瘦得皮包骨,若是再找不到黄鼠狼的骨头,怕捱不过一年就要去了。”说完又摇头叹息不已。 阮云丝听了这话,心中也觉着难受。王张氏见她垂头不语,却又转过头安慰了一番,只说虽是天寒地冻,但黄鼠狼也要出来觅食,未必就一直抓不到。因说了会儿话,就见狗子回来了,一起回来得还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背着两条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腿子。 “哟,这小哥儿顶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吧?力气却不小。”阮云丝站起身来,却听王张氏笑道:“那是,旭哥儿的力气可大着呢,要不是他爹盼着他读书,将来能熬个出身,早就带他上山打猎去了。偏偏这小子还爱打猎,他打出的那一手小石子儿也准,书却是看不进去。我们都说他老子打错了主意,他老子却不听外面的劝。” 此时那旭哥儿已经将两条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给放在地上,听见王张氏说他不喜欢看书,他就昂起小脑袋,大声道:“谁说我不爱看书的?兵书我就爱看,其他那些之乎者也,我看了才头痛。” 一句话说的王张氏和阮云丝都忍不住笑起来,阮云丝便摸着那小脑袋点头道:“真是好样儿的,叫我说,方大哥也不必那么拘泥,这孩子若是好好教教武艺,焉知将来不是一员猛将?到那时,不照样是光耀门楣吗不跳字。 旭哥儿听见这话,方咧嘴笑起来,可见阮云丝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因往那两条最起码也有四五十斤重的大腿一指,道:“这里是一只野猪腿,一只麝腿。只是要价要高一点儿,不知道姐姐出不出得起我要的那个价钱。” 苦求推荐票和收藏,嘤嘤嘤嘤,在新书榜上已经被刷下好几名了,求大家搭把手,有票千万别留着压箱底啊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五章:狼祸 阮云丝惊讶道:“麝腿?可是产麝香的那个麝腿?若真是这样,那倒是难得的,要价高一点也是应该。 旭哥儿一听这话,登时高兴起来,和狗子对望了一眼,两张小脸上均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及至听到阮云丝问多少钱,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三个手指 ~]更何况到现在,也没有猎到黄鼠狼,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拿家里的东西多卖几贯钱,这样的话,兴许去城里,能买到一只黄鼠狼也说不定。” 这理由听得王张氏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看着阮云丝道:“方老哥人精明,却没想到竟生出这样一个实诚孩子来。”她摸了摸旭哥儿的头,叹气道:“好了旭哥儿,大娘刚刚错怪你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如今看来,这麝腿你必定是从家里偷拿出来的,你那爹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如今三天两头往城里跑,必然是去和那些富贵人家打交道,盼着卖这些野味。如今你若是卖给了别人,你爹爹一旦在城里谈好了价钱,领了人回来,可怎么交差?这麝腿你拿回去吧。” 方旭听王张氏这么说,小脸上不由得满是失望之色。只是却不肯走,最后还是阮云丝无奈道:“这样吧,你一片诚心可嘉,我可以依照你的价钱。只是王嫂子说得对,你们这猎户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就连你爹爹也是如此。万一货卖了两家,岂不坏了你们家名头?如今你先把东西拿回去,问明了你父母,若是他们同意了,你再把东西送到我们家,到时候我多给你十个铜板,算是买你这一趟跑腿,如何?” 方旭起先高兴,狠狠点头道:“行,跑腿不算什么,我不要那十个铜板,这价钱很高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兴奋就褪得干干净净,低头道:“只是这样一来,卖的钱还要给我爹娘,他们不会让我拿钱去买黄鼠狼的。” 王张氏笑道:“这些事怎也不用你这小孩子操心,若是你叔叔伯伯们打不到,他们难道不会去城里买?你赶紧回去,当心你老子娘发现丢了东西捶你。”说完却听狗子笑嘻嘻道:“才不会,旭哥儿在家从不挨打,只要他拿起书本,就肯定不挨打。” 王张氏笑啐道:“呸,你是羡慕你哥哥?既如此,我也让你爹给你买些书,你只要读得好,我也不打你。”说的狗子一吐舌头,登时再不敢说话了。 眼看着旭哥儿无奈的背着两条大腿出了门,王张氏就叹气道:“唉!这是怎么说的?偏偏是他们家,若是别人家,我就可以做主卖给你。可老方那是一等一精明的人,旭哥儿要是私自卖了给你,回去定然没办法交差的。” 阮云丝笑道:“没什么,我原本就没抱着什么希望,不过是在家里呆的骨头都软了,所以出来走走。王嫂子,其实方大哥这个做法也很有道理,你们日后打到那值钱的野味,不如也进城寻寻那些富户,能卖个好价钱,不比什么都强吗不跳字。 说完却见王张氏摇着手笑道:“算了算了,我们这些家里哪有他那样的能人,四里八乡的乡里乡亲们来买,赚几个钱的同时,还能落下一份情。那些城里的富户最为富不仁的,谁去费那个心。” 阮云丝听她这样说,心想也是,猎户们大多淳朴,并不是不善钻营,而是人家根本不想钻营。这样重情轻利,就算少赚一些钱,谁敢说他们过得就不幸福逍遥。这世上本就有太多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一边想着,便辞别了王张氏。小黑正在院子里和王家养的大狗玩耍,见主人出来,忙撒着欢儿的上前,蹭的阮云丝的棉裙上全是雪花。 “王嫂子,不用送了,天儿冷,回去吧。”见王张氏出了街门,似乎还要往外送,阮云丝就忙劝止了她。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凄厉惨叫:“救命……救救我孩子……救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阮云丝和王张氏吓了一跳,还以为得了虷病的孩子怎么样了。谁知一出了街门,却看到让她们惊心恐惧的一幕,王张氏“啊”的一声捂住嘴巴,眼里全都是惊恐,阮云丝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村里没有男人,此时就只有几个妇人在街道上围着,而她们中间,赫然竟是一只灰黑色的狼,嘴里叼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此时那小孩儿一动也不动,似乎是昏了过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狼进了村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叼起孩子来了?”王张氏惶急的说完,就蹲下身子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和那些妇人一起,瞪着那只狼,却是谁也不敢上前,毕竟都是女人,虽说都在猎户家里,可平日上山打猎没她们的份儿,这时候看见这样大的一只狼,还叼着孩子,哪里能不害怕? 嗷…… 却是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又传来一声长啸,接着西边那几个围着的女人一声惊叫,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竟赫然又是一只白狼,此时目露凶光的盯着众人,时不时就龇一下嘴,露出满口锋利的牙齿。 求给力推荐票和收藏支持,嗯,明天两更回报大家,从明天开始,隔日两更,好吗?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六章:斗狼 时各家各户的狗都出来了,只是见到这两只狼,竟是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夹着尾巴瑟瑟发抖躲在圈子外老远的地方。呼啸的寒风中,只有那个孩子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须臾间连这哭叫声也没了,竟是已经哭昏了过去。 看来这两只狼还是大有来头。 阮云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一般的狼是绝不会令这么多狗惧怕臣服的。先前那只灰狼独自在此的时候儿,那些狗总还敢汪汪叫两声,直到这只白狼出现,狗就都没声音了。莫非……这只白狼竟然是一群狼的狼王?天,到底这一户人家做了什么?竟然把狼王都给引了来。 “再这样下去,那孩子就没救了吧?”阮云丝急得跺脚,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两只狼,一旦发起疯来,不要说那个孩子,就连她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女人可能都无法幸免,偏偏男人们还全都上山打猎了,就那么一个姓方的自私鬼,却是跑去城里,根本不在村中。 “汪……” 脚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大叫,阮云丝惊讶低头,这才发现小黑并没有像其他的狗那样夹着尾巴躲得老远。这时候它看到阮云丝看自己,竟然摆了摆尾巴,“汪……”的一声大叫就冲进圈子中,扑上了那只灰狼就在对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及至阮云丝反应过来的时候,小黑已经从灰狼脖子上咬下了一块皮肉,只把灰狼痛得长生惨嚎,它嘴里的孩子也掉在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白狼和小黑同时扑上去,竟然还是小黑更快了一步,叼起孩子的衣服就往阮云丝这边跑过来。 白狼和灰狼“嗷……”的一声吼叫,女人们都喊了起来:“快快快,小心,它们要咬人,天啊……” 孩子固然是救了下来,阮云丝心里却没有丝毫欣喜,接下来面对这两只狼的怒火的,就要变成她们这些女人了,十几个拿着树枝的妇人,能抵挡两只恶狼的猛烈进攻吗? “汪汪汪……” 却见小黑放下孩子,竟是又旋风般冲进了圈子,站在那两只狼的对面。阮云丝从没看见过它这般目露凶光的样子,一时间竟胆寒起来。而那两只狼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就算一连串的事情应接不暇,让阮云丝的大脑基本上处于空白状态,此时她也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场中那条半大黑狗,心里暗暗叫着:天啊地啊,小黑到底是什么?它真的是狗吗?有哪条狗能单凭叫声就震慑住凶残的狼?更何况这里还有一只狼王啊。我的佛祖,小黑到底是什么路数?不对,应该说,大黄到底是什么来历?难道它不是普通的狗?是藏獒?不对啊,藏獒不是长那样儿的啊。 在阮云丝脑子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的时候,小黑已经英勇的和那两只狼搏斗起来。或许是被它激发出了勇气,村子里其他的狗也开始恢复了“汪汪汪”的叫声,不一会儿,就有两只狗加入战团,然后越来越多的狗加入进去,只把一群刚刚还心惊胆战的妇人都看傻了。 阮云丝从小就经常听人说“猛虎架不住狼多”这句俗语,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见识到“猛狼架不住狗多”这样的场景。直到那两只狼狼狈逃窜而去,众人才惊醒过来,而阮云丝怀中的小娃儿这时也睁开了眼睛,一看见自己不是在那可怕的大嘴里,而是在一个和妈妈差不多的女人怀里,他黑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终于“哇”一声大哭起来。 那位年轻的母亲此时也转醒,一看见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不由得喜极而泣,待把孩子抱到怀里,她“扑通”一声就给阮云丝跪下了,还想磕头,被阮云丝死活拉起来,正色道:“今日之事,也着实出乎我意料,说实话,就连我也不知道小黑还有这份本事。归根结底,是这孩子命大,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日后用心照顾这孩子,长大了定然有出息。” 一番话说得那**破涕为笑,又再三感激她。阮云丝见天近晌午,便辞别了王张氏和众多妇人,带着小黑往回走。一路上这半大狗崽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立了功劳,绕着阮云丝身前身后不住的撒欢儿,只把她也逗得咯咯笑。 回到家,只见大黄懒洋洋趴在雪地上,先前不知在哪里打过滚儿,这时候肥硕的身上全是雪末。阮云丝关了街门,几步走上前,对着大黄左看右看,然后伸手一指它,装模作样的断喝一声道:“大黄,给我老实交代,小黑的爹是个什么来历?” 面对主人的严词质问,大黄只是抬起头懒洋洋看了阮云丝一眼,就又怡然自得的把那整整大了一圈的脑袋给搁在前腿上,继续睡。 “唉,如果我是公冶长就好了,现在就算你汪汪叫,向我解释着你的来历,我也听不懂啊。”阮云丝叹了口气,公冶长是传说中能听懂飞禽走兽语言的人,她可没那个本事。 抚摸着大黄一身厚厚柔软的毛,阮云丝左右端详着,忽然忍不住笑道:“别说,我家大黄这模样长得正经还不错,若是能勾到什么厉害的獒啊,狼王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大黄,你说对不对?” 大黄对她的回答只是懒洋洋叫了一声,阮云丝也没了逗弄它的兴趣,回到屋里看看厨房挂着的那些空荡荡的篮子,就在昨天,这里面还满满当当的,自己还想着即使是弃妇,也要过一个丰盛富足的好年,绝不要被张灵信那种渣男影响。抛开过去一切,自己一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谁知不过是一晚上,这些篮子就全空了,虽然手里也多了是那些东西好几倍的钱,可一时间买不到年货也枉然啊。想到此处,她不禁摇头叹了口气,暗道这好人果然是不容易做的。 事已至此,阮云丝也没办法了,如今只希望那个旭哥儿的爹没找到大买主,肯把那条野猪腿和麝腿卖给自己,大年夜能够围炉烤肉,倒也还算是不错。只不过野猪肉是不是又粗糙又腥膻呢?毕竟当初在现代看动物世界里的野猪,一个个都是皮糙肉厚的。 今天二更,晚上老时间还有一章,努力求推荐票和收藏,嗷嗷啊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七章:买卖 无边际的想了会儿,看着天近晌午,即使再无奈,却也要做午饭了。于是她站起身,也没心思做别的吃,不过是蒸了一碟子咸萝卜瓜和十几个窝窝头,好在昨晚那些汉子总算没把肉汤都给喝了,于是用窝窝头拌了肉汤给大黄和小黑吃,听它们“汪汪”叫了两声,似乎颇有不满之意,阮云丝就在两个家伙的头上各敲了一记,没好气道:“平日里哪有肉汤?都是窝窝头和菜汤,今天有肉汤竟然还抱怨,主人我还没吃上呢。再说你们昨晚儿不是都吃了肉骨头吗?也该解了馋,这会儿叫什么叫?肉都让那些家伙给吃了,没有肉了。” 大黄与小黑哼哼了一声,耳朵耷拉下来,低下头啃窝头去了,样子显得十分沮丧。 转眼间过了两天,就是腊月二十七,阮云丝从一大早上就开始等,一直等到辰时三刻,也没等到旭哥儿,她想着这桩买卖大概是完了。这个年也只能冷冷清清的过。不过吃的冷清了,别的方面就格外要精心才是。如今虽然对联红彩等都齐备了,却还没有剪窗花。 因翻出几张红纸,就坐在炕上剪起来。她是个心灵手巧的人,绣花做衣服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艺,剪窗花自然也不在话下。而且当日碧秋的父亲就是祖传的手艺剪窗花,她跟着碧秋也学了不少新花样,什么年年有余,哪吒闹海,娃娃送福之类的都会剪,虽然这些剪纸实在费工夫,但剪出来的效果极好,若是在现代那会儿,绝对够资格去申请文化遗产保护了。 于是专心剪了一刻钟,便剪了一个十分大的娃娃送福,自己铺在炕上,越端详越满意,正得意间,忽听外面大黄和小黑叫了起来,接着隐隐传来一个声音道:“阮姑姑在家吗不跳字。 阮云丝出去一看,就见旭哥儿身上背着那两条大腿,狗子跟在他身边,正站在街门外,看见她出来,狗子就笑道:“阮姑姑,我和旭哥儿来给你送年货了。” 阮云丝这一下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开了街门,又刮着狗子的鼻子笑道:“你就是个会说话的,分明是来高价卖我的,又说什么送我。是了,来的路上没遇见什么事儿吧?人都说狼是记仇的动物,那两只狼怕不是好惹的,日后过没过去报仇?你们爹爹回来了吗不跳字。 狗子笑道:“阮姑姑,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事,可让我怎么答呢?今儿来送这两条腿,一是因为方老爹没找着合适的买主。二则也是咱们村里大伙儿有事相求,所以凑了一半钱给方老爹,如今你只须给一半就好了。” 阮云丝那是什么人,愣了一下便醒悟过来,皱眉道:“可是那狼又回去过?这回没伤了人吧?” 狗子摇头道:“有人在村口远远看见,那两只畜生见有人,就跑了。因为我们爹爹还没回来,所以大家伙儿心里都害怕。因此想着来借姑姑家的小黑过去用几天,爹爹和叔叔伯伯们大年三十前肯定赶回来,到时候就把小黑还回来。” 阮云丝笑道:“这算什么事儿?就把小黑给你们用几天。也用不着给我凑钱,虽隔着二里地,可也都是邻居,这点忙还要什么钱?只是你们两个也太不小心了,既然知道那狼在附近没走,你们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呢?万一它们在路上拦截了……”因说到这里,自己也觉着后怕不已,脸孔便板了起来。 “姑姑放心,那两只狼都受了伤,大白天不敢露面儿呢。”狗子爽快的道,小小的孩子,却格外透出一股子英气,阮云丝心想这孩子真随他父亲。因又笑眯眯对旭哥儿道:“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钱。” 不一会儿取了钱出来,正要交给旭哥儿,就听见大黄小黑又拼命叫起来,接着一个声音道:“小兔崽子,给我把肘子要回来,不许卖了。” 阮云丝心里疑惑,看向旭哥儿,却见他面孔一瞬间涨得通红,只伸手急道:“姑姑快把钱给我,这钱一旦入了我的手,咱们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法儿反悔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小子捣什么鬼呢?”阮云丝皱了皱眉,知道这其中有故事,因此就没把钱给旭哥儿,而是走到院里,因大白天她没锁街门,只是拴了起来,这时候门外那个男人已经是不管不顾的拨开了门闩,气急败坏的冲进来,大叫道:“方旭,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老子辛辛苦苦打到这么一只麝,麝香没得着也就罢了,好歹这肉总算卖了好价钱。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却把我订出去的麝腿给卖来了这地方儿,看我回去不剥了你的皮。” 阮云丝即便没看见过这男人,此时也知道他必然就是方旭的爹爹,那个全猎户村里有名的财迷自私鬼了。因看见方旭期期艾艾的蹭出来,狗子在他身后一脸的惊讶,她心里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刚要张口说话,就见大门外又踱进一个身穿皮棉袄,带着貂鼠帽子,看上去很是富态的中年男人,他身旁跟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儿,身穿一袭水红绫子袄儿,下身配着葱绿缎子百褶裙,外面披着大红羽缎披风,此时正满脸不屑的看着她,傲慢道:“这麝腿和野猪腿是家父订下了的,今儿来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让他们家儿子送到你这里来。不是我说风凉话,这人活一世,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穷酸命,也配吃麝腿?” 这话也实在太尖酸刻薄了些,饶是阮云丝一向脾气好,这时也不由得心中愤怒,但她如何会与这等不懂事的富家小姐争辩。看这女孩儿的通身气派,也不可能是什么真正出自名门的闺秀,于是便只冷冷说了一句道:“我配不配吃麝腿,用不着你下断言。”言罢她就转向方青,正色道:“既然是已经订给了别人,我不要便是。” 求推荐票求收藏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八章:冲突 “阮姑姑……” 旭哥儿急急叫了一声,却见阮云丝低头严肃道:“这事儿本就是你不对,猎物是你爹爹打的,你不该瞒着家人送来我这里。你放心,即便没有这麝腿猪腿,小黑我也会借给你们。”她本想着赶紧将这事儿了解了,希望之后又失望,还真不是普通糟心。 谁知那女孩儿平日里家中下人和乡下佃户都捧着她如同月亮似的,如今却被一个村姑轻看,虽然阮云丝愿意息事宁人,她却哪里肯轻易善罢甘休? 因便瞅了阮云丝一眼,冷哼一声道:“没想到你这嘴还挺利的。”说完就看向围在对方身边的那条半大狗崽子,心中暗道:就是这条狗吗?让这个猎户和村子里的人说的那么厉害,敢和狼搏斗,还咬伤了狼。哼,原本想好好和她说说买下来,既然这村姑如此不识抬举,还和她客气什么? 想到这里,杨倩罗便冷冷一笑道:“算了,我不和你这乡下女人一般见识,听说你这条狗挺厉害的,我出一贯钱买了它,你赶紧和它说一声,让它跟我走。” 阮云丝原本还不愿意和这个不懂事的富家小姐多说,但是听她这话已经是太不像话了。她不由气得笑了,冷声道:“姑娘,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麝腿和猪腿是你们定下的,方大哥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我不和你们争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把主意打到小黑头上,你们不过是普通的富商人家,还真以为自己就是豪门贵族了?告诉你,别说一贯钱,就是一千一万两黄金,我也不会把小黑卖给你的,你死心吧。” 杨倩罗没想到这样一个乡下的村姑,竟然还敢和自己叫阵,而且还放出这样的大话,不由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声叫道:“好啊,没想到你这女人竟然这样贪心。”她喊完,就从身上拿下一个荷包,打开在阮云丝面前慢慢晃着,轻蔑道:“你看清楚了,这里是二十片金,你这狗若是卖给了我,这金就是你的,像你这样的穷酸,这些金足够你十年八年衣食无忧了。” 不是不知道富贵者愿意仗势欺人。只是阮云丝活了两辈子,这辈子的前十几年更是在高门大院中度过的,那些贵妇人和姑娘们大多数也是清高讨厌,但她还从没见到过像眼前这小姑娘一般讨厌的女人。和她一比,大宅门里那些虚伪的女人简直都可以当仙女了。 “这位老爷,你真的应该好好管教一下女儿。身为大家子的小姐,抛头露面也就算了,居然还这样的盛气凌人,这日后恶名传下来,谁还敢娶她回家?”阮云丝冷眼看着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那个富商老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着又用眼角斜睨向杨倩罗,沉声道:“你以为谁都是像你一样,生了一双势利眼睛吗?今儿我便告诉你,这世上,总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我的狗,比如我的尊严。” 她说完,便不再看气得浑身颤抖的杨倩罗,而是转向方青冷笑道:“方大哥,我一直不懂,这钱明明是好东西,可世人为何总是说铜臭铜臭?如今才明白,原来就是因为有这些除了钱谁也不认的人,这钱才会发臭。这腿你们拿回去,我不买了,你也别骂旭哥儿。他是个有情义的,今儿既然对村子里的人有情义,来日就能孝顺您二老。若是你今次教训了他,无疑是教他无情无义,日后他真的变成了那样的人,怕是您二老不能动的时候,就要吃苦头了。” 阮云丝说完,就指了指地上的两条大腿,对那杨老爷道:“行了,你们快拿走吧,恕我不送。” “你……你你你……”见阮云丝果然转身就走,杨倩罗不禁气得面红耳赤,指着阮云丝叫道:“你不用嚣张,我回去让我舅舅来治你,我舅舅是知府,像你这样的村姑,他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了你。” 方青即使是个自私鬼财迷,这会儿也觉着这姑娘有点太不像话了。好歹也是大家子的小姐,怎么这不讲理起来,简直比自家老婆那个泼妇还厉害?他看了一眼杨老爷,陪笑道:“杨老爷,我看这条狗就算了吧,人家阮姑娘一个人在家,总也得有个做伴儿的。” 杨老爷慢吞吞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黑,那张富态脸上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露出奸诈的光芒,呵呵笑道:“这条狗我和小女的确都很喜欢,何况我做生意,若是有这样一条猛犬在身边,倒也便宜,不如就请阮姑娘割爱如何?” 阮云丝转过身来,看着那杨老爷,半晌方轻声冷笑道:“我道这位姑娘小小年纪,是从哪里养成的嚣张跋扈?原来却是你这爹爹教出来的。俗语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的爹,又哪会有知书达理的女儿?” 杨老爷一听这话,不由得笑容尽去,把脸一沉道:“姑娘年纪轻轻,竟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吗?实话和你说,我杨树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姑娘早把这条狗卖了给我们,那袋金就是你的。若不识抬举,改日我用了别的手段,怕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们快滚,不然不但买不到狗,我还让你们尝尝被狗咬的滋味儿。”阮云丝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在那大宅门还是逃离在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软弱温吞的性子,只不过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万事需隐忍为上,因此一直以来都沉稳自持。然而这样的气若能忍下去,那她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别的手段?我倒有些好奇,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这个声音却不是阮云丝的,而是来自街门外。杨老爷杨倩罗和方青都忍不住回头去看,阮云丝也抬起头来,却见街门外站着两个人,正是苏名溪和那随从王彪。因为风声凛冽,她们又在这里争吵,所以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儿到的。 小公爷拱拱手:各位大人,请看在我出场及时的份儿上,给我亲妈几张推荐票和收藏吧,她都快从新书榜首页掉下去了。 嗯,昨天有一张评价票,是第一张评价票呢,而且要求也不多,所以决定满足小r的心愿,今天依然是双更,晚上老时间还有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十九章:矫情女 “苏公子?”阮云丝大吃了一惊,却见苏名溪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滚着金边的酡绒大氅,径自走进来笑道:“那日多亏姑娘仗义援手,我算着你的年货都被我们吃了,这个时候儿没处去买,恰好身上没什么差事,所以就来给你送几件。谁知隔着老远就听有人说话,似乎是什么舅舅是知府,待走到近前,又听见有人说要用什么手段。这还亏了姑娘,倒让我大开眼界,才知世上竟有如此嚣张的人。” 苏名溪一边说,一边就转过身去上下打量了那杨老爷几眼,见他一张脸先是涨红的有如猪肝,接着又一下子苍白如雪。他记忆力极好,隐隐约约记着这个胖子自己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只不过定然不是什么入流的人物,不然他也不至于记不住。 “你……你是什么臭东西?竟然敢这样说我和我爹。哼,孤男寡女,这时候又无事献殷勤,定然是勾搭……” “啪”的一声脆响,那杨倩罗不等说完,就被她爹扬起手在脸上狠狠揍了一个巴掌,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父亲,却见一向笑里藏刀的爹爹此时竟然连青筋都迸出来了,大声怒斥道:“混账东西,你瞎了眼睛。这是苏小公爷,你也敢口出不逊。素日里在家教你的那些女儿规矩都哪里去了?就因为出来这么一趟,便把你兴头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还不赶紧过来给小公爷道歉?” “苏小公爷?” 杨倩罗茫然的喃喃念着,心想什么苏小公爷……等等,苏小公爷,莫非是那个名动京城的苏名溪?她转头看过去,只见眼前男子气度雍容,容貌亦是出色耀眼之极,不由得心神一震,知道自己猜中了。一时间,只觉一颗芳心乱无头绪,忙上前盈盈施礼道:“民女见过苏小公爷,刚刚是民女不懂事,冲撞了小公爷,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怪罪民女,不然民女也唯有一死方能赎罪了。” 阮云丝瞧着这女孩子此时荡漾在那张脸上的笑容,听着那发嗲的声音,差点儿没呕出来。心想太做作了,我的妈呀,连我这曾经饱经偶像剧锻炼的人都受不了了。就连那些剧里最令人讨厌的女配,和这女孩儿一比,也都清纯的像仙女了。啧啧啧,一个二八女儿,为什么非要教育成这个样子? 苏名溪看都不看这杨倩罗一眼,只是皱眉道:“阮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办完了吗?办完就让这些人走吧。我傍晚前还要赶回家里,这会儿要抓紧时间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既然有人免费给自己撑腰,阮云丝哪会不善加利用?于是连忙道:“办完了办完了。方大哥,您快把这两条大腿拿回去吧。旭哥儿,你也和你爹回家,狗子,小黑你领走,等到你们爹爹回来了,再给我送回来也不迟。” 阮云丝安排完,就瞪着那辆停在街门口的马车,眼睛都放出光来。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谁不爱啊?尤其是这馅饼就是馅饼,肯定不会伴随着陷阱。她刚想着把这些人都打发走,好看看那马车里是什么东西,既然苏名溪说是送了年货过来,这里定然应该有肉和骨头。谁知还不等迈步,就见身边这些人竟然全都是换了一副面孔。 只听那杨老爷热络的道:“阮姑娘,这是什么话?既然你喜欢这条麝腿,自然便该送给您。这个……老朽刚刚得罪了小公爷,正不知该如何赔罪,这麝腿的钱您也不用给了,咱们搅扰了您,这点心意是应该的。” “原来是麝腿,怪道有一股子香味儿。”苏名溪淡淡看了地上的麝腿一眼,又看看方青,冷笑道:“你的运气倒好。” “是是是,多谢小公爷,小老儿的运气一向还不错。阮姑娘,既然杨老爷把这麝腿和野猪腿给您了,我自然没什么意见……”方青的脸此刻也笑的像朵花儿似的,可不等说完,便听苏名溪冷笑一声道:“不用,前几日庄子上的人来送年礼,恰巧就有两只雄麝,所以我也给阮姑娘带来了两条麝腿,你们这个拿回去吧。野猪的肉虽然还不错,倒也比不上车上那头茯苓香猪,阮姑娘一个人,如何吃得了这么些?放坏了倒可惜,还白白承你们一个人情。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到时拿什么还你们?” 一席话说得那杨老爷一张脸再次涨的猪肝一样的紫红。心知自己这次是在小公爷面前留下了一个坏印象,他心里这个懊恼就别提了。想到半年前托了妻舅去国公府说亲,想把自己这个女儿嫁给人家做妾,结果却被一口回绝,这一回偏偏又是在这人面前出了大丑。他只觉得一股邪火在心中升起,可又没办法撒出去。只得没好气的扯了正呆看着苏名溪的女儿的手,恨恨道:“还不快走,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吗不跳字。 那杨倩罗正盯着苏名溪的脸发花痴呢,想着这就是名动京城的小公爷苏名溪?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世上怎么有这样能干的男人,又长得如此俊逸非凡?一直还以为人家说他容貌出众是恭维,谁知今日一见,才知是名不虚传。是了,半年前爹爹好像还给自己去说过亲,但是后来却一直不知道结果,自己当时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倒是要回去好好问一问。 正想着。冷不防杨老爷一拽她,杨倩罗便是一个踉跄。要说此女反应也着实迅速,心念电转间,索性接着这个踉跄委身在地,口中娇呼一声:“哎哟!”接着便抬起那双大眼睛看向苏名溪,只这一会儿功夫,那双眼睛就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看上去真个是我见犹怜。 剧情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阮云丝忍到现在还能保持面无表情,实在是已经用了平生最大的定力。此时再见到这杨家姑娘做作的样子,她真是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就笑出来,接着转回身用手捂着嘴,拼命忍着不让笑声逸出来,但从双肩的抖动中依然可看出一斑。 可恨!杨倩罗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面上却更显出凄楚无依得神情,潸然泪下的问道:“我此时脚踝剧痛钻心,你便觉得这样好笑吗?我也只不过是想请苏公子施一把援手而已,并没别的意思,你心里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在新书榜上一落千丈,算了,这一次又赶上和大神们扎堆了,我也不敢贪心了,但是,还是希望大家能投给我推荐票和收藏,别让我在新书榜上太丢脸啊嘤嘤嘤嘤。 我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七张更新票,而且要求还都不高,咬牙,不就是三千字吗?好吧,明天满足你们,别忘了看文给推荐票收藏哦,爱乃们 另外,是谁那么恨我啊?给我好几张两星评价票?那可是200币一张啊?哭死我了,今天早上才好不容易有读者大人帮我的评价分数弄到九点七分,下午看见成了8.8分,真是一口老血喷出来好不好? 当然,也不排除是失误的可能,所以我一直都有说过不用给我投评价票了,那个页面很坑爹,不要一打开就以为是红星闪闪的十分啊,事实上你不在最后一颗十分星上点击的话,很可能就给我一星或者两星票往下拉分数的。所以在这里再强调一遍了:不要投评价票,又贵又没什么用。现在的8.8分就这样吧,叹气,只要不往下降就好了,tz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章:道谢 阮云丝本来都不想理她了,可是见到这女孩儿直到现在还不忘含沙射影的污蔑自己,不由心头火起,转过身来冷笑道:“我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杨老爷正拉着姑娘的手,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把你拉起来了,你却非要放弃眼前父亲不用,偏去看苏公子,所以好笑而已。” “你……” 杨倩罗眼睛都冒出火来,这时候也顾不上脚疼了,一下子便从地上站起来,看向阮云丝的眼神恨不能活吃了她。 “杨姑娘,你的脚好像没事儿呢,那就请回吧,这里可还是我的家。”阮云丝丝毫不客气,如果说先前她还以对方年纪小,不用和她一般见识来劝自己的话,现在她对这个矫揉做作又虚伪傲慢的女孩就是厌恶到了极点。 “够了,走。”杨老爷终于也看不下去了,刚刚女儿摔倒的时候,他心里不是不明白女儿心中在想什么,也积存了一丝希望,谁知苏名溪竟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任由他们父女两个在这里出丑,被一个村姑侮辱,他怎么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就算被贪心蒙蔽了眼睛,但还不是完全没了理智。 看着那个杨老爷和杨姑娘气得扭头就走,方青赔笑不已,阮云丝便对方旭道:“旭哥儿,你把这两条腿背回去吧,如今我有了年货,就不破坏你爹爹的信誉了。” “好。”旭哥儿答应一声,热烈的眼神却盯着苏名溪,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好了旭哥儿,快走吧,狗子,你把小黑也带回去,这种时候,别让那两只狼养好了伤,再去村子里偷袭。”阮云丝吩咐着,而旭哥儿背了那两条大腿,虽然恋恋不舍,却终于还是禁不住阮云丝催促,只好怏怏不乐的走了出去。 “小黑,跟着狗子去帮他们守几天村子。”阮云丝随即拍了拍小黑的脑袋,于是小黑便跟着狗子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直到阮云丝笑着说了一句:“放心,会给你留肉骨头的。”小黑这才猛摇了几下尾巴,跟着狗子一路去了。 这里阮云丝见苏名溪惊讶的目光在走远了的旭哥儿身上,她便笑道:“苏公子年少随军,一战成名。想来也是爱勇武有力的少年,这旭哥儿力大无穷,他父亲是猎户,他自己又喜欢读兵书。若是公子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材,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苏名溪点头道:“他也就是十一二岁吧,竟然能练出这把子力气,着实难得。”说完却听阮云丝摇头笑道:“这不是练出来的,他爹娘一心望子成龙,只让他读书,不让他习武,盼着他科考出身,不要再做猎户。” 苏名溪摇头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望子成龙固然无错,却也要因材施教,若是一味拔苗助长,却是耽误了孩子。我看那方旭倒是一根好苗子。也罢,异日若是有缘,我好好试炼试炼他。” 阮云丝眼睛一亮,这苏名溪出身名门,却是文武双全。当日还不到十五岁就跟随御驾亲征,在皇上和军队被围沧浪山时,就是他一杆银枪,杀的敌人人仰马翻心胆俱寒。之后又设下圈套激敌深入,这才打开了一个缺口,他率领三军将士舍命护着皇帝逃出,皇帝毫发无损他却身受重伤。所以当今圣上对苏家恩宠隆重,对这苏名溪更是待如子侄一般。听说当日本要给他爵位,但却被苏名溪和他的父亲拒绝,言说国公之位已是世袭,实在不该一门给两个爵位,太过招摇,因此皇上这才作罢,但圣眷日隆这自是不必说了。 也因此,方旭听说眼前这年轻公子就是苏名溪时,才会那样的热切崇拜。想来,当日父亲和哥哥能为自己说成这门婚事,心中定是喜出望外的吧?却不知自己旋即逃家,也许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再原谅自己。但谁让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女人?无法忍受进入大宅门,遵从那三从四德,忍受丈夫三妻四妾的命运呢?所以这一世,也只有对不住那哥哥和爹爹了。 只是她没有料到,造化当真弄人,兜兜转转之间,她如今竟然又和这苏名溪攀上了关系。好在这一次对方送了年货过来,两下里便是清了这笔账,他一个大家公子,没事儿应该也不会来找自己这个村姑了,总算避免了事情败露的可能。不然的话,一旦让苏名溪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逃婚成功,让他颜面尽失的女人,只怕他会当场拔剑杀了自己。 正想得出神,忽觉眼前有东西晃了晃,她回过神来,只见苏名溪的手掌正在她面前微微摇着。 “啊……不好意思!”阮云丝脸一红,却见苏名溪含笑问道:“姑娘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没什么。是了,天好冷,难为公子亲自跑一趟。其实若真是要还这个人情,无论是打发谁过来送东西也就是了,何必您亲自跑一趟?”阮云丝终于完全回过神来,强行抑制住心中兴奋,暗道赶紧把东西都搬下来给我看看吧,这样大的马车,哪怕拉上四分之一的东西,我就发财了啊。 却见苏名溪不紧不慢笑道:“幸亏今儿跑了这一趟,不然如此精彩的一出好戏,错过了岂不是可惜?刚刚那杨家父女说他们似乎有个当官儿的亲戚,不知道是谁,姑娘告诉我,我回去吱一声,不许他和你为难,不然的话,须知小人难防,一旦那不开眼的知府真要助纣为虐,姑娘怕是要受委屈。” 阮云丝心想这苏名溪真是不简单,心地也仁厚,刚刚那件事他竟然记在心上了。于是便把杨家父女搬出的舅舅是知府说了出来,苏名溪点头道:“想来就是本城的知府了,若是别处,也管不到这里来。我只和本地知府知县都打声招呼。一旦那是外地知府,他也就支使不动了。” 阮云丝连忙谢过苏名溪,却见他身旁那个仆人王彪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搓着手道:“姑娘刚刚也说天儿冷,这大冷天,怎么就不请咱们进去坐坐?只让在这大雪地里头受冻……”不等说完,已是被苏名溪呵斥了一声。 今天还是双更,各位兄弟姐妹们,看在梨花如此勤奋的份儿上,给几张推荐票过冬啊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一章:年货 阮云丝忙笑道:“是我疏忽了,苏公子和王大哥请跟我进来。”说完又看向那马车,苏名溪便道:“让李三和刘云下来吧,把东西都搬进屋里去。”他这边对阮云丝道:“阮姑娘请。” “大黄,不许汪汪叫,这是来给咱们送东西的人,是好人,明白吗不跳字。阮云丝拍拍大黄肥硕的脑袋,见心腹大狗只摇尾巴,不由得开心笑起来。 苏名溪心里一动,随即就微微一笑,暗道这位阮姑娘实在是个妙趣横生的人,说她是村姑,却是亭亭玉立气质如兰,全没有村姑的粗俗。若说她是弱质纤纤一介女流,然而刚刚面对那杨家父女,她却是傲骨铮铮誓不低头。此时却又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般和大狗说话,流露出几分天真娇憨。是了,还有刚刚听说自己给她送东西时,盯着马车的那双眼睛也放出光来,说不定还有些财迷本质,却又舍得将年货拿出来给自己等人分吃。 他越想越觉有趣,不由得多看了阮云丝两眼,只见对方一身粗布棉袍,头发上松松挽了一个发髻,只以一根式样再简单不过的木钗别住,虽是朴素之极,但那张秀丽脸蛋上却是神采飞扬,端的光彩照人。 一边想着,已经走进了家门,只见那条大黄狗也晃着尾巴跟了进来。苏名溪便笑道:“是了,刚才看姑娘把那条半大黑狗遣走了,又说什么有狼之类的话,可是那条狗立了什么功劳?” 他这一说,阮云丝也想起来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我记得那天晚上公子还说过小黑不是普通的狗。谁知第二天我带它去猎户村,想着买点猎物过年,结果出村的时候,却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一只狼,叼了个孩子。后来又来了一只狼,满村里的狗没有一只敢叫唤的,只有小黑冲上去,和那两只狼竟斗起来,有了它身先士卒,那些狗才加入战团,终于把孩子救了回来。刚刚狗子来,就说有人好像还看过那两只狼,他们村里的男人们都上山打猎去了,因此要小黑过去撑撑场面。” 饶是苏名溪聪明绝顶,阮云丝这番话也说得不疾不徐,苏名溪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大致的过程他了解了,却是有几个问题疑惑着。因此便开口道:”能让全村的狗都不敢吠叫,那该是狼王级别了。小黑如今不过是条半大狗,便有如斯威力,看来我依然是小瞧了它,是了,大黄是它的母亲吧?真不知它的父亲会是什么?难道是雪狼之王?抑或是西域那边的獒王?只是小黑长的却不似獒,雪狼之王似乎也不该在这里出现。” 阮云丝摇头笑道:“这是真不知了,大黄就是条普通土狗,当日它叼着小黑,被人打得奄奄一息,还是我救了它,那时可没想到小黑还有这份儿出息。回来我也审过大黄,但它只汪汪叫了两声,我也听不懂。” 听见她最后一句话,苏名溪和王彪不禁都笑起来。阮云丝的眼睛却只盯着那两个仆人抬进屋里的东西,忽听苏名溪又问道:“你刚刚说,因为猎户村的男人们都上山打猎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年关都到了,难道他们连这两天也不肯歇息歇息吗? 听苏名溪这样一问,阮云丝不由得叹了口气,摇头道:“别提了,那猎户村里有三个孩子得了虷病,听说只有黄鼠狼骨头熬水才能救命,不然就要被虫子吃透了死掉。所以那些猎户们都上山去猎黄鼠狼了,只是一直都没有猎到,这一次他们走时就说了,如果猎不到,就到年关才会回来。” 苏名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别说,这些猎户倒是有情义的。只是那方青为什么却留在村子里……”不等说完,他自己已经摇头笑了,道:“我真是糊涂,龙生九子尚且不同,这人与人又怎么可能一样呢?观其先前所作所为,必是自私自利之徒,能自扫门前雪就不错,哪会管他人瓦上霜。” 阮云丝点头道:“正是如此。黄鼠狼这个东西着实狡猾,猎户门已经出去了这么多天,只怕是没什么收获。若是苏公子在京城能看到有卖这东西的,还望伸出援手买来救命,我先代猎户村的村民们谢谢您了,至于钱财……” 说到这里,她也不由得笑了,摇头道:“我也糊涂了,像公子这样的人物,如何会把钱财放在心上?” 苏名溪笑道:“既然知道,就不必提钱财之事,我回去后定当用心寻访,若是能寻了来,救那几个孩子一命也是好的。”说完见两个仆人已经把车上的年货都卸了下来,他便起身道:“姑娘看看,这些东西都要放到哪里去?”说完指着堆在地上大大小小的袋子道:“这是二百斤的白玉米,十分干净,甚至不必淘洗。这是一百斤的白面,这两袋里是杂米和各种红豆黑豆,做粥喝极好。这是一袋子已经剥好的花生,姑娘喜欢炸着炒着生吃都随意。这是两条麝腿,还有一只茯苓香猪,留着你过年炖了吃烤着吃都行。这是一袋时新蔬菜,乃是我庄子上的暖棚里出的,这个时节倒是新鲜物……” 因林林总总说了一遍,只把阮云丝听得眼睛都直了,心想我的天啊,这哪是给我置办年货?这分明是把我一年里要吃的都给置办全了。 平白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任阮云丝定力再好,这时候也不觉一颗心砰砰直跳,然而却还不算完,等到阮云丝把这些东西都看了一遍。苏名溪才又指着最后几个袋子道:“这里是我娘为了感谢阮姑娘送给您的,究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来无非是些绸缎吃食,不如打开看看?” 阮云丝惊讶道:“令堂?我与令堂素不相识,怎么会送东西给我?” 苏名溪笑道:“姑娘雪夜援手之恩,说是救命也差不多。我娘听说我这次回来遇到这种事,狠狠骂了我一顿,之后又说要好好感谢姑娘。姑娘快打开看看,究竟连我也好奇起来了,不知道她弄了这么两袋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可不要和我的谢礼重样才好。” 阮云丝红着脸道:“公子和令堂简直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们竟然……” 不等说完,便被苏名溪打断,听他认真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我也是孤苦无依也就罢了,如今我既然不是,自然该好好报答姑娘,还望不要推辞。” 阮云丝无奈,刚才那话倒不是客气,而是她真觉着苏名溪给的实在太多,最初的欣喜过去后,就觉着受之有愧,统共也就是收留了人家一晚上,给了些东西吃而已。 嗷嗷嗷,继续求推荐票和收藏,握拳,梨花会努力,大家也要努力给梨花推荐票票啊嗷呜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二章:前程 见她不好意思,王彪便在一旁笑道:”姑娘何必不安?咱们国公府拿出这点东西来不算什么。我们公子的意思,就是要让这村里的人看看,好人是有好报的,莫要因为一些偷鸡摸狗的毛贼,就把人人当成是贼,连一点善意都不肯施舍。” 阮云丝这才明白苏名溪的真正用意,心中不由得对此人更是佩服。便解开了那两个大袋子,只见一个里面装着几匹绫罗绸缎,另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精致点心,为了防止压坏,都是用结实的木头食盒装着。此外还有几大轴绣花线。 阮云丝笑着对苏名溪道:“令堂真是心细如发,连绣花线都替我想到了。”说完却见苏名溪倒吸了一口冷气,苦笑道:“果然是心细如发,我竟不知道母亲连这个都装了进来。” 王彪挠着脑袋笑道:“小公爷,您别瞧不起太太这些东西,人家阮姑娘是姑娘家,定然喜欢这些胜过你给的那些羊腿麝腿茯苓猪的,不信你问问阮姑娘,是不是这个理儿?” 阮云丝点头笑道:“这绫罗绸缎是十分难得的,尤其是这匹妆花缎,我竟不知如今这织染技术竟这样好了。” 苏名溪道:“哪有这样好?这是江南织造花了几年功夫才研究出来的。今年统共也只得了一千匹左右,让那些彼岸番邦一下子就抢去了五百匹。剩下的五百匹进贡到宫中,皇帝因为进贡的少,知道他们还卖了五百匹,险些降罪下去。这是前些日子才赏给我们府里的,我记得只有十匹,难得她竟舍得给你一匹,好好做一套衣服,莫要糟蹋了这料子,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料子难得……” “我明白,公子不必解释,我再怎么不知道好歹,也万万不会将好心当做了坏意。”阮云丝收起面上的惊讶表情,笑吟吟道:“如今已经到晌午了,公子想必赶路也没吃饭,稍等我一下,这就去做饭。” 苏名溪忙道:“多谢姑娘美意,只是我今日还要赶回去,姑娘要收拾这些东西,就不必忙活我们的饭菜了,左右车上也有食物,饿不到我们。”因捧起一旁茶水慢慢喝着,虽然有些凉了,茶也不是什么好茶,他却觉得津津有味。面前阮云丝对待他,既没有一般女子的矫揉做作,也没有那些名门千金的故作清高,让他感到十分舒服。 阮云丝心想既然不想在我这里吃饭,那就走吧,不然我总是要做做样子嘛。刚想到这里,就见苏名溪站起身来,她心中一喜,还以为对方终于是要离开,心中正责怪自己真是小心眼儿,人家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就算留一顿饭也是应该的。只是她实在不敢和这男子有太多牵扯,自然就巴不得他赶紧离去。 却见苏名溪只是站起身,并没有挪步的意思,而是看着里屋道:“姑娘炕上那是什么?红彤彤的一片。” 阮云丝望了望,才恍然道:“哦,是我剪得窗花,我是个笨人,剪了半天才剪好这一张……”不等说完,只见苏名溪脸上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喃喃道:“这样大的窗花?”一边竟是不等阮云丝开口相邀,就情不自禁走进屋里。 嘿!好嘛,真看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是不是?这就自来熟了。阮云丝心里腹诽着,也忙跟了进去,却见王彪也走进来,看着苏名溪手里拿着的那张大窗花叫道:“这窗花儿漂亮,爷,咱们还没看到过这样大的窗花呢。这若是贴在老太太屋里,她必定喜欢,哟,娃娃抱鱼的图案,这也喜庆……” “王彪。”苏名溪呵斥了一声,阮云丝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人家给了她这么多东西,一张窗花算什么?因此忙道:“若公子喜欢,就拿回去吧。什么好东西?我也剪得不算好。” 苏名溪似是十分喜欢这张窗花,笑道:“这还不算好,哪里有好的?我祖母就最喜欢这窗花,每年过年让人去买,或是让府里剪,总说都比不上她年轻时候见过的。既然姑娘肯割爱,我就不客气了,拿回去必定能博祖母一笑,在下先行谢过。” 阮云丝心想原来是为了一片孝心。这古代人在这方面果然讲究。现代那些男孩子,哪管老人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只要遂了自己的意就好。正感慨着,只见苏名溪微微拱手一礼,这回却是真告辞了。 阮云丝将他们送到门外,目送着那马车远去,这才回到屋里,看着堆满了库房的那些东西,只把她欢喜的使劲儿跳了几跳,又挥了几下拳头,再咬两口。忽见大黄摇着尾巴走过来,她也不管自家狗狗经没经过训练,扯着两只狗爪一下子就把大黄给抬了起来,在地上小声欢笑着道:“有年货了大黄,这回咱们可有肉骨头吃了,还有烤肉吃,你高不高兴?” “汪汪汪……” 大黄叫了几声,阮云丝不由得失笑,在大黄狗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道:“呸,一说吃的,你就能听懂人话了。等着,我肚子也饿了,咱们先吃点点心。瞧瞧瞧瞧,这可是王公贵族家才能吃到的。嗯,咱们少吃些,留几盒子送人,芸娘一盒,李保长家一盒,王嫂子家一盒,还有刘家许家……嗯,他们平日里照顾我,此时看见这些富贵人家才能吃得东点心,必定欢喜。” 因高兴地将那些年货都放置好了,又削好了肉和骨头下锅炖着,她这里坐在炉灶旁往灶膛里塞着柴火,一边就默默出神。 刚刚被苏名溪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妆花缎她看过了,若是在现代,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点花纹缎子。这个架空时代的纺织虽然表面上繁盛,但是在阮云丝看来,其实却实在是落后的。蚕丝虽然不少,但成品并不多,因此朝廷亦曾经有过命令,绫罗绸缎只许官宦人家用,只不过随着商贸日渐发达,纺织也在进步,所以这个政令便等同于是废止了。 即便如此,这些纺织品在阮云丝眼里也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别说自己在现代时那些纺织厂造出来的印花五彩多色锦缎,就算是普通素缎,这个时代里也没有几样颜色,不过是天青,石青,红绿等色,十分单调不说,那天青藏青色据说还是很难染成的,一不小心,就会将上好的白缎给染废了。 恳切求推荐票和收藏嘤嘤嘤嘤。另外,明天星期一晚上八点上传《妻高一筹》的番外篇,可能会隔两三天更一章,希望大家会喜欢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三章:为自己守寡 第二十三章:为自己守寡 这样的情况下,靠着自己掌握的知识,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可阮云丝却还是十分畏惧,她害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一个逃婚的女孩儿,还是从侯府中逃出来的,一旦身份被揭穿,抓回去后的下场简直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够知道,就算能够侥幸不死,也要脱层皮。 想到苏名溪先前的客气,阮云丝不禁苦笑,暗道你若知道我便是当日那个让你在京城中丢了脸面名声的逃婚女子,只怕就没有这会儿的亲切温柔了,或许会亲手掐死我也说不定。唉!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穿越呢?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啊,我也根本不适合这个时代,要我把一生耗费在那大宅院中,要我对着一个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顺从听话,老天啊老天,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了投胎? 她苦恼的又添了一把柴禾在灶膛下,忍不住站起身走进卧房,在梳妆台上坐下来,看到铜镜中那张秀美的面孔,虽然还是年轻的容颜,然而经历了这许多沧桑,那份先前的名媛千金风韵气质早已经变了,就连容貌,都不再是少女模样。 变了? 阮云丝猛然就愣了一下,然后她忽然揽过镜子,细细看着里面映出来的那一张面孔,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在侯府时的模样,这会儿才真正发现,自己真的是变了许多。 少女的长发已经盘起,现在的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妇人装束,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丈夫的来历,但却都知道她是一个年少寡妇,只要把眉毛稍微修一修,善用一点胭脂水粉,就算是父亲站在面前,大概也只会觉着这女人很像他那个逃婚的女儿,却不敢咬定自己就是曾经逃婚的侯府千金——阮明湘吧? 因为这个发现,阮云丝空前的兴奋起来,一直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忽然之间就被搬开,她在房中跳了几圈,甚至还跳了一小段已经生疏的街舞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也幸亏窗子上都是窗纸而不是玻璃,不怕被人看见她的癫狂之态。 正沉浸在兴奋中,忽听外面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听声音像是芸娘,于是阮云丝连忙接了出去,果然,芸娘手里拐着一个篮子站在街门外,见她出来便笑道:“我今儿蒸了年糕,给你送几块来。只是听人说今儿你家里热闹,还有人送了许多好东西,倒未必是把这年糕放在眼里了。” 阮云丝笑道:“怎么会?我最喜欢吃年糕。今儿索性留在我家里吃饭,先前救助的那位京城公子,的确给我送了不少好东西,里面有一头猪,说是什么茯苓香猪,咱们今儿正经也尝尝。” 茯苓香猪向来就是在皇庄上精心培养的,喂以各种好东西,因其肉质细腻香鲜为世人所喜,只不过民间所谓的茯苓香猪一般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不过是喂点好料罢了,哪里能得到皇庄上喂猪的秘方?芸娘并不知道苏名溪的来历,只当他是大家公子,阮云丝心里却明白,这茯苓香猪必然就是皇宫中赐下的,想当日她贵为侯府千金,尚且没有荣幸吃一口正宗的茯苓香猪肉,却没想到如今竟可以大快朵颐,如何能不开心? 芸娘和她是熟了的,因此就坐下来笑道:“好好好,顺便把这冷糕也蒸一蒸,呀,看你家的狗,绕着锅直打转呢,不是我说,别人家养狗都是看门护院,你可倒好,把这狗当成儿子似的养了。” 阮云丝嘻嘻一笑,听芸娘又问起小黑,她就将猎户村孩子患虷病的事情说了。倒让芸娘也跟着叹息了一回,摇头道:“这天寒地冻的,黄鼠狼都龟缩不出,即便出来,那东西最是机灵奸猾不过的,哪里就容易猎到?也罢,但愿上天保佑,能让那些猎户们打到一只,换孩子们平安无事吧。” 当下两人就把糕蒸了,阮云丝又拿出那些点心给芸娘吃,又把其他的年货也分了些给对方。因两人素日里便如姐妹一般,又都觉着是同病相怜,所以芸娘也没有多推辞。 这茯苓香猪的滋味果然不同寻常,阮云丝从穿越到古代,只发现一样好处,就是古代的猪肉好吃,到底是粮食喂出来的,不是现代那些用饲料喂养,几个月就出栏的猪肉可比。然而这茯苓香猪,却是比她在侯府吃的猪肉更胜一筹,就连芸娘不喜肉食,都吃了好几块,大黄则是一幅吃撑了的模样,趴在灶台边,嘴边犹有一根带肉的骨头,它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 “瞧瞧大黄这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怀了一窝崽子呢。”芸娘没好气的指着大黄狗,恨恨道:“若是没有个七八斤肉,断断撑不出这样一个肚子。” 阮云丝笑道:“这家里就我和它两个,后院的鸡鸭鹅都不吃这些,不给它吃可给谁吃呢?好了,我要去喂鸡,你且在这里宽坐,我一会儿就回来,到时咱们剪几朵窗花,早上我剪了一张大的,偏那位苏公子看中了,到底要了去。” 芸娘忍不住摇头笑道:“那位苏公子真真是不解风情,竟然只看中了窗花,他怎么就不好好看看这剪窗花的人是何等心灵手巧……”不等说完,早被阮云丝啐了一口,听她骂道:“你是个寡妇,竟然还说这种话,若是春心荡漾了,我介绍那苏公子给你认识如何?” 芸娘笑道:“罢罢罢,我是心如死水的人,早决定了给我们家那死鬼守寡一辈子的,如今已经过了三年,再坚持七年,我赚一座贞节牌坊,让那死鬼在地下也高兴高兴,顺便告诉他,安心在地府等着我,可不许先去了。只是你和我怎么一样?你素日里便是个有主意心眼活的人,不像我这般……” 阮云丝打断她,淡淡道:“没什么不一样的。你是为了王大哥守寡,我是为了我自己守这个寡。我们女人难道离了男人就活不成吗?虽然我不想赚什么贞节牌坊,却也已经决定这辈子不会再嫁人。” 急需推荐票收藏支持,而且字数也不少了嘤嘤嘤嘤,有能力的孩子给两个长评吧,今天可又是冲新书榜了啊,大神不少,竞争太激烈了55555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四章:黄鼠狼的踪迹 她说完就提起那个装着鸡食的桶走了出去。这里芸娘却呆住了,细细寻思刚刚阮云丝这番话,脸上不由慢慢浮现出钦敬的神情,喃喃道:“云妹妹你真是好样儿的,这样一番话,怕也只有当日替父从军豪气干云的花木兰能说得出来,只是木兰最后怕也终是嫁为人妇,你却能够说出为自己守寡这种话来,莫非你是让男人伤透了心?若真是这样,倒是比我还凄惨了,我家那死鬼活着的时候待我总算是一心一意知冷知热。不过看你平日里却又不像十分忧愁伤痛的样子……” 她在这里自言自语出了一会儿神,看见那间放着杂物的房间,就信步走进去,只见苏名溪送的年货都堆放在这里,那架织机仍是在窗前,织机前一个马扎儿,上面犹有一匹还未织完的布。她上前拿起仔细看了看,便忍不住感叹道:“这妮子,我说她心灵手巧,真真是不错,她究竟是从哪里学的这织布技巧,竟能织得如此厚密均匀,难怪人家都说她的布织得好,还给她提了价钱。” 正寻思着,忽听阮云丝在门外道:“你看什么这样出神?”说完走进来,见她在织机前,就忍不住笑道:“嗨,我还以为你看什么,这有什么好看的?如今到了年根下,先前的活儿都干完了,这是不着急的活计,我不过每晚睡前干一会儿罢了。” 芸娘起身笑道:“我不是为别的,是看着你这布织得好,前些日子李嫂子还夸赞过,说城里那些商户都爱要你的布。” 阮云丝笑道:“不过是一点小窍门罢了,你若想学,我教你,只是那织机要改一改……”不等说完,便见芸娘摇头道:“罢了罢了,我究竟没有这个天分,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些要领,还没回到家就全忘了。反正我也不靠着这个生活,日常还是把精神放在种地上,织布不过是偶尔做的勾当贴补家用,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 她这样一说,阮云丝也无奈了,知道这芸娘虽勤快,却是一个典型不肯接受新事物的妇人,说好听点那叫知足者常乐,说难听点儿就是不思进取。只不过她平时想想,这样乐天知命的性格,的确也算是不错。因此也就作罢。 “咦?你这裙子上是什么?血吗不跳字。 两人回到东屋,刚刚掌了灯,就见芸娘蹲下身子,撩起了阮云丝的裙角,接着她将那块东西拿了起来,凑近油灯细看,皱眉道:“这好像是大鹅身上的羽毛,怎么回事?怎么能沾了血呢?” 阮云丝也诧异道:“真是奇怪,刚刚我出去的时候,天差不多黑了,不过我的确觉着鸡窝那里似乎有点血腥味儿,但是数了数,数量也不少,莫非是有狐狸什么的来偷鸡,让大鹅赶跑了?” 芸娘笑道:“你家那两只大鹅的确不是省油灯,若真有狐狸来,让它们赶跑也正常。只不过如今后门封了,你把那些牲畜放在后院,终究还是有些不妥,反正这前院还有一个废弃了的猪圈,倒不如明天我和你一起,将那几只鸡鸭鹅移到前院来,前院又有大黄,小黑过两天不也就回来了吗?那是连狼都害怕的凶犬,这样彻底杜绝了后患才好。” 阮云丝觉得这主意很好,便答应了,于是姐妹两个剪了一阵窗花,阮云丝照旧剪了几张大的,只把芸娘也喜欢的不行,讨了一对吉庆有余的图案,两人就在一铺炕上睡下了。 第二日早起,芸娘果然帮着阮云丝将鸡鸭鹅都给挪到了前院,这时方看到后院鸡舍里好几处斑斑血迹,一只公鸡的腿也有些瘸了,羽毛飞散的到处都是,一只大鹅的翅膀上脱落了好些羽毛,还带了血,想来应该是和偷鸡的凶兽殊死搏斗时留下的“勋章”。 阮云丝心里十分喜欢,听芸娘说那公鸡反正也瘸了,倒不如杀了过年,她自是不肯。这时候心中一动,便对芸娘道:“喜欢偷鸡的可不仅仅是狐狸,黄鼠狼不也是个中好手吗?焉知这次来的不是黄鼠狼?这倒是正好,猎户村的大哥们在林子里转了这么多天还没找着,倒不如年后把鸡鸭放回去,请他们来守一守,兴许还有意外收获呢。” 芸娘点头道:“这主意极好,正是这样没错。只如今眼看是除夕了,他们在林子里转了那么些时候,也该好好在热炕头上歇一歇,过了年再来最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欢快的狗叫声,阮云丝眼睛一亮,惊喜道:“是小黑回来了。”一边说着,就来到街门前,果然就见小黑正在门外撒着欢儿,它身后,狗子和方旭追得气喘吁吁,好容易到了跟前,狗子便上气不接下气得道:“姑姑,你这狗跑的真快,我和旭哥哥差点儿就没追上。” 阮云丝从上次之后,很是喜欢这两个小家伙,见他们喘得厉害,小脸儿也冻得通红,便把人让进屋里,倒了滚烫的茶水,又把先前苏名溪送来的点心端过来给他们吃,一边问道:“狗子,你爹爹他们回来了吗?可是猎没猎到黄鼠狼?” 狗子脸色就黯然下来,摇头道:“没有。爹爹他们累坏了,也冻坏了,今儿早上一回来,就躺在炕上,只说不想起身。” 阮云丝叹了口气,想了想道:“也罢,我这里昨儿发现后院鸡舍有些血迹,不知道是狐狸还是黄鼠狼来偷鸡,虽断不准,好歹有些个可能性,你让你爹他们过了年到这里来守一守,兴许就有收获了。” 狗子和方旭听见这话,都十分振奋。那点心精致,两小狼吞虎咽吃了一碟子,这才起身告辞。 阮云丝就安排他们带了一盒点心并几块布料回去,知道狗子家不缺肉,但王氏必定喜欢这些布料。果然,狗子看见那些布料,想着这里面定然有自己一件新衣,不由得双眼都放出光来,再三谢了阮云丝,这才和方旭一起去了。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乡下人家虽殷实,每户也买了一挂鞭放一放,然而农民们毕竟挣得是血汗钱,并不舍得将身家都花在这些玩乐上,也只有几户大地主买了几盘鞭并几十个炮仗,放了一阵子,不到酉时末,也就没声音了。 求推荐收藏和长评嘤嘤嘤嘤,冲新书榜的笨酒伤不起啊5555555555555 另外推荐朋友的书:《高浓度诱惑》书号2455511,作者:诺诺飞飞 简介:花花公子的私房课升级了。这篇文的内容还算有趣,有兴趣的可以去捧捧场哦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五章:过年 这一夜的规矩却是要点着长明灯守岁的。阮云丝因为家里没别人,所以白天着实睡了一个好觉,这会儿只觉得精神奕奕。坐在炕上哼唱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流行歌曲,一边伏在炕桌上写着些需要购买的颜料和织布的材料,她已经预备从这一年开始,就用掌握的现代纺织知识来求一个富贵生活,天高云阔了。 守岁到凌晨,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困得打了两个呵欠,眼看着大黄小黑已经蜷在炕沿下睡着。她想着这会儿再不睡,怕是早上就没精神去拜年了,因此便和衣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脑子里却还是清醒着,想着有一些非常难染的颜色的原材料难找,但是提炼的植物却不难找,也许开春后应该去山里转转,只要找到了那些植物,提炼出来其中的色素,自己这创业的第一步就能艰难的开展起来。 迷迷糊糊间,就做梦又回到了现代,自己亲自去山里采那些不起眼的染料植物,然后回学校和老师同学一起做实验,染出第一块布的喜悦,织出第一块多色双彩锦缎的兴奋,谈成一笔又一笔生意时的踌躇满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听得大黄和小黑欢快叫起来,她才茫然睁眼,看着面前这熟悉的墙壁顶棚,过了好一会儿,阮云丝才长长叹了口气:原来自己还是在这个架空时代艰难求存,原来那些繁华场景,终究只是前生的事。无论是前世今生,想来都是恍然一梦罢了。 因痴痴想了半晌,方起身来梳洗,又细心修了修眉毛,这时代没有什么小镊子裁眉刀之类的工具,只能一根根拔去,十分艰难疼痛,因此阮云丝只是稍微修了修,便换了先前做的新衣,这里刚走出门,便见街门外走来了一群女人,却都是平日里相熟的左邻右舍。 “云丝妹妹,昨儿听见你家这边仿佛也放了一挂鞭炮,是不是你放得?”将女人们迎进屋中,便有一个媳妇打趣着问。 阮云丝脸一红,笑道:“是我放得,我从小儿便是假小子似的性格,不怕这些,想着既然要求明年一个红红火火,自然少不得要放一挂鞭喜庆喜庆,让各位嫂嫂见笑了。” 芸娘笑道:“这也没什么,只是你昨儿晚上什么时辰睡得?瞧这黑眼圈都出来了,虽然淡淡得,不过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阮云丝笑道:“瞒不过就瞒不过,嫂嫂们不一样有?今日这黑眼圈,恰是证了我昨儿晚上守岁尽职。像你这样连一点黑眼圈都没有的,不用说,必定是睡了懒觉。”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芸娘便作势要来打她,却见那些女人都站起身来笑道:“罢了罢了,咱们还要去李奶奶家,老人家爱热闹,又是这村里的老寿星,若是去晚了,怕要恼得。云丝妹妹今年第一年在这里过年,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过年要的就是一个热闹,对这个提议,阮云丝自然赞同。当下便收拾了一下,跟着几位媳妇一起出了家门。走到街上的时候,恰巧看见男人们也是成帮结队的挨个门串着拜年,两下里见了,不免各自问声过年好。她不知怎地,便想起了苏名溪,暗道那位小公爷身家显赫,这一天下来,怕是要走到腿都转筋了吧? 苏名溪的腿没转筋,但这一天拜下来,走了那几十户勋贵人家,他也是累得浑身发软。这还是因为从少年起就习文练武打熬的好筋骨,若是别家纨绔子,这一天也不过是挑亲近的走个十几家就完了,省事是省事,却自然不如他面面俱到。 此时他骑在马上,心思却不由得飞去了那僻静的小村庄,想着若是能在那里过年,想来定然是没有这些应酬。正思忖着,就听身旁的小厮扫书小声道:“爷,前面儿就是忠信侯府了,爷要进去吗不跳字。 “忠信侯府?” 苏名溪盯着不远处那朱红大门,此时天近黄昏,有两个家丁正站在凳子上点那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他揉了揉额头,那个逃婚的女子,若不是自己少年成名,得皇帝恩宠信赖,之后又与当朝太子交好,只怕那点声名就被她给丢尽了。 “那件事过去,有五年了吧?”轻轻问了一声,这种事情王彪除了气愤,是绝不会去计算日子的,只有他的心腹小厮扫书名砚精明伶俐,对这些定然了如指掌,所以自然是问扫书。果然,就听扫书小声道:“是,快五年了,从那之后,咱们府里就和忠信侯府断了往来,忠信侯爷虽然亲自登门请罪,但日后也避着咱们家,他心里有愧呢。” “算了,不进去了。”苏名溪叹了口气,五年前,也是自己年少气盛,被人家摆了这样一道,哪里能痛快?所以也不管忠信侯登门请罪,从此竟是和那府里彻底断了往来,就连薄有交情的忠信侯府小侯爷,之后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自己的父亲,在朝中和忠信侯爷还能点个头打声招呼。 那件事忠信侯府固然有错,然而细想想,自己因为一个女人而迁怒对方,似乎也有些过了。毕竟那女人的错误,和她家人又有什么关系?听说忠信侯爷也曾多方寻找,还说过若是找到那阮明湘,要亲自绑了来国公府任凭处置,哪怕就是打杀了,也绝无二话,人家这就算是示好,自己当年那样不依不饶的,的确不对,果然还是少年心性太过清高骄傲了。 事到如今,苏名溪已经有意和忠信侯府抛开那段因为小姐逃婚而起的恩怨,只不过,这还是要慢慢来,所以他并不打算借今天的机会登门。如果能够修复两府关系,他想,或许明年便可以来这忠信侯府拜年了。 高头大马从忠信侯府门前而过,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府中大门竟忽然打开,接着忠信侯府的小侯爷阮思齐竟就从门里走了出来,一抬头,正好和苏名溪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个人不由得都怔住了。 “小公爷。” 阮思齐一愣之后,见苏名溪停了马,他本就对对方心中抱愧,此时即便羞于对人,也不得不抱拳先招呼了一声。 “小侯爷。” 苏名溪微笑,从马上跳下来,也是一抱拳。他这个举动却着实将阮思齐吓坏了,心想今日这小公爷怎么了?怎么竟然还会还礼?依照平时所为,这会儿就该昂首骑马离开才对啊。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六章:乡下日子 只是一怔之后,他立刻醒悟过来,忙还礼不迭,虽然觉着唐突,但心里着实高兴,便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今儿是大年初一,我也是刚从宁阳侯家回来,小公爷这也是刚刚应酬完吧?不若到舍下歇歇脚,喝杯热茶?” 苏名溪看到阮思齐热情期盼的模样,心中不由叹了一声,微笑道:“今儿实在是太累了,容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阮思齐原本也没想到能邀请到人,能得到这样一句回答,已经是十分意外的惊喜了。他心中此时只怨恨妹妹不懂事,给她找了一个多好的人家啊,她却逃了婚,不但得罪了炙手可热的国公府,就连自己这侯府也受了莫大牵连,皇上大怒之下虽然没有削爵,可是父亲与自己在朝中,却已经是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了。 等到苏名溪上了马,一行人走的不见了影子,阮思齐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接着满脸狂喜的回头就往府里跑去,他要告诉爹爹这个好消息,五年的时间,小公爷终于原谅他们。就算是不再去想什么侯府的前程,但是压在父亲胸口上的愧疚,终于可以缓解一些了。 “在你们家后院守着的那些猎户走了吗不跳字。 从集上回来,芸娘和阮云丝一人挎着一个篮子,慢慢在村里的小路上走着,想起之前那些猎户不等到元宵便来到阮家后院轮流守着,如今都过了三月,人怎么也该走了吧?因此芸娘才有此问。 “走了,一连等了一个多月,我后来把鸡鸭鹅全都搬回去了,还是没等来黄鼠狼,连狐狸都没等到一只。”阮云丝叹了口气,又道:“这些天,听说大家也轮流去城里,想看看能不能买到黄鼠狼,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芸娘叹气道:“那几个孩子岂不是死定了?唉!我先前在婶婶家住了那么些日子,也曾去十里八村打听过,老人们都说这东西夏秋最多,如今刚开春,不容易见到呢。” “是啊,想了这么多办法,连我也没想到竟然全是白费了功夫。原想着这黄鼠狼能有什么本事?却没想到当真狡猾得紧。王嫂子说当日在山上,猎户大哥们也曾经遇到过几回,只是不等射箭,就都跑的没了影子,那还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儿,如今春暖花开,自然就跑得更快了。”想到猎户村那几个孩子,阮云丝也是心有戚戚。 芸娘摇头道:“好了好了,我们且先不想这些,如今杏树桃树上都打了花苞,你那后门儿我看也该开了,等下我就喊上刘大哥和刘嫂子去帮你开后门。” 阮云丝道:“这怎么使得?当日封门的时候就多亏了他们帮忙,哪有得寸进尺的道理?” 芸娘笑道:“刘大哥和刘嫂子最热心的,你若是不找他们,他们才恼你。何况先前你又给点心又给布料,那块缎子昨儿刘嫂子和她家二丫已经上了身,别提她多高兴了,这会儿你让他们帮忙,他们心里才更热乎,好了,别多说了,走吧。” 听芸娘这样说,阮云丝也就不再推辞。忽见胡同里拐出一个人,正是李保长家的媳妇,见了阮云丝,她便满面春风的笑道:“云妹子,你今年可还织布吗?城里那几户还想要你的布,说你的布格外好卖呢。连运祥还说想多给你几个钱,让你只给他们织,你觉着怎么样?” “我倒是还织布,只不过还是老规矩吧,也别单给一家干,虽得了一点子小利,却把之前那点情义都丢了。”阮云丝笑着回答,她心里却是有自己的想法,等到山上草木发芽时,她就要去采集一些可以提炼色素的植物,回来织完布后再染上,赚更多的钱。若是被连运祥垄断了,他们答应自己可以这样干还好,如果不答应,今天拒绝了其余的布行,岂不就是把将来的几条路子也堵死了? 似乎是对她这回答颇为意外,李保长的老婆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在脸上复了笑容道:“云妹子向来是有主意的人,既然这么说,足见你是个重情义的,那也好,回头我就和那几家说去,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这乡下,也有义薄云天的人。” 一句话把阮云丝给逗笑了,摇头道:“李嫂子千万别和人这么说,不过是几匹布,哪里够得着义薄云天的资格?”因三人又站着说了几句话,便散开了。芸娘这里就去寻了刘家夫妇,让她们过来帮阮云丝拆后门。 乡下所谓的封门,其实是冬天里的一种保暖措施,因为寒薄,并没有多少柴炭,所以寒风起的时候儿,把后门关了,选长度合适的高粱杆子紧紧排开,再和了稀泥在上面糊厚厚一层,等到泥干透了,这门便能一丝风儿不进。待到春暖花开之日,拆卸也极为容易,不过用镐头砸几下,稀里哗啦全都下来了,接着收拾出去变成。 虽然活儿极为容易,但芸娘和阮云丝毕竟是女人,干这活儿还是觉得力气不太够。那刘能却不一样了,两镐头下去,那块厚泥就裂成了几块,接着轰然塌了下来,于是几个人把东西都收拾干净,阮云丝看着后院的桃杏树都打了花苞,树下面向阳处也有小草钻出来,再从后门出出进进几次,真个觉着是心旷神怡。 她本想留刘家夫妇中午在家吃一顿饭,但两人坚辞不肯。等人走了,她便拉着芸娘道:“过年时候那位苏公子送来的肉还有好多没吃完,天气暖和就放坏了,今日下午你帮我一起腌起来,咱们留着夏天熬豆子吃,岂不是好?” 芸娘答应下来。两人便一起动手把那些肉从骨头上劈下,都弄完后,芸娘见阮云丝拖着三五个大坛子进来,不由得惊呼一声道:“我的天爷,你这竟是坛子么?我怎么看着倒像是个小缸?你什么时候儿买下的?” 阮云丝笑道:“我早就琢磨着要腌肉了,所以上次去集上恰巧看见人卖,原本要买三个,偏人家说若买五个,亲自给我送过来,为了贪这个便宜,我就买了,你若是用,那里还有两个,我帮你抬回去。” 下一章小公爷会再次出现,能猜出他是用什么理由来的吗?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七章:热心肠 “我哪里有这么多的家底?”芸娘笑答道,看见阮云丝手里的那袋盐,她便感叹道:“这可是金贵东西,市面上一贯钱也不过买上一斤多而已,听说塞外西北那里,更是贵的离谱。那位苏公子也当真想得周到,知道你难得进一趟城,这东西又贵,竟然送了整整一袋子,也亏着有这些盐,你还能腌肉,不然谁舍得?是了,从那次之后,难道他就再也没来过?” 阮云丝没好气的看着她,恨恨道:“自然不会再来了,他是大家公子,又不是那纨绔子弟,难道不知多过来会惹闲话?你啊你,我都没有这个想头,你瞎操什么心?” 芸娘嘻嘻一笑,两人一直忙到晌午后,才总算将那剩下的几十斤猪肉都腌进了坛子里,接着阮云丝做了简单午饭,两人吃了,便一起躺在炕上,芸娘就叹道:“你看见了吧?草儿都钻出来了,再过几日,便是种地时节,我却是不能来帮你做什么了。” 阮云丝笑道:“是,我知道,到时候我去帮你,这会儿累得够呛,先睡个午觉再说。” 话音刚落,她还来不及合上眼睛,就听见后院忽然闹将起来,公鸡打鸣声,母鸡的咯咯声,鸭子和大鹅嘎嘎叫着,只听声音,便知此时那鸡舍里定然是上蹿下跳。 阮云丝和芸娘一骨碌爬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疑,然后一起麻溜下了炕,就来到后院,只见那大杏树下的鸡舍里,统共十几只鸡鸭鹅俱都扑腾的欢实,当中夹杂着几条灰黄色的影子。 “天啊,是……是黄鼠狼。” 芸娘只看了一看,就惊叫起来,她久居乡下,之前也看过几回黄鼠狼迷人,自然认识这东西。阮云丝却只是前世在网上看过这动物的图片,一时间还联想不起来,此时听见芸娘大喊,她仔细一看,可不是?细长的黄身子,小耳朵,恰和图片上的黄鼠狼差不多。 因心下又惊又喜,这鸡舍里还不止一条黄鼠狼,看样子竟有好几条似的。她知道鹅凶悍,上次那血迹,怕就是大鹅最后把黄鼠狼赶走了,但如今好几条黄鼠狼,却只有两只大鹅,如何斗得过,因便扭头向院子里大叫了一声:“小黑。” 须臾间,芸娘只觉一条黑影窜进了屋里,接着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蹿到了鸡窝,阮云丝忙过去把鸡窝门打开,它便“嗖”一下蹿了进去,一口便咬住了一只黄鼠狼的脖子。 大黄这个时候才赶到后院,见儿子已经参入了战团,估计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只负责在阮云丝面前悠闲摇着尾巴,偶尔“汪汪”叫两声给儿子助威。这里芸娘见小黑不过眨眼间,就咬死了三只黄鼠狼,另外两只跳墙逃走,它却在后面紧追不舍,便忍不住笑道:“这下猎户村的孩子们总算有救了。小黑也是能干厉害,这两个月没见它,好像又长大了许多。” “那是,每天里肉骨头窝窝头的吃着,不长它对得起我吗不跳字。阮云丝也是心情极好,就开了一句玩笑。一边就要上前去捡那些死黄鼠狼。就在这个时候,便听远远地传来几声马嘶,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开着的前门后门,就见在院子尽头的街门外,停着两匹高头大马。 “咦?是谁啊?” 芸娘也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惊讶起来,下一刻,就听阮云丝低呼一声:“我的天,他……他怎么又来了?” 芸娘此时也看清了那个从马后走到街门前的年轻公子,她脸上的表情比阮云丝还要夸张,捂着嘴巴小声道:“是那位苏公子?我的老天爷,云丝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结果如何?这就现打了嘴。”说是这样说,她脸上却满是笑意,她虽然是寡妇,但这是乡下,又是大白天,旁边还有阮云丝,倒也不用怎么讲究那些避嫌的规矩,何况她对这位苏公子好奇已久,因此这会儿索性跟在阮云丝身后,向那街门走去。 “苏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阮云丝怎么也没想到这苏名溪竟是还会过来,明明自己和他已经两清了吧?刚想到这里,却见苏名溪将身后的手举起,那手里竟是提着一只死黄鼠狼,他微微笑道:“上一次阮姑娘和我说过猎户村孩子的事,我一直在京里留意着,却总是没遇上,恰好今早下朝后去市集逛了逛,总算有人卖了这个东西,我便忙拿过来了,希望还不会太迟。” 阮云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日她不过是随口和苏名溪那么一提,却没想到对方堂堂的公侯公子,竟然真的将自己一个乡下女人的请托放在心上。眼看那苏名溪说完话后不动,也不说自己还有要事赶回去,人家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接了黄鼠狼就下逐客令,因此只好开了街门,一边笑道:“今儿这真是凑巧了,有几只黄鼠狼来后院偷鸡,这会儿已经让小黑咬死了三只,余下的两只它追过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带回来。” 苏名溪挑眉讶异道:“竟然会这么巧?我也忖度着怕是这时候那些猎户已经得了黄鼠狼,未必有用,不过人命关天的大事,跑一趟总是不错的。却没想到姑娘这里竟也得了。” 阮云丝还不等答话,芸娘已经在旁边忍不住笑道:“这种事情公子派个人跑一趟也就是了,何必还亲自过来?” 阮云丝瞪了芸娘一眼,知道她这是在旁敲侧击的试探,因此口气郑重道:“芸娘说的没错,公子实在不用亲自来这一趟,倒叫我心里不安。” “没什么,我是整日里闷在京城的人,难得有点闲暇时光,出来就权当散散心了,今日也只带了王彪,并没带别人随行,就是怕他们罗唣。”苏名溪一边说着,便来到了后院,恰好看到小黑嘴里叼着一只黄鼠狼赶回来。芸娘便笑道:“小黑真是好样儿的,这到底是又逮到了一只。”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5555555555,新书榜太激烈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啪啪啪甩下的啊5555555555555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八章:帮忙 “只怕是两只都逮到了,看这地上,不是四只死黄鼠狼吗?只怕在阮姑娘迎我的时候儿,它已经叼回了一只。”苏名溪赞叹的拍了两下手掌,看着那条黑狗,眼中流露出十分的喜爱和欣赏。 阮云丝心里不禁一跳,暗道不是吧?难道你也想开口要小黑?可千万别,不然到时候我是给还是不给啊?正犹豫着,却见小黑把最后一只死黄鼠狼放在地上,邀功似的在她面前摆着尾巴。苏名溪忍不住笑道:“这狗真灵,在给你讨赏呢。” “一根肉骨头罢了,幸而用不着赏钱。”阮云丝微笑答了一句,见苏名溪没有讨要小黑的意思,她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就转身对芸娘道:“咱们去猎户村,把这几只黄鼠狼送过去,不过说不定那边也已经猎到了,这一开春,饿了一个冬天的黄鼠狼少不得要铤而走险下来偷鸡的。” 她这样说,就是想着苏名溪最好告辞,没看见我和芸娘还要去猎户村送黄鼠狼吗?却不料苏名溪竟然笑呵呵道:“这东西怎么能让两个女人家背着?还是我和王彪走一趟吧。天色还早,西边就是山,说不定还可以猎几只山鸡兔子。” 阮云丝彻底无语了,苏名溪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还能说什么?只好拿来一个**袋,只见王彪伸手一划拉,就把那几只死黄鼠狼全都拨拉进了袋子里,冲着阮云丝含笑道:“姑娘请前头带路吧。” 无奈之下,四人只好锁了门,一起往猎户村而来,待到了地头儿,恰好看到狗子和一堆小孩儿在街上玩,见到阮云丝便奔过来,大声道:“阮姑姑你来了?可是还要买什么猎物?咦?小……小……”原来他看见是苏名溪,想起上次看见这人在阮家的威风,好像还是个大官,只一时间想不起那句“小公爷”的称呼,想了半天舌头还是在一个“小”字上打转。 “叫我苏大哥好了。”苏名溪笑着摸了摸狗子的头,这是王张氏也在屋里听见了狗子的声音,遂忙迎出来,待看到苏名溪和王彪,这妇人不禁愣了一愣,只看这个陌生公子的穿戴气质,便可知对方家世必然不凡,应该就是上回狗子回来说的那位苏小公爷了。 王张氏这种妇人,别说像苏名溪这种勋贵子弟,这辈子就是连县令也没见着一回,保长在她们眼里就是官了。因此时腿肚子就有些转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至于芸娘,之所以还能应对自如,是因为阮云丝并没有告诉她苏名溪的真正身份,她还以为这也就是一个寻常的富商子弟,若真知道了,怕是表现还不如王张氏,这会儿能不能站住都是两说。 “王大嫂,这袋子里是几只黄鼠狼,先前有五只去我家偷鸡,让小黑咬死了。后来苏公子又送来了一只,我们不知道村里打没打到黄鼠狼,想着总是送过来再说。”阮云丝冲王张氏淡淡解释了两句,就见她面上露出惊喜表情,点头道:“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几天村里的人都愁死了。你说黄鼠狼这东西,往年也不是没打到过,偏偏今年要用它,竟邪门了,一只也遇不见,想不到竟一下子去了你家五只,真不知你家的鸡哪里就招黄鼠狼惦记,我们用几只大公鸡做饵,竟是一只黄鼠狼也不上套。” 因为这个惊喜,王张氏就暂时忘记了对苏名溪的敬畏惧,着实说了一番亲热感激的话。猎户人家热情,依照她的心思,就想要留苏名溪和阮云丝等人用了晚饭。然而一想到这人可是小公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自家那些野味用来招待平常客人自然是足够,但是招待这位贵族子弟?那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吧? 因此就有些犹豫,忽听阮云丝道:“既如此,这东西就留下了,苏公子要进山打一会儿猎,我和芸娘也要回村,后面那鸡舍现在还是一片狼藉呢,得赶紧收拾收拾,王大嫂,黄鼠狼就拜托你送去那几家吧。” 王张氏听见阮云丝这话,便知这位苏公子是微服前来,不欲暴露身份,因便答应了,脸上却有些为难神色,呐呐道:“男人们都进了山,没有个向导,却是谁给苏……苏公子带路?”不等说完,就听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道:“我……我给苏公子带路。”她回头一看,见是方旭从那边跑过来,便笑道:“这正好,旭哥儿虽然不常打猎,但是进山后认识路径却不成问题,这会儿就午时末了,公子想来也只是要猎几只野味,回头还能赶回京城。” 苏名溪笑着说是。阮云丝这才想起他从京城赶过来送黄鼠狼,定是来不及吃午饭,自己先前竟没虑到这一层,因就有些愧疚,轻声道:“公子和王护卫怕是还没吃午饭吧?不如……” 不等说完,却听苏名溪笑道:“我和王彪是提前在酒楼用了饭菜才往这边赶的,阮姑娘不必担心。”因说完他冲阮云丝抱了抱拳,便和王彪跟着方旭往西边山林子进发,狗子在这里急得跳脚,无奈他年纪太小,王张氏即使知道这是个认识大人物的好机会,却生怕他有个闪失,更怕他拖累人家,因此坚决不肯让他跟去。 “真是奇怪,妹妹明明也是妇人打扮,那位公子为什么就口口声声叫你姑娘?”芸娘看着苏名溪和王彪的背影转瞬间没了影子,这才看向阮云丝,一双眼睛里满是算计和试探。 阮云丝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恨恨道:”有话就说,何必旁敲侧击?叫姑娘怎么了?难道我这个年纪,他好意思叫我大姐?叫妹妹就更不像话了吧?也别说我,他叫你也是一样叫姑娘,你开心了吧。“ “得了吧,这一路他何曾和我开口说过话。”芸娘嘻嘻一笑,就听王张氏笑道:“到底是贵族的公子,这礼貌上真没的说。他想来是知道云妹妹独居,叫大嫂姐妹都不合适,才用了这么个含含糊糊的称呼,芸娘你就是多心,能有什么?一个称呼罢了,难道云妹妹还会往心里去?” 阮云丝知道这是王张氏在善意的提醒自己,不要以为苏名溪流露出的善意就忘了自己的村妇身份,不然生出了妄想,将来没办法如愿时,就要吃苦头了。她心里感激这个忠厚的妇人,暗道芸娘终究是太年轻,难免脑子里会想着什么“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还是王嫂子看得清楚。罢了罢了,我又不是那种渴望嫁入豪门的轻薄女人,不然早就是这苏名溪的正妻了。只要知道自己个儿的心思,随别人怎么想呢。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和长评爬新书榜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二十九章:泼妇 她想到此处,也觉造化有些弄人,自己和苏名溪大概命中注定要有这样一份孽缘,即使不能成婚,也终究会有些交集。一边感叹着,就辞别了王张氏,和芸娘一起回了村子里。 进了院子,只见靠着墙的大枣树下,两匹大白马正悠闲自得的在地上啃着,因为是向阳地方,这时候嫩草已经发了芽,那两匹大白马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无聊时光,竟将那一棵棵才钻出土面的嫩草给啃得干干净净。 “天,怎么就忘了他们是骑马过来的。”阮云丝一拍额头,看着身边的芸娘道:“我那会儿是让黄鼠狼这事儿给惊喜的昏了头,你怎么也不帮我看着?回头他们打了猎,竟还是要过来牵马,这可怎么是好?” “难道就你高兴不成?我看见这么多黄鼠狼,也是高兴坏了嘛。”芸娘一撅嘴:“这会儿你却全赖在我头上。” 两人一边说笑着,就将后院的鸡舍收拾干净,看到地里发出的草芽,阮云丝便兴奋道:“看,这苦丁菜婆婆丁都发芽了,只怕再有几天,杏树花开的时候就可以去挖野菜。” 芸娘笑道:“可不是。不过那会儿这些野菜还长不大,倒是野蒜长得最好,挖了回来炒鸡蛋烙饼都是好的,就怕你不舍得那功夫,一下午时间够织几米布了吧?你舍得浪费了去挖野菜?” “有什么不舍得?我又不是铁人,一天到晚就织布,也总得有点别的营生来调剂调剂,难道你没听说过劳逸结合?”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眼看日头慢慢下去了,阮云丝看着院子里的两匹马就急道:“也该回来了吧?再不回来,我看这两匹畜生就要去啃我那刚发了芽的柳树条了。”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两匹马在地上找不到草芽,终于把魔嘴伸到了那刚刚探出黄芽儿的柳树上。芸娘不由得哈哈笑道:“妹妹一语成真,这两匹马也是,看长的又肥又高,那毛色儿都刷的油光水滑,论理草料定然是肥美的,怎么这会儿却如同饿死鬼……” 不等说完,忽然就听一阵争吵声传了过来,芸娘和阮云丝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要说这小王村也算是处世外桃源般的村庄,只是再怎么和美,自家人都难免为了这事儿那事儿争几句嘴,何况是一个村里的人?即便是邻居,终究也不沾亲带故。只不过争吵后往往也就因为什么事和好了。到现在也并没有听说有谁家的男人女人厉害得不能容人,阮云丝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还没看见过一个泼妇呢。但现在这声音尖锐无比,只是听声音她就能想象出一个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的茶壶状泼妇来。 “听声音是连嫂子家里出了事。”芸娘说完,便转身又出了门,一边道:“我去看看,这是谁没了心肝,和连嫂子吵呢。”话音落,见阮云丝也跟了上来,她不由得笑道:“你不好好在家里等着苏公子和王护卫回来牵马,又跑过来做什么?” 阮云丝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哪里就那么快?何况这街门也没上锁,他们回来了,自然就把马牵走了,少废话,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连家,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一个肥壮妇人正堵在连家街门外,源源不绝的骂道:“闺女怎么了?闺女难道不是娘生爹养的?难道一出生就是来了婆家吃饭的?凭什么你们就不用养老?我告诉你付二丫,这老废物没道理让我们一家养着,出钱出米伺候着,如今连捡个鸡蛋都能给我打碎了,洗衣服更不用提。你要是不收留,那我就把她扔在这儿,你爱管不管,饿死拉倒。反正我算是看出来了,谁叫她自己个儿不争气,就养了你们这兄妹两个,如今就是没人养也活该。” 在她面前,被芸娘叫做连嫂子的付二丫已经满脸是泪,呜咽道:“我先前和嫂子说得分明,不是我不想养着老人,只是如今我婆婆尚在,丈夫又卧病在床,这整个家里全都靠**持着,还有五个孩子,如今我们自己都还揭不开锅呢,能活到现在全靠着村里人好心资助着,你让娘留在我这里,岂不是就要让她活活饿死?当日爹娘也不是没有积蓄,爹爹死后全都留给了哥哥,你们家的房子在整个村里都是最大的,连养的鸡狗吃的都是好料,怎么说就没有娘的这碗饭?我但凡有一分力气,我就养了娘,也不和你在这里争。只是你如今看看我这家……” 话音未落,早被那泼妇兜头啐了一口,听她大骂道:“听听听听,敢情这是因为老头子把财产留给了咱们你不服气。啊呸,谁让你不是儿子来的?就算不是儿子,当**那嫁妆还少了?村里人哪个不是羡慕的两眼发光?比给我们家的聘礼还丰厚,这会儿有脸哭穷。付大当,你倒是给老娘说句话啊?你是死人吗不跳字。 阮云丝和芸娘这才看到不远处的一辆牛车,一个男人垂着头坐在上面,还有一个老太太,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正在擦眼泪。付二丫见嫂子转了头,便哭着跑过去,跪在那妇人和男人身边,痛哭道:“娘啊娘,不是当闺女的不心疼你,只是闺女如今家里连口米都没有,这些年受了村里人不知道多少恩惠,哪里还有脸朝人家伸手?哥……哥啊,你也是男人,就让嫂子这么骑在头上吗?你可是从小到大都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不说别的,就为了供你读书,银子扔出去多少?是你自己没往那里钻,这才没赚到功名,只你也到底是识过字的,书里讲的百善孝为先,你难道还不如我明白吗不跳字。 她这里一边哭,那妇人更不忿了,上前揪起那个男人的耳朵就骂起来,付二丫眼见哥哥受这样的欺负,终究是不忿,忙抢过去对她嫂子哭道:“我哥哥是你男人,你竟当众给他这样没脸。许春莲,你凭的什么这样张狂?哥啊!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让她这样欺负,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若不是你,她能像今日这样猖狂?”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章:救人 “啊哈!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终于露出原形了吧?怎么不扮可怜了?”许春莲一边叫着,就和小姑子扭打在一起。小王村里的人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彪悍的妇人,所以之前全都被震住了。此时方纷纷醒过神来,就有人嚷道:“连大妹子,别和这女人打了,你看看人家这身子,估计三百斤都不止,你那小胳膊哪能扭得过大腿?就把老太太留下吧,大不了咱们帮些吃食米面,一个老人家,能吃多少东西?” 这个声音一出来,立刻就有附和声。还有那机敏的汉子笑道:“王大哥说的没错儿,说起来真可惜了儿的,这三百斤肉若是长在猪身上,那得值一贯钱呢,偏就长在了人身上,得,白瞎了……”不等说完,人群已经是哄然大笑起来。那妇人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瞪过来,大叫道:“谁?是谁敢取笑老娘?出来,看老娘不剁了你。” “啊哟,我们可不敢自不量力。改日去西边猎户村,托那些猎户用陷阱捕一头活野猪,到时候叫上您老人家过来,那才是势均力敌呢。”那先前的汉子仗着在人群中,就又笑着嚷了一句。这下子大家笑得更厉害,还有人凑趣道:“何老弟,光是野猪我看不妥,未必是人家的对手啊。” 被叫做何老弟的汉子嘿嘿笑道:“那怕什么?野猪不行,就看看能不能打一头老虎过来,哎哟不行,若真弄了老虎来,这只母老虎岂不是得跟着私奔了?那我可对不起付大兄弟……” 围观的人一个个都笑得软了,阮云丝和芸娘也都笑得弯了腰,芸娘便断断续续道:“何大哥这张嘴,真是厉害到家了,这样不留情面的话,竟是比连嫂子的嫂子先前那通骂还厉害呢。” 阮云丝也点头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也多亏了他脑子灵活,反应这么快……”不等说完,那妇人被讽刺的气急了,早又回去寻付二丫的晦气,姑嫂两个再次打成一团。 正在这乱糟糟的时候儿,忽然就见那老太太颤巍巍站起身来,含泪道:“别争了,你们都别争了。只怪我人老无用,当日还能帮着帮着人家哄孩子喂鸡喂鸭的时候,给我吃得也不过就是那小半碗饭,何况如今什么都不能干了。大当啊,娘不怪你,这门亲事是娘和你爹当日替你定下的,如今我落得这般境地,是报应,老天的报应啊。如今我只要死了,你们也就不用为难了。” 话音落,这老太太竟是抬起脚,一头就往那拴着老牛的大槐树上撞了过去。 这下变生肘腋,一直都低着头的那个叫付大当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嘶声叫了一声“娘啊!” 付二丫也丢了她嫂子没命扑过去,只是那大槐树于老太太来说不过是三五步距离,她们哪里来得及施救?一时间惊呼声四起,就连之前不可一世的许春莲也没了刚才的威风,面色惊疑不定的眼睁睁看着。 眼看一幕人间惨剧就要发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细长的光影如同从天外般席卷而来,那老太太本来就是瘦的剩了一把骨头,此时轻轻松松就被那影子卷起,她只觉天旋地转了一阵子,接着就被人轻轻托起。 西边的围观群众立刻就潮水般退了开去,只见人群外,两匹高大的白马静静挺立着,老太太此时就在马上一名年轻男子的前面坐着,众人这才看清,刚才卷了老太太的那道光影,原来竟是一条细长的鞭子。 “阮姑娘。” 来的人正是苏名溪,他和王彪在西山脚下打了几只野鸡野兔,还好运气的猎到三只狐狸和一头落单黄羊,因为时间关系,这一次也就没进山,和方旭约好了下一回再来打猎之后,两人就回了小王村,来到阮云丝的家门前,却只见屋里没人,只有两匹大马看到主人,直扬蹄子喷气,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 两人将几只兔子山鸡一只狐狸留在了院里,又把黄羊劈了一半,弄得满院子血,一个小公爷一个护卫,自然不会收拾洒扫,心想着等主人回来再弄吧。这里听到不远处的吵闹声,他们只当是邻里争执,也不愿意去管,就跨上了马,将猎物拴在马后,谁知走到近前,就看到阮云丝和芸娘赫然在其中,还不等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见一个老人竟颤巍巍的要撞树,苏名溪和王彪都是有功夫的人,只王彪的内力却比自幼就得名师指点的苏名溪要差一些,这一手鞭子可玩不出主子这样的纯熟。这时候苏名溪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所幸这条马鞭不是普通的鞭子,也是他的武器,方能一招得手,不然若是寻常马鞭的话,那可是真真正正要鞭长莫及了。 于是跳下马来,将老人放到地上,苏名溪的眉头就皱起来,淡淡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此时自然意识到这并非是单纯的邻里争执,只怕与赡养老人有关。他自己是个最讲究礼孝的人,因此眼中就染了一层怒气。 村人们蓦然见到这样的贵公子,一时间不由得都有些慌乱,阮云丝这时候自然不肯上前,只不过众人也大概能猜出来。到这村子里的贵公子,多少年了可只有苏名溪这一个。因众人看了看阮云丝,见她静静避在人群中,先前那个词锋敏捷的何老弟方上前行礼,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苏名溪的面色立刻就严厉起来,看着那畏畏缩缩的付大当厉声道:“百善孝为先,这道理就是连蛮子们都懂得,从古至今,上至君王,下至贩夫走卒,便是那罪大恶极之人,临刑前尚惦记着家中高堂。就连畜生之中,亦有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似你这样的不孝之人,连畜生都不如。若是有人去告了官,你就得坐牢,本朝对于不孝之人,一向视为穷凶极恶,前年一个将母亲扔到山上想要喂狼的畜生,更是处以了三百刀的剐刑,莫非你也想效仿于他?”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发自肺腑的求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一章:文武双职 一席话说得付大当面色都白了。那原本还凶悍无比的许春莲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却偏偏还要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的叫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的家事你也敢管?老娘不怕告官,哼!告诉你……” “够了,你给我闭嘴。”付大当终究是读过几天书的人,只看苏名溪通身的气派,心里就知道这一回自己是惹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见自家婆娘还在那不知死活的跳脚,一向畏妻如虎的他这会儿再也顾不上别的,上前来就甩了老婆一个大嘴巴子,恨恨道:“回去我就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免得将来给我们全家都带来灭顶之灾。” “你敢打我?姓付的,你如今能耐了,敢打我?还当着外人打?我和你拼了我……老娘今天不要命了……”那泼妇叫嚷着,就一头将付大当撞了个趔趄,正要再进一步使出其他的泼妇手段时,就见一只马鞭拦在自己面前,先前那个跟在贵公子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大汉冷冷道:“你既然不要命了,那还不简单?好教你知道,咱们家公子乃是国公府堂堂小公爷,圣驾前一等一的红人,以二十二岁的年纪官拜三品翰林侍讲学士,兼一品神威将军。你敢当众藐视且口出不逊,咱们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别说你这一条命,你就算再有个三五条命,也未必够刽子手砍得。” 王彪话音刚落,人群整个都静下来了,只有几缕春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连阮云丝也惊住了,身兼文武二职,虽然那个翰林侍讲学士很有可能只是虚衔,但这也已经够了不起的了。 苏名溪的侍讲学士是去年才封的,一品神威将军倒是已经做了几年。而阮云丝逃家后也就没再打听过他的消息,自然就不知道。其实就是在民间,百姓们虽然知道苏家的小公爷是圣驾前一等一的红人,却也鲜少有人知道他身兼文武二职,只知道他将来会承继国公府的爵位,这就已经足够让人趋之若鹜。 苏名溪本性是不喜张扬的,此时听见王彪如此说,不免眉头大皱,只是想到心腹护卫定然也是让这个泼妇气得不轻,所以一时间也忘了低调行事,竟然就这么嚷嚷出来。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只好暗暗叹了口气,冷声道:“这件事你们到底要怎样处置?” 那不可一世的许春莲知道这竟然是一位小公爷,肥壮的身子不由得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之后她又一个激灵跳起身,在苏名溪面前跪下嚎道:“小公爷饶命啊,我养,我这就把婆婆接回去,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撒泼了,小公爷饶命。” 苏名溪冷声道:“既如此,就好好将你婆婆接回去,日后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阳奉阴违,就别怪我让你们的知府大人亲自来管一管这件事。”话音落,想到那个村民说的简单,而自己终究是不太明白这里的情况,他便转头看向阮云丝道:“阮姑娘觉得这样妥当吗不跳字。 阮云丝本不愿意出头,但苏名溪已经叫了自己,何况这事涉及一个老人的晚年。因此她便站出来淡淡道:“回禀小公爷,民女以为,此事不妥。这付氏既然如此不顾脸皮,可见她是从心里厌弃老人,即便因为小公爷严令,回去或许一时间不敢造次,日后终究要慢慢变回原形。小公爷事务繁忙,哪里真的能看顾到付老太太?到那时,付氏的胆子越发大了,或者嫌弃老人累赘,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这都是不好说的。” 许春莲的面皮紫涨,想要开口反驳,慑于苏名溪的威严又不敢开口,只恨得心都揪起来了,却听苏名溪问道:“既如此,阮姑娘觉着该如何安排?” 阮云丝道:“连嫂子为人宽厚平和,对婆母亦十分孝顺,她只因家贫无力抚养母亲。如今我们大家知道了这难处,每一家帮衬些,未必就不能帮她渡过难关。所以民女觉着,还是把老太太留在连嫂子这里的好。” 苏名溪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着。既如此,他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递到已经呆如木雕泥胎一般的付二丫手中,温言道:“这里大概还有十几两的碎银子。你那哥哥嫂嫂家境既然殷实,老太太养在你这里,他们身为儿子媳妇,也不能从此袖手。”他说到这里,便沉吟了一下,方转过身对付大当夫妇道:“从此后你们每月给你妹妹二两银子,作为老人的赡养之资。”二两银子已经是够一户中等人家过一个月了,那付二丫也知道哥哥嫂嫂有钱,莫说二两银子,就是二十两也拿得出来,因此忙磕头谢恩不已。 苏名溪安排好了这件事,便走到阮云丝身边道:“我适才从猎户村经过,听说那些黄鼠狼已经剥了皮剔出骨头熬水了,但愿对那几个孩子能有些作用。是了,才刚打猎归来,我去牵马时顺便留下了几只猎物,只是将院子里弄得都是血,你们自己回去收拾一下吧,如今我还要赶回京城,幸而这里离得不远,不然回去后怕就是天黑了。” 一边说着,那边王彪早从马上又解下了两只山鸡,扔给付二丫,粗声粗气道:“回去炖了给你婆母和老子娘补补身子,你若是孝顺,上天也会保佑你。哼,至于那些不孝的人,且不用急,他们自己个儿也有子女,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今日能把老子娘赶出家门,明日他们的子女就会把他们赶出家门,这都是有样学样,一辈留一辈的事情。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一番话说得那付大当夫妇惭愧无地,这里苏名溪和王彪上了马,就在众人的注目下扬长而去。村里人也都上前恭喜付二丫,她自己也没想到竟是会从天上掉下这样的好事,只激动的捧着那荷包并山鸡嘤嘤哭了起来。 那泼妇许春莲还要来聒噪,结果终不敌小王村人多势众,且众人又把苏名溪抬了出来,言说这位苏公子常常来村里,只因为阮云丝救过他的性命。只把阮云丝说的汗颜不已,心想我不过是收留了人家一宿,说起来,我的救命恩人是他才对。只是这时要打压下那许春莲的气焰,她自然也不好明言。 又要到周末了,最后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二章:回府 好容易那许春莲揪着丈夫恨恨走了,这里围观的村人们也渐渐离去,阮云丝和连氏说了几句话,连氏十分感激她,心知若不是她,苏名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自己的老娘这时候也早撞树死了。因此千恩万谢,定要她拿几两银子和一只山鸡回去。自然被阮云丝拒绝,笑道:“我的钱足够花用了,连嫂子却是要养家,别看这十几两不少,给连大哥看看病,再照顾下生活也就没了。至于这野鸡,更不必给我,没听刚刚小公爷说了吗?牵马的时候他已经给我留下了猎物,嫂子就不用管我了。” 因好说歹说,总算把连氏劝了回去。这时候人就都散光了,只有芸娘一人站在原地痴痴等她。阮云丝便走上前嗔怪道:“你是傻了?刚刚连嫂子和我那样拉扯,也不知道帮我说句话。好了,如今人都散了,天也快黑了,咱们也该各归各家了吧?是了,我院子里应该还有几只野味,你去拿两只回家吃吧,若是不耐烦收拾,索性就在我那里烧一大锅水,洗剥干净了再说,喂……喂喂喂……”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这才发现芸娘的脸色不对,竟真的如同傻了一般,不由得心下大惊,连忙伸巴掌在她面前乱晃,见芸娘依然是呆呆得,这下不由得真发慌了。虽然范进中举里说这种情况应该呼两巴掌,但她自忖下不了手,只好用力掐着芸娘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长出一口气,叫了一声:“我的个老天爷啊。” 阮云丝没好气地道:“还叫老天爷呢,刚刚差点儿把我给吓死了你知不知道?也不知怎么……”不等说完,就见芸娘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袖子,做贼似得向四边看了看,这才小声道:“那位……那位苏公子,他……他是小公爷你知不知道?” “芸娘,你别吓我啊,真疯了吗不跳字。阮云丝惊恐的看着芸娘,心里只骂苏名溪害人不浅。见芸娘呆愣愣的看了自己半晌,才又吐出一口长气,嘻嘻笑道:“是了,现在只怕全村人都知道了,我刚刚就好像被迷了心窍似的,竟然还问你知不知道,这可不是傻了?” 阮云丝这才松了口气,和芸娘回到自己家,果然见院子里散着几只野鸡灰兔,最稀奇的是还有一只火红狐狸,半只黄羊,小黑和大黄如同两个最尽职的守卫一般威风凛凛蹲在街门两边,看见主人回来了,便立刻起身摇尾巴。 芸娘不由得笑道:“这两只畜生在这里一站,正经成了两尊门神,真不知你养的狗怎么就这样通人性?连带你的鸡似乎也是好样儿的,一招就招来了五只黄鼠狼。” 阮云丝笑道:“我养的鸡是什么样儿的还真不知道,但这两只畜生,分明就是为了啃肉骨头,才这样尽忠职守,不然你试试在院子里堆些蔬菜鲜果子,保准理都不带理睬的。” 芸娘想象着这两只势利眼的狗懒洋洋趴在地上,瞅都不瞅蔬菜水果一眼的样子,不由得也笑出声来。 且不说她们在家里烧水忙着洗剥猎物,只说苏名溪和王彪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国公府,几个守门的家丁忙都迎上前来,七手八脚将猎物提了,听前头的苏名溪吩咐道:“都送去厨房让他们整治了,那两只狐狸好生剥了皮,给太太和袁姨娘做两条围脖,她们是最怕冷的,冬日里好戴。” 家丁们连忙答应了,这边飞也似的跑去厨房。苏名溪看看时辰,知道这会儿一大家子都在祖母的寿宁院,于是便把王彪遣回了家,他这里径自来到寿宁院,只见廊下几个丫头纷纷站起身赔笑打招呼,一边打起帘子冲里面道:“小公爷回来了。” 苏家这国公府虽然是京城有名的望族,然而这一代的人口却着实不多。现今的老封君杨氏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苏云壮年时也是几次出征,方能袭了丈夫的国公之位,如今就在家养老。二儿子苏誉却是凭着自己靠科举做了文官,如今正外放泉州做三品布政使,一家子都在外边。还有个女儿如今也在外地,女婿则是扬州知府。京里只得大儿子一家陪伴着,还有个当日的庶女,当年是在外地结的亲,如今却是女婿做了京官,倒能时常过来探望她。 苏云当日就是一员勇将,然而因为常年征战在外,所以膝下子嗣十分单薄,除了夫人刘氏所生的儿子苏名溪和他女儿苏吟玉,以及一个妾侍所生的庶女苏吟采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子女。 苏名溪虽然已经有二十二岁,然而两个妹妹却都是苏老公爷征战回来之后才生的,不过都是十三四的年纪,虽说母亲和姨娘都在物色人家,究竟到现在也没有物色出合适的。他自己更是知道这些所谓门当户对的纨绔的习性,因此也很不赞成让妹妹嫁到豪门,好在两个女孩儿的年纪还小,这婚事倒也不是十分着急,因此就都养在祖母膝下。 因为杨老太君喜欢热闹,偏又无法儿孙绕膝,老人家虽然爱重孙子,奈何孙子也是朝廷上的人,不可能总陪她。因此当日女儿随着姑爷下扬州时,她便将一直养在膝下的外孙女儿段如兰留了下来,又有刘夫人的弟弟让女儿候选秀女,也送在她们家养着,因此这府里倒还热闹些。 此时一屋子女孩儿见苏名溪进来,她们从小儿也是经常得这个哥哥照顾的,因此也不避嫌,都纷纷站起来问好。袁姨娘款款走到苏名溪身边笑道:“爷今儿下朝到现在才回来,却是去了哪里?季哥儿到处找您,中午还大哭了一场呢。” 苏名溪笑道:“我因为人家的托付,去办了一件事,然后顺便打了几只野味回来,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一边说着,就来到杨老太君面前,忽听表妹刘怜霜上前道:“大哥哥身上的荷包呢?是赏了谁?” 苏名溪这才想起自己的荷包是表妹给的,忙歉然笑道:“实在对不住,因为要助人,一时间倒忘了这荷包是出自妹妹的手。早知道我该把荷包拿回来的。” 嗷呜,存稿付出太多,周末两天不打算双更了嘤嘤嘤嘤。不过还是要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头顶锅盖光速逃)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三章:小白 袁姨娘心里对表妹刘怜霜的心思是一清二楚,也知道婆婆是有意的。只是老太太和国公爷这时候还不肯松口,丈夫也并没有对这两个眼高于顶才貌双全的表妹生出别的情思,所以才暂时还没有提起。因便笑着对刘怜霜道:“哟,妹妹别生气,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这人,惯是这样的,我哪一年不给他做十几个荷包?也不用几个月,就见不着影儿了。妹妹若是心里不痛快,我那里恰巧有一个刚绣好的,便给了妹妹消气如何?” 刘怜霜冷冷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不过白说一句,一个荷包罢了,姨娘记着一年做十几个,我可记不住,又是什么珍奇东西?咱们女儿家在这方面是最用心的,区区一个荷包,算什么?” 苏名溪丝毫不将妾侍和表妹的这番唇枪舌剑放在眼中,坐在老太君身边,笑道:“说起荷包,倒要将今儿遇见的事说给老祖宗和太太听听,不是我自己亲身经历了的,真是怎也想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无耻之人。”因就将在小王村经历的那件事说了一遍,苏老太君和刘夫人常年在这大宅门中,经历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不少,但是这样的乡邻生活却不多,当下听得津津有味儿,又替付老太太叹息,又咬牙骂了那泼妇一通,又替连氏可怜,待听说苏名溪将身上十几两银子送了给她,刘氏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样好事是该做的。霜丫头也别恼你哥哥,这样行善的事,也替你积一份德。” 刘怜霜最是伶俐精明,此时忙笑道:“姨妈也太小看我了,刚刚都说了是白说一句,若我遇见这件事,莫说一个荷包,就是头上这首饰,少不得也要舍去几件。”见刘夫人直点头,她便看向苏名溪道:“只是有一样,哥哥怎么不做主让那付家休了这不懂事的河东狮?若说凶悍一些也就罢了,竟然连婆婆都不奉养,便是律法也不容的。” 苏名溪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帮到这份儿上就行了,那付家若想休妻,难道不能自己休么?何必要我做主?若他不想休妻,我偏逼他休了,只怕还要把我恨上,如今让老太太在连家住着,谅那泼妇不敢不给钱,倒是能帮衬帮衬连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怜霜笑道:“到底还是哥哥是办过大事的,思虑的周详,可不就是这样说的?” 杨老太君也笑道:“今儿你这事办得很好。只是俗语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日后你少不得再去那村子两趟,看一看连家情况,若她哥哥嫂子真不出银子,不妨好好教训教训,这人得是狼心狗肺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来?” 苏名溪连忙答应下来,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去那个安静宁谧的小村庄,每次看到阮云丝,都觉着心情十分放松舒畅。因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忽见外面丫鬟一叠声叫“小少爷”,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跑过来,一头拱进苏名溪怀中,叫着“爹爹抱,刚刚看见两只大狐狸要剥皮,小白不敢看。” 当日阮云丝逃婚后,皇上震怒,若不是膝下没有适龄公主,只怕苏名溪就要做了驸马。后来还是皇帝给做主赐的婚事,将镇远侯的嫡孙女许配给他,这女子倒也是个贤淑的,只可惜命薄如纸,进门后只生了个儿子,便血崩而亡。从那之后苏名溪就再没有续弦,不过是把廖氏还在时母亲替他纳得两个妾给抬了做姨娘,虽是妾侍,却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如今家下事多是刘夫人经管着,袁氏打打下手。另一个姨娘萧氏却也是个病秧子,一次染了风寒后,身体便彻底虚了下去,因国公府是宽厚人家,倒也不曾薄待了她,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慢慢捱日子罢了。 这孩子就是当日廖氏留下的,大名叫做苏季白,因为孩子出生便是富贵,所以苏名溪也没为他的名字绞尽脑汁,小名儿就是随便从名字里取了一个字配上小字,变成了小白。家里人也不觉得什么不妥,倒觉着十分可爱贴切,因为这小家伙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粉雕玉琢的模样宛如一个小金童,就连皇帝也十分喜欢,算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小贵人。 “你去厨房那种地方做什么?” 苏名溪很是喜欢这个儿子,然而心知家中的长辈们都把小白当做心尖上的宝贝一样宠着,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因此他一向对这孩子十分严厉。然而苏季白虽然怕他,却也就喜欢粘着他。反而对把他高高供着的袁姨娘和刘怜霜等人十分疏远,有时候甚至会不客气的骂她们。虽然每次都会被父亲训斥。 “我看到两只大狐狸,就跟了去,看见他们要给大狐狸剥皮,就跑回来了。爹爹,大狐狸是爹爹射箭杀掉的吗不跳字。苏季白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动着,苏名溪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你现在还太小,不能跟着爹爹出去射猎,等到你学了骑马射箭,那时候就可以跟爹爹一起出去了。”他在儿子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然后把他放在地上,一旁的袁姨娘立刻知机凑上来,伸出手就要去抱苏季白。 苏季白瞪了她一眼,碍于爹爹在面前,终究是不敢骂,于是便一口气跑到了苏老太君身边,冲苏老太君的大丫鬟染香伸出手叫道:“姐姐抱,爹爹坏,都不抱小白。” 染香一笑,伸手抱起他放在苏老太君身边,见他两只小短腿在榻边晃荡着,她心中就想着谁说小孩子不懂事?这小少爷分明就是聪明伶俐的可怕,知道谁是真心宠着他,谁是假意逢迎他,甚至用他来争宠。 “虽说是严父慈母,你也不要对孩子太严厉了,叫我看,小白什么都懂。现在他还小,用你这老子抱,等他大了,你就是想抱他也抱不成。”苏老太君摩挲着重孙子的脑袋,笑眯眯对苏名溪道。 “可不是,妾身也经常和我们爷说这些话,只是他再不肯听,哥儿又偏偏喜欢缠着他。”袁姨娘在旁边笑着打趣,她只是个姨娘,论理没资格在这寿宁院中的正堂立足,然而因为苏名溪未续弦,她又好歹是刘氏的帮手,出身也不错,因此倒也每日里和刘氏一起晨昏定省,也没人有异议。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四章:巧遇 时苏名溪听了这话,也只是一笑置之,旋即便起身道:“爹爹这时候只怕是回来了,我去见见,老祖宗这里怕也是要摆晚饭,您尝尝这些野味还合不合口味?那西山离京城不远,快马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我还只是在山脚下,就打到了这些,只怕山上猎物更多,若是觉着好吃,异日闲了,我再去打一些回来。” 他一边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却听刘夫人道:“名溪,吃完饭你去我房里一趟,有件事还要问问你的意见。” 苏名溪看了母亲一眼,脸上一缕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又看看袁姨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对,他心里就有数了。果然,吃完晚饭来到刘夫人的上房,见屋里除了几个心腹丫鬟,并没有外人,刘夫人便叹气道:“儿啊,你年岁正好,难道就要守着袁氏过一辈子?不是我说,无论品行相貌,她都不配,娘也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是冲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这点子情分罢了。只如今你现有一个堂妹一个表妹在这里,都是才貌双全百里挑一的,娘也看得出来,她们对你也未必就没有心,前些日子襄阳侯夫人又上门来,娘瞧着她也有意和咱们家结亲,其余人家自不必提,从来就没断过。这里也着实有几家的女儿不错,只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你信得过娘,就让我替你拿一个主意吧。” 苏名溪一早已经由袁姨娘的脸色中料到此事,饭桌上又听她旁敲侧击的暗示了一回,因此心里早就有数,当下便淡淡道:“娘,请你就都回了吧。表妹堂妹那里,儿子始终只将她们当妹妹,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娘倒不如替她们操办操办,咱们国公府也不差这几份嫁妆。” 刘夫人急道:“这个我难道心里还没有数?如今只是要知道你怎么想的。儿子,现如今京城里颇有一些人说你是对那阮家的女孩儿念念不忘……”不等说完,就见苏名溪猛地站起来,冷笑道:“那样的女人,还值得我惦念吗?外头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娘怎么也糊涂了?今儿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不妨和娘直说。我并非不续弦,但是这一回,我定要找一个和我两情相悦的,以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这便是我心里的想法,日后娘请不要操心这件事了。” “这可是胡说。”刘夫人听见儿子这话,不由得十分恼怒,站起身道:“什么两情相悦?如今哪位名门千金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凭什么认识人家?就说两情相悦。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廖氏,只是敬她贤淑,可这再娶进门的女子,未必就都像廖氏一样不能知情识趣,京城这么多贵族,哪一个的婚姻不是如此?你怎知就遇不到可心人?如今前来示好这几家,着实有几个不错的女孩子,还亲自来给我和你祖母请过安,老太太也说不错的……” “娘。” 苏名溪不耐烦的打断了刘夫人的喋喋不休,转身就想出门,却听母亲在后面提高了声调道:“你……你便是一意孤行,若到最后也找不到你那个可心人怎么办?难道就和这么两个姨娘过一辈子?这岂不成了天大笑话?何况那个萧姨娘如今更是连人事都不行了吧?” 苏名溪在门口立定了脚步,淡淡道:“若是这一辈子找不到那个人,儿子便不娶了。不是什么守着两个姨娘过,而是守着小白过。本来他也不喜欢我替她娶一个后娘。” 说完这句话,苏名溪就打起帘子出去了。这里刘夫人气得坐在椅子上不住喘气,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颓然叹了口气。 因为临近京城,所以绿水城自然也是一个热闹繁华的所在。 “爷,袁姨奶奶之前不是说这绿水城的胭脂斋里那份玫瑰胭脂最好吗?既然爷来了这里,少不得去看一看,替她捎回去两盒,姨奶奶必定高兴。”眼看着苏名溪一身寻常衣服,在街头悠游自在的逛着,扫书便上前低眉顺眼替袁姨娘说了几句话,那位主儿虽然是姨娘,但人着实是个精明伶俐的,就算将来爷续了弦,那一位手里只怕也会握着点权力,轻飘飘一句话又不费什么事儿,还能讨好了对方,何乐而不为? 苏名溪也知道扫书的心思,嘴角边弯起一抹笑容:真真好笑,他堂堂小公爷,难道还要为讨女人欢心而煞费苦心?不过想到袁氏侍奉婆母协助管家还算谨慎,虽然为人有些小算计小聪明,总算不过火,他想了想,便点头道:“也罢,顺便给几位妹妹也带几盒。” 一边说着,就进了胭脂斋,却是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苏名溪愣了一下,方才开口道:“阮姑娘?这么巧?你也来买胭脂?” 阮云丝惊讶回头,然后她旁边的两个女子也都回了头来。苏名溪认出其中一个似乎就是上次和阮云丝一起的女子,另一个却是不认识。他也不留心那两人,只是凝神打量了阮云丝几眼,心想这分明是素颜朝天,哪里有什么胭脂痕迹? 果然,就听阮云丝笑道:“我从来不喜欢用胭脂。这一次是陪着李嫂子过来的。苏公子也逛街?”因见着苏名溪一身普通衣裳,她便知对方不愿意暴露身份。 “随便逛逛罢了。”因为京城中许多勋贵子弟都认识自己,所以苏名溪从不在京城街上多做逗留,反而很喜欢来这座绿水城。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阮云丝,心中不由也十分高兴。 见扫书凑上来,他便淡淡吩咐道:“你让掌柜的选几盒上好玫瑰胭脂包了带回去。”言罢又转头看向阮云丝道:“是了,上一次那几个得了虷病的孩子,究竟用黄鼠狼骨头熬水喝了后,有没有见点成效?” 阮云丝凝神想了想,便笑道:“说起来,那是十几天前的事吧?恰好昨天旭哥儿和狗子来我家里看小黑,我特意问过他们,说是虽没大好,看着却有起色。他们那里的老郎中说,这就是保住性命了,连我听着,也替那几个孩子高兴,更要感谢公子援手之恩。” 猜猜云丝进城干啥?另外:求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五章:找寻 苏名溪听见这消息,也十分欣喜,待听到最后一句话,又连忙摆手道:“不算什么,就是我不去,凭小黑咬死的那几只黄鼠狼,也尽够用了。自从知道这事儿后,我还因为好奇特意去问过吕太医,他说民间是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似乎这虷病其实就是一种虫子在身体里蚕食,待到把脏器什么的都蚕食了,那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而这黄鼠狼的骨头,恰巧不知有什么东西克制那虫子。说起来这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倒的确有趣。” 阮云丝笑道:“可不是,我听王嫂子说,往往患了虷病的人,最后脚心都会出一个大洞,那时自然也是人死了,虫子方从脚底钻出来……” 两人在这里说得高兴,芸娘和李氏都偷偷彼此互望,她们心里是知道苏名溪身份的,此时连插一句嘴也不敢。那店里的掌柜和小二见苏名溪虽然服色普通,但气度从容高贵,就连身边这个小厮,在主子面前固然是小意奉承,然而一转身对他们,却流露出一股淡淡威严,情知这主仆绝不简单,因此也是一句话不敢说,唯恐得罪了贵人。 阮云丝说了这几句话,却是不愿意多谈,回身看见李氏手里已经拿了一盒胭脂,她便盈盈一礼道:“天近晌午,我和李嫂子芸娘还要去买些别的东西,公子请自便,我们就此告辞了。” 苏名溪虽然还想和她再说几句话,却也情知不太妥当,因此微笑还了一礼,看着她们三个走出去,他便轻轻皱了皱眉头,对已经买完胭脂的扫书道:“去看看她们还要买什么?若是有笨重的,她们几个女人也拿不动,你就替她们雇一辆马车送回去吧。” 扫书此时也知道这女子必定就是先前在冬夜里收留了自家主子从而结缘的那位姑娘了,连自家夫人都说这位姑娘是懂事的,虽然对方身份不高,他却哪里敢怠慢,连忙答应一声,一溜烟儿的去了。 阮云丝和李氏等人却不知道身后多了条尾巴,今天在胭脂斋里巧遇了苏名溪,李氏就有心拿阮云丝打趣儿,却不料还不等开口,就听芸娘笑道:“李嫂子要是想拿刚刚那事儿玩笑,还是省省吧,上一次我不过多玩笑了几句,险些和我恼了。” 李氏心中一凛,知道阮云丝虽是寡妇,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性子,禁不得这些言语调笑,更何况,这些玩笑本就不适合开,不过是因为她们出身乡下,没有那么多讲究,行为言语方比城中人放肆些罢了,想来苏名溪和阮云丝若是在城中,那谣言只怕要漫天飞舞。 因就将原本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只岔开话题笑道:“云妹妹如今还要买什么吗?我却是东西都买齐了,芸娘想来也没有别的可买,如今可就剩了你,这东张西望的,到底是找什么呢?” 阮云丝笑道:“我想找一找染料铺子。”话音刚落,李氏就是一怔,呐呐道:“染料铺子?妹妹找这个做什么?是了,我恍惚记得你曾经说过会染布,难道真想自己干?妹妹听我的,这事儿并不可为。须知染布行当,最小也要是个作坊,你自己织布后染色,价钱虽能高一些,但算一算所费的工料,反而不合算。” 阮云丝笑道:“我手里有几张独门的印染方子,是偶然间得的,因此一直想试一试。若真是不行,我也就死了心。”说完李氏见劝不了她,只好道:“既如此,我倒知道有几家染料铺,其实也都是那些绸缎铺背后的印染厂子兼着卖的。只是这染布可不像想的那样简单,哪一家手里没几张秘方啊?若是平头百姓想着买了坯布再买染料回去自己动手,省钱还顺心,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这可不是把布料往水里一漂就能成的事儿……” 阮云丝听李氏唠唠叨叨的,无非还是担心自己不会印染却逞强,只不过她心里十分有数,因此也就微笑不语。李氏见劝不过她,只好领她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家染料铺子,一边又解释道:“虽然是染料铺子,但其实不过是个仓库,都是供自己用的,不然的话,别人谁买它来用?” 话音落,已经看到一家店面,这店面却已经是在绿水城中十分偏僻的地方了,难怪李氏说只是个仓库,这样的所在,谁能来买东西?此时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在那店里倚着门打盹儿。李氏便上前道:“好啊老林头,你如今倒是找了个好养老的地方儿。” 那老林头睁开眼睛,仔细看了两遍才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家大妹子,你这回进城可是给掌柜的送坯布?怎么倒跑来我这染料铺子了?难道你想买些回去自己试试印染?听我的话,趁早儿断了这想头,这印染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去呢,你万万拿不下来。” 李氏便笑道;“哪里是我要染布?我若是有那本事,早就干起来了。是我这妹妹想看一看染料,你趁早儿把店里的好东西拿出来,我可和你说,别糊弄人,我这妹妹是个行家。” 老林头诧异的看了阮云丝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大概是觉着这小妇人如此年轻,哪里会什么门道?不过还是转身拿了一个大盒子出来,里面全是色块,阮云丝一个个看过去,又用手拿起来嗅了嗅,在那色块上轻轻蹭了蹭,端详了一下颜色,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中国古代的印染还是很发达的,尤其是到了明清时期,印染技术复杂而花样繁多。只是因为没有机器,全靠人工,所以产量上不去,以至于那个时候朝廷甚至有明文规定,平民百姓是不许穿绫罗绸缎。只不过后来随着生产力水平提高,产量上去了,商人们又都是一掷千金,所以这规定也就形同虚设。只不过她来到这架空时代后,从做侯门嫡女开始冷眼观察,却发现这个时代的印染发展的虽然也不错,但比明清时期要逊色不少,这也是她下定决心想赚钱的原因,毕竟一个在现代就事业有成的女人,绝不会只甘心过平淡无波的日子。不然当初也不会赌上自己的命来逃婚。 《妻高一筹》的番外二也已经上传,晚上十九点半还有一章番外三,啦啦啦……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六章:染料 只是此时手中的这染色剂,却也有些太差劲了,不知道是老林头没瞧起她还是铺子里真的只有这些货色,这样的色块融开来,即使能染几匹布,着色也绝对不会牢靠,因为印染不发达,所以百姓们对于布料“掉色现象”也很宽容,但若是洗一次就洗的快发白了,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吧?想到这里,阮云丝便看了老林头一眼,知道他这就是糊弄自己了,这些染料若是普通用来作画上色等,倒还说得过去,若是染衣服,万万不能,他们家若是出产这样的布,早就关门大吉了。 老林头看到阮云丝那一眼,虽然对方没说什么,心里也明白这姑娘果然是有道道儿的,不由有些惊讶,而李氏也明白过来,逼着他去拿好的,这老家伙没奈何,只好又捧了一大盒子,果然这次的色块比刚刚要好多了,只是还达不到阮云丝的要求。 古代没有那些化学印染,只有天然的植物和矿物印染,这其中植物印染是最常用的,但是也唯有这植物印染是最复杂难搞的。比起化学印染何止复杂十几倍?然而因为它是天然无害的,所以现代也慢慢开始重视起这项技术,而且多用于真丝之类的印染,这也就是阮云丝的底气所在。因看着这些色块距离自己的标准还是低了,她也没照顾老林头的生意,而老林头也并不以为意。 接下来又走了几家染料铺子,结果大同小异。李氏便笑着道:“云妹妹,你可是看着这些染料实在太普通?其实这也正常,但凡干染厂的,谁家手里不握着一些秘方?若是肯轻易卖出来,他们也不用干了。不说别的,只说那遍布全国的贵云绸缎庄,我听说他们的布是江南织造厂专门要用的。连军队的军服都是他们的布,只因为那天蓝色只有他们家染得出来,别家就算想抢生意也不成。这是什么?普通的染料吗?自然不是,那是他们整个徐氏家族的命根子,听说这方子只在历任家主的手里握着,就算是嫡亲儿子,不成为族长,也休想瞧一眼。” 这个阮云丝倒是知道的,她这一次本来也只是想看一看而已,并没有打定主意就要买染料风风火火干起来。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就算染布,也只能小打小闹,染一些小点的布匹零卖,如果要做大,就要雇人了。因自己算了算,若是零弄的话,倒不如买一些红花蓝草之类的自己提炼,虽然一人之力有限,不可能太多,但足可够用了。等到这一行能慢慢走通,再稍微做大一些也不迟。 因心里盘算着,眼见天近晌午,三个女人也不好意思进馆子,就在路旁买了几个大包子,一边出了城。芸娘平日里很少进城,今日是让阮云丝拖来的,此时自然掩不住兴奋,唧唧喳喳的一边吃一边说,阮云丝和李氏都忍不住笑道:“你就消停些吧,没见过天的,这幸好已经出了城,不然让人看见这么一个疯癫女人,还不知道背后怎么指摘你呢。” 芸娘笑道:“我怕指摘吗?反正我家那死鬼都不在了,我又不打算再嫁,怕什么指摘?”一边说又咬了一口大包子,嘻嘻笑道:“这包子味道真好,其实肉又没有多少,只是因为油多。妹妹,左右家里过年时也炼了些油,不如回去挖些荠菜,咱们也弄大包子吃。” 她们一边说笑着去远了,这里远远跟着的小厮名砚在城门口站了站,便回去了。待到了入云楼,只见另一个同伴正在向苏名溪报告着阮云丝刚刚走过的地方。 “染料铺子?她竟是想要印染?这倒是有些趣味。我只当她是一个普通乡下女子,没想到却还有些本事。”苏名溪用折扇轻轻叩着手心,却听扫书笑道:“爷怎么就断定她有本事?或许不过是想当然罢了,印染若是买了染色剂往水缸里一扔,然后把白布下去沁透了,再捞上来就能成的,那如今早不知有多少印染铺子林立,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家,能干成什么事?” 苏名溪没有言语,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自认为对阮云丝也了解几分,那绝不是一个想当然的女孩子,只看她的眼神便知道,那是一个坚毅,善良,懂分寸知进退的女子,若不是有几成把握,绝不会异想天开想要干什么印染。虽说女子天生弱质,只能靠着男人生存,但哪个朝代没有一些奇女子不让须眉?就是前朝的秦冰,那不也是闻名天下的女富商吗?焉知这阮云丝就不会是第二个秦冰? 因细细思忖了一回,虽然想帮阮云丝一把,不过这真正地好染料怕是那些店家也不会轻易出售,而观阮云丝的行为,似乎也心中有数。因此苏名溪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先不插手这件事。 春去夏来,端午过去后,天气就一天天炎热起来。这几个月阮云丝织布又赚了一些钱,她心里有了计算,就去找李氏道:“如今我不想再给人织布了,只是想自己买一些生丝,织完布后染一染,也不卖给那些高官显贵,就是卖给乡邻们,虽然大家也鲜少能用得起绸缎,不过做个香囊帕子什么的倒是不错,何况咱们这周围也着实有几个大财主,他们未必不用这些呢,却不知李嫂子能否帮我这个忙。 李氏十分惊奇,旋即又觉着可惜,在她看来,阮云丝这是有些贪心了,染布哪儿那么容易?不过之前也劝过,如今既然对方还是如此坚持,她也没什么话说,劝几句见没用,也就答应了下来,果然第二天就带着阮云丝和芸娘进城,买了二三十斤生丝回来。 接下来阮云丝便忙碌起来,那西边山中倒有一些染色的野生植物,只是数量并不多,远远不够她的用量。须知红花兰草紫苏等物现在都是有专门种植的,苏木等却是要依靠海外贸易,本国倒还没有开始种植。所以她在山中跑了几天,并没有什么收获什么印染植物,倒是意外地发现了一种可以用来固色的媒染剂原料。 这一下阮云丝心中十分高兴,她记得很清楚,这种叫做“叶合”的植物,是现代新发现的媒染剂,对于固色有着很大的帮助。而另几种并不起眼的或蓝或绿或红的小草,不能做染剂,却可以做调色剂,且这种调色剂只要很少的量,便可以将一个色谱从浅入深慢慢调出来。 云丝的事业要慢慢开始了,吼吼吼。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爬新书榜啊5555555555555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七章:再遇 了这两个收获,阮云丝也不禁十分欣喜,虽然背上的大筐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额头上汗水如同小溪般留下来,但她的心情却十分好,一旁陪着她在山里转了几天的王氏也背着一个大筐,里面同样装了这些被挤压的结结实实的野草,此时看见阮云丝这幅高兴样子,她不由得无奈道:“我真不明白你,如何就这样高兴?看看你那腰,都快压弯了。” 阮云丝笑道:“嫂子自然不知我心中的畅快。无妨,等我染出了布,送你几块做衣服或鞋面儿,是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如今有了这些宝贝染草,不是我夸口,大多数颜色也未必能难得倒我呢。” “你就说嘴吧,当心吹牛让老天爷听见,让你大大丢一个脸。”王氏没奈何的摇头,一边道:“陪你跑了这些天,我明儿可说什么也要去给那几亩地除除草了,不然那野草怕是要长得比麦子还高呢,听我的话,你也歇一歇,这几天你我背了总有**筐野草吧?也尽够用了。” 阮云丝笑道:“够了够了,嫂子你放心,明儿起我再不来啰嗦你。”一边说着,就出了林子,却不料刚来到小道上,就见两匹马飞驰而过,接着只听“吁”的一声,那两匹马便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阮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却见马上两个人跳下来,正是苏名溪和王彪。阮云丝只觉得心里一紧,却也只能微笑上前道:“苏公子和王护卫又是来打猎的?你们倒是好兴致。” “哪里好兴致?咱们爷才从江南回来,这一连几个月都忙的脚不沾地,如今好容易有了一天闲暇时间,所以便忍不住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王彪是个直爽人,生怕阮云丝误会了自家英明神武的小公爷是个纨绔子弟,所以连忙解释,至于他为什么会害怕这种事,粗豪的汉子可想不出来了,他也压根儿不会去想。 “早上从村子里经过的时候,见姑娘和芸娘都不在家,我还特意去看了看连氏,那连老太太如今倒是生活的不错,和连氏婆婆处的也好,我心里倒是高兴,只是那一对夫妻没再过来闹吧?”苏名溪一边说着,就很自然的伸出手,示意阮云丝将背上的筐给自己。 “后来连嫂子的哥哥过来了两趟,是送银子来的,和妹妹哭着说自己做不起主,连累母亲受苦。听说话倒还是好的。”阮云丝答了一句,见苏名溪的手始终伸着,就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怎么也不至于连一筐草都背不动。天快晌午了,苏公子赶紧和王护卫回城吧,再晚了,只怕就吃不上午饭了呢。” 王彪不耐烦道:“让你把筐解下来就解下来,看看你头上那汗。咱们反正也赶不及午饭了,不如就去阮姑娘家叨扰一顿,这猎物留给你一些,权当谢礼了,如何?” “别听王彪胡说。别说我是这个身份,便是寻常百姓,也知道男女之防,之前那一次雪夜借宿不过是迫不得已,如今又怎敢叨扰姑娘?不过是我现有马匹,送你一程罢了,这筐子对你来说,似乎的确有些沉重。” 苏名溪见阮云丝面色有些发冷,就知道王彪的话造次了。他心里也有些好奇,虽然从来不觉着天下女人都应该爱自己。然而受这小公爷的身份和爹娘赐给的好相貌,但凡是接触过他的女人,无不是想继续更进一步攀一层关系。即便是冷然以对不动声色,过后也不过证明那是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只有这阮云丝,他能够察觉到,这女孩儿虽然温柔善良,却是真心的有些排斥自己。 阮云丝也不愿意杵在这儿,须知这个时候猎户村的男人们都在山里打猎,保不齐就有哪一个人出来,虽然王氏在身边,但是只要人家一问,她再那么一说,自己和这苏小公爷就算是清清白白的,只怕在村民们嘴里也要说出点儿什么来。因只得叹了口气,将那筐子卸下来递给苏名溪,却见差点儿把自己累了个半死的筐子到了苏名溪手里,却是轻飘飘的,她心里不由得暗气,心想显摆什么啊?怕人家不知道你是文武双全吗? 却听一旁的王氏笑道:“村子里那几个得了虷病的孩子如今都好了,大家伙儿都感念苏公子的恩德,民妇忖度着公子未必希望人知道您的身份,也没有说破,今儿正巧赶上了,不如就去民妇家里坐一坐,民妇整治几道野味,也让那几户人家来叩谢公子。” 苏名溪笑道:“这事儿全是阮姑娘的功劳,就没有我也使得的,我万万不敢受那些人的礼,也不敢麻烦。待把阮姑娘送回去后,我便要回城了。” 他既这么说,王氏也不好留他,这若是寻常百姓,自可以拉了去胡吃海喝一顿。然而这位公子是谁?当朝的小公爷,自己那茅檐矮舍的,非要拉这贵人过去,便有巴结逢迎之嫌了。 从猎户村出来,王氏自然回家做饭,苏名溪与王彪一手随意提着那两筐野草,一手牵着马,和阮云丝往小王村走去,因觉着她脚下步子有些快,他心里明白这女子不想和自己过多纠缠,只是心里却偏忍不住,假装随意的问道:“姑娘可是一直在这村里住着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令尊令堂呢?” 阮云丝迟疑了一下,但是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后,便放慢了脚步,坦然看了苏名溪一眼,沉声道:“我是后搬来的,公子大概不知道,我是一个被夫君休弃的女人,只因为我不许他纳妾,他却不肯。既如此,索性我便识趣一些,将这正妻之位让给他深爱的那名女子。之后背井离乡,在那山路上幸得公子所救,方能来这小王村落户。如今伴着我的,也不过是那一纸休书罢了。” 苏名溪和王彪虽见她做妇人打扮,但是一直没有去想她竟是被休弃的,只以为她应该是丈夫早逝。如今听见这话,不由得都是大吃一惊,王彪看了苏名溪一眼,不知为什么,便呐呐反驳道:“阮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可也太烈了一些,男人三妻四妾,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这样的人物,想来配的男人也应该是知书达理,通宵孔孟之道的读书人,他就算再爱别的女人,也不能让宠妾灭妻这种不入格的事情发生,你这正妻之位是稳稳地,何必呢?” 嗷嗷嗷,云丝要借机让小公爷知难而退了,那小公爷会是什么反应呢?嘿嘿嘿。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5555555555,好几个帖子,你们再添几个字就可以凑成五百字的长评啊啊啊啊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八章:心里话 阮云丝冷冷一笑,苏名溪默然看着她,只觉那一笑中全是苍凉和讽刺,他的心不由得就好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果然,就听阮云丝接着道:“是啊,王护卫说我烈性,我便是这么个烈性的人,何止烈性?我还有许多离经叛道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呢。管它什么道理?我便是容不得男人三妻四妾,别的男人我不管,我的丈夫便要一心一意对我,因为我也是一心一意的对他。哼!若做不到这一点,就干脆不要打我的主意。” 王彪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女人当真好大的口气,听她的意思,似乎是以为我们小公爷对她起了意,好吧,或许小公爷的确对她有那么点儿意思,只不过,难道她竟然想做小公爷的正妻?还不许爷纳妾?天,她以为她是谁?就算是当朝公主,嫁人后也没有这么蛮横霸道的吧? 阮云丝倒并非是认定了苏名溪对自己有意,只是这几次三番,总是莫名其妙的遇上。她有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实在不宜和此人多做往来。这番话由自己口里说出来,真正是不知好歹石破天惊,只看王彪发白的脸色便知道对他有多么大的冲击了。若是让苏名溪也因此厌了自己,从此后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真是再好不过。 却不料苏名溪面色只是微微那么一变,旋即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点头道:“虽然这话的确是离经叛道,大违什么女训女诫,不过细想想,却也未必无理。” 阮云丝心想这是敷衍吗?嗯,就算是敷衍,这修养也着实算是好的了,果然不愧是小公爷,单单这份从容的态度,就不是其他人可比,看看王护卫,那也算是号人物,这会儿脸却还是发白的呢。 却听苏名溪又问道:“姑娘这筐里野草不似寻常野菜,却是采回去做什么呢?”竟是轻轻巧巧就转移了话题。 阮云丝一愣,眼看着就要到小王村了,她原本想着和苏名溪就沉默下去,等自己到了家,他告辞了,从此便可不相往来高枕无忧。谁知对方竟然还要起话头,但转念一想,暗道如他这般的大家贵公子都是要讲究风度的,此时或许也只是为了不让我太尴尬,心里却早存了对我避而远之的念头。 因也只好无奈开口道:“这是一些做染料用的野草。” “染料草?”苏名溪挑了挑眉头,似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姑娘还会染布?” 阮云丝道:“从前流浪四方的时候,在破庙里遇到了一个老人,我给了他两个馒头,他就给我讲了几天织染知识,还给了我一本厚厚书籍。我想着这世间生存不易,总要有一技在手才好,所以便用心记下了。之后倒也在一些织染厂做过零杂工,只是后来辗转去了别处安家,这手艺倒丢了几年,如今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开什么染厂,不过是织出几匹布染了,卖给街坊四邻罢了,许这样也不能赚几个钱,不赔钱便好。” 苏名溪点头道:“原来如此,若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妨说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 “多谢苏公子,只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倒不用急。”阮云丝连忙拒绝,心想你就别吓我了祖宗。我知道当初逃婚是我不对,可老天你也不能让他用这种法儿三番五次吓我啊。好在总算到了家门口,她就将那两只大筐接过来,又郑重道了谢。苏名溪又留了两只野兔山鸡给她,方离开了。 说来也巧,这边到了村口,恰巧遇上芸娘,看见他们便忙行礼参见,苏名溪忙还了礼,又道自己微服,不欲人知。芸娘便明白了,直起身笑道:“公子可是从云妹妹那里来?我早上去找她还不在呢,这会儿也不知回没回来。” 苏名溪笑着将自己和阮云丝相遇的事情说了,芸娘便瞪大了眼睛笑道:“这真是,我有心找她找不到,公子无心便遇到了,你们两个倒真是有缘……”一语未完,猛然想起这话不妥,连忙住口不言,苏名溪是小公爷,芸娘自然知道以阮云丝的身份,是万万匹配不上人家的。若说是做妾室姨娘,以她了解的对方性子,也绝不肯答应。因此这话实在是造次了些。 苏名溪却不以为意,闲话了两句,又给了芸娘两只野鸡,便和王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这里芸娘看着两人背影,出神了半晌,方急急往阮云丝这里来打探消息。 一进门,就看到阮云丝正在将那些筐里野草铺在窗台上,看见她来了,便笑道:“正好缺个帮手,你就撞了过来,没说的,快帮我把这些草晾晒下吧。” 芸娘便撇撇嘴道:“看你忙活了这也有些日子,不说别的,就是这野草,如今都快把你这屋子堆满了吧?结果怎么样?到今日我也没看见指甲大小的一块染料,更别提染布了。”说到这里,她便凑到阮云丝面前,小声笑道:“刚刚在村口,我看到苏小公爷了,说是和你一起回来的。” “那又怎么样?他去西山打猎,恰巧我采了这些草回来,就遇上了,他见我背着这筐沉重,就顺路帮我送回来。”阮云丝瞪了芸娘一眼,她心里知道这八卦的好友在想什么,但若是自己急了,只怕这女人更要认定自己是恼羞成怒,所以也只有表面上淡然解释了一句。 果然,芸娘的兴奋表情就好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似的,耸了耸肩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着苏小公爷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你若真想染布,让他帮着你,若是他开口向那些染厂要染料,必有好的拿出来吧?咱们也不要人家的方子,就是让他们拿出些好染料来……”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嗤笑道:“那和拿方子出来又有什么两样?但凡是染厂,这独家的染料和方子就是命根子,别说苏小公爷不是那仗势欺人的,就算他是,我也断不肯利用他去做这种事,何苦来?让人戳着脊梁骨的暗地里咒骂。”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另外,推荐朋友的书: 书号:2145882 《重生佳偶天成》 草根生存法则,坐拥腹黑美男!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三十九章:染料作物 她说完,见芸娘还想再说,便拱了拱手,告饶道:“我的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别在我面前聒噪,我和你说过多少回?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儿,难道你到今日还以为我是一时心血来潮?看着吧,也不用一个月,我给你染一块好缎子做香囊绣鞋,现在你赶紧帮我把这些野草晒上。” 芸娘听她这么说,也只有无奈答应了,两人干活手头就是快,不一会儿,那些染草就铺满了窗台和屋前的空地。 经过多方打听,总算从李氏那里知道,在小王村东南一百里外,就有一家人,是专门种植那些红花蓝草等染料作物的,不但如此,他们还和那些出海的客商十分相熟,有时甚至连苏木都有得卖。阮云丝知道这消息后,便雇了一辆牛车,走了两天赶到那里,果然,用现代话说,那是一个很大的种植基地,里面种了许多染料植物。 阮云丝到的时候,只见主人家生意还十分兴隆,那座两进宅子里人流穿梭不息。她犹豫了下,不过想到万事开头难,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把染料作物带回去的,因便硬着头皮向门口走去。 那守门的家丁早看见这个在牛车上犹犹豫豫的女人,如今见她过来了,便一伸手拦住,上下打量了几眼,方皱眉道:“你这妇人是来找谁?这里是咱们单为做生意才置办的院子,若是要寻亲戚,该去城里的颜宅去。” 阮云丝沉声道:“我不找人,也是来买红花蓝草紫苏的。”说完见那守门的眼珠子一瞬间瞪了出来,她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道:“怎么?难道你们这里有规定,这些东西不卖给女人吗不跳字。 “倒……倒是没有这样的规定,只是……”那家丁想说哪有女人家抛头露面上门谈买卖的?可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这不就结了?不过是做生意,又不是因为我是女人,就会赖你们的钱,难道生意上门,你们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笑道:“这位大姐说的不错,秦三,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给钱,咱们就往外卖东西,其他的倒不必管那么多。” 阮云丝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英俊的年轻公子正走过来,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马车,衬的自己那雇来的牛车越发寒酸。她不知这人是谁,却见那守门的家丁忙上前去,打了一个千儿笑道:“三少爷过来了?老爷和大少爷刚刚还念着您呢,说是今儿这样忙,也不知您什么时候能来帮把手。” 那三少爷微笑道:“这不是来了吗不跳字。说完又注目看向阮云丝,失笑道:“原来竟是比我还年轻几分,姑娘怎的孤身来此?你就算要这些东西,也该派家里男人们来谈,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不方便不说,路上也不安全啊。” 阮云丝微笑道:“多谢公子关心,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事事自然要亲力亲为。”她这样一说,那三少爷也就明白了,不由得暗叹一声红颜薄命,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本该在家安静的相夫教子,如今却是守了寡,为了生计还要自己出头。因心下同情,便指了指那院子道:“姑娘请进吧,只怕我父亲和哥哥这会儿正招待别的客人,你需要多少东西,和我谈便是。” 阮云丝随着那三少爷进去,听他自我介绍,方知他姓颜名真字少卿,乃是颜家老爷的三儿子,平日也是管着家里的染料生意。她心里不由得暗暗吐舌头,心想颜真颜少卿,您爹还真会起名字,这若是把名和字凑一凑,就变成大书法家颜真卿了。 一边漫无目的的胡乱想着,已是到了里屋,颜真命丫鬟上了茶,因为了避嫌疑,就让那丫鬟在一旁伺候着,他这里问明了阮云丝要买的作物,只觉虽然种类不少,数量却不是很多,也算不得什么大买卖。不过颜家做生意从来都不长势利眼睛,大小客人一视同仁,这是祖训,颜家人一直恪守,因此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失望,核算好了价钱,与阮云丝讨价还价了一番,便成交了。 两人走出屋子,颜真这才好奇道:“姑娘这染料作物要了不少,但每一种的量却着实不多,但不知您这是做什么用的?莫非家里是开小店,想要弄一些染料卖?这却莫要怪我多嘴,染料这东西,都有专门的铺子,且也不像别的东西那样好卖,姑娘若打着这主意,我劝您还是早早收了,免得赔钱。” 阮云丝知道这位三少爷乃是好心,于是便笑道:“公子误会了,我不过是手里有几张方子,自己织出布来之后,想要染一染,也不求做大买卖,只是卖给街坊四邻罢了,赚几个钱度日。”这自然是言不由衷,依照阮云丝的想法,生意是一定要做大的,她此时可说是志向凌云呢。不过这番话也确是实话,以她现在的能力,的确只能是小打小闹。 颜真倒是恍然大悟,微笑着点头道:“这倒也不错,乡下人进一趟城本来不易,若是你能染出布来,她们自然愿意就近去你那里买。”一边说着,就将手中方子交给了一个迎上来的小厮,淡淡道:“吩咐牛录他们替这位姑娘把作物装到那牛车上。”说完又转头对阮云丝道:“姑娘也请跟我来,账房是在这里。” 于是阮云丝去交了钱,这些染料植物并不很贵,她共买了十三种作物,加起来怕是也有几百斤,却只要十贯钱。也只比农户种粮食贵了一点而已。只是这样薄利的生意,如何还能在此处建一座二进的院子做买卖呢? 颜真见她抬头有些困惑的看着身后房子,他是个聪明人,只略略一想,便知阮云丝是在疑惑什么,因展开折扇笑道:“这也不用奇怪,方圆近千里,只有我们这一家种这些的,虽是薄利,却也多销,何况我们家还有些别的买卖,所以倒也算还过得去。” 买了一本纺织印染的书看了下,很多地方看不太明白,但是知道自己这文里确实有很多东西都是胡诌的,再次提醒考据党慎入,tz,只能用“就是推动情节发展的一个辅助技能”来安慰自己,内牛满面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章:色狼 阮云丝点点头,知道所谓的“过得去”,其实也就是大富之家了。其实她只是微微有些好奇罢了,暗道原来这个时代种染料作物也能发家致富吗?其实并不十分关心。于是两人来到牛车旁,只见几个打着赤膊的高大粗壮汉子已经往牛车上装那些红花蓝草紫苏等作物了,阮云丝撇过头,而颜真则有些尴尬,瞪了牛录等人几眼,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衣服,那几个汉子这才看到站在三少爷面前的竟是个娘们。 牛录便咕哝道:“三少爷莫怪,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咱们干着活儿要是还穿大衣裳,没几下子就让汗水打透,何况我牛录在这儿干了也有三年,就还从没看过女人来做生意,怎么能料到……” “够了,**的活儿,赶紧装了车,让这位姑娘离开。”颜真没好气的打断了牛录的话,又瞪他一眼,然后才转身对阮云丝笑道:“乡下人,也没念过书,都是粗鲁之辈,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阮云丝微笑道:“公子言重了,我既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便已料到这些情况,虽是无奈之极,却不是不可接受,那位大哥说的本来就没错。” 那帮汉子干活倒的确是卖力气,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四五百斤的作物全都装上了牛车。这里阮云丝刚要和颜真告辞,忽然就听不远处一个带笑的声音道:“哟,我竟是不知颜家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做起勾栏生意了,不然弄了这么个窈窕婀娜的美娇娘算是什么事儿?” 阮云丝和颜真看过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过眼皮子有些浮肿,看得出来,这就是个走马章台寻花问柳的纨绔子,此时佯装斯文的挥着折扇,几个狗腿子家丁簇拥着他向这边走过来。 颜真皱了皱眉毛,对阮云丝轻声道:“这是贵云绸缎庄在横城的大掌柜的小舅子,素来轻浮惯了,姑娘且别理他,赶紧离去是正经。” 阮云丝点了点头,就要转身上牛车,那边颜真迎上去,抱拳微笑道:“原来是郭爷,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纡尊降贵的来到我们这地儿呢……”一语未完,就听那郭爷冷声道:“三公子,别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想在这里缠住我,让那小娘们儿溜走?门都没有。何况话又说回来了,既是你们请来的,给谁占便宜不是占?爷我难道还能不给你钱?没说的,今次我们要的那些作物,每斤在谈好的价钱上我再加十文钱,三公子,这次我们要的作物,可是足有两三万斤的,这价钱算公道了吧?” 颜家还真不把这二三百银子看在眼里,不过面前这个无赖,他们却是得罪不起的,因只好苦笑道:“郭爷看走眼了,那哪是我们的人?人家姑娘是来买这些作物的,没看装了一牛车吗?如今买卖谈完,也就该回去了。” 那郭爷“咦”了一声,再向阮云丝看过去,便嘿嘿笑了一声道:“没错,是走眼了,原来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却是个俏丽小寡妇,这个好,滋味儿更足,嘿嘿嘿……”说完,竟是不管颜真的阻拦,便往阮云丝那牛车走去。 阮云丝心里恨不得一脚将这色鬼给踹到天边去,无奈人生地不熟,她不能留在这里惹是生非,贵云绸缎庄是全国最大的布庄,生意遍布天下,乃是这一行业里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而且还和官府以及朝中都有往来,不说别的,大吴**队的衣服就全都是贵云绸缎庄包下来的,这时代里的官兵也是有统一军服的,并非阮云丝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灰色白色土黄色军服,而是天蓝色,据说这个颜色只有贵云绸缎庄能染得出来,也因此,这家老字号在整个织染行业里,不说是只手遮天也差不多,只看他们一个横城的大掌柜的小舅子就能这样横行霸道,整个贵云绸缎庄的能量,也就可见一斑了。 所以阮云丝并不想打麻烦,上了车辕之后,就让赶车的老头儿赶紧离开。却不料那被称作郭爷的纨绔子见阮云丝貌美,早动了心思。这会儿他看见牛车辘辘走了,虽然没再上前,却是眯缝着眼睛,命身旁家丁悄悄缀了上去。 郭伟这一次来收购染料作物,本就是图个新鲜,谁知到了这乡下地方,除了漫山遍野的野草和田间作物,就没看到什么新奇东西。想玩两个女人,可除了村姑就是村妇,一个个土气的要命不说,他就没见到一个有姿色的,因此今日见了阮云丝,不由就生出惊艳之感,加上他见对方孤身来做买卖,想来定是生活无依,这样的女人,若是能抢回去做个姨娘,倒也不错,想来也没人敢过问。他姐夫可正经是徐家的分支,就连地方官府,也是要卖几分面子的。 阮云丝却没料到这纨绔子竟真的是动了色心,见对方没跟上来,她便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总觉着有些发慌,因便催着赶车的老头儿加快速度,幸好是两头牛,拉这几百斤的东西浑不费劲儿,只是牛车哪里能走得快?不过是走出了二十多里,眼看着四周空旷,先前看到的那几个家丁竟忽然就蹦了出来,拦住牛车嘻嘻笑道:“咱们爷说了,务必请小娘子过去喝杯茶,算是为刚刚的误会赔礼道歉。” 放你母亲的屁。阮云丝心中怒火高涨,面上却冷冷道:“不必了,我们就快到家,若是郭爷什么时候有时间路过,还请去家里稍坐,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好招待,只不过看家护院的狗还是有几条的。” 几个家丁听见这话,脸色登时就变了,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便冷笑道:“废什么话?既然是我们爷的话,今儿小娘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嘿嘿,关键时刻来救的人,你们猜会是小公爷吗?啦啦啦……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一章:援手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赶车的老梁头也是小王村人,此时听见这些家丁的话,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几个恶棍家丁叫道:“你们……你们是不是就以为阮家妹子无权无势没有靠山,便打了……便打了那没天良的主意?好叫你们知道,她……她可是苏小公爷的救命恩人,苏小公爷也……也时常来探她的……你们若是敢生什么歹心,将来……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苏小公爷?”几个家丁面面相觑,然后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接着其他几个也都捧腹大笑起来。那个领头的就指着阮云丝道:“撒谎不找个靠谱点儿的,你若说认识个地保县官的,我说不定还要疑惑疑惑,却是把苏小公爷给扯了出来。以为小公爷名声响亮就管用是不是?没错,苏名溪苏小公爷是名扬天下威震四方,只不过你们也不想想,就凭你这不入流的姿色,说自己傍上了小公爷,谁他**信啊?这话拿去骗鬼鬼都不信,兄弟们说是不是?” 阮云丝听他们言语越发不堪,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她这时候只恨自己在现代没学跆拳道,不然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些为虎作伥的恶棍家丁。偏偏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自己和老梁头根本就是等于落进了虎口里。苏名溪名声响亮不假,可就因为太响亮了,面前这些人反而以为自己是扯虎皮做大旗,说什么也不相信,这可不是难办了呢? 因正在心里着急上火的时候,只听身后一阵马车辘辘的声音,她心里一沉,暗道该不会是那个色鬼跟过来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特么我今天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把那个混蛋踹成一个太监。 正这样想着,就听一个悠闲的声音道:“怎么回事?这是谁家养的恶狗?竟然在这里挡着路?陆师傅,你下去看一看吧,早些把恶狗们料理了,咱们也好早些赶回去。” 阮云丝心中一动,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华丽马车停在自己的牛车后,此时那缎子车帘被掀起,一张俊雅的面庞一闪而逝,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冷声吩咐道:“我们公子不喜欢恶狗,你们几个是自己滚还是要我动手?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等我动了手,只怕你们想再这么好胳膊好腿的滚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原来是流锦布庄的少东家,你们也未免太张狂了吧?不就是近来在京城和绿水城新开了几家绸缎庄子吗?有什么?想和咱们贵云叫板,这火候可还差了些。”那为首的家丁倒也不是草包,竟然识破了这车里人的身份,张口就叫嚷了出来。 车中人大概也没想到对方会认出自己,一时间气氛便沉重寂静下来,然后才听到那车中又传来悠闲地声音道:“流锦布庄自知低微,自然是不敢和徐家叫板的,只不过当日因缘巧合,我倒也是见过徐家三公子一面,觉着那也是个谦和之人,想来都是下面一些不成器的,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都上去攀亲,结果将贵云的名声也破坏了些,今日我替徐家清理下门户,怕是三公子只会感激我,未必就会来找我的后账,陆师傅,他们既然不肯滚,你便动手吧。” 阮云丝这时候却有些佩服起这车中年轻人来,听他话里意思,流锦布庄虽然也不算小,却是不能和贵云相比的,他语气中谈及徐家时,也颇为恭敬,只怕也是忌惮徐家势力,然而到最后,他仍然是义无返顾的选择路见不平,这在重利轻义的商人中,实在是不多见。 陆师傅手上功夫很有两下子,不到小半刻功夫,那些家丁便哭爹喊娘的抱头鼠窜了。或许是听出了主人话语中的忌惮之意,他并没下辣手,这也是做人留一线,为了日后好相见。 阮云丝于是便下了牛车,郑重谢过那马车里的公子,却听车中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也没什么。只不过姑娘孤身一人,这买卖生意,却也不是适合你的,即便守寡,又不是没有别的营生可做,种地纺纱,什么不可为?日后便在家中安分守着吧,也省得再遭遇危险。” 阮云丝叹了口气,却仍是谢过了那公子,又让他的马车先行,于是对方也不客气,马车辘辘超过牛车,扬长而去了。 这里阮云丝看着那马车背影,虽然经历了刚才那一场惊险,她心中却有些兴奋,暗道如果按照小说中的套路,这会儿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该是苏名溪才对,但他并没有出现,可见上天也并没有安排我和他的缘分,哈哈哈,果然那些狗血的情节都是小说中写的,现实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老梁头看着这阮家妹子不但没有后怕,面上反而带了一丝笑容,心里不由觉着十分奇怪,不过他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八卦精神早已湮灭无踪,因此也没多嘴询问,只是赶着牛车慢慢而行,终于在两天后回到了小王村。 夏日炎炎,倒也正是农闲时分,村子里的人老远就看到那堆了高高作物的牛车,知道阮云丝最近都在为染布的事儿忙活着。村人们虽然心里不以为然,暗道这阮家妹子纯粹是闲的没事儿干瞎折腾。但瞧热闹的心思却是热切的,因纷纷聚上来,帮着阮云丝和老梁头往下缷那几百斤的作物。 院子里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为了染布,阮云丝今年都没在前院种菜,只是在后院里开辟了一块园子,种些日常吃的蔬菜罢了。此时大家合力,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几百斤东西都卸了下来,整整齐齐铺在院子里。 “阮家妹子,这……这东西就能弄出染料来?” 一个村人拿起一朵黄花,左右看了看,怎么看怎么都觉着和山上开的野花也没什么两样啊?怎么到了地里种着,就能卖钱呢? “刘大哥,那是黄栀子,你看它的颜色就知道了,是可以染黄色布帛的。”阮云丝正在地上整理那些作物,听见有人问,便抬头看了一眼,笑着答了一句。 “阮家妹子,这又是什么?你咋买了这么多?好嘛,这几百斤的花花草草里,估摸着它怎么也有一百斤了。”又一个汉子擎起枝靛蓝草,阮云丝看了眼,笑道:“那是蓝草,提炼出来就是靛蓝色,这些染料我只是要试手,染出来的布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咱们乡下人风吹日晒的,靛蓝色最实用,所以我格外多买了些。” 55555555555555,昨天好惨,上午结石痛差点儿痛昏了,后来自己好了。到了晚上,又痛了一回,然后不得不去了医院碎石,屁股上还挨了一针,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安慰,嘤嘤嘤嘤 得到通知,下周强推上架,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用存稿了,从明天起爆发,每天三章,分别是:十点,下午…,晚上七点半的老时间,强推时可能会每天四章,唯一的请求就是请大家多支持,点击推荐收藏长评统统要啊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二章:染布 听见阮云丝一样一样娓娓道来,村人们原先只是瞧个热闹,这会儿也不由得直伸舌头,暗道听阮家妹子说的话,好像还真有些道道儿呢,既这样,咱们就等着看看她能不能染出带颜色的布来。要知道,乡下人毕竟贫穷些,素日里下地上山,穿的无非就是土布褂子,带颜色的衣服那是要出门走亲访友和过年过节才上身的,因此格外珍惜,如今知道阮云丝就能染出那些漂亮的布料,村人们疑惑之余,自然也觉着如果她真能染出来,倒是值得佩服的了。 眼看着天近晌午,众人便都纷纷散去,只有芸娘和连氏以及刘氏留下来,她们素日和阮云丝亲厚,此时自然是要帮忙的。却听阮云丝笑道:“今日着实不用忙,这些东西且晒一两天,等到染布时,少不得叫各位姐姐帮把手,如今且先回去吧。” 几个人一听:得,原来这会儿还不是干活的时候,白在这里站着等了。于是就纷纷告辞,只有芸娘留下来,好奇问道:“怎么才能染布?这色儿要怎么从那些花花草草里弄出来?” 阮云丝笑道:“你刚才问的后一句话,怎么把色儿从花草里弄出来,这便是染布的过程了。看没看见我在院子里垒的这两口大锅?便是加水,将这些作物放进去煮,到时候水自然就变了颜色,把织好的布放进去,稍微做一些处理,就能染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反正说了你也不明白,只那天过来帮忙,自己看罢了,我如今却还有的忙呢。” 芸娘的确是一头雾水,只好笑着说阮云丝是故作神秘,也离去了。 过了两日,这一天阮云丝一大早起来,就将院子里的两口大锅放满了水,厨房中靠左边的屋子原本是没有锅的,此时却也被她盘了炉灶,放置了一口大锅。这样冬天的时候,里面炕上也可以有热乎气儿,能够住人了,当然,她倒没有想着往那里安排人住,只是觉得白白浪费了不好,反正真要染布的话,这冬日里也是要烧火的,能资源利用一把,何乐而不为? 见三口大锅都煮到了一定的温度,她先将叶合放进厨房的锅里煮,之后又放了十几斤的靛蓝草和红花在院中两口锅里,只煮了一小时左右,那水就变成了鲜红和深蓝色。于是阮云丝拿出素日里自己织的麻布葛布和几块蚕丝绸缎,先将布料放到厨房这口提炼了叶合中媒染剂的锅里浸了一遍,之后才又在那两口蓝色颜料和红色颜料的锅里浸染。 她这屋子里略微有些偏僻独立,因此这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村人却是茫然不知。阮云丝自己孤军奋战,一直到中午,那院中已经晾起了大大小小的布料。 看着一块块布料染出来晾上,这是自己在古代第一次动手运用专业知识所得到的成果,阮云丝的心里就别提多兴奋了,比当日在大学实验室中第一次成功染出布料,织出锦缎还要兴奋。毕竟大学只是掌握知识,而在这里,这却是让她养活自己的一门技术,日后能不能前程似锦,可全都指望着这门手艺了。 正高兴间,忽听街门外一声惊叫,听声音像是芸娘的,她忙转过身,只见芸娘在街门外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布料,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算着你要过来了,如何?且看看我这一上午的成果,从天不亮就起来了,到现在也有午时三刻了吧?我连一粒米还没进肚子呢。”阮云丝走过去开了街门,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其实仔细听就能听出那其中的自豪和兴奋。 “这是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了要我们来帮忙的吗?怎么你自己就干起来了?可是也和那些城里的绸缎庄子一样,生怕我们学了秘方去?你这也太小看我们了。” 芸娘进了院子,瞪着阮云丝不满的抱怨。却见这好妹妹一拍额头,失笑道:“真真是忘得影子都没了,早起那会儿还想着,只是看天没亮,料着你和连嫂子她们未必起来,我就想着先干一会儿,谁知越干越是精神,就把你们全都忘到了脑后。若说我是怕你们得了什么秘方,这更是可笑,就这样的布,莫要说那些专门的染织厂子,在城里随随便便找个布庄伙计,怕是也能染出来,你以为这是那些难得染料的秘方啊?唯恐怕人看去。好了好了,你先来看看我这布,觉着怎么样?” 芸娘只是抱怨了两句,倒并没有真的怪阮云丝,此时院子里只染了四色布,分别是红蓝黄绿,她一块块看过去,不由得啧啧赞叹着,待看到那块染成了红色的蚕丝缎子,更是双眼放光,若非阮云丝及时拉住她,这女人怕就是要扑到那块缎子上了。 “这色彩染得真均匀,又厚密,比城里那些绸缎庄卖的还强呢。”芸娘看着晾在竿子上的那块缎子喃喃自语,阮云丝知道她最喜欢红色,又爱锦缎,便笑道:“等这一块晒干了,我给你一块做衣裳,你皮肤白,穿红衣裳最好看的。 芸娘摇摇头笑道:“罢了,我一个寡妇,穿红着绿像什么话?你若真要给我,只给我一双鞋的料子就好,我做一双软鞋,好好儿绣上几朵花,留着在家里穿,也就心满意足了。”说完就将头转向锅里,看着里面是紫呼呼的水,她便问道:“你这可是要染紫色布?啊哟,这颜色可不好染,进城时你没看见街上都没几个人穿这颜色的吗?实话说,那是大富大贵之家才穿得起的颜色,嗯,你这紫色却也比不上人家的优雅大方,倒还不如蓝色绿色好看。” 阮云丝笑道:“你等下再说这话也不迟。”说完将锅台上一小块指甲大小的色块扔进了锅里,然后拉着芸娘在一旁马扎上坐了,又往灶台下添了几把柴禾,才松了口气道:“这一上午只顾着高兴了,竟是这会儿才觉得腰酸背痛,要说这活计还真不好干,我这也是给自己找罪受呢。” 今天下午…和晚上七点半还有两章,梨花唯一的要求就是请大家多支持,推荐收藏长评猛力砸来吧,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三章:卖布(上) 芸娘笑道:“我却觉着是值的,你一匹坯布才能卖几个钱?这几块布我看着染得极好,卖出去价钱怎么也要翻两番的,不比你织坯布强?刚开始时李嫂子还担心,觉着你是贪心不足,闹到最后灰头土脸,如今让她来看看这几块布,保准她就知道自己看错你了,来,你若觉得累,剩下的交来给我。” 阮云丝苦笑道:“交给你?还真不行,你帮我烧烧火晒晒布,打这些下手还成,若说让你浸染提色,你都不行,掌握不了这个热度。”一边说着,见锅里的热气开始往上冒,她就试了下水温,然后拉着芸娘的手笑道:“来,帮我把这匹缎子打开,下到锅里。” 芸娘一边和阮云丝下布,一边看着那锅水,疑惑道:“也没觉着颜色有什么变化啊?这样颜色竟用来染缎子,你不是失心疯了吧?”话音落,却听阮云丝笑道:“现在就下定论未免太早了吧?你且好好看着,等布染出来再说。不是好颜色,我舍得用这蚕丝缎吗不跳字。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做活,过了不多时,阮云丝叫道:“好了,咱们往上收布。”芸娘连忙帮着她用力将那匹缎子从锅里捞出来,然后一层层晒到备好的竿子上,等到这布一展开,差点儿没把她眼睛看直了,指着布料呐呐道:“这……这是锅里的水染出来的?这……云妹妹,你不是糊弄我吧?锅里的水怎么染出了这样的紫色?分明就是两种颜色啊。” 阮云丝道:“怎么说我糊弄你?从头到尾,你不是都看在眼里吗?至于这差异,水的颜色和布肯定是稍微有些不同的啊,要不然为什么我能染布,你却不能呢?好了好了,咱们再把那块黄色布染出来,就进屋吃饭吧,可累死我了。” 芸娘点头道:“是,你好好歇一歇,只这些布,就总有十几匹吧?拿到集市上,也够你卖三五天了。”一边说着,就帮阮云丝将另一块丝缎放进锅里。明黄杏黄乃是皇族和王爷的服色,民间是禁止染制的,一般人也染不出来。所以阮云丝所谓的黄色布,只是淡黄色而已。 等到把所有活计都忙活完,已经是下午了,阮云丝弄了简单的饭菜,自己和芸娘吃完了,又喂了大黄和小黑,这才躺在炕上,伸展了四肢道:“真累啊,这会儿骨头缝子都疼,哎呀果然这钱是难赚的。” “你啊,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到数钱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芸娘撇撇嘴巴,想了想又道:“不成,等你把这些布卖了钱,怎么着也要请我吃一顿好的。” “吃一顿好的?那是什么标准?”阮云丝半闭着眼睛,一边笑问,却听芸娘掰着指头数道:“既然是好的,怎么着也要有肉有鸡有鱼吧?嗯,有这几样就行了,我也不贪心。” 阮云丝故意叹气道:“这还叫不贪心?你就差没让我去给你抓几只斑鸠了。不过也的确不难,若说肉,坛子里还有二三十斤腌肉,炖个芸豆土豆,那是你爱的。鸡的话,随便去集市上买两只鸡翅膀,大概也就打发了你,鱼更好办,去流花河里抓几条就是。嗯,再瞅着什么时候下雨去捡几朵蘑菇,成,这顿饭你记着吧。” 芸娘疑惑道:“我怎么听着你这么容易就把我打发了呢?敢情是想一个钱不出,这叫什么请我吃饭?”话音未落,就听阮云丝笑道:“别胡说,两只鸡翅膀虽然不贵,但那也是要钱的。” 两人正说笑着,便听街门外有人喊,阮云丝叹气道:“得,我还想睡个午觉呢,结果也不成了。”因爬起身,只见街门外聚集了好几个妇人,不用说,自然是被她这院子里的布给吸引来的。 阮云丝一连染了三天,将之前从颜家买来的作物用了一大半,共染了将近五十匹布。如今都堆在西屋里的炕上,过两日恰巧就是金纺乡的大集,她就打算拿去在那里卖。 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布染完了,还没等拿去集上,村里人便纷纷登门,乡里乡亲的,阮云丝倒是不好意思赚他们的钱,不过众人也都知道她一个女人独自生活不容易,这染布又是费力气的活儿。何况这布可比他们在城里买的那些粗布要好得多,因此钱倒不曾少给她,就连那十几匹丝缎,除了送给芸娘连氏刘氏以及猎户村王氏等人的一些之外,也被买走了四五匹去。单是这些钱,就把买作物和生丝的本钱全都赚了出来。 看着炕上剩下的二十几匹布,阮云丝心中暗暗盘算着。要知道,染布只不过是她起始的第一步,在她心目中,真正的事业是染织,织才是那最重要的一环,不说别的,只是她手里掌握的上百种锦缎花样,就足以在这个架空时代里掀起一股锦缎风暴,到那时,自己才真正能够大展宏图财源滚滚,才能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这时代生活的如意欢愉。 “万里长征才迈开第一步啊。”阮云丝伸了个懒腰,想一想染布那三天累得腰酸腿痛的情景,她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雇两个人来做帮手了。只是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还是小打小闹,请人来不划算,还是先在手中攒一笔钱,等将来能把染布这行当做大了再说吧。 因这样想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眼间又过了两天,那布匹又被街坊四邻买去了几匹,好在金纺乡的大集也终于开始了。这天一大早,阮云丝刚刚在屋里梳洗,芸娘便来喊她,于是阮云丝开了门,将芸娘叫进来用了早饭,两人就用一个小推车,推了那剩下的二十匹布往集市上而来。 这金纺乡的大集就开在胡家村村口的那一大片空地上,离小王村也有十几里地,阮云丝和芸娘将布推到集市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两人累得满头大汗,阮云丝解开水囊喝了一口,看着头上炎炎烈日,心中不禁强烈思念起现代的遮阳伞和各种各样的冰淇淋冰棒来。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四章:卖布(下) 只不过如今再思念也没用,她都穿越快二十年了,老天爷的意思明显就是让她在这架空时代扎下根来。所以此时也只能默默在心中回忆一番,权当做望梅止渴。 大集上的人还真不少,阮云丝和芸娘的布摊子也很受欢迎,这集市上林林总总也有二三十个卖布的,只是质量根本就没办法和阮云丝的相比,而且已经有好几个人在两人面前抱怨过,说那些布卖的又贵,洗一水就掉去了大半颜色,反倒还不如本色布,虽然土气,好歹看着还觉顺眼一些。 因见阮云丝这布细密均匀,摸在手里的感觉比那些摊子上的布又好,价钱还要便宜一文,一时间人就多涌到这里来。只因买布的多是乡下妇人,所以芸娘和阮云丝也不觉着羞怯,一个裁布一个收钱,不一会儿就卖了十几匹。 芸娘手里又换了个新钱袋,她掂着那沉甸甸的钱袋子,目光中难掩兴奋,凑到阮云丝耳边悄悄道:“咱们这一回可发财了,先前你定了这价钱,我还怕卖不出去,谁知那些布商竟比咱们还黑呢。如今这是在乡下集市上,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城里绸缎庄卖布啊?要那么高的价钱,布还不好。” 阮云丝笑道:“如今太平盛世,便是乡下人,也不是穷得很,那些人可不指望着赚一票呢?行了,好好收你的钱,别嚼舌头,这集市上乱的很,咱们两个女人家,别因为口舌惹了是非,还有,你把那钱揣起来,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吗不跳字。 芸娘撇撇嘴道:“怕什么?就咱们这点钱,难道也有人惦记……”她还不等说完,就觉着肩膀一偏,竟是被一个光着膀子的无赖撞了一下。 芸娘又羞又怒,但自己是个寡妇,那无赖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分明惹不起,只好咽下这口气,眼看又有人来买布,她接了钱,正要往钱袋里装,这才发现手里的钱袋竟然不知所踪。 “天啊,谁偷了我的钱?” 芸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就嚷了出来。抬头四下张望间,就见刚刚撞她的那个无赖手上甩着一个钱袋,恰恰就是自己的那一个。 “芸姐姐……” 阮云丝一个没拉住,芸娘便冲了出去,这下阮云丝也急了,那无赖竟然将钱袋在手上甩着,很明显不是为了偷钱,不然哪会这样明目张胆?既不是为了钱财,那为了什么,也就呼之欲出了。芸娘一向洁身自爱,若因此而被调戏轻薄,自己怎么对得起她。 芸娘却想着这是阮云丝辛苦了好几天染布赚得的钱,若让人偷了去,自己怎么对得起她,因此不管不顾追了过来。只是她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你说这钱是你的,可有什么证据?难道这钱袋上绣了你的名字不成?”那无赖见芸娘上钩,不由嘻嘻笑着,将手上的钱袋抛上抛下,一边色迷迷盯着芸娘高耸的胸脯,还凑上前将钱袋在芸娘面前直晃,引她来拿。 芸娘又羞又气,伸长手够了几次,却如何能够到那钱袋?反而有几下碰到了无赖身子。吓得她再也不敢动,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见阮云丝挤进人群,拉着她的手就往回拖。 “她分明偷了咱们的钱。”芸娘还不舍得那个钱袋,却听阮云丝正色道:“自认倒霉吧。你没看集市上这么多人,都没人敢为咱们说句公道话吗?你再呆下去,只怕钱袋要不回来,还要被人轻薄,走,布咱们也不卖了,回家吧。” “难道就饶了那混蛋?” 芸娘想起钱袋里足足有二三百文钱,心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见阮云丝回到了摊子上,一边将剩下的几匹布收拢,一边头也不抬道:“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会儿就别想着那几个钱了,不然过会儿,只怕咱们想脱身都难。” “怎么说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姑娘也别把这些无赖看得太重了。” 忽听面前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响起,阮云丝和芸娘愕然抬头,就见苏名溪手上拿着一个荷包,正是芸娘之前被无赖顺走的那个,一边含笑看着她们。 “苏……苏公……苏公子,你……你怎么过来了?” 芸娘是真的又惊又喜,看着苏名溪忍不住大声问了一句。而旁边的阮云丝却是只有惊,喜嘛,嗯,因为钱袋失而复得,所以她心里倒是有一丝丝,当然,只有一丝丝而已。 “我早前听阮姑娘说要染布,恰好这几日无事,我便也有些好奇,想来看看她这布是怎么染出来的。却不料到了村子里时,人都说你们两个来集市上卖布。我其实早就过来了,只是见两位姑娘生意兴隆,所以不好打扰,就随处走走看了看,不料就这么会儿功夫,竟发生了这样事。这些无赖每日里无所事事,着实可恶,因此我便命扫书将他诳到僻静处教训了一下,这也幸亏王彪不在此处,不然那无赖身上非挂彩不可。” 芸娘看了看苏名溪身边的那个小厮,忍不住就吐了吐舌头,暗道真不愧是苏小公爷,就连他身边的小厮竟也会拳脚。因又听苏名溪正色道:“若是两位姑娘日后来集市上买东西也就罢了,但若是卖东西,还是小心为要,毕竟这世上坏人还是有的,被欺负了实在不值。” 芸娘忙点头答应,见一旁的阮云丝也不言语,她便忍不住碰了碰对方,那意思是:你倒是搭个话儿啊。 阮云丝对芸娘的暗示假装不懂,见苏名溪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她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怎么说今天人家也是帮了大忙,总不能半个谢字都没有吧?因此只好轻轻一福身,微笑道:“今日之事,倒要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公子的话我记着了,本来经此一事,我也不打算再来集市上了。” 苏名溪笑道:“乡下民风本是淳朴,不似城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只是任何地方都有害群之马,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唔,这些布料都是姑娘染出来的吗不跳字。 明天开始每天更新四章:在固定的上午十点,下午…,晚上七点半之后,晚上十点半也会加更一章。当然,这是为了上架,上架后就是每天两更,一更三千字了哦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五章:买布 阮云丝点头道:“是,我不过是微末手艺,倒让苏公子见笑了。”这话倒是实话,虽然阮云丝自信自己可以染织出连皇帝也没见识过的上好锦绣,只是如今却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一些土布,怎么也不可能看在苏名溪这公侯公子的眼里,他可不是那些有件衣服穿就心满意足的普通百姓啊。 却见苏名溪随手便拿起那块紫色蚕丝缎。阮云丝的布卖的很快,这会儿就剩下一匹红缎一匹紫缎和零星一些麻布葛布了,因这缎子的价钱高,百姓们还是不太舍得,即使有人买,也不过是扯上几尺,回家做个香囊荷包罢了。 而此时苏名溪拿起这块锦缎,芸娘的眼睛就不由得亮了,看向阮云丝,那意思是:大主顾来了。却被阮云丝狠狠瞪了一眼:开什么玩笑?她才不用苏名溪来照顾自己的买卖呢,这会儿日上三竿,集市入口已经走来了几个绫罗绸缎的妇人,一看便知是乡下地主的姬妾之类,到时还怕这锦缎不能出手吗? 正想着,却见苏名溪拿着这锦缎正色道:“不瞒阮姑娘说,从前姑娘说染布,我还只当是一个玩笑,有些想当然了。如今看见姑娘染出来的这几匹缎子,方知我真是小瞧了姑娘,我虽不懂这方面的知识,然而这色彩均匀厚重,分明是染得极好,便是在城里绸缎庄买的上好缎子,也不过就这样,且这样的深紫色,一般小作坊也染不出来,须是大染厂方有这个能力。”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阮云丝倒是忍不住诧异看了一眼,心想行啊,这小公爷该是对染织一窍不通的,但他竟能说出这些话,知道这样的深紫色一般小作坊染不出来,这就很难得了,奇怪,他该是忙着朝中大事吧?怎么这么闲?还有时间关心民生?那不是知县知府才做的事情吗? 一边想着,就听苏名溪笑道:“姑娘这几匹布我买了,扫书,拿五两银子出来。” 阮云丝心中叹气,暗道来了来了,就非要上演这一出?便不能让我清清静静卖我的布吗?表面上却只好堆起笑容道:“公子不必担心我这生意做不好……”不等说完,就听苏名溪正色道:“姑娘此言差矣,我并非帮你,而是着实看中了这几块布料,这一匹红缎,恰巧买回去给我儿子做些肚兜,那小东西一到夏日里,全靠着一点肚兜遮着肚皮呢。且我府里几位妹妹前些日子也说想要点稳重的颜色做几双鞋面,我素日里忙碌,可没有时间去给她们陶登这些,恰好今日遇上了这紫色缎子。难道姑娘宁可卖给其他人,却不肯卖我?” 芸娘也在一边道:“云妹妹,苏公子既然诚心想买,咱们没有不卖的道理啊,人家又不是不给钱,再说咱们早点卖完,也好早点回去,省得在这里再遇见泼皮无赖。” 早知道就不带这家伙出来了,就会添乱。阮云丝心里咬牙切齿,却也只好无奈道:“公子既然喜欢,拿去用就是了。也不值什么,你过年时给我送来的那些东西,够买几十匹这样的缎子了。” 话音未落,却见苏名溪的脸已经沉下来,郑重道:“怎可如此算?姑娘若不收钱,我可是不能厚颜至此,何况我难道差这点钱?” 阮云丝一想,也是,自己和苏名溪什么关系?就送他缎子。既然他这么说,那自然还是撇清了为好。因此点头笑道:“好吧,那我也不矫情了,只是这布可万万不用五两银子,二两银子足矣。” 苏名溪笑道:“你先收着吧,日后我若是再看到有喜欢的缎子,再买不给你钱就是。”说完,扫书已将握在手中多时的那个五两小元宝递给了芸娘,笑嘻嘻道:“姐姐收好了,可别回头再让人给偷了去。” 芸娘瞪了扫书一眼,表示对他“揭疮疤”行为的不满,一边利落的将车上几块零碎布都收起来,笑道:“好了好了,剩下几块布都不值什么,且拿回去做点零碎小衣服,云丝妹妹,咱们回去吧。” 阮云丝刚要向苏名溪告辞,就听他道:“我送两位姑娘回去吧,不然这一路上也怕不太平,恰巧也去阮姑娘家里瞧瞧,看看染布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芸娘笑道:“我先前也觉着稀奇,后来看了才知道,原来也不过如此。公子去了就知道,真真再普通不过了,不过也是神奇,云丝妹妹就能摆弄出那么多颜色,我就万万不能。” 苏名溪笑道:“术有专攻,这个却不稀奇。”因到底跟上了阮云丝和芸娘,往小王村而来。 果然,进了阮家,看到院里那两口大锅和厨房里新盘的大锅,苏名溪方恍然大悟,又饶有兴趣的问了一些提取染料和染布的过程,绕着那锅足足转了三四个圈子,直到阮云丝喊他进屋喝茶,他才走进去。 “阮姑娘既有这门技艺,倒是要比单纯的种地纺布好得多,只是乡下这地方,染出布来终究不好卖。恰好城中我也有认识的几家绸缎庄,不如我跟他们说一声,你日后染了布便直接拿过去卖好了,想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欺诈姑娘。” 进屋喝了杯茶后,苏名溪便认真为阮云丝谋起后路来,却听她笑道:“这事儿再说吧,我之前染了这些布,很是劳累,估摸着这活计也不是那么容易干的,且让我歇一歇,若是需要公子帮忙,到时我不会客气的。” 人家都这样说了,以苏名溪的身份,自然不能上赶着纠缠,因此微微一点头,笑道:“好,姑娘既如此说,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客气。天色不早,我晌午前还要回京,这便告辞了。” 送走了苏名溪,芸娘便凑过来,嘻嘻笑道:“真是奇怪,这位苏小公爷对云丝妹妹还真是上心,今儿也就凑巧了,若没有他,咱们俩可就惨了。”说完却听阮云丝淡淡道:“好了,你就别想着这些事了,他不过是富贵公子闲来无事罢了,你若是也上了心,就没意思了。” 今天更新四章,上午十点,下午…,晚上七点半,十点半各有一章,梨花拼命努力发文,大家也给力支持下吧,嘤嘤嘤嘤求点击推荐收藏长评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六章:前夫 一番话说得芸娘怔在那里,好半晌才苦笑道:“是,还是云丝妹妹看得透彻,也难为你竟真的就能心如止水。唉!其实我何尝不知他是公侯子弟,就算对妹妹有好感,以你的身份,也万万配不起的,最多也就是做个小妾,我看你的性子也不会肯。所以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可能,只不过……只不过每次看见他,就总觉着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对你又十分的帮衬,我便忍不住替你生出妄想,这真真是奇怪,皇帝不急我个太监急什么啊?” 阮云丝让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这里将钱都穿起来,便拿出两贯来,递给芸娘道:“行了,这几天多亏你帮我忙活着,这钱你拿着,别忙着推辞,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人手少,日后一旦忙不过来,少不得还要烦你。”因到底逼着芸娘将那钱收了,看着她出了门,自己这才回到屋里躺下。 集市上卖布现在看来是不现实的,那就真的只能按照苏名溪所说,卖去城里,只不过阮云丝才不打算走他的路子,自己的布染得也不差,在城里多走几家,未必就没有买主,只不过少量的布肯定不行,最起码也要染上百匹,才有资格进那些绸缎庄的门吧? 数了数这些日赚的钱,竟然也有十五六贯了,扣除生丝染料等各种本钱和给芸娘的银子,纯盈利竟有七八贯之多。这让阮云丝的信心格外充足起来,七八贯啊,平时她要织两个多月的布才能赚到,如今只不过是染一染,利润就翻了一番,怎不让她心动? 只是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阮云丝这会儿开始认真考虑能不能雇两个人手来帮忙了,但想了几个人选,却都不合适,也只好暂且将这事放到一边。 之后阮云丝又进了一次染料作物,其实染倒是不费劲,关键是织布十分费时间,一百多匹布,阮云丝足足要拼命织两个多月,何况她不仅仅只是织布,还要织缎,蚕丝细密,更是难织,一天最多不过织一匹多一点儿。加上每次染布后她都要歇上两天,因此待染料用尽后,就是三个多月过去了,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自己闲时照照镜子,竟是怎么也不能和从前那个富贵小姐联系起来。 这自然是令阮云丝高兴不已的,这个身份是她心中唯一的隐秘和恐慌。如今模样大变,再也不用担心父兄等人认出来,自己可以大展拳脚,用脑子里的知识拼出一片天,如此也不枉自己穿越一场,得了这第二次的生命。 于是歇了两天后,便兴致勃勃的进城。只不过走了一上午,连问了十几个绸缎庄,都没人肯要她自己织染的布,不管她拿出的丝缎布帛样品多厚重密实,颜色多均匀,那些掌柜的却无不是嗤之以鼻。阮云丝这才渐渐明白:这些庄子自己都有独特的进货渠道甚至是印染厂,哪里肯要自己这外来的布?就算质量好,可是他们终究少赚了一些,商人重利,即便是蝇头小利,他们也不肯放弃一点的。就连从前给他们织坯布的那几个布庄,也只说阮云丝如果继续织坯布,他们欢迎,至于这成品布,他们就爱莫能助了。 “唉!这时代,果然是创业维艰啊。”阮云丝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暗道难怪苏名溪那次说要帮自己,敢情这城里的绸缎庄,如果没有关系,竟然有好货也进不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只不过阮云丝当然是不可能接受苏名溪的帮助,就算没办法创业,只能老老实实一辈子织坯布,她也绝不接受那个男人的帮助。之前拒婚的事,是自己对不起那个男人。可造化弄人,日后却又给了两人诸般牵扯,但是在阮云丝心里,对苏名溪所抱持着的,却真正是敬而远之的心思,哪怕就算自己死了,她都不希望那个男人来救她,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愧疚的心理吧。 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布庄,但是阮云丝站在店前,却没有了进去的勇气,一连被拒绝十余次,再怎么坚强的意志也经受不住这样接连的打击摧残啊。 “不管了,进去试试,如果这家还是不行,我就打道回府,再想别的办法。”阮云丝心里这样想着,刚要走进店门,就听大街上传来一阵锣鼓声,回头一看,只见一队兵丁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在那男人身后,是几顶轿子和十几辆的车马。 “是新任的知府老爷啊。” “啧啧,这排场,这气派,瞧瞧瞧瞧,知府老爷很是年轻英俊呢,这下子不知有多少大户心里要转主意了。” “可不是,这样的人才,就是把闺女嫁过去做个姨娘小妾也好啊。只不过这老爷也太年轻了吧?他有三十岁吗?就能做上知府?那可是五品官儿。”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知府老爷是去年秋中的探花,之后很得甄尚书赏识,摆酒请客的认了做义子,这才能放到这里做知府,看着吧,不到三年就得升到京里去,这才真正是前程无限呢。” “怪不得,竟然是甄尚书,那可是御驾前的大红人,除了苏家,京城哪里还有和甄府比肩的?啧啧啧,这老爷的运气也忒好了,竟然得了甄尚书的青眼,那可是掌管户部和吏部的双料尚书……” 人群中的纷纷议论声在阮云丝的耳边回荡着,却并没有被她听进心里去,她整个人此时都是木的,呆的,傻的。因为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英俊男人,竟然就是她的前夫——那个叫做张灵信的负心汉。 过了不知多久,阮云丝的神智才逐渐恢复清明,心中暗暗苦笑了一下,心想现实果然不是小说,不然的话,这样男人在小说中该是落魄潦倒,作为他负心后的报应才对。现实中他却偏偏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而且还得了当朝尚书大人的青眼,认作义子,真正是春风得意青云直上啊。 求点击推荐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七章:流锦布庄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张灵信人长的高大英俊,才学也是好的,就是起初为人有些木讷,但是和自己成婚,尤其是中了举人后,许多应酬接下来,也渐渐变得长袖善舞,能挣到今日这么个地位,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这样想着,阮云丝的心情慢慢就平复下来,眼神复杂的再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却不料骑在马上志得意满的张灵信此时也在四处望着,看到她之后,对方的目光明显是愣了一下。阮云丝心中一紧,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人群之后便匆匆拐进了巷子里。 “吁……” 张灵信却是勒住缰绳,又在四下里看了几眼,却是再没看见那道倩影,他皱起眉头想了想,干脆跳下马往人群中刚刚看到阮云丝的方向挤去,虽然对方瘦了许多,一张面孔也不复从前的优雅贵气,而是满布了沧桑的苍白色,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自己的下堂妻。 心中有些唏嘘,一年多了,自己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她,虽然当时一怒之下被她激的写了休书,但在张灵信心中,始终觉着自己和阮云丝可以破镜重圆。知道那个女人是刚强性子,所以他到今日也没将姚香玉扶正。目的就是想等阮云丝回来,告诉她她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自己对她的情义,是从未改变的。 只不过在人群中走了一遭,之前惊鸿一瞥的那道倩影却无影无踪。张灵信在街上怅然的站了一会儿,暗道看来她还是不肯妥协,看她身上打扮,竟是连银钗也没有一根,即使如此,也不肯向我低头么?你明明知道,我对你还有情,只要你认个错服个软,这张家的少奶奶,就仍然是你啊云丝。 正想着,忽见一个小厮跑上前来,小声道:“爷,姚姨奶奶问您怎么不走了?可是遇见了什么知交故旧?” “没……刚才眼花,看错了一个人。走吧。”张灵信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却到底还是不死心的又在人群中梭巡了一遍,却仍是一无所获,因此也只有黯然离去。 “爷在绿水城还有什么知交故旧吗不跳字。 端坐轿中的姚香玉斜眼看了下正跪着给她捶腿的碧秋,不等她回话便不耐烦道:“用点力气,没吃饭吗不跳字。 碧秋吓得一哆嗦,连忙加了两分力气,一边摇头喃喃道:“奴婢……奴婢不知道爷外面的往来。” 哼了一声,姚香玉不再言语,只是面上却有一抹沉思之色,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外面有人道:“奶奶,府衙到了。”因为如今家中没有正妻,所以姚香玉虽然是个姨娘,此时却也被称一声奶奶。 “知道了。” 姚香玉应了一声,厌恶的看了面前碧秋一眼,然后一脚将她踢开,便躬身钻出轿子,再抬起头时,脸上早堆满了令人如沐春风的亲切和蔼笑意,赶到前面的轿前笑道:“老太太怎么就这样急?竟是没等我和太太便出来了。这一路车马劳顿的,如今可总算是到了地头,能好好儿歇一歇了。”一边说着,便上前搀扶了拄着拐杖的张老太太,向那西角门走去。 于阮云丝来说,路遇张灵信不过是一个小小插曲罢了,她并不知道之后对方曾下马找寻过自己,不过,就知道了又如何?这种虚伪的情意想让她回头,就是杀了她也不肯的。也许张灵信觉着这是自己重情重义的表现,只不过他这种自以为的重情重义,在阮云丝眼里不过就是狗屎一堆罢了,还真不如恩断义绝来的更真诚一些。 因等到那一队衙差过去,人群也散了之后,她便从巷子另一头绕出来,抬头看了看面前布庄,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流锦布庄”的字样,不禁心中暗暗称许。这年头,布庄为了自抬身份,全部是叫绸缎庄,听着就让人觉着高贵大方,且里面给老百姓卖的葛布麻布等也很少,绝大部分都是百姓们消费不起的锦缎,摆明了就是做富人生意的。这流锦布庄却没有随大流,倒是更显出了一份朴素和品格在内。 待走进店中,只见诺大的店面里十分热闹,许多布衣百姓都在那占了整整一面墙的柜台前选着那些普通的面料,两三个伙计也全都是面上带笑的招呼客人,语气干脆利落,全没有寻常绸缎庄里对待穷人的那一丝傲慢,令人好感倍增。 “这位大姐,您是要买什么?咱们店里上至苏杭的锦缎,下至普通的麻布葛布,可是应有尽有。”一个伙计来到阮云丝面前,热情的将她往锦缎柜台让。 “我……我是想来卖布的,你们掌柜的呢?”阮云丝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心态了,她在现代毕竟也等于是从白手起家,成为一个身家上亿的女老板,所以很快就去了那丝忸怩之态,变得落落大方。 “卖……卖布?” 那伙计明显是愣住了,心说我们这就是卖布的地方儿,这位姑娘跑到我们这里来卖布,可也有点儿太可笑了吧? “是,就是卖布,我自己手里有一百多匹各式料子,想问问贵店收不收?请问这位小哥儿,你们掌柜的呢?” “我们掌柜的在里面和少东家说话呢。”那小伙计也实诚,直接就把掌柜行踪给撂了出来,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屋传来说笑声,接着门帘一挑,一个身穿白色素锦的俊俏公子便迈步出来,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神态十分恭敬。 “掌柜的,这位大姐说是要来卖布。”小伙计一看见自家掌柜的,连忙喊了起来,随即脑袋上就被拍了一掌,听那掌柜的轻斥道:“五公子在这里,你瞎嚷嚷什么?” 那俊俏公子听见卖布二字,似是有些吃惊。便多看了阮云丝几眼,然后一拍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姑娘你,怎么?从颜家买的染料都用完了?真让你染出布来了?” 嘿嘿,和素流云公子又遇到了,不过大家不要对素公子抱有什么希望,梨花不太擅长写几个好男配和男主都喜欢女主的戏,不然会不知道到时候该把女主给谁呢。 求点击推荐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八掌:报信 阮云丝一直觉着这位公子眼熟,此时听他这样说,不由得也想起来,暗道傻了,真是傻了,流锦布庄,我竟然没想到。因忙也福了福身,微笑道:“上次公子仗义援手之恩,尚未酬谢……” 不等说完,便见那公子一挥手,摇头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且不必说了。是了,姑娘说要卖布,可是自己染织的?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些话都忘了不成?” 阮云丝点了点头,随即就将手中的一摞布样递过去,苦涩笑道:“这是我的手艺,从织布到染色都是我自己弄得。只是走了十几家店,人家并不肯要我的布。想来之前我想得还是太简单了。至于公子的金玉良言,实在是我无可奈何,不得不抛头露面。”说完将自己的身世简单说了下,那公子就微微点了点头。 接过阮云丝的布样,那位公子起初面上还是浑不在意的神情,不过只看了几眼,他面色就变了,抬起头看了阮云丝几眼,便讶异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姑娘一介女流,竟能织染出如此质量的布料,最难得的是,这里面有几个颜色算是很不好掌握的,你竟也染了出来,难得……真是难得。” “染出来又有什么用?”阮云丝摇头苦笑,却见那公子略想了想,便回头对身后的掌柜的道:“这位姑娘自己一个人过活,也是艰难的,她这些布样子也十分不错,你就找辆车,和她一起回家将那些布料拉来吧。”说完又对阮云丝道:“姑娘不容易,这份刚强坚韧更是令人肃然起敬,这样吧,这些布料就当做是在我们流锦布庄代卖,卖的钱全算你的,如何?” 阮云丝心里一跳,再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好事。要知道,这就等于是零卖,自然要比批发出去的价格还要高。因忙道:“这样好吗?怎能让公子为我代卖?若真是能这样,阮云丝感激不尽,只是不知代卖费用……”不等说完,却见那公子挥挥手笑道:“我不过是佩服姑娘这份依靠自己生活过日子的勇气,代卖费用才几个钱?不要放在心上了。若是姑娘将来生意能够做大,到那时姑娘不给,我也要伸手讨的。” 阮云丝对这位公子的好感度立刻又蹿升了不少,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她心中感慨着,暗暗打定主意,日后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够风生水起,决不能忘了这流锦布庄的援手之恩。 而流锦布庄的这位五公子素流云也绝没有想到,只是自己一次善心之举,日后竟会在阮云丝那里得到那么多无私相助,甚至连生死关头,都是这个女人毫不藏私的出手,才将流锦布庄和素家满门的性命保全下来。 “如此,那我就多谢公子了。”阮云丝此时实在抑制不住心中喜悦,连忙福了福身,忽听那公子问道:“是了,在下素流云,敢问姑娘芳名?” 阮云丝忙道:“小女子孤苦无依,过去名姓尽皆忘了,公子换我阮氏便好。”他这样说,素流云便知道她必定是有一段不堪过去伤心过往,因此微微点头,也就不再问。微微笑道:“如此甚好,我们便算是认识了。我身上还有事,先走一步,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和言掌柜说,别的不敢说,于这染织卖布一道上,他还算是精熟的。” 阮云丝忙又谢过了素流云,待他走出去,却听那掌柜的笑呵呵道:“我们五少爷为人是最仁厚的,偏偏却有算命先生说他无妻无后,老爷不服,到底去大灵光寺请有德高僧为五少爷取了个长情的字,就盼着他这一生中能够顺遂平安,情义相伴。” 阮云丝心想真是人老了,不然你们家少爷的来历何必解释给我听?不过这时候正是用到人家的时候,因此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微笑点头顺着话锋称赞了两句,幸而那掌柜的并不十分啰嗦,只说了两句闲话,就问明了阮云丝家里的住址,言明第二日晌午前就去她家拉布。 阮云丝做成了这一笔大买卖,心中着实高兴之极,出了城回到家中,却见芸娘站在门口,见她回来,忙上前焦急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候儿才回来?看看看看,都半下午了,我从一早上就没见你人影。” 阮云丝笑道:“我去城里做生意了,你不是说今日要下地锄草吗?怎么又在这里等我?是了,你知道我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么?”一边说着,她就开了街门,却听芸娘没好气道:“什么大买卖,只怕你的**烦要来了。不是我说,云妹妹,你趁早找人去京城,找苏小公爷帮你出个头吧,不然的话,这一次的事情怕不能善了呢。” “什么事?”阮云丝听芸娘说的郑重,忙停下了脚步,正色问道。 “我今日本是要去锄草的,结果就看见那个大财主鲁瓢子领了两个人过来,站在你家门前,我问他们是做什么?那鲁瓢子竟是听说了你的布,要过来全数买下,你还不知道那个人吗?最小气的,大雁过去他也能拔下几根毛来。偏偏他财大气粗,这方圆几百里的地倒大多数是他的,你若把布卖给他,保准被吃的骨头也不剩,若是不卖,他是这一方土地的土霸王,日后给你小鞋穿,你受得了吗不跳字。 阮云丝冷笑道:“原来是他。放心,别说他管着几百里的地,就是管着上千里又如何?我又不种地,也靠不着他。再说了,我今日在城中,已经将布全都卖了出去,人家明日就要过来拉呢,你放心,那老瓢子碍不着咱们。” 芸娘听见她这样说,早把鲁瓢子的事情丢到了脑后,惊讶问道:“你……你是说?这些布都卖出去了?天啊,这到底是从前织布织的勤,又用心,所以那些布庄才这样仗义,既如此,果然不用怕那个老色鬼了。呸,娶了十二房姨太太,这会儿怕是衣服供不上了,竟把主意打到你的布上来。” 今天的最后一章,嘤嘤嘤嘤八千字啊,姐妹们不给点推荐票和收藏支持吗?明天又是新的一周,新书榜大家帮我爬起来吧,嗷呜!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四十九章:小黑发威 阮云丝已经走到里屋,看着堆满了炕的那二百多匹布,脸上焕发出由衷笑容,伸手在光滑的缎子上抚摸着,感慨道:“什么仗义?那些布庄没一个肯要我的布,哼,都指望着在我身上压榨最后一分剩余价值,一旦压榨不出来了,就翻脸不认人。这都多亏了素公子,不然的话,我现在可真是要陷入两难境地了。” “素公子?什么素公子?云丝,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个素公子?他比苏小公爷还要好吗不跳字。芸娘一听见素公子三字,顿时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差点儿没把阮云丝气死。 “你说你一个立志要得贞节牌坊的寡妇,怎么一听见男人便两眼放光?我都说过我这辈子不会嫁人了,苏公子也好,素公子也好,他们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阮云丝一边说着,就没好气的将芸娘推出门去:“好了好了,今儿多谢你为我耽搁了一天,如今太阳都快落山了,我帮着你一起去地里把草锄了吧。” “那怎么好意思?你刚从城里回来,怕是还没吃饭吧?”芸娘虽然这样说着,却是从墙边拎起了两把锄头,随手就递给阮云丝一把。 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看见小黑摇着尾巴撒欢儿跑过来,她就摸了摸小黑的头,温言道:“在家好好看门,一个坏人也不许放进来,回来给你们炖土豆排骨吃。” 芸娘见惯了她这番作为,也不似从前那般觉着新奇了。又见阮云丝直起腰来,淡淡道:“我今儿在城里吃了午饭,两个大肉包子,这会儿一点也不饿,你不用操心我了,赶着天黑回来,就在我家吃,我炖芸豆土豆排骨,你贴饼子,如何?这饭菜也不辱没你吧?” “有什么辱没不辱没的?你明知道我不太喜欢吃肉,那些排骨还不是要便宜你的两条狗?” “知道就行了。”阮云丝哈哈一笑,两女的身影就拐过了村子,直往芸娘的田地而去。 美美的睡了一夜,做梦梦到自己的布在流锦布庄中大受欢迎,百姓们只把布庄的门槛都要踏破了。阮云丝这个开心就别提了,笑着笑着睁开眼来,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阳光透过窗纸,天竟然已经大亮了,她连忙起身,收拾梳洗过后,算算时辰,怕是言掌柜快到了。于是也没什么心思做活,便出了门在院里等着,一边倚墙想着花团锦簇的未来,越想越是高兴,忍不住便微微笑起来。 忽听大黄小黑一齐汪汪叫,阮云丝吓了一跳,连忙向街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肥胖男人领着两个小厮,正涎着脸看自己,一边陪笑道:“是阮姑娘吗?我可是昨儿就来了,偏等到晌午你也没回来。是了,我姓鲁,听说姑娘要卖布,所以过来看看。” 这鲁瓢子的名声十里八乡都知道,为人最刻薄不说,还是个色中饿鬼。因此阮云丝十分厌恶,冷冷道:“我的布已经全卖出去了,鲁老爷请回去吧。” “阮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咱们乡里乡亲的,您有这份手艺,也该想着咱们才是,怎么就不声不响卖出去了?我可是听说姑娘屋里有二百多匹布,这样数量,就是城里的大布庄,一天也不过能卖上这么些,难道姑娘比那些大布庄还能干?该不会只是找借口,不想卖给我吧?” 那鲁瓢子色迷迷看着阮云丝,口气却是相当的愤愤不平,好像阮云丝没想着他这个“乡里乡亲”,就是天大的罪过一般。 阮云丝心中好笑,暗道我就是没卖出去,也不会卖给你。一边却是懒得搭理那老色鬼,冷冷道:“布确实卖出去了,鲁老爷爱信不信。”说完正要回屋里,却听那鲁老爷尖声叫道:“好啊,阮姑娘当真是心高气傲,俗语说,远亲不如近邻,你怎知他日就没有求到我的时候儿?既如此,我便在这里坐着,倒要看看都有谁来你这儿买布,一边说着,竟是在街门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阮云丝大怒,心想这老恶棍欺人太甚。她愠怒转头,就要放大黄小黑去把这老家伙给撵走,此时街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都离着那鲁瓢子老远的站着,一边观望事态发展一边议论纷纷。 却就是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阵马车辘辘声响,接着言掌柜的声音道:“让让让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哎,我说老哥,打听一下,阮姑娘是住在这里吗不跳字。 那鲁瓢子本以为阮云丝是在敷衍他,哪有人会一下子将她的一百多匹布都买去?谁知这会儿真就杀出了个程咬金。他抬头看了看言掌柜,有心使坏,便挥挥手道:“没有没有,这里哪有姓阮的姑娘?” 话音刚落,只听“汪汪”两声,回头一看,这老恶棍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阮云丝身边站着大黄小黑,正龇牙咧嘴的冲他叫唤。他心知不好,忙跳起来,就见小黑猛然蹿上前,一口就把他的绸缎袍子给咬下一大块来。 “哎呀我的妈呀……” 鲁瓢子吓得杀猪一般叫唤起来,扭头就跑,连身边带着的那两个家丁都不顾了。小黑的速度多快啊?不过它大概只是秉承着阮云丝的意思,把这老恶棍撵走了事儿,因此见那老家伙连滚带爬跑出老远,中间还摔了两个跟头之后,这黑白相间的威武大狗便喜滋滋的跑回来,在阮云丝身边邀功似的蹭着。 村民们见鲁瓢子跑得狼狈不堪,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这里言掌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见阮云丝简单解释了一下后,他不由得感叹道:“姑娘,你一人独居,的确是不妥当,这无论是染织还是生活上,也该找人和你做个伴儿才是。” 阮云丝苦笑道:“我何尝不想找人作伴?只如今也没看到什么合适的人。再说吧,这些布如果能卖出去,我便找个女孩子过来帮帮我,如今却还是先随我看看布匹再说。” 强推了,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嘤嘤嘤嘤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章:主顾 里人一直都知道阮云丝织布染布,即便后来他们自己也买了一些来用,觉着确实好,却也是不以为然,想着一个乡下女人,咋可能靠这个赚大钱?还是该老老实实织几匹布卖,养家度日就行了。不然花那些钱买染料生丝,一旦卖不出去,岂不是赔大发了?城里那些布庄能看得上乡下布吗? 所以没有人看好阮云丝这份事业,甚至像是李氏连氏刘氏都曾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只有芸娘还好,一直都是旗帜鲜明的支持着。此时众人看见城里的大掌柜真的赶着马车来买布,这可真是新鲜事,一时间众人全都涌进了院子里看热闹。 阮云丝和言掌柜以及两个小伙计进了里屋,只见炕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彩色布。她把每一堆布最上面的一匹取下来,递给言掌柜,这老掌柜用手仔细抚摸着料子,点头赞叹道:“姑娘这手艺真是没的说。不用说染布,便是这织布的手艺,也非寻常妇人能比,你天生就是该吃这行饭的啊。” 阮云丝心想我也觉着我天生就是该吃这行饭的,这算什么?到日后,还有让你们惊喜的时候儿呢。正想着自己日后织出那些彩锦之后,这老掌柜要惊讶成什么样子时,就听老掌柜已经吩咐那两个小伙计往马车上搬布匹了。 “姑娘这样的布在布庄里,这葛布是九文钱一米,你这里共有十三匹,就是三两七钱银子……” 言掌柜竟然还颇有账房先生的潜质,随着小伙计们将布搬出去,一边报着数目,他就在旁边飞快地算起来,到最后,共是一百零八匹布,其中蚕丝缎三十二匹,麻布六十三匹,葛布十三匹,阮云丝一共该得三十七两银子。 算完了,这老掌柜就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递给阮云丝道:“这里是十两银子,作为订金,姑娘也总要再去买生丝染料,需要本钱的。剩下的二十七两,等布卖完了,我们再一次性付给姑娘,姑娘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阮云丝接过那十两银子,只觉着自己好像还是在做梦,这可是银子啊,不是那些旧的新的各样铜钱,而且还有二十两,去掉本钱,自己最起码可以纯盈利近二十两,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这几个月来的辛苦全没有白费,要知道,二十两银子,对于农民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一个中等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是二三十两银子而已。如今自己竟然只用了几个月就赚到了这么些钱。 当下连连点头答应,事实上,不但阮云丝觉着自己好像在梦中一般,就连其他的村人,也都被震惊了:这些堆在炕上,连他们都替阮云丝发愁,生怕卖不出去的布匹,竟然能卖到将近四十两的银子,这是何等的惊人?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如同沸腾了一般,村人们纷纷拉住言掌柜,反复询问这些布是不是真的能卖到那些钱? 言掌柜见村人们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知道他们也想效仿阮云丝,当下便摆了摆手,待大家静下来,他才呵呵笑道:“小老儿知道乡亲们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着阮姑娘这一次挣了这许多钱,你们也想试试。但咱们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小老儿在这个行当里也浸yin了小三十年的功夫,若说像阮姑娘这布,如此均匀厚密,染色沉重厚实的,统共也没见过几回。你们要是自觉纺出来的坯布能和阮姑娘相媲美,染色上也不输给她,尽管弄,弄多少小老儿收多少。刚刚我用手和水试了试,难得这些料子的颜色都很牢固,就连我们自家布庄,那些布的质量怕也不会比阮姑娘的强到哪里去,乡亲们,你们可有这般本事吗?若是没有,小老儿奉劝大家一句,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一句话就好像是在热火上泼了一盆冷水,登时将众人高涨的热情全都浇熄了,其中有几个爱说笑的倒是很快便调整了心态,一个人叫道:“奶奶的,真没想到,这东西还这样难,看阮家妹子平时也没怎么费过力气啊,我这本来还想着回去把我家那织机修一修,让我婆娘也织布呢。” 于是另一个就笑道:“你说什么?让嫂子织布?可拉倒吧,就嫂子那粗手大脚的针线活儿,还织布,我看向老哥你要是织布,可能都比嫂子强。”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哈哈大笑,于是一个个恭喜了阮云丝后,便散去了。这里阮云丝将银子收好,便开始盘算着下面的步骤,首先是得去找个帮手,论理有男人最好,可自己这身份,怎么可能养一个男人在家里?若是找女人,力气则是有些小,不过也只有将就了。 正想着,就听芸娘在外面喊,她忙走出去,笑道:“刚刚人人都来看热闹,你去了哪里?我算着你也该来啊。”说完却听芸娘道:“嗨,别提了,我二婶子如今病重,眼看着是不行了,我这几天都要住过去,家里的钱我拿走一多半,剩下这几吊你帮我放着,其他东西倒也不在意了。我知道今**这里热闹,等回来问你吧。” “二婶子?你素日里不是说二婶子在三百里外吗?这会儿去的话,就算是找马车,怎么着也要宿在路上了吧?可是接到什么信儿?”阮云丝十分奇怪,看芸娘身上只有一个小小包袱,这若真是远行,怎么着也该多准备点东西才是。 “不是我这边的,是我家那死鬼的二婶。老人家也是可怜,年轻守寡,好容易把儿女都带大了,如今却得了重病,我那小叔小姑子倒都是孝顺的,借了许多钱给老娘治病,奈何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这就得赶紧再去,从那儿回来的时候,瞅着就不好,只怕过不去今晚呢。” 芸娘一边说着,便风风火火的走了。剩下阮云丝手里攥着那几吊钱,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身影,倒也为那一家人叹息了一回,才又转回身进了屋。 第二更,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一章:芸娘的亲戚 一晃眼便是六七天过去了,芸娘竟再没回来过。阮云丝不由得十分担心,暗道这是怎么说的?就算老人家去了,要发丧,间或可也该回来一趟两趟啊,别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完看着跟在芸娘身后显得有些忸怩的人,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正想问问芸娘这两个孩子是谁,就听芸娘“嗨”了一声,满面忧虑道:“别提了,这几天遇见的事儿,说出来吓死你。都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她说着便没好气的看了那少年和少女一眼,叹气道:“这就是我二婶家那两个孩子,我只知道先前为了治他们老子娘的病,四处给人借钱。谁知道他们竟跑去城里的地下钱庄去借了五两银子,如今我二婶子去了,正停灵呢,那群黑了心的王八蛋就找上门来,两个月功夫,利滚利,那五银子竟滚成了二十两。二婶子这丧事一办,家里也就穷得精光,别说二十两,就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啊。实在没办法,我就做主,将二婶子匆匆下了葬,把他们手里那间茅草房给卖了,把她们领到我这里来,我这儿还有两亩薄田,若是卖了,也能得个三四两银子,先凑给那些人再说吧。” 高利贷的可怕古今皆然,只是这一次的高利贷也高的太离谱儿了。只是阮云丝一时间也没心思去想这里边的猫腻,当下抓着芸娘的手,悚然而惊道:“这怎么成?你也就指望着那两亩地过活呢,若是卖了,以后可怎么办?” 芸娘苦笑道:“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妹两个遭了不测,何况我那田地也是我家死鬼留下来的,如今为他二叔的孩子卖了也应该……” 不等说完,便听那少年哭着说道:“嫂嫂,这些年因为娘的病,已经拖累你许多了,如今万万不能让你连那几亩地也卖掉。你放心,十两银子,我和妹妹卖身为奴,使劲儿赚钱还他们……” 不等说完,就听芸娘厉声道:“住口,有大人在,还用不着你们小孩子说这样话。若不是南哥儿你胆子大,敢去借地下钱庄的钱,如今至于闹到这地步吗?还敢自作主张。卖身为奴?你知道现在就是卖死了的身契,能有多少?最多也就是十两银子罢了。更何况你妹妹这模样,万一就让人卖进了火坑里,你对得起你爹娘吗不跳字。 阮云丝听了芸娘的话,向那女孩儿看过去,才发现这女孩子真是好俊俏的模样,当日在侯府时,也看见过许多美貌的千金小姐,只是若论相貌,都及不上这女孩子,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裙,黑发也只梳成了一根辫子,却仍是难掩其清丽绝伦,说是绝色佳人也不为过。再看向那个少年,也是器宇轩昂英俊不凡。她不由得在心中暗叹遗传有时候真是好东西,因便拉着芸娘的手笑道:“我说你为何对大哥一往情深立志守寡,如今看见这两个孩子,才知大哥也必定生的不凡,你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寻常男子,哪里还能看在你的眼中?” 芸娘没好气道:“什么话?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吗?若论相貌,还有谁能及得上苏小公爷?我亦同样是心如止水。好了好了,人家这时候正烦难呢,你就别打趣了,这些日子,幸亏你帮我照看着家里,我后再谢你,如今却是先要把地契找出来。” 阮云丝皱眉道:“就算找出来又如何?既然利滚利已经成了二十两银子,便是卖了那茅草房,卖了你的地,也不过是五六两银子罢了,你总不能把房子都卖了吧?” 芸娘叹道:“走一步算一步,先将眼前这大祸逃过去再说吧。先还五六两两银子,好歹给我们个喘息的时间,说不定就有赚钱的路子,往后能慢慢还。” 阮云丝沉声道:“笑话一样,那高利贷两个月就上门了,能给你时间慢慢还?更何况你还他们五六两银子,就和打水漂一样,剩下那些,不出两个月,又是二十两,你到时候还拿什么还?” 一句话说的芸娘也急了,她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因跺脚道:“叫你这么说,可怎么办才好?难道我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孩子掉进火坑?这可万万不行。” 阮云丝看了看那两个在芸娘身后抹眼泪的兄妹俩,见两人的手都有些粗糙,显然是平日里勤于劳作导致的。她心中忽然一动,便对芸娘道:“我这里倒有个主意,不过却要占下你和你这小叔小姑的便宜了。” 不等说完,便听芸娘急道:“这会儿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有主意你就快说。莫说是你,就是别人,只要能解了这燃眉之急,让我为奴为婢我也甘愿。”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长评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二章:人手问题解决 阮云丝笑道:“你有这话便好。我和你说,前些日子我那一百多匹布卖了三十七两银子,当时给了我十两的订金,我花了一半买生丝,如今还有五两在家里,我明日就进城,去找言掌柜,再支十五两银子回来,帮你将这燃眉之急解了,你也不用卖地卖房子。只是日后让这兄妹两个帮我干活儿就好,你觉得如何?我们自家姐妹,我自然也不用他们入什么奴籍,将来生意好,他们的前程和聘礼嫁妆也都包在我身上了。” 这对于芸娘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就连那兄妹两个也停了啜泣声,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云丝,只觉着怎么无端端就从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来呢? 芸娘便欣喜道:“云妹妹,你不是哄我?此话当真?我和你说,如今可是要命的时候儿,你可别给了我个惊喜又拿回去,让我空欢喜一场。我也不求他们兄妹能有什么前程,只要这辈子平平安安的,有个地方吃口饭,不受人欺负打骂,将来能成个家,我就知足了。他们两个都是极懂事孝顺的,我实在不忍心看见他们进火坑,就给你为奴为婢,也总比去给别人做奴婢好……”说到此处,眼圈儿不由得红了。 阮云丝笑道:“看你说的这话,这世间的不平事咱们不能件件都管,但既然是在自己身上,自然怎么都要想方设法的。就算今日我没有这些银子,你拼着去求一求小公爷,未必就不给你做这个主。只我想着咱们和他毕竟不是一路的,倒是没有往来还好,不到十万分的不得已,是万万不能过去的,你觉着呢?” 芸娘笑道:“让你说的,我连这个也不懂?你和小公爷毕竟深厚一些,还想到他了,我是压根儿就没敢去想。好了好了,既有了这么个办法,咱们就仔细商量下。我在针线上向来就不是拿手的,那两亩地不卖也好,我仍然去种着。不过这两个孩子,不是我自夸,十里八寸也未必能找出比他们更能干灵巧的,就让他们尽心帮着你便是。” 阮云丝道:“好,我明天就去问言掌柜要银子,也不知我那布卖的怎么样,这会儿心里还真有点不落底……”不等说完,见芸娘和那兄妹两个面上变色,她便失笑道:“看来你们真是被吓得怕了,放心,就算布卖得不好,我先问那掌柜的借了银子,也要先替你们还这笔账。好了,你看天快晌午,我原本是要喂完你的鸡就回去做饭,结果说了这许多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我可得先回去,不然大黄小黑恐怕要饿得造反了。” “没看见过你这样儿养狗的,饿一顿有什么?简直不是把它们当成了畜生,倒当成弟妹般爱护了。”芸娘也是知道阮云丝性情的,更知道她家那两只祖宗狗。于是笑着摇头说了一句。这话被那兄妹二人听在耳里,都暗暗欢喜,心道这位姐姐看着就是个好人,如今她连对一只畜生都这样好,想来我们在她家里做奴婢,也不至于朝打暮骂的了。 虽然阮云丝明说不让他们入奴籍,可是兄妹两个憨厚,这会儿正是走投无路之时,便得了她天大的帮助,更何况二十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在人牙子手里够买两三个好样的小子丫头了。因此这两人都自动的就把自己摆放在奴婢的位置上。 中午吃完饭,阮云丝想了想,反正没有事情,倒是早点进城,把银子取出来,也好让芸娘和那兄妹俩安心。这个念头只一动,她便坐不住了。于是换了衣裳,便往绿水城中而来。 到了流锦布庄,那掌柜的见是她来了,忙亲自迎出来,笑道:“我估摸着再有几天就可以去姑娘那里了,却没料到您竟然亲自过来,快,坐坐坐,二毛,上茶。” 阮云丝忙道:“言掌柜的不必忙。实在是家里忽然出了一桩事情,急用钱,所以我过来看看那些布卖得怎么样?若是卖得不好,少不了还要向您老人家先借几个周转周转,解这燃眉之急。”说完却见言掌柜的面色郑重起来,沉声问道:“姑娘需要多少银子?” “十五两。”阮云丝比出一个巴掌翻了三下,一下子就让言掌柜被口水呛到,因抚着胸口不停咳嗽,好容易才顺了气,摇头笑道:“这是怎么说的?看姑娘那样子,小老儿还以为最少也要百八十两银子,原来只要十五两,这何须找我?你放在布庄里的布,如今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估计再有个三五天,也就完售了。十五银子哪里用得着和我借?” 阮云丝笑道:“是您老人家听得不分明,我说过,若是布卖得不好,才和您借的。若是卖得好,自然就不用了。”一句话说的言掌柜也笑起来,点头道:“没错没错,倒是我这左耳进右耳出了。大毛,你去账房那里拿三十两银子过来。” 他吩咐完伙计,便转头对阮云丝道:“反正布也卖的差不多,既然姑娘今儿来了,索性就把账和你结了。”说完却听阮云丝诧异道:“怎么又多出了三两?当日不是说只剩下二十七两的余款吗?再说,我借贵庄的地方卖布,怎也不能只拿钱,这哪里好意思……” 不等说完,就见那言掌柜的摆手笑道:“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一个弱女子,赚点钱不容易,这是五公子先前吩咐过的,不许抽你的佣金。至于多出的五两,是因为你这布好卖,所以我稍微提了下价格,所以多赚了一点。阮姑娘,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这几匹布,人人用了都说不容易掉颜色,穿着又厚密,所以有许多回头客,瞧瞧,这才几天,就卖的差不多了,也因为这布,连带着咱们这布庄里的人,头一次多过那贵云绸缎庄,而且许多人买了您的布后,也会在咱们布庄里再挑两匹别的布搭配着,所以这个月的生意比上个月,足足多赚了两成。论理小老儿该倒找你银子的,不过姑娘是厚道人,怕是也不肯要。” 阮云丝心想你给我就要,哈哈哈……面上却郑重道:“这是自然地,已经十分感谢五公子和掌柜的仗义援手,又不抽我的佣金,如今我哪里还能另要银子?可是不要脸皮了吗不跳字。话音落,见那大毛拿着一包银子走过来,言掌柜就笑道:“姑娘数一数,等数完了,我看看找辆马车,把你送回去。唉!可惜了你不是男人,不然晚上我说什么也要做东请你一顿的。” 第四更了,趴在地上求点击推荐收藏长评。tz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三章:抢人 阮云丝忙又谢过,打开那银子看了眼,一丝不差。于是就和言掌柜告辞,又听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无非是有时间就赶紧再织染出几匹布放过来卖,眼看要断货了,要能及时供上货才好。 自己织染的布受到欢迎,阮云丝自然十分高兴,也不用言掌柜的找马车,她就要告辞而去,却听老掌柜的正色道:“这怎么成?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已是不该,这是事出无奈,没办法。可如今既然有了钱,行动便该隐秘些,别惹那不必要的麻烦。你放心,这车钱我替你出,不用你一分一文银子。” 阮云丝细细想了想,觉着言掌柜说的也不无道理,因忙笑道:“掌柜的这话没错,是我自己疏忽了。也罢,就让伙计帮我雇辆马车来。只你也把我看的太小气,我若连这点银子都不舍,将来还谈什么做大事?” 那言掌柜的一听,心想乖乖,敢情这女子倒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儿。若真是这样,以她的手艺,将来不会再将咱们布行给顶了吧?不过转念又一想:阮云丝只不过是个女人家,就算她有心把生意做大,又能大到哪里去?更何况,现在这些粗布不过是平民百姓用的,真正的富商贵族们,用的都是带着花样的妆花缎织锦缎酡绒姑绒等面料,那才是布庄的大头所在,自己家当日费了多少功夫,穷多少人的毕生之力,才琢磨出那十几个式样的锦缎来,这女孩子只是织染方面不错,靠着她自己,要研究出锦缎的方子,怕是要等到发落齿稀了。因这样想着,这老掌柜的才放下心来。 也不能怨言掌柜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他是个正宗的商人,这帮人却把自己帮到了坑里的活儿,自然是不愿意干了。更何况,阮云丝日后真有了大能耐,念着这份旧情,处处提携照顾他们还好,就怕对方也是利欲熏心,真的有了大发展,就先反咬一口,把自己和东家这流锦布庄给吃进去。所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样的事情从前屡有发生,所以怎能怪言掌柜的心中提防? 闲话少说,只说阮云丝拿着银子上了马车,大毛细心,知道阮云丝是女人,去雇了马车后,竟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让那租马车家的老妇人出来赶车。虽说女子该足不出户,但这老妇人早年跟着丈夫走南闯北,也是学了一手赶车绝活,这会儿忽然有了用武之地,不由得眉开眼笑,高高兴兴赶着马车将阮云丝送回了小王村。 进了村子阮云丝就不怕了,因要给老妇人车钱时,才知大毛已经付过,她心中对言掌柜就又多了层感念,因看着老妇人将马车调头,这里就往村子而去,却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传来,听声音,竟是在芸娘家的那个方向。 阮云丝心里“咯噔”一声,也顾不上什么女儿风度,忙撒开脚飞跑了过去,只见芸娘的房子外,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几乎全村能走动道儿的男女老少此时都围在这里了,当中夹杂着小女孩儿的尖利哭声和几个男女的怒斥声。 “让一让让一让……” 阮云丝心里大致猜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连忙就往人群里挤,旁边人扭头看了一眼,忙纷纷叫道:“阮家妹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芸娘就等着你救命呢。”说完人群自动潮水一般的分开,给阮云丝让出了一条道路。 “云妹妹……” 还不等上前,就听芸娘大叫一声冲了过来,死死拉着她的手,眼泪珠子一样往下掉,痛哭道:“这群天杀的,他们要带走秀儿,我让他们等一天都不肯,分明是打了没天良的主意。若不是乡亲们帮我拦住了,秀儿这会儿就被他们抢走了,南儿也被他们打了。” 之前阮云丝并没有听到芸娘的哭声,想来一直是强忍着。此时终于看到阮云丝,自觉着有了依靠,这才放声大哭起来。 被村民们围着的足有六七个高大男人,此时一个个面色阴沉着,看上去像是首领模样的人正上下打量着阮云丝,秀儿细瘦的手腕就是被他紧紧握在手里。果然就像芸娘说的,若不是这些男女老少围着,几个大汉早将这姿容绝丽的女孩儿给抢走了。 阮云丝只看了一眼,便怒不可遏,上前拉住秀儿的另一只手,昂首看着那大汉沉声道:“放手,你们不过是债主罢了,只要能还你们的钱,你们连碰这孩子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你也知道是要还钱,你还得出来吗不跳字。 那大汉冷冷一笑,却是不肯放抓着秀儿的手,见阮云丝将那个小包袱在自己面前一亮,他便冷笑道:“我们老板可是说了,今儿个日落之前到期,还不出钱就让他们兄妹二人抵债。这些日子的利滚利,连本带息共要三十两银子,若是你们能还出钱来,没说的,咱们这就走。” “你……你胡说,从前你们只说是三分利,才两个月,就滚成了二十两。如今这还没到五天,哪里又能滚出三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却见先前受伤倒在地上的钟南一跃而起,大叫着冲上来,竟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阮云丝忙拦住了他,她心里明白,对方是看中了钟秀的容貌,这样的女孩儿,不要说卖到ji院那会得多少钱了,就是地下钱庄的老板自己动了心,也都是说不定的。只是此事虽然不平,自己这边却终究要低头的,要么拿钱还债,要么就任人将钟秀带走,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因此去求苏名溪帮忙。 芸娘一听说几天功夫又多出了十两银子,也不由得吓傻了。她此时也明白过来,是钟秀的容貌惹出了这场滔天祸事,不由得哭叫道:“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竟然黑心至此,这还有没有天理……” “芸姐姐,不必和他们多说。” 阮云丝趁着那拽着钟秀的汉子得意笑着时,手上用力,一把就将钟秀给扯了过来,然后她毫不畏惧的瞪着那发怒的汉子,冷冷道:“三十两是吗?行,我们付钱,从此后你们再不许过来纠缠,不然的话,别以为平民百姓就没有一点儿靠山。此处也算是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们可未必都是你们主子那样黑了心肝的。” 啊啊啊啊啊!强推好给力,在新书榜上爬到第二了,继续求大家给力支持,点击推荐收藏长评我统统都要啊嗷呜!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四章:还钱 不去找苏名溪帮忙,不代表阮云丝连稍微利用一下对方的名头也不肯,该扯虎皮做大旗的时候,是一定要扯得。果然,就听人群里立刻炸开了,几个汉子纷纷嚷道:“就是就是,可惜苏小公爷今儿不在,不然的话,阮家妹子一句话,管保这些黑心肝的货就得去吃牢饭。” “那是,上一回要不是因为小公爷来给阮家妹子送东西,那个泼妇谁能收拾得下来?” “苏小公爷要知道阮家妹子受这种气,不定要怎么生气呢,到时候一句话,让你们连地下钱庄都开不成。” 苏小公爷这四个字,当今世上也只有一人。几个大汉自然不会不明白指的是谁。只不过他们并不相信,堂堂小公爷会和面前这个寡妇有什么牵扯。但是群情汹涌众口一词,若说这些每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能在这么一瞬间就串好了供词吓自己等人,似乎也不可能。因此那几个人心里就到底存了忌讳,态度也不敢如之前那般嚣张了。 阮云丝将秀儿交到钟南和芸娘手里,将包袱里的三十两银子全部给了那几个大汉,此时太阳才刚刚到山边。那几个大汉万万没想到,黑心的要了这么多钱,竟然也没拿住钟家兄妹。他们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阮云丝,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咬牙道:奶奶的,这是从哪儿杀出来的厉害女人?偏偏好像还真和苏小公爷有牵扯的样子,罢了罢了,陶爷这一回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几个大汉即使想垂死挣扎一下,可看看手里拿着各样锄头镐头等工具的村民们,终究也是不敢犯众怒,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开了。这里村民们爆发出欢呼声,芸娘和钟秀这才觉着整个身子都软了,“咕咚”一声,两人双双坐倒在地上。 “云妹妹,今儿的事多亏了你,三十两银子啊,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么些钱,这可让我们怎么还?便是我们三个都给你为奴做婢,也抵不上这些钱……” 待众人都散了,芸娘也不等回房里,只在院中就拉着阮云丝的手痛哭起来,钟南和钟秀就在一旁跟着哭,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是愁云惨雾。 “好了好了,如今撒出去几个钱算什么,重要的是,你们还都平平安安的,这就是难得的,只要人还在,钱总是能赚回来的。快别哭了,管它二十银子也好,三十银子也好,总之这座压在心头上的大山是去掉了,从此后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芸姐姐,你该高兴才是,连南哥儿和秀儿也该高兴才是。是了,我还不知道他们姓什么呢。” 芸娘这才擦了眼泪,抽抽噎噎道:“他们姓钟,一个钟南,一个钟秀。云妹妹,他们从此后,就是你的人了,连着我也在内。下午的时候我们便说好了,我和秀儿搬去你那里住,南哥儿终究是男孩子,如今也十六了,倒不好让他过去,便只让他在我这房子里,只吃饭干活儿的时候过去便成,晚上就回这里住,我虽不擅织布,做点粗活还是行的,举凡担水劈柴,只要你吱一声,我便没有二话,你觉着如何?” 阮云丝笑道:“你我可不敢劳动,还是顾着你那几亩地去吧。不过这安排倒真是好,成,那便这么办,我那屋子的炕睡四五个人足够的,你和秀儿就和我一起睡。” 芸娘笑道:“正是这样才好,我知道你是舍得用柴禾的,便是打着主意要去你那里猫冬呢。”说完却听阮云丝没好气道:“胡说什么?我哪里舍得用柴禾了?难道那些柴不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不心疼吗?尤其是今年织染布,用的柴禾更多,我要比去年还俭省些才行,你打着主意去我家猫冬,只到时候别冻坏了。” 芸娘心头大石尽去,这时候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便微笑道:“啊哟,我信你才怪。去年过年时,苏小公爷给你送了多少柴炭?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那还是过年时候,冬天都过去一大半了。今年定然是入冬就会送过来……”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正色道:“去年那是他为了感谢我收留他们,又把年货都给他们吃了的事,今年他又没从我这里得了好处,反而还三不五时送几只野鸡狐狸狍子过来,怎么可能还特意送柴炭,这些话不要乱说,不然让人听着什么意思?” 芸娘知道她是真的不喜别人把她和苏名溪安排在一起说笑,想想也是,明知够不着的,偏偏还有人打趣,这不是给人家心里添堵吗?因也正色道:“好了好了,我不过一句玩笑话。太阳都落下去了,赶紧去你家做饭吧,这一下午,我又是害怕,还要和他们抢秀丫头,如今身子都发软,肚子更是饿得两片皮都贴在一起了。” 当下就回阮家,阮云丝和芸娘做了饭菜,钟秀就在灶下烧火,钟南左右转转,见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忙提起两个木桶直奔水井而去,几个来回就将水缸装满了。 阮云丝便赞道:“到底是咱们乡下孩子,就是勤劳些,这眼色也正,连吩咐都不用我说一声。”说完却听芸娘笑道:“真心的不是我自夸,南哥儿和秀丫头是极懂事能干的。你今日为他们付出这么多,来**生意真的做大了,他们定然能成为你左膀右臂,帮你赚更多的钱,那时你就知道今儿这钱不亏了,如今我却不说这话,倒像是没脸皮不懂事似的。” 阮云丝笑道:“你不说不说,可不是也说了?放心,我看着他们两个的确极好,比你强多了……”一语未完,就被芸娘在后背上打了一拳,听她咬牙道:“好啊,如今把我小叔小姑得了去,就开始编排我了。实和你说,我也不像你想的那般没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猛虎落地式求点击推荐票票和收藏,啦啦啦……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五章:毁容 四人说笑着将晚饭做了出来,钟南和钟秀经过这件事,丧母之痛倒是淡泊了一些,晚上也吃了一碗米饭。芸娘方笑道:“这可真是好,他们两个已经好几天没正心吃饭了,我只担心他们的身子受不住,如今能吃点东西才好。” 钟南呐呐道:“是,我们听嫂嫂的,日后好好吃饭,多为阮姐姐做事,如此方不负今日援手之恩。” 阮云丝笑道:“咦?听南哥儿这话,倒像是念过书的……”不等说完,就听芸娘苦笑道:“念什么书?他们家穷的那样。不过南哥儿脑子好使,聪明,这大概是他在城里帮人做工时学来的。”一句话说的钟南脸都红了,便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吧,咱们的活儿也不是从白天干到黑夜,日后每日里拿出一个时辰,我教你们兄妹两个认字读书……” 阮云丝不等说完,就见钟南和钟秀齐齐摆手道:“我们可不敢,读书又要费钱买纸笔,如今能吃饱已经很好了。” 阮云丝放下筷子,正色道:“什么话?不管身处何地,志向总要有的。俗语说鲤鱼跃龙门,寒门学子高中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南哥儿,既然你嫂子都说你聪明,怎么就敢保将来不能博个功名在身?我又不用你们入奴籍。何况,就算将来的确得不了功名,你帮我做事,少不得要看账本算账的,大字不识怎么行?如今咱们也不请什么西席先生,我虽才疏学浅,教你们个两三年应该还是教得的,这事儿不必说,就这样定了。” 她一番话只把钟南和钟秀感动的眼圈儿都红了,强忍着不肯落泪,只是一低头,那泪珠子到底还是滴在了碗里。 吃完饭,钟秀便忙着收拾起了桌子,阮云丝本要自己动手,却被芸娘拉住,听她叹道:“就让秀儿做吧,不然她心里哪能过得去?”说完阮云丝想了想,果然如此,也就罢了,只和芸娘坐在炕上说话,因就说到这两日还是要去进些染料植物,另外也要进山再去采一些叶合等草木。 说着话的功夫,钟南和钟秀已经把碗刷好了,钟南就过来告辞,自回芸娘的屋子里去住,这里钟秀在炕下静悄悄坐着,阮云丝便道:“秀儿上炕来坐吧。” 钟秀轻轻说了一声:“不用。”然后站起身道:“我想去看看姑娘的织机……”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什么姑娘,你也叫我姑娘?没大没小的,你嫂子叫我妹妹,你自然该叫我一声姐姐才是。”她自然明白钟秀叫出这个称呼,是把自己放在了下人的位置上,因此连忙纠正了过来。 钟秀咬着唇不说话,听芸娘道:“你就叫姐姐吧,我和她姐妹好了一场,这点子照顾还是有的,将来不入奴籍,你也能找个好婆家。”说完钟秀才点头答应了,又轻声问织机在哪里? 阮云丝笑道:“不急在这一时,今儿你们刚来,咱们不干活了,等明日我再和你一起织布。是了,明儿还得托人从城里买一架织机回来。” 芸娘笑道:“恰巧今儿听说李保长要进城去,不如就托了他如何?只是我看你那织机和别人的有些不同,不知还能不能买着那个样儿的,你的布织得这样好,想来是和织机分不开关系的。” 阮云丝笑道:“无妨,回来我自己动手改装,上次也是我弄得。”一边说着,见钟秀还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她便“嗨”了一声摇头笑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犟?好了好了,那织机就在西屋,你去看吧,那屋里有油灯,就在进门的那张小桌上,你给点着就行了。”乡下人很少用蜡烛,都是用更便宜的油灯来照明。 芸娘忍不住在旁边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就叫人家孩子……”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道:“怎么叫不得?我如今都是二十多了,秀丫头也不过就十四岁吧?叫一声孩子不亏她。”说完便哧溜下炕,一边道:“我去一趟茅厕,你看看就把炕褥铺上吧,就算不睡,铺了炕褥坐着也舒服。” 芸娘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将叠在墙边的被褥抱下来,刚要动手铺那床大炕褥,就听屋外响起阮云丝的一声尖叫,接着她惶急的声音传过来:“你……你要干什么?秀丫头你疯了?” 芸娘吓了一大跳,连忙也下了炕,来到西屋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钟秀手里举着一把剪刀,阮云丝此时正往下夺,她却不肯。 这一惊非同小可,刀剪无眼,这若是伤了谁,可就了不得,因连忙喝斥道:“秀儿,还不快把剪子放下来,伤到你云姐姐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钟秀便呆了一下,之后果然也不敢很挣扎,方让阮云丝将剪子夺了下来。只这一番挣扎,阮云丝也是气喘吁吁,对芸娘道:“老天保佑,我走在外面,只是无意往这屋里看了一眼,就看见秀丫头举着剪子对着自己的脸,我的天,吓得我……不行了,这心脏到现在还跳的厉害,让我喘一喘……” 芸娘也看向钟秀,却见她“哇”的一声便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娘亲临走时说过,就担心我这个相貌惹祸,谁知如今果真是惹了祸来,嫂嫂,云姐姐,我……我害怕那些人还不死心。既然他们就是为了我这张脸,索性毁了它还干净,也不用再让一些人痴缠……” 阮云丝和芸娘彼此对望了一眼,全都没想到钟秀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份心思。要知道,女人哪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万万不会想着毁去自己的脸。也幸亏钟秀其实舍不得,所以在织机前犹豫了一下,这才被随后出屋的阮云丝看见,不然的话,只要她晚出来一会儿,这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孔就真的保不住了。 两人知道钟秀说的的确是实话,所谓红颜薄命。因芸娘只是将钟秀抱在怀中默默流泪,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猛虎趴地式求点击推荐票票和收藏!!!!!!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六章:好好活着 这里阮云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咬牙道:“那又如何?难道咱们不偷不抢,还要被那些没良心的牵着鼻子走?他们看中了你的脸,你就要毁了脸,若是看中你的人?为了保清白,是不是就要自杀?我不信这世间就没有升斗小民的活路,秀丫头你也不用怕,如今是在乡下,你这容貌也没几个人能看到,至不济,到了走投无路那一天,我就去找苏小公爷,有他出面,别的不敢说,总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掳了去。” 她说完,便走到钟秀面前,攀着她的肩膀认真道:“记着,不管自己是美是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主心骨,要有好好儿活下去的信心,你是钟秀,不是绵羊,得把命交在别人手里,任人捏扁搓圆,好孩子,别毁了这容貌,便是我们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好脸盘儿,若为那些王八羔子毁了,当真是不值得,咱们就挺胸抬头的活着,活出个样子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敢说我们就一辈子都是升斗小民,任人宰割?” 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听着竟似有无限力量和志向在其中,就连芸娘也被感染,暗中点着头。钟秀则抬起头,一张小脸恰似梨花带雨,那双眼睛却是有了光芒,用力点头道:“嗯,云姐姐,我……我听你的,好好儿活,我……我不会再损毁自己这张脸了。” “嗯,这才对。”阮云丝微微一笑,在钟秀头上摸了摸,沉声道:“咱们就好好儿活着,风光无限地活着。” 第二天一大早,阮云丝和芸娘还没起床,钟南就过来了,大黄小黑在外面汪汪叫了两声,发现是昨日阮云丝带回来的人,便不再狂吠,又“汪”了一声,表达了对钟南这种一大早扰狗清梦的不满后,便重新趴回狗窝里。 阮云丝让狗叫声惊醒,听到钟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一头倒回枕头上,喃喃叫道:“我的天,那小子干什么起这样早?我又不是周扒皮,又不会弄什么半夜鸡叫,他就不能多睡一会儿?” 一边抱怨着,却仍是要起床来,于是三个女人迅速的穿了褂子,钟秀出去给她哥哥开街门,阮云丝和芸娘就梳洗了,等到神清气爽的少年进了屋,阮云丝便道:“南哥儿,我不管你几点起床,不过日后到我这里来,须得卯时三刻以后,明白吗不跳字。 钟南也明白自己是扰人清梦了,点头笑道:“明白了明白了,日后我起得早,就在嫂子那里干点活儿,绝不来打扰姑娘……”不等说完,少不得又让阮云丝教育了一顿,让他以后只叫自己姐姐。 因这一天芸娘的地里也有活计,阮云丝就吩咐钟南和芸娘一起去田地干活,这里她教钟秀用自己的织机织布后,又赶到李保长家里,托他再从城中买架织机回来。接着便背着个大筐进山挖叶合去了。 傍晚回来,钟秀已经织了将近两匹布,这速度就连阮云丝都惊讶了,拿出二三十个铜钱打发了帮自己抬筐子的方旭和狗子回去,她也不说话,只抓起钟秀的手腕细看她的手,果然,那双手掌此时微微泛着红,她便叹了口气,摸着钟秀的头发道:“好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有数的,一口吃不下个胖子。你这样拼命,固然这几天是有很大的成效,可日后呢?不说别的,这手掌若是磨破了,或起了水泡,皮肤变得更粗糙,到时候可就不能织锦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你听我的话,日后干活不能再这样,总要有张有弛才行。叫我说,一天下来,加上晚饭后一个时辰,织一匹半也就足够了。” 话音落,钟秀还不等说什么,倒是芸娘一把将阮云丝拉住了,惊奇道:“织锦?妹妹的意思是……就是织这些蚕丝缎吧?不是我想的那样,要织那些带着花纹甚至是缠枝图案的锦缎吧?” “为什么不是?便是那些。姐姐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织出来的锦缎,比妆花锦还好看呢。”阮云丝笑着答道,却见芸娘和钟秀都瞪大了眼睛,芸娘呐呐道:“妹妹,你……你胡说什么啊?妆花锦缎,那……那可是只有江宁织造和寥寥无几的大绸缎庄才能织出来的,大部分都是进贡给宫中,民间除了那些大富豪,也没几个人能穿得起,你……你说你会织这个?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好了,我现在说什么,只怕你们也不会相信,等到回头咱们做大了,我织出来,你们就自然相信罗。芸姐姐,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只有这么一点子染布的手段吧?” 看着阮云丝那自信的笑容,芸娘便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妹妹,但若说对方能织出那些上贡的妆花锦段,还夸口说比那个好看,她却是不相信的,就算是妆花锦缎,江宁织造也不过只有十几二十个式样吧? 阮云丝也知道,成品锦缎没出来,芸娘等人是不会相信的,而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能一下子就去打织锦的主意。因此也不多说,便拍了拍手道:“好了,那么远的事情,暂时先不要说了,咱们说说这几天要怎么分派活儿吧,我打算明日就带南哥儿去进些染料作物回来,秀儿还是在家里织布吧,芸姐姐你自己随意。行了,做饭,吃完后好好歇一歇,,明日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忙呢。” 众人应了一声,于是芸娘钟秀以及阮云丝联手做了顿晚饭,吃过后便早早安歇了。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眼看着天气就是近中秋了,阮云丝去向言掌柜借了些本钱,这些日子就和钟秀一直忙着织布,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芸娘,外面田地和跑腿的活计则是交给了钟南,终于又攒出了二百多匹布,张罗着染了出来,因为上次钟南去买作物的时候,颜家正好进了一批苏木,因也买了一点回来,所以这一批布里就染了几十匹的黑缎和黑麻布。 如今有了钟南这个帮手,阮云丝带他熟悉了流锦布庄和颜家等做买卖的地方后,便不怎么抛头露面了。所以这一日大清早,她就遣钟南前往流锦布庄去请言掌柜过来。 猛虎滚地式求点击推荐票票和收藏!!!!!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七章:赚钱 半上午的时候,言掌柜便和两个小伙计赶着马车过来了,看见炕上那二百多匹布,只把这言掌柜笑得嘴都合不拢,感叹道:“从姑娘的布卖断了货,如今还时不时有人打听呢,姑娘就没想过再招几个人手,将这生意做大些?若是觉着手头上银钱不方便,姑娘愿意来我流锦布庄的话,我在这里做主,一个月给姑娘十两银子的工钱,如果有染布的秘方,咱们也可以花大价钱购买的。” 阮云丝笑道:“您老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愿,这去流锦布庄作工是指定不成了,不过老掌柜和五公子待我的情义,我阮云丝一辈子都记在心中,请掌柜的放心,滴水之恩,小女子不敢说涌泉相报,但如果有相报的机会,我是绝不会马虎的。” 言掌柜哈哈笑道:“我便知道我这是白说一句,成,看来姑娘对未来早已是成竹在胸,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这便开始点数吧,我今儿却是要早些回去。贵云绸缎庄的那位三公子来到绿水城,姑娘也知道,那可是徐家唯一的嫡子,如今徐家家业,倒有大半是在他手里,和朝中官宦也交好,如今他忽然到了绿水城,小老儿自然也不敢怠慢,唉!只怕这阵子,咱们布庄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了。不过姑娘放心,你这布好卖,应该是耽误不到的。” 阮云丝如今阅历渐丰,知道那位徐家的三公子,算是近两年来商界的后起之秀,真正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因为太能干,如今就连他爹都不大管家里产业的事情了,几乎把绝大部分的家业都交给了这三儿子打理。不过说是嫡子,却并非原配所生,而是徐老爷子的原配死后,他又娶了一个七品县官的女儿续弦,方有了这个儿子,如今在徐家支持下,当日的七品县官已经成了朝中二品大员,因此这徐家才如此的青云直上。 阮云丝便笑道:“虽然徐三公子在京城,但是流锦布庄的五公子不也是在这里坐镇吗?掌柜的担心什么?布庄又不想去挑战贵云绸缎庄的龙头地位,全国这么多家布庄,他们也不至于单单挑出咱们来打压吧?” 言掌柜的一拍大腿,打了个“嗨”声道:“说的是什么?可蹊跷就蹊跷在这里呢,从去年开始,这贵云绸缎庄就隐隐在打压咱们,若不是老爷和五公子也有些手段门路,流锦布庄可能就不存在了。不过如今咱们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倒也不用特别害怕……” 他捋着山羊胡子正要侃侃而谈,就听几个小伙计都叫道:“掌柜的,这天可眼看着就晌了,您还急不急着回去啊?” 言掌柜笑骂道:“你们这些小猴崽子,我难得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倒催起我来了,好好好,开始吧开始吧,我在这里看着呢。”说完拿出算盘,那些伙计便开始往外搬布。” 到底是人多,不过一刻钟,二百多匹布悉数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这里言掌柜也把账算了出来,笑道:“这回绝大多数倒是绸缎,如今太平盛世,就算平民百姓,也时常买绸缎来穿的,倒是最好卖。嗯,这些布共是九十六两银子,我这便给了姑娘,前一回是不知道布能不能卖出去,这一回却不必有这层顾虑了,完全可以把钱给姑娘,让你再去进原料继续织染。” 言掌柜说完,跟在他身边的伙计二毛就递过来一个荷包,里面却只装了六两碎银,接着言掌柜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阮云丝道:“大通钱庄的银票,全国通兑,姑娘认识吧?” 阮云丝当然认识,接过来微微看了一眼,就将六两银子还给言掌柜的,一边笑道:“第一次我也是手头紧,就算让掌柜的帮忙。如今却是不能再让你们帮我白卖这布,这六两银子我不要了,论理,掌柜的帮我代卖,费用本该比这个还高些,只是我也的确要存些钱,留着日后把生意做大……” 不等说完,便听言掌柜的笑道:“无妨,钱你拿着吧,如今你这些布倒还不放在流锦布庄眼里,将来若是出产的更多,少不得我也要沾点便宜,这几次就算了,五公子也是这个意思,你一个女人,能过活已是不易,更何况如今还能自己做出这份事业来,已经值得人钦佩了。” 说完了,也不等阮云丝再说,他便和小伙计们一起出了门,赶了马车扬长而去。这里芸娘和钟南钟秀方忙进屋来,他们刚刚已经在外面听说这二百多匹布足足赚了九十六两银子,此时不由得欣喜难当,钟秀便笑道:“素日里我只是在人家中帮工,织出坯布来卖过,费得功夫不少,赚的钱却不多,哪里想到自己买生丝织布,然后染了出来,却能卖到这么个价钱呢?” 芸娘笑道:“你看着这钱赚的容易,其实里面不知多少道道儿呢。不必说别的,就是那水温,你知道什么时候放布什么时候把布捞出来吗?掌握不好这个火候,差一点儿,也染不出这样质量上乘的布来。” 钟南则在旁边兴奋道:“芸姐姐,咱们的染料作物又用完了,是不是还要去进一批回来?”说完听阮云丝点头道:“没错,你再去进一批,我和钟秀赶赶工,争取冬天前再织染出一批布来,交给言掌柜的过年卖,之后冬天咱们就不做了,只是织布就好,攒了留着明年再弄。” 钟南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去。”说完却听阮云丝笑道:“也不忙,这几天去就成了。对了,这几天忙着赶工,我也顾不上问你们兄妹的功课,三字经上的字可是认全了?会背了吗不跳字。 兄妹俩都点头。阮云丝便道:“既如此,明日南哥儿就先去城里一趟,买些笔墨纸砚回来,也该教你们写字了。这些日子咱们把钱都买了原料,日子过得紧巴,你们跟着我,也足足有两个月没吃肉了吧?如今好容易有了钱,南哥儿,你就拿二两银子出去,兑换了铜钱后去小集市,买些卤味回来,嗯,你嫂子和妹妹还有我都喜欢啃鸡爪,这个需要多买些,还有卤猪头肉,还有焖的很烂的蹄髈也买几个回来。” 啦啦啦,继续求点击推荐票票和收藏,明天入v,大概可以更新一万三千字,不过之后就是每天两更六千,还是老规矩,早上十点晚上七点半,合掌祈祷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八章:小公爷登门 钟南高高兴兴拿着钱去了,芸娘见他一路奔跑,唯恐他年少轻狂,忙追了出去叫道:“小心点,别毛毛愣愣的,当心摔着,哎呀……” 阮云丝这里正看着钟秀拌鸡食,忽听芸娘一声惊叫,她和钟秀都吓了一跳,两人忙奔出门来,只见街门外站着几个人,身后都是高头骏马,芸娘正把街门打开,把几个人往院子里让,一边笑道:“小公爷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 阮云丝一看到当先走进来的苏名溪,心里就忍不住抽抽了一下,所谓做贼心虚,她每次看到苏名溪,就觉着心里却是有点发虚,十分害怕哪一天对方就会换上怒气冲冲的面容,冷笑着对自己说:阮姑娘,你的事情露馅儿了,令尊特地托我来带您回去。 只是这时候也唯有堆上一丝笑容迎上前,和苏名溪打了招呼,一边就在心里恨恨道:几个月不见踪影,我还当和他的这段萍水孽缘总算是揭了过去,怎的如今又上门来? 苏名溪却仍是那一幅温润如玉的模样,微笑道:“过些日子要和皇上去西山狩猎,这两个月东西奔走,许久没练箭了,我也怕手上生疏,在秋猎大会上丢人现眼,所以带着几个人来这里练练,好在这都是从小儿练惯了的技艺,倒也没生疏多少,收获不小。因为猎物多,所以特意给姑娘送几只过来,其他的已经命人都送回府中去了。” 阮云丝看向身后王彪等几个侍卫提着的猎物,有狐狸,狍子,獐子,麋鹿,野羊,甚至还有一个动物连她也不认识。苏名溪看到她困惑的表情,便微微一笑道:“那是雄麝,姑娘莫非忘了?从前我也带过麝腿给你。” 阮云丝拍了拍额头,笑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只那时候儿是洗剥好的,我竟不知原来盖了张毛皮后,竟是这模样儿。”她一边说就一边在心里腹诽,暗道这如果是现代,麝可是国家保护动物,你们这就要算作是偷猎者了。 却听王彪哈哈大笑道:“姑娘不知道,亏得爷箭法如神,一箭射进这畜生的额头令它丧命,不然假若有一口气,这畜生也是要咬破自己的香囊,那就有些可惜了。” 苏名溪淡淡道:“用得着你在这里替我吹牛呢?不过是运气罢了,什么箭法如神?没得让阮姑娘笑话。”话音落,他终于看到了在阮云丝身后怯怯站着的钟秀,疑惑问道:“这是……” “哦,我因为要染布,没有个帮手不行,恰好芸姐姐家的两个弟妹无处可去,所以就留在我这里帮忙了。”因为那地下钱庄日后没有再过来纠缠,所以阮云丝也就没将这事情透露出来,她知道只要一露口风,苏名溪就必定会帮忙,她并不想欠对方的人情。 苏名溪点点头,微笑道:“小姑娘的模样倒是极好,竟然肯如此踏踏实实的做工,算是难得了。”虽这么说,但他却并没有因为钟秀的光彩照人而对她多加关注,转过头问阮云丝道:“是了,上次从姑娘这里买回去的缎子,我原本没在意,谁知我母亲和几个妹妹用了,都说这段子厚实匀密,十分难得,做衣衫和鞋子都好,且洗了几次,那颜色竟一点儿看不出改变,让我有机会,再来姑娘这里买一些回去,说要多买几样颜色呢。” 阮云丝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的国公府夫人,竟然看上了自己的绸缎,平心论,她自然之道自己织染的布质量很好,不过那到底还是面向平民百姓开放的,在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里,恐怕就未必能入流了,谁知今日苏名溪竟特意提起。 因只好将流锦布庄刚刚提走了所有布匹的事情说了出来。苏名溪点头道:“如此说来,竟是我晚了一步。无妨,姑娘不是还要织染吗?下一次给我留几匹出来。是了,你这里还需要人手吗?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几个?” “不必不必,多谢公子费心。”阮云丝心想我的天爷,这就够多了,小公爷,请你千万千万别可怜我,对我这样的照拂,能用您那名头,偶尔扯扯虎皮做大旗,吓走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我就知足了,别的我真无所求了。 “真的不用吗不跳字。苏名溪的目光在钟秀身上停了一下,那意思很明显:不用你还请了人?他虽然对于染织一道是门外汉,却也知道那活计十分繁重,不是一个女人能担起来的,阮云丝竟然靠自己的力量染出了那些布匹,真不知是有怎样的力气和恒心才能达成。因此心中对这个女子着实钦敬佩服。 只是令小公爷奇怪的是:素日里自己若是对哪个女子流露出亲近之意,当然,这是那些女人自认为的,哪怕自己和她们多说一句话,多看她们一眼,便立刻要趁机上前亲近说话的。如今这个女子却是自己真心想要亲近一番,嗯,当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和她在一起,身心都是十分舒畅,忍不住想和她多说说话,多了解下她的过往经历,但偏偏,对方对自己的躲避之意却十分明显。 苏名溪最开始以为阮云丝是立志守节,谁知后来才得知她是被人休出来,既如此,便不该是为了守节避嫌疑才是。何况自己虽然数度上门,但始终守礼,并没有逾越分寸之举,因何到如今对方仍是一副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模样呢? 如果换做别人,便是上赶着求这位小公爷去家里也不能够。但世事往往弄人,这世上怕也只有阮云丝是一心想将苏名溪往外推的,却偏偏只有她推不出去。苏名溪也知道对方这种态度,自己就该断了往来,即使怜惜同情,也感激那一夜收留之恩,年节时派几个小厮仆人来送些东西也就是了。可他却偏偏管不住自己,这一晃几个月没登门,已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可昨日在朝堂上看着权奸陷害忠良,偏偏自己还不能因为一时义愤强出头,因此心下郁闷时,就又不由自主想到了此处。 点击推荐票收藏请不要大意滴砸下来吧,不要怜惜我,这种东西砸多少我都顶得住。。。。。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五十九章:明志 可是也不能空手来啊,难道去街上买了点心提到阮云丝这里,说阮姑娘,我特意来看你了。那只怕对方要吓得把自己直接推出门去吧?因此苏名溪才叫了家中几个护卫,一起来这西山打猎,然后趁着送猎物的时候上门,此时虽见阮云丝面上淡淡的,但见她布衣荆钗,身上淡淡的花草香随风送入口鼻中,苏名溪郁闷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一点纾解。 当下问出这句话,却听阮云丝微笑道:“我是小买卖,用不着太多人手,有钟家兄妹已足够了,芸姐姐还时常来帮忙。”因一边说,就将苏名溪和护卫们让到屋里,她只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便借口摘芸豆去了后院,只让芸娘和钟秀在屋里陪着。 阮云丝这时心中奇怪,暗道苏名溪向来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就算给自己送猎物,也是送完就走,绝不惹闲话。今日怎么倒还流露出了要在这里用饭的意思呢?他堂堂小公爷,也不至于就把这一顿便宜饭放在眼中吧。 摘了满满一大篮子芸豆,回到屋里时,恰听街门响,只见钟南飞一般的跑了回来,手中提着些野味,进了屋看见苏名溪等人,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不顾好奇此人身份,便拉住了阮云丝的手惊慌叫道:“阮姐姐,我看见前些日子那些地下钱庄的人又来了,还带着两个媒婆子和几个老头儿,不知……不知是要干什么,八成还是要打小秀的主意。” 钟秀面色一瞬间惨白,苏名溪虽不知具体什么事,却也可以大致猜出来,钟秀这容貌的确是惹祸的根源,若是富贵人家还好,养在深闺中,未必有人知道。若是在贫民家,不被人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发现,怕命运也便不是她和家人可以左右了。 因看向阮云丝,沉声道:“怎么回事?这兄妹可是有了什么麻烦?” 阮云丝还不等说话,芸娘便禁不住心中愤怒,“啪啪啪”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前的事全都抖搂了出来。苏名溪越听,面色就越沉,一双明亮眼睛只盯着阮云丝,沉声道:“既有这样的麻烦事,姑娘为何不去找我?我虽不是什么权臣,但一个地下钱庄,还不放在我眼中。” 阮云丝心想:得,您别自谦,您要不是权臣,谁算权臣?要说您不是权奸,嗯,这个我还相信。只是我凭什么非要去找你?有麻烦我自己解决不行吗?竟然还拿出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她这样想,倒不是因为心中有不满,而是有点惊慌,看苏名溪那表情和口气,好像自己有了麻烦就该去找他似的,不找就是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两人什么关系,难道这小公爷竟然不知?若是明白两人之间毫无关系,为何会用这样态度说这种话? 一边想着,便深深吸了口气,毫不畏惧的和苏名溪对视着,一字一字道:“小公爷事务繁忙,些许小事,民妇怎敢妄言打扰?更何况小公爷乃是朱门高户,民妇自知身份低微,绝不敢擅自登门授人以柄的。” 她这番话就是在提醒苏名溪,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找你,更不可能去登你家的门找你,无端端让人传那些流言蜚语。 阮云丝的话让苏名溪有几许失望,不过转念一想,阮云丝这么说并无不妥,不但不妥,反而十分合适,也正因如此,才越发说明她是个知礼懂分寸进退的奇女子,令人敬服。只是想着她认为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心中却不怎么是滋味。 表面上自然是不肯露出来的。因此苏名溪便微微一笑,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是我唐突了。不过今日既然赶上,恰巧倒可以替姑娘赶走这么一群苍蝇,不然总是绕着你嗡嗡叫,也是极烦人的。” 阮云丝福了福身,沉静道:“那就多谢小公爷了。秀儿,快过来谢过小公爷。” 那兄妹俩从刚刚问了嫂子苏名溪身份,得到确定答案后就傻了,小公爷啊,还是大官,对于连看到地保都觉着高山仰止的钟秀和钟南来说,这简直就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存在。因此兄妹两个这会儿全都成了石头人,直到芸娘推了他们一把,方才醒悟过来,连忙上前拜见苏名溪,结结巴巴颤着声音谢过了他援手之恩。 苏名溪便对阮云丝笑道:“难道姑娘没告诉他们和我有些渊源吗?瞧这紧张劲儿,倒不像我是帮他们的,而是来害他们似的。是了,小兄弟你提着那些东西,难道不觉着累?放在桌上吧。” 钟南怎也没想到堂堂小公爷,天大的官儿竟如此平易近人,听他说这话,这老实孩子就连忙将几个大纸包都放在了桌上,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恭敬道:“放……放下了,这里是些卤味,云丝姐姐和嫂子都喜欢吃卤的鸡爪子……” 阮云丝差点儿没仰面栽倒,心想这混小子说什么呢?你没话找话跟他说你现在正读书也行啊,你告诉他我和你嫂子喜欢吃鸡爪子做什么?那边芸娘也是狠狠瞪了小叔一眼,心想啃鸡爪子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你这家伙还敢说出来,让小公爷怎么看我和你云丝姐姐。 苏名溪却是眼睛微微一亮,低下头轻笑一声,然后才抬头又问道:“是吗?那她们还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吗不跳字。他心中有点欣喜,一切和阮云丝有关的事情他都很感兴趣。 “哦……” 钟南根本都不用威逼利诱的,就想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却听阮云丝咳了一声,淡淡道:“好了,那些人过来了,南哥儿和我出去瞧瞧。” 钟南到底还是把妹妹放在心尖上的,因一听这话,也就忘了向苏名溪“出卖”情报,苏名溪本想先出去的,不过转念一想,又坐了回去,从袖中拿起一柄泥金折扇,微微摇了摇,一派悠闲自得模样。 那十几个人当真是来势汹汹,进了院子,看见阮云丝和钟南芸娘挡在面前,为首的那个大汉正是上次那个,此时真正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用不着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钱已经还清了,咱们不会再来聒噪,今日过来,却是送你们一桩天大的好事,还不赶紧想想怎么谢我们呢。” 求点击推荐票收藏嗷呜嗷呜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章:撞枪口 阮云丝看着他身后那几个穿红着绿头插红花的媒婆,还有一个山羊胡子戴着眼镜,看上去如同师爷的干瘦老头,和另几个乡绅地主模样的老头子,不由得暗自冷笑,心道好大阵仗,只可惜,赶日不如撞日,今儿你们可不就是撞到枪口上去了呢。 她还不等说话,钟南已经抢先道:“什么天大的好事?少来,凭它天大地大的好事儿,我们不要就完了,识相的你们赶紧走,不然有人收拾你们。” 因为正午阳光明亮,屋中却相对暗一些,加上阮云丝等人在这里站着,那大汉又是满腔兴奋,因此这时候竟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人。听见钟南的话,他便桀桀怪笑道:“这事儿只怕也由不得你们了,甄尚书家的公子看上了这个小丫头,这不,派人说媒来了,你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卖甄尚书几分面子吧?” 甄尚书? 阮云丝却没想到那地下钱庄竟然能抱住这当朝一品的权奸大腿。话说当今皇上还算是圣明的,不过既然是皇帝,就总难免有些喜好和厌烦事物。而这位甄尚书,则是最会揣摩圣意的,皇帝喜好的他削尖了脑袋也能弄来。皇帝不喜欢的,就算是亲爹老娘进了牢狱,也别想让他多说一句,有点类似于和珅严嵩一类的人物,或许还比那两位的人品更加不堪。 和苏名溪不一样,苏名溪那是救过皇帝,立过赫赫战功,被皇帝视为子侄一般的宠信。这位相爷却是被皇帝视为左膀右臂,用的得心应手的红人,破例让他掌管着六部中的两部,名符其实的双料尚书。两人在御前倒是不分轩轾,只不过苏名溪正直刚强,这甄尚书却是虚伪狡猾,在臣子中的名声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忠义刚烈之臣自是以苏家马首是瞻,而虚伪奸猾的佞臣却是紧紧团结在甄言的身边。好在皇帝还不算糊涂,又有前几位皇帝打下的盛世基础,所以这天下还算是一个繁华的太平盛世。 那大汉不过是地下钱庄老板的一条走狗,那老板当日虽然没能将钟秀弄到手中,心里却是记下了有这么一个丫头,后来他通过绿水知府张灵信的门路结识了甄尚书的独子,心里这个高兴就别提了,偏偏甄府什么没有?左思右想,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恰有一日听张灵信说起那位公子喜欢美人儿,这老家伙立刻动了心思,在甄公子面前透露出小王村有一位西施一样的绝代佳人,甄公子立刻来了兴趣,派心腹来小王村查探了一番,回去果然说有这么个女子,他不由得心急如焚,若不是前些日子刚刚闯了祸,在大街上被苏名溪看到打马长街伤了人,如今被他老子在家里禁足,今日只怕就要亲自前来了。 此时这些人报出了甄尚书的名头,自以为水到渠成,却不料阮云丝仍是冷笑一声,慢慢道:“若我们不答应,难道甄尚书的公子还打算强抢民女么?” 一句话问出来,只把大汉和两个媒婆都问住了,没料到这村妇竟是如此胆大,连甄尚书的面子也敢不卖。那大汉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却见一个媒婆扭着腰上前,阴阳怪气的笑道:“啊哟,妹妹这话可不对。愿意不愿意,也要问过人家小姑娘才是,你算是什么人,就给她做主?”说完又转向钟秀,舔着一张菊花似的老脸谄媚笑道:“哎呀呀,我之前听人说小姑娘貌比西施,还只以为是以讹传讹,哪里能有那样的美人儿?却没料到亲眼见着,竟似比西施更胜几分。姑娘放心,就您这么个品貌,做了尚书公子得人,那可比不得别的姬妾通房,立刻就能开了脸做姨娘的。到时候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珠围翠绕奴仆如云的岂不好?何苦要在乡下受这种罪?瞧瞧这手,都粗成什么模样了?啧啧啧,罪过罪过,好好一颗明珠,却要在这里蒙尘。姑娘放心,进了尚书府,不出一年,你这双手啊,就又养得白白嫩嫩,到时霜雪皓腕再配上两只极品的绿玉镯子,那是个什么风情?哎呀呀……” 这媒婆很是有几分口才,她做过这么多大媒,有几个女孩儿不喜欢富贵生活?因此便在这上面下功夫。却不料钟秀品性至真至纯,哪里是寻常贪慕虚荣的女子可比。因见这媒婆摇头晃脑的,身后又有苏名溪坐镇,这小姑娘头一次大胆起来,上前很啐了那媒婆一口,大声道:“呸,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不稀罕你也无奈。这辈子我便跟在云姐姐身边,豁出去不嫁人,我也不要嫁那什么尚书公子,别说什么姨娘,就是八抬大轿抢了我去做少奶奶,我一刀子抹了脖子就完了。” 那媒婆被兜头啐了一脸,心下也是恼怒,冷笑道:“好不识抬举,真有那个时候儿,你以为死活还由着自己?两位大爷,我是没办法了,你们看怎么办吧?” “叫我说,什么怎么办?干脆一根绳子捆了送进尚书府,怕这没见世面的丫头不睁大了眼珠子瞧呢,好日子过不到三天,你就拿棒子轰她出来她也不肯了。”地下钱庄的大汉嚷嚷了一句,而他身后的几个老头儿互相对看了一眼,其中那个师爷样地便走上前来,咳了一声道:“小姑娘,听我的劝,趁着这会儿大家伙儿好声好气的,您就赶紧应了,还能给你哥哥姐姐赚两个金银花花。不然等到甄公子恼了,到时候还是要进尚书府,可那个时候儿,就不同现在了,你便是受罪也是活该。” “好大的口气,莫非甄相素日里便是教你们这般横行霸道的做事?” 那大汉见这相府里的清客出面,不由立刻得意起来,下巴扬得老高,正等着看好戏呢,冷不防从阮云丝身后堂屋里传来一个声音,他心中一惊,旋即暗恼,心想这又是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可恨啊可恨,不会今儿这差事还是要办砸了吧? 而那清客一听见苏名溪的声音,更是惊疑不定,只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忽见阮云丝冷笑道:“上回你们来了,我便说过,小公爷偶尔会来这村里,大概你们也不信,今儿既撞上了,就亲眼瞧瞧吧。”说完将身子一让。 只见苏名溪慢慢走出房门,将手中折扇一收,锐利的目光从面前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定在那个清客身上。 入v前最后一次求点击推荐票票和收藏,明天入v,大概可以更新一万三千字,不过之后就是每天两更六千,还是老规矩,早上十点晚上七点半,合掌祈祷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一章:败退 费章节(12点) 那清客是尚书府的人,怎可能不识苏名溪,一看见是这位祖宗,早吓得腿都软了。前些日子尚书公子甄相就是在街上打马过长街,不小心踩了人,结果被这苏名溪遇见,狠狠训斥了一番,让人绑了送回尚书府。结果甄尚书动了怒,要知道,被皇帝视为子侄和被皇帝视为左膀右臂,那还是稍微有些差距的,就算这老奸巨猾的甄言和苏家不对盘,表面上对苏老公爷和苏名溪,那也是十分恭敬热络,结果儿子却还让人抓了把柄,怎能不令他气急。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倒霉的是:别人也就罢了,竟还偏偏是撞在这位小公爷手里。老天爷啊,一个乡下民妇,他**的究竟是怎么和小公爷搭上线的啊?公子,这不怪我办事不力,这是老天挡着你的道啊。 清客孟平此时正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儿,心里连粗口都爆出来了,急忙哈腰低头,一张苦瓜似的脸上却偏偏还想挤出几丝谄媚笑容,看上去真是比哭还难看呢。 “小公爷,您……您看这事儿闹的……小的哪知道您在这里啊?这……这……哎呀,这是个误会,咱们公子听说此处有位佳人,诚心派小的和两个媒婆来提亲,既……既然人家小姑娘不愿意,那就算了,这……这可真没别的意思,小公爷您万万不要误会……” “你是尚书府里的清客吧?我记得你好像叫做孟平,是也不是?”苏名溪踱到孟平面前,他气度雍容华贵,单单在那里一站,就让几个豪奴打手都灰溜溜的狗一般退到了孟平身后,那几个乡绅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脑袋都快垂到裤裆里去了,就怕被这小公爷看见,再记了仇,日后自己说不定就要倾家荡产,民不与官斗,何况这是扬名天下的小公爷啊。 “是是是,小公爷真是好记性。”孟平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脑门上汗珠子滚落下来,他却不敢伸手去擦一擦。 苏名溪点了点头,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一向觉着自己这记性不错,所以,你觉着让我这么快便忘了你们刚刚说的话,可能吗不跳字。他一边说,手中折扇就在手心里轻轻敲打,悠闲动作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威严,只压迫的孟平腿肚子都快转筋了。 好容易求爷爷告奶奶说了一箩筐好话,苏名溪才总算是放过了他们几个。正当一行人灰头土脸的打算原路返回时,忽听苏名溪又在身后冷冷道:“站着。” 十几个人的身形立刻僵立不动,好半天,孟平才转过身,一幅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颤着声音道:“小公爷……小公爷还有什么吩咐?” “回去告诉甄尚书和甄相一声,阮姑娘家一切平安还好,若是出了一丁点儿的事情,别怪我就按在了你们头上。谁让我来这小王村好几次,她家都平平安安的,偏偏这一回,就只遇上了你们在这里狐假虎威呢?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不跳字。 苏名溪一字一字沉声说完,那孟平的汗水把衣服都快湿透了,连忙下了保证,这才带着一众人飞一般的离去。 “这……这……孟老爷子,难道就算了?公子面前我们可怎么交代啊?”出了小王村,那地下钱庄的大汉自觉面上无光,因此便出言试探,妄图再挑拨一番。 “不算了还能怎么办?你还想着公子面前怎么交代?可知这次让你们害惨了,要知道这儿有这么个煞星,别说一个西施,就是十七八个天上仙女儿,公子也不肯来这儿找晦气。” 孟平终究是读书人,虽然心里把那地下钱庄的老板祖宗八代都给骂遍了,嘴上倒还是不肯说个脏字儿。只不过从他话里,众人也听出来了,敢情甄尚书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最起码那个苏名溪,就是连尚书府都十分忌惮得人。 那大汉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老板这次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不过他肚子里倒也有点儿道道,想了想便凑过去,小声道:“老爷子,您看,小公爷竟然在这么一个民妇家里,小的打听过,说是当日小公爷雪夜错过了宿头,在这女人家过的夜,因此日后时常有往来,您看,若是市面上传开了小公爷和一个村妇搅在一起的流言……” 孟平阴森森看了那大汉一眼,忽然冷笑道:“你这点子倒是不错。不过我问你,说小公爷和一个寡妇搞在一起,这种谣言你会信吗不跳字。 “呃……”那大汉眨巴了眨巴眼睛,想了许久才喃喃道:“可……可这是真的啊……” “混账东西,你是猪脑子吗不跳字。孟平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踹了那大汉一脚,却踹得自己个儿脚生疼,他心里火气更大,恨恨道:“你以为老百姓没脑子吗?小公爷别说喜欢了一个村妇,就是喜欢哪个名媛千金,他难道还收不了房?想给他做小妾的千金小姐还少吗?他犯得上和一个村妇纠缠不清?老百姓们或许会津津乐道,可那对小公爷有什么损失?这话到了皇帝耳朵里,不就是个笑话吗不跳字。 “可……可这是真的啊……”那大汉摸着脑袋有些委屈的说道:这世上事真是邪门儿啊,平时没影儿的事,都能空穴来风。现在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就愣是造不了谣。可不是邪门儿了呢?不过扪心自问,要说那小公爷真和阮云丝有什么,嗯,他自己也是绝不相信的。 “真的又怎么样?就算让皇帝兴起了去查又怎么样?也只会落下一段村妇仗义救助,小公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佳话,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行了行了,你就别给我再乱出主意了,这一回上了你们的当,回去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尚书大人交代呢。” 孟平烦躁的挥了挥手,再回头看一眼那已经看不到了的小王村,他只觉着自己很想蹲在地上大哭一场:呜呜呜,尚书府里那么多的清客相公,怎么就自己这么倒霉呢?这回让苏小公爷记住了,以后还有他好果子吃吗?早知今日,当初拼了命的巴结公子,让他把自己当做心腹干什么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且说这里苏名溪和阮云丝等回了房间,看着钟南钟秀都崇拜的看着他,他就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沉吟道:“阮姑娘,这次事情本来还可以再严厉些,不过我想着只凭这一件事,终究也不能给那甄相定什么太大的罪名,反而还惹得他和甄尚书忌恨,你们不过是升斗小民,我也不能常住这里,所以为了日后清静,倒还是放他们一马的好,想来那孟平回去和甄相传了我最后那句话,那小子也就不敢再过来找晦气了。” 阮云丝忙笑道:“小公爷说的我们都明白,今日多亏了小公爷在此处,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可见连上天也是照应着我们的。” 苏名溪微笑道:“别叫什么小公爷,还是叫公子吧,若认我这个朋友,就叫一声名字也是好的。” 阮云丝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丝毫不露,微笑道:“这话可不敢当,只叫公子已是逾矩了,更不能称名道姓的,就如同公子,若只叫我名字,怕也是觉着别扭吧。”她这就算是委婉的拒绝了苏名溪话语中的亲近。 心中有些怅然,不过想一想,这也是在意料之中。所以苏名溪也就没说什么,却见阮云丝看了看天色,笑道:“已经晌午了,公子便留在这里用一顿饭吧,恰巧我今早拿出了一片咸排骨泡着,就是预备中午熬豆子的,都是家常便饭,现预备些野味也有些来不及,若公子觉着粗鄙,我可就不敢留客了。” 话音未落,苏名溪已经笑道:“正是想着姑娘的手艺呢,既有这等蹭饭机会,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芸娘在一旁忍不住就别过头微微一笑,暗道听听听听,苏小公爷敢情就是特意奔着这顿饭来的吧?也别说,云丝的厨艺就是好,连我都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嗯,这道芸豆咸排骨恰是她的拿手菜,只怕苏小公爷吃完了,日后便忘不了这个滋味儿。 “芸姐姐,你去帮我把那些卤味切了吧。”忽听阮云丝在外面厨房喊自己,芸娘便向苏名溪福了福身,便出去了。这里钟秀钟南看见只剩下自己兄妹二人,不由得都十分拘谨,到底还是钟秀心眼儿灵活,暗道哥哥是男子,理当留在这里陪客,我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因此也连忙站起身低头出了屋,这房间中便只剩下钟南。 钟南心里也发怵呢,这可是小公爷,那是天一样的人物,因就觉着腿肚子有点转筋,有心也跑出去,可这屋里连一个陪客的都没有了,也不像话。正寻思着该找点什么话来说时,就听苏名溪问起了他和妹妹来阮云丝这里的过程,钟南定了定心神,便将这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二章:蹭饭 费章节(12点) 苏名溪点头,心中感叹着平民百姓生活的艰辛,又听钟南说在阮云丝这里生活得很好,姐姐对他很是倚重,下次去进染料作物时,就要让自己去独当一面,又说跟着阮云丝认字读书,这一下苏名溪便来了兴趣,他从阮云丝的举止言谈中已经断定,这必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就算是小家碧玉,也是读过书,识大体知进退,十分懂礼的。此时听钟南的意思,这女子竟还是一名才女,不由得心中好奇,就问起阮云丝教钟南都读了些什么书?和他怎么讲解的。 阮云丝虽是穿越女,但很小的时候就穿来了古代,之后在侯府中,那也是请过先生专门教授读书的,她本性聪明,在现代都是高材生,这古代知识虽然艰深些,其实常了也就习惯。因此到她出走之时,虽不敢说才高八斗,却也是文采斐然,加上她前世的经历,对这些古代知识自然有独到见解,虽然只是教了钟南钟秀一本三字经,却已经将许多自己结合前世所得出来的新颖结论灌输给了兄妹两个。 钟南也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见苏名溪认真倾听,就把阮云丝所教的知识和讲解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只听得苏名溪双目中异彩连闪,暗道我说她必是个奇女子,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只可惜她命运多舛,不知是家道中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让她这半生如此坎坷,若她能生在富贵之家,或许我倒有机会与她早些相识,做一对知己了。 正在心中感叹,就听外面响起阮云丝的声音道:“南哥儿,你回家把那张饭桌拿过来。” 钟南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这里苏名溪走出屋子,对阮云丝笑道:“不必这样麻烦,不然我后哪里还有脸登门蹭饭?” 阮云丝心想什么?日后还想登门蹭饭?我的天爷,您老也不好这么干啊,堂堂小公爷就到了需要蹭饭的地步?就算蹭饭,上赶着请他吃饭的也多如过江之鲫吧?你别老让他巴着我不放好不好?这真是耗子遇见猫,想逃还逃不开了。 因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芸娘抢先道:“这有什么?小公爷帮咱们这么多,别说吃几顿饭,就是别的要求,但凡有差遣,咱们也该肝脑涂地。不过是拿张桌子过来罢了,如今我那屋里只有南哥儿住着,他也是在这里用饭的,原就该拿过来,只是前些日子太忙,就混忘了。恰好今儿拿过来,日后也就放在这里备用了呢。” 苏名溪还不等说话,就听王彪哈哈大笑道:“姑娘真个是明事理的人,这话说得我老王心中熨帖……”不等说完,就被苏名溪瞪了一眼,这粗豪侍卫便讪讪住了口。 阮云丝心中明白王彪是不满自己对苏名溪过于冷淡疏离,所以故意这样说的。她心中也无奈,暗道芸娘啊我的亲姐姐,你饶了我吧,你现在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一旦哪天我身份暴露了,哼,有你哭的时候儿。 钟南很快就把桌子扛了回来,恰好锅里的芸豆土豆咸排骨也炖的酥烂,于是就在卧房炕上安了一张桌子,自然是请苏名溪坐的,炕下那圆桌上也摆着同样的菜肴,却是几个侍卫坐在那里。 时间不多,加上阮云丝也是真心怠慢,所以除了一大碗芸豆土豆咸排骨之外,就只有一大碟子香椿炒鸡蛋,还有一个大碟子里切了钟南买回来的卤猪头肉,最后是一碟子卤凤爪,便是这四个菜。 虽是粗茶淡饭,但这一顿苏名溪吃得极为尽兴,芸豆土豆咸排骨的味道十分鲜香,就连那香椿炒鸡蛋,也是别有风味,他竟然没吃过,因指着那盘子道:”姑娘这鸡蛋里的菜是什么?我吃着不是白菜菠菜,更不是韭菜,味道十分特别,嗯,很好吃。“ “那是香椿。”阮云丝淡淡回答,说也奇怪,她在现代时很喜欢吃香椿,农贸市场里,从春天开始,就有个摊子常年卖这东西,价钱很是不便宜。只是到了古代,却再没有看见过这东西,直到去年在西山脚下发现了大片的香椿树,打听了一下,这里人竟不知道这树叶是可以做熟食吃的,再仔细看看,原来里面倒是有不少的臭椿,于是阮云丝就从中挑了几棵香椿树移栽到自家院里,到今年春天的时候儿,那一排香椿树都发了嫩芽儿,各家送了一些,众人才知这东西好吃,如今小王村和西边的猎户村,几乎每户家里,都栽了些香椿树,只是别的地方,却仍没有这种做法。 如今已是将近中秋,香椿的本已经老了,但是这几棵树从春天开始,就没歇息过,出了便被采摘下来,再新出一茬,又被采了下去,因一茬茬出着,所以这会儿倒还是能凑合吃,这当然是阮云丝的想法,她嘴巴早被养刁了。而苏名溪头一次吃这个东西,却觉着十分美味。因此临走时,还特意和阮云丝要了一包香椿叶,说是带回去也让家里人尝尝。 回到京城国公府,苏名溪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小厮,手里便拿着那包香椿兴冲冲向后院走去。 “爷,您……您怎么来这地方了?” 正是半下午的时候儿,国公府的厨房这会儿也不忙,不过是在锅上蒸着几样点心,煮了锅甜汤,预备主子和那些丫鬟姑娘们随时取用罢了。因此几个厨子婆子们都三五成群的在歇息聊天,忽然看见主子进来,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俗语说,君子远苞厨,何况苏名溪的身份那是何等尊贵?因此只把厨房里十几个人都慌得站了起来,纷纷上前拜见。却见苏名溪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多礼,然后便叫过管厨房的大师傅,名唤曹大绺子的,将那香椿叶交给他道:“这是我新得的稀奇东西,你切碎了和鸡蛋一起炒,晚饭给老太太太太送去尝尝。是了,厨房有咸排骨吗不跳字。 “哦,有。” 曹大绺子接过那包香椿,正奇怪这是什么东西时?又听自家主子问出这么一句,连忙答了一声,却听苏名溪接着道:“那就好,今儿晚上炖一锅芸豆土豆咸排骨,中午我还没吃够呢。” “这可是寻常农家菜,爷怎么想起这一口儿来了?中午是在哪家酒楼吃的这大锅菜?”曹大绺子实在忍不住好奇,因此虽然这样问有些逾矩,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就是吃的农家菜,土豆也没切开,就整个儿下锅炖,滋味儿着实不错,今晚让我尝尝你的手艺。”苏名溪却没有解释,交代完了就往回走,脑海中还回想着中午吃的那几道菜的滋味儿,他是极爱那道芸豆土豆排骨的,只是吃的人多,一人一筷子,那大海碗虽大,也禁不住每人多吃几口啊。若不是怕阮云丝脸上不好看,苏名溪自己就能把剩下那小半碗菜给收拾了。 这里正要往福宁院去,忽见一个小丫鬟手里抱着件绸缎衣服扔在垃圾筐里,然后转身回去。他眉头一皱,想起阮云丝等人穿的布衣,钟秀身上衣服甚至还打了两个补丁,自己虽然生在公侯之家,邀天之幸可以锦衣玉食,却也不该如此浪费。因认出那小丫鬟是袁姨娘面前的,他便叫住了,冷着脸问道:“好好儿的缎子衣服,怎么就扔了?我看着那衣服还是妆花锦的吧?你主子如今就狂成这样儿了?” 小丫鬟见小公爷面色阴沉,只吓得脚都软了,忙跪下道:“回禀爷,不是姨娘轻狂,那件衣服还是姨娘心爱的呢,只是……只是今儿早上拿出来熨好了后放在桌上,姨娘想着晚上去荣成伯府上赴宴时穿,却不料出了些事,便……便不能穿了。” “出了什么事?”苏名溪眉头一皱,却见那小丫鬟磕了一个头,呐呐道:“爷……爷别问了,姨娘严禁奴婢们说嘴,若是知道奴婢告诉了爷,纵然有千般理由,姨娘也会生气的。” 苏名溪哪肯就此罢休,正要再逼问,就见不远处的小厮扫书冲自己使眼色,他便淡淡道:“好了,你去吧。告诉你主子,就是衣服破了,不能穿,那缎子也仍是好料,剪下些做鞋底香囊手帕,什么不可以?非要如此浪费吗不跳字。 小丫鬟答应着跑走了,这里扫书便来到苏名溪面前陪笑道:“爷,这事儿确实是和袁姨娘没关系,明儿就是奶奶的忌日,哥儿这两天心里不痛快,因此今儿早上去袁姨娘房里,看见她桌上摆着这样一件华丽衣裳,便生了气,问奶奶这样日子拿出这件衣服是什么意思?姨娘还不等解释完,那衣服就让哥儿给剪了几个大洞。姨娘怕说出来爷去责怪哥儿,因此命下人们守口如瓶,小的也是恰好去拿东西,听见了丫鬟们议论,这才知道的。” 这国公府里如今能被称作哥儿的少爷,也只有苏名溪的独子小白。因此他眉头一紧,便沉声道:“这小东西,越长越不懂事了,非得好好教训一次不可,不然将来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三章:情深深几许 费章节(12点) 扫书见苏名溪语气凝重,就知道这次主子是要动真格的,忙拦住了笑道:“爷,依小的看,爷就算要教训哥儿,也请过了这几天再说。不然哥儿心里本来就不好受,这不是奶奶的忌日就到了吗?您再教训了他,哥儿存在心里,再坐下病根就不好了。何况老太太和太太必定不高兴的。” 苏名溪也知道祖母和母亲将儿子捧在手心里的那份宠溺,不由得生气道:“再这么宠下去,小白就完了。”说是这样说,他却也知道扫书说的有道理,因此终究还是将这事儿放下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国公府几百米远,京城最富盛名的聚贤楼中,两个人正在隐秘的包厢里悄声议论着什么。 “没让他们起疑心吧?”有着一张帅气面孔的青年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举手投足间倒是有几分贵气优雅。 “三公子请放心,绝没有起疑心,这件事情就包在小老儿身上,包管让他们家从此再翻不过身来。” “嗯,你办事我倒还是放心的,只不过你也明白,能撑起这么大产业,对方可也不是吃素的,你务必要多加小心,一击即中,不然的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被称作三公子的出色男子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句,听到对面的老头儿一叠声的答着“是是是”,他手里轻轻旋着茶杯,嘴角流露出一丝邪佞的笑,眼中也流露出几分阴狠味道,喃喃道:“啧啧,和我周旋,你还太嫩了点儿,流云,我等着你来求我。” 又是十几天过去,眼看第二日就是中秋节,阮云丝和芸娘以及钟南兄妹虽然是好几家人住在了一起,然而因为手头还算宽裕,所以也买了些月饼点心以及各样的果子蜜饯,还有两斤新鲜猪肉,打算中秋节包一顿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苏名溪送来的野味,却是被她们分给了村里人,剩下能风干腌渍的也都处理了,却是不适合包饺子。阮云丝有话:“难得吃顿饺子,既要包,便要好好儿像样的包,多放肉,要吃着能流出油来才好。” 因中秋前一天,就将仅剩的染料作物又染了三五十匹布放在那里,一是为了清清仓,把剩下那点儿生丝和染料都用完,之后还要去进新的一大批料。二来万一苏名溪又派人过来买布,也好交差应付过去。 第二日,三人从炕上爬起来,梳洗了之后,阮云丝便道:“南哥儿怎么还不过来?”话音刚落,就听钟南在街门外叫,钟秀忙出去给哥哥开了门,只见他提着一个大兜子,一边走进来一边笑道:“我把嫂子后院里那几颗枣树的枣子都打了下来,看,有几十斤呢,这都是好的,被虫子咬了的昨晚儿都捡出去了。” 芸娘也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这个大袋子,不由得笑道:“幸得你想着,我如今也有半个多月没回那个家了,竟忘了这茬儿,如何?有没有被那杨揦子蛰到?” 钟南笑道:“没有,我用衣裳把头脸胳膊都包的结结实实,虫子倒真不少,只是没蛰到我,嫂子放心,干这种活儿我有经验,从前我们家里前后那几棵枣树,也都是我收拾的。” 阮云丝打开袋子看过去,只见一个个饱满圆润的大枣子红通通的,也有一些是半绿半红的枣子,难得捧了几把,竟没看到一个虫包眼儿,因笑道:“我说今儿南哥儿怎么起的迟了,是昨儿为了捡枣子,熬到半夜吧?” 钟南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独自在嫂子那儿住着,只每日白天来帮忙,清闲的很,比不得姐姐和嫂子辛苦,这样的活儿再不干些,可越发成了懒虫了。” 阮云丝欣慰点点头,钟南和钟秀的为人很是让她赞赏,不然也不可能真心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相待,因便对芸娘道:“让秀丫头和南哥儿盛饭,咱们出去把枣子晒上,如今这太阳正好,过两三日就有软爆枣吃。” 芸娘笑道:“偏你那么些讲究,我就喜欢吃这时候儿的青枣,脆生生的又甘甜。” 阮云丝笑道:“我喜欢吃软爆的,行不行?就留一半给你吃,另一半晒干了,除了我吃的外,还有些留作过年蒸馒头和端午节包粽子用。”她这话倒是没错,因此芸娘吃了两个,便和她一起捧出几斤来留着现吃,剩下的在院中干净地上铺了一大块白布,枣子全晒在上面。 阮云丝也吃了两个,惊奇道:“这枣子真好吃,又甜,汁水也不少,入口即酥,奇怪,我竟没吃过这样儿的,你家那几棵枣树莫非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芸娘笑道:“这是我家那死鬼活着时候儿特意从极北的地方弄来的树,说是叫什么‘秤砣儿’枣,极好吃的。去年本打算送你些,谁知招了虫灾,满树枣子就没几个好的,我也就没给你,今年倒好,雨水也不算很多,虫子也少,这枣儿比往年都甜。” 阮云丝看着芸娘,面上现出一抹古怪神色,到底忍不住道:“有件事情我好奇很久了,只是每每想让你帮我解惑,又怕你恼。只如今实在是忍不住,你别怪我。姐姐,我听你言谈间,对过世的大哥很是深情,可素日里听你提起他,怎么都是笑吟吟的?丝毫不见伤悲呢?” 芸娘还不等说话,钟秀便在屋里道:“姐姐千万别问这话,到时候儿吓死你。” 芸娘扭头冲屋里啐了一口,这才转过头来,笑呵呵道:“你听见秀儿的话了?横竖这心思我自己明白便成,别说出来,再让你揣了惊吓就不好,别问了。” 她越是这样说,阮云丝就越是忍不住好奇,抓着芸娘的手笑道:“不行,今儿非得说,别把我胃口吊起来,你却不给我放下,不带这么干的啊。” 芸娘便道:“那好,这可是你自己要听,到时候害怕了可别怨我。”说完见阮云丝直点头,她才自豪一笑道:“也没什么别的原因,那死鬼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好好儿活着,他就算死了,魂儿也在我身边,等我死后一起过奈何桥。他从来没骗过我,死前的话重于泰山,自然更不可能骗我了。所以我虽然知道他死了,却从不觉着他就离开我走了,我知道他还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到他而已,但他一定可以看到我,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哭要伤心?我们只是不能接触罢了,但两个人,两颗心还是在一起的。” 阮云丝听得目瞪口呆,心想我的天,这整个一人鬼情未了啊,怪不得钟秀说吓人,这也幸亏就是我,在二十一世纪各种恐怖片中坚强成长起来的现代女性,换成古代的人,这会儿怕是都要吓昏过去了吧? 芸娘见阮云丝发呆,便笑道:“我就说说了你会害怕,你偏要听,如何?反正我不管,你们说我疯魔也好,说我心思古怪也好,我认准了,我知道那死鬼就在我身边。” 阮云丝连忙道:“不是怕,只是觉着,和姐姐与大哥的感情一比,古往今来那些情诗竟都不算什么了。这才是人世间最纯最真最诚挚最可歌颂的爱情。”嘴上这么说,心里就暗道:幸亏我没有裸睡和一起洗澡的习惯,这鬼魂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万一芸娘家那位的幽魂真跟在她身边,我的天啊,简直不敢想象。不过能得芸娘如此倾心的人,必定也是和她两情相许的,大概也算是君子吧,嗯,我这是有点小人之心度鬼魂之腹了。 钟秀这时候也出了屋子,笑道:“姐姐你还敢说,嫂子这些话,但凡说出来就没有不挨训的,你还夸她,当心她把你认作了知己,天天儿在你耳边啰嗦,把你耳朵都说出茧子来。好了,快进屋吃饭吧,吃完饭咱们把院子收拾下,就包饺子。” 几个人说笑着进了屋里,阮云丝忽发奇想,便对芸娘道:“是了,你既然铁了心这样认为,怎么每顿饭不替大哥多摆一双筷子?”说完就听钟秀道:“完了完了,我嫂子一个人疯还不够,连姐姐你也跟着她疯,这越发纵了她了。” 芸娘哼了一声,在小姑身上捶了一拳,然后才正色道:“那死鬼生前就能干,若不是后来生了病,我们家如今比云妹妹你过得还富贵悠闲呢。如今他虽死了,本事必定还在,用不着我给他摆碗摆碟子,反正人间食物,他也只是能看不能吃。若他需要啊,早就托梦告诉我了。” 阮云丝听她这样说,便知芸娘与亡夫的感情实在是深厚无比,不过想到她能如此豁达,又从心里替对方感到高兴。 吃完饭几个女人便开始包饺子,钟南因为力气大,得了一个剁饺子馅儿的“优差”。钟秀和面,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但穷人孩子早当家,举凡纺线织布,操持家务,做饭洗衣等等这一套活计,全是干得又快又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四章:流锦的难关 费章节(16点) 阮云丝则和芸娘一起到后院选了两棵菜心紧实的大白菜,将外面的死菜剥了下来,就露出嫩绿莹白的嫩菜叶,用水洗了洗,切开了剁好,和肉拌在一起,放入各种调料搅拌了下,阮云丝又特意倒了点水进去,看的芸娘等人十分不解,奇怪道这是做?” 阮云丝笑道这样的话,饺子里就多些汤汁,吃过灌汤包吗?原理大抵如此,不过那包子里的油和水还要多放些,馅儿要搅得更稀溜才成,咱们这是吃饺子,就用不着了。”说完见芸娘惊讶的看着,阮云丝也被看得有些发懵了,暗道这句话也没吧?无不少字至于就像看山顶洞人似的看我吗? “我虽不知你具体的来历,可只看你这股气度,举手投足透露出的那股子优雅劲儿,我便,你定然是个官宦人家的,只不过许是家道中落,夫家又是个薄幸的,方让你沦落到我们这里来。”芸娘叹了口气,看着那诱人的饺馅子,喃喃道不然乡下人哪里这个讲究?一年到头,不过过年过节能吃顿饺子,这就算是殷实人家了,自然想着馅子要厚实些才好,哪还肯往里面兑水?” 阮云丝撇嘴道别不弄,就以为人人都不弄,那么多乡下人,全国总有几百万几千万的,难道都如你所说,就没有一家兑水吃饺子?我却是不信的。”对于芸娘从这一点上将的身份猜出个**不离十,她简直是哭笑不得。 眼看着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四个人便赶紧包起饺子来,一边说笑着,阮云丝就给他们讲这一路上的见闻,正热闹间,忽听外面有人叫门,大黄和小黑趴在脚边,头也不肯抬一下,芸娘就笑道听着声音生疏,狗不叫?必定是熟人。” 因起身去开街门,阮云丝这会儿却料到了大概,心中气恼之余也觉无奈,果然,就听芸娘在院子中热情道苏又了?今儿是中秋,您难道还清闲?” “中秋节前忙了一阵子,今儿是正经节日,就不忙了。”苏名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然后又道抬进来。” 阮云丝和钟南钟秀这会儿也起身迎了出去,只见院中有三个大篓子,苏名溪见他们都出来了,便对阮云丝道这是昨儿才从阳澄湖那边运来的螃蟹,看,现在还活着,很是新鲜。这一篓蜜桔是别人送我的,恰巧宫里也赏赐了些下来,反正也吃不完,姑娘在乡下怕是吃不到这个滋味儿。这一篓子里却是用纸装的盐和胡椒等调料,我打量着去年送你的那些盐怕是要吃完了,市面上又贵,你怕是也舍不得。盐下面有几块普洱茶砖,不是顶好的,味道还可以,留着平日里喝茶,等过年的时候儿,我再送好的来。” “不敢劳烦,这已是过分了。”阮云丝连忙拒绝,一旁的钟秀看看苏名溪,再偷偷看看阮云丝,又悄悄看看嫂子,见她冲眨眼睛,于是小姑娘心里就有些明白了。也是,一个公侯子弟,就算阮云丝的确对他有救命之恩,过后又不是没感谢过,何况,真的只是不想欠人情的话,给个几百一千银子也足够了,何必总是心里想着,巨细无遗的送这些来。 阮云丝自觉已经把许多话都说的十分明白,想来这苏小公爷心里也有数,如今还是这样做派,倒让她实在无可奈何了。因看着扫书和名砚将三篓子抬进屋里,她便道正巧,这些日子把剩下的生丝和染料都用了,染出几十匹布来,进去看看,若有中意的,拿走便是。” 苏名溪欣然进了里屋,拿下一匹蓝色缎子,点头夸赞了下阮云丝的手艺,就命扫书和名砚搬了几匹,又笑道早这里有布,这次就赶着马车了,如今我们却是骑马,拿不了这么些,也罢,就拿五匹白缎,两匹蓝缎,三匹葱心绿缎吧,这是她们绣花做香囊爱用的材料。” 芸娘在一旁笑道苏中午留在这里用饭吧,我们包了饺子……”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狠狠瞪了一眼。苏名溪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不觉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取出两枚金放在炕沿,见阮云丝要拒绝,他便抢先道姑娘别说我送的那些就抵得上这布价,那都是不花钱的买卖。更何况,姑娘既要和我撇清关系,便该将钱收下,咱们一个买家一个卖家,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来。若是不要钱,这布岂不就成了送我?那又成了呢?” 阮云丝见他面色郑重,说的话又十分在理,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难道给我钱我不要?”因也只好收下了。这次苏名溪却是没有留在此处用饭,带着扫书名砚匆匆告辞。 芸娘目送着三人远去,这才对阮云丝道小公爷这三番五次的,若说对无心,我实在不……”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厉声喝止,听她恼道有心?这话和你说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听。如今他非要送,我没办法推辞,将来他觉着恩情还够了,自然就不了。又或者,他素日里烦闷时愿意散散心,我们便招待他一顿饭,也仅此而已,万万不会再有别的牵扯,就做一辈子的,难道不成?” 芸娘咕哝道男人哪有只做的?”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死心,靠近阮云丝悄声道我的志向,只是,像小公爷这样的人物家世,万一他要娶做正室,难道你也不肯吗?叫我说,大可不必这样死心眼……” 阮云丝没好气看了芸娘一眼,冷笑道若小公爷现在八抬大轿来娶做正室,你就肯吗不跳字。 芸娘无奈道我和你一样?我家那死鬼和我是感情?你也说过那些情诗都比不上我们的,你那个却是负心汉……”不等说完,就被阮云丝打断道没不一样的,天下男人多负心,尤其是公侯子弟,就算是做正室,难道小公爷就没有妾侍通房?总之这一辈子,我是绝不将再陷入男人之手的,秀儿还小,这话再也休要提起了。” 芸娘三番四次的试探,阮云丝却从来不假辞色,到今日也彻底死心了。中午几人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饺子,又将那蟹子桔子送去了村里几个有老人的家中,这才同样苏名溪也送了给连氏家一份,这算是上一回结下的一点缘分,小公爷从未忘记过,以至于连氏一家对他都是感恩戴德,特意替他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晚上就在院子里摆了月饼,枣子,桔子,酥饼等四样点心果品拜月,之后又在院中看那清辉洒满人间,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各自安歇,不提。 因为苏名溪当日只选了十匹布,剩下二十多匹,阮云丝便打发钟南送去绿水城中给言掌柜的代卖,却不料钟南道,言掌柜的收下了料子,只是我看他好像愁云满面,还叹气说,也不能替卖多长的布料了,要早点找个下家才好,我问他出了事?他又不肯说,只说这次流锦布庄遇上了天大的麻烦,一个不好便是倾家荡产,,你看这可办?” “竟然有这样事?”阮云丝和芸娘也惊呆了,芸娘连忙问道你就没多打听打听?看看他们是遭了烦难,有个线索也好啊。” 钟南道我没打听?只是那些伙计也不肯说。不过走出门的时候,倒依稀听个伙计说了句‘定是贵云绸缎庄搞的鬼’,再往下听就没了,具体是回事,实在是不。我想着,流锦布庄对咱们不,是不是也该亲自问问?” 阮云丝这已经是有日子没去绿水城了,那里有张灵信在,所以她不愿意,虽然已经没了情分,只万一遇上了,难免尴尬。何况她也对方的性子,最是个拖泥带水的,当日是逼的他没办法,才写下了那张休书,不然断断要不到这份自由,那个男人虽然渣,对却也有一份情,奈何他那颗心要分给太多,所以不稀罕。这若是见了面,再被纠缠,她就更不愿意了。如今已经有了苏名溪这么个魔星,她不想再惹一个冤家。 只是钟南说的这件事却十分重大,因此阮云丝想了想,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流锦布庄,若是帮不上的烦难也就罢了,若果真是因为染布方面的难处,倒或许能助其一臂之力。 于是就命钟南去村东头的地主家雇了辆马车,本来要带钟秀进城去开开眼,只是小姑娘生怕的容貌再惹祸,就不肯去,阮云丝也不勉强她,吃过了午饭便坐上马车往绿水城里来。 到得流锦布庄前,却见偌大一个布庄,竟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阮云丝顾着的女儿身份,不肯往人群里面挤,只听到一些小声地议论,好像是贵云绸缎庄的徐三了。 忽听一声轻笑越过人群传了不是我说,流云,你这布庄里的布,也就这几匹还算有点样子,其他的那都是啊?这样你也敢接尚老板的活儿?啧啧,到如今,我却也帮不了你了,那藏青色乃是我们布庄的秘方,你若这样轻松就要了去,我要向族中其他人交代?” 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冷冷道徐三多虑了,素流云还不至于厚颜无耻到那个地步,就想要贵云布庄的秘方。原本也说过,我愿意出大价钱,只要三能伸出援手,帮我染了尚老板要的这些布料便可。三不答应也就算了,特意和尚老板上门侮辱这算回事?” 这两人的对话着实是针锋相对,阮云丝这时候也向围观的人群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是流锦布庄接了一批生意,因为和这个老板合作熟了,两家也算世交,因此当时没细看合同就签了下来,谁知拿才对方是要一批藏青色的布料,这布料别说流锦布庄染不了,就是在整个大吴国,除了贵云绸缎庄,也没有别的布庄和染厂能染出来。本来这也不算大事,依照两家的关系,只要退就成,谁知这次素流云的那位世叔却将脸一抹,整个儿一六亲不认了,非逼着素流云给他布料,不然就将这事情宣扬出去。 流锦布庄是做生意的,这两年贵云绸缎庄不知为,单单打压他们家,这件事若是真的宣扬开来,即便人人都是这尚老板不近人情,只怕也会纷纷将矛头对准他们,挤垮了一家布庄,家的布就又可以多卖一些,那些商人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素流云也明白,因实在是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仗着和徐三的几面之缘,亲自登门求他,只说流锦布庄愿意出双倍价钱,请贵云染厂替他们染了这批布,只要度过这个难关就好。 谁知徐三当面只说考虑考虑,可素流云前脚,他后脚就带着那尚老板了,一通嚷嚷之下,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这会儿却还是不肯收手,竟在流锦布店里就讥讽奚落起来。 阮云丝听了这些话,也觉不可思议,暗道那徐家也未免欺人太甚。就算用不光彩的手段陷害流锦布庄,要将它逼得名誉扫地倾家荡产也就罢了,怎的还上门侮辱,非要把人家逼得连退路都没有呢?难道不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吗? “,咱们可办?还要进去吗不跳字。钟南见阮云丝整个人不,心里也十分不托底,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 阮云丝冷笑一声道进去,自然要进去,五和言掌柜照顾咱们那么多,这种时候,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欺负?南哥儿,你替我在前面开下路,让我进去。” 而流锦布庄里,素流云此时气得脸都涨红了,怎也没想到徐金鹏竟如此嚣张无耻,跑到他的店里指手画脚耀武扬威。还处处挑衅,他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因咬牙道距离给尚老板的交货期限,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这时候却急?我流锦布庄就染不出这样的布?就上门逼迫起来?你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可也不要欺人太甚了。” 徐三挑起眉头,似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素流云通红的脸庞,慢道:”?莫非流云觉着还有争这口气的余地?藏青色,徐家染了两百余年,这期间,可也没见过任何一家染出来,流云觉着能开这个先例?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有时候,忍下一口气,换些希望和生机,也是很划算的。” 素流云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听徐三的语气,这事儿不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只是既然如此,他为又要和那混蛋一起来店里侮辱了一通,还将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但……只要能染出藏青色的布,完成了那合同,不用赔付那一笔天价的银钱,不用在这行当里名誉扫地,即使是有这一时之辱,流锦布庄总算不用倒闭关门。 正在素流云内心纠结无比,不知眼前这笑得如同一条毒蛇的徐金鹏究竟想要,是否该答应他时,忽听门外一声轻笑,接着一个柔和清婉的声音道不过是一批藏青色的布料罢了,便这样咄咄逼人的,真以为那布料除了贵云绸缎庄外,别人都染不出来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五章:扬眉 费章节(12点) 一语惊起千层浪,店内的十几个人霍然抬头,就见一名身穿粗布衣服,头戴布巾的女子缓步迈进门来,明明也不是什么清丽绝色,又是布衣荆钗的村妇打扮,但是店中这些见惯了富贵太太奶奶和小姐的公子伙计们,还是察觉到了这女子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独特魅力。 “你这妇人好大的口气,难道这藏青色的布,你可以染出来?”徐金鹏一愣之后,便冷笑一声,双眼锐利的看着阮云丝,他当然不信这世上除了自己家,还有人可以染出藏青色的布,就如同给军队提供的天蓝色战衣一般,这两样颜色可是徐家秘方中的重中之重,绝没有可能泄露的。只是,这妇人若没有本事,又凭什么横插一脚?还这样的从容淡定,莫非只是流云找出来的人想解一时之危?可流云也不至于找一个妇人来演这场戏吧? 素流云却是直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步,正色道:“阮姑娘,这是流锦布庄的事情,和姑娘无关,姑娘的义气我心领了,只是你独自生存于世,也是诸多不易,千万别为了逞一时之强,误了自己将来的生存之道。” 这五公子当真是个好人。阮云丝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暗道都这个时候儿了,他先想到的是不让我受牵累,这样的人,别说对我有天大恩情,就算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也该出手相助,使他免受侮辱才是。 想到这里,便吟吟笑道:“五公子难道不知?咱们靠手艺吃饭的人,讲究的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今日既敢出头,自然便是有我的把握。说起来,这藏青色的确不好染,须得几种染料互相配合,多一分少一毫,那颜色也没办法正宗,还需要一些其他作用的染料。只是,不好染可不代表不能染,不必别人,这位徐公子的家族,不是已经染了两百多年吗不跳字。 徐金鹏傲然一笑,冷冷道:“姑娘说的不错,我徐家的确是染了两百多年,只是这两百年间,可没看见还有别人染出这藏青色,难道姑娘手上竟有这样方子?” 阮云丝正色道:“公子谬矣,俗语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两百年来没人出来和徐家争锋,也许只是个性使然不愿相争。这世间有多少隐藏的匠人高手,谁能知道?田舍翁六十岁出山,平生只督造了陈朝皇宫这一项宏伟建筑,便是青史留名,随后不知所踪,你怎知织染行里就没有田舍翁这样的存在?”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向素流云道:“事情闹到如今地步,流锦布庄在名声上已经蒙受了损失。不过这损失要弥补也容易,不就是藏青色的布料吗?公子既然和人签了合同,我们染出来就是,到那时,应该也没有人质疑流锦布庄的能力了,而某些人今日这自以为是的羞辱,将来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素流云呆呆看着面前这个纤细的女人,似是想从阮云丝眼中找出一丝慌张和心虚,然而他最终也没有找到这些情绪,在那张秀美面孔上,全是飞扬的神采和强大自信,以至于他虽然从理智上不相信对方真能染出藏青色布料,但感情上却已经接收了这个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素流云也是撑起家族中大半产业的青年才俊,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他便昂头对徐金鹏身边的胖子道:“尚老板,这位姑娘的话你都听到了?离咱们的合同之期还有一个半月,你这时候便打上门来,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想害我素家还不容易,这陷阱我既跳下去了,是死是伤我都认,只不过,那也得是限期到了,我交不出布来之后,限期一天未到,流锦布庄就绝不容你如此践踏。来人,送徐三公子和尚老板出门。” “素流云,你……你竟真的相信这个疯女人?”徐金鹏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对手,心想他莫不是得失心疯了吧?就凭这女人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敢如此不留余地,他……他就不怕连这女人也是我设下的陷阱么? “送客,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再多说一句话,给我用大棒子打出去。”徐金鹏的话音未落,便见素流云冷着脸冲那些惊呆了的伙计们叱喝。于是那些刚刚还如木雕泥胎似的伙计个个都醒过神来,更有那心眼实诚的,真转身找起扫帚棒子之类的工具来。 “好……素流云,你……你这有眼无珠的货,我……我等着看你怎么收场。”徐三公子差点儿气得吐血,这若是传扬出去,说徐家的三公子在流锦布庄被人家拿大棒子撵了出来,那真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因此他撂下一句狠话,便和那尚老板狼狈的蹿出了流锦布庄。 “哎哟我的天爷,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二……二毛,是不是我做梦呢?我怎么恍惚看见阮姑娘来了?好像……好像还撂下了大话……”直到这个时候儿,言掌柜的才终于出声,一只手颤巍巍扶着身旁的小伙计,却听对方憨笑道:“掌柜的,您认错了,我是大毛,不是二毛。” “就您老这定力,还当掌柜的呢。”阮云丝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言掌柜的面前,好像从自己走进店里之后,就没看见这老头儿动过一下,若不是那眼神还活着,阮云丝都要怀疑老头儿是不是让这突如其来的风波给气死过去了。 “真……真是阮姑娘,这么说,小老儿刚刚……刚刚不是在做梦?”言掌柜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接着就“嗷”一声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然后他才苦笑道:“这半天时间,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不是我不识好人心,阮姑娘,你……你何苦来趟这浑水啊。” 阮云丝正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老就撂下那么一句话给南哥儿,我这心里能安定吗?过来了就看见那两个人在这里耀武扬威,虽然从围观的人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只是还不知道真假,这会儿您老可好好儿给我说说吧。” 言掌柜的后悔不迭道:“唉!早知道你这样沉不住气,我……我就不该和南哥儿说那句话。”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行了,您老人家就别说这样话了,到时候你就该庆幸自己和南哥儿说了这话,不然,流锦布庄若是因为这件事儿而关门大吉,将来保准你连肠子都能悔青了。” “我现在就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言掌柜的唉声叹气,忽听素流云道:“言叔,既然阮姑娘如此自信,咱们为什么不信她一次?这么多日子,你可看见她做过一件不知分寸进退的事情?” 阮云丝微微一笑,知道素流云表面上是劝慰言掌柜,其实心里还是不落底,想让自己再确认一遍。可她刚要开口给两人再吃一颗定心丸,就见言掌柜拍着大腿道:“五公子,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阮姑娘这就是看着咱们受气,一时气不过才来撂下狠话,可这却是将咱们和贵云绸缎庄最后的一点儿缓和余地都给弄没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难道要五公子上门低声下气的去求那徐三公子?”阮云丝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老掌柜的平日里可没少夸奖自己,怎么如今却不肯相信自己能够染出藏青色布来呢? “就算低声下气,也……也总有一线生机……”言掌柜让阮云丝一句话堵住,只是他哪里肯服输,但只说到一半,便也说不下去了。果然就听自家公子叹道:“之前难道我没上门吗?可诸多优惠条件,那徐金鹏却是理也不理,我就差没把流锦布庄给他了。言叔,这摆明了是他和那尚云奇联合起来给咱们下的套子,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针对我们流锦布庄?” 大毛也在一旁插口道:“就是就是,掌柜的您还没看出来?刚刚那徐三公子的气焰多嚣张啊?虽然看似留下了一线生机,但谁知道那混蛋要什么?难道他要咱们的布庄,咱们也拱手送他?” 言掌柜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我也知道那徐三公子打着无良主意,但谁让藏青色的布咱们染不出来呢?我记得老爷说过,老太爷那会儿,就最爱这藏青色,不知和匠人们一起试了多少回,可直到如今,离那颜色却总是差了一些,虽然远远看着像,却终究不是,我原本还想,实在走投无路了,就给他们染一批这似是而非的,到时候只说这便是藏青色,谅那尚云奇拿咱们也没办法。” “不行。” 却听素流云立刻打断了言掌柜的话,正色道:“尚云奇可以拿我们没办法,但是这天下那么多布庄染厂,那么多织染行当里的匠人,难道他们也判断不出藏青色的标准?到时候众口一词,咱们流锦布庄的名声就真的完了。言叔,就算咱们这流锦布庄做不下去,咱们也要干干净净的退出去,不给人戳脊梁骨的余地,素家这么些年来,也算薄有家资,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实在不成,就另起炉灶,那日我去颜家,看他们卖染料也是生意兴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六张:仗义 费章节(12点) “喂喂喂!五公子,言掌柜,你们就把我给撂在这儿了?”忽听阮云丝出声,言掌柜和素流云这才回过神来,素流云忙歉意笑道:“实在对不住,还没感谢姑娘高义……” 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一挥手,脆声道:”不必说什么感谢高义的话,我只是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五公子把退路都给想好了?好像没我什么事儿了似的。难道您也笃定我就染不出藏青色的布来?言掌柜就算了,他是人老胆小,凡事总往坏处想。可五公子你却是青春年少,正该意气风发才对,刚刚你对那徐三公子,表现的何等优雅威风?怎么这会儿却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我听着流锦布庄让你们说的,似乎只有关门大吉这一条道儿了似的。“ 素流云之前也是受气太过,所以阮云丝一出来,就把他胸中那些气血全都激发出来,又看她神情笃定,让人安心。这才将徐金鹏尚云奇两人赶走。然而如今冷静下来,越想就越觉着自己莽撞,多少年来多少匠人都染不出藏青色的布,阮云丝一介女流,从前在织染界半点名声都没有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一鸣惊人?若真的染出来,那简直就不是奇迹,而是笑话一般了。 这样越想就越觉着自己相信了阮云丝,是有些异想天开,难免就要做好全盘失败的准备,因此他脑子里的确在想着流锦布庄的后路,谁知阮云丝到现在竟还将话咬的这样死。当下不等素流云开口,言掌柜便没好气的转身看着她道:“还意气风发呢,你刚刚还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可是你……” 说到这里,老掌柜猛然住了话头,想起刚刚素流云说的,这阮姑娘可是从不做不知分寸进退的事情。因此话头打住之后,就又及时转了个弯儿,老家伙便小心试探道:“阮姑娘,这里就咱们几个了,你也不必隐瞒,你……总不会真的能染出藏青色布来吧?” 靠,敢情我在这儿站了半天,倒成撒谎的了。 阮云丝心里爆了一句粗口,沉下脸瞪着言掌柜和素流云,不高兴道:“在你们看来,我就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自己什么本事没有,只知道凭着一腔义愤出头?五公子,老掌柜,你们把我阮云丝看成什么人了,若没有这份把握,我就能如此托大,替流锦布庄将话说死吗不跳字。 言掌柜和素流云彼此望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忽听阮云丝又道:“我知道空口白牙,你们是不信的。没什么,我这便回去买染料作物,等染好了拿给你们看就是了,哼!十天后就在此地,我交一百匹藏青色缎子,言掌柜和五公子就等着好了。” “等等,阮姑娘,这……你若真能染出来,那个……咱们……咱们这里的人手也可以帮帮忙,不然这十天我们做什么?”言掌柜现在也摇摆不定了,忙上前喊住阮云丝,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汗颜不已的废话。 “用不着帮忙,到时候掌柜的看了布再说后话。至于这十天,您便和五公子一起商量所谓的后路吧。” 阮云丝停下脚步,回头气哼哼的道,一句话顶的言掌柜和素流云都无话可说,耳听得门外钟南凑过去问阮云丝接下来要去哪里,结果这倔强的丫头哼了一声道:“去颜家的染料作物场,哼,竟然不信我,太伤自尊了。” 素流云和言掌柜对视了一眼,即使是在这样的关头,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素流云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忽然道:“言叔,我感觉,阮姑娘不是在说大话,说不定这一回,她还真的能救流锦布庄得脱大难呢。” “这个就先别去想了,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一个地步,咱们除了等阮姑娘的布,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言掌柜摇摇头,忽然又问道:“是了,这件事情通知东家了吗?虽说今年东家已经不怎么管事儿,可这样天大的事情……” 他不等说完,素流云便苦笑道:“看言叔说的,这样大的事情,我能不告诉我爹吗?只是爹爹除了愁烦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倒是觉着,不如先把阮姑娘的事情派人和爹说一声,也让他先松快松快。” “别,千万别。”言掌柜想也不想就一口否决,接着摆手道:“公子还是不知这其中利害,如今老爷愁虽愁烦虽烦,可是他总撑得住,最多想一想咱们流锦布庄倒闭了之后还能干什么。但你若是将阮姑娘的事情说了,东家这心非提起来不可,到时候每天吊着,若阮姑娘真能染出布来还好,一旦染不出来,这给了东家一些希望,再让他跌进深渊,公子你想想,东家那身子,能撑得住吗不跳字。 素流云郑重点头道:“是,还是言叔说的在理,既如此,咱们便等阮姑娘这边的结果再说吧。” “阮姐姐,你真的就决定帮言掌柜的了吗不跳字。在赶往颜家染料作物场的时候,钟南忍不住就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看到阮云丝奇怪看着他,他这才想起自己这话问的不对,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阮姐姐你真的能染出那藏青色的布来吗不跳字。 阮云丝笑道:“怎么?连南哥儿也不信我?你觉着我是那为了一时义愤就强出头的人吗不跳字。说完却见钟南缩了下脖子,小声道:“当日我和妹妹落难时,姐姐不也是出于义愤,帮了我们吗不跳字。 一句话说的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敲了一下钟南的脑袋道:“这是什么例子?当日我是出于义愤帮了你们,可那是强出头吗?你嫂子那种才叫强出头好吧?教你们念了一顿书,竟然连强出头的意思都不懂?” 钟南嘻嘻笑道:“强出头的意思我自然懂了,只是当初姐姐手里的银子也不多,那救了咱们兄妹后,不也去借了银子?这还不叫强出头?” 阮云丝笑道:“那也是我手里有,后来借的银子不过是买原料的,算什么强出头,必得像你嫂子那般,凑了全部身家也凑不出银子,还非要替你们还钱,那才叫呢,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饶舌,绕的我头都晕了。我只告诉你,但凡我答应了言掌柜和五公子,就是胸有成竹,不然我才不会傻得跳出去,这下你放心了吧?” 钟南咋舌道:“姐姐原来真的有这样自信?只是我听那徐三公子的意思,这布可是难染之极,二百多年来,除了他家都没别人能染出来……”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傲然笑道:“那是自然,若我没有这样手段,怎么敢在乡下靠织染挣钱,你难道以为素日里织染的那些布,就是我的终极手段?笑话,若是那样,我可不敢说保你兄妹两个将来前程似锦。” 钟南眨了眨眼睛,他原本也对阮云丝有些怀疑,可是如今看这位姐姐,那分明是极有把握的,想到之前她掌握那些染布的火候,分毫不差,钟南这心里也终于对阮云丝有了点信心。 “大爷,麻烦停下车。”阮云丝忽然出声喊了外面的马车夫一下,然后对钟南道:“你在这里等我,李嫂子这会儿应该就在此处,我去和她说一声儿,让她回村里给咱们报个信儿,告诉你嫂子和秀丫头,咱们过两日回去。” “叫我说,姐姐也不用去那染料作物场了,就让我去不成吗?你从前差我办的事,我可从来没出过差错。”钟南有些不解的道,却听阮云丝道:“不必,这次去选的作物很多,有些名字我不太把准,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是了,你身上的钱都还在吧?” 钟南伸手进怀中摸了摸那两张银票,呵呵笑道:“姐姐放心好了,都在呢,我对这个银钱最在意了,谁让我从前就在它们身上吃过亏呢?”因为阮云丝和钟南先前不知流锦布庄遭了什么烦难,唯恐是银钱上周转不灵。他们辛辛勤勤的织布卖布,到如今也攒了三百的银子,虽然可能只是杯水车薪,大小是个心意,因此阮云丝进城时就命钟南都揣在怀中了。 下了马车,来到李记的生丝铺子,果然就看到李氏正在那屋里坐着,旁边小伙计帮她往一个个袋子里装那些生丝。看见阮云丝,李氏便站起身道:“云妹妹怎么过来了?前些日子才看见你又买了许多的生丝,难道这会儿还要再进货?” 阮云丝笑道:“我是单为找李嫂子来的,知道你如今在这儿进货呢。麻烦你回村子时和芸娘秀丫头说一声儿,就说我和南哥儿去染料作物场进货了,估摸着要两三天方能回去,让她们别出门,在家里等我回去。” 李嫂子诧异道:“这是怎么说的?竟然又要去进染料作物?前些日子我不是见妹妹才进了些吗不跳字。 阮云丝笑道:“那才多少?不过只能染几十匹布,这一次我再多进些,染一大批之后,冬天就好好歇着了,只在家织布,明年开春儿再说。好了嫂子,我不和你多说了,马车还在外面等着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七章:准备工作 费章节(12点) 话音刚落,就被李氏拉住了,听她疑惑道:“马车?妹妹不回村子找老梁头的牛车了?你雇得这一辆马车才能拉多少?” 阮云丝笑道:“嫂子怕是不知道,如今颜家那边又有了新的优惠,但凡买的作物超过万斤以上,他们有车队帮着送呢。所以我只要去选就好了。”说完见李氏的眼睛瞪得好像金鱼一般大,喃喃道:“我的天,万斤以上?妹子你……你这是要开染厂啊?” “也不是,只不过如今离寒冬可还有三四个月呢,这阵子可以多织些布,再说明年开春儿,染料作物还没长出来,我可不是要多进些货物?好了嫂子,我真不能多说,这就要走了,不然的话,傍晚之前可赶不到鸡鸣镇了。” 她说完正要走,就见李氏还是拉着她不放,一边小声道:“流锦布庄的事情,妹妹知不知道?” 阮云丝眉头一挑,她倒是有些讶异,没想到流锦布庄的事真的就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这李氏也不过是刚刚进城,想来是立刻就听到了风声,如此说来,那位徐三公子在宣传上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她想到这里,就觉着有些好笑,暗道这也算是免费的替流锦布庄和我打广告吧?不错不错,现代那些广告费可都是天价。因便点点头笑道:“我知道,只不过什么结果可不好说,嫂子也别先下定论,只等到时候看吧。” 阮云丝这里走了许久,李氏还在那里有些发愣,转头看着自己相熟的那个掌柜的道:“我怎么听我这妹子话里意思,流锦布庄最后未必不能翻盘呢?那你刚刚还说的那样笃定,说流锦布庄这一次肯定完了。” 那掌柜的不屑嗤笑一声,慢道:“她是给流锦布庄供布赚钱的,自然盼着对方好。只是你也不想想,那流锦布庄能染得出藏青色布吗?若是能染出来,那天蓝色他们也早捣鼓出来了吧?要真这样儿的话,贵云绸缎庄凭什么做这一行当里的老大?那可是几百年的老字号,到如今谁能及得上?藏青色布的秘方能那么容易拿出来?” 李氏想了想,觉着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便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我这妹妹不容易,她也的确是有好手艺。老哥你帮着看看吧,如果是有哪家布庄愿意收外来的布,就帮我记下,回头我让我这妹妹去试试。” 不说李氏在店里热心肠的帮着阮云丝谋后路。只说她这里和钟南一路急赶,终于来到了颜家的那个大染料作物场,中秋之后,百花凋零,原先一眼望不到边的彩色田地的美景早已不似先前那般茂盛了,不过诺大的空地上倒是堆着高高的晒干了的作物,显然是颜家在这一年里最后的收成。 阮云丝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由得咋舌道:“南哥儿,我原本还想等着过两天再派你过来进货,如今看来,倒幸亏是咱们提前过来了,不然到时候只怕也进不到什么齐全的好货了。”一边说着,她就跳下车来,恰巧看见颜真的马车从自己身旁过去,她便喊道:“颜公子。” 马车停下,车帘被人撩开,颜真看见阮云丝,也忙跳下车来,微笑道:“姑娘许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做这个营生了呢,怎么今儿又过来了?”说完看向钟南,不由得诧异道:“钟小哥儿竟是姑娘的人么?怪不得这几次你都不出面了。” 阮云丝看了钟南一眼,当日遣他来进货时,曾说过要他有难为的地方找这位颜公子,想着总是一面之缘,这公子好说话的很。如今听对方的语气,显然钟南是从没抬出过自己的名头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自己如今在这一行里立足未稳,哪有什么名声?而钟南做事不愿意依靠他人,照样完成的也很出色,这正是该褒奖的行为才是。因便微笑道:“是,南哥儿兄妹在我那里帮忙,素日抛头露面的活计我都交给他了,只是今日需要的这些东西不少,而且有一些名称也把不准,所以我倒是亲自过来看看的好。” 颜公子笑道:“这你可算是来着了,寒冬将至,这作物除了菊花之外,别的大多都是最后一批,恰恰也是最全的,前儿又进了一批苏木,走,我带阮姑娘去样品房看看,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三人一路说笑着到了样品房,所谓的样品房,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摆满了作物样品的房间,阮云丝从前要的,只是一些最寻常的染料,所以派钟南过来就足够了。如今因为要染藏青色布,所以她也有心再多挑战一下高难度的技术,染出一些素日里很少出现的颜色给众人看看,说不定销路也会更广一些。 因看到满屋不下两三百种的染料作物,她便对钟南道:“用心记着,若是都记住了,将来我就真正可以将进货这个渠道交给你了。”说完她也一排排认真看下去,发现这里的很多作物虽然和自己那个时代一样,但名称却是迥异,幸亏自己这一趟亲自前来,不然若说了那些记忆中的名称,钟南来了非抓瞎不可。 若论记忆力,钟南无疑是比阮云丝更好的。这里的二百多种作物虽然有一少半是全新名称,但一大半还是她记忆里的。加上她就是干这一行,对这些名称和作物格外敏感,因此看了两遍,也就把这些东西记全了。可钟南只是沉静的在屋子里溜了一圈,就说自己全都记住了,这不但让阮云丝十分惊讶,就连颜真都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怀疑之色。 钟南见那两人以及屋中其他几个正在看作物的人的惊讶模样,不由得腼腆一笑,呐呐道:“姐姐,这算什么?比背您给我讲的三字经可容易多了。我真记住了,不信您随便拿出两样来考我,答错了任你打罚。” 阮云丝也的确不信,可一连考了钟南几十样东西,对方都是眼也不眨的就答了出来,由不得她不信。这才知道自己真的遇上了一个过目不忘的变态,可之前教钟南读书的时候,没发现他有这项技能啊。 但阮云丝很快便明白过来,如今钟南也只算认识了一半的字,还没有他看书的机会,想来等把字都认全了,再看起论语大学中庸等的时候,他就真的能过目不忘了吧? 正想着,就听颜真也由衷叹服道:“我幼时读书,先生总说我们资质愚钝,说他曾有过两个学生,真正是过目不忘。那时我们哪里肯相信,想着先生不过是为了贬低我们罢了,如今才知道,原来世上竟真有这种人。可惜……可惜了……阮姑娘,钟哥儿如此资质,让他做这些活计太可惜,不如让他进私塾读书,说不定将来就能进士及第啊。” 阮云丝心想这颜真倒真是古道热肠,如果摊上那心胸狭窄的人,他这番话势必要得罪对方了。因正要说话,却听钟南正色道:“公子谬矣,进士及第哪里有那么容易?不见多少人到最后白发苍苍,却连个举人也不曾得中吗?我从前在大户人家帮工时,偶尔也曾听那些读书人在一起议论,这考功名可不是记性好,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就行的,必须要将那些书读透吃透,这样才能在考试时准确破题,下笔如有神,嗯,我这说的也不全面,反正……反正就是考功名很不容易。” 颜真不由得笑道:“真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努力帮你向阮姑娘争取福利呢,竟不领情。难道我不知那功名不好考?若是好考的话,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帮家中做买卖了,去做举人老爷岂不更好?” 三人说笑间就已经出了样品屋,回到议事厅,阮云丝将自己要买的几十种作物写下名字和数量交给颜真,见他笑嘻嘻接过去,却在一瞬间眸子就瞪得如同金鱼一般,失声道:“姑娘……姑娘这是要做大买卖了?须知您这用料,几乎比得上一个中型染厂一次提的货了。” 阮云丝笑道:“我那就是个乡下院子,充其量是个小作坊罢了,哪里敢和什么中型染厂比?只不过我想着明年开春儿也要染出几批布来,只怕到时候这里的染料作物还没长成呢,所以多备一些货物。” 颜真这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其实姑娘这样想有些谬误了,这些作物,五月左右,第一批就能成熟,此后直到秋日,都不用担心,姑娘这储备货物,委实有些不少,咦?这次怎么要了这许多苏木?须知那个东西的价钱可不便宜,谁让是从海上运过来的呢?” “放心吧,钱少不了你的,只给我算算价钱就是。”阮云丝笑着说完,颜真也不再问,痛痛快快的算好了价钱,却是要一百多两银子,钟南怀中揣的那三百两家底,一下子就出去了一大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八章:海鲜 费章节(12点) 阮云丝却没怎么心疼,只要自己把藏青色布染出来,帮着流锦布庄度过这一大劫,之后就可以染一些相对稀少的彩色布匹,还怕赚不回钱来吗?家里的生丝也有几百斤,往后除了过年,就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儿了,所以虽然暂时看去付出不少,但未来等着自己的,却是蒸蒸日上财源滚滚。 心中算着帐的阮云丝笑容满脸,等了半天功夫,颜家方将她购买的一万多斤作物分批装了三辆马车,随他们一起回到小王村。 阮家的院子里此时全都堆满了这些染料作物,引得村子中的人都过来观看,猎户村王氏因为感念阮云丝送她的那些缎子,这一日也特地带了一只鹿腿过来,顺便背了一个大筐,里面全是之前阮云丝喜欢采摘的野草“叶合”。 “嫂子怎么又拿鹿腿过来?前两日小公爷送的野味还没吃完呢。”阮云丝只顾着去将那一筐叶合拿去晾晒,因此芸娘便过来接待王氏。 王氏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愣,然后左右望望,发现阮云丝没有注意这边,才小声道:“什么意思?敢情小公爷又过来了?为的什么?” 芸娘也往阮云丝那个方向瞧了瞧,小声道:“还能为什么?送了些猎物过来,说是皇上秋闱射猎,怕箭法生疏了,过来练练手,结果猎了许多猎物,就送了我们一些,嫂子千万别多想,云妹妹最恼这个,如今连我也不敢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了呢。” 王氏怔了怔,然后没好气对芸娘道:“以为我是你吗?小女儿心思里全都是戏里唱的那些风花雪月。我看阮家妹子主意打的也很正,不是我夸她,这如果是别人,小公爷怕是早就避之唯恐不及了。如今还能时不时过来一趟,可不就是因为妹子识分寸懂进退,不抱着那些妄想吗不跳字。 芸娘撇撇嘴道:“得了吧,您是没看见小公爷过来的样儿,全是迁就着云丝妹妹,那么大的官儿,为了蹭顿饭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虽然言语得当,但那神态我看不出来么?何况又真是实心实意的肯帮忙,嫂子你如果看见了小公爷的样儿,保准不会觉着云妹妹是生妄想了,好歹我也算是过来人,我觉着小公爷对云妹妹有些儿不同,只不过他们两个人没发现罢了,或许发现了,也只是故作不知,他们读书人不都有句那什么话,叫什么……什么照什么宣吗不跳字。 “嫂子说的是心照不宣吧?”忽见钟南凑了过来,嘻嘻笑道:“怎么忽然用上这成语了?”话音刚落,就被芸娘一巴掌拍在头上,听她斥道:“小毛孩子凑什么趣儿?还不赶紧帮着你姐姐把那些野草晒了?没见她忙着呢吗不跳字。 钟南本来是过来给她们解疑惑的,如今却遭了这样一顿说,不由得十分不满,嘟嘟囔囔走了。这里王氏便奇道:“照你这么说,小公爷难道……真对阮家妹子有意?啊哟,那妹子可真是天大的机缘来了,国公府那是什么人家?她的身份,是必不能做正妻的,但即使做个妾,这辈子也是锦衣玉食啊,也是麻雀上枝头,转眼变凤凰了。” 芸娘见阮云丝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便忙一碰王氏的胳膊,急急道:“得,这话千万别再她面前说,和我都说过了,莫要说是妾侍,就是抬去做正妻都不肯呢,我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托辞,她就是这样想着,行了,干脆就别提这话了,不然又是一场气。” 王氏这时也深深惊讶于阮云丝的骨气,见她走过来微笑道:“王嫂子,你和芸娘唠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咬耳朵,难道还有什么话怕我听见不成?” 王氏笑道:“没什么,只是看这天气,怕是明儿要有雨,我刚刚和芸娘说,等下了雨后,去我们那西山脚下捡蘑菇,要是运气好,还能捡到不少木耳呢。” 阮云丝奇道:“是么?中秋都过去了,也能有蘑菇木耳?” 王氏笑道:“有呢,怎么没有?有几年天气热,就是深秋也能捡着。只是阮家妹子,你倒去关心那些?若是下雨了,你这些东西可不就是遭殃了吗不跳字。 阮云丝笑道:“无妨,只是略晒一晒,今天傍晚就搬回屋里。只是这阵子我怕是要忙的很,不知道能不能和嫂子一起去捡蘑菇。” 芸娘笑道:“啧啧,你魔怔了是吧?刚刚揽了一件天大的差事在身上,这会儿还去想着蘑菇。罢了罢了,这里离不了你,我却是没什么差事的,不如我去给你捡蘑菇,你留在家里好好染布行不行?” 阮云丝笑道:“这话说得,我只是喜欢捡蘑菇那个趣味,等你捡回来吃还有什么趣儿?” 芸娘冷哼一声道:“嫂子听听她这话有多不讲理,嫌我捡回来吃就没了趣儿,难道我捡的蘑菇就没了鲜味儿?我倒是想让你去捡,只是这也得你有空儿不是?” 三人正闲话说笑着,忽然就听远处有人叫道:“集市上来了一批卖海鲜的,大家快去看看啊,好多种呢。” “咦?我没听错吧?卖海鲜?”王氏看了看芸娘和阮云丝,疑惑道:“咱们这儿素来只有河鲜,哪里有海鲜卖?离着海足有三四百里呢。”说完却听芸娘道:“嫂子没听错,我也听说是海鲜,哎呀这可是难得的,云妹妹,就算不买,咱们也得去瞧瞧热闹,快快快……” 阮云丝心想不是吧?难道真是天助我也?我这儿正想着要怎么掌握那水温,它就给我送海鲜来了?因也忙带了钱,嘱咐钟南钟秀在家看门儿,她这里就和芸娘王氏一起出了大门。 彼时村子里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喊,这古代社会可不比现代,许多内陆的百姓一辈子可能都看不到一条海鱼,更不要提章鱼鱿鱼等,因此听人这一声喊,大家不由都觉着有趣,就连一些买不起海鲜的人家,也纷纷走出村子,想着去瞧瞧热闹也好。 须臾间来到了集市上,这会儿正是晌午,集市上的人本来已没有多少了。偏此时却有些大箩筐摆在这里,里面装着各式各样村人们没见过的海鲜。阮云丝数了数,种类还真不少,有带鱼灵鲫鱼鲅鱼鸦片鱼等,还有章鱼鱿鱼海蟹海蚌海螺,不过村人们大多不知道这些鱼和贝类都叫什么名字,更别提吃法儿,只是看着实在热闹,因这诺大的一片空地上,此时熙熙攘攘,充满了说笑声。 那卖海鲜的却是两个汉子,其中一个矮胖的看见村人们说的热闹,却没有几个人买,他便不忿的嘟囔道:“我说不在这里卖,你偏不听,看看看看,这些泥腿子哪里识货?只是说得热闹,一听价钱贵,个个都缩头。” 另一个汉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给我住口,这样东西,你敢拿去绿水城卖?一旦让人发现了,就是吃不了兜着走,身家性命都可能丢掉的,反正都是白得的,能卖几个钱就卖几个钱呗,啰嗦什么?” 于是矮胖汉子就不说话了。人们都忙着看那些海鲜,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只有阮云丝看着这些新鲜海鲜,心中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想。见没人肯买,她就每一样都买了几斤,尤其是章鱼和鱿鱼。 买完之后,见那几个箩筐里还有许多海鲜,阮云丝心中暗自可惜,这新鲜海鲜委实是难得遇到的,若是古代里有冰箱,她说什么也要每样买半筐回去,如今却只能吃个新鲜,那些鱼也要腌上,才能保存的久一点。 因三人一边往回走,阮云丝就感叹着百姓人家里没有冰窖。说完却见芸娘和王氏都很古怪的看着她,她就有些发懵,站定了身子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 王氏和芸娘就都忍不住笑了,王氏便道:“阮家妹子,你当日买了这房子时,该不会连这房前屋后有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怎么不知道?不知道我能买吗不跳字。阮云丝让她们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就反驳,但她很快便寻思过来,睁大了眼睛道:“你们……你们不会告诉我说,那院子里有冰窖吧?” “就是有冰窖啊。”芸娘也忍不住笑了,看到阮云丝似嗔似恼的神情,方忙忍着笑道:“怪我怪我,当日都没和你说清楚,那院子里真是有个冰窖的,只因为他们家儿子原先做买卖,就是给一个大户人家供应冰块的,所以他们盖房子的时候,自家院子里也留了个冰窖,想着在村里做点冰块生意,那些大财主为了舒服,未必不肯花钱的,谁知道房子才盖好没多久,就卖给了你。倒让你捡了这么个现成便宜。 阮云丝登时就停住了脚步,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兴奋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回去多买些,是了,还要先买些罐子,不然这些海鲜没地方装……”一边说着,就兴冲冲的转身,却被芸娘一把拉住道:“云妹妹你别急,你知不知道那么多人围在那里,却没有多少人出手买这个东西,原因是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六十九章:吃货 费章节(12点) “原因是什么?”阮云丝也觉着奇怪,心想这些村民手里也有几个闲钱,这些海鲜卖的又不是太贵,怎么大家都不肯捧场呢?却不料这就有人给她解疑惑来了,只听芸娘正色道:“你说的轻巧,买回来你知道怎么吃吗?就说这鱼,是炖着吃还是清蒸红烧?更别提那些头大脚长的,咱们村里人都没吃过这东西,要是买了一堆回来却不会吃,岂不是糟蹋了钱?” 阮云丝整个人都无语了,心想难怪鲁迅当初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敢的人。敢情这不是因为螃蟹长得张牙舞爪有多可怕,先生也是感叹于那人能正确的把螃蟹给煮了,从此留下一道美味啊? 村人们竟然会因为不懂吃法而不敢买这些海鲜,着实令阮云丝好笑,只不过她自然不会说破了。到底回去买了十几个坛子,又雇了一辆板车,将那些海鲜买了一大半,章鱼鱿鱼更是全部买下来,这才闷声大发财的偷笑着回到家里。 芸娘和王氏磨了一路,也没磨出这东西的吃法儿,如今进了家门,两人再也不客气。阮云丝也就不再藏私,把各样海鲜捡了些放在纸袋里给王氏拿着,告诉她回家用水煮着吃就行,那些鱼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腌咸鱼也好吃。 等把王氏送走了,这里阮云丝打开冰窖,因为阮云丝根本不知道院中有这么个东西,所以从没打扫过。如今芸娘把钟南叫下去,叔嫂两个将冰窖打扫干净后,就让阮云丝将海鲜都给冻进去。 阮云丝翻出了一件小袄穿上,下到足有五六米深的冰窖,果然,越到底下越寒冷,那冰窖壁上都结着冰碴儿,将海鲜冻在这里是绝没有问题的。 阮云丝的前世在现代时,冰冻的海鲜都不稀罕吃,要吃就去市场上买新鲜的。只是如今在古代,除了做侯府小姐的时候吃过几回这金贵东西,平日里连见都是难得见到的,哪里还能顾上冰冻海鲜不如新鲜的好吃呢?若这样挑剔,定是会遭雷劈的。 将这几坛子海鲜都冻上之后,阮云丝又腌了一罐子咸鱼,这才欢欢喜喜的对钟南道:“南哥儿,你回去割几把韭菜过来,咱们今儿晚上吃饺子。” “吃饺子?前些日子不是才吃吗?怎么如今又要吃?”芸娘在一旁忙阻止道:“云丝,咱们可别这样奢侈,王嫂子刚送了只鹿腿,你就要吃饺子,日后怎么办?” “日后不是还有那么多腌肉吗不跳字。阮云丝满不在乎的摇手笑道:“放心吧,这顿饺子保准是你们没吃过的滋味儿,到时候别连着舌头一起吃下肚子就好了。”说完就对钟南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哎,好。”钟南得了准信儿,一溜烟跑回去了,不一会儿,就抱着几斤翠绿的大韭菜回来,对阮云丝道:“阮姐姐,这韭菜只能吃一茬了,剩下的要过冬,明年春天才能再吃呢。是了,我看这天要下雨,咱们是不是把院里的作物都收回来啊。” 阮云丝道:“好,秀丫头把韭菜捡了吧,我和你哥哥嫂子把作物收回来。”说完几人来到院中,一起动手,幸亏之前买的上万斤作物原本就有许多是晒干的,送他们回来的颜家人已经帮着搬到了里屋,但这剩下的三千多斤作物也是让阮云丝等人累得够呛,待都搬完后,几个人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而且因为作物的数量太庞大,那两件杂物屋子根本放不下,到底还是放进了卧室里一些。 “等什么时候儿有钱了,咱们将这房子再扩建一下,不然日后买卖做大了,这些东西越发没地方放了呢。”阮云丝洗了手,看着满屋的染料作物不禁无奈道。话音落,只听天空滚过一声炸雷,接着外面就开始飘起了细密雨丝,终于那雨丝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倾盆大雨。 钟秀的韭菜也捡好了,芸娘就想去拿那只鹿腿,却听阮云丝笑道:“不必忙,今儿不用肉。”说完将留在盆里的那几条章鱼用水洗了洗,只见那章鱼肥大的脑袋,又长又粗的八条腿。钟秀便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姐姐,看着怪吓人的。” 阮云丝笑道:“这叫章鱼,海边的人俗称巴头,味道很是鲜美。只不过你若说吓人,这算得了什么?若是遇上那活的,才叫吓人呢,看见它这长脚上圆圆的东西了吗?这叫做吸盘,比蚂蝗还可怕,若是活着,你将手放上去,肉就被紧紧吸住了,比蛇缠上去还瘆人呢。” 钟秀好奇道:“姐姐怎么知道?莫非早年你在海边住过?” 阮云丝笑道:“嗯,居无定所的那会儿,在海边呆过一段时间,听海边的老人们说,这些个头的算不上什么,有那种巨章,就是巨大地章鱼的意思,在那辽阔大海上,就如同是小山那般大,寻常船只遇上了,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钟秀和芸娘恐惧的看着章鱼,想象着这东西如果能像小山一样大,该是多么可怕,钟南则在旁边喃喃道:“天啊,这样厉害东西,若是真如姐姐所说那么巨大,一只脚就将人血都给吸干了吧?” “这东西不吸血,看见了吗?这就是它的嘴巴,它是用这些脚把猎物黏住,然后送进嘴里去吃。当然,如果是巨章,十几个人可能还不够它填肚子的。不过不用怕,这东西就是捕来给人吃的,味道可鲜美呢,那巨章也是在很深很深的海底下,就算是在大海上航行的轮船,等闲也未必能见到。” 她一边给三个人普及和章鱼有关的知识,手上也不停,将四条章鱼地大脑袋给剁了下来,然后剩下的长腿就用刀开始剁成馅儿,又对芸娘道:“你去把韭菜剁成馅子,细一点儿,这东西不能蒸合子,不然可惜了,要包成饺子吃才好。” 乡下人吃的粗茶淡饭,有几个人舍得用韭菜包饺子?无非就是放一点油,在锅边贴一圈韭菜合子,这便是改善了。如今芸娘听说这竟要包饺子,越发好奇,忙将韭菜也切成了细细的馅子,看着阮云丝将其搅拌好了,钟秀那儿也早和好了白面,钟南便笑道:“姐姐说这东西鲜美非常,我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阮云丝笑道:“等到时候吃了,你就知道我没说大话。”因一声令下,四个人便开始动手包饺子,阮云丝看着门外雨幕,心想苏名溪今儿肯定不会过来,下雨呢,嘿嘿,不然如果让他蹭到了这样的饺子吃,日后还不知道要来多少次呢。嗯,不过也说不定,他那样的富贵人,不至于连巴头饺子也没吃过吧?唔,说不准,这个古代虽然各种无污染的东西都是很好的,但是作法却不多,调料又少,恐怕还真未必有韭菜巴头的饺子。 一边想着,忽然醒觉自己怎么就想到了那富贵公子的身上?不觉暗暗摇头,心道阮云丝啊阮云丝,你可别被那苏小公爷打动了,不然就真的是万劫不复,莫要说你逃婚在先,就是那张灵信,难道还不够你看清这天下男人多负心吗?老天爷哪里就能那么好心,偏偏有个富贵之极的年轻才俊,偏偏这个年轻才俊还是个痴心人,又偏偏他只看中了你,啊呸,就算你是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角,有一根织染的金手指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得陇望蜀?生活可不是女频的那些宅斗种田小说啊。 她这样想着,就听身边的芸娘道:“说来也怪,明明没闻到什么鲜美香气,还不如咱们过年时包的酸菜肉饺子呢,可我这心里怎么馋得慌,肚子也饿得厉害,难道这东西有魔力不成?还不等吃就让人馋成这样儿了?” 话音未落,就听阮云丝“扑哧”笑出声来,芸娘自觉不好意思,忙用胳膊拐了她一下,恨恨道:“笑什么笑?我……我只是说饿得厉害,又……又不是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阮云丝道:“我没笑别的,只是笑姐姐并非贵人,怎么记性也这样不好呢?须知咱们中午为了买这些海鲜,回来后忙着清理冰窖腌鱼什么的,可是没吃中午饭,这都到傍晚了,你能不觉着饿吗不跳字。 芸娘愣了一下,接着就和钟秀抱着笑作一团,钟秀便道:“真真是忙得连午饭没吃都忘了,刚刚嫂子说的时候,我也还在奇怪,心想怎么我也饿得厉害,想着这巴头莫非真有魔力吗?原来竟是这样……” 一家人说笑着,须臾间包好了两盖饺子,钟南就去灶下生了火,添了几根柴到灶里,又对阮云丝道:“姐姐,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等这批布染完之后,我要去山上打些柴回来。” 阮云丝笑道:“成,到时候我们都去,顺便捡蘑菇。南哥儿今晚也不用回去了,你这个节省的孩子定然不舍得在你嫂子那儿烧柴禾,今晚我恰好要把叶合里的媒染剂提炼一些出来留着以后用,那边炕上也能烧热,虽然堆放着生丝染料等杂物,睡一个人还是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七十章:藏青布料 费章节(12点) 钟南答应了下来,一时锅开了,就将饺子下进去,滚了几滚,那白白的饺子就浮上来,阮云丝便笑道:“一群小白鹅,扑通扑通跳下河,秀丫头,这是什么东西?” 钟秀笑嘻嘻的道:“姐姐也太看不起人家了,谁不知道这说的就是饺子啊?三岁孩子也能猜出来,你却拿来考我。”一句话说的阮云丝牙根儿都痒痒,心中咬牙道:好啊,一个个竟看不起我出的谜题,是了,我这个确实弱智了些,嗯,等着,正月十五的时候和你们做些花灯,把红楼梦里那几个谜面儿拿出来,看你们能不能猜出。 热气腾腾的饺子盛到了桌上,芸娘和钟南钟秀起先只觉着阮云丝言过其实,谁知吃了一个,竟是都拍案叫绝,芸娘还整了一句文绉绉的词道:“真是绝佳美味,何以鲜香至此?”只说得阮云丝等都笑起来,阮云丝便道:“想不到芸姐姐也有点掉书袋的底子,这话却不知是和谁学的?” 钟南笑着道:“我大哥早年也念过几年书,这是他的口头禅,往往遇见什么惊奇赞叹的事情,就要拍案叫绝,说一句‘何以至此’,嫂子和大哥在一起,自然也学会了。” 不等说完,便听芸娘道:“是了是了,死鬼啊,你活着时侯儿也没吃过这样鲜美的东西,如今死了,我是顾不上你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一点,要不要我给你供一碗去?还是你就过来和我一起吃点儿?” 阮云丝吓得忙一把拉住了芸娘,失声道:“供一碗吧供一碗吧,我这会儿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样的雨夜,你说这样话,可不是要吓死人?” 芸娘哈哈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那死鬼就算变了鬼,难道还能伤你们不成?放心,有我在,他有这心也没有这个胆子。”一边说着,却还是下了炕,拣出一碗饺子送到堂屋的八仙桌上放着,又在上面横了一副筷子。 钟秀便小声道:“姐姐,可见这饺子是真好吃,不然我嫂子再不至于这样儿的,她常说大哥死了,也吃不到东西,若能吃到,也用不着特意供奉,如今竟肯这样做,可见她心中有多喜欢这饺子了。” 阮云丝笑道:“叫你这么说,这是你嫂子对我无声的最高褒奖是吧?行了,快吃你的吧。看看眼皮子浅的,这算什么?将来咱们的日子定是要越过越好的,到那时,这饺子你们也不一定放在眼中。” 钟南憨笑道:“哪里还能有比这个更好的日子?一个月里能吃上好几顿白面大馒头,几乎每天都能吃到米饭,如今还有这样热气腾腾又鲜美的饺子吃,外面雨丝如冰,咱们坐在炕上却是热乎乎,姐姐,我可不敢想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阮云丝摇头笑道:“南哥儿,你就这么点志向可不行。不过也好,知足者常乐,才不会动不动就生出贪心妄想来,那样倒少了许多烦恼。” 因这一夜几个人吃完了,钟南也就在阮家睡下,第二日早起一看,天已经放晴了,竟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还不到辰时,大太阳就照的地上暖洋洋的。阮云丝就道:“趁着今儿天好,咱们赶紧染布,最好到明天晚上能染出来一百匹,之后就去山上捡蘑菇砍柴,恰好两不耽误。” 钟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呐呐道:“两天就能染出来?可是姐姐,如今距离您和五公子言掌柜约定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四天而已,要是这么快就能染好,你何苦要和他们定十天之期?这会儿只怕他们都已经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阮云丝一扬头,撇嘴冷笑道:“活该,谁让他们怀疑我来的?哼,好心帮他们解围,竟然以为我是在说大话,过后儿更是把我撂在一边,商量起流锦布庄如果倒闭之后该怎么办了?这是什么你知道吗南哥儿?” 钟南摇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却听阮云丝咬牙切齿道:“挑衅,这是严重地挑衅,大男人主义。哼,竟然敢瞧不起我,既然瞧不起,那我自然就要让他们多等几天罗,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 “是小人,应该是宁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钟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却见阮云丝森然的横了他一眼,一字一字道:“是小人吗不跳字。 “女人,是女人才对。”钟南举起手,心想我今儿算明白了,女人就是小人啊。素公子,言掌柜的,算你们倒霉,谁让你们不把阮姐姐瞧在眼里,这下遭报应了吧?啧啧,真可怜,两人现在不知急成什么样儿呢,要是知道其实不用等十天,五六天就足够了的话,也不知是不是会气得吐血。他想到这里,就打了个冷颤,暗道钟南啊钟南,你可千万要记住,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阮姐姐,不然她只要一个小指头,就能让你吐血而亡啊。 这里阮云丝得意洋洋的踱到院中大锅前,嘿嘿笑着自言自语道:“女人有时候就是小人,南哥儿这个书呆子,竟连这个也分不清楚,难道不知这世上最小心眼儿的就是女人这种生物吗?若是在现代,保准连个女朋友都追不上。唔,别说,那小子模样倒还是不错的,就算木讷一些,怕也是有些识货的女人会倒贴,哈哈哈,以他的性子,只怕会吓得夺路而逃吧?” 她正笑得得意,芸娘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她的笑容,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暗暗奇怪道:这是怎么说的?云丝这样优雅的女人咋也能有这样猥琐的笑呢?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锅里的水一烧热,阮云丝便开始熟练地下染料,钟南只见她扔了好几种作物在锅里,还有提炼出来的色块也扔了几块下去,也不知她是怎么配的,而且他心细,发现另一口大锅里靛蓝草的用量就要少一些,反而苏木用的多些,他不理解这样做是为什么,便诚心向阮云丝请教,却听她笑道:“其实藏青色是分作浅藏青色和深藏青色两种的,我如今也不知道言掌柜和五公子究竟要哪一种,所以不如都染出来,然后让他们自己挑吧。” 这种知识对于钟南来说,实在是玄而又玄,他不禁有些羞愧,在阮云丝这里做事,他本来是期望自己将来能够帮着对方挑大梁的,但不知为什么,自己虽然可以过目不忘的记下那些染料作物名称,对于这染布一道,却是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全没有背书时那样的从容欢喜,这样下去的话,还谈什么帮阮云丝挑大梁啊? 心里正觉着愧疚惶恐,忽听阮云丝让他去将昨日晚上留在厨房外的章鱼拿来,钟南连忙听命行事,拿出一条章鱼,却见阮云丝将章鱼放进水中,又命钟南钟秀拿着一匹在媒染剂里滚好了的布在旁边待命,待那章鱼脚蜷曲起来时,她就一声令下,兄妹两个连忙将布匹放在了大锅里。 “藏青色之所以难染,不单单是配色不好弄,最麻烦的就是这个水温,就连我,也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掌握住,谁知偏让我遇到了这东西,用这个来测试水温,是最准确的。” 阮云丝将蜷曲的那一段章鱼脚掐下来,这个试水温的方法当日她在电视剧《大染坊》里也看到过,只不过已经忘了陈六子是用鱿鱼还是章鱼,现代有水温计,根本不用这样古老的方法,幸好阮云丝经常亲力亲为下车间,各种温度都用手试过,心中大致有数,但是像染这种较为复杂的色彩,水温就必须精确,她已经在想能不能弄出一个简易水温计了,毕竟鱿鱼章鱼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随时都让她买到的。 布在水里浸染了一回,钟南钟秀小兄妹俩用木棍挑着,又翻转了几次,使那布料受色均匀,待阮云丝一声“起”之后,他们忙将那一整匹沉重的布给捞了出来。 等沥干了水分,挂在了晾衣杆上,阮云丝便忙着染下一匹布,几人经过这几次合作,早已是配合默契,到晌午时,就已经染出了二十匹,因为太阳好,先前晾晒的十几匹布已经干透了。芸娘和钟秀收下来,放在手中细看,乍一眼看去,只觉是黑色,然而略细一看,又不是黑色,而是黑中带蓝,在阳光下晃过,那厚重蓝色就更加明显,给人一种厚重大气又沉稳的感觉。 这样颜色她们连见都没见过,当下芸娘便颤抖着声音道:“这……这就是藏青色么?看上去和黑色也差不太多,怎的就难倒了这么多人?”说完却听阮云丝笑道:“姐姐你真说得轻巧,虽然和黑色差不多,你也不看看我放了多少作物才配出来的,这是深藏青色,你再看这一匹,是浅藏青色,如何,这就很明显能看出和黑色的差别来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div> bai_clb_lt_id = "519311"; 第七十一章:成果 芸娘忙接过阮云丝手中的布料一瞧,果然,这个颜色又要浅一些,只一眼看去,便知不是黑色了。她爱不释手的摸着那缎子,喃喃道:“妹妹就凭这个,便能帮流锦布庄得脱大难吗?若真是这样,他们可不是要把你当菩萨供起来?日后咱们的布,可再也不愁销路了。” 阮云丝笑道:“本来就不用愁销路,等着吧,寒冬之前再染些颜色比较复杂的缎子,到那时你才知道我的本事,好了,现在先把这些缎子给收下来叠好,且放在炕上吧。” 钟南走过来,笑嘻嘻道:“姐姐还真打算让苏公子和言掌柜再等五天啊?急出个好歹怎么办?我看您现在就过去说一声儿吧,顺便也问问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要的布。” 阮云丝斜睨着他,冷笑道:“那么容易就能气出病来?怎么说也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吗?南哥儿你若是敢去告密,哼哼……”后面几句话虽没说出来,却是威慑力十足,让钟南情不自禁便打了几个哆嗦,心中哀叹道:“素五公子,言掌柜,不是我不帮你们,实在是我姐姐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连我这心里想什么都知道,我……我这也是爱莫能助啊。 当下匆匆吃了午饭,下午又忙了一通,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竟然真就染出了一百匹布,只是四人有一个算一个,也全都累得软了,阮云丝本想今日吃烧烤的,这会儿哪有精神。众人不过是把昨儿剩的饭菜热了一下,吃完便跑到炕上睡觉,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起来,芸娘见外面仍然是好天气。便笑着道:“估摸着蘑菇也出来了,云丝,你不是说今儿和王嫂子一起进山去采吗?运气好的话。还能捡些木耳呢。” 阮云丝摸着脖子扭着脑袋道:“不了,我还是先将这些布料运去城里吧,南哥儿,你和你嫂子妹妹一起进山去吧,记着,别贪玩,早些回来。雄黄什么的都带些,别让毒蛇咬了,虽然咱们这里毒蛇不多,也要以防万一。 钟南答应下来,又凑过来嘻嘻笑道:”阮姐姐怎么到底还是要进城去?可是因为担心素五公子和言掌柜?昨儿不是还说生意场上打滚儿的人吗?” 阮云丝尚未说话。芸娘便在一旁笑道:“你阮姐姐就是这么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从前苏小公爷过来,她不也是说不想有牵扯不想有牵扯,可是哪一次小公爷在这里,她也没往外面撵人啊。” 阮云丝叹气道:“是,我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一个人,如今这把柄让你们捏了去,就可劲儿的欺负我吧。”说完钟南和钟秀都嬉笑着说哪儿能呢? 钟南便仍去村东头地主家雇了一辆马车。和阮云丝一起将那一百匹布装上了马车,赶着就往绿水城而来。进了城寻到流锦布庄,那叫二毛的小伙计看见是她,就宛如是活见了鬼一般的愣怔住了,接着才“嗷”一嗓子,边撒丫子往后屋里跑便大叫道:“掌柜的,阮姑娘来了。阮姑娘来了。” 这举动将阮云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怎么着了?这才几天,就把我当成瘟神了?怎么看见我是这么个样儿呢?莫非他们笃定我染不出这藏青色的布,因此竟等不到和我约定好的十天,就去向那徐三公子妥协了吗?若真是这样,我这个忙帮得还真是不值当了。 正想着,就见言掌柜从里屋大步跨了出来,几天没见,小老头儿原本挺直的腰杆已经微微有些驼了,脑袋上原本只是半白的头发又增加了许多,看上去竟似全白一般,看见她就如同看到了救星,唏嘘道:“姑娘这个时候儿就过来了,想必是拿来了染的布样子?只是如今才过去六天,距离姑娘说的十天之数,似是还差了好几天呢。” 阮云丝笑道:“怎么?我能提前来您老不高兴?看看您这背和头发吧,我若再晚几天来,只怕就成驼子了,头发也真要全白,您这五十多岁的人可就要被人当成古稀老人了。”一边说着,她就对二毛道:“马车上有一百匹布,你带着伙计们搬进来吧,也让掌柜的和五公子看看,我是不是在说大话。”她说完,心中就暗自庆幸,暗道幸亏自己还是心软,今儿就过来了,不然真让老掌柜的急出个好歹来,自己只怕也不能心安。 言掌柜想过很多可能性,当然也想过阮云丝真的能染出藏青色布的可能性,但是怎么想,怎么都觉着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后来他和素流云一核计,觉着染布的话,怎也用不上十天时间,莫非阮云丝是用钱去贵云绸缎庄买了这藏青色的布,就当做自己染得,来为他们解围吗?日后她也要如法炮制,花大价钱买了贵云的布冒充是自己等人染出来的?实话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两人很快就失望了,原来从尚云奇和流锦布庄签订了合同的那日起,贵云绸缎庄所有藏青色布就暂时下架了,因此除了相熟的达官贵人,没人能再从他们那里买到这种布。 也所以,言掌柜这几天可真是愁坏了,然而现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他的身子却哆哆嗦嗦的起了近乡情怯之感,直到二毛领着伙计们将那一百匹布全都搬了进来,阮云丝又催促着他上前检查,老掌柜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踱上前去。 那布一拿在手里,他只是粗粗一看,面上就现出惊异之色,那些伙计们此时都眼巴巴盯着他面色,一见这反映,心中不由都是一动,知道这便是有门了。又见言掌柜展开一尺布,对着阳光看去,一瞬间,两颗浊泪就从那双满布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这……这是藏青色布,是……是正宗的藏青色,谁若敢说这样的布不是藏青色,老头子敢和他拼命。”言掌柜激动地身子都如同打摆子一般,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身体那般爱怜抚摸着那匹布,一边喃喃自语着,然后他猛地抬起头来,大叫道:“二毛,大毛,快……快去找五公子回来,他此时应该在月香楼赴宴,快,就说阮姑娘来了……这……这是藏青色的布啊,呜呜呜……”老头儿的嗓音都变了,到最后更是呜呜呜痛哭起来,把阮云丝哭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喜极而泣,小老儿这是喜极而泣,不是悲伤。流锦布庄上下,感谢阮姑娘高义大德。”忽见言掌柜擦干了眼泪,来到阮云丝面前,膝盖一软就要跪倒在当地。只怕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起老掌柜道:“这有什么?我当日都说了,区区藏青色的布罢了,至于吗?就能让咱们流锦布庄栽在这上头?是了,掌柜的你再看看这匹,因为当日和你们没说清楚,所以我染了两种藏青色,刚刚您看的那是深藏青色,这一匹是浅的,您老看看如何?虽是浅的,可是染起来,却要比深色还要费点劲儿呢。” 言掌柜惊讶的拿起另一匹缎子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才抬起头,冲阮云丝竖起大拇指道:“服了,小老儿今日算是服了,姑娘你真的是人么?哦,不对,我这意思是说,姑娘你绝不是人,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人干出来的活儿……” 言掌柜越说,就见阮云丝那张秀美白皙的脸蛋儿慢慢黑了下去,他这个急啊,越急就越不会说话,最后还是大毛凑过来,嘻嘻笑道:“阮姑娘您别怪我阿叔,他这是夸您不是人呢。” “你们家夸人都是这么夸的吗?”阮云丝悲愤的叫道,这时那言掌柜才总算是把脑子里的弯儿转了过来,嘻嘻笑道:“是,我的意思是,姑娘不是凡人,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方能有这样的巧手啊。” 阮云丝撇撇嘴,咕哝道:“您老这笑话太老了,还拿来蒙我。”一边想着如今我这就是仙女儿了啊?那要是等将来我能织出双色多色锦缎等,在你们眼里岂不是成了织女? 言掌柜还在那里摩挲着布匹感叹,忽然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门帘一挑,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就闯了进来,不是素流云还会有谁? 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公子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气质了,饿狼一般的抢上前,夺过那言掌柜手中的布,细细看了一回,激动道:“这是藏青色,虽然浅显些,但绝对就是藏青色,这不是咱们以前染得那些失败品可以比拟的。” “少爷,阮姑娘说了,这只是浅藏青色,您再看看这匹,可够不够正宗?这是阮姑娘口里的深藏青色,叫我说,就算贵云绸缎庄,要染出这样正的颜色来,也要费些劲呢,你看看看看……” 素流云这才发现柜台上还有另一种藏青色布,抢上前来只看了两眼,便也激动地满面通红,一双眼中泛出泪来,除了点头,竟似不会说话了似的。只看得阮云丝暗暗奇怪,心道这是怎么说的?难道古代男人这么容易哭?他们不讲究“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吧?不是讲究什么“流血不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第七十二章:再遇前夫 这里素流云终究是比言掌柜要沉稳些,忙擦了眼泪,来到阮云丝身边一揖到地,诚挚道:“当日姑娘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话说,素某心中还有微词,只觉姑娘虽然是出于义愤,此事却莽撞了。如今方知姑娘才是真正地高人,素流云心悦诚服。” 阮云丝笑道:“素公子不必行这样大礼,我可不敢受。”说完却听素流云诚恳道:“该行大礼的,当日连我也看轻了姑娘,这实在是罪过,也难怪姑娘当时生气,是了,姑娘不是说要十天后才能交布吗?怎么如今这就交了呢?” 阮云丝笑道:“是啊,所以我说你不用行这样大的礼啊,当日你看轻了我,我已经让你们急了一回,算是给你们还以颜色了。其实这染布哪里用得着那么多天?你们也是干这一行的,当知这其中的时间多少。一百匹布,若是加紧了干,两天功夫也就差不多了。我故意说是十天,就是报复你们的嘛。” 素流云和言掌柜的脸色同时黑了一黑,言掌柜龇着牙花子直吸冷气,素流云则苦笑道:“姑娘真是让我们好等,这些日子心一直就是悬着的。是了,那姑娘后来怎么又心慈手软放了我们一马?这会儿功夫就将布送过来了?” 阮云丝笑道:“都多亏了南哥儿帮你们明里暗里的说情,我一想,也是,公子也就罢了,言掌柜年岁到底大了,别再急出个好歹来。”话音落,素流云和言掌柜的就面面相觑。言掌柜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南哥儿,小老儿平日里没白疼他。” 阮云丝笑道:“您老先别忙着笑,如今这布是染出来了。但不知后面要怎么做,是把方子给你们呢?还是要我过去亲自指导一下啊?” 素流云正容道:“姑娘对流锦布庄有再生之恩,这已是不知该如何感激了。怎么能厚颜无耻的还跟姑娘要方子?如今看来,还是姑娘辛劳些,就亲自去厂房里吧,每日你配方子的时候,咱们绝不打扰。” 阮云丝好笑道:“不用这样吧?一张藏青色的方子而已,五公子和掌柜的帮过我那么多忙,正不知该如何报答。看来你们也不是不需要这方子的。这不,我今儿其实已经带过来了。只是我也想着,这方子委实复杂了些,须得我亲自示范一回,和你们说了水温。看着你们试验好了才成,不然也不知道五公子和那尚老板签了多少布,剩下这时间还够不够用。” 素流云都呆了,但凡是染厂兼着布庄的,无不是将那些复杂难染的颜色方子当做宝贝一般,除了一家主事或者族长之外,决不能示于人前的。这阮云丝一介女流,分明创业不易,却是轻轻巧巧就将这绝顶的秘方给了出来。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情义?一时间,素五公子整个人都变成了木雕泥塑。 这时候言掌柜就要比自家少爷强一些了。这老家伙眼睛紧盯着阮云丝手里拿着的那张方子,就好像一个色鬼看见了绝色佳人般,一双老眼里放射出饿狼般的幽幽光芒。见少爷呆了,他便吞了口口水道:“少爷和那尚老板订的合同倒是不多,不过区区一千匹布。难就难在咱们没有这方子,便是一匹布也染不出来啊。如今有了姑娘这方子,还有这一百匹布垫底,那一千匹布算个球?只是姑娘年纪轻轻,恐怕还不知道这方子的宝贵之处,竟如此轻易拿来送人,虽然我小老儿贪心,恨不得帮着东家抢过来,只是这样不地道的事儿,我还是不能干的。” 阮云丝暗暗好笑,心想这老掌柜倒是个实诚人。因就将那方子不由分说塞在言掌柜手里,微笑道:“这有什么呀?一千匹布,还好,用不着占用我太多时间。掌柜的和公子先拿回去研究研究吧,我这两日还要好好儿歇歇,你们若自己想研究,就先自己扑腾一下,我是要三天后才能过来,到那时,你们能染出来最好,我抬脚就回去,染不出来,我便在你们这里指导一天,这样咱们流锦布庄的坎儿就算是过了,对吧?” “过了过了,肯定过了,这样的布,就算是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也说不出二话来。”言掌柜激动地手都哆嗦了,捧着那张方子,就好像捧着一件稀世瓷器似的,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掉在地上亵渎了。这时候素流云也反应过来,连忙叫道:“言叔,你怎么就接了那方子,这事儿咱们可不能干啊……” 他不等说完,便见阮云丝正色道:“公子,还记得当日从颜家回去的路上,您让那个陆师傅帮我赶走几个泼皮家丁的事情吗?” “记得,怎么了?难道那些人又去找姑娘的晦气?”素流云有些纳闷,不明白阮云丝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却听她郑重道:“当日若非公子,我也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受辱要么自尽。以我的性子,是绝不肯受辱的。若我那时候自尽了,流锦布庄自然也就得不到这方子。所以说,今日你们能逃过这一劫,能将这方子拿到手,其实都是公子种下的善因,方才结出了这枚善果,公子用不着感谢我,难道救命大恩,竟然还不值一张方子吗?” “可是……可是……”素流云还要再说,却见阮云丝将手一挥道:“公子不必多言,啰啰嗦嗦的,都不像是个男人了,我这个女儿身还比你们更干脆利落呢。好了,布既然看过了,如今我却是要回去了,也许运气好,还能进山采点蘑菇呢。” 她说完也不等素流云和言掌柜的再说,便转身出去了,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素流云似乎在说不能亏待了自己,阮云丝不由觉着好笑,心想你们能给我什么呢?你们有的方子我未必能看上眼,你们没有的方子,我手中大把大把,还能谢我什么?是了,日后再多帮我卖些布吧。嗯,这家人不错,我也终究是个女儿家,如果自己做生意,只怕还是不方便,流锦布庄的能量虽然不如贵云,但有情义有担当,素五公子也算是个厉害角色,虽然这一回让人坑了,可不会每一回都被坑吧?若是可能,或许将来我们可以合作,反正我只求一个富贵荣华悠闲度日而已,抛头露面的事情尽管让他们去做,嘿嘿,这样一来,只怕遥远的未来里,可就没有贵云绸缎庄什么事儿了呢。 阮云丝越想越是高兴,她今日之所以毫不犹豫的将配方给了素流云,一则是因为她并不将这种染料方子放在眼中,二来就是因为敬佩素流云和言掌柜的品格,这样的合作伙伴,正是她需要的。 因一边想着,忽然就觉着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前面似乎响起了一阵嘈杂声。阮云丝便掀了帘子问车夫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夫无奈道:“阮姑娘,前面有个拦轿告状的妇人,结果引得许多人来围观,咱们的马车也走不出去了。话音未落,阮云丝向前一看,却不其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阮云丝没好气的将门帘一放,心中直叫晦气,暗道老天爷看不得我清闲是吧?怎么又会遇到这个负心汉?正在车中想着,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道:“这位大嫂,我们家老爷请大嫂下车一叙。” 阮云丝心中有气,冷冷道:“麻烦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一声,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前面不是有喊冤的妇人吗?请他赶紧秉公断案吧,也好疏通此处,让我们赶紧过去。 那差役听见这番话,心中十分纳闷,暗道这女人也太托大了吧?堂堂知府老爷都不能请下她来,但忖度着刚刚老爷那口气十分友善客气,他也不敢得罪了阮云丝,只好回去将这番话一五一十的说与张灵信听。 张灵信一怔,再看看面前拦轿告状的妇人,心中便生出一股厌烦,可是转念一想,若非这妇人令阮云丝掀起车帘观看,自己也万万不能见到她,因面上神色稍缓,对左右两旁道:“你们带她回去,且等我升堂审理,把无关人等驱散。” 差役们很快就将那个妇人带走,看热闹的百姓也被驱散,却仍有些好奇心重的见堂堂知府老爷还停在这里,所以不住探头探脑的张望。张灵信这会儿却是满心欢喜,连这些也顾不上了,就走到阮云丝的车前,却听她冰冷冷对车夫道:“走吧。” “云丝,你且等一等,听我说一句话。”张灵信唯恐阮云丝再无踪迹,忙拦住了那马车。那车夫本要扬鞭赶路了,可知府老爷在这里,他哪敢放肆,因此瑟瑟缩缩的缩在了车辕,却见对方急急走到马车边,说出那一句话。 好半晌,车里才传出阮云丝清冷的声音:“我们之间已没甚么好说的了,府尊大人公务繁忙,还有无辜女子等待大人为她伸冤,请大人即刻回府衙吧,您这功名,也不是容易得来的呢。” 第七十三章:爱恨都欠奉 阮云丝这本是讽刺张灵信认了那甄尚书做义父,但听在张灵信耳里,却以为她是回想起了旧情,那时候自己家里十分困难,阮云丝却是薄有身家,也幸亏她嫁了进门,家里方才有饱饭吃,接着她又感叹自己怀才不遇,拿出了私房银子助他疏通关系,才让他的锦绣文章和文章外的功夫都入了主考官的眼,得中举人。因想到此处,只觉一颗心里全是热血,轻声道:“是啊,的确不容易,我也时时记着,云丝,我那……我那正妻之位,始终是空悬着的,就等你……” 他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在车中漠然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府尊大人真是荒谬。好了,你刚刚让我听你说一句话,我已经听了,车夫大哥,赶路吧。” “云丝,你怎能如此无情?”张灵信整个人都怔住了,万万没料到自己这样的伏低做小,车中女子竟是不屑一顾,登时一张脸又红又白。忽听阮云丝在车中冷笑道:“我便是这样无情,你不知道么?对我好的人,我亦会挖心挖肺,可是对负心人,我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你……你就那么恨我?”眼看着那马车真个就要向前走,张灵信忍不住攀住了车辕,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疑惑。 “你说错了,我对你,爱恨都亦欠奉,于我而言,你只是这绿水城的府尊大人,仅此而已。既然蒙老爷和民妇说了这半天话,民妇有一句金玉良言奉劝。”阮云丝说到这里,便住了声音。张灵信眼中再次闪现出一丝神采。连忙道:“你说,你知道,你的话我从来都是听得,就只有那一次……” 他不等说完。阮云丝便冷冷打断他道:“那姚姑娘的身世很不错,你只让人家做姨娘,实在有些委屈了。连民妇都觉着为人家抱不平呢,既然正妻之位空悬,老爷何必要做那无情无义人?须知覆水难收,若心里还异想天开,那可真是笑话了。” 张灵信原本以为阮云丝终是心软,想说出什么规劝的话,那就说明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却不料她这番话也是软语温言。却字字如刀,每一刀都戳在心头上。若真的还对自己有一丝念想,她又怎么可能这样平静的让自己将姚氏扶作正妻? 张灵信就觉得三魂七魄都被抽走了一缕,呆呆站在原地,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那黑油马车早已淹没在人群中。他想起刚刚阮云丝掀开车帘时那惊鸿一瞥,心中满是怅然,更生一丝悔意,暗道早知云丝是如此刚烈的女子,就不该贪图姚氏美色,纳她为妾,只是……只是别人都是三妻四妾,自己堂堂一个举人,如今又高中进士。年纪轻轻便是一府之尊,有一房妾过分吗?怎么云丝就这样不依不饶的? 想起阮云丝的冷漠口气,想起她说对自己爱恨都欠奉,张灵信一个身子就不由得忽冷忽热,然后他猛然攥紧了拳头,喃喃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其实你心里是恨我的对不对?云丝,你恨我负了你,可……可我何曾负你?好好好,既知你在这绿水城中,我就不信找不到你,到那时,只要我真心实意的待你,你……你一定会心软的。” 若让阮云丝听到这番话,只会对这样的张灵信不屑一笑,只不过,她并没有听到,所以也不知此后这个男人还会来纠缠自己。不过这时候她心里却是长了个心眼儿,常让车夫回头望一望,直到车行在旷野之中,身后并无人跟随,她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非常好的心情让这一个插曲弄得十分郁闷。阮云丝对张灵信现在不是恨,而是烦。她真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想的?休书都给了自己,竟然还有那样可笑的想法,他也不怕再娶回自己这个下堂妻丢人。不过今日这番话说出来,此后应该就算是完全断开了吧。她和那男人生活了三年,对他的性情还是有点了解的,最受不得人家瞧不起他,自己如今这样冷淡的拒绝,他是一定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 在那大地主家下了车,阮云丝便往回走,待回到家中,看见街门前拴着两匹大白马,她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再看看大黄小黑,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晒肚皮,阮云丝就扶住了额头,心想老天爷这是干什么啊?刚刚让我出了点风头,这就要给无尽烦恼吗? 因躲在街门后就犹豫着,心想是不是去猎户村或者村里相熟的人家躲一躲,这白马主人等到晌午还没看见自己,总不可能还不走吧?要留在这里过夜吗?笑话,这又不是去年的风雪夜,他们被阻住了。 谁知刚想抽身而去,却不料那街门旁拴着的大白马把周围嫩草尽皆吃完,于是抬起头来寻找新目标,这一下竟看见了阮云丝,那是苏名溪的心爱坐骑,自非凡品,且马儿也是十分通灵的动物,因此仰起脖子一声长嘶,只把阮云丝吓了一大跳,身子一蹦,就蹦到了街门当中。 苏名溪彼时正在她家里坐着,听见马嘶声就站起身走了出来,看见阮云丝,便失笑道:“听淬雪的叫声,我就知道是阮姑娘回来了,它很少对人这样亲热喜欢的,阮姑娘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阮云丝看了看那没有一丝杂毛的大白马,心想这是对我友好吗?根本就是和我作对吧?只是她怎么可能真和一个畜生计较,因心情更加不好,面上就勉强笑了笑道:“苏公子怎么又过来了?上回送的螃蟹还没吃完,都让我腌上了。” 苏名溪还没等答话,钟南就奔了出来,嘿嘿笑道:“今儿真巧,咱们刚上山,就遇到苏公子和家人来打猎,苏公子见我打柴,就和我说该送些柴炭过来了。” 阮云丝看了苏名溪一眼,听他笑道:“是啊,和南哥儿真是有缘,竟然在山林里也能遇上。我见他们采了许多蘑菇,南哥儿又夸赞姑娘的那个巴头饺子好吃,老实说,我还没吃过韭菜配什么巴头馅儿的饺子呢,忍不住就想过来开开眼界。 阮云丝不由得就瞪了钟南一眼,她心里哪还不清楚?打猎遇见了倒也寻常,只怕是这钟南崇拜苏名溪,正不知该如何讨好儿,索性就把自己的饺子给出卖了。一念及此,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那目光恨不能从钟南身上撕下块肉来,心想早知今日,我当日发的什么善心?这哪是收留回来两个帮手,分明是收留了一个叛徒啊。 钟南看见阮云丝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才知道刚刚嫂子的话一点儿也没夸张。看阮姐姐那眼神儿,恨不能吃了自己似的,怪不得嫂子怎么也不肯替自己顶罪。 苏名溪让阮云丝三番两次的明示暗示,如今脸皮竟也厚了很多。见钟南的瑟缩样儿,他便忍不住笑道:“阮姑娘这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怎么看南哥儿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呢?还是中午饭没吃,饿了?” 阮云丝气得压根儿都痒痒,心想混蛋,你特么是明知故问吧?怎么这脸皮都厚了些?这是谁给他训练的?她却不知这功臣正是自己。因见芸娘和钟秀还有那个苏名溪的影卫王彪也出来了,只好无奈道:“这大晌午的,你们还没吃饭么?” 苏名溪笑道:“都想等着见识下姑娘的手艺,自然没吃饭。是了,本来想带些猎物过来,芸娘说你们吃不动,只是腊肉腌肉就弄了好几坛子,我想着也是,你们几个的饭量终究还是小,吃不了,倒不如等吃完了我再送新鲜的来吧。” 苏名溪聪明就聪明在这个地方,他明知阮云丝不愿意和自己来往,但他又偏偏想来。脸皮与心情之间,他也只能选择后者,而且每一次来,绝不因为阮云丝的态度而改变一贯的温柔体贴,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因此阮云丝就算心里吐血,表面上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吃烧烤吧。” 看着对面咧着大嘴笑得憨厚无比的王彪,再看看身旁温柔笑着的苏名溪,阮云丝只觉自己不管怎么出拳,都是打在棉花上,心中只泛起一阵阵无力感。因只好挥挥手,无精打采的对钟南道:“去冰窖里拿几只鱿鱼过来,是了,芸娘,你们采了蘑菇回来么?” “采了很多呢,还有许多松茸。”芸娘这会儿也得赔着笑脸,钟秀也在一旁插嘴道:“苏公子虽说没带猎物来,却还是拎了两只山鸡,说是炖蘑菇极好的。” 阮云丝摆摆手道:“行,那你们就去炖汤吧。”她这里将烧烤的摊子搬出来,这也是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儿买的,除夕时就和两只狗吃了烧烤,如今拿出来,略微一清洗就可以用。 苏名溪站起身道:“既然要烧烤,怎么能少了肉?且等我再去猎一只鹿来。”话音未落,就听芸娘笑道:“小公爷不必忙,大前儿王嫂子送的那条鹿腿还没动,正好切了烤鹿肉吃。” 第七十四章:谈情说爱 一行人便忙活起来,阮云丝在案板上切着鱿鱼片,忽见芸娘凑过来笑道:“说起来,这烧烤早就想吃,你也说过,到时候会弄酱料蘸着吃,味道格外好,如何?那酱料你放在哪儿呢?” 阮云丝气得牙根儿都痒痒,瞟了芸娘一眼恨恨道:“就你这记性好是吧?还想着酱料……”一语未完,只听王彪在身后道:“酱料?什么酱料?阮姑娘这里总有新奇东西给咱们吃,老王烤肉也吃过无数次,只知道往肉身上刷调料,可还不知道这酱料是什么呢。” 阮云丝气得心口都发疼了,只是到如今,也没办法说什么,把那刀下鱿鱼轮换着想成是芸娘苏名溪王彪钟南等人,狠狠切了一通,这才回身去橱柜下拿出芝麻酱和自己腌制的海鲜酱韭菜花儿一起拌了些粗糙酱料。 这是后世的吃法儿,其美味鲜香早已被生意兴隆的烧烤店和火锅店证实,所以苏名溪等人都是大呼过瘾,苏名溪还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包卤鸡爪,笑着道:“想着姑娘和芸娘都喜欢吃这个,所以回来时顺路买的。” 阮云丝看着那包鸡爪,心中恨恨道:就算我爱吃,我能当着你的面儿啃鸡爪子吗?但转念一想,或许粗鲁的形象能够让苏名溪从此后望而却步。因想到此处,就强忍羞耻,拿起一根鸡爪子便啃起来,但是那种粗鲁的动作,她却是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了。 这桌上就苏名溪和阮云丝两个。其他人都自觉着是奴仆,所以另聚在别的桌子上。奈何阮云丝的吃相并没有吓倒这位儒雅温柔的小公爷,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竟是有许多想法都不谋而合。 阮云丝也意识到这样下去可危险了,若让眼前男人认准了自己就是他的红颜知己,那后果是绝对不堪设想的。因想来想去,决定为了一劳永逸。她要勇敢的戳开苏名溪疮疤,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在又啃掉一根鸡爪后,阮云丝便注目看着苏名溪,轻声道:“我有一些事情不明所以,想求教小公爷。当日您……您被逃婚的事情天下皆知,小公爷心情是……是怎样的?” 苏名溪大吃了一惊,可以说,阮云丝这个话题是非常冒昧的。如果不是几人面前都没有酒,他几乎要以为对方是喝醉了。但不知为什么,若是别人问这问题。苏名溪早已是心中愠怒,阮云丝问出来。他却只觉得惊愕,并没有愤怒等情绪,按照小公爷想来,大概对方遇到负心汉。自己遇到负心女,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因只是微微惊愕了一下,便淡淡道:“心情能如何?刚知道的时候,难免愤怒,也怪罪于忠信侯府。只不过如今六年多过去了。那逃婚女子早已与我无干,我甚至和他父兄都不似先前那样老死不相往来了,虽称不上什么冰释前嫌。却也有点头之交,姑娘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阮云丝有些怔忡,看着对面男人的俊雅面庞,心中喃喃道:他……他已经不怪父兄了么?倒是大度得很。若……若是有一天,我的身份被揭破,我是不是也可以求他的庇护,让我可以继续在这世间逍遥?呵呵呵……别傻了阮云丝,他原谅了你父兄,只因为他们也是无辜被连累的。你和你的父兄又怎么能一样?你可是罪魁祸首啊。 “阮姑娘……” 苏名溪又叫了一声,阮云丝见他目中已经泛起了一丝怀疑之色,不由暗暗怪自己玩火**,连忙低下头故作伤感道:“是我冒昧了。实在是因为今日在街上遇见我之前的丈夫,一时间心生感慨而已。” 苏名溪若是兔子,这会儿那耳朵就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刷”一下竖起来,饶是如此,他也不由得吃了一惊,轻声道:“遇到前夫,那……那人可曾难为过姑娘?” 阮云丝摇摇头,苦笑道:“若是他有意难为我,我这会儿也就回不来了。我只是觉着,事过境迁,物是人非,却又非让我遇到他,真有些造化弄人的滋味。他以为我恨他,可我对他早没了爱,哪里还会恨?” 苏名溪看着阮云丝飘渺的神情,呼吸忍不住就有些急促,是以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这些话决不能问出口。但嘴巴却似根本不受大脑控制,自顾自道:“姑娘懂得情爱滋味吗?” 这回换阮云丝诧异的看着苏名溪了。只是当她认真思考起对方的问题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答案。 “情爱滋味?人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想来这该是刻骨铭心的。可我如今见了他,真是无爱亦无恨,心中平静如水。若这样说,我该是没有爱过他吧?只是当日,我真的亦曾全心全意为他付出过,连自己都被抛在脑后,那这到底算不算是真正地情爱呢?” 苏名溪喃喃道:“这我哪里知道?当日我订婚时,听闻那阮家小姐亦是难得的好女子,心中也曾有过期盼渴望,却不料她竟逃婚而去,徒留下我受万人嘲笑。之后虽然又娶了名门之女,但不知是这心里终究不好受,还是我和她有缘无分,对她,我始终没法一心一意的对待。那两个姨娘就更不用提,直到她难产走了,我虽同情痛惜,却并不觉得如何想念。到如今,我虽然还算是风华正茂,一颗心却似古井不波,也只有小白能让我付出这一份父爱了。”他说完,看到对面阮云丝低垂臻首,似在认真倾听思考的模样,心中便猛然一动,暗道我真的是心如古井不波吗?若真是如此,为什么我总是愿意到她这里来?听她说那些不冷不淡的话,我不觉恼怒还觉舒服欢喜呢? “想来咱们皆是冷情之人,所以那些情爱也与我们无缘吧。还是眼前这些烤肉和烤鱿鱼才是你我的心头挚爱,是了,也不知鸡汤好没好,我去看看,苏公子你先随意。” 阮云丝说完便起身,她自己心中懊恼,心想怎么就魔怔了呢?和他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啊?这里就忙忙下了炕,好在芸娘等人是在堂屋里的桌上,他们只能听到阮云丝和苏名溪窃窃私语,却听不到具体的内容,不然这会儿不用别人,王彪恐怕就要掀桌子嚎叫了。 苏名溪在这里也觉奇怪,暗道自己的定力一向都是不错的啊,怎么这一回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说了这么些不该说的话呢?因看着阮云丝的背影,他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她也姓阮?这个姓儿可是不多见啊。而且她又一直都对我避而远之,莫非,她就是那阮家逃婚的女孩子? 一念及此,只觉心脏猛地一跳,接着就似完全静止下来一般。一个身子忽冷忽热,胸中气血翻腾,苏名溪痴痴看着,竟不知若阮云丝就是阮明湘的话,自己是悲是喜?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暗道不可能,若她真是阮明湘,既然连名字都改了,又怎可能不改姓氏?阮这个姓儿也不常见,她就不怕被人从这上面发现马脚吗?而且她虽然对我冷淡,却并非心虚惧怕。想来只是因为前夫负了她,她又是个刚强性子,所以对天下的男人都有了防备,也并非单单对我一人吧。 阮云丝若知道自己等于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心里也不知会怎么想,不过得意是一定的,当日就因为她考虑到最危险的地方通常都最安全,所以才只改了名字,不肯改姓氏,如此也是为了重新入户,她只将明湘两字使法子弄得模糊,阮字却清晰,入户时只说不小心水浸润了后两个字,请重新补一个户籍,就是阮云丝,这才没有让人怀疑,让她得以偷天换日瞒天过海。轻而易举就得了一个新身份。 烧烤很快就被吃完了,众人又喝了两碗野鸡汤,真真正正是鲜美无比,只吃的王彪大声叫好。而阮云丝和苏名溪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人都觉着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再说可能就要说错,因此午饭过后,苏名溪便匆匆告辞。只说回京后就送柴炭来,钟南以后就不用去砍柴了,阮云丝也曾谢绝,只不过苏名溪但笑不语,却是摆明了不会听她的话。 如此又过了两日,这一天阮云丝正在家中和钟秀织布,就听大黄小黑一起吠叫起来,出去一看,却是流锦布庄的小伙计大毛,看见阮云丝,他也不进门,只是嘻嘻笑道:“阮姑娘,我们家掌柜的吩咐我来请你,说是这两日大家按照姑娘的方子配了色儿,看着倒像是那么回事儿,谁知一染出来,总觉着差点火候儿,想来还是温度不对,因此掌柜的让我来请姑娘过去呢,说是您歇了这两天,也差不多了吧?” 阮云丝笑道:“好,你回去告诉言掌柜,我明儿就过去,是了,不知你们的厂子是在哪里?我到时候直接过去吧。”说完大毛告诉了她一个地址,原来素家染厂却是在绿水城郊外。当下阮云丝记了地址,又听大毛笑道:“这一次可有热闹看了。那徐家公子听说咱们染了藏青色布,但是姑娘的布都被掌柜的锁起来,除了咱们几个心腹伙计,根本没人看见,因此他只以为咱们是虚张声势,咱们公子也就顺水推舟,假装被激怒,和他立了字据,说是交货那一天,让全行当里有名的几位行家去给掌掌眼,嘿嘿嘿,那一天定是热闹非常,贵云绸缎庄啊,一向都高高在上的,这一回可是要当众栽一个大跟头了。 第七十五章:流锦染厂 阮云丝笑着摇头感叹道:“所以这人啊,什么时候都要记着谦虚点儿,这世上哪里有定得准的事情呢?”说完见钟南钟秀也出来了,她便对两人道:“你们也记住,以后不可骄傲自满,听见大毛刚刚的话了吗?那徐三公子若非太骄傲自大,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结局,今儿大毛幸灾乐祸的笑他,日后你们若和他一样,也有在背后等着看你们笑话儿的人。” 钟南钟秀包括大毛在内忙都点头受教,许是店里还有些事情,大毛也急着赶回去,因此也不多言,骑上那头大毛驴就一溜烟儿去了。阮云丝从前知道古代很多人其实是买不起马匹的,只能骑驴,只今日却是头一回见,不由得好奇看着,只见那驴小跑着,在前面拐个弯儿就不见了,虽然不如马跑得快,却胜在稳当。 因正看着,就听芸娘道:“看什么?没看过人家骑驴么?”说完听阮云丝笑道:“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没看过人骑驴。”芸娘便撇撇嘴道:“这有什么?你若爱看,就去村外头的道儿上守着,咱们乡下人家,多是以驴代步,保管让你看个够。” 钟秀也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哥哥还在那会儿,家里也有一头驴,是送嫂嫂回娘家的,如今却没有了。” 芸娘叹道:“还要那驴干什么?死鬼没有了,我爹娘也没有了,不过是三百里外还有个二婶家。究竟和我也不是很亲近的,不过过年时捎点东西过去罢了。好了好了,且别都站在这儿,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们家怎么了呢,回去干活吧。” 四个人转身回屋,阮云丝想着刚刚大毛牵着的那头驴,忍不住就有些心动。芸娘看见她神情,竟了解了她心思,骇然道:“妹子,你……你不是也想买一头驴来骑吧?” “怎么?不可以吗?”阮云丝抬头微笑:“我觉着那驴很稳当啊,都是小跑来着,你看大毛在上面坐着,身子都不打晃儿……”不等说完,就见芸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摇头道:“这想法你趁早儿歇了,我是怎么也不能想像你骑在驴上会是什么模样儿的。别的村妇也就罢了。偏你身上有那些大家小姐的气质,不成不成。这骑驴也太不搭了,一旦让苏小公爷看见,他怕是立刻就能给你送辆马车过来,喂!我可不是故意拿他来说话啊。不信你就试试。” 阮云丝一腔热忱,却被芸娘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再想想绿水城里还有个张灵信,若是骑着驴抛头露面,真遇到了也是有点麻烦。因只好打消了这主意,叹气道:“我只是觉着每次租马车太贵了,坐四五回的钱怕是就够买一头驴的。若买一头回来,南哥儿来回走也有个代步的,我也能跟着沾点光儿,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等咱们有钱了,也去买一辆好马车。” 钟南笑道:“还别说,我觉着姐姐最近一定会交财运,说不定就可以买辆马车呢。”说完却见几个女人一起诧异看着他,钟南立刻就有些紧张了,结结巴巴道:“姐姐把……把藏青色布的方子都给了言掌柜,他们家承了你这么大的情,总……总不可能就这么完事儿了吧?一定会给姐姐银子的……” 阮云丝皱起眉头,还不等说话,就听芸娘厉声道:“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念头?我和你姐姐素日里怎么教你的?不可起贪心不可起贪心。你看看你现在,都钻进钱眼里去了。你姐姐那方子不过是感激人家当日援手之恩的,你……你怎么能想到钱上去?” 钟南吃她一训斥,都快急哭了,连忙辩解道:“我……我不是贪心,我就是想着,想着以言掌柜和素五公子的为人,他们定会给姐姐钱,他们都是生意人,虽然重情义,可也重利益,姐姐和他们终究无亲无故,他们怎么可能让姐姐白拿出这张方子来?自然会给姐姐相应的利益抹平。若说姐姐如今家财万贯,用不着钱,或许他们还会欠下这个人情,日后想别的办法填补,偏如今姐姐又没有钱,我……我真不是贪心,阮姐姐你相信我,我只是想着……想着他们会这样做……” 阮云丝有些讶异的看了钟南一眼,她听出对方的意思了,这并不是钟南贪心,盼着那张方子可以换钱,而是他客观分析出来的结果。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将人心看的透彻,因便收了怒容,淡淡道:“你只是这样想着,却没和别人说吧?例如暗示那些伙计和言掌柜的……” 话音未落,就见钟南涨红了脸,高声道:“姐姐,我……我怎会做出那样的事?不要说那方子不是我的,便是我的,我也会像姐姐那样做。我心里没想着要钱,只是想着那两个的为人……” 见钟南又重复了一遍,阮云丝这才露出笑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嗯,到时候再看吧。你说的没错,言掌柜和素五公子都是生意人,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们应该也不想欠我这个人情。罢了,若是数目相当,就收下又何妨?我虽然不看重这张方子,谁让他们偏偏看重呢?” 芸娘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妹子,听你话里话外,这张方子好像很重要,你……你就这样给了人……”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打断,听她淡淡笑道:“我都说过了,那张方子在我眼里不值什么,在老掌柜和五公子眼里却是价值千金。姐姐不用害怕日后我们没有凭恃,我算着明年咱们应该就可以织锦了,到那时,方是我真正的手段。” 芸娘“嗨”了一声摇头道:“你总这样说总这样说,可我听着,它怎么就这样不靠谱儿呢?织锦,那是咱们平民百姓能干的活儿吗?罢了罢了,反正你总有主意,比我何止强百倍,既如此,我听你安排就是。” 这话题便告一段落,第二日钟南一大早就去程财主家租了马车,送阮云丝往绿水城来,将到城门前时,却拐了一条小路,又走了大约七八里远,就看见一个场地上建了许多房子,他便对阮云丝道:“姐姐,想来这就是言掌柜说的流锦染厂了,你等下,我先去问准了再说。”说完利落跳下马去。 不一会儿便见钟南跑了回来,嘻嘻笑道:“姐姐,就是这里没错儿,咱们下车吧,言掌柜接到信儿,怕是要和素五公子亲自来迎您呢。”说完等阮云丝下了车,才落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往流锦染织厂而来。 这个时代中,有许多布庄都是自己兼着织染厂的,这样一来,利益自然大多都是握在自己手中。不过也有例外,单独开染厂和单独开布庄的都有,但那些就真正是小打小闹,图个养家糊口了,很难做大。只有这织染卖一条龙的,才可能在这个行当里脱颖而出。徐家的贵云绸缎庄和贵云织染厂不必说了,那是几乎和江宁织造一个地位的,只不过一个是官方一个是民间的罢了。其余的像是齐氏的金霞绸缎庄,王氏的荷香绸缎庄之类,都是这行当中的翘楚,流锦布庄和他们相比,不过只能屈居二流,即使如此,那生意也是做得十分庞大。所谓衣食住行,这可是老百姓朝夕离不开的一件事,所以就算是三流布庄,只要经营好了,那小日子也是倍儿滋润的。 果然如钟南所说,言掌柜和素流云亲自来到门口迎接阮云丝,只不过两天时间,老掌柜本来稍微驼下去的背又挺得笔直,脸上皱纹倒是没少,一笑起来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素流云也是面带微笑,更显丰神如玉。 “我看掌柜的气色可是好了许多,如何?莫非是染出藏青色布来了?”阮云丝福了福身,便和他们一起向里面走,却见那言掌柜嘿嘿笑了两声道:“没有没有,只不过昨儿傍晚染出来的最后几匹布,倒是有点儿**不离十了,姑娘看看,这布若是拿出去,基本上也就挑剔不出什么来了吧?” 阮云丝细细看了那布,点点头道:“不错,终究是有配方在这里,水温虽然说不好掌握,但只要差的不是过于悬殊,倒也没有大碍,不过是掌柜的和公子与人家赌这一口气,自然要拿出最好最正宗的藏青色布,方能将这场赌约赢得漂漂亮亮,让人说不出一丝闲话来。” 言掌柜乐得合不拢嘴,用手捋着他那三撇胡子笑道:“姑娘也知道了?我就知道大毛肯定管不住他那嘴,是,姑娘说的没错儿。来来来,请到染池里看看这水温,终究还要您出手,不然我们这心里不落底啊。” 这流锦染厂的染池可就不是阮云丝自己在家里用的那种大锅了,此时里面已经蓄满了水,阵阵热气往上冒着。十几个精壮伙计穿着雪白的短打衣裤侯在一旁,阮云丝估计了一下,这大染池想必一次就可以下五十匹布,自己的小打小闹和人一比,狼大概都要掉眼泪了。 第七十六章:蓝 将手伸进去试试水温,见伙计们已经想往下放布,阮云丝就摇了摇头,手始终插在水里,过了大约片刻功夫,方沉声下令道:“好了,可以下布了,翻染一刻钟,让染料分布均匀后,便可以向上提布。”她说完看向那长长厚厚的几十匹布,也俱都是**的,想来也是在媒染剂中浸过了的,只不过不知那媒染剂是什么,想来未必比得上叶合的效果。 一旁的师傅听说下布,忙也将手伸到水里感受水温,他们这种人对温度都是十分敏感的,只是再敏感,人终究不是仪器那样精准,这让阮云丝更加迫切的想要制作水温计。虽然她自己肯定是做不出来,但古时候的人民能工巧匠众多,很多智慧结晶是连现代人都没办法破解复制的,所以只要她提出想法,未必就做不出来。 这布在染池里滚了几滚,旁边的师傅觉着可以捞上来了,却仍是不敢自作主张,问过了阮云丝,得到她首肯之后,才命人将布匹打捞上来晾晒。 指导众人染了几次之后,阮云丝问过那师傅,他自己也觉着差不多了,于是决定试一回,阮云丝见他脸上还略有些犹疑,便微笑道:“其实这方子已经给了你们,多试几次,你们自己也就可以掌握了,如今不过是心中不太自信,毕竟此前除了贵云绸缎庄之外,并没有人能成功染出这个颜色来,大胆些。一定行的,不信这批布染出来咱们再看。”说完那师傅脸上的犹豫之色果然消失,用力的点了点头。 阮云丝这才来到言掌柜和素流云面前,见他们正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之前染出来的布匹,一边议论着什么,看见她过来,言掌柜便笑道:“姑娘真神了。之前有这个方子,咱们试了好多回,就是染不出你那样正宗的颜色,如今你看你这一来,这布真就染得分毫不差,难怪姑娘当日说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有这样的手艺,自然什么大话都说得。” 阮云丝笑道:“您老人家这时候不怪我了?还记得当日我和你说过,你不把这件事给我知道。才会把肠子悔青了呢,如何。今日明白我所言非虚了吧?”一语未完,言掌柜已经哈哈笑起来,不停的点头。 眼看最先染出来的布匹都晒干了,果然颜色是最正宗的藏青色。言掌柜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看着,老脸上全是感叹之色。这里素流云便对阮云丝道:“在下有些话要对姑娘说,请屋里奉茶。”说完看了钟南一眼,微笑道:“南哥儿反正没事儿,也一起过来吧。” 阮云丝明白这是他心思细腻。叫上钟南以避嫌疑,因和钟南一起进屋,早有丫鬟奉上差点。素流云拿起茶杯,向阮云丝示意了一下,阮云丝也只好拿起,用茶盖拨了拨茶叶沫儿,轻啜了一口笑道:“好茶。” 素流云微微一笑,谦虚了一句,便开门见山道:“流锦布庄骤逢大难,眼看倾颓就在眼前,幸得姑娘高义,挽狂澜于既倒,素流云感激不尽。更不料姑娘仁义至此,竟将这价值连城的秘方赠送,这份情义素流云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的,只看将来能否有一二机会,让在下也为姑娘效绵薄之力。只是情义素某记下了,这秘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白拿姑娘的。” 他说到这里,便伸手进了袖中,阮云丝不由得看了钟南一眼,心想臭小子行啊,这素五公子可不是就按照他说的套路来了吗?嗯,但不知这一张秘方值多少钱?素流云总不可能出二三千银子买一张染布方子吧?嘿嘿嘿,也别太贪心了,有五百一千银子的话,那也算是天上掉的大馅饼,你辛辛苦苦忙碌了这将近一年,除去各种本钱huā销,还没存上三百呢,要是一张方子就能赚这么多,不用忙了,只卖染布方子赚钱就好呗。 她这里一边想着,那素流云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银票,递给阮云丝,听她推辞,这富贵公子就将脸色一正,认真道:“别的我不多说,我只求姑娘将心比心,想一想若是你,肯不肯白白受人这样大的恩情?我若是一穷二白,或是姑娘家财万贯,这钱倒也罢了。可如今我身家还算丰厚,姑娘却是创业维艰,正在用钱之际,因何竟要推辞?姑娘是要置我于何地?” 阮云丝听他把事情上升到了这样一个高度,心想得,这银子我要是不收,大概他们都睡不着觉的。切,既然是正正当当得来的钱,还矫情个鬼啊,拿就拿,反正我现在的确是缺钱,若是织锦的话,还要huā很多钱买专门的提huā机,哼,你给我就收,谁还嫌钱多烫手不成?“因便笑着接了那银票,暗自猜测着应该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既如此,就是一千银子,绝对是一笔巨款了,因正心中窃喜,就听素流云道:“这里是一万两银子,其实不成敬意,也远逊于姑娘那张方子的价值,只是我想着,若再给更多,倒似是将咱们这份情义全都换了银钱,因此我便只给姑娘一万两,姑娘援手之恩,我也记在心中。” 阮云丝庆幸自己没有喝茶,不然这时候肯定要喷出来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淑女,这样不雅观的动作多难为情啊?只不过她盯着手里那两张面额各为五千两的银票,脑子一时间实在反应不过来,如同有几百只蜜蜂一起飞舞,嗡嗡嗡响个不停。 过了半天,阮云丝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正色道:“说实话,我原本想着,公子若定要给钱,一千两已是足够。这方子在你们看来价值千金,在我眼中却是普通之极,公子和言掌柜都是讲究人,我又是一介女流,并不打算抛头露面开店卖布,所以日后咱们合作的日子多着呢,就如同公子说的,且别让彼此都沾惹了金钱,显得情义半点也无了,这钱请公子收回去。” 两下里各说各的理,最后只好各自退一步,素流云收回了一张银票,另一张却是无论如何都要阮云丝拿着。阮云丝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想付给自己一万两,如今减了五千两,想必在素流云心中,也是惊讶感动,这就行了。因此也不再客气,就将银票袖了,却听素流云好奇道:“这藏青色的布,自古就是难染之极,因此虽厚重沉稳,人人喜爱,市面上卖的却极少,直到贵云绸缎庄研究出了正宗方子,据我估计,一年中他们家就是藏青色的各种葛布,麻布,绸缎,就不下十万匹之数,仅次于天蓝色军方的布量。我说这些,无非是告诉姑娘,染布行当中,这藏青色实在已是十分难得了,姑娘却说不算什么,这让我真是好奇,究竟在姑娘眼里,什么才是姑娘看重的?” 阮云丝笑道:“染布方子我有的是,不管什么颜色,确实都不放在我眼中,我真正着眼的,乃是织锦,公子应该知道,这些布匹的利润,在旁人看来虽然不错,可是和织锦,酡绒等一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了吧?” 素流云大吃了一惊,喃喃道:“竟然是织锦?姑娘可知这织锦比起染布,更是难于上青天?流锦布庄如今也只能织四样最普通的锦缎,也就跻身于二流行列,那几家一流的大布庄,手里能有六七样普通素锦,也就是难能了,就连贵云绸缎庄,最多不过是织七八样素锦,两三种高档如妆huā锦缎,一些姑绒酡绒罢了,这已让他坐稳了行业内的龙头位置。也别说我们这些民间的厂子,你只看江宁织造,那是专门生产进贡锦缎的,其布匹织锦是禁止流入民间的,又能织出多少huā样来?” 他一边说,就一直在观察着阮云丝的面色,却见她始终只是浅笑盈盈,脸上全是强大自信,这才微笑道:“所以,若是别人说这样话,我心中一定是要嘲笑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既然是姑娘,我却只有期待,若真如姑娘所说,流锦布庄将来就算取代贵云,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时我便可做主,但凡是布庄所赚的钱,每年分姑娘六成。” 阮云丝吓了一跳,看向素流云,却见这温雅公子的眼睛都快成狼眼睛了,她不由得好笑,连忙道:“公子此言差矣,六成?天,我可没这样的不地道。到时候我只负责提供织锦,批发给你们零卖,这样我也赚钱你也赚钱,岂不是大家都好,也会少许多纠纷。”寥寥几句话,竟是就将将来的合作方向给定了下来。 素流云难掩心中兴奋,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阮云丝这话口气虽然都大的没谱了,但他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对方绝对是有这个实力,才会如此说话。一年及此,就连这定力还算不错的大家公子也不由得激动难抑,当日他只是看阮云丝可怜,又钦佩对方孤女求生的那股韧劲和骨气,才无意之下伸了一把援手,那时怎会想到,这无心之举竟能为自己,为家族带来这样大的一个契机?只要阮云丝不是在说大话,他就有信心,在未来让流锦取贵云而代之,成为这织染布行里的龙头。 第七十七章:素老爷子 因心中高兴,正要再趁热打铁,和阮云丝彻底敲定这件事,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人急急禀报道:“公子,老……老爷过来了,如今已在大门口下车,言掌柜已经迎了过去,特意命小的来通知公子。” 那人未等禀报完,就见素流云猛地站起身道:“什么?爹爹竟然过来了?他……他老人家怎么会来这里?曲州距离绿水有五六百里地呢……他身子又不好。”一边说一边跺脚,又向阮云丝告了罪,便飞一般奔出门去。 阮云丝心中对那流锦布庄的老爷子也有些好奇,倒并非是因为这位老爷子一生传奇,而是因为他的一生太不传奇了,连流锦布庄这份家业都是好不容易守住,最后这一座不入流的小布庄和小染厂还是在他儿子素流云的手里发展壮大的。 出得门来,只见素流云和一大帮子人簇拥着一位老人直往厂房而去,阮云丝便远远跟着,却见那帮人在厂房院子里停下,被簇拥在中间的老头儿走到那些已经晾干或者半干的布匹下,言掌柜忙亲自拉下一角递到老爷子手里。阮云丝只能听到他们的嗡嗡议论声,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忽见素流云越众而出,匆匆出了院门就往之前的huā厅走去,阮云丝知道他是回去找自己,便出声道:“五公子是要去哪里?” 素流云一回身,就见阮云丝笑吟吟站在那儿。他便拍了拍额头笑道:“我们家老爷子要见姑娘,我这不就忙着去找你吗?却不料姑娘竟在这里,也是我一门心思想要赶回议事厅,不然眼睛四下里看看,也就看到姑娘了。” 一边说着,就将阮云丝请进门,院子中的二十几个人顿时把目光都齐刷刷射在了阮云丝身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却见当中那个正看布匹的老爷子将布匹送回言掌柜手里,大步上前,对着阮云丝便是一揖到地,接着哽声道:“流锦布庄乃我祖父所创,小老儿虽无能,却也是为它耗费一生心血。如今眼看它要被暗箭伤害,大厦倾颓就在眼前,却不料苍天佑我,竟有姑娘仗义相助,姑娘请再受小老儿一拜。“阮云丝哪肯让老人家真的拜下去。连忙扶住了道:“不敢当不敢当,当日若非五公子。我如今也不过是一名只能织坯布的村妇而已。五公子于我有恩,这件事我帮不上也就罢了,既能帮上忙,自该投桃报李。实在不敢当老爷子行此大礼,别折杀晚辈了。”阮云丝如今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她在素老爷子的面前自称晚辈并无不妥。 “爹爹已经看过了这布,终于可以放心了吧?这外面天气凉,咱们还是回屋说话吧。”素流云扶着老父亲。和一行人重新回到huā厅落座,途中得言掌柜告诉,阮云丝这才知道。和素流云一左一右扶着素老爷子的,就是他的三哥素流天。 “老爷子这辈子也着实坎坷。”言掌柜和阮云丝都不是积极钻营之人,就落在人群后,老掌柜的便感慨了一番,阮云丝方得知原来这老爷子共生了六个儿子,却死了三个,如今就剩下素流天素流云和老六素流江。当下便恍然笑道:“我就说呢,这素家也算是个大家族,怎么就成了五公子扛起这生意,若是别的家族,必然是要长子来做这件事的,除非其他人都不堪用,但看那三公子,明明也是很稳重的。” 言掌柜笑道:“三公子一心攻读,如今已经有了举人的身份在手,明年还要再考,若中了进士,以东家的实力,怎么着也能替他谋个官职,这便是真正踏进官场去了。说起来,那贵云绸缎庄和其它几家一流布庄为什么有诸多便利?除了技术好之外,不就是因为他们和官场中人相熟吗?所以三公子若得了官职,慢慢的一步一步来,积攒着人脉,怎么就敢保证将来流锦布庄不能跻身这行当的一流之列呢?至于咱们六公子,如今才六岁,所以这生意自然就是五公子打理着……”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向前走,到了huā厅中,素老爷子定要请阮云丝上座,吓得她拼命推辞,最后无奈与老爷子对面而坐,素流云等全都坐到了她下首,这让阮云丝着实有些不安,转念一想,罢了,那染方子虽然我不看在眼里,他们却看得和天一样重,我要是诚惶诚恐的,他们大概更要诚惶诚恐了。 因啜着茶水想着心事,忽听老爷子问素流云有没有将那方子开出一个满意的价钱给阮云丝,听说儿子只给了五千两,老爷子一口茶水喷出来,然后怒气冲冲的叫道:“让你打理生意之前我是怎么吩咐你的?虽然说商人重利轻义,可咱们素家要反其道而行,情义名誉第一,利益次之,你当时答应的还好,如今就做出这些事来……” 阮云丝直着眼睛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了一刻钟,素流云就始终低着头站在地上,也不敢分辩。直到听见老爷子要素流云再拿出一万两银票给阮云丝,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解释,又替素流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总算把老爷子的气给平了下去。 重新落座后,阮云丝抹了抹头上汗水,暗道我说这流锦布庄怎么在老爷子手里差点儿垮台,敢情这根本不是个生意场上的料子啊,脾气冲动起来就骂人,你也好歹给你儿子留点面子不是?他如今怎么说也是流锦布庄的当家人啊。 许是车马劳顿,因为藏青色布料带来的那股子兴奋劲儿过去后,老爷子就露出疲态,素流云忙遣人将父亲送去内室歇息,又安排人替阮云丝打扫下榻地方,却听她笑道:“我不在这里过夜了,刚刚看你们师傅水温已经掌握的差不多,用不着我在这里住两天,所以等下就回去。” 素流云笑道:“姑娘也是,刚刚听着我爹将我骂的狗血淋头,你也不早点出声帮我解围,若不是我深知姑娘性情,只怕就要真的以为姑娘是嫌一万两银子少了。” 阮云丝笑道:“你就是气我没及时替你解释,也不用这样埋汰我啊。钱日后总有的赚,人情才是最难得的。我也是让老爷子吓坏了,谁想到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身子骨看着也虚弱,骂起人来中气这样足呢?所以一时间就呆住,害你多挨了许多骂,实在是对不住了。” 话音落,素流云也笑起来。两人并肩而行,忽见几个伙计抬着一匹匹布出去,阮云丝便奇异道:“公子不是不让那些布料外流吗?怎么……” 不等说完,就听素流云笑道:“姑娘若上近前仔细看就知道了,这并不是正宗的藏青色布,而是之前染得那些差了一层的,就是这些染废了的布,在布庄里也大受欢迎呢。徐家也以为这便是咱们尽最大努力的结果,实话说,用的配方正确,即使是因为水温没把握好,染出来的这布差了层,其实也勉强够资格叫藏青色布的。只是那徐金鹏既然有心陷害咱们,自然都和那些人串联好了,这布差一点儿,他们也不会替咱们说话的,唯有一丝不差,就算差,也要差得他们看不出来,那些行业里的人怎么说也有名号,他们可以应徐金鹏的要求对咱们挑剔苛刻,却不能睁眼说瞎话,到那时,就是咱们翻身的时候了。” 因为这染布方子是阮云丝提供的,而且日后两家显然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所以素流云便不知不觉的用了“咱们”二字,阮云丝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钟南在后面,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眼里便藏了一抹笑容。 这里阮云丝又在染池旁看了一下午,再没染过一匹废布,她便告辞而去,素流云和言掌柜亲自送她到门前,见那马车没了踪影,这才转身回房,就见一个小厮急急跑来,笑道:“五公子,老爷让您过去呢。” 素流云心知父亲此时正心急火燎,因便微笑过去,不等素老爷子开口,他就先笑道:“我知道爹爹想问什么,可阮姑娘非是能用钱买通的人,若是想得她之力,须要维持住我们之间的这份情义。也是爹爹素来教儿子仁善为先,方能两次和她结下善缘,如今爹爹只看到了这藏青色布料的利益,却不知儿子上午和她谈来,大头儿在后面呢,若阮姑娘不是说大话,那咱们流锦布庄日后可真是要财源滚滚了。” 素老爷子本就是奇怪于儿子这一次做事为何这样小肚鸡肠?要知像阮云丝这种人才,正该用重利笼络住才是,如今听儿子说了这番话,方有些清楚,待听素流云详细将自己和阮云丝结识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这染布在对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看那样子,织锦才是重头戏等等都说出来,只听得素老爷子两眼都放光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军粮 “这是上天保佑祖宗保佑,才让你认识了这样一位奇人啊。”素老爷子拍着大腿感叹,一边对旁边坐着的两个儿子和言掌柜道:“既然那位姑娘对织锦如此的成竹在胸,如何敢保证她就不会织纱织绸?到时候锦缎,纱罗,酡绒姑绒,天啊,这……这真是上天赐给咱们流锦的福分。” 素流天和素流云已经许久没见到父亲这样高兴了,不由得也十分欣慰,又听素老爷子奇道:“是了,我看那阮姑娘分明做妇人打扮,怎么你们都叫她做姑娘?” 素流云笑道:“没什么,只是看她年岁还小,且遇到的又是负心人,被休下堂,并非守寡守节的贞妇,所以我忖度着她大概也不喜欢人家叫她大嫂之类的,因便以姑娘相称……”一语未完,见自家老爹捋着胡子,眼中全是闪闪精光,这五公子猛然醒悟过来,连忙道:“爹爹可别生出其他心思,我与阮姑娘清清白白,只是朋友,决无男女之情,您老别害了我是小事,还惹了阮姑娘不高兴,到时候不和你合作,我看你就去抓瞎吧。” 素老爷子撅着山羊胡子道:“这话说得,我儿论人品相貌家世,哪一样配不上她?咱们都不计较她被休过一次了,她难道还挑剔你,可是没道理……”不等说完,就见五儿子没好气的翻翻白眼道:“您老省省吧,别以为这世间女人都和几位姨娘一样,全都是靠着看男人脸色过活,那阮姑娘别说有这些本事在身。就是没这些本事,依儿子看,她也是宁愿辛劳织布度日,而不愿再嫁。” 一直没说话的言掌柜忍不住在旁边笑道:“公子倒是阮姑娘的知己。竟然了解的这样清楚。”话音未落,就被素流云瞅了一眼,听他不悦道:“说什么都好。总之,咱们就是和阮姑娘合作,彼此方便发财,其他的事情,全都不许考虑。” 无独有偶,此时在马车上,也进行着一番和素家差不多的对话。钟南正在阮云丝面前夸奖素流云。嘻嘻笑道:“阮姐姐,我见这五公子相貌清雅谈吐温文,虽然比起苏小公爷差一些,但也算世间难得的大好男儿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素家虽然也是一个大家族。却又不像那些豪奢贵族一般,姐姐有这些才能手艺,还怕到时候他们不当菩萨似的供着你吗?所以叫我说……” 阮云丝起先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儿,忙伸出手道:“打住打住,你这臭小子心里转着什么心思呢?信不信我一脚就把你踹下车去?” 钟南如今和她相处的长了,也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质,缩了一下脖子。却仍不怕死地道:“姐姐对五公子没有想法,莫非是因为小公爷……”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的面孔冷下来,看着他的目光也锐利无比,他猛然想起嫂嫂的话,很显然自己是犯了对方忌讳。登时吓得就不敢再说。 “以后不要让我听见和这有关的半个字。”却听阮云丝冷冷道:“你做好小孩子该做的事情就好了,不许替我操这份没有味儿的心。”她还从来没用这样冷淡的口气和钟南说话,当即就把这小子给震住了,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说这方面的事,阮姐姐很明显和其他女人是不太一样的。 因这一路阮云丝的面孔都是冷的,钟南十分后悔,却也无计可施,只好笨拙的讲了几个笑话,希望能将阮云丝逗笑,就把自己这个过错给揭过去,然而收效甚微,直到马车到了小王村,阮云丝跳下车来,命令他随着车夫去主人家结账,这小子垂头丧气的结了帐回来,才听见从屋里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其中赫然有阮云丝的声音,他才终于振奋起精神,暗道钟南啊钟南,从此后你可千万要记住,再不能提姐姐的终身之事,嗯,不但你要记住,也要让妹妹记住,不然生气的阮姐姐还真可怕啊。 阮云丝正和芸娘等说笑,那张五千两的大银票此时就放在炕上,鲜红的印章无比惹眼。阮云丝就笑道:“这些日子我和秀丫头再努力赶工,争取寒冬前赶出些坯布染出来拿去卖,从明年开春之后,咱们就要在染布的同时试着织锦了。” 芸娘笑道:“叫我说,有了这些钱,不如去买一辆马车,妹妹先前不是还念着租车太贵吗?还有你说的新织机,也去看看啊。” 阮云丝笑道:“那个不着急,我和秀丫头先赶工,等到过年时,绿水城不是也有大集市吗?这类东西肯定都有得卖,而且还齐全,咱们再去慢慢选不迟。是了,南哥儿这几日就让他帮你去地里忙活吧,眼看就要收山,你一个女人家哪能忙得过来?” 芸娘笑着答应道:“成,那我明天就带他上山干活。” 活计就这样分派完,接下来的日子里,阮云丝和钟秀日夜赶工织布,芸娘只和钟南在山上忙活。因为阮云丝这房子虽大,院中却全都是有用的,所以就将那些玉米全都拉去芸娘院里,起了两个大粮仓,都堆着黄澄澄的玉米,只是秸秆就全都拉来了阮云丝的后院,也是堆成了高高的两堆大草垛,因为家中没有牛羊马,所以这些便只能烧火。 今年着实是一个丰收之年,芸娘每日和钟南虽然累得连人形都没了,却是真心的开怀。待都收割完了,阮云丝和钟秀也赶出了二三十匹布,同样是腰酸背痛,因便对芸娘笑道:“明儿大家都好好歇一天吧,什么活儿也不要干,不然这身子真是要累垮了。” 芸娘笑道:“你和秀丫头歇着吧,我和南哥儿还得紧赶着把那些玉米棒子变成玉米粒呢,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粮食,交了租子之后,还能剩下不少,就算粮价降了,也能卖一些钱。” 阮云丝奇道:“咦?那五亩地不是你自己的吗?怎么还要交租子?”话音未落,芸娘已经笑软了,摇头道:“真真是个不通世情的,那五亩地虽是我的,只是我这样年轻,怎能只种五亩地?自然还要向地主家租十几亩地回来种啊,不然你以为就靠我那点子地,能收这么些玉米?说什么笑话儿呢。” 阮云丝目瞪口呆,看着芸娘苗条的身体,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年竟能种二十多亩地,这得累成什么模样儿啊?正想着,忽听村口传来一阵锣声,这是李保长要传消息时的手段,如今正是秋收之后,所以消息倒多半是关于粮食的,因此芸娘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喃喃道:“我得去听听有什么信儿,说不定是城里那些粮行下来收玉米呢。” 正要下炕,却被阮云丝拉住了,听她冲外屋道:“南哥儿,你腿好使,过去探听探听,回来告诉你嫂子就成了,我和你嫂子就不过去了。”说完只听外面堂屋里的钟南脆生生答应了一声,就跑出门去。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听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钟南兴奋的进来,大声道:“嫂嫂嫂嫂,天大的好消息,刚刚李保长说,今年咱们金纺乡的粮食要充作军粮之用,一斗粮三十文钱,比城里那些粮行的价格要高出两成呢。” “真的?”芸娘也兴奋的坐起身子,却听阮云丝笑道:“瞧你们乐得,这消息对那些大地主才是最有用,就你们这二十亩地,打的那么四五十石粮食,能有多少钱?也跟着瞎乐。” 芸娘便推她笑道:“是,我知道你如今财大气粗,不把这么点钱放在眼里了,可没有你之前,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就是指着这个过日子呢?怎么能不高兴?”说完又听钟南道:“对了,还有一条,说是因为军粮不日就要运去边境,所以从下月初十就开始收,收到十五之后,就不再收了。” 芸娘一下子就愣住了,喃喃道:“这么点时间?要把粮食打出来,那可不容易。不行不行,南哥儿,咱们现在就去,早打一斗粮食也好啊。”说完任凭阮云丝怎么劝她,她也不肯歇下,到底和钟南一起走了,连钟秀都跟着一起去了,这里阮云丝大叹苦命,可是其余三人都去忙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在家歇着,便也赶过去帮忙。 余下时间里,明明知道染布赚的钱多,可是被全村人那股拼命打粮的劲头感染,就连阮云丝和钟秀也都全力帮着芸娘和钟南忙活起来,一天下来,往往累得腿肚子都抽筋,就连大黄,也因为这几日的伙食主人们全是凑合着,它和儿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吃,都饿得瘦了一圈儿。 疲累之极,阮云丝就不禁想起前一世里去东北二姨家的情景,二姨家种着几十亩的玉米地。有一年秋天去的时候儿,也赶上打粮,那时农村还没实行全部机械化,但她记得往下剥玉米有一种小摇车,从上面将玉米棒子塞进去,一边用手摇着,玉米粒儿就从旁边溅出来,玉米剥下来之后的长玉米核,农村叫做苞米骨子的东西会从下面掉出,那个东西不用电,虽然也是全人工,却比现在这种落后的打粮方法要快速先进多了。 第七十九章:送炭 只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她脑海中已经有些遗忘那东西的构造了,之所以还能记着大概轮廓,是因为当日自己好奇之下,也帮着摇了好几天的玉米,直到手都磨出了泡,才终于没了兴头。 因试着将这东西说出来,可芸娘和钟南等全都是有听没有懂,阮云丝也只好作罢。 好容易四人合力,终于在初十之前,将租子和要卖的军粮全都赶了出来,剩下几百斤玉米棒子是要留着自己吃的,倒不用急。眼看着官府的人进了村,就在大地主程家摆开了收粮的摊子,阮云丝看着村里人一袋袋的往程家运粮,她也实在累得不堪,就拉着芸娘道:“罢了罢了,咱们先不要去赶着这热闹,明儿再把粮食装进麻袋里拿去卖吧。” 芸娘笑道:“怪不得先前让你种地,说比织布强,你却不肯。如今看来,不仅仅是因为你那些手艺,也实在是这农活儿你胜任不了,罢了,你还是回去织布吧,我和南哥儿秀丫头先装上七八十袋粮食弄过去卖了再说。” 彼时天近黄昏,阮云丝一听说就这么点时间,还要装上七八十袋粮食去卖,登时身子就软了半边,摇头道:“罢了罢了,我是实在不能挣命帮你们的,我且回去做饭,今儿咱们做一大锅米饭,再炖一锅芸豆土豆骨头棒子,你们回来饱饱儿的吃一顿。” 芸娘等都答应了,阮云丝就回家来,把芸豆土豆和骨头棒子一起炖上后。又在平日里提炼叶合媒染剂的锅里蒸了米饭,因为这都是纯天然的植物,也没有化学原料等有害物,所以每次不用染布的时候。这口大锅刷干净了,就照样用来做饭菜。 出门看看太阳,已经快要落到山边了。阮云丝今儿忽然动了兴头,又下去冰窖里取了几条鱿鱼,和了面稀,用盐巴肉渣儿葱花绊了,在外面大锅里也倒了油,炸了些鱿鱼圈儿和华虾(农村的一种面食,就是面稀里放些调料。在油里炸,之前是放虾皮,所以叫华虾,我们家是放肉渣儿的,味道也很好。)等到住了火。却见芸娘钟南和钟秀也回来了。 当下钟秀就抱住了阮云丝有气无力地道:“素日姐姐只说织布累,不让我赶活儿,如今你可知道了吧?这农活若赶起来,可比织布还要命呢。” 阮云丝笑道:“可不是,如今我也深知其中滋味儿了,不然能做这么多好东西犒劳你们?好了,快吃饭吧,南哥儿先去洗手。”一句话把想偷偷抓块华虾来吃的钟南给吓退了。 天气虽然凉了,但几个人身上全都是汗。阮云丝回来时已经冲了个澡,外面大锅里正烧滚了水,于是众人洗浴后才到饭桌旁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一个个眼睛都冒绿光。 钟南钟秀和芸娘还没吃过炸鱿鱼圈和华虾,此时一吃。真正是香松酥软,鲜香异常,不由都大嚷着说好吃,又央求第二日阮云丝再做一些。自己的厨艺受到肯定,阮云丝自然也十分高兴,于是答应下来。 一顿饭,四个人,恰如风卷残云,尤其钟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儿,那食量就更加吓人。最后只剩下一小碗米饭和两个土豆,几个人都累坏了,于是钟秀麻利的收拾好了桌子,芸娘就铺了炕被,这里阮云丝便对钟南道:“南哥儿从今日起也别回芸娘家去了,就在西屋睡,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来回跑当心伤风。” 钟南一边穿着夹棉衣一边道:“这几日我必得回去看着,虽然说咱们村的人不妨事,怕有外村人眼红,一旦有人来偷粮,我在家里好歹还有个震慑,等把粮都卖完了,我再过来睡吧。” 阮云丝想想也有道理,也就没说什么,任钟南自行去了。这里她和芸娘躺在滚热的炕上,烙着后背暖洋洋的舒服,芸娘便迷迷糊糊道:“妹妹,你说咱们这儿今年的粮食充作军粮的事情,是不是小公爷出的力啊?不然这样好事儿怎么就能摊到咱们头上?” “我哪儿知道?你管这些呢,有钱赚就赚呗。”阮云丝咕哝了一声,把眼皮合上,又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盖住肩膀,呼吸就均匀了。 “我觉着就是小公爷帮咱们说话了,其实他对你挺有心的,我看得出来,只是他那样人家……”芸娘也半眯着眼咕哝着,没听到阮云丝答话,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对方早就睡着了,她不由得笑道:“真是,说你的事儿,你倒睡着了。倒显得我白操心,罢了罢了,我也睡吧,比你还累呢。”说完也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便睡着了。 第二日天气晴朗,芸娘和钟南等都继续去忙着装粮卖粮了,阮云丝实在不想动,忖度着自己帮到现在,也算仁至义尽,于是就在家里织布,只是让钟秀也过去帮忙。临近中午时,想起芸娘等都喜欢吃炸鱿鱼圈儿和华虾,于是便拿出材料准备了一番,又特意蒸了米饭,然后做成饭团子,恰巧街上又来了个卖豆腐的,于是买了两斤,加上粉丝大白菜肉片乱炖了一大锅。 正忙活着,忽听街门前有人叫,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阮云丝手就一哆嗦,差点儿砍了手指,连忙出去看时,只见苏名溪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赶着两辆大马车,车上装的柴炭目测最起码有几千斤。 对于苏名溪这三番五次的恩惠,阮云丝已经无力了,反正自己说不要对方也是不肯听的,又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但这一次的柴炭可也有些太多了吧?因此只好打开街门,汗颜道:“这是做什么?苏……苏公子怎么送了这么些来?我们一个四口之家,哪里用得完?” “若只是寻常生活,自然用不完,只不过你还要染布,这可不就能用得完了?我这次来也不是特意给姑娘送这些东西,昨儿收军粮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我奉了皇上旨意,特意下来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贪贿克扣之举,但不知收军粮的地方在哪里?还望姑娘给我指点一下。” 阮云丝笑道:”原来如此,前些日子我和芸娘接到信儿,就猜着今年收军粮这肥差怎么降临到咱们头上?如今看来,定是小公爷在衙门里递上话儿了吧?“ 苏名溪笑道:“姑娘这意思,倒好像我是因为人情徇私似的。是,我是递了话过去,却也不是为的你们,这一年我来此处不下十几次……”见阮云丝瞪大眼睛,这小公爷便咳了一声,语气里微微带着一点哀怨道:“姑娘何必惊讶?我也不是每一次都到你这里来,虽说到如今,这脸皮锻炼的已经厚了不少,却也不是戳不穿的。” 阮云丝脸上飞红,知道苏名溪心里清楚自己是不欢迎他的,所以暗地里提了一句抱怨呢。她努力装出一幅镇定没听懂的样子,苏名溪也是识趣之人,只稍微点了一句便不再去提,又接着道:“因来来往往这么多回,看见地里的庄稼绿油油一片,着实喜人,你们这里今年雨水好,所以粮也好。因此前些日子我就和甄尚书提了一句,他派了人来这里四处查看了下,觉着也好。这才定了在这里收粮,其实和我倒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阮云丝心想没关系你怎么还跑过来查看是否有徇私行为?这事儿该着你管吗?面上疑惑,嘴里却不肯说出来,只是苏名溪旁边的小厮名砚和扫书那都是眼眉通透之人,哪里看不出她的疑惑?当下名砚便笑道:“姑娘不知道,这事儿后来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很是称赞了咱们小公爷一番呢,说别人出去玩乐只是玩乐,独有咱们小公爷,玩乐中还能想着国计民生,这很好,因此让咱们小公爷也监管下,这不,爷才没奈何过来了。不然的话,谁都知道这事情上肯定是有小小猫腻的,只要不闹大,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爷如今有了圣命在身,却是不得不过来,哪怕是装装样子,也总要装出来的。” 阮云丝心里明白了,原来苏名溪这次来就是走过场的。因也不欲多说,就指着村东头道:公差们用了程地主家的大场院,公子往前边走就看到了,排着许多人呢,好像其他村里的人听说这件事,也有跑过来的,只是不知道公差收不收他们的粮。” 苏名溪笑道:“虽然如今看起来边境无患,然而大宁的北边和西边皆是强敌,如今军力雄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薄弱,必会为他们所趁。因此这么多年,皇上只有往边境增兵,从没有裁剪之举,这粮草的需要也就可想而知了,虽是在小王村收粮,但四里八乡的人只要过来,公差就不会拒绝的。”说完向村东头看了一眼,便“咦”了一声笑道:“我看见粮车了,竟然排到此处,好大场面。那我便去了,姑娘在这里带着他们将柴炭卸下来就好。”(未完待续)rq 第八十章:魑魅魍魉 阮云丝再次真心谢过了他,又道:“我如今也不像从前,前儿一张方子卖了五千两银子,从此后尽可以把生意再做大一些,生活上也更宽裕了,公子日后不必送东西过来,您前几日看南哥儿砍柴,那不过是一时应急用,我本想着这几日就去买些柴炭回来备用的。” 苏名溪笑道:“你有钱是你的事,随你怎么花。我送东西也是我的事,不过是为了报答姑娘之恩情,姑娘也不必往心里去。”话音刚落就见阮云丝慢慢摇头,感叹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当日我不过是点滴之恩,如今公子何止是涌泉相报?竟是要移山填海来报这份恩似的。这早已过了,我虽只是一介民妇,身份就如芥豆之微,却也有自己的志向,公子这番恩德,是注定不能报答的。若公子仍然看顾着,岂不是让我将来心里不安?这要不得。”最后两句话却是隐带指责了,认为苏名溪只想着他自己,却不为自己考虑。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姑娘实在多虑,其实除了这次的柴炭,还送过什么?不过几只猎物罢了,反正我们家也吃不完,难道白白糟蹋了?如今既然你这么说,那日后我不送姑娘这些大东西就是,不过你若想买,却要来找我,不然那些奸商最精滑的,把你卖了还要你帮他们数钱呢。” 阮云丝气的忍不住白了苏名溪一眼,咬牙道:“在公子眼里,我就笨成这样了?”说完苏名溪也不由得哑然失笑,连忙告了个罪。便领着扫书名砚往村东头而去。 扫书名砚那都是从小儿就跟着这位主子的,如今算算也有将近十年,最明白主子心思,只从苏名溪几次三番对阮云丝的照顾。哪里不知道主子这是对那个寡妇上了心?先前他们还奇怪,想着那小寡妇虽然俏丽,却也只是中上之姿。算不得什么绝色,京城里姿容上乘的名媛千金海了去了,排着队的等小公爷选,怎么他却对这样一个女人动了心思呢? 谁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在他们想来,对于苏名溪的垂青,阮云丝就该感恩戴德庆幸欢喜才是。谁知刚刚从那位姑娘的话头里也听出来了,人家不想和小公爷有什么牵扯。就差没明着说以后别再来往这些事儿了。这自然是顾全自家主子的面子。只自家主子往日里是个最心高气傲的主儿,听见这样话,便该说两句漂亮的场面话后抽身而退,可他们听着,倒是缠上了人家似的。这怎么能不让扫书名砚惊得掉了下巴? 因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忽听苏名溪道:“你们两个猴儿在想什么呢?平日里唧唧喳喳的没个停歇,这会儿倒都沉稳起来。” 扫书胆子大,便凑上前嘻嘻笑道:“爷,奴才们只是在想,爷对阮姑娘这样好,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能去咱们国公府……”不等说完,便见苏名溪沉了脸,冷声道:“胡说什么?阮姑娘虽然守寡,却是冰清玉洁之人。我并不敢冒犯一丝半毫。这样的念头日后休要再想,不然若是从你们嘴里传出了什么话,我立刻就将你们活活打死。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别忘了当年我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手上更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鲜血。” 这话声色俱厉,扫书和名砚吓得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连道不敢。他们心里算是明白了,不是自家爷不想娶人家进门,而是这寡妇不肯。真是奇怪啊,难道真是越得不到的就越好?这也不会啊,当日刘尚书家的千金,那是真正地眼高于顶才高八斗,模样算不上绝美,却也不比阮云丝差,也听过风声说她对小公爷根本不屑一顾,可爷每每听到,便只是微微一笑,说什么“有谁能让天下女子尽皆倾心?”也从没见他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怎么在阮云丝这里就变了呢? 至于苏名溪说的那般严厉,自然是怕两个小子回去乱说,惹起流言和猜测,导致有人上门找阮云丝的麻烦。扫书名砚心里明镜儿似的,若真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女子牵动爷的心神,别人也就罢了,只怕袁姨娘就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那两位表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到那时,阮云丝这里可真就要麻烦不断了。 两个小子虽然因着袁姨娘此时手里那点管家之权,偶尔也透露些消息过去,或者在苏名溪面前帮她说两句话,但是这样攸关身家性命的事情,却是绝不敢多嘴的。笑话,都说烈女怕缠郎,爷这样缠下去,怎么知道就没有修成正果的一天?看这女人淡然刚强的性子,还有言语间的稳重,想来便不是一般人物,真要进了国公府的门儿,自己两人帮着袁姨娘还有好儿吗? 苏名溪却不管扫书名砚心里转着的千般念头。他自问对阮云丝无愧于心,虽然开始并非没有将她纳进府中的想法,但自从对方剖白心意后,他就彻底熄了那想头。只是男人在外,有一个红颜知己算什么?他敬重爱戴阮云丝,为她做点事,换的是心中喜乐安然,只要对方能一直容他这样做,那也就足够了,实在是不能再生妄想,要知道,妄想一旦生出,贪婪便会如影随形,到那时,他必然会渴望得到更多,这样一来,他和阮云丝之间,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三人一路走着,倒是都各有心事,因此气氛十分沉默。眼看就要走到村东头了,便听一阵吵嚷声传来,苏名溪和扫书名砚对视了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走,过去看看。” 因三人急忙赶到那程地主家的大场院,只听这时候人群却静了下来,只有钟南愤怒的声音道:“你们收粮不报数,敢情就是打的这样主意吗?好,这我们认了。反正官老爷们辛苦,就是漏报少报一些,咱们只当是孝敬您们的酒钱。可你们如今竟贪了我们一半的粮食去,这是怎么说?本来官家收粮,比城里的粮铺价钱高,让你们这么一弄,价钱反而低了。你们……你们这贪得也太狠了吧?” 话音落,就听一个尖细有如太监的声音道:“什么话?这是军粮,知不知道?军粮是干什么的?是给边境将士们吃喝,然后打鞑子的。没有边军将士,你们这些泥腿子能好好儿在这里种地吃饭,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美满小日子?做春秋大梦去吧。听说官家粮价高,就蜂拥而来,如今听说粮价低了,就不干了。哼!你们这些刁民也忒势利。告诉你们,如今军粮的数目在这里,要是敢不缴纳,回头我和衙门一说,你们这些刁民就全都要算做造反之罪,那时候可是要杀头的。” 让这声音一吓,老实巴交的村民们面色顿时白了,就有几个老者去扯钟南,小声道:“罢了罢了,俗语说,民不与官斗。这粮就是卖去粮铺里,也多不了几个钱,相比之下,倒是还能给边军将士们做点贡献,咱们就只当卖去了寻常铺子中被盘剥好了,南哥儿,别再说了。” 钟南却哪里肯罢休,他如今跟着阮云丝识字念书,见识早已不再是当日那个懵懂少年可比。因用力挣脱了,便高声道:“你别拿造反吓唬我们。那罪名不是靠你们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翻就能定下来的。我就不信,军粮收不上,难道上面的官儿就不奇怪?皇上就不奇怪?明明价钱要高,老百姓凭什么不卖粮?哼!到那时问起你们,看你们怎么对答?我便是不服气,若是官家订的价格低也就罢了,咱们拼着赔一点儿,为了边军勇士吃饱,少不得也要卖了这粮。只如今这被你们贪下的一半粮食,能有一粒运去边疆吗?凭什么要把我们的血汗钱为了你们这些硕鼠?我便是不服,就是走到天边,也要争一争这个理。” 芸娘和钟秀此时都十分害怕,一个劲儿拉着钟南的袖子,让他少逞强。只钟南乃是一个有血性的少年,哪里能忍受这样盘剥?更何况在听了他的话后,百姓们都觉着很有道理,也渐渐鼓噪起来,这样情况下,若是不乘胜追击,让这些官差贪掉那么多粮食,钟南都觉着愧对阮姐姐教的那些书了。 那收粮的官儿让钟南顶的哑口无言,就听旁边一个人怨道:“真是的,临来时侯儿孟老爷子明明吩咐过,千万别在这小王村里捞钱弄猫腻,你偏不听,如今到底惹出事来了吧?那小子看上去可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儿,如今事情僵成这样,可怎么办?” 这些官差自然就是那户部尚书甄言的属下官员,从来横行惯了,因此当日尚书府里那姓孟的特来提醒他们这一行人时,他们还只讥笑对方胆小,只那么一次就让苏名溪吓破了胆子,却不想想,堂堂小公爷怎么会总往那么个穷山僻壤的地方跑?一些老百姓,又有什么不好糊弄的?就算安抚不了,吓唬几句也就完了。这些年便是用这样的手腕儿,哪有一次不奏效的?不然每年也不能凭空多得几千银子。(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一章:威风 谁知如今他们才知道,并非所有百姓都是任他们欺负鱼肉的。因这会儿心里也有些后悔,却还没怕,那领头儿叫做梁二喜的官员心中暗道:如今只是那么个小子带头闹,只要收拾了他,还怕其他老百姓不害怕吗?嘿嘿,这便是杀鸡给猴看。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下大定,脸上更是露出阴恻恻狠毒的表情来,冷笑道:“小子,你聚众闹事,还言语间侮及朝廷,造谣惑众,来人啊,这人蛊惑人心,滋扰收购军粮的大事,拉下去打四十板子。” 一言既出,人群登时就鼓噪起来,芸娘和钟秀忙扑出去,拼命拉着钟南往人群里退,一边高声求那梁二喜开恩,只是对方冷笑不语,登时就有几条大汉走出来,抓住了钟南的胳膊向背后一反剪,就准备行刑。 梁二喜见果然震慑住了这些百姓,心中暗自得意。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些手下虽然比不上宫中和刑部那些专门行刑的,然而四十板子只要下死力打了,钟南这么个还未弱冠的少年,也万万逃不过性命去。想也知道,他但凡能贪婪到这个地步,哪里还会有一丝良心?杀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少年,于他来说不过是和杀鸡杀猪一般。 正当百姓们乱作一团,行刑大汉将竹板子高高举起,梁狗子在自鸣得意的微笑时,忽然就听一声怒斥道:“果然是要造反么?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滥用私刑,而是草菅人命了,我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力和黑心?让你这样的气焰熏天?” 随着话音落下,苏名溪全身上下闪着金光出现在人群中,在百姓们潮水般退开分出的一条道路上龙行虎步,那份威风。真是看得人眼睛发亮。要不说谁都想当主角呢?主角是干什么的?便是负责在这种时刻闪亮登场,接受众人膜拜赞叹的啊。虽然这情节十分的俗套白烂,可无良作者就是喜欢。这也没办法是不是? 不过苏名溪这会儿可没有接受赞叹膜拜的心情,更没有什么主角现身的优越感,他的心全被愤怒填满,若是穿戴着盔甲,保准就能让众人见识一下什么叫“怒发冲冠”了。 扫书和名砚跟在主子身后,都是面沉如水,完全没了素日里的油滑赖皮。此时见那梁二喜整个人都愣住了。扫书便冷冷道:“谅你兵部一个小吏,也未必认识咱们爷,哼!睁大了你的狗耳朵听着,这便是……”他还不等说完,那梁二喜已经连滚带爬的下了台阶。跑到苏名溪跟前“咕咚”一声跪倒,砰砰磕头道:“小人见过小公爷,都是小人的错儿,小人瞎了这双狗眼,小公爷饶命啊……” 扫书一口大气没喘上来,差点儿没憋死,好容易喘匀了气,便在那梁二喜身上踢了一脚,恨恨道:“你这贪得无厌的小人。倒是知机。哼!看你刚才威风凛凛的样子,好像就是皇上亲临也不怕似的,这会儿怎么萎了?怎么不喊打喊杀了?” 梁二喜这会儿已经恨不得拿头撞墙了,暗恨自己怎么就不把孟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到底招惹来了苏名溪这尊煞神,别的还罢了,万一对方将这件事情闹大。再牵累了甄大人,自己真的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就算是苏名溪让人打他四十板子他也心甘情愿。然而等了半天,却并没有等到这样的命令,只听苏名溪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官威,好没天良的贪墨,来人,将这人拖下去绑了,堵住嘴,别让他寻了短见,交给刑部处理。” 梁二喜的身子猛然就摊成了一团烂泥,虽然周围都是兵部的衙差,并不算苏名溪的手下,然而苏小公爷那是什么样的名望?哪里敢有人违逆,于是就立刻过来几个人将他绑了,堵住嘴巴,扫书却还是不太放心这些人,眼见着那十几个家丁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于是就将那厮提起,扔给家丁们道:“爷的吩咐,好好看守,别让他寻了短见。” 这里苏名溪就看着之前和梁二喜说过话的那个副手道:“如今这里共收了多少粮食?你们给百姓们的报数是多少?认真回我,若还有一字隐瞒,看见没有?你这上司就是榜样。” 这几句话轻飘飘说出来,听在那副手耳朵里却是重逾千斤,当下再不敢隐瞒,报了实数出来后,果然几乎是报给百姓们数量总和的一倍还有多。只将苏名溪气得青筋乱迸,强自按捺住怒意,冷冷道:“按你们报给百姓们的数量,加倍给钱补偿,若是再让我发现徇私舞弊,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那副手身上的汗水把衣裳都打透了,连连应是。直到将钱按数发到百姓们手中,那些人才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得黑压压跪了一大片,都要给苏名溪磕头,幸亏他今日带的家丁多,进了人群中扶起一些,其他人方都起来。 于是苏名溪便说了几句话让百姓们安心。这里芸娘和钟秀钟南早已是喜不自胜,不过因为知道小公爷来了,是定然要往自己家去的,因此只站在一边,并不和其他百姓一起上去罗唣。 好容易安抚遣散了众人,芸娘等人才上前来施礼,苏名溪含笑点头,芸娘便道:“已经是大晌午了,公子还不曾用过饭吧?这些官差是要在程家吃饭的,不知公子……”她一时兴奋,又叫成了从前的称呼,苏名溪自然也不以为意。 沉吟了一下,旁边的名砚已经笑嘻嘻道:“咱们爷是趁着这次奉皇命查察收粮事宜之际,顺便给阮姑娘送柴炭来的。刚刚从那边过来,见姑娘似是正在摆弄午饭,不过人家什么话也没说,咱们爷自然也没办法厚脸皮去蹭饭……”不等说完,就被苏名溪喝止,这小子在心中暗暗捂嘴偷笑,心想爷,您要是不愿意让小的多嘴,您一开始就呵斥我啊,等到这时候,小的该说的也说了,您这才开口,倒赚了个好人当。啧啧,当人家奴才不容易啊…… 果然,就听芸娘笑道:“公子一来,这些魑魅魍魉就立刻现了形伏了法,也替咱们讨回了公道,要回了这血汗钱。有这份恩德,一顿午饭算什么?云妹妹的性格是孤僻古怪了一些,只听见这事儿,她必然也是要感激公子的,怕要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呢,咱们这就过去吧。” 有芸娘这句话,苏名溪当下自然是欣然前往。好在阮云丝已经料到结果了,把柴炭都安排在后院后,便赶回来又加了许多米,做了一大锅饭,又摘了几十个茄子和土豆腌肉炖了,冰窖里拿出几条海鱼用酱蒸了,张罗出许多饭菜来。她也不是铁石心肠,苏名溪送了这么多柴炭,就算是强送,但人家彬彬有礼,又没露出什么恶霸嘴脸,自己自然应该投桃报李的。 果然,刚刚忙活完,茄子还没炖熟,就见苏名溪芸娘等进了院子,一路说笑着甚是融洽,见阮云丝迎出来,芸娘就拉着她的手将先前事情说了一遍。阮云丝却没料到生活竟会如此精彩,不由诧异地看向苏名溪,心想不是吧?苍天啊,这男人头上不会顶着几十圈的主角光环吧?要真是这样,求上天千万保佑,保佑我不是女主,女配我都不要,让我当个龙套就好。 正在心里大呼小叫,就见苏名溪正色上前,沉声道:“姑娘这些日子还需要南哥儿跑腿吗?若是不怎么需要,能不能让他帮我办件事情?若觉着人手不够,我再另派妥当人来。” 阮云丝奇道:“这是笑话,公子手下那么多能人,用得着他一个小孩子家做什么?”其实钟南已经十六岁,这个年纪的男子有一些都成家了。只不过在她眼里,十八岁就是未成年,自然只把对方当做一个孩子看待。 钟南听说小公爷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做,不由得一颗心都蹦出了嗓子眼儿,有心立刻举手答应,又怕阮云丝阻拦,因此只拿眼紧张看着她。却见苏名溪沉吟了下,便对阮云丝道:“姑娘请随我来。” 阮云丝不明所以,和苏名溪来到里屋,才听他郑重道:“四个多月前,户部钱大人被诬下狱,皇上雷霆震怒,我也没办法为他说太多好话。且对方的手段也十分高明,钱大人百口莫辩。原本皇上是定了秋后问斩的,是我们几个臣子力保,才暂未处决。以往征粮,皆是钱大人和甄尚书的手下一起,即便有些贪墨,也不敢明目张胆,今年只因为风调雨顺,各地粮食丰足,我原本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处心积虑对钱大人下手,如今才想到了,或许就是为了征粮这件事,如今钱大人不在户部,那里便是甄尚书一手遮天,我的意思,姑娘明白了吗?” “公子的意思是说,就因为甄尚书没了对手,所以他的爪牙们才和兵部吏员沆瀣一气,导致今日之事,甚至更怀疑其它各地都有这样的事情,对吗?”阮云丝说完,见苏名溪点头,便皱眉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今年粮食收成如此之好,明年也未必就是灾年,甄尚书费这么大功夫囤积贪污这些粮食做什么?赚不了多少钱,一旦让有心人揭发出去,那可不是个小祸事呢。”(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二章:国公府 苏名溪笑道:“姑娘冰雪聪明,只是于家国天下的事情知之甚少,须知西部的夏国和其他国家以及北部的鞑靼国都是矿产草原丰富,但产粮极少的国家,若是能运到那里,这粮食可就是身价百倍了,他们不缺金银,却是缺粮草。而这几年为了维系几个国家的和平,皇上也一直开放边贸,允许一定数量的贸易往来,他们这些贪墨的粮草虽多,但是一年来分成十几批或者几十批运过去,可是不小的利润。” 阮云丝这才明白,要说当今皇帝也算个明主,他深知鞑靼人和西部的党项人若是没了粮食,在饿死的威胁下,一定会尽全力攻击边境抢掠。但粮食茶盐若是供给太多,又会增强那两个强国的实力,因此这边贸并非无休止的,不过是每个月开几次,让那些人不至于被饥饿威胁,却也没办法日渐坐大,也因此,才能换回这大吴国的和平繁荣。 当下就点点头道:“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不知您想让南哥儿做什么?他年纪小,又没有什么身手,若是有危险的事情,请恕我不能答应公子的要求。”其实阮云丝大致也能猜出苏名溪找钟南是为了什么事,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心狠手辣,一旦钟南露了形迹,可就有危险了。 果然,就听苏名溪笑道:“无妨,我想让南哥儿扮成小货郎,在这京城周围征买军粮的地方走一走,探听些消息,也不用他做什么。打听明白消息后,只要告诉我就行了,到时我自有处置。” 阮云丝沉吟了一会儿,叹气道:“这还要问过南哥儿和芸娘的意思。不然一旦遇到危险,不是玩的……” 不等说完,就见钟南蹦出来叫道:“只要姐姐没有差遣。我当然愿意帮小公爷的忙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做这些有意义的事情。” 阮云丝瞪了他一眼,哼声道:“什么意思?帮我做事就没有意义了?”说完见钟南一吐舌头,嘻嘻笑道:“帮姐姐做事自然也有意义,只是这终究是一家之事,帮小公爷做的事情却是为天下百姓鸣不平。两相比较,自然还是后者意义更大,姐姐姐姐,我嫂嫂已经同意了,你就答应了我吧。” 阮云丝知道钟南就是这么个热血性子。不然刚刚在村东头,也不可能就只有他出头去质问那官员,人家都下令要打了也不肯服软。这一次若是不让他去的话,臭小子心里肯定就会有疙瘩。可若是真让他去,就怕真的出事。但反过来想,苏名溪这样的人,钟南多帮他的忙,日后一旦真的入仕,应该也会有好处。 因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无奈摇头道:“好吧,就依你,我也看出来了,若不答应,只怕这往后是要恨上我了。”说完又转头对苏名溪道:“只是有一条,南哥儿毕竟没有什么武艺在身。这若是遇到危险,真的就只能束手待毙,小公爷手下那么多侍卫,不知……” 不等说完,就听钟南道:“不要不要。姐姐有所不知,我单身一人,谁也不会起疑,货郎都是有名的碎嘴子,打听点消息实属正常。若是专门派人缀在后面保护,让人发现才容易露了形迹呢。” 苏名溪也微笑道:“南哥儿说的没错,我已留下几个家丁,看紧了这里的公差,就是怕他们回去报信儿,如此一来,他们这十几天都要呆在小王村,所以别村的人不会认得南哥儿,姑娘以为如何?” 钟南心想这事儿我自己就可以做主,小公爷你老问阮姐姐干什么?她们女人家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腹诽,若是让阮云丝听见了,恐怕要拿扫炕笤帚追打他了。 阮云丝看钟南那个跃跃欲试的样子,也没什么话说了。当下苏名溪就命人立刻回城里置办一份货郎担子,那被派出去的可怜家丁只吃了几片烙红薯片和炸鱿鱼圈,嘴里还咂摸这滋味儿呢,人就在路上受冷风吹了。 这里阮云丝见茄子炖好了,也就招呼众人吃饭,不用问,一群人狼吞虎咽,自然将饭菜吃了个干净。扫书和名砚这会儿也和阮云丝熟络了许多,便挤过来陪笑道:“姑娘这饭菜真是美味,就连京城醉仙楼的大厨,也未必有这份手艺。” 话音未落,阮云丝就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两位哥儿就别拍马屁了,我这点微末手艺也和人家比?不说别的,但是那些花样繁多的菜肴,我就绝胜任不来。也就是家常饭菜炖个鸡蒸个鱼炒个小菜什么的,不过是打发日子罢了。” 却见苏名溪也走过来,正色道:“他们没说错,其实美味菜肴并非是胜在花样上,难道姑娘竟不知返璞归真的道理?越是家常菜,就越能凸显手艺,我也算在姑娘这里吃过几回,你厨艺的确很好。是了,中午吃的那个炸鱿鱼圈是怎么做的?我竟没吃过。” 于是阮云丝简单解释了下炸鱿鱼圈的作法,其实非常简单的,这里苏名溪又问了一些别的东西,只让阮云丝十分无语,心想我当年没跟老妈去一起报名厨艺培训班真是失策啊,不然要是开饭店,大概也能赚钱,开饭店可比染织要省事多了。 这当然是玩笑,阮云丝是真心爱着染织这一行,如今有她大展拳脚的机会,怎么可能埋没了?因下午还要卖粮,苏名溪就和家丁们仍去了现场,到傍晚,那派出去的家丁置办了一副货郎担子回来,接着不到一刻钟,苏名溪手下的十几个侍卫也赶了过来。 幸亏阮云丝下午就蒸好了两锅馒头,晚上少不得还要炖几大盆菜。她这里竟然无意间就成驿站了。不过做两顿饭能换几千斤柴炭,自然也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因为又炖了十几条鱼,冰窖里的存货就不多了。苏名溪这一回倒是吃出点疑惑来,暗道这里怎么会有海鲜?这味道吃上去还新鲜的很,这样的东西,怎也不该来村子里卖,甚至城中卖的都不多,莫非是进贡给宫里的那些官差偷偷倒了一筐两筐出来卖?罢了罢了,这种事情自古有之,不用去管,如今先将这征粮的事情调查清楚,争取把钱大人给救出来才好。 如今村里人都知道苏名溪的身份了,他晚上也就不用再歇在阮云丝家。程地主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于是极力邀请,却被苏名溪拒绝。只派了侍卫们看守住那些公差,他自和钟南扫书名砚去芸娘家歇了,其他人则分别在别的村民家留宿。 第二天一大早,钟南就背着个货郎架出发了。苏名溪也要赶回京城,这里阮云丝便对芸娘道:“南哥儿平日里话也不多,真不知道他能不能胜任货郎这角色,万一露了馅儿,可就糟了。” 芸娘笑道:“你就放心吧,那小子是在你面前不敢调皮,不然从前他娘还在那会儿,嘴头可好着呢,又会哄人。”说完钟秀也帮腔道:“是啊,哥哥很能说的,就是在阮姐姐这里,他说要多做活少说话,可现在姐姐难道没发觉?他的话一天比一天多了。” 三人一边说着话,就将剩下的粮仍推到村东头去卖。以后几天皆是如此,不必多言。 且说钟南,扮作货郎走遍了京郊方圆百里的地方儿,打听到了许多消息。因眼见那担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多少了,再这样逛荡下去,未免露馅儿。他估摸着自己目前掌握的这些消息足够用,于是这一日傍晚便往国公府来。 也没敢去正门口,只是打听了国公府后门怎么走,来到国公府后街上时,还没到晌午,钟南想着苏名溪这会儿未必会回来,倒不如在这街上等,于是就在墙根儿下蹲了身子。 却见守着角门的两个家丁走过来,上下打量他几眼,便沉声道:“小兄弟,这是国公府,你在这里干什么?若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这里是不许歇脚的。” 钟南无奈,这才站起身来,期期艾艾道:“我……我找小公爷,有……有事儿,您二位只说我叫钟南就成了,小公爷身边的扫书名砚必定知道的。” 两个家丁互相看了一眼,都觉着十分奇怪,暗道这少年口气不小,竟然要找小公爷,只是他们在国公府当差,是决不能仗势欺人的。因互相看了看,决定还是进里面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就见扫书从角门里出来,拉着钟南进去,呵呵笑道:“我们爷算着你这几天就有信儿,没想到你亲自来了。原还想着你大概会先回家,然后再找人过来通知一声呢。” 钟南憨笑道:“我哪敢摆那么大的排谱儿?还通知小公爷去见我,扫书哥,我难道就像是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的样子?” 一句话说的扫书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凑近了钟南的耳朵悄悄道:“爷恨不得你能摆一回谱儿呢,不然哪有机会总去阮姑娘家蹭饭?你还不知道……”一语未完,忽见对面一大群女眷走过来,他吓得面上变色,连忙悄悄道:“等下和我一样拜见就好,一句话也别多说,尤其别说阮姑娘的事情,明白吗?” 第八十三章:交差 钟南还没怎么弄明白,那群女眷已经走到了面前。扫书便拉着钟南跪下,低眉顺眼道:“小子见过老太太,太太,姨娘姑娘们。” 杨老太君呵呵一笑,和蔼开口道:“你这小猴儿做什么去了?咦?这小哥儿生的好俊俏模样,是府里的后生么?我怎么从没见过的?” 扫书笑道:“回老太君的话,不是府里的,先前爷特意找了来,让他去做一件事,如今恰是来回话的。” 杨老太君点头笑道:“这样啊,啧啧,真不知谁家父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咱们家名溪也算是出色的,叫我说,小时候儿却未必比得上人家呢。” 袁姨娘连忙凑趣笑道:“妾身倒是没看见过爷的少年模样,不过就如今的相貌来推算,少年时也定然差不到哪里去。老太太您这也太谦虚了。”说完见老太君微微一笑,她这才又转头对扫书道:“好了,爷还没回来呢,你先带着人去书房等吧,回头吩咐人端些点心过去,看这孩子风尘仆仆的模样,又这么瘦,中午让厨房整治些好东西给他吃。” 说完一群人方袅袅去了,还有几个女孩儿忍不住又回头偷偷看了钟南几眼,然后说笑几句,那阵阵香风拂过钟南鼻前,再听见银铃般的笑语,只把从没见过这样阵仗的钟南羞窘的脸都红了。 扫书这里就站起身来笑道:“老太君看见你就喜欢了。若是看见你妹妹,怕不知道要惊讶成什么样儿呢。我跟着小公爷,也算是走南闯北,可像你妹妹那样的美人儿,还真就没见到过。” 钟南苦笑道:“别提了,就因为她那份容貌,先前差点儿惹了祸事。若不是阮姐姐,我们兄妹俩如今不知道什么样儿呢。我妹妹脸也差点儿被毁掉。是了,刚刚那位夫人就是小公爷夫人吗?她说话真好听,心肠也好。” 扫书左右望望无人,这才悄悄笑道:“什么夫人?那是我们爷的姨娘。你觉着她心肠好?其实也未必,一是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其实是不屑于去仗势欺人,在别人面前摆出高傲嘴脸的。二是咱们老太太和太太都是慈霭的人,那袁姨娘越是这样做,就越能讨了她们的欢心。明白么?” 于是钟南便明白那袁姨娘必定不像表面上表现的这样仁和慈祥了。不过好在有她那一句话,扫书着实拿了不少好点心给他吃。午饭前苏名溪也回来了。见到钟南十分高兴,又听他得来的那些消息,果然各地征粮贪墨巨大,虽然心中愤怒。然而想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几条线索,再加上这一次事件,想来能借此事一举将钱大人救出囹圄,这才又觉着心情舒畅了些。 因又问阮云丝的情况,知道钟南是连家也没回就赶到这里的。不由十分感动。竟亲自命扫书去通知厨房,着实整治了一桌好菜来款待钟南,之后又命人将他好生送回村里。其实以他的心思,是恨不得自己来做这件差事的,然而那样也就太露痕迹了。 送走了钟南,只听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接着一个小孩儿就跑了进来。然后苏吟玉也走进来,笑道:“都是哥哥,你为了自己省心,就让我带着这小捣蛋精,去了白云寺,差点儿把人家主持的胡子给揪下来,下次我可再也不带他去了。” 苏名溪笑道:“好好好,我承你的情。改日陶登两样好东西送你。”说完却听苏吟玉道:“也不必别的好东西,上次你拿回来的缎子,不如再送我几件,我手上那些都用完了。其中有一匹水红色的我做了衣服,如今洗了几回,竟一点儿颜色都没掉,这可真是难得,哥哥你把这事儿记在心上,我就不再说嘴了。” 苏名溪一愣,脑海中不自禁就浮现出阮云丝的倩影。因怔了一会儿,却见妹妹玉手在自己面前摇晃着,然后疑惑道:“怎么了这是?莫非那织布的女子是哥哥的红颜知己不成?所以我刚刚的话让你回忆起来?” 小丫头越说越觉着自己猜得不错,忙凑过来陪笑道:“哥哥,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眼高于顶的苏小公爷都思之不得辗转反侧啊?我倒是真奇怪了,对那些名媛千金你不屑一顾,竟还能让一个织娘拴住了神魂?” 苏名溪不等回话,妹妹这嘴就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他只得无奈苦笑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明白了,妹妹如今大了,算算也是待字闺中的年纪,莫非是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了?这个你放心,我必叫母亲……”不等说完,苏吟玉早冲上来在他肩上背上捶了几拳,恨恨道:“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做事不地道,如今还混赖到我身上。” “好好好好好好……”苏名溪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实在是无奈了,只好抓住了她的手道:“我记着你交代的差事,下回去替你要布还不成么?你喜欢什么颜色?告诉我知道。” 于是苏吟玉便一口气说了十几个颜色,只听得苏名溪眼睛都有些发直,咬牙道:“你这丫头,敢情是来抓你哥哥这冤大头吧?想着不花钱的买卖是不是?”说完却见苏吟玉撇嘴笑道:“得了吧,苏小公爷会把这几个钱放在眼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年里皇上单独赏你的那些金银宝贝就抵得上一个大富商一辈子赚的钱了。何况家里这些产业你还有分红,那可都是你自己的钱,连袁姨娘也没经手机会,如今还在妹妹面前哭穷,你也不知羞。” “我服你了,快走吧,再不走,我这点家底都要让你抖落出来了。”苏名溪摇头,做出送客手势,可苏吟玉哪有这样容易放过他,连忙凑上去小声笑道:“哥哥和我说说,那织娘究竟哪里好,就让你这样念念不忘的?” “她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女子,若是你见了,也必定要佩服喜欢她的。”苏名溪微微一笑,但看到妹妹笑的狐狸也似的脸,登时反应过来,气得咬牙道:“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念念不忘了?” 兄妹俩正说着话,那小白却转着一双大眼睛,虽然一直没插嘴,但这小东西人小鬼大,听见女人两个字儿就从心里不高兴,他如今也三岁多了,从前总听妈妈留下来的陪嫁丫鬟说后娘有多可怕,因此这小家伙打定主意,绝不能给爹爹娶后娘的机会,就连袁姨娘和萧姨娘那儿,不管怎么小心奉承他,也从得不到一个好脸色。因这会儿见爹爹和姑姑说得高兴,小家伙心里着急,生怕他们再这么说下去,后娘就进门了,听说后娘那种人可是比袁姨娘还要厉害得多,他怎么肯干?于是就迈着两只小短腿儿爬到苏名溪膝盖上,冲苏吟玉划着脸说:“姑姑坏,姑姑胡说,爹爹只喜欢小白,只对小白好,姑姑不知羞……” 苏吟玉让这小东西说的又是气又是羞,跺脚撂下句狠话便跑走了。这里苏名溪搂着儿子笑道:“还是我的小白厉害,爹爹拿你这个姑姑都没有办法,你一句话就妥当了。说完见儿子扬起俊秀的小脸蛋,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他不由哑然失笑,在那小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且说阮云丝,这些日子就担心钟南,如今终于等到他回来,问明了事情经过后,她和芸娘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儿上的心也都放下了。又听钟南说起去国公府的经历,那大宅子的气派,老太太的慈祥,那些姑娘小姐的举止华贵温柔,那些随风飘送来的衣香鬓影,还有苏名溪书房的精致,留自己吃饭的丰盛…… 这小子当了几天货郎,嘴头越发要得,只说得天花乱坠,将芸娘和钟秀都听住了。就连阮云丝,嘴上虽没说什么,却也忍不住回想起当日在侯府的日子。只不过她心里清楚,那样光鲜华贵的所在,内里却都是一团污秽,勾心斗角自不必提,就连冤魂,也是比别处多几条的。 钟南说了一个时辰,只觉得嗓子都干了,便去拿水喝。芸娘和钟秀还在那回味着他的话,阮云丝见了他们的模样,便忍不住失笑道:“南哥儿这嘴果然是厉害了,叫我看,若是将来没有营生,去酒楼说个书,单单那赏钱,养家糊口是绝不成问题的。” 钟南嘻嘻笑道:“姐姐你也别取笑我,若是你去了国公府,小公爷保准比对我好一千倍……”一语未完,见阮云丝锐利的目光瞪过来,这小子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又犯了她的忌讳,连忙一吐舌头,缩着脖子去外屋了。 芸娘毕竟是个女人,她种的地在村里就算是最少的几户人家之一,因此卖到第五天上,粮食就卖完了,余下的都是自家要吃的。因为那些官差再不敢舞弊,所以今年到手的银子竟是最丰厚的,足有五十多两,扣除掉买种施肥的本钱,足足余下将近四十两银子。只把芸娘欢喜的不行,拉着阮云丝道:“早年卖了粮,还能剩下十两银子,都把我喜欢的不知怎么过了,谁承想今年运气这样好,竟有这么多银子。我看妹妹该多织些布染了才是,连我都得了这么些钱,其他那些种地多的人家,岂不是更发了一笔小财?有了钱,怕她们不买吃的穿的吗?”(未完待续)rq 第八十四章:深藏功与名 阮云丝笑道:“正经你这个主意好。这些日子我和秀丫头也织了一些布,看看等找时间就染出来。”说完却听钟秀笑道:“姐姐这会儿还把那百八十两银子看在眼里吗?腰里还揣着五千两呢。就是不卖给百姓们,卖给言掌柜不是也赚钱?” 阮云丝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咱们如今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了。生意人的准则是什么?就是锱铢必较,小钱也是钱,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一番话说得几人都笑起来,让这农家小院顿时充满了欢快气息。 第二日就又动手染布,刚染好了一批,就见苏名溪手下那个小厮扫砚过来了,陪笑道:“我们家三姑娘说姑娘染得布好,让爷再买些回去,偏爷这两日都忙,就派小的来,姑娘且看看这张单子,有没有你不能染的颜色?若都能染,还求姑娘多染几匹,爷说了,价钱随姑娘开口。” 阮云丝见苏名溪没过来,心情大好,更何况之前和扫书名砚都熟悉了,知道他们的猴儿性格,便笑骂道:“呸!你们爷当真敢说,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难道我要十两银子一匹,他也买?” 扫书笑道:“这有什么不能买的?只是怕给姑娘多的钱不要,若姑娘开价一百两一匹,我们爷也是甘之如饴的,谁让姑娘的手艺好呢。”说完却听芸娘笑道:“这小猴儿嘴真好,难怪小公爷对他和名砚与别个都不同呢。” 阮云丝笑道:“有吗?我怎么觉着王侍卫比他们和苏公子的关系更亲厚一些?”话音落,却听扫书笑道:“姑娘当真是说笑话,我不过是个小厮罢了。哪里敢和王大哥比?他可正儿八经是跟着爷在战场上厮杀过多少回的,就连月钱都比咱们多十两银子呢。” 芸娘也啐道:“呸!敢情是嫉妒人家月钱比你多是吧?这也算个事儿,特意提出来说。”说完忽听钟秀喊道:“呀,嫂嫂。水桶的铁丝松了,这怎么办?再提水非漏了不可。” 钟南也正好在家中,闻言连忙出来。却见扫书早一步跳过去,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活儿女孩儿家自然觉着干不了,于我们却是不难的。因鼓捣了几下,就将那水桶上的铁丝重新固定,站起身拍拍手道:“水桶修好了,我也要回去了。阮姑娘,究竟你还没说这些颜色你能不能染呢。” 阮云丝笑道:“都是些寻常颜色,你后天来拿吧。”话音刚落,忽听一声马嘶,接着一辆马车出现在街门外。大毛从车上跳下来道:“阮姑娘,明儿就是正日子,我们老掌柜的特意让我来接您过去,顺便也请您瞧瞧咱们染出来的那批布。” 阮云丝一愣,心想什么正日子?素流云成婚了?接着才醒悟过来,原来大毛说的是和徐家打擂台的事情。想来明日就是这些藏青色布交货的日子,也是素家大放光彩的时候儿。只她却深知低调的道理,因笑道:“你回去告诉掌柜的,就说我不去了。那批布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家掌柜和五公子还有素老爷子,都是此道高手,用不着非得我去评价。” 大毛嘻嘻笑道:“不是让姑娘去评价,是让您去看看,咱们掌柜的和公子都着实得意呢。这事儿可以说都是姑娘的功劳,因明日那样出彩的机会。自然也不能漏了姑娘,到时候您在那些布商中就出名了。” 阮云丝笑道:“我在那些布商中出名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公子和老爷子还希望有人出高价把我挖过去?他们都是精明人,这样自毁城墙的事情未必肯干吧?” 大毛愣了一下,大概是阮云丝说的“挖墙脚”的确让他感到害怕,于是也不坚持了,只是苦笑着道:“可……可姑娘不去,我……我这回去怎么交差啊,老爷子和五公子还有我们家掌柜的都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请到姑娘呢。” 阮云丝笑道:“你就把我刚刚的话说给他们听,他们就不会怪你了。”说完见大毛犹豫着不肯走,她只好对钟南道:“南哥儿,你是个喜欢热闹的,就代表我跟大毛一起去流锦布庄吧,和老掌柜五公子好好说说,就说我一个女人家,本该安分随时,做这些已经是迫于无奈,如今只盼安静干这些自己喜欢的活计,并不想抛头露面。让掌柜的和五公子也不必在人前提我,明白了吗?” 钟南笑道:“明白了,姐姐从来都是这样怪,人人趋之若鹜的贵人,你也不在意。如今这样露脸出彩的机会,你也不要,真不知是怎么想着的。好,那我便去吧,到时候好好儿看那些人的脸色,回来说给姐姐听。” 阮云丝笑道:“去吧。”说完见钟南简单收拾了下,然后上了马车,她看着那马车辘辘的远去,便自言自语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啊,还是太年少了,等慢慢长大,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说完便转回身,却见扫书就站在身后,不由吓了她一跳,连忙抚着胸口道:“你这是做什么?背后灵似的悄没声走过来,倒吓我一跳。”话音落,就见钟秀跑过来,嘻嘻笑道:“姐姐,我看刚刚大毛赶得马车很不错,咱们也要买一辆那样的吗?” 阮云丝点头道:“嗯,差不多吧,这样的马车也轻便,反正咱们只是外出用,这一匹马就够了。好了,现在想这些干什么?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去买呢。” 钟秀显然对那马车十分期待,扫书却是想着另一件事,见阮云丝和芸娘去了别处说话,他便凑到钟秀身边,悄声问道:“刚刚来的是谁?为什么请姑娘过去她却不肯呢?又说什么露脸出彩的机会,我竟是听得一头雾水。” 钟秀笑道:“你听不懂就对了,这是咱们姑娘前几日做下的一件大事……”因将流锦布庄的事情说了一遍,扫书只听得两眼放光,忽听阮云丝喊钟秀过去,于是他也站起身来高叫道:“姑娘,芸娘姐姐,我这也就走了,两天后来拿布是吧?我可记住了,您们也加紧赶下工哈。” “知道了。”芸娘答应了一声,又从屋里面拿出一个布袋塞到扫书手里,笑道:“知道你这小猴儿嘴馋,这是云丝昨儿蒸的凉糕,好几种馅料呢,你拿回去吃吧。” 扫书笑道:“这都深秋了,咋还蒸凉糕呢?真真是不怕冷。该蒸些热糕才对啊。” 钟秀笑道:“你不要就留下来,我姐姐的凉糕蒸着可好吃呢,好容易我昨儿央了她,才蒸来吃的。热糕?热糕这会儿还不早凉透了?难道到了你手里还能重新热了不成?你不吃就留下来,我还舍不得给呢。” 扫书忙笑道:“吃吃吃,怎么不吃?”说完抱紧那袋子一溜烟出了街门,然后上马去得远了。这里阮云丝就对钟秀道:“小公爷对咱们的恩情,那是不用说了,这次的布料也不是很多,咱们加紧干两天染出来。真奇怪,国公府难道还缺布料吗?非要巴巴的来我这里。其实那些锦缎怎么都要比这些素缎好看吧?” 芸娘笑道:“锦缎虽好,但是若练习女红,做绣鞋小衣什么的,还是这素缎好,且绣的花儿也清亮。说起来,等今冬歇下来后,我却也要好好绣几幅东西,这么些日子忙着,手都生了。” 阮云丝笑道:“我只怕你到时候连针都拿不动,变成小肥猪……”不等说完,就见芸娘走过来,她连忙闪身避到里屋,嘻嘻笑道:“好了好了,我们染布,染布,这就干起来。” 且说扫书,一路走一路吃,回到府里的时候,那一袋子三十多块的凉糕就让他吃的只剩下十块。然后这小子在府前下了马,溜溜达达进了角门,直奔苏名溪书房而来。 此时苏名溪难得在家,自从他将这些各处征粮的猫腻汇成本章参奏,皇上命刑部派人严查之后,他就称病在家避嫌疑,反正刑部是自己这方面的,不怕他们不秉公查案,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就可以图谋将钱大人救出,令他参与征粮扫尾工作,即便不能官复原职,最起码也能保住他不被踢到庙堂之下。 赋闲在家的小公爷自然也闲不下来,上午好容易应付了祖母和母亲以及几个姐姐妹妹和袁姨娘,这会儿吃过午饭,才能借着教儿子的时间在书房里躲一会儿清静。 小白十分聪明,此时正朗朗背诵着三字经,虽然只会背一半,但是对于一个还不满四岁的孩童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苏名溪爱惜儿子,对他的学习逼得并不十分紧,也没请启蒙先生,只让妹妹教儿子读些启蒙读物,此时听儿子用童稚声音一句一句背诵,不由得十分满意,在一旁面含笑容的看着儿子小脸,心里这个欣慰就别提了。(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五章:凉糕 忽听门外名砚的声音道:“嘿,爷让你去办个事儿,这半天才回来,去哪儿躲懒了?瞧瞧瞧瞧,走路都横着,像个螃蟹似的,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接着扫书的声音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肚皮撑得难受,这会儿没人,就横着走两步舒服舒服,爷在书房吗?” 苏名溪哑然失笑,高声道:“滚进来吧。”话音落,只见扫书挑帘子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大布袋子,嘿嘿笑道:“爷,事儿都办成了,阮姑娘说那些颜色她都能染,让小的两天后去拿布呢。” 苏名溪点点头道:“行,那你就两天后去吧,记得别亏待了人家,用高出市价的银子买。是了,还没吃过午饭吧?不过我刚刚听你在外面说,肚皮吃撑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扫书将袋子举起来,嘻嘻笑道:“芸娘姐姐知道我中午在道儿上赶不回来,给了一些凉糕,是阮姑娘亲手做的,我原先还不在意,一吃果真好吃,在路上就吃了二十多块,这里还有大概十几块,留给名砚的。” 苏名溪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在路上吃,可不是就着风吞的?当心晚上闹肚子。拿来我看看。” 扫书将袋子捧上去,苏名溪将那纸包拿出来,只见很大的一个纸包已经去了三分之二,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还有几块白凉糕,恰好他桌上有两盘点心,于是就将一盘点心倒进另一个盘子中,将凉糕倒出来。自己拈了一块吃着,点头道:“阮姑娘心灵手巧,厨艺也好,没想到点心竟也做得不错。这个该是花生馅儿的,果然香甜,还有股子细细香气。” 扫书笑道:“虽然好。也未必就比得上咱们家的点心。那个……名砚还没吃过呢……”他一边说一边挠头,心想天爷喂,爷您吃过那么多好东西,不必要非打劫名砚这点子凉糕吧?啧啧,怎么也没个当爷的风度呢? 苏名溪瞪了扫书一眼,哼了一声道:”嗯,你倒是讲义气。呶,成日里你们不是都说我锦衣玉食吗?这盘子点心拿去给名砚,换他的凉糕。是了,你去耽误了这半天,阮姑娘再没说别的吗?” 扫书心想爷您真霸道。也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换。他这时候也醒悟过来,阮云丝亲手做的点心,自家爷怎么会不喜欢呢?因听见主子问话,这才又将大毛去找阮云丝的事情以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苏名溪慢慢嚼着嘴里的第二块凉糕,微笑道:“阮姑娘果然是个奇女子,看事情竟如此通透,最令人惊异的是,她怎会有这么些的本领?那藏青色布只有贵云绸缎庄能染出来,难为她竟也能染出。嗯,明儿我倒是要去看看,只怕徐老三这回要栽跟头了。” 扫书知道徐金鹏来过几次国公府,和苏名溪的关系倒也算不错,因笑道:“爷可是要去给徐三公子撑腰?不怕得罪了阮姑娘吗?” 苏名溪瞪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布行里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去涉足?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素流云?这名字倒是耳熟,嗯。是了,总听徐金鹏提起,奇怪,他素日里言谈间,对这人挺亲热的啊,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呢,但若是朋友,怎么会下这种套儿?” “不知道。”扫书摇头,然后笑道:“爷去看看也成,也算是见证下阮姑娘的才干。听说那素五公子当初上门求了徐三公子多少次,最后还是阮姑娘帮他解了围。不过这也是阮姑娘投桃报李,秀儿说他救过阮姑娘,还帮过阮姑娘的大忙,不然姑娘那些布,怕是连买家都找不到呢。” 苏名溪的眉头慢慢皱起来,眼中笑意也变成了深不可测的幽黑,扫书看着自家主子的变化,忽然就觉着呼吸有些不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你出去吧,打听个准信儿,明日咱们也去看看热闹。”苏名溪说完,忽觉儿子怎么半天没动静?低头一看,只见小白手里抓着只凉糕,如同松鼠啃食一般,正努力的嚼着,两只腮帮子鼓鼓的。 “小白,你这才吃完午饭,就吃这种东西,想撑破肚子吗?”苏名溪气得大叫,一把将儿子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给夺下来放进盘子里。 “爹爹坏,爹爹自己也吃,小白也要吃,好吃。”小白好不容易将凉糕咽下,跳着脚的去够,一边不依大叫:“爹爹不给小白,就是想自己独吞,爹爹坏……” 苏名溪让儿子说的老脸都有些发红,忍不住假装要扬起巴掌打他,一边愤愤道:“你把爹爹当成什么人了?你刚吃完午饭,再吃两块凉糕下去,肚皮就要破了,到那时怎么办?” “那小白不吃,爹爹也不许吃,等小白下午饿了再吃。”小白摸摸小肚皮,因为今日午饭中有两样他喜欢的菜,以至于多吃了半碗饭,这时候的确很饱,刚刚吃了两块凉糕,小肚子好像确实有点圆,只不过他眼睛转了转,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苏名溪哑然失笑,万万没想到儿子竟如此难缠,他是大人,怎么好意思真的和儿子争吃食,因只好点头道:“成,那就把盘子放在这里,等小白饿了再吃。” 小白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小脑袋,看着那盘凉糕,嘴角边流着晶晶亮的口水,那贪吃的模样让苏名溪又好气又好笑,看了一眼凉糕,其实阮云丝的手艺虽然好,但府里大厨子们的手艺也绝不比她差,平日里那么多花样点心没见儿子喜欢过,这凉糕怎么就对了小祖宗的心思呢? 因又低下头看书,小白就在地上迈着小短腿儿走来走去,时不时扎个小马步,挥出两拳,别说,倒还真似模似样的。苏名溪含笑看着,正觉时光悠然,便听门外一个声音笑道:“哟,我们小白如今这样用功了吗?瞧这小拳头挥的,正经还挺有劲儿呢。” 随着话音,袁姨娘迈进门来,面上笑意盈盈,但小白对她的示好却似视而不见,嘟着小嘴巴道:“别打扰我,我在消食。” “消食?”袁姨娘十分惊讶:“这……这都吃过饭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想着消食?” 小白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一扬头道:“消食自然是为了吃东西啊,爹爹说了,要饿的时候才可以吃凉糕,所以我要消食,我下午也要在书房,看着爹爹不许他偷吃。” 苏名溪忍不住一拍额头,心想得,我如今在儿子心中就混成这形象了,阮姑娘啊阮姑娘,你这凉糕也太害人了。 袁姨娘的眼神此时也落在那盘凉糕上,诧异道:“这是怎么说的?凉糕?从哪里来的?爷,哥儿喜欢吃这个吗?” 苏名溪道:“谁知道呢?平日也没看见他喜欢吃点心,这是我让扫书去买布的时候儿,那家人送的,我吃着也不错,谁知小白也吃好了,没看见都不肯出去吗?就为了在这儿看着我呢。” 袁姨娘笑道:“这话说得,咱们府中从不做这样的吃食,觉着太寻常,谁知哥儿竟然爱吃。既如此,我回头吩咐一声,让厨房也做一些出来,保不齐老太太和太太也喜欢这样的家常口味呢。” 苏名溪点点头,又听袁姨娘问道:“是了,爷刚刚说买布?您一个爷们儿,朝堂上的事情还忙不完,怎么又想起这茬儿了?” 苏名溪无奈道:“你去问妹妹,就因为带着小白去了趟寺庙,回来便跟我讨东西,别的还不要,就看上从前买回来的那几匹布了,且狮子大开口,一下就要了十几个颜色,我可不是得让扫书去和人家说一声呢?好在那家说都能染,让两天后去拿布,到时候你也挑几匹去。” 袁姨娘笑道:“妹妹难得有一样喜欢的东西,你这个哥哥自然也该替她多买些,也好,妹妹的眼光必然不差的,到时候我挑几匹,给爷做两套褂子。” 阮云丝却不知道芸娘一时手快送出去的凉糕差点儿让苏名溪和苏季白这一对父子“反目”,更不知道第二日苏名溪就去了流锦布庄,她和钟秀一直都忙着染苏名溪要的几十匹布,好容易染了两天,总算染完了,不过还没等到扫书来拿货,钟南就回来了。 “阮姐姐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位徐三公子的眼睛都长长了,盯着那些藏青色的布,就好像是看一个大怪物似的。还有那位尚老板,脸上的肥肉一直抖一直抖,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 钟南回屋里喝了一大杯凉水,便眉飞色舞的开始讲起来,又道:“还是素五公子端得住,我看言掌柜脸上的皱纹都少了,满脸都放光似的,五公子却仍是如以往那般矜持文雅,看见的人都赞他胸襟气度非凡呢。而且最后让那尚老板验了货,交接清楚就完了,也没说趁着这机会去损他几句,那份渊停岳峙,真是让人打从心眼里折服。从前姐姐总和我说什么有理不在声高,我心中还疑惑,心想有理难道还不能说出来么?不说出来岂不人人欺负?如今才明白,原来像素五公子这样儿,一个字都不多说,但他的风采和名声却没半丝损耗,相反,之后人人都去恭贺他巴结他,那徐三公子在一旁,脸都气得发青,肚子一鼓一鼓,像个大蛤蟆。”(未完待续)rq 第八十六张:年集 阮云丝笑道:“你别因为欢喜,就拼命抹黑那徐三公子,叫我说,他绝不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像他能撑起家族大半生意,又那般年轻,即便是这一回铩羽而归,表面功夫却不会欠缺半点儿的……” 不等说完,钟南就奇道:“咦?姐姐,莫非你也去了?真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因为一直盯着他和素五公子看嘛,所以才能看到他在人后的气愤模样,其实他整场表现算是不错了,还上前恭贺素五公子,笑的那叫一个真心,若非知道前因后果,我就一定被他骗过去了。” 阮云丝笑道:“这便是大人的世界了,你要看要学的还多着呢。”说完又听钟南道:“对了,我还看见小公爷了,只不过他好像不是特意过去的,也没人看见他,我还是跑出去的时候才看见他在门口,只不过老百姓们都顾着看热闹,也没人注意,注意的也没认出来,我还不等挤过去,他就和扫书名砚一起走了。 阮云丝皱了下眉头道:“他又去绿水城了?真是的,看着绿水紧挨着京城是吧?这样天天往外跑,我就奇怪,难道他都不用做事吗?”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就听见扫书在街门外喊,阮云丝笑道:“这是来拿布了,南哥儿去给开下门。”说完钟南早跑了出去,接着就见两人并肩走进来,一边还说着话,却是扫书解释昨日苏名溪去现场的事。只说是经过那里,看见有热闹可瞧,便站下来看了一眼,接着就离开了,却是没看见钟南。 阮云丝也不在意,让扫书来搬布,共有一百多匹。只把这小子的眼睛都看花了,嘻嘻笑道:“难怪我们姑娘眼光那么高的人,都说这布染得好,果真看着这些颜色就让人喜欢。等我回去求了姑娘,让她看在我跑这一趟腿的份儿上,给我两尺,我也回家让我娘给我绣个荷包香囊的。” 阮云丝笑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这里倒还有几匹白布并一匹白缎,不如拿回去,你和名砚还有王侍卫分了。这几趟王侍卫虽没过来,但从前他和爷打猎。可从来没忘了过来给我们捎一份儿。” 扫书心想那是我们爷想着您呢,不然王大哥那种粗汉性子,还能有这份儿细心?不过阮云丝既露出善意,这油滑家伙自然眉开眼笑。嘿嘿道:“不介意不介意,像我们的身份,平日里哪配穿缎子呢?这就是姑娘疼我们了。”说完兴高采烈将那几匹麻布和一匹白缎都搬上了车,这才将一个荷包放在炕上,笑嘻嘻道:“这里是五十两的碎银子。爷吩咐过要以市价多一些的价格买姑娘的布,姑娘万万要收下。”说完跳上马车走了。 阮云丝看着那小荷包,里面怎么也不像有五十两银子的模样。心中疑惑着,却又不好当着扫书的面儿打开,她也想过了,自己和苏名溪还是有买有卖的好,不然自己送他,他又送自己,这都成了什么呢?因等扫书一走,便回去将那荷包打开,只见里面金晃晃一片耀眼之色,却哪是什么银子?分明是几十颗金豆子。 此时芸娘和钟秀等送了扫书回来,芸娘便笑道:“扫书这小猴儿,就敢撒这样的谎,那钱袋子里哪有一百两银子?我看着连五十两都不一定有,莫非他敢贪那么多,真真是……”不等说完,就凑过去看,结果一看之下也消声了。 “这……这是金豆子?”此时钟秀和钟南两兄妹也凑过来,不由得一声惊呼,又听芸娘颤声道:”这……这么些金豆子,总有个二三十两吧?我的天,那就是二三百的银子啊,小公爷真是出手大方。“ 阮云丝却全无欣喜,只是抚着额头喃喃道:“冤孽,这真是冤孽,唉!早知道,我当日便不收留他们在这里过那一夜了……入冬后紧赶慢赶,终于腊八之前赶出了一大批布,这里面其中有好几种难染的颜色,价钱自然就更高些,言掌柜如今看待阮云丝,那真是就如同活菩萨一般,二话不说把布收了,结了二百八十两银子给钟南,又让钟南回去告诉阮云丝,流锦布庄在京城里又开了一家店,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很是赚了一笔,现在各种布料都供不应求,让她有布只管送来。 阮云丝却是打定主意要歇歇,库房里只剩下用那些作物提炼出来的纯度很高的染色剂,连一点生丝都没有了。而第二年,阮云丝就想试验一下织锦缎,因此染布就打算暂时放一放。 想要织锦和其他的布料,就要买更高档的织机和提花机。因此当京郊大集开张,全国各地的客商都涌过来时,她便带着钟南钟秀芸娘一起,来到了大集上。 这一日正是腊八,大集经过一个月的筹备,第一天开张便是火爆异常,这里什么都有的卖,只要是人能想到的。就连流锦布庄和贵云绸缎庄,都在这大集上设了摊子,生意也是红火的不得了。 阮云丝今日是打算买两架提花机和高档织机,再买一辆马车,年货什么的是不打算备的,反正到时乡下也有大集,那里面的东西不比这里差,价钱却还要便宜一点。 几个人打听好卖马车的地方,便直往那里去,却不知她们身后,苏名溪也正带着扫书名砚在这里溜溜达达,不为别的,只因为皇帝老爷子动了游兴,听说这京郊大集热闹,因此想来看看。秘密召了苏名溪去,命他安排一番。 苏名溪深知皇上虽然英明,却是好玩乐,甄尚书之所以能够手握大权,便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很合皇上的心意胃口,因此即便皇帝知道他有一些不法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玩笑,要是听那些忠臣的话,把这些想着办法哄自己开心的臣子都给处置了,每日里就是批奏折,听那些老古板这个不能那个不许的,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趣味儿? 因此这朝堂上一直都是忠奸并立的。苏名溪虽然心中也不赞同皇上出去,可自己不接这个命令,皇帝也会找甄言来商量,到那时岂不是让皇帝更亲近那些人,还不如自己接了呢。 因无奈之下,苏名溪就答应下来,今日便是带侍卫们前来视察环境,到皇帝微服的那一天,这集上所有利于刺杀的地点是都要安排好暗桩的,不事先侦察一番怎么行? 他们查了一上午,眼看晌午将近,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苏名溪正要打道回府,却不期然在人群中看到阮云丝的身影。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心中却没觉着这有什么不正常,只是有些兴奋,便对扫书名砚道:“阮姑娘她们在那边,奇怪,她们来这里做什么?” 扫书想了一想,方笑道:“我明白了,那时奉了爷的命令去买布时,姑娘就说过要买马车,如今可不是来这里选了呢,她们倒是会挑个好时机。” 苏名溪点头道:“原来如此,也是,她们都是女眷,出行是该买一辆马车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名砚,你去府里马厩牵两匹好马来。” 名砚吓了一跳,低声道:“爷,咱们……咱们那马可都是上好的战马,用来拉车岂不是可惜?再说了,也……也用不着两匹啊,您看看那几位姑娘的身段,一把子三棵水葱儿似的,就再加几个,一匹马也尽拉动了。” 苏名溪瞪了他一眼道:“啰嗦什么?让你去你就去,那些战马在马厩里也是养着长膘,如今边疆无战事,与其让它们老死,不如给阮姑娘两匹拉车。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前阵子人家给你的布穿着不是挺高兴吗?回头就连这点东西都计较了?” 名砚撇嘴道:“成,小的这就回去。我一心为爷着想,如今倒里外不是人了。”说完一溜烟儿跑走,这里苏名溪就和扫书溜溜达达的缀在阮云丝等人的身后。 一路走来,也没看见什么织机提花机的摊子,阮云丝心中有些失望,暗道果然还是太偏门了吗?所以连这种场合都没有卖的,可恶,那要去哪里买啊?正想着,只见前面一个大场地上,停着十几辆华丽的马车。 富贵人家的马车最开始都是定做的,但是随着国家的繁荣昌盛,百姓们生活水平也日渐提高,所以即使平民百姓家,有时候也会买马车代步,于是就有了做这生意的人,毕竟除了大中城市,小地方是很难有车马行的。自己家有一辆马车也方便,老百姓谁还特意花心思定制啊?去铺子里看看,看中了连车带马买回来就行。 阮云丝平时看到的马车也算不少,可是如今看着面前这些各式各样的马车,还是被惊到了,钟秀和钟南也张着嘴,小声道:“天啊,这么多种?真好看,姐姐姐姐,咱们要选什么样儿的?” “哟,几位是来选马车的吧?来来来,随便看随便看,小店今年特地推出了十几款新马车,不管您是为了运送东西,还是家人乘坐,都肯定有您喜欢的款式,几位多是女子,看看这辆马车,车壁上有精美的花纹,四角缀以璎珞流苏,还有这银铃,您听听,声音多清脆……” 一个做生意的伙计热情迎上来,嘴皮子干净利索的为几人介绍着各式马车。阮云丝和钟南钟秀一辆辆看过去,只觉得有几款马车着实华丽漂亮,自然不能和那些王侯勋贵们镶金嵌玉的华贵马车相比,但是也设计的十分有新意。(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七章:上赶着帮忙 只看了一会儿,就觉着有些眼花缭乱,阮云丝和钟秀芸娘都看中了一辆黑色马车,正要和那伙计讲价钱,就听后面一声轻笑,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姑娘一直以来都是精明爽利,怎么今日却让人瞧了外行?选马车不是这样选的。” 阮云丝不等回头就知道是谁了,忍不住心中嚎叫,暗道有没有搞错?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家伙?也太阴魂不散了吧?一旁的芸娘和钟秀钟南却都是欣喜转过身去,笑道:“小……苏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办一些公事,办完了刚要走,就看见你们了。”苏名溪微微一笑,大概看出了阮云丝的疑惑,所以特意解释了一句自己是为公事而来。然后他走到那辆马车前,在车辕处和车轮处细细看了看,摇头道:“这辆车子虽然外表容易讨女孩子们的欢心,但用料不好,姑娘们再看看吧,既然是马车,自然要乘坐的,外表其次,坐着是否舒服才最紧要……” 他不等说完,阮云丝就一拍额头,心想对啊,我这个笨蛋,这不就是和在现代买汽车的道理一样吗?买汽车能仅仅看外表吗?当然要看性能配置,坐在里面的感觉了啊,穿回来这么多年,竟然将这个都忘了,还要在这小公爷面前丢人,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 既然有苏名溪的热心帮忙,那卖马车的自然再也糊弄不到她们几个,最后选中一辆墨绿车厢,里面空间较大。够坐五六个人的大马车,苏名溪又让伙计将车厢外表按照阮云丝芸娘的喜好装饰了一下。 阮云丝觉得这车有点大,却听苏名溪道:“也不算大,若是闲暇时分。你们几个坐上马车,出去逛逛也是好的。”说完见伙计又凑上来问她们要不要选两匹马,苏名溪不等阮云丝说话。便自作主张的一挥手道:“不必了。” “只买马车不买马?”阮云丝吃惊的看着苏名溪,心想这不等于买汽车不要里面的发动机吗?我……我这车没有马,要怎么跑起来啊?”正想着,只听身后一声长嘶,回头一看,名砚一手一段缰绳,牵着两匹神骏的高头大马走过来。 “这是……”阮云丝难掩震惊。钟南和钟秀却已经欣喜上前,那两匹大马一为枣红一为纯黑,毛色油滑光亮,站在这里,登时就将西边的那几十匹马都给比了下去。显见绝非凡品。 “这是我送给姑娘的。”苏名溪微笑说完,见阮云丝细长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心知对方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牵扯,于是连忙又改口道:“不,是我卖给姑娘的,与其在这里买马,我的马总是要好一些,用起来也放心不是?” “可是……这样神骏的两匹马,要多少钱才能买下来啊?”阮云丝好歹也是在上流社会呆过的。这样的大马如果是在现代,最起码也要几百万一匹,甚至可能会是赛场上风头无限的宠儿,如今,它们却只能被苏名溪卖给自己拉车,不过不管怎么说。苏名溪能够主动领会自己的意图,用卖而不是送这个字,她还是很满意的。 “两匹马姑娘给我二十两银子吧。”苏名溪知道,若是价钱说得太低,阮云丝根本不会相信,果然,就看她怀疑的目光瞄过来,疑惑道:“这样神骏的大马,应该是战马吧?只值二十两银子?苏公子刚才可还是赞我爽利精明的。” 苏名溪咳了一声,面不改色的笑道:“这是战马,如今边贸开放,不比从前国内战马稀少,那时一匹马可不是价值不菲呢?而且根本不能买卖,都要集中在各方军队手中。可现在大量战马都从北边西边涌进来,就是寻常百姓家,养两匹好马也不算什么,所以价格自然就跌了,二十两银子足够,不信姑娘问问这里的伙计。” 阮云丝转头去看那伙计,那伙计早已看出苏名溪的不凡,心知这要是打扰了人家的泡妞大计,自己这个小伙计就完蛋了。于是忙点头道:“没错没错,二十两银子足够了……”一边说他就一边在心里嚎叫,暗道公子爷啊,两匹上好战马,二十两银子,您您您……您卖给我呗?二十两银子一匹也使得啊,不,五十两银子一匹,您有多少我要多少…… 阮云丝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也知自己在这方面是斗不过苏名溪的,更何况这两匹高头大马她也很喜欢,看着就比西边马群赏心悦目威风凛凛。因付了马车钱,又拿出五十两银子给苏名溪,瞪着他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唬我,这样上好的战马,绝不可能只值二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你要就要,不要我也不用你的马,若是钱多了,算我报答您的恩情,让您也尝尝别人不管不顾非要报恩的滋味儿。若是少了,那您亏点就亏点吧。” 苏名溪无奈接了银子,暗道果然还是瞒不住她,且这话里还带着刺儿呢,不过还好,她终究是女人,不了解这里的行情,呵呵……呵呵呵……”正在心中暗暗得意自己和阮云丝这一场“交锋”,就见她走到那已经被套在车辕上的两匹马前,抚摸着马身叹道:“可惜了你们这样神骏,却要来替我拉车,真是罪过,那无边草原广袤天地,才是能任你们驰骋的地方,如今却要终老弹丸之地,怎不令人叹息?” 苏名溪走过来笑道:“姑娘若真怜惜,就请好好照顾它们。其实比起在我的马厩里无所事事,或许拉着姑娘的马车在田野间穿梭往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者闲来可以让南哥儿也学学骑马,然后每天骑着出去溜一圈儿,乡下地方大,如今又不怕踩了禾苗,倒是比在我府里还好。” 阮云丝点点头,沉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们两个的。” 苏名溪看她郑重的表情,心中猛然就是一跳,暗道苏名溪啊苏名溪,你竟还比不上两匹马,它们还能得佳人承诺好好照顾,你呢?就连想多送些东西也不能,唉?你还真是苦命啊。 正自怨自艾间,就听钟秀拍手道:“套好了套好了,姐姐,接下来咱们赶紧去买织机吧,买完了就放到马车上回村,嘻嘻嘻,从前姐姐坐的马车都是一匹马拉着的,现在咱们自己的马车有两匹马,多威风啊。” “织机?”苏名溪的耳朵很轻易就捕捉到了两个关键字,不由眼睛一亮,热情道:“姑娘还要买织机吗?” 阮云丝摇摇头道:“不是普通织机,是高档的织机,也叫提花机,织锦用的,只可惜这里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要专门往江南跑一趟才能买到。” “提花机?织锦?”这一下苏名溪真的是惊讶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云丝,沉声道:”姑娘还会织锦?这可是比染布要难多少倍的东西。唔,让我想想,好像高档的提花机如今只有江南织造和贵云织染厂才有。其他织锦的普通提花机,唔,一般大些的织染厂倒是有,但我们仍然叫那个做织机,能称为提花机的可是高级东西,我听说是非常复杂的,织出来的布料虽然华美之极,却是难如登天,大多数都需要几个人合力完成,姑娘你……你能行吗?” 阮云丝点头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样说来,恐怕还真是不可能在市面上买到,罢了,我托素家从江南帮我进吧。” 苏名溪一听阮云丝提到素家,就想起了那秀美温雅的素流云,心中登时一阵气血涌动,冷笑道:“不是我狂,那普通的提花织机也就罢了,可这高档的提花机,就算素流云有再多钱,再多的路子,他也休想买到。” 阮云丝瞪大眼睛,失声道:“有钱也买不到?难道这是军方管制的东西?哎呀那可糟糕了。” 苏名溪笑道:“提花机算什么军方管制?它又不是兵器。只是一来这东西造价十分高昂,对技术要求也很高,所以轻易不敢有人买。二来,江南织造还靠着这个垄断最高档锦缎的市场呢,贵云之所以能分一杯羹,那是因为他们和朝廷的关系,又是宫廷供奉,即便如此,每年他们不过也只能生产出一二千匹贡锦罢了,上贡宫中都不够,哪里可能向民间兜售?所以你看各大布庄里,根本没有这种最高级锦缎售卖……” 阮云丝心里明白,苏名溪这等于在暗中点醒自己,就算能用提花机织出锦缎,也只能进贡皇宫,千万不要在民间售卖。这还罢了,关键是买不到提花机,这一切都白扯啊,自己脑子里那几十种最高级的双色锦,五彩锦,斑斓锦,等等等等,可全都是要在提花机的基础上来完成的,如今没了这个,那什么宏图大业都完了,只靠着染布和织普通锦缎能赚几个钱? 其实这实在是阮云丝心太高了的缘故,要知道,普通锦缎,只要能多研究出几个花样,那对于她和流锦布庄来说,也将是财源滚滚,她却偏偏要把主意打在那些最高档的锦缎上,普通锦缎还不屑一顾,这不是心高是什么?(未完待续)rq 第八十八章:礼尚往来 苏名溪见她沮丧的样子,自觉脊梁终于能在这女人面前挺直一回了,因微笑道:“姑娘你要提花机,可是真的能织出东西来?若你真有这个本事,我便想办法帮你先弄两架,他日你果真织出了上好锦缎,要建立厂子,做大生意,这提花机便包在我身上,如何?到时少不得你也要做宫廷供奉,宫里多些锦缎,皇上娘娘们总是高兴的。” 阮云丝看着他,皱起眉头,心道:“这小公爷的势力地位无人可比,别说两台提花机,就是两百台,他应该也能弄得来。问题是,我到底还要欠他多少情啊?” 正犹豫间,忽听苏名溪沉声道:“难道姑娘宁愿流锦布庄帮你,也不稀罕让我来帮忙吗?我在你眼里,便是这样的洪水猛兽?? 阮云丝看着苏名溪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那向来幽深的眼神,此时竟似有一丝受伤,她心中不禁也是一颤,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只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不嫁给他,随老天爷怎么折腾这段孽缘吧。 想到此处,便微笑道:“倒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怕公子帮我买这东西,到时候又不肯要钱,或者来骗我说那东西只值几两银子。你知道,我是最不愿欠人情的。”尤其是你的人情,她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 苏名溪笑道:“原来如此,无妨,我多少钱买的,就和姑娘要多少钱就是。”心中却想着嘿嘿。你也把我看得太笨了,那东西报价几两银子,我傻了吗我?不过一千银子的东西,我给你抹五百两,想来你也不会知道。就是要你慢慢欠我的情,慢慢的……即便不能求别的,这一世里。总不想和你断了关系就是。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却都言笑晏晏,看在周围几个人眼中,只觉这两人实在是有些诡异,那些算计啊心思啊,自己根本都看不明白的。 “既然都妥当了,咱们也就别在这里吹冷风了。”芸娘搓了搓手,出言打断两个人的“脉脉”凝视,然后笑道:“苏公子,今日真是要多谢你。我们这便回去了,天晌前还能赶回村里。” 阮云丝从没发现芸娘竟如此可爱。恨不得抱着她亲一口,因也向苏名溪告别,接着就让钟秀和芸娘坐进车里,钟南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儿。自然充当了车夫的角色,他素日里坐马车,倒也跟着车把式学了些,这会儿坐在那里,也似模似样的。 阮云丝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刚要掀开马车帘子进去,忽听一个声音传来:“啊哈,小公爷。你也在这里逛吗?年货也不用这么早准备吧?” 这声音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招呼,然而听在阮云丝耳中,却不啻凭空打了一个焦雷,她死死抓着马车边缘,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滚毛边姑绒大氅的英俊青年正大步向苏名溪走过来,不是别人,却是忠信侯府的小侯爷阮思齐。 苏名溪听见喊声,也忙回头拱手行礼,阮云丝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但她很快就回过头去,钻进了马车中,一边对钟南道:“走,快走,南哥儿,快走……等下,别慌,别让马跑起来伤了人……” “姐姐你怎么了?” 钟秀和芸娘还是头一次看到阮云丝这样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模样,钟秀就握住了她的手好奇问了一句,可刚一握住那双柔荑,她就吓了一跳,原本一直在袖子里暖和和的手,此时却冰凉的吓人。 “没……没什么。”阮云丝低下头,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拿出帕子擦擦眼泪,想了想,她又忍不住掀起马车侧面窗口的棉帘子,却见棉帘下是活动挡板,因叹了口气,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到底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哥哥还是从前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没变。他和苏名溪刚刚打招呼,他们的交情还和以前一样好么?不……不会了吧?好像苏名溪说过,他也只是今年才和忠信侯府有了一点往来,过去那几年,他一直都是恨着侯府的,其实他何必那样?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和我父兄无关,当日他们是多赞赏他啊,知道能把我嫁给他,父亲甚至高兴地喝醉了,只可惜……父亲永远不会明白,我志不在此,我这一生,是绝不肯入豪门,和那些妻妾勾心斗角,忍受自己的丈夫带回一个又一个情人的。 阮云丝想到这里,便脉脉闭了眼睛,倚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钟秀看的奇怪,刚想再和她说话,就见芸娘轻轻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再打扰对方,于是好奇的小姑娘也只好作罢,又觉着气闷,便将头上戴着的斗笠拿下来放在手中把玩儿。 于阮云丝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腊八过后便是年,回去后她和芸娘等就开始准备各种年货了。因为没养猪,所以就只能在集市上买肉,好在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养了猪,集市上的猪肉并没有什么销路,数量也少,几乎被她们都给买了下来。 上一次看到的那两个卖海鲜的也来过一次,这回的货物更丰盛,多了好几种海鱼,一家人最喜欢吃的鱿鱼也不少,以至于海螺海蚌等等都十分丰富,只是价钱也很昂贵。只是阮云丝如今手里不差钱儿,便索性将这些包下来,然后给村里人分了一半,告诉他们吃法儿,剩下的储存起来。这一来村人对她更是感激爱戴,虽说如今阮云丝能赚大钱,但也要人家舍得,不然程地主家更有钱,怎么从不见他分给村民什么东西?这里还有他好几个佃户呢。因此上至将近百岁的老人,下至穿开裆裤还流着鼻涕的小孩儿,就没有不喜欢阮云丝的。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令阮云丝没想到的是,今年苏名溪没有送年货过来,倒是流锦布庄命大毛拉了半车东西,肉蛋鱼盐茶酱醋都全乎了,说是五公子嘱咐言掌柜送过来的年货。 阮云丝暗暗好笑,心知素流云和言掌柜是在笼络自己。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正好也想和掌柜的谈谈关于明年染布织锦的事情和计划,总要知道流锦布庄能吃下去多少锦缎,若是数量超过自己的预期,或许就该将这房子扩建一下,再置备一些东西,甚至招些人手,那可就是个小作坊了。 因为有着这些考量,便也捡了些之前的海鲜,还有自己蒸的后世里那些稀奇点心,坐了马车往流锦布庄而来。却见流锦布庄大门紧闭,她心中正疑惑,恰好看见大毛从店门口经过,于是忙叫住了,这才知道临近年关,素流云已经在昨日一大早启程回老家过年去了,而言掌柜来了绿水城后,在这里置办了一份家业,如今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上门买布的人很少,所以就干脆关了门,一心预备过年。 一边说着话,大毛就爬上马车,给钟南带着路往言掌柜家走,就听阮云丝在车厢里笑道:“你们掌柜的竟然还能做出这样决定,着实难得,我还以为他怎么着也要到大年三十儿才关门呢。” 大毛笑道:“姑娘真会说笑,慢说我们掌柜的人厚道,就是再刻薄的掌柜的,他也不能大年三十儿才给伙计们放假啊?除了那些吃食摊子,其他的店铺摊子最晚二十八也就歇了,不信姑娘出来看看,这大街上一大半的店铺都锁了门呢。” 说到这里,大毛又高兴起来,手舞足蹈道:“更何况,姑娘都不知道过年这阵子咱们的布卖的有多好,那藏青色布咱们比贵云绸缎庄便宜一文钱,好多人来买,一天生产两百匹,都不够卖的。姑娘那些布早十几天前就没有货了,还有其他的布,就连库存的那些布几乎都卖了个底儿掉。听说是因为今年在京郊征粮,那些贪墨的王八羔子被苏小公爷狠狠摆布了一道儿,老百姓们都从中得了利,所以今年买布的百姓格外多。” 阮云丝目瞪口呆,心想苏名溪公平征粮之举竟然还能引发这种后果?难道这便是蝴蝶效应?因说着话时,就来到了言掌柜家,原来大毛二毛是孤儿,一直都在街上流浪,最后是言掌柜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在流锦布庄当了两个伙计,平日里也都是在掌柜家里住着。 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言掌柜家门前,下了车,阮云丝方看见这是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子,当中五间瓦房,只是看上去倒比自己家小上一些。言掌柜得了信儿,忙领着妻子儿女迎出来,阮云丝将年货拿出送给他,只把这老掌柜喜得眉开眼笑道:“这是怎么说的?那些年礼都是昨儿五公子安排好了让人送的,如今姑娘送回礼,却都便宜了我这老头子。”虽这样说,却是忙不迭让他老婆子将那些年货都给收进屋里去。 阮云丝暗暗好笑,言掌柜又盛情相邀,因便进去坐了坐,素流云既不在这里,阮云丝先前一些事情便不能出口,言掌柜只掌管着绿水城这家店铺,对于流锦布庄总体的销售是不清楚的。不过也问了一下普通锦缎和上等锦缎的行情,言谈倒也投机。(未完待续)rq 第八十九章:碧秋 原本想赶在晌午前回到小王村,却不料言掌柜说什么也不肯,到底留她们用了午饭,吃完午饭后,阮云丝便道:“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再留了,今儿一大早南哥儿送了豆子去孝良村磨豆腐,这会儿回去,还赶得及将热浆豆腐拿回来,不然再晚些,就成冻豆腐了。” 言掌柜将两人送出门,嘿嘿笑道:“二十五,做豆腐。嘿嘿嘿,其实姑娘不知道,冻豆腐更好吃,熬酸菜弄羹汤放进去都好,包饺子也好……”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南哥儿知道,我摆弄吃的怎么样,还用您老人家啰嗦?只是冻豆腐再好,也不能炸豆腐泡,不能当热浆豆腐吃吧?” 几人一边说笑着就出了门,忽然就听街门轻轻响了几下,然后一个哆嗦着的声音小声道:“有人在吗?有没有……有没有剩饭……给一口吧……” 阮云丝当即就是一愣,只觉着这声音怎么竟有些耳熟呢?这时候言掌柜的老婆已经打开了院门,只见外面一个冻得面色发白嘴唇发青的女子,穿一件补丁摞补丁的夹棉衣裤,脚上也只是一双单鞋,正瑟缩着站在门前,见有人出来,她哆嗦着举起那个破碗,又哀求了一遍。 阮云丝的脚步一下子就停在了那里,她紧紧盯着门外的女子,震惊的甚至没办法说话。 却见言掌柜的老婆已经转了身,吩咐那小闺女道:“去把中午锅里剩下的饭盛一碗出来,怕是还有些热乎气儿。让她吃了吧,唉!一个女孩儿家竟然沿街行讨,不是到了一万分的地步,谁能吃这个苦?” “谢谢……谢谢大婶。您是好心人……”乞讨的年轻女子一直没敢抬起头来,听见这暖心肠的话,眼泪不由得大颗大颗掉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刻到了骨子里的声音:“碧秋?是……是碧秋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乞丐?” 震惊之下,碧秋不由自主就抬了头,一眼看到几步奔上前来的阮云丝,只见她头上挽着一个普通发髻,只插着一根珠花银钗,缀着一枝珍珠步摇。身上穿一件酱紫色绣着疏落杏花的棉袄,下配着墨绿绣淡黄色缠枝莲的百褶裙,外面披着件黑色羽缎披风,整个人比从前多了几分淡雅稳重,但那高贵风华却是半丝儿也没减去。 “奶……奶奶……” 直到阮云丝抓住了她的手。整个人都呆傻了的碧秋才终于回过神来,“呜”的一声哭,却不是扑进阮云丝怀中,而是转身就逃。只她冻了这许久,脚和腿早已木了,这慢慢挪着还成,若是跑动,哪里还能支撑?因一跤就摔在那残冰上,脑袋都磕上了院墙。当即破了一大块皮。 阮云丝连忙上前扶起她,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围上来,却听阮云丝正色道:“老掌柜,这是我从前身边的人,我也不知如今她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看她这个样子,少不得要在这里麻烦一下……” 她不等说完,言掌柜便点头道:“成成成,姑娘快带她进屋,我去打盆热水来,先让她暖暖脚,然后再换衣裳。” 说完却听阮云丝道:“先不忙用热水,等我问问她”言罢就转头问碧秋道:“脚如何了?还有知觉吗?”见碧秋摇头,她就道:“打盆温凉水吧,不然若直接用热水的话,脚趾头怕是要烂了。” 言掌柜的老婆也便提醒道:“呸!这个都忘了?当初大毛他们受了冻,那刘大夫是怎么交代的?不是说过这样的身子最怕用热水激吗?你真是个不长记性的,正经事儿一点都记不住。” 言掌柜也拍头笑道:“忘了忘了,真是忘了,人老了,不中用。阮姑娘等等,大毛二毛,你们听见了吗?去帮着端盆温凉水,还有,二丫,厨房里大锅也烧锅开水,留着慢慢兑凉水用。”说完转头对碧秋道:“不用怕,啥时候儿缓过来了,再用热水洗洗身子,就不妨事了。” 于是就领着碧秋回到屋里坐下,大毛端来脚盆,碧秋将单鞋脱了,便将一双冻得青紫的脚伸进凉水里,这数九寒天,虽是温凉水,可人手探进去,还觉冰凉,她却是连点感觉都没有。好半晌,方对阮云丝道:“好了,有了些感觉,似乎……似乎是觉出一点儿热乎气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大毛失声道:“就……就这个水,能感觉到热乎气儿?我的天……”不等说完,便见一直紧张盯着碧秋那双脚的阮云丝松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如今觉出热乎气儿就好了,这双脚总算没废掉。大毛,再去端盆水来,这回温热一点可以了。” 大毛依言去了,阮云丝这才问碧秋道:“现在说说,到底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来?我记着你一直在张家做丫鬟,前些日子张灵信来了绿水城做知府,你也该跟着过来了吧?那为何又落到这个地步?” 碧秋低着头,好半晌,让阮云丝催的无奈,方哭道:“这都怪我,当日奶奶走时说要带着我,我偏舍不下老子娘,如今我爹娘都不在了,今年爷又高中了进士,衣锦还乡后接了老太太太太和姨奶奶过来,许是我做事笨,总是不对姨奶奶心思,从来了这里,便每日里打骂,最后……最后还将我赶了出来……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就算是回去,也只有哥哥嫂嫂在,哪里能不惹厌弃?所以……所以也只能在这世间苟活……这都怨我,是我没骨气,当日就该死了才干净,呜呜呜……” 一边说,又呜呜呜的哭起来。阮云丝只觉她身子颤抖眼神惊恐,神色间更有无尽悔恨,心知事情绝不会像是她说得这样简单。只不过不管如何,她是了解碧秋性子的,最和软老实勤快的一个丫头,万万不可能做出什么偷鸡摸狗之类的不光彩事情被撵出来。这分明是那个姚姨奶奶心中仍对自己愤恨不平,就变着方儿的折磨碧秋,最后更是干脆将事情做绝,把她从家中赶出来。 都说最毒妇人心,自己从前还不平,想着女人多是心软善良的,怎会是最毒?如今才知道,便是因为有这样的女人,才败坏了女子们的名声。亏她从前还对那姓姚的女人抱有一丝希望,想着也不至于就和小说里写的一样狗血,谁知竟是自己错了,那女人分明比小说里做的还狠,这数九寒天将碧秋撵出来,可不就是要让她活活儿冻死? 因心中这腔愤恨几乎都要将阮云丝淹了。自己低头沉思了半晌,便握了碧秋的手道:“当日你出来时,卖身契可给你了吗?抑或是撕毁?”见碧秋摇头,她便站起身踱了几步道:“不行,不能让那么个把柄落在她们手里,不然这就是让我们一辈子不能安心的东西。当日你是我买来的,不过是敬着她是婆婆,才交给了她,若好好儿待你也就罢了,偏如今又这样对你,既如此,碧秋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把卖身契要回来。” 碧秋吓得脸色惨白,拖住了阮云丝哭道:“奶奶……”不等说完,便被她阻止,听她淡淡道:“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奶奶了,你只跟着南哥儿和秀丫头一样叫我姐姐便成,你放心,那姓姚的女人就算是一只母老虎,我也不怕她,更求不着她,如今只看看那婆媳二人还有没有点恻隐之心和脸皮吧,大不了,我再买你一次就是。” 她说完就要抽身往回走,却仍被碧秋死死抱住,听她哭的声噎气堵肝肠寸断,断断续续道:“奶奶何苦为了我……去受她们奚落?当日……当日舅少爷……舅少爷强要了我,姨奶奶说我是勾引了舅少爷,才把我赶出来,如今奶奶……不是……姑娘过去了,若为我出头,岂不让那女人耻笑?姑娘,碧秋已经落到今日这地步,其实哪里还有脸苟活?不过为我胆小不想死,才捱到现在,得过一日是一日,将来若真的又有了什么麻烦,碧秋将这条命给了她们也就是了,万万不能让姑娘受辱……” 碧秋说完这番话,只把阮云丝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身子都打颤了,恨恨道:“竟然还有这样事情,这还有天理么?碧秋你等着,即便如今不能替你讨回这个公道,那卖身契我也绝不会留在她们手里,你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魔窟,难道将来还要再让她们弄回去,想都别想……”说完,也不顾碧秋阻拦,便雷厉风行的出去了,这里言掌柜生怕她冲动之下有个什么闪失,忙让钟南跟着,一边叹气道:“唉!好好儿的这是怎么说?那知府老爷家也这样不是人么?” 阮云丝这里坐了马车来到知府衙门,这一路上早将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情盘算好了,心中虽是怒火不息,可下车之后,表面却早已复了素日沉静,因命钟南去角门上,让人进去通传,只说阮云丝要见姚姨奶奶。(未完待续)rq 第九十章:云丝发威 那角门上婆子见阮云丝穿戴不凡,也不敢怠慢,忙命小厮飞跑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却见那小厮跑了出来,轻声在婆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婆子面上便露出轻视之色,也不如先前那般赔笑说话了,只冷冷道:“我们姨奶奶今儿身子不舒爽,不见客。” 阮云丝早料到会有此一着,也不动气,冷笑一声道:“是吗?既如此,我便在这里等着见见知府老爷好了,上次他拦着我的马车,极力请我过府来坐,只因我替你们姨奶奶考虑,所以也没答应,如今她既然如此拿大,我少不得只能和知府老爷叙叙旧,且有些事,想来也不是你们姨奶奶就能做主的。” 那婆子听见这一番话,方醒悟过来阮云丝的身份,当日张灵信为了娶妾休掉发妻的事情满城皆知,让他的名声一度十分不好听,然而府里的下人们却都知道,根本就是那位奶奶性情刚烈,容不得丈夫纳妾,主动要了休书求去的。这一年来不管姨奶奶怎么闹,爷总不肯将她扶正,下人们也都知道是因为阮云丝之故,当下哪里还敢怠慢,忙令小厮又进去通传,这回方得了信儿,说是请阮云丝进去。 阮云丝恨极这姓姚的女人残害碧秋,因此进了门,见那女人珠光宝气的在那里坐着慢慢喝茶,她微微一笑,也不等对方让座,便在对面坐下,很不客气地道:“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一样的,我也看不上你这幅嘴脸。既然是相看两相厌。便早些儿把话说开还好。我来不为别的,当日碧秋在这府里的卖身契,想来如今全都在姨奶奶手中,你既已将她撵了出去。这卖身契反正无用,就交给我吧。” 姚香玉放下茶杯,也是冷冷一笑。曼声道:“真是好没规矩,开口就和我要那贱人的卖身契。你以为自己是谁?凭的是什么?你要卖身契,我就要乖乖儿的给你不成?” 阮云丝笑道:“我没有别的凭仗,只有一个,你去问问你家太太和老太太,当日这丫头是谁买下来的?更何况,你如今在这里和我拿乔。却不想想,你们老爷还是个穷秀才,只靠着每月发那点米,连家都养不起的时候儿,姨奶奶你又在哪里?若那时候儿姨奶奶就有眼光。肯资助你们老爷一番,还哪里有我什么事儿?如今你自然就是正房奶奶了。” 这番话可以说是刻薄之极,姚香玉只气得身子都颤了,指着阮云丝连话都说不出来,呐呐道:“你……你不用狂,凭是谁买的,既入了夫家,便是夫家的人,打死了也不为过。我管什么太太和老太太,今儿这卖身契我就不给你,我就是要把你心尖上那个丫头活活折磨死,我看你又能如何?” 阮云丝看着气得发狂的姚香玉,目光丝毫不肯退让,更兼举止越发沉稳大方。只将那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一笑道:“好啊,既然姨奶奶不肯成人之美,我便等你们老爷回来吧。说起来,知府老爷倒是个痴心人,当日被我再三逼迫方给了我这一纸休书,那日在街上看见我,又下马寻找,只可惜我们终究缘尽,若不到一万分的地步,我是不稀罕吃回头草的。只万一有人逼迫,俗语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况且你们老爷那人又死心眼儿,便是将我这下堂妻聘回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姨奶奶你说是不是?” 姚香玉面色忽红忽白,但是阮云丝这几句话,却让她暗自警醒,张灵信并非是那种老婆奴,他又是举人之身娶的自己进门,接着便高中进士,成为甄尚书的义子,根本不是自己家那小小财势可以左右的人。 这也是她至今用尽了手段,却始终没有当上正房的原因,她当然知道丈夫对这个原配还是记挂着,也知道对方暗暗派遣人手在外面寻找阮云丝下落,这些事她都知道,只是不敢撕破那层窗户纸,怕惹了丈夫生气,毕竟现在一个堂堂的五品知府,家里却只有一个姨娘,她已经算是专宠了,若再惹了丈夫厌烦,娶进几个女子来,那自己的地位岂不更是岌岌可危?更别提若这阮云丝有意回来的话,俗语说久别胜新婚,她的地位和宠爱必然都在自己之上,若只为了赌那一口气,就搬这么尊瘟神进门,这买卖当真划得来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想到这里,便强行将心中那些怒气和愤恨都压了下去,冷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我说你那婢子怎么狐媚歪道不本分呢,如今看来,恰恰是因为有了你这么个主子。也罢,那样不知廉耻,动辄勾引人的贱婢,我们知府衙门里可不要。香草,去把我梳妆柜抽屉里那个匣子拿过来。” 阮云丝知道她这是要服软了,为免节外生枝,她便只是冷冷笑着,并不搭姚香玉的言语。及至那丫鬟捧了匣子来,姚香玉将那张卖身契挑出,命香草递给她之后,她一直提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才算是彻底落地。 款款站起身来,阮云丝将卖身契袖在袖中,冲姚香玉笑道:“姨奶奶果真还不算蠢笨。不过你刚刚说碧秋随我,却是错了,我这人最刚烈的,若有那眼里没王法的纨绔浪荡子强行侮辱,便是拼死,也不会让他占去便宜。即便不把那人宰了,也要让他断子绝孙。若非我这样的性子,你以为,还有如今和我平起平坐的机会么?啧啧,碧秋啊,实在是太软弱了。是了,姨奶奶闲暇也该管教管教你那兄弟,拈花惹草不要紧,只是并非每个人都像碧秋那样好性儿的,遇上了个烈性子,只怕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 姚香玉气得一下撑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却见阮云丝已经袅袅娜娜的走了出去,她这里不停抚着胸口,恨恨道:“太太和老太太还时常夸她什么知书达理举止优雅,呸!就她这么个举止气度,有个屁的大家闺秀风范,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这说话都是这样阴损刻薄,气死我了……” “奶奶别气,当心身子。”香草连忙上前帮她抚着胸口,却听姚香玉恨恨道:“你出去和那角门上的婆子小厮说一声,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不然我撕了他们的嘴,明白吗?” 香草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出去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去了。 这里阮云丝出了角门,只见街上钟南正在着急得向里张望着,见她出来,这小子连忙迎上,喜道:“姐姐可得手了?” “呸!会不会说话呢?什么叫得手了?你以为我是贼啊。”阮云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我有所依仗,她有所戒惧,这事儿自然就容易得很。好了,咱们快走,别真和那个负心汉遇在一起了,让他缠着无端的烦人。” 说完就进了车厢,钟南连忙赶着那两匹高头大马离开,不一会儿,香草便出来吩咐了那一番话,倒是让阮云丝免了后顾之忧。 只不过张灵信和府中另两个主子却被瞒的死死,不然的话别人还罢了,这位如今做了知府的负心汉定是要捶胸顿足的。 阮云丝这里匆匆赶回言掌柜家,将卖身契当着碧秋的面儿拿出来,撕了个粉碎,彼时碧秋已经洗浴了,重新梳好头发,换了一件言氏年轻时穿过的棉衣。如今见那卖身契被撕碎了,自己终于不用在那府中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又听说阮云丝要带她回去,这身世坎坷的女子禁不住痛哭起来,这却不是绝望之下的大哭,或许还有些心酸,但更多的,却是解脱之后对新生活的渴望。 因为这一耽搁,眼看天就晚了,言掌柜又盛情挽留,阮云丝也不肯在这里住,到底携着碧秋坐车去了。 一路回到小王村时,因冬日天短,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三人刚进到院中,便闻到一股饭菜香味,接着芸娘听见狗叫声走出来,笑道:“真是的,摊上你们这两个不靠谱儿的,之前说什么下午回来时去拿豆腐,豆腐拿去哪里了?若不是李二哥来通知我,我还不知咱们家的豆腐都做好了没人管呢,多亏了刘大哥帮忙,我和秀丫头这才挪了回来……咦?这是谁?” 院中漆黑,芸娘听见声音就啰嗦起来,及至阮云丝和碧秋来到房间内等下,她这才发现还有位陌生女子,不由得十分疑惑。 阮云丝笑道:“好好好,不就是几桶豆腐吗?知道你辛苦了。我和南哥儿原是要去拿的,这不是遇上事情了吗?”因将碧秋的事情说了一遍,只听得芸娘眼泪珠串般落下,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倒让一旁本来自感身世想要大哭一场的碧秋整个儿愣住,眨着眼睛看芸娘,心想莫非她和我同病相怜,所以才会替我哭么? “你哭什么啊?碧秋还没哭呢。”阮云丝却是知道芸娘的,听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都能水淹金山的大哭一场,最是心软不过,也就不意外她会同情碧秋了。(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一章:温暖生活 “我替碧秋妹妹伤心不成么?”芸娘擦擦眼泪,然后又亲热拉着碧秋的手道:“既是云妹妹从前的丫头,如今又无家可归,自然就是一家人了。我叫芸娘,这是我小叔钟南,这是我小姑子钟秀,你叫他们南哥儿和秀丫头就成。其实咱们和你的身份一样,都是云丝的奴才……”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大叫道:“你胡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儿说过你们是我的奴才了?” 芸娘扭头瞅了她一眼,正色道:“当日你拿出那一百五十两银子救我们的时候儿,我们就都是你的奴才了,不过是没有卖身契罢了,和这碧秋姑娘一样。” 说完又将碧秋摁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你听见云妹妹刚刚的话了吗?她其实不承认咱们是奴才的,所以啊,这也就是个名儿,私底下,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好生坐着,饭菜都弄好了,咱们这就开吃。”说完和钟秀揭开那口大草锅,只见一片白花花的东西显露出来,阮云丝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和秀丫头可真能干,我们不在家,这馒头都蒸好了啊?”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吃干饭的啊?” 芸娘瞪了她一眼,然后用木抓子从锅里抓出几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来,放到桌上,那又白又软的大馒头上还捏起了一个鼻子,一边一个枣儿,更显可爱。 另一个锅里却是一锅酸菜猪肉炖粉条。因为手上宽裕,阮云丝又是个好吃的,所以年货置办了好些肉,这一锅酸菜里就放了二斤五花肉,吃一口真是鲜香满颊。 碧秋先前在言掌柜家里虽吃了一大碗面条一条鸡腿,可这会儿肚子也早饿了,她在外面流浪了大半个月。如今忽然有饱饭吃,还是这样令人垂涎三尺的吃食,不由得眼窝一热,一串泪便滚了下来。 “傻瓜,哭什么?还不赶紧吃。南哥儿饭量可大着呢,你小心吃慢了,这桌上就没东西。” 阮云丝笑着安慰了碧秋一句,然后站起身,从锅里捞了四五根肉骨头,再转身拿起七八个馒头。一起都放在那大食盆里,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大黄和小黑便立刻扑上去大嚼起来。 钟南刚刚让她打趣了一句。这会儿看见大黄和小黑的吃相,不由得笑道:“姐姐刚刚实在说错我了,你看看你看看,能有资格风卷残云的只有大黄和小黑。和它们一比,我这点能耐算什么啊。” 碧秋呆呆看着那两条狗,目中难掩惊诧之情,就算张灵信家搬进绿水城之后,可以说是有钱有权。可也没有这样的奢侈过,给狗吃这样好吃的白面馒头和骨头,她抬头看了昔日主子一眼。实在不明白阮云丝究竟是怎么过上这样富裕生活的?看她家这些人,她明显是没有再嫁,难道是还有私房钱?当日在张家,没少听太太和老太太唠叨着媳妇嫁进来时,私房钱可不少呢。但就算有一千两银子,也禁不住这样铺张浪费吧? 芸娘看出她眼中疑惑,还以为她只是对这两条狗的待遇惊讶,遂笑道:“不必惊奇,云妹妹从来都是这样,这两条狗虽也看家护院,但她看的和我们也差不多,当成了自己兄弟儿女一般爱护着,快吃你的,不然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 阮云丝却是知道碧秋真正疑惑的是什么,她微笑道:“你先吃饭,许多事情等吃完饭我再和你说。也难怪你疑惑,我在张家做少奶奶,那些手艺也没法拿出来。出来后为了生计,这才不得不重操旧业,不然你以为我嫁进去时那些私房钱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碧秋点点头,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馒头,又吃了一大碗酸菜肉片粉条,这才觉着肚子有些饱胀了。阮云丝摇头道:“你饿了那么久,不该这样暴饮暴食的,也是我疏忽了,快起来走走消消食。”说完见众人都吃饱了,她就站起身,任由钟秀把桌子收拾了。 这里碧秋一边消食一边听阮云丝讲那些离开张家后的经历,不由听得啧啧称奇,这才知道原来阮云丝身上还负有这样的绝世技艺,难怪当日她那般刚烈,到底要了那封休书之后离开,想来也是,若真的没有点技艺在手,可不是就要喝西北风呢?还不如忍一口气继续做少奶奶,怎么说那姚香玉也是要矮她一头的。 芸娘在炕上听着她们主仆二人说话,便笑道:“云妹妹,你怎么不把自己认识苏小公爷的事情说给碧秋听?” 阮云丝没好气道:“这会儿无端端想起他做什么?再说有什么必要告诉碧秋?” 芸娘摇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家帮你挑马车,又送了你两匹骏马的事儿还没过去一个月吧?想起他怎么就成无端端的了?你说没有必要告诉碧秋,你忘了当日我刚知道小公爷身份是什么样儿的了?若不是你救得及时,只怕那口气儿就活生生憋在心里死过去了。” 阮云丝想起当日芸娘刚知道苏名溪身份时的反应,忍不住笑起来,摇头道:“呸!你还有脸说,我们碧秋好歹是见识过世面的,才不会像你那么没出息,是吧碧秋?碧秋……碧秋……” 芸娘放下绣架,一见碧秋两眼发直的看着阮云丝,忙也下了炕,就急着去掐碧秋人中,一边埋怨道:“我就说吧,你也该给她透个信儿,见过世面又怎么样?知府衙门里一个小丫鬟,听见苏小公爷的名头能不惊?” 碧秋其实没昏倒,只不过是太惊讶之下就石化了一会儿,这时只觉得人中剧痛,再加上芸娘在耳边唠叨着,便清醒过来,不敢置信的抓着阮云丝手臂道:“姑娘,你……你真的认识苏小公爷?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苏小公爷吗?爷也常说他是古往今来,头一个身兼文武二职的。” 阮云丝点头道:“嗯,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他了。不过一些小事结了点缘分而已,他有时会来买我的布,送点猎物什么的,并没有多大深交,你别听芸娘瞎说。” 芸娘在一旁撇嘴道:“是是是,没有深交。就是小公爷人好,时时想着这个恩人,所以动不动就送猎物柴炭过来,买布也多给银子……”不等说完,见阮云丝瞪了自己一眼,她这才挥挥手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啧啧!其实我也只是一片好心嘛,省得将来碧秋见到人再吓昏过去,让人小公爷知道多不好啊。” 阮云丝真是服了芸娘这个八卦女,索性不理她,领着碧秋到里边屋里,钟秀正在那儿织布,她看见了便道:“秀丫头,你过去和你嫂子绣鞋面儿吧,不用一天到晚的织,手臂累坏了就糟了。” 钟秀站起身笑道:“其实不累,我想着咱们趁冬天多存些布匹,一开春就能染出来,流锦布庄生意这般兴隆,到时候咱们多染一匹布,就多赚一匹布的钱呢。” 阮云丝笑道:“不用那么财迷,明年开春有多少布咱们就染多少好了,之后我教你们织锦。” 钟秀雀跃道:“真的吗姐姐?真的可以织锦吗?不是说那个什么提花机外面很少有卖的吗?没有机器,咱们怎么织锦啊?” 阮云丝道:“提花机那是织一些高档的锦缎了,高档织机可以织一些暗纹锦这种相对普通一点的面料,嗯,我现在只是想着,不知道苏公子能不能帮我们买到提花机,罢了,多想无益,来,我也织一会儿,之后咱们就上炕睡觉。 钟南这会儿没有事情,就拿着一本书在看,三字经他已经学完了,也认了不少字,如今这本论语,堪堪能看下来,但是若要背诵弄通,那就另外要费一番功夫,他是男人,男人哪有不想读书明志的?反观钟秀,认了字能看书之后,便对学习的兴趣骤减,反而对织各种布料和染布更感兴趣些。 织了一会儿,碧秋也要求试试,阮云丝就将自己这织机改造了哪里和她说明,又跟她说了点注意事项。碧秋从前在家过穷日子的时候,也织过土布,只是如今撂了四五年,手就有些生了,饶是如此,织了一会儿之后,也渐渐入了门,织出来的布匹也越发细密均匀了。 芸娘这时候也过来看着,笑道:”只看碧秋这架势,便知她比我强,云妹妹从此后又多了一个助力。” 阮云丝笑道:“多一个助力有什么用?将来我那些织锦出来,必是供不应求的,我只想着要多雇一些人,这房子也要扩建才是,只是这么多事情……罢了罢了,明年再议吧,先把这个年好好过来才是。 芸娘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倒觉着,不一定非要扩建这几间房,虽然离村子隔着一段距离,可妹妹若真干起了事业,必然就不是小小一个染坊了,上一次我和李嫂子聊天,她说人家那些大染厂都是建在依山靠水的地方儿,如今咱们村子和猎户村的南面,可不就是依山靠水,东有流花河西有大青山,猎户村的人妹妹也都是熟悉的,路途离此处不过是二三里地罢了,到时咱们自己这房子扩建了,就只作为库房,妹妹觉着怎么样?” 阮云丝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里离着村子也远,不至于扰人,嗯,到时候再说吧,这会儿累了,织了这么多,怕不是要亥时了呢?赶紧睡吧。”说完几个人方到了东屋,芸娘早已铺好了被褥,这会儿被窝里暖和和的,碧秋将手探进去,那暖意真是要把人都融化了,她想起这么多天的流浪,不禁又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好一番感叹。钟南则是去了那放杂物的房间炕上睡了。(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二章:侯府 民俗有云:“大嫂大嫂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白肉……”这腊月二十六正是炖白肉的日子。 从一大早,芸娘阮云丝碧秋钟秀就忙碌起来,将一大块一大块的猪肉和骨头放进两个大锅里焖着,灶下全是柴禾,可以想象,这两大锅骨头定是要蒸的皮酥骨烂,不到晌午,香味儿就飘得到处都是了。 阮云丝喜欢吃皮冻,所以早提前用猪皮做了一锅,这会儿都成了颤巍巍的猪皮冻,她切了一大盘子,又将馒头和一些炸麻花油角等点心放在灶上蒸了,想着中午再撕两排肉,就可以凑合一顿。 正忙着,忽听院外有人喊,竟是王彪的声音,阮云丝急忙去开门,只见外面一连几辆大马车,她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不会吧?小公爷也太不讲究了,这会儿给我送年货来了,还这么多,我们就是吃三年也吃不完啊,你……哪有你这种强送东西的道理? 王彪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呵呵憨笑道:“姑娘不用急,这可不是年货,是咱们爷托人帮姑娘从江南织造那里买的提花机。爷说了,姑娘有那个……那个什么……什么鸟儿的志向……奇怪,啥鸟儿呢?当时明明还记得的,咋这会儿就忘了呢?” 阮云丝见王彪只顾着在那里抓耳挠腮。把要说的话都忘了,不由哭笑不得,连忙道:“王大哥说的是鸿鹄之志吧?” “对对对,就是鸿鹄之志。”王彪喜得一拍大腿,然后嘿嘿笑道:“我这大老粗让姑娘见笑了,实在是因为过年,府里上下忙得不堪。爷又怕这些提花机路上出了事儿,所以让我这大老粗领着几个雇来的车马行的人帮着送过来,爷说了,姑娘是有鸿鹄之志的人,两台提花机眼下虽然够了,将来只怕不够,所以索性多给你买了几台,这东西不便宜,爷说姑娘手里现在若没有余钱的话,等将来慢慢还给爷就是。且不必着急。” 阮云丝静静看着那几辆大马车,看着王彪招呼人向下卸那些提花机。数了数,一共是三台提花机和六台高档织机,王彪还交给她大包的零件,笑道:“那江宁织造的官儿对爷巴结得很。说是这些东西可以和织机上零件轮换着。对了,这些织机里有专门织纱罗的,专门织绒的,总之很多种类,爷如今实在太忙了。没时间过来,说是等他有时间过来告诉姑娘。” 阮云丝站在那两间杂屋前,看着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九台织机。若说心中还能静如止水,那是假的。她深深吐出口气,看着王彪道:“请王护卫回去代我谢过小公爷,这些东西我都明白,这一次,他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 王彪惊讶道:“啥?你都明白?这……这不可能吧?咱们小公爷是最聪明睿智的,可也跟着那些官儿学了整整两天,那官儿还说,这就是什么理论的,真正要上手,还不知要磨练多长时间呢,姑娘你就全都会了?” 阮云丝笑道:“是啊,我全都会,你们爷是特意下江南买这个吗?他虽然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可是让他学这个东西,着实是难为他呢。” 王彪笑道:“不是,恰好国公府和宫里也要置办些年货,爷因为有姑娘这件事,就主动请缨,来去匆匆,不到二十天打了个来回儿,跟着爷去的那些猴儿全都累趴下了,也就老王我身板好,去了江南也多是在客栈坐镇看守东西,不然要是像他们那样东跑西颠,这会儿恐怕骨头架子也散了。” 说着话的功夫,那些车马行伙计又从车上卸下了几袋子东西,这才是给阮云丝的年货。连家丁都没过来,却雇了车马行,可见国公府如今是忙成什么样儿了。 阮云丝紧紧握着拳头,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和脑子里全是那个出色男人的低吟浅笑,甚至心中竟有一丝后悔滋生出来,她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信号,绝对要不得。 “不知这些织机一共是多少钱?” 即便手里有五千两银子打底,阮云丝这会儿可也不自信了,这么些高档织机,一台怎么着还不得几百银子?那五千两银子怕还真的不够看,也就是苏名溪吧,若是别人,有钱也未必能买的出来这些呢,江宁织造那可是真正地政府衙门,在织染方面那就是垄断,平民百姓有再多的钱,也进不去人家的大门儿。 “嗨,没有多少钱,他们这提花机用的也不多,统共那么两个花样,就织出成千上万匹,也没有趣味,所以这些都是在库房里的,听说小公爷要买,立刻痛快儿拿了出来,不过那江宁织造的官儿可说了,阮姑娘若是真能织出新颖的锦缎来,还让分他们一杯羹呢,自然,这话也不用当真。嘿嘿!” 阮云丝心里明白,那江宁织造的官员和苏名溪说这种话,倒并非真的想分一杯羹,而是根本不相信民间能织出那些复杂工艺的锦缎来,最大的贵云徐家,也只有那么几个花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别的能人异士,怎么就忽然有后起之秀异军突起了?江宁织造那里品级最高的官员可是三品官,能不心高气傲吗? 当下也没将这话说出来,只一个劲儿的追问王彪价钱,最后王彪摸了摸他那颗大脑袋,嘿嘿笑道:“这些织机加上提花机大概花了一二千银子,我们爷都给姑娘垫上了,不急不急,这也就是小公爷去买,不然三千银子怕买不出来呢……” 王彪不等说完,阮云丝就去将自己存下的银票中拿了三千两出来,正色道:“王大哥说得对,这件事已经让小公爷帮我太多了,万万不能再让他搭钱,这里是三千两银子,余下的就当做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没有他,我买不到这么好的织机。” 王彪看见阮云丝真的拿出了这些钱来,眼睛也有些发直,接着又忙摇手道:“不成不成,我拿一千就得了,爷原本还说你拿不出这么些钱,以后慢慢有了收益再说呢。姑娘应该知道,爷是绝不会要这笔钱的,您要真的过意不去,日后织出那好缎子,别忘了咱们爷就成。” 说到这里,王彪就觉着这话有些不对劲,连忙又解释道:“哦,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咱们……咱们爷也有家眷不是?姑娘的布她们用着说都好呢,日后您真织出了上好的布料,别忘了给小公爷一些,让他拿回去,还能讨太太和姑娘们的欢心。 推来推去,最后王彪坚持只收下一千两银子,大概是怕阮云丝还要多给钱,明明临近晌午,结果这大汉饭都不肯吃一口,上了马就落荒而逃,芸娘在后面让他带上一些点心,他也不肯,一溜烟儿去的没影儿了。 阮云丝将剩下的钱存好,回到那房里看着满满当当的织机,如今这屋里又满了,只有一个小道儿能让钟南走到炕上去睡,她一架架织机的摸过去,看到钟秀和碧秋芸娘都露出好奇神情,便指着那些织机介绍起来:这是织锦的,这是织沙罗的,这是织绒的,还有一架更是难得,竟是织呢子的,阮云丝仔细看了看,想起明清时期,有从外国进贡的面料哆罗呢,一向都是十分珍贵的贡品,想来这织机也能织出来,只是如此一来,除了蚕丝麻丝等料子之外,还要进羊毛才行,偏偏绿水城里的羊毛很少,只怕要去京城专门的大生丝铺子才能进得来了。 “过完年咱们就先在后院盖几间房,专门用作杂物间。”有感于地方狭小,阮云丝当即拍板,看着她脸上的兴奋自信神情,众人都忍不住满心欢喜,只觉着未来的日子仿佛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且说苏名溪,他最近的确是忙坏了,一趟江南可不是白去的,宫里的,自己府里的年货和贡品都要打点好不说,还有给勋爵世交家带的礼物,许多家走下来,只把腿都给走细了,直到傍晚才回府,却又路过忠信侯府,只见阮思齐从府门出来,正和去年初一傍晚的一幕惊人相似。 苏名溪无奈,只好下了马,幸而马上还有两个包袱,是从江南带回的软缎布料,在京中也算是难得的,因走了许多家,这两件礼物倒是落下的。 阮思齐诚心邀他进府,苏名溪也觉着两府恩怨该做个了断了,说起来,是那阮明湘不懂事,忠信侯爷也丢了个女儿,心中岂不是又痛又恨?想到此处,他便命扫书捧着那两个包袱,跟自己一起进去了。 忠信侯爷听说苏名溪过府,大喜过望之下忙亲自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如今续弦的侯爷夫人佟氏,几个人来到厅中落座,说了不到两句话,佟夫人便极力邀请苏名溪留下来用饭,苏名溪因为牵挂着王彪去阮云丝那里,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自然婉拒,奈何佟氏热情如火,也不管忠信侯爷直给她递眼色,笑得满面春风的道:“小公爷的人品才华,京城中谁人不知?素日里我们这些女眷凑在一起,只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有福气,能做你的妻子。唉!都怪我们家三姑娘孤僻,好好儿的一门亲事,倒让她平白生出这么些风波,害得小公爷和咱们府里也远了,这原是我们对不起您,幸亏您大人大量,不然若是别人,怕不恨我们一辈子呢。”(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三章:热闹新年 忠信侯爷原本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但是转念一想,这事情终究总是存在的,难道不提起,大家就都能忘了吗?倒不如借夫人之口,向苏名溪诚恳道歉,从此后把这事儿揭过去也就是了。因这层想法,也就没有开口阻止。 谁知佟夫人越看苏名溪越爱,心想什么叫做乘龙快婿?这才真正是乘龙快婿呢,哼哼!那个丫头就是个天煞孤星,放着好好儿的小公爷不嫁,跑去了别处,如今大概是死在哪儿了吧,也是活该。只是这小公爷如今正室也没了,不知我的五姑娘能不能有这个福气,做他的续弦。 因想到这里,就开始慢慢打探,听苏名溪说自己无意续弦,她不由得急了,忙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小公爷年纪轻轻,怎能有这样想法?国公府那样人家,没有个女主人怎么行?我们家五姑娘,不是我自夸,比起她姐姐……”刚说到这里,尚不等说完,就被忠信侯爷大喝一声打断,听他生气道:“你下去看看厨房的宴席预备的怎么样了,没事儿在小公爷面前嚼什么舌头?” 佟夫人被自家老爷一吼,即使满心愤恨,也不好当着苏名溪的面儿和丈夫顶嘴,只得怏怏去了。这里苏名溪就忙起身告辞,忠信侯再三挽留不成,本要亲送,却也被他推辞,只好让儿子代自己送了出去。 走过长长院落,阮思齐便苦笑道:“小公爷莫怪,太太不过是因为看重小公爷人才,一时心急。竟连这大家风度都不顾了,让苏兄见笑。” 苏名溪忙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儿女打算,也是天经地义。我不会多想,阮兄放心好了。”说完却听阮思齐叹了口气,呐呐道:“快六年了吧?我那妹妹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是死是活?唉!也是她命中注定没这个福气,不然的话,如今我已是你大舅哥,偏偏……” 苏名溪淡淡道:“姻缘之事不能强求,想我与阮姑娘之间,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这么多年,阮姑娘就真的没有一点消息回来?” 阮思齐摇摇头。苦涩道:“这么多年了,我与父亲每每想起她,都是满腔怒火,恨她不争气,恨她让侯府蒙羞。可如今六年时光。她仍是音信皆无,想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天下之大,她又能躲去哪里?只怕……早已不在人世,所以我如今也不敢和父亲说起,不然这心里……着实是又恨又痛。” 苏名溪即使已经确定阮云丝不会是阮明湘,这会儿听见阮思齐的话,也不由得心有戚戚,便忍不住道:“阮姑娘再没有别的小名么?我因缘巧合。认识了一位叫做云丝的姑娘,恰巧也是姓阮的,真可谓是天上织女临凡,她染出来的布,就连我家妹妹都交口称赞的。” 阮思齐摇头道:“那必然不是我妹妹,她在府中倒是安静。女红织染也喜欢摆弄,只是哪里有什么好手艺了?不过是女儿家的好奇和分内事,听说小公爷这次下江南,从江宁织造买了几架织机,莫非就是为了这位姑娘买的?” 苏名溪点头道:“是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原本没想买那么多,却不知江宁织造库房里的好东西还不少,若是不买几架下来,也无非是放在库里吃灰尘,饶这样,也把罗大人给心疼得够呛呢。” 阮思齐奇道:“看来小公爷对那位阮姑娘,倒是很用心思,不知……” 他说到这里,便犹豫着没有再说下去,但苏名溪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正色道:“那位阮姑娘被人抛弃,服侍夫家三年,却只得休书一封。然而她志向高洁性烈如火,十分值得人钦佩,实不瞒阮兄,俗语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开始对那位阮姑娘的确生了一丝爱慕之意,然而她对我无半丝私情。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到如今,也只能将她当做一个红颜知己,但愿上天垂怜,能让我这一世做她的后盾和朋友,余愿已足了。” 这一番话将阮思齐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你退让到……退让到如此地步?我倒是心生好奇了,不行,看哪日方便,小公爷你须带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你对她如此用心,她竟还能稳如磐石,这……这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前些日子我们几个坐在一起,议论起小公爷你,还有好几个勋贵子弟说父母有意将妹妹许配给你,只是府上总没有什么信息呢。如今她竟能……奇闻,当真是奇闻,不可思议之极。” 苏名溪苦笑道:“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吧?其实这有什么奇怪?你纵然是再怎么好,这世上有再多人喜欢你,也不能狂妄的就以为自己能得到所有人喜欢吧?我倒是很佩服阮姑娘,不为别的,只看现今多少趋炎附势之徒,你说那些勋贵家的女儿,何尝不是看中了我的家世?唯独她,明明知道了我的身份,却还能不为所动,且是真的不为所动,并非欲擒故纵惺惺作态,只这一份高洁,怎不令人钦佩不已。” 阮思齐呵呵笑道:“说起她,你连眉毛都飞起来了,可见是对这女子爱到骨子里……”不等说完,就见苏名溪把眼一瞪,紧张道:“不许胡说,这样……这样羞耻的话,怎好当面说出来?” 阮思齐性格爽朗,一挥手道:“当着谁的面儿了?无非就是咱们哥俩。再说,你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这种话有什么说不得的。唔,说起来,好像也是因为这位姑娘,你苏小公爷才消除了对我们家的恨意吧?既如此,我更是该好好感谢感谢她,不成,你定要带我去一趟。” 苏名溪笑道:“无端端的,找个什么理由?且她很是洁身自爱,虽然开朗,但十分贞烈,若我贸然带你去了,恐怕惹她不快,这事儿再说吧……” 阮思齐撇嘴道:“再说再说,只怕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呢。” 因说这话就走到门口,苏名溪便拱手告辞打马而去。这里阮思齐回到房间,见夫人顾氏正在细看那些苏名溪送来的江南锦绣,他心情舒畅,走上前笑道:“天可怜见,和国公府的这段恩怨,总算是彻底揭过去了。说起来,倒要感谢那个叫阮云丝的女人。” 顾氏忙问怎么回事,听阮思齐说完,便叹气道:“唉!那女子是个有福气的,只小妹何等福薄……”不等说完,就被阮思齐不耐烦打断道:“小妹福薄,那是她自找的,放着这样好的一个男儿不嫁,自己逃了婚,还怨得谁来?她只顾着自己远走高飞,可曾想过侯府因为她,落了个什么结局?如今还提她做什么?” 顾氏温柔笑道:“妾身每次提起妹妹,爷就这样说。其实心里又何尝不是担心?好几次梦里,妾身都听见你惊恐之极的喊着妹妹名字,想来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何必瞒我呢?我知道,就连爹爹,心里虽然恨妹妹不争气,但是六年音信皆无,其实也是担心的。” 阮思齐颓然在椅子上坐下,轻声喃喃道:“是啊,爹爹嘴上恨,心里痛。如今和国公府的恩怨都解了,明湘若是活着,也该回来看一眼了吧?她……他怎么就那样狠心,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和爹爹吗?” 阮云丝不是不担心,而是因为她总有渠道可以得知侯府的情况。当初在她逃婚之后,事情闹得最不可开交之时,侯府的爵位仍然没有被摘下来。如今风平浪静,偶尔还能从苏名溪嘴里听到消息,担心自然也就淡薄许多。虽然对那名义上的父亲和哥哥也有感情,但凡事都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啊,她既然选择了要自由,便要抛弃那些太过桎梏她的亲情,甚至连封信也不敢递去,唯恐被发现了蛛丝马迹,自己一生事业就要尽付流水。她勇敢逃婚,改换姓名,可不是为了最后被抓回去惩罚的。 经过了几天准备,除夕终于到了,大年三十儿,一家人从早上开始,便忙活着中午的团圆饭,今年可不同于去年,去年阮云丝孤孤单单,只有两只狗陪她烤肉吃。今年却是好几个人一起过年,只是拟团圆饭的菜单,就费了好一番琢磨。 “炸鱿鱼圈,酸菜炒五花肉,蘑菇干炖鸡,白菜排骨豆腐泡乱炖,海蛎子和酸菜肉片一起熬得三鲜汤,糖醋鲤鱼,海螺肉,凉拌三丝……” 都是些农家家常菜,两口大锅一起忙起来,也是好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且那一锅锅的菜都是用小盆盛出来的。 钟南和钟秀没有上灶,却照样忙得不堪。村里有几户贫病人家,阮云丝从前也只能顾着自己就罢了,如今既然富裕了一些,自然要照顾一二,前几天就每一户都送了米面肉蛋,今日做菜时,又命兄妹两个挨家挨户的送了一些。 也就有人家过来送些自家做的点心和吃食,如果说去年阮云丝孤单一人,还有一些不能和村里人相融的感觉,那今天,村里人就完全是把她当成一家人了。一时间,院子中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未完待续)rq 第九十四章:招揽 中午吃完团圆饭,阮云丝便躺在热炕上眯了一会儿,起来后只见那轮冬阳惨惨淡淡的挂在西边天空上,她就笑道:“这天慢慢阴下来了,怕是要下雪呢。” 芸娘没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会儿正在和面,听了她的话便笑道:“正好,瑞雪兆丰年嘛,看吧,明年还是一个好年景。不过我的好妹子,你还是先把饺子馅儿给拌出来好不好?我这面可都快要和好了。” 阮云丝的厨艺好,饺子馅这种活儿自然就是她的,钟秀在一旁认真学着,过年前苏名溪送了不少调料来,甚至还有平民百姓家不多见的胡椒等海外调料,加上阮云丝自己也会弄,只将一个馅子搅拌得喷香扑鼻。碧秋在一旁笑道:“从来不知姑娘还有这份手艺,不然早些时候,就不用招厨子了……”一语未完,想起那个家如今和阮云丝没有半丝关系,且姚香玉十分苛刻,留给自己的全是不堪往事,因立刻就住了口。 阮云丝却没怎么在意,张灵信和那个家早已经不被她放在心上了。于是拌完馅子,大家一起动手,包了几盖饺子后下锅。 钟秀在灶下烧着火,阮云丝便和钟南一起出来,往屋檐下挂那大红灯笼,此时太阳已经到了山边,只见家家户户房顶上都冒起了阵阵炊烟,映着老木寒云,格外凸显出寒冬的那份凄美。只风中传来一阵阵孩子的笑声。却又为这寒冬时节增添了几分生机,更兼时不时就有二踢脚和炮仗的声音响起,只让人觉着年味儿十足,喜庆非凡。 阮云丝看着那大门上新帖好的彩和对联,一时间心潮起伏,暗道我但愿从此后可以在这小山村里,平静到老。这里,就是我的世外桃源,没有争斗没有算计,有的,只是这些淳朴的人们和这些纯真的笑声。即便将来那些织锦真的能震惊天下,我也只要那富可敌国,绝不要名利双收。 人生很奇怪,可能一件小小的事,甚至只是你看到的一个景象,听到的一段话。就足以改变之前的想法。阮云丝从前还想着利用自己的技术,闯一番事业出来。然而自从和流锦布庄搭上了线儿。她那份争雄之心就有些淡漠,想着自己的身份终究不能搬到明面儿上,若是能在背后只收钱,出名的事情只让流锦布庄去做。岂不是可以两全其美?如今再看到这样一幅“山村夕阳图”,就把那些雄心全部放下了,在这一刻,她的目标无比明确:只赚钱,不出名。 随着暮色降临。饺子也都出了锅,阮云丝只包了酸菜和白菜两样馅料,她自己也最喜欢吃酸菜饺子。这时也不停有人往阮家来送饺子。村子里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热络,即使知道家家都在包饺子,也要挑那交好的人家送几碗过去,然后再从别家带回几碗风味各异的饺子。 阮云丝很喜欢这种感觉,那种浓厚的乡邻情感在此刻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这让她想起现代生活的水泥森林,想起往往住了很多年都不知道对门那户人家是干什么的冷漠,和那些漠然孤单的生活相比,古代的过年无疑是热烈的,温暖的,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儿。 所以到吃饭的时候儿,阮家饭桌上就摆了十几家的饺子,而他们自己包的饺子也送了一半出去。忙活了一下午,众人都有些饿,偏钟南还没回屋,芸娘实在忍不住了,便下了炕走到院中,对正在院里忙碌的身影叫道:“南哥儿,回来吃饺子了,那些鞭炮等吃完饭往外搬也来得及,一家人都等着你呢,对了,把大黄小黑也放进来。” 钟南答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大黄和小黑进了门,一张俊秀脸孔冻得通红,嘿嘿笑道:“都搬完了,真没想到今年我能放这么多的鞭炮,嘿嘿,看着就忍不住从心里生出欢喜。” 芸娘笑骂道:“你就是个猴儿,偏偏喜欢这些,今年烟花爆竹咱们买的不少,都给你放,没人和你抢。”说完就进了里屋,大黄和小黑也跟在她身后蹿了进去。 晚上放了鞭炮,众人一起在炕上磕着瓜子说着话儿守岁,只是守到后半夜,芸娘却是第一个捱不住,先睡了。阮云丝因为中午眯了一觉,倒还能坚持,只坚持到天快亮,终于也坚持不住。和衣倒在炕上睡着了,而钟南这个时候儿却是睡了一大觉起来,到院子里看了看,只见铁锅里的篝火已经就剩下了一小撮,他忙又添了几根柴禾,看着那火苗重新钻起来老高,这才回屋。 一个年热热闹闹的过去,城里初七这一天,有的店铺就开工了。但乡下可不会这么早种地,因此众人仍沉浸在浓浓的年味儿中。 这一天阮云丝正和芸娘商量着元宵节要带众人去城里看灯,忽听外面大黄狗叫起来,她便直起身疑惑道:“南哥儿出去看看是谁?” 碧秋笑道:“不会是那位小公爷吧?”话音刚落,就见芸娘吐出瓜子皮,呵呵笑道:“怎么可能?若是小公爷,大黄和小黑不会乱吠,就算是叫几声,那也是巴结讨好的,能听出来,这必定是不认识的人。”说完果然见钟南回来,对阮云丝道:“姐姐,是不认识的两个人,说是要找你的。” “找我的?不认识的人?” 阮云丝惊讶的一挑眉头,芸娘和钟秀碧秋也连忙避到了里屋,阮云丝就在地下的椅子上坐了,不一会儿,果然就见钟南带着两个人进门来,她方款款站起身,上下打量了那两个中年人一眼,沉吟道:“不知两位登门找我这区区妇人,有何用意呢?” 那两人面上都有些倨傲之色,听见阮云丝这样问,其中一个便微微一笑,昂首道:“既劳动问,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姑娘的织染技术,的确令人叫绝,我们三公子仰慕姑娘这双巧手,有意与您结盟,价钱随便你开,不论流锦布庄给你多少钱,我们都可以给一倍以上。” 阮云丝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人都是贵云绸缎庄徐家的人。大概是之前自己帮流锦布庄染出了藏青色的布料,让那徐三公子对自己刮目相看,这才起了招揽之心。当然,这份报酬可说是丰厚无比的招揽,其实针对的,还是流锦布庄。 因此她不由觉得十分奇怪,摇头笑道:“人无信不立,我既已答应了流锦布庄,又怎可能因为三公子许下的丰厚报酬而背信弃义呢?流锦布庄不过是一个二流布庄而已,就算它的背后也有自己的大染厂支持,然而比起贵云,相差何止万里?徐家承接着宫廷的买卖,也不会因为藏青色布就让流锦布庄威胁到它在这一行的超然地位,徐三公子何苦就非要对流锦布庄赶尽杀绝呢?” 那两人眉头一皱,心想你问我们,我们去问谁?谁知道三公子是怎么了?就看流锦家不对眼,分明素五公子的才学手腕也比不上他。只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哪肯这样说,仍循循善诱道:“俗语说,良禽择木而栖,姑娘从前是没有条件,只有流锦布庄和您合作。如今贵云绸缎庄比起流锦,无论是从哪方面,都要比它好出太多,若是刚刚的价钱姑娘不动心,我们可以开出两倍价钱,还望姑娘好好考虑一下。” 阮云丝冷笑道:“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我知道,经商之人,所求者无非一个利字。然而这世上总有些人例外,我只是一个女子,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刚刚二位也说了,在我四处求告无门的时候,只有流锦布庄向我伸出了援手。只这一点,便足够让我倾尽所有报答了。更何况,流锦布庄从来也没有亏待过我,它给我的价钱,都是公道的。贵云即使能出再多的价钱,我问心亦有愧,又怎可能答应前去呢?” 两人原本想着像阮云丝这样的村妇,不过是因为流锦布庄帮了她,又给了她一些钱,便下定决心傻傻为之卖命了。只要自己两人一出马,许以重利,不怕她不立刻转投贵云怀抱。须知徐金鹏开出的价钱,就连普通富豪都要垂涎三尺,何况一名没见过天的小小村妇?他们却没有想一想,阮云丝染出了藏青色的布料,可能只是一个普通村妇吗? 因这两人想了想,还以为阮云丝是因为没有具体数目,所以小心谨慎不敢答应。于是两人继续道:”姑娘去了贵云,一年即使不贡献什么染方,只是织布染布,贵云也愿意给姑娘一万银子安家。若是有稀奇独到的染方,依其稀有程度和色泽,徐三公子愿意每张出两万到五万的银子买下,姑娘,你可好好想一想,这样优厚的条件,流锦布庄是绝不可能给你的。” 芸娘碧秋等在里面听到这个数儿,整个人都石化了,这样的数目她们别说见过,就是连想都不敢想啊。当下芸娘就恨不得让阮云丝答应下来:开玩笑,这样优厚的条件去哪里找?就算马不停蹄的织布染布,一年最多也就是一两千银子,哪可能赚上一万两? 也幸亏她不是阮云丝。所以那两人想的也没错,寻常村妇,在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只怕连思考能力都没有了,哪里还想着什么信守承诺道义的事。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阮云丝。(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五章:清醒 当下只见这秀丽女子微微一笑,摇头道:“民不图利,奈何以利诱之?两位请回吧,别说五万银子,就算你们开出五十万银子五百万银子的条件,我也不会答应的。” 这一句话就堵死了两人的所有退路。心中讶然的同时,怒气也随即滋生,他们是徐金鹏的左右手,何曾被人如此严词拒绝过?更何况还是被一个根本不被他们瞧在眼中的村妇拒绝。因此两人铁青着脸再不说话,拱拱手连告辞也不说一声,便拂袖而去。 出了卧房,因为对面的杂物间开着门,所以当先那人一眼便瞧见了摆放在里面的那九台织机机,不由的瞳孔猛烈一缩,然后他转身,似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云丝,只是见她一脸淡然坚定地神情,这人嘴唇动了几下,却终于没有开口,和同伴一起出了院门,一径去了。 “云丝,你这个败家娘们,一万银子啊,甚至还有可能是五万银子,就……就让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便给推出去了……” 芸娘碧秋都走出来,见两人出了街门远去,芸娘便干嚎一声,扑到阮云丝身上,眼泪巴叉的痛哭起来。她的确是肉痛啊,一万银子啊,甚至可能是五万银子,就让阮云丝这个她眼里的败家娘们给赶跑了。 “一万银子也好,五万银子也好,你当流锦布庄拿不出来么?” 阮云丝好笑的拨开好像八爪章鱼般盘在自己身上的芸娘,微笑着说了一句。她知道现在能缓解芸娘这份“痛苦”的,也只有钱。而且事实如此。流锦布庄的身家虽然不如贵云绸缎庄丰厚,但只要自己的织锦一出来,五万十万银子应该都不成问题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芸娘却也不傻,擦了把眼泪嘟囔道:“流锦布庄能拿出五万十万银子。贵云绸缎庄就能拿出十万二十万来,人家说了,永远比流锦布庄多一倍甚至两倍的。” “哦?就因为这个。你便要我去帮贵云绸缎庄对付流锦布庄吗?” 阮云丝严肃看着芸娘,芸娘本来是理直气壮甚至气急败坏的,可此时被她这样一看,不知为什么就觉着心虚了,低下头嗫嚅道:“也……也不一定就要去对付流锦布庄啊,贵云绸缎庄怎么说也是行业之首,应该对流锦布庄不感兴趣的。这个……人往高处走嘛……好了好了,我知道,人不可以忘恩负义,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 芸娘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连自己也觉着面颊火烫起来。只好讪讪的自找了个台阶下去。 却听阮云丝语重心长道:“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古往今来多少人,就因为贪得无厌,便落得了个身败名裂落魄街头的结果。芸娘,你想一想,就在去年,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只过了一年,如今咱们又过的是什么日子?两相比较,难道你还不知足吗?更何况,我们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穷奢极欲之人,一万银子放在手里都不知道怎么花了,又何必非要去求十万银子呢?难道是为死了之后还要带进棺材?若说留给子孙小辈儿,那更可笑了。就算南哥儿和秀丫头将来娶妻嫁人,生儿育女,可富贵家能养出什么好子弟?小辈的前程。自然该他们自己去拼去挣。更何况,等咱们的织锦出来,慢慢坐大,流锦布庄借着咱们的势,未必就不能跻身到一流布行之列,到那时,十万银子也未必没有。这样两相得利的情况,难道不比我忘恩负义去投贵云好吗?在贵云,就算赚再多的钱,我能心安理得的花用吗?” 芸娘让阮云丝这一番话说的满面羞惭,却听碧秋在身旁道:“姑娘从前就经常说,知足者常乐。如今我看您置办了这么多行头,还道您要改弦更张了,原来却还是从前那个性子。芸娘姐姐不过是听了替你着急,这件事如果真着落在她身上,恐怕也会做出和姑娘一样的决定呢。” 阮云丝笑道:“这话没错。芸姐姐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当日也不会倾家荡产的去救南哥儿和秀丫头。她那是替我着急,反而入了局中。其实这知足者常乐和不知足者常乐,都有道理。为人处世,便该淡泊一些,奉行知足者常乐的原则。而在事业学业进取方面,可就该不知足者常乐了,我说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钟南立刻点头,钟秀芸娘和碧秋却是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方眼睛一亮,用力点头。阮云丝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笑道:“好了,这事儿就揭过去了,咱们还是继续去商量看花灯的事。等过了正月十五,就在后院再建几间房子,然后再染一大批布出来卖,接着我和秀丫头碧秋三个就试试那织锦吧。” 众人齐声答应,仍回去兴高采烈地商量这件事了,不提。 且说那之前奉了徐金鹏命令来找阮云丝的两个人,一个叫陈升,一个叫吕范。两人差事办砸了,气愤愤的回了家,对徐金鹏将经过一说,这三公子也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在地上踱了几个圈子,恨恨道:“原本以为如此重利,轻而易举就可将那村妇拿下,谁知对方竟还颇有气节,可恶,如此一来,流锦布庄岂不是要蒸蒸日上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让流云对我低头?” 吕范沉声道:“三公子,只怕这会儿咱们急得不该是这个,我出屋的时候,匆匆一眼,竟然看见对面放杂物的房间中,有几台机器,若我没有看错的话,那都该是织锦的高档织机,而其中有两台,我虽没看清楚,却也影影绰绰的感觉那不是普通高档织机,倒像是提花机似的。” “什么?提花机?高档织机?那个阮云丝,她……她要织锦?” 徐金鹏一双眼睛都瞪圆了,如果是以前,听说一个村妇妄想织锦,他只怕早就仰天大笑了。只是经历过那藏青布料的事件后,他却再也不敢小觑阮云丝。如果……只是如果,这个女人真的要织锦,还能织出好锦缎,到那时,流锦布庄得她相助,必定如虎添翼。可恶啊…… 徐三公子面沉似水,踱着步子沉吟着,忽然脑海中蹦出一个疑问:提花机?那是只有江南织造和我们贵云织染厂才有的东西,我们这还是沾了宫廷供奉的光,可那阮云丝一介村妇,却是从哪里弄来了这样高级的机器? “你们两个立刻去查一查,看看这阮云丝到底有什么背景?提花机,那可不是普通人就能买出来的。”徐金鹏阴沉沉的下着命令,陈升和吕范这才认识到问题所在,连忙答应一声,急急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徐金鹏的贴身小厮便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皱眉道:“怎么?流云还没回来?哼!他倒也是真沉得住气,手里有这样一个聚宝盆,不说亲自看着,却还有心思在老家耽搁。” 他说到这里,整个人忽然就是一愣,接着面色也倏然变得难看无比,咬牙道:“男未娶,女未嫁,莫非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哼,好,很好,这倒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啊。” 小厮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主子,小声道:“什么男未娶女未嫁?爷说的是五公子吗?他眼光很高的啊,难道看上了哪家小姐……”不等说完,就见自家主子一个眼刀飞过来,阴森森要吃人似的,吓得这小厮连忙闭嘴。 “哼!眼光高么?再怎么眼光高,他终究也是一个商人,商人逐利,面前有这样一座大金山,即便眼光高,娶了又何妨?难道还会有人和事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他和那阮云丝年龄相当,虽然对方是个寡妇,可他们两人也很是谈得来……” 他低沉的喃喃自语着,忽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冷冷道:“不行,不能让他们这联盟成功,如今流云将了我一军,怕是正在春风得意,他肯定料不到我这样快就会再度出手,好,很好,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翻过身来。还有那个阮云丝,提花机……好大的本事,这女人究竟还有多少杀手锏?若是将她吸收过来,能给我贵云带来多大的利润……” 小厮看着自家公子在那里时怒时笑,只觉着一阵胆寒,心想公子爷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自家公子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模样,淡淡道:“好了,你出去吧,让陈升吕范回来后,立刻过来见我。” “是。” 小厮答应一声,连忙退了出去,这里徐金鹏又烦躁的走了几步,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站定步子,然后他嘴角边便露出一丝阴鸷笑容。 阮云丝丝毫不知道有人要算计自己和素流云,这个年因为有芸娘钟南钟秀和碧秋的陪伴,所以过得格外热闹舒心,眼看就要到正月十五,农村人淳朴,也有那心灵手巧之辈就做了一些别致的花灯在村里卖,她们家也买了几个,每日晚上点了蜡烛,提在手里,倒也是一番趣味。 第九十六章:灯市巧遇 只不过这小村子里的花灯花样再多,又如何能和城里的花灯相提并论?所以阮云丝和芸娘等一早就说好了,那天晚上要去城里看花灯。 因此这一天,众人收拾打扮了一番,吃完午饭就坐了马车,让钟南赶着往绿水城而来。谁知到了城中,出乎众人预料,竟和先前想的那热闹景象完全不同,大街上没有多少灯,也没有拥挤人潮。意外之下,在街上随便拽住了一个人打听,才知道因为绿水城离京城不过二三十里,所以这里的人多去京城看花灯了,因此这绿水城每年是没什么花灯可看的。 阮云丝目瞪口呆,心想还带这样儿的?因为离着京城近,就都去京城了?那今天晚上整个京城得是什么样儿啊?依着她的心思,就要打道回府。偏偏芸娘碧秋钟南钟秀都是一片热切,钟南道:“姐姐,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咱们快马加鞭的,天黑前一定可以赶到京城,早听说那是非凡的繁华之所,难得这么个机会,姐姐就带着咱们去见识见识呗?” 阮云丝无奈道:“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你们也动脑子想想,绿水城的人都去了京城,加上京城原本的居民,还有些外地慕名而来的,那……那里得是什么样儿?真要去了,还看什么灯啊?不如说是看人吧。” 钟南笑道:“哪有这样的夸张?姐姐,咱们几个人都不矮。就算是人潮如织也不怕。”说完钟秀芸娘也都纷纷附和,阮云丝实在让她们磨得无奈了,只好道:“好吧好吧,到时候挤得慌,可别怨我。” 钟南大喜,赶着马车就往京城而去,这绿水城和京城间的官道十分平坦。此时又少有人行,那两匹骏马撒开了蹄子奔跑,只把阮云丝等人颠簸的都快吐了。这也幸亏是车里到处都垫了厚厚的褥子和软垫,不然几个人吃的苦头还要更大。 可是为了早点进城,芸娘碧秋等都忍着,阮云丝见她们面色都苍白了,表现还不如自己,可因为看灯热切,都不肯做声。于是她叹了口气,心想算了。这几个都是没见过热闹的,好歹你在现代经历过那些多姿多彩的生活。当日做阮明湘时,也出来看过花灯,比她们幸运多了,这会儿就忍了吧。 堪堪就在城门闭合之前。钟南的马车飞驰进了城中。这一夜京城是不宵禁的,但城门却还是要关闭,不过是比平日里延长一个时辰罢了。 此时天已全黑,阮云丝等出了马车,在城门处向前看去。只见远处灯光闪烁流光溢彩,真个如天上银河一般。 其实古代受医疗条件等所限,人口比起现代还是要差的很远。就以这大吴国来说,如今是太平盛世锦绣繁华,可全国各地的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五万万多一些,换算成现代数字就是五亿多人,这已经是非常非常了不起了。而它的疆域,事实上是非常广大的。所以如今这京城虽然涌进了许多人,却也没有造成现代那些旅游景点年节时的盛况,最起码阮云丝等一路走来,并没有十分拥挤。 一开始众人还能一边谈论一边看灯,但随着月上中天,慢慢的阮云丝就有些着急了,这城中的客栈全都满员,她们到现在已经连问了十几个,竟是连柴房都没有了。难道几个人要因为看灯而露宿街头吗? 这也幸亏入了城之后,紧靠城门就有一个大车马行,因为这一天晚上寻常百姓是不允许坐马车上街的,所以那车马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兼职收留马车,帮你照顾车马,收费也不低廉,一夜就要你三百文钱。 三百文也罢了,马车总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但如今五个大活人可怎么办?所以到最后,阮云丝也没心思猜灯谜看花灯了,只想着五个人要去哪里过夜。虽然知道流锦布庄在京城也有分号,但她们谁都没来过,根本不知道地方在哪里。更何况,就算找上了门,没有言掌柜和素流云等人,只怕那里的人也不认识自己等人啊。 阮云丝这个愁啊,夜深寒冷,街上行人也少了许多,她便渐渐觉出凉意来了。忽听芸娘苦笑道:“这可好,说是要来看灯,如今却要露宿街头了,幸亏还有这么件大氅,不然回家后定会染上风寒的。” 阮云丝没好气道:“我就说来这里是不方便的,你们偏不听……”一语未完,忽然就听一声断喝:“让一让让一让,马受惊了……”接着街上的人纷纷大叫着躲避。 阮云丝和芸娘等慌乱间,不由自主就被人潮给挤了开去,芸娘本要拉住阮云丝,只是哪里来得及,混乱中只能无奈看着她被裹在人群中向另一边躲闪,只好高叫道:“妹妹别怕,你就站在那里,等马车过去了,我们再找你。” 阮云丝听见芸娘的喊声,极目望去,只见她和钟秀碧秋等倒还是在一起,于是放下心来。人群不过是躲闪路旁,等那受惊马车过去就好了,自己只要在原地不乱动,芸娘等人一定会找过来的。 这样想着,心下稍定,耳边只听一阵马蹄声响,伴着车夫焦急的大喝。也有几个躲避不及的行人到底被那马车擦过去,受了轻伤,不由得都大骂起来。好在这个时候的街道已经堪堪让出了一条路,那马车疯了般的往前直蹿。 忽然就见一名体格魁梧壮硕的汉子从人群中飞扑而出,一个起落便坐到了那匹惊马上,他将身子紧紧伏贴着马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那马速竟慢慢减缓,到最后彻底平静下来。 这一幕本是惊险精彩之极,不过阮云丝却稍稍有些失望。暗道果然,大路中间一个小孩儿,眼看要被马车撞到,这时候有人飞身而出,一手抱起孩子,一手勒住马缰,凭着千斤之力就将疯马制服这种情节,全都是小说里编的,生活中可没有这样狗血的事情。 正想着,忽听身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道:“阮姑娘,真的是你?”她惊讶之下回头,苏名溪那张俊逸秀雅的面孔便映入眼帘,配着唇边浅笑,真个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苏……苏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阮云丝难掩惊讶,心想不会吧?我刚刚还说生活中没有狗血,这狗血就来了。月上柳梢,华灯如昼,这……这就发生了巧遇,老天爷你怎么想的啊?这种情节也太容易叫人误会了吧? 苏名溪被她那“囧囧有神”的表情逗笑了。摇头道:“今日是元宵佳节,就连那一位,也在风云楼上赏灯观景与民同乐,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说完,见阮云丝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他便正色道:“原本和那一位一起看灯,如今送他回……家后,我便来街上转转,想着能不能遇上家慈和孩子,却不料听说有惊马狂奔于市,所以我便和王彪一路赶来,又听见芸娘的声音,四下里一望,便看到姑娘了。” 阮云丝惊讶道:“这么说,刚刚那制止了惊马的好汉就是王护卫?”见苏名溪点头,她便道:“怪不得我觉着那魁梧身形有些眼熟,原来果真是熟人。” 这时人群已经渐渐散开,芸娘等都围了过来,看到苏名溪,不由得都十分惊讶。纷纷行礼问好,苏名溪也连忙还礼,又见王彪和那受惊了的马车走过来,他便皱了下眉头道:“看这马车,像是荣禄侯家的,只不知为何那匹马好端端的会受惊发狂?姑娘稍等,待我去看一眼。” 阮云丝笑道:“不必了,公子前去处理事情即可,我们本是来看灯的,如今自然还是继续随着人群……”不等说完,就见苏名溪慑人的目光直盯着自己,一字一字道:“姑娘当真就避我如蛇蝎吗?” “不……不是……” 其实苏名溪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认真一些罢了。但看在阮云丝眼中,就觉着有些慑人,再听他那样一问,她第一个反应自然就是连忙澄清解释,谁知不等说完,便见苏名溪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不是避我如蛇蝎,就请姑娘在这里稍待。”说完便转身向那马车而去。 “这……这是什么人啊?” 阮云丝气得咬牙,心想不应该,真不应该,刚刚就应该说“是,就是避你如蛇蝎”才对,管他伤不伤自尊呢。哼,都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我凭什么就要在这里等你啊? 在心中气哼哼的咬牙切齿,依着阮云丝的心思,就该掉头走掉。谁知偏又在这时,就见已经走到马车前的苏名溪回头看过来,见她果然等在这里,他面上再次绽出温和笑容,向阮云丝微微点了点头。 “呸!以为自己是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阮云丝恨恨地说了一句,以表达对苏名溪这种“骚包”动作的鄙视。话音刚落,就听身旁的钟南沉吟道:“回眸一笑吗?苏公子是男人呢,这种诗词对他不适用吧?” 阮云丝挑起眉头,恶狠狠道:“哦?这种不适用?哪种适用啊?” 钟南摇头道:“我可不敢说,说了姐姐会剥我的皮。”(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七章:空惹余香 阮云丝若是平时,未必想不到,不过这会儿心神却有些乱,便非常自觉地开始给自己挖坑,咬牙道:“说,说出来我也不剥你的皮,放心好了,我可是温柔慈祥和蔼的好姐姐。” 钟南假意哆嗦了下身子,嘻嘻笑道:“姐姐,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来打我。”说完这小子眼睛一转,便曼声吟到:“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如果不是还在人群中,阮云丝简直恨不得把这臭小子的耳朵给揪下来了。偏偏一旁的钟秀还笑着道:“嘻嘻,我就知道哥哥会说这个,姐姐一向聪明,这会儿怎么没想到呢?” “我就不该教你们两个识字读书。”阮云丝恨得牙根儿都痒痒,指着钟南道:“臭小子给我等着,你这张皮暂且寄在你身上,将来可别让我找到机会,把它剥下来……”不等说完,忽然就听钟秀失声道:“呀,好漂亮的女子,看起来应该还是个大家小姐呢。” 阮云丝就算对苏名溪再警惕,这八卦之魂也是熊熊燃烧着的。因连忙回头去看,只见一位袅娜丽人正在向苏名溪行礼,看那打扮,分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便撇了撇嘴,心想长得帅就是占便宜哈,得了,这一次英雄救美,恐怕人家姑娘日后就要芳心暗许了。咦?不对啊,救人的难道不是王护卫?他根本连一指头的力气都没出吧?这时候也好意思上前抢功劳? 这种想法当然非常小人之心了。不过阮云丝的言情小说到底也没白看,最起码有一点她猜对了。荣禄侯家的千金小姐,得知面前这位翩翩公子就是名满天下的苏小公爷。刚刚也是他的护卫救了自己,那颗芳心哪里还能静如止水? 只不过苏名溪对着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心如止水。他只牵挂着阮云丝可别趁这个时候走掉。因面对着人家姑娘的盈盈浅笑颊上飞红,竟是看都不看一眼。只回了个礼,让人家再出门小心一些之后,便和王彪转身往回走。 看到阮云丝并没有趁机离去。苏名溪方松了口气,身旁王彪大蒲扇手一挥,就将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赶开。这里两人来到阮云丝面前,未及说话,就听对方淡淡笑道:“公子何必着忙?不见人家姑娘怅然目送你么?你竟是连头也不回,也未免太绝情了吧?” 王彪回头看了一眼,便扭过头道:“爷。是真的呢,那蓝家小姐仍然望着这里。” 苏名溪淡淡道:“正因为如此,这头才越发不能回。别人不知就里,难道阮姑娘还不明白?” 阮云丝笑道:“说的是。其实我也不该等在这里的。” 她这一句话,显然又是在划清界限。苏名溪心中有些黯然,不过很快就又振奋起精神。暗道她只说不该,实际上到底还是等我了,因这样想着,就又开心起来。 阮云丝心中也暗暗叹了口气,烈女怕缠郎。从认识苏名溪以来,对方种种举止,若说她真的还能心如止水,那她真的与木头无异了。 只她是个最干脆利落的女人,张灵信负她。那份曾经的爱情便随风而逝,真正是“你既无情我便休。”如今苏名溪在知道她那些不容于世的思想之后,还是这样死缠烂打,阮云丝也能看出来,他是一片真心。加上对方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从学识举止上,哪一点不让人倾心?她又不是尼姑。说心如止水,骗鬼去吧。 但是偏偏苏名溪不知道她曾经的身份,只这一条,便是横亘两人之间的天堑鸿沟,所以阮云丝是从来不肯想也不敢想的。因直到这时候,还不得不往苏名溪头上泼冷水。只不过,这冷水的效果好像不尽如人意。 “其实我让姑娘等在这里,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进的城?可找到客栈了?”苏名溪笑着问了一句,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对这元宵佳节的盛况自然是清楚地。这一天不知道多少人要露宿街头。如这般天气还是好的,若是遇到那异常严寒的天气,官府不得不临时征用民居,来安排那些没有地方住的外地人。好在日子长了,大多数人心中也有数,若是定不到客栈,这一天就不来了,所以近年来露宿街头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阮云丝她们在乡下,苏名溪却知她们是绝对不清楚这件事的,果然,话音一落,还不等阮云丝回答,芸娘等人便抢着道:“可不是,到现在也没找到一家客栈,都说客满,连通铺也没了,就是柴房,都被人定了去,这……实在不成,我们也只能回车马行,在马车上凑合一夜了,好歹那里还能挡挡风,避避寒气。 苏名溪不等说话,他旁边的王彪便哈哈大笑道:“既如此,也不必麻烦了,你们就去国公府吧,咱们府里空房子多着呢,不差你们几个。”不等说完,就被苏名溪瞪了一眼,然后他转向阮云丝,微笑道:“姑娘放心,这样鲁莽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做的。我在这京里也有几处宅子,离此不到一里地,就有一处院落,不如姑娘等就去那里歇一夜吧。” 国公府那里,阮云丝的确是不宜上门的,不然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自己是苏名溪的人?这个时代的风言风语可厉害着呢。但她也没想到,苏名溪竟如此磊落,不肯用这样看似关心的手段来为他自己制造机会。因心下也稍微有些动容,暗想了想,心道对方都照顾你到这份儿上了,若再拒绝,可不是就惺惺作态了呢?因此便点头道:“如此多谢公子了,还请头前带路。” 苏名溪见她答应了自己,心中不由得十分高兴。又命王彪买了些糕点熟食,将阮云丝等送进那独门独户的小院里,因为白日都有下人打扫,所以屋子整洁如新,被褥俱全。 苏名溪也没有多留,将她们送到就离去了。此时已是子时,他想着母亲妹妹们大概已经回府,自己也不该在外面多耽搁,何况阮云丝等既已住下,自己还在这里痴缠,未免有些下作,因此将她们安顿好后,就匆匆回府。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那小院落里,然而阮云丝等人却早已飘然离去,院落中只剩下早起打扫的妇人,她甚至不知这院里昨夜住进了人。 屋中的被褥枕头都叠得整整齐齐,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佳人身上的余香。苏名溪默然半晌,上前在床铺上坐下,喃喃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吟罢怅然一叹,脑海中似是又浮现出阮云丝昨夜容貌,她从来都是素颜朝天,难得昨夜竟淡施粉黛,在那些流光溢彩的华灯下看着,别具风情韵味。只可惜,这样特别的女子,与自己怕终是有缘无分。今年元夜有幸巧遇,不知来年元夜时,是否还能得遇佳人了……元宵过后,天气就一日暖似一日,杨柳条儿慢慢发青,杏树梨树等上头也都打了花苞。虽说春寒料峭,可毕竟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因此城里乡下,那些男女无不是换上了颜色漂亮的春衫,走在大街上,格外显出一股勃勃生机。 “这是开春之后染的料子,不多,只有二百多匹,接下来我想试着织锦,不过暂时还不能操之过急,掌柜的且耐心等待。” 流锦布庄里,阮云丝和钟南来送了最新一批布料后,言掌柜的请她们入内喝茶聊天,于是便聊到了日后的合作上面。对流锦布庄,她是真心感激,也相信素流云和言掌柜的人品,所以并不藏私。 言掌柜的捋着山羊胡子,呵呵笑道:“我和公子猜着姑娘怕是要迫不及待了,也罢,公子虽然去了京城,不过他临走时吩咐过我,大毛,把东西拿上来。 大毛答应一声,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小笸箩过来,只见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生丝,言掌柜便笑道:“这是用姑娘教的固色法子染出来的生丝,果然不易掉色。姑娘若真的织出锦缎来,于流锦布庄也是大大有好处,五公子说了,我们也不能坐享其成,所以这些生丝,便由咱们来提供吧。” 阮云丝皱眉道:“这怎么行?哪有这样办事的?”话音落,却听言掌柜的呵呵笑道:“我知道姑娘顾虑在哪里,这样一来,原材料也是我们提供的,倒显得姑娘是给我们做工的了。无妨,公子说了,这只是第一批的原材料由咱们提供。将来姑娘若用了觉着好,就从咱们自家厂里进料子,比别的地方省。听见了吧?虽然便宜些,照样要收钱的。这一来姑娘就不受咱们辖制了,哪怕您织锦后要卖给别家,也使得的,不过公子也说了,若卖给咱们家,价钱绝不会比别家低。”(未完待续)rq 第九十八章:狡猾狡猾地小孩 阮云丝忍不住摇头笑道:“公子和老掌柜的为了我,倒真是煞费苦心。”说完便听言掌柜笑道:“非也非也,在商言商,咱们不过是感激姑娘,绝不敢坑了您就是。您快看看这些颜色,想一想都要什么样的?哪一样要多一些哪一样少些,我这就派人提货去。” 阮云丝心想奸商就是奸在这里呢,不坑我,我自然就要长长久久的和你们合作下去了。不过五公子和老掌柜的一片赤诚,的确让人感动。放心吧,我会让你们知道,阮云丝是值得你们这样对待的。因便将自己需要的颜色说了,言掌柜便立刻吩咐大毛去办。 两下里谈完了,阮云丝便告辞出来,彼时言掌柜已经让大毛也拉了一辆马车过来,车上是他按照阮云丝说的预备下的生丝,因为也是有车厢,一时倒也看不出有多少。阮云丝自然也不可能掀帘子进去看看,开玩笑,这可是人家给的,给多给少都是个情意,你要是还特意去看看数量,那真就是不识好歹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了城,阮云丝和碧秋坐在马车里,因为已经到了春天,所以原本包裹着车厢窗子的木板和厚垫子已经卸了下去,只在车窗处钉了两张帘子。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原本光秃秃的道路两旁此时却都钻出了些绿草,偶尔天空传来几声燕子鸣叫,虽不是一派鸟语花香,却也是天气晴朗。处处好风光。 阮云丝一边看,就一边对碧秋道:“清明已经过了两天,论理这时候野蒜长得正好,若是有了空儿,该去田间地头挖点,回来炒鸡蛋烙葱油饼都是好的,还有些野菜应该也钻出头儿来了。这会儿正嫩着,咦?你看,那可不就是一朵婆婆丁(蒲公英)花呢,这会儿就开了……” 她不等说完,忽然就觉马车猛地一停,接着是钟南又气又急的声音骂道:“这是从哪里蹿出来的野狗?这……真真是撞死了活该。” 阮云丝和碧秋等连忙钻出车厢,几人心中都觉得奇怪,暗道这马车也不过就是小跑罢了,若是野狗,合该一下子就蹿过去。怎么可能撞上呢?刚想到这里,忽听钟南惊叫道:“姐姐……姐姐快过来看。这……这不是野狗,分明是个孩子……” 阮云丝这下可真是大吃一惊,连忙跳下车辕,只见一个身穿破烂衣衫的孩子坐在地上。大眼睛很惊恐地瞪着那两匹高头大马,钟南则在一旁瞪着这小家伙,一看阮云丝下来了,就指着他道:“咱们的马车跑得好好儿的,这孩子忽然蹿了出来。幸亏这两匹马听话,我又赶紧勒了缰绳,姐姐。我……我可没碰着他,谁知道他……他怎么就站不起来了?” “谁说我站不起来了?”那小孩儿听见钟南的话,面上惊恐表情渐去,一下子跳了起来,却随即又“哎哟”连声,用手捂着膝盖,对钟南大叫道:“谁说你的马没碰到我?它碰的我膝盖都破了。” 阮云丝见这孩子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小脸儿如同面团也似,粉嫩俊秀,着实可爱如仙童一般,身上穿的衣裤虽然破烂,但里面的贴身衣服却俱是锦缎做成。 因此她心里不禁便疑惑起来,暗道这个孩子必定出身富贵,且该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中呵护的,怎的如今却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被拐子拐了,如今他却从拐子手里逃了出来? 她因为想着这些问题,所以也没注意到那孩子起先跳起来时确是满脸激愤,但是转瞬间那两只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他便捂着膝盖叫起疼来,这显然是心里有了算计。因只微笑着上前和声道:“好好好,马车吓到你,这是我们不对。你如今活动一下腿看看,若是没什么大碍,姑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家在哪里?你这么大一个孩子,又是怎么跑到这地方儿来的?” 那小孩儿一听回家二字,就把小脸一扭,恨恨道:“我才不回去,哼,爷爷奶奶爹爹他们对我都不好,我才不要回去。现在我的腿疼得根本走不了路,是你们撞了我,你们就要负责。” 钟南在旁边实在忍不住气了,上前挽起袖子佯装恫吓道:“你说什么?你刚刚还从地上跳起来,那动作比猫还灵活呢,现在腿就疼得不敢动了?嘿,小东西,敢情你把我们都当了傻子是吧?你是不是看着我姐姐和蔼,就像趁机诈钱?我告诉你……” “南哥儿。” 阮云丝沉着脸叫了一声,钟南无奈道:“姐姐,我不是真想打他,只是这小东西也太狡猾了,你看他才四五岁的年纪,就如此难缠,这若大了还了得?倒不如趁着今日替他家人教育教育。” 阮云丝好笑道:“教育也轮不到咱们,这样孩子的家里必定非富即贵,何苦多生事端?”说完又蹲下身去,笑着对那小孩儿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嗯,姑姑不送你回去,只是你如今既是离家出走,自然就该逃得越远越好,是不是?到时候姑姑用马车把你送到离家更远的地方,如何?” 她自问这一番话怎么也能哄出这孩子的实话了。看上去四五岁的一个小孩儿,花花肠子难道还能绕过自己这个大人? 结果就见那孩子低下头红了眼圈儿,轻声道:“我叫小绿,你不用想着把我送回去了,哼!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忙着搬家,要搬去云南,我爹爹是要到那里做官的,不搬走不行,我离家一个月了,现在根本回不去,我也不想回去,爹爹和奶奶要给我娶后娘,那女人看上去就讨厌,我才不要她做我后娘呢,哼!” 阮云丝目瞪口呆,芸娘却在一旁笑道:“我才不信呢,离家一个月?你这衣裳还这样干净?还有这小脸儿和头发,你哪里有离家一个月的模样?这一路上你吃的什么?” 小绿昂首挺胸,不屑的瞥了芸娘一眼,撇嘴道:“哼!你知道什么?我这衣裳是穿在里面的,外面有这破夹棉袄遮着,自然就看不出脏来。至于脸,难道你每天不洗脸吗?这一路遇到河我就会洗脸好不好?再说我离家出走,自然要把压岁钱带着,不然吃什么喝什么?只不过到今天,钱都用完了,我这才想着是不是应该去乡下,人家都说了,乡下人实诚,讨饭容易,不像城里人那么坏。” 阮云丝和芸娘见这小孩儿说的全都头头是道,心中已是信了,阮云丝便道:“这孩子竟如此任性,可怎么办?”话音未落,就见小孩儿撸起裤腿儿给她们看,气呼呼道:“看,这就是你们马车把我撞得,我也不要你们赔了,哼,反正你们得养着我,什么时候我的腿能走路了,什么时候咱们再说后话。” 钟南气道:“呸,你这腿根本看不出伤来,还有脸让我们养你。”说完就听小孩儿嚷道:“怎么没有伤怎么没有伤?没看见都发红了吗?” 阮云丝看了看那块发红的地方,也觉好笑,那分明是这小家伙临时用手揪出来的一点儿潮红,自己若盯着看,不到两分钟就褪了。刚想到这里,就见那小孩儿立刻把裤腿放下,显然他也明白这小把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只是一叠声的要求阮云丝“赔偿”自己。 阮云丝见这孩子聪明伶俐得紧,又是如此可爱漂亮,无非就是有些任性,她那母性光辉便忍不住一圈圈发散开来。抱起小绿在他小脸上刮了一下笑道:“好啊,既然是你主动要求我们赔偿,那我们就赔偿好了,嘿嘿,把你这样漂亮的小孩子带回去,当儿子养也不错啊,不过你以后可得听话,不听话要打手板儿喔。” 小绿撇撇嘴,很鄙视地道:“姐姐,你这种吓唬小孩子的办法根本就没有威力好不好?最起码你也要整出几只吃人的妖怪来,然后吓唬我说要把我喂妖怪,说不得我也就配合配合你,装一装害怕的样子,免得你脸上难看下不来台。可你用打手板儿这种东西来吓唬我,我要是还装出害怕的样子,那也太堕我小绿的威风和名头了。” 阮云丝目瞪口呆,一旁的芸娘和钟秀碧秋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芸娘便伸手在小绿的脸上掐了一下,笑道:“这孩子究竟是哪一家养出来的?怎的古灵精怪至此?让我好好看看,莫不是一只小狐狸精吧?不然怎能如此聪明?哎哟,我现在可有点儿喜欢他了,云妹妹,既然他不肯回家,不如我们真就养下来吧。” 阮云丝没好气道:“哪里是什么古灵精怪,这分明是个小混世魔王。也罢,先带回去吧,既然他父亲已经去云南做了官,山高水长的,就先养在咱们家里再说。” 她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打好了主意,暗道看看什么时候苏名溪再过来,就把小绿的情况和他说一说,让他帮忙打听下小绿的家人,然后送过去。这样一个孩子走丢了,家里人可不是心急火燎呢?不过那个老太太和父亲是为了续弦,只怕这孩子是真不喜欢那个后娘,如此一来,让他们着急一下也无妨,只有失而复得的才最珍贵,小绿离开他们,让他们急一急,日后自然就会多注意一些,多宠这孩子一点儿,这样的话,就算那个后娘是个心地不好的女人,要对小绿打骂下手时,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未完待续)rq 第九十九章:小绿 这样一想,也就心安了,平心而论,阮云丝是真喜欢小绿这聪明伶俐的小家伙。她原本就喜欢小孩子,偏偏自己当日要做母亲时,却小产了,若是那孩子能生下来,四五岁时说不定也是像小绿这样可爱呢。一想到此处,就更是母爱泛滥,又想起张灵信当日迎娶姚香玉,而这孩子的父亲也续了弦,听小绿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没正式嫁娶,那女人就住进家里去了。如此放荡的一家人,不好好折腾折腾他们,小绿回去后也难免受气。 虽然这样想,但阮云丝深知丢了孩子的滋味儿,前世微博上那些孩子被拐走的父母形容多凄惨啊。所以在这方面,她比芸娘等人体会更深。因此心里虽也替小绿有些抱不平,想着让他家人急一急,却也并没有走极端,想着把孩子养个半年一年,再托苏名溪去找人。已经是春天了,以苏名溪喜欢射猎的性格,必然近期内就会去西山走一遭,说不定就要来自己家送猎物,到那时再和他说,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小绿的父母。 心意已定,阮云丝看着小绿,心情也就放松下来。见他掀开车帘,不停向外面望,一边兴奋地扭着小小身子,如同一只不肯闲下来的猴儿一般,更觉可爱。一路上芸娘和碧秋也争着抱他,但这小孩儿着实“势利”,似乎认准了阮云丝就是这个小团体的头儿一般。因此只巴着她不放,着实让芸娘碧秋等人嘲笑了一番,他也昂然不理。 到了家门口,大毛和钟南便从后面马车上往下缷那些生丝,小绿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阮云丝看他张嘴瞪眼的模样着实可爱,便笑着摸他的脸蛋道:“那是生丝。你身上穿着的这些衣服布料,就是由那些丝织成的,知道吗?” “那些东西可以变成衣服?”小绿果然惊讶的更张大了嘴巴,看看那一筐筐的生丝,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也想象不出它们两个是怎么转换的。他跳下阮云丝的身子跑过去,踮着脚尖往筐里看,又伸手去摸那些润滑生丝,可爱的动作让芸娘碧秋等都大笑起来。 钟南走过来,伸手就要搬那个大筐。一边对小绿道:“去去去,在这儿添什么乱哪?”话音刚落。就见小绿昂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什么叫添乱?我本来是看着你搬动吃力,所以要好心帮你抬一抬的,你竟不识好人心。哼!不理你了。” 钟南摇头无奈道:“你们听他说的话,可讲不讲理?好心帮我抬筐,就他这小身子,还没有筐高呢,要踮着脚才能够到筐沿儿。帮我抬筐,亏他怎么说得出来?” 小绿很不满意钟南对自己的贬低,挥着小拳头冲他比划。更让众人笑个不停。忽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哟,这是谁家娃娃?怎么就跟粉团儿似的?也太漂亮了吧?来,让大叔抱抱。” 小绿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过来,下巴上一部络腮胡子。正张开双臂向自己扑过来。这小子吓得“妈呀”一声,扭头撒丫子就跑,来到阮云丝身边,巴着她的身子就往上爬,一边叫道:“走开走开,才不要你抱,会让你那胡子扎死的,走开走开……” 芸娘钟秀碧秋只笑的肚子都疼了,见他好像一只小笨熊似的,竟用爬树那样的动作,抓着阮云丝的衣服往她身上爬,着实可笑,因越发笑个不住。 阮云丝也笑得肚子都疼了,一把将小绿抱进怀里,好容易忍住笑,才对那大汉道:“张大哥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张江见把人家娃娃吓到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摸着脑袋道:“哦,是这样,那个……我听说妹子家想盖厦子,所以就过来问问,你知道我就是干这一行的,要是需要的话,这活儿我给你干了,不要你一文钱,活儿你也可以放心,这十里八村的,我手上活儿不敢说是最好,那也是靠前几名的。 这方面张江还真没有说大话,阮云丝也是知道他的名头,因为活儿干得好,现在好几个人跟着他干,平日里接到的活计也多。如今竟主动跑过来给自己干活,并且还说不要钱,自然就是因为素日阮云丝用布料和吃食结下的善缘了,虽然张江受她的恩惠不多,但是这村中受她恩惠的人可多着呢,尤其是那些家里有老人,又贫穷的家庭,更是得了阮云丝不少接济。现在金纺乡谁不知道小王村出了个女善人的事儿啊? 所以张江感佩阮云丝的人品,听说她要盖厦子,立刻就跑过来毛遂自荐了。阮云丝心里也高兴,这活计交给张江,的确就不用操心了。因便笑道:“张大哥,你的活儿我自然放心,钱却不能不给,咱们必得先谈好了,我才能让你给我干,不然我可不用你,哪能让你给我白干呢?你也要赚钱养家的。你我都是痛快人,要是答应了,咱们就进屋谈谈,要是执意不要钱给我白干,那你别怪我现在就下逐客令了。” 张江听她说的斩钉截铁,不由摸着大脑袋直吸气道:“你看,这事儿……这事儿闹得,几间厦子罢了,料钱都是你出,我们那点工钱算得了什么,大妹子你非要这么较真儿干啥……”竟是情急之下,连自己的东北话都撂出来了。 阮云丝听了,只觉亲切好笑,于是到底劝得张江同意了。这里大毛和钟南将生丝卸了下来,大毛就赶着马车回去,阮云丝抱着小绿进屋,和张江谈了自己的想法后,那豪爽汉子便一拍胸脯,大声笑道:“好嘞,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妹子你就等好儿吧,保准给你盖几间漂漂亮亮方方正正的厦子。 “什么叫厦子?” “好学不倦”地小绿在旁边早就等不及了,只是看来他家教还是很好的,知道大人说话自己不应该胡乱插嘴,所以等阮云丝一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不耻下问”。 “厦子就是在前院和后院再盖几间房子。” 阮云丝摸摸小家伙的头,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对芸娘道:“做饭吧,都晌午了,简单弄点吃了,下午咱们挖野菜去,晚上吃野菜盒子。” “成。”芸娘答应了一声,一边洗手一边道:“那就蒸一锅米饭,炒个酸菜五花肉,再炖个白菜豆腐粉丝肉片儿,让这小贵客也尝尝咱们乡下的口味儿。” “我不是小贵客,我只是个小可怜,没人要又受了伤的小可怜。” 小绿倚在门框上撅着嘴巴,摆出一副“怅然”的poss,还没等将感情彻底发挥出来,脑袋上就被阮云丝拍了一巴掌,听她笑骂道:“行了,还装,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从下了马车后你就活蹦乱跳的,哪有一点儿腿受伤的模样?不揭穿你罢了,还真以为我们都没看到?” 小绿吐了下舌头,苦着脸道:“不成不成,看来我这小狐狸精道行还是太浅了,轻易就被你们给看穿,不行,我以后要好好修行。” “人小鬼大,再修行你就真的成精了。”钟秀恰巧抱着柴禾来到灶下,听见小绿的话不由笑回了一句。 这里阮云丝去了后院看建厦子的地方儿,小绿也连忙跟着跑了出去,忽见大黄小黑正懒洋洋躺在杏树下晒着太阳,他不由得兴奋叫道:“狗,大狗狗……” 阮云丝也没好气地笑道:“这两只惫懒货,不说在前面看院子,倒跑到后院来晒太阳了。” 小绿一双大大的眼睛只盯着大黄,这大母狗如今生活条件好了,营养也跟了上去,只把它吃的又肥又壮,加上阮云丝常常给它们洗澡,所以一身皮毛水光溜滑,也难怪小绿看见之后就欢喜不尽。 阮云丝和大黄说了几句话,就让小绿过去,笑道:“你摸它是无妨的,只不许打它,不然咬你。”说完见小绿兴奋点着头,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大黄的肚皮,大黄躺在那儿,舒服的哼唧了几声,这幅画面着实美好可爱。 论理小黑的卖相比它老妈还要好上几分,那黑白相间的皮毛更是漂亮,可偏偏因为它肩负着看家护院的任务,要随时保持着战斗力,所以体型魁梧雄壮,却不像大黄那般痴肥,看在小孩子眼里,自然就不如大黄狗那般讨喜了。 阮云丝暗暗筹划好了建厦子的地方,又见后院的树下和菜园里也长了不少嫩野菜,于是兴致勃勃的取了铲子挖起来,正挖着,就听芸娘喊吃饭,只好丢下筐和铲子,拉着和大黄玩得高兴的小绿回到堂屋里。 小绿出身富贵至极的家庭,平日里讲究的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然而他离家两天,几乎水米未进,这时候真是饿得前心贴后脊梁了,眼看这一大家子人不分主次,都坐在一起大口吃饭,全没有素日家里长辈们的风度,他也乐得甩开了腮帮子吃,一吃之下,只觉得这两小盆酸菜白菜看似粗糙,但配着米饭吃,实在美味无比,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未完待续)rq 第一百章:织锦 阮云丝见小绿吃完一碗饭,还要再盛,那碗可不小,以钟南这种正长个儿的青少年来说,一顿饭量也就是两碗半,而她之前也问清楚了,小绿还不到五岁,因忙摁住了他的手,和蔼笑道:“不是姑姑不给你吃,实在是你年纪小,这会儿因为饿得厉害,只想多吃,回头撑住了可是没法子想的。不如这会儿先停了筷子,实在觉着饿,下午弄两块点心垫垫,比这样胡吃海塞的好。” 小绿虽然任性,却也知道阮云丝说的有道理,大富之家的孩子,那是从小儿就知道惜福养身的,在家时也是从不让他暴饮暴食。因虽然还垂涎着,却是把筷子放了下来。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小绿那小脑袋就耷拉下来了,阮云丝知道他离家出走,肯定疲累,忙在炕上铺好了被褥,将他外面的破烂衣服剥下来扔了,只穿着贴身衣服塞进去,小家伙只觉着被褥都软软的,闻着还有一股淡淡香气,不由得十分舒服,没几分钟便睡熟了。 芸娘虽然也喜欢小绿,却也觉着收养这样一个孩子不太好,待到问明了阮云丝的打算,方恍然大悟,于是也就放下了一段心事,笑道:”不是说去挖野菜吗?走吧,今儿天气正好,咱们去地里。” 阮云丝笑道:“你和秀儿碧秋一起去吧,我这会儿又不想动了,等你们回来,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 芸娘白了她一眼。摇头道:“神神秘秘的不知所以,那好,我和秀丫头碧秋一起去,回来若是看不见好东西,咱们再说话。”言罢就和钟秀拐了筐和铲子出去,这里钟南也道:“姐姐,如今流花河的冰都化了。那些鱼过了个冬天,正是肥嫩时候,我去网几条来,晚上吃。” 屋里只剩下阮云丝一个人,她便来到那杂物间,那些织机和提花机她早就看了无数遍,每一台都可以织出什么料子来也都烂熟于心,此时坐在一架织机前,这是一架单人织机,虽然不费人工。却只能织很简单的锦缎,若是像妆花锦库锦那样的华贵布料。一般都要多人协作才可能,更加名贵的蜀锦就更不用提,当然,换做现代的机器。那可就省事多了。 从生丝中拣出几样丝线,阮云丝满怀激动地心情开始工作,听着熟悉的织机声,她的思绪便飞回了遥远的前世,一时间不由得热泪盈眶。暗道造化弄人。原本穿越后以为自己要把前世所学尽皆丢开,只要在这古代淡然安稳活一世就好,却没想到情场失意。倒让我又有了接触织染行当的机会,这难道就是天意? 因为心情澎湃,这一下午劳作了两个时辰,竟不觉着累,看着经过自己的双手,那些生丝就变成了一寸寸的锦缎被慢慢吐出来,虽然图案简单,但毕竟也是锦缎,她这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只不过,这忘我工作很快就被打断,随着院子里响起唧唧喳喳的笑声,阮云丝便知道芸娘和碧秋钟秀回来了。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微笑道:“瞧你们这个开心劲儿,挖了多少野菜啊?” “的确挖了不少,咦?南哥儿哪儿去了?” 芸娘走进堂屋,将筐里野菜兴冲冲倒在地上,四下里一望,就发现钟南不见了。 “在这儿在这儿,看看,我的收获可也不比嫂子和妹妹少。”芸娘话音刚落,钟南的声音就在院里响起,只见他提着一只大水桶,,也是满面兴奋地奔进来,将水桶向地上一放:“姐姐,嫂子,你们看这开春的鱼多肥?还有几只虾子,看,我还在水里养着呢。” “哟,还真是,这开春的鱼最鲜美了,而且这个时候儿,它们还没开食,那些鱼肠子鱼肝都是干净的,用酱扒一扒,放点辣子,那味道真是想想都要流口水。”芸娘也兴奋起来,指着地上的野菜道:“正好今晚用野菜熬鱼汤喝。” 若是阮云丝的前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开食,如今她却明白了,原来有一些鱼冬日里是不进食的,等到开春,它们还没来得及进食就被抓了,那鱼肠子里面一点儿脏东西都没有,鲜红鲜红很是肥美,所以村里人们多爱在这个时候去抓河鱼,听钟南说,今天在流花河,他就遇到了好多人,都在那里抓鱼,好在流花河很宽,鱼也多,因此大家倒也不用相争。 芸娘便撇嘴道:“往日里可没有这么多人,如今忽然多了这么些人,还不是因为那些傣依族人?真不知他们那腿子怎么这么能跑,竟跑到咱们这地方来安家,前些日子县太老爷还过来了一趟,似是要他们迁走,偏偏他们又不肯,我听说县老爷很生气,如今那些乡绅地主都不肯给他们地种呢。” 阮云丝倒没听说这件事,闻言不由奇怪道:“傣依族人不是大吴国人吗?为什么他们逃难过来后,官府不安抚还要逼他们迁走?都是讨生活的老百姓,就收留一下帮一把又有什么关系?” 芸娘笑道:“难怪你不知道,整日只在家里看你的织机,大家又不喜欢他们,多不愿提起,可不是就传不到你耳朵里。嗨,其实也不用你操心,那傣依国离着咱们大吴何止千里远?之前不肯对咱们大吴称臣,好了,如今被人灭了,老百姓就都逃进了大吴国,谁知这帮人跋山涉水的怎么就跑到了咱们这儿来,京城他们进不去,竟然看中了咱们这里地肥水美,把家安下来了,俗语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想想,县太老爷能愿意吗?可上面也没说过不许他们在咱们大吴国立足,所以也就只能暗中使使绊子,盼着他们开窍,自己迁走就最好了。” 按照阮云丝的习惯性思维,她总是将这个架空时代和自己现代时的中华大地相提并论。也的确,它们除了历史不一样外,地理环境其实都差不多。包括江南的苏杭,西域的丝绸之路,东海之滨长白山等等都是相同的。但是也有很多不同,例如这个傣依族人,她就实在分类不出。 仔细地问了好一会儿,芸娘也不过是个妇人,偶然听人说起这些人罢了,哪里懂那么多?只知道他们是西南的一个边陲小国,男人勇武妇人倒也贤良,但因为天生骄傲,不肯对大吴国称臣,所以让有着强烈民族国家自豪感的吴国人很不爽,以至于他们被灭之后很多人逃到吴国来,也没有得到多少善意的对待,流落到小王村附近的这一支傣依族人足有一千多,算是一个相对较大的部落了,也难怪县太爷不高兴,这可都是不稳定因素啊,一旦闹出乱子,他这上官难辞其咎。 再多的芸娘也不知道了,便不耐烦道:“打听这些做什么?反正也不与咱们相干。” 阮云丝却不这样想,暗道其实也是一群可怜人,如果所有人都对他们抱着敌视态度,不肯施加援手,让他们生计无着,就可以逼他们搬走离开吗?这些人饱经磨难,谁知道都受过什么样的心理创伤?一旦偏激了,不但不搬走,还闹出事情来,那可是得不偿失。 她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也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她不过是这时代中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妇人,这些事情可轮不到她来操心。 “是了,你之前说等我们回来,有好东西给我们看,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芸娘显然也不愿就这件事多说,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 阮云丝一拍脑门,笑道:“竟把这事儿忘了,你们跟我来。”说完便领着芸娘和钟秀碧秋钟南进了那杂物房。小绿则仍然在水桶边,用两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扒着桶沿儿,伸头去看那里的大鱼和虾子,只觉得这些鱼和虾虽然没有自家水塘里的金鱼那般色彩艳丽,却比那些鱼还要好看活泼。 正看得起劲,就听杂物房中相继传来几声惊叫,小家伙看得入神,冷不防就让这叫声吓了一跳,一个腚墩儿坐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就爬起来,钻进杂物房左看看右看看,想看看这房间里究竟多了什么东西?把人吓成这样。 却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几个人聚在一台织机旁,小绿很失望,撅着嘴巴走过去,从钟秀钟南两人的身子中间挤过,就见芸娘捧着织机上的一块锦缎,激动地嘴唇都哆嗦着,拿手在那锦缎上一遍一遍地抚摸,一边喃喃道:“真的是锦,真的是锦,云妹妹,没想到……你……你真的就将这锦缎织出来了。天啊……” 小绿凑上去看了看,心想这就是最普通的锦缎罢了,有什么啊?还不如姑姑给我绣了花做衣服肚兜的素锦好看呢。正想着,却听阮云丝也笑道:”这是最普通的暗纹锦,别说贵云绸缎庄了,就连普通布庄也可以织出来的,只不过花样有些不同罢了。我打算再琢磨几个花样,总要有了好图案,才能卖钱,你们看这块锦还不错吧?”(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一章:母性 “何止是不错啊?”钟秀将那块锦缎从嫂子手中接过来,也激动道:“我原本以为,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最多也就是织几匹土布罢了,却没想到来了姐姐这里后,葛麻,丝缎,举凡各种样式的布匹都织过不说,还能亲手将它们染出颜色来。如今又要跟着你织锦,天啊,这……这在一年前,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好姐姐,快把这法儿教给我吧,以后我天天织夜夜织,一天就给你织出三匹来。” “你以为这是织那些土布呢,还一天三匹。”阮云丝好笑的摇头:“锦缎若是这样好弄,哪里还能卖出那样的高价?我织了一下午,也不过只有这一小块。真正要织锦的话,怕是一天能织出半匹就是好的。若花样再复杂些,连半匹也织不出来呢。好了好了,我如今不过是试验一下,到时候自然要教给你们这手艺的,难道只让你们做米虫吃白饭?这会儿且不用急,咱们先做饭,织锦的事,明日再说。” 钟秀和碧秋虽然觉着心痒痒,只想现在就织出一块锦来,却也知道一口吃不下个胖子的道理。因只好出去,只是情绪还难掩兴奋。 芸娘则兴冲冲从桶里捞出一条大鲤鱼,往案板上一摔,那鱼蹦了两下就不动了,她拿出刀来,熟练地剖开鱼腹,将里面下货都掏出来,正干得起劲儿,就听一声尖锐惨叫响起,只吓得她险些连刀都脱了手。 “小绿,你这熊孩子,叫什么呢?吓了我一大跳。”等看清惨叫的人。芸娘不由得没好气白了一眼:“又不是收拾你,瞅瞅你叫得那个瘆人劲儿。” “你杀了我的鱼,你杀了我的鱼。” 小绿扑上去,抱住芸娘的大腿。愤怒地推着她,一边像只愤怒的小狼般大嚷大叫起来。 “哟,这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鱼?”芸娘自是不把他那点力道放在眼里。听见他的话,不由得十分好笑,一边刮着鱼鳞一边笑道:“这是我家南哥儿抓的鱼,怎么就成了你的?便是你的又如何?难道不吃还要养起来?” “就是要养着就是要养着,我家从前都把鱼养在池塘里。”小绿气呼呼地看着芸娘,为“他的鱼”争取生存权,这小子完全忘了在家时动不动就拿着鱼竿去自家池塘里钓那些名贵金鱼的事儿了。要是让府中池塘里的金鱼知道那个不知祸害了它们多少同类的小魔星竟有一天会同情心泛滥,不知道会怎样想。 “那是你家。”芸娘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道:“你家有池塘,我家可没有。” 小绿看了看前院后院。的确是没有池塘,一时间“气焰”便不由得矮了一截,嘟着嘴巴道:“没有池塘,就……就挖一个啊,反正又不费事,还可以养莲藕荷花。藕片很好吃的。” 芸娘失笑道:“你们听听,真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你以为我们也是你家那样的富贵官宦人家啊?那池塘是说挖就挖的吗?挖了只为吃莲藕看荷花,我们乡下人哪里有这份心思?”说完钟秀和碧秋都掩嘴偷笑起来。 阮云丝见小绿气得小脸煞白。大眼睛恶狠狠瞪着芸娘,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却不肯掉下来。她觉着好笑之余,也便忙上前来抱起小绿,对芸娘道:“行了,何苦气他?这事儿本就是你不对。当着小孩子的面儿,就把这样活蹦乱跳的鱼杀了,也难怪他心里不好受。嗯,我看南哥儿今儿抓的鱼不少,咱们院里不是有好几只大水缸吗?挑一只做鱼缸,放几条鱼进去,把这些虾子也放进去。” 小绿的眼睛顿时就放出光来,搂着阮云丝的脖子在她脸上“叭啾叭啾”亲了好几下,大叫道:“好啊好啊,我最爱姐姐了,还是姐姐对我最好,我要养鱼我要养虾子。” 芸娘笑道:“这也使得,你们且去挑几条,总不能把这些鱼虾全养起来吧?这里可足有十几条呢。” 阮云丝在现代时也养过红鲤鱼,当下挑了几条公鱼和母鱼一起放进水缸里,又把那十几只大小不等的白虾子也放进去,水缸里的水原是满的,这会儿也舀出来许多,只留了一多半,不然虾子就会蹦出来。 水桶里还留了几条鱼,是给芸娘整治晚上的野菜鱼汤和扒鱼酱。阮云丝生怕小绿看了心里难过,于是便将他抱到外面,让他看着缸里的鱼。只是抱了一会儿,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对小绿道:“别总看着了,姐姐都有些抱不动你,下来玩一会儿吧。”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小绿有了这几条鱼和虾子在缸里养着,就完全不顾厨房里那几条鱼的死活了,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玩的开心,等到在进屋时,那套衣服上就沾满了泥尘。 “你这小东西,怎么玩的跟个泥猴儿似的?如今家里哪有你的衣服换?”芸娘看见小绿身上的泥巴,不由得又急又气,却见他嘻嘻笑道:“不关我的事,是大黄扑到我身上来,它还舔我,嘻嘻,大黄很喜欢我呢,我也喜欢大黄。” 阮云丝连忙道:“罢了罢了,小孩子肯定贪玩儿,小绿还小,衣服也不难做,咱们家就是织布染布的,有的是布料,晚上挑几块出来,给他赶两套衣服先换洗着穿,天气也渐渐暖了,不用做棉衣,省事。” 芸娘没有孩子,其实也是很疼小绿的,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说。于是吃过饭后,阮云丝挑了几块蚕丝缎子,要给小绿做衣服,却听芸娘道:“咱们乡下孩子,穿着绫罗绸缎干什么?走出去反而让人生厌,家里也有麻布葛布,给他做几套也就是了。” 阮云丝笑道:“不是这样说的,这几块料子要给他做贴身衣服,小孩子肌肤娇嫩,小绿又是富贵人家出身,做葛布麻布恐他不舒服。外面的单衣再用葛布麻布来做,岂不好?” 芸娘想了想,便点头笑道:“还是你思虑的周详,也罢,就这样办吧。”说完也自去挑了几块麻料,于是四个女人便都忙活起来。 那时代,做衣服是女人最基本的本事,如同吃饭穿衣一样,几乎是种本能了,就连芸娘,织布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这做衣服的手艺却着实娴熟。 钟南给小绿洗了澡,就将他光着屁股塞进被窝里躺着,小家伙就在被窝里,看炕上几个女人为他缝制新衣服,虽然那些料子比起家里的绫罗绸缎实在要差得远,但是他静静看着,就觉着这些衣服比自家在家里的那些漂亮衣服还要暖和。 阮云丝这会儿却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想办法将棉布“发明”出来,大吴国如今种棉花的很少,品种也不好,有限的一些棉花都是用来做棉絮了,这时节有钱人家都是喜欢用皮裘,所以这些劣质棉花都是百姓们在用,偶尔一点上品棉花才会出现在一些富贵人家中。 阮云丝只懂织染不懂种植,但是她却也大致了解一些改良棉花品种的办法,一旦这东西能够有人大面积种下去,依照她的主意,她有信心能生产出好棉花,虽然不可能和现代那非常好的长绒棉花相比,但在这个时代里也绝对会一鸣惊人,棉花的用途广泛,棉布也是最舒服的布料,一旦种植成功,定然会获得推广,到那时,她有信心用棉布取代这个时代里的葛布和麻布。 因为想得入神,不妨就让针扎了下指头。小绿连忙钻出被窝,握着阮云丝的手指使劲儿吹着气,将那小小一滴血珠儿都给吹成了一道细细地血线。 阮云丝心里一暖,面上却笑道:“好了,扎一下而已,有什么?不用这么紧张,赶紧回被窝里去,当心着凉了。”说完在小绿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将他赶回被窝,一边有些感慨地想着:难怪人人都想要个孩子,有一个小家伙关心的感觉,的确很好啊。既然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嫁人,或许应该收养两个孩子,嗯,看缘分吧,如果真能遇上有缘的小孩儿,便养下来。唉!只可惜小绿是绝不可能在我这里长住的。总要将他还给他的家人,这样一个宝贝蛋子丢了,那家人还不知道多着急呢。” 忙了大半夜,在四个女人的齐心协力下,竟给小绿赶制出了两套衣服,其中还有一件夹衣,恰恰是这时候穿的。小绿这会儿早已经睡熟了,也幸亏他下午睡了一觉,竟坚持到了亥时才睡。几个人悄悄在他光着的小身子上比量了比量,觉着衣服大小肥瘦都合适,这才满意的睡下。 因为熬了夜,第二日起的就有些晚了。阮云丝一边叠被一边急道:“快点儿收拾下,今儿张大哥要运料过来,别被人家堵了被窝,那就真是丢脸了。” 钟秀在厨房做饭,碧秋则刚刚洗了脸,正在镜子前梳头发,一边道:“姑娘,这么说,咱们的厦子就要动工盖了是吗?”(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二章:动工 “可不是就要盖了呢。再买些材料,这杂物间就不够用了。”阮云丝也叠好了被,下了炕在脸盆里洗了脸,一边道:“趁着这几天,我也和你们讲一讲有关织锦的知识,让你们练练手。这东西不是容易的,你和秀丫头的资质都不错,即便这样,没有一个月也休想成手。要不然为什么民间织锦得人少呢,实在是这东西比起织布染布,不知道复杂了多少倍。” 正说着,小绿便从外面跑了进来,身上穿着昨晚为他赶制出的新衣服,阮云丝刚擦完脸,见他进来,忙一把拉住,嗔道:“大清早的跑去哪里了?身上怎么穿着单衣?昨晚给你做的那件夹衣怎么不穿?受凉了怎么办?” 小绿忙道:“还有夹衣?我没看见啊。”于是忙忙脱了单衣,将夹衣换上。一边嘻嘻笑道:“姐姐,你们对我真好,嘿嘿,昨天看见你们,我便知道跟着你们肯定不用吃苦,果然我这一把是算对了。” “嗯,你是运气好,遇见我们几个货真价实的好人,不然拐子的头上又不会写明他们是拐子,你若被拐了去,可就真的要欲哭无泪了。”芸娘正走进来,听见小绿的话,便在他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又对阮云丝道:“饭好了,你赶紧梳了头发过来吃饭。” 吃过早饭,果然张江便带着十几个人过来了,和阮云丝招呼了一声,便直奔后院,将那矮围墙先砸开了一个大口子,以方便运料的马车进出。不到半天时间,原本宁静的后院便是人叫马嘶,那块空地上也堆了高高的石料泥沙。 阮云丝对于建筑那就真的是一窍不通,既然交给张江。索性就做了甩手掌柜。只有钟南这勤快孩子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跑到后院主动当起了小工,而钟秀和碧秋则跟着阮云丝学习织锦。芸娘一开始也兴致勃勃,无奈她实在不是这块料子,只学了两天便不耐烦,主动放弃后,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家务。 这下阮家可算是热闹了起来,要说最高兴地,便是小绿了。每天前院后院跑的不亦乐乎,眼看着那些石料泥沙渐渐变成一间一间的房子,这小子只觉得新奇无比。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后院的三间厦子就都盖好了。阮云丝和张江结算了工钱。因为对这几间屋子很是满意,在此期间又没有给工人们管饭,所以她额外多给了张江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张江坚辞不肯,却抵不过阮云丝坚持,最后只好收了下来,心中自然又高兴又感激,拍着胸脯对阮云丝道:”大妹子日后还有这样的活计。只管找我,保管给你干的妥妥帖帖,让你挑不出一丝毛病,只是有一条,下回可别给这么些钱了,原本那工钱就不少。你又额外给,这钱我拿着都觉得烫手。“ 阮云丝笑道:“这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且还要分给那些小工瓦匠一些,张大哥只管拿着,烫什么手?我日后恐怕还真有这方面的活计,到那时,可就不是这几间小厦子了。” 张江一听说还有买卖,不由喜出望外,没口子的答应下来。这才喜滋滋去了。 这里阮云丝送走了他,回到房间里,只见钟秀和碧秋正在那杂物间挥汗如雨的织锦,只是织出来的锦缎不是不匀称,便是花纹有些偏差。她又帮着把经纬线略调了一调,指导了几句,便道:“我今儿要进城去,把这几个锦缎的花样给言掌柜看看,你们在家继续忙着吧,我看如今你们织的算不错了,很快就可以成手了呢。” 碧秋和钟秀听见阮云丝夸奖自己,不由得大为振奋。答应了一声就继续埋头织锦。这里阮云丝叫出钟南,让他套了马车,便带着这几日来自己织出的五种花样的锦缎,坐了马车往城里来。 她原本也要带着小绿进城,可小绿坚决不肯。这让阮云丝有些奇怪,暗道莫非他在绿水城里还有什么亲戚?所以怕被看到?嗯,一个多月了,唉!这孩子和我们的缘分只怕也要尽了。奇怪,苏名溪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过来?难道被什么事绊住了?不然这会儿不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儿吗?他怎么可能错过? 一边在车里静思着,自然也没有人回答,只有马车辘辘的声音。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只见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盛放,那情景真是美不胜收,路边的杏花也都开得锦绣繁华,一簇簇一团团如云霞般灿烂。 阮云丝叹了口气,心想这一个月一直在忙,竟将如此景致都错过了。如今这杏花虽然开得最精神,怕是一两天之后就要凋谢,若是再有一场春雨,则这些枝头繁花便要纷纷而落,更将一世繁华零落成尘。 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由觉着好笑,暗道我是怎么了?怎么也变成林妹妹那般多愁善感起来?因眼见着城门已在不远处,她就放下了帘子。 来到流锦布庄,伙计们热情将她迎进去,言掌柜的看见她,只笑的一张菊花似的老脸都舒展开了,忙让大毛二毛奉茶,又指着布庄里新摆上的两款锦缎给阮云丝看,得意道:“这是咱们的织染厂研究出来的新花样。从半个月前一拿出来卖,就是供不应求。姑娘看看如何?” 阮云丝只瞥了一眼,便看出那两个花样也不甚漂亮,只是从前市面上怕是没有,所以倒显得新奇,因此人人争购。她便把自己肩上的小包袱卸下来,笑道:“真是巧了,我今儿来,也是给掌柜的看看我琢磨出的这几个锦缎花样,您瞅瞅,瞧着比你们这新品如何?” 言掌柜一听说是阮云丝的织锦,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忙接了过来细看,只看了第一块布料,便倒吸了一口冷气,怔怔道:“云纹算是常见的,可姑娘这金丝云纹,如此复杂的纹路,这……这锦缎是怎么织出来的?” 他一边说,就将那锦缎用手举起来,透过阳光,只见那块白色云纹锦缎上金光点点,若是做成衣服,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侧目。 “这也寻常,这种锦缎还有银丝云纹,穿在身上反而效果更好。”阮云丝将金丝云纹锦的布样揭起,果然,下面就是一块银丝云纹锦。 言掌柜的看了半晌,点头激动道:“好啊,好啊,这可是那些富贵子弟们的最爱。金银丝云纹锦也不是没有,只是别家的云纹不过寥寥几笔,穿在身上,也看不出如何精美,姑娘这就不同了……” 老掌柜的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也没什么不同,这都是暗纹,穿在身上,难道人家还特地凑上去看不成?远看起来,就没有区别了。” 言掌柜笑道:“话虽如此,可就凭着这精美云纹,一匹布多要一两银子,那些买家定是趋之如骛。”说完,又看第三块锦缎,却是蓝底配着淡黄色碎花的锦缎,这个颜色素净,乃是小家碧玉们的最爱。 老掌柜一边看一边点头,待把六个花样看完,不由激动地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好半晌,才平复了下心情,嘿嘿笑道:“我只以为我们那两款锦缎已是不错,还想着在姑娘面前显摆,如今却是打了老脸。啧啧,有姑娘这些锦缎珠玉在前,我们那两款竟是寻常之极了。”说完便叫过一个伙计道:“锤子,你快去京城咱们布庄的分号,请五公子过来。”见那小伙计一溜烟去了,他才转过头对阮云丝道:“姑娘请稍等,京城距此不远,不用一个时辰,公子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详谈,详谈……” 阮云丝倒不在乎这个,这本就是几款寻常花样。将来若是能用那高档提花机,织出工艺最复杂的双色锦五彩锦云霞锦,在她看来,或许还值得老掌柜如此激动。不过若真有那一天,她倒真有点为言掌柜的心脏担心,暗道该想个办法暗示下,让老爷子把心脏锻炼的强壮些,免得到时候大喜之下,再犯了心肌梗塞,那就真的是乐极生悲了。 “不仅是锦缎,如今夏天快要到了,我想着也该织一些蝉翼纱软烟罗等料子,还有一种水纹纱,是专门做衣服穿的,层层叠叠极尽华美,然而看上去却只是薄薄的布料,又不会显得不庄重,我想那种纱料一定会受欢迎。” 素流云进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句话,他心中一动,便停下了掀帘子的手,想听听阮云丝和言掌柜继续往下说,却不料大毛正提着茶壶要过去续茶水,看见他,这呆毛眨了眨眼,便奇怪道:“五公子,你怎么杵在这里啊?掌柜的和阮姑娘都在里面,快进去吧。” 素流云气结,瞪了大毛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掀帘子走进屋中,只见阮云丝和言掌柜都站起来了,他连忙一抱拳,笑道:“紧赶慢赶,总算来的还不晚,阮姑娘真是令人惊艳,我听说,您可真的带了自己织的锦缎过来,好像花样还不少呢。如何?快拿过来给我看看。”(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三章:打出门去 阮云丝尚未说话,言掌柜便将那一小摞布样子拿了过来,搓着手激动地笑道:“公子快看看,哈哈哈,这若是批量生产了,分到咱们各地的布庄去卖,咱们可就发大财了,哈哈哈……” “咳咳……”素流云还没看手上的布料,就被言掌柜的言行吓了一跳,连忙道:“言叔,你是想吓跑阮姑娘吗?瞅瞅你现在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大掌柜的风范气度?整个一钱奴,就差没流口水了,也不怕让阮姑娘看了笑话。” 言掌柜被他这么一说,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脑袋嘿嘿笑道:“我这叫真情流露,若说钱奴,谁不是钱奴啊?不过有的人会用钱生钱,有的人却只知道口省肚挪的攒着。有的人用钱行善,有的人用钱行恶罢了。公子快看看这些锦缎样子,嘿嘿,难为阮姑娘怎么想出来的,她那脑子可真不简单。” 素流云自从阮云丝将藏青色方子给了他们后,心中也是对她寄望甚高,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孩子的确是有很大本事。所以在对方说出她未来的目标是织锦时,他立刻便抓住这个机会表示会大力支持。然而此时看到这些布样子,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对方了。 “这只是最简单的锦缎,虽然花样不少,但是生产的程序不复杂。若真的是要生产那些最上等的锦缎,要求色泽明艳图案照人,例如湖光锦蜀锦那些锦缎,想来公子也知道。那就不是一个人能制造出来的了,须数人合力操作机器,而且还要有那种织机才行。以我家如今那些织机,和我肚子里的知识。倒也能另辟蹊径,织出一些别具一格的高档锦缎,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产量就很稀少。所以我想着,还是稳扎稳打,先从最普通的锦缎开始吧。” 素流云心里“咯噔”一下,诧异的看向阮云丝,暗道好大口气,湖光锦蜀锦她竟然也敢说,那可是上品中的珍品。历年来数量稀少,是要全部进贡的,民间根本没有流传,若有人敢单独贩卖,要杀头的。且听她的意思。敢情还有可以和蜀锦和湖光锦能够媲美的锦缎,别具一格,另辟蹊径,难道……难道是这世上还没有过的锦缎么?天啊,若真是如此,这……这位阮姑娘莫不真的是织女转世?这……如果真有这种锦缎,那我流云布庄的地位和前程……“ 素五公子没有再想下去,只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已经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了。即便如此。他的面上却也没有露出像旁边言掌柜那般沉不住气的表情,少东家嘛,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只是看向阮云丝的目光却也是熠熠生辉,和狼看见羊差不多。 “姑娘这番本事,已经不是心灵手巧可以形容的了,真个便如织女转世一般。只是……恕我直言,流锦布庄若能得姑娘相助,前程的确不可限量。然而姑娘若是将这番本事交给贵云等一流大布庄,获利将更丰厚……” 素流云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摇头笑道:“怎的到了今天,公子还说这样话?若我只是重利之人,当日也不会出头帮助流锦布庄,你给的一万两银子我也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是,我也是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然而商人就都是见利忘义之辈吗?不见得吧?既然有五公子这种商贾中的侠义之辈,为什么我就不能重情重义?更何况,利是什么?说它是好物,它的确好,锦衣玉食,婢仆如云,高房大厦,这些有利便可办到。然而以我的手艺,就算不选择贵云,选择流锦,我也照样可以获得这些,那要更多的利又有什么用呢?反而这一生都难以心安。五公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想做一番事业,却不想赚富可敌国的钱。唔,或许这样说不恰当,我当然也想赚钱,但若是赚钱能和情义都兼顾到,我自然更乐意。” 素流云微微一笑道:“是,姑娘真正看的明白,是我以己度人了。” 阮云丝哂笑道:“公子若真的以己度人,便不会这样想我了。怕是公子还是将我和那些寻常商贾相提并论,以为我也是那种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出卖的爱财之徒吧?” 素流云连忙道:“刚刚是流云错了,这里郑重向姑娘道歉,可千万别这样说,这若是传出去,我爹爹能对我用家法。言叔,你可记着,千万给我保密,不然我爹要是打我,我唯你是问,反正这屋里就只有你一个。” “这是什么话?难道阮姑娘不是人?”言掌柜捋着山羊胡子,气愤愤地道。 素流云咳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道:“阮姑娘自然是人,只不过她可不会特意到老爷子面前告我的状……”一语未完,就听言掌柜的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刚才看轻了她,难免她不记恨在心里,东家可是很快就要搬到京城了,到那时,难免要往各处店铺走动,也许一旦遇上了……嘿嘿嘿” 听到言掌柜的“奸笑”声,素流云立刻配合的变了面色,苦着脸道:“阮姑娘你听到了吧?可千万担待着我些,别和我一般见识,将来我爹爹那里,还请美言几句,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让我买了来孝敬你,这不算贿赂,唔,就算是贿赂,你又不是官儿,似乎别人也管不着……” 阮云丝让这两人逗笑了,看了素流云一眼,见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清潭一般,里面透露着少许的调皮之色。她摇摇头,心想这位素五公子年纪轻轻就要为家族挑起重担,难得竟还没有失去赤子之心,偶尔也会这样的可爱。 “好了,天色不早,我这就要赶回去。碧秋和秀丫头如今也出师了,估摸着过两天便可成手,到时候我们三人齐心协力,争取多织一些锦缎送过来。”阮云丝笑完了,便要告辞。却听言掌柜的忙道:“姑娘千万记着,我格外选的那两块锦缎多生产些出来,你说的纱罗什么的就先放一放吧……” 不等说完,阮云丝便点头道:“好了好了记住了,掌柜的,这半天你已经说了十几次,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说完又听素流云正色道:“姑娘的手艺巧夺天工,一旦流传出去,必定大放异彩,既然姑娘亦是胸有凌云之志,那该早作打算,建厂房,买机器,招人工,如果姑娘目前还没有这个力量,流锦布庄愿意倾力相助。若是嫌麻烦,厂房机器人工我们也可以帮忙解决……” 他同样不等说完,就被阮云丝摆手打断,听她摇头笑道:“一口吃不下个胖子,路总要慢慢走出来的。如今这样积少成多,我自得其乐,公子不必操心了。” 素流云心里直跺脚,心想这女人是属蜗牛的吗?积少成多自得其乐,我的天,她知不知道这些锦缎早生产出来一天,多生产出来一匹,那将是多大的利益啊?真真是急死我了。偏偏这位祖宗主意定的很,还不敢催。 他一边心里腹诽着,就送阮云丝出屋,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叫道:“流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那么急从京城赶过来,就是为了会佳人吧?” 阮云丝刚刚走出里屋,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疑惑看过去,只见一名锦衣公子正推开那些伙计,大步往铺子里走来,一看见她,对方便停了脚步,先是惊疑不定的看了几眼,之后那双眸子中就染上了怒火,阮云丝本想和他点头招呼一下的,看见对方这幅德性,索性不理不睬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结果还没出门,便听这家伙嚎了一句,让她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了出来。 回头愕然看去,就见身后素流云阴沉着面色,咬牙道:“徐金鹏,你胡说什么?真真是一张狗嘴,吐不出好话来。” 徐金鹏见他面色沉了下去,声音就放低了八度,冷哼一声道:“你那么急从京城赶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她?哼!俗语说,男女……”授受不亲四个字尚未出口,他便看到素流云的眼中陡然添了杀气,于是讪讪住口,轻声道:“我只是说笑而已,你何必这样生气?总不会是让我说对了,所以恼羞成怒吧?”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这是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难道是我流锦的吗?你们恭恭敬敬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他给你们发钱呢?”这回素流云没开口,倒是言掌柜的大声嚷起来,一边冲徐金鹏冷笑道:“徐公子,您还真是勇气可嘉啊,竟还敢登我们的门……” “我怎么不敢……啊……”徐金鹏一句话不等说完,一只鸡毛掸子便飞了过来,正敲在他脑袋上。接着他就看到店里伙计们或手拿扫帚,或手持木尺,一个个面色不善的向他包围过来,就连那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下的账房先生都不例外。 徐金鹏立刻想起自己之前可是狠狠摆了流锦布庄一道,这会儿竟然还敢上门,岂不是把自己往狼窝里送?都怪他得到消息时太不冷静了,竟也不考虑考虑后果便闯过来,但……但那个女人在这里是不争的事实,流云也肯定是为了她赶回来的,哼!那自己恐怕就没猜错吧?跑过来搅合搅合有什么错? 尽管徐三公子在心里很是蛮不讲理的为自己找了一个理不直气不壮的借口,但是看到公牛似的伙计们和言掌柜以及冷眼旁观着的素流云,这家伙还是当机立断走为上策,在众人震天的追打声中狼狈逃了出去。(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四章:怀疑 阮云丝站在一旁,目睹了事件全过程的她已经不是用“囧囧有神”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刚刚那位徐三公子,流锦布庄的死对头,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那个……那个口气怎么一点儿都不像是来破坏自己和素流云名誉的?反而……反而倒像是来捉奸的呢?她想一定是自己离开现代后就断了**小说的来源,所以现在饥渴到稍微看见点苗头就忍不住脑补拉郎配的缘故,徐三公子和素五公子,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他们是死对头,死对头,看素五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对徐三公子可是没有半点好感。难道是徐三公子单相思?唔,这个就有可能了。难道之前对流锦布庄的逼迫,其实就是徐三公子煞费苦心的想要让素五公子就范……哦哦哦,不对不对,阮云丝你在想什么?你的节操啊,千万不能就这样坏掉了。 “阮姑娘……阮姑娘……” 素流云和言掌柜的声音将阮云丝拉回现实中,她看向素流云,眼里的表情就有些古怪。素流云还以为她是因为徐金鹏的恶言恶语而生气,便郑重道:“姑娘不必将那条疯狗放在心上,自从上次他打击流锦被姑娘破坏后,这厮便连仅有的那一点伪善和风度都没有了。我若是遇见他,都绕道儿走的,人怎能和疯狗一般见识呢?俗语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姑娘千万莫要……” “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阮云丝微微一笑,心想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徐三公子还真可怜啊。不过也是活该,强迫爱什么的渣小攻就该给一点教训嘛。不过小说的套路,这样的一对历经磨难之后,还是可以终成眷属的。噗!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是五公子带着流锦布庄作嫁妆嫁过去啊?还是三公子把贵云绸缎庄当做聘礼送过来啊?岂不是成了一笔糊涂账? 看着阮云丝笑着转身离去的身影,素流云无奈地抚着额头,对言掌柜道:“言叔。我总觉得阮姑娘的眼神有些诡异,她……她该不会是误会了些什么吧?我对她的心思,可是只有尊敬,决无其他邪念的。” 言掌柜瞅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少爷啊,你也别因为那徐金鹏的一番话,就真的多心起来了。我看人家阮姑娘坦荡的很。倒是你有些沉不住气。你放心,阮姑娘是个奇女子,不然也做不出这么些大事来。所谓舌头杀人不用刀,那也是舌头杀的人在意这些流言,要是不在意的话。能杀得了吗?更何况阮姑娘终会名扬天下,到时候,她若真的能织出别致锦缎,人们只会赞扬她的才华功绩,哪还会在乎这些?总之,咱们要好好笼络住了她,我可是听说,各地的海禁开放后,市舶司里客商如云。以江宁织造和贵云绸缎庄的能力。对那些外商的货物要求也是供不应求,根本没有什么上等货能够分到全国各地的店里来卖。这正是咱们借机在民间大力发展的好机会,若是阮姑娘再生产出上等锦缎,咱们也未必就不能是第二个民间的宫廷供奉,到那时,才是真正地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啊公子。” 素流云斜睨了言掌柜一眼。摇头笑道:“言叔啊,看你一脸正义,仿佛对阮姑娘有着无比的信心,其实这骨子里,满打满算着全都是利益攸关,让人家阮姑娘知道,不拿唾沫淹了你才怪。” 言掌柜嘿嘿一笑,挺胸道:“我是商人嘛,阮姑娘也说过,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但我对东家,那可是忠心耿耿啊,这骨子里再怎么利欲熏心,还不是为了东家考虑?像我这样忠心的人,现在去哪儿找?” 素流云哈哈大笑道:“言叔,钟叔现在可是在京城里做掌柜,你这话让他听了,他又要挤兑你了。” 言掌柜把胸脯又一挺,冷哼道:“那个老货,难道我还怕他?哼,不就是比他晚一年去你家做工吗?一年罢了,简直让那老货当成资本来说了,也不看看我这资质明明就在他之上。哼!公子,这一次阮姑娘的锦缎,可都要先在我这里卖,等到今年年底报业绩,我羞死那老货。” 素流云见他说着说着,两只眼睛又开始放光,便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掌柜又开始幻想美好未来了。他自然不肯打击对方的积极性,目光在阮云丝留下的锦缎上溜了一圈,心道别说,言叔运气好,竟然就让他遇上了阮姑娘,说不定今年年底报业绩,他还真能把钟叔给压下去。真是难得啊,这阮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就这样厉害呢?一个花样,别人要研究,反复试验一两年功夫,复杂的甚至要好几年,她可好,这些花样竟都不费力似的,这也太神了吧? 阮云丝回去后,确定了锦缎在布行中的利益和地位,就不打算再以染布为主了。她一门心思的扑到了锦缎上,每天将自己在现代所学的织染知识记下来一部分,这都是为了将来真正把生意做大时招工用的,如同备课笔记一般。闲暇时还要教钟南钟秀功课,而且小绿那么聪明,阮云丝断定他在家里不可能连启蒙基础都没有,索性将他也拉了进来听课,只听得小家伙一张脸都快成苦瓜了。 讲课,记录,织锦,虽然家务什么的都不沾手了,可阮云丝照样忙的脚不沾地。如今家里还多了个小魔星,小绿和她的感情可是非常好的,每天里缠着她,还要时不时陪他玩游戏,猜谜,带他去河边抓虾抓鱼,一连两个月如此充实紧张的生活,差点儿将阮云丝累趴下。 芸娘和钟南也开始忙碌了,开春就要种地,不但是他们,整个小王村里的人都出动了,街上和山间小路上时不时就能看到成群结队上山下地的人,山歌小调悠扬飘着,听着就让人舒心。 好不容易把种子都洒了下去,接下来又能有几天闲暇时间。这一日阮云丝起床后吃了早饭,教了钟南钟秀的功课,又去织了一块锦缎,吃完中午饭后,她就躺倒在炕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姐姐姐姐,外面天气这么好,你怎么可以睡午觉呢?咱们一起去河里抓鱼吧?姐姐不起来,就是大懒虫,羞羞羞……” 果然,刚刚合上眼睛,小绿就跑了进来,拉着她的手摇晃着,一边刮脸羞她。 “不管了,我已经让你这个小魔星累得手脚都不想动了,让你南哥哥陪你去抓鱼吧。”阮云丝闭着眼睛,任凭小绿怎么摇晃也不肯起来,天知道她只是一个女人啊,精力有限啊,再这样天天连轴转,连个午觉都不能睡,她会累垮的啊。 耳听得小绿还在那里大声嚷着什么“大懒虫,不知羞,春天就睡午觉的大懒虫……”之类的话,阮云丝不由得气结,一把捏住他的小鼻子,睁开眼恶狠狠道:“小东西你懂什么?春困秋乏知不知道?在你没过来之前,我几乎每天都睡午觉的,就因为你,我都两个月没睡午觉了,去去去……今天说什么也得让我好好歇歇,快去找你南哥哥玩去。” 小绿见实在是掀不起这只“懒虫”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嘟着嘴巴去找钟南了。这里芸娘躺在炕头上,便看着炕尾的阮云丝笑道:“我瞧着小绿就喜欢缠着你,你也是,就陪他去玩会儿能怎么着?非要睡这个午觉吗?” “别说风凉话,敢情他缠着的不是你,你没累成我这样儿,我骨头都要散架了。”阮云丝在炕上伸展了下四肢,忽然蹙眉道:“芸姐姐,小公爷有四个多月不曾露面了吧?奇怪,莫非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去出公差?” 芸娘笑道:“怎么?想人家了?活该,谁让小公爷来的时候你总端着架子呢?拿出那样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亏得小公爷脾气好,竟由着你拿捏,还是那样温柔待你。若我是小公爷,切,早就不上门了。人家能撑到这个时候儿才划清界限,也就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指着他来迁就你啊?” 阮云丝气结,恨恨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不过来,正遂了我的心意。我今日忽然想起来,还不是因为小绿的事?你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打算的吗?不是说过要求小公爷找着那个调往云南的官儿,让小绿回家吗?我估摸着,这么长时间了,那个父亲就算娶了后妈,可心里这份担忧也足够了。小绿这会儿回去,他定然不会舍得让孩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咱们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功德圆满?只怕若让人家知道是咱们把小绿留下了三个月,还不知道要怎么恼你呢,你啊,就别做白日梦了。” 芸娘冷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我觉着小绿挺喜欢你的,你看他年纪那么小,在咱们家呆了三个月,可平时从不提他家里人家里事,可见他家人未必对他有多好,不然这么点大的孩子,哪有不想亲人的道理?叫我说,不如你就把小绿养着吧,既然这辈子都决定了守寡,好歹有个孩子养老送终也好。”(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五章:帮忙 阮云丝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道:“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芸姐姐你这话也太黑心了。小绿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你就想让我据为己有。这不成。你呀,别看他从不提起家人,可是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单独在院子里坐着,落落寡欢的模样,我知道,那便是他心里想家,想亲人了。只是他家里人让那女人在府里住着,给这孩子的伤害和打击的确很深,所以小家伙到现在还没消气呢。平心而论,小绿这孩子好是好,就是有些太任性,看看找个机会我也要教育教育他。这世间不可能每个人都围着他转的,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连自己父亲的幸福都要剥夺。” 芸娘笑道:“听你这会儿的一番话,做个织女着实可惜了,你该是舌战群儒封侯拜相的料儿啊,听听这口才,这些大道理……”不等说完,阮云丝一个枕头飞来,恰好砸在她脸上。 这些枕头是用稻壳做的,所以砸在脸上也不觉着疼,若是大户人家的瓷枕之类的,只怕芸娘这会儿脸上就开花了。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我这样夸你,你还用枕头来丢我……” 芸娘爬起来,向阮云丝扑去,若是平时,她早就下炕逃了。这会儿却也没了力气,只是任芸娘在自己身上摇着,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浓,暗道苏名溪到底在干什么啊?他去了哪里呢?难道真是他泄气了,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若真是这样倒更好,只是先前根本没有露出这方面的倾向。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吗?还是说,他被皇帝派到西域海南等天涯地角的地方儿了,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那这一行到底有没有危险啊?不对不对,他有没有危险关你什么事?阮云丝。你去在乎这些做什么?还是赶紧想个办法,看看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把小绿的来历打听清楚。让这孩子早点和家人团聚才好。 想到这里,阮云丝渐渐平静下来,暗道虽然事情看似多如乱麻,但只要一件件去做,总会有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时候。嗯!看来最近我要找个时间,让南哥儿去一趟国公府,和小公爷说一说小绿的事儿了。 一边想着。也实在是困乏了,阮云丝不知不觉就睡熟过去。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只听身边有人叫她,她迷迷瞪瞪“嗯”了一声,也不睁眼。最后那人手脚并用的开始推了,阮云丝这才无奈道:“小绿,你这个小魔头,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会儿?” 一边说着,到底还是无奈睁开眼来,却见推自己的竟然是芸娘,听她笑着啐道:“你还想怎么清闲?再睡下去,太阳都快下山了知不知道?你晚上还睡不睡了?赶紧起来,看看你这个姿势。再睡一会儿保不准就落枕了,到时候有你遭罪的。” 阮云丝坐起身,活动了下脖子,呵呵笑道:“还真是,哎,怎么就睡到了这个时辰?南哥儿和秀丫头他们呢?小绿怎么也不在?他们竟然这样乖巧了?” 芸娘笑道:“什么乖巧?这不是端午要到了吗?今儿李保长他们去流花河搭台子了。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儿每年都要赛龙舟的,偏偏去年因为几个村子的保长一齐病了,这事儿也不凑巧,龙舟又坏了好几条,百姓们也弄不起来,就没整,听李保长说,今年开春就把那龙舟修好了,攒足了劲儿要好好赛一场呢。这不,今天下午就有人去河边搭台子,除了保长们,还有那些地主家的人也过去了,这会儿流花河岸不知道多热闹呢,所以南哥儿就带他们过去看热闹了。” 阮云丝笑道:“这倒是好事儿,偏我去年竟没赶上。这龙舟是怎么比赛啊?难道一个村子一条船?到时候比赛吗?流花河的河面可不是很宽,一下子能排开那么些船?” 芸娘笑道:“这附近总共有十八个村子,都来参加,河面不宽有什么?一次三条船,之后再让最快的那几艘分别比试呗?是了,我听说今年猎户村也要加入,你知道了,他们向来是在山上讨生活,从前从不参加的,不知道今年为什么也要参加。” 阮云丝笑道:“这有什么?猎户村难道不是在流花河边?从前不参加,大概是男人们忙着打猎,但是去年收秋粮,猎户村里也是受益了的,他们手里有了钱,跃跃欲试也正常,我不信那村子里就找不出个会划船游泳的。” 芸娘撇撇嘴道:“偏你又知道了。”一边说一边下炕,正要去桌上倒杯水喝,就听外面有人喊,芸娘便是一喜,看着阮云丝道:“该不会是你今儿才念叨过小公爷,他这就过来了吧?” 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啐了一口道:“呸!你连李保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还小公爷,敢情你那样惦记他,我就让你替南哥儿去国公府走一趟如何?让你好好……”不等说完,芸娘的脸便红透了,自己拍了一下嘴巴道:“这真是,我竟没听出是李保长的声音,呸!都怪你,不是你提起小公爷,我也不至于听差了。”说完便走出门去,只见李保长身后跟着她媳妇以及其他几个男人,看见她便笑道:“芸娘啊,阮家妹子在不在?” “我在家呢,李保长和嫂子有什么事儿?” 阮云丝从芸娘身后走出来,有些戒备的打量着其他几个男人,却见他们脸上带着憨厚笑容,也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村夫罢了,她这才放下心来,暗道我还以为是小绿的事儿犯了,让人误会我拐卖儿童呢。不成不成,小绿的事儿一定要解决了,不然我恐怕就要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万一再被人告一状拿到衙门里坐监,我冤不冤啊我。 将李保长和他媳妇以及那几个男人迎进屋中,乡下地方,虽也有男女之防的观念,却不似城中那些贵族讲究,何况这是几个村的保长一起过来,光明正大至极。 因阮云丝和芸娘给这几个人上了茶,听李保长介绍了他们身份,两人不由得更奇怪了,彼此对看了一眼,芸娘便笑道:“李保长,您和这几位保长一块儿过来,倒是为了什么事儿啊?我和云妹妹可是本本分分的好人家,不过是织布卖钱罢了,这难道也犯法不成?” 李保长笑道:“芸娘你这话差了,咱们又不是公差,抓什么人?再说你没看见我们都是笑容满面的?今天来不为别的事儿,倒是要请阮家妹子帮帮忙,咳咳……”不等说完,便咳嗽了两声,芸娘和阮云丝只觉着他老脸有些发红,不由得更诧异了。 “那个……是这么回事儿。想来芸娘和阮家妹子也知道咱们这五月初五赛龙舟的事儿了,既然是赛龙舟,便该有个彩头,我们几家身为保长,也该当仁不让,就集了些钱,想着去城里买几样好东西回来。谁知如今赚的钱多了,城里的东西竟也贵了,我们集的那些钱买了两样东西之后,倒还有些不太够。大家就说不如再集些钱,买几匹布罢了。这衣食住行,可是咱们老百姓的头等大事,妹子说是不是?偏他们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让我听见了,我想着妹妹的布如今那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若要买布,何必把钱让人家赚?倒不如给妹妹……” 李保长媳妇说了一半,阮云丝便明白他们的目的了。看着几个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保长,她心中全是洋溢着高兴和感动。从前在小说里,经常看见一些被刻意塑造成反面形象的作威作福的保长。但是就她在小王村这两年的经历,她心里却清楚,这些保长还是很热心的,在村民心中也是真正地德高望重,不说别的,只说他们出钱给村民们赛龙舟买彩头这件事,固然是因为笼络人心,但这也算是花钱办实事吧?如此朴素的情感,在大宅门和现代中可是不多见的。 因便站起身笑道:“李保长和嫂子以及各位保长既然看得起我,我自然也不会推脱。只是如今我却不染布了,只这些日子织出了一些锦缎,便把这织锦拿出去做彩头吧?你们跟我过来,看看这织锦可够不够资格?” 李保长等人听阮云丝说不染布了,心中还有些失望,及至听她说织锦,这些人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心想织锦?那不是只有大布庄才能卖的高档布料吗?她一个村妇,竟然也敢学人家?该不会是贪心不足,只想着赚钱,傻了吧? 也难怪这些人不相信阮云丝,他们一辈子也没穿过织锦的料子,平时就是进城去,也不敢在那些锦缎柜台前细看,唯恐被人家伙计嘲笑看轻。倒也不是就连买几尺锦缎的钱都没有,只是花那么些钱去买几尺锦缎,他们这些乡下人哪里舍得?因此在他们心中,这织锦是十分高贵的,只有那些最尊贵最富有的人才能穿,轻易也是织不出来的,不然也就不至于这样值钱了。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相信阮云丝能织出真正地锦缎?只有李保长媳妇心里画了个魂儿,暗道这阮家妹子可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当日我和她一起进城,她说要去看染料的时候,我哪里想到她竟然真的能染出布来?偏日后也真就做到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六章:彩头 因想到这里,便站起身笑道:“看把你们一个个吓得,跟老鹌鹑似的,既然阮家妹子说有锦缎,咱们去看看又如何?告诉你们,哼!阮家妹子可是厉害得很,之所以如今不把布拿出来卖,可不是因为人家染得不好,而是因为这布刚染出来,就让城里的大布庄收走了。” 众人听李保长媳妇这样一说,便纷纷站起,跟着阮云丝来到杂物间,彼时那些机器都已经搬到了后院的厦子里妥善保管了,这杂物间仍然只放着三架织机给阮云丝三个人用,炕上堆着已经织好的锦缎,那些保长还不及细看,只看见炕上堆得花花绿绿的几摞织锦,眼睛就立刻瞪圆了。 “这织锦着实费劲儿,所以这么些天也没织出多少,炕上这里大概有不到一百匹,各位保长看看,若觉着成,就挑几匹走吧,也不用给我钱,怎么说我也是小王村中的一员,若手头上没有这东西也就罢了,既然有,拿出几匹来做彩头也是应该的。” 那几个保长的眼睛里这会儿已经放出光来。李保长一张老脸都笑成菊花了,却还搓着手假装为难道:“这……这怎么行?姑娘可知道这锦缎的行情?普通的锦缎,一匹就要二十两银,姑娘这锦,竟似比那些锦还要光辉灿烂些,最起码也可以卖到二十五两,我们哪里……哪里好白拿?” 没错,这就是锦缎的价格,和普通的布匹绸缎相比,锦缎价格高的惊人。即使如此,真正地达官贵人富商巨贾谁把这点银子看在眼里?家里妻妾众多的,自然都要一一安慰,因此锦缎的销量也不过是比那普通布匹差了一点儿而已。老百姓做一套衣裳能穿多久?破了打上补丁照样穿。但是那些富贵家里。就连丫鬟一年还有好几套新衣裳呢,何况主子们?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布匹不像现代那些尼龙色丁之类的布料。磨损很容易,咱们在电视小说上常看到描写穷人,说是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可现代的衣服,你穿着试试,只要没有意外,好几年也穿不破。 所以锦缎的销量好,偏偏产量供不上去。平心而论,那时候的生产力实在是低下了一些,锦缎的花样又少,就这样,富商巨贾。达官贵人们仍是趋之若鹜,而阮云丝又亲自改造了下自己的织机,让产出又提高了一点儿。可以想象,如果她真的要织锦,那利润将是何等惊人。也难怪她说不要钱,李保长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这两年在小王村,多是得了乡亲们的照顾,我才能有今天。就拿出几匹来,也是应该的。”阮云丝见那几个保长盯着锦缎眼睛放光,却又都有些局促的搓着手,便微笑着又说了一句。 保长们还是吭吭哧哧地不做声。阮云丝是个女人,还是个寡妇,他们几个大男人。还是保长,竟然要来沾人家的便宜,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乡亲们戳着脊梁骨骂啊?只是这样的好锦缎,若是做了彩头,定然会轰动的,到时那些龙舟个个奋勇争先,气氛岂不是更加热烈?这样才耐人看啊。可若是花钱买这些锦缎,那要上百两银子吧?他们几个保长,可凑不起这个钱,就算能凑起,这……这也太肉痛了啊。 保长们心中正为难着,就听李保长媳妇笑道:“好了好了,阮家妹子既然诚心诚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也就别扭扭捏捏的了。我知道你们要面儿,只是若要花钱,你们出得起吗?反正这是阮家妹子的手艺,不是她花本钱买来的,这份心意就收了吧。” 李保长瞪了媳妇儿一眼,心想你上下嘴皮子一张,说的还真轻巧,这可是锦缎,锦缎啊,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一分钱不给便抱走了?正想着,就见他媳妇也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瞪我作甚?你有钱你就出,到时候出不起,我看谁给你填窟窿?可别指望我。 阮云丝让这两口子逗得忍不住笑了,忙拉着李保长媳妇道:“嫂子,既然几位保长不好意思动手,你就替他们挑几匹吧。我觉着既然是彩头,自然还该挑些鲜艳些的花样,你来看看,这桃红底子吉祥花纹的图案就不错,还有这匹黄底碎花的锦缎也好,是了,这红色凤尾的花样也喜庆吉祥……” 阮云丝带着李保长媳妇一匹匹看过去,只把她看的眼花缭乱,最后嘿嘿笑道:“我看着都好呢,既如此,在这里面随便拿两个出来也就是了。”说完果真随手搬了两匹下来。 阮云丝是真心想尽份心意,于是不由分说又拿了八匹缎子,两种花样,都塞进李保长媳妇怀里,她哪里拿得动,那些保长这才纷纷上前帮忙,一边着实的谢了阮云丝,这才欢天喜地去了。 却不料刚出了街门,就见一辆马车迎面驶过来,看见她们手里抱着的锦缎,那车上赶车的年轻人不由皱了眉头,停了马车道:“喂,你们几个手里的锦缎是买的么?” 这几个人怎么说也是一村保长,村民们见了他们纵然不至于点头哈腰,那也是尊敬有加,此时被这看上去不过是个伙计的年轻人一问,脸上就都有些不高兴,心想这是哪儿蹿出来的?也太不懂礼数了吧?谁是喂?你叫一声几个大叔会死啊? 因当下李保长便冷着脸道:“这是阮家妹子给我们的锦缎,怎的?你也想买?” 那伙计正是大毛,因为阮云丝从那之后便没了消息,偏这会儿几个国家前来朝贡,那些使节最喜欢的便是大吴国的丝绸和瓷器茶叶,一时间京城地面上的锦缎布匹被抢购一空,价格节节攀升,就这样还是有价无市,言掌柜急了,心想阮云丝不是回来织锦了吗?两个月,就算她手头慢,三个人也该织出几十匹了吧?反正有多少就先拿多少来卖吧,这可都是钱呐,因此就让大毛过来拿布。 大毛作为言掌柜的心腹伙计,自然知道现在锦缎的价格,一看这些人手里捧着的都是上好锦缎,又是在阮云丝家门口,他只以为是阮云丝自己在乡下往外卖,心里不由得又气又急,暗暗埋怨道:着什么急?那么多布匹放在我们店里卖,难道还亏了你不成?锦缎卖给这些乡下人,就破了天能有几个钱?如今京城里,这样锦缎可是三十两银子一匹,何况这花样还新颖,最起码还能再加五两,竟然就让你给贱卖了出去。 因此大毛脸色就阴沉下来,也不说话,跳下马车,见那街门开着,他就直接往里闯,一边大叫道:“阮姑娘,掌柜的让我来拿布,好家伙,你知道现在京城那边一匹锦缎卖多少钱吗?像你这样的上等好锦,最起码也能卖三十五两银子一匹。” 他故意大声嚷着,几位保长还没走远,听见这话那手不由得就是一哆嗦,齐齐回头看向那院里,脸上都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暗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又涨了这么些价钱?他们彼此看看,都看到各人脸上的犹豫:实话说,这十匹锦缎要真是三百五十两银子的话,那他们真是不好意思拿着当彩头了。 阮云丝从屋里出来,一看见愣在街门前的几个人,再看看大毛脸上的不忿之色,心里就明白了,因也没好气地大声道:“凭它卖多少钱又能怎的?我这里有多少你拿多少便是,嚷什么?难道这钱还能比情义重了?好歹也是跟着你们掌柜好几年的,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你倒只学了个唯利是图。” 几位保长明白这是阮云丝故意说给他们听得,那一句“难道这钱还能比情义重了?”着实让他们心花怒放,心中感动着,暗道还是我们乡下人实诚,重利面前,仍能记着这份乡里乡亲的情义,我们只想着拿了人家这样贵重的东西,着实不妥当,竟倒显得下乘了。 因一个个兴高采烈而去,这里阮云丝见他们走了,方松了口气,对大毛道:“你素日里是个稳重的,刚才干什么呢?那些人手里的锦缎是我送的,我们这流花河要赛龙舟,几位保长凑钱买的彩头不太够,便想来我这儿买几匹布,我怎能再要他们的钱?况且这事儿我是欢喜的,那些锦缎也是我硬塞给他们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大毛从阮云丝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中,就知道自己刚刚的作为十分不妥了,此时再听她详细一说,不由得便吐了吐舌头,臊眉耷眼地道:“我不知道这其中缘故,还以为是姑娘卖给他们的,想也知道,他们能出几个钱买?如今京城里因为许多外国使节来进贡,锦缎都被抢空了,因此老掌柜急得不行,让我过来看看,不管姑娘织了多少,都让我拉走呢。” 阮云丝忍不住笑道:“我之前听言掌柜说的,好像他和京城里那个钟掌柜不太对付,言之凿凿说今年要借我的春风,在业绩上压钟掌柜一头呢,怎么如今又帮着对方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七章:任性的小绿 大毛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那些使节都在京城里,咱们掌柜向来是公私分明的,难道还能因为和钟掌柜不对付,就拿自家生意开玩笑?不过老掌柜说了,这些锦缎我们那里也要放一批的,也许就有那心眼儿灵活的使节,到京城周边的城市来买布呢?姑娘不知道,掌柜的这几天都在生闷气,说那些外国使节长的跟妖怪似的,怎么心里就跟烧火棍子似的?一点儿不知道变通,他埋怨人家不来绿水城买布呢。” 阮云丝和芸娘都笑起来,大毛看见炕上堆着的锦缎,顿时两眼放光,三人一起动手,搬了几趟才都搬上马车,大毛笑着给阮云丝写了个字据,一边道:“因为这锦缎实在太贵重,我若是要给姑娘银子,怎也要揣几千两的银票,这我可不敢,所以立了字据,到时候姑娘拿着这字据去和我们掌柜的算账就好。” 芸娘笑骂道:“你个滑头,你怕揣着把银票丢了,就让我妹妹一个女人家去,也不嫌臊得慌。” 大毛嘻嘻笑道:“那可不一样,这几千两银票在阮姑娘手里丢了,她再干几个月也就出来了。若是在我手里丢了,就是把我剁了,零碎卖也卖不上那么些钱……啊呸呸呸!我这个乌鸦嘴,钱怎么会丢?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阮云丝和芸娘让他逗得乐不可支,大毛有了这些锦缎,也十分高兴,哼着小曲儿赶着马车走了。这里芸娘看了看天色,便疑惑道:“快傍晚了。南哥儿秀丫头他们不会是玩疯了吧?这个时候儿还不回来。” 阮云丝道:“不妨事,就算他们玩疯了,不是还有碧秋吗?那丫头比我还稳重呢,有她在。能禁管一些……”不等说完,就听院子里有笑声和狗叫声传来,两人出去一看。只见果然是钟南等人回来了,小黑在他们脚边撒欢儿转着,不时地吠上几声。 “怎么?流花河边就那么热闹?让你们几个都玩疯了,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元娘瞪了几个人一眼,忽然一眼看见小绿,不由吓了一跳,大叫道:“这……这是怎么了?身上衣服怎么都湿了?哎哟这是从哪里划得?好好一件缎子衣服就破了。你个臭小子,这可是我费了半个月的功夫给你做的,这才上身几天啊……” 小绿满不在乎地嘻嘻笑道:“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有什么?破了扔了就是,我又不是没有衣服,阮姐姐还给我做了好几套呢。”说完蹦蹦跳跳进了屋。只把芸娘气得呆在当场,指着阮云丝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人?也不能因为有衣服,就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啊?这样的蚕丝缎子衣服,咱们村里除了他,还有谁穿?哪个孩子得了这样一套衣服,不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蹭破了。他可倒好。敢情就是你给他做的衣服好,我们做的衣服便能随便糟蹋了。” 阮云丝皱了皱眉头,想着这小绿的确是太任性了些。回头应该好好儿说说他,刚想到这里,就听碧秋笑道:“芸姐,这算什么?您是没看见他今天下午兴奋的,在那河沿上跑来跑去,我说他两句。就扭头冲我吼。还要下去捉鱼,我不让,他就来咬我,结果我一松手,他倒栽了下去,衣服也让石头给划破了,这就是万幸了,那石头可尖着呢,幸亏南哥儿在跟前,一把拉住了,不然就不只是衣服破了,不信你去看看,到现在那身上还有条红痕呢。” 阮云丝心里就有些气,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小绿正在屋里找东西吃,她心想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当着众人面就吼碧秋,这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如今还是他落难的时候儿呢,可以想象,这要是在家里,该是什么模样。难怪他爹爹接了那个女人进府,就气得离家出走,不行,这些日子我也只顾宠着他,越发让他连一点儿顾忌都没了,这样下去,就算是聪明伶俐,长大了也不过是个祸害。” 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却不露出来,只是淡淡道:“回来就好,秀儿,你去和点面,今晚烙饼吃吧,我去割一把韭菜,做一锅韭菜蛋花汤。” 几个人本来是当笑话说的,此时听阮云丝这样一说,虽然她神色未变,但几个人和她相处常了,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她不高兴的表现,于是芸娘忙道:“妹妹别多心,大家不过说笑而已,我们好歹也是大人,能和一个孩子……”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道:“我知道,只是小绿也忒不像话了,好了,这事儿先按下不提,咱们先做饭吧,我去割韭菜。” 话音刚落,就见钟南猛然跳出去,举手道:“我去割我去割,这样活计还用得着姐姐亲自动手吗?”说完,捡起堆在门边的镰刀,一溜烟儿跑去了后院。 芸娘笑骂道:“这小兔崽子倒是会趋吉避凶,一到这种时候儿,跑得比兔子还……”一语未完,忽听里屋传来一声惊叫,接着钟秀跌跌撞撞跑出来道:“不……不好了,姐姐,嫂子,咱们的锦缎被偷了,炕上一匹都没有了。” 饶是阮云丝满腹心事,这时候也不由得被她逗笑了。芸娘也笑骂道:“呸呸呸!什么被偷了?你们在流花河那里磨蹭了一下午,我们在家就把这些锦缎给卖了。等着吧,这一次可能赚好些钱呢。”说完将大毛之前的话和她们说了一遍,钟秀和碧秋听了,果然喜不自禁。又后悔道:“早知道这样儿,当日学手时织的那些次品锦缎,不该送人才是,拿去卖,或许也能卖五两十两银子呢。” 阮云丝笑道:“别贪这个小便宜,俗语说,贪小便宜吃大亏。咱们既要把这个牌子竖起来,就容不得半点瑕疵,你们如今都成手了,难道还怕日后不能赚更多钱吗?” 钟秀和碧秋忙点头称是。这里阮云丝看着钟秀和面,忽然道:“是了,今天下午在流花河,你们都看什么了?就看到那么晚?” 钟秀还不等说话,小绿就跑过来,让阮云丝抱着他,一边兴奋道:“姐姐,可好看了。那些搭台子的,台上全都挂着花花绿绿的绸缎,听说那都是地主老财和保长们弄得台子,到时候在台上看赛龙舟,又凉快又显眼,姐姐,不如咱们也搭个台子吧,我问过了,搭一个台子不过十两八两银子,咱们又不是花不起。” 阮云丝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咱们很有钱么?你就想显摆。”虽是这样说,她心中却的确是活泛开来。倒不是为了自己舒服,而是她很清楚,保长们搭的台子,多数是为了给一些老秀才和私塾先生们看戏,在这乡下地方,秀才和私塾先生是特别受人敬仰的。 但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老人,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就只能关在家里,偏偏老人就像小孩儿一样,是最喜欢凑热闹的。阮云丝当然没有圣母到想把这附近所有村子行动不便的老人都弄去看戏,但是自己村里现就有几个,若是搭了台子,能将那些老人弄去凑这个热闹,博他们一笑,这岂不是很好吗? 因想到这里,就将钟南叫过来,吩咐了他几句话,钟南本就是孝顺孩子,听见阮云丝的主意,哪有不依之理,因兴奋道:“我明儿就去找张大哥,他知道姐姐有这个心,定然也会高兴,说不定连搭台子的钱也不要我们的呢。” 阮云丝笑道:“不可,张大哥之前为我们盖厦子尽心尽力,那些钱也就不算多,他们都是出卖力气的,风吹日晒哪有那么容易?该给人家多少钱就给多少,难道现在咱们还差这几个钱吗?” 钟南连忙笑着答应了,他们现在可真是不差钱儿,阮云丝每个月都要给他和妹妹几两银子,只说是给他们花用的,抽屉里还放着几贯钱和几十块散碎银子,也是给全家花用,他们心里明白,阮云丝这是把他们真的当成弟弟妹妹一般,只是他们自己不肯这样想,当日对方花了所有的积蓄为他们解了那燃眉之急,虽然认他们做弟弟妹妹,可他们自己在内心里,却一直是把自己摆放在奴才的地位上,只不过是相处的十分融洽,不像那些高门宅院里的奴才那么多规矩罢了。 这时钟秀已经将面和好,正在桌上忙着将猪油往饼的两面抹,然后用擀面杖碾开,虽然还没烙,只是闻着却已经是香喷喷的了。小绿坐在桌边,眼也不眨看着放在案板上的几张白面饼,用舌头舔着嘴唇儿道:“看着就像很好吃的样子啊,啧啧,我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吃过烙饼呢。” 钟秀笑道:“你这小鬼,说的倒好像我们对你不好似的,不过是这些日子忙,谁耐烦去弄这样费事东西?你拍着胸脯想一想,从你来了,那一顿饭菜还凑合过?不就是因为想着你年纪小,又挑食,又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出身吗?如今却还抱怨。” 小绿无话可答,就冲钟秀做了个鬼脸。这里芸娘见阮云丝默默出神,便碰了她一下道:“好了,你进屋去织锦吧,我来做韭菜蛋花汤。”(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八章:教训 阮云丝点点头,来到杂物间里,织了一会儿,不免又想起苏名溪,再看看外屋跑来跑去的小绿,她心中叹了口气,暗道真该让南哥儿去国公府走一趟了,唉!这孩子,我今晚和他好好谈谈,但愿再回去后,他能将那些任性的毛病都改一改,如此,即使他那后妈有心要找毛病,也就不容易了吧。” 一边想一边织,很快就听到芸娘和钟秀喊她吃晚饭。于是阮云丝便停了手走出来,只见钟秀烙的饼上不但抹了猪油,甚至还有好多肉渣儿在上面,这都是平日里他们用五花肉炼油,把肉渣收集起来,置放在冰窖中,所以如今虽是春暖花开,这肉渣却半点儿没坏,连点儿怪味也没有。 这样的烙饼,不用吃,闻着就是香气四溢了,小绿手里拿着一张,把小嘴巴塞的鼓鼓的,一边吃一边大声夸赞这饼又香又好吃,及至吃完一张,又去拿另一张。 “虽然好吃,你也悠着点儿,不然吃撑了,下次看见就反胃,可就吃不到这美味了。”芸娘打趣地道,小绿如何肯听,最后还是阮云丝板着脸,这小子才依依不舍得放了手,结果果然吃撑了,自己在院子里一个劲儿散着步,又喊肚子有些疼,只吓得阮云丝亲自领着他去了村东头的郎中家,开了几幅促消化的方子回来了给他服用才罢。 到晚间,小绿在院子里看星星。钟秀和碧秋在屋里织锦,芸娘凑着她们的灯光,给小绿绣一件肚兜,钟南如今又搬回芸娘的房子里去住,天一黑便走了。这里阮云丝就走到小绿身边坐下,看着他仰起的小脸儿笑道:“怎么?想爹爹了?” “才没有。”小绿哼了一声,愤愤道:“他对我不好。我才没有想他。”虽这样说,最后几个字儿里却带了点哭音,阮云丝要过去看看他的脸,他就将脸转了过去。 “想便想了,难道不好意思承认?小绿可是男子汉呢。”阮云丝想着小绿的心气高,也就没有逼迫他,道:“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好不好,总也有一份生养之恩在,更何况。你长到这么大,全都亏了你爹爹的养育。如今你离开他这么久,你爹爹不知道有多担心,你这里不过是思念而他已,可你想想你爹爹。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会有多担心?” 小绿不言语,过了好半天才赌气道:“他根本不将我放在心上,若说养我之恩,家里谁不是他们养着的?连下人们还有些银子呢。何况是我。姐姐,我不想提他,你不要和我提他好不好?” 阮云丝皱皱眉头。见小绿说的如此坚决,小小孩童竟如此冷静,甚至到了冷血的地步,着实让人诧异,若是别的孩子,怕这会儿不趴在她怀里哇哇大哭了呢。小绿却干脆连眼泪都收了回去。再想起他白日里碧秋和钟秀说的那些话,阮云丝的语气便严肃郑重起来。 “你这孩子怎可以如此任性?让你说来,你爹爹养你,竟是应该的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一生下来,就遭到他们亲生父母遗弃?或者从小就被拐子拐去,从此后骨肉分离,终此一生都不能再见亲人一面?那种痛苦根本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如今你只是因为小小负气,便离家出走,根本不替你爹爹考虑一分半毫,不去想他为你担忧辛劳,你……你这孩子怎能如此自私冷血?” 小绿从没听阮云丝说过这样重话,事实上,从他出生以来,除了那次对那女人出言不逊,父亲气急打了他两巴掌之外,他就没听过这样重话,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叫道:“我便是这样自私冷血又如何?我知道,你嫌我在这里住着,吃你的穿你的,你心疼了是吧?那好啊,我明日就走,再不给你添麻烦总成了吧?” 阮云丝气得目瞪口呆,只觉着这要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非要把他摁着狠狠打几下屁股才行。因也气道:“走?你往哪里走?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就这样好?你不过是富贵人家中锦衣玉食喂出来的一个任性孩子,在你们府中尽可以作威作福,如今来了我这里,因为大家宠着你,平日里也由着你的性子。你莫要就因此便把所有人都看的和我们一样,不要说别的,你这样孩子,但凡落在拐子手里,便是吃不尽的苦头,你以为你是谁?所有的人必须都要奉承你宠着你?你爹爹不过是个官儿,就算他是王公侯爵,只要你离了家,谁还认你是谁?你在府里养成的那些铺张浪费,目中无人的恶习,如今不能一下子改正也就罢了,必要慢慢来才行,但你这股自私冷血的任性,你给我好好改改,记着,这世上没有谁是欠了你的。” 她一番重话说完,就见小绿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好像一只小蛤蟆似的,又觉着好笑。可是想着这一次必须要让这小子清醒清醒,因忙压下了那份笑意,冷冷道:“回去躺着,把这些道理给我好好儿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想清楚,我就让南哥儿去城里,找一位大人物帮忙,然后送你回你爹爹那里。真是的,就没看见你这么不懂事儿的孩子,也太任性了些。” 要么说阮云丝还是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小孩子其实是最受不得这些教条理论的,必要经历了,方能体会这一番苦心。若要劝他,便该领着他多见一些实例,循循善诱着让他慢慢自己想清楚。如此这般严厉,只会让他更反感。就如同我们小时候,老师总是苦口婆心的让我们用功,言之凿凿说不用功将来必会后悔,当时有几个人真的当回事儿?及至长大了,到了社会上,碰了挫折之后再想起老师的话,方悔不当初,和这个道理是一样的。 小绿原本就紧握着小拳头,对阮云丝的话十分不服,此时忽然又听她说要让钟南去城里找一位大人物帮他找爹爹,要送他回家。小家伙脸上立刻变了色,只可惜夜幕深沉,阮云丝并没有发现,见他低垂脑袋往回走,以为这些话终于进了他的心里,还颇感欣慰呢。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饭后,阮云丝便见钟秀和碧秋来到了织机前,她不由得笑道:“不差这么几天,端午就快到了,流花河边今天还在搭台子呢,可能也有好些人打造龙船,你们俩再去看两日热闹,等过完节,咱们再收心织锦,反正这几天,也织不了多少。” 碧秋和钟秀都笑道:“不去看了,终究也没什么可看的,姐姐倒是去看看还好,何况今天还要请张大哥给咱们搭台子呢。” 话音未落,就听芸娘笑道:“她们说的是,昨儿都看过热闹了,今儿正经该咱们一起去瞧瞧,你就是大方,一张嘴,给了人家十匹锦,你想想大毛的话,如今京城里这样锦缎能卖到三十五两银子一匹,那可是好几百银子啊,你有多少钱,手里就这样大方起来。” 阮云丝笑道:“都已经送出去了,抱怨什么?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这锦缎价格会这样离谱,当日问了言掌柜,他说一匹好锦能卖到二十五两银子时,我就差点儿吓死了,一匹染过的缎子不过才卖六钱银子,谁知道一匹锦缎竟能翻几十番,那时言掌柜还笑话我不通行情,如今因为外国使节来了,市场瞬息万变,我却又去哪里把握?” 其实阮云丝在现代就是做生意的,她并非不会做生意,而是这个时代对女人的限制实在太多了。言掌柜和素流云又都是实诚人,她便索性专心生产,其他销售的事情都交给了那两人。此时芸娘听了她这话,便翻了翻眼睛道:“翻几十番又如何?你也不看看织这劳什子费多少工夫?平日里你和秀丫头碧秋加起来,一天差不多能织将近两匹布。可如今呢?一天下来,三个人能织半匹都是好的,钱就算贵些,又算得了什么?” 阮云丝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无怪乎锦缎比起那些素缎贵这么多,全因为这些东西的产量太低了,这又不是现代,可以用那些最先进的机器,如今的织机她还认真改了几处呢,不然产量会更低。 因碧秋和钟秀也和芸娘说一样的话,阮云丝自己也动了游兴,于是嘱咐两人在家好好看门,她便换了套衣裳,和芸娘一起往流花河而来。走到街上时,恰好看见小绿和几个孩子玩在一处,芸娘忙笑着喊他,小家伙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又扭过头去,竟是不搭理她。 “嘿,这小兔崽子又怎么了?我可没惹着他。” 芸娘觉着纳闷,便笑骂了一句,却听阮云丝淡淡道:“你是没惹他,不过我惹了。昨晚儿让我好好儿训了一顿,大概这会儿气还没消呢,不用管他,这孩子出身富贵,如今委实任性了一些,不用重话,根本敲打不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零九章:蛮不讲理 阮云丝笑道:“我说呢,他无端端地怎么连你都不理了,平时最爱粘着的就是你。无妨无妨,小孩儿都这样,别看这会儿跟仇人似的,回去做两道好菜,唔,小绿喜欢吃点心,你就给他炸个春卷,再弄两块白糖糕,哄一哄也就好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唔……就是不能总来硬的,还要和软些,真是的……这话就在嘴边儿,怎么就说不出来了呢?” 阮云丝看着芸娘着急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摇头道:“是软硬兼施还是恩威并济?我可不知道你想用哪一个,索性都说出来让你选一选。” 芸娘恨道:“我不就是没读过书吗?哼,你不用现在来打趣我,将来我看小绿怎么气你,到那时候才叫你现在我眼里,也算是老天帮我报了这个仇。” “你真是难伺候,我看你憋得实在难受,这才教给你听,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哼!你教我就教我,谁让你非要拿话来讽刺我,你当我听不出好赖话么?”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不过一刻钟功夫,就来到了流花河,远远一看,只见河滩上的人还真不少,除了搭台子的工人,还有些壮汉赤着上身,正将龙船向水里推,端午转眼就到,他们这是要让龙船试试水呢。 钟南一大早儿已经去找了张江商量,此时见阮云丝和芸娘走来,就有一个人迎上来,满面笑容道:“张江大哥今日去城里进料了。先前已经和南哥儿商量过,就在这河滩上搭一个大台子,把咱们村里的老幼妇孺都安排上来,那才叫气派呢。姑娘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只是不知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阮云丝笑道:“若说让你们织染。我这会儿少不得指教几句,只是这种活计,我可是一窍不通,让我指教,岂不是瞎指挥?既然张大哥和南哥儿都说好了,便按照你们说的办吧,我和芸娘不过是来看热闹。不耽误你们干活。” 那人一听,面上不禁露出喜色,干什么活儿都一样,就怕碰到个外行硬充内行的,站在旁边七手八脚瞎指挥。最后出了什么问题,却还全推在他们这些工人身上。因此一听见阮云丝花了大价钱,还不干涉他们,不由得喜出望外。 阮云丝和这人说完,芸娘便拉着她去看那龙船,阮云丝见那些男人都打着赤膊,不过是些孩子老人在旁边看着,便有些不好意思,一拽芸娘的衣角道:“你就是个不注意的。那些男人的样子,你我两个妇人哪好上前?走吧,咱们去别处看看。” 芸娘笑道:“你就是太小心了,咱们乡下哪讲究这些?”虽如此说,她也不肯上前了,四下里望望道:“只是说来瞧热闹。这个不看那个不看,却又哪里有热闹可瞧?” 阮云丝笑道:“我就说不过是走走,感受下气氛罢了,你还想瞧什么?”一语未完,忽见远处有个妇人走过,阮云丝眼尖,认出是猎户村的王氏,忙喊了一声道:“王嫂子。” 那妇人听见人喊她,迟迟疑疑站定了,回头一看,就见阮云丝和芸娘正跑过来,不由也露出笑容,迎上来道:“原来是阮家妹子和芸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阮云丝笑道:“听说流花河这两天十分热闹,我们没什么事,便过来瞧瞧,王嫂子过来做什么?是了,听说这一次猎户村里也弄了条龙船来耍,可是王大哥他们也在这里试船吗?” 王氏笑道:“我们那十几户人家,哪里还能弄什么龙舟?不过也是凑热闹罢了,还用得着试什么船啊。我这是见塘子里苇叶正好,所以来摘一些回去,准备包粽子的。” 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对芸娘道:“到底还是王嫂子长精神,你我成日里只顾着织布种田,怎么竟把这件事给忘了。走走走,咱们也和王嫂子一起摘苇去。” 芸娘道:“苇叶不愁,那么大一个塘,哪里用得完?临时去摘也来得及。马莲咱们自己家后院就有,却也不用着忙,只是糯米咱们家可一粒都没有了。” 阮云丝道:“急什么?回头让南哥儿去城里买些就是,顺便再让他买些红豆,磨了豆沙,今年多包几样馅儿,碧秋的粽子包的可好呢。” 芸娘笑道:“你真是个不知着急的,这会儿都到节前了,再不抓紧买些,怕是糯米价格涨得更高。”因就回过头招手叫钟南过来,让他回家拿钱进城里去买糯米,钟南答应着回去了。 这里三人就来到了苇塘子,还没到近前,便老远听见吵嚷声,阮云丝心中奇怪,却听王氏也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苇遍地都是,难道这些也要争不成?”说完上前去,只见几个妇人正围了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些难听的话。 阮云丝一看那两个女子的打扮,心里便明白了。她暗暗惊奇,那两个女人身上穿着的分明是云贵一带少数民族的衣服,绣着精美花纹,只是有些破旧了,此时被人围着骂,两人满脸通红,却是一声不吭。这情势她哪还会猜不出来?这两个女人应该就是芸娘先前说的那个逃难来到这里定居,任县官老爷赶着都不肯走的傣依族人了,因为上头的态度,加上天生排外情绪,这些村里妇人们看见她们俩,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 “几位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们两个做什么了?就惹得大家这样不痛快?” 却见王氏上前,笑着问了两句。众人见她身旁站着阮云丝,也都忙把怒气一收,笑着纷纷打招呼。这一年多来,她们中多数人可是受了人家不少恩惠,不必说别的,只是那些布匹,若去城里买,就要费不少钱呢,更何况素日阮云丝敬重老人帮助孤寡,更是深得村里人们的爱戴,因此对她的态度和那两个外族女子的态度,真正是截然不同。 当下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的妇人便嗤笑一声道:“王家嫂子和阮家妹子,你们来评评理,这两个外族女子好不晓事,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又不是我们大吴国的人,逃难来了这里,恳着那些荒地也就罢了,怎么爪子也忒长,倒跑到这苇塘子里摘苇叶了呢?哼!做人可别太不知足,既是亡了国的人,就更该本分些,处处夹着尾巴做人还好,还偏要如此张扬,怎么还怨人家说你们?” 那被围在中间的一个年轻女子终于忍不住了,涨红了脸小声道:“这苇塘子又不是你们家的,是……是天生地长的东西,我们虽是亡国之人,可当日进了大吴,也是在衙门里报备过,得了官凭路引,安排了户籍的,怎么就不能用这里的东西?当日在边疆时,吴国人也和我们做生意,个个和气的很,怎么你们便这样的不容人?” 那妇人听她还敢反驳,自觉在阮云丝面前失了面子,立刻转头叫道:“好啊,你这会儿倒说嘴来了,既不是大吴国的人,干什么非要赖在我们这里,怎么不去边境?那里距你们那亡了的国不也近吗?那里的人也能容得了你们,你们怎么不去啊?跑到我们这儿来,赶都赶不走,如今还和我这样大声的说话,你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吗?” 这妇人原本就是邻村里一个比较厉害的,并没有多少乡邻喜欢她,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众人显然都是站在她这一边,即使觉着她是在强词夺理,也不过是保持沉默。 阮云丝心中疑惑,她从搬进了小王村,处处感受到的就是这些村民们的淳朴忠厚,虽然对方是外族人,可也不是北方那些鞑子,因为和中原有着不解之仇,所以双方都很仇视彼此。这群外族人其实是十分无害的,一向热情好客的村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耳听得还有人在那里帮腔,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因便回头和王氏芸娘说了心中疑惑,芸娘皱眉道:“云丝,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其实是县太爷之前不怎么喜欢这些外族人在此处落脚,所以保长里正们自然也撺掇着村民们孤立他们。”话音落,却听王氏也哼了一声道:“县太爷虽不愿,却也没有明着说不许,不过是个两可态度,大家之所以这么起劲儿,还不是眼馋人家开垦出来的那几百亩土地,一旦把他们挤兑走了,那些地就可以平分,到时人人受益。” 猎户村算是自成一个小天地,用不着顾忌太多,所以王氏这话说出来,就有些不客气,只把周围几个妇人说的脸上也挂不住了,纷纷扭头向她看来,但是见旁边的阮云丝皱着眉头,脸上好像薄有怒气,不知为什么,她们心里那些反驳的话竟然就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前年年关前,那些外乡人流窜乡里偷鸡摸狗,以至于几乎家家都遭受了损失,所以大家对于外来的人本能抱着一股抵触的情绪。” 阮云丝很快就收敛了怒气,将心比心,她也理解这些村民们的心情,但这几个外族人也很无辜。(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章:将心比心 她从来不高估自己,即使现在的她在十里八村的地位已经不低,但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只是,面对这样一种场面,不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她如鲠在喉。而说出来会不会有用,能有多大作用?她不知道,也不需要去考虑,她不是什么圣人圣女,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求一个无愧于心,这就够了。 因此阮云丝的眼神就缓缓从几个妇人的脸上掠过,声调平缓而淡然的道:“但是,我们都知道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的道理,无论是什么地方,都难免要出几匹害群之马,便是我们自己身边周围,难道就都是好人吗?就没有自私贪婪蛮不讲理偷鸡摸狗地痞无赖之辈?我还记得,当日我来到小王村时,乡亲们给我的那些无私帮助,那时候我一个弱女子,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有,但是大家对我那么好,没有人看不起我,更没人会故意来辱骂我,给我难堪,大家对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记着。” 这些妇人有大部分都是小王村的,只因为这流花河距离小王村很近,此时听见阮云丝这样说,有几个妇人便连忙谦虚了几句,那之前盛气凌人的妇人也咳了一声,满不在乎道:“阮家妹子怎么能和这些外族人相比?她们算什么东西……” 她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正色道:“没什么两样,若一定说我和她们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最起码还有个国家可以依靠。我吃不上饭的时候,还可以沿街乞讨,获得许多人的同情心,甚至官衙和富户们还会定期放粮。而她们呢?她们连国家都没了。九死一生地逃出来,从此后便只是无根浮萍,只能在天地间飘零来去。皇上仁慈。我大吴也一向都是礼仪之邦,之所以给他们官凭路引,允许他们在大吴建立户籍,不也是因为不忍眼睁睁看着他们只能往死路上走吗?她们不是北边鞑子,和我中原彼此寇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一直在自己那个小国家里,也是靠自己的双手劳作着。赚一份养家糊口的钱。安安静静得守着那个国那个家。但是一夕之间,国没了,家散了,携老扶幼的只能一路逃亡,忍耻去别的国家讨生活。各位姐姐其实都是心地仁慈的人。将心比心,若我们也如同她们一样的境地,那时又该如何说?” 这番话说完,那两个外族妇人已经痛哭起来,其中那个年轻的更是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中放声大哭。几个妇人看她们哭的凄惨,再按照阮云丝说的话将心比心想一想,心中原先那些排斥就淡了许多。 却听之前妇人又嘟囔道:“这都是命,命中注定我们是吴国人。谁让她们不是呢?就有什么下场,也不过是活该罢了。” 王氏冷笑道:“辛嫂子,可不能把这话说满了。大吴国难道就没有不幸的人了?若都像你说的,出身也好,生活也好,这都是命。命好的就该心安理得荣华富贵,命歹的就要自认倒霉活该。那往年那些遭灾的地方,是不是朝廷也不用发赈济了?谁让你住在容易遭灾的地方儿呢?活该啊。哪一家若是遭了难,别人也不用帮忙了,你是命中注定的,谁管你啊?若真照这么说,这世间哪里还有一丝人情味儿了?” 一席话说得那妇人满脸通红,她之前丈夫重病,家里眼看天就要塌了时,就是村里人帮衬着凑了钱,给她丈夫治了病,那一年家里没种粮食,也是靠乡亲们周济,才挺了过来。这还是她嘴头厉害不肯饶人呢,结果真遭了难,乡邻们也没冷眼旁观。因此这会儿就让王氏说的哑口无言。 眼看没人再说话,小王村里的一个妇人于氏便笑道:“行了行了,叫我说,到底还是人家阮姑娘看事情明白,让她这一说,可不是这个道理呢?大家也知道,阮姑娘这人就是心肠好,不然去各处问问,哪一家没白用过人家的布?什么时候还和你们计较过价钱?听说这一次赛龙舟的彩头,保长们凑钱没买足,还是人家阮姑娘拿出了十匹织锦,那可是锦缎啊,我昨儿去李嫂子家,正看见堆在炕上两匹,那个颜色那个花样儿,就别提多漂亮了……” 让这于氏一说,大家果然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阮云丝身上,也没人再去为难那两个妇人了。于是她们也站起身来,畏畏缩缩的走到一边去采苇,一边竖起耳朵听阮云丝和众人说话。 阮云丝和芸娘原本是出来瞧热闹的,却不料半途竟然又来采苇叶,因此也没带什么筐篓,于是就把苇都放在王氏筐里,众人说笑了一阵,其他人采了苇后都走了,就只剩下她们三人,眼看筐里的苇都满了,再采下去王氏恐怕也背不动,而且包粽子用是足够的,于是几个人也都出了苇塘,准备回小王村。 正走着,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接着就见先前两个妇人奔了过来,对阮云丝躬身道:“刚刚真是多谢姑娘给我们解围,您说的那番话,从我们逃亡至今,就没听见人说过,听在我们心里,像太阳一样暖。” 阮云丝忙道:“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心里话而已,千万不要多礼,你们……哦,是叫傣依族吧?我看你们身上的衣服花纹都十分精美,只是有些旧了,可见这一路逃亡,你们也是很辛苦的。” 年轻的妇人看来要健谈些,便点头道:“是,我们是傣依族人,我叫黄莺,她叫楼兰。我们国家很小,人口也不多,我们那里地不多,大部分也是靠养羊挤奶剪毛纺织过活,所以绣工纺织可是我们那里的女人最擅长的,姑娘若喜欢,来日我也给姑娘做一件衣裳……”不等说完,忽见阮云丝身上穿着的是漂亮锦缎,她的脸不由一下子红了,小声道:“大吴国地大物博,真正的织染也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姑娘身上这衣服,我们那里可织不出来,只能绣出来。” 原来阮云丝今日身上恰好就是穿着前年苏名溪送她的那妆花锦,自然华丽。听见黄莺这样说,她连忙也谦虚了几句,恰好走到岔路处,黄莺她们的族人如今却是在小王村南面几里的地方建了个简陋村落,因此几人便分别了。 回去路上,王氏便感叹道:“到底还是阮家妹子,天生的古道热肠。其实也有一些乡亲们对这些傣依族人都抱着同情态度,唉!就像你说的,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啊?只恨那些心里贪婪的,只盼着捡人家的便宜,连良心都被狗吃了去。” 阮云丝有些疑惑地道:“之前芸娘说县太爷不希望他们在这里定居,曾经出言赶人,但是没成功,所以现在乡亲们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很差,就是希望能帮县太爷解决这个麻烦,怎么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同情他们吗?” 王氏笑道:“这什么话就是不能传开来,不然传着传着就变了样儿。其实县太爷之前不是特意来赶那些人走的,只是他下乡巡视春耕的时候,看见了这批人和他们开垦的田地,当时就感叹了一句说这些人是个麻烦,希望他们可以好好安顿下来,不要闹得十里八乡鸡犬不宁。当时十几位保长都在,你王大哥也恰巧过去送猎物,亲耳听见的。不过就是这一句话,之后大概就有些人因为那些田动了心思,这才出了后面的风声,以及今日这样的事情。” 芸娘在一旁忍不住道:“原来竟是如此吗?若是这样说,那些人可就太缺德了,为了人家的几百亩田,就把上千人的死活都不顾了。真真是云丝妹妹说的没有错,这人啊,就怕有贪心,一旦贪心过头了,什么缺德事儿都能做出来。” 阮云丝点了点头,叹气道:“乡人淳朴,想来有贪心的还是少数,只要不是县太爷表明态度要驱赶他们走,稍微想点办法,大概还是可以帮一帮他们的。说到底,那几百亩田是人家开垦出来的,这么多日子来,各村里也没有发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那些傣依族人既然能安守本分,勤劳肯干,就给他们一条生路又如何?” 王氏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只是这些人一点儿也不懂中原这边儿的规矩。别的不说,咱们这些村子里的保长里正,那虽然不是什么有头脸的大人物,但好歹也是有点儿面子的。那些傣依族人只要稍微懂点规矩,把这些人打点好了,他们也就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阮云丝笑道:“可不是?刚刚辛家嫂子别的话都不一定对,只是却有一句话是不错的,那便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傣依族人可不是强龙,但保长里正们却是正宗的地头蛇了。他们不给人家面子,人家下不来,能搭理他们吗?” 王氏和芸娘都笑起来,点头道:“这话一点儿也没错,哈哈哈,正宗的地头蛇,这词极妙……”(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一章:流血事件 回来后把苇洗了洗,又去看了看钟秀和碧秋织的锦缎,她们两人现在织的很好,一些简单的花样,也可以自己按照经线纬线来摆放,太复杂的图样却是一时间还记不住,要阮云丝帮她们摆放好,才可以织下去。 织锦的产量极低,两人忙活了一上午,连小半匹还没有织到,脖子却是有些酸了,阮云丝将她们拉起来活动了下手脚,一边嗔道:“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吗?织一会儿就要起来活动活动,不然落下病就不好了。” 碧秋笑道:“一织起来就忘了,一点儿时间也不舍得耽搁,看着这锦缎慢慢成形,真让人高兴。” 阮云丝笑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新鲜劲儿还没过呢?好了,中午吃韭菜肉丝面吧,我去割韭菜。”说完走出门去,见小绿正拿了一个凉糕啃,她便笑道:“别在风地里吃,当心回头闹肚子。” 小绿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慢吞吞道:“好吃得很,可惜就剩下这两个了。” 阮云丝哼了一声,戳了小绿一指头,笑道:“你这小家伙,想让我做就直说,难道也知道不好意思了?总算我昨晚和你说的那些还没白费口舌。行了行了,回去屋里坐着,你喜欢吃,下午我再给你蒸些就是。”她虽然不会教育小孩儿,却也知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吃的道理。 小绿“嗯”了一声,脸上露出甜甜笑容,只是当阮云丝转过身去后。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忽然复杂起来,只不过阮云丝已经背过了身子,所以根本没发现他的目光中带了一分不舍和决绝。 下午的时候,钟南也买了糯米回来。半大小子闲不住,紧接着就去了河滩,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兴奋道:“姐姐,张大哥他们真是好手,咱们那台子都搭好了,这样就不会耽误到后日的龙舟大赛了。” 阮云丝笑道:“是啊,他们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手,俗语说,名不虚传嘛。是了芸娘。今年小绿在咱们这里,我想起小孩子过端午是要戴五彩丝线和香囊辟邪的,不如今晚咱们俩给弄出来,明天可就该准备泡糯米,还有预备包粽子的各种馅料了。” 芸娘答应了一声。又对钟南道:“后日是端午正日子,你别忘了摘些桃树枝子在各处门上挂着,我那旧宅子也要挂,还有艾蒿,也要采一些回来……”因一家人分派着,很快便将端午节的各色事物商议定了。 忽听钟南又道:“是了,刚刚去河滩的时候,还看见那些傣依族人了呢,他们去流花河试船。结果船在河里漏了水,岸上的人都笑得不行。那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拖着船回去了,我在旁边看着,倒觉得替他们难过,唉!其实明明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他们,又何必非要来讨这个嫌呢?如今在人前丢了脸。这很好吗?只怕他们日后在这里立足,要更加艰难了。” “竟然有这种事?” 阮云丝皱了皱眉,却听芸娘道:“好了好了,不管如何,没出事就好,妹妹也别太放在心上,那些人都是直肠子,不让他们吃几次教训,也不懂做人道理。这事儿可不是咱们能管得了,你给我安安分分在家包粽子,别搅出太多事来。” 阮云丝想了想,芸娘说的也有道理。只好无奈苦笑道:“行了,我是那种不知轻重深浅的人吗……” 一语未完,就听芸娘哼了一声道:“别的我不怕,就怕你太侠义心肠了,难道不闻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听听听听,仗义的人都是地痞流氓,女人太侠义,就被说成风尘中人,我这也是为你好。” 一句话说的钟秀钟南都哈哈大笑起来,小绿也在旁边笑个不停。阮云丝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道:“这本是句褒奖的话,让你一解说,竟成贬义得了。好了好了,我们自过自己的日子,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说这句话。” “你知道就好。”芸娘哈哈一笑,这个话题就揭了开去。 原本以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那些傣依族人的龙船既然出了问题,他们看到乡亲们这种态度,恐怕也会心灰意冷,这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现在和周围的村人们毕竟还不算很融洽,一旦在赛龙舟的过程中不知谦让,奋勇争先,获得了前几名和奖项,必定更会引起大家的不满。这是人的劣根性,一时半会儿是改造不了的。 谁知第二日,阮云丝正和碧秋钟秀织锦,芸娘在外屋将糯米泡上,又把去年晒得红枣都洗好了,正从坛子里往外掏咸肉呢,忽然就听院里的小黑和大黄狂吠起来,探头一看,只见街门外站着几个妇人,当先一个就是王氏,听她大叫道:”阮家妹子在吗?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傣依族人和咱们小王村的人打起来了,如今其他村子全赶了去,双方都对峙着,事儿眼看就没办法收场了。” 阮云丝和芸娘在屋里听了,都大吃一惊,芸娘这会儿也顾不上让阮云丝置身事外了,众人脚步匆匆来到傣依族人住的地方,只见有些村民都受了伤,傣依族人也有几个身上挂了彩,毕竟是乡下人,一直生活融洽,这些人没遭遇过这种事儿,因此两方都有人受伤之后,便有了畏惧之心,几位保长约束了村民,那部落里的几个头领也不许人上前,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阮云丝松了口气,不由得着实庆幸,暗道幸亏这两帮人不是什么世仇,不然的话,不撂下几条甚至十几条人命,恐怕双方也不会罢手。 她在人群中,原没有上前地打算,谁料那傣依族中站在前面的两个妇人看见了她,忙跑出来,大哭道:“姑娘,姑娘,你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地里的苗儿,都被他们放牛放羊给踩坏了。”她们的汉语说的很流利,大概是因为一直和汉人有贸易往来的关系,或者是她们那个小国家根本没有自己的语言,只能说汉语。 “纳……纳尼?我……我我我我……” 阮云丝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也没想到这导火索为何会引到自己身上?黄莺和楼兰竟然还让自己给她们做主?她们也太高估自己了吧?以为这是河姆渡时期,一切都由女人为主导啊? 熟料她这边正惊讶着,那几个保长也凑过来了,粗声粗气道:“阮姑娘,不是咱们欺负他们,你看看他们做的好事儿,这边几亩地的苗儿一遭儿都被撅了,今年算是别想收一颗粮食了,这可是好几家的地呢。 阮云丝都惊呆了,怔怔看着几位保长,心想那些傣依族人不懂事儿,几位保长你们怎么也犯了混?这种事情来找我做什么?就算你们搞不定了,十里八乡不是还有好几位大地主吗? 也难怪,她怎么可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利害?黄莺和楼兰其实就是傣依族两个大头领的妻子,她们昨日见阮云丝一番话,就把那些妇人都给降伏住了,又从那些人的话里听出阮云丝时常帮她们的忙,在这附近乡村很有口碑,在她们思想里,这就应该是个有地位的女人了。而且从她们搬过来之后,昨日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站在她们的立场上帮她们说话。如此一来,她们自然信任阮云丝,认为她有这个地位处理整件事,又不会偏帮这些汉人,到时候自己和族人才可能留下来。 而几位保长也是刚刚收了阮云丝的锦缎,心中对他也有些佩服感激,更何况现在村里有人受伤了,对面那部落可也是有着上千人,真要打起来,一定会出人命的。那些大地主哪个不是比猴儿还精啊?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儿他们怎么可能出头?保长们如今也是骑上了老虎背,领着村民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打呢,有人命伤亡,责任跑不掉;不打,这威风可就尽丧了,到时候村里人还有谁会听他们的?两年后还有谁会继续支持他们当保长里正?既然对方的人跑出来找阮云丝做主,他们自然也乐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过去。 就因为这么两下里凑巧,阮云丝竟一下子从围观的路人甲荣升成为整个事件的主角,而她甚至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只是看到几位保长和黄莺楼兰殷殷期盼的眼神儿,后面乡亲们和对面傣依族人的目光,让她独善其身,抱着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关我屁事’的态度转身走开,她又实在办不到。 到最后阮云丝也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这会儿她真是无比的思念起苏名溪来,如果他在此处,以他的名望地位甚至是官职,解决这种事绝对不会比吃口饭更难,但问题是:他不在这里。 哼,不在也好,说明他头上绝没有主角光环。阮云丝赌气地想着,先将几位保长拽去一旁,小声道:“各位保长,你们把这种难题丢给我,可让我怎么处理呢?我看着咱们已经有人受了伤,这事儿可不能再激化下去了,不然就有人送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几亩地,认真说起来,这事儿还可能是咱们这边的人挑起来的,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该心知肚明。咱们几亩地没了收成,互相帮帮就行了。那些人要是没了收成,你想想他们怎么活?他们要是不能种地活不下去了,真要是一条道儿走到黑,偷鸡摸狗盗窃抢劫,甚至干脆占了哪座山头打家劫舍的,受害的是谁?还不是咱们?”(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不想出头哇 几位保长不是不明白大家贪心想把那几百亩地占为己有的心思,不过他们也有贪心,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忽然听见阮云丝这样说,才发现这贪心之后竟还有这样的隐患,不由得都是悚然而惊,其中一个就犹豫道:“不……不至于吧?他们在这边没了活路,自然就要去别的地方……” 阮云丝冷哼一声道:“他们一路逃亡来到了这里,跋涉了何止千山万水,如今既然打定主意在这里定居,会那样容易就搬走吗?搬走了自然是好,于大家都有利,可如果不搬走呢,有这么一群恨我们入骨的人成天骚扰着,保长们都是有见识的人,你们想想,那个后果,可比白占了人家几百亩地要便宜么?” 几位保长就不说话了。好半晌,李保长才沉声开口道:“阮姑娘这话没错,咱们之前只想到了一层,竟把这些后果给忽略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这事儿……还是想办法息事宁人吧。” 几位保长都点了点头,另一个姓姚的保长就急了,跺脚道:“只是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可还怎么息事宁人啊?”话音未落,忽见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阮云丝头上,他不由得恍然大悟,忙嘿嘿笑道:“姑娘这两年来为周围乡亲做了无数好事儿,您的威望可不是咱们能比的,我看,还是您出头最适合,大家伙儿觉得怎么样?” 众人自然齐声附和,阮云丝恨得牙痒痒,心想这一群老狐狸。还有这一位,您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我又没修桥铺路,不过有时候送人几尺布罢了。竟然成了做无数好事儿,亏你那脸怎么那么大?我不成,我脸皮薄。可不敢这么认。 心里骂着,但她也确实盼着这事儿能好好解决,因此便一咬牙道:“既然保长们给我这个面子,我便是被架在火上烤,这事儿也要管上一管,只是有一条,能不能得个好结果。我可不敢说。好吧,现在我去和那边的人商量看看。” 保长们连连点头,于是阮云丝便往傣依族人那边走过去,走到半路,忽见钟南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她连忙道:“你跟过来做什么?回去好好呆着,护着芸娘她们。” 钟南摇头道:“不,我自然要跟着姐姐,您可是深入虎穴呢。” 阮云丝让他气笑了,一把推开他道:“什么深入虎穴?我是给他们调节的,还能把我打杀了不成?素日里传奇脚本听多了吧?”说完到底将钟南赶回去,这里黄莺和楼兰一见她到了,忙领着自家男人过来,另有几个小头领也跟在他们身后。” “从心眼里说。我是同情你们的,这次的事情,我也知道是我们这边有几个贪心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做下的,之所以要先去和保长们商量,不是因为要给你们下套儿,而是因为我毕竟是他们那边的人。若先往你们这里来,倒叫乡里乡亲们看轻了我,以为我是出于私心和你们合谋,到那时,恐怕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姑娘……” 傣依族人性格诚实爽朗,自从国破家亡流落至此后,一直被这些汉人压着一头,他们忍气吞声,不是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既在人家的土地上生活,又哪敢奢望能够有什么平等对待?只是这么些日子来,他们被欺负的太狠了,走到哪里,只能看到轻蔑敌视的眼神,这让他们心里很是窝火委屈,如今忽然听到阮云丝说了这样一句公道话,几个身高八尺的汉子眼泪都差点儿下来了,其中那个大头领便吸了吸鼻子道:“姑娘,你既然知道不是我们的错儿,便该帮一帮我们啊,他们的几亩地没有粮食就这样怒气汹涌。可我们熬过了一个严冬,如今就指着这几百亩地,却一下子让他们坏了几十亩,到秋天,我们这一千多人要怎么办?” 阮云丝吓了一大跳,失声道:“什么?几十亩?”她回头看了那些乡亲们一眼,心想这些贪心的家伙该不会是把所有村子里的牛羊都放出来啃了两天吧?几百亩地啊,那牛羊要怎么吃?能这么快就啃了几十亩地出来?” “正是。” 另一个头领,也就是楼兰的丈夫哈伊握紧了拳头,愤怒道:“因为这几天我们都在忙着造龙船,所以没去地里看着,事实上,我们的地都刚刚锄过草,如果不是有人刻意破坏,半个月之内都不需要有人照看,但是现在……我们用最后剩下的钱买的种子,却毁了几十亩地,我们手里的粮食也不多了,如果今年秋天还得不到足够的补充,我们会有人活活饿死的,那些汉人,他们视我们为寇仇,根本不会对我们施加援手。” 阮云丝心想这倒是没错,你们看的很清楚。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真诚看着哈伊的双眼,正色道:“现在讨论这些也没有用,我认为你们的当务之急,是缓和和我的乡亲们的关系,你们背井离乡,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此处定居,难道还要因为这么一点事,就又要举族迁徙吗?” 哈伊和黄莺的丈夫图龙面色一变,阮云丝说中了他们心中最大的恐惧,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个地方,有山有水,还有大片的荒地可以开垦安居,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想搬走,但若是真的被这样歧视欺负下去,他们除了搬走又能怎么样呢?而最糟糕的是:短时间内,他们甚至再找不到另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那,依照姑娘的意思,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忍下去吗?”图龙和哈伊握紧了拳头。却听阮云丝正色道:“是,暂时忍耐下去,你们固然可以将事情闹大,但是要想一想那个后果你们是否可以承担……” 她不等说完,一个小头领便愤愤叫道:“凭什么?现在是我们受了欺负,凭什么还要我们来忍耐?你根本就是帮着他们说话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到阮云丝面前,却旋即被图龙和哈伊制止住。 “凭什么?就凭你们是外来的,而且没有家可以回。” 阮云丝又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图龙和哈伊道:“如果你们找到的是一个世外桃源,自给自足自得其乐,没有人会和你们作对。但你们现在来到这里,这是我的乡亲们祖祖辈辈生活了上千年的土地,他们是大吴国的子民,将心比心,如果你们的家园忽然住进了上千的外族人,就算有山有水有荒地,有很多丰富的资源,但你们就愿意去和那么多外人一起分享吗?” 图龙和哈伊认真思考了下,然后慢慢低下头。阮云丝知道他们有些想通了,不由松了口气,郑重道:“没错,你们也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其实你们好客爽朗,我们汉人也是淳朴平和,但是人都有排外性,你们忽然这么多人迁来这里,乡亲们心中会有些不舒服也属正常。但是这种不舒服慢慢过去,和你们相处融合之后,他们会慢慢接受你们的,我说过,我们两族并非是世仇之族,所以你们来到此处这么多日子,除了这一次的事情,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激烈冲突,其实这就是乡亲们包容你们的表现了,只要再努一把力就好。” 图龙和哈伊彼此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哈伊才沉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吧,就听阮姑娘的,这一次我们忍了,但是……姑娘,请你回去告诉你的乡亲们,我们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不要总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如果真的让我们没办法再忍下去,傣依族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介意流尽最后一滴血。” 阮云丝点点头,叹气道:“我也不希望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你说流尽最后一滴血,没错,如果你们真的和我们打起来,说实话,你们不占任何优势,这里是大吴国的地方,不必别人了,就是那些官员兵丁,能坐视自己的同胞被你们伤害吗?到那时,你们这一千多人在官兵面前,会有一战之力吗?有的时候,气节尊严固然要用生命来捍卫,但是,如果能不流血就解决事情,为什么要白白地牺牲呢?” 哈伊和图龙再次变了面色,他们只想着如果忍不下去,就豁出去和这些村民们大干一场,却从未想到,这些吴国百姓的身后,是人家的国家;而自己等人,只是亡国之人,就是死了也是白死,国破家亡的悲哀,在此刻又在他们身上狠狠地划下了一笔。 阮云丝见他们双眼泛红几欲落泪,便明白他们是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了。于是她点点头道:“你们之前说的,也的确很艰难,这样吧,我来帮着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帮忙,昨天和黄莺楼兰说了几句话,你们傣依族的女人据说个个都心灵手巧,我恰好最近也要招收人手帮我织锦,如果她们可以来我这里做工,我会给她们发工钱,但目前我不可能招收很多人,可是只要慢慢来,我的作坊开起来了,踏出了第一步,慢慢的就会有钱赚,甚至还可能开一个工厂,需要的人手就会更多,到那时,就可以有更多的人去我的工厂里做工,你们愿意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词锋谁能挡 这是阮云丝临时想出来的,就在昨天,她还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今天,看到那些傣依族的女人身上穿着的各种精美衣服,又听他们说生计无着,这才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果然,就见几个头领眼睛一亮,失声道:“姑娘你会织锦?好啊好啊,我们族的织染虽然不敢和大吴国相比,但是我们的女人也都会织一些很简单的花样,姑娘你找她们,一定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阮云丝眼睛也是一亮,暗道原来那些女人都有基础了啊?这还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歪打正着?”她本是出于帮忙才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此时却忽然觉得,自己这无心插柳,很可能是捡到宝了。 正想着,忽听哈伊又道:“姑娘,我们现在是想息事宁人,但是你的乡亲们肯吗?哼!他们揪住了那几亩苗不肯放松怎么办?退让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要我们去他们面前磕头认错是绝不可能的。” 阮云丝笑道:“我也不会这样得寸进尺,你们只要离开,剩下的都由我来处理。” 听她这样说,哈伊再看看对面那些黑压压的村众,又回头看看阮云丝纤细袅娜的身材,他心中充满了感动,低声道:“从亡国后,还没有人像姑娘这般,肯对我们施舍一点同情,虽然我们傣依族人并不需要怜悯,但是姑娘的善意和帮助。我们会永远铭记心中。” 他说完,便向阮云丝行了个礼,图龙和其他小头领也一起向她施礼,只把阮云丝唬了一跳,连忙还礼不迭。 傣依族人的部落意识是非常强烈的,他们的头领既然决定离去,即使他们心中稍有不满。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儿,因此不到片刻功夫,好几百的傣依族人便大踏步离去了,只留给这里的村人们一堆宽厚背影。 “阮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干什么要放他们走?” 一个小个子男人忽然跳了出来,冲阮云丝怒气冲冲的呼喝着,这件事可以说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眼看成功在望,却忽然被这么个女人搅了局,他心里怎能不气?因此傣依族人前脚才走远。他就立刻跳了出来大声指责。 阮云丝抬眼看了那小个子男人一眼,她认识这个人。是小王村东边三里地外的狗牙村的人,叫做鲁三,外号就有好几个,什么癞头三。财奴三,羊毛三。平心而论,这人是非常勤劳肯干的,他们家原先一穷二白,可自从他长大后。靠着自己的双手,竟成了一个小地主,在城里还开了家羊汤馆。家里也养着几百只牛羊…… 阮云丝想到此处,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心中感到十分气愤,暗道大概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癞头三弄出来的,这里虽是小王村的地,却和狗牙村的地是紧挨着的,一旦那些傣依族人被赶走,这混蛋一定可以从中捞到不少好处,所以才这么上蹿下跳,王嫂子说的那些贪心人里,他必然是个首脑人物。 想到此处,便觉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道:“三哥之前在哪里?怎么我都没看见?这身上头发上可是够整齐干净的啊,哦!敢情两方大打出手的时候儿,您爱惜自个儿,不知道躲在哪里。如今眼看人走了,觉着逞威风的时候儿到了,因此你倒不肯落于人后了是吧?好办。您不是不服吗?那我让傣依族人再回来啊,到时候乡亲们都退得远远儿的,您自个儿去打呗,好好让我们瞻仰一下孤胆英雄的风采。” 癞头三哪里敢单挑那些凶猛的傣依族汉子?只是让阮云丝这么一挤兑,他十分下不来台,一张猴脸不由涨的通红,倒成了猴屁股似的。他怕阮云丝真把他自己丢出去,便想煽动其他人一起,因此回过头喊道:“乡亲们,咱们这可是好几亩地啊,都被那些兔崽子毁了,阮姑娘胳膊肘向外拐,她毕竟是外乡人,这也寻常,咱们自己可要团成团啊……” “闭嘴吧你。” 阮云丝气得拳头都握起来了,冷笑着高声道:“没错,我是外乡人,可这两年,我尽我所能,但凡大家有难处的,我能帮便帮,这里是我乳母的故乡,在我眼里,把所有乡亲们都当成了我的老乡我的亲人。可你呢?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你自己说说,除了买地买羊买牛,赚大家的钱,你还为乡亲们做过些什么事情?过年过节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杀一只羊给你们村里的孤寡老人送一碗羊汤?你说啊,你为大家伙儿做过什么好事儿?” 癞头三还有个外号叫财奴三,可知他是个多么吝啬的人。此时被阮云丝一句话顶的哑口无言,脸面上下不来,便强词夺理道:哼!你不就是个染布的,素日里大家去买布,你给算着便宜些,冬天里也往往能送几匹布出去吗?这算得什么大好事?就来挤兑我?我不过是没做罢了,我若做,必定比你大得多。”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起了一片嘘声。他说的原本没错,阮云丝给乡亲们的都是些小恩小惠,然而若说他财奴三能为乡亲们做件大好事,这些人可都是再了解他不过,哪里会相信?因此大家都哄笑起来,口哨声和嘘声更是响成一片。 癞头三的脸更红了,忍不住回过头怒瞪着乡民们,却听阮云丝笑道:“癞头三,公道自在人心,我的确没给乡亲们做过多大的事情,但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可见这好处,未必就要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处才能暖人,往往一句话,一碗饭,一尺布,便能深入人心呢。” 癞头三恼羞成怒,跳脚叫道:“我不和你说这些,你只说,那些人被你放走了,怎么办?” 阮云丝冷哼一声道:“什么话?怎么叫我放走的?你有本事你就去留人啊。既然你今天站出来了,咱们索性就把话说开,你贪图人家那几百亩地,盘算着将人撵走之后,自己能得好处,你就自己出头,别拉着乡亲们给你垫背。那些傣依族人几十亩的苗是怎么没的?你心里清楚,大家伙儿心里也清楚。可到头来,你把王八脖子一缩,让别人去替你出头,癞头三,你回头看看,受伤流血的,可都是你的乡亲们,为了一己私欲,你于心何忍?” 阮云丝这话一说出来,乡民们立刻便“嗡”的一声炸开了,彼此交头接耳。癞头三则有些慌张,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你别血口喷人,几百亩地,到时候大家都有好处。” 阮云丝一听他竟自己承认了,心中更是快意。忙高声道:“几位保长,你们可听见了吧?” 然后她转向癞头三,恨恨道:“那几百亩地是你开垦出来的吗?凭什么你要坐享其成?乡亲们,咱们金纺乡向来是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除了前年年前出的那点子事,再就没有过什么大风波。这些傣依族人来到此处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可曾拿过咱们一丝一毫的东西?可曾有作奸犯科的行为?没有。一千多人的部落啊,他们的国家亡了,跋山涉水而来,艰难可想而知,然而他们没有做出一丝有愧良心的事情。对这样的人,就算他们是外族人,可他们不是咱们的寇仇啊,难道咱们不应该多给一丝同情和帮助吗?可结果如何?就因为几个有私心的人恶意挑拨,咱们就对那些人敌视不屑,这应该吗?” “你……你别妖言惑众,县太爷也是要赶他们走的。”癞头三黔驴技穷,只好跳着脚把他鼓动乡邻的杀手锏甩了出来。 “你胡说。” 这话却不是阮云丝说的,而是王氏,她听了阮云丝和癞头三的话,便果断站出来,将当日和阮云丝说的又重复了一遍。接着道:“当时几位保长都在场,可以作证。” 几位保长都觉着有点儿尴尬,他们之前对这个谣言并没有加以制止,只因为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内,可此时都被人说破了,又被阮云丝教育了一通,哪里还敢打那些没良心的主意?因此忙都站出来道:“没错,就是王家妹子所说,县太爷并没说要赶他们走,当日,也只是担心他们来到这地方,会闹出一些什么事情而已。” 阮云丝连忙趁热打铁道:“乡亲们听见了?傣依族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可有没有闹出一点事儿来?反观这一次,到底是谁错在先?我们几亩地绝产了,都疼的心里滴血,人家几十亩地都玩完了,就不许人家拼命了?真打起来,咱们就肯定能胜吗?那些人可是国破家亡,一旦你们把他们逼上了绝路,那真是命都可以不要的。咱们有家有地,谁能去陪着他们拼命?谁敢陪着他们拼命?再说有必要吗?咱们有必要为这么点小事就白白流血送命吗?那些荒地,他们如果不开垦,谁还放在眼里?若是想开地,这周围的荒地还少吗?各家自己的地都种不过来了,靠着山水吃着野味河鲜,谁有心思去开地?如今就想坐享其成,某些人,你们拍着良心想想,应该不应该?”(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四章:感谢 大多数乡民的感情还是淳朴的,之前不过是被几个有心人挑唆了,如今听见阮云丝这些话,不由觉着十分有道理,因此在那里议论纷纷。癞头三眼看大势已去,却还不肯死心,挥舞着拳头大叫道:“怕他们做什么?哼,这里是大吴国,官府是咱们的官府,那些杂碎,他们敢挑刺儿就是造反……” 阮云丝冷笑道:“且不说你这种诬陷是诛心之论,难道大吴国的官府就不讲道理了?就一味偏帮不调查了?你以为你是谁?皇上是你大舅子吗?只说刚才,大家流血受伤的时候你去哪里了?这会儿又要逞强,没错,事后官府肯定更向着咱们,可一旦死了人呢?就算官府把那些傣依族人都灭了,死了的人能活过来吗?残废的人能康复吗?你癞头三平白得了几十亩地,别人有什么?” 话音未落,王氏也恨恨道:“没错,就是因为有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帐家伙,打着什么正义旗号,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谋私利,不然的话,何至于到这个地步?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难道大家宁肯受他挑拨,也不肯听阮家妹子的良言相劝吗?” 人群里就有人大喊一声道:“阮家妹子说的有道理啊,敢情咱们大家伙儿都是让人当了枪使呢。”接着人群纷纷鼓噪起来。那几个保长一看,意识到大局已定,也全都松了口气,李保长趁机蹿出来大叫道:“好了好了。大家伙儿既然觉着阮姑娘说的有道理,如今傣依族人都走了,咱们也别在这儿耗着了。那个……这几亩地都是谁家的?回头去各村保长那里报一下,不过几亩地罢了。还不到没了产量就得饿死的地步,若真是那样,我自掏腰包管你们饭吃。” 众人全都笑起来。因此也便三三两两的散去,那几个受了轻伤得人恶狠狠瞪了癞头三一眼,哼了一声也被各自家人扶回去。这里阮云丝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眼看着芸娘和钟南等奔过来,她才苦笑道:“果然这调节的差事不好做,说了这么几句话,嗓子都着火了。” 王氏笑道:“我听了信儿匆匆过来。可也没带着水啊,正好前面就是狗牙村,去找户人家要点水喝,咱们就回去吧。” 阮云丝点点头,忽听芸娘道:“我的个天爷。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竟敢帮着这两方面说和?我在人群中,只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唯恐一个不小心,你就把两方面的人都得罪了,到那时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阮云丝苦笑道:“哪里是我胆大?刚才那情形你难道没看见?那是我强出头吗?实在是被逼着出头啊。谁知道黄莺和楼兰竟是傣依族人头领的老婆,好嘛,奔着我就过来了,那几个保长也怕惹事儿,都要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我有什么办法?” 王氏笑道:“不管怎么样,这事儿还真让妹子你给解决了。这也是你素日里和睦乡邻们的结果,因此大家才愿意听你说话,不然那癞头三最是狡猾的,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让你给压下去?”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果然。隔不远就看见狗牙村东头的房子,芸娘认识这家人,因要了一瓢水,阮云丝咕嘟咕嘟喝了,那老妇人一边笑一边赞她,只夸奖的她脸都红了,喝完水就匆匆告辞。 回到家里,做了午饭吃之后,天气炎热,阮云丝也觉着懒懒的,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只见钟南和碧秋钟秀抱了一些桃树枝回来,还有些艾蒿,芸娘正在炕上做一只把门猴子,她四处看了看,便问道:“小绿呢?怎么不见他?” 芸娘笑道:“怕是让你说的还是有点儿沮丧呢,今儿一天也没听他说多少话。这会儿大概正在后院玩儿,南哥儿,你去剪桃树枝子的时候看见他没?” 钟南笑道:“看见了,还跟着我要剪树枝,我怕他让虫子蛰了,就没让,这会儿大概和小黑大黄玩在一块儿。” 阮云丝这才放下心来,下了炕就对钟南道:“等端午过后,你看看就去找小公爷一趟,问问他从过年后调往云南的官儿有哪些?帮小绿找找他爹,咱们把人家儿子留着养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点儿过分了。” 芸娘笑道:“这有什么可内疚的?又不是你打定主意要昧下他的孩子。原本不是想着小公爷会来吗?谁知道这么长时间他干什么去了?竟是到现在也没个影儿,怎么能怨我们……” 不等说完,忽听街门口有人喊,钟秀出去一看,只见几个傣依族人站在街门外,她不认识黄莺楼兰,却知道这是今日上午和阮云丝说话的男女,连忙将他们让进来,一边进屋对阮云丝道:“姐姐,那几个傣依族人找过来了。” 阮云丝见黄莺楼兰哈伊他们已经进了院子,连忙迎出去,只见这两个头领手里俱都提着两条两尺多长的大鱼,看见她,便憨厚笑道:“今儿多亏了姑娘替我们解围,回去后我和哈伊越想越怕,果然若是为了那一时痛快,可真是后患无穷了。这是我们在流花河里才抓的鱼,新鲜着呢,姑娘趁还活着把它们收拾了,晚饭时熬汤清蒸酱炖都是极好的。” 阮云丝连忙谢过了。将几个人让到屋里,问了下他们族人的情绪,知道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了之后。她方正色道:“今天上午的事,是因缘巧合之下解决了。但是你们要住在这里,这里却又是我们祖祖辈辈生长着的土地,两族人心里的结一天不解开,这样的事随时都可能发生。” 哈伊气愤道:“我们也知道是这样,可又能怎么办呢?明明是你的乡亲们看中了我们的土地,但我们是决不能将这些地拱手相让的。” 话音未落,便见阮云丝摇头道:“不能这样说,我不否认我们的人中有贪心不足的家伙,但是大多数乡民们都是善良的,朴实的,他们不会去肖想你们的土地,今天之所以和你们冲突起来,也只是因为意气使然,不肯在你们外族人面前示弱罢了。两位都是傣依族人的头领,难道你们族人就全都是勤劳勇敢的?就没有那么一两匹害群之马吗?” 哈伊和图龙沉默不语,平心而论,阮云丝这番话很有道理。于是他们收了怒色,期期艾艾道:“那姑娘觉着,我们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和你的乡亲们处好关系呢?” 阮云丝笑道:“我们中原人讲究的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傣依族人则是真诚爽朗勤劳勇敢,这样的两族人,其实融洽相处很容易的。比如说,这一次赛龙舟,你们可以参赛,但是参赛后千万不能奋勇争先得第一。” “为什么?”哈伊惊讶叫道:“我们之所以在这种时候还要费力气造船,就是盼着能够在龙舟赛中拿第一,人们不都是崇拜强者的吗?” 阮云丝笑道:“一味的逞强可不是我们汉人的处世之道,我们讲究的是中庸。这样说吧,你们如果在龙舟赛中拿了第一,固然是显出了自己强大地实力,但是乡民们会觉得很尴尬,这是在自己的地头上,他们竟然比不过你们,会令他们不舒服。如果你们刻意卖好,落到最后,又会被人瞧不起。所以你们只要拿第三,四名就好了。一开始不妨露出些自己的实力,等到中途慢慢放缓速度,别去占那个第一名和第二名,这样大家就会觉得你们很强大,但是又很会做人,就会对你们报以最大的善意,明白吗?” 哈伊和图龙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唔,我们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嗯,那就这么办,接下来呢?阮姑娘,还有什么我们需要注意的?” 阮云丝既然已经给了他们指导,索性就将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正色道:“还有那几位保长,你们也不可以忽视,他们都是在村里很有地位的人,你们搬来这里,却连登门都不肯,这会让他们觉得你不尊重他们,这一次之所以会被有心人利用县太爷的话四处传播谣言,保长们却保持沉默,不得不说,就是因为你们的这份疏忽。我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等说完,便见图龙拼命点头道:“这句话我们那里也有的,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那里也经常用。” 阮云丝和一旁的芸娘都忍不住笑起来,她便点头道:“你们懂这个意思就更好了,总之,保长们就是地头蛇,而你们,可不是强龙。”说完却见图龙搓着手道:“虽然这样说,可我们……我们逃亡而来,部族里并没有什么好东西……” 阮云丝笑道:“谁会图你们这些亡国之人的东西呢?保长们也不是什么大官儿,我看你们的绣品和衣服都很有特点,首饰也非常精美,捡几样精致的上门,每家给两样,主要就是尊重拥护他们的一份心思,只要这份心思到了,他们也就满意了,日后自然也会帮忙化解你们和乡民们之间的隔阂,要论威望,他们可比我强多了,有他们的帮助,你们就可以在这里安居下去。至于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只要记住和睦友爱隐忍宽容,你们早晚可以在这里扎下根的。” 哈伊和图龙连忙点头道:“明白了,我们明白了,阮姑娘一席话,胜过我们读书十年,您说的这些道理,我们从没想过,只知道你的乡邻们看我们不顺眼,我们也不肯与他们妥协,原来这是不对的,我们明白怎么做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五章:赛龙舟 阮云丝笑道:“那就好,保长们那边,我也会帮你们说说话,好了,明日就是端午节,你们既然一定要去赛龙舟,那便回去早做准备吧。” 哈伊和图龙兴高采烈携着自己的婆娘离去,芸娘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忍不住笑道:“瞧把他们高兴地,好像取了真经回去似的。只是妹妹的见识果然不凡,这些道道儿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我就不行。” 阮云丝笑一笑没说话,心想所以你生在这乡下就对了,若是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应付不来,在大宅门中,便要受人欺负的。” 她叹了口气,一回头,只见小绿正双眼晶晶亮地看她,见她看过来,这小子连忙扭过头,但是想了想,到底又回过头来,对阮云丝认真道:“姐姐好厉害,真的好厉害,我只见过爹爹偶尔会这样说话,而只要他这样一说,所有人就都是很服气很崇拜的样子。” 阮云丝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呵呵笑道:“是吗?那说明你爹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你有这样能干厉害的爹爹,怎么还舍得离家出走呢?”不等说完,就见小绿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撅着嘴巴,蹬蹬蹬去后院了。 “这小子敢情是还没转过弯儿呢,真不知他那爹爹都做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让儿子恨他到了这个地步。”芸娘摇摇头,见阮云丝站起身来,她忙道:“这会儿天都晚了。别出去了,咱们做饭吃吧。” 阮云丝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既然答应了那些傣依族人,就要履行承诺,趁着天还早,我去李保长家一趟,是了。南哥儿,你通知全村的老人们,让他们明天去看赛龙舟了吗?” 钟南笑道:“早都通知了,爷爷奶奶们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除了实在不能起床的,都说明天要过去呢。嘿嘿,咱们小王村也有龙舟,我今天看见那大船了,可威风了,明天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绩的。” 阮云丝笑道:“是的。一定会的。那我先去李保长家,你们等着我吃晚饭。”说完便出了门。这里芸娘笑着喊道:“成,你放心吧,我炖肉,保准等你回来才开饭。 第二日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时起床。阮云丝为小绿和钟秀两个手脚系上五彩丝线,便和芸娘碧秋包起粽子来。过了一会儿,钟秀也起床了,看见自己手脚上的丝线,不由笑道:“姐姐。嫂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绑这个做什么?” 阮云丝笑道:“在我眼里。你还是一个孩子呢,怎么不能绑?”说完就听院子里脚步声响,只见钟南也走了进来,进屋后看见碧秋和阮云丝调的几种粽子馅儿,这小子先舀了一勺甜豆沙,吃完了就拿起桃枝艾蒿,插在各处门上窗上。又听芸娘道:“里屋桌上有几个把门猴子,你进去拿了,都拴在各处桃枝上。” 钟南很快就干完了,这时候阮云丝等也包好了一锅粽子,于是钟秀烧了水,将粽子蒸上,又在各处缝隙中放了鸡鸭鹅蛋,端午的习俗,是要煮一大盆鸡鸭鹅蛋的。” 这时候才见小绿走出来,揉着惺忪眼睛对阮云丝道:“姐姐给我系的丝线好漂亮,比我在家时系的丝线都好看。” 阮云丝笑道:“这一次是我选出了各色蚕丝,捻在一起弄得彩虹线,当然漂亮了,快去洗脸刷牙,等下吃早饭,有糖粥和咸鸭蛋还有你喜欢的糟鹅掌,中午就可以吃粽子了,小绿喜欢什么馅儿的呢?是红枣还是豆沙还是咸肉?” “都喜欢。”小绿低下头来:“嗯,如果是我们家,还有枣泥馅儿的。” “切,谁敢和你们家比?还有下人专门抠枣泥,放红枣在里面也很好吃的。”阮云丝哼了一声,捏捏小绿的小脸,总觉得小家伙似乎有心事,便笑道:“好了,我那天晚上也不过是和你那么一说而已,你自己寻思寻思,懂了其中道理就好,也不用每天这么垂头丧气的啊?” 小绿看着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然后才绽开一个笑容,点头道:“嗯,好。我去看看小黑和大黄。” “去吧,今天早上才换的新衣服,别又和它们一起扑在地上,滚得跟个泥猴儿似的。”阮云丝嘱咐了一句,小绿就跑走了。 粽子很快便熟了,考虑到还要送给村里人一些,所以几个人合力,蒸了三大锅,足足二百多个粽子,钟秀和芸娘阮云丝分头送了人一些,又收获了其他各家各户的粽子几十枚,这会儿大家伙早没心思吃饭了,啃了两个粽子吞了两个蛋,便收拾得焕然一新,直往流花河而来。 龙舟赛事便是从午时三刻开始,一直到傍晚,等阮云丝到的时候,河岸上已经站满了人,不但是十里八村的百姓们全都到了,就是傣依族人也倾巢出动,因此长长一段河堤边,竟是人山人海。 “阮家妹子,这里这里……” 老远便听见有人喊自己,阮云丝回头一看,只见李保长的老婆正站在高台的梯子上朝自己招手。上面已经坐了许多老人,这些人显然比她们心急,早早就过来坐了。 于是和芸娘钟南钟秀小绿来到高台上,只听李保长喜笑颜开道:“嘿嘿,今年咱们村算是出风头了,这么多台子,属咱们村的最高最宽阔,也亏着我前天机警,见阮姑娘也在这里搭台子,又恰好和咱们紧挨着,便赶紧让张老弟给合在一处,看看看看,如今咱们这台子上多少人?可比别村强多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自然都是感谢她的,阮云丝谦逊了几句,忽听小绿跑到台边喊道:“二蛋,二蛋,铁球铁球,我在这儿呢……” 几个孩子看见小绿,连忙招手叫唤,小绿便来到阮云丝身边道:“姐姐,我下去和二蛋铁球他们玩儿,等龙舟赛完了再回去。”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便像猴子一般的从台阶上咚咚跑下去,和下面的几个孩子汇合在一起。 阮云丝紧张在台上看着,大叫道:“小心点儿,别疯玩,等下就上来……”不等喊完,就听芸娘笑道:“你让他去玩吧,小孩子哪肯老老实实在台子上看?必要钻到人群最前面去看才行,有二蛋铁球他们,何况这又是乡下,能出什么事儿?别大惊小怪的。” 阮云丝想想也是,眼看着小绿跟那几个孩子很快就挤到人群里去了,素日他也都是和伙伴们玩在一起,何况这河提上全都是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小绿不是那种傻呆呆的小孩儿,会被人拐走,因这样一想,就更放下心来。 十几条龙舟停在河面上,三艘一排,足足停了好几列,看着着实威风,那些龙舟上都是披红挂彩,桨手们赤着上身,穿着红裤子,岸上也有和他们打扮一样的汉子,都站在鼓旁,一个老者颤巍巍上了中间最高的台子,很是讲了几句鼓励士气的话,阮云丝也知道这个老人,是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举子,早年在城里还做过一任吏员,到老了这才回到乡下,自然被人奉若神明一般。 好在这老头儿气息大概不太够用,拼尽力气大喊了几句,便退下了,接着岸边鼓声如雨点般响起,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忽然间鼓声一顿,岸边那执着彩色鲜艳旗子的人将手一放,于是最前面三艘龙舟便如同破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鼓声越发密集起来,轰隆隆直若奔雷,伴着岸边人们的吼声,只将这高台都震得微微晃动,阮云丝这时候就有些后悔,暗道不该坐在这高台上,虽然看得清楚,哪里比得上在人群中亲自感受这热烈气氛?何况还可以看着小绿。 龙船一艘艘划过去,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列,这一列却仅余两艘龙舟,正是傣依族人和张罗村的龙船,许是牢记了阮云丝的话,傣依族人的船始终没超出对方的船太多,只有少半个船头,只是看他们船上的桨手那慵懒的意态就知道,他们并没有使出全力。 阮云丝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就看出来了,便有许多人在心中想着:嗯,看着傣依族人的桨手,倒是龙精虎猛的好汉子,他们断断不至于是使出了全力,不然张罗村这次恐怕就要输得难看了,别说,倒还算是懂事儿,知道给别人留点面子。 他们只是百姓,自然没有武侠小说中那些侠客枭雄之类的,会因为你让着他而勃然大怒。傣依族人按照阮云丝教的这一招,果然赢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眼看两艘船就要到终点,忽然只见张罗村的龙船竟猛然摇晃了一下,船左边的桨手们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歪到了另一边,接着滚地葫芦般的滚了开去。而当船平衡后,他们再想回来划桨却已经晚了,龙舟狭长,这十几个人滚到了另一边,却是不等爬起来,那龙舟就倾斜了,接着猛然一翻,就把一船人扣了下去。(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六章:阮姑娘救命 “啊……”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刚刚那船倾斜过后,江边就露出了一些痕迹,众人唯恐是有大而凶猛的鱼类掀翻了船,更有那迷信的人认为这是黑龙出没。论理桨手们都会水,就算是龙舟翻了,他们也照样可以上岸,但如果真的是水下有什么凶猛大鱼,那就很难说了。 一时间人人色变,惊呼哭叫声此起彼伏,却见傣依族船上的桨手们只留下了两个划桨,其他人纷纷跳进大河中救人,不一刻功夫,就见河面上露出了许多脑袋,接着一群人纷纷上岸,立刻便有一帮子人围了上去打听起来。 阮云丝等人在高台上,不能知道详情,过了好一会儿,李保长打发下去探听消息的人才回来,喘着气道:“别提了,张罗村的人真倒霉,正碰上鲤鱼结阵了,下了水之后才看见几十条几尺长的鲤鱼游过去,想抓却是来不及了,结果还平白让它们弄翻了船,真是赔到了奶奶家,好在没人伤亡。” 那人说到这里,便冲阮云丝竖起了大拇指,佩服道:“阮姑娘,你昨天说的那番话真是没错儿,这些傣依族的汉子着实够意思,看见人落水,二话不说就跳下去,他们当时就在旁边,肯定比咱们看的还清楚,不过是几条大鱼露出了脊背,谁知道他妈的是群快成了精的鲤鱼啊?不知多少人以为是蛟龙一类的东西呢,这时候还能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真是好汉子。” 阮云丝松了口气,心中也替那些傣依族人高兴。快成精的鲤鱼是这里的迷信说法,凡是鲤鱼长到接近三尺,便都说是成了精,若是遇上那成群结队的。更是叫做鲤鱼结阵,老人们都说那是结伴去跃龙门呢。当然,在阮云丝心里。这些不过是无稽怪谈而已。(鲤鱼结阵乃是梨花想象,大家不用去百度了,汗) 但是经过这件事,乡民们和傣依族人的矛盾肯定会更加减缓,也不用怕那些贪心鬼兴风作浪了。这倒是好事儿。阮云丝抬头看了看湛蓝天空,暗道莫非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上天都有意帮忙吗?不然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经历了这一段插曲之后,便又开始赛龙舟。张罗村的龙船一时半会儿是下不了水了,何况他们也心知肚明,根本不是人家傣依族那条龙船的对手,于是退出比赛。剩下的船,由胜者继续出塞。傣依族的船也赫然在其中。 过了一个时辰,赛事方分出胜负,傣依族的龙船果然得了第三名。阮云丝暗暗好笑,心想看来这些人心中还是有争胜的心思,不然你就得个第四第五又能怎样? 前三甲都是有奖项的,而且今年因为阮云丝拿出来的十匹锦缎,这奖品还着实丰厚,因此得了奖的龙船个个喜笑颜开。没得奖也有鼓励奖品,乃是大欢喜结局。 因为之前的那个插曲。傣依族人虽然得了第三名,村人们却也不觉着嫉妒愤恨了,还有些人上去对他们善意的道了恭喜,傣依族人这是头一次得到了“地头蛇”们的善意,不由得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还礼不跌。中原人就讲究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当下看到他们这样谦逊。其他人心中也都平衡了,因此越来越多的人上前和他们打着招呼。 阮云丝看到这幅景象,心中着实高兴,忽见李保长走过来,嘻嘻笑道:“这一次的彩头着实丰厚,前三名都有姑娘的锦缎可拿,您可是大功臣,快随我一起去中间的高台上吧,等下贺老先生会郑重宣布姑娘这一次的贡献呢。 “啊?”阮云丝吃了一惊,接着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不过十匹锦缎罢了,哪当得起大家这样抬举我?若定要有人出头,保长您便过去吧,我是小王村的人,我拿出来的东西也就算是咱们村里拿出来的,你是保长,岂不比我更有资格上去?” 一席话说得那李保长心花怒放,嘴都差点儿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一个劲儿搓着手道:“不好,这不好,还是姑娘去吧,姑娘……” 他还不等说完,忽然就听从远处传来一声嘶喊:“阮姑娘,救命啊……” 这喊声一开始随风飘散,还听得不甚清楚。可是随着那骑马的人跑得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凄厉的呼喊。 一时间河提上鸦雀无声,人们都抻长了脖子向这边张望着,想看看到底是谁单骑跑过来?为什么会让阮云丝救命?对方不过是一个守寡的少妇罢了。 阮云丝这时已经下了高台,就见一骑马如飞般驶近,接着那马上人勒住缰绳,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个站立不稳便摔在地上,他却不管不顾,爬起来就给阮云丝磕了个头,一边大叫道:“阮姑娘救命,救救我家五公子和老掌柜啊……” 这人满脸灰尘,此时被泪水冲出了一道道的印迹,直到他抬起头来,阮云丝才看清他的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忙亲自上前将他拉起来,一边急急道:“大毛?怎么会是你?言掌柜和五公子遭遇了什么事情?怎么……怎么会弄到性命攸关?” 大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道:“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知掌柜和五公子接了一笔朝廷的染布买卖,谁知……谁知竟是让我们染天蓝色的军服布,姑娘知道,这颜色的布和那藏青色一样,只有贵云才能染得出来,咱们家怎么可能染出来啊?但是朝廷那边规定了,这个月二十号就要染出三千匹来,如果染不到,就要军法从事,到那时,我们掌柜和五公子全都得死,甚至还要搭上流锦布庄上下老幼,姑娘……如今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您了,呜呜呜……” 大毛说到伤心害怕处,又大哭起来。而周围围观的人群则一下子就炸了锅:天蓝色军服布?那是大吴国最出名的一个颜色的布料,民间是根本没有流通的,就是那些贵族,能穿上这个颜色衣服的也少之又少,因为这颜色只有贵云能染,又要供给上百万的军队,哪里还有余力卖往民间?如今那个什么流锦布庄竟然惹上了这样一桩大祸事,也难怪这小伙计哭成这样儿。只是他们在这生死存亡关头,正该去寻贵云绸缎庄才是,怎么倒跑来找阮云丝?难道这阮姑娘真的就厉害到了这个地步?连天蓝色布料也能染出来? 阮云丝染藏青色布料的事情,因为当时需要保密,所以除了芸娘等之外,没几个人知道,之后她就将方子给了流锦布庄。说起来,她能染的那些颜色足够让她财源滚滚了,只是她一开始就没有将眼光放在染布上,她要的只有那些繁花灿烂的织锦,她要在这大吴国开创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织锦品牌甚至是织锦时代,所以在用染布积累起了一定的资金之后,她就果断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织锦上。 此时一听见大毛的话,阮云丝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染布而已,竟不但关系到一个布庄的前程,还关系到了一个家族的生死。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只和芸娘匆匆说了两句,便让钟南赶着马车,和大毛一起送自己去绿水城。 天蓝色布料阮云丝当然能染出来,而且有了她在山上发现的那几种可以做调色剂的小草,染天蓝色的工序就变得不那么复杂。她自己在马车内默默算着,二十号之前,如果有足够大的工厂,染三千匹布是不成问题的。唯一可虑的就是那种小草当日自己并没有积攒很多,所以不知道够不够用,但问题也不大,若是不够用,尽可以用复杂的程序来弄,无论如何,只要流锦布庄在绿水城郊的大染厂能够全力赶工,三千匹布是可以染出来的。 仔细盘算了一回,总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阮云丝长长吁出一口气,抹了一下额头,才发现连发梢都被汗水打湿了。她心中苦笑,暗道这古代封建社会真是要不得,朝廷一声令下,甚至不管流锦布庄能不能做到,就要人家染三千匹布出来,又不是普通的颜色,这不是和直接说“就是想要你们的命,乖乖受死吧”一样吗?这也太霸道了吧?真不知道素家是不是有从前的仇人进了军队,这是变相报仇呢。 等等…… 阮云丝一下在车里坐直了身子,想起上一次流锦布庄接到的那笔藏青色布的生意,现在知道了,那是徐金鹏故意设下的圈套,目的不明,或许可以猜测他是对素流云有什么企图,想用这一招迫使对方就范。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难道还是徐家的手笔? 嗯,这不是不可能的。徐家和朝中许多臣子的关系都非常密切,毫无疑问是这个行业内的龙头,他们要想挤兑素流云,那实在是太容易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徐金鹏到底要干什么?竟不惜让朝廷力量介入其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生死攸关 他可知道?一旦流锦布庄能够染出天蓝色布,就可以顺理成章度过危机甚至成为宫廷供奉?到那时,在宫廷这一块儿,将不再是他们贵云一家独大。徐金鹏这样的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为素流云?这也太夸张了吧?又不是狗血小说。再说了,他要和素流云发展出一段断袖之恋,难道不该是用尽手段的追求讨好对方吗?一次次把人家往刀口上推,素流云失心疯了才会和他在一起。 基于这些考虑,阮云丝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时也已经到了流锦布庄前,钟南和大毛因为着急,那真是驱赶马车撒丫子跑了开来,一路上差点儿把阮云丝的骨头给颠散了架。好在进了城后,因为是傍晚,道路上有许多行人,两人才不得不放慢速度,不然的话,阮云丝真怀疑自己要被颠的口吐白沫了。 从马车上下来,言掌柜就等在店门外,双眼无神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然而大毛都站在他眼前了,他还没有发觉。最后倒是阮云丝一声轻笑,将老掌柜的魂魄给收了回来。 一看见面前站着的秀丽女子,言掌柜那菊花似的老脸便抖了几抖,似乎是想对着她笑一个,但是声音一出来就变了味儿。 “阮姑娘,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们东家……这都是我和老钟惹出来的祸事,是杀是剐让我们来担着就好,不关东家的事啊。”言掌柜一嗓子嚎哭过后,便猛一下跪到了地上。吓得阮云丝连忙去扶他,又让大毛和钟南帮忙。只是言掌柜就如同生了根一般,说什么也不起来。 “掌柜的不用急,不就是天蓝色布吗?我能染的。” 阮云丝看着一个劲儿哭着长跪不起的言掌柜,心中暗笑自己也是糊涂了。想让他起来还不容易吗?果然。一句话出口,就见刚刚还跪着绝不肯起来的言掌柜“蹭”一下就跳了起来。只看得阮云丝十分疑惑:暗道莫非言掌柜早年还是号江湖人物?这明显是会功夫啊,刚刚那一招应该是千斤坠。唔,这一招……这一招是什么?鲤鱼打挺?不太像啊,鲤鱼打挺不是躺着吗?他这可是跪着呢。 一边想着,早被言掌柜让进了屋里,那些伙计们也都知道了事情经过,一个个蔫蔫的瞪不起精神,店里也没几个客人。阮云丝知道形容人没有精神通常用蔫了的茄子,可不知这一家店若是没了精神,要用什么形容呢?蔫了的茄子园吗? 她此时心中并没有多少紧张,只因为成竹在胸。而言掌柜就不一样了,这一个弄不好。甚至不是流锦布庄完蛋就能解决的,还要赔上无数人的性命,老头子能不哆嗦吗?这会儿看着阮云丝的笑容都觉着肝儿颤呢,不过转念一想,阮云丝不是那等没心没肺的人,她还能笑出来,正说明这事儿有转机,更何况刚刚她说的话…… 言掌柜就觉着嗓子眼儿那块大石头往下掉了掉,但是距离回到肚子中还早着呢。他现在只等着听阮云丝郑重其事地说她能染天蓝色布,才会将这块大石放下。 果然,阮云丝一进了内屋,看到坐在椅子上,此时却猛然站起来的素流云,便微笑着道:“不必急。我在车上算过了,还有十四天的时间,只要染厂全力赶制,应该没问题。” 要说起来,素流云也是难得的沉稳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刚刚虽然猛站了起来,竟还是没露出紧张之色,单凭这份定力,他可比活了几十年的言掌柜要强得多。因阮云丝便回头打趣言掌柜,却听他撅着胡子苦着脸道:“公子当然还能沉住气,这单要命的买卖可是我和老钟接下来的啊,你说,我……我要是还能沉住气,那还是人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掌柜的怎么想起去接朝廷的生意了?” 阮云丝趁机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她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徐金鹏操作的影子。 “别提了,怪只怪我和老钟贪心啊。”言掌柜长叹了一声,接着就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这单生意是朝廷下放的,钟掌柜在京城,听说朝廷上有几个官员正在和除了贵云之外其他的两个大布行接触,好像是说因为今年增兵,对于布匹的需要也增加了很多。而贵云绸缎庄仗着自家是唯一一个民间在这方面的宫廷供奉,又结识了朝中许多大员,所以越来越不把这些具体管事的人放在眼里,以至于让具体负责的属官起了反感,天蓝色军服布只有贵云能染,这个没办法变,但是其他一些军需,如棉服被褥等的布料,他们完全可以找其他商家,也该让贵云知道知道,不是没了你们就不行。 钟掌柜听到了这个信儿后,就有些坐不住了。总算他心中还有些算计,想起当日素流云上的那个当,因此心中虽急,却也没表现出来。然而等了小半个月,听说朝廷都要和这些商家谈妥了,却根本没有任何人来找他,钟掌柜终于坐不住了,花了银子买通了能在这方面说上话的人,总算得了一个和人家见面商谈的机会。然而刚坐下来,还没等说上一句话,便让人家拒绝了,理由是:你们流锦布庄和贵云布庄的不和谁都知道,我们再怎么也不愿得罪贵云布庄,所以不可能将这机会给你们。 那个官员若是认真听钟掌柜的说话,然后答应考虑考虑,钟掌柜或许还能谨慎些。然而这样一口就回绝了,用的还是他们和贵云不和这个理由,钟掌柜心中就完全笃定了。于是立刻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对那官员道:“正因为流锦布庄和贵云布庄不和,大人才更该将机会给我们。只有我们,才能够因为不惧贵云布庄,而给大人们提供最大的诚意,同样的,也因为我们和贵云布庄不和,所以我们没有退路,何去何从都要仰仗大人们给的机会,这岂不是比嚣张跋扈的贵云绸缎庄还要得力?再者,我们除了天蓝色军服布,其他很多颜色的布都可以染出来,不必别的,那藏青色布,如今有几家染厂可以染出?我流锦布庄就是其中一家,大人要天蓝色军服布我们无能为力,但如果是要别的寻常布,我们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一番话打动了那官员,问明他们的确能够染藏青色布,又问了几种颜色,知道流锦布庄背后的染厂都可以染出来之后,这官员便答应考虑考虑。钟掌柜怀着忐忑心情回去,不到一个月,那官员带着两个人主动上门,索要了一些好处之后,满面春风的告诉钟掌柜:这一次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和朝廷合作,日后就是朝廷在民间织染业里除了贵云之外的另一个宫廷供奉。 这下可把钟掌柜乐坏了,甚至连和言掌柜之间多年的不和都抛到了脑后去,赶着马车乐不颠儿的就跑到了绿水城。将这好消息一说,言掌柜和素流云也是大喜过望。如果成为宫廷供奉,那他们立刻就可以跻身一流布庄,再有阮云丝生产出来的别样锦缎进贡,取代贵云绸缎庄似乎也不是什么妄想。这着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谁知几天后,徐金鹏便上了门,和素流云大吵一通,无非是不让他们承接这笔生意,还嚣张声称如果他们敢接生意,日后贵云就必定和流锦势不两立,到时候素家毁的肠子都青了,也不许找他。 这样的威胁之词素流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当下徐金鹏愤然离去,他也根本没有在意,过了些天,果然朝廷那里下了明确行文,素家成为继徐家之后民间织染界的第二家宫廷供奉。这个好消息传来,就连素老爷子都为之震动,真可以说是合家欢庆,却浑不知此时一道要命的绳索已经套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不出十天,朝廷给他们的任务下达了,染三千匹天蓝色军服布出来。这下可让所有人都懵了,钟掌柜以为对方是弄错,亲自上门去说,结果却只见那官员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做了宫廷供奉,便该有这个实力。朝廷平日里让你们名利双收,就是这个时候儿要你们出力的,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布行,还有和朝廷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直到这时候,钟掌柜才意识到自己等人又被套进了一个大圈套中,只恨设套的人实在是太缜密,连人的心理都把握的如此精准,到底一步步将他们引入彀中。 阮云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不用说,这又是徐金鹏的杰作,也只有他才有能力调动起这么多的力量,对流锦布庄施行如此可怕的打压,别的不说,只说宫廷供奉这个职务,那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吗?这可不是有钱就行的。《红楼梦》中薛家就是宫廷供奉,他们家是什么人?那也是世代书香的官宦人家,且做了宫廷供奉之后,财势又是如何惊人?若不是最后败落,薛霸王只怕能横着走一辈子呢。 如果不是徐金鹏的能量,谁能将这样一块又大又肥的肉块送给流锦布庄?只不过素流云等人一开始都不知道,这肉块里可是掺着剧毒的,而解药,自然是只有徐金鹏才有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八章:怨念 平心而论,这次的圈套,更加的天衣无缝,恐怕对方是要一棒子打死素家,才如此的煞费苦心,只不过唯一的变数却是出在自己身上,那徐金鹏也真是,如此庞大的计划,他为之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竟然不想一想前车之鉴,自己既然能染出藏青色布,怎么知道就不能染出天蓝色布? 一边想着,阮云丝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假装沉思道:“素公子,这样一个圈套,恐怕又是徐三公子的手笔,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实力。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和素家作对?素家可是和他们家结下了什么仇怨吗?” 素流云的面色一下子涨红,恨恨道:“哪有什么仇怨?那……那徐金鹏实在可恶,他……他就因为对我……对我看不顺眼,便如此逼迫,真是……真是禽兽不如。” 素五公子一句话,阮云丝就明白了。敢情这温润如玉的五公子也终于知道,徐金鹏不是看他不顺眼,就是看得太顺眼,所以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才这样步步逼迫。竟连禽兽不如这种话都不小心溜出口了,可见素五公子心中是如何的痛恨气愤了。 阮云丝叹了口气,作为一个腐女,如果徐三公子和素五公子真的发生点什么,她还是乐见其成的。坏就坏在那徐金鹏对自己没信心,以为只能靠逼迫让素流云就范,这下好了,两人成了死敌。如果没有自己,素流云说不定还真会为了全家性命低头,可偏偏自己穿越了过来。让她本着腐女精神,为了看两个男人搞基。就对素家见死不救,她还没有“高尚”到那个程度啊。 所以说,徐三公子你也只能自认倒霉吧。阮云丝在心里叹着气。对这一对的前景完全是不看好了。当下将天蓝色的染方写出来,眼看着天都黑了,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出城去,也只好在言掌柜家将就一夜。 第二日起了一个大早后,大毛已经收拾整齐了,阮云丝告诉老掌柜,让大毛今天跟着她回去取那份从不知名小草里提炼出来的调色剂。有了那个,就可事半功倍。这样好事言掌柜自然没口子答应,不到五更天就把大毛给轰起来,让他洗漱干净,换了一套簇新的衣裳。只看得阮云丝心中发笑,暗道怎么这倒不像是派了跟我去取东西的?倒好像是要绑了送给河神的童男似的。 这里就来到前院和言掌柜告辞,言掌柜笑道:“这次多亏了姑娘,五公子一大早就和老太太上寺庙进香去了,唉!素家这一次得脱大难,多亏了姑娘仗义援手。只是当日和姑娘结下这缘分,也是菩萨保佑。我们五公子从来不信鬼神的,这一次也说要给菩萨上柱香呢。” 阮云丝蓦然就想起当日自己初见言掌柜和素流云时,老头儿曾经说过。算命先生说素流云这辈子无妻无后,所以素老爷子不服之下,还给儿子起了一个长情的字,就是盼他莫要真应了算命先生的话。 阮云丝并不是无神论者,小时候在农村,经常听那些老人们说一些奇闻轶事。在这些事情里,有一些算命先生,尤其是瞎了的算命先生,他们算命的精准度实在惊人。因此她此时不免产生了一丝疑虑,暗道莫非素流云后来真的和徐金鹏在一起了?不然怎么会有无妻无后的命运?以他这样的条件,就是娶一位名门千金也是完全可能的啊。 不过这事儿只能在心里疑惑,当下便奇怪道:五公子和老太太去寺庙里上香?老太太不是在曲州老家吗?怎么会……” 言掌柜不等她问完,便笑着道:“咱们流锦日后的生意重心也是在京城这边了,所以今年过完年后老爷子就决定把家搬到京城来,曲州那边只留下祠堂和祭祖的几个亲戚,其他一大家子如今都在京城呢。” 阮云丝这才明白,只不关于素流云的那个疑问却是一直到上了马车,还是在她脑海中盘旋着,想到徐金鹏上一次来到店里却差点儿被大扫帚赶出去的模样,她不禁会心笑起来。以她做腐女的多年眼光来看,对方虽然是个渣攻,却也应该可以成为一个深情无悔的渣攻,这样的渣攻也就算是一个好小攻了。 正想着,却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阮云丝只听马车外的钟南“吁”了一声,接着马车停下来,还不等她问一句“什么事”,便听钟南厉声喝道:“徐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金鹏?这家伙竟然找上门来了? 阮云丝连忙掀开车帘,就见道路两旁都是田地,显然已经出城了,而前面的宽阔道路上,徐金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大马金刀的在路中间一站,恰巧挡住了钟南的马车。 听见钟南的话,徐金鹏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死死盯着从马车里钻出来的阮云丝,然后轻轻驱马来到她身边,冷冷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要提醒阮姑娘一声,不该管的闲事你最好少管,素家能给你的东西,我徐家也可以给你,而且是翻着番给,哼!论实力,阮姑娘不会以为小小的素家竟能和我们徐家抗衡吧?” 阮云丝看着这个渣攻,自从知道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素流云之后,虽然从心里还是不认同对方作法,但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腐女这种生物是不能用常理来揣度的,阮云丝也一样。 因此她看着面前阴冷的徐金鹏,就露出了同情的目光,一摊手道:“徐三公子说得太晚了,天蓝色布的染方,我已经给了流锦布庄。” “什么?你……你真的有那方子?” 徐金鹏大叫一声,看着阮云丝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怪物。这一刻,他完全退去了渣攻光环,脸上惊讶的表情就好像阮云丝看过的那些喜剧片里夸张的表演,以至于她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大笑出声。 “哦……很……不好意思,那个……我正好有,然后……素公子和言掌柜他们又需要,且是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的大事,所以,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了。”阮云丝摊摊手,心想其实我真的很想见死不救来成全你们啊,可谁让我是个有理智有良心的腐女呢?唉! 徐金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怔怔看着阮云丝,如同活见了鬼一般,其实有藏青色布的那个前车之鉴,他在实施这个计划时不是没有考虑过阮云丝会再度出手帮忙的结果。 但是他经过观察,发现那之后流锦布庄推出了好几种不好染的彩色布,却独独没有天蓝色。所以他认定了阮云丝将自己手中其他染方都卖给了流锦布庄,而这里面并没有天蓝色的染方,不然的话,只要流锦布庄全力染天蓝色布,就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无论是阮云丝,还是素流云,都不会放弃这样赚钱的机会。 对自家天蓝色染方的自信和对素流云阮云丝心理的分析让徐金鹏最后孤注一掷,耗费了大量的关系和金钱来完成这个圈套,从这一点上来说,阮云丝对他的评价没错,一个痴情无悔的渣攻。 只不过,可怜的渣攻徐三公子怎么也没想到,阮云丝手里有天蓝色的方子,却不想太过出风头,所以没给素流云。 而素流云对于她的仗义援手已经感激不尽,又得她给了好几张染方,哪里还会贪心不足的主动继续索要?因此,阴差阳错之下,就导致徐三公子这个完美的圈套再次面临着“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悲惨结局。 “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难道你真是织女下凡?哼!我不信,你是一个妖女,一定是的,狐狸精……” 徐金鹏指着阮云丝大吼,这让阮云丝很不高兴,冷着脸道:“徐三公子若有这种怀疑,不如准备好黑狗血洒来看看,哼!亏你也是顶天立地的一个男人,既然要玩阴谋诡计,便该做好阴谋失败的心理准备,难道不闻‘善泳者溺’的道理吗?如今知道自己要输了,不想一想自己的错处,却全都推给了别人,你要是就这点儿度量,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 她一时不慎,差点儿把真话就说出来了,好在及时打住。只是大毛和钟南都觉得奇怪,暗道徐三公子喜欢谁?怎么姐姐会知道呢? 而徐金鹏却是惊疑不定的看着阮云丝,心中只是不敢相信地狂吼道:“她知道……她竟然知道?她……她知道我喜欢流云?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她真是一个妖女?不对,她……她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不成全我?难道……她也喜欢流云……没错,流云温文尔雅俊秀聪明,又有哪个人能逃脱得了他的蛊惑……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喜欢流云,素家会要她吗?虽然她是个寡妇,可是在织染这方面,她真的是登峰造极了,素家老爷子向来开明……等等等等,不是说苏小公爷和这女人的关系也不浅吗?可恨,这个寡妇到底有什么好?怎么就连小公爷也逃不出她的蛊惑?更可恨的是,她到底要霸着几只锅啊?(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一十九章:再度出走 就因为探听到了苏名溪和阮云丝的关系,所以徐金鹏才打消了继续在阮云丝这方面下手的念头,他和苏名溪虽然有些交情,但绝对惹不起这个年纪轻轻就权倾朝野的小公爷。 徐金鹏想到这里,只觉心乱如麻,一张脸青白不定,只是阴森森看着阮云丝。不过阮云丝才不会怕他,若是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她一定会在对方脸上留个鞋印:尼玛这是精神病吧?你喜欢的人,就觉着人人都该喜欢他?这是怎样另类的一种钟情妄想啊? 重新回到车里,钟南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徐金鹏,心中对这个姐姐的崇拜就别提了,示威般的大喊了一声“驾”,于是马车辘辘行驶起来,很快就将徐金鹏给甩在了身后。 回到小王村,阮云丝待马车停稳,刚要下车,忽听钟南“咦”了一声,扭头道:“姐姐,街门怎么插着栓?我嫂子和秀儿她们不在家吗?” 阮云丝笑道:“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不在家,这半上午的,天气又炎热,她们能去哪里?真是奇怪。”说完也下了车,却见钟南已经打开了门栓,推门走进院子,一边喊道:“嫂子,妹妹,碧秋姐,小绿……” 喊了一遍不见有人出来。阮云丝也疑惑了,看看机上的织锦,分明就是前天织的那一段,也就是说,昨晚和今天,钟秀碧秋都没有再织锦,她倒不是苛刻,想着两人偷懒。而是因为熟知那两人的习惯,她们每天晚上睡觉前和早起是一定要织一会儿的。如今却没有动织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才能让她们如此失常? 这下连阮云丝也焦急起来,却仍是先找出了调色剂,交给大毛带走。这里两人屋前屋后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打斗迹象。她想起钟秀那倾国无双的容貌,想起从前那些人对她的觊觎。不由得心中惶恐,连忙出了门,往左邻右舍走了几家,却都是没有人。 忽见一个老太太拄着棍子远远走来,看见她便喘着气喊道:“是阮家大侄女吗?” 阮云丝大喜过望,忙跑过去扶住了老太太,点头道:“是我。金大娘,你可知道我芸姐姐她们去了哪里吗?左邻右舍也都没有人,难道今天她们还去看赛龙舟不成?” 那金大娘摇头道:“不是不是,是你们家那个孩子,昨天晚上还没吃晚饭呢。芸娘就说你们家那小孩儿不见了,村里人都帮着她找,半夜才回来,也没消息。这不,今天一大早,大家又都出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怎么?芸娘她们没给你留个话儿?” 阮云丝摇摇头,她是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是小绿失踪了。一时间看着前方的屋舍花柳,只觉着脑子一片空白。 回去后和钟南一说,钟南也懵了,刚要和阮云丝一起出去找,忽听阮云丝“咦”了一声,接着快步走到里屋。原来在叠好的一摞被子下,此时正露出一张纸的一角。先前她们屋前屋后的找人,倒是忽略了内室,以至于此时才看见这封信。 打开一看,竟然是小绿的字迹,只不过比起他平日里所书,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匆写成。 信里只有寥寥几句话,只说他如今想家了,所以要去京城找自己的娘舅,然后便可以去云南找爹爹,多谢阮云丝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之后必有重谢云云。语气冷淡,全不见平日里的亲热。 阮云丝怔怔出神了半晌,这时候终于明白,小绿出身于富贵之家,他的任性实在是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地步。如今想来,怕就是当日一番话,便让这孩子存了心,到头来竟把从自己这里得到的关怀和快乐,就因为那一席苦口婆心的话便全都一笔勾销了。 钟南这时候也接了信看,看完后,不由得跺脚恨恨道:“这个小兔崽子,他……他竟然说这样话,姐姐对他的好,倒比喂狗还不如……这……这这……”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淡淡道:“这世界上多得是好心无人领情,我这又算什么?何况小绿也只是个孩子。他……唉!他在那大宅门中,必然是被宠的无法无天,只能让人顺着他,听不得一点逆耳忠言,也是,毕竟是个孩子,哪里分得清是非对错?唉!倒是我太心急了,也罢,若他真的能去娘舅家,然后回他爹爹身边,倒也是了了我一份儿心思,只是芸娘她们没看到这个信吗?怎么还出去找?” 钟南叹气道:“不用问,嫂子她们定是怕他一个小孩儿,没办法回城,也许就是在附近猫着,因此害怕他遇上危险,这才大张旗鼓的去找……” 不等说完,忽听院子里脚步声响,接着芸娘的声音响起道:“妹子,你们回来了?如何?老掌柜那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阮云丝忙迎出去,笑道:“是,差不多了。你们去了哪里?我已经看到小绿的信了。他不是个普通孩子,那份机灵聪明,便连大人也难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芸娘冷笑道:“这个小兔崽子,幸亏没找到他,不然非狠狠打他一顿不可。就因为你那天晚上的话,他便记仇了,哼!怎么不想想从前对他的好?” 她这一句话,阮云丝便知道她们也看过了小绿的信。芸娘和碧秋虽不识字,但是钟秀却跟着自己念过书的,小绿这封信寥寥几语,应该难不倒她。” 阮云丝叹口气道:“别埋怨了,我们都没养过孩子,也许当日我的话是说重了些。小绿又一直娇生惯养着,任性一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如何?你们可找遍了?有没有他的消息?我不求别的,只要他真能去了娘舅家里,之后再回到他父亲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芸娘点点头道:“我们昨晚看见信,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便和村里人出去找,只怕他并没有进城,而是找了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天黑寒冷,万一再遇到狐狸和狼怎么办?只是找到半夜,并没有看到他的踪迹。回来才发现,他倒是聪明,拿了几个粽子和一包凉糕,大概是留着路上吃的,就连抽屉里的那些钱也拿了一些走。今天早上我们又出去找,后来还是刘嫂子问到了人,说是大牛村的老葛头,昨天下午赶着车进绿水城时,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孩儿,搭了他的车进城,后来在一个胡同前停下,老葛头亲眼看着他熟门熟路的从一个大宅子的角门进去,这才走了,还感叹那小孩儿既然家里富贵,怎么会孤身一个人来到乡下玩儿呢。我们赶去一问,穿着长相就是小绿,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这不,惦念着你这边的事,我就赶紧回来,这一次街坊四邻们都帮着出力不少,少不得要谢谢人家。” 阮云丝点头道:“这个自然,等这批锦缎织成了,咱们留出两匹专门送人。这么说,我那一席话却也不是全无用处,总算小家伙知道家里人对他有多宠爱了,这下我也可以放心,这件事能得这么个结果是最好的,还省得去麻烦小公爷。” 芸娘笑道:“你说起小公爷我才想起来,他可真是有日子没过来咱们这里了,怎么?难道过了年事情就这样忙?让皇上支使的团团转,连这点空儿都倒不出来吗?我还以为怎么着也能来打几次猎呢。” 阮云丝点头道:“也许吧,忙一些总比闲下来好,譬如我们,若不是忙着织锦赚钱,只一个个在家坐着的话,就是有一座金山,怕也要吃空了呢。好了好了,接二连三的事情,大家也都累坏了,先吃午饭,接着好好儿睡一觉,明天咱们再干活。” 芸娘和钟秀等人都连忙答应下来,昨儿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又早起出去找人,她们也的确是累坏了,因此吃了饭之后,便横七竖八躺了一炕。一直睡到红日西沉,才又爬起来吃晚饭。 再睡了一夜,那些困乏便全都无影无踪了,起床后个个都是精神抖擞。阮云丝洗了脸,来到院子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忽然看见院角的大水缸,她走过去,只见里面的十几尾鱼在缸里缓缓游动着,时不时有几只虾子从水面跃起,倒是凭添了几丝妙趣横生之感。 叹了口气,这些鱼虾都是那一次被小绿救下来的,从那以后,他很喜欢来这里看鱼虾,有一次还差点儿掉进了水缸里。如今鱼虾还在,那个任性又可爱的孩子却是离开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能再见面。 “姑娘可是想小绿了?” 忽听身后碧秋的声音响起,阮云丝摇摇头,苦笑道:“原本我也没打算将他留在身边的,知道这不过是一段缘分罢了,缘分尽了,他便属于他父亲,而我……虽然注定孤独终老,但是有你们陪着,这辈子无论如何,却也不亏。”(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章:女工 碧秋笑道:“姑娘从来都是这样,那会儿我还是您的奴婢呢,就知道您心宽,又坚强,有时候我想一想,真是佩服姑娘的紧,您究竟是怎么就生成了这样一个性子?怕是这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也未必有姑娘您这份刚强。” 阮云丝笑道:“你这样说可就是太夸张了?哪里就到这个地步?大多数女人都是刚强的,只不过都是习惯了在男人们面前逆来顺受而已。一旦逼上绝路,那份毅力就出来了,不信你看那些年轻守寡,独立拉扯儿女长大的女子,哪一个不值得人敬佩?” 碧秋笑道:“是,姑娘这话没错。只是我们女人,这一辈子也只是为了丈夫儿女活着,有几个能像姑娘这样为自己活着的?我以后也要学姑娘一样,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就守着姑娘过。” 阮云丝吓了一跳,连忙没好气道:“糊涂东西,你和我比?我是嫁了一次人伤了一次心,方会有今日这些决心。你还年轻,又没历经世事沧桑,将来有合适的,自然要嫁人……” 不等说完,便听碧秋幽幽道:“姑娘何必说这样话来宽慰我?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然的话,姑娘想想,当日老爷……他还没考中举人的时候,和姑娘何等恩爱?就是考中举人之后,对姑娘也是温柔体贴,可是一见到那个姚小姐之后,不就念念不忘了?姑娘曾经说过。世间男儿多薄幸。我实在是不敢相信,统共有那么几个好的,姑娘都没遇上,我就遇上了?所以这辈子还是不嫁得好。” 阮云丝倒让碧秋说的哑口无言,只是怔怔看着她,半晌方苦笑道:“行,你既是下定了决心。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有一条,真的缘分到时,你别因为今日对我说的这些话,就刻意的不肯嫁,何苦来哉?虽说世间男儿多薄幸,也未必就没有好的。我遇不上那是我的命,不一定你也遇不上,你看这村里的女人,有几个是生活的不如意的?虽然不能锦衣玉食,却有一心一意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岂不是比那些大宅门中的千金贵妇们要强多了?” 碧秋笑道:“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我反正已经这样儿了……”说到这里,幽幽叹一口气,便不肯再说,阮云丝知道她是又想起被人糟蹋了身子的事。心中怒火熊熊,暗道那个姓姚的将来别落在我手里,不然定要他吃一番苦头,哼,最好老天爷让他眠花宿柳。得一世也治不好的花柳病,才算是那登徒子的报应呢。“ 两人在这里说着话儿,芸娘便在屋里喊她们吃早饭。于是匆忙漱了口。便回去用饭,阮云丝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碗米粥便不肯再吃,芸娘知道她还是惦记着小绿,也是,这孩子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如今忽然就这么走了,哪能一时就放下来? 吃过早饭,阮云丝正要去织锦,忽听外面有人喊,出去一看,原来却是楼兰黄莺和几个傣依族女子在街门外站着,她连忙走出去,一边把大黄呵斥进了屋里,一边就将那几个女人让进来,笑道:“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 黄莺面上有一丝焦急之色,听见她问,连忙道:“听说姑娘家的那个孩子丢了,所以我们想过来看看,是不是还需要人手?若需要的话,我们族里总也有四五百的青壮,倒可以帮姑娘一臂之力。” 阮云丝连忙道:“心意我领了,其实并不是那孩子走丢,他原本就是有家的,不过和父亲吵了几句嘴,生气了就跑出来,在路上被我捡到。这些日子我一直开导着他呢,谁知前几日晚上把话说重了,他生了气,所以就走了,如今已经打听到了消息,去绿水城他娘舅家里了,倒劳烦几位白跑了一趟。” 黄莺和楼兰这才露出笑容,喜悦道:“这是什么话?我们跑一趟算什么?孩子没事儿就好。先前听人家说起这事儿,我们都很担心呢。”说完却听阮云丝奇怪道:“你们是听谁说起这事儿的?” 黄莺抿嘴儿笑道:“哈伊在路上恰好遇见那天在龙船翻了掉到河里的人,是听他说的。姑娘的法子当真有效,这几日偶尔遇见你们汉人乡民,只要我们主动说话,他们也都不像之前那样不理不睬的呢。我们如今正准备礼物,打算按照姑娘说的,去拜见一下各村的保长里正,初到贵地,我们这些外族人不懂此处规矩,倒还要多谢姑娘的提醒。 阮云丝听见这些消息也很高兴,几人又说了几句话,那边钟秀和碧秋实在等不及,便进了里屋干起活来。这里黄莺楼兰等几个女人一听见织机声音,便愣住了,好半晌,楼兰方激动地起身道:”这……这是织机声?是了,听说那些锦缎都是姑娘织的,我们可以过去看看吗?放心,我们绝不会外传的。” 阮云丝笑道:“锦缎花样繁多,且只要出了,有细心的人,总可以从中窥出织锦的方法,有什么怕不怕外传的?你们想看就过去看吧。”说完便将她们领到了里屋,钟秀和碧秋叹了口气,只得又站起身来,楼兰黄莺等上前执起那小半匹织好的锦缎看着,口中啧啧赞叹。 她们在这里看个不停,只把钟秀和碧秋急坏了,眼看日上中天,拜这些客人所赐,她们还没织出多少东西呢,如今竟看个没完了。因此两人就不住使眼色给阮云丝,央她将人带走,阮云丝却只当没看见,微笑着任那些女人看着,听她们时不时的发出些议论来。 “姑娘果然是胸怀锦绣。” 过了好半天,黄莺楼兰等人才恋恋不舍得离开织机,却还是频频回头张望着,楼兰就道:“我们傣依族女人便是擅长织染的,但也不能独立织出这样精美的花纹来。不过我们几个人合力织出的锦,却也是远近闻名的,虽然比不上你们中原最华丽名贵的蜀锦,但也不会差太多。” 阮云丝心中一动,仔细看去,果然就见黄莺楼兰等都露出渴望的眼神。于是她笑道:“我如今还没有那样大型的织机,不然的话,那样的锦也未必织不出来,只是现在却只能织这样一些普通的锦缎。是了,上一次我和哈伊图龙说过,织锦实在太慢,我有心想请几个人过来帮忙,不知道……” 她不等说完,黄莺楼兰等面上已经露出喜色,大声叫道:“我们最擅长织染的,姑娘就交给我们吧,工钱也不用给,每日管我们两顿饭就成。” 一边说着,几个女人的眼中竟露出狂热的神采。阮云丝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半辈子都在织染中度过的女人,竟会对织锦如此的狂热。看来她们和自己一样,不仅仅是将织锦当做谋生的手段,而是也将其当做理想和事业,为此愿意贡献出一生的力量和时光。 阮云丝感叹了一会儿,便笑道:“那怎么成?工钱是一定要给的,饭我可不能管,难道还要请个厨子?反正此处离你们家也不远,每天早上辰时过来,巳时下工,未时再过来,酉时末下工,如此安排,每月每人一贯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别说几个傣依族女人听愣了,连钟秀和碧秋都愣住了,心想这也太优容了吧?这些女人可要占大便宜了。正在心里腹诽着,却听黄莺诚恳道:“姑娘,我知道您是怜悯我们,所以想照顾我们,但是……这也太……不行不行,每日卯时上工,戌时三刻下工,中午也不用休息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够了,不然我们对不起那一贯钱的工钱。” 傣依族人跋山涉水逃亡来到这里,如今手上的确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余粮。这还是因为他们是一个大部落,族人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都非同一般,不然的话,早就支持不下去了。因此这些女人宁可累点苦点,却不舍得让阮云丝把工钱减一些。其实刚刚黄莺说每天供两顿饭就行,那并不是故意说好听的,她们想着自己在这里吃两顿饭,族人就可以多吃两顿饭,虽然现在没有了饭吃,但是一贯钱啊,那岂是几十顿饭能比的?有了这些钱,族里也可以买点粮食,熬过寒冬了。 却不料阮云丝大吃一惊,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接着正色道:“你们都知道,织锦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就按照我说的办,不然的话,即使你们现在年轻力壮能坚持下来,将来老了,所有的病痛也全都会找上来。就是我这种工作狂,每天也是不敢长时间坐在织机前的,好了好了不用再说,若你们同意我的条件,明天就过来吧,到时候把后面几个厦子收拾收拾,就可以工作了。” 几个人听了“工作狂”这个词,细细咀嚼一下其中含义,都觉着十分贴切好笑。当下黄莺楼兰便感激不尽的回去,阮云丝这里织机有限,因此让她们只选十个人来就好,等将来有了钱,可以把这小作坊扩大时,再招收更多人手。(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一章:漫漫长路 听了她的话,几个傣依族女人就别提多高兴了,只觉着这日子终于有了奔头,想一想,如果阮姑娘将来真的可以建大织染厂,就好像中原的荷香,贵云那样的大厂子,她们所有的女人岂不是都可以参与其中了?到那时,男人们种地捕鱼打猎,女人们赚钱养家,傣依族部落定然可以重新恢复昔日的繁荣和辉煌。 阮云丝如果知道这些女人的想法,保准会吓一跳:好嘛,她现在也只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来,这些女人却高瞻远瞩到那样辉煌的未来了,这和空想又有什么差别? 当下和钟南钟秀等人去把后面的厦子收拾了一下,总共五间厦子,每间厦子里摆了两台织机,空间大得很,钟南便笑道:“姐姐,这一次如果赚了钱,该让小公爷给咱们再买几架织机了,一个屋子放上五架织机不成问题的。” 阮云丝看着这些织机,喃喃道:“这里只有九台织机,还有三台是我们淘汰下来的只能织布的,唉!还要再进城买一台普通的织机,才能安置下她们十个人,南哥儿,下午你就去把这事儿办了吧。至于那些高档织机,小公爷究竟不是此道中人,下一次咱们自己下江南买,说不定可以买到更合适的。” 钟南奇怪的看着她,笑道:“姐姐这话可说的不对,小公爷是什么人?江南织造的官员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他啊?肯定不敢把那些破烂织机给他,但是姐姐就不一样了,咱们只是平民百姓。别说去江南织造手里买织机,只怕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除非……” 阮云丝这时候正想着心事,她想等生意做大后。就亲自下一趟江南,和那些制造织机的人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尽可能把现代一些织机制造知识和那些人说一说。当然,想复制出那些现代高档织机是绝不可能的,她只是精通织染,织机的制造技术属于机械知识的范畴,她只略微了解,可并不精通。,但。就是将略微了解的这些知识输送出去,哪怕让那些织机稍微有些改善,对自己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因正想的出神,也就没注意到钟南的话,只是敷衍的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一句道:“除非什么?” “除非是姐姐和小公爷一起下江南。这是最好了,小公爷负责让那些官员将好织机拿出来,姐姐负责……哎呀……” 钟南不等说完,阮云丝已经回过神来,立刻在他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这小子吓得转身就跑,气得阮云丝在后面追着他,一边恨恨道:“给我站住,我再让你胡说八道。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找揍呢是吧?” 钟南哪想到一向斯文的姐姐竟也有如此暴力一面,吓得一溜烟儿跑出了院子。这里阮云丝看了眼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厦子,不期然又想起钟南刚刚的话,她倒不是真的对那个不靠谱提议动了心,只是苏名溪这么长时间没露面,确实让她有些担心了。怎么说那也是一个好男人。虽然这辈子两人有缘无分,阮云丝想也不敢想,更不能想会和他有什么结果,但是在她心中,却把对方看作是一个好朋友。 当然,她希望和这个好朋友尽量保持距离就好。哪怕苏名溪是因为出差,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她也就可以放下心思了。她现在只是因为不知对方遇上了什么事,所以有些担忧,倒没有什么男女的相思之情,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两人不可能,所以一直用力的控制住了这份感情,不肯让它稍微偏离正常轨道一步。 第二天黄莺和楼兰果然带了其他八个女人前来,说是傣依族最灵巧的姐妹。阮云丝知道这些外族人都是淳朴真诚,因此丝毫也不怀疑她们会耍滑藏奸,见人来了,就将她们带到厦子里,不用说,自然又搞了一次培训,好在这些女人的基础可比钟秀和碧秋好太多了,因此她稍微一点拨,她们立刻就能上手。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阮云丝和钟秀碧秋芸娘去厦子里看众人织锦的成果。这一下就连不服气的钟秀和碧秋也服气了,人家的成绩摆在那里,初次织出的锦缎便是光华灿烂,就是她们现在,比起人家还稍有不如呢。实力面前,两人都无话可说,何况她们本来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嫉恨就不肯认输的人。 阮云丝将两人神情都收在眼底,待送走了那些女人后,她便回来笑着道:“如何?这回服气了吧?不过也不用妄自菲薄,她们都是有着几年甚至十几年基础的,你们两个都是这行当里的料子,练上几年,未必比不上她们,好了,咱们也吃饭,吃完饭歇个晌,下午再干活儿。”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了这十个女工帮忙,终于弥补了锦缎产量太少的不足,眼看当日言掌柜赠送的彩丝已经差不多用完了,而锦缎也存了大概九十多匹,女工虽然能干,但半个月时间,也不可能出太多的货。 因此阮云丝决定进城一趟,原本可以让钟南过去送货,只是因为月底之期将近,她还挂着那些天蓝色军服布的事情,因此决心亲自走一趟,不然下次见了,言老掌柜定要骂自己无情的。 因坐了马车,带着那九十多匹锦缎进了绿水城,待来到流锦布庄门前,小伙计看到她来了,那神色就如同是得了天大赏钱一般,喜笑颜开的冲里屋叫道:“掌柜的,掌柜的,阮姑娘来了。” 下一刻,门帘一挑,言掌柜和素流云一起走了出来,阮云丝盈盈施礼,笑道:“原来五公子也在此处,这倒是巧了。” 言掌柜粗声粗气地道:“五公子自然要在这里。我们就是想看看,姑娘还能心宽到什么地步?还好还好,总算您在月底之前来了,要不然,老头子真要怀疑你确实是不把我们的死活放在心上了。” 阮云丝笑道:“掌柜的怎么说这样话?我若是不把你们死活放在心上,当日那方子我何必拿出来?留着卖大钱岂不好?” 素流云将两人往内室里让,一边笑道:“姑娘别和言叔一般见识,他是心里高兴……” 不等说完,就见言掌柜撅着胡子道:“谁说的?我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呢,竟然这个时候儿才来,你就不怕咱们遇见了什么麻烦?不怕咱们染不出这军服布来?把方子给了又如何?就不闻不问了?老头子我心都凉了啊……” 阮云丝让老家伙的这番唱念坐打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站住了道:“您老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什么样的大事情?关系到身家性命的,真要有了麻烦,您老还能在这里稳坐钓鱼台?只怕大毛早就骑马去找我了。如今我方子都拿出来了,倒落了好一顿埋怨。您老以为我这些日子忙什么呢?还不是让您催的,说京城里锦缎价格高的离谱,又是赚那些外国人的钱,我这日夜赶工,才总算又赶出了九十多匹的锦缎,又记挂着您老和五公子,因此今儿才巴巴带着锦缎过来,既然您老生我的气,那我走还不成么?省得在这里碍着您老人家的眼。” 一席话把言掌柜说的哑口无言,小眼睛眨巴眨巴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素流云在旁边笑道:“这下好了吧?我就说让言叔您悠着点儿,可别演得太过火,演砸了就不好了,您老不听,这下您解决吧,我可无能为力。” 言掌柜脸上讪讪的下不来,待听见素流云和阮云丝一起哈哈大笑,他忍不住气呼呼道:“现在这个世道啊,年轻人都不知道尊重我老头子了,唉!我这心啊……” “是,我们都知道了,您老的心都凉了是吧?” 阮云丝忍不住又打趣了老头一句,然后又笑起来,素流云在旁边也笑个不住。言掌柜一瞪眼睛,哼了一声道:“不和你们这些小孩子一般见识,锦缎在哪里?快拿来给我看看。” 阮云丝止了笑,正色道:“先不忙,掌柜的,那三千匹军服布可染出来了?如何?给官老爷们验看过了吗?别到头来他们颠倒黑白,非说咱们这布不行啊。” 言掌柜笑道:“放心放心,昨儿就交货了,嘿嘿嘿,贵云虽然是树大根深,但咱们流锦能做到今天这地步,也不是半点人脉都没有的。那些官员想拿捏咱们,也得分个分寸,哪里就敢指鹿为马?这一下逢凶化吉因祸得福,不但把徐家的阴谋诡计给破坏了,咱们流锦布庄还白捞了一个宫廷供奉当,哈哈哈,真是赚得盆满钵满,那徐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听说徐金鹏都差点儿气疯了,哈哈哈……” 阮云丝心想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要不然,你们家五公子现在恐怕就要成为徐夫人了。只不过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眼角余光瞄了瞄素流云的表情,只见他面带得色嘴角含笑,显然徐金鹏差点儿气疯这件事让他很高兴。她心里叹了一声,暗道徐小攻啊,看来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啊……(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二章:路遇 正想着,就听言掌柜道:“锦缎呢?让我看看,哎呀阮姑娘,不瞒你说,老头子现在看见你可真是从心里往外高兴啊,真不知道这一次你又能带给咱们什么惊喜。” 阮云丝笑道:“您老不是刚刚对我吹胡子瞪眼那会儿了?这回又说什么从心里往外的高兴。”说完,见老头儿又要瞪眼,她连忙抿嘴一笑,转头对刚进门的钟南道:“都搬进来了吗?” 钟南点头答应了一声,阮云丝还不等说话,就见言掌柜一个高儿蹦起来,大叫道:“什么?已经搬进来了?我去看看。”说完风一般的冲了出去,阮云丝额前碎发让他经过时的微风一吹,登时就飘荡了起来。 素流云摇头笑道:“言叔就是这脾气,年纪越大,倒越像个孩子似的。”说完撩开门帘,对阮云丝道:“姑娘先请,咱们也去看看那些锦缎。” 阮云丝哪里肯?最后两人只好并肩出来,只见言掌柜正在柜台上看那些锦缎,一边啧啧赞叹着,又命伙计赶紧摆几匹进柜台,然后他看向素流云和阮云丝,正要说什么,却是张着嘴一下愣在那里。 “怎么了言叔?” 素流云看看自己和阮云丝,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不由诧异望向言掌柜,却见他面色瞬间回复正常,摇着手呵呵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阮姑娘这锦缎着实漂亮,公子你来看看,这质量可算是上品了。比起江南织造的素锦,也不遑多让的。” 素流云走上前,看了几匹缎子,又用手摸了摸。点头道:“没错,质量不比官锦差,花纹虽不如官锦那样细致。但胜在别致。好,很好,言叔,咱们这就摆进柜台里卖吧,看来你这绿水城的店,年末时是一定可以胜过钟叔的店了。” 言掌柜得意的哈哈大笑,但很快又摇头道:“不然不然。先前那三千匹军服布,因为是那老小子谈成的生意,所以都算在他店里了,这我便吃了一个大亏,必得好好经营才有可能迎头赶上。阮姑娘这锦缎虽好。奈何量还是太少了,这够卖多长时间的呢?不到十天大概就卖完了。 “这可是锦缎,哪里有卖那样快的?”阮云丝摇摇头,相对于普通布匹来说,锦缎实在是太贵了,价钱是普通素缎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在她看来,百姓们在这方面的消费力肯定弱的可以忽略不计,而指望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才有几个啊? 言掌柜捋着胡子笑道:“不然不然。现在有钱人多着呢,我们只是苦于没有货,只要有货,便可以卖出去,姑娘你好好儿干,你给多少我要多少。是了。咱们呢把这一批锦缎的账目算一下,这里共是九十六匹布,就以京城现在一匹锦缎卖三十五两银子算……” “掌柜的,就按照三十两来算吧。” 忽听阮云丝打断了言掌柜,老头儿想了想,便呵呵笑道:“好吧,就按三十两算,姑娘你如今有这手艺,还怕什么?便让小老儿沾一些便宜也无妨了,哈哈哈……” 当下就付清了两千八百八十两的银子,其中绝大部分是用通兑的银票,剩下的银子,乃是给阮云丝换成了碎银和十几贯铜钱。接着言掌柜又热情留饭,阮云丝和他以及素流云都是相熟了的,因此中午素流云做东,几人在酒楼用了饭后,阮云丝便和钟南一起回了小王村。 且说言掌柜,素家在绿水城也有宅子,只是平日里素流云很少住在那里,如今他在这边办事,自然就搬进去住着,有时候还会去言掌柜家住两天。 因这一日晚间,言掌柜灌了两杯黄汤之后,便舒舒服服躺在炕上,问他婆娘道:“老婆子,你觉得,阮姑娘和咱们五公子般不般配?” 他婆娘一下子就愣住了,抬起头看了他半晌,才骂道:“你个死老头子胡说什么?咱们五公子是什么家世人品?阮姑娘再好,也只是个村妇,更何况她还是个被休了的寡妇,你赶紧把这心思放下,以后也千万别说给人听,不然东家老爷子和五公子非恨死你不可。” 言掌柜冷笑一声道:“你们妇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事儿我还正经要去老爷子面前提一提。你说人家阮姑娘是村妇,你看看人家那举手投足,那好歹是给咱们知府当过妻子的女人,岂是寻常村妇可比?上次你去山上进香,看到那位张知府家的如夫人和乔指挥家的千金,你觉着还能比阮姑娘强到哪里去?也就是阮姑娘身在乡野,不然若是放到大户人家里,谁不以为她是端庄优雅高贵的千金小姐?更何况,素家是干什么的?阮姑娘这样的人才,但凡是这行当里的,哪一家不想要?你以为贵云和其他布庄就没打过主意?就因为人家姑娘讲情义,把贵云去游说的两个人都赶跑了,这才让其他人一时间裹足不前。可实话说,咱们流锦布庄对人家的那点儿帮助,到如今也都消磨光了不说,倒欠下人家姑娘天大的人情,这样情况下,人家若是去了别家,咱们哭都没地方。若说银子,好几家的资金可比咱们雄厚,你说,你凭什么能留住人家??” 裘氏一下子便愣住了,自己想了想又道:“虽如此说,可……可你竟让五公子为了生意娶阮姑娘,你这是把他当什么了?流锦布庄没有阮姑娘,最多还是个二流布庄呗,钱赚的也不少,东家从来都不是那贪心不足的人,你让他儿子娶一个寡妇,这说什么都不妥当,更何况日后三公子一旦高中,那是要做官的,一个官宦人家子弟,却娶一个寡妇……” 她不等说完,便听言掌柜笑了一声,抿了一口酒道:“你懂什么?素家是做这一行的,老爷子真正看重的,自然还是这一行,咱们流锦布庄如今是宫廷供奉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阮姑娘这个人在咱们手里,日后做大做好那是必然的,就是对三公子的仕途,那也有莫大帮助,反过来,没了阮姑娘,这宫廷供奉怕是不到三年就要让人撤了,这些你不懂,但老爷子心里肯定有数儿。” 裘氏皱眉道:“我倒还真是不信,难道阮姑娘就有这样通天本事?”说完却听自家老头子叹了口气道:“在织染这行当里,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下凡织女,好了好了,和你说也没意思,我等找时间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哼,这事儿老爷子最明白,且也得他来拿主意。别说,从前我和老爷子也有过这想法,只是五公子不肯,如今我看着他和阮姑娘,许是相处时间长了,两人间倒有了那么点儿意思出来。何况,就算没感情,成婚后慢慢处着也就有了,我和你成婚时,彼此还没见过面儿呢。” 阮云丝却丝毫不知道言掌柜竟存了这份心思。从绿水城回来的第二天,她便和钟南一起赶着马车去了离绿水城五十多里地的小李庄,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如果要大批的买生丝,还是应该去小李庄,许多生丝商人都在那里,有点现代那些批发基地的意思。 阮云丝就带了五百两银子,又雇了三辆牛车,预计买上几千斤的生丝,这一年的丝源大概也就够了。只是她还没定准主意,是买素丝还是彩丝。 “姐姐,叫我说,还是买素丝吧,之后咱们自己染,不比他们染得强?”钟南跟在阮云丝身后撺掇着,却听她笑道:“也不一定,若是有好的彩丝,就买彩丝,虽然费几文,却省事的很。” 钟南嘟囔道:“一斤费几文,几千斤甚至上万斤,那可也要不少钱呢,咱们进原料自己染就不会用这么多钱。再说之前我在那卖染料作物的地方,把那么多种作物都记住了,若是再不去看一遍,怕也要忘了。” 阮云丝笑道:“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有什么关系?忘了就忘了呗。” 钟南听她这样说,知道她还是怕费事,而且他现在也看出来了,阮云丝并不想在染字上多下功夫,也不想过多依靠流锦布庄,她全部心思都在织锦上,却想完完全全将这个渠道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令钟南意外的是,那些彩丝中竟没有质量上乘的,而且颜色也单薄,最多的一户人家,也不过是有二十几种颜色,远远不够阮云丝的需求,最后无奈之下,只好挑那上好的素丝买了六千斤,然后对钟南道:“你就是个乌鸦嘴,这下好了,果然还要自己染,这一回我把这活儿交给你,你去后院弄几个大锅灶,不许再祸害前院了。” 钟南不服气道:“从前姐姐染布不也是在前院?轮到我就成祸害了。哼!后院就后院,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拿起来。只要姐姐能配出颜色,其他我不用你伸一根指头。”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拉了六千斤生丝的牛车在后面慢慢跟着,这乡间小路难免颠簸,好在几人也不着急,所以阮云丝坐在马车里还是很舒服的。因和钟南说到后来也累了,她便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一边暗自遥想未来,越想越觉着心情舒畅。 忽听赶车的钟南惊叫一声道:“咦?那……那个人好像是小公爷。”、(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三章:悲伤欲绝 “什么?小公爷?” 阮云丝一惊坐起,连忙掀开马车帘子道:“在哪儿呢?” 钟南伸出马鞭向外指了指,阮云丝看见不远处的官道上,果然有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在缓缓而行,看身形的确就是苏名溪和王彪,只是她看了看天色,心中十分奇怪,暗道我们在小李庄住了一夜,今天一大早赶路,这会儿太阳还不高,小公爷就已经到了此处,可见是没上早朝。那他们是干什么来了?打猎吗?有这么不紧不慢的去打猎吗? 正奇怪间,钟南已经喊了一嗓子,阮云丝想要阻止他已是来不及了,就见苏名溪和王彪勒住马,向这边看过来。 “果然是小公爷。”钟南高兴地说完,便在马屁股上轻轻打了一鞭子,那马车立刻轻快地跑起来,不一会儿,就从岔路来到了官道上。 “小公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钟南兴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苏名溪和王彪也翻身下马,阮云丝无奈之下,只好也从马车上下来,一抬眼,看见苏名溪的模样,她便惊叫了一声,失声道:“苏公子,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苏名溪此时哪里还是那个温润如玉高贵优雅的翩翩佳公子,不但面颊深陷了下去,双眼满布着红丝,就连下巴上都是胡茬子,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活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犯人。 打死阮云丝也不敢相信对方会有这一幅模样的时候。极度的惊诧之下,她心里第一个猜测就是:出事了,国公府倒了。 也不能怪她这么猜测,若非是塌天祸事,苏名溪不至于变成这幅模样。 只不过她没好意思问出来,但旁边的钟南哪里顾得上这些,一见苏名溪的憔悴模样。便痛心道:“小公爷,莫非是国公府出了事?您看开些,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就好,以您的本事,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苏名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得苦笑道:“别瞎猜,国公府没事儿。若真是国公府出了事,你以为我还能活着来见你们?” 阮云丝松了口气。接着又关切道:“既然国公府没事儿,那公子这是……” 苏名溪淡淡道:“家里之前出了点事,罢了,不说了。这些日子我四处奔波,实在是累极了,若再不散散心,我只怕自己也要疯掉,那还哪有精力去继续奔波?每次和姑娘说话。都让我觉着自己很舒心,所以今日本来是冒昧前去打扰的,却不想在路上便遇到姑娘。” 苏名溪这个模样。他的要求即使冒昧,阮云丝又怎么忍心拒绝?何况自己吃过人家多少东西,用过多少柴禾啊?这时候撇清了,那何止是无情,根本就连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了。 因此便忙笑道:“我昨天去小李庄进生丝,如今在家里织锦,公子既来了,恰好也去看看我织的那些锦缎,有几种别致的花样,公子也拿几匹回去给奶奶和姑娘们用用看。” 如果是平时,苏名溪知道阮云丝织锦,早就兴致勃勃的问东问西了,想也知道,这些锦缎定然是用他送的那些织机织成的。只是如今,他竟连这个精神头儿也没有了。 一路上,王彪竟也出奇的沉默着,只有苏名溪和阮云丝时不时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还是阮云丝说,苏名溪平日里话比她多,这会儿却只做一个并不合格的听众,有时候听着听着就会走神儿。 看到这男人变成这样子,阮云丝心中也有些不忍,暗道不知他家中生了什么变故,奇怪,难道是他父母中哪一个去世了吗?若真是这样,倒不难理解,看他这年纪,国公爷和夫人的年龄恐怕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他又是个孝顺的人,为了祖母高兴,便和我讨那张窗花,连小公爷的骄傲都不顾了,唉!只是……这倒是要怎么劝啊? 饶是阮云丝聪明,面对这种情况也觉束手无策,她更不敢问苏名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恐勾起对方的伤心来,如此一路慢慢走着,竟直到晌午才回了小王村,阮云丝只觉得两条腿沉得像是灌了铅一样,心中不由苦笑,暗道这下好了,你欠这个人的,怕是要慢慢还了。 芸娘等人看到苏名溪过来,都十分高兴,却也毫不意外的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阮云丝引他去看那些锦缎,却见他也是毫无兴趣的样子,只是在后院里慢慢走着,一边偶尔和阮云丝说几句话,看到那厦子,也进去看了几眼女工织锦,仍然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阮云丝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强笑道:“公子看来对这些布匹也没什么兴趣,不如去前边坐会儿,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吧。” 苏名溪点点头,忽然开口道:“去年姑娘曾给过扫书一些凉糕,如今还会做吗?我倒是想那个滋味儿。” 阮云丝笑道:“好,我去做,这会儿是夏天,正是吃凉糕的时候。”苏名溪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事实上,他还知道要求就很不错了,阮云丝简直不敢想象他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想来定然是痛彻心扉的悲伤事情。 芸娘和钟秀这会儿也在忙着做饭,钟南则把王彪拉了出去打听,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进来,对阮云丝道:“姐姐好好安慰安慰小公爷,他的……他的儿子夭折了……” “什么?” 阮云丝惊叫一声,接着才发现不妥,连忙捂着嘴巴,只是眼中透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直盯着钟南看,却见他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外面坐着的王彪,小声道:“是彪哥和我说的,小公子不知怎么偷偷溜出了国公府,小公爷和家里人找了一个月,后来……有人从河里捞出了一具小孩儿尸体,因为上面戴着小公子的长命锁,穿的衣服虽然让水泡的没了什么颜色,可是质地和花纹也是小公子穿的料子,所以……” 阮云丝忍不住便落下泪来,看了一眼里屋,那个男人呆呆坐在椅子上,他本该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存在,是天上最亮的一颗星辰,如今却像是一颗石头般暗淡无光。他还没有白发呢,却要承受这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何况那是他的独子,向来宠爱如掌上明珠,也难怪几个月不见,他会被折磨成这幅模样。 阮云丝心中有无限同情,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中午弄了些家常便饭,苏名溪只吃了一碗饭就不吃了,但王彪却已经是喜出望外,只说这是小公爷近一段时间来吃的最多的一次。 下午凉糕蒸好了,阮云丝特地蒸了好几种馅料,却没想到苏名溪将那凉糕擎在手中,眼泪竟扑簌簌落了下来,惨笑道:“小白之前吃到这凉糕,说很好吃,我那时还想着有机会让你帮着再做一些,只是天很快就凉了,已经不适合吃这东西,我还只想着时间有的是,无论什么时候过来,央姑娘做几块凉糕想必还是容易的,却不料,容易是容易,小白却是吃不到了。” 阮云丝见他伤心欲绝,只得劝道:“公子别伤心了,令郎早夭,定是上苍见他太过聪明可爱,这样孩童不该滞留人间,所以才召回去,您如此悲伤,孩子在天有灵,知道了心里也会不安。公子还年轻,日后定会儿女成双子孙满堂的。”她因为一直叫苏名溪公子,所以始终很难改口,苏名溪也不愿招摇,特地吩咐过不要喊小公爷之类的称呼,倒是钟南钟秀等人太过看重这身份,所以都改了过来。 却见苏名溪摇摇头,目中一片惨伤,然后慢慢咬了一口凉糕,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凉糕上,溅起一朵小小水花。 傍晚时分,苏名溪和王彪就离去了。临走的时候王彪小声对阮云丝道:“爷之前虽然心力交瘁,然而国事重于家事,还不得不在朝堂周旋。后来小公子逝去,他险些被打击的一蹶不振,皇上也担心着他的情况,暂时放了他的长假,如今朝堂上甄尚书一党更加得意了,爷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却实在有心无力,日后我让爷多来姑娘这里几次,您看看也开导开导,我们爷对姑娘是十分敬佩推崇的。” 阮云丝点头道:“成,王大哥也要时常宽慰公子,伤痛虽深,总架不过时间一天天过去,会慢慢变淡的,唉!” 王彪也黯然点头,然后上马离去。这里阮云丝回来,和芸娘等人说起苏名溪的命运,都不由得唏嘘感叹,芸娘摇头道:“任他权势滔天富贵已极,又有什么用呢?小公爷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这么一个孙子,如今竟然就这样无端端去了,怎不令他们肝肠寸断?也不知道那位老太君,能不能经历这个打击,她年事已高,若是骤然大喜大悲,最容易出问题了,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千万莫要应了这句话。”(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四章:再遇小绿 阮云丝叹气道:“是啊,若说那孩子是身体虚弱缠绵病榻,如今去了也就罢了,家里人总归有个心理准备,谁知却是这样突然的离世,且很有可能是被害死的,可不叫人活活痛死?只怕苏公子每每想起孩子遇害那一刻,都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吧?” 她们在这里感叹着,却见黄莺楼兰等人走了进来,阮云丝便坐起身道:“下工时辰到了,你们回去吧。是了,我今儿做了不少凉糕,你们也拿回去,给族里的孩子们尝尝。”说完下了炕,捡了几十个凉糕,用大纸包装了,递给黄莺。 黄莺楼兰等谢过了,便出了院子各自回家。这里阮云丝看着锅里还剩下几个凉糕,便拿起来慢慢咀嚼着,叹气道:“小绿从前也是喜欢吃这点心的,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只看苏公子的模样便知,爹爹对孩子的爱其实一点儿也不比娘亲少,唉!他如今大概已经回到父亲那里了,失而复得总会倍加珍惜,却不知父子团圆之刻,他还会不会偶尔记起我这个姐姐。” 因感叹了一会儿,便放下手里凉糕,出了门,只见太阳已经隐没山后,离天黑却还有段时间,一阵凉风吹在身上,十分的舒服,她便回头对钟秀道:“今天把饭桌搬到外面来,咱们在外面吃吧,我觉着心里也有些憋闷,在外面吃,也敞亮些。” 钟秀答应了,便开始淘米做饭,不一会儿,房上的烟囱里就飘起了袅袅炊烟。 素丝要尽快染好才能织锦。钟南干活很卖力气,转眼间就在后院垒起了几口大锅灶,前院的锅灶却是拆卸了,只因为工程浩大。前院空间有限,而且这些彩色的染料染剂还容易将石子甬道染得斑斑点点,所以不怕苦不怕累的小伙子钟南便自告奋勇。承担起了在后院垒锅灶的任务。 一切弄好后,言掌柜给的最后一点彩丝也用光了,没办法,染料作物是必须要买回来了。因为左右无事,又有了自家的马车,于是阮云丝便坐在了马车里,姐弟两个一起往颜家的地头而来。 到了地方。只见人头攒动极是繁华,阮云丝将所有事情都交给钟南,自己却往仓苏城去。 仓苏城离着颜家的染料农场不过二三十里地,她搭了颜家的顺风马车,半上午的时候就到了城里。这一次过来没别的意思,阮云丝想考察下市场,看看这仓苏城里的布料行情都是如何的,有没有可以发展的空间?如果有的话,日后自己的锦缎渐渐生产多了,或许可以让流锦布庄在这里也开一家分店来开拓客源,毕竟此处离那染料农场极近,若是可能,自己或许也可以就近在这里建立一个小染厂。 比起绿水城和京城。仓苏城是一个小城,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为这里向南十里就是运河码头,所以此地还是十分繁华的。 阮云丝在街上随意逛着,时值夏日,许多女子都穿着薄薄夏衫。这里的风气显然比绿水城和京城要开放些,她就见到了好几个女子将袖子挽到肘弯以上,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在绿水城和京城,就很少能看到如此大胆的女人。 太平盛世,街上人们穿的衣服也是五彩缤纷琳琅满目,阮云丝走了许久,也没看见一个穿着带补丁衣服的人,她心中暗暗高兴,心道看来此处人们极其好穿,嘿!看来真要向五公子建议一下,在这里开布庄了。 正想着,却转眼就在街道旁看到了流锦布庄的牌子。阮云丝呆站了好久,才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还用你想?呸!人家素家是生意场上的好手,难道想不到?瞅瞅瞅瞅,早就把分店开过来了。真奇怪,这样看来,流锦布庄也是实力雄厚啊,京城,绿水城,仓苏城都有布庄,全国各地的分店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这样一个大布庄,之前竟然说并没有跻身于行业一流之列,可见大吴国的织染业有多发达,若是姑苏江南一带,恐怕是要比这里还繁华呢。 正想得入神,忽然就听对面街道上传来一声惊叫,那声音虽然变了调,但因为阮云丝从前无数次听过这种尖叫声,因此十分熟悉,当下不由得身上一震,就要扭头看过去,然而旋即她就听到了一阵喝骂声:“个小兔崽子,鬼叫什么?再叫老子就把你的腿打废了,一点眼色也没有,到现在还只知道磕头,平日里让你嘴巴甜点你怎么不肯?不肯也就罢了,让人把你当哑巴也好,这会儿又鬼叫起来,看今天要不到一百文钱,老子怎么收拾你。” 阮云丝听得心中一惊,复又一凉,她握着拳头,强行抑制住扭头的冲动,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假装穿过街道,往身后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烈日暴晒下的街道上,并排跪着两个孩子,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其中一个大概有六七岁的正搂着那四五岁的孩子,于是身后男人的两脚就都踢在他背上。 “就知道护着他,妈的是你祖宗吗?” 男人大概也累了,骂骂咧咧的退后了两步,然后倚着大树坐下,恰巧罩在树荫里,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边拿褂子扇着风,一边咒骂着这可恶的暑热天气。 阮云丝转过身,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动的步子,明明还是万里无云日正当空,她却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一时间只觉着手脚都麻木了,连魂魄都出窍了一般。 “这位姐姐,你怎么了?” 忽听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阮云丝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青葱少女正担忧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便松了口气,笑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姐姐犯了什么旧疾?是了,这天气太热了,姐姐是不是中暑了?快来树荫下歇歇,我去向店家讨口水。” 阮云丝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竟将胸前的衣服死死攥住,她刚才只觉着心中剧痛,又惊恐无比,所以竟有短暂的一会儿失神,若非这女孩子好心提醒了一声,只怕就要昏迷过去。 此时便强笑道:“无妨,只是让太阳晒得有些眼花,在树荫下站站也就好了。”一边说着,便和那女孩子来到树荫处,小声问道:“对面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身后那个男人是谁?妹妹知道吗?看上去倒像是他儿子,只是若真是他儿子,怎么这样狠毒呢?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那女孩子没好气的向街对面一瞅,冷哼道:“姐姐,这世上总有些人是禽兽不如的。他们来仓苏城不久,听说是个舅舅带着两个侄子投亲,结果走到这里,盘缠被偷走了,所以只好让两个侄儿当街乞讨,大家平日里看他们哥俩可怜,也给些钱,谁知他们那舅舅实在不是个东西,动辄对两个孩子呼喝打骂,钱要少了更是了不得,大家同情两个孩子,就只好多给钱,让两个孩子能好过点儿。” 阮云丝心中一沉,双手也不由得紧握成拳,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又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也不一定就是他们舅舅吧?说不定还是拐来的孩子呢,这仓苏城里就没有别处有这样的孩子?” 女孩子笑道:“现在这太平盛世,有几家是要靠孩子帮着乞讨才能过下去的?就是卖进别的府里做奴仆,也比当叫花子强啊。倒是听说过别处有那种拐子拐了孩子后,让他们做叫花子,养几年,收拾的孩子们妥帖了,再卖去大户人家,只是在咱们仓苏县城,并不见这样的勾当。怎么说这里离京城也不过是百里之遥,勉强还算是天子脚下,咱们的县太爷也是个厉害角色,眼皮子底下哪里容得这些魑魅魍魉张狂?” 阮云丝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转念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遂笑道:“刚刚真是多谢妹妹施以援手,我这会儿觉着好多了,妹妹快去忙吧,别耽误了你的事儿。” 女孩子掩口笑道:“我哪有什么事?就是上街来买两尺布罢了,姐姐既好了,想来走几步路是不妨事的,只是也别在街上逛游了,万一再晒昏了,可未必有我遇见。” 阮云丝连忙又谢过她,看着这热心女孩子跑远,她又匆匆看了那边街道上的两个孩子一眼,却见其中那个四五岁的孩子竟似乎是感应到她目光似的,也猛然抬起头来,一瞬间便和她四目相对。 阮云丝急忙扭过头去,然后匆匆而行,她身后那个孩子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颓然的低下头去,一滴滴眼泪好像金豆似的砸在地上,转眼间就被烈日蒸发了。 “小绿,别哭了,让他看见又要揍你。” 那个大一些的孩子叹了口气,悄悄拉着小男孩儿的手拍了拍他,忽听身后男人又骂起来,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将手给撇开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五章:拐子 且说阮云丝,向人打听了县衙的地点之后,便一路急行,她此刻真是心如火焚一般,原以为小绿已经回到了他父亲身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落到一个拐子手里。如果那男人真是他舅舅,但才一个月的时间,论理怎也不该落魄至此,就落魄了,也不该将这活计干得如此精熟,那份无赖痞子气质,一看便知是在市井间滚出来的,而且他对两个孩子毫无半点怜悯关爱之心,不是拐子还能是什么人? 一想到小绿这一个月来的遭遇,再想到现代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拐卖孩子后特意将他们弄残乞讨的残忍手段,阮云丝只觉着气往上撞,胸口憋闷疼痛的不行,就连太阳穴都觉着突突地跳,好不容易终于看见了县衙门口的大鼓,她二话不说,上去拿起鼓槌便击起来。 这倒不是阮云丝冒失,而是刚刚从那女孩子嘴里,她已经判断出这个拐子并非团伙作案,而且对方是刚来仓苏县城不久,这样的话,应该还没到官匪勾结的地步。何况那女孩儿言语之间对她们县太爷也颇为推崇,似乎是一个很精明的好官,不怕他不为自己和小绿出头。就算他是个昏庸糊涂官,自己少不得也只好将苏名溪给搬出来了,这些官儿都是精明人,即便不信,也要求证的,京城距此不足百里,一人一骑当天就回来了,这县太爷恐怕不会连求证一下都不肯吧? 心里将这些主意都转遍了。忽听站在门边的那个衙役走过来道:“这位大姐你就别敲了,俺们这鼓都快让你给敲散架了,多少年的牛皮了,风吹日晒着,脆的很哩。县太爷耳朵好使着呢,这会儿肯定听见了,你准备升堂吧。” 这衙役一番话。就让阮云丝很有好感,看着对方和和气气,也没暗示自己要给银子什么的,她就觉着县太爷也该是个不错的人。不然手下断不能如此随和廉明,不说别的,只说当日在张家时那个县太爷,你没有钱给衙差们,那县衙大门进的去吗?想打官司,成啊,先变卖了一半家产再说吧。人家那可是有素质的贪官,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倒是从不肯让人倾家荡产,但是打完一场官司,家产能剩下一半,也就该烧高香了。 果然。衙役刚说完,便听见从大堂里传出“升堂”的呼喝声。 阮云丝心中惴惴不安,暗道自己一时激愤就跑了过来,却是连状纸都不曾备下一份,从前看包青天。古代没有状纸好像是不行的,这怎么办?堂上有笔墨吗?当堂补一份行不行? 一边想着,便进了县衙大堂。两边衙役见是一个俏丽女子,不由都有些惊奇,那县太爷上下打量了阮云丝几眼,目中也露出惊讶之色,见她跪下行礼,便问道:“堂下女子,你状告何人?可有状纸吗?” 阮云丝一颗心“咚咚”跳着,暗道穿越过来后,大部分都经历过了,唯有这公堂,还真是没看见过,罢了罢了,不就是地方大点儿,站位得人多一点儿吗?有什么? 因慢慢镇定下来,便直起身道:“回大老爷的话,民妇没有状纸,所告者也不知名姓,乃是刚刚在街上看到的一个拐子,他身边被迫乞讨的那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乃是民妇认识的,所以知那人必是拐子。” 县太爷听说这女人不但没有状纸,竟是连被告的名姓都不知道,正要叱她胡闹,就听见后面的话,当即一惊站起,沉声道:“你所言可是属实?若是诬陷,你该知道后果。” 阮云丝这时也豁出去了,暗道小绿明显就是被拐的啊,就算不是,大不了要挨板子的时候再把苏名溪搬出来试试呗?或者看看能不能让县太爷看在我也是热心肠的份儿上,让我用钱抵罪。要么说她心眼儿灵活呢,这事情还没有结果,退路就想好了。 无论在何朝何代何时何地,拐子都是人人喊打过街老鼠一样的人物。现代刑罚对拐卖犯罪者相对还是宽容的。大吴国的律法对这类人的打击可是十分严厉,先皇时期曾经有个拐卖团伙落网,因为他们手下的孩子都被恶意致残,所以五个首脑全部被判以刮型,不得不说,这样严厉的刑罚的确是起到了一定威吓的效果。如今那些拐子并不敢随便下手,多是挑一些没人管的孤儿拐来,也不敢随便就掰断胳膊腿子来赚钱,不然那可是整整七天七夜的刮刑啊,不到最后一刀,根本不肯让你咽气的。 县太爷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又是个正直官员,对拐子能不深恶痛绝吗?他还从没接到这方面的诉状,想来阮云丝不会无的放矢,就算是她一时不察,看在她也是同情孩子的份儿上,并不古板的县太爷也不打算严惩,不过面上的话总是要说到的。当下见阮云丝仍是一口咬定,他便立刻换上便服,领着十几个衙役跟阮云丝来到大街上。 那拐子根本没想到阮云丝竟然会认识小绿,从而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他在仓苏城呆了几天,每日都有二百多文的收入,两个孩子被他看管着,也不敢有丝毫反抗,这会儿正做美梦呢,压根儿没看见不远处那来势汹汹的十几个人。 阮云丝这时候再没了顾忌,一看见蔫头耷脑像两只孤苦伶仃小茄子般的小绿和另一个孩子,她就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抱起小绿便哭道:“小绿,你……你……你怎么落到了这种人手里?不是和姐姐留信说去找你爹爹了吗?” 小绿一愣,接着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云丝,刚刚他惊叫了一声后,就一直在偷偷拿眼注视着对方的反应,却见她和一个女孩子说了几句话后便走的没了踪影。这孩子心中升起的那点儿希望一下子就被兜头浇下的寒冰给浇灭了。绝望之下,便忍不住哭起来,是旁边的阿峰好不容易才安慰好了的。谁知这会儿刚刚收了眼泪,阮云丝竟然就过来了,还抱起他来,毫无顾忌的叫他的名字。 原来……原来姐姐并没有抛弃我…… 小绿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多日来的委屈焦虑和恐惧此时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细瘦的两只小胳膊抱住了阮云丝的脖子就哇哇大哭起来,竟是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 县太爷冷眼旁观,一见这情景,心里哪还会没有数儿?立刻一挥手,几个衙役便上前扭住了那还如在梦中的拐子。因为怕惊动了人让他逃脱,所以县太爷和衙役们都是换了便服,此时也没有锁链,只好去一家店里要了绳子,将那拐子五花大绑起来。 “姐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管我了……呜呜呜……” 小绿哭了半天,总算能说出话来了。扒着阮云丝再也不肯从她身上下来,这将近一个月里,他在拐子手中着实是吃尽了苦头,哪一天不挨几顿打骂?想到自己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想到阮云丝那个晚上对自己的淳淳教导,小绿真是后悔的小肠子都青了。这一个月的苦难让他终于意识到,现在虽然是太平盛世,却也不是哪里都可以去的,遇到阮云丝是他的幸运,可离开了对方,又不肯回家的自己,却到底还是因为任性妄为而付出了这般巨大地代价。 小绿此时心中百感交集,这情绪论理只有饱经沧桑地大人才会有,也难为他一个小小孩子,却因为这不堪经历也瞬间长大了不少。但阮云丝可没心思去思考孩子此刻的心理活动,她在小绿细瘦的胳膊腿和腰上都逐一摁过,发现似乎并没有损伤之后,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小绿,告诉姐姐,这混蛋没有把你的骨头弄断吧?”回县衙的路上,阮云丝忍不住又问了小绿一遍,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不得到确切答案,她不能安心。 “没有,他就是每天都打我和阿峰哥,很疼很疼,我们还不敢哭,不然他打的更厉害。” 小绿抽抽噎噎的说着,最初的大哭之后,他将眼泪一抹,就不肯再哭了,只是仍然紧紧搂着阮云丝,不敢从她身上下来。 走在前面的县太爷便冷笑一声道:“因为先皇时那起震惊天下的刮刑,所以现在的人贩子就算拐了人,也没有几个敢打那丧尽天良的主意。这拐子应该只是拳脚相加,不过两个孩子年岁幼小,等下回了县衙,还是找两个大夫给他们诊治诊治为好,只要不留下内伤,些许皮外伤应该不成问题。 阮云丝谢过了县太爷,须臾间到了县衙,县太爷立刻升堂问案,那拐子见阮云丝和小绿竟然认识,就知道一切都暴露了,心中只恨自己刚刚明明看见过这个女人,那小兔崽子也是看了这女人后尖叫的,自己怎么就没联想到他们认识呢?妈的那该死的娘们也太能沉住气了吧?她当时要是一回头,面上露出异样,自己立刻就能醒觉,至不济也会带着两个小兔崽子躲一躲,哪会就那么傻愣愣的坐在街道上让人一举擒拿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六章:缘由 因为无可抵赖,所以拐子很痛快就招供了,原来这还不是个职业拐卖的,而是三百里之外沧澜县里的一个无赖,每日里在街上无所事事,后来因为勾引了一个富人家的小妾,没办法在沧澜县立足了,就投奔了他表哥去,他表哥就是一个职业拐子,这家伙见表哥手下只有十几个小叫花子,每天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因此也动了歪心思,阿峰就是他拐来的,只不过人家这拐子也是有野心的,并不想依附表哥,而想自己轰轰烈烈的开创拐卖事业,就在走到仓苏县城外时,又让他看到了小绿,当时只以为是孤儿,根本连拐都没稀罕拐,直接就抓来拳打脚踢一番,逼着小绿和阿峰一起做了小叫花子。 小绿自然是个聪明的,但他长在豪门中,对外面的人情世故一概不通,逃家时那是跟着马车到了绿水城,然后又溜到城外,不到两天就遇到了阮云丝,之后又是在呵护中被照顾了两个多月,能懂什么?所以从一开始也不知隐藏实力,还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公子没人敢惹呢,很是咆哮反抗了一通,这引起了拐子的警觉,直接导致当他想低调逃跑时被抓了回来,也幸亏是有之前那起震惊天下的刮刑案,不然这富贵之极的小家伙就别想好腿好胳膊的等到今天见阮云丝了。 那拐子原本就想试试水,发现自己就带着两个孩子也有丰厚收入时,他正琢磨着要大展拳脚扩大业务呢,谁想到就被抓了。不但如此,县太爷动了大刑,这没骨气的家伙连他表哥那一伙人都给招了,雷厉风行的县太爷立刻上报刑部。请求各郡县联合破案,将一个庞大的拐卖团伙彻底连根拔起,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阮云丝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忽然兴起,所以才来仓苏城逛逛,却意外的遇上了小绿,还把他从拐子手中解救出来。经历了这一回,臭小子变得无比乖巧,老老实实跟着阮云丝回了染料农场,一步也不肯离开她了。 阮云丝心中有许多疑问。但小绿刚刚被解救出来,惊魂甫定之下,她也不愿意,更不忍心再逼迫对方说实话。心中暗自无奈想着:若是小家伙真的就是不肯回家,我便养着吧。也好过他自己到处乱闯,落进拐子的手里。 回到染料农场,一切都已经弄妥当了,钟南正着急呢,心想怎么姐姐去了一趟城里,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眼看天都要黑了,敢情今天走不了了。正着急间,总算看到阮云丝跟着颜家的马车一起回来。 “姐姐怎么在城里逛了这么长时间?原本不是说好了午时过后就回来吗?” 钟南迎上去,还疑惑着阮云丝身边这个小男孩是谁?怀里抱着的那小家伙又是谁?怎么有些眼熟呢?正疑惑呢。就见阮云丝怀里的小孩儿转过头来,嘻嘻笑着叫了一声:“南哥哥……” 钟南一下子就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一个腚墩儿坐在地上,指着小绿惊讶地大叫道:“你……你你你……小绿,怎么会是你?” “说来话长,南哥儿。看来今天晚上要在这里住一夜了,你去帐房交点饭前和住宿费用,回头吃完饭再细说。” 钟南点点头,晕晕乎乎的去了,这里阮云丝特意谢过了在城中一直等着她的颜家车夫,带着阿峰和小绿一起和钟南来到了颜家安排的客房中。因为阿峰是孤儿,这段日子以来又一直照顾小绿,拐子被逮进牢里后,小绿还有阮云丝,他却是仍要流浪下去,小绿这些日子和他处得极好,哪里还能眼看着他无家可归?便求了阮云丝,只说过几天会带阿峰回自己家,让阮云丝先收留他们几天,阮云丝本也觉得阿峰可怜,天下孤儿她虽然不能都帮着安置,但眼下就遇上了这么一个,自然也不肯袖手旁观。 因此阿峰便和小绿一起跟着阮云丝过来了,吃过晚饭,阮云丝将事情经过说给钟南听,只把这小伙子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感叹道:“都说无巧不成书,可这件事儿赶得也太巧了点吧?姐姐可从来没去过仓苏县城,偏今儿个就动了游兴,去看了一遭,竟然就遇上了小绿,这小子几次落难,偏都是让姐姐给解救了,您就是他命里的贵人啊。” “什么贵人?” 阮云丝摇头笑笑道:“我倒是觉着这是我和小绿的缘分,我们两个算是有缘的,才能让我总遇上他。只是小绿,这一次你真的决定了吗?要回你爹爹身边去?之前你留了一封信就走了,芸娘她们找了你一天半夜,后来听别村里的人说你搭了人家的马车,又说去找你舅舅,让他把你送到你爹爹那里去,那人还说亲眼见你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的角门,结果你又被人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情你之前那封信里所说的都是假的是不是?那辆车也是你故意搭的是吗?” 小绿怯怯看着阮云丝,不敢说话,直到听她说:“你给我说老实话就行,我便不怪你了,不然的话,哼哼……”这小子一听姐姐说不怪他了,方敢小声道:“是,之前的事情都是我自己设计出来的,就是……就是不想让姐姐担心。” “哼,你个臭小子是怕我还继续找你吧?”阮云丝哼了一声,她怎会不明白这狡猾的小孩儿的心思?果然,就见小绿吐了下舌头,呐呐道:“是,是我错了,姐姐从前和我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我却觉着忠言逆耳,如今自己吃了大亏,才后悔不迭,若不是遇见姐姐,恐怕这辈子连见我爹爹和爷爷祖母太***机会都没有了,呜呜呜……” 阮云丝心想爹爹爷爷祖母太奶奶,这正经还是个大家族呢,四世同堂啊。因正色道:“你知道错了就好,这么说你爹爹并不是去云南上任的官员了?那你家到底在哪里?” 小绿小声道:“是,之前那些都是骗姐姐的,我家其实就在京城。之前在绿水城我进的那大宅子,乃是我们家在绿水城的一处产业,里面只有几个老家人,守角门的那个婆子眼神不好,所以我溜进去她也不知道,那辆马车一走,我就跑出来了。” “你在外面逛荡了这几个月,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想你爹和你爷爷奶奶吗?竟然还要在外面偷跑。” 阮云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听小绿小声道:“不是的,我……我其实是有两个心思,从绿水城的大宅子出来后,我就用从姐姐那里拿的钱雇了马车回京城,谁知……谁知我在我家门口藏着,却正好看见那个讨厌的女人出来,呜呜呜……” 小绿说到这里,就一下子扑到了阮云丝身上,大哭道:“我都离开家两个多月了,他们还让那个女人留在家里,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姐姐,我不想回去了,他们根本都不管我死活,可能我爹爹如今都在筹备和那个女人的婚礼了,呜呜呜……姐姐我不要回去了……” 阮云丝也愣住了,好半晌才道:“小绿,会不会……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你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你爹爹哪里还有心思娶别的女人?” 小绿摇头道:“如果不娶她,就不该让她在家里,哼,我亲耳听到祖母和太祖母说,说她是什么名门之后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相貌也堪称绝色,正该是我爹爹的良配,还说这一回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做他们的儿媳妇和孙媳妇,呜呜呜……” “那你爹爹呢?他答应了?”阮云丝也皱起眉头,这世上不是每个父母都将孩子当做珍宝一样宠爱的,如果那一家人真的是因为一个绝色女子而对小绿完全的不管不顾了,那她还真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是不是一定要把小绿送回去。 “我爹爹没和我说,但他肯定也是答应了,不然的话,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在我家住下来?哼哼!我爹爹在家里是最说了算的。”小绿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阮云丝彻底无语了,小孩子的心思啊,还真是单纯。他以为他爹爹说了算,就坚定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爹爹同意了的,殊不知这样一个封建社会,即使是像苏名溪一样,在家里是绝对的实权派人物,但是在这些方面,恐怕也不能不受父母掣肘吧?何况这时代的年轻人,尤其是富贵子弟,但凡有点出息的,那可都是讲究百善孝为先的,哪里能因为反对一门婚事,就把事情做绝呢?这不是往爹娘脸上扇耳光吗? “小绿,你爹爹疼你吗?” 意识到这小家伙的不靠谱之后,阮云丝决定旁敲侧击,自己来判断对方对待小绿的态度。却见他犹豫了一下,很坚定地点头道:“嗯,爹爹很疼我,但他对我也一向很严厉啊,要是给我娶了后妈,那就不一定了。哼!我爷爷奶奶和太奶奶还不是很疼我?结果又怎么样?要给爹爹娶后妈的时候,她们问都没问过我一句。”(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七章:小绿的真正身份 钟南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所以你这小家伙在看到那女人还在你们家后,你就又跑了,结果被人家拐了是不是?” 小绿丢给他一个“你真笨,现在才想明白”的眼神,气得钟南差点儿暴走。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的把钟南劝住,让他在椅子上好好儿坐着,然后对小绿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爹爹又叫什么名字?你是哪座官宦府第的小孩子,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 她本以为事到如今,小绿根本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他把家世告诉自己,或许也可以托人打听打听,如果小绿的父亲真在儿子失踪期间还有心思娶妻的话,她就真的要遵从小绿的决定了。 却不料小绿竟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小声道:“姐姐不用问,我……我现在还不能说。如果有一天,我想回家了,我再带你回我们家去,姐姐,你说,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根本都没派人找过我。” 阮云丝摇头道:“不会的,你爹爹那样疼你,怎么会不要你?这天下只有狠心的儿女,有几个狠心的父母啊?” 话音刚落,就听钟南道:“就是就是,不说别人了,就说小公爷,那是什么样的人物?结果就因为儿子早夭,看看他整个人都变成什么样儿了?啧啧,我那天真是差点儿都认不出他来了。” 阮云丝也抬起头叹气道:“是啊,小公爷还算是心志坚定的人呢,都让这一个劫难折磨的形销骨立。唉!我真是有些担心他挺不过去这个坎儿。不过……伤痛再惨,只要人还清醒就好,时间总会慢慢将那些伤痛磨平吧。” 她和钟南在这里说着话儿,浑没注意到一旁的小绿早就瞪大了眼睛。面色也变得十分古怪,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阿峰发现了,有些诧异的看了小绿一眼。 于是小绿立刻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拉着阮云丝的衣角,小声道:“姐姐……姐姐刚刚说什么?小公爷?是苏小公爷吗?他儿子……夭……夭折了?这怎么可能?” 阮云丝摸着他的脑袋叹气道:“你也是出身富贵,是不是也认识那个孩子?唉!就是最近的事,那孩子不知道是被拐子拐了还是怎么着,苏家找了一个月,结果却在河里捞上了他的尸体,一个月啊。那尸体得变成什么样儿?幸亏有金锁和衣服,不然是怎么也认不出的……”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而小绿整个人都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那眼神就变得古怪之极。好半晌,他才轻声道:“姐姐怎么会认识小公爷?” 阮云丝笑道:“我和小公爷认识,纯粹就是巧合了,有个雪夜他和随从们来我家借宿,后来就经常送点东西过来,偶尔在我这里买几匹布。好了,你个小小人儿,别管这么多闲事,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阿峰也累了吧?睡一觉,明天咱们还要早起赶路回小王村呢。” 阿峰答应了一声,于是钟南起身领着阿峰去了另一间房里睡,这里阮云丝和小绿则在一起,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在一铺炕上没问题。可在这床上,阮云丝还是觉着有点儿别扭,所以就让小绿在床上睡,她则在榻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便启程回小王村,两天后到了家,芸娘钟秀碧秋等人看到小绿,自然都是惊讶万分,待阮云丝把经过说了一遍,众人不由得唏嘘感叹不已。 阮云丝本来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向小绿套消息,好打听他家最近的动态,如果对方并没有娶妻,她觉得小绿还是该回去的。谁知这小子四处转着和钟秀碧秋说了一会儿话后,竟在当天下午就缠着要阮云丝送他回家。 这可真让阮云丝惊讶极了,连忙问他原因,就见小家伙忧伤道:“姐姐,我想我爹了。你说得对,也许这件事情我爹爹也是被爷爷奶奶逼迫的,我不该怪他,又或许,他正为我着急忧虑,姐姐,我想回家了,可是我回家之后,还能经常过来你这里玩吗?” 阮云丝怎也没想到这小家伙会这样快就想通了。当下高兴道:“当然,你随时都可以来啊,如果将来你爹爹真的给你娶了后娘,你在府里受气,就来姐姐这里住,平时若闷了,也可以来玩两天,姐姐和芸娘她们都会想你的。” 小绿一听这话,仅有的那点离别感伤也都不见了,笑得眉眼弯弯道:“那姐姐,咱们现在就走吧,或许还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到京城。” 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戳了小绿一指头,摇头道:“你这小家伙,先前说不肯回家的不知道是谁,如今想回去了,就又这样着急起来,你也不想想,这会子去了京城,我们哪里还能出城来?万一进不了城门怎么办?” 小绿道:“不会的不会的,京城城门不会关那么早,进了城之后就在我家里住着啊,我爹爹和爷爷奶奶一定会感谢姐姐的,姐姐,我们走吧。”他使劲儿摇着阮云丝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知道姐姐最受不了他的“哀兵之策。” 阮云丝实在让他缠得无奈,只好对钟南道:“要不然,你就送小绿去一趟京城吧,我一个女人家,住在人家家里算是怎么回事儿?”不等说完,小绿已经嚷起来:“不要不要,我要姐姐和我一起去,不然我就不回去了,呜呜呜……” 芸娘在一旁笑道:“云丝妹妹,你就答应了这小祖宗吧,不然谁禁得起他这样闹?看这会儿太阳还好,让南哥儿快点赶马车,太阳下山之前一定可以到京城的。” 碧秋和钟秀也在旁边帮腔,加上小绿这小无赖,最后阮云丝实在是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换了一袭朴素布裙,头发盘起来,只插了一根简单之极的银钗,芸娘在旁边看着,摇头道:“小绿家非富即贵,你打扮的这样素淡,像什么样子?没得让人瞧不起,又不是没有好料子的衣服。” 阮云丝淡淡笑道:“我是乡下女人,乡下女人穿什么绫罗绸缎?那才是小丑也似的让人瞧不起呢。”原来她想到自己这一次送小绿回家,九成九要进去坐一坐,当日还是侯府里的阮明湘时,虽然因为那些女人的故意为之,自己又乐得清静,没见过几回客,却终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自己被认出来,那真是什么都要玩完了。 所以她故意挑了最朴素的打扮,再加上这几年她也历尽沧桑,刻意修整后和原本的模样相差了许多,所以就算是当日有人见过自己,只怕也难以把一个村妇和那珠翠满头的侯府小姐联系起来。 钟南赶着马车,载着阮云丝和阿峰小绿就往京城而来。这阿峰本来阮云丝是要留在自己身边的,但小绿却坚决不肯。她仔细想想,也是,若小绿真是个富贵人家,只要那家人不仗势欺人,有阿峰一路照顾小绿的这段情分,想来也不会亏待了他,倒是比让他窝在自己这些女人们身边要好,这样的话,小绿和他彼此还有个玩伴。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京城,钟南按照小绿吩咐的道路拐了几条路,最后在一条宽阔的大街上停下来。 这条街道虽宽,然而却只有面对面的两座府邸,朱红大门相对,饶是知道小绿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钟南此时也不由咂了咂舌,扭头一看,只见一边是驸马府,另一边的黑底大牌匾上赫然三个金字:“晋国府。” 钟南不知道晋国府便是晋国公府,他知道名满天下的苏名溪是小公爷,却不知对方父亲受封的就是晋国公,若是此刻被阮云丝看见这牌匾,恐怕就要花容失色落荒而逃了。 “姐姐和阿峰在这里等一等,我让家丁去通知我爹爹。” 小绿,当然,现在我们不应该还叫他小绿了,而应该叫他小白,正确的说,他的名字是苏季白,苏名溪苏小公爷的独生子,就是那个全家人都以为已经被淹死两个多月的苏家小公子。 门口两个家丁正在那儿聊天呢,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内府里都是愁云惨雾,两人聊得话题自然也不是什么嘻嘻哈哈哈的轻松笑话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些日子前来府里探望的官宦女眷都有谁。 因为受全府上下半死不活的气氛影响,这两位哥们儿的话题和表情也很是沉重,所以也不算聊得投机。因此当小白蹬蹬蹬上了台阶后,两人立刻就发现有个小孩儿过来了,不约而同的一瞅,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暗道老天,这孩子……这孩子和我们小公子好像啊。 “李大白二,你们俩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开门开门,去告诉我爹一声,就说我历尽九死一生回来了。” 小白已经从碧秋和钟秀那里探听到了苏名溪到阮家后的所有表现,因此知道老爹这会儿还以为自己死了,他其实也心虚得很,这一次自己离家这么久,还害家里人都以为自己死了,以爹爹对自己的严厉管教,这些都够请好几回家法了,因此就刻意将自己的经历描述惨一点儿,以便爹爹心疼之下,就可以逃脱一些惩罚。(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八章:误入“虎”口 那两个家丁这下是真的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一个大叫着“鬼啊……”紧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另一个则是猛然回身,推开那朱红大门,旋即就被门槛绊了个跟头,他也顾不上,爬起来就飞跑着往后院闯,一边大叫道:“小少爷还魂了,小少爷还魂了……七七夜,小少爷还魂了……” 阮云丝这会儿刚刚领着阿峰出了马车,还不等抬头看一眼面前府邸的匾额,就见小白奔回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襟往里拖,一边笑道:“姐姐快走,这就是我家,家丁已经去报信了,嘿嘿,他们看到我回来都高兴坏了,啊,有一个都高兴激动地昏过去了……” 阮云丝让他一路拉着来到门口,也就没来得及去看那匾额,果然,就见有个家丁躺在地上,而院子里这时候却涌来了许多下人,小白见她似乎是要去查看那家丁情况,便不由分说将她拉进去,一边道:“没事儿了,白二其实胆子很大的,他脚没残的时候,也是战场上很凶猛的士兵,杀过不知多少人,就是有一条,他可怕鬼了,所以才会昏倒,吴管家,你带两个人把白二抬回去,另派人来守门,要是掐人中醒了就好,不醒再去请大夫。” 院子里所有人面对着小白的吩咐,都懵了,倒不是他们不听小少爷的话,而是,所有人现在都在想一个问题:小少爷到底是人是鬼?他身后那一男一女是干什么的?勾魂使者?没听说勾魂使者是一男一女啊,黑白无常?也不对啊,这两人衣服一个是灰色的一个是藕荷色。哪是黑白无常的工作服呢? “吴管家你没听见我说话吗?我不是鬼,我是小白,货真价实的小白,你快按我的吩咐去做。我爹爹在哪里?还在书房吗?” 吴管家僵硬的点着头,那些家丁心里还是认定了小少爷这是七七夜要还魂,生怕他是带了阴间的人。万一要是冲撞了其他主子们,这国公府岂不是要遭殃?因此一个个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也不敢让他们穿过去,这把阮云丝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得可劲儿安抚险些暴走的小白。 苏名溪此时正在书房中写祭文呢。从儿子“夭折”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写一篇祭文。全是回忆儿子和自己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自从之前被阮家小姐逃婚,他险些成了京城笑柄之后,名利于他来说就不再重要,连情感也都淡漠了很多,他的原配和两个姨娘。其实只是娶来的女人而已,毫无男女情感,但是对自己的骨肉,他却是寄托了全部的爱和希望。除此之外,也就只有阮云丝,才能让他心中重新点燃了几缕情爱的火苗儿。 谁知那火苗儿还没烧成燎原大火,灭顶打击就来了。儿子失踪的那一个月,他几乎跑遍了东南西北方圆千里内的所有城市,到处打听小白的消息。但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待得到了消息之后,却只看到一具被泡的肿胀的不成样子的尸体。饶是以他的坚强,都当场昏了过去。 今夜恰是小白的“七七”,民间有七七夜还魂的说法儿。这之后,魂魄就要归入地府,等待转世投胎了。 强忍眼泪落下最后一笔,这最后一篇祭文也完成了,他拿到一边,打算只等墨迹风干之后,就和纸钱一起捎给阴间的儿子,却就在这个时候,便听“咚咚”脚步声响,接着扫书和名砚两个一头撞进来,大叫道:“爷,爷,前院都嚷翻了,说是小少爷还魂了,就在前院站着呢,好多下人都过去了,不敢让阴魂进后院,现如今只怕国公爷和太太姑娘们也得了信儿……” 扫书和名砚还不等说完,就见苏名溪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他的手将桌上砚台纸笔一起都扫翻了,可他却浑然不觉,风一般从扫书和名砚身边掠过,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爷这轻功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扫书嘟囔了一句,然后也忙追了过去,一边大喊道:“爷,爷,等等我们啊……爷……” 院子里的下人们越聚越多,小白都急得跳脚了,大叫道:“我没死我没死,你们怎么都不相信呢?” 而阮云丝紧紧拉着小白,现在她心里终于回过味儿了:小绿出身富贵之家,他爹好像还是当官的,这家的下人都把他当成鬼了,而苏家就是富贵之极的公侯府第,苏名溪就是个官儿,还身兼文武二职,苏名溪的儿子也是夭折了,算算时间,他儿子夭折近一个月发现尸体,今天是七七,因为不知道具体遇害时间,大概就是从找到的那一天开始算吧?这么说来,和小绿的失踪也对上了…… 阮云丝想到此处,就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奔出门外去看看那块匾额。 “南哥儿,你刚才有没有看……”奔出去当然是不可能了,现在家丁们不但堵住了前面,就连后面也站着十几个家丁,明显是堵在那里防他们逃跑的。好在钟南还在身边,阮云丝心想自己没看匾额,但钟南就在马车外,不可能看不到吧? 谁知她一句话不等问完,便听人群中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小白,我苦命的小白,真的是你吗?来,到姑姑这里来……” 随着话音,苏吟玉一头闯进了圈子里,这些前院下人平日里连看这三姑娘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这时候一见她来,唯恐磕碰到了,于是一哄而散,因此苏吟玉很轻易便来到了小白面前,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然又抱住他大哭起来。 阮云丝见苏吟玉哭的伤心,小白眼泪儿也吧嗒吧嗒往下掉,连忙道:“姑娘别伤心,小绿的确不是鬼魂,他是我收留的,今日才告诉我家在哪里,我便立刻送了来,哦,敢问姑娘,这里可是晋国公府?” 苏吟玉看着阮云丝,带着眼泪儿点头,一边道:“原来是姑娘收留了小白,姑娘快随我来后院,你不知道,这是我们家的命根子,从他失踪到传来死讯,我祖母便一病不起,我娘更是死了好几回一般,哥哥也不成个人样子……” 三姑娘再往下说了些什么,阮云丝已经全都听不到了,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晋国公府,天啊,竟然真的是晋国公府,不行,我不能在这里……” 想到此处,她当机立断,向苏吟玉微微一笑道:“孩子已经送回来了,我恰巧身上还有点事儿,这便告辞了……”说完就要夺路而出,心里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他们家命根子的救命恩人,这些仆人不敢真拦着不让自己走吧? 谁知苏吟玉立刻急了,上前拽着她道:“姐姐且慢,您这是对我们家有天大的恩情,我们怎能连个谢字都没有?还请姐姐随我去后院荣芝堂奉茶,我爹娘和祖母还有哥哥这会儿只怕也得到了消息,这事儿的个中缘由曲折也要求姑娘帮我们解惑,不然……” 一句话不等说完,阮云丝就听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白……真是小白回来了吗?” “爹爹……” 苏季白原本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他爹,然而此时一听见苏名溪的声音,心中那点畏惧却全都一下子就无影无踪,剩下的全是思念和委屈,眼看一个人影奔了过来,他一下子撂了苏吟玉的手,几个箭步跑过去,然后纵身扑进男人怀里,大声哭道:“爹爹,小白又见到你了,呜呜呜……小白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爹爹了……呜呜呜……” 阮云丝一看见苏名溪,就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的脱身机会了,趁着对方心神剧震之下赶紧走,再过一会儿,等苏名溪冷静下来,看见自己,那就真的是走不了了,她一点都不愿意和对方再有太深的牵扯,可眼下这种状况,说从此后各自撇清做路人,那可能吗? “真是要多谢姑娘,我哥哥从小白失踪后,茶饭不思……” 却不料刚要转身,就被苏吟玉抓住了,苏家人哪有简单的角色,苏吟玉这时候自然回过神来,看来自己的小侄子真是大活人,刚刚她抱着的身体是热乎的,这绝没有错。 阮云丝急了,一边谦逊着就要往外赶,忽听小白在身后大声道:“爹爹,你快来谢过阮姐姐,幸亏是姐姐救了我,不然小白这辈子就真的见不到你了,那个拐子好凶,每天都要打小白……” 阮云丝站定了脚步,悲伤地看着离自己还有十几步远地大门:这真是无语问苍天啊,我跟这小兔崽子走这么远干什么?在门口站着不就得了?这下好,深入腹地孤军奋战,我不想当女主,我想当炮灰行不行啊? 她心中呐喊着,就听见身后苏名溪惊诧的声音道:“阮姑娘?是……是你吗?” 阮云丝心想我要说不是我,你肯信吗?(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二十九章:有惊无险 她还想做垂死挣扎,就觉着钟南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一扭头:好嘛,自己虽然是想往门外走,可钟南这臭小子不和自己一条心,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呢,这会儿就算自己不露面,苏名溪看见钟南,应该也是心知肚明了。 绝望之下,只好重新转过身来,敛衽施礼道:“苏公子,小白平安归来,恭喜您一家团圆,想必老太太和国公爷及夫人这时候也得了信儿,您还是快带小白去见她们吧,也让老人家欢喜欢喜。” “阮姐姐一起去。” 小白在苏名溪身上大叫,一边扭着身子想让阮云丝抱。 阮云丝心里这个气啊,暗道我欠你爹的就算了,当日我逃婚,损了他的名声。只是我既然救了你,这份债应该也就还得差不多了吧?你个小东西还在这里不依不饶的讨起债来了。 一边想着,就瞪了小白一眼,只是这小家伙早就知道她的性子,瞪眼对他毫无威慑力,所以还是扭着身子要她抱。 幸亏苏名溪还算“明理”,儿子“死而复生”,哪舍得再放下,不过看到阮云丝,又知道是她救了自己的儿子,他心中也着实是欢喜不尽,暗道莫非这是我们的缘分?即便她再怎么冷淡,可这冥冥之中,却总有一股力量将我和她紧紧牵绊住,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于是便微笑道:“天色已晚,姑娘左右是出不了城了,更何况您将小白送回来,这……我们全家都以为孩子已经死了。这如今死而复生,真是天大之喜,姑娘千万要受我们的礼,不然我祖母爹娘也不能容我。” 说完又看向苏吟玉道:“成日里你只说我给你的那些布匹绸缎好。如今正主儿就站在你面前了,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的阮姑娘,那些布匹从织到染。全是出自她的手。” 苏吟玉这一次是真的惊讶到了,上下打量了阮云丝几眼,失声道:“原来阮姑娘便是织染出那些布匹的人,我还一直和哥哥说,哪一天带我也去你那里看看呢,姑娘心灵手巧,莫不是天上织女临凡吗?” 阮云丝哭笑不得。暗道织女在古代还真是深入民心啊,你们就不能换几句夸奖的词?因连忙谦虚道:“不敢不敢,我是乡村妇人,若说心灵手巧,哪里比得上府里姑娘们……” 一语未完。忽然就听一个夸张的声音尖叫道:“小白?真是小白回来了吗?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是活活疼死你爹和姨娘了……” 随着话音,一个美貌妇人也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赶了过来,一看见苏名溪怀中的小白,眼泪就夺眶而出,上前抱过他就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叫起来。 阮云丝眨巴着眼睛,心想这难道就是苏名溪的姨娘?哇,果真是好风采。长得漂亮,性格也这样开朗,瞧瞧对小白这真情流露,就算是演的,那也是演技高超啊。 一边想着,就忍不住看向苏名溪。心想这男人真浪费,这样出众的女人,就是扶做正室也应当,竟然还让人家当姨娘,古代的男人啊,真是惯出来了。 苏名溪要是知道阮云丝的心理活动,恐怕非要吐血三升不可。好在他并不知道,从袁姨娘手中接过小白,他淡淡问对方道:“爹娘都知道信儿了吗?老太太还病着,这消息先瞒着吧,让我慢慢和她说。” 袁姨娘“嗨”了一声道:“哪里还瞒得住?如今府里全都吵嚷遍了,人人连手里的活计都撒下了,就跑过来看哥儿。爷快抱着哥儿去老太太那里,听说哥儿回来了,老太太的病保准好了。” 苏名溪眉间隐有一丝忧色,沉声道:“老太太年龄大了,我只怕她大悲大喜之下,别出什么事才好……” 不等说完,就听苏吟玉在一旁道:“哥哥也太多虑了,祖母身子硬朗着呢,又不是七老八十,禁不得这些喜悲,放心,保准没事儿。”她一边说,一边就拉着阮云丝道:“阮姑娘,快和我们一起去后堂,容我们亲自道谢。” 袁姨娘满面春风的上前笑道:“这位便是救了小白的恩人吗?哎呀姑娘,你可不知道,你救了小白,就等于是救了我们全家一般,快快快,请后堂上座,容我们好好谢过。 她上得前来,阮云丝便看清楚了,虽然她笑的欢畅,可眼中哪有半丝喜色?面孔虽也是憔悴之色,但和苏名溪比起来,真是很容易就让人看破,因为这憔悴只有个色泽而已,想来是精心用妆粉扑出来的,除了这点憔悴之色外,余者一概皆无,若没有苏名溪比着也就罢了,但是因为有了他的对比,这位袁姨娘的真正心情便很容易就被看穿了。 不过这是苏家事,她们家的人都在悲痛之中,哪有心思像自己这样观察入微。阮云丝心中百无聊赖地想着,只有这样,她才能制止住落荒而逃的冲动,让她去苏府后院,她真的很有心理阴影啊。 当下谦虚了几句,钟南早被扫书名砚拉去了不知哪一处,这里袁姨娘也将下人们都井井有条的安排下去,又命自己的丫鬟去厨房传信儿,今儿晚上要大摆筵席。倒是阿峰,因为来了这公侯府第,心情十分紧张,拉着阮云丝的手一步不肯稍离。 来到后院,便有几个丫鬟迎上来,纷纷笑道:“爷,三姑娘,姨娘,老太太说了,让全去她的屋里,老爷太太和几位姑娘全都在那里等着呢。” 苏名溪点点头,回身对阮云丝道:“姑娘请。”说完看见她手里牵着的阿峰,便微笑道:“这就是小白口里的阿峰吗?倒是个实诚可爱的孩子。”说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才又抬起头对阮云丝道:“姑娘将他留在我这里,请尽管放心吧,我会认他为义子,将来像待小白一样待他。” 阮云丝微微垂首笑道:“那就多谢苏公子了。” 苏吟玉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好奇,暗道阮姑娘怎么叫哥哥苏公子啊?她又不是不知道哥哥的身份,唔,难道是因为叫习惯了?嗯嗯嗯,的确啊,这公子的称呼可的确是比小公爷要亲近多了。 来到寿宁院,果然老太君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这会儿换了衣裳洗了脸梳了头,将之前的大病模样掩去了好些,国公爷和夫人亦是如此,只不过那憔悴模样哪能一时间洗去?可见小白的确是几位老人的命根子。 老太君看见这重孙子,自然又搂着心肝肉的大哭了一场。国公爷虽然没哭,眼圈也红了,国公夫人不用提,自然也是和婆母一起抱着孙子哭,这情景不由得就让阮云丝想起红楼梦来,暗道如果是宝玉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贾母都活不成了呢,所以她也着实能理解苏家众人的心情。 这算是喜极而泣,所以很快止住,老太君知道阮云丝就是自家重孙子的救命恩人,忙命儿子儿媳妇孙子去给人家行礼,以感谢救命之恩,只把阮云丝尴尬的,她哪里肯受这些人的礼?看见她们,反而更觉得愧疚,想着若是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恐怕就不是行礼谢救命之恩,而是拿大棒子把自己打出去了。 老太君又哪里肯依,最后阮云丝无奈,只得道:“老太君莫要只看民妇救了小白,您不知道,当日在山路上,若不是苏公子……若不是小公爷剪除了那些盗贼,我也早已死了。俗语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只因为小公爷种了善因,方有我阮云丝今日救下小绿……哦,小白的善果。何况就算没有我,小公爷的知交好友遍布天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到时岂不一样会解救下来?老太君千万莫要国公爷和夫人还有小公爷再行礼了,这是折民妇的福寿呢。” 她这样说,老太君方才作罢。忙命人替她看座,一家子人都七嘴八舌的问小白离家后的种种,这小子哪敢说自己是离家出走?只说是贪玩,之后迷了路,让阮云丝收留了,又觉着乡下好玩,想在那里玩一阵子再回来。谁知回来路上遇见拐子,被他拐了,受了一个多月的苦,又被阮云丝救下来……” 一套话七分真三分假,只听得阮云丝啧啧称奇,暗道这小兔崽子太了不起了,还不到五岁呢,就能有这样的心机,幸亏他爹是苏名溪,恐怕不会任由他长歪了,若是成了一个奸雄地痞之类的儿子,这长大了绝对是一只为祸四方的大害虫啊。 一直说到酉时末,晚宴齐备,阮云丝这会儿肚子都饿瘪了,只是在这一家子名媛贵妇面前,她不自觉的便恢复了当日侯府千金的那些举止,国公夫人和苏吟玉等看着她举止优雅有度,就算是公侯小姐,若不经过几年的训练,也万万到不了这种地步。不由得都深以为异,只是众人并没有多想,只当阮云丝从前是官宦小姐,后来落魄了而已。 倒是站在一旁布菜的袁姨娘,拿眼角余光偷偷看着阮云丝,总是觉着这张面孔似乎有些熟悉,但她也实在想不起来。就在这惊疑不定中,晚宴便结束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三十章:辞别 其实阮云丝吃到一半,就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自己受苏家人影响,把那些刻意遗忘却一直不曾真正忘掉的千金做派都用了出来。 只是她前世今生都是富贵之人,本身举止就不粗俗,再经过侯府几年锻炼,这些东西真的就是融入了血肉生命里一般,素日在乡下,也不过是受芸娘等的影响稍稍放开一些。如今身边都是贵妇千金,那份气场自然又不知不觉影响了她,只是再想改变时,已经回天乏术,何况一顿饭中却有截然不同的举止,这不更是欲盖弥彰吗? 因此心下暗暗决定,明天一早说什么也要离开这里,太危险了。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在狼窟里一般,一旦被人识破,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一夜直到天亮,也没睡安稳。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她便向袁姨娘告辞,因为她知道,这家人里真正希望自己赶紧走的,就只有袁姨娘,或许昨晚那两位表姑娘也是和袁姨娘一样的心思,不过她们又不管家,自己可绝没有向她们告辞的道理。 果然,袁姨娘听说她要离开,连忙热情的挽留,阮云丝坚决不肯,于是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又命人捧了一个小箱子,笑道:“姑娘对我们苏家有天高地厚之恩,这区区谢礼,实在不成敬意。” 阮云丝本待不收,转念一想,倒还是撇清关系的好,宁可让苏家人认为自己不知礼数,贪财。从而看轻自己,也不能留下什么高风亮节的形象,让她们称赞啊。如果真能因此而和苏家两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此处。就收了那个小箱子,袁姨娘要亲自给她们安排马车,阮云丝哪肯。忙以自己有马车为由拒绝了。却又架不住袁姨娘热心,到底将她送到西角门外,看着她上了车才罢。 且说小白,他在人贩子那里实在是受了不少罪,跟着阮云丝回去后,又马不停蹄就来到了京城,因此身上着实困乏的狠了。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还是阿峰在外间起床,惊醒了他,小家伙才爬起床来。 小白的衣服简直数不清,俱是绫罗绸缎。但是阿峰刚来,自然没有衣服,因此仍是身上穿着的那一套。扫书细心,量好了他的尺寸,命人送去给裁缝,让他们先赶出一套来,不然就阿峰穿着的这破衣服,怎么去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 阿峰仍是显得有些局促,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并不会讨好谁。不过小白因为这段时间他的照顾,心中早已认定了除了爹爹和阮云丝,阿峰就是第三个最能靠得住的人,小家伙是真心把阿峰当哥哥看待的。 国公府许多下人都是有家有孩子的,扫书从她们那里要了两套适合阿峰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锦缎华服。却也周正,因给他换上了,这才领着一齐来见老太君。 彼时苏名溪上朝去了,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刘氏以及袁姨娘苏吟玉苏吟采刘怜霜等都在寿宁院,袁姨娘刚刚和她们说了阮云丝离去的事。苏老太君便点头道:“阿弥陀佛,这阮姑娘当真是个知礼的,这样的天大恩情,就是住在咱们家里也应当,人家却这么快就离去了,唉!该好好留着住几天的,你也是会做事做人,怎么这次就留不住人?” 袁姨娘一听老太君这意思是有点怪自己,连忙笑道:“怎么没留人?老太太是没看见,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奈何人家姑娘惦记着自己家里,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好在我给她那小箱子的时候,她总算没有推辞,很痛快便收下了,不然何止是老太太太太,就是我这心里也不安啊。” 刘氏讶然道:“哦?她很痛快便收了那箱子?” 袁姨娘忙道:“可不是?那位阮姑娘当真是干脆爽利,那小箱子里我按照爷的吩咐,装了两千两的银票,还有十几件上好的贵重头面,以及两条上等的珍珠链子,两对极好的翡翠玉镯,阮姑娘可是眼都没眨就接了呢。” 苏吟玉忽然在旁边插口道:“她可看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么?” 袁姨娘笑道:“我的傻妹妹,你真以为人家是乡下人,心眼就这么实诚啊?那小箱子只消掂量掂量,便知道价值不菲了,不必别的,纯金的凤钗就有两件在里面,其他头面也都是纯金点翠掐丝的,随便一件拿出去当了,就够她过几年呢。” 苏吟玉还不等说话,苏老太君便摇头笑道:“叫我说,你这次却是看轻了人家,那女子昨儿的举止做派你们都看在眼里,哪是贪财的人?我听玉儿说,在来后院之前,人家本是急着走的,她好容易才拽住了。如今看来,人家是生怕和咱们这公侯府第有牵扯啊,干脆痛快的收下了那礼物,也是让咱们放心,告诉咱们谢礼她收了,日后断不会再拿这件事来求咱们帮忙。” 苏吟玉听祖母这样说,便连忙道:“祖母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孙女儿也是这样想的,当日她要染布,哥哥明明说可以帮忙找卖家的,人家却根本不给哥哥这个机会,到底自己找了卖家,她明明知道哥哥找的卖家绝对不会亏待她,可还是不肯沾这一点小便宜,怎么今日就变了性子?更何况,不必别的,就是把小白从拐子手里救出来,这份胆色义气,还有那份沉着冷静,有几个女人能比得上?” 刘怜霜段如兰听苏吟玉盛赞阮云丝,心中都有些不痛快,只是却也不好说什么,便是在这个时候,小白闯了进来。 小家伙一进门,便气急败坏地叫道:“阮姐姐呢?我去问人,都说她走了?谁让她走的?我说过要让她在这里住几天的,呜呜呜……是谁赶她走的?” 袁姨娘面上微微变色,忙上前道:“我的小祖宗,可别混赖人,阮姑娘是自己要走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啊。你说她会住几天,可是她亲口答应你的?若真是她答应了你,如今她又走了,倒的确是不应该。” 苏吟玉厌烦地看了袁姨娘一眼,心想干什么?哥哥和阮姑娘之间清清白白的,人家可是救了小白的性命,你便这样在言语中污蔑诋毁?以为人都听不出来吗? 因心下气愤,正要说话,却见小白愣了一下,然后颓然道:“是,虽然我说了,可姐姐没答应我,姐姐……她若是答应了我,就一定不会食言的。”他说到这里,便转身往屋外跑去,一边道:“我去找爹爹,姐姐说过,日后我还可以去她那里玩,我要爹爹带我去。” “你给我回来。” 忽听苏吟玉叫了一声,小白停下脚步,却见姑姑走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还敢去找你爹?等他捶你吗?何况你就是现在去找,他也还没下朝呢,哪有你刚从阮姑娘那里回来,就又带你去的道理。 话音落,便听门外有人说:“小公爷回来了。”接着苏名溪挑帘子进来,先向老太君等请了安,小白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着急,竟没向祖母太祖母等请安,忙也老老实实磕了头,扁着嘴巴悄悄站到父亲身边。 苏名溪知道阮云丝离去后,倒是没有一点儿意外,这恰是阮云丝会做出来的事,待听说她把那匣子收了,方苦笑道:“她便是这样的人,决不愿和我攀上一点儿关系的,一年多了,仍是这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他这话让袁姨娘和刘怜霜段如兰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不管那阮云丝从前的身份有多显贵,如今她也不过是个乡下村妇而已,听说还自己染布织布来赚钱,这样的人,就算苏名溪有意纳她进门,也只能做个妾,绝没有做正室的道理,因这样一想,又放下心来。 苏吟玉刘夫人等倒没有多想,只是见苏名溪亲自证实了老太君的判断,心中对阮云丝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叙了一会儿话后,苏名溪便站起身来,众人都知道他今日突然上朝,小白没死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开了,皇上定然会取消他的假期,往后就要忙碌起来,因此也不留他,却见他一把将儿子抱起,大踏步走出去。 老太君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懵了,好半晌,刘夫人才急道:“玉儿你快去你哥哥书房看着,他……他该不会是要打小白吧?”她心里自然也知道孙子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之处,所以生怕苏名溪大喜过后,又要和儿子算账。 “我的天……”苏吟玉显然也很快就想通了,那只狡猾地小狐狸是什么性格她还不知道吗?唯一能制住他的就是他那表面是风度翩翩的骏马内心却是冷酷狡猾的大灰狼的爹了,而这一次小狐狸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那灰狼爹能轻易就放过他? 怎么说也是小狐狸的姑姑,何况现在小狐狸还活着全家人就已经非常高兴了,实在不想再去追究别的,万一那熊孩子再给你整一出失踪夭折怎么办?因此苏三姑娘想也不想地就追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循循善诱 “你给我老老实实从头交代一遍,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昨天拿来糊弄你太祖母祖母的那一套都给我收起来,你该知道比起你爹我,你再怎么古灵精怪也还是嫩了点儿。” 书房中,苏名溪已经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头发束得整整齐齐,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虽然换上了家常衣服,但精气神全面恢复让他看上去格外有些渊渟岳峙的气度,如果不是因为多日奔波和茶饭不思导致的两颊凹陷实在没办法在一夜之间就长出肉来,这时候的他应该连一点儿憔悴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苏季白小同志是很清楚自家老爹地威严和智商的,所以他没有存在什么侥幸地心理,只是把嘴巴一扁,呜咽道:“阮姐姐……呜呜呜……姐姐走了,姐姐啊,我爹要揍我啊,呜呜呜……你怎么就走了……” “再敢废话我真的揍你了。” 苏名溪一拍桌子,登时把小狐狸吓了一跳,也不敢耍无赖了,老老实实把全部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原来当日他是跟着家里的马车到了绿水城,混出城去后遇到了一个侏儒,小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以至于不慎之下被人抢去了挂在脖子上的金锁。但这小子随即就心生一计,把外面的锦缎外衣也给了对方,自己则只穿了对方一件破夹袄,专门往草丛树林里钻,企图尽快营造出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形象。 再然后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他遇上了阮云丝。因为对方太过和蔼,以至于他根本都没用上精心编造的被人打劫的故事,而是编了另一个含金量不高的故事,就骗得了阮云丝等人的同情和收留。这小家伙一直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得意之作呢。 苏名溪这个气啊,抓过小白横在自己腿上,“啪啪啪”就给了几巴掌。打的小白嗷嗷大哭,一边蹬腿儿道:“阮姐姐,呜呜呜……你一点儿都不疼我……阮姐姐都在骗我,还说你为我寝食不安,呜呜呜……” “你以为你阮姐姐说的是假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时心血来潮,家里都成了什么样子?你太祖母那么大的年纪了,一病不起。如果不是你这次回来,她老人家很可能连命都没了。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和奶奶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你知不知道你爹爹我心里有多痛?你个不孝的臭小子,竟然在外面玩了那么长时间?你有没有为家里人想过?” 苏名溪越说越气,他的话让小白不期然的就又想起当日阮云丝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于是他羞愧的低下头,眼泪巴叉地呜咽道:“呜呜呜……爹爹。小白错了,是小白不好,小白太任性了,呜呜呜……可是……可是小白不想让你娶祁家的那个女人……呜呜呜……” “娶祁家的女人?哪个女人?” 苏名溪从来没想到,儿子有一天竟会向自己低头认错,这小子明明也是随了自己的性格,其实是很倔强的。待听他说不愿意让自己娶祁家的女人,他就更奇怪了。 “是啊,祖母和太祖母说。要给你娶祁家的那个女人做正室,我听见了,我不让,她们就说我是小孩子,不能管大人的事,我就和她们吵起来了。结果爹爹回来。不问缘由就当着那个女人打了小白,呜呜呜,小白知道,你也是想娶那个女人是不是?人人都说她的姿色倾国倾城,呜呜呜……连段姑姑和刘姑姑都这么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想娶她的,呜呜呜……” 苏名溪不敢置信的看着小白,失声道:“你就因为这个离家出走?我……我当日打你,是因为你对祖母和太祖母不敬,还没礼貌的骂客人,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娶祁姑娘了?你这臭小子都在胡说什么?你太祖母和祖母根本就没和我提过这件事情。” 小白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失踪了,不然你以为她们会不和你提?爹爹,我不要那个祁家的女人做我后娘,我不喜欢她……” 苏名溪哭笑不得,咬牙道:“废话,你爹我也不喜欢她啊,放心,她不会做你的后娘,就算你太祖母和祖母逼着爹爹,爹爹也不会答应。” 小白一听这话,登时高兴的跳起来,搂住了苏名溪的脖子大叫道:“太好了,爹爹你对小白太好了,是小白错了,小白以后再也不离开爹爹了……啊,不对……” 小狐狸忽然又猛地推开了苏名溪,怒目道:“爹爹骗人,我一个多月前明明回来过,本来那次我就想回家了,结果就看到那个祁家的女人还从角门出来,坐了马车不知去哪里,哼,她分明还在咱们家住着,爹爹要是不想娶她,为什么要她在咱们这里住?她又不是刘姑姑和段姑姑。” 苏名溪摇头气道:“你啊,让爹爹怎么说你好,祁姑娘是你爷爷的故交托付照看的,人家难得回京城一趟,在咱们家小住算得什么事?难道爹爹没教过你,对待客人要热情的道理吗?平日你也不是很喜欢你段姑姑刘姑姑,可是见了她们不也是非常懂礼貌吗?” 小白撅着嘴道:“可是她们也没有要当我的后娘啊,我当然懂礼貌了。” 苏名溪笑道:“放心,祁姑娘也一样,几天前她的叔叔从外省述职回京,她已经搬过去了,昨天晚上你都没看到她,对不对?” 一听说那个祁姑娘走了,小白立刻兴奋起来。屁股上挨的巴掌也不是那么疼了。别人都是好了疮疤忘了痛,这小子疮疤还没好就又开始讨价还价了,拽着苏名溪的胳膊央求道:“爹爹,过几天你带我去阮姐姐那里玩好不好?我想小黑和大黄,还有那些鸡鸭鹅,对了,院子里的大水缸中还养着我的十几条鱼虾呢,不知道我走了,姐姐她们是不是就会把它们吃掉,不行,我要回去看看了。” 别的也就罢了,儿子的这个提议倒是正合了苏名溪的心意,笑一笑刚要答应下来,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只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不由得瞪眼骂道:“臭小子胡说什么?阮姑娘你怎么可以叫姐姐?她比你姑姑年纪还大好几岁呢,你该叫姑姑才对,懂吗?叫姑姑……” “啊?要叫姑姑啊,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小白挠挠头发,却听自家老爹咬牙切齿道:“不习惯也要改过来,我是你爹,她倒成了你姐姐,这不是差了辈分吗?” 话音刚落,就听书房外“扑哧”一声笑,不等苏名溪问是谁?苏吟玉就推开门走进来,一边哈哈笑道:“小白真是只小狐狸,那会儿看着人家收养你,就拍马屁,叫人家姐姐,结果可好,倒把你爹和人家阮姑娘弄得辈分都不对了。” 小白吐了吐舌头,忽见苏吟玉蹲下来,和他平视着,笑问道:“小白,你刚刚和你爹爹说的话姑姑都听到了,你说不喜欢祁姑娘做你后娘,那如果是你阮姑姑给你做后娘,你喜不喜欢呢?” “阮姑姑给我做后娘?” 小白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喃喃重复了一遍,忽听苏名溪咳了一声,咬牙道:“吟玉,不许和小白胡说,你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当心爹娘知道了教训你。” 苏吟玉抬头瞟了哥哥一眼,笑嘻嘻道:“就是说着玩的嘛,难道哥哥还当真了?”说完也不理苏名溪,她又转头对小白循循善诱道:“小白啊,你不喜欢阮姑姑吗?你想不想一直和阮姑姑在一起?如果她将来嫁给别人,就不能做你的阮姑姑了,你也很难再见到她对不对……” “阮姑姑答应过我可以随时过去玩,我才不会见不到她。”小白气呼呼地大叫,同时握紧了小拳头。 “嗯,现在你的阮姑姑还只是一个人,但如果她嫁给别人的话,你就很难见到她了啊。”苏吟玉眨眨眼,一脸认真地道。 “我不要阮姑姑嫁人。”小白继续大叫。 苏吟玉嗤笑一声:“这个可不是由你说了算哦,女人总要嫁人的。” “如果一定要嫁,就让爹爹娶阮姑姑好了。”小白终于想起刚刚姑姑说的话,于是煞有介事地点头,他认为这的确是目前唯一可行并且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噗”地一声,苏名溪将嘴中茶水喷了个漫天花雨。 其实他也清楚是不该让苏吟玉如此诱引小白说出这种话的,但是天知地知,他心里其实也是很好奇,甚至有些紧张,他也想知道,如果自己要娶阮云丝,小白是不是也会这样激烈地反对。 所以他喝止妹妹失败后,就只能假装无奈地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喝着茶水,然后可怜的小公爷就悲剧了。 手忙脚乱把桌上溅了水的纸张书籍全都收拾到另一边,一边抚着胸口不住咳嗽。苏名溪“生气”地抬起头看着妹妹:“够了,你一个女孩儿家,说这些话也不知羞,小白是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回去。” 苏吟玉吐了吐舌头,心想伪君子,哼!我明明就是帮你的忙啊,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拿出这幅面孔来训我。不行,决不能白白挨训,日后这笔债总要讨回来,唔……再让他去给我要几匹布回来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往事如烟 苏吟玉被哥哥数落了一顿,出门往回走,她的心腹丫鬟初雨跟在她身边,好奇道:“姑娘刚刚的话也难怪爷生气,您的确是不应该说呢。不过小白少爷也好奇怪,府里那么多女人讨好他,可他都不喜欢,却只喜欢一个村妇,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苏吟玉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千万别瞧不起小孩子,他们对善意恶意是最敏感的。小白能对阮姑娘那样依赖爱戴,一定也是因为阮姑娘从前对他极好,不然再也别想赚出这份感情来。” 初雨摇着头道:“就算小白对阮姑娘有感情也不成啊?爷是什么身份?阮姑娘就是个乡下村妇,连给爷做妾都不够格呢,何况听姑娘那意思,竟是想爷娶她为妻,这可不是疯了吗?” 苏吟玉笑道:“你也太不懂我哥哥了,他岂是将身份地位看得很重的那种人?若真看得重,当日阮家不过是一个侯爷,另一位却是郡王之女,大小还是个郡主呢,他怎么还选中了阮家?只可惜那家的姑娘也太好笑,竟然逃婚,也不想想以我哥哥的家世身份,娶什么女子娶不到?哼!咦?还真是巧,那位阮姑娘也姓阮呢,呵呵呵……要不是她那么能干,我还真要怀疑她是阮家的亲戚了。” 苏吟玉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了昨夜晚宴上阮云丝的优雅举止,也实在是这位公侯小姐接触的女人全都是这样儿的,所以她反而忽略了阮云丝那与村妇身份不同的做派,不然的话。仅凭这一条重大线索,她心里就会有怀疑,而一旦存了怀疑,以女人的八卦灵魂之旺盛。挖出真相也就是指日可待了。 不过还好还好,这苏三姑娘竟全没想到这方面,还在那里认真的教育心腹丫鬟:“你以为这么多年。以哥哥的身份家世,怎会等到现在还不续弦?那是因为他对女人都是一视同仁,不能说看不起,而是根本没看在眼里。又那么巧,小白那小狐狸也是个小魔星,竟就把哥哥看得死死的,这一次能因为娘和祖母露出把祁姐姐娶进门的意思而离家出走。下一回谁知道还能闹出什么事来?难得这位阮姑娘既得了哥哥的青眼,又能得到小白的认可,哼!初雨你看着吧,哥哥除非不再娶妻,如果娶。也只有这位阮姑娘符合条件了。家世身份?那是什么?能比得过哥哥的心意和小白的认可?” 苏家三姑娘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只把那心腹小丫鬟听得两眼放光,心想自家姑娘实在太厉害了,这样看来,小公爷还真的只能娶那个阮姑娘进门,嗯,昨天自己也是看到过那位姑娘的,倒是稳重平和,而且她能收养小白。一定也是心地善良,如果真的能嫁给小公爷,那袁姨娘也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威风了吧? 对于苏家上至苏名溪这主子下至初雨这种下人的想法,阮云丝毫不知情,从苏家出来,她只觉着自己是逃过了一劫。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暗庆幸后怕不已。但有一点让她很开心,那就是苏家上下,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来,就连那位国公夫人,七八年前明明也见过一面的,只是没说过话,竟然也没认出自己,可见自己的模样的确是变了许多,也许哥哥和爹爹遇见自己,只要不是盯着看,一打眼的话,怕也是认不出来,这样安全系数又大大增加了。 忽听钟南在外面嘟囔道:“糟了,好像迷路了,姑娘,怎么办?昨日天晚了,又赶得急,这道路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说完他可怜兮兮的回头,正见阮云丝撩开车帘四下看着。 钟南心想姐姐看也没有用啊,你不是和我一样?根本不认得路。算了,我还是下去找个人问问吧。想到此处,刚要停下马车,忽然就听身后的阮云丝颤声道:“你……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快……快从前面出去,然后往南走,再然后左拐,顺着那条大道一直走,就是城门。” 钟南心中奇怪,回头看时,却见车帘已经放了下来,他挠挠头,暗自疑惑阮云丝怎么会知道这京城中的道路怎么走呢? 而坐回车中的阮云丝,似乎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她用手紧紧抓着胸口,一个身子微微颤抖着。两行泪缓缓流下来,她却浑然不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撩开帘子,向后面一看,这才看见道路两旁只有寥寥几份早点摊子,她和钟南从苏家走得太早了,不然这条街道是很繁华的。 角门还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六年前,她就是在凌晨时从那里偷偷出来,因为从穿越过来后,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所以钥匙是她早就备好的。如今再回想起当时一切,真真是恍然如梦。 爹爹和哥哥还好吗? 心中跃上一个疑问,其实到现在,阮云丝已经不复当日的偏激,她也认识到,父亲和哥哥给她定了苏家的亲事,的确是为了她好,恐怕除了她这个异类,京城中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掉苏家的亲事,哪怕是现在嫁过去只能给苏名溪做续弦或者妾侍。 但她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异类。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泪水缓缓在脸上流淌着,思念从未如此强烈,她想看一看她的父亲和哥哥,哪怕他们和这个灵魂其实并没有关系,但是,那么多年啊,他们虽然严厉,虽然不能接受她内心里那些形同叛逆的思想,但他们的确是爱着她甚至纵容着她的,不然她一个丧母的嫡女,又怎可能得到和苏名溪定亲的机会? 这样吧,就这样吧,爹,哥哥,欠您们的,就让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来还吧。这一世,我终究是不能做你们的乖女儿和好妹妹,谢谢你们那么多年无私的爱我,照顾我……对不起,我还是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就当我死了吧,如同那一年的阮明湘,一直没有活过来一般。 马车外的钟南根本不知道阮云丝在马车中的情景,他只是奇怪,因为这一路上,阮云丝再没有开口说过话。 回到家中,将事情和芸娘等人一说,把芸娘钟秀碧秋也都给惊住了。过了好半天,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芸娘摇头笑道:“从来看那些戏文上,小姐便和书生遇到了一起,我还想着,世上哪就有这样巧的事?谁知如今竟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有这些故事,啧啧,这若不是亲身经历,说给谁听,不是当话本儿一样听的?” 钟秀笑道:“所以说,这便是无巧不成书了。只是姐姐,小白既然没死,那当日死的那个是谁?” 阮云丝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不知是抢了他金锁的半大孩子,还是他故布疑阵把衣服和金锁跟人家互换了。总之那孩子也是个不走运的,竟掉进了河里淹死,尸体都泡胀得变形了,若非如此,以苏公子的精明,哪会分不清自己的儿子和别人?” 碧秋怅然道:“小绿,哦,不对,应该是小白了,唉!他昨儿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嚷嚷着说要回来的,只是如今他已经是国公府的小少爷了,哪里还会来我们这乡下地方?只怕小公爷经这一吓,也决不许他出门了。” 阮云丝叹了口气道:“我但愿能承您吉言,怕就怕……世事不尽如人意。” 众人见她苦笑模样,都愣了一下,接着芸娘才一拍手道:“我明白了,妹妹一直不愿意与小公爷走的太近,偏偏小公爷一直不肯断了联系,如今又加上小公爷的少爷,我的天,那日后……小白岂不是说来就来,然后小公爷也可以顺理成章的以儿子的名义……”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阮云丝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因为自己也正是担心这个。 对于钟秀和碧秋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儿,在她们心里,阮云丝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小公爷是最好的男人,他们两个简直就是绝配。 不过阮云丝不会像她们这样想,站在那里出神了半天,却什么好办法都没想出来,她知道,自己和苏名溪冥冥中发展到现在,牵绊这么深,已经是撇不清了。唯一可以把握的,就是自己的心,她告诉自己心志一定要坚定,苏名溪不跨过这道雷池还好,如果跨过,那就是两人连朋友也做不成的时候,她是绝不可能做对方的妻子的,无论是曾经对对方的亏欠,还是自己这异类一般的一夫一妻制思想。如果兜兜转转真的又做了他妻子,那这么些年来的努力和逃避又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就连她的事业,也将被迫中止吧? 这个后果是阮云丝无论如何也不能承受的,她看着杂物间里堆着的零星几匹锦缎,想到很快这里就又可以堆满一炕灿烂的织锦,会摞的很高很高,然后钱财滚滚而来,到时她就可以扩大生产,她可以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这架空时代里建造属于自己的锦绣帝国,每当想到这里,她就热血澎湃:是的,这是她绝不会放弃的梦想,哪怕付出生命代价。(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三十三章:建厂 坚定了下自己的意志后,阮云丝觉得好受多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有些累,于是去了后面厦子里看了下黄莺楼兰她们织出的几种花样锦缎,不得不说,这些傣依族女子对于织染真是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她们现在已经可以轻车熟路的织出比钟秀和碧秋还要好的锦缎了,这让阮云丝想到了一句话:天生就是该吃这行饭的。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转眼间就入了伏,阮云丝给女工们又减了半个时辰的做工时间,让她们中午可以睡一觉。这让黄莺楼兰她们对阮云丝更是死心塌地了。只觉着阮姑娘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最有情义的人。 虽然是外族,但是这些傣依族人直爽开朗,最重视的就是诚信和情义。阮云丝对他们一次又一次伸出了援手,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是心怀感激的。俗语说,吃水不忘打井人,今年是个好年头,每当傣依族人看到自己那绿油油的几百亩地时,都不能不心生感慨,如果当初没有阮云丝居中调解,他们现在别说希望了,也许连这个立足之地都会失去。 但是现在呢?借着龙船事件,让乡民们对他们不像从前那样排斥,接着他们又凑出族中仅有的一点值钱的锦绣和皮毛,分别送给了各村保长里正,虽然族里少了一些要在救命时变卖的珍贵东西,但是效果也是惊人的,在保长和里正们的努力下。他们终于融入了乡民当中,就在上个月,还因为李保长的极力撮合,他们族中一个优秀的小伙子和小王村最俊俏的村姑定了亲事,而他们族中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也和张田村的一个小伙子有了点意思,那小伙子已经答应回去就让父母过来提亲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来故意破坏他们的庄稼,因为那几个宵小也知道。计划完全破产,更不可能将这些傣依族人逼出去,万一被人发现,还要挨揍,傣依族人身体高大,还都精通几招武术,没办法,他们是撮尔小国,真正是全民皆兵,所以这些男人即使不像鞑子一样擅骑射。却着实勇武过人。 十里八村一片安宁祥和。阮云丝这里织出的锦缎运到了流锦布庄,很快就会变成一笔笔的资金。包括她上一次给了对方的天蓝色染方,又让素流云付了一万两银子给她,这可是救了他全家的性命,而且他也意识到父亲和言掌柜似乎对阮云丝与自己有什么想法。他是个孝子,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要是死心眼了,这方面他是没有发言权的,但是他可以用这样的态度来向阮云丝表达自己的心思。他不想和对方有男女之情上的牵扯。 阮云丝想了想,也大概明白了素流云的心思,因此也就爽快的将钱收下。根据各方面的消息。锦缎的销路一点儿都不成问题,随着海洋的日益发展,越来越多的国家来到大吴朝贡贸易,大吴也派出了越来越多的船队远行海外,而这其中,最受欢迎的东西便是瓷器,茶叶,丝绸锦缎之类,所以,阮云丝断定,自己的锦缎事业前景大好。 综合了各方面的数据详加研究之后,她终于决定,要走出自己创业以来的最大一步:建立一个小型的织染厂了。 建厂就必须先选址建厂房,这个地址是阮云丝早就相好了的,就在流花河边。靠近傣依族人的地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阮云丝虽然打算建一个小厂子,却是决定买下一个建大厂的地方,为日后厂子的扩建,自然要从现在起就做好准备。 不过这个企图可是深埋在阮云丝心里,并没有告诉过别人,芸娘和钟南钟秀她们现在已经非常惊奇了,如果告诉她们自己日后还要扩建厂子,怕立刻就要认为自己这是急功近利异想天开。毕竟她们一直都生活在乡下,自己一个女人却要建厂,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织染厂,这已经是非常惊世骇俗的了。 十里八村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也都纷纷惊讶不已,不过想到龙船赛上那几匹耀眼生花的锦缎,众人又觉着阮云丝建厂是理所当然,人家那么好的手艺技术不建厂赚钱,还有天理吗?只是他们还是觉得阮云丝这么一个孤身女人,却要干出这样一番事业,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很快的,这些事情就一项项都提上了日程。阮云丝考虑再三,决定还是让钟南直接去找苏名溪办这件事,不然的话,她要买那块土地势必要去绿水城经过府衙,虽然未必需要张灵信那知府老爷过问,可是万一被他发现了,很难说那个男人会不会使点绊子,从很久前的那次巧遇来看,那男人对自己竟然还没死心。当然,阮云丝才不会认为这叫什么旧情难忘,真的要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当初那个姚香玉还会进门吗?那个男人可是宁愿不情不愿的写休书,也不愿放弃姚家小姐的。 对这样的旧情,阮云丝从心里唾弃,或许这对张灵信不公平,这个时代的男人都认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他们不觉得自己纳妾是对妻子的背叛。但谁让他偏偏遇上的是自己,自己的思想和这时代的女人们截然不同,所以,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吧。 而且阮云丝想起那时她那个婆婆和太婆婆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有教训话,心里就不爽,花了自己钱的时候对自己多和蔼啊?哦,结果一发现自己不愿意听从摆布,就立刻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什么来历不明出身不清,总之什么话往自己心口戳刀子她们就说什么,这也幸亏是自己,根本不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如果换成是一个真正地古代女人,她们那两条舌头就足够杀人几十次了。 想到此处,更加坚定了阮云丝的想法,她反正已经欠苏名溪这么多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再加上一笔也就是这样了。何况苏名溪是真正的谦谦君子,绝不会因为此事而对自己生什么携恩求报之心,而张灵信那个连真小人都算不上的伪君子,一旦被他抓住这个机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日后就别想得清净。 于是权衡再三,阮云丝还是决定找苏名溪帮忙,她对对方是有些惭愧的,但这一切是上天安排,如果从开始她就和对方没有瓜葛,现在就是厚颜去求人家也没有用啊。不得不说,阮云丝脸皮还是很薄的,就这么个决定,她在心中反复给自己做了三天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厚颜无耻一把。 因这一天早起吃完晚饭,正想等钟南过来之后就让他去找苏名溪,谁料一直等到日上中天那小子也没过来。阮云丝慌了神,正要去芸娘家找人,就见芸娘从邻居家串门回来,见阮云丝要出去,问明白了便笑道:“这事儿怪我,忘了和你说,南哥儿我让他今早去山上看看那几亩地,恐怕要大中午才能回来。真是的,秀丫头和碧秋怎么也不告诉你?那时候你还没起来,我分明和她们说了的。” 钟秀在里屋听见了,便脆声笑道:“嫂嫂别混赖我们,姐姐也没说她要找我哥,一早上只见她进进出出,我们哪里想到她是担心我哥呢,偏她也不问。” 阮云丝笑道:“我只等着南哥儿,哪里想到你们竟知道下落。奇怪,昨晚南哥儿直到临走时,不是一直在屋里吗?你什么时候吩咐他的?怎么我都没听见?” 芸娘笑道:“是我后来想起追出去说的,难怪你没听到。好了,眼看中午了,想想做什么饭菜吃吧。”话音刚落,忽听外面有人喊卖豆腐,她便笑道:“正好儿,我还想着要是有豆腐,就做个鱼头豆腐呢,这卖豆腐的倒赶得巧。待我出去买几块回来。” 阮云丝笑道:“你多拿几个钱,多买些,正好也吃点儿热浆豆腐,秀丫头和我最喜欢蘸着酱油吃了。” 那时候的酱油自然不如现代各种海鲜酱油之类的滋味鲜美,不过基本上的味道也具备了。比起阮云丝看的那些历史小说,这个时代里的调料品种还是很丰富的。当下芸娘答应了一声,便从抽屉了拿了些铜钱走出去。 不一会儿,便听大黄和小黑汪汪叫起来,却不是狂吠,而是很亲热的吠叫。阮云丝刚刚坐在织机前,还没织几下,便听钟秀笑道:“嫂子动作也当真快,这会儿就回来了,我还道她不知找不找的到那卖豆腐的呢。” 阮云丝站起身笑道:“不对,这绝不是芸姐姐回来,她是去买豆腐的,大黄小黑怎会叫的这样亲热?又不是买肉骨头。”一边说着便走出去,刚来到堂屋里,看见院中的人,不由就是一怔,只见苏名溪站在那里,而小白早已和小黑大黄搂作一团。 “苏……苏公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果不其然 阮云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先前的担心还真就发生了。不过她旋即就又有一丝愧疚,暗道你自己还想着让人帮忙办事儿呢,这时候又讨厌人家前来。唉!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他过来,如果大家一直就做朋友,他喜欢过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只怕他有别的想法,我是给他打过一次脸的逃婚女,就算他有心,我又怎能厚颜嫁他?更何况他若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有的那点儿爱意也要化作仇恨了吧?老天,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玩我啊? 心中无奈苦笑,面上却是一点声色也不露,阮云丝将苏名溪向屋里让,一边又笑道:“小绿,哦,不对,小白也真是的,看看他身上穿着的,那是上好的仿纱缎子,这夏日里就算是最合适穿上身的名贵料子,他也一点不管不顾。” 苏名溪眉头一挑,微笑道:“姑娘真不愧是这织染行里的大行家,这笼烟缎正是上好仿纱缎中的精品,寻常人连仿纱缎这个名称都不知道呢,更别提能说出特点和名贵来。无妨,这小子上次闯了那样的祸事出来,我罚他禁足呢,不然早就跑过来了,姑娘是不知道,他在我们家,可是有名的魔星,就算我禁管的严格,奈何我祖母和爹娘都惯着,宠的他无法无天,夫子也不知道气走了多少个,难得这一回为了来你这儿,竟老老实实在书房里背了好几篇书。写了足足几百篇大字小楷,我看连他的字都长进了少许,这都是姑娘的功劳。” 阮云丝吓了一大跳,失声道:“什么?好几篇书?几百篇大字小楷?公子,小白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您……您何苦让他这样用功?小孩子这时候就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玩儿,学习这种东西。每天给他半个时辰看看书听听故事写两个字也就是了。你这也太严格了吧?” 苏名溪愣了一下,接着苦笑摇头道:“姑娘这话若是让我祖母和爹娘听了,必定要大起知己之感的,素日里她们也是这样说。我还以为他在你这里怕是磨练了一番,如今听了这话,得,倒是和我祖母爹娘一样的作派,只是你们越这样宠着他,我这当爹的就必然要严格一些,不然真是无法无天了。” 说着话的时候儿。苏季白小朋友已经和大黄小黑亲热够了,带着一身泥走了过来。刚刚阮云丝和苏名溪的话被他听在耳中,此时便抱着阮云丝的腿撒娇道:“姐姐姐姐,你都不知道,我爹对我可凶可凶了。每天我都要背好多书,写好多字,完不成就没有饭吃……” 苏名溪万没想到儿子竟然敢“恶人先告状”,甚至还搞诬陷诽谤,不禁气得咬牙道:“你别以为跑到阮姑娘这里来就是你的天下了。别忘了今天晚上我们是要回府的,现在就敢诬赖你爹我,不怕回府后我和你算账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完不成任务就没饭吃了?你太祖母祖母知道了还能容我?” 苏季白吐了吐舌头。心想糟糕,刚刚我是得意忘形了。因忙又抱着他爹大腿嘻嘻笑道:“爹爹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和我这小孩子计较呢?是不是?书上说了,宰相肚里能撑船……” 一语未完,阮云丝和碧秋钟秀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方上前裣衽施礼。苏名溪点点头,忽听芸娘的声音在后面道:“这真是,买个豆腐倒让我找了半个村子,那卖豆腐的腿子真……”不等说完,忽见苏名溪和小白站在那里,不由得惊喜道:“咦?小公爷和小绿过来了?啊,不对,应该是叫小白少爷了,看我这记性。” 苏名溪笑道:“千万别叫他少爷,你们从前怎么叫他,现在就怎么叫,不过是把小绿改成小白罢了。这孩子出身富贵,我本就怕他养成骄横性子,万不能让他从小儿就习惯什么少爷之类的称呼,在府里,人人也都是叫一声哥儿便罢了。” 芸娘笑道:“真不愧是小公爷,难怪晋国公府在百姓当中的名声这样好。” 苏名溪摇头笑道:“仕宦望族,就算当家人再怎么以身作则,谦和待人,也总难免出些不肖子弟,想来苏家也未必例外,只是我们族中人口倒是不多,爹爹和叔叔等又一直管得严,民间也都知道我们苏家不姑息养奸的名声,因此若遇到那仗势欺人的,也都会找上门,所以久而久之,倒没有几个人敢在外面生事了。” 阮云丝点头赞叹道:“修身齐家,苏家如此望族,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难得。” 话音刚落,就听苏季白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啊?不就是让我守规矩知礼节吗?就引出了你们这一大堆话。姐姐,你还不让我们进屋吗?这大太阳的,我都要晒晕了。” 阮云丝笑着抱起他,刮他的小鼻子道:“偏你爱作怪,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天天屋前屋后的蹿,这会儿觉着晒,不自己赶紧进屋,倒来怪我,我怎么不知你这样懂礼貌?” 小白撅着嘴巴朝苏名溪的方向一努,小声道:“我敢不知礼节吗?又不是想回去挨揍。” 众人都笑起来,苏名溪也无奈苦笑,一行人就往屋里走去,芸娘还逗着小白道:“看见没?我今天中午可买了豆腐,那水缸里的鱼养的又大又肥,我们今天中午就要把它们和豆腐一起下锅呢。” 小白一听,立刻跳下阮云丝的身子,跑到大水缸前,熟门熟路的站上那小凳子,扒着缸沿往里一望,只见水面上两条幽黑的鱼脊一闪就下去了,忽然一只虾子蹦出水面,水花溅到他头发上,顺着俊秀的小脸蛋儿流下来。 “啊,姐姐,这虾子和鱼都长这么大了。” 小白欢叫,让苏名溪心里这个恨啊,暗道这操蛋孩子,明明告诉过他多少次,要喊姑姑姑姑,结果在路上还答应的好好儿的呢,一来到这里就给忘了,阮姑娘看模样也是二十多了,那是和你爹我岁数差不多的人,你个四五岁的孩子还有脸叫人家姐姐? 阮云丝可不知道苏名溪心里在想什么,笑吟吟走过去道:“是啊,都很大了,而且也很肥呢,可以吃了。” “不要不要……不许吃……” 小白伸手拦住大水缸,却旋即就被苏名溪拎着衣领提了过去,听他笑骂道:“这些东西就是给人吃的,你这样的妇人之仁,将来还想跟着我去打猎?到时候你看着猎物鲜血淋漓的,心疼了怎么办?” 小白没办法反驳老爹的话,却是固执地拦着那大水缸,阮云丝笑道:“这是小白从小养到大的,怎么肯让人吃?公子且别让他把这些鱼虾和那些猎物相比。” 一边说着,就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道:“好了好了,不吃你的鱼虾行了吧?” 说完却听芸娘道:“啊哟,这可好,鱼头豆腐吃不上了。”原来她的确是打算把这水缸里的大鲤鱼抓出一条来和豆腐一起炖,小白都这么长时间没过来了,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还记得缸里有多少条鱼?芸娘是这样想着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买了豆腐回来,小家伙竟然已经过来了。 果然,小白一听这话就不对,连忙转头开始伸手在水缸里搅着,一边认真数着鲤鱼和虾子的数量,却哪里数得过来?最后还是阮云丝和苏名溪下了好多保证,才总算把这小祖宗给哄进屋去。 眼看天近晌午,钟南也从地里回来了。看见苏名溪,也十分高兴的过来拜见,小公爷如今有了儿子的借口,真正是稳坐钓鱼台,打定主意要沾儿子的光在这里吃午饭。好在刚刚言语间他也透露出傍晚要回府的意思,不然阮云丝就更纠结了。 这一顿午饭怎么说也是要好好招待招待的。碧秋如今也熟识了这周围的道路,拿了些钱默默出去买肉和熟食了。钟南也带了小白,兴高采烈地去流花河里捉鱼,苏名溪倒是没去,他怎么说也是当惯了小公爷的人,在儿子面前也一直是十分严格,这会儿要牺牲形象下河捉鱼,显得有点儿为难,远不如留在这里和阮云丝说几句话的好。 碧秋很快便买了熟食和猪肉回来,阮云丝就和芸娘钟秀忙活起来,芸娘便道:“是了云丝,你之前不是说建厂的事儿要求小公爷帮忙吗?如今正主儿就在这里,怎么倒不说呢?” 阮云丝本不好意思当面求苏名溪,想着还是过两天让钟南亲自过府拜见。偏偏芸娘不知她心里打算,竟说了出来。当下也只好将错就错地道:“啊,看我这记性,这事儿竟然忘了个底儿掉,都是看见小白太兴奋了。” “咦?阮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苏名溪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站起身,却见阮云丝笑道:“不忙,公子在那里坐着就好。是了,上次您过来的时候,也去后院看到我招了十个傣依族女工在那里织锦吧?”(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三十五章:包在我身上 苏名溪想了想,笑道:“是,只上次我来这里,真正是失魂落魄一般。虽然恍惚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其中细节都忘了,姑娘如今已经开始招女工织锦了吗?这可是很了不起啊,织锦可不是谁都会的,就算是流锦布庄,那算是织染行业里的二流布庄了,却也只能织有限的几个花样,如果要进多一些的锦缎和花样,还要靠其他的大织染厂或者江南织造和贵云绸缎庄那边的民间渠道,姑娘难道真能织出那些花样繁多的锦绣来?” 阮云丝笑道:“可见公子上次果真是走马观花一般,您现在也可以过去看看,就在那厦子里,若是有喜欢的花样,也拿几匹回去,我知道国公府都是最上等的锦缎,我这个倒是不入流的,不过给丫鬟们做些衣服应该还是可以的。” 苏名溪忙起身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妹妹到如今还说你的布好呢。既如此,我先过去看看。”说完便从后门出去,绕了几块种着茄子土豆的园子,便看到那几件抱厦,他唯恐惊扰了那些女工,因此只是在门边看了看,织机上恰好有织出来的锦缎堆在那里。苏名溪只是凝目略略一瞧,心中便十分惊讶,略一沉吟后就转了回来。 此时阮云丝已经把米饭蒸上了,见他回来,便笑吟吟道:“如何?公子可都看到了?我这里的锦缎如何?” “很漂亮,我走过了那几间厦子,竟看见几种花样。真不知姑娘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织锦技艺。真是太让我惊奇了。”苏名溪由衷赞叹着,一眼看到里屋炕上堆着的锦缎,又进去看了一遍,却听阮云丝笑道:“我初步只是织了六个花样。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的来。不过流锦布庄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这些锦缎卖的非常好,既然销路不愁。我手里又有了些本钱,所以就想先建一个小织染厂。我是女人,也不适合抛头露面做生意,所以只想做这些幕后的织锦工作,产出来的产品都交给流锦布庄来卖,素五公子和言掌柜都是厚道人,和他们合作我也不用担心吃亏。” 阮云丝根本没注意刚刚苏名溪提到流锦布庄为什么会那样顺溜。并且像是很了解的样子。这全都是因为当日那藏青色布的风波惹出来的,当日藏青色布交货时,钟南曾经说过苏名溪也在场,他的确没说错。回去后苏小公爷就让人调查了一下流锦布庄和阮云丝结识的过程,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素五公子对阮云丝有追求之意。但是一想到阮云丝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交情很不错的男性朋友,就让小公爷觉得心里不舒服。 也幸亏苏名溪度量大,不屑去用什么阴险手段打击潜在“情敌”,不然素家除了徐金鹏之外,再添上他这样一个对手,那真的是要焦头烂额了。徐金鹏费尽心思,虽知阮云丝和小公爷有往来,却完全不知道苏名溪的心思。更不知他看素流云很不顺眼,不然早找上门联手了:多好的事儿啊,坚决打破那两个人在一起的任何一丝可能,到时候苏名溪得到阮云丝,他得到素流云,这真正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嘛。当然。就算他打了这个如意算盘,苏名溪肯不肯和他一起作真小人,那也是不一定的,除非素流云真的想和阮云丝来点什么友谊之外的关系,那苏小公爷也绝对不会客气。很多人往往就因为他的温和谦让,便忽略了这个男人心里真正地冷酷和暗黑手段,结果吃了大亏。 只是这一切,阮云丝全都不知情。她听到苏名溪由衷夸赞自己的锦缎,心里自然也十分高兴,便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最后说到想买流花河旁边的土地建厂的事情,开门见山的道出想求对方帮忙的意图。当然,她没说出张灵信的事,只说自己是个女人,实在不方便抛头露面办这些事。 苏名溪心中一动,微笑道:“姑娘的确不适合抛头露面做这些事。虽然不公平,但百姓们确实是不太相信女人也有能力做一番事业,这固然是他们眼光不到,却也是个不可忽略的事实。姑娘若用您自己的名字建这个厂子,怕是有些不便,若是你相信我,不如就用我的名字吧。一来不用暴露姑娘的身份;二来,不是在下托大,有了我这个名字,各项事宜办的也会痛快一些。自然,我只是占个名字而已,其他一切都是姑娘说了算。您不必担心我将来会无耻到吞了您的厂房,我家里的田地和生意……” 他不等说完,阮云丝便连忙道:“我怎么会怀疑公子?只是怕给公子惹下麻烦,我知道勋戚之家做生意也是私底下,如今我这里却要冠上公子的名字……” “没有关系。”苏名溪一挥手,回头见芸娘等人都在堂屋中忙活着,他便微笑着小声道:“这是姑娘的生意,不过冠上我一个名字罢了,有什么值得宣扬的?就算有人要用这件事来参我,只消向皇上解释一句,也就无妨了。就像苏家私底下也做生意一样,皇上也有些事情是我暗地里帮他办的。” 他这样隐晦的一说,阮云丝就明白了,敢情皇帝老儿赚的私房钱也是通过苏名溪的渠道来弄呢。都说苏家和甄家的恩宠不相上下,如今看来,明显还是苏家更胜一筹,皇帝竟连这样私密的事情都给了苏名溪办,而不是给平日里就殚精竭虑负责他吃喝玩乐的甄尚书,两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孰高孰低也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甄言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个管家,而苏名溪却是子侄,管家用的再顺手,能比得上子侄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吗?阮云丝逃婚之后,阮家在朝堂中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不就是因为皇上大怒?若不是把苏名溪当做子侄来看待,仅仅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女人,实在不必迁怒到堂堂一个侯爷身上,甚至险些将对方削爵抄家。 虽然苏名溪这样说了,但阮云丝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当她提出把这厂子挂在苏家的管事头上时,苏名溪却一口回绝,坚持就要挂在自己名下。阮云丝心里有几分疑惑,却没有多想,以为只是苏名溪要亲力亲为,丝毫不知道这翩翩公子的腹黑属性已经在此刻显露无疑。 阮云丝的厂子挂在了自己名下,这简直就等于是变相的嫁妆啊。一直都对阮云丝的冷淡无处下口的苏小公爷在此刻终于看到希望:俗语说烈女怕缠郎,如今她的厂子挂的是自己的名,这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日后只要自己打叠起千百样柔肠,还怕不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苏小公爷终于看到了茫茫情路上的一丝亮光,心中这个兴奋激动就别提了。只不过他那定力比阮云丝还高杆,当下更是不动声色。眼看着钟南和小白兴冲冲回来,桶里装了两条一尺多长的大鲶鱼,他也不由得眼光一亮,呵呵笑道:“你们运气倒是不错,竟然抓到了这么大的鱼。” “不是。”小白兴奋道:“是那几个叔叔给我们的,我和南哥哥抓的鱼都好小,叔叔们让我们把小鱼放掉,说要等它们长大后再吃,然后用这两条大鱼换了我们的几条小鱼,然后就把它们都放回水里去了。” 苏名溪挑起眉头,讶然道:“哦?有这样的事?”他转头看向阮云丝,却听她微笑道:“是傣依族人,之前我帮了他们一点忙,那都是些热心肠的,一直记在心里,这会儿怕是看见南哥儿,特意给了他这两条大鱼,至于小白说的那些,八成是借口。” 钟南笑道:“是,正巧遇上了几位傣依族的大叔,给了我们这两条大鱼。”说完将其中一条大鲶鱼抓起来,阮云丝知道他是要杀鱼了,就连忙要把小白抱进屋里,却被苏名溪拦住,听他疑惑道:“这是做什么?就让他在这里看看多好。” 阮云丝心想这古代的人都是变态吗?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看杀鱼。因没好气道:“小白才多大?让他看这种残忍的事情,他心里会不舒服的。” 却见苏名溪傲然笑道:“他是我苏家的子弟,如果看杀一条鱼就觉得不舒服,怎么配做我苏名溪的儿子?大吴国的邻国中,可说是强敌环饲,如今虽然太平,谁敢保证将来就不打仗?一旦两国交战,他身为我苏家儿郎,自然要上阵杀敌。到那时,活生生的人命都要葬送在自己手里,若是现在不敢看杀鱼,将来又怎么可能杀人?阮姑娘,你把他放下来,让他看。” 阮云丝彻底无语,苏名溪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是将门虎子,当然不许自己的儿子柔弱,甚至是过度善良也不允许的。正茫然间,那边钟南已经将两条鱼都处理了,鲶鱼的力气很大,但钟南的力气也不小,三两下把鱼腹剖开,内脏都掏出来,然后一刀剁下两个硕大鱼头,抛给芸娘道:“嫂嫂今儿好好露把手艺,也让小公爷尝尝咱们这乡下滋味儿。”(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三十六章:媒婆上门 芸娘喜滋滋地叫了一声:“好嘞。”说完便在菜板上切了葱段姜片,把两条鱼都装在盘子里,放在灶台上备用,接着用姜葱爆锅,然后添了一点儿水,就将鱼头和鱼身子给下了锅。 这几个人的厨艺都是不错的,各人都有几个拿手菜,鱼头豆腐就是芸娘的拿手菜。当下阮云丝又炒了几个菜,米饭也特意拌了点儿油盐做成饭团子。见小白吃的兴高采烈,她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可惜这时代不知有没有烤紫菜,不然倒是可以给他们做些紫菜包饭吃,可惜没有工具,不过也没什么,最多形状不是很好看罢了,又不影响味道。 这种事也就是想想而已,阮云丝还没傻到真的去问这时代有没有紫菜,万一没有,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种都没出现过的东西?当下吃完了饭,小白不甘寂寞,又出去找小伙伴儿们去玩了,这家伙还特意在口袋里装了两串钱,到时候四下里一分,虽然每人只得二三十个,对于乡下孩子们来说,这也是一笔巨款。 阮云丝这时候却猛然想起阿峰来,不由奇怪道:“咦?阿峰怎么没和公子还有小白一起过来?” 苏名溪笑道:“下次就能一起来了,如今我把他送进了族学里,这孩子十分用功,我原本就和他说好了今日领他们两个过来玩儿,谁知先生也很喜欢他,今日都准备出门了,特意派人来寻他,说要问几句功课。我琢磨着大概是交上去的作业不知什么地方得了先生的眼,所以叫他过去问问,原不是什么大事儿,偏那孩子认真。只说下次再来玩儿,到底还是去了先生那里。他能这样重学业,我真是很高兴。小白有了这样一个哥哥做榜样,将来或许也能收一收那顽劣性子。” 阮云丝讶然道:“什么?阿峰进族学了?他之前连字都不识吧?这么两个月,他能识得几个字?先生竟然就能找他问作业了?” 苏名溪笑道:“你还别小瞧了人,那孩子着实聪明,现在三字经已经全能背下来了,千字文也能背下来一半,虽然识字不全。但总也有千儿八百个,完成启蒙作业是绰绰有余的,且大概是因为从前他经历过许多波折,又流浪过许多地方,很多事情往往想的比别人更深一层。这便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所以先生很喜欢这个勤奋上进的孩子。这样看来,过一年他就可以离开启蒙班,进入真正地族学,我还指望着他小小年纪给我考个功名回来呢。” 阮云丝听说阿峰如此聪明勤奋,也很是欣慰。忽听街门外有人喊,在里屋织锦的钟秀连忙出去,一看,原来是猎户村的方旭和狗子。两个孩子和大黄小黑那也是相熟的,此时走进院子两只狗也不吠叫,只是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鲜艳衣裳戴着红花的女人,这时却在街门外站着,不敢走进来,只紧张看着两只狗。 钟秀正疑惑。就听方旭道:“秀姐姐,这个女人要找阮姑姑,不知怎么却到了咱们村里,王婶子就打发我和狗子带她来了。” 钟秀看了那女人一眼,心中疑惑,暗道这女人穿得如此艳俗,却是谁来?我和姐姐根本不认识这样的人啊。因走上前皱眉问道:“你是谁?来找姐姐什么事儿?” 那媒婆看见钟秀就呆了,睁着眼睛喃喃道:“我的天,这……素日里只听人说布衣国色,哪成想如今竟然让我遇到了这样的人。姑娘这容貌,便是西子再生貂蝉在世,怕也是要稍逊一筹的。难怪素五公子那样的人品家世,也要差我来上门提亲,连你是被休出门的也不顾了……” “你……你胡说什么啊……” 钟秀气得直跺脚,一边毫不客气的赶人:“快走快走,我们家不欢迎媒婆,这里没有人想嫁,你快走吧快走吧。” 那媒婆先前只因为让钟秀的美貌给震惊了,所以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就以为素家上门提亲的对象就是她。只是如今听她这样一说,再看钟秀年纪,分明是个姑娘打扮,且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这哪可能是被休过的女子?哪家人若是得了这样的女孩儿,不当宝贝似的捧着爱着,竟舍得休出来。因自己也知道认错人了,忙陪笑道:“啊哟,是我唐突姑娘了,也难怪你着恼。只这回可不是您的事儿,你们家里还有人吗?让我进去和她们说话。” 钟秀又不是笨蛋,从刚刚这个媒婆说的那几句话里,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时候就有些犹豫起来,暗道姐姐连小公爷那样的人物都不肯嫁,难道就是因为钟情素五公子?虽然素五公子各方面条件比起小公爷都差得远,但姐姐不是也常说吗?感情这种事情是最难说的,喜欢一个人,哪怕跟着他吃糠咽菜也是情愿的。不喜欢的,就抬一座金山来也没用。 因想到这里,虽然还是很不情愿,却到底把人让了进来。听那媒婆问她道:“不知阮姑娘有没有双亲高堂或者长辈在此处,那就更好说话了。”钟秀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该当着阮云丝面儿说的,因想了想,便道:“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转身进了门。 阮云丝透过窗子,也看见了这个女人,心中奇怪这女人是干什么的,怎么敢穿戴成这样儿就抛头露面?忽见钟秀将芸娘叫了出去,接着芸娘也没让对方进屋,只是将她拉到了另一边院子,她只听见窃窃私语声不住传来,究竟说的什么却是听不清楚。正疑惑呢。忽见正和方旭狗子说话的苏名溪抬起头来,锐利目光直盯着自己。 阮云丝让他盯得发毛,正不知是怎么回事,忽见苏名溪展颜一笑,淡淡道:“看来我要对姑娘道一声恭喜了。”虽是这样说,却是语气淡漠,哪里有一星半点恭喜的意思。 “苏公子什么意思?” 阮云丝皱起眉头,却听苏名溪仍是淡然道:“素家派媒婆来提亲,素五公子想和姑娘结成百年之好,这难道还不值得恭喜吗?” 苏名溪话音未落,就见阮云丝“腾”一下站起身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竟隐隐似有发怒的模样,沉声道:“公子莫要胡言乱语,我与素五公子一向是只有生意往来,他怎么可能……” 她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得将后半段话都咽了进去,只是震惊地看着苏名溪。 苏名溪见她这模样,很显然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甚至是有些排斥的。心下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面上淡漠尽去,也站起身正色道:“难怪姑娘斥我胡言乱语,只因为你是普通人,耳力自然比不上我这常年习武之人,刚刚芸娘和那媒婆子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等着,她这就要过来问您的意思了。” 阮云丝哪里还用得着芸娘过来问她的意思,苏名溪一语未完,她已经转身就走了出去。方旭和狗子瞪大眼睛看着苏名溪,怯怯道:“小公爷,我们带那个人来,是不是惹了阮姑姑生气?” 苏名溪微笑道:“不关你们的事情,阮姑娘也不是生你们的气,放心吧。”说完拍拍两个小孩儿的肩膀,便凝神听着外面的说话,越听嘴角笑意便越大。 阮云丝的确是带着气出来的,当日素流云给了她一万两银子,分明是算清账务,不肯留一丝暧昧之举,因为这个,她再三考虑后这才收下。谁知他今日又差遣媒婆上门提亲,莫非那一万两银子是自己会错了意?那不是什么生意买卖,而是他用来向自己示好,顺便展示他有多少家财之举?哼!那他也太看轻了自己,别说素家那点家产根本不放在她阮云丝眼中,就算他们有十座金山,她阮云丝又岂是贪财的女人?素流云从来都是个聪明人,怎么今日却干了这样的糊涂事? 愤怒之下,也不及细想,人便已冲了出去,对着那媒婆面赛寒霜地道:“不必说了,麻烦你回去告诉素五公子,我和他除了生意往来,不会再有别的交集,日后也不要请你这样的人上门了,不然别怪我翻脸。” 媒婆看着面前这猛然冲出来的愤怒女人,不由愣了一下,刚刚芸娘和她说话分明还算客气,她还以为这事儿十有**能成呢。她哪知道那是因为芸娘也和钟秀一样的心思,都以为阮云丝连小公爷都看不上,就是因为已经喜欢了素流云。 也不怪两个女人这样想,素流云和阮云丝素不相识的时候,就为她出头,在贵云绸缎庄的色鬼手下将她救了,自古美人爱英雄,这也难免,何况素流云也是织染起家,这和阮云丝算是志同道合啊,一旦两人真能结成秦晋之好,那才真正是夫唱妇随呢。所以芸娘虽然心中有疑惑,却也没敢一口回绝,却不想苏名溪在屋里把什么话都听了去,这一透露出来,阮云丝就忍不住跑出来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三十七章:小公爷的腹黑属性 当下把媒婆都吓傻了,就算阮云丝再彪悍,她也不能冲出来直接对自己的婚事发表意见啊。媒婆结结巴巴道:“你……你这女人知不知道廉耻?这……这你自己的婚事……你你你你……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阮云丝冷笑道:“婚事?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也有脸说?少废话,我自己的事情我难道还做不了主?你说我不知廉耻也好,你回去就这么和素流云说吧,让他早些熄了这份心思。” 那媒婆虽然身份低贱,但是阮云丝在她眼里也就是个平民百姓家,这样被人休掉的女人,竟还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心里哪能受得了这口气?这可不是在那些官宦大户人家,就算让人家打骂了,也得自认倒霉。只是看着芸娘阮云丝钟秀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她倒也是不敢动手,只好气咻咻道:“好,等着,给我等着,你们……呸!活该你们这一屋子女人守活寡,嫁也嫁不出去。” 说完便悻悻去了。回到绿水城,素家老爷子就在言掌柜这里等信儿呢。那媒婆自然是添油加醋,将阮云丝说的一文不值,又说她是如何无礼,如何瞧不起素家,只把素老爷子听得也有些恼了,暗道这女人好不知耻,虽然我们素家欠了你的情,可好歹也真心实意帮过你。怎么你翻脸就不认人?这样糟蹋我们。不就是看用两张方子帮了我们的大忙吗?也用不着张狂成这样儿啊。 素老爷子不高兴。言掌柜却知阮云丝不是这样轻狂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连忙解释,只是素老爷子哪里能听得进去,沉着老脸出了门,丢下一句话道:“罢了,她帮了咱们的忙,可她那些方子咱们也从没白要过她的。让人再送五千两银子去,从此后两不相干吧。” “东家,东家,千万不能这样儿……” 言掌柜想要拦着,却被素老爷子挥挥手拦住,只能眼睁睁看他去了。这时候老家伙才知道后悔,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特意挑了个五公子不在的时候办这件事,这下好了,真按照东家这么弄。和阮姑娘势必要僵了,如今那些大布庄。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盯着这个人才啊?只是因为人家阮姑娘讲情义,当日撵跑了贵云的两个供奉,所以人人都不好再贸然下手。如今你流锦布庄忽然和人家闹翻,这不是把下凡织女白白让给了那些大布庄吗?偏偏五公子不在。自己又做不了主,此时竟是束手无策。 不说言掌柜自作主张结果弄巧成拙,一夜之间嘴里就上火起了一大串燎泡。且说阮云丝这里,苏名溪听她毫不犹豫拒绝了素流云,心里那真是比吃了个冰镇西瓜还快意舒坦。因施施然走出门去。见阮云丝一幅余怒未消的模样,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满面春风有问题呢,竟欣然迎了上去。 阮云丝看见小公爷脸上笑意。心中更加恼火,心想至于吗?看我的笑话来了?幸灾乐祸啊?因此也没好气,冷哼一声道:“苏公子笑什么?可是看见我遇见这等尴尬事,心中畅快?” “哦……” 苏名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连忙咳嗽了一声,尴尬道:“那个……怎么会?我……我只是没想到,姑娘也有这样彪悍的一面,啊……不对不对,不是彪悍,是……是是是……是豪爽,豪爽……哈哈哈……咳咳咳……” 堂堂小公爷,就算在皇上面前,那也是气定神闲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尴尬的情况啊,他脸上窘迫的表情倒让阮云丝撑不住笑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刚刚我是气糊涂了,迁怒于你,公子莫怪。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彪悍女人,平日里那些斯文,不过是强装出来的。” 苏名溪欣然道:“这样挺好的,这世上多少女子碍于身份,笑不敢笑哭不敢哭,哪里有姑娘活得这样痛快潇洒?” 芸娘和碧秋钟秀等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都在心里翻白眼,暗道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便是了。看来小公爷对我们这位姐妹还真是动了情,奈何这便是个榆木疙瘩,不对,分明是铁石心肠,任你打叠起千百样温柔,她就是不动心,可叫人有什么办法呢?” 苏名溪可一点也不这样认为,他的心志多坚毅啊?此时心里全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美丽未来呢,如果像以前,阮云丝这里没有半丝机会,他还只能强行压抑自己的心意,想着做个红颜知己就好,但如今分明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但只要透了一丝光亮,小公爷哪有不打蛇随棍上的道理?又怎么可能轻易气馁? 因见阮云丝没什么精神,他知道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是什么,于是便笑道:“姑娘若要建厂,必然还要再进一些织机。若说织机,便以苏杭那边的织机类型是最全的,这方面我其实不行,不如找个机会,姑娘和南哥儿秀丫头以及芸娘碧秋随我一起下一趟江南,由你自己来挑选织机如何?” 小公爷虽然从来没追过女人,却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如果只邀请阮云丝一人,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阮云丝现在还没喜欢自己呢,肯定不会同意。但如果是拉上她的一大家子,就当是游玩了,她未必不动心,就算不动心,只要钟秀碧秋芸娘等都想去江南繁华之地游览一番,还能不使劲儿撺掇吗?她们和阮云丝亲近,说话自然是比自己要有用多了。 小公爷满心里打的都是如意算盘,却不料阮云丝这会儿心情正烦着呢,叹气道:“再说吧,唉!现在我和流锦布庄闹翻了,织那么多锦缎却卖给谁去?建厂的事情,让我再想想吧。” 苏名溪一听之下,哪肯放过这好机会,如果能让阮云丝从此和流锦布庄交恶,就等于断了她和素流云最后一丝可能,那真是再好不过的。 因此苏小公爷腹黑属性全开,无比“真诚”地对阮云丝建议道:“阮姑娘实不必如此烦恼,我知道您心性刚强,所以当日宁愿自己在城里跑遍所有布庄寻找代卖之人,也不肯让我帮你。只是如今和那时不同,姑娘虽深居简出,然而您的大名和技艺却早已为各大布庄所熟知。从前是您念着素家当日情义,不肯轻易为别人织锦。如今素家若是听了姑娘之言,一笑置之,从此后仍然如故也就罢了。若是他们先恼羞成怒,断了和姑娘的生意往来,姑娘再找别人家,岂非天经地义?难道姑娘的理想,要因为这样一家小肚鸡肠的布庄而放弃吗?恕我直言,姑娘既对素流云没有男女之情,就这样为了一个流锦布庄而放弃梦想,似乎也太不值得了。” 芸娘钟秀等人对素流云的印象虽然也不错,但是她们对苏名溪的印象更好,更何况素流云这次做出这样冒失的事情,就像苏名溪所说,他们知道是自己唐突,从此后就当没发生这回事儿,依然该怎么做怎么做还好。若是他们反而还恼羞成怒,断了彼此往来,阮云丝的确不必要为了他们而放弃自己的事业,要知道,经过了这么多事,阮云丝可是今非昔比,只要她一个口风透出去,有的是布庄来要她的布,价钱就算比不上流锦布庄厚道,也断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因此都在旁边帮着苏名溪劝阮云丝,平心而论,她自己也知道这话没错,只是想到一直以来和流锦布庄的亲厚,素流云的平和温柔,言掌柜的风趣亲切,如今忽然间出了这样一件尴尬事,从此后恐怕就要断了往来,因此心中实在是有些难过,这时候听见这些劝慰,便都成了聒噪,只好无奈道:“你们让我静一静,我只是现在有些心乱。” 苏名溪给众人递了个眼色,然后温和道:“出了这种事情,也难怪姑娘心中不痛快,好吧,大家都别说话了,且让阮姑娘静一静心,南哥儿且和我出去找找小白,这小东西真看是来了这个地方,简直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出去就不肯回来了。” 钟南答应了一声,苏名溪便和他一起走出去,阮云丝此时倚在炕被上,透过窗纱正看见他们从院子里走出去的身影,一时间心下不由得暗叹道:男女之间,就真的不能只做朋友吗?苏公子也就罢了,我和他之间是绝无可能的,明里暗里的拒绝我也都表达出来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可是五公子你……唉!你怎么会对我有情呢?素日里根本没看出来你有这方面的意思啊,不然我也不能和你那样毫无顾忌的相处,是我令你误会了什么吗?不,不可能,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你是冰雪聪明的人,我何曾有过什么暧昧暗示。那你突然行了这样一步棋,到底是为什么?我看你也不像对我有情,还是说,你的心里全都是家族生意,只是因为看到我能给你们带来巨大利益,又生怕我和别人家合作,所以才想用这种法子来拴住我?若真是这样,你不但看轻了我,更是弄巧成拙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三十八章:人才 她在这里独自郁闷,那边苏名溪找到了儿子,只见小家伙玩的跟个花猫似的,恰好方旭狗子刚刚也跑了出来,几个半大男孩子正带着小白野呢?听见苏名溪叫他回去,大家伙高涨的劲头一下子没了,都露出几分依依不舍之态,倒是小白还有几分豪情,拍着胸脯说不久后还过来玩儿,这才和伙伴们一一惜别。 方旭和狗子也就要告辞,苏名溪看到方旭比自己上一次见他又高了一个头不止,心中不由一动,微笑道:“旭哥儿,我记得你扔石头是很准的,如今可还能像从前那样准吗?” 方旭笑道:“怎么不能?如今我扔石头越发准了。”说完便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儿,四下里一望,便看到树上几只麻雀,他就骄傲道:“小公爷,看我给你打一只麻雀下来。” 话音未落,小石子已经“嗖”一下飞了出去,树上一只麻雀应声而落,狗子在旁边乐得直拍巴掌,一边叫道:“方哥哥好厉害。”一旁的小白也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拉着方旭道:“哥哥原来这样厉害,怎么从前都不见你施展?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把这一手教给我。” 方旭笑道:“教给你做什么?就你这顽皮性子,回去能把你们府里的大鸦雀窝全都给祸祸了。”他嘴里说的大鸦雀就是喜鹊,这是此处人们的土话。苏名溪听了,不由得笑道:“旭哥儿说的没错,这小子要是学会了你这一手绝技,我那府里就别想有鸟雀安家了。” 小白嘟着嘴巴不吭声。心里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方哥哥这一手绝活给学来。忽听苏名溪又道:“我记得阮姑娘和我说过,你父母让你读书,可你却不爱看那些圣人之言,反倒是很喜欢兵书是不是?” 方旭惊讶道:“阮姑姑还和小公爷说过我爱看兵书吗?嘿嘿。其实……其实我哪里懂什么?就是看个热闹知道知道意思,我……我觉得兵书很有意思,战场上瞬息万变。要随时根据情况做出调整,有时候胜负往往只是一个小小不起眼的念头和举动,这……真的很有意思。” 苏名溪听阮云丝说过方旭对兵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只是年纪幼小,又没有这方面的师傅,所以见解还很浅,此时听见他这样说。不由得也来了兴趣,一边往回走一边就问了方旭几句兵书,果然,就好像阮云丝说的,见解还不是很到位。却有许多自己的看法,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用心思考过。 苏名溪原本只是闲来无事心念一动间生出的想法,此时却如同发现了一块璞玉般,心情也跟着兴奋起来。待回到阮家,他将方旭和狗子小白留在院里看鱼,便进门对阮云丝道:“阮姑娘,旭哥儿着实令我惊奇,这孩子若是在乡村里。日后像他父亲一样,无非打猎务农,实在可惜,可他又不愿看四书五经,就算他父母期待他从科考出头,叫我说也太难了。不如我带他回去,将他送到国子监里,让他系统的学习一下兵法骑射,说不准将来这就是一员猛将呢。你觉得如何?他父母可会同意么?” 阮云丝心中本来苦恼,听见苏名溪的话,倒也高兴起来,只是踌躇道:“国子监?那里不就是教授学生们科举之道四书五经的地方吗?难道还分门别类?再说,那里可都是官宦勋戚家的孩子吧?旭哥儿一个平民子弟,哪里有资格去?” 苏名溪笑道:“国子监分文武两部,虽多是官宦勋戚子弟,但只要有人担保引荐,也有平民孩子入读。有我关照,想来旭哥儿也不至于受气的。我实在是看旭哥儿是个好苗子,不忍心让他埋没在这山村里,听姑娘的意思,他那父母都是急功近利拔苗助长之辈,根本不知道孩子真正地才华在何处,如此就算他们花再多的钱,也只是耽误了旭哥儿,将来一味逼着他科考,难免一次次名落孙山,到那时,本该意气风发的一个孩子,说不定就要被那些失败打击的沉沦了。” 阮云丝笑道:“既然苏公子这样说,这事儿您就拿主意吧,问问旭哥儿。方大叔那里我觉得倒没什么,他们若知道旭哥儿靠上了您这棵大树,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苏名溪笑道:“如此甚好,我就叫过旭哥儿来问问,若是他同意了,让他回去和父母说一声,替他打点打点,我下次带小白过来时,顺便接上他就走。”话音未落,只见方旭已经冲进来,大叫道:“小公爷,我……我愿意跟您去,我爹娘也一定高兴,小公爷,您这就带上我吧,我想学兵法骑射,我喜欢兵法骑射。” 苏名溪笑道:“别这么急,过些日子我自然来接你,今日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让他们替你打点些衣裳,银两就不用了,也没有几个钱,我替你出了就是,国子监中的吃食也是不错的,让你爹娘不用担心……” 不等说完,忽听一旁的狗子也大叫道:“小公爷,我和旭哥哥是最好的,平日里我们都一起玩一起学习,你若带他去,就把我也带过去,将来他做大将军,我做军师,我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苏名溪讶然看着这个八岁的小男孩,却听阮云丝笑道:“这小东西,惯会审时度势的,狗子,你别闹,若想和你旭哥哥在一起,你就在家好好用功,下次苏公子来了,考较你的功课,你若合格了,就让你也陪你旭哥哥去,如何?” 狗子挺着胸脯道:“小公爷现在就考我啊,千字文三字经我比旭哥哥还强呢,论语我也会背几篇的。” 苏名溪果然问了几句,狗子竟答得头头是道,以一个八岁孩子来说,这便是难得了。他便转头问阮云丝道:“这是猎户村那个……那个……” 阮云丝见他想不起来,便提醒道:“王嫂子的儿子,当日公子和我一起去送黄鼠狼,便是送到她那儿去,由她分给众人的。” 苏名溪轻拍额头道:“是是是,我记起来了,说起来,我似乎还欠着人家一顿饭呢,难得他家这孩子伶俐,就让他和旭哥儿一起吧,他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等到阿峰和小白大了,他们也要进国子监的。” 阮云丝皱眉道:“这样好吗?虽然您身份地位超然,可越是如此,就越容易受人诟病,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因为这个再让你被言官攻击……” 不等说完,便听苏名溪哈哈大笑起来,阮云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曾是侯门嫡女,知道这点小事对于苏名溪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听说如今他们苏家和甄家正是两个派系,万一因此而被那边的人攻击……因想到这里,见苏名溪笑得得意,便不由有些恼羞成怒道:“苏公子,我这份关心这很好笑吗?” 苏名溪见她面带嗔怒,比起素日淡然,此时风情不可描述,心中便是一荡,面上却连忙收了笑容,咳了一声后认真道:“是,姑娘这份关心,在下十分感激,不过……咳咳,这点小事,还不足成为言官们攻击我的理由,何况狗子和旭哥儿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为国家发掘人才,皇上该褒奖我才是,我那些对头哪里肯给我这样的机会?姑娘放心好了。” 这事儿便这样敲定了,当下方旭和狗子真是大喜过望,谢了苏名溪之后便撒丫子往回跑,要告诉他们爹娘这个喜讯去,而苏名溪看着天色不早,也就带着小白告辞,阮云丝忙把小白那套脏衣裳换下来,换了从前自己给他做的干净衣裳。小白拉着她的手只是不舍,不过想到爹爹严格,如果这次自己不听话,即便能在这里住几晚,再下次来就难了。因此最后也跟着苏名溪一起走了。 父子两个骑在一匹大白马上,在乡间小路缓缓走着,微风徐徐吹来,虽是三伏天,倒还有一丝凉意。 小白半天没听到苏名溪说话,不有抬头看了看父亲,待看到父亲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便奇怪道:“爹爹在想什么?可是舍不得阮姐姐?哦不,阮姑姑,若是舍不得,咱们回去住一夜如何?” 苏名溪正想着心事,听见儿子的话,不由笑着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道:“你别想了,明日爹爹还要上朝呢,今天傍晚说什么也要赶回府的。” 小白眼睛一亮,连忙道:“那是不是下次爹爹不用上朝了,就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呢?” 苏名溪板起脸道:“你胡说什么?爹爹是大男人,怎么可以住在你阮姑姑那里?岂不是坏她名声?” 小白嘻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爹爹到时候就和南哥哥一起住啊,听说那是芸姑姑的房子,到时候不就没事儿了?我一个小孩子,住在阮姑姑这里,也不至于坏她的名声吧?” 苏名溪气结,自己这个儿子,倒当真是有急智,只可惜不肯用在读书习武上,谁知道大了能不能收收性子?不然他还真是愧对苏家的列祖列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三十九章:谢礼 因想到这里,不由便向儿子看去,却见他正殷殷期盼的看着自己,苏名溪心中一动,轻声道:“小白这么喜欢阮姑姑吗?” “是啊,小白喜欢阮姑姑,很喜欢很喜欢,世间再没有像阮姑姑这样的好女人了。”小白高兴地在马上欠着屁股高叫:“她那时候不知道我是爹爹的儿子,却还是对我很好,很好很好,甚至我偷偷溜走了,她日后看见我在拐子手里,还是没有生我的气,甚至冒着危险把我从拐子手里救出来,爹爹,阮姑姑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我知道,除了我娘和爹爹姑姑爷爷祖母还有太祖母之外,再没有人会对我像她一样好了。” 苏名溪哭笑不得,这小家伙故意把袁姨娘和两位表妹都撇到了一边去,敢情几个人平日里讨好他全是白费功夫了。不过这种情况他倒也是乐见其成的,因想试一试儿子的心意,便假装叹气道:“是啊,你阮姑姑对你是很好,可她终究不是你亲姑姑,将来她嫁了人,要去别人家住了,恐怕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连这里的房子,大概也会卖给别人,或者是留给芸娘住吧。” 果然,苏季白小同志立刻就抓住了老爹话中的重点,在马上紧张道:“嫁人?嫁给谁?爹爹,姑姑不是说要阮姑姑做我的娘吗?她除了你之外,还要去嫁谁?” 苏名溪心中暗喜,表面却无奈道:“唉!你阮姑姑那样的好女人,当然很多男人都喜欢了,爹爹今天在她家就看到一个媒婆上门提亲呢。爹爹身份太高了,你阮姑姑不敢嫁,你又不喜欢爹爹娶别人……” “可我想爹爹娶阮姑姑啊,为什么爹爹身份高阮姑姑不敢嫁?是说姨娘表姑姑她们会欺负她吗?那怎么行?那是太祖母祖父爹爹和小白的家不是么?阮姑姑嫁进来。她们只能听阮姑姑的,怎么会欺负她?爹爹你告诉阮姑姑,不用怕。到时候小白会保护她的。” 苏名溪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对这件事竟然如此积极,一句话就把该自己干的事儿都揽了过去,他呆呆看着儿子,心中一个劲儿咋舌,心想我这儿子真的不满五岁吗?这……这都是谁教给他的?怎么学习上没见他会多少东西,这些事情他倒了解的清楚? 正想着,又听小白气呼呼道:“爹爹。你不要输给那个臭男人,哼,爹爹想做什么事,从来都没有做不成的时候儿,阮姑姑也一样。爹爹。你肯定要比那个男人强的,就算不比他强,小白帮你,哼,我不信那个男人也恰好有个儿子帮他,就算有个儿子,那个儿子也一定不如小白更讨阮姑姑的喜欢。” “够了,这事情爹爹自有打算,你给我回府好好念书就行了。不许你多事。”苏名溪见儿子越说越兴头,自己要是需要儿子帮忙才能获得阮云丝青睐,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他现在只要知道小白是真心实意打算接受阮云丝做他的后娘,这就已经足够了。 当下心情大好,至于素流云,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阮云丝已经一口回绝对方了,以对方的高傲,恐怕流锦布庄和阮云丝的生意也要断掉,只要他们之间连一点儿联系都没了,还怕阮云丝和对方会有牵扯吗? 心情舒畅之下,便搂紧了儿子,大声道:“坐稳了,天色不早,趁着官道上没人,咱们策马狂奔,如何?”话音落,便听见小白的叫好声,苏名溪一夹马腹,那高头骏马便是一声长嘶,接着便奔驰起来,渐渐地四蹄如风,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且说阮云丝,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刚刚喂完了鸡鸭,还不等吃早饭,就听街门外有人叫,她因为正在后院里摘豆角,只听得一阵阵说笑声传来,却是陌生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疑惑,将篮子放到地上,便从后门进了屋,这里洗了手,就见芸娘把猎户村王氏和一个不认识的妇人迎了进来,见到她,两人俱是堆了满脸的笑容。 阮云丝心里便明白了,果然,就听王氏笑道:“哎呀阮家妹子,这次……这次可多亏了您啊,这真是怎么说的?做梦都没想到能从天上掉下这样的好事儿来。” 阮云丝笑道:“和我没什么关系,还是旭哥儿和狗子两个孩子争气,不然小公爷也不会兴起培养他们的念头。”说完便看着王氏身旁那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妇人道:“这便是方家婶子了吧?素日里从没见过的,我竟是不认识。” 方氏从来都是在家中深居简出,只知道干活赚钱,这会儿听见阮云丝这样说,便不由得有些不安,忙笑道:“是是是,我这人孤僻,少有和人往来。我们家那口子,就是个掉进钱眼里的铁公鸡,前年竟为了只麝腿,做出那样不地道的事儿。回去说了给我听。把我气得,我就说,当家的,这事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见了利就忘了义,怎么说阮姑娘也是咱们的乡里乡亲,你为了那杨老爷几个臭钱,便也这样去欺负人家,你难道就敢保证日后没有用到人家的时候儿?实话说,你方叔那个人虽然贪财,可也知道个事理,让我埋怨了一顿,他原本就有些后悔,结果更后悔了,偏那时候侄女儿的年货都有了,我们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可送……” 方氏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阮云丝和王氏都听得暗暗好笑,耳听得她说个没完,阮云丝忙道:“婶子不用在意,那件事情本来就不怪方大叔,我也早就忘了。你们也不用谢我,真和我没关系,旭哥儿聪明伶俐,狗子也机灵,这才能有今日的机缘,我可没出过半点儿力。” 王氏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若不是你,苏小公爷能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儿吗?若是小公爷不过来,别说他们只是有点小聪明,就是那不世之才,没有人赏识,不也是白瞎?最多跟着我们打猎种地罢了。”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芸娘便对阮云丝道:“王嫂子和方婶子真是见外,还拿了些野味来,我让她们拿走,她们又不肯。” 阮云丝见地上有一条狐狸一条狍子,还有几只野鸡,一头黄羊,便笑道:“也罢了,总是嫂子和婶子的一番心意,你们是断不肯拿回去的,我却也没什么好谢你们,这里倒是有几匹锦缎,你们两个各挑一匹回去,做几床被褥或衣衫穿都是好的。” 方氏目中立刻露出贪婪的光芒,她早知道阮云丝的名声。倒是王氏直摇手,说什么也不肯拿,这一来方氏也不好意思拿,心中只埋怨王氏古板,心想这样好的事,用几只野味就能换匹锦缎,这是多划算的事儿啊?怎么还推辞?她这时候利欲熏心,倒完全忘了自己拿来的野味本就是感谢人家的。 阮云丝也不多说,只和王氏方氏说着话儿。正说得热闹,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黄莺走进来道:“姑娘,又织了三十匹锦,我们给拿过来了,您看看还是放在那边屋里的炕上吗?” 阮云丝站起身,见六个傣依族女人手里各捧着五匹锦缎走进来,她便连忙起身道:“嫂子和婶子稍坐。”说完引着几人来到里屋,将那三十匹锦缎悉数堆在炕上。 黄莺楼兰等看着这一炕锦绣繁华,着实高兴,又去看钟秀和碧秋织的锦,双方议论了一会儿,她们便仍回后面抱厦去了。这里阮云丝看着炕上这些锦缎,忽然心念一动,高声叫道:“王嫂子,婶子,你们过来看看。” 方氏早就巴不得这一句话,只是王氏一直坐在那里,她也不好过来看,此时一听见阮云丝叫自己,那屁股上就如同按了弹簧也似,“嗖”一下就站起身往这边屋里奔来,跑了两步一回头,见王氏还坐在那里,只把这女人急得,忙过来拉着王氏起身,一边小声道:“是阮家妹子让我们去看看的,你还等什么?” 芸娘在炕上正做针线,听见方氏的话,不由笑着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心想怪不得人人都说他们两口子势利,果真是这样,你们倒是干什么来了?敢情不是谢我们,倒是打秋风来了。 阮云丝倒不像芸娘那样鄙薄方氏,只不过她敬重王氏,所以方氏在她心中,自也是微不足道了。因便指着一匹浅蓝色绣着暗色竹叶纹的锦缎道:“这个布料正适合给旭哥儿和狗子做两套衣裳,我便送一匹给嫂子吧。还有这匹云纹锦,给两个孩子做衣裳也不错,做被褥也不错,这个送给方婶子,回去后你们还可以换着用,两个孩子岂不是都有两套衣裳了?” 王氏本待不要,奈何阮云丝坚持给。方氏那眼睛都笑地眯缝起来了,不过这妇人虽然势利,倒是很会说好话,千恩万谢了一番,到底和王氏每人抱着一匹锦缎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章:决裂危机 待她们走后,芸娘便忍不住笑道:“王嫂子也就罢了,那个方婶子,实在让人尊敬不起来,啧啧,一匹锦缎给了她,我只觉着可惜。” 阮云丝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不看她,也看在旭哥儿的面子上。” 芸娘笑道:“这真是奇怪,她们两口子那样的人,竟生出了旭哥儿这样的孩子,真不知是哪辈子烧了高香。”话音刚落,忽听外面的小黑大黄又汪汪叫起来,不等阮云丝走出去,便听钟南道:“姐姐,外面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待我去问问他干什么再说。” 阮云丝和芸娘便不做声了,过了不一会儿,便见钟南手里擎着一张纸跑进来,涨红了脸叫道:“姐姐,流锦布庄真不是东西,说是他们老爷子给的五千两银票,从此后和咱们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这……这简直是放屁一样,五千两银子?他们全家的性命就值五千两银子?明明是他们自己做事不对,姐姐没说什么,他们倒恼羞成怒了,这哪有这样道理?” 钟南气愤之下,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拿着银票的手也在颤抖着。阮云丝却是眉头一挑,将那银票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抬头道:“南哥儿,你刚刚说,是他家老爷子让人送来的银票?” 钟南还没回过味儿来,气得点头道:“是,那人是这么说的。而且把银票扔进来转身上马就走了。倒怕我们追着还似的。呸!他们既然无情无义到这个地步,咱们还管什么?五千两银子也不多。姐姐,这可是他们先断了情义。日后咱们和谁做买卖也不能再和他们流锦布庄做了,哼!这些锦缎拿出去,不知道多少大布庄抢着要呢。不行,我今天下午就把锦缎拉去绿水城。我就不信了,除了他们流锦布庄,咱们就找不到买家了?我不但要卖。还要当着他们的面儿卖了……” 钟南愤愤不平的说着,钟秀就在一旁道:“哥哥别气了,你惯是这样冲动的,不如听姐姐怎么说,左右这些锦缎都是姐姐的,又不是你的,你急个什么劲儿?” 钟南让妹妹一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是气得过头了,不由得呐呐道:“我……我也是替姐姐不平,哪……哪有他们这样欺负人的?哼!如果不是那混蛋跑得快,我真想把银票摔在他脸上。”想想觉得不对,连忙又加上一句道:“摔在他脸上之后再拿回来。总之不能便宜了他们。” 芸娘见阮云丝不但不恼怒,脸上反而挂着淡淡笑容,不由得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眉问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说出来听听,你……你怎么还笑起来了?莫非这就是怒极反笑?” “扑哧。” 阮云丝这回真是笑出了声,摇头道:“怒极反笑?果然这戏是没白听的,连这个词儿也知道了。”不等说完,听芸娘气道:“我虽然不识字,你也不能就把我瞧扁到这个地步啊?废话少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既然是白给的银票,自然就收下来,然后等等看啰。”阮云丝笑着又看向手上那张银票,心中暗笑道:五公子啊五公子,这可是你们家老爷子上赶着给我的,可不是我去要的。而且是扔下就跑,我不能不收吧? “等……等等看?” 芸娘也急了,恨恨地捶着炕沿道:“流锦布庄把事情都做绝到这个份儿上了,妹妹你还要等等看?凭什么?凭什么你对他们就这样让步?就算当日五公子救过你,可你也救过他们,那天蓝色布,若不是你的话,他们全家这时候还不知道掉了多少颗脑袋呢,难道抵不过那次他救你?你还等什么?赶紧找下家才是正经吧?” 阮云丝笑道:“你们别沉不住气,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总之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们就放心吧。” 芸娘看着她轻轻松松地古怪样子,心中疑惑,而钟南钟秀在一旁却寻思过味儿来了,只是心里难免还有些疑惑,不过这事儿既然出现了疑点,阮云丝都要等一等了,他们倒也不用在旁边非得把素五公子一棒子打死,本来就不是做小人的料,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不过接下来几天,却是出乎阮云丝的意料,竟不停有人上门游说,除了几家一二流的布庄之外,就连贵云也派出了人三番两次来请阮云丝,那派头,真真是比刘备三顾茅庐还虔诚,若非阮云丝打定了主意,就冲这份诚意,也真是不好意思拒绝了。 但再怎么不好意思,阮云丝最终还是将这些家布庄一一拒绝。那些织好的锦缎就堆在里屋炕上,她看到了那些人眼中的贪婪和惊奇,心中自然是骄傲的:这便是自己的本钱,她相信以素流云的精明,绝不会愿意让自己和别的布庄合作,之前的事,说不定就是出了什么差错,而且很可能是素老爷子一手导致的,素流云很可能是在外地,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她愿意等,不为别的,就为了言老掌柜和那位温柔仁善的素五公子,她愿意再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来挽回局势。 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已经是极限了,素流云就算去外地,身为素家现在的掌事人,也不可能一个月不回京城这大本营来,如果真的还毫无动静,就只能说自己看错了人,对方也是一个只会意气之争的无能之辈,这样的人,即使和他合作,也没有什么前程可言。到那时,自己仁至义尽,再向别的布庄伸出橄榄枝,她相信,一样会有很多布庄争相招揽自己,商人逐利,这些锦缎,就是证明自己值得他们招揽的资本。 所以阮云丝一点儿也不着急,只不过她在这里稳坐钓鱼台,从千里之外正赶回的素流云却已经急得嘴都起泡了。 素老爷子一时冲动,恼羞成怒之下主动断了和阮云丝修好的所有念想,这可把言掌柜急坏了,这事儿就是他出的主意,何况东家后来给人家的那五千两银子,就等于断了所有后路,所以老家伙也实在没脸上门去找阮云丝,何况他只是一个掌柜,一切都只听命于东家行事。万般无奈之下,老掌柜只好一封快信送去给了正在辽东视察的素流云。 因为有了阮云丝做后盾,眼看流锦布庄的前途不可限量,而辽东那边因为朝廷鼓励耕种贸易,如今的经济也正在起步之时,素流云凭着一个商人的天生敏感,已经察觉到那里有无限商机,据他所知,徐家已经派人前去视察了,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不然恐怕别说分肉吃,就连汤也难以喝上一口了。 只是辽东远在千里之外,虽然沃野千里,但从前却是少有人烟,如今虽然朝廷往那里迁徙了许多人口,在一项项政策下达后,经济又有腾飞之势,但到底具体情况如何,他还是不落底,这笔投资不小,他不能不谨慎行事,所以再三考虑后,才决定亲自走这一遭。 谁能想到走这一遭就走出了天大的祸事。 如今辽东这里的情况,素流云已经心中有数,原本心中兴奋不已,暗道在朝廷支持下,这里很快就会富得流油。那些被融入此处的各族百姓富商首领们,和在此处定居的汉人们,他们在富裕之后,消费最多的是什么?当然就是吃穿住行四样,流锦布庄的锦缎还不够支撑这里的需要,但是好在还有阮姑娘,只要回去就立刻让她建厂,买下几十甚至几百的女奴织锦,到那时,这里将会是锦缎的一个巨大消费市场。 素五公子美得心花怒放之余,把未来的蓝图都规划好了,他甚至想先在这里建一个大染厂和大布庄,先把名气打响。谁知道刚把厂址选好了,还不等具体操作,言掌柜的急信就到了。 一看之下,素五公子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万万没料到父亲和言掌柜精明了一辈子,到老了竟然能行出这样一件糊涂事来。糊涂事做了也就做了,千不该万不该,父亲不该恼羞成怒,竟傻得主动断了和阮云丝的情义。想也知道,经历过几次事件,对方的名头早已打响,就连贵云都打过人家的主意,何况那些比自己家实力还要雄厚的大布庄? 阮云丝就是一只下金蛋的金凤凰,可以说,正因为她讲情义,而自己和言掌柜又一直对她厚道,这才能把这只金凤凰留在流锦布庄这样一棵并不十分粗壮的梧桐树上。 如今父亲昏招连出,岂不是等于主动把这只金凤凰推向了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吗?自己和言掌柜费尽了心血情义,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更何况,没了阮云丝那花样繁多的锦缎,流锦布庄刚打出来的名声岂不是就要这样付之东流?日后还有什么资格来维护住这个宫廷供奉的职位?还拿什么去铺展那锦绣未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石二鸟 素五公子又气又惊又吓,险些吐血三升,星夜兼程往京城赶,却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急火攻心加上连日赶路,一个身子竟隐隐不舒服起来,他知道自己怕是得了什么风寒病症,只是这种紧要关头,万万不肯耽搁了路程,却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眼看就要到绿水城的时候,竟又让他在一家饭馆内遇到了徐金鹏。 “流云这样着急,可是要回去挽回阮姑娘的心意吗?” 原本素流云看见他,冷哼一声就要转身离开的,却不料徐金鹏一句话,就把他给留住了。 已经是午时末,饭店里没有多少人,徐金鹏一挥手,就把这些人的账都包在了自己身上,条件却是让那些人将饭菜都打包走,于是整个店内转眼间就没了人,只剩下素流云和徐金鹏对面而坐。 对徐金鹏的心思,素流云明白的很。对自己的心思,他也明白的很。只不过徐金鹏这厮出身富贵,一直仗势欺人惯了,一旦受了点挫折,遭人拒绝,他所能够想出来的手段就全是逼迫,让素流云心中恨他之极,又怎肯如他所愿? 此时素流云心急如焚,表面上却是冷冷淡淡地看着徐金鹏,漠然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流云匆匆回京就是为了力挽狂澜的话,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一句,不必了。” 徐金鹏说完。见素流云眉头一挑,嘴角也勾出一抹冷笑,他便微笑道:“阮姑娘已经答应为贵云生产锦缎了,本来嘛,像她那样的惊世才华,就该来贵云这样实力雄厚的大布庄才对。” “你胡说,阮姑娘就算不再和流锦布庄合作。也绝不可能去贵云。”对于阮云丝,素流云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或许会一气之下,和流锦布庄断了往来,但在见识过徐金鹏的卑鄙后,她绝不会去和对方合作。 “我承认,阮姑娘的确是个有情义的人,只不过,这件事儿你们家做的太不地道了。最要命的是,阮姑娘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流云。你说,阮姑娘有多了解你?又会相信你到什么地步呢?最起码换做是我。求亲不成恼羞成怒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事情,我会认为很正常的,和你的人品无关,因为这是很多人的正常反应啊。” 素流云面色一白。霍然起身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阮姑娘……她该明白我的性子……” 徐金鹏心中真是怒火高涨,心想明白你的性子?她凭什么明白你的性子?你以为她像我一样,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吗?只是心里虽然气极,表面却丝毫不露。微微笑道:“这么笃定吗?那好啊,你就去问问她啊,看看你和她解释。她会不会相信?也许会相信你也说不定,只不过她都已经和我们贵云签约了,就算信了你又如何?就像当日她和流锦布庄合作,我去挖墙脚都没有用。如今她既然和我们签约,你猜她会不会因为相信你而和我们毁约?” 素流云身子晃了一晃,目光复杂的看着徐金鹏,嘴唇动了动,却终于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就往外走。 徐金鹏紧紧盯着他,却见那颀长的身影刚走到门外,就蓦然栽倒下去,他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奔了出去,扶起素流云只一摸他的额头,便悚然一惊,大叫道:“快去请大夫,快去,这个笨蛋,竟然带病赶路……阮云丝在家里稳坐钓鱼台,她笃定了素流云是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那是一个有眼光有抱负有头脑,重利却不轻义的年轻人,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她相信这个朋友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便是二十多天,原本稳如泰山的阮云丝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心中暗自纳闷,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素流云?难道他也是为了所谓的面子而置锦绣前程于不顾的人吗?不可能啊,这又不是自己做错事欺负上门,他为了骨气,不肯为前程折腰也就罢了。如今分明是自己受尽委屈,等他一个月已是仁至义尽,素流云不可能这样的是非不分吧? 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出了错,然而这一次,她的判断就偏偏出了错。三十天一过,她没等到素流云的身影,倒是等来了徐金鹏。 贵云绸缎庄的真正当家人纡尊降贵,亲自来请阮云丝和贵云合作,提出的条件甚至比流锦布庄更要优厚得多。最起码从阮云丝的角度替他们算来,和自己合作根本不能给贵云绸缎庄带来利润。 对此,徐金鹏的解释很到位,他们只是看中了阮云丝织锦的手艺,并且深信对方不会只有这三板斧,锦缎固然利润大,但是例如酡绒,姑绒,哆罗呢等等这些料子更加贵重,而且稀少,如果将来阮云丝在这些方面都有所建树,那带给贵云的,可绝不仅仅是这点利益可比的。 这一点阮云丝也清楚,任何时代,一旦一个品牌能够一家独大,那么它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不得不说,这个徐金鹏虽然是古代人,但其商业才能丝毫不输给现代人,古代还没有非常明确的品牌概念,但他已经意识到了,就连素流云,虽然他也想依靠阮云丝在这一行当里大放异彩,但是恐怕对于品牌潜在的巨大价值,还没有徐金鹏看得透。 阮云丝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应该答应徐金鹏,平心而论,她也是个商人,贵云已经表现出了十足十的诚意,而流锦布庄却迄今为止都没有动静。怎么说,她都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为了那鼠目寸光的一家人而耽误自己的前程。 然而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将话一口咬死,只是答应徐金鹏会考虑考虑,三天后给他答案。 徐金鹏满意地去了,坐在马车里,志得意满的就连乡村的颠簸土路看着都可爱起来。 “公子为什么不再逼一逼那位姑娘呢?我看她已经犹豫了,若是公子再说几句重话,或许就把她拿下了,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咱们这么优厚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就连当日的流锦布庄,也绝不可能给她这样条件的,公子怎么就答应让她考虑了呢?” 身旁的心腹小厮疑惑问了一句,车厢中坐着的徐金鹏嘿嘿一笑,得意道:“就像你说的,除了咱们,再也不可能有这样优厚的条件,所以你急什么呢?要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们越急切,倒显得咱们自己底气不足。她既然爱考虑,就让她考虑去吧,不过三天时间,我就不信,还有人肯给她这样的条件?” 小厮点点头沉吟道:“公子这话说的没错,我只是怕,万一流云公子反悔,到那时,阮姑娘说不定就又要和他合作了,那公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金鹏更加得意,摇头晃脑地笑道:“这你就不了解流云了,那天我在饭店里对他说的话,已经在他心里长了刺。嘿嘿,只要让他误以为阮云丝已经和咱们贵云签约,他们家已经对不起人家在先,他是绝不肯在这时候去说明真相,让阮云丝左右为难甚至违约的,嘿嘿,他太重情义,而这就是他重情义的后果。” 小厮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流云公子醒来后,公子您都没拦着就让他离开了,原来是已经笃定他不会来找阮姑娘说明真相。啧啧,流云公子真可怜……” 不等说完,便被徐金鹏瞪了一眼,听他森然笑道:“哼!他可怜?没错,他是挺可怜的,不知不觉就让本公子给算计了。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可怜的可就是你家公子我了。” 小厮嘿嘿一笑,再不做声,徐金鹏心里则是想着自己这一石二鸟之计,越想越是开心。 且说阮云丝,虽然徐金鹏已经开出了很好的条件,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素流云的所为大大出乎她意料,何况旁边还围着那么一群人在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的主力就是芸娘,她实在太不理解阮云丝的想法了,索性连针线活也不做,就在一旁数落道:“妹子,你还犹豫什么?考虑什么?虽然说徐家三公子似乎不是个好东西,可他能开出这样的条件,那就说明这人还是有些胸怀的,贵云能有如今的地位,也不是没有道理。你都容让流锦布庄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下去?” 碧秋也在一旁劝,钟南和钟秀这一回却在旁边没吭声,他们兄妹两个知道,阮云丝要是打定了主意,那谁也别想让她回头。果然,就听阮云丝道:“我就是不明白,五公子怎么会……” 她不等说完,就听芸娘恼怒道:“你还不明白什么?那个五公子现在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了吗?难道你的前程全都要因为他而弃置了?那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当日就好好织几匹坯布,赚几个钱养家糊口得了,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为的是什么?还是说,妹子你心里真的是对他有情,那你上次又何必……” “姐姐胡说什么?” 阮云丝这下真恼了,狠狠剜了一眼芸娘,气呼呼道:“我若对他有私情,上次我何必那样做?又不指望着欲擒故纵得什么好处,我是从心中感激敬重素五公子,把他当做我志同道合的一个朋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朋友,你们懂吗?算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二章:转机 烦躁的挥挥手,阮云丝意识到这是古代,要让这些人,甚至包括苏名溪徐金鹏素流云在内,让这些古人明白男女之间也可以有单纯的友情,那简直就是比让猪长出两根翅膀更难的事情。 钟秀也看出她心情不好,连忙笑道:“姐姐不必烦恼,反正也就是三天的时间,就让他徐家三公子再跑一趟呗,能请到姐姐这样的织女,是他们贵云的福气到了,就让他三顾茅庐又有什么不可以?” “三顾茅庐?” 阮云丝转向她,却见这绝美的女孩子一伸舌头,嘻嘻笑道:“啊哟,是我说错话了,不是三顾茅庐,上一次只派了他们家两个人过来,他自己可是根本没动的,嗯,这一次倒是学乖了嘛,大老远儿跑过来以示诚意。” 阮云丝怔了怔,忽然道:“秀儿,你说他上次只派了两个人过来,那还是咱们有流锦布庄做后盾的时候儿呢。而这一次,我和流锦布庄的事情,想来他们这些大布庄都应该收到消息了吧?这种时候,我几乎无路可走,怎么他倒礼遇有加?” 钟南笑道:“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那时候姐姐的名气也只是刚刚打响,也不过就是贡献出一个藏青色方子,现在姐姐今非昔比,不知道多少大布庄要拉拢姐姐,他能不显出些诚意吗?” “不对不对……” 阮云丝摇头,心想徐金鹏这个人多骄傲啊,他喜欢素流云。都不肯低头挖空心思追求,反而挖空心思逼迫。而且我恰恰是三番五次帮素流云破坏了他大计的人。这家伙心胸能有这么宽广?虽然我的名气是响亮,但他是谁?织染行里第一家贵云的当家人啊,用得着他现在就纡尊降贵来和我谈?而且还是那么优厚的条件。 她怔怔出了半天神。最后只想出一个理由:徐金鹏之所以这样做,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自己势在必得。 但是为什么呢?就凭自己给了流锦布庄的那几个染方?几个锦缎花样?他便将自己看的这样高了?那些花样是别致不假。但就凭这么几样,也未必就放在堂堂贵云少东家的眼里吧?贵云只有这点能量,还枉谈什么和江南织造并肩?若说现在这些大布行最不该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就应该是贵云了,但偏偏就是他们这样的急切。 “南哥儿,你明天去一趟流锦布庄,见见言老掌柜。将徐三公子今日来咱们家的情况透露一下。” 阮云丝想了半天,虽然她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心里却总觉着有些别扭,既然素流云不来找她,索性她便好人做到底。再给对方最后一个修好的机会。 “什么?” 钟南大叫一声,见阮云丝瞪着眼睛看过来,这小子强忍住跳脚的冲动,扭头道:“姐姐,我不想去,倒好像我们还非得死乞白赖赖着他们流锦布庄似的,还抬出贵云绸缎庄来要挟他们,姐姐,你手艺这么好。咱们何必低三下四做到这个地步呢?” 阮云丝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笑道:“知道什么叫仁至义尽吗?姐姐和素五公子相识一场,虽无私情,却有高义,无论是他对我抑或我对他,这一年多来的牵扯都是数不尽的情义。如果这一次,他们真的心胸狭窄,姐姐当然没有二话,不会在他们这一棵树上吊死。但是,那徐金鹏为人狡诈,如果是他利用这件事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导致我和素五公子这段情义最终化为浮云飞烟,你说,值得吗?没错,和贵云合作,利益是丰厚,但是你们真的会觉着舒心,像和流锦布庄合作那样舒心吗?” 钟南不说话了,好半晌方点点头,郑重道:“好,姐姐,明天我就去流锦布庄走一趟,见见言老掌柜……少爷,您快趁热把这碗参汤喝了吧,明天不是还要去绿水城一趟吗?” 素家京城的大宅里,素流云的贴身丫鬟羽溪正在温言劝着他,忽见门帘一挑,素家老爷子臊眉耷眼的走了进来。 “大夫不是说已经没大碍了吗?怎么还是这样一幅病歪歪的样子?”老爷子坐在儿子床边,羽溪连忙将参汤放在桌上,知机的退了下去。 “没什么,休息一晚上就好了。”素流云淡淡说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听说三哥回来了,我该去见见他。” “你三哥正在温书呢。”素老爷子连忙制止住儿子,一边道:“爹知道,阮姑娘那件事,是爹太鲁莽了,事后也是因为爹太冲动,结果闹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这些错都在爹身上,流云啊,你别因为爹的错着急上火。你哥哥今年若是能高中,那便也能做官了,到时候咱们出钱,让他多结识些大官儿,在朝中有了更宽广的路子,不就能和贵云平起平坐了吗?何况如今咱们还是宫廷供奉……” “爹,您就别做梦了。” 素流云苦笑一声,摇头道:“您还想着和贵云平起平坐?还想着宫廷供奉?您拿什么去和人家争?拿什么去进贡给宫中?就拿咱们家从阮姑娘手里买来的那几张染方吗?” 素老爷子老脸一红,他虽然为人精明,在商业才华上,可是远远逊色于这个儿子,流锦布庄在他手里,守成已是非常辛苦,更别提发展壮大。倒是素流云在十四五岁后,逐渐显露出这方面的才华,取代了老爹,这才在短短七八年间将小小一个流锦布庄铺成了这么大一个摊子,然而他虽有能力,奈何手头上的技术人才太少,完全不够支撑他继续做大,一直到阮云丝的出现,看到她那令人惊叹的染方,看到她所创造出的那些精致绚烂的锦缎,素流云的热血才再度沸腾起来,他终于看到能够让流锦布庄向巅峰迈进的契机。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去了一趟辽东,这契机就转眼化为泡影,而釜底抽薪的人,竟是自家老爹,这让他连怨恨都怨恨不起来,唯有一声长叹,之前的豪情壮志,全都尽数化为死灰。 “阮姑娘对咱们素家,就……就真的这么重要?” 素老爷子呐呐地问,却见素流云摇摇头,叹气道:“爹何必明知故问?若不是你和言叔也知道她对于咱们素家的意义,又怎么会琢磨出那样异想天开的主意?我只是奇怪,你们既然都知道我们素家要想壮大,离开阮姑娘是不行的,怎么还会那样冲动,到底让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番话说的素老爷子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呐呐道:“我……我只是没想到,流锦布庄离了她不行,儿啊,她不过是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当然有。如果没有她,儿子根本想都不会去想做那个宫廷供奉,更不会生出和贵云一较上下的豪云壮志,爹啊,咱们什么都不缺,可是咱们缺人才,咱们连普通织锦的人才都缺,更何况是阮姑娘这样的经世之才?偏偏您就……唉!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总之爹爹不必想太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流锦布庄好歹还有这些染方,在二流布庄里站住脚还是没问题的。” 素老爷子心里这个难受啊,如果不是听儿子说阮云丝已经和贵云签约,他都想去阮云丝面前认错。其实当日事情做下没几天,他就知道自己是冲动鲁莽了,只是老人家哪能抹开这个脸面?只想着这事儿等儿子回来,自然会去和阮云丝解释,双方合作这么久了,儿子和阮姑娘又都是彼此有救命之恩的,只要把话说开就好。而当后来,他知道言掌柜给素流云去了信后,就更是稳坐钓鱼台,却怎么也没想到,素流云是回来了,却也带回一个让素老爷子至今仍觉五雷轰顶的消息:阮云丝已经是贵云的人了。 见父亲不开口,素流云也不开口,倒不是他还怨恨自己的老爹,他很明白老爷子的性子,又倔又硬,这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谓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如今他能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可以知道老爷子已经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只是后悔有什么用?只能说这是天意,天意让流锦布庄只能在二流布行里厮混,天意让他素流云空有抱负,却永远不能站到和那个混蛋一样的高度上。 想到这里,素流云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老爹,也是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他正要安慰几句,就听外面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如同被宰杀的公鸡般的声音大叫道:“五公子……五公子……” 素流云让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子,就连素老爷子都吓得站了起来,直到门帘掀起,言掌柜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两人才知道刚才那瘆人的叫声竟然是这老家伙发出的。 素流云心情低落,用手抚了抚额头,有气无力道:“言叔,又有什么事情?您怎么跑到京城来了?是绿水城的布庄有什么事发生了吗?”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经从床上挪到床边,两腿也垂了下来,看样子是要穿鞋。 “大事,是有大事发生。” 言掌柜的声音还在严重变调中,老脸上的汗水好像小溪一般流淌下来,看到东家和少东家一瞬间的紧张表情,他连忙伸出双手使劲儿往下按,似乎这样就能安抚面前两人的情绪,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还是抖着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三章:阴谋败露 “不要急,是天大的好事儿。五公子,老爷,刚刚南哥儿去找我,说……说徐公子昨天去了他们家,开出很优厚的条件给阮姑娘,要阮姑娘为贵云绸缎庄提供锦缎,但阮姑娘没答应。”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阮姑娘不早就是贵云的人了吗?这个言叔你也知道……”素流云一边穿靴子一边淡然道,但是随即他的动作就戛然而止,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言掌柜,失声大叫道:“你……你说什么言叔?你说……昨天?是……是昨天?”话音未落,素老爷子也失声惊叫起来。 言掌柜当然明白五公子的心情,他刚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叫的比少东家和东家还响亮呢。 因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又大喘了几口气,这才解释道:“我刚刚听见这事儿,也惊讶的不行,就把公子带回来的消息问南哥儿。结果南哥儿也惊住了,说当日东家送了五千两银票过去的时候,那人说过是老爷送的,阮姑娘就从这句话,便觉着这事儿不是五公子的主意,也许五公子根本就不知情,等五公子知道事情后,会找她解释的。谁知阮姑娘一直等到昨天,足足等了一个多月,没等到五公子,却等到了徐三公子。” “咣”的一声重响,原来是素流云一拳捶在床沿上,他气得脸色都苍白了,口里只一个劲儿叫着:“徐金鹏,你……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素老爷子都懵了,眨巴着小眼睛看儿子发火儿,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掌柜走了这一路,却是差不多想明白了,愤愤道:“东家,这还用问吗?这定是那徐家耍的诡计啊。那徐三公子骗了五公子。只说阮姑娘已经和他们签约。五公子宅心仁厚,这种情况下去找阮姑娘解释清楚,岂不是让阮姑娘左右为难吗?结果五公子不肯去阮姑娘那里,阮姑娘却还在那儿傻傻等着。那徐金鹏也知道,阮姑娘等一段时间,不见咱们的人上门,势必要失望的,他就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摆出一副雪中送炭的面孔,开出那么好的条件……” 言掌柜不等说完。素老爷子也明白了,气得胡子都抖了。大叫一声:“好个奸滑的小贼,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素流云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他老爹要气死了,三两下套好靴子。又换了套外出的衣裳,对言掌柜道:“走,言叔,咱们这就去绿水城,难得阮姑娘一个女子。竟是义薄云天,她已经仁至义尽到这份儿上,给了我这样多的机会。我若再不去赔罪,真不是个人了。” 素老爷子一拉儿子,连声道:“儿啊,这事儿都怪我,我和你一起去……”不等说完,却被素流云给按住了,听他正色道:“爹,这件事情由我和阮姑娘解决就好,她既然如此仁义,便是相信儿子的人品,我上门赔罪,她不会为难我的,您老人家就在家等好消息吧。”说完便风一般的急走出去。 素老爷子转念一想,也是,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论理,磕头谢罪都不为过,只自己这么一个长辈,难道却要向小辈去磕头?不说自己能不能豁出这张老脸,就是阮姑娘看着也觉得尴尬啊。因此老家伙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就在家等儿子的消息好了。 且说素流云,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小王村,熟门熟路到了阮家,却见院中恰好有两个孩子在玩耍,他不认识两个小孩儿,一瞬间几乎疑惑自己走错了地方。忽见钟南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他不由得惊喜叫道:“五公子?”说完便回头嚷道:“姐姐,五公子来了。” 一时间,阮云丝和芸娘碧秋钟秀都迎出来,素流云此时再见到阮云丝,想想这些日子的经历,毫不夸张的说,就好像是从地狱转了个圈儿,又回到天堂似的。因隔着街门和阮云丝互相看着,竟颇有几分“默默无语两眼泪”的感触。 街门只是虚掩着,此时打开来,阮云丝第一句话便是:“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真没想到堂堂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竟然会这样的卑鄙。” 素流云恨恨道:“我只以为那家伙陷害我也好,挤兑我也罢,总还是有些羞耻心的,如今看来,竟是我高估了他,可恨,真是可恨。” 阮云丝笑道:“他算准了五公子仁义,才敢行此大胆之计,不然的话,换做别人,只肖过来打听一句,真伪立辨,他又怎么能成功?” 素流云惭愧道:“唉!实在是我竟相信了他的人品,以至于险些中了他的计策,幸亏姑娘仁义……”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这话就不必说了,我固然是顾念着咱们的香火之情,五公子又何尝不是顾念咱们曾有的合作之义?好在举头三尺有神明,上天总算让你我求仁得仁。” 素流云笑道:“是啊,所以都说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屋里,素流云见两个孩子也跟了进来,其中那个年纪小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不由得讶异道:“这两个孩子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阮云丝笑道:“这是我朋友家的两个孩子,来,小白,阿峰,叫叔叔。” 小白那是什么人?看见素流云俊秀斯文,举止温柔有礼,在容貌和气质上竟不比自己的爹爹差很多,心中早就提高警惕了。再听阮云丝叫他五公子,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就是爹爹的头号情敌,那位一直只闻名不见面的素家五公子,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阮云丝亲自回绝了他们家的提亲,想来应该是不喜欢这个人。 但是现在看到阮云丝对素流云如此和蔼可亲,小白又疑惑了,暗道怎么回事?阮姑姑对这个男人很好啊,还对他笑着说话呢。难道姑姑后悔了,又打算嫁给他?不行,那可不行,我得帮老爹破坏掉,嗯,不能冒冒失失行事,爹爹说过,凡事要谋定而后动,我不要弄巧成拙,还把阮姑姑得罪了,日后连爹爹都跟着没好果子吃。 一念及此,小白便换上了一幅笑脸,痛痛快快跟着阿峰喊了一声叔叔。素流云愣了一下,心中好笑,暗道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古灵精怪,那个大点的就老实多了。一边想着,就从衣服里拽出两个荷包,里面都装了两个小银锞子,递给两个孩子,又对阮云丝道:“看他们的穿戴,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我这小小礼物,倒是不成敬意了。” 阮云丝笑道:“他们小小孩童,讲究什么敬意不敬意的?”又听小白和阿峰齐声向素流云道谢,阮云丝又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小白似乎对素流云有些敌意,但这时候他能如此乖巧,着实令她十分欣慰。 可以说,两人如今都了解了事情经过,自然就冰释前嫌。一众人等纷纷落座,钟秀捧上茶来,芸娘便笑道:“五公子这些日子可是清减了,怎么好像病了一场似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素流云笑道:“可不是,当日我在辽东得了言叔的信儿,就快马加鞭赶回来,结果路上遇到徐金鹏,让他撒了谎蒙骗,当时便昏了过去。醒后才知自己染了风寒,又有了热症,坚持回家后,足足喝了小半个月的药汤呢,实不相瞒,就在来之前,丫鬟还劝我喝参汤,不然怕我这身子撑不住。不过如今嘛,满天乌云都散去,我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芸娘听得动容,便忍不住看了阮云丝一眼,摇头赞叹笑道:“说起来,竟还是云妹妹了解公子,原来这一切全都是那徐三公子在使坏,嗨,那人也真是太坏了,怎么能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素流云摇头气道:“贵云在他手里,的确比以前还要壮大,他的才华是有的,心胸也不是很狭窄,只是他总喜欢针对我,前些时候几次三番的陷害姑娘已经见识过了,如今也领教了他的手段吧?所以日后无论是姑娘,还是流锦布庄,咱们都要千万小心,万万不能再中了他的圈套。” 阮云丝啜了一口茶,笑道:“任他什么圈套,只要咱们有实力,互相彼此信任,还怕他何来呢?”话音落,忽听堂屋里脚步声响,原来却是黄莺楼兰等又走进来,将织好的锦缎放在里屋炕上。 阮云丝便起身道:“公子过来看,这些日子,又多添了两个花样的锦缎,我雇的这些傣依族女工,也提出了许多图案,大家一起参详着,都是日后可以用得上的花样。只不过要慢慢来。我听说之前那些锦缎在流锦布庄的京城店里和绿水城店里都卖的很好,想来这些应该也不至于卖差了。” 素流云笑道:“可不是,早已经卖断货了,言叔每每说起,就恨不得把他那把山羊胡子给揪断掉,只说是自己弄巧成拙。流锦布庄的织染厂里,锦缎花样太少,若去别的大布庄进,利润也实在太微薄,倒是姑娘的锦缎,进价就比别的布庄低一些,又因为花样别致,倒可以卖出更高价格,连带着我们也赚了不少,只不知那个价钱对姑娘来说是不是公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五章:小白的心机 阮云丝点头笑道:“价钱很公道了。那些大布庄自己就有销售渠道,用不着你们,自然是往高处抬价,因为你们买不买,对人家都没有影响。我和他们怎么一样?我这织出大批的锦缎,可就指望着你们帮我抢占市场往外卖呢,那个价格我也是能赚不少的。” 从锦缎开始,以至于以后阮云丝建了染厂之后,她就站在了和流锦布庄一样的高度,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怜悯的孤身女子了。因此利益自然是要共享的,阮云丝对此并没有异议,素流云也非常高兴,接着两人又谈了下建厂的事情,素流云认真道:“这也关系着我流锦布庄的利益,姑娘但凡需要帮忙,请一定明言,只要能帮得上,我必定倾尽所能。” 这话别人听了还可,唯有小白,只在旁边撇嘴,心想要你帮忙要你帮忙?哼,阮姑姑需要的话,难道我爹爹不会帮吗?哼!爹爹说的对,一定要撺掇阮姑姑和我们一起去姑苏买织机,不然这机会要是让眼前这家伙得去,那真就糟糕了。 阮云丝根本不知道小白心中这些想法,不然非把这小家伙拎起来打屁股不可。此时和素流云谈完了事情,素流云便告辞了,流锦布庄重新有了和贵云一较长短的底气,他自然要抖擞精神继续安排那些搁浅的计划,时间宝贵,又不像苏名溪那样恋恋不舍,当然走的无比潇洒。 他走后不久。和王彪一起去西山打猎的苏名溪便回来了,看见儿子直冲自己打眼色,他心中便是“咯噔”一声,知道定然是自己不在时有事发生了。 不过面上却笑得一派悠然,把打的猎物留下了一些,看看已经半下午了,他便对阮云丝道:“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城了。” 阮云丝笑道:“正好,这里又两匹新花样的锦缎,公子带回府中给姑娘们用吧,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这凉糕,小白喜欢吃,也拿一包回去。”说完用纸包装好了凉糕,都递给王彪。 碧秋芸娘钟秀在后院树下看着,芸娘便小声对钟秀道:“你白长了这么花容月貌的一张脸蛋儿,瞅瞅瞅瞅,谁拿正眼儿看你?小公爷也好。素五公子也好,心思全都在云丝身上。” 碧秋也悄声道:“别胡说。小公爷我看不出来,不过素五公子和我家姑娘肯定是清清白白的,两人谁对谁也不会有那种心思。”说完忍不住又笑道:“芸姐姐莫不是着急让秀妹妹嫁人了?她今年秋天才到及竿之龄,你急什么?” 钟秀撇撇嘴道:“碧秋姐姐不知道。我嫂子就是十四岁嫁给我大伯家哥哥的,如今以她度我,却不知我才不想嫁人呢,我宁愿陪着姐姐就在这里织锦,看咱们的厂子一点点建起来。姐姐说了,不仅仅是织锦,还有那些很高档的酡绒。姑绒,哆罗呢,都可以织呢,只是要等咱们的厂子一点点做大才行。” 芸娘听得悠然神往,不自禁道:“若这样说,能留在这里看那锦绣繁华一步步实现,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等说完,忽然想起刚刚钟秀的话,不由得追打道:“你个死丫头,竟然敢打趣起我来了,显见得如今有云丝给你们撑腰了是不是?也不想想当日若不是我,你们能不能见她一面都难说呢。” 这时阮云丝已经送了苏名溪等人回来,见她们几个打闹着,便笑道:“这是做什么呢?猎物就堆在这里也不收拾。南哥儿呢?就得他来剥狐狸皮,等剥下来了,给碧秋也做一条狐狸围脖,冬日里围着可暖和呢。” 碧秋忙道:“我要什么狐狸围脖?姑娘自己留着吧,再不行,给芸娘姐姐和秀妹妹都成,我可不要。”说完却听芸娘笑道:“别傻了,我们都有了,小公爷到现在送了足有四五条狐狸,那皮毛可不都是做了围脖呢。” 阮云丝笑道:“可不是,要说咱们欠他的也实在多,好在现在他也不和我很客气,不然给他两匹锦缎,还硬要给我钱的话,我真是要恼了。对了,刚刚送他们出去,看见旭哥儿和狗子,两个孩子身上都添了稳重气质,别说,这国子监还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儿,我原先还担心那些勋戚子弟都是纨绔之风,唯恐他们被带坏了呢。” 她们在这里闲话,苏名溪一路上和王彪方旭狗子等人在一起,也不能急着问儿子什么事。好容易回到府里,他这才连忙把苏季白这小间谍给抱到书房中,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儿子尽职尽责的报告,苏名溪眉头不由得皱起来,过了好半晌方冷笑道:“无妨,这原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心里有数,好了,你去找你姑姑玩吧,记着,你阮姑姑家的事,可不许说漏嘴。” 苏季白小同志虽然年龄小,却也是饱经宅斗熏陶的,素日里听姑姑们在一起说话,女孩儿们欺负他年纪小,说话也不防着他,却不想这最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儿,因此他对“门当户对”这个概念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心里知道阮云丝好像配不上自己的爹爹,祖母太祖母都不一定会同意,如果知道爹爹要娶阮姑姑给自己当后娘,她们一定不会同意,在她们心里,那些公侯家的女孩儿才能配上爹爹,可是小白才不喜欢她们呢,她们一个个比那两个表姑姑还讨厌,比袁姨娘还讨厌。最起码表姑姑算是在这里寄住,不能不给主人面子,袁姨娘也很怕爹爹,不敢对自己不好,但是那些女人呢?她们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到时候当了自己的“嫡母”,要想整治教训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所以千万别小瞧孩子,尤其是像苏季白这样在大家族长大的孩子,那是从小就要在心上戳好几个眼儿的,因为危机意识,所以他一直帮自己的爹爹死守着这个秘密,只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爹爹坚持要阮姑姑进门,让太祖母和祖母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那就好了。 苏季白小同志甚至已经决定:如果爹爹搞不定祖母和太祖母,他就去找皇帝爷爷赐婚,皇帝爷爷的地位可比太祖母和祖母大多了,只要他赐婚,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看看看看,这是多么丰富的斗争经验啊,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制定出来的“歹毒”计划。务求一击必中,不给对方还手之机。 看到儿子蹦蹦跳跳出去的身影,苏名溪这里在书房略想了想,便起身往上房来,他从阮云丝那里拿来的锦缎多是送到母亲这里,再由母亲分给妹妹们,因此来到时,正逢刘夫人和袁姨娘在看着那锦缎说话。 见他走进来,袁姨娘便起身笑道:“爷,这是从哪里买来的锦缎?真是漂亮,一点儿也不比官用的差呢,看看这花纹?难为她怎么织出来,爷是从哪里买来?告诉我和太太,改日我们自己也去挑几匹。” 苏名溪细看那锦缎花纹,此时展开在桌上,方发现那是蝴蝶穿花样的锦缎,虽然十分小,色彩也不足,看上去却是赏心悦目,他心中也暗自惊奇:怪不得母亲和袁姨娘都这样夸赞,这花纹的确精美,不必别的,那素家既然成了宫廷供奉,只用这样锦缎进贡,其实已足够资格了。 表面上却声色不动道:“一个朋友看着好,所以送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改日和他打听一下,再让你们过去选。”他听儿子叙述的事情经过,素家那边终究还是没能和阮云丝断了联系,看来很快的,流锦布庄就又要有这些锦缎卖了,难怪徐三竟然用上了手段,有了阮云丝,想那流锦布庄只要不出昏招的话,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贵云在民间一家独大的地位了。 刘夫人也赞了这绸缎几句,袁姨娘却只抿嘴儿笑看着苏名溪,她是个有心计得人,只听丈夫敷衍的话,哪里还猜不出这锦缎的出处?不过刘夫人倒是没在意儿子的话,因此也没猜出来。 袁姨娘的心情,还是有些矛盾的。她知道丈夫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将来一定要续弦,他对自己又不是十分喜爱,所以自己这姨娘想要转正的愿望是决不可能实现的。这样的情况下,续弦的女子是什么家世,对她可就有深远的影响了。 阮云丝出身平民,不管她有什么本事,她是平民这一点都是不可改变的,如果爷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娶了这样一个女子进门,对自己倒也未必没有好处。平民家的女孩儿,哪里经历过这大宅门中的种种?只要进来后给她几个下马威,还怕她不以自己马首是瞻吗?这是好处。 但同样的,自己这官宦家的女儿要做姨娘,却让一个平民女子爬在自己头上做正妻,就算她被自己降服了,这名份可是在那里摆着,若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自己?堂堂官宦女儿,却让一个平民女子在身份上压了一头,这像话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五章:当头棒喝 因此袁姨娘此时也是权衡再三不好取舍,只好冷眼旁观。苏名溪自然也不会在乎她的态度,他来找母亲是另有事情。因说完了锦缎,便淡淡道:“今年下姑苏替太后采买寿礼的事,皇上很可能会交给我来办,到时候势必要离家一阵子,我想着小白也不小了,所以想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有阿峰看着,出不了事,娘意下如何?” 刘夫人犹豫道:“皇上若交给你办,你自该尽心竭力才是。只是小白还不到五岁呢,就跟你出去跑,这会不会有风险?阿峰再稳重,那也是个孩子。” 苏名溪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难道船上没有仆人侍卫?让大家精心一些也就是了。娘亲不必担心,多则一个月,少则大半个月也就回来了。” 刘夫人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事儿就由你来定吧。和你爹爹祖母说一声。” 苏名溪答应了,正要离开,忽听母亲又叫住自己,听她犹豫道:“前儿雪宁侯也遣了人来探口风,他的嫡孙女如今也有十六岁了……” 不等说完,便见苏名溪摇头正色道:“娘,这种事情以后不必问我,你直接回绝就行了,难道忘了小白是为什么闹离家出走?忘了以为他身死时,咱们家是怎么样的凄凉悲惨吗?” 刘夫人蓦然打了个寒颤,显然也是对那一幕心有余悸,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苏名溪松了口气,暗道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虽然闹了那一下子,却替他爹省却了无数麻烦。不过想到那一阵自己的肝肠寸断,心中也是后怕。 且说徐金鹏,满怀希望的等着阮云丝的消息。自以为这一下天衣无缝,总算可以剪除了后患,谁知三天后。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阮云丝竟然和素家言归于好,再次谢绝了他的招揽。 得知真相的徐金鹏简直就要发狂了,砸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也不顾别人阻拦,骑了马就往小王村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只有她死,流云才是我的,不然我所有的心血和付出,全都要付诸东流,杀了她…… 他满怀杀意而来。到阮家时便下了马,刚巧看到阮云丝出门往西而去,他便将马拴在树上,小心跟在对方身后,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四下里看过,往西直到二三里才有一个村子,要想杀了这个女人,那段二三里的小路就是最适合的地方。 阮云丝的确是要往猎户村而去,她偶尔也会去王氏家串串门子。说说话,因为前两天苏名溪过来,带了狗子等人回来,所以今儿倒出功夫,特意去王家问问王氏狗子在国子监的情况,苏名溪说他们在那里呆的很好。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有些话,孩子们只会和自己的父母说。 谁知走到半路,便感觉身后似乎有点不对劲。她心中骇然,暗道糟了,难道有歹徒瞄上我了?早知道该带着小黑出来。因一边走,一边向身后张望,步子也渐渐加快。 徐金鹏见她察觉,索性也不再隐藏,看看四下里无人,这样的半上午,人多在地里或者家里,鲜少有人走这条小路,因此他便从路旁树后现出身来,阴恻恻道:“阮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阮云丝看见是他,不由得就是一愣,但旋即便放下心来。冷笑道:“原来是徐三公子,真是奇怪,我还没去向你兴师问罪,你怎么倒一幅怒气冲冲的样子?咱们之间,好像只有你愧对我,我可没有半点愧对你的。” “你还敢说。” 徐金鹏眼中冒火,几步就来到阮云丝的面前,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一把就抓住了她的领子,咬牙切齿道:“素家提亲你不干,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和他们纠缠不清?哼,别人看不透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不就是知道自己配不上流云,所以特意耍出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以期让他爱你敬你吗?你做梦,今天我便把你这惹祸的根源给除了,我让你耍手段耍心机……” 阮云丝知道他为什么发怒,却没料到这疯狂的家伙竟然真动了杀机。不过她很了解徐金鹏这种人,一时冲动过后,他们还是可以克制自己的,目前最要紧的,便是让他冷静下来。 因此便厉声道:“放手,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轻薄孟浪,还想让五公子喜欢你?真是做梦。” 徐金鹏没料到她竟然一开口就揭破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对素流云的感情,除了心腹小厮之外,再无人知晓。再加上阮云丝刚刚的话,竟好像是说他这样轻薄,便对不起素流云似的。这样一想,立时便觉着那只手火烫起来,忙松开了阮云丝,后退两步,戒备地盯着她,呐呐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阮云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懒得和这种男人废话,不过有一些话不说又如鲠在喉,因便冷笑道:“我和素五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不仅落花无情,流水亦无意。你爱信不信。至于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亦不想理会。五公子若是不喜欢你还好,若是也喜欢你,可真是瞎了眼睛。似你这般骄傲狂妄之人,除了脑子里有那么点经商手腕之外,还有什么?” 徐金鹏本是来寻阮云丝晦气的,却没料到自己竟被她骂了一顿,而且此时四处无人,但面对怒气凛然的对方,他竟然再也没有心思上前,更别提行凶了,心里满满地全都是沮丧,喃喃道:“是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阮云丝原本对男男恋还是很有兴趣跟进的,但无奈这个徐金鹏也太渣了,渣到她都不愿意去想对方和素五公子的结局,这样的两个人,除了渐行渐远,还能有什么结局? “是啊,五公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除了逼迫欺侮他之外什么都不会的男人?换做是你,被五公子逼得步步危机,被他处处打压,你会喜欢他吗?喜欢并不是可以伤害他的理由,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珍视他爱护他帮助他吗?”阮云丝很佩服自己,果然小说看多了,说起感情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如果自己没穿越,或许现在写小说也能混上一口饭吃呢。 “可是他不喜欢我。” 徐金鹏喃喃地说,说完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禁脸一红,显然也认识到自己这种狗屁理由是多站不住脚。 果然,阮云丝嗤笑一声,冷冷道:“就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你就要伤他害他?这叫什么狗屁喜欢?不如说是占有罢了。徐三公子,你从小或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所以遇上五公子,越弄不到手就越要得到,真正得到了又能如何呢?就像你曾经有的玩具那样,喜欢时一定弄到手,新鲜感过去了,三五日后也不过随手扔了。这叫占有,不叫喜欢,拜托你别侮辱喜欢这个词了。” 阮云丝说完转身就走,心想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日后会怎么发展,那我可无能为力,我还是先忙活好自己这一摊子吧。 徐金鹏被阮云丝三言两语,整的如同当头棒喝般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过了好半天,他猛然掉头就走,回到村子里,将拴在树上的大白马解下来,接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徐金鹏和素流云的事对于阮云丝来说,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不到第二天就已经抛到脑后去了。 她最近着实忙碌,苏名溪办事效率果然够高,很快就把建厂的一应手续弄齐全,甚至还将流花河畔那块几十亩的无主土地买了下来,专门留着给阮云丝扩建厂子的。 阮云丝手里有银子,又有这方面相熟的人,立刻便让张江着手开始干起来,那些傣依族人也自动自发过去帮忙,十里八村的人更是觉着好奇,要知道他们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最多也就是见过那么一两座小作坊,如今阮云丝忽然就要建厂,这委实是个让人好奇的新鲜事,因此人人都跑过去看,一时间,流花河畔热闹无比。 眼见厂房一座座被盖了起来,而夏日也终于结束,转眼间便是将近中秋,锦缎的销量很好,言掌柜笑的合不拢嘴,只是忧愁产量太少,拼命催促着阮云丝赶紧把厂子盖起来,尽快投入生产,这真是万事俱备,于是阮云丝决定要下江南走一趟。 “就不能过了中秋再走?这是人人团圆的节日,你偏偏就赶得这样急。” 芸娘听了阮云丝的决定,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心中难免惆怅,她孤身一人过日子这么多年,如今忽然有了这么多家人,虽然阮云丝和碧秋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那真是比亲姐妹还亲,芸娘早已将所有人都看成了一家子,而中秋佳节乃团圆节,在外地的人都要想办法赶回来,阮云丝她们倒好,竟然趁这时候下江南,大半个月的时间,她们还要选购织机生丝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中秋之前赶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六章:再明心迹 “中秋之后南哥儿还要帮你收山嘛,今年年景也不错,也许还有收购军粮的好事儿呢?”阮云丝笑着道,她的确是这样打算的。虽说现在自己赚钱不少,家里也有万儿八千银子的存款,但是古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地才是最重要的安身立命之本,,没看古代那些大富豪,个个都是良田千顷吗?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一有了钱,就要投资买地,毕竟买卖生意谁都不敢说一辈子不亏,但地可是实实在在在那里的,实在不成,还可以回去做个田舍翁,田地,几乎是天下所有人心中最根本,寄托感情最深厚的东西。 所以即使有再多钱,芸娘也不肯卖了她那一块小小薄田。此时听阮云丝这么说,她心里也高兴起来,抿着嘴儿笑道:“我以为你如今有了钱,早就看不上我那块地了,却不想你还替我想的这样周到。可不是?若没有南哥儿帮忙,我收拾那几亩田,恐怕也够累的,从前都是乡里乡亲帮忙,我不过意,也要贴几个钱,如今有了南哥儿,现成的劳力,何必再贴钱?既如此,你们早去早回吧。” 阮云丝笑道:“我算了算,一个月怎么也赶回来了,虽然赶不上中秋节,但是不会耽误你收山,不过事有万一,万一我们真的就没赶回来,你就拿钱雇几个人帮你,宁可多花点钱,别太劳累着。这家总得有人主持着,不然我真想带你也出去见见世面,看看江南那锦绣繁华。” 芸娘笑道:“这话你记住就行了,往后生意做大了。哪里不可去?到时候让碧秋秀丫头看家,我和你一起下江南,人人都说那地方好,我只不知怎么个好法儿。难道还能像画儿一样?” 阮云丝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里可是个比画还美的地方。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你听听。这是多美的意境?” 芸娘笑道:“你和我说这个?我又不识字,哪里知道什么意境?若说听雨杏花,这有什么稀奇?难道咱们这里不下雨?坐在炕上听窗外雨声沥沥,不是一样吗?下了雨后的杏花在哪里不好看?难道江南的杏花开得比我们这儿大?不过是没人卖罢了,究竟那是什么好东西?谁想要去自家后院摘一枝不就好了?还巴巴的费钱去买……” 芸娘一边说,阮云丝就一边翻白眼儿。钟秀在旁边听了,笑得连腰都弯了。对阮云丝道:“姐姐,你和我嫂子说这些,可不是对牛弹琴么?她……” 不等说完,芸娘已经从炕上爬起身来,追着她便打。一边叫道:“死丫头,跟着你阮姐姐才念了几天书?识了几个字?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说谁是牛呢?谁是牛呢?” 碧秋和阮云丝也笑个不住,连忙上来拉着她。碧秋看看窗外,便笑道:“姑娘,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刚刚还说小楼听雨什么的,这会儿可不就来雨了?” 芸娘撇嘴道:“等着,我去地里采一捧野菊花栽在盆里。等雨下完了,我也出去卖,看能卖得几个钱。哼,不就是什么卖杏花吗?我今儿卖菊花,比杏花还漂亮呢。” 一席话引得众人又都笑起来,尤其是阮云丝。越发笑得捧腹弯腰,只在床上打滚儿,一边念着“卖菊花卖菊花,我的老天你饶了我吧……哈哈哈……”小小一个农家院落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既然决定了下江南,这两天几人便开始收拾了,带上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因为钟秀实在太美,阮云丝本来不想带她出去,唯恐惹了祸事,不过又一想,这孩子就因为容貌出众,便要关在家里,也实在太残忍了些,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儿,将来嫁了人,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她唯一可以快活的年纪了,何苦禁管她?再说现在还是太平盛世呢,总不至于就当街抢男霸女吧?再说不是还有苏名溪这张大虎皮么? 因心中打好了主意,阮云丝知道苏名溪曾经说过今年秋天他好像也会下江南,让自己和他一起。但她和对方牵扯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过分了,这却是对方主动地,自己没有办法。但是若自己真的跟对方下江南,那成了什么?她觉着自己亏欠苏名溪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真正身份说出来,只求两人日后再无往来,她也不必背着良心债。 偏偏这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她生活的时空不是那个人身自由的现代,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父亲和哥哥是一定要拿自己回去的,到那时,是杀是剐都由不得自己了,就算她想离开家族,那也不是她一个女人能说了算。 可以想象,孤身逃婚,让家族蒙羞的自己,一旦回到家中,会是什么样儿?那些势利尖刻的女人,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和她们打交道。还有这封建社会对女人的束缚,她将再也不能出来打拼她热爱的锦绣事业,而因为她逃婚的声名狼藉,她最好的下场不过是青灯古佛。只是那样的日子,又何必活着?所以怎么想,这身份一旦暴露,都只有死路一条。 阮云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对苏名溪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为什么他就不能知难而退?但愿这次下江南,能够让他再一次明白自己根本不愿意和他有牵扯的心意,至于其它的,我真的也是无力去管了。 原本计划的是有条不紊,谁知钟南被她派去京城买去姑苏的船票,竟好巧不巧地遇上了扫书,钟南也不知道姐姐这次出行是要瞒着苏名溪,更不知道苏名溪早就打好了主意要和阮云丝一起下江南,当下傻乎乎的把话一说,小公爷和小白第二天就过来了。 “我曾经说过,姑娘若想购买织机,找个机会带上一家人,随我一起下江南。怎么如今姑娘却不遵守承诺,竟然要自己孤身下江南呢?”眼看着小公爷似乎隐有怒气,再加上小白撺掇,因此芸娘钟秀碧秋等人转眼就都去后院了,此时只有阮云丝和苏名溪坐在院子中。 阮云丝早在心里把钟南骂了八百遍,此时听见苏名溪话里竟有一丝愠怒,她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苏名溪啊苏名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远离我这个大仇人扫把星。 因也抬起头来,眸光清亮的注视着苏名溪,一字一字道:“我欠公子太多,也和公子牵扯太多。公子是早知我心意的人,当该明白我不愿和你牵扯太多的理由。” 苏名溪心中一窒,脱口而出道:“姑娘的心意?什么心意?我并不知道。” 阮云丝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发沉静,一字一字道:“好,既然公子不知道,那我便再郑重说一遍。这辈子我阮云丝不会再嫁,更不会……嫁入豪门。” 苏名溪蓦然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阮云丝话说到这份儿上,当真是已经明明白白的了,就差没说出“尤其是不会嫁给你”这种话,毕竟姑娘家,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勇气可嘉,若不是苏名溪,别人定要斥她为不知廉耻了。 只是苏名溪明白归明白,他却还是不甘心,沉默了一会儿,便沉声道:“为什么?姑娘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负心,便把天下的男人都看得一文不值,豪门中也未必都是纨绔风流,为什么姑娘就不肯给其他男人一个机会?” 这话也是大胆之极了,若旁边还有第二个人,苏名溪也不会出口。这可是古代,苏名溪可是大家公子,这种类似于告白的话,只适合出现在脚本小说和戏曲里,根本不应该出自他的口中。 阮云丝微微一笑,目光垂了下去,轻声道:“公子看到了吗?我便是这样不知好歹的固执人,男人三妻四妾,齐人之福,在我看来都是负心。凭什么女人的爱要全给你们,你们的爱却可以分作好几份?我不服,但我又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只能管好我自己,伤害有一次已经够了,我绝不会再给人第二次伤我的机会。豪门中的确不全是纨绔风流,可豪门中有谁能从一而终?就拿公子来说,您该是豪门子弟中最好的一个了,难道你没有三妻四妾?” 苏名溪想说我现在只有两个姨娘,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但他心中却明白,阮云丝所指的并不是妻妾的具体数目,总之,她只能接受一个男人,她要求的,便是一个男人也只能有她一个女人。这除非是入赘,不然天下间可没有男人能做到。偏偏这姑娘心性高,要靠入赘混口饭吃的男人,又有什么好的?而他苏名溪更是绝不可能入赘。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说话,苏名溪心中气苦,怨恨阮云丝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儿?自己可以娶她做正妻,可以以后不再纳妾,不再有别的女人。但是原有的两个姨娘,袁姨娘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爱情,可也总有点感情了,何况她帮母亲操持家务,也是辛劳的很。萧姨娘更不用说,病得要死不活,全靠府里补品多吊着性命,这若是自己为了娶阮云丝就把她们俩给撵出府去,那还有一丁点儿人味儿吗?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七章:请旨下江南 但这是人家姑娘的选择,你再恨再气,也无可指责。人家根本不用你做这些事情,因为阮云丝的话里很清楚了:我不会嫁人,尤其不会嫁你。所以你气也好恨也好,和人家没关系,谁让你喜欢上了人家?从一开始到现在,阮云丝的态度可一直都是再明确不过的。 苏小公爷的金石为开计划一下子就遭遇到了灭顶般地打击,只觉着意兴阑珊,沉默了好半晌,才黯然道:“我明白姑娘的心意了。不过下江南之行,你还是随我一起吧,秀丫头有着绝世美貌,即便换了男装,如今男风盛行,也未必就不会惹麻烦。且姑娘要买织机,又要织锦,怎么也该去江宁织造看看,如果没有我从中牵线,江宁织造是不会开这个方便之门的。” 见他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自己考虑。阮云丝心中真是百味杂陈。看着苏名溪微微垂着脑袋,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心中只想着是我负你太多,你根本不知道我欠你的是多重的一笔债。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无法融入你们的时空,错的全是我。 她心中想着,便忍不住想开口安慰苏名溪,结果声音一出来,竟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粗哑嗓音分明带了哽咽。 苏名溪震惊抬头,却见阮云丝飞快垂下头去,轻声道:“公子厚爱,云丝感激不尽,然而事已至此,实不能再厚颜无耻,公子就不用管我们一行人了。” 这哽咽声音虽然只是在最开始出现了一点点。往后的话阮云丝越说越自然。但苏名溪是什么人?早把刚才那一点哽咽听在耳里,又见阮云丝不敢抬头,他不由得怔住了,暗道怎么回事?原来她也会为我做的一切感动吗?原来她也并不是铁石心肠?是了。她只是不能接受男人三妻四妾,但我为她做的一切,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那样聪明善良的人啊。 “姑娘不必多想。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我想,即使姑娘这一辈子不嫁人,却也不必连朋友也不肯交吧?你既然能和素五公子交朋友,为什么不能和我交朋友呢?只是朋友,只是知己,再无其他。可好?” 阮云丝飞快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苏名溪,却见他淡然一笑,垂眸道:“姑娘既然矢志不渝,苏某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求举案齐眉,唯求红颜知己。绝不敢再冒犯姑娘,这样,姑娘还要将苏某拒之门外吗?” “公子何苦?” 阮云丝苦笑摇头:“你的家世人品容貌俱是一流,不知多少女子将一颗芳心暗系。和她们的温柔贤淑相比,我就如同这路边随处生长着的最倔强最不起眼的野草……” 苏名溪也叹了口气,摇头打断她道:“这种事情若是应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姑娘还拿什么来矢志不渝?我不强求姑娘,也请姑娘不要强求我。” 阮云丝彻底无奈了。话都说开了,小公爷就是不肯下定决心抽身而退,她还能怎么做?就如同苏名溪说的,他不强求自己嫁他,自己也同样没有资格去指点人家该爱谁不该爱谁。 唉!这个死心眼儿的,凭着这么好的条件不去享齐人之福。非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是怎么说?呸!还是棵歪脖子树。 阮云丝真是郁闷死了,原本以为这种离谱的事情通常只能在童话里出现,却没想到,自己竟也在现实中做了一回灰姑娘。只不过,她会牢记住灰姑娘嫁给王子后,并没有什么幸福的生活,而是郁郁而终。所以,她不会重蹈覆辙的。 苏名溪和小白傍晚的时候就离开了。芸娘碧秋钟秀纷纷上前向阮云丝打探消息,阮云丝哪肯和她们说实话?她在想自己如果还是按照原计划上路,苏名溪会不会被自己的不辞而别伤害到?事到如今,她是真的心疼了,那个男人都退步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就是铁石心肠,也没办法再给对方致命一击啊。 可长痛不如短痛,致命一击,伤口总会慢慢愈合。而心软的刀子,却是慢慢磨着伤口。深受电视剧和小说熏陶的阮云丝对此有着清醒认识,所以她决定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只不过这次不能派钟南这不靠谱的去买船票了,她决定自己出动……这件事,朕还是属意由甄爱卿来办的,他在这方面可比你这个年轻人要强多了。” 御书房中,皇上从龙案后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似乎正在考虑某些事情。 苏名溪也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皇上待他和别的臣子不同,每次来都如皇子般相待,对于这个少年时就为救自己而险些拼掉了一条性命的青年,皇帝的宠爱那绝对是和皇子们平齐的。 “皇上,臣虽然不如甄尚书在吃喝玩乐方面有杰出才能,但臣会用心采选,臣相信用心采选的东西,也不会比甄尚书买来的差很多,更何况,年年都是甄尚书派人采选,口味毕竟有些雷同,今年臣来办这件事,或许还会令太后娘娘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呢。” 皇上听了苏名溪这番话,忍不住回身摇头笑道:“你啊你啊,想出去玩一趟就直说,偏偏说的好像有多公忠体国似的。这话里话外,甄爱卿倒让你明褒暗贬的一无是处了。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必定是和太后都说好了,朕要是不答应,你就去搬她老人家来压朕,是不是?” 苏名溪连忙垂首笑道:“臣不敢。” 皇上一瞪眼,哼了一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行了行了,这事儿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甄爱卿那里,你去和他说一声,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倒是有一件大事,朕要好好问问你。” 苏名溪抬头疑惑道:“皇上要问什么事?” 皇帝把眼一瞪,冷哼一声道:“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就是你的婚事。唉!当初也是朕不知情,指给了你一门婚事,却没想到那女孩子命短,过门不到两年就把你撇了。你年纪轻轻,总不能一辈子不再娶了吧?说说,你心里有什么意思?没有意思朕就再给你指一门婚事。” 苏名溪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过问我的婚事来了,当下连忙道:“皇上,臣现在只想为国尽忠,不想考虑这件事……” 不等说完,便听皇帝斥道:“胡说。为国尽忠就不娶妻了?那朕的大臣们一个个岂不是都要打光棍?不打光棍的就是不忠君爱国?什么道理?你不用和朕打马虎眼,这么年轻,又是这么个好模样,家世人品都在这里,朕可是听说了,想给你做继室的名媛千金不知道有多少,偏偏你就是八风不动,你这岂不是让朕不安心吗?嗯,前些日子浚宁王来京,朕探了探他的口风,他家的青莲郡主今年已经十六了,恰是适婚年龄,听他的意思,对你也是很满意的……” “皇上……皇上……” 苏名溪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皇帝再说几句,趁着兴头指不定就要指婚了。他连忙上前几步跪下道:“皇上,实在是……实在是臣无心再娶,求皇上您……您别乱点鸳鸯谱。”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着苏名溪恨恨道:“朕这是关心你,你却说朕是乱点鸳鸯谱,那你就赶紧自己找一个,不然朕这鸳鸯谱是乱点定了。” 苏名溪心中一动,立刻笑着上前道:“皇上金口玉言,答应了臣的事,臣就记在心里了。若是有一天,臣遇到了心爱的女子,请皇上一定要给臣做主。” 皇帝疑惑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骂道:“你个小狐狸,该不会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成,你要是喜欢了谁家的女儿,便来告诉朕,朕给你做主赐婚。哼!朕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哪个胆大包天不知好歹的女人逃婚?” 当日阮云丝逃婚,是因为两家不过是正常的订婚而已,真要是皇上赐婚,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逃婚的,那可是满门抄斩之罪。因此皇上如今才会这样说。 苏名溪一听老爷子又想起阮家那档子事了,连忙上前道:“皇上息怒,皇上爱惜臣,这是臣的荣幸。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当日阮家人无一知情,那阮姑娘逃婚之事,其实只是她个人行为,与阮家无关。当日臣也是怒火中烧,觉着他们欺人太甚,然而如今想想,那阮家姑娘或许也是因为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世间的奇女子虽然不多,总还是有。所以臣已经不怨恨阮家了,皇上是仁德之君宽大为怀,求您也宽恕阮家的罪过吧。” 皇上注目看着苏名溪,好半晌方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能有这份胸怀,朕果然没看错你。哼!阮家那个女人是自己不知好歹,白白错过了这世上最好的一段姻缘,那是她咎由自取。放心,将来你有喜欢的人,尽管和朕说,便是公主郡主,凭你这般人品才学,朕也可以给你做主。” 老皇帝这可不是玩笑话,他真当苏名溪是自己的子侄一般爱护。试问,皇家子弟就算续弦,那些尊贵的女人还不是任由挑选吗?毕竟再尊贵也是女人,遇到同样尊贵的男人,那就不得不低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八章:行藏 苏名溪的确感激皇帝对自己的一番爱护,连忙再次谢恩后,这才告退出来。一出大门,他便抹了抹头上冷汗,心想我的妈呀,皇上这是兴起了哪门子的兴致?怎么想起我的婚事来了?定是母亲和祖母进宫时和太后说嘴了,太后老人家也是嘴碎,这种事情你和皇上说干什么呢?唉!阮姑娘啊阮姑娘,你怎么偏偏就那样要强呢,不然刚刚只要我开口,我们便可以长相厮守了,我不信你对我也是一点情愫都没有,那个素流云去提亲时,你明明生气的不行。可和我说那番话时,你却险些哭了,我知道你嘴上说的硬,其实心是软的,你其实对我也有一点感情是不是?你替我心疼是不是?唉! 一边想着,就出了宫门,坐在马上也不回府,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阮云丝,因此只让那马在街上慢慢逍遥的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听前面一人喊道:“小公爷,小公爷。”他一回神,定睛看去,原来却是阮思齐。 当下便翻身下马,阮思齐也走过来,含笑道:“小公爷这是要往哪里去?真是巧,竟在这里遇上了你。” 苏名溪笑道:“没什么,刚从宫里出来,阮兄是要往哪里去?” 阮思齐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也不过是瞎走一番。正好天近晌午,不如由我做东,咱们去天香楼上喝一杯如何?” 苏名溪想了想。点头笑道:“好啊,那就叨扰了。”说完两人并肩来到天香楼,小二一见这两位贵客,忙引上了三楼的雅座,两人就在靠窗的位子坐了,阮思齐便道:“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中秋,到时候又要忙碌了。每年这赏菊大会就不知要参加多少回,这不,我现在就收到几份请柬了,小公爷想必比我收到的更多吧?” 苏名溪笑道:“我倒是也收到了几份,不过今年去不成了。皇上刚刚把给太后采选寿礼的差事交给了我,过两天便要下江南,怕是中秋节没办法赶回来。” 阮思齐愣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说完似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阮兄。怎么了?可是也想起江南秋色,所以动了游兴?那真不好意思。这一次我船上有几位女客,还真不方便带着你,下一次若是还有机会,我便带你一起出去游历一遭。如何?” 虽然阮家当日退婚损害了苏名溪的声誉,不过过去了这么久,他如今因为阮云丝,早已将那点阴影给抛到脑后去了。说起来也算是另类的造化弄人,因为阮云丝逃婚而让苏家和阮家交恶。却也是因为阮云丝。才解开了苏名溪的心结,让他和阮家重新恢复了往来,尤其是阮思齐。两人年龄相近,共同语言也多,到现在俨然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了。 当下听见苏名溪的话,阮思齐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想又道:“唉!我不是想和你一起下江南,只是……上个月管家的亲戚过来投奔他,言谈之间,那家亲戚竟说在江南看见过和舍妹相似的人,她很久前有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见过妹妹的,不过这是四年前的事了,那人其实也说不分明,只说有个女孩子,在一个小织染作坊里打零工,后来就再也没见到……” 说到后来,声音逐渐低沉下去,阮思齐便哽咽道:“我和爹爹听说了,就命人在江南寻找,只是再也没找到人,她一个孤身女子,又去了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恐怕……就算想回家,也没有办法,到现在过了这五六年,怕是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 苏名溪默然不语,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阮思齐,却见他抹去脸上泪水,诚恳道:“我知道,当日舍妹做下那样的糊涂事,不管她落得什么结局,都是咎由自取。小公爷心里也定然恼恨她,其实我和爹爹何尝不怨恨?尤其是前两年,爹爹时常在家里发火,只说寻到她,便要剥皮抽筋活埋了,还要驱逐出家族。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越发连点找寻的希望都没有了,我一想起她一向是养尊处优,最后却凄凄惨惨不知客死何方,我这心里就禁不住难受……” 苏名溪叹了口气道:“阮兄,我对阮姑娘,已经不再有怨恨了。她当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想来不会没有半点准备,天下之大,何处不可藏身?也许她只是不敢回来而已,又或许,她正在某个小山村里,平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也许那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总之,吉人自有天相,出生在侯府中的小姐,福泽自然是深厚绵长的。” 阮思齐感动地看着苏名溪,紧紧握了他的手,哽咽道:“小公爷,人人都说你胸襟宽广,却没有人比我和我们家人体会更深,不说了,我那妹子自己没有福气,怨不得人,您能有这句话,我们全家都感激你,来,喝酒。” 苏名溪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现在对那个逃婚的阮明湘,的确已经半点感觉都没有了。想到阮云丝也姓阮,心中竟奇异的泛起一阵绮思,暗道莫非上天注定我命中的妻子就该是阮家人?那个阮明湘逃婚了,如今又给了我一个阮云丝,那这样说来,我和阮姑娘一定会修成正果的吧? 这样想着,原本的消沉叹息就又化作一点自信,他心里高兴,不过看阮思齐正黯然神伤,自己还喜笑颜开的有些不合适,因此便将头撇向窗外,专注看着下面穿梭如织的人群。 “咦?”忽见人群中一道熟悉倩影走进了旁边的布庄里,不一会儿又走出来,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正是阮云丝,只见她从布庄里出来,很快就又钻进马车中。 苏名溪皱了皱眉,他身边又没有人跟着,因此便对阮思齐道:“阮兄,恰好看见个熟人,我下去打声招呼,您先自己用着吧。” 阮思齐点点头,站起身送他下楼,一边也好奇向楼下望了望,却没有看见什么人,他便又坐回椅子上,暗道小公爷看来真的已经对当年的事情释怀了,那要不要让他去江南时顺便帮着打听一下明湘的下落呢?可是他不认识明湘啊,这可怎么办?有了,回去画张画像给他,让他帮忙找寻一下不就好了吗? 阮思齐心中打定了主意,也高兴起来,便立刻回府,将这想法和老爹一说,却被忠信侯爷劈头骂了一顿,听他道:“你就是个实诚的,小公爷说不在意了,你就真当他不在意了?还要让人家帮着你找人,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吧?人家嘴上那么说,是大度,你要是当真了,你就是个傻子。行了,这事儿别去托小公爷,你妹妹做下那没脸的事情,害我们家丢尽了人,至今还有人动不动就嘲笑我呢。就算找着了,也不能大张旗鼓将她接回来,找一座庄子,让她先进去住着,等再过上两年,已经没人记得这件事再说吧。家里人也别让她们知道信儿,不然你妹妹就算找回来,她还要不要做人?” 阮思齐挨了顿骂,心中却不觉委屈,他知道爹爹也是担心妹妹。而且最后这句话,很明显就是爹爹也已经知道他的几个姨娘是什么货色,不管怎么说,爹爹还是向着自己和妹妹,如果是别人家,女孩儿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当父母的恨不得她死在外面才好,哪里还会去寻找?还会替她周祥地安排后路? 只不过这样一来,让苏名溪帮着找人的打算自然也就落空了。任阮思齐和忠信侯爷两个想象力再丰富,他们也想不到现在被苏名溪一心喜欢着的女人,竟然就会是当初那个逃婚的不肖女。 且说苏名溪,他跟着阮云丝一路来到城外码头,心里便明白了,躲在一边,看到那戴着大斗笠的车夫下车去码头旁边的小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待那马车离去,苏名溪便进了屋子,问明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他才慢慢逍遥地回府。 阮云丝怕钟南坏事,亲自雇了村里另一个车把式赶车,来到京城后,见周围没熟人,她忍不住又去几家布店里转了转,看看这些大布庄里的料子,花纹,花样等,接着才让车夫帮着在码头上买好了三天后的船票,之后便回了小王村,对被苏名溪发现并跟踪一事,她根本就是毫不知情。 也所以,当三天后,收拾打扮好了的阮云丝和钟南等人一大早背着几个包袱打算出发时,就见苏名溪和苏季白小同志以及正式更名为苏季峰的阿峰笑吟吟站在街门外,脸上全都是看得让人恨不得揍一拳的灿烂笑容。 “阮姑娘,南哥儿,咦?这是要去哪里啊?” 苏名溪佯装不知的问着,其实那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就写着几个大字:想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没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九章:同行 阮云丝就觉着脑袋“嗡”的一声响,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真会是那个要命的冤家。之前还说钟南办事儿不靠谱,所以才自己出手,结果……结果自己怎么也闹出这种大乌龙?苏名溪这家伙难道是孙悟空变得吗?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准时的跑过来堵自己? 意图被戳穿,阮云丝索性也不再隐瞒了,让芸娘等人把阿峰和小白带走,她认真严肃地对苏名溪道:“我还是不想麻烦你,我不愿意欠任何人的情,但是我欠你的太多了。当日素五公子救了我,后来我也救了他,他在事业上帮我,我也能在事业上帮他,所以我们合作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但我实在没什么可以给小公爷的,苏公子,我求您了,就别来搅乱我的生活了好吗?” “我什么时候搅乱过你的生活?哪一次来不是坐一坐就走?阮姑娘这样说,只是因为你自己的心不平静吧?”苏名溪那是什么人,快狠准的抓住阮云丝的语病,立刻予以反击。 尼玛对着你这种人还能心如止水的,那只能是蕾丝(女同性恋)好不好? 阮云丝在心里狂叫,不过也意识到自己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她生怕再被苏名溪抓住什么痛脚,只好退而求其次,冷着脸道:“好啊,要我们坐你的船走也行,不过我只是做朋友的船,船钱照付,你同意了,我就坐,不然免谈。” 苏名溪笑道:“当然,那天我们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放心,姑娘既然把话说开。我也绝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阮云丝这个郁闷啊,心想你这还不叫死缠烂打?那什么才叫死缠烂打?偏偏苏名溪看来只肯给她两条选择:一个是做他的女人,一个是做他的朋友。阮云丝当然不可能选择前者,但是选择后者她其实也不情愿的。可毕竟让人家帮了那么多忙,连正在建的厂子证件上都是苏名溪的名字,现在就忽然翻脸不认人。她做不到啊,而且苏名溪毕竟是一个那样强势的男人,就算耍耍无赖,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何况他还有那么一个小无赖缠着自己。 阮云丝越想就越头痛,感觉在这方面,简直就是上天都在帮苏名溪。这一个又一个套子,那是真正地浑然天成啊,除了在小说里,还有哪儿能出现这么多精彩的情节? “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坐船去江南的?” 认命了的阮云丝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却见苏名溪微微一笑道:“这是天意。当日我在酒楼上吃饭,正巧看见你从一家布庄出来,我见赶车的人不是南哥儿,心里就有些疑惑,跟着你偷偷去了码头,然后就让我问出了你买的船票的日期。” “你……” 阮云丝气结,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扭头走进屋子,却正看见小白叼着个青梨蹦蹦跳跳跑进来,一看见她便张开双臂。含混不清地大叫道:“呜呜嗷,俺呜呜嗷。”翻译过来就是:姑姑抱,阮姑姑抱。 阮云丝不想理这个小无赖,只是看他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笑的红扑扑的小脸蛋,嘴里叼着个梨。手里还拿着两个,那小模样就别提多可爱了。她心里登时一软,便将小白抱了起来,故意问道:“从前不是都叫姐姐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叫姑姑?” 小白嘴里还叼着梨,实在回答不上来,恰巧看见他爹也踏进门,便伸手指 ~]” “呸!” 阮云丝气得啐了一口,转过脸不肯再和苏名溪说话,总觉得那天把话说开后,不但没让这家伙知难而退,仿佛还让他黑化了。现在看着他,人还是那个人,风采翩翩温润如玉,偏偏说起话来,再不是从前的温文生疏。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逼得我急了,就留书一封再次逃走,到时候让你知道我就是当初逃婚的阮明湘,看能不能把你气得吐血?哼!这都是你自找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阮云丝恶狠狠在心里腹诽着,当然,这也只能是腹诽而已。她现在已经有了事业,除非她决定下辈子隐性埋名,就在山林中种地打柴清苦一生,不然,只要她这辈子还想碰织染这一行,她就别想逃得出苏名溪的掌握,一般小说里这种男主角,所掌握的情报网绝对是不容小觑的。阮云丝很庆幸,庆幸当日自己逃婚后,苏家因为生气,而没有加入到寻人队伍中,不然她能不能顺利逃出还真是不一定。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幸运的是素家和阮家来往应该也不是十分密切,所以只要自己死守住底线,坚决不嫁,这身份应该也不至于暴露,反正她只是窝在小王村里织锦,销售出面的自然都是素家和言掌柜他们。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阮云丝一行人最后还是踏上了苏名溪带队下江南的楼船。 虽然还没到中秋节,运河面上的秋风却已经刮得十分起劲了,阮云丝和钟秀碧秋都戴着斗笠,周围一圈面纱,身上披着藕荷色的轻罗披风,站在甲板上看着船下面的人。 苏名溪正和几个礼部的官员说话,钟秀在阮云丝旁边小声道:“不就是下江南采选寿礼吗?这么些官儿都要来送,小公爷的地位果然是很超然呢。” 阮云丝嘴角抽了抽,心想那可不是?像他这样的家世,多少官员忙着巴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谁知道当面巴结的人转身后,会不会是一幅恨不得置你于死地的表情呢?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下面一声大叫:“小公爷,小公爷……哎呀,还好,没赶上你开船。” 阮云丝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船下,她的双手下意识就掀开了覆面纱巾,果然,就见阮思齐走到苏名溪面前,不知道和他说着什么,两人都是笑容满面。 阮云丝手一抖,就把覆面纱巾给放了下来,一边转过身子,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一直深吸了几口气,她才勉强冷静下来,再转身时,就见阮思齐已经不见踪影,而苏名溪也回身向踏板上走过来。 “那个人呢?刚刚跟苏公子说话的那个男人呢?哪里去了?” 阮云丝紧张地问,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感到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万一真是大哥也上了这艘船,她要怎么办?转身逃跑吗?那不就等于告诉苏名溪她的身份有问题?以对方的头脑,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内猜出自己的身份。但是如果不逃跑,万一让大哥发现怎么办?这容貌改变或许可以瞒过他一时,但是如果让他面对面多看几回,那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吧? “哦,那个男人啊,他走了。姐姐说的是不是披着湖青色披风的那个男人?”钟秀在一旁道,总算让阮云丝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去。 楼船徐徐开启,阮云丝站在甲板上,小白阿峰狗子绕着她乱跑,幸亏有方旭这个半大孩子看着他们,不然她这个时候真是心乱如麻,肯定没办法胜任这个工作。 要不要向小白侧面试探一下呢?不行,那小东西就是只小狐狸,万一回头就把我卖给他爹,苏名溪一定会起疑,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那如果直接去问苏名溪的话,万一我神色间把持不住,露出一点端倪,让他起了疑心怎么办?不肖别的,到时候他只要将大哥拉到我面前,那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直接就穿帮了。 可是如果不闻不问,会不会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万一也让苏名溪生疑怎么办?哎呀这混蛋的心胸也太宽了吧?你不怪罪阮家也就罢了,和他们走那么近干什么?这下我可怎么办? 阮云丝越想就越头痛,她万分后悔自己当时站在甲板上,你躲在船舱里不就没事儿了吗?正懊恼着,就见苏名溪走过来,笑道:“虽然这不是海面,不过等下船加速后,风还是有些大的,姑娘还是进船舱吧。” 说完又把小白阿峰狗子也都赶回了船舱,忽听钟秀问他道:“小公爷,刚刚在码头上过来找你的那个男子是谁?你的朋友吗?” 阮云丝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没想到钟秀会帮自己问出来,因两只耳朵都忙竖了起来,却听苏名溪笑道:“哦,他啊,他是忠信侯府的小侯爷,和我私交不错的,呵呵,如果不是那件事,他现在大概就是我大舅子了呢。” 一句话果然引起了钟秀和碧秋的好奇,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女人的八卦精神,被她们追问着,苏名溪便假装云淡风轻地道:“哦,也没什么,当日我们两家本来是订了亲的,不过在成婚前几日,他家那位姑娘逃婚了,从此后就不知去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五十章:心虚 阮云丝心脏砰砰跳着,暗道他把这种事情特意在我面前提起干什么?无论什么时候,这对他来说也都是丢脸的吧?难道……难道他真的起了疑心,要试探我?不……不对啊,哥哥刚才就在船下,如果他真的起疑,只要把哥哥拉上船来和我对质不就行了吗? 阮云丝哪里知道,这是苏名溪故意用的哀兵之策。毕竟这件事中,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受害者,很容易就引起别人,尤其是女人们的同情心,尤其阮云丝等人都了解他的品性,这不,钟秀和碧秋在那边已经替他抱不平了。 阮云丝黑着脸听身边两个最亲密的女孩子痛斥阮家姑娘“有眼无珠,不识好歹,不通人情……”之类的话,心里这个气啊,心想你们两个蹄子,知不知道被你们骂得痛快的人就是我啊?我就站在你们身边啊?拜托,大家都是女人,你们要不要为小公爷这么感同身受打抱不平啊?哎哟气死我了,幸亏我戴着面纱,不然非露了馅儿不可。定力……咳咳咳,你现在是阮云丝,不是那个阮家三姑娘阮明湘。 苏名溪等了半天,却没听到阮云丝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便转身看了她一眼,阮云丝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若再不发表点儿“意见”,也的确是不通之极了。 其实这事儿她从前和苏名溪也谈论过,但这时候显然还要说点儿什么,于是连忙叹了口气道:“那位阮姑娘真是好不通情理,也是她命中无福。到底不能得公子这样的人为夫君,这是她的损失,而非公子的损失。” 她一边说,就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开脱。暗道哼!什么命中无福?本姑娘离了你,不照样是风生水起发家致富奔小康? 苏名溪微微笑道:“这么多年了,孰是孰非早已不需再去追究。我如今也和她的哥哥恢复了从前交情,前几日一起在天香楼吃饭,他还提到他那妹妹,只说如今生死不知,一个娇贵女孩子,却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回家,怕是早客死异乡。言语之间十分痛惜,俗语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说起他妹妹,却是泪流满面,若是那位阮姑娘还真的在人世间。知道父兄为她如此痛苦思念,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阮云丝眼泪早已涌出,幸亏有面纱遮挡着,丝毫看不出来。且苏名溪也没有紧盯着她,而只是望着船舷外的水天一色独自感叹,这也让她松了口气,如果苏名溪是对自己起疑,这时候就该紧盯着自己,或者干脆在面纱拿下时再说这番话。这样才叫试探。 使劲儿平静了下情绪,阮云丝才轻声道:“公子,船上果然有些风大,我头也有点痛,先下船舱歇息了。” “好,我送姑娘回去。” 苏名溪没起半点疑心。钟秀和碧秋听见阮云丝说不舒服,立刻也都走进船舱,想着要照顾她,却被阮云丝赶出来,说是要独自清静一会儿。 大楼船顺着运河而下,不出五日已经到了扬州城。 扬州城的繁华是天下闻名的,依照苏名溪的意思,就想将船停在此处,带着阮云丝等人游玩一番,顺便看看此地特产,别忘了,他可是担着给太后采选寿礼的重任。 不过看到阮云丝丝毫不留恋此处繁华,想来是心思早就飞到姑苏杭州去了,于是想了想,苏小公爷便召集了手下道:“扬州乃天下第一繁华之所,出产和贸易众多,不如将此处留作采选的最后一站,咱们先去苏州杭州,最后再来此地细细挑选。” 这作法也是十分正常的,就如同好东西通常要压轴登场一般,于是,苏小公爷就用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的“以权谋私”了。 船再行一天,半下午时分停泊在岸,苏名溪接引阮云丝等人下船,一边笑道:“这里便是姑苏城,往前不远就是寒山寺,江宁织造也是在此处,不过今日天晚,我们先去安排好的下处歇息一晚,明日我再和姑娘一起去江宁织造。” 上一世里阮云丝便是苏州人,逃婚后也曾经来过这里短暂居住,后来才又辗转各地,最后在张家暂时居住下来,成就了一段并不美满的姻缘。此时重返故地,怎不由得她百感交集。 “阮姑娘……” 苏名溪见阮云丝怔怔出神,神色间似是颇有触动,不由得奇怪道:“姑娘似是颇有感触?莫非你的家乡便是这里?难怪之前你要孤身来这里,原来竟是故地。” 阮云丝摇头笑道:“不是,我流浪四方,虽然也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却是很快就又离开了。只是刚刚听公子说到寒山寺,不免想起那两句诗,当日在这里时不得去寒山寺一游,不知这一次有没有机会。” 苏名溪笑道:“原来如此,是,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羁旅惊心,再无比这两句诗更形象者。也难怪姑娘会心生感触,无妨,这一次你来安排,若是心急,我们明天便可以去寒山寺游玩一趟。” 阮云丝笑道:“这可不行,怎么能为了我的私心耽误公子公干?若让皇上知道你下了江南却不办事儿,回去定要骂你。” 苏名溪很少看到对方这样开心的笑容,一时间也被感染,笑道:“也不过就是骂一顿,有什么?何况皇上知道我带小白他们过来,就该知道我是打着以权谋私地主意,只要不是因私废公,他老人家不会在意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便来到早已安排好的下处,原来苏家在苏杭以及扬州城都各有房产,早先几天就和这里的人说好了,让他们尽心收拾一番,等着迎接小公爷入住。 在苏州的这处宅院,名叫“思静园”,占地约六亩,阮云丝等随着苏名溪走进那一重重院落,方来到后院,彼时管家早都安排妥当,派了几个干净齐整的媳妇特意将阮云丝等女眷接引到宽敞客房中,让人抬了大木桶来给她们沐浴,之后便要摆宴了。 洗浴完毕,钟秀和碧秋就来到阮云丝房间内,钟秀便欢喜叫道:“姐姐姐姐,这便是国公府的气派是吗?天啊,我以前常听你说庭院深深,如今走进这里,才知道那‘庭院深深深几许’究竟是什么意思?咱们怕不是走过了三重院落吧?听说后面还有个大园子,游一天也别想看完呢。我的天,这还只是国公府的别院,那真正地国公府得多大啊?” 阮云丝笑道:“真正地国公府,自然更大了,走进去没人领着,就你这路痴啊,等着迷路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过了好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说:“我们爷问几位姑娘收拾整齐了没有?前面宴席已经齐备,若收拾好了,就请入席吧。” 阮云丝笑道:“好,我们马上过去。”说完对钟秀道:“咱们头发已经半干了,来,我给你梳上去。” 一时间梳好头发换好衣裳,几人便来到前厅,苏名溪和钟南也都收拾好了,都等在那里,眼看她们过来,便一起站起身。 因为头发还没全干,所以阮云丝三人的头发都清汤挂面似的垂着,只在头上随便盘了一个发髻,其它发披散到腰间。 苏名溪从来见得都是阮云丝的妇人打扮,此时看见她这清丽的模样,不由得直了眼睛,幸亏他很快便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忙咳嗽了一声掩饰,微笑道:“钟姑娘真是天生丽质,这清水出芙蓉之美,恐无人能及得上你,快请坐吧。” 钟秀抿嘴笑道:“小公爷就别口不对心的夸赞我了,您把我说的这样好,刚才可没见您往我这里瞄过一眼。”说完又看向阮云丝,嘻嘻笑道:“我姐姐这才叫漂亮呢,是吧小公爷?” 苏名溪差点儿泪流满面了,心想怎么连钟姑娘说话也这样不留口德了?因看向阮云丝,却见她转头训斥钟秀,让她守些规矩,他身为主人,不得不为钟秀开脱,一边就引着众人都入了席。 菜肴多数是江南名菜,海鲜居多,须知这里便是靠近大海沿岸的,海鲜自然有许多,毫不夸张的说,在这里,海鲜不会比大白菜贵多少。 宴席众人都吃得极为满足,如果是在阮家,钟秀和碧秋等都自守着奴仆身份,是绝不肯和苏名溪阮云丝坐在一起的,然而此时,苏名溪以她们“远来是客”为名,众人同桌而食,虽然钟秀碧秋即使有些忸怩,也做不出千金小姐那般的高雅大方之态,然而苏名溪却觉着这样的饭吃的才有趣味,连小白都格外多吃了一碗饭。 阮云丝一直牵挂着织机等物,尤其是在她本来历史上就赫赫大名,可以说是最高级的织锦机器——花楼提花机。 只有花楼提花机,才可能织出大朵花卉鸟雀,色彩艳丽的妆花锦,库锦,库缎等高档锦缎,因此她十分期待,从苏名溪的讲述里,她知道这个时代是有花楼提花机这种最高档织机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五十一章:罗大人的郁闷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到了街上,苏名溪问她想去哪里,她就连寒山寺都忘了,直接说要去逛逛卖织机的地方。 苏名溪原本还以为她是要去寒山寺,却没想到自己都没提起织机呢,对方就把寒山寺给忘到脑后去了,不由得笑道:“阮姑娘真是一心扑在织染事业上,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儿如你这般拼命的。” 阮云丝笑道:“不拼命怎么能行?这不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吗?其实我这算是很幸福了,多少女人相夫教子,这一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大宅门中消磨老去,比起她们,我还可以自由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做自己喜欢做的这些事情,可不是比她们还要幸福得多?” 苏名溪笑道:“嫁进宅门也不一定就像姑娘说的这样凄惨,她们同样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不等说完,便见阮云丝摇头笑道:“操持家务勾心斗角么?我偏偏不是这个中能手。” 苏名溪笑道:“姑娘是不想做,不然只看你的手段,多少家务你料理不来?” 阮云丝也笑道:“料理是能料理下来,可我偏偏不爱,所以我说我不嫁人,你看有哪个男人能那样大度,成婚后还让妻子在外面闯荡事业的?别说大吴国没有,就是傣依族那些人,若非生计所迫,他们都不肯让自己女人出来的。” 苏名溪看着她自信而神采飞扬的面孔。情不自禁地道:“若是有这样一个男人,肯为你保驾护航,让你不受困于宅门中,继续自己喜欢的事业,你嫁不嫁呢?” 阮云丝一窒,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却见他双目炯炯直望着自己。那深邃目光仿佛能看进自己的心底深处,她莫名的便有些慌乱,连忙撇过头去道:“公子就别打趣我了,之前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若真心把我当做朋友,我便也把你当做朋友,所以这次我才坐了你的船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别总拿这种问题试探,不然真是连朋友都没得做。苏名溪是什么人,怎可能听不懂这番暗示,当下也只能轻叹一声,不过因为阮云丝从没有过一丝松懈。所以他也始终没走进对方的世界,对这种拒绝倒是习以为常了。 两人间一时沉默下来。阮云丝看看身后,只见钟秀碧秋小白阿峰等人因为头一次来江南这繁华之地,一个个都显得兴奋非常,就这一会儿功夫。每人怀里就抱了一大堆东西。 “姑娘,这是江南比较大的织机店,不如进去看看?” 忽听苏名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云丝停住脚步,面前果然是一家织机店。她心中怦怦乱跳,连忙招呼了钟秀碧秋等一起进去,果然。只见店里琳琅满目,全是各种大小不等的织机,有两三个妇人也正在其中挑选。 苏名溪给阮云丝买的那些织机就已经算是很高档了,所以这店里的织机看在阮云丝眼中,也只是普通货色,不过想也知道,江宁织造是不会给她们提供太多机器的,他们是官方,官方能给民间组织提供精美机器抢饭碗吗? 但是阮云丝不怕,她有她的打算,她相信她胸中关于一些织机的设想,在这个世界中绝对是独树一帜的。 用了两天时间将姑苏城的织机店几乎走遍,阮云丝还是没找到自己理想中的织机,而那些织机的工艺在她看来也是很不完善的,自己的设想就算交给他们,恐怕也没办法实现。 苏名溪也看出来了,因此第三天便直接带她去了江宁织造。 这几天为了方便,阮云丝和钟秀碧秋等人都是做男装打扮。即便如此,也没有制止前来迎接小公爷的官员对于“他们”和小公爷关系的遐想,没办法,谁让这是一个男风盛行的世界呢? 对这些,阮云丝丝毫不知,当那些官员将他们一行人带到织机库时,阮云丝就被那几千台崭新的织机惊呆了。 “这……这便是江宁织造的织机库?公子上一次便是从这里帮我买的那几架织机吗?”阮云丝回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名溪,怎么说这织机库也太大了吧?这……这占地少说也有两三千平方,一眼望过去,全是织机,景况蔚为壮观。 苏名溪笑道:“这有什么?江宁织造是朝廷的机构,也是朝廷在织染行当里唯一的官方机构,许多海外贸易中,都需要它的产品,在他这里的男女工人就达到了三千人,有几千台织机备用,很奇怪吗?” 阮云丝点点头,心里也明白苏名溪说的没错,这样大的一个帝国,身为一个唯一的官方织染机构,有这种规模并不夸张,当初她在现代的那些大国企,有一些的规模也丝毫不在这江宁织造之下,那还不能算是唯一的官方机构呢。 一边赞叹着,就在几个官员的引领下向里走去,看守仓库的几个兵丁则都聚在一起,见那一行人一直走到里面去了,他们才彼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嘿,看见没?那可是小公爷,他身边那几个娈童可真是漂亮啊。” “你傻了吧?小公爷带娈童来库房看织机?我怎么不知道娈童们喜欢这些?再说也没听说小公爷好男风啊。” “你们懂什么?还真以为那几个是男孩儿啊?拉倒吧,我可是注意看了,她们都没有喉结呢,这肯定都是女孩子扮成的。” “奇怪,小公爷带着几个女扮男装的人跑来这里干什么啊?” “这还用问?你们忘了上次小公爷来,就买走了几台织机的事?不用说,这次肯定是带着正主儿过来了,我的天,他自己打秋风还不够,还带了懂行的人来,我看啊,这下罗大人恐怕要大出血了。” “是啊是啊,上次罗大人那老狐狸面上笑的热情周到,可其实是故意没把好货介绍给小公爷,如今小公爷又带人来了,嘿嘿,不知道他的那点伎俩能不能瞒过人家了。” 这些兵丁们的小声议论并没有进入阮云丝的耳朵,以她对织机的认识,那当然不是苏名溪能比的。江宁织造罗大人眼看着对方一路奔着他的那些高端精品织机就去了,堆满了热情笑容的老脸渐渐就发生了质的变化,都快能挤出苦瓜汁来。 有苏名溪撑腰,阮云丝哪里还会客气,那些普通货色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一直来到了靠近里面的一排织机前,她只略略看了几眼,便惊喜叫道:“花楼提花机,天啊,终于找到了。” 罗大人当时就心疼得差点儿昏了过去,敢情这回可是来了个行家,人家就是奔着这花楼提花机来的,他哀怨的看了一眼苏名溪,心想小公爷啊小公爷,以权谋私要有个度啊,上次下官给了你那几台织机,那也是普通货色里的好货,你咋这回还带人来呢?过分了啊。 钟秀和碧秋也连忙上前观看,只不过她们能看出什么来,钟秀就抓了抓头道:“姐姐,这个织机好大啊,好像比咱们家的那些都大呢,不过它能织出什么来呢?” “你懂什么?有了这花楼提花机,我们就不用总是织那些云纹寿字碎花单色的锦缎了,到时候,花鸟鱼虫,没有什么图案不能织的……”她一边说,眼睛四下里一转,就看到了靠近最里面的那几架大家伙。 “这……这该是织最高档的宽面蜀锦湖光锦等所用的大型花楼提花机吧?” 如果说阮云丝刚刚还只是眼睛放光的话,现在她的眼睛就完全是在放绿光了,就好像饿了好多天的狼忽然看见一头肥嫩鲜美的绵羊一般。 罗大人一听阮云丝的话,就肉痛地打了个哆嗦,直着嗓子叫道:“小公爷,这……这些织机可不能卖啊,这是咱们江宁织造府压箱底的宝贝。” 阮云丝的注意力全都在织机上,竟没听到老头儿的话,心里只想着:我要弄一架回去,说什么也要弄一架回去,天啊……如果有了这个……如果有了这个……她激动地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罗大人,这个我们出去再说吧。”苏名溪很了解这位老大人的性子,别看这时候嚷得狠,只要自己好好和他说说,还是会酌情考虑的。 只不过阮云丝看见了这些织机,哪里还能挪动步子?最后被钟秀碧秋连拖带拽,方拉了出去。阮云丝这时候也听到罗大人虎着脸说那些高端织机是不卖的,只急得险些哭出来,却听苏名溪小声道:“无妨,有我的面子在,老大人怎么也会卖个人情的,只是银子肯定不能少了,而且别太贪心,我估摸着,那花楼提花机最多也只能弄出三台,至于那个大型的什么提花机,能弄出一台就算是我的本事了。” 阮云丝哪里敢贪心,她原本都已经失望了,以为这个时代的织机也就是这么几样,却没想到今日竟见到了真正最高端的提花机,怎么能不激动?当下也顾不上不愿有求于苏名溪了,抓着他的胳膊含泪道:“拜托你苏公子,请一定帮帮我,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哪怕要一万银子一台,我也心甘情愿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五十二章:天才 苏名溪见她这样激动,反倒奇怪了,笑道:“放心吧,再怎么也不至于漫天要价到这个地步。只是我有些不解,姑娘,刚刚罗大人和我说,那大型的提花机是要许多人一起操作,直到现在,就连江宁织造这里,真正能操作这机器配合织出最高档锦缎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他们织出来的锦缎,进贡到宫中都是珍品,寻常嫔妃都得不到赏赐的,你……你真的能用这大型织机吗?” 阮云丝心里却是明白,并不是工人们不会配合,而是他们虽然造出了这个织机,却不能把它的特性完全发挥出来,制定出最适合它的图样,所以每年只能织出那么寥寥几匹锦缎,简直就像是让明珠蒙尘一般,如果这东西到了自己手里,那绝对是能够大放异彩的。 只不过这话也不能和苏名溪说,因此只是敷衍了几句,却听苏名溪又叹道:“若是我真的替你买下了这织机,姑娘,用这织机织出的高档锦缎,请一定记住让流锦布庄进贡到宫中,这样的锦缎是绝对不允许在民间流传的,当然,价钱方面绝不会亏待姑娘,太平盛世,还有谁能比朝廷和皇上更富有呢?你说是不是?” 阮云丝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连忙点头。此时已是日落西山,眼看太阳就要跳到山后去,苏名溪便建议道:“不如咱们租一辆马车坐回去吧,走了一天,几位姑娘怕是都累得不堪了。” 阮云丝笑道:“是吗?我可一点儿也不累,我还想看看这里的风俗人情呢,秀儿,碧秋,你们若是累了,就跟着苏公子一起坐马车吧。”一连好几天都是在织机店逛,孩子们早就腻味了,所以今天钟南和几个小家伙都没有跟过来。 碧秋和钟秀哪肯喊累。几人便一边四处观看景物人情一边说话。忽见钟秀向旁边一指,笑道:“姐姐你看,这里还真不愧是锦绣之地,看来也是家家户户都要织布的。那位大哥身上背着的,可不就是一架最简单的织机。” 阮云丝回头一看,果然,只见一个汉子后背背着一架织机,正大步流星往前赶路。她看了几眼,微笑道:“是啊,苏绣苏锦都是十分出名的……咦?” 钟秀和碧秋只听阮云丝“咦”了一声。接着就见她一转身,竟是追着那汉子去了,两人都大惊,正要喊叫,却见苏名溪用折扇在她们身前一拦,示意两人不要出声,然后便跟在阮云丝身后追上去。 “这位大哥,我看你这织机有些奇怪。” 阮云丝追上汉子。指着织机的一处道:“这经轴部分十分精巧,似乎和你这整架织机的风格有些不大一样啊。” 那汉子惊奇地看着阮云丝,好半天才吭吭哧哧道:“你……你胡说什么?哪……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个织机吗?”说完就想离开。却见苏名溪不知何时挡在他身前,皱眉道:“这位姑娘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地说,亏待不了你。” 一边说着,他便拿出了一个荷包在那汉子面前晃着,汉子眼睛也毒,一眼就看到荷包中的元宝形状,双眼射出贪婪光芒,想了想方小声道:“罢了,反正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看你们像是外地人,难怪不知道。” 不等说完,他就一把抢下苏名溪手中的银子,小声道:“就在前面天桥下,有一个乞丐,他家原本就是世代制作织机的。谁知却因为得罪了一个了不得地大人物,整个家都败了,原本好好地几个手艺人,却落魄到要沿街乞讨为生。这满苏州城没人敢收留他们,你们既是外地的,若是能用到他们,便带他们走吧,那手艺绝对是没二话的,我这个经轴原本坏了,找了许多地方都修不好,就去他那里试了试,果然,按照他说的买了零件后,他就给我修好了。” 那汉子说完,便匆匆走了,阮云丝站在原地,双目异彩连闪,轻声道:“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物?奇怪,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落到这个地步,不然的话,就凭他这份精湛技艺,还轮得到咱们去见他吗?只怕罗大人早就把他网罗到旗下了。 苏名溪笑道:“阮姑娘既这样说,咱们何不去看看?”他见阮云丝还有些犹豫,知道她担心什么,不由得傲然一笑道:“姑娘放心吧,管他得罪了什么人物,我苏名溪也未必会怕。” 阮云丝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真是潇洒迷人的很,不由笑道:“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争权夺利,这便是权力的醉人之处了,今日若不是苏公子在此处,我只怕再仰慕那人的技艺,也是不敢随便行事的。” 苏名溪摸摸脑袋,咳了一声小声道:“阮姑娘,这是夸奖吗?我怎么总觉着好像有些明褒暗贬的味道呢?” 阮云丝被他逗得哈哈一笑,但马上又忍住了,假装严肃正经地道:“是夸奖,真的是夸奖,公子不要多心。” 几个人说说笑笑就来到了天桥下,果然,就见那里蹲着个年轻的乞丐,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他却只盯着地上的一幅图出神。阮云丝和苏名溪走上去,苏名溪还不明所以,阮云丝却险些激动地叫出声来。 那地上的图别人看不出来,她又怎能看不出端倪?那分明是一架简陋印花机的图样。虽然阮云丝见识过提花机,但是这时代的印花机着实还是在萌芽状态,只能印出最粗劣简单的花纹,通常也只能用在麻布和葛布之上。只因为这时代没有棉布,所以阮云丝也没把印花很放在心上,可如今却在这里见到了一架相对来说比较成熟的印花机雏形,她怎么能不激动? 一旦将来棉布被生产出来,再有了成熟的印花机,就可以生产出各式各样的棉花布,那才是最适合老百姓的市场,到时候,流锦布庄势必超过贵云绸缎庄成为行业第一,而我作为幕后的策划者,财源滚滚那也绝对不是问题啊。 “阮姑娘,阮姑娘……” 身旁苏名溪的声音将阮云丝拉回了现实中,他这才发现那年轻人正困惑地看着自己,虽然对方是蓬头垢面满脸尘灰,但是那双眸子,却亮得犹如天上繁星,见阮云丝终于回过神来,他咧嘴一笑,欢快道:“姑娘可是要施舍在下几个铜钱?嘿嘿,那可太好了,我还差十个铜钱就能凑满十五个铜钱,到时候就可以买三两米,今天晚上就能让家里人吃一顿饱饭了。” “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能跟我走吗?只要你跟我走,不要说十个铜钱,就算一天一两银子,都不是问题。”阮云丝双眼发光的盯着那青年,一开口,就差点儿让苏名溪吐出血来,如果不是他深知阮云丝脾性,还真要以为自己心仪了许久的女人是对这个乞丐一见钟情了。 那青年显然也懵了,自言自语道:“现在……现在世道这么乱了吗?连女人也出来当人贩子了?我的妈……” 呀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苏名溪不悦道:“你胡说什么?什么人贩子?就算我们是人贩子,谁要拐你这么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阮云丝回头看了苏名溪一眼,认真道:“苏公子,你虽然身份高贵,也不要歧视底层百姓嘛,他若是好好洗去一身尘灰,就算比不上苏公子,应该也是精神抖擞的一个小伙子。” 苏名溪这个郁闷啊,心想阮姑娘眼光这么奇怪吗?难道她喜欢这样儿的?直到现在也不肯接受我的情意,莫非是因为我素日里太过整洁了?天,这……这不可能吧? 正想着,就听那年轻人困惑道:“你们……你们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啊?不给钱就快走好吗?别耽误我生意。” 阮云丝嗤笑一声道:“就你这也好意思叫生意?我刚刚和你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们全家得罪了一个姑苏城里的大人物,在这里永远不可能再有制造织机的一天,但是如果你们肯和我一起回去,我保证,不但可以让你们重新制造织机,还可以得到够你们好几辈子花用的财富,如何?跟我回去吧。” 这番说词,尤其是最后一句,实在是太像人贩子蛊惑人心时说的话了。然而那年轻人的眼睛却一瞬间瞪大,惊叫道:“织机?你是说……你能让我们重新摸那些材料?给我们制造织机的机会?你……你们知道我们家得罪的人是谁吗?那是甄尚书的侄子,两部尚书甄尚书知不知道?是他的表侄子啊……” 这回轮到阮云丝惊讶了,眨了眨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一个甄尚书的表侄子就能把一个手艺传家的家庭逼到这么个地步?不过旋即她就想起来,这不是人才为重的现代,在这个时代里,匠户属于贱民一列,堂堂甄尚书的表侄子要捏死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了。rq 第一百五十三章:咱们不怕恶势力 “我媳妇不肯改嫁给那个纨绔子做他的妾侍,所以我们全家都不能再制造这些织机了,几十口人,不得不上街来乞讨,再也不能碰那些材料,你们……你们还敢带我们走吗?方九公子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让他知道是你带我们去了外地,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只要和当地官府说一声,你别说是个女孩子,就是个富商乡绅,也逃不了家破人亡的命运,你……你还敢带我们走吗……” 那年轻人一说起来就忍不住了,连声音中都带了颤抖,好像一个神经质的人终于抓到了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一样说个没完,只是语气里全都是愤怒和无奈以及绝望的悲凉,全不复之前的乐天俏皮。 阮云丝彻底愣住了,好半晌,她转头看向苏名溪,用不算太小的音量道:“上次甄尚书那位公子派人到我家抢秀儿,恰好让公子给遇上了,也多亏了你出手,才让那些人知难而退,那位甄尚书的公子,是他亲生儿子吧?” 苏名溪立刻知道了阮云丝的用意,心中觉得有趣,便立刻配合着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用云淡风轻的口吻道:“是甄尚书的独子,事后听说让甄尚书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还打了十板子。” 阮云丝回过头,却见那年轻人整个人都石化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名溪,嘴唇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听到了?甄尚书的独子他都不怕,何况只是一个表侄子,哼!一表三千里,那个什么方九公子也就是在这姑苏城耍耍威风吧,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他,又要卖甄尚书几分面子,如果是在天子脚下,似他这般张狂。不必别人,言官就足够收拾他了。” 阮云丝心花朵朵开地鼓动着,一旦真的收了这家人,自己以后还愁什么啊?一个高明的织机匠人或许并不难找。难的是一个将制作织机当做理想,当做一生最爱的行当的匠人,只有这种人,才会锐意进取,不断地改造进步,她脑海中的那些理念,只有这种人才能够胜任。这怎能不让阮云丝欣喜若狂?就算这一家子几十个人都是庸才,但是只要有这年轻人一个,她就值了。 “你们……你们一定是骗我的吧?我不信……怎么可能把甄尚书的独子……” 年轻人显然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否极泰来了,看着苏名溪一个劲儿摇头,却听阮云丝道:“你应该相信的,因为他是苏名溪,晋国公府的小公爷,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收拾甄尚书的独子。那就非他莫属了。” 阮云丝骄傲地介绍着,昂首挺胸无比自豪,一边心中暗道怪不得古今中外那么多大人物身边都围着狗腿子。这种扯虎皮做大旗的感觉还真好啊,啊呸呸呸!阮云丝你真是自甘堕落,怎么就以苏名溪的狗腿子自居了?呸呸呸! 但她实在太开心了,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感激有苏名溪这样一个朋友,面对如此嚣张的恶势力,素流云的帮助显然是有限的,说不定那个徐金鹏还有些实力周旋,只不过那个人渣,呸!求他哪比得上求苏名溪?和那人渣一比,苏小公爷的奉献精神真是堪比老黄牛。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啊。 苏名溪还从没看见阮云丝这样张扬可爱的模样,听她夸自己,那心里真是比喝了蜜还甜。却也暗暗好笑,心想你刚刚还说言官厉害,结果转眼间能收拾甄尚书独子的人就只剩下我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过眼看天色已晚。他也没心思再多废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一次,那个年轻人终于不再怀疑了,毕竟谁没事儿敢冒充小公爷啊?找死吗?再说了,冒充小公爷就为了拐卖他们一家?那简直不是找死,根本就是脑子进水了。 当下年轻人乐得一蹦三尺高,忙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叫做李怀风,一家人都是制作织机的,却因为方九迫害,导致连住处都被强拆了,一大家人流浪街头,只能乞讨为生,晚上就在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落脚。 阮云丝和苏名溪等人一边跟着李怀风往山神庙走,一边听他讲述自己家被迫害的过程,心中却也暗暗佩服,如果是寻常人家,恐怕也只能忍气吞声,将媳妇休掉送出去了,然而这家人却是铮铮铁骨,说什么也不肯向对方屈服。那李香氏据说被抢走过一回,却怀揣剪刀,险些刺死了方九公子,事败之后,便反手刺了自己一剪子,血流不止,只把方九气得命人将她“尸体”扔了出去。幸亏李家人就守在附近,待那些家丁离开后把媳妇抢回去,又有好心大夫送了点药材,也是上天护佑好人,竟奇迹般地让李香氏捡了一条命回来。 也就是因此,人人都觉着老李家这是有上苍庇佑,那方九公子也不敢做绝,再加上地方官虽然不敢得罪他,却有意保住李家满门,因此只说让他们流浪乞讨,岂不是生不如死?这才让方九公子偃旗息鼓,保了一家人的性命。 一路说着话,就到了山神庙中,此时天已经擦黑了,好在这山神庙虽然破落荒凉,却是在城里。李怀风刚走上台阶,里面就奔出来个小孩儿,大叫道:“二叔二叔,爹爹今天回来的时候抓了只兔子,咱们今晚有肉吃了。” 李怀风一把抱起孩子,哈哈大笑着冲进山神庙道:“爹啊,爹,咱们的救星来了,咱们以后再不用流浪乞讨了,咱们可以搬去别的地方,继续制作织机了,爹啊,咱们终于等到老天开眼了啊,兰儿,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苏名溪和阮云丝在外面听着,心中都觉酸楚难当,阮云丝便转向苏名溪道:“那个方九公子真是太可恨了,凭什么就这样嚣张跋扈……” 不等说完,苏名溪便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放心,我心中也很是愤怒,这件事我会好好安排,这次江南不能白下,务必要替姑苏百姓除了这个祸害。” 阮云丝听到他的保证,却又犹豫起来,咬着嘴唇道:“可是……可是那家伙毕竟是甄尚书的表侄子,我知道甄尚书在朝中的地位稳如泰山,这……这会不会给你增加麻烦?” 苏名溪笑道:“所以我说要好好安排,好了,我都说过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在朝中这么多年,若是连这么点手段都没有,如今早已是连骨头都烂了。” 阮云丝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一直以为公子是君子端方之人,莫非其实是我错了?小白那么机灵聪明,恐怕就是因为有一个比他还机灵聪明的爹吧?” 苏明鑫心想你不就是想说小白是小狐狸,我是大狐狸吗?你就说好了,我只会把这个当做夸奖。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得轻笑道:“君子端方不假,但为官之道,却一定要外方内圆,不然的话,下场真的就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阮云丝点点头,心想何止为官之道,要想在这世上混的好,没有一点点手段怎么能行?官场上就更凶险了。“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啊。 正感慨着,就见从山神庙内猛然涌出几十个人,当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见阮云丝和苏名溪等人,便“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头道:“大人和姑娘真的能给我们一条活路,便是我们李家的再生父母……” 老头儿这一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立刻跪下来磕头,苏名溪和阮云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老者。 见老头起来了,那些人也就都跟着起来,阮云丝便点头道:“我如今正需要织机,日后也需要,偶然间看到了怀风的手艺和在地上画的那张图……”她一指李怀风,诚恳道:“我觉得他就是我需要的人才,听说李家世代都是做织机的……” 阮云丝不等说完,老李头便激动地打断道:“没错,我们老李家世代都是做这一行当的,在这姑苏城里,若说做织机的手艺,我们不敢说是第一号,但怎么也能排到前三名以内,从前家里还没败的时候,就连江宁织造那里的生意,我们也接过不少,姑娘若真是需要这方面的人,找我们就算对了,只是……只是我们的麻烦姑娘也知道……” 不等他说完,阮云丝便笑道:“我自然知道的,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既然敢带你们走,自然就是胸有成竹,怀风没告诉你们吗?我身边这位的身份……”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李老头自然明白,不住点头道:“知道知道,小老儿这也是怕给姑娘和小公……子添麻烦,若蒙姑娘不弃,我们全家都跟你走,别看有几十口人,这里可没有吃闲饭的,我这大儿子,论手艺可比他弟弟还好,只是没有他弟弟那些稀奇古怪异想天开的点子。” 阮云丝心想我要的就是异想天开,没有异想天开,哪里来的创造力?天啊,这一次真是捡到宝了,我那些想法,很有可能可以再进一步地说……一想到这里,便激动地险些不能自持。rq 第一百五十四章:阮姑姑,做我后娘好不好? 苏名溪在一旁看着她情难自禁的欢喜模样,心中也是十分畅快,阮云丝对自己从来都是冷淡端庄的,难得看到她因为太过激动而在自己面前敞开心怀。只是欢喜的同时,却也有些惆怅,暗道什么时候,她这欢喜模样能因为我而发出来呢? 当下和李家说定了,因为苏名溪还没下手整治那个方九公子,所以唯恐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会被那得到了信儿的九公子迫害。他知道阮云丝对这些人是非常看重的,于是索性带上他们一起往别院而来。 那可是国公府的别院,李家人走了这一路,就觉得晕晕乎乎似在梦中。钟秀碧秋佩服李香氏的节烈,一路上和她说话,也着实是亲热,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天都黑了,这才回到府中。 那管家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看见主子终于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飞跑上前苦着脸道:“我的爷,您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王护卫扫书名砚一个不带,如今又是这么个时辰才回来,敢情您不是来这府里暂住的,您是要小人的命来的。” 苏名溪哭笑不得,虚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滚你的蛋,什么要你的命,要你的命一根绳子就够了,我用得着这么折腾吗?快去,吩咐厨房多做两桌饭菜,再烧几大锅热水,让小子们抬到客房去,我身后这几十个人,给他们安排几间房住。” 一席话说完,那管家眼睛都有些发直,暗道爷这是从哪儿弄回来这么一群叫花子?这……我的天啊……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连忙照吩咐去办了。 李家人都十分不自在,待要说点什么话,却也说不出来。好在苏名溪平易近人,亲自将他们带到了客房,又让几个婆子去找些衣裳来给他们换。等到洗浴完了,换了衣裳出来,一个个叫花子都变得利索整齐精神抖擞。 当下就有人让他们去前厅用宴,只是苏名溪和阮云丝虽然客气,李家人哪里肯这样不识数?自己是什么身份?配和小公爷一起用宴吗?笑话一样。因坚决不肯。这里苏名溪也就没有强求,只命人往他们房内送了几桌饭菜,也就罢了。 那李家人流浪街头已经一年多。哪有一顿能吃上饱饭?也幸亏他们家人天性都乐观,若是换做别人,气也气死了,这家人却是乐呵呵的安之若素,到底等来了今天这出头之日。 只是饿得狠了。如今看见那桌上鱼肉罗列,更有整只的烧**宝鸭子等佳肴,着实是让人垂涎三尺,就连李怀风,哈喇子都流出了三尺长,忙把两只鸡腿掰下来给了人群中两个孩子,自己又捡起一块猪头肉送进嘴里,一边笑道:“爹说得对,咱们是什么身份?怎么配和小公爷同桌?和小公爷同桌。能吃的这样痛快不拘束?”话音未落,早又用筷子戳下一块东坡肘子扔进嘴里,一边咂着嘴道:“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就算没落魄那会儿,也难吃到这么好吃的东坡肉啊……” 一时间房里便热闹起来。李家是匠户,平日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此时见好酒好菜都在桌上,虽不至于闹哄哄的,但是大家坐下来,却也是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气氛着实热烈。 苏名溪和阮云丝用完饭,苏名溪便将她送回房中,只听得另几间客房内传来阵阵欢笑声,阮云丝会心笑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也难怪他们心情激动,这样的欢乐了。” 苏名溪也笑着感慨道:“是啊,平民百姓之家,乐趣着实不少,似这般自由自在,就算不守什么礼法,终究更亲切些。” 阮云丝十分理解他的感慨,自己也是从那种日子过来的,因此也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今天的事情,还是要多谢公子,没有你,我恐怕也不敢带他们回来。” 苏名溪看了她一眼,微笑道:“现在知道有我这么个朋友,不亏吧?说实话,流锦布庄虽好,这件事恐怕也要为难些,除非你请徐金鹏出面,那家伙虽非朝中人,倒是长袖善舞,何况还有他舅舅那座大靠山,他若出面说话,甄尚书也不能不卖一分薄面的。当然,由我来解决,那自然比他又胜一筹了。” 难得见这一向稳重的小公爷顾盼之间竟流露出一股得意骄傲,阮云丝也不禁会心一笑,略福了福身道:“是啊,所以我才要多谢小公爷,只要小公爷将我当做朋友,我也永远将小公爷当做朋友的,若是有大树好乘凉,谁还愿意去受那些风吹日晒?” 苏名溪心想你只是乘凉吗?如果再进一步,来到我的羽翼下,何止风吹雨打?我让你连一丝风雨都看不见,只可惜你又不肯。不过这也只是心里的一段心事,万不敢拿出来,笑话,都碰了这么多回软钉子,小公爷也是要脸皮的啊。 于是两人在阮云丝房前告辞,这里阮云丝进屋不一会儿,钟秀碧秋也进来了,三人谈论起今天的事情,阮云丝不禁得意笑道:“这一次真是功德圆满,结果好的都出乎我的意料。” 钟秀笑道:“那当然了,姐姐没看到那罗大人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我觉着也就是小公爷,若是别人过来打这种秋风,他早就轰出去了。你当初还想自己偷偷过来,若是真的自己过来,也只能买些普通货色罢了。” 阮云丝点头道:“这倒是没错,我也没想到姑苏锦绣之地,民间竟没有好的织机卖。只不过你们也别以为轻松,单是那花楼提花机和那架大型提花机,我约莫着五千银子怕是就要出去了。” “五千银子?不是吧?”钟秀和碧秋一齐惊叫,却听阮云丝苦笑道:“这还是保守估计,说不得,还要多花些钱,不然罗大人心怕是要滴血了。不过算起来,这究竟也不是最大的收获,最大的收获,是那李家人啊,咱们买织机,就像是买一个金蛋。但是有了这李家人,便等于是得到了那下金蛋的母鸡,你们说,这可是不是最大的收获?” 钟秀碧秋面面相觑,这个道理她们倒是明白的。忽听钟秀又嘻嘻笑道:“这家人?这家人也多亏了小公爷啊,没有小公爷,姐姐敢带他们回去吗?” 一语未完,阮云丝便气得要起身去打她,一边恨恨道:“怎么说什么你都要扯到他身上去?你是不是看上小公爷了?这有什么难?凭我们秀儿这相貌,给小公爷做个姨娘妾室是足够了,你有心,我去替你说媒如何?” 一句话说得钟秀脸都红了,一边躲一边叫道:“哪有姐姐这样的?人家不过是和你讲道理,你便说这种话来羞人,我可是个大姑娘,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拿这种话来打趣人家,我把小公爷是当做高山来看待的,姐姐你可别胡说,一旦让人听见了怎么是好?” 阮云丝笑道:“咱们在这里说,谁能听去?没看屋里连丫鬟都没有一个吗?” 碧秋笑道:“那是姑娘不要,不然的话,管家此前不是留了两个丫鬟在这里伺候?却都让你送出去了。” 阮云丝这时候也停了手,气喘吁吁地坐下道:“我自己都生活的习惯了,谁用她们来伺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别在这里还养成了毛病,回去也想着让人服侍……” 不等说完,碧秋便笑道:“这有什么难得?我本来就是姑娘的丫头,回去便服侍姑娘也是应该……” 阮云丝连忙打断她,摇头笑道:“罢罢罢,你那卖身契我都撕了,你何必还把自己当丫鬟看待?嘿嘿,你就好好织锦吧,织出来的锦赚的钱,可比服侍我要划算多了。” 钟秀和碧秋让她的财迷模样又逗笑了,忽听门口“咚咚咚”一阵脚步声,接着小白跑了进来,圆滚滚的身子往阮云丝身上一攀,嘿嘿笑道:“老远就听见姑姑们的笑声,倒是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也说给小白听听啊。” 碧秋见他可爱,忍不住逗他道:“我们再说让秀姐儿给你做后妈,你愿不愿意啊小白?” 话音未落,钟秀已经站起身来去捶她,阮云丝也瞪了她一眼,然后对小白道:“别听碧秋瞎说,她逗你玩儿呢,秀丫头怎么可能会嫁给你爹?这话可别传出去,让人听见了不好。” 小白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不过我不喜欢秀姐姐做我娘,我要阮姑姑做我娘,我只要阮姑姑做我的娘,我知道,阮姑姑就算是后妈,也一定和我的亲娘对我一样好。” 那边钟秀和碧秋追打累了,刚刚喝了一口茶在嘴里,听见小白这句话,不由得一起喷了出来。两人是对面站着,这一喷,全都喷到了对方的衣裳上,却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只是这时候,谁也顾不上指责了,都只顾着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小白。rq 第一百五十五章:微雨人独立 阮云丝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气结道:“胡说什么?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告诉小白,是小白自己想的。小白除非没有娘,要不然就只要阮姑姑做我的娘,其他的人我才不要。”苏季白小同志利用自己人小鬼大的先天优势,在阮云丝身上把胖滚滚的小身子都快扭成一根麻花了,异想天开的希望自己一句话就可以帮老爹搞定令他头痛不已的事情。 “小白不许胡说,姑姑只是姑姑,永远也不可能做你娘。”阮云丝咬牙,心想这父子两个都是我命里的魔星吗?才刚把爹那头给摁下去,小的这头又起来了。想到此处,忍不住又狠狠瞪了碧秋一眼,心想都是这个惹祸的,好端端的你开那种玩笑做什么?这下倒好,把我拽火坑里了。 “不嘛不嘛……”小白立刻发挥自己的特长:耍赖打滚儿。 却听阮云丝语重心长道:“小白喜欢姑姑,觉得姑姑会对你好。但你刚见到姑姑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想的吗?我看不见得吧?只因为你和姑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姑姑是对你好的。这样说来,其他女子可能有比姑姑更好的,要你和她们相处一段才能知道,你如果只因为任性就错过了,是不是很可惜呢?对那些女子也不公平对不对?” “我不管我不管,大人的道理小白不懂,小白就知道姑姑对我好,哼!好多女人对小白好都是装出来的,小白才不信她们呢,姑姑,小白就要姑姑……” 小白开始抓住阮云丝的衣服在她身上打滚儿,阮云丝无奈之下,也知道这小东西摆明了是要不讲理,自己拿他也没办法,因此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过来了,阿峰和旭哥儿狗子他们呢?怎么都没过来?” 小白笑道:“哥哥们都要用功,没人陪小白玩,所以小白就自己来找姑姑了。” 阮云丝沉下脸道:“哥哥们都用功。你怎么不用?你过年也就五岁了吧?该入族学启蒙了。” 小白笑道:“爹爹说了,姑姑那次和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小孩子便该好好玩儿,说是让我七岁再入族学启蒙呢。嘿嘿,姑姑说的话爹爹最肯听了,不过小白也没给姑姑丢脸,今天是背完了书才出来找姑姑玩儿哦。” 这话题实在是有些危险。于是阮云丝连忙又岔开了,和小白讲起今天去买织机的经过,果然把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遂把之前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阮云丝的事情到这一地步,就算是基本上完成了,接下来苏名溪就开始忙碌,他毕竟是为了采选太后寿礼才下江南的,虽然皇上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要夹带点私人目的。不然再不可能这样积极要求下江南,所以就算知道了他前几天“不务正业”也不会苛责,但前提是你不能把正业耽误了不是。 不仅是苏州。接下来还有杭州,湖州等地,等到把扬州再转完,便是七八天就过去了 阮云丝等人并没有跟着苏名溪东奔西跑,她们几个女人家一直都在别院里,倒是钟南和李家几个人还有小白方旭等喜欢热闹,跟在苏名溪身后,也学一学这其中地道道儿,尤其是钟南,他是决定一辈子跟着阮云丝的。自己把这方面学通了,日后也好帮着她打理生意。至于科考,他现在虽然也读书写字,但却完全把那份心思淡漠了。 这日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江南多雨,钟秀碧秋等原本还喜欢这水乡景致。然而住了几天,便受不了这南方的潮气,半个月里倒有十天是阴雨连绵。 因钟秀见又下了雨,便忍不住道:“姐姐,什么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叫我说,这诗句美则美矣,江南也美,却只适合短暂的住一住,游玩一番。哪比得上咱们北方四季分明,春秋冬的空气都是干湿适宜?听这里人说,一到了冬天,便是阴冷潮湿入骨,点多少暖盆都不成,咱们那里,一铺火炕就解决所有问题了。” 阮云丝笑道:“你们是没住惯这里,住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难道没听说‘人人只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的诗句吗?”说完便从角落里撑起一把油纸伞,笑道:“这会儿雨不大,我倒是动了游兴,打算去后园走走,你们去不去?” 钟秀碧秋都笑道:“姐姐是真爱江南,我们可不去,这雨淅淅沥沥一整天,听着都闹心了。姐姐也别去久了,这都是申时了,怕过一会儿就要用饭的,别让人找不着。” 阮云丝笑道:“我省得。”说完便撑着伞出去了。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撑着美丽的油纸伞,走在无边丝雨中,阮云丝在后园里默默穿行,还有两天便是中秋节,已经没有春夏日的花卉还在开放了,但是园中枫叶半红,几十树银杏黄叶,还有那处处盛开着的各色菊花,在这微风细雨中轻轻摇摆,倒也另有风情。 “虽不似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那般浪漫唯美,但自有一股萧瑟清冷味道,却也是别具一格。” 一路走来,阮云丝自言自语品评着,又想起苏名溪等人去了许多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采选完回京?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恐怕那建厂工程已经可以完工了吧? 因痴痴想着心事,竟没发觉从月洞门外进来了一群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姐姐”,又有人喊了声“阮姑姑”,她才蓦然回过神,定睛一看,不远处站着的那些人,可不就是苏名溪一行呢?扫书名砚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捧着几样覆着红绸子的东西,不过那绸子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苏名溪等人是从后门进来的,恰恰要穿过园子才能到后院,结果刚转过了月洞门,就见如烟细雨之中,一个窈窕人影撑着一把山水桃花的油纸伞翩然而至,黛瓦飞檐,黄花绿树,全都成为衬托她的背景,茫茫天地之中,只有这一抹鲜明得色彩和那张秀美的桃花面,竟宛如凌波仙子一般。 阮云丝今日穿了一袭桃红色的上衣,配着条白色的百褶水绫裙子,走在这一园萧瑟之中,真个醒目的很,也难怪苏名溪在那一刻竟然有些恍惚了,分不清她是人是仙。 不过毕竟是小公爷,这定力不是盖的,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对阮云丝笑道:“下着雨呢,姑娘怎么有兴致游园子?” 阮云丝也笑道:“这雨不大,正好在屋里闷了,便想出来走走。苏公子怎么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可是正经事都办完了吗?” 苏名溪笑道:“是,都办完了,想着早点回来,也好早点回京,我看姑娘都有些等不及了吧?” 阮云丝笑道:“是,的确有些心急,回去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一边说着,便转过身来,和苏名溪并肩而行,一起往后院走去。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不知姑娘是要在这别院里过完中秋再走?还是明天收拾一天,后日就启程?在船上过中秋也是一样的。” 阮云丝早已是归心似箭,见苏名溪如此体谅自己,哪里还肯再耽搁?忙笑道:“既然公子这么说,那咱们明日收拾一天,后天便起程吧。芸娘在家里恐也等得着急了。” 苏名溪笑道:“的确,今年中秋倒是她自己一个人过了。恰巧船也停在港口,我明日便让江宁织造府将那花楼提花机和大型提花机运过去直接装船。” “是,明天也请公子将银两带过去,你看八千两银子够吗?不够我再添一些,毕竟这东西可是江宁织造独一份儿的。” 苏名溪吓了一跳,忙摇头道:“哪里就用得上八千两银子?五千两足矣……”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不成,公子还是不知道这东西的行情,三千两银子,那您真是以权谋私了,说不定罗大人一心疼,一本奏章就参了上去,说您以权谋私。” 苏名溪也忍不住笑了,又听阮云丝道:“不信你问李家老爷子,他是知道这个行情的,这大型的花楼提花机,便是织蜀锦也足够了,就算蜀地那边,也没有这样高级的机器,这个价格还是保守估计呢,也是因为你苏小公爷的确有几分面子,不然我连看都休想看到。” 苏名溪笑道:“有这样厉害吗?好吧,那我明天就带五千银子过去,这绝对是够了,少不得还要让他再搭配上几台织机,罗大人就算参我以权谋私,我在皇上面前也有话说,哈哈哈……”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后院。扫书名砚钟南和李怀风等人都落在后面,扫书便凑近钟南,小声笑道:“我看我们爷和阮姑娘真是般配的很,可阮姑娘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不松这个口呢?” 名砚叹气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阮姑娘是被休过的下堂妻,她哪里还肯信男人?” 扫书撇撇嘴道:“那种男人,怎么能和咱们爷相比?钟兄弟,你平时就没听姑娘夸赞咱们爷?我总瞅着这俩人该是天生一对,偏偏王护卫那条倔驴不同意,说阮姑娘怎也不会进我们苏家的门,嘿!我就不信了,咱们爷这样好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公侯小姐都盼着,阮姑娘怎也不会这般不识货吧?” “不是不识货,而是姐姐好像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不嫁人。她说,嫁进大宅门要三妻四妾,就算嫁给一个小门小户的男人,那除非这男人要靠她养着,不然有了机会也照样要三妻四妾,她养那样一个没用的男人干什么?所以姐姐是打定了主意不嫁人的。”rq 第一百五十六章:船上中秋 钟南摊手无奈地道。他的话让扫书出神了半晌,才喃喃道:“我地天,竟然是因为这个,看来阮姑娘和爷的确是有缘无分了,不说以后,就是现在,我们家那还有两个姨娘呢,爷这人重情义,就算喜欢阮姑娘,也不可能为了她就无缘无故将人赶走啊。” “所以以后这种事你们就别操心了,叫我看,姐姐和小公爷只是很谈得来的朋友罢了。”钟南叹了口气,他也曾为那两个人费过心机,但是后来才发现,为那两人筹谋忙活,根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儿还不如看几卷书为好。 钟秀碧秋等人听说后天就可以启程,还能在船上过中秋,都十分兴奋,她们的东西倒不多,不过是几件衣服和买的几样特产,收拾一下就完事儿了,恰好今日天气晴好,于是阮云丝便拉着两人,来到了一家早就谈好价钱的生丝坊,一口气买了三万斤的上等各色生丝,也都直接运到了船上。 第二天登船,恰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阮云丝便看着苏名溪笑道:“来了大半个月,也没看见这样一个好天,如今临走时候却遇见了,不知这是不是上苍感念你为姑苏百姓除害,所以特地用这万里碧空为你送行。” 她已经知道在苏名溪的巧妙设计下,让那方九公子误将他抓起来送到官府,结果却被苏名溪以这个把柄好好整治了一番。打了四十大板之后,又正被他老子关着禁闭,想来日后也不敢再这样飞扬跋扈了,因此才有此话。 苏名溪看着大船迎风破浪而行,不由得也笑道:“姑娘真会说话,我因身份所累,从小到大的好话也不知听了多少。唯有姑娘的话,让人听了心里真是熨贴舒畅,是了,李家人这次都和你一起走了吗?” 阮云丝点头道:“是,连大人带孩子,共是三十六个人,我打算让他们到小王村后安家落户,那几个没娶亲的年轻人再娶妻生子,他们这门手艺就可以世代传下去,不至于湮没了。我心里有许多关于织机的设想。都要靠李怀风他们一一帮我实现。” 苏名溪感叹道:“当日姑娘说你的织染知识都是因缘巧合来自于一位老人,我却觉得。这是上天注定姑娘就是要干这一行的,想那老人能教你多少东西?若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姑娘哪里有今日的成就?” 阮云丝沉默不语,心想再有天分也不能一蹴而就。我这完全是把几千年来的智慧和经验直接偷过来了,唉!这就是穿越到架空时代的好处,不然如果我这会儿是在唐朝,就织出了棉布,那不是抢人家黄道婆的饭碗吗?可也太不地道了些。 运河当中并没有多大风浪。虽是逆流而上,大船却也行的平稳。小白方旭阿峰等在甲板上玩乐着,小孩子不知疲倦。吃完午饭睡了一觉,起来后又是精神奕奕。 傍晚时分,大船就靠岸停泊,只见远处小山村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碧秋和钟秀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看那远处的炊烟翠竹,忽然眼泪就掉下来了,拉着阮云丝的手道:“姐姐,我们还有几天才能到家?呜呜呜,想家了。若是在家里,我们这会儿是不是也生火做饭了?” 话音刚落,就听后面苏名溪的声音响起道:“就是在船上,也可以生火做饭啊,今日是中秋,所以早上我特意吩咐人预备了许多佳肴的材料,两位姑娘可是要下去一试身手?” 碧秋和钟秀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阮云丝便笑道:“你们喜欢就过去吧,也做几道家常菜来尝尝,顺便跟着厨子们多学点手艺,回去再做给芸娘吃,也不枉我们出来了一场。” 钟秀和碧秋便笑着下船了,苏名溪靠在船头,看着远处道:“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可不正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山居图呢?难怪那些诗人每每描述这些情景后,就会动了辞官隐居山野的想法。” 阮云丝笑道:“诗人们骨子里都是浪漫的,为官难免波折重重,自然向往简单的山野生活,可山野生活也有山野生活的艰难,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可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子弟能够承受的?你如今看这里像画一样,真等你去过那样的日子,你肯定受不了。不然的话,世人何必都想做官?都羡慕那些朱门高户的生活呢?” 苏名溪笑道:“是吗?阮姑娘觉着世人都羡慕我们?也不一定吧,我看你就一点儿也不羡慕,难道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阮云丝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是怀疑我所以试探?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阮云丝,沉住气,是你自己多心了。 这样想着,也不敢看苏名溪的眼睛,只佯装欣赏远处景色般淡淡道:“也不是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只不过是我把世事看得太透彻罢了,我觉着像我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挺好,不比公子朱门高户锦衣玉食差,所以才不会去羡慕你们,普通百姓哪里有我这份看透世情的悠然?” 事实证明,做贼总是容易心虚的,其实苏名溪并没有怀疑阮云丝的身份,只是由她那些得体优雅的举动,猜测着她从前可能也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后来不知为什么家道中落罢了。随着时间愈久,他早已不再去想阮云丝就是阮明湘的事情,不用别的,阮明湘一个侯门小姐,怎么可能精通这么多的织染知识?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嘛。 看了一会儿红日西沉,远处传来牧童笛声,再回过身来,自己的船上也升起了袅袅炊烟,阮云丝不禁感慨道:“但愿生活能一直这样平静,无风无浪,让我渡过余生,我便知足了。” 苏名溪忍不住失笑道:“这对于你来说,似乎并不难吧?还是你心中始终有什么隐患,害怕有一天,这隐患爆出来,生活就不会再平静,因此才有这份希望?” 阮云丝没有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好像苏名溪的这句话,终会在某一天一语成籖。 通红如火球得太阳终于坠到山后,天色慢慢黑将下来,船上众人用完了饭,都知道今天是中秋,便纷纷聚在船头船尾,各自手里捧着果子吃食,等着看月亮。 在大楼船的三层甲板上,却是摆着一张小小供桌,上面有月饼果品蜜饯点心以及一炉清香,那是供月所用。阮云丝苏名溪小白钟南等人则分在两三张桌旁坐着 ,桌上却是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是拳头大通红的螃蟹,那么大一盘子,也只装了七八只蟹。 “这是昨天罗大人送的阳澄湖大闸蟹,刚刚进锅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最是鲜香无比。”苏名溪一边说,一边就将蟹黄和蟹肉剔了一壳子,然后喂进儿子嘴里,一边笑着对阮云丝道:“阮姑娘不用我亲自剥了喂给你吧?” 阮云丝哼了一声道:“我吃这东西可比你吃得好,你忙活小白就行了……”说完拿起螃蟹,先把腿子吃了,正要剥开蟹盖,忽然惊喜地抬起手指着东边道:“看,月亮要出来了。” 苏名溪和小白等人都连忙扭头,果然,就见在一座黑黝黝的山峰间,一轮圆月露出了大半张面孔,徐徐清辉洒下大地。 “爹爹,我也想家了,这个时候,太祖母祖母爷爷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在晚枫亭上赏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我们?”小白把脑袋靠在老爹的怀里,语气也有些伤感。 “嗯,会的,大家一定都会很想小白的,还有你姑姑表姑姑她们,都会很想小白的,大家一定会给你留美味的月饼,留大螃蟹吃。”苏名溪摸着儿子的脑袋微笑:“而且,你看,今天咱们在船上看月亮,视野是不是更开阔更明朗啊?” 小白点点头,月亮不一会儿就爬到了中天上,他就指着水面叫道:“看,有一个月亮,爹爹,水里也有一个月亮。” 苏名溪笑着道:“是啊,如果这是在西湖,此时便可以泛舟湖上,看三潭印月了。”他说完,又剔了一壳蟹肉给儿子吃了,然后道:“好了,螃蟹性寒,这东西不能吃太多,不然要……” 他的声音蓦然停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云丝面前那一堆蟹壳,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怪物。 “哦,那个……我……我比较喜欢吃螃蟹,咳咳,不会……不会没有了吧?”阮云丝完全就是看月亮着了迷,不知不觉便吃了三只螃蟹,她自己还不觉得什么,倒是把苏名溪吓得失声。 “哦,有,当然还有。”苏名溪回过神来,连忙解释:笑话,他怎么会因为阮云丝吃了好几只螃蟹而不悦呢?他只是担心嘛:“那个,这东西性寒,尤其女儿家更该少吃些,当然,还有很多,我并不是心疼这些螃蟹,我……我只是怕阮姑娘吃得太多,会有不适。” “我身体向来好得很,从前一顿吃十几只螃蟹都没事儿的。”阮云丝笑笑,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的形象在苏名溪心中崩塌掉。rq 第一百五十七章:遥远的故乡 太豪迈了,简直就是叹为观止啊。 这是所有人听到阮云丝答案后的想法,小白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大叫道:“那我也要再吃一只,我吃螃蟹也从来都没事儿。” “你添什么乱?你从来都没事儿是因为你每顿只吃两只好吧?”苏名溪气得敲了一下儿子的头。 “那让我试试嘛,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小白纠缠着,最后严厉的父亲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不过倒是因为这个多吃了块月饼。 回到舱中已经是酉时末,阮云丝躺在床上,月光正透过窗子朦朦胧胧照进来,地上一片水银似的白。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轻叹一声,反正睡不着,阮云丝索性坐了起来,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只见那轮明月铺在水中,正随着波纹微微起伏。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舱明月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阮云丝忽然怔怔念了一句,接着泪水便涌出眼眶:多少年了,她真正地家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她是一缕凄凉的来自遥远时代的孤魂,这是她要守护一生的秘密,那些陌生的词语:网络,冰箱,飞机等等等等,不可能会有任何人产生共鸣。 算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干什么?擦擦眼泪睡吧。再有几天就可以回家,她的工厂大概也可以建好,虽然远离了故乡并且再也不能回去,但自己这缕孤魂,在这架空时代,一样可以拼出个锦绣未来。 阮云丝想到这里,果断地关上窗子。回到床铺上躺下,暗想着不知这“每逢佳节必思亲”的一夜,会有多少人辗转难眠。 一路无话,五天后,苏名溪带去江南为太后采选寿礼的船队,终于在京郊的港口码头靠岸。 十几架织机和那三万斤生丝,以及李家的三十六口人,共租了二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回了小王村。 就要回到自己的家,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激动。路上遇到几个村民,纷纷对这支庞大的马车队伍行着注目礼。 芸娘却不在家。于是阮云丝只能招呼大家先往下缷东西,好在已经有了几个抱厦,只要把织机和生丝放进去就行,至于李家这几十个人的住处。阮云丝倒的确是有些为难,想着厂房那边大概快建好了,先让他们过去凑合凑合,然后再找人就在自己这小院旁边,再起几间瓦房。毕竟阮云丝这里就是靠近村子最西头了,旁边再盖一栋房子完全不是问题,甚至前后左右都很空旷。房子在哪里盖都行。 把自己的意图一说,众人也都同意,倒是李家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跟着阮云丝这一路,吃好的喝好的,结果力气还没出一分,主人家又要帮他们盖房子,这让老李头和李淳风李怀风等人都深深不安。 阮云丝听了他们的话,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李叔,你们不用觉着不好意思,真的,或许你们不知道你们对我和我的厂子有多么重要,但是我很清楚,放心吧,现在你们虽然还没发挥作用,但是总有一天,你们所发挥的作用,不但可以还上我的情,还可以为你们挣出最锦绣光明的未来。” 一席话说得李老头更加不安了,搓着手憨憨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老李家就是一个匠户,能吃口饭都是祖上有德,哪里像姑娘说的这样厉害,你……你千万莫要以为我们有这么大的作用,要是……要是等发现我们除了制作织机之外什么都不会,那……那就要失望了。” 阮云丝苦笑着摇摇头,她知道匠人在古代地位低下,除了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没人会觉得他们对这社会的推动能够起什么作用。所以那些男主穿越回古代的文中,很多男主都会注意搜罗当时社会上属于底层的工匠,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和奖励,事实证明,当那些工匠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后,的确可以发挥出重大的作用。 但自己不是那些男主,想的也不是什么家国天下封王封侯甚至干脆自立为王。这大吴国也绝非那些枭雄辈出的乱世,而是承平已久的盛世气象,而且很有可能还要延续下去,这样一来,阮云丝敢肯定,或许不用几十年一百年,当温饱不再成为百姓们的主要问题后,对于其他方面的需求必然会更加突出,这样一来,匠人们的地位和能力,将逐渐地被人们重视,到那时,这太平盛世必然又要向前再进一步。 不过这些对历史的考虑当然不可能说出来,阮云丝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而已,正犹豫着怎样开口打消老李头的不安,却听旁边的李怀风嘿嘿笑道:“行了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阮姑娘也是这样说的呢,放心放心,咱们有手有脚,绝不会成为吃白饭的。不用别的,就那花楼提花机,有了小公爷的面子,阮姑娘也只是买了三台出来,但是只要我和哥哥弟弟表弟他们一起出手,一个月,我们就可以给阮姑娘再造一台。” 老李头瞪了儿子一眼,呵斥道:“够了,就这么点本事,还成天拿出来显摆?要是连这点用处都没有,阮姑娘费尽心机救我们回来做什么?当耗子吃米吗?” 钟秀碧秋在旁边都忍不住“扑哧”一笑,李怀风本来是好心打消老爹疑虑,却挨了一顿骂,不由也有些讪讪的,却听阮云丝惊喜道:“怀风你是说真的?那花楼提花机,你们一个月就可以制造出来一台?” 李怀风肯定地点头道:“能,我已经看过了,那提花机虽然复杂,但难不倒我们,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我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动手,一个月绝不成问题,就连那架需要好几个人操纵地大型提花机,给我点时间,将来也一定可以制作出来。” 阮云丝点头道:“好,对了,还有之前我刚遇到你时你画在地上的那张图,那应该是印花机吧?” 李怀风点点头,不等说话,就听老李头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又不务正业捣鼓这些东西,也不想想自己是那块材料吗?之前给人家制作坏了的那台什么印花机,赔了几十两银子,这教训还不够?那还幸亏是你做了一半,之后总算改装一下卖出去了,不然几百两银子,卖了你也赔不起……” 李怀风让他老爹教训得耷拉着脑袋不说话,阮云丝连忙道:“李叔,别骂怀风,我很看好他,他那台印花机,从表面上来看已经挑不出太大毛病了,只等着实践出来,而实践哪能一次成功?你放心,日后怀风做错了什么东西,都算在我头上,绝不会让你卖了他赔钱。” 李怀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因为被阮云丝收留后很快就启程,在船上两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所以他对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丝毫不知情,此时一听见这话,不由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己就因为喜欢别出心裁异想天开,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闯出了多少祸,连累的哥哥老爹替他擦了多少屁股,被多少客户骂不成材。但是忽然有一天,他们家的大恩人,李家上下老小从今往后的东家甚至是主人,竟然明明白白露出了让自己“尽情胡闹”的支持态度,这让他怎么敢相信?从小到大,他李怀风都是惹祸精啊。 “姑娘你不知道这臭小子的脾性,若是这么说,只怕他日后可劲儿糟蹋起东西来……” 老李头也急了,生怕阮云丝的话让二儿子在异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无天,捶胸顿足地大叫,却听阮云丝笑道:“李叔,你放心,我有我的眼光,如果一味的循规蹈矩,没有半点异想天开的精神,现在我们连绸缎衣服也穿不上呢。”和这些老实巴交的人扯远古穿兽皮的事儿他们根本不知道,所以阮云丝举了一个最鲜明地例子。 老李头却不会被她这三言两语说服,忧心忡忡地道:“姑娘啊,你可千万不要惯着他,那是个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的顽劣货色啊……” 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李怀风,心想你老大一个人了,怎么在你爹心目中就落下了这么个印象啊?却见李怀风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一只手在头顶无意识地挠着。竟有几分孩子气地可爱。 老李头还在喋喋不休地向阮云丝述说着他对于不争气地二儿子和很明显要与他成为“一丘之貉”地阮云丝的担忧,忽听钟秀欢呼一声:“呀,嫂子回来了。”接着便一转身奔出门去。 与此同时,阮云丝也看到了正在院中迟疑走着的芸娘,于是她和碧秋也立刻满面春风的出了屋,果断把唠叨个没完的老李头给撇下了。 芸娘回到家,就觉着这院子里似乎有些凌乱,正疑惑呢,就听见钟秀的声音,抬头一看,阮云丝和碧秋钟南也跟在钟秀身后迎出来,这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一时间,芸娘也顾不上问随后迎出来的那十几个人是谁,就和钟秀阮云丝等挨个儿拥抱了一遍。rq 第一百五十八章:安置 “怎么也不提前送个信儿回来?我还念叨着呢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呢。” 拥抱完毕,芸娘拉着阮云丝的手嗔怪,却听她笑道:“送什么信?难道送了信,你还能去码头上接我们不成?你不知道,这一次收获真是太大了,对了,你刚刚去了哪里?山上吗?该收山了吧?今年的庄稼肯定长得不错是不是?” 芸娘笑道:“庄稼的确都长得不错,但我刚刚却不是去山上,咱们不是在流花河畔建厂子吗?你们不在家,我总得精心点不是?不过其实也不用我操心,张大哥的手艺和信誉那是远近闻名的,那大厂子建的可气派了,我如今只是发愁,这么大的厂子,要安置多少人多少机器啊?妹子,你这一步是不是跨的太大?光这一座大厂,我现在就付出去一千两银子了。” 阮云丝笑道:“没关系,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况咱们还没散尽呢。这是咱们的第一家工厂,怎么着也不能只建个空架子厂房在那里,还要好好装饰一番,等到全弄好后,怕不是要两千银子呢,这还不算多,像流锦布庄在京郊的那个大染厂,那可是花了三千多两银子才建起来的。” 李老头等在她们身后听见这些话,一个个眼睛都有些发直,那老李头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比一百两更多的银子,谁知道这几个姑娘家,却是把几千两银子挂在嘴边,丝毫不打犹豫的,当下不由得暗自感慨,心想不愧是人家小公爷的朋友,看看这手笔,寻常男人也没有这样魄力,人家一个姑娘,却是一往无前。 随后阮云丝便向芸娘介绍了老李头家的人,芸娘听说他们是制造织机的。心中恍然,暗道我这妹子的志向看来是不小的,只可笑我当日竟那样低估她。又听阮云丝问他那厂子建的如何?能不能腾出几间空房子住人?她便道:“这个倒没有问题,不过我那家里虽小。但是住几个人也是可以的,厂子里终究空旷,这会儿还能凑合着住,到冬天怎么办?” 阮云丝笑道:“自然不能让他们在那里过冬,我打算找张大哥商量一下,让他分出一部分人手,尽快在这附近也给他们盖几间大房子。让他们可以搬进去住,日后他们每个月也是有工钱的,到时候攒了钱,那时候要自己再盖房,我就不管了。” 老李头连忙点头道:“是是是,现在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敢贪心要姑娘一直照拂到老?” 芸娘点头道:“原来妹子是这样安排的,那就没问题了。让钟南这就去把张大哥请过来商量下吧,不过这房子要盖在哪里呢?我倒是觉着盖在咱们东边的好,正巧就把咱们和老张家中间也给塞上了。这一排房子就连在了一起呢。” 阮云丝笑道:“连不连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前后左右都有地方,让他们自己选吧,看看他们喜欢在哪里?”一边说着,忽见一个黄影从大门口蹿了进来,然后到她脚边亲昵蹭着,原来却是大黄狗。 “大黄你这个惫懒货,又去哪里疯了?还不如你儿子懂事儿,看小黑多尽忠职守,就老老实实趴在那里看家,你这个当娘的竟比不上你儿子。真是丢脸死了。” 阮云丝笑着在大黄脑袋上摸了摸,而那边小黑听到主人夸奖它,不由得立刻站起来威风凛凛地汪汪叫了两声,以显示自己确实是在“尽忠职守”地看家护院。 接下来的日子越发忙碌,流花河畔的厂子,给李家人盖房子。买材料付银两,样样事都要阮云丝来拿主意,以至于连试验新进回来的织机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阮家还是有那十个傣依族女工在忙活着织锦的事,碧秋和钟秀也都投入到了这项工作中,不过两人在苏杭走了一圈下来,眼界也拓宽了,再看自己等人织的这碎花锦,就怎么看怎么不好,都盼着阮云丝赶紧教她们用那大型提花机来织出精细硕大花鸟虫鱼的锦缎来。 对阮云丝这件事儿最高兴的除了村民们,便要数傣依族人,村民们是觉着小王村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竟然做了许多男人都做不出来的事业,自己也与有荣焉似的。傣依族人却是心知肚明,一旦阮云丝的厂子建成了,十个女工绝对是不够用的,到时候还要招工,那样的话,他们的女人大多数都可以赚钱了,部族危机也就可以迎刃而解。 二三百亩地的收成虽然不错,奈何这傣依族可是有一千多人要养活,比起世代居于此地的乡民们,他们生活水平还要差不少,所以格外盼着阮云丝这织染厂能够顺利发达,因为厂子就在他们部族居住处不远,所以许多人都自觉担负起了守护责任,一旦看见有陌生人靠近,大家便暗中警惕着,防止这日渐完善的厂房遭到破坏。 阮云丝这一忙,不知不觉就是两三个月过去,总算那厂房建造完毕,李家的几间房子也盖完了,阮云丝又帮衬了他们一些银两买家什,找了个适宜搬家的日子让几十个人搬进去。 李家人背井离乡,在这个地方从无到有,全是阮云丝给的,嘴头上的感激早已经说的生了茧子,也只能在心中牢记这份恩情,眼看着厂子也建成了,老李头和几个儿子侄子表侄等都忍不住直搓手,想着自己也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阮云丝一直忙到现在,总算将这些基础建设搞完,这一日便出了后门直奔李家,因为李家的房子最终是盖在了她房子的后面,出了后门穿过园子,再走几十步便是李家的七间大瓦房。 进了街门,院子两边都各有几间抱厦,李家人口太多,七间大瓦房也不够住,好在这抱厦也相当于厢房,里面住人也是非常舒服的。 李怀风的媳妇香兰将阮云丝迎进门,只见两个孩子和另两个媳妇正在地上逗两只小奶狗,阮云丝看了一眼,还不等问,香兰便笑着主动说道:“这是村里刘嫂子给的,她家狗生了崽子,四处问有没有人要,相公说我们有这份儿手艺,又靠着姑娘这棵大树,将来肯定也能置办下一份家业,所以要两只小狗,长大了看家护院。 香兰一边说着,面上就露出动人笑容,她是一个极美丽的少妇,不然当日也不会被那方九公子看中。阮云丝看着她的神情,便知这女子是极为崇拜爱恋自己丈夫的,平心而论,李怀风目前的表现也的确还是不错,她只希望这个男人和香兰能够白头偕老。不要在将来事业有成之后,就又像当日的张灵信一般,梦想着可以享齐人之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他真的那样做,柔弱温柔的香兰就算心里难受,嘴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香兰见阮云丝看着自己不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姑娘不要多心,我相公便是这样的人,什么事儿都愿意往好处想,动不动就夸口说大话,为他这毛病,公公不知道训斥过他多少回了……” 阮云丝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笑道:“你也觉着你相公那是毛病吗?”说完见香兰愣了一下,接着便飞快地低下头去,显得有些忸怩羞窘,她便笑着道:“好了,就不用在我面前装了,都是女人,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在你眼里,你相公是无所不能的,现在之所以还落魄,只是没人赏识她的才华而已,对不对?” 香兰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声道:“姑娘,我家相公肚子里确实是有东西的,就是有些异想天开,公公老说他不成器,可我相信他那些异想天开的东西一旦成功,就一定会光芒万丈。” 阮云丝笑道:“李怀风能有你做妻子,真是他的福气,这样全身心地信任支持他,不过香兰你也的确没看错人,你家相公的确是个奇才,假以时日,何止是置办下一份家业?只要他认真钻研,总有一天,他会是这个行当里的田舍翁。” “啊,真的吗?”香兰听到阮云丝极力夸赞李怀风,一张脸都激动地发红,眉眼弯弯地笑道:“承姑娘吉言,我也不敢想我相公能成为田舍翁那样的大人物,只要他能做他喜欢的事情,做出一些成绩给我公公看,我就知足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堂屋里,老李头和子侄们正在屋后开园子,听见阮云丝来,这会儿忙都回来洗了手,来到正屋里老李头的房间内,香兰奉上茶水,便乖巧地侍立一边。 阮云丝笑道:“来找几位没有别的事情,如今厂房那边基本上差不多了,只差一些装修粉饰,一个月内足已完工。然而那么大的一个厂子,没有织机也只是白费,在江南走了一趟,除了江南织造的花楼提花机和大型提花机之外,其他织机我也没怎么看上眼,如今倒是要请给位尽心竭力帮忙,须知你们制作出一台机器,每年就能多织出上百匹的锦缎。” 第一百五十九章:登门 老李头肃然道:“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难道只让姑娘白白供养着?如今吃穿住行,全是姑娘帮衬,小老儿心中已是十分不安,姑娘肯给活计,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阮云丝笑道:“李叔这样说,我也放心了,如今你们安定下来,也不用做别的,就给我制作织机便好,离明年开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想再要两架花楼提花机,十架织寻常碎花锦的织机,就是我那后院里现在正在使用的织机,不知道可不可以完成?” 老李头笑道:“姑娘也太小瞧咱们了,三个月时间,这样吧,给你三架花楼提花机,十五架寻常织锦的织机,如何?你别看咱们这几十个人里老弱妇孺都有,个个都是干活儿的。只是那花楼提花机太过复杂,小老儿实在不敢打包票说能赶制出太多来,这还要姑娘见谅。” 阮云丝欢喜道:“这已经是很好了,我也不敢说自己就能一口吃下个胖子,织机逐渐增多,生意慢慢做大,这才是循序渐进之理。既如此,就请李伯让人去采买材料吧,这里是两千两银子,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两千两银子的材料,够制作上百台寻常织机了,花楼提花机都能造出二十台来。”老李头连忙推辞,直说不用这么多钱,阮云丝却把银票放在桌上,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想那个罗大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原来制造提花机的材料这么便宜,他好意思要我五千银子。嗯,也别说,这不单单是材料,还有技术。就那架大型提花机,若不是苏名溪,恐怕一万银子也买不出来。那是江宁织造的终极武器呢。 一边想着,和李家人说好了。她便起身告辞,然后对李怀风道:“怀风帮着制造提花机时,也别放弃对你那印花机的研究,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找我说,这两千两银子里,我给你二百两银子买材料试验。一次两次失败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每次最好都能有些改进,最终能造出一台你心目中的印花机。” 屋里的几个人没料到阮云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得都愣住了。好半天,李怀风才回过神来。不由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大叫道:“姑娘你是说真的?你……你给我二百两银子让我试验?哈哈哈这太好了……” 他手舞足蹈形同疯魔,忽听自家老爹重重咳嗽了一声,骂道:“混账东西,阮姑娘这样信任你,让你蒙骗,你爹我可容不得你撒野,既然阮姑娘对你那异想天开有兴趣,你务必给我用心努力。若是让我看见你糟蹋了这二百两银子,家法伺候。” 一句话说的李怀风果然安静下来,只面上却仍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对阮云丝笑道:“姑娘放心,有这二百两银子,我保准给你研究出一架世上最好的印花机。省得我爹天天拿我当反例,来教育我这些兄弟子侄,我在李家都快没脸做人了。” 阮云丝微微一笑道:“好,那你努力吧,不管李伯他们怎么看你,我是相信你的。”说完便走出门去,老李头率家人一直送到街门口。 刚出了街门,便见钟秀急匆匆跑过来,阮云丝奇怪道:“出了什么事 ~]” “咦?素五公子和言掌柜亲自过来了?” 阮云丝心中疑惑,她和素家的合作虽然十分密切,但却很少和对方有联系,自己是个女人,这一点确实是致命伤,不是迫不得已,她一般不肯抛头露面,在苏州的时候,苏名溪那样盛情邀请她各处游玩一番,她也只是去寒山寺和西湖边走了走。 从江南回来后,她也并没有去素家,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锦缎的需求大,所以每织出一百匹锦缎来,她就会让钟南前去绿水城送货,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竟然会让素流云和言掌柜联袂前来。 回到家中,就见素流云和言掌柜正对面坐着喝茶,芸娘与钟南陪着两人,见阮云丝回来了,两人连忙起身笑道:“姑娘真是贵人事多,从江南回来这也有三个多月了吧?竟然都没见上一面。” 阮云丝笑道:“虽然没见面,但是供给言掌柜的锦缎我可没少,五公子和掌柜的现在过来,应该不是兴师问罪吧?” 素流云和言掌柜一起笑起来,连连道:“岂敢岂敢。”说完阮云丝也坐下来,开门见山道:“咱们都是极熟悉的了,有什么事情,用不着拐弯抹角,五公子和掌柜的有什么来意,就开门见山好了。” 言掌柜的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姑娘快人快语,既如此,小老儿也不多废话,这次来还真是有几件事情,一个就是咱们五公子,因为姑娘相助,这一年流锦布庄有了长足发展,已经具备跻身一流布庄的实力了,所以素老爷子将家中所有的生意和资金已经全交给了五公子打理。” 阮云丝知道素家主要经营的就是布庄,但是除此之外,其他也有一些别的生意和土地,却不归素流云管,今日言掌柜这么一说,可见素流云算是真正地当家做主了,于是连忙笑道:“恭喜恭喜,五公子从此后当可大展拳脚再无掣肘了。” 一边说着,她心里便暗暗好笑,心道素老爷子总算还没老糊涂,知道自己是比不过这个儿子了,索性放权,嗯,这倒的确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素流云连忙谦虚了两句,言掌柜也在一旁嘿嘿笑道:“如今我们三公子也高中进士,蒙圣上天恩,进了翰林院做了一个编修,这个职位虽然低,却是大有前途,只要三公子日后谨慎行事小心经营,咱们素家在朝中也会慢慢有人脉声望,到那时,就可以真正和贵云抗衡了。” 这回阮云丝是真的惊讶了,她心里很清楚,能够在科考后进入翰林院的,那都是排名最靠前的进士,虽然大多数人最后都老死在翰林馆内,但是一旦能够脱颖而出,就是真正地鲤鱼跃龙门,就算做到一二品大员也是可能的,何况素流天有素家的资金支持,他为人只要不是太蠢笨,将来前程便不可限量,言掌柜这话,并不是一时高兴胡乱吹牛,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 这种话并非对谁都可以说,之所以言掌柜会告诉阮云丝,自然是因为素家与她的合作关系,也把她当做了自己人看待,才会毫无保留。当下阮云丝道了恭喜后,便正色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素流云连忙道:“姑娘虽是一介女流,见识魄力却远非寻常男子可比,有什么金玉良言,尽可道来,在下洗耳恭听。” 阮云丝又略略迟疑了一下,才坦然道:“论理,素三公子的事情,我不该多嘴舌,然后因为一些原因,我却也知道当今朝中也不好存身,贵云绸缎中亲近的是以国公府为首的一众官员,流锦布庄若是要想和贵云一较短长,难免要选择另一派系,只是……” 她不等说完,便见素流云面露惊讶之色,然后他沉声打断阮云丝道:“朝中苏甄两派势同水火,这是人尽皆知之事,恐怕也正是皇上想要促成地局面。论理,流锦既要和贵云竞争,就只能投向甄尚书的派系,才可迅速收益。这一点我也明白,只是姑娘恐有所不知,甄尚书那一派,虽不能说尽是奸险小人,却也都是膏粱之辈,三哥每每提起,都十分齿冷。我们是这样想着,国公爷和小公爷以及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怕也未必就把两个小小商家放在眼中,无论贵云和流锦谁能更胜一筹,对他们都没有坏处,所以虽然现在经营人脉落后于贵云,然而我们靠实力说话,想来也不会就出于十分危急的劣势,说到底,我们是商人,在朝中经营人脉不过是为一些便利,终究不用参与到那些天下大事中,所以,我决定还是尊重三哥自己的意见。” 他这话说的非常清楚,贵云是亲近苏名溪那一派的,流锦布庄要和贵云争长短,论理投向甄言一派才是最快速便捷的途径,但是素家人并不想这样做,原因也是因为不齿甄派所为。 阮云丝终于放下心来,心中也着实佩服素家的风骨,心想那位素老爷子虽然做生意不是块料儿,但是在教育子女上面,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因笑道:“公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老实说,我真是非常佩服公子,听说那甄言一派在朝中虽然略逊于国公一派,但是和地方官府以及一些富商巨贾沆瀣一气,大开方便之门,有许多商人都趋之若鹜,投靠其来为自己谋取重利和方便,这种情况下,公子能不被利益蒙蔽,着实令云丝钦佩。”rq 第一百六十章:富贵妆花锦 素流云微笑道:“家父从小便教育我们,做人也好,做生意也好,必须良心第一,利益第二,素家就算落魄,也决不许见利忘义丧了良心。我的手段较之家父,却要激进一些,那是因为做生意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然而家父教导的这些人生至理,我是一刻也不敢稍忘的。我原本以为姑娘是要劝我投靠甄尚书,却原来姑娘竟也是高风亮节,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姑娘莫怪。” 阮云丝笑道:“如此一拍即合之事,何来见怪之说?不过五公子和言掌柜专程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两个喜讯,请我去赴宴喝酒随份子吧?” 一句话说的素流云和言掌柜都笑起来。言掌柜便捋着山羊胡子笑道:“这已是双喜临门,不过小老儿这里还有第三喜要告诉姑娘。”说完看了素流云一眼,才呵呵笑道:“贵云在京城,有一间最大的布庄,那可以说是他们整个贵云的基础,里面的布样是最全也最丰富的。之前咱们没有这个实力,可如今有了姑娘相助,总算咱们将来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因此五公子在那布街上,也建了一家店,是可以和贵云,金霞,荷香这几家绸缎庄总店媲美的大店面,从此后,那里就是咱们流锦的总店,小老儿不才,被老爷子和二公子选为总店地掌柜,姑娘,日后可还是要多多支持老头子的工作才行啊。” 阮云丝高兴点头道:“一定一定。”她心里清楚,这家总店地完成,就代表着流锦终于跻身于布行里的一流店家之列,从此便可和金霞荷香以及最大的贵云绸缎庄争辉了,而言掌柜能成为这家总店地掌柜,恐怕也是因为他和自己最亲厚,打的交道最多,才能有这个机会,也难怪他要特意来告诉自己一声。 言掌柜说完。素流云也在一旁凑趣笑道“是啊,姑娘日后真的要大力支持言叔,不然不用别人,钟叔就能把他给挤兑死了。” 一说到钟叔。言掌柜便撅起了胡子,冷哼一声道:“呸!他就是眼红不服,哼!这可没办法,谁让当日是我先认识了阮姑娘,谁让阮姑娘偏偏就是在绿水乡下织锦,这可是上天给我老头子的运气,他争也争不去的。” 阮云丝也忙在旁又道了恭喜。接着便听素流云道:“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总店开张那一日,想让姑娘过去帮我们捧捧场。我们知道姑娘一向不喜欢出风头,也不需要姑娘抛头露面,不过是在后堂中,有女眷们陪着,姑娘是我流锦的大贵人,那一天也让咱们借借姑娘的贵气。” 阮云丝哭笑不得。心想什么贵气?我要是有贵气,我也不会穿越来你们这里,在现代做我的白骨精岂不是更幸福?只是素流云和言掌柜盛意拳拳亲自相邀。她也不好拒绝,又听说只在后堂,不必抛头露面,因想了想,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素流云这才又道:“三件喜事都说完了,剩下一件事倒是有些麻烦,还得和姑娘共同参详参详才是。” 阮云丝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心想我就说嘛,这些事也不用他们特意跑一趟。看来重头戏终于到了。于是忙正色道:“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素流云沉吟道:“因为那一批天蓝色军服布的关系,素家也终于凭此成为了宫廷供奉,这件事姑娘已经知道了。既是宫廷供奉,就总要进贡一些东西才行,平时也就罢了,多使些银钱。内务府那里也知道咱们流锦布庄的难处,要求也不高。只是如今贵云绸缎庄对流锦的连番打压全部因为姑娘而功败垂成,却要提防他们又在这贡品方面做文章。” 阮云丝想了想,方恍然大悟:如今自己提供给流锦布庄的那些锦缎虽好,但那只是很平常的素锦暗纹锦和碎花锦,就算云纹锦的品相不错,但那也只是在民间可以称为上品,若是进贡给宫中,就有些不够看了,江宁织造和贵云绸缎庄都是有最好的妆花锦,蜀锦,库锦等进贡,流锦布庄有什么?尤其是新年临近,你还是只能进贡几匹金丝银丝云纹锦和碎花锦,那就不够看了,如果没人捣乱,多使些钱或还能推搪过去,然而若是贵云故意从中使坏,那人家想怎么难为你,都是可以说出道理的。 这的确是个难处,难怪素流云说要来找自己参详。本来嘛,当日对方就曾经坦白过,如果没有自己,他根本不会去想当宫廷供奉,这个盛世中做宫廷供奉,你得能拿出让宫中满意的超级好东西,可不是花几个钱就行的。以流锦布庄原本的那些工人,他们显然不具备这个力量。 因此阮云丝想了很久,才叹气道:“这件事的确难办,虽然我从江南买了高档的花楼提花机甚至是一架大型花楼提花机,可以织出妆花锦云霞锦库锦等质量更上乘的锦缎,但这需要时间,更需要人手。现在机器少,时间紧,人手就更不用提,我还没有训练大家,除了我自己外,恐怕其他人连这机器都不会用,我自己也要研究一下,要织出进贡宫廷的锦缎,根本是不可能的。” 素流云道:“虽然是新年,却也不是马上就要一大批高档锦缎进贡,我的意思是,姑娘能不能抓紧时间,在新年前赶出十匹二十匹高档锦缎,进贡到内务府,向他们表明,我们是有实力织高档锦缎供奉宫中的,只是现在时间不足,机器人手不够,假以时日,咱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锦缎进贡。” 言掌柜也忙道:“是是是,就是这么个说法,之前的金丝银丝云纹锦和碎花锦虽然普通,但是因为姑娘的花样新颖,质量上乘,所以内务府那边还是很满意的,如今只是未雨绸缪,毕竟徐家那边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从前就是打着灭掉流锦布庄的心思,可如今流锦不但没倒,反而蒸蒸日上,那徐金鹏怎会甘心?” 阮云丝点点头,对那个渣攻的无耻,她是深有体会了。因想了想,便道:“如果只是在新年前进贡十匹二十匹高档妆花锦,这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做。另外,我再试试,看看能不能织出几匹高档的姑绒布料进贡,先让流锦有立足之地再说。” 素流云和言掌柜急忙点头称是,于是这件事便这样说定了,眼看天近晌午,阮云丝留二人用了午饭,下午两人便告辞离去,临走时再三嘱咐,要她别忘了在下个月初八去京城流锦布庄总店参加开张仪式。 本来阮云丝看着入冬了,还想着再偷偷懒歇一歇,利用过年前后时间把厂子彻底建设完毕,织机也要等李家交出货来后,集体往厂房搬过去,然后再研究花楼提花机的织锦法,先小量生产几匹,以后随着织机和人工投入逐渐增多,在加大生产量。 谁知中间竟然出了这么件事,素流云的担心很有道理,徐金鹏很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就是等着过年前放一记大招。一想到此处,她也不敢怠慢了,急忙开始工作,自己想了想,过年那样喜庆的日子,妃嫔们又都是貌美之人,自然喜欢红色粉色一类鲜艳的颜色,用花开富贵缠枝芙蓉之类的图案应该还是很好的。 说干就干,阮云丝立刻投入了工作中,花楼提花机本就不多,她找了黄莺和钟秀来临时培训,古代锦缎都要依靠人工,这花楼提花机任阮云丝再怎么心灵手巧,自己也玩不转。好在各种知识她都了然于胸,黄莺钟秀又都聪慧,没过几天便掌握了方法。 接着三人便行动起来,在没日没夜的奋战下,成果倒是喜人,十天时间已经织出了三匹富贵妆花锦,这样一来,过年前是一定可以完成素流云需要的那十匹二十匹锦缎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发现第二天就是流锦布庄京城总店开张的日子,阮云丝当然不肯怠慢,连夜打点好了几分贺仪,第二天精心装扮了一番,便带上钟秀芸娘碧秋一起坐马车来到了京城。 虽然金纺乡离京城很近,但是众人平日里却很少入城,也只有去年元宵过来看花灯的时候进了一次城,结果还遇到苏名溪,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离去了。当然,钟南和阮云丝倒比她们还多几次经验。 马车来到流锦布庄的总店前停下,几人下车一看,不由得都被眼前这几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吓了一跳。 流锦布庄的总店共有三层楼,这个街上的所有店铺都是三层楼,在迎出来的言掌柜的介绍下,众人才知道这里是京城贸易的中心,相当于现代最繁荣的黄金地段,集各种超强品牌旗舰店于一身,实力稍微差一些,或者声望略有不够的,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这里开店。 流锦布庄旁边就是金霞绸缎庄和荷香绸缎庄,在这两家的旁边,赫然是贵云绸缎庄,与这两家不同的是,贵云绸缎庄的题名乃是当代鸿儒,也是如今官拜一品礼部尚书的夏明吉给题的,不用说,这自然是托了他们朝中那位二品靠山的关系才求来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兄妹相遇 阮云丝看到流锦布庄的牌匾相对来说就显得有些普通,虽然四个大字也是龙飞凤舞,可题词的人毕竟不是什么出名之辈,她心里不由有些后悔,暗道早知道牌匾还能互相攀比,我应该求苏名溪也帮着题一个的。当然,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如果素流云真的知道了两人关系,求她帮忙,她也绝不会帮这个忙的。 一行人由言掌柜亲自接引着进了大厅,很快便被素老爷子的几个姨娘拉去了后堂,那里果然有许多女眷,众人知道这便是在流锦布庄背后鼎力支持的那位阮姑娘,都十分好奇,一个个上来问东问西,又看到钟秀佳人绝色,更是不少人便想到了家中子侄,很快的,围绕着几个人便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圈子,气氛一时间热闹无比。 阮云丝算是几人中比较长袖善舞的,却也被这些热情妇人缠的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用完饭,将之前没来得及奉上的贺仪亲自交给言掌柜,她共准备了三份,分别是恭贺素流天高中之喜,素流云掌家之喜,以及言掌柜高升之喜,当下匆匆把话说分明,也不顾言掌柜热情挽留,就和芸娘碧秋等一起逃出去了。 此时未时还没过,钟秀和碧秋到底还是年轻人,看着京城满目繁华,便想逛一逛,阮云丝无奈,只好带着她们走了几家胭脂水粉铺子,然后又去了京城有名的酱鲜居买了十几斤那里最出名的酱牛肉。准备带回去吃,顺便给李家几斤尝尝鲜儿。 从酱鲜居出来,阮云丝看了看天色,便笑道:“这会儿可该回去了吧?冬日天短,再晚了回家就要赶夜路呢。” 钟秀和碧秋每人手上都提着几包东西,此时自然也满足了购物**,听见阮云丝如此说。便满口答应。 阮云丝手里提着两包酱肉上了马车,正要钻进车厢,就听对面一声马嘶,接着马蹄声由远而近,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呆了一呆,接着连忙一低头,就猛然钻进了车厢,很快钟秀和碧秋等人也爬了上来,阮云丝急急道:“南哥儿。快走。” 钟南不明所以,不过女人出门在外。终归很多不方便,尤其是像自己妹妹这样的绝色,阮姐姐不也是曾经遇到过色狼吗?因此钟南也没多想,只以为阮云丝又遇见了什么色狼之类的人。不敢耽搁之下,连忙挥起马鞭赶了马车就走。 “没见天的,难道打马长街就不是好人?” 跟在那高头大马后面的小厮恰好在阮云丝说那句“快走”的时候经过马车旁边,因此把那两个字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和前面的青年本就是要来酱鲜居买酱肉和酱菜的。因为到了地头,此时便勒住马缰,却不料竟听到阮云丝的话。不由心中不快,就咕哝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 骑在马上的青年似乎正在出神,仰望着酱鲜居的牌匾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听到身后小厮咕咕哝哝嘟囔着,便转过身问了一句,原来却是忠信侯府的小侯爷阮思齐。 “不是啊少爷,刚刚那几个女人,上了马车就叫快走,真是的,咱们明明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吧?以为人人都是花花公子吗?”小厮催着马上前两步,很是不满地向主子报告着,却见阮思齐皱紧了眉头,沉声道:“你说什么?她们上马车就叫快走?” “对啊,小的刚好勒住缰绳,马儿慢下来从那车旁经过,所以这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小厮嘟囔了一句,见阮思齐眉头拧得更紧,连忙又劝道:“算了少爷,女人们没见天,或者被欺负过,见爷锦衣华服,生出点戒心也没什么,坏人头上又不会刻字。” 话音刚落,他就见阮思齐面上忽然变色,竟一下子拨转马头,向来路狂奔而去,一边大叫着:“明湘,明湘,是你吗?” 明湘? 被他抛在后面的小厮都懵了,心想明湘是谁?是爷在外面收的外室?奇怪,少奶奶最是温柔贤淑,爷有必要收外室吗?喜欢哪个直接抬进家里不就完了?咦?不对,明湘,明湘这名字似乎什么时候听到过…… “啊……” 那小厮忽然惊叫一声捂住嘴巴,他终于想起来了,明湘这个名字,似乎就是那位传说中离家逃婚的三姑娘的名字,只是……那位三姑娘不是人人都说死在外面了吗?她……她怎么会在此处再度出现? 不说小厮整个人都惊得呆在了原地,只说阮思齐,他打马而来,恰巧和阮云丝打了个照面,偏偏阮云丝今日参加喜宴,所以身上也是穿了一袭锦缎衣服,头上也插着两枚珠钗首饰,面上也修饰装扮了一番,这和当日侯府中的小姐就很相像了。 但因为旋即她就躲进了马车里,再加上这么多年,外表总是微微有些变化,阮思齐又一直以为妹子已经客死异乡,就算没死,也万万不可能再到京城来,因此看了一眼之后并没有多想,只是来到酱鲜居门前时,心里方觉察出不对劲儿,刚刚那惊鸿一瞥的女子,怎么就那样面善呢? 及至小厮上前咕哝抱怨,他听到那女子让车夫快走,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会觉得对方面善,可不就因为她长得太像那个离家逃婚的妹子?偏偏她又催促着车夫赶快离开,若说是害怕花花公子,可哪有人会这般冒失?何况自己在经过马车时都没停下来,再说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此一推论,阮小侯爷心中剧震,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追了出去,只可惜当他催马来到街口时,阮云丝的马车早已淹没在大道上的人潮和车潮中,哪里还能找得到? 但是这一发现毕竟非同小可,当下阮思齐连来干什么都忘了,把他的贴身小厮无情抛在了酱鲜居门外,自己一溜烟儿就骑马赶回了侯府中。 “爹……我看见妹妹了……那个女子,她真的有可能是明湘……” 阮思齐进了侯府,直奔书房而来,知道老侯爷这个时候儿都是在书房看书的,他本来性子还算沉稳,但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太令人激动,因此按捺不住,没进门就嚷起来。 “小侯爷……” 书房前站着的两个家丁面上都露出尴尬的表情,还不等给阮思齐提个醒儿,这兴奋的家伙就猛然推开房门,然后他就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小……小公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进门就看见一个绝对想不到会在此处的人,阮思齐就觉着舌头都大了,不但是舌头,连头也大了,只好硬着头皮看向苏名溪,呐呐问了一句。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本来今天没什么事情,想来找阮兄出去喝几杯,来了之后听说伯父新得了一幅徐青藤的画,所以便过来鉴赏一番,却没料到阮兄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思齐一时间只觉着尴尬,自从两家屏弃前嫌之后,苏名溪偶尔也会过来和自己饮宴,或者在街上遇见了,就一起找家酒楼喝几杯,原本阮思齐对这样的情况非常非常满意,他不知道对方只是因为他也姓阮,因为阮云丝的关系很容易就生出亲近之心,还以为对方大度善良。却没想到,今天因为自己太过急躁,竟然弄的双方如此尴尬,阮明湘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在苏名溪面前提起的名字。 阮老侯爷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他这时候心中也是又气又急,更兼不敢置信:那个不孝女竟然没死?她还回了京城?她竟然还有脸回来?她……她还有良心回来?她如今到底是怎么样了?落魄街头还是无依无靠?还是被人欺负的憔悴不堪…… 老侯爷此时的心理无疑是复杂无比,对那个女儿,他自觉有亏欠,阮明湘幼年丧母,之后自己的关爱不够,让她在继母和姐妹们以及姨娘中间很是受了些不平待遇,到底让那孩子养成了偏激的性格。原本想着能和苏家结亲,这是天大的荣耀,自己也可以补偿一下从前对孩子的亏欠,谁知那孩子竟然不肯接受这番好意,还要求自己替她退婚,说宁愿找一个寻常百姓人家,和夫君一心一意共度一生。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一个女孩儿应该说出的话吗? 因此阮老侯爷狠狠骂了阮明湘一顿,并且将她关在房中反省,谁知这孩子性格偏激,竟悄悄离家逃婚,随后便不知所踪,快七年了,这么长时间,老侯爷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一个孤身的年轻女子,离家后她能有什么样的不堪遭遇?老爷子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谁知今天,儿子竟然咋咋呼呼的嚷着说他看见了妹妹,看到了那个让他生气伤心痛恨却又不能不关切的女儿,怎能不让老侯爷百感交集,偏偏这时候当日被逃婚的对象就在这里坐着,让老侯爷想激动地拽着儿子问几句话都不好意思。rq 第一百六十二章:调查 老侯爷不好问,阮思齐自然也不好说,但两人心里此时装着的也都是这一件事,除此之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此气氛一时间就冷了场。最后还是苏名溪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刚刚我似乎听阮兄说看到阮姑娘了,看您这激动模样,莫非是找到当日离家逃婚的那位阮三小姐了吗?” 话音未落,阮家父子的两张面皮都紫涨起来,阮思齐看着苏名溪,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名溪知道两人的顾虑,于是哈哈一笑道:“阮兄,上次下江南之前,你和我说起这位大小姐,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你放心,事过境迁,我早已不把此事放在心头,就算阮姑娘生计无依重新回来,你们尽管接纳便是,苏家绝不会因此事而兴师问罪的。” 这话实在自大,但是作为当日的受害者,苏名溪这话不但说的理直气壮,也是诚挚无比,他知道,只有自己这样说,阮家才会毫无顾虑的重新接纳阮明湘。 对于那个当日害自己丢脸到家的女人,苏名溪当然不可能没有怨气,但是这两年和阮云丝相处下来,却让他知道这世上总是有些奇女子的,说不定那阮明湘也是不愿意嫁进朱门高户,接受丈夫三妻四妾的女子,所以才勇敢逃婚。 爱屋及乌之下,这样的推断让苏名溪对当日阮明湘的怨气减少了许多,更何况他通过阮云丝,也看到了一个女子在这世上生存的不易,此时听见阮思齐的话,便想着那阮明湘说不定是在外面历尽磨难,只好重新回京,却又无颜面对父兄,这才避不见面,或是她想见亲人又不敢见。可不回来的话又活不下去,只好用这种办法在兄长面前露一面,也算是投石问路。 苏名溪都这样说了,阮思齐如果还不把事情说出来。那真的就是摆明要和苏家断绝关系了,因此只好无奈道:“我去酱鲜居,本来想买些酱肉回来,谁知迎面看到一辆马车上有个女子,因为是一晃而过,当时我没在意,可越想就越觉着那张脸孔太熟悉。后来双喜跟我抱怨,说那女子好像把我们两个当成了纨绔子,叫马车快走,我这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女子的面孔竟然和妹妹是一样的,可等我再追过去,那马车就已经没影儿了。” 阮思齐说到这里,就懊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而这里忠信侯爷也震惊地坐到椅上,好半晌才拍着桌子怒吼道:“好好好,这个不孝女。她竟然还有脸回来,她既然回来了,就别想老夫会饶过她,思齐,你立刻派人四下里寻找,务必要把她给我绑回来……” “侯爷……” 苏名溪吓了一跳,以为老侯爷是在自己面前装样子,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替那阮明湘说说情,却见忠信候郑重道:“小公爷胸襟如海,不计前嫌。老夫感激不尽。俗语说,虎毒不食子,她是我亲生女儿,无论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真到了绝路上,老夫不可能任她自生自灭。少不得这枚苦果要自己吞下。只是那不孝女欠我们家的也就罢了,她当日逃婚,却是也损害了国公府的颜面,如今她既然回来,欠国公府的道歉,老夫是一定要绑着她上门偿还的。” “侯爷万万不必如此,她一个女孩儿家,若是被侯爷绑着去国公府负荆请罪,岂不是名声尽毁?” 苏名溪连忙阻止,却见忠信候嘴唇颤了颤,摇头泪下道:“老夫生了她这样一个女儿,还有什么脸提颜面?总之,家门不幸,这或许是前世的孽债,可忠信侯府欠国公府的交代,这是一定要偿还的,从前不过是没有机会。” 老侯爷语声诚挚,阮思齐心中也知道父亲能答应收留妹妹,这已经是十分的顾念父女之情了,至于国公府,当日因为自己妹妹而害人家几乎成了京城的笑柄,如果不是苏家圣眷隆厚,苏名溪本身又是少年名将,堂堂国公府的名声真可能就要被自己那任性的妹子给毁于一旦,这样深厚的债,如今怎么可能一笔勾销?苏名溪这样说,是人家大度,可忠信侯府也不能因为人家这样说就真的心安理得啊?那岂不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让忠信候这样一说,苏名溪也没什么话好说,你再说什么不用不用,我们没事儿,不必去道歉之类的话,倒显得矫情。于是他想着这阮姑娘不是还没找到吗?等找到了,再让母亲或者父亲来见一见忠信候,要让对方道歉,就在侯府中,自己父母面前说一声就是了,也省得一个女人家被绑到国公府,那位姑娘若是还像当初般刚强,棱角没有磨平的话,这种做法很可能就会逼得她走上绝路。 他在这里想着,那边忠信候已经问起儿子具体的事情了,于是阮思齐便懊恼道:“我当时也没注意,只看到赶车的似乎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像妹妹的女人进了马车后,外面还有两个女子,对了,其中一个少女似乎长得极美,只是我的马当时速度快,一晃就过去了,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另一个就真是没看清。 唔,她们的马车是两匹高头大马,似乎还颇为神骏,一黑一枣红,青绿色的车厢壁,其它的,就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只是一眼而过,爹爹,你说……你说妹妹该不会……该不会是……是去了……什么……什么污秽的地方吧?” 话音刚落,阮思齐和忠信候爷的脸已经全都苍白了,因为阮思齐说的那个极美的女孩儿,让他们很容易就联想到青楼huā魁之类的人。因两人都陷入了十分不好的恐慌想象中,因此也没看到坐在一旁的小公爷也是脸色剧变。 一黑一枣红颇为神骏的高头大马,赶车的十七八岁少年,比较少见的青绿色车厢壁,极美的女孩儿……一颗颗汗珠从苏名溪鼻尖额头冒出来:这样的组合,怎么和阮云丝一家那么像?差别就是那家里是四个女人,这一次是三个女人,但芸娘不喜外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留下看家的,难道……真的会是她们?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苏名溪心中狂吼着,他连想都不敢想如果阮云丝就是阮明湘,自己要怎么办?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整颗心便都揪到了一起,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世事真是如此残忍,他是否能够接受那曾经给过自己无尽羞辱的逃婚女子,更不敢想即使自己接受了,父母和老太君以及家中所有的人要怎么接受?对于阮明湘,他有信心可以劝家里人一笑泯恩仇,但是若还要娶她进门,那真的是比登天还难,基本上就是想都不要想。 镇定,苏名溪,你要镇定…… 拼命安抚着自己的情绪,苏名溪一向锻炼出的定力这时候终于显现出威力来,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面色,只剩下双手还紧握成拳,一边在心里拼安慰自己道:阮姑娘她们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来京城,就算来了京城,她们怎么可能不去国公府?不见见小白呢?对,只是巧合,全部都是巧合,一定不是阮姑娘她们,一定不是的。” “侯爷,阮兄,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有办,这就告辞了。” 即使心中巨浪滔天,苏名溪面上却不露出一丝端倪,见阮家父子一时无言,他知道两人对自己还是有些忌讳,更何况他也无心再在这里耗下去,因此站起身,抱拳拱手告辞而去。 阮侯爷和阮思齐亲自将他送到门口,阮思齐更是一直送出到大门外,这才回到书房,刚进门,就听老爹训斥道:“糊涂东西,你素来也算稳重,怎么今日却如此沉不住气?大呼小叫什么?怕人都不知道吗?” 阮思齐苦着脸道:“爹,我哪里想到小公爷他恰巧就在这里,不然我就是把嘴缝上,也肯定不会说出来啊。奇怪,往外走的时候,我见他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脚步匆匆……” 他说到这里,猛然面上变色,扑到老侯爷桌前小声叫道:“爹,小公爷该不会是嘴上大度,心里却还怨恨妹妹,听说她的行踪,就想杀人泄愤吧?啊呀这可糟了,我刚刚把那辆马车和跟她一起的人都说了出来……” 阮思齐正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就听老侯爷冷哼一声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国公府岂是那样人家?若他们真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你以为爹的爵位还能保得住?” 阮思齐这才停了团团乱转的身形,站在当地深吸一口气,点头道:“爹说的是,我真是关心则乱了。只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老侯爷闭上眼睛,摇着头老泪纵横,喃喃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先派人去找吧,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找到人再说,若是……若是她真入了青楼,就……就派人……”迟疑良久,那个“杀”字却始终无法出口,最后只好无力挥手道:“就不要管了,任她自生自灭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纷争 阮思齐心里也明白,妹子在外面遭受什么样的苦难,侯府都可以重新接纳她,哪怕要被天下人耻笑,可父亲还是很重视亲情的。但唯有一条,就是阮明湘如果真的入了青楼,那她真的是就别想再回侯府了,不要说阮家这样的贵族,就是寻常百姓家,因为逃婚却做了妓女的女儿,又有几个父母肯重新接受? “爹爹也不要多想,儿子也只是打眼一看,觉着那女子很像妹妹,也未必就真的是她,就算真是妹妹,我那一瞬间,瞅着她也不是青楼里烟视媚行的做派,爹爹放心好了。” 阮思齐不知该如何安慰父亲,他刚进来时,明明看到老父脸上还带着笑容,只是这不到一刻钟,整个人就似苍老了下去一般。叹了口气,他只能这样说聊作安慰,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 “爹,那我就出去安排人手了。” 见父亲只坐在椅子中,什么话都不说,阮思齐便要转身去外面分派人手到京城各处寻访,还不等出门,就觉门口一阵香风袭来,他面上忽然变了颜色,暗道这些女人是长着顺风耳朵吗? 果然,香风袭过,几个袅袅婷婷的人影便出现在房间中,阮思齐心中即使有气,也不得不躬身道:“孩儿见过母亲,各位姨娘。”他和阮明湘的亲母早逝,所以都是寄养在阮老侯爷续娶的继室名下,即使心里很不待见这个势利浅薄庸俗的女人。他却也不得不叫对方一声“母亲”。 佟夫人哼了一声,眼皮子也不抬,她是非常不喜欢这个嫡子的,哼!就因为他,自己的儿子都没办法做侯府世子,因为他那个不安分的妹妹,害的自己的女儿名声也受影响。幸亏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逃婚的早,如今自家女儿也不过才十五岁,不然的话,恐怕就连自家女儿的亲事都要受牵累了。 因此佟夫人看也不看阮思齐一眼,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老侯爷,冷冷道:“我听说齐哥儿见到了三姑娘,这是真的吗?老爷是怎么打算的?” 阮侯爷对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岁,且又美貌过人的夫人向来是有些宠溺的,不然当日他也不会觉得亏欠了阮明湘,说实话。那时佟夫人的女儿也只有八岁,不然苏名溪这样的乘龙快婿人选。哪里轮得到阮明湘?佟夫人纵然再气不过,女儿年纪幼小也只能徒呼奈何,更何况她想着阮明湘将来成了小公爷的夫人,到时自己女儿也可以跟着沾些光彩。寻一个如意郎君,这才帮着老侯爷一力促成此事,却不料阮明湘逃婚离家,可算是把侯府和她们娘俩给害苦了,因此这佟夫人最听不得阮明湘三个字。恨得咬牙切齿不说,心中更恨不得能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给剥皮拆骨。 阮思齐一听继母问出这样话,面色就是一白。果然,就见父亲咳了一声,呐呐道:“毕竟是我阮家的女儿,只要不是太不堪……” “不是太不堪就怎么样?老爷就想把她接进家门?”佟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半点贵妇的风度气质都没有了,高声道:“老爷如今还是把她当做好女儿来看待?难道你忘了她当日是怎么往你这老脸上狠狠甩了那几巴掌的?不但是你,就连国公府,那是圣眷多隆厚的人家,小公爷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咱们当日和国公府走得多亲近?不然那门婚事能轮到老爷你那好女儿的头上?结果又如何?她一逃,算是把人家国公府的脸都给踩到地上去了。老爷你自己想想,咱们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谁?如今你还想接她回来?我第一个不答应。” 阮思齐眉头一皱,就想上前说话,可还不等他开言,那几个姨娘便纷纷开口道:“太太说的没错,老爷您爱女之心我们都知道,只是你也要看看她做下了什么事。当日她逃婚,闹得天下皆知,连皇上都是龙颜大怒,咱们府中几个女孩儿,明明都是温柔乖巧的,却被她这个三姐把名声全都连累了,好在那时候几个孩子年纪还小,如今这事情好不容易揭了过去,女孩儿们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您要是再把这么个扫把星接回来,可是想把我们往死里逼吗?难道你就只想着那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其他女儿都不是您亲生的?当日二姑娘若不是因为她,至于就被一个做守备的夫家嫌弃吗?这教训难道还不够?必得让我们女儿都嫁不出去,要么就嫁给粗汉武夫,老爷您才能醒悟吗?” 姨娘们你一言我一语,连让老侯爷和阮思齐插话的余地都没有。阮思齐越听面色越是苍白,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到父亲身上,却见老父亲也是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待姨娘们说完了,佟夫人才又冷笑一声道:“若老爷实在怜惜她在外面受苦受难,接回来也成。只是却不能再承认她是咱们阮家人,让她做个婢女丫鬟也就是了,给她一口饭吃几个闲钱,不被冻死饿死,也算是全了你们父女之义,是了,还要绑着她去国公府负荆请罪,也让人都知道知道,咱们阮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家,她阮三姑娘自己做出的事情,就自己承担后果。” “够了,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我自会处理。”老侯爷是深知自己这个夫人的,虽然庸俗肤浅,手段心肠却着实厉害,只看她把这些姨娘一个个收拾的服服帖帖,便知此人性情何等狠辣?他所不知道的是,也就是阮明湘是穿越过来的一缕自强自立的魂魄,换做别人,或者是他真正的女儿,早没办法在这个面慈心狠的继母手下存活了,更别提像阮明湘那样活得还算悠然。 阮思齐也知道继母厉害,只他毕竟是嫡长子,老侯爷十分重视,从小又多是在书房里呆着长大,佟夫人再看他不顺眼,也不敢贸然下手,加上阮思齐也机警的很,知道自己这侯府世子危机重重,所以一直警醒,方安然活到如今,只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媳妇和那个小妾在这些婆婆中都是非常受排挤的,幸亏那两人都是安分随时的淡然性子,不然早就家宅不宁了。 因有心替妹妹说两句话,但当日妹子那件事情做的的确太过火,别说老侯爷被说的哑口无言,就连他这亲哥哥,想替妹妹辩白两句都找不到话,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陡然热烈无比,佟夫人和各位姨娘轮番上阵,只将阮思齐和老侯爷之前还火热急切的心慢慢就给说的如数九寒天般冰凉一片。 不说忠信侯府因为这个消息闹得不可开交,只说苏名溪,回到府中左思右想,有心立刻冲到小王村向阮云丝问个明白,却又禁不住近乡情怯,更何况如果那真的是阮云丝,如果阮云丝真的就是阮明湘,当日也看到了阮思齐,那无论自己怎么旁敲侧击,对方恐怕都已经有了戒心,一旦……只是一旦,噩梦成真,那往后真是连一步退路都没有了。 这种后果光是想想就觉着不寒而栗,所以苏名溪一夜未睡,考虑再三后,第二天便将扫书名砚和王彪叫到身边,对他们沉声吩咐道:“派出几个人手打听一下,京城里昨天发生了什么热闹事?”沉吟了一下,又郑重道:“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热闹事发生,就去京城里几家流锦布庄的店里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苏名溪到底不是笨蛋,他知道阮云丝的性格是不太喜欢抛头露面的,如果对方真是阮明湘,京城就该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怎么会无事跑过来闲逛?如果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除了去年的元宵节,送小白回府这样的事情,那只可能是和她的生意搭档素家有关系了。 前些日子进了翰林院任修撰的一个进士,似乎是叫素流天的,好像便是素家的人,难道会是因为这个吗?不对,素流天高中进士,虽是值得恭贺的事,不过以阮姑娘的性格,最多送上一份贺仪,不可能会亲自来京城贺喜。 苏名溪在书房中出神,他现在脑子里满满地全是这件事,扫书名砚王彪已经领命出去了,房中越发静谧的落针可闻,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 慢慢踱步到窗子前,推开窗,便是一院的老木寒云,给人无尽萧瑟之感。苏名溪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阮姑娘,你真的会是阮明湘吗?不,不会的,像你这样的奇女子,怎可能是侯门深宅中养出来的女孩儿?不说别的,你那一身织染的本领是从哪里学来?就算你跟着奇人学习,可终究时间有限,难道您真是在这方面天纵奇才?不,我宁愿相信你不是阮明湘,你所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从小就被你那师傅悉心培养,虽然当时你和我说的语焉不详,但我宁愿是这样。”rq 第一百六十四章:试探 话音落,房间内重归寂静,好半晌,苏名溪的声音才又淡淡响起:“只是……如果说你就是阮明湘,或许……也不一定吧?如果是你,我想我会明白你当日逃婚的理由,你有那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不许丈夫三妻四妾,又怎能忍受嫁进豪宅中,完全不能自己掌握命运,只能眼睁睁看丈夫小妾通房一大堆呢?毕竟我也是俗世男人,也……不能免俗,何况我还是这样的身份,就算我说我会一心一意对你,你又怎么肯相信?阮姑娘,你……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逃婚女子?如果是,命运为什么会给咱们两个这样的牵绊?唉!” 阮云丝根本不知忠信侯府众人和苏名溪此时都为自己另一身份的疑似暴露而辗转反侧,她还以为当日和阮思齐匆匆一瞥而过之后,便是再无瓜葛,丝毫没想到那个不算细心的兄长,竟能间不容发的看清了自己面容,更因为小厮一个提醒而对自己起了疑心。 但是因为这件事,她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暗道京城是非之地,日后还是少踏足的好,不然难保有一天,自己这身份就露馅儿了。此时她并不知道苏名溪已经在往最正确的方向查察,她的身份,其实离暴露并不远了。 日夜赶工下,在过年前竟也赶出了二十匹妆花锦,而且还是两种图案,一种是缠枝芙蓉花鸟,另一种则是花开富贵牡丹图,以阮云丝现代的眼光来看,做衣服穿肯定是不好看的。但是以古代宫装的搭配风格,这两样布料却是恰到好处。 除此之外,还赶出了五匹姑绒布料,这布料却不是她赶出来的。而是她教了方法,之后由几个傣依族女人合力完成,这是些心灵手巧的女子。且原本就有这方面的经验,阮云丝看到她们跃跃欲试的模样,稍微指点了几句,竟然真被她们像模像样的给织了出来。 有了这二十五匹布料,阮云丝心中终于有底了,于是叫钟南将布料送去京城的流锦布庄给素流云后,她便去了李家。一是看看织机的进展,二来也是要和李怀风研究一下印花机,那小子虽然在这方面有一份奇才,但还属于摸索阶段,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给对方很多启发。只是一直没时间详谈,现在眼看就要到腊月了,手上的活计也都完成,没了什么心思,她终于可以有时间和对方谈这方面的事情。 且说钟南,赶着马车来到流锦布庄,他还丝毫不知这些日子里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盯紧了来往的各种马车,只是进城之后,发现各条道路都十分拥挤。想来是腊月将至,京城中又要有规模巨大的年集,所以吸引四里八乡的人都往这里来吧。 到了流锦布庄,素流云自然也在总店内,听说他送布来了,连忙和言掌柜一起迎了出来。命伙计们将那二十五匹妆花锦姑绒以及其他一百匹碎花锦和素锦云纹锦都搬了进来。 看到这二十匹高档妆花锦,素流云和言掌柜都不由得喜上眉梢,还有那五匹姑绒,因对钟南道:“南哥儿回去和阮姑娘说,她真真是天上织女临凡,如此一来,我们今年完全没问题了,你只让她专心发展厂子,加大生产量是最要紧的,资金也好,原料也好,若是有缺口,尽管来找我们,但凡能帮着解决的,定然竭尽全力。 钟南笑道:“姐姐也说,这妆花锦应该还是能让内务府满意的。只是让掌柜的和五公子不要着急,凡事循序渐进,你们只要放心等着收她的好布料就是了。” 一边说着,那边言掌柜早已取了三千两的银票交给钟南,又细心道:“快过年了,你们家的那些女工,还有跟来的做织机的人,怕是都要打赏的,你回去时记得去钱庄里把银子兑换些铜钱,留着过年打赏她们吧。”说完又拿出两串钱塞给钟南道:“这两串钱是给你买果子回去吃的。” 钟南笑道:“多谢掌柜的赏,只是我已经大了……”不等说完,便听言掌柜笑道:“糊涂,你再怎么大,在我眼里还不是个孩子?更何况又不是给你自己吃,你买些零食回去,你妹妹岂不高兴?如今炒瓜子儿,糖炒栗子,松子儿这些零食都出来了,多买些,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一边闲话一边磕着,多惬意啊。” 钟南忍不住笑道:“成,我就按照掌柜的说的办,真没想到您老人家还真懂得享受呢。好了,姐姐不让我耽搁时间长了,我这就告辞。”说完就要往外走,却听言掌柜道:“天快晌午了,也不急这一会儿,留着吃完饭再走吧。” 钟南却着急回去,嘿嘿笑道:“不用,我随便在哪里买几个包子糖饼吃了就是。”说完到底还是谢绝了言掌柜的好意,出门一溜烟儿就跑下楼梯。 来到外面,正要坐上马车离开,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南哥儿,嘿!这真是巧,怎么就又遇到了?”接着一个人蹿过来,恰是苏名溪身边的小厮扫书。 钟南也是一愣,接着热情和对方打招呼,扫书便拉着他去饭店吃饭,钟南哪里肯,奈何扫书可不是言掌柜和素流云,哪里管他愿不愿意,自己爬上马车便做主了,到底把马车赶到一家酒楼下,他却扯着钟南来到那大酒楼对面的一家小饭店,嘻嘻笑道:“别看不是大酒楼,可这家的小菜味道着实地道,今天哥哥让你见识见识。”说完便叫小二过来,极熟练地点了几道菜。 钟南实在没办法了,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加上扫书点的几道菜很合他胃口,他本身没什么急事,只是听了阮云丝的嘱咐,不许在京城耽搁,但此时扫书自作主张,自己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于是两人言谈投机,等到饭菜上桌,边吃边说,气氛就更加热烈。 而此时在那大酒楼上,苏名溪却正在和阮思齐各怀心事的喝着闷酒。 “小公爷今日怎么想起特意把我从家里叫出来吃饭?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做吗?”到底还是阮思齐沉不住气,见苏名溪把自己叫来后,也不说话,只是时常看着窗子若有所失,他便忍不住猜测了一下。 苏名溪将目光从窗上收回,微笑道:“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公爷,让人听见又是麻烦,你就叫我一声苏兄弟便好,若实在觉着生分,咱们便各自直呼姓名,你叫我名溪,我叫你思齐岂不好?反正我们年纪本来也差不多。” 阮思齐差点儿就把自己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苏名溪,他喃喃道:“小……小公爷,你……你说什么?那个……你今天怎么了?” 苏名溪笑道:“我说,我厌烦了这些繁文缛节,从此后我们只呼姓名就是。别忘了,若不是当年那桩意外,你已经做了我的大舅子,那时候我们交情也是很好的,如今既然冰释前嫌,你还叫我小公爷,可不是生分了呢?” 提到当年那件事,阮思齐的肩膀便一下子垮了下来,蔫蔫道:“唉!别提那件事了,就为我那任性妹子,如今侯府简直是鸡犬不宁,我爹每日里让我那继母和姨娘们闹得疲惫不堪,我都后悔死了,那天不该冒冒失失就把这事儿说出来。” 苏名溪眉头一皱,淡淡道:“你的继母和姨娘们为什么闹?你那妹子终究是阮家人吧?不管她当日做了什么错事,父女没有隔夜仇,如今侯府要接她回去也是顺理成章,她们有什么可闹得?” 阮思齐苦笑道:“唉!我那继母和姨娘们原本就不喜欢我妹妹,说她孤僻厉害,凡事都和人拧着来,又不服管教,后来出了这种事,她们如今哪还肯让妹子回来?只说带累了我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的名声,还说回来也成,须得将我妹子逐出门户,从此后在阮府为奴为婢,还要绑了去你国公府负荆请罪,总之……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我妹妹在外面过得不好,回来了,也未必就有活路。再说,这些日子我派人在京城里四处寻访那辆马车,也没找到,想来,只是我看花了眼吧。” 苏名溪眉头一皱,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怒气,冷笑道:“阮兄,你是侯府世子,叔叔是堂堂侯爷,难道偌大一个侯府,竟然是由这些女人把持着吗?” 阮思齐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啊小公爷,我那继母,寻常人看见她,只说她高贵慈和,哪里知道她内里那些狠辣?总之,因为我妹子的事情,我和我爹现在的确是很难做这个主,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你只说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心里闷了,所以叫你出来喝两杯。”苏名溪脸上怒气转瞬间收敛,又露出笑容,殷勤劝起酒来,阮思齐也是心中烦闷,并没细看他面色,不然他就会发现,苏名溪今日的神态,着实有些反常。rq 第一百六十五章:确认 闷酒喝起来也无趣,所以动了几筷子饭菜后,阮思齐便起身告辞,苏名溪也没有挽留,也起身笑道:“实在是没什么趣味,也罢,我送阮兄回去,之后我自己再去寻点乐子吧。” 两人并肩下楼,来到门外,苏名溪向左面瞟了一眼,便皱眉道:“奇怪,是谁这样不懂规矩?怎么把马车放在了这个地方?咦?都没有人管一管吗?” 这里阮思齐心不在焉目不斜视,听见苏名溪的话,方向左边瞟了一眼,只一眼,便惊得险些一个腚墩儿坐在台阶上,手指 ~]如今才知道,原来她那样冷淡,巴不得远离爷,竟是为了这个,唉!这么说来,果然阮姑娘就是当初那个……侯府千金了吧?啊啊啊啊……这……阮姑娘明明那样温和受人尊敬,怎么……怎么会是那个女人啊?” 苏名溪此刻的心情,比名砚和扫书还要纠结一万倍,他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人算不如天算,造化弄人,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人生如戏”等等所有感叹人生类名言警句的滋味。 曾经可以风风光光嫁给自己,成就一段佳话,恩爱白头的女人,却离家逃婚,让她们家和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蒙受了巨大地名誉损失。如果说这女人就是不想嫁人也就罢了,但偏偏,她却嫁给了一个普通人,还被这普通人给休掉了。若说她是咎由自取,落到什么地步,那都是不过分的。 可谁知她被休后,反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而最最倒霉的是:竟然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对方又有了牵扯,比这个还倒霉的是,他竟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仰天长叹一口气:这一切好像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从最开始,阮云丝对自己的回避和疏远态度就很明显了,是自己偏偏不信那个邪,从喜欢和对方相处到生出了亲近之心,从只把对方当做红颜知己,不敢越雷池一步到越来越贪心,只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直到今天这一道晴天霹雳落下,这不是咎由自取又是什么? 是天意吗?上天注定我和你的缘分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你本就该是我的妻,兜兜转转世事轮回,如今又要你做我的妻?若说重新娶你进门,困难肯定是困难,可你性格柔顺,又对小白有救命之恩,有我和那个小家伙的支持,也未必就不能成功。 想到这里的苏名溪不由得吓了一跳,接着就呆呆站着再也不会动了:这个时候,在自己得知所有真相的时候,他想着的,竟还不是放弃,更不是报复,而是想把阮云丝娶进门来,自己什么时候竟下贱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恨不起来啊,原本对那个女人的恨都已经没了,如今知道她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恨得起来? 苏名溪不想承认自己心中甚至是有一丝窃喜的。但是他很清楚心底那一点没办法宣之于口的卑劣:如果阮云丝的身份暴露,她一定要回侯府,当年她逃婚之后,两家就不相往来,那段婚约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它并没有被毁弃,庚帖已经换过,婚书已经签过,聘礼都给了,侯府退聘的时候,国公府也断然没有接受。她阮云丝,不,应该说是阮明湘,只要她的身份暴露,只要自己想,她就是自己的妻子,这份权力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根本再由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苏名溪为自己的卑劣汗颜,更为自己把持不住地蠢蠢欲动而无奈。他是真的喜欢阮云丝,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了心动了情,但他知道,到如今,已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但是她肯吗?她是那样烈性的女子,她费尽心机逃婚离家,受尽磨难才为自己打拼出了这一份事业,即使不依靠男人,她也会前程锦绣,而且她说过她讨厌深宅大院,讨厌这世上想要齐人之福的男人,她从来都没露出对自己的亲近之意,倒是几次三番明示暗示让自己对她死心,这样的女人,会因为身份暴露,就无奈地嫁给自己吗?阮云丝,她是这样容易向命运低头的女人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苏名溪忽然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如果……只是如果,自己揭破了阮云丝的身份,如果她誓不肯低头,自己要怎么办?真的要去逼迫对方吗?好,就算他不逼迫,把一切都交给对方来抉择,但是从那之后,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去靠近她打动她?自己可以厚着脸皮痴缠追求,但自己是小公爷啊,也有自尊的,厚脸皮也要有个限度,他可以想尽办法的去讨好打动阮云丝,可是他怎么可能不知羞耻的继续痴缠一个令自己颜面扫地的逃婚女人阮明湘? 苏名溪想到这里,便觉冷汗涔涔而下,忽听身边扫书和名砚的声音道:“爷,爷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的们,爷……” 苏名溪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两个小厮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他喃喃道:“我怎么了?” “爷,您走到这大门口便不动了,任小的们怎么叫也不搭理,小的们都要吓死了,您要是再不说话,这就要把您抬进府中找御医了呢。”名砚拿袖子抹着眼角泛出的泪花儿,两个小子刚刚真是吓坏了,以为自家主子承受不住打击,得了失心疯。 “我没事儿,扫书,你快回飞燕楼去看看,看看南哥儿的马车在不在?不能让阮家的人跟上他,记着,想办法助他离开京城。”苏名溪沉声吩咐着,他终于发现:知道了阮云丝的真正身份,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因为对方不可能会屈服于那纸婚约,强行逼迫,或许只能将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子逼上死路,或者再让她逃一回婚。 而更糟糕的是,一旦对方的身份暴露,自己甚至不能厚着脸皮再和对方保持来往,而且从阮思齐的话中可以看出,阮家那些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灯,若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让她回到侯府,那真是把对方投进了暗无天日的黑牢中。rq 第一百六十六章:忍不住 考虑再三,苏名溪终于后悔,自己这多日以来的筹谋真是太欠考虑了,之前只为了弄清心中疑惑,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没错,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苏名溪一手设计的。当日他从阮府出来,就立刻命王彪名砚扫书派人去调查阮云丝在那一天的行踪。 第二天消息就送上了他的案头,恰恰就是在那一日,素家在京城的总店开张,阮云丝带着钟秀碧秋和钟南一起坐马车前来恭贺,过了晌午就离开了,听说还逛了几家胭脂水粉铺子。而酱鲜居的老板也证明,那一天的确是有三个女子去买了十几斤酱肉,其中一个堪称是国色天香的绝色佳人。 事实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不走到最后一步,苏名溪始终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所以阮家在京城中撒下人手四处寻找这辆马车时,他也同时派出人手,不同的是,他只要证明阮云丝是不是阮明湘,所以他的人手全是在四个城门,只需要看到钟南的马车进来,立刻报告就可以了。 阮家后来因为几个女人闹得厉害,最终不得不撤去了大半盯着马车的人手,以至于钟南的马车进来后,只有国公府的盯梢看到了,而侯府却一无所知,但是没关系。在接到报告后,苏名溪就派扫书去了流锦布庄总店的门前,他很清楚,钟南来京城,只可能是来找素流云卖布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扫书按照约定把钟南带去了和苏名溪约好的地方。故意将马车放在飞燕楼前,只说有人照看,钟南不疑有它,跟着扫书吃饭去了。而阮思齐也早一步到了飞燕楼赴约。于是便有了两人下楼的那一幕。 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但是现在,苏名溪忽然醒悟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放弃阮云丝,一点儿也不想。 却不料吩咐完了,不但没看见扫书飞快跑回去办事儿,反而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苏名溪沉下脸来,呵斥道:“怎么?连我的吩咐都不听了吗?” 扫书抹了抹头上汗珠子,苦笑道:“爷。不是小的不听您的,实在是当时您冲小的点头,小的回去就把账结了,接着我就和南哥儿一起出来,他立刻驾着马车就走了您也看到了吧?别说阮小侯爷回去现安排人手了。就是现在咱们立刻回去,恐怕也看不到那马车呢,小的估算着,这会儿怎么也出城门了。” 苏名溪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好险,幸亏安排的周密,不然这一次大概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说完转身看了看,见已经走到了晋国公府。于是便又往前走了几步,最后从角门进了后园。 “爷,这事儿如今清楚了,您……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扫书和名砚实在忍不住了,他们是苏名溪的心腹小厮,才敢问这句话。别的不提,日后再去见阮云丝,总要拿个态度出来不是?这事儿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当然要弄清楚主子的态度。 “不怎么想的,你们两个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苏名溪冷冷吩咐着,他的话差点儿让扫书和名砚绊了个跟头。 彼此深深对视一眼,两人都惊呆了,听着自家爷这意思,是要故意当做不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是说,主子还是不想放弃阮姑娘呢。两人都是精明的,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苏名溪的心思。 既然主子这样发话了,名砚和扫书还能说什么?除了感叹自家主子痴情之外,也只能在心里为苏名溪掬一把同情之泪了。 利害得失苏名溪是想得很清楚,但是叫他现在就真的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一样,然后毫无芥蒂的去见阮云丝,他还真是做不到。因此除夕将近时,他并没有出面,只是命王彪带着几个家丁去给阮云丝送了一车年货也就完了,顺便把方旭和狗子也送回了猎户村过年,就连小白那么缠着他,想去小王村一趟,他也以“小孩子不许出门,别受了凉”为借口拒绝了。 接连三四个月没见到苏名溪,阮云丝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些淡淡惆怅,她知道自己终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对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小公爷还是动了心,好在也只是微微有点动心而已,自己还可以把持得住。 送年货苏名溪并没有亲自过来,说明他也不像从前那样热烈,这总是件好事。阮云丝心中庆幸着,便把那微微的一点儿苦涩完全不当回事儿了。 不过芸娘和钟秀碧秋等人显然却不像她那样放松,心中纷纷揣测着苏名溪为什么忽然就冷淡疏离起来?当然,这话是绝不敢在阮云丝面前提起的,不过是趁着她外出时,几个人议论一番,最后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 毕竟小公爷人虽然没过来,但是丰厚的年货还是过来了啊,而且人家多细心啊,知道今年阮云丝又从江南收了那李家几十口人,年货的数量比往年还要丰厚得多呢,这样的体贴,哪里是冷淡疏离的表现?因此几个女人也只能猜测年关将至,小公爷可能也是忙得脱不开身吧。 热热闹闹一个新年过去,转眼间便是春回大地,杏花桃花树上都如往年一般打了花苞,田地里,小路旁,星星点点的小草探出头来,也有那心急的蒲公英,才长出了三两片,就先把那小黄花开了起来,远远望去,春风过处,尽是花黄。 苏名溪和王彪骑马奔驰在通往小王村的路上,风中传来王彪的大笑声:“爷,咱们可是有日子没去西山打猎了,这一次定要猎一头野猪才算数,不然我老王这手痒痒的厉害。” 阮云丝的身份,只有扫书名砚苏名溪三个人知道,王彪当日虽然也参与了一部分调查,但是后续部分却无缘参与,因此对这些毫不知情,只是这一路上看着苏名溪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因此方故意大声谈笑几句,来给他的爷提提精神。 苏名溪如何不知王彪心思,只是实在无心回话,因此只是微微一笑,挥起马鞭在空中虚晃一下,发出了一声凌厉的“啪啪”响声,淬雪得了主人示意,陡然就加快了速度,眨眼功夫就把王彪甩在身后十几步远。 “嘿!淬雪这个家伙,去,追风,咱们也快点,可不能输给它。”王彪亲昵的拍了拍身下大黑马,那马极通人性,听见主人的话,便也撒开蹄子飞奔起来。 两匹马闪电般在无人的乡间路上奔驰,身后扬起一溜烟尘。而烟尘过后,一辆轻便的马车疾驰而过,竟似是跟在了之前两匹马的身后一般,那两匹大马奔驰扬起的烟尘便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和信号。 秋日一别,如今春暖花开,转眼间苏名溪已经是半年多没有再见阮云丝,之前心中一直有一层隔膜,虽然知道自己仍是喜欢对方,仍是想着能够感动她,用情意来换取她的妥协,做一对白头到老的恩爱夫妻,所以不肯将对方的身份暴露出去。但一想到真的来见对方,心中却又总是犹豫不决。 这样漫长的时光,真真正正让苏名溪尝到了小白事件后,另一种刻骨铭心的煎熬,这些日子闲下来没干别的,书房那些白纸上到处都是什么“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之类的相思之语,到如今,相思成灾入骨入髓,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这才借着打猎之名带上王彪一起奔着小王村来了。 本来小白痴缠了许久,苏名溪也想带他过来,这也是个很好的借口不是?但是转念一想,那可是个小狐狸,自己这是知道阮云丝身份后第一次见她,万一有什么失态的地方,很容易就会被小白捕捉到,到时候那小家伙就算猜不出来真相,每天缠着自己问也是够麻烦的。 王彪就不一样了,真正地粗野莽夫一名,就算看出点什么端倪,只要事后随便找个借口,也就蒙过去了,所以不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为了这意义非同寻常的一次见面,苏小公爷可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只是他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除了他之外,总还有其他聪明人。 来到那熟悉的门院前下马,院里那棵枣树比去年又粗了少许,想来今年应该可以结枣子了。原本用来染布的锅灶已经拆掉,院子里倒是种了几本花卉,这时候刚刚抽出嫩叶绿芽儿,看着就十分蓬勃精神。 大黄懒洋洋在房檐下晒太阳,看到苏名溪,亲热的吠了两声,摇着尾巴就奔过来了。苏名溪从铁门里伸出手拍拍它的头,身边王彪的大嗓门早已经喊了起来,接着就听屋中一个熟悉的动听声音响起:“是谁啊?” 一道袅娜倩影出了堂屋,看到苏名溪和王彪,便愣了一下,接着才笑颜如花道:“我说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原来是王护卫和苏公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一边说着,便款款走过来打开街门,不是苏名溪日思夜念的阮云丝还会有谁。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六十七章:身份暴露 “哦,我和王护卫是去西山打猎的,顺便路过姑娘这里,想问问你要什么猎物,正好猎了,顺便带回来给你。”苏名溪看着面前的秀美女子,只觉着神魂都不再属于自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没个着落,而脑子里也如同是几百几千只蜜蜂在嗡嗡叫,能说出这几句话,他已经很佩服自己的定力了。 阮云丝也是许久没看到苏名溪,此次再看,只觉他虽然气质仍然一如既往,面容却清减了几分,一双眸子幽深如海,越发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不过她没有多想,心中倒也有点高兴,便含笑道:“苏公子可清减了好些,可是这些日子太过忙碌?你是公侯人家,这补养之道不必我多言,你也应该明白吧?” 苏名溪苦笑一声,暗道多情不似无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阮姑娘你从一开始便知我的身份,保持着本心不肯坠入情网,自然体会不到我这相思入骨的伤怀? 只心里想着,嘴上自然是不能说,真正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痴痴看着面前丽人。 王彪却没察觉到苏名溪这微妙的心情变化,阮云丝察觉到了也只能故作不知,见他们两个特意前来,情知自己不说出要点什么,是没办法打发走人的,因便轻笑道:“我这里也不缺什么,公子若是和王大哥能遇到野鸡兔子,帮我猎几只也就是了。不过如今正是春日,动物繁衍之时,还望两位手下留情。” 王彪哈哈笑道:“阮姑娘到底是女儿家。就是妇人之仁,行了,你放心,我和爷记着了。”说完便对苏名溪道:“爷。咱们这就去西山吧,马是栓在这儿还是栓在哪个猎户家?” 苏名溪沉声道:“栓到猎户村王家吧。是了,阮姑娘今天一个人在家?芸娘她们呢?” 阮云丝笑道:“我那厂子已经开工了。芸娘和秀丫头碧秋南哥儿都去了那里,我这也马上就要过去,公子再晚来一会儿,也看不见我。” 苏名溪这才想起她已经建了织染厂,不由得目光复杂的看了阮云丝一眼,心想你为何定要这般要强?如今虽然是布衣荆钗,却也照样花开锦绣。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就折在你手里,完全的无法可施。唉! 不说苏小公爷大男人主义泛上心头,暗自埋怨阮云丝太过能干,都不肯给他一点可趁之机。只说阮云丝送走了二人。这里就又回屋收拾了一番,接着换了一套簇新布衣,用手帕包了头发,不戴一根首饰,手里拿着备好的小包袱,正要出门,忽听院子里的大黄疯狂叫起来。 如今小黑被派到了厂子那边看守,阮云丝本想再养两条小狗,却没料到大黄竟然又怀上了小狗崽儿。看那肚子大的,应该也快要生了。只是因为这大家伙一向能吃,所以身材肥硕,以至于刚刚苏名溪一时间都没看出来。 此时听到大黄狂吠,阮云丝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将包袱放在炕上走了出去。一边安抚大黄,一边就向院外看过去,只见刚刚苏名溪等人站立的地方,此时却停了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车夫这时候正把斗笠摘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累得不轻。 “谁啊?” 阮云丝疑惑地停住了脚步,那马夫只是向这边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她心中便暗暗升起警惕,因只站在大黄身边,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李家这时候应该还有几个人在家,现在还没到农忙,村里应该也有几个男人,万一遇到了匪徒,或许有一拼之力…… 脑海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情,就见那马车帘子忽然被轻轻掀开,接着一个男人钻出来,他没有急着看向这边,而是向那马夫轻声吩咐了几句。 “轰”的一声,就好像是天空落下一道霹雳,阮云丝整个人都惊住了。 马车辘辘驶走,阮思齐站在街门外,静静地看着院中站立着的阮云丝,他面孔上的表情很平静,如果不是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和那不停颤抖着的身子,根本没有人可以察觉到他内心是怎样的激动澎湃百感交集。 阮云丝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上前问一句“你是谁?”知道自己该表现出对一个陌生人的微微疑惑然后就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 但是她却怎么都做不到,只能木然地站在那里,她知道脸上地震惊和惶恐出卖了自己,但是此时此刻,大脑里所想的一切似乎都只停留在脑子里,根本没办法下达指令给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兄妹两个就这样远远凝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思齐忽然一下子推开街门,大步走进院中,他脸上带着怒气,眼中喷着怒火,就那样一步一步跨了过来。阮云丝甚至可以细微地观察到他渐渐扭曲狰狞地面容,磨牙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她却还是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你知道你的任性给咱们家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吗?你知不知道你逃婚的对象是国公府的小公爷?你想着你自己的自由,有没有想过爹爹和我?还有全族人的生死兴亡?你还有什么脸回来?有什么脸继续姓阮?你对得起这个姓氏?对得起爹爹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吗?” 阮思齐走一步就吼一句,没几句就来到阮云丝面前,他扬起手掌,看上去是想狠狠给这个任性自私的妹妹一个耳光,之前听到妹妹还活着的庆幸与怜悯全都不在,这一刻的他,只有愤怒,积攒了七年的愤怒。 “哥……” 这么多年了,午夜梦回中,阮云丝也曾想过自己被父兄找到的情景。她一直以为,即使自己有错,即使自己心中有愧,她仍然可以在父兄面前挺直了脊梁,就算被打死或者被沉塘都好,她会慨然赴死,养育之恩和父女兄妹之情都不足以让她屈服,她是离经叛道,但她这一缕孤魂的坚持没有错,所以无论何时见面,她都可以昂首挺胸,宁死不屈。 然而当七年后,再见到这个在侯府中伴着自己长大的哥哥,脑海中回想起那些哥哥对自己的呵护和关怀,她竟是情不自禁地就泪流满面,叫出了那个陌生而熟悉的称呼后,一颗心更是被曾经的亲情和一直以来伴随着自己的那份愧疚煎熬的疼痛入骨。 “扑通”一声,阮云丝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泣不成声地又叫了一句:“哥……”却是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你……” 阮思齐扬在空中的那一巴掌便说什么也拍不下去了。身高七尺,从来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汉子,也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捶胸顿足道:“妹子啊妹子,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和爹爹害惨了,你把咱们侯府害惨了,我们也就算了,可你一个孤身女子,竟然离家逃婚,你这不是把自己也置于随时随地的虎狼窝之中吗?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傻事啊?” 为什么要那么做?要怎么告诉哥哥?自己不想嫁入豪门,自己不能忍受丈夫三妻四妾,自己不愿意继续在那大宅门中勾心斗角,自己甚至根本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缕来自遥远世界的孤魂。 阮云丝泪如雨下,但是在心头上翻滚着的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不能出口,她只能跪在那里放声痛哭,多少年埋藏的愧疚和恐惧,都借由源源不断的泪水尽情宣泄出来。 阮思齐看到妹妹这个样子,终究还是心疼了,伸手扶起阮云丝,却不料阮云丝扑在他怀中,竟放声大哭起来,就如同当日那受了委屈的少女,在书房外等了他一下午,看到他的一刻,扑进他怀中痛哭一般。 阮思齐的心彻底软了,长叹一口气,前后左右看看,便轻声道:“好了好了,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错了,别在院子里哭了,让人以为我欺负你,有什么话进屋说吧。我……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你,我和爹爹都以为你早已经客死异乡了,你知不知道爹爹这两年老的有多厉害?他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也牵挂着你……” “对不起,哥,都是我不孝,害得哥哥和爹爹为我牵挂担忧,可我……我既然走了那步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阮云丝用袖子擦着眼泪,但是泪水却还是不断流出来,她见阮思齐扶着自己进屋,也知道兄妹两个在院中痛哭让人看见的确不太好,于是便带着兄长来到正房,又倒了两杯茶水,递给哥哥一杯。 “一别七年,哥哥也长大了,再不是少年时那轻狂毛躁地模样。”阮云丝看着阮思齐已经完全长成为男子汉的帅气面孔,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一语未完,又是泪如雨下。 “你也大了,不是当日沉默寡言的女孩儿。”阮思齐的目光落在阮云丝的妇人发髻上,眼中添了一丝阴霾,沉声道:“你当日离家逃婚,便是为了来到这乡下嫁给一个农夫吗?” 说是这么说,心中也着实不悦,但是木已成舟,阮思齐也知道自己是无可奈何地,除了接受那农夫妹夫的一条路,却也没别的路可走。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六十八章:兄妹叙话 只是……真不甘心啊,明明可以做国公爷夫人的妹子,最后竟然嫁给了一个农夫,做了一个普通清贫的农妇,想到这里,阮思齐胸中的郁闷就别提了。 阮云丝惨然一笑,摇摇头道:“哥哥说过,我一个孤身女子,这天下到处都是虎狼窝,怪只怪我当日心中把外面想得太好,以为离开了侯府,便是海阔天空。谁知却是浮萍一般四处漂泊,到最后,有个老实贫穷的秀才喜欢了我,我以为我找到这辈子的幸福,毅然委身下嫁于他,想着我们是贫贱夫妻,必可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谁知他考中了举人,便也想受用那齐人之福,所以我只好自请下堂,再次孤身远走。总之,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哥哥不必……” “啪”的一声,阮云丝不等说完,阮思齐已经气得一巴掌险些拍翻了桌子,站起身大吼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如此嚣张?我妹妹身为侯府千金,下嫁于他,竟然还不好好珍惜,他竟……他竟敢休妻,到底是谁?我先去宰了那混蛋……” “哥哥……” 阮云丝拉住阮思齐的胳膊,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已弯出了笑容,轻声道:“哥哥息怒,当日我嫁给他的时候,已是离家一年多了,早已不是什么侯府千金,于他们家来说,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所以当他高中举人,想要纳一房美妾时,我这来历不明的女人竟然还要阻止,这是何等可恶?其实不是他要休妻,而是我自请下堂,那封休书,是我好不容易要出来的。” “妹妹,你……你这个性子……他既不肯休你,纳一房妾算什么?你……你又何苦自请下堂?索要休书,你……” 阮思齐跺脚。他实在是不能了解妹妹这离经叛道的性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小时候也受过女戒女训的熏陶,也请宫里的嬷嬷给她上过课,怎么……怎么就熏陶出这样的性格呢? 阮云丝淡然一笑,怅然道:“哥哥。我当日为什么逃婚?不就是因为嫁进苏家那种豪门,丈夫是绝不可能从一而终的吗?为了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连苏家的国公府都不稀罕,拼了性命,自私任性地连侯府命运也抛却了,就为了争这一个自由,这一个两心如一。到头来。却还要我忍受拥有三妻四妾的丈夫,这怎么可能?难道我连小公爷都不要,就只为了换一个仍是三妻四妾的举人丈夫吗?” 阮思齐皱着眉头,只是拼命摇头,唉声叹气,他实在不能认同妹妹这种思想,但是从阮云丝离家逃婚,自请下堂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这妹子在这一点上,恐怕是宁死都不肯妥协的,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 “哥哥。爹爹他……他怎么样?你说他老的厉害,可是因为身上有了什么病痛?”说了半天话,阮云丝眼泪已经止住了,然而此时提起那老侯爷,想起那个不会表达关心,只能将关怀藏在严厉中的父亲,她的眼泪却是再度泉涌而出。 “还能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苏家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你以为那地位只是因为他们是本朝只有三家的国公之一吗?当然不是,怎么不见皇上对另外两家国公府这样恩宠无双?晋国公府能呼风唤雨,靠的还不是苏名溪当日拼死救驾的功劳?连皇上都当众说过。他待苏名溪,就如子侄一般。如今你竟敢逃婚,让人家声名扫地,你说,皇上能善罢甘休吗?若是一个女人逃了皇子的婚,那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想想。” 虽然现在也知道阮家并没有遭遇灭顶之灾。但是回想起来,阮云丝仍是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自己当日的确是太自私了,只是她当时虽然也想到侯府会遭受打击,却没想到会被打击的那样严重,她更没想到皇上会直接插手这件事,还以为就算是打击,也不过是来自于苏家的报复而已。 阮思齐见妹妹脸色发白,知道她也是后怕,这说明她对侯府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因此心中升腾而起的怒气便微微缓了一缓,沉声道:“那之后,皇上龙颜大怒,险些将我们家削爵抄家,幸亏苏公爷一向公正仁慈,在皇上面前为我们苦苦求情,这才让爹爹保住了爵位,只是从那以后,咱们忠信侯府在朝廷中,就真的是连半点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对不起哥哥,都是我的错……”阮云丝低下头,即使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只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她不能忍受这个时代对女人的残害这有什么错?但是结果是现摆在那里的,侯府因为她,几乎遭遇灭顶之灾,这怎能不让她为之愧疚。 “算了,都过去了。好在这两年,咱们家和苏家的关系也有所缓和,不过爹爹的雄心壮志早已经没有了,如今也不过是守着爵位,悠闲度日罢了。”阮思齐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转向妹妹道:“说说你吧,你这些年都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难心事?” 阮云丝心中一动,知道自己如今身份暴露,怕是和苏名溪也有一定关系,那这份织染的本领,就只能着落在自己离家的经历上了,于是连忙道:“除了被休这一件闹心的事,也没遇上过烦难,倒是遇见过一个奇人,教了我许多织染知识,之后我漂泊四方,在几家织染厂也干过零活,哥哥知道的,妹妹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倒是让我学得很快,如今我住在这里,也是靠织染养活自己,而且干得还很不错呢。” 阮思齐点头道:“的确,你从小似乎就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别人都只学绣花裁衣,你却非要弄一架织机织布,那时我以为你就是喜欢这个,倒没想到真能有一天,你竟然靠这个吃饭。” 他说完四处望望,疑惑道:“怎么没在你家里看见织机?咦?东西倒是不少,这屋子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住着?” 阮云丝和芸娘等人的绣鞋衣服都是叠在炕上,茶杯茶壶等用具也都是好几个,这些当然瞒不过阮思齐的眼睛,因此阮云丝便微笑道:“是,这屋子里还有我的一个好朋友住着,还有个我从前的侍女,因为被她主子虐待,我便接了来,本来当日买她的钱也是我出的,还有一个女孩儿,是我那朋友的小姑,小姑娘真正是个绝色佳人,不过哥哥你可不许动歪心思……” “哼!你把你哥哥我想成什么人了?”阮思齐冷哼一声,忽然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失声道:“是了,之前我在酱鲜居外看到你和两个女孩儿,其中有一个的确是漂亮的不像话,该不会就是那个女孩子吧?” 阮云丝幽幽道:“我就奇怪哥哥是怎么找到我的?原来还真是酱鲜居外面惹的祸,只是那时哥哥骑马一下子就过去了,难道就那么一瞬间功夫,你便敢笃定我是你妹妹?这怎么可能?哥哥的眼神什么时候这样毒辣了?” 阮思齐哼了一声,瞪眼道:“难怪你进马车那么快,原来也是怕我认出你是吧?哼!只是你千算万算,却算不过老天,当时我那小厮就在身后,他放缓了马速,经过你的马车时,听见你在车里说了一声‘快走’。那小子不高兴了,你哥哥我的品行你还不知道吗?从来和花花公子不沾边儿,结果那家伙以为你是害怕我们是色狼,在我身后嘀嘀咕咕,我本来就觉着你很面善,让他一提醒,可不是立刻就追出去了呢,只可惜那时候你的马车都没影儿了。” 阮云丝道:“是哇,既然这样,哥哥怎么还能找到这里来?难道你想起了这里是我奶娘的故乡,所以来碰碰运气?也不对,你好像就是知道我住在这里似的。” 阮思齐一愣,接着连连拍着额头道:“是了,我真笨,怎么竟把这里是你奶娘的故乡都忘了?没错没错,你刚离家那会儿,我们还来这里找过好多回呢,我就说这儿怎么有些熟悉。” 阮云丝翻了个白眼:“哥,你说说重点,到底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阮思齐这一回看向阮云丝的目光就有些奇怪了,好半晌,他才微微一笑道:“我是跟着苏小公爷找过来的,当日我看到你后,回去就和爹爹说,谁知他就在书房里,我因为一时激动,在门外就嚷开了……” 阮思齐将事情经过说完了,才又正色道:“当日约我去飞燕楼,之后又指引我看那辆马车的正是小公爷,我派了人过去却没截到马车,找了许多天也没在城中找到那辆马车后,就对小公爷起了疑心,当然了,我可是不敢派人跟踪他,只是找几个人掌握一下他的行踪,打听点事还是可以的,听说国公府在乡下似乎还有个救命恩人,和小公爷有些交情,过年又送了年货过去,我又恍恍惚惚听他在我面前提过你两句,那时候当然是半点儿都没有疑心了,但这回却不一样,也是天可怜见,昨日在街上遇见了,我本要找他问两句话,追在身后时听见他和那个护卫说今天要来射猎,那护卫就问他是不是去找阮姑娘,你说,这样一来,我怎么可能不疑心?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遇见了你。”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六十九章:心乱如麻 阮思齐一番话说完,阮云丝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他却还没发觉,只是将目光疑惑地投向妹妹问道:“如今看来,你竟然真是和小公爷还有往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他的身份,怎么竟还往他面前凑?当日可是你自己要逃婚的啊。” 阮云丝闭上眼睛,心想天意啊,这就是天意。她苦笑一声,摇头道:“哥哥的意思我明白,可你想想,我是那样无耻的人吗?实在是和他无意中有了点牵扯,谁知道日后竟是牵绊起来,我已经三番两次地暗示过他,这辈子我不会嫁人,更不会嫁他,可他却一意孤行,也不听我的话,又说只做朋友知己,哥哥说,我还能怎么办?‘ 阮思齐听得眼睛有些发直,失声道:”你……你说什么?妹妹的意思是,小公爷竟然会……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喜欢了你?我的天,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阮云丝此时真是心乱如麻,幽幽道:“什么不知情?恐怕他现在就已经知情了。也未必是现在,也许,当日哥哥回去当着他的面儿把我和秀丫头等人的特征说出来时,他就怀疑上了,以他的手段,想要查一查那天我有没有和秀丫头碧秋去京城,还不是易如反掌?是了,我就说他那大半年怎么没露面,还庆幸着他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却只是因为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阮思齐让妹妹这一说,也呆住了。但是他旋即就兴奋道:“大半年没见面,的确,小公爷当日被你害得多惨?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却不肯揭穿。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只是他今天怎么又过来了?我虽然在远处,可是见他和你说话也是很和气的,妹妹。你说……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阮云丝眉头一皱,瞪着阮思齐没好气道:“那又怎么样?哥哥难道还以为我会再嫁给他重入豪门?” 阮思齐还没察觉到妹妹的恼怒,整个人都陷在自己的脑补中,兴奋的不能自拔,嘿嘿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连上天都注定妹子和小公爷是有缘分的,兜兜转转。还是要成就你们这一对儿的姻缘,当日虽然因为你离家逃婚,两家从此不相往来,只是那婚书却还没退,你如果再嫁过去。也是天经地义啊……” “哥哥……” 阮云丝听了哥哥的话,不由得又惊又怒,站起身大声斥道:“哥哥你在胡说什么?妹妹早已立志终生不嫁,千辛万苦逃了出来,又经历了那一次失败的婚姻,难道还不够我看透这世情?还要傻得去嫁做人妇受那三妻四妾之苦?” 阮思齐面色一正,沉声道:“妹妹这话不对,你和小公爷婚约已定,这本就是你欠人家的。当日你离家逃婚。苏家不要你也说得过去,只是如今小公爷分明对你有情,他若想要你嫁入苏家,于情,这是你欠他的婚事,于理。人家有婚书在手,你已经算是苏家妇,所以只有苏家不要你的份儿,没有你拒绝人家的道理。” 阮云丝听到哥哥说出这样一番话,禁不住花容惨淡黯然神伤,跌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沉声道:“哥哥,离家之后,我也曾经历了许多磨难,可我从来都没有过要回去的念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阮思齐瞪着妹妹,心想自己这妹子怎么就这样倔强呢?离家受了那么多苦还不肯回家,这时候竟然还问我理由,我怎么会知道? “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只要一回去,便会重蹈之前的覆辙。哥哥,我和你实说了吧,当日离家逃婚,是我多年筹谋,我早就知道我身为侯府千金,免不了嫁入豪门的命运,我不肯,但你和爹爹却一定不会答应我的请求,所以我早就下定决心,离开侯府,抛弃侯门千金这个身份,活一个自由自在。只是我舍不得你们,总想着再等等,等你们议到我的婚事时再离家,却没料到爹爹雷厉风行,竟直接就和苏家订了亲,我苦苦哀求也不能退婚,这才在万般无奈之下毅然离家。所以,无论我吃了什么样的苦头,我都从来没想过要回去,因为,我是绝不会向你们屈服,向命运低头,向世俗折腰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走到阮思齐面前跪下,流泪道:“哥哥如果还顾念着曾有的兄妹之情,就请当做从来没有来过妹妹这里,或者干脆当做妹妹在外面已经客死异乡。妹妹实不愿再回那深宅之中,经历勾心斗角,就求哥哥放过我,让我在这乡村中悠闲生活吧。” 她说完,便是深深一个头磕了下去,倒把阮思齐弄得手忙脚乱,连忙去扶她,一边顿足道:“你……你……妹子啊,你是何苦来的?深宅豪门有什么不好?啊?苏小公爷的人品你也应该了解了,只要他真心对你,谁能比得上你过的日子,我和爹爹可都是为你好啊……” “真心对我又如何?就算他日后不纳妾,他现在难道没有姨娘?他若因为要娶我而赶走那两人,便是无情无义。他若留着那两个人,妹妹任性自私,又不愿委曲求全,更何况,那是国公府,他虽是小公爷,也不能事事做主吧?当日我逃婚让整个国公府都颜面无光,那里的老太君,国公夫人,以及那些姑娘表姑娘们,哪一个会善罢甘休?苏公子要娶我进门,首先父母祖母那一关就过不去,就算他到底还是一意孤行,我进门后要如何和那些人相处?哥哥想一想,我再嫁国公府,哪里是还债?分明是跳进火坑里去。” 阮思齐也呆在当地,他当然知道阮云丝说的没错,经历了当初的逃婚事件,他也深知自家妹子是多么倔强的一个人,更何况,就如她所说,苏名溪可以容得下妹妹,但国公府里其他人呢?又有哪一个会容她?加上两个姨娘推波助澜,妹妹如果真的嫁了过去,恐怕就真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妹妹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只是当年那婚书也没退还给咱们,现在苏名溪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如果他真的就想娶你,妹妹你……你根本不能拒绝啊。”阮思齐到底考虑的还是多一些,此时不由为难的看着阮云丝,忧心忡忡说出自己的担心。 阮云丝正色道:“哥哥,苏公子不是这样卑鄙的人,我只要一天不松口点头,他应该不会用这种手段来逼迫我。更何况,只要我不回侯府,我就仍是阮云丝,而不是侯府千金阮明湘,他纵有婚书,也拿我没辙。” 她说到这里,便拉着阮思齐的袖子哭道:“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妹妹从来都知道,您就发发善心,再帮妹妹一回吧,这件事只要哥哥不说,便谁也不知道,苏公子今天来我这里,什么也没说,显然也是打定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主意,哥哥,如今妹妹的生死,就握在您的手里,您就帮帮我吧。” “怎么……怎么也不至于就到了关系生死的地步吧?” 阮思齐挠着头,想了想到底把阮云丝拉起来,叹气道:“好吧,其实你不回侯府也好,你不知道继母和那些姨娘们,一个个恨不得能把你吃了似的,你如今回去,还真落不了好。只是……唉!只是爹爹那里怎么办?这么多年,他心中也是担心你,上次听我说看见了你,就派人四处寻找,却偏偏又没有你的消息,这些日子,我看爹爹身体越发不中用了,若是说出你的事,或许还能让他欢喜欢喜,可你又不让说。” 提到忠信侯爷,阮云丝也黯然神伤,良久才苦涩笑道:“我这个不孝女,给侯府带去的全是灾难,爹爹不想起我,或许还能活得更好。哥哥从此后不要在爹爹面前提起我了,不然的话,他知道我现在仍是这个想法,说不定会气出个好歹,更何况,爹爹年纪大了,本就经不起大喜大悲,哥哥,妹妹只能求你在爹面前多尽孝了,你和爹爹的养育关怀之恩,妹妹这一世报答不了,下一世里,给你们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傻话呢。” 阮思齐生气了,他哪里舍得让妹妹来世做牛做马?因此看着阮云丝,眉头皱着只是唉声叹气。阮云丝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这时候也来不及分说,见哥哥已经松了口,她心中也着实松了口气,便笑道:“哥哥,我还要去我那厂子里看看,原本刚刚就要过去的,偏偏苏公子来了一趟,接着你就过来了,这已经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耽搁下去,只怕那边就要有人过来查探怎么回事了?您快回去好不好?” “你……” 阮思齐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来寻找妹妹,竟会是这么个结果。但这时候阮云丝生怕芸娘等人回来寻找自己,如果是碧秋和钟秀那就更加糟糕,两个人可是在当初南下的船上见过阮思齐的,因又连连说好话,到底将阮思齐忽悠的出了村子。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章:司马昭之心 重新坐上马车,阮思齐回忆着刚刚这一番经历,只觉着恍然如在梦中也似。怔怔出了半天神,才猛然一拳呼在大腿上,自言自语地咬牙道:“我……我怎么就这样轻易放过了那妮子?我这次来本是要狠狠骂她一顿,甚至揍她两巴掌的啊,还预备着把人带回侯府,可……可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呢?” 自语完,忽然想起妹妹那张梨花带泪的脸孔,也是凄楚哀伤欲绝,本就心软的阮思齐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摇头道:“唉!算了算了,七年了,当年的事情,早已经过去,还重提它干什么呢?妹妹没有客死他乡,还活得好好儿的,这就是上天垂怜了,最起码,总算上天还给了我能打骂她的机会,这就算待我不薄,唉!我……我哪里还下得了手?” 且说阮云丝这里好容易送走了阮思齐,她自己在房间里怔怔坐着,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不要悄悄离开这里?从此后让苏名溪和哥哥他们再也找不到自己,不然的话,总觉着这两个知情人就好像定时炸弹一样,他们现在是暂时不会暴露自己,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如果苏名溪不甘心,如果他以那份婚约要挟呢?如果哥哥说漏了嘴,或者酒后失言把自己的行踪泄露了给爹爹知道呢?老爷子是牵挂自己不假,但到时候只怕等待自己的也只有家法和严密囚禁,到那时,自己真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只是……现在要走,还走得成吗? 芸娘和钟秀碧秋以及傣依族那些热切地女人,她们都要依靠着自己。毫无根基的李家背井离乡,跟着自己来这里,自己也是答应会给他们一份锦绣前程。最重要的是素家,素家待自己一向仁义,如今他们是宫廷供奉,自己的织锦已经是他们最大的依靠,自己一走了之。他们要怎么办?怎么向宫中交代?一旦引起了内务府的怒火,加上徐金鹏那个渣攻推波助澜,素家很可能就会因为当日的一时好心,遭遇到灭顶之灾。更不用提自己一旦失踪。苏名溪和哥哥也很可能推论自己是躲在素家,到时候连他们也加入打击的行列后,素家还有活路吗? 不能走。 权衡再三,阮云丝只能苦笑着摇头:七年前,她为了一己之私,毅然离家逃婚,结果险些将侯府推上绝路。这两千七百多个日子,自己没有一天不被愧疚煎熬。难道七年后,自己又要为自己的自私,再次将这些帮助自己,依靠自己的人推入绝境吗? 不,不可能的,就算她是现代的魂魄,她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身边人。这样经历,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这一次,她要勇敢地面对。管它什么样的狂风暴雨来袭,大不了还有一死。既然不想做一个随遇而安的古代女人,这觉悟不是早就该有的吗? 想到这里,阮云丝霍然起身,她脸上再没有之前的犹豫不决,取而代之是一片坚毅的神色。 简单收拾了一下,又重新洗了把脸,她拿起之前的小包袱,出了门之后将街门拴上,便往厂子里而来。 阮云丝的厂子本来没起名字。结果苏名溪在办证件的时候自作主张,给起了一个“云溪织染厂”的名称,这当中的司马昭之心自不必说,只是阮云丝也没有办法,只好无奈接受。 刚来到厂子大门口,就见芸娘迎面走过来。看见她,便停了脚步,舒出一口气道:“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原本说我们先走,你后脚就到的,谁知道你这个后脚竟让我们侯了一个多时辰,我这正想回去找你呢。” 阮云丝笑道:“没什么,小公爷来了一趟,又遇到个旧日朋友,说了许久的话,这不送走了他,我就过来了。怎么样?看见这厂子中的人干的热火朝天,你是不是也手痒了?” 芸娘笑道:“真是有些手痒,只我自家知自家事,让我在这里织锦,我可不是这块料子,织布我都织不好呢。是了,我和你说,刚刚王七嫂过来了,你知道的,她原本在咱们村织布也是好手,如今你建了这么个厂子,找了三十多名女工,全都是傣依族那边的女人,虽然说人家常年织锦心灵手巧,可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人你也要顾及不是?你这里工钱丰厚,谁都盯着呢。” 阮云丝笑道:“怎么?王七嫂找你说话了?”见芸娘点头,她便笑道:“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日还指引过傣依族那些头领呢。只是现在织机有限,我估摸着李家很快又能交出五台织机,到时候这五台织机就在附近村子里找几个巧手,再让那些熟练地女工带她们一带,也就出来了。” 芸娘笑道:“正是这样才好呢,我就知道你八成是打这个主意,先让傣依族的女人们熟练了,毕竟人家有基础不是,之后再找乡亲们。我就和王七嫂说嘛,你可不是那种自己吃肉,却利欲熏心,连汤都不肯给乡亲们喝的小肚鸡肠的女人。” 阮云丝笑道:“你将我看得这样高?对了,你看看这包袱里,是我研究出的两种新花样,之前织了一块布,今早才从织机上剪下来,你看看怎么样?”说完便把包袱拆开,从里面拿出两块锦缎给芸娘看。 “咦?见惯了梅花菊花等花样子,这迎春花倒是少见。”芸娘将那两块锦缎展开,仔细看了下花样子,接着又用手摸了摸,笑道:“好柔软舒服,这该是用上等蚕丝织成的吧?” 阮云丝点点头,只见钟南也跑出来,看见她来了,嘻嘻笑道:“姐姐快过来,五公子派过来的几个染工已经等你许久了。” 阮云丝这一次便是为了此事过来的,因连忙走过去,只见三男四女有些局促的站在一间屋中,看见她来,其中一个女人上前笑道:“这位便是阮姑娘吧?从前在流锦染厂看过您的,五公子派我们过来,说要负责一段时间染布和染丝这一块儿,我们别的不敢说,染色的技术还是过得去的。” 阮云丝织锦,自然需要上色后的生丝,所以这厂子里也有专门的染池,只不过规模比起流锦布庄专门的染厂,自然就要小许多,好在她也不用像流锦染厂那样,动不动一个大染池里就要下一件布,那一件布可是二十匹啊,染池稍微小点儿,根本就铺展不开。 因便点点头笑道:“五公子有心了,以后染色这块儿就由你们负责,住的地方,这厂房后面有几间房,你们就住在那里如何?等到我这边的人学会了染色,你们再回绿水城。” 这些人都是住在绿水城有家有业,自然不可能常驻此处,于是阮云丝也在傣依族人里招了几个年轻强壮的小伙子和妇人,这些都是在织锦上不擅长的,但是干染色这力气活儿倒是没有问题,如果可能,阮云丝还打算在她们之中培养出两名技术骨干。 把这里安排妥当了,便又去了织坊,此时厂子还小,三四十台织机,一间大厂房就安排下了,女人们正在加紧工作,只听到一片织机声音,钟秀和碧秋也在其中,几十台织机一起工作,这情景却也有些小小地壮观。 阮云丝来到她们面前,因为织机声嘈杂,她生怕影响女工们的听力,于是教了她们一个法子,用布团堵了耳朵,这样一来,噪音小了许多,只不过若是喊话,也同样听不到,要走到近前才行。 果然,看见阮云丝来了,钟秀和碧秋以及黄莺楼兰都站起来,阮云丝将自己新织出的两块花样给她们看,几人立刻来到另一架空出来的织机旁,看着阮云丝熟悉的将各色生丝缠绕到织机上,一边认真倾听默记这些生丝的经纬位置。 讲解了一番,四人也轮番操作了下,很快便上手了,只不过她们织机上的布匹还是要织完,才能换这新的图案,并且织机还要做小小调整,但是这样的小调整,根本不用李家人出手,钟秀碧秋等人自己就可以搞定了。 “我们现在向素家提供的锦缎共有十种,不过都不是高档锦缎,只是寻常的碎花锦,言掌柜说这些锦缎也是很好卖的,在百姓中间尤其受欢迎,富商们也很喜欢,因为比起那些传统单调的花纹样式,我这个毕竟新颖些。至于高档的妆花锦库锦等,我打算等李家再生产出几台花楼提花机,最起码凑到十架后,再开始织高档锦缎,到那时,才是真正地财源滚滚。” 从织坊里出来,阮云丝和芸娘在大厂院中走着,和她说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言语中全是自豪和幸福。只是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芸娘便忍不住笑道:“你也太贪心了,从前织坯布的时候,你说自己要染布,染布才是真正地来钱之道。结果染布也不过一年,又说要织锦,说是织锦才真正财源滚滚,织锦一年,这又说织高档锦缎才是财源滚滚,哪里有你这样不知足的人?”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一章:印花机 阮云丝仔细想想,可不是就像芸娘说的一样,自己不由得也忍不住笑了,点头道:“我好像确实贪心了些,不过这也没错,知足者常乐是平常人的心态,像我这种不知足者常乐的,也是锐意进取,不然哪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芸娘点头道:“幸福倒是真的,从前一年累死累活,能赚二三十两银子,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如今你来小王村才几年,现如今手头也有一万多银子吧?不说别的,只说这织锦,从过年后到现在,怎么着也有两三千银子的入账。” 阮云丝笑道:“有入账不假,只是你以为这些都是只入不出的吗?生丝不要钱?染料不要钱?还是这些女工不要钱?将来秀丫头,碧秋出嫁,南哥儿娶亲,嫁妆和聘礼可都是我出,还不能寒酸了,你算算这又要多少?” 一提起这件事,芸娘脸上便不由得笑成了花儿,她知道阮云丝不会亏待自己的小姑和小叔,却假意着恼,推着阮云丝道:“你竟小气的连这个也要和我算?再怎么破费,有几百两银子也足够用了,你到那时怎么着还没有三五万银子的身家?这会儿好意思在我面前叫穷。” “几百两银子怎么够?到时候我身家丰厚了,当然也不能亏待她们。”阮云丝也笑,忽见香兰走过来,远远便笑道:“听说姑娘过来了,怎么也不去我们那边看看?相公还等着和你显摆呢。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人,只好派遣我过来亲自相请了。” 阮云丝笑道:“正要去,这不是和芸娘说话绊住了吗?”说完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芸娘道:“之前苏公子和王护卫过来打猎,特意问了我想要什么猎物?我当时也推辞不得,只好和他们说要几只山鸡兔子,左右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不如回家等着他们吧。” 芸娘抿嘴儿笑道:“我回去当然可以,就怕小公爷真正想见的人不是我,到时候难免失望。是了,人家这大老远来一趟,你倒是说说,中午留不留饭啊?到时候省得我自作主张,你又恼我。” 芸娘本是无心之语,阮云丝却听得心中唏嘘,想到苏名溪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却仍是大度的选择原谅自己。不肯挟怨报复,她心中不禁又是感激又是叹息。感激对方的宽容,叹息自己来自现代,一夫一妻的思想根深蒂固,两人注定要有缘无分。 因此倒是发了一会儿怔忡。直到芸娘推她,她才回过神来,无奈笑道:“到时候你看他们的意思吧,若是他们想留下吃饭,你就留一留。不想留下,便随他们去,这又何必特意问我?” 芸娘见她笑容似是有几分苦涩。便将原本预备打趣的话语都吞了回去,自己出了厂子,恰好遇见几个同村的妇人刚从流花河洗完衣服,于是便搭伴一起回村。 这里阮云丝随香兰一起来到制机房,顾名思义,这里是专门制造织机的地方,自然就是李家父子的地盘。 此时二十多个男人正在自己的一摊活前忙碌着,阮云丝看着那角落里堆着的木料,铜铁以及一些已经在城里打磨好的零件,不禁有些无语,暗道我这织染厂连制造织机的厂房都包括进来了,这一条龙还真是彻底,就是我现代地厂子,也没有完善到这个地步啊?唉!谁让古代制作织机的高端人才太少,好容易遇见这么一家人,不好好把握怎么行? 正想着,那边李怀风早已经看见她过来了,但是和往常不同,他竟没有迫不及待地跳过来,向阮云丝口沫横飞地报告自己的研究进展,而是昂首挺胸地背手站在一台机器处,那模样,活像是一只大公鸡忽然下了个金蛋出来,就别提多得意骄傲了。 阮云丝先是一怔,接着就听老李头重重“哼”了一声,斥道:“你那是什么模样?阮姑娘面前也有你拿捏得份儿?还不给我老实点儿。” 李怀风挺得直直地腰身让他老爹一教训,立刻垮了下来,哀怨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这小子很是不恭敬地小声咕哝道:“嫉妒,这是嫉妒,哼,您老人家觉着比不上我了,就只有在我面前耍当老子的威风。” 阮云丝本来还有些疑惑,此时听见李怀风的咕哝,不由得眼睛一亮,连忙奔过来,惊喜道:“怀风,你的印花机造出来了?” 没错,也只有这个成绩,才能让这家伙大剌剌地站在这里装大尾巴狼。其实想想也是,明明是个天才,却因为那有限的几次失败而被父兄甚至弟弟们瞧不起,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装一回大尾巴狼那简直就是天经地义必须要做的事情嘛,结果还被“嫉贤妒能”地老爹给训斥了,想喊冤都没地方。 阮云丝心里充满了对李怀风地同情,飞奔过来看着他面前那足有半人高的印花机。 其实这个时代印花技术不是没有,因为印花简单快速,所以很早已经应用,但是比起阮云丝所知历史上,这里的印花技术却还是十分落后,经常出现套色,漏色的花纹,所以当织造技术发达后,印花技术却是渐渐被丢弃了,那些布庄里基本上很少有印花布出卖,大多都是素色或者简单的织造花纹布,这样的情况所造成的后果便是:锦缎类的样式还算丰富,但葛布麻布之类的花纹就单调的令人发指,甚至很多布店里根本就没有带花纹的葛布和麻布卖,即使有,也是简单零星的一些织纹,那些因为技术不到位而导致印花模糊失真的布匹,最终都被淘汰在历史长河中了。 也所以,如果能够有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印花机,快速生产出带有花纹的葛布麻布,可以想象,这个市场同样不会比锦缎的市场差,锦缎是富人们用来炫耀彰显身份的工具,葛布麻布却是百姓们的首选,富人们终归数量还是少,但是百姓们却是数以万万计。 有了花布,谁还愿意只穿那些素色布?这其中的利润,只要想一想,都是非常可怕的。当然,目前这个时代里,棉布还没有出现,阮云丝能够预料到,当棉花种植从依靠山野到成片种植,及至棉布出现,这绝对是一次农业上的伟大变革,而这次变革,她就打算做一个幕后的推手。 和李怀风详细研究了印花机的各个部位,阮云丝不得不承认李怀风的确是个天才,目前单从机器来看,这台印花机就算是很完美了,远比当日他在地上画的那张草图要完善的多,于是她立刻让钟秀拿来一匹白色葛布,李怀风也兴致勃勃地将印花机各个凸版涂好染料,一想到成败在此一举,自己是天才还是庸才就要见分晓,这小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李家老头子别看每天对这个“不务正业”的儿子不是呼喝就是打骂,但心里其实也是关心的。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啊?因此这时候,老爷子也顾不上自己先前对这印花机有多么不屑一顾,竟是和子侄们一起凑了上来,看李怀风用印花机在那匹白色葛布上印花。 李怀风深吸一口气,这印花机的各个部位他已经反复试验过,都是没有问题后才开始组装,但现在这是整台机器,会不会出点岔子还真不好说,因此他心中虽然觉得不该出错,却也难免忐忑,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幅幅印在葛布上的花样。 一连印了十几尺,葛布上的简单花朵图案都是颜色鲜艳层次分明。这一下,就连老李头和其他李家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们预感到这个从来都是异想天开的儿子和兄弟,终于是被他想成了一件事,毫无疑问,这台印花机一旦成功,将在整个织染业内都掀起一股大风暴。 但最终在印到第十六七尺的时候,却还是出了一点漏色的现象。李怀风的脑袋一下子就垂下去,老李头等也纷纷朝他吹胡子瞪眼睛,只有香兰紧紧握住相公的手以示安慰。 众人的这些神态全不被阮云丝看在眼中,从始到终,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匹葛布,即使看到最后这一幅布有些漏色,李怀风已经及时停止了所有动作,她依然紧紧盯在已经印了花的那幅布面上,明亮阳光下,她的眼神比阳光还要闪亮。 “成……成功了,竟然成功了。怀风,第一次……第一次试验,你就成功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阮云丝这份专注和沉默是代表什么?满意?不满?失望?老李头的心已经揪起来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二儿子为了研究这台机器,已经用掉了一百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失败了,让他可怎么和阮云丝交代啊? 就在这片异样的静谧中,阮云丝忽然缓缓抬头,激动地看着李怀风。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饱含着巨大地喜悦和兴奋。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古代,男女之防大于天,如果不是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自己,她想她真的会跑上前拥抱住李怀风使劲儿蹦跳几下,再在对方的脸上狠狠亲几口:竟然成功了,这可是李怀风第一次制作印花机啊,竟然就成功了,这让她怎么能够抑制自己的喜悦?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二章:再相见 “啊?” 所有人都发出诧异的惊叫,李怀风一张脸都涨得通红,他不知道阮姑娘是不是因为不满自己而故意把话反着说,心里有些难受,他期期艾艾地道;“阮……阮姑娘,哪……哪里成功了?这……这分明是失败了,你看,这里的花色不但不匀,而且还有漏色,这……这,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试验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这个……” “什么失败?傻瓜,你这是第一次制作啊,能到这个程度,就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明白吗?”阮云丝实在忍不住,在李怀风弯下去的身子上拍了一掌,然后指着那漏色的图案道:“凸版之前是单独试验,所以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它需要和上百个零件一起磨合,共同搭配成这样一台大机器,就算出点问题也是正常的,我相信,你能够制作这样一台机器出来,再有几天时间,应该可以将这个漏色问题也解决掉,怀风,你一定可以的。” 以阮云丝的经验,她这绝不是在单纯的安慰李怀风,这一次是对方头一回上手没有经验,其实只要能够在凸版色尽前及时填充染料,漏色和深浅不一的现象就不会发生,李怀风现在太紧张了,所以还没想到,只要再给他两天,让他摸出了填充一次染料可以正常染出的布匹数量,抓到了这个规律,及时填充凸版染料,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众人这才明白阮云丝并不是正话反说,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兴奋。不由得都有些惊奇地看着她,心中暗暗赞叹这位姑娘虽是女流。却着实地有魄力,比多少男人都强多了。 李怀风不但没挨训,还得了鼓励,刚刚的颓丧失落立刻一扫而空。挺着胸脯大叫道:“阮姑娘你放心,再给我两天,就两天。我把这问题解决掉,我……我立军令状。” “你以为我们是在战场上生死搏杀啊?还立军令状。”阮云丝忍不住摇头笑:“其实这个解决方法我已经想到了,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怀风,你是天才,所以我希望什么事情都由你自己琢磨出来,只有这样。你的知识才会越来越丰富,路才会越走越宽。” 长期被父亲和兄弟子侄们打压取笑,李怀风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但是阮云丝却总是这么说。时至今日,李怀风终于知道对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赞叹。不由得连眼圈儿都红了,哽咽道:“就算我是天才,但如果没有姑娘,我这个天才也不过只是一根废柴,这印花机并非是我李怀风创作出来的,如果没有姑娘和我一起探讨议论,反复验证,我……我根本就没有将它造出来的一天,姑娘的大恩大德。李怀风铭感五内……” 一边说着,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倒把阮云丝吓了一跳,心想万恶的旧社会啊,看看都把一个发明家给逼到什么地步了?这如果是在我们那儿的近代现代,他该是人人敬仰的大师,流芳百世。受万人膜拜才对,唉!偏偏他生不逢时。 一边感叹着,就连忙将李怀风扶了起来,笑道:“谢我做什么?还是你自己脑袋里有东西,才有今日的成功。如果谢我,还不如多谢你媳妇呢,香兰是个好女人,你须要好好对她,不然将来你敢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几个李家男人都低头偷偷在心里撇嘴,暗道阮姑娘是个女人家,当然就向着女人了。 其实阮云丝还真不是向着香兰,而是她确实被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地女人给折服了,这女子并非是像寻常那样,因为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古训而对李怀风言听计从。她是真的觉着自己的丈夫无比强大,一颗心真真正正完全放在对方的身上。那份爱恋崇拜,是发自内心,并非礼教束缚下的产物。对这样的爱情,阮云丝心中当然佩服感慨。她敢肯定,如果李怀风真的发生什么不测,香兰就会是第二个芸娘。 李怀风也是深爱妻子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背负着连累全家的歉疚,誓死不肯向那方九公子低头。此时听了阮云丝的话,连忙嘻嘻笑着下了保证。这里阮云丝看看天到晌午了,便起身道:“好了,你们继续忙,这个月的月钱每人多给一两银子,怀风多拿十两,我家里还有点事,必须回去了。” 再没有什么是比这句话更受众人欢迎了,一时间,十几个男人爆发出欢叫声,就连老李头的咳嗽声都被淹没了,只把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心想阮姑娘实在是太惯着这些猴崽子了,瞅瞅一个个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从前的沉稳? 阮云丝便是在一片欢笑声中走出了制机房,她的心情很好,脚步也很轻快,甚至将自己身份暴露后的那些担忧焦虑都统统抛开。 看着干净整齐的厂院,一排排宽敞明亮的厂房,这些都是她用双手赚来的,她有知识,有技术,有一往直前的勇气,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她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锦绣王国,是的,谁也不能阻挡她,谁也别想让她乖乖嫁进那些侯门朱户耗尽青春和生命,哪怕是被驱逐出宗族身败名裂,哪怕是玉石俱焚。 下定了决心的阮云丝心头阴霾尽去,只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路边的柳条儿抽出了嫩叶,几棵野杏树那最涨大的几枚花苞也微微绽开,在阳光下一如羞涩少女,可以想象,再经过一夜,便可以看到这些“少女”的盛放之姿。 一切都很美好,包括她的锦绣未来。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晌午,钟秀和钟南碧秋都已经回来了,看见她便都笑道:“我们只以为姐姐是和嫂子一起回来的,怎么到最后竟比我们回来的还晚?” 阮云丝笑道:“去看了看怀风造出来的印花机,已经差不多成功了,还有一点点小毛病,收拾后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钟秀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怀风哥说的那个印花机真做出来了?就是根本不用纺织,直接就可以把花印在布上的那种机器?我的天,我还以为他一直是吹牛来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制造出来了。” 碧秋也笑道:“我也觉着新奇,既然造出来了,咱们下午也去看看,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岂不是一天就能印出三五匹布来?可比咱们织锦要省事省时多了啊。” 阮云丝笑道:“这印花机若是用好了,的确比织锦省事的多,不过看上去却是不如织锦华丽高贵,说到底,这是卖给百姓们的,不过虽然看上去不如锦缎,但是价钱着实实惠。” 芸娘恰好走过来,闻言便笑道:“那正好,咱们织锦,把富人们的钱赚了。然后再印花布,把百姓们的钱也赚进口袋,到那时,咱们可就是天下第一了。什么贵云荷香的,可都不会再被放在眼里。” 阮云丝笑道:“你别张扬,咱们都是女人,还想着天下第一呢,就算真能赚尽天下人的钱,也要流锦布庄出面,咱们就该锦衣夜行,低调是王道嘛。” “啥……啥低调……王道?”芸娘瞪大了眼睛,阮云丝这才醒悟到自己高兴之下,竟把现代那些词汇都说了出来,连忙补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就是说,咱们别张扬了,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外一声马嘶,芸娘便笑道:“这必然是小公爷他们回来了,真是的,这么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能打多少猎物?还要分给咱们几只,小公爷真是太有心了。” 阮云丝原本心情甚好,可是一听见芸娘说的“小公爷”三字,心中便禁不住“咯噔”一下,她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想到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此时却又故作不知,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因此心中就有些纠结起来。 芸娘哪里知道她的纠结,早出去开了街门,果然,就见苏名溪和王彪提了几只野鸡兔子和一只狍子走进来,在他们马后面还拴着些猎物,王彪便笑道:“时间太短,我和爷也没上山,就打了这些小东西,不过你们都是女人家,能吃多少东西?这些也够吃几顿了。” 芸娘连声应是,又谢过了苏名溪和王彪,这里阮云丝总不好避不相见,只好也迎出来,苏名溪笑道:“原本可以晚些回来,上山多打几只猎物,不过我惦记着姑娘那织染厂,想过去看看,所以就提早回来。”说完看着阮云丝含笑道:“那织染厂虽然和我没有分毫关系,好歹还是用我的名字办的证件,姑娘不会连我去看一看都不让吧。” 阮云丝心中又猛地剧烈跳动了两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疑人偷斧的心理作祟,她总觉着苏名溪这笑容别有深意,好像在说“你总是我的人,逃也逃不掉的。”她想起阮思齐说过当日的婚书还在苏家手中,难道苏名溪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笃定自己是他的人,才会露出这般志在必得的模样吗?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三章:参观 “苏公子说笑了,若不是您帮忙,这厂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建成,如今您要去看看,自是应该。” 阮云丝沉静地回答,那边王彪早嚷起来,大声叫道:“是啊爷,我这肚子都扁了,看厂子忙什么?现在未时还没过呢,咱们吃完饭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阮云丝回来时就已经快过晌午了,芸娘的饭是早已做好的,只不过因为她没回来,大家都没开吃而已。也因为听她说苏名溪和王彪过来,所以特地也预备了这两人的饭菜。 当下就一样样端出来,芸娘笑道:“我记得小公爷喜欢吃香椿炒鸡蛋,只是如今香椿树才发芽儿,没有新鲜的可吃,这是腌渍的香椿,和咸肉片儿一起蒸,味道也十分鲜美,小公爷今儿也尝尝我的手艺。” 当日苏名溪喜欢吃香椿,又带回国公府一些,结果府里人吃了也都觉得味道很美,所以他后来就在阮云丝指点下挖了几棵香椿树带回去栽在厨房后院,此时便笑道:“我们府里的香椿树也发芽了,只是太嫩,想来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吃到嘴里。” 除了咸香椿肉片儿,还用大草锅炖了鲤鱼豆腐,炒了大白菜猪肉片儿,芸娘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阮云丝,做的农家菜却也地道,一行人说说笑笑着,竟将饭菜都吃了个底朝天。 芸娘就觉着有些脸红,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这菜竟不够吃……”不等说完,便听苏名溪笑道:“不关你的事,你看看王护卫。腆着肚子坐在那里都不会动了,可见是吃撑了,就是我现在也觉着肚子难受呢。” 阮云丝也笑道:“就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饭菜都吃光了。正说明大家喜欢你的手艺,这是极值得骄傲的事情,难道必要剩一大半的菜。这才叫主人好客吗?依我看,好客是好客,但饭菜竟然不能抓住客人的胃口,可也有够丢脸的。” 苏名溪看了阮云丝一眼,心想真奇怪,阮姑娘总是有些和别人与众不同的看法,一件事。她往往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那一面,也难怪她离家逃婚,背负着那么多艰难险阻,竟能一路向前不肯回头,或许就是这份乐天知命的心态。才让她潇洒活到如今。 阮云丝笑吟吟的说完,不期然就对上苏名溪略有些惊异的赞赏目光,她的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跳,暗道不成,这事儿不是他想不说,我就要跟着当鸵鸟的。小公爷之所以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他对我还没死心。只是……只是事情既已暴露了,我还这样厚颜无耻的也和他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越陷越深,那不是造孽吗?不行不行,必要找个时机,彻底把话和他说开,也要认真表明自己心意,让他终究对我死心。哪怕再做不成朋友,总比我这样若即若离吊着他强,长痛终究比不上短痛。 主意打定,心里便盘算开来,忽听苏名溪道:“未时三刻了,不如我们就去厂子看看吧,看完了我还要赶回京城,阮姑娘有没有空儿?” “哦,有的,我们这就去吧。”阮云丝回过神,连忙站起来,看看自己一身布衣,倒也干净,因此喝了两口水,便引着苏名溪和王彪出了门,带着他们向流花河畔的云溪织染厂走去。 国公府其实也有许多生意,甚至还有皇帝的小金库生意,都是苏名溪帮他打理的。然而他毕竟位高权重,家里的生意都是交给几个忠心耿耿又有生意头脑的世仆和他们的子弟打理,每年不过是让账房总查一下账目,只要赚到了他心目中的银钱,其他的并不多问。 因此他还是头一次进一间厂子查看,还是由阮云丝这个女人一手建立的织染厂,当下不由得兴致盎然,看见那厂院中有好几个大花坛,里面栽种了几十本花草,他便饶有兴趣地道:“姑娘也喜欢种花?我看你院子里也种了一些。” 阮云丝笑道:“都是十分寻常的花草,村子里有很多人家种着,我要了些种子来,总是个点缀。工人们要是累了,出来伸个懒腰,呼吸几口带着花香的空气,也挺好的不是?” 苏名溪点点头,和阮云丝先一起去了染池,只见流锦布庄派过来的几个人已经带着阮云丝招来的学徒工开始干活了,不过此时他们并没有染布,而是将那些生丝浸到水中,那几个熟工正向学徒们讲解染布和染丝的差异,需要侧重的注意要点,忽见东家过来,便连忙都迎上来。 阮云丝笑道:“我带朋友各处看看,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们俩。”说完也上前看了下,却见几人正在染的是桃红色的生丝,她仔细看了看,就笑道:“这种颜色鲜亮,年轻女子多爱穿,该多染些。” 一个学徒笑道:“是,师傅们也是这样说的。”这个时代的女人和现代女人的穿衣打扮截然不同,现代越是年轻的女孩儿越喜欢素静颜色,然而这个时代年轻女子都讲究穿红着绿,就连中年妇人们也是喜欢鲜艳颜色,素静颜色一般都是给男子和老妇们穿的。 苏名溪仔细看了看染房,笑道:“这房子虽宽敞,不过比起专门的染厂,似乎还是小一些。” 阮云丝笑道:“公子不会是把我这里拿去和贵云的染厂比吧?那怎么比得过?他们的染厂和织厂都是分开的,我这里却是合在一处,何况我不过刚起步而已,人家却都是百年的老店,怎么能相提并论?” 苏名溪笑道:“姑娘也别妄自菲薄,你有这份技艺,他日后来居上也不是不可能。是了,我想起今年入宫给太后拜年时,恰逢几位娘娘也在,当时兰妃娘娘穿的衣裳就是十分别致的妆花锦,连皇后都有些惊奇,太后也亲自动问这是不是江南织造进贡的新布料?从前都没看过的。结果兰妃娘娘却说是内务府呈上来的,好像是一家新任宫廷供奉的布庄进贡上来,我当时就想着,新任宫廷供奉的布庄,也只有流锦一家,不知那锦缎是不是出自姑娘之手?” 自己给流锦布庄的锦缎竟然穿到了妃子身上,这阮云丝还真不知道,连忙问道:“公子说的,是不是水红底色缠枝芙蓉的锦缎?”见苏名溪点头,她便笑道:“是,那应该就是我给流锦布庄织的富贵妆花锦了,没想到竟然能被娘娘们选中。” 苏名溪道:“兰妃是后宫中为数不多的宠妃之一,她对穿衣装扮更是颇有心得,能选中你的锦缎,可见你的手艺是出色了。日后这织染厂大有可为呢。” 两人一边说着,又进去织坊和制机坊看了看,李怀风已经将那一匹葛布染得差不多了,如今越发熟练,失误的地方也很少,见阮云丝又过来,这家伙满心欢喜的上前,这才看到阮云丝身边是苏名溪,忙也见了礼,才笑嘻嘻道:“姑娘看看我这匹葛布的印花如何?我发现只要掌握住色料的用量和规律,就能解决深浅不一和漏色的问题,您看,这已经是几十尺布没有出现问题了。” 阮云丝看着那匹印花葛布,点点头道:“不错,很不错,你果然是天才,这么快就悟到了。等下你再拿一匹麻布试试,村子里也有人织坯布,我先收购几百匹印花,看看效果再说,是了,如果这一次成功了,你就专门制作印花机吧怀风。” 李怀风答应下来,旁边的苏名溪看着这台印花机,也愣住了,忙拉着阮云丝和李怀风仔细问了问,知道了这机器的作用后,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又仔细看了看那匹葛布,不由得笑道:“虽然这葛布前面有些漏色,也有些深浅不一,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其实已经可以拿到店里去卖了,百姓们买回去做被子褥子都是好的。” 阮云丝笑道:“公子说的没错,我也觉着这种印花布对百姓们来说是最实用的。甚至一些素缎,也可以用印花的方式,这样价钱又要比锦缎便宜很多,但是在花样上,无非普通了一点,没有那种精致华贵的感觉,百姓们也是可以买去用的。” 两人一边讨论着,便走出了制机房,李家人恭送着小公爷出去,回来后便凑在一起纷纷议论起来,话题自然是围绕着阮云丝和小公爷的关系,所以说,有时候男人也是挺八卦的。 出了厂子,四周便是茫茫原野,傣依族人临时搭盖的一些石头房子和茅草棚就在厂房不远处。苏名溪看着阮云丝,目光中很有几分古怪,若是没有阮思齐告诉自己那些话,她定然会疑惑,只不过,她现在却是清清楚楚对方在好奇些什么。 王彪其实是不赞同阮云丝这样刚强的女人嫁进国公府的,像烈马的女人未必嫁不出去,但是绝不应该嫁进国公府这样的贵族人家。无奈他也看出来了,自家小公爷明显对人家就是情根深重,自己一个小小护卫,哪有左右主子的力量?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四章:满腹相思都沉默 因此这时候见那两人好不容易能走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议论谈笑,他心中也松了口气,暗道爷英俊潇洒有权有钱,又温柔体贴,也许阮姑娘这烈马愿意为他驯服也说不定呢。 想到此处,他便主动和苏名溪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儿跑着先回小王村了,于是旷野路上便只剩下苏名溪和阮云丝两个人。 这情况让苏名溪觉得有些不妥,孤男寡女并肩而行,一旦被人看见,难免要有风言风语,自己没有关系,但是阮云丝这样烈性的女子,岂能听得了那些闲言闲语,因此正要叫住兔子一样飞奔的王彪,就听阮云丝淡淡道:“公子是不是奇怪?我身为侯府千金,怎么会有这种技艺和眼光?” “是啊,我的确奇怪,姑娘……” 苏名溪的话戛然而止,原本直视前方的脑袋也迅速扭到了一旁,他惊讶的看着阮云丝,那模样就好像是活见了鬼,不,就算是活见鬼,也不可能像他现在那样惊诧。 “姑……姑娘……” 文武双职,从来都是威风凛凛傲视群雄的小公爷平生第一次结巴了,甚至连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说什么好?他甚至连思路都没有。只知道再装作不知道阮云丝的身份,似乎就有些无耻了。 阮云丝平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今天在公子离开后,我大哥就过来了。” “阮兄?阮思齐?”苏名溪呐呐的问,见阮云丝点头,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苦笑道:“是我太不小心了,我早该知道,他不笨,不。何止是不笨,既然是阮姑娘的兄长,本就该是聪明绝顶的。” 阮云丝看着苏名溪瞬间平静下来的面容。心中复杂之极,这层窗户纸是她自己捅破的,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像鸵鸟一样,龟缩在沙地里,逃避着所有现实,心安理得享受着来自苏名溪的保护和便利。 但是她不能。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她已经无耻了很久,如今真相大白,她实在不能再放任自己那样无耻的继续享受来自于一个被她伤害过的人的关怀。 可是此时,面对着苏名溪。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和苏名溪恐怕就会真真正正彻底地了断了,有生之年,大概再也见不到这个风度翩翩又温柔如水的男子,就算见到,也不过是擦肩而过,各自神伤。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苏某也无须再隐瞒了。” 苏名溪的手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胸中翻腾着的情绪,他定定看着无言的阮云丝,沉声道:“苏某要请教姑娘,当日您为什么要逃婚?甚至不惜离家出走?苏某虽非人中龙凤,却也自认并没有什么浪荡纨绔的名声。何以让姑娘厌弃至此?” 面对苏名溪愤怒的灼灼目光,阮云丝别开了头,这件事,无论如何,是她做得不对。而苏名溪的愤怒也源于此:没有任何坏名声,就被女儿家嫌弃,如果不是阮云丝逃婚,她现在早已是自己的妻子,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明明近在咫尺,却连伸手触碰她一下都不能吗? “其实答案,公子应该知道。” 阮云丝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然后她转回头,毫不畏惧的看着苏名溪,一字一字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对丈夫的要求,而公子贵为小公爷,绝对做不到。” 苏名溪心中猛然颤抖了一下,他紧盯着阮云丝的眼睛,真是奇怪,这明明是一个无理可笑之极的要求,除了那些挣扎求存,连自己和老婆孩子都很难养活的男人,这世上有哪一个男人不是将三妻四妾视为天经地义的?就算是老实男人,一旦有了能力,他们不也是要享齐人之福吗?阮云丝的前夫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是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被面前的柔弱女子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出来,竟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不,不只是这一次,就如同阮云丝刚刚说过的,答案自己心里确实明白,因为对方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过,而每一次,这样在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都会被她说的如同真理,好像男人和女人本该如此。但事实上,明明是相反的。就算相敬如宾恩爱白头的夫妻,也总会有小妾姨娘的存在,不是吗?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谁也不肯退缩。 到最后,还是苏名溪先开口,他认真地看着阮云丝的眼睛,好半晌才缓缓道:“我可以答应你,从此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阮云丝可以看到,随着这句话出口,那双眼中不再是疑惑和压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澎湃深情,她知道苏名溪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用堪称完美的定力将这份男女之爱深埋在心底,而现在,这些情感全部释放出来,就如同是困兽在绝望之下的最后一击。 好想答应他啊,如果答应他,就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可以爱恋,那一定是非常非常美好的滋味。 阮云丝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她不是草木,怎能无情?尤其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他肯为自己抛去世俗偏见,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已经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之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这样一个男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感动不心动? 但她还是缓缓地摇了头。 “对不起,苏公子,我不想嫁入豪门,将自己的一生都在那庭院深深中耗尽。我没有办法对着丈夫的姨娘小妾,明明心中嫉妒却要做出一派从容。我知道你非无情之人,不可能为了我赶走你的姨娘,事实上,如果你真这样做了。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所以,我们注定有缘无分。七年前,我的任性自私给你带去了伤害,我无法弥补。一直心怀愧疚,我真的没有想过七年后,我们竟然还会遇上。对不起……我……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如果有来世,有生生世世,我但愿上天还能给我补偿你的机会……” “前生来世,太过飘渺虚无,我只想好好把握这一世。” 苏名溪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他定定看着阮云丝,声音沉重的如同是破釜沉舟:“阮姑娘,你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当日的婚书还在,阮家上门退聘的时候,正逢我母亲祖母怒气未息。所以她们不肯接受你们的退聘,也就是说,其实你已经是我苏家的人了,你之后再嫁,在律法上来说,就已经是不允许的,如今我要你入苏家门,天经地义。” 阮云丝没料到苏名溪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本来以为。两人将话说开后,这个男人或许会愤怒,会失望,但是以他的修养和素质,他绝对不会做出报复和逼迫的行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人各自远去。从此再不往来。 她的表情仍然平静,但是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的震惊,好半晌,她才轻声道:“公子这是……要逼迫于我?” 这一回是苏名溪别开了头,轻声但坚定地道:“姑娘既然能在七年前任性而为离家逃婚,难道今日,就不许苏某也自私一回吗?” 阮云丝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不是因为恐惧慌张,也不是因为愤怒伤心,而是感动。 她很明白苏名溪的品行,他本该是潇洒的如同天空云彩一般,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影响他。可是因为一个并不出彩的女人,他却任凭自己坠落在沼泽中。他不是恶人,更做不来逼迫的事,却宁愿做一回违心的恶霸之举。 “苏公子,你何苦……”一瞬间,阮云丝心乱如麻,泪如雨下。 苏名溪回过头来,惨然一笑:“得到是苦,不得也是苦,总之都是苦,难道我连选择怎么苦的权力也没有吗?” “公子乃是人中翘楚,云丝何德何能?得您青眼?这份爱意,云丝没有任何资格去批评和看轻,但是公子可曾想过?令堂与老太君为何不肯接受我家的退聘?难道他们是为了给我留一条退路吗?” 苏名溪一愣,接着面色“刷”的一片惨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家不肯接受退聘绝不是为了阮云丝,而是为了报复,离家逃婚的女子,是没有资格做正房的,就算被抓回来,有婚书为凭,也只能入苏家为妾侍,而苏家上下又怎么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苏名溪的心中一片冰凉,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要说什么?说他会劝父母祖母不许为难阮云丝吗?说他会好好保护阮云丝不受伤害?这全都是屁话。他是晚辈,怎么可能要求长辈怎么做?好,就算他痴心一片,用各种方法换了母亲祖母妥协,可是他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在阮云丝身边吗?只要他离开,府里的人会怎么对待她?那根本是连想都不用想的。 阮云丝见终于说动了面前这个痴情男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一股失落和悲凉涌上。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更何况,公子也看到了我的织染厂,这一生,我的志向便是打造出一个繁华的锦绣王国。如果我进了晋国公府,请问公子,我还要怎么继续完成我的事业?若让我洗尽铅华,只在那高门大户中相夫教子,这一生都失去自由身,我宁愿……”她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将那四个字说了出来:“我宁愿玉石俱焚。” 苏名溪情不自禁的就后退了一步,他怔怔看着阮云丝,却只看到对方眼中的无比坚定。 玉石俱焚?是啊,这个烈性的女人,这的确是她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多情不似无情苦,果然,输了心的人,就输了一切,自己根本就是连怎么苦的选择权力都没有。 苏名溪忽然间就觉得万念俱灰:罢了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和阮云丝,或许真是注定了有缘无分,即便有缘,也是一段孽缘。 “姑娘既如此说,苏某也不强求了。” 苏名溪仰天长叹一声,向前走了几步。阮云丝站在那里不动,于是他擦过她的肩膀,就这样,原本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在转眼间就已背道而驰。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人世沧桑,姑娘善自珍重。”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男人的话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言说的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份关怀。 阮云丝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春风扬起几绺散在额前的发,却转眼间就被泪水粘在脸上。 “你不会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两难之间,我只有一个选择,对不起对不起,苏公子,请你忘了我这样自私的女人,怪只怪,我们原本就不该在同一个世界中相遇……” 转过身子,茫茫天地间已经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身影,阮云丝终于痛哭失声,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撕碎了,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在自己将那个男人的心偷过来的同时,自己的心也早已丢失,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把持住,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可笑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锥心泣血间,耳边似乎响起前世里自己最喜欢的那一首歌的哀伤旋律:“人随风过,自在花开花又落,不管世间沧桑如何。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漫无目的在旷野里随处走着,一直到红日西沉,阮云丝才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明明连方向似乎都辨不明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是空落落的,漂浮在不知名的地方,两难之间的抉择,这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 是报应吗?上天给她七年前逃婚行为的报应。可如果真的是报应,让自己来承受就好,为什么要让苏名溪爱上自己?七年前,她给对方的,不过是名声上的损失,但是七年后,她给对方的,却是伤痕累累的一颗心,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自己也同样尝到了锥心之痛。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五章:锥心之痛 “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才回来啊?听我嫂子说,下午小公爷过来,面色很难看,什么话都没说就和王护卫一起走了。” 到家的时候,钟秀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的花坛里忙活着拔除那些杂草,看到阮云丝回来,她连忙跑上前,话音未落,便已经察觉出阮姐姐也是失魂落魄的。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说清楚,有些话说开了。小公爷从此后不会再过来,秀儿,你伤心吗?”阮云丝回过神,怔怔看着面前绝色的女孩儿,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钟秀瞪大了眼睛,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忽然就听身后有人叹了口气,她回过头去,见嫂子也走出来,此时正无奈地看着阮云丝,怅然道:“重要的不是秀丫头伤不伤心,而是你自己伤不伤心,云丝,你何苦来?” 阮云丝苦笑一下,又摸了摸钟秀顺滑的头发,轻声道:“回屋去吧,我和你嫂子有些话要说。” 钟秀是个女孩儿,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在这个时代,也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些关乎情爱的话并不适宜在她面前出口。 钟秀虽然疑惑,却听话的走了回去。这里阮云丝便拉着芸娘在花坛上坐下,还不等说话,芸娘便无奈道:“下午小公爷过来,我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和王护卫打马离去,就知道你们定是出事了。怎么?难道他真的和你把那层窗户纸给捅开了?你……唉!你这个死心眼儿的,怎么就不答应他呢?姐姐不是贪财的人,晋国公府就算是富可敌国,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鼓动你进门,实在是……实在是小公爷对妹妹一片痴心,连你被休的身份都不在乎,这世上再想找这么一个痴心的男人,可不能够了。” 阮云丝看着天边晚霞,目光迷离。幽幽道:“从我被休的那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芸姐姐,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要为自己守寡的那些话吗?那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时至今日,我也绝不会改变这份坚持。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上天不肯让我安生,到底又为我和苏公子缔造了这一份孽缘。不瞒姐姐说,我心里,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我不能嫁他。我那时候拒绝了他,看他决然离去,我的心也很痛,但好在……只是心痛,这颗心还没死,只要它活着,总有一天,时光。会让这伤痛慢慢变淡。苏公子也是一样,他现在或会伤心,但一年。两年,十年,时间如流水,他也会慢慢淡忘我,娶一个世间最温婉的女子,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我真是不懂你,何苦……这是何苦……你若真看得这么开,这会儿那眼泪何必还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看看这张脸,全是泪痕。”芸娘到底还是心疼如同妹妹的好朋友。拿出帕子替阮云丝拭泪。 “姐姐,你不会懂的。我在这世间,本就是个错误。” 阮云丝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把夺过芸娘手中的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然后站起身道:“没关系姐姐。别担心我,没有了小公爷,我还有你们,还有我的生活,还有蒸蒸日上的事业。但是如果我嫁进苏家,你们,自由,事业,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失去。没了爱情,这颗心只是痛一痛;但是没有了这些,这颗心就要死了,那我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苏公子也是如此,没有了我,他还有其他所有的一切,但是如果为了我而闹得家宅不宁,难道他就会幸福吗?姐姐,事情其实都是有利有弊的,你看,看开了就好,是不是……” 芸娘看着阮云丝,摇头道:“唉!我有些不懂你说的话,但是从认识你到现在,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既然你说你能看得清,那我自然也只有相信你支持你,你和小公爷,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造化弄人。但愿你们日后都能好好儿的吧。只是……从此后你可是再见不到他了,真的就不会有一丝想念?” “我和苏公子,本就是相见不如怀念的情缘。” 阮云丝幽幽叹息了一声,又深吸了一口气,假装释怀道:“姐姐,我去洗把脸,免得让碧秋看见了担心,她还在里屋织锦吗?这也太拼命了,不行,我要说说她。” 芸娘眼看着阮云丝去大水缸里打了一盆水,心想也许云丝的选择真是对的,没了小公爷,她还有我们和她的锦绣前程。但是如果嫁进那高门大户,从此就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要应付婆婆小姑,小公爷又怎可能没有妾侍?那种生活,怎能是她这种性子能够忍受的?” 没有了苏名溪,日子仍是一日一日照常过下去。 枝头的花团锦簇不过是风光了十几天,就在一场春雨中零落成泥。第二天春风一起,枝头上纷纷扬扬的花瓣洒落,这一年的繁华终要过去,好在落花虽无奈,却总会有鲜甜的果实留下。到得来年春风里,又是一树锦绣。 转眼间便到了初夏时节,这几个月里,虽然流锦布庄那边几次催促,阮云丝却并没有向他们交付货物,若不是深知她的为人,素流云和言掌柜简直要怀疑这不甘平庸的奇女子是不是被别家花大价钱招揽过去了。 原本想亲自去和阮云丝谈一谈,无奈素流云和言掌柜这边也是忙得不堪。流锦布庄正式跻身一流布行,这其中全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繁杂事等要集中处理,仅仅半年间,在其余各处,流锦布庄就又开了十几家分店。 辽东那边,素流云当日因为素家和阮云丝差点儿决裂,结果没有了后盾支持,根本不敢再向哪里发展。 谁知后来证实一切都是徐金鹏那个混蛋在搞鬼,素流云和阮云丝冰释前嫌,有了强大后盾支持的素流云自然又开始把目光放在辽东那块尚未开发成形的沃土上。 只可恨的是,因为耽误了那两三个月,竟又让徐家抢了先机,以至于流锦布庄在规模上怎么都是逊色于对方一筹。不然的话,早那两个月时间,虽然不敢说就会超过贵云,但是博一个旗鼓相当分庭抗礼是不难的。 云溪织染厂的发展也终于步入了正轨,三个月没给流锦送货,各式锦缎都积攒了一二百匹,就连那高档的妆花锦,阮云丝也培养出了几个人手,下大力气织了一百匹,就等送货时给素流云言掌柜一个惊喜了。 这当中最值得一提的却是李怀风的印花机,第二台印花机已经在制作当中,三个月里,就依靠这一台印花机,便整出了五百匹的花麻布,二百匹的花葛布,是十分适合女子穿着的白底浅紫碎花,而且不但是做衣服,做被子等也是好的。经过对凸版印色规律的掌握,现在这些布匹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瑕疵,即使有微小的一点差异,不留心看个几分钟,也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一切都发展的井井有条,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找各种借口过来蹭饭说话,自己也再没有机会和他分享这亲手创造出来的锦绣繁华。 晨起坐在后院的马扎上,不远处是几棵桃杏树,枝叶间已经有累累的青杏和青桃,今年雨水不错,果实也格外多。只是往年间,因为后院的围墙矮小,那些杏子桃子不等成熟就会被顽童们偷摘了去吃,阮云丝也浑不在意。 今年却是因为后面厦子里堆着价值不菲的锦绣,所以将围墙加高了,上面全是埋着尖尖向上的石头,一般人也别想攀爬进来,更别提顽童们,阮云丝想着今年或许就会有成熟新鲜的杏子和桃子食用了。 正出神看着,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接着芸娘走过来道;“南哥儿雇了马车回来,也把咱们家的马车套上了,问你是不是现在就把这些布匹装车。” 阮云丝回过神,站起身道:“成,那就装车吧。”话音刚落,就见钟南跑进来,脸上神情有些古怪,小声道:“姐姐,外面……有个人找你……是……好像是当日下江南时和小公爷说过话的男人。” “和小公爷说过话的男人?”阮云丝皱眉,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脚步匆匆往前院而去,正看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负手而行,一边看着院子两边栽种的花草,不是阮思齐还会有谁。 看到阮云丝出来,阮思齐微微一笑,站定了身子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在这乡野间,倒是自在的很啊。”一语未完,就见芸娘和钟南也跟在阮云丝背后冲出来,都用十分戒备的目光看着他。 “大哥,你怎么会过来?”阮云丝惊讶之极,却不知道她这一开口,芸娘和钟南比她还要惊讶。 大哥?阮云丝从来没和他们说过自己的真正身世,所以芸娘和钟南一直以为她在世间就是孤身一人,所以之前才会被前夫休弃。他们刚刚还把阮思齐当成了那个男人,谁知却听到这声大哥。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想原来姐姐(妹妹)还有亲人在世吗?不对啊,这男人穿着华丽,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姐姐(妹妹)怎可能有这样的大哥?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六章:探望 “我中午要在绿水城喝一个朋友的喜酒,想起你在这里,就早点出门,先来看看你。”他说完,目光转在芸娘和钟南的身上,疑惑道:“这两位是?” “哦,这是我的好朋友,我将她当姐姐看待,这是她的小叔,还有她一个小姑,目前都在帮我的忙。”阮云丝说完,便笑着道:“大哥来的真巧,恰好我也要去绿水城,不如一起走吧。” 阮思齐笑道:“你就这么小气?连一杯茶水也不给我喝,便要打发我走?” 阮云丝这时候已经知道大哥是绝不会逼迫自己回家的,心中一点儿负担也没有,听了这话便笑道:“大哥说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就这么小气了?只是我去绿水城办完事,中午还要赶回来呢。” 阮思齐迈步往屋里走,一边点头道:“这是对的,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已是不该,若是在外面逗留,就更要惹是非了。”说完来到屋里,阮云丝亲自给他倒上茶水,恰好家里还有昨日做的白糖糕,也便捡了一盘子上来,权作点心。 芸娘和钟南心中对阮思齐的身份猜疑不定,却见阮云丝走出来,低声让他们帮着把将上千匹的锦缎和麻布葛布装上马车,她这里才回到屋中,却见阮思齐望着她道:“你和小公爷把话说开了?” 阮云丝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如今怎么样?” 阮思齐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和他把话说开了。只是一直没法去问他。早就想过来问你,又怕惹起爹爹疑心,好容易今儿才找着这么个机会。你说你也是,小公爷上辈子真不知是欠了你什么,这一世要被你如此磨折。亏你还有脸问他怎么样,这些日子人都瘦了一圈,原本一个风度翩翩的温润君子。如今却是沉默寡言,幸好他是天子近臣,也知道以国事为重,不然我真怕他就这么一蹶不振下去。” 阮云丝心中也十分难过,怔了半晌方道:“他还能知道以国事为重,这就好。儿女情长,总会随时光而消散的。是了,哥哥这以后还是常和他一起相聚吗?” 阮思齐瞪了她一眼,冷哼道:“怎么可能?不过是几个好友偶尔相聚时,席间见一面说两句话罢了。我倒是有心亲近他。只是心中抱愧,看来他也是想和咱们阮家彻底断了联系的模样。怎还有脸上前?” 阮云丝低头叹道:“都是我惹的祸,倒让哥哥难做。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事到如今,我是回不了头了。” 阮思齐也叹了口气,他心里是盼着妹妹能够嫁进苏家的。只是一想到对方家人对阮云丝的态度,也就觉得十分头痛,知道妹妹嫁进去也要受委屈,反正事情已经走到这一地步,还不如不插手好了。 阮云丝见哥哥沉默不语。也就聪明的将话题转去别处,轻声问道:“爹爹的身体还好吗?哥哥……在他老人家的面前,没有露出形迹吧?” 阮思齐摇头叹息道:“爹爹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尤其是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你,他也放弃了。唉!早知这样,我当日就不该心急嘴快,把这事儿告诉他。不过还好,总算他老人家还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年纪,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用他操心,在府里颐养天年,倒还可以。” 他说到这里,便皱了皱眉头,阮云丝是什么人?立刻觉察出不对劲儿,连忙道:“怎么?家里还有什么事情让爹爹不顺心吗?” 阮思齐冷笑道:“咱们继母和那几位姨娘妹妹的手段,难道你没领教过?有她们在,爹爹怎么可能舒心?罢了罢了,这都不是你我能过问的。只是上个月,五妹妹嫁给了甄尚书的一个外甥做姨娘,这让爹爹很是不满,却又架不住方姨娘和五妹妹愿意,天天在爹爹面前缠磨,甄尚书那边又给压力,所以到最后还是把人嫁了过去。” 阮云丝皱眉道:“五妹妹怎的如此糊涂?她虽是庶女,但咱们毕竟是侯府人家,若是不去寻那些高门大户,就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做正室也是可以的,何苦去做人家的姨娘?就算是甄尚书的外甥又怎样?” 阮思齐冷哼道:“方姨娘口口声声说咱们家如今没了势力,又说因为妹妹,连累了几个女孩子的名声,其实咱们家再没落,侯爵还没被削去呢。妹妹的事情已经过了七年,都没人再说起,和你又有什么相干?分明是她们母女两个势利眼,看中了那个刘明有个御前红人的舅舅,又是家财万贯,他本身也是吏部里一个肥缺,这才把脑袋削尖了想嫁给人家,你也知道,五妹妹姿色还是不错的,那刘明有次在庙里看见了,也是念念不忘,让他舅舅施压,这样两下夹击,即使爹爹不愿意,也是没办法了。” 阮云丝默然不语,阮思齐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愤,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安慰道:“妹妹别多心,这事和你其实无关,只是方姨娘怕爹爹不答应,故意拿你出来戳爹的心窝呢。” 阮云丝笑道:“哥哥也太小瞧我了,难道我会将那两个势利女人放在心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将来有什么结局也和别人无关。我……我只是听哥哥说爹爹的情况,心里有些难受,从前是我太任性,不知道爹爹和哥哥对我的好,只以为你们要我嫁进苏家,是为了和苏家联盟。如今我经历的事情多了,虽然没有儿女,却也知道了父母之恩,所以想起爹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兄妹两个说着话,忽听钟南在外面道:“姐姐,布匹都装上车了,咱们是这个时候就走还是再等一会儿?” 阮云丝看了看天色,对阮思齐笑道:“大哥,时候还真的不早了,我看咱们就动身吧。”说完阮思齐也点头笑道:“听小公爷说了一句,似乎你现在织锦倒是弄得风生水起,走,我也去看看那些布匹,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当日就敢逃家。” 两人并肩出去,来到钟南雇来的那辆马车前,阮云丝打开帘子,只见马车里已经整整齐齐装了一车厢的锦缎,看在眼里真是耀眼生花。 这外面摆着的锦缎恰好都是上等的妆花锦,仍是之前缠枝芙蓉和花开富贵的图样,阮思齐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疑惑道:“这妆花锦可是上用的,民间都不许流传吧?怎么?也是妹妹织的?” “是,哥哥如今知道妹妹的手段了吧?”阮云丝微笑,却见阮思齐倒吸一口冷气,如同看怪物似的看她,喃喃道:“了不得了不得,想不到你逃家后竟有这样天大的机缘,学了这样本事,难怪这么多年石沉大海,从没有只言片语捎回家去,原来是自己也活得好好儿的。亏我和爹爹还异想天开,以为你在外面漂泊,走投无路了就会回家呢。” 阮云丝这时也走上前,在那一摞摞的锦缎中翻找着,一边笑道:“是,让哥哥和爹爹失望了,都是我的错,咦,找到了……” 一边说着,就费力的抽出了一匹锦缎,递给阮思齐道:“这是市面上还没有的新鲜花样,哥哥拿回去两匹,给爹爹和你自己做两套衣裳,这也是进贡的呢,只不过不能和上等妆花锦相比罢了,再捡两匹缎子拿回去给嫂子也做两件衣裳。” 阮思齐看过去,却见这匹锦缎是藏蓝色的底子,上面是祥云围绕寿字的图案,十分精巧不说,那图案中用了金丝银线,阳光下熠熠生光,果然是上品,因欣然笑道:“虽比不上妆花锦,也是锦缎中极好的了,这样式也别致,既然妹妹大方,我就不客气了。回去给爹爹做套衣服,他定然喜欢。只不过今天不成,你看看先寄放在流锦的总店里吧,我到时候去拿。” 阮云丝有些伤感,怅然道:“妹妹怕是这一生也难回去尽孝了,好在如今还有哥哥,有时候,也只能托您帮我尽一点孝心。”说完合上了马车帘,自己擦了擦眼睛道:“好了,咱们走吧。” 阮思齐骑着马,身后跟着两辆马车,出了村子上了大道,走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绿水城,此时太阳就已经升上半空了,兄妹二人在城门口分手,阮思齐径去赴宴,阮云丝却让钟南往流锦布庄去,却听钟南道:“姐姐难道忘了?言掌柜已经不在绿水城,说过,有什么事或者送货的话,要咱们去京城总店呢。” 阮云丝在马车里拍了拍额头,苦笑道:“我倒真把这事儿忘了个底儿掉,也罢,便去流锦总店吧,这下好,中午是一定赶不回去了,说不好就要在总店里蹭一顿饭。”因马车辘辘调转了头,就往京城而去。 来到流锦布庄总店,言掌柜在二楼上听见下面大毛和二毛惊喜的声音,接着又听到答话得人分明是阮云丝,只欢喜的一口气奔了下来,哈哈笑道:“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阮姑娘你给盼来了,这足有好几个月,你到底都织了什么好东西,就这样拿乔我们?还不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呢。”说完便对身边伙计道:“去三楼请五公子下来,就说阮姑娘来了。”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七章:印花布 伙计答应着上楼,不一会儿,果然听到素流云的笑声道:“阮姑娘,你可真是太难请了,拿乔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可是有什么惊喜要给我们看?快拿出来吧。”话音未落,阮云丝和钟南已经忍不住笑出来,钟南便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东家就有什么样的掌柜的,五公子说话竟和言掌柜差不多。” 素流云下来只是为了表示尊重,其实几个人还是要上三楼议事,钟南带着几个伙计到马车上搬锦缎,只将每一样选出一匹送去三楼,剩下的就直接摆到柜台上卖,或者入了仓库。 几个月不见,三人都有许多话要说,阮云丝认真听取着素流云和言掌柜对市场的分析,何种花样的锦缎热销,何种花样的锦缎要相对差一点儿,她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以便回去后调整织锦的方向。 而素流云和言掌柜看到了这一百匹的上等妆花锦,不由得也十分惊喜,素流云便笑道:“上次去内务府,郭公公还特意和我说过,年前进贡的那几匹妆花锦很受贵人们喜欢,因为花样大气富贵,都把江南织造进贡的妆花锦比下去了,还让我们多进贡些,我正为难呢,没想到姑娘就又送过来了,这可真是及时雨,只是数量实在太少,娘娘们若争起来,还真不好办,这又不是蜀锦难以织造,每年有二三百匹进贡就已经是难得的。” 阮云丝叹气道:“有什么办法?江宁织造的罗大人小气,花楼提花机数量太少,郭公公若是想要,不如和那边说说,让他们再卖给我几台机器好了。”说完素流云等都笑到:“那可不成,江宁织造可不是他一个太监总管能做得了住,何况那可是负责进贡宫中所用锦缎的绝对大头,还有支撑着海外贸易的作用,轻易也没人敢打他们主意。姑娘若不是有小公爷相助,别说花楼提花机,就是普通的织机,你也休想从江宁织造那里得到。” 阮云丝认识苏名溪的事情。他们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也疑惑阮云丝怎么可能从江宁织造手里买机器,只是对方不说,他们也不好问。后来还是自家几个染工说了苏名溪去织染厂的事情,他们才知道这件事,不过阮云丝已经和苏名溪成为陌路人这事,他们却又不知情了。 当下阮云丝笑道:“掌柜的和五公子说的没错。好在我招收的那家人,手艺很是不错,织机都在稳步增加中。所以假以时日,咱们会生产出越来越多的高档锦缎,这一点五公子就放宽心吧。这一次我之所以亲自前来,倒不是给你们看这些妆花锦,而是另一样东西。”她说完一招手,对钟南道:“把咱们的花布拿一匹过来。” 钟南连忙拿了一匹印花布过去。素流云和言掌柜见她这样郑重,不由得都挺直了身子,不知道阮云丝又会给他们什么惊喜。 言掌柜先从钟南手中接过了那匹布。老头儿立刻就迷茫了,手里捧着一匹布直眨巴眼睛,心想这是什么东西?绝对不是缎子这是肯定地,只是花布?笑话,哪有这样的花布?我这卖了一辈子的布,可也没看见这样儿漂亮的花布啊。” 素流云到底年轻,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远远超过言掌柜,此时见老爷子捧着那匹布都木了,他只略想了一想,便一个机灵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阮云丝,低声叫道:“姑娘这是……这是麻布?你竟然织出了带花的麻布?天啊,这……这要费多少功夫,虽然漂亮,可……可这却是赔大发了。富人们根本不会穿这种布,穷人又能花多少钱买织出来的花布?” 阮云丝哈哈笑道:“我难道看上去这么傻吗?五公子说的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您再看看。看清楚些,这布是织出来的没错,可您看看这花是怎么弄上去的……”不等说完,就听言掌柜猛然惊叫了一声。 “这……这是印花?天呐,这……这竟然是印染上去的。五公子,您……您快看……”言掌柜终于回过神来,到底是在这行当里打滚了一辈子,虽然从踏进这行里开始到现在,他还没看见过一匹真正意义上印染的花布,但总归是听说过那门古老的手艺,仔细一看,就看出了些门道来。 素流云也悚然而惊,连忙离了座位来到言掌柜面前,接过那匹布仔细一看,他也惊的眼睛都发直,好半晌才抬头看向阮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这真是印染的,阮姑娘,您……您是怎么做到的?” 印染是一门古老的技术,但是因为色彩难以把握,所以慢慢就被淘汰出去。素流云也算是出身织染世家,从一些古籍里,还能看到一些非常古老但不成熟的印花机雏形,此时细看之下,也立刻看出这些花朵不是织出来,而是印染出来的。 “没错,这就是印染的花布。当日我在江南,看到那李家的二儿子在街上乞讨时画在泥地上的一幅图,我那时便从凸版花纹认出了那是一台印花机的图样。所以千方百计将那家人招揽了回来。前些日子印花机终于制成,这便是成果了。” 阮云丝说完,喝了一口茶水,才又指着那匹布笑道:“相信五公子和言掌柜也知道,印染技术其实比织锦要简单省时多了,只因为一直没办法解决色彩问题,所以逐渐遭到淘汰,只要色彩问题解决,这印染用在葛布麻布上,可是会吸引到许多百姓们的眼光,一尺布不过是比那些素色布匹贵上两三文钱,谁不想买点花布回去做衣服啊?您二位说是不是呢?” “没错,尤其是女子,看见这样花布,哪有不喜欢的?虽然比不上锦缎,可锦缎是什么价钱?普通百姓哪里舍得买?但这花布就不一样了。”言掌柜激动地嚷嚷着,以他的眼光和精明,哪还看不出这印染花布的商机? 素流云当然也明白这其中不同寻常地意义,缓缓地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如此一来,姑娘,咱们在底层市场上,应该很快便超过贵云绸缎庄的销售了,我敢保证,这些花布,是可以垄断寻常布匹一半市场的。” 阮云丝点头道:“没错,如今第二台印花机已经在制造,第一台印花机,只能生产出这一种花样,第二台我已经让怀风想办法,看看可不可以将凸版弄成活得,随时可以拆卸安装,这样,我们不用制造大量印花机,只要制造出有着各种花样的凸版就好。今日我带了五百匹花布,都是让村里人织的坯布,然后经过印染而成,这五百匹布,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比起锦缎,真的是省时省力太多了。” 素流云和言掌柜欣喜若狂,看着那匹花布不断点头。阮云丝又道:“这七百匹布,先在店里卖一卖,咱们看看销售情况,如果受欢迎,如今恰是农闲时间,我可以动员全村人来织坯布,接着印染,到那时,流锦布庄又可以多一样特色布匹,让贵云绸缎庄跳脚去吧。” 提到贵云绸缎庄,素流云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些日子,也偶有遇到徐金鹏的时候,我看他倒是能沉得住气,此人能将贵云的生意做这么大,绝非泛泛之辈,我听说,如今他们在海外贸易以及采矿等方面也都有涉猎,且成绩不凡,以此足可看出此人野心。而贵云绸缎庄有了这些依托,地位之稳固也是不言而喻。虽然这些日子他没有动作,但是我们不可不防,姑娘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阮云丝笑道:“这我明白,不过我却不怕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他若是要在我身上找场子,无非就是织染这方面,偏这上头我是胸有成竹,所以,他想耍什么花样,尽管让他耍去。倒是五公子,须防他狗急跳墙,这种人,一旦失了理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素流云先是一怔,接着便不禁面上一红,知道徐金鹏对自己的企图已经被阮云丝看出来了,幸亏言掌柜这会儿又去仔细专心的看那匹花布,所以没察觉到自家五公子的异样。 因不由得苦笑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不过不必为我担心,打了这么多回交道,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哼,我倒要看看,除了落井下石耍阴谋诡计,他还能有什么像样的手段?” 阮云丝看着素流云气哼哼的模样,心想别说,五公子真是漂亮,尤其是生气起来的样子,难怪徐金鹏那渣攻老是忍不住用那些下作手段,或许除了逼迫五公子就范之外,他也是存了想看对方嗔怒的样子吧? 眼看天已晌午,别说阮云丝根本赶不回小王村,就是能赶回去,如今把她视作财神爷的素流云和言掌柜又怎么可能放她回去?素流云叫伙计们去京城最出名的酒楼之一燕翅楼订了一桌上等酒席,考虑到阮云丝是女人,不好抛头露面,所以特意派了几个伙计将那席面用大食盒装了回来,就在流锦总店的三楼上摆开了一桌席面。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八章:车过卷帘劳怅望 一顿饭愉快吃完,因为桌上就四个人,也不喝酒,所以并没有推杯换盏,饶是如此,阮云丝仍是说着“能早走不晚走”的话,准备离开了。这里下面的人已经统计出了阮云丝送来的布匹和价格,锦缎共是一千零六十匹,其中高档妆花锦是一百零三匹,印花葛布二百零五匹,印花麻布五百一十六匹,因为这种布没有卖过,所以就在普通彩色麻布葛布的基础上每一匹多加了二百文钱,算下来共是四千八百二十六两银子。阮云丝本想抹去零头,却不料言掌柜倒是给她把零头添上了,凑了四千八百三十两银子,其中那四千八百两是用银票付的,而三十两银子则是给的现银和铜钱。 阮云丝接了银票,便和钟南坐了马车回去,一边在车中暗暗盘算李家制造织机的速度,是不是该再招一些学徒工?只有织机的数量跟上了,才能扩招女工,印花葛布麻布的市场打开后,靠十里八村乡亲们农闲时织出的坯布肯定是不够用的,或许可以再进一些普通的织机,找些女工专门织坯布,然后印染,这部分钱虽然不如锦缎赚的痛快,胜在市场大,薄利多销,到时候利润也绝不会输给锦缎的利润。 正默默盘算着,忽然就听帘外的钟南十分意外的“咦”了一声,接着便失声叫道:“小公爷。” 阮云丝的身子猛然一震,手也猛地向帘子伸过去。总算她理智尚存,在帘子眼看就要被掀开的时候,控制住了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 马车外,苏名溪的声音传来,那久违的磁性声音撞击着阮云丝的心脏,让她不自禁的就向车门移了移身子,双手也紧握成拳。强自抑制着心中激动。 苏名溪并没有说几句话,只是问问钟南和芸娘等家里人的情况,他没有刻意提起阮云丝,钟南也知道小公爷和姐姐之间似乎闹了些矛盾,忍不住就往车厢看了一眼,他看到苏名溪的目光也时常看向那随风轻轻飘荡着的车帘,然而怔忡了一会儿后,便会收回。 苏名溪和钟南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这里阮云丝只觉得心脏如擂鼓,直到过了好久。她估摸着苏名溪已经走远,这才撩起车厢侧壁的帘子。探出头去向身后望着。 人群中,那个挺拔清瘦的身影骑在马上,虽然是花木葱茏繁花似锦的初夏,他的背影却仿佛带着一抹深秋的萧瑟。看上去孑然一身,处处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孤寂。 阮云丝呆呆看着,感觉到心里还是很痛,虽然总说时间能抚平所有伤痛,但是相思之苦。哪有那么轻易就抹去?没看芸娘挚爱她的丈夫,至今仍是情深如海吗? “车过卷帘劳怅望,梦来携袖费逢迎。原来。这便是不可得的相思滋味么?”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阮云丝才放下马车帘,颓然倚在马车壁上,她喃喃念着这首吴梅村和卞玉京久别重逢后的诗作,心中终于体会到了大诗人当时心中的万千感慨。 钟南不明白阮云丝和苏名溪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猜也能猜到几分。回去后便悄悄将这件事和芸娘钟秀等人说了,芸娘叹了口气,摇头道:“唉!这两个人啊,前世里究竟是怎么得罪了月老,以至于这一世遭这样的磨难。” 这番感慨并没有进阮云丝的耳朵,事已至此,大家都不敢在她面前再提苏名溪,反正也是彻底的决裂了,再提这个名字也是徒添烦恼罢了……哥哥,你看,这是我今儿和喜鹊去流锦布庄买的锦缎,倒是和从前你带回来的差不多,你说,会不会是阮姑娘的手艺?” 晋国公府,苏吟玉抱着两匹布兴高采烈地闯进苏名溪书房里,一点也不客气地将桌案上那些书本扫开,把两匹布放在桌上。 苏名溪愣了一下,看着那匹锦缎不言语,然后目光又到了另一匹布上,伸出手摸了摸,他微微笑道:“果然让她成功了。”说完将那布扯出几尺反复看了下,点头道:“色彩均匀,可见是技术已经成熟了。” “这么说,真是阮姑娘的手艺了?” 苏吟玉那也是眉眼通透的美女,听她哥哥这样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笑着问了一句,却见苏名溪看向她,淡淡道:“你是什么身份?用得着穿这种麻布吗?” 苏吟玉伸出舌头冲哥哥扮了个鬼脸,皱着鼻子道:“哥哥你知道什么?听说这花布是印染出来的,天啊,我真是想象不出来,要怎么才能印的这样干净利索?难道不会脱色串色漏色吗?而且您看,这染得多均匀啊?啧啧,简直是神了。现如今,那些布卖的可好呢,听说就比普通麻布一尺贵两文钱,我去买的时候,这是最后几匹了,好容易让我抢了一匹回来。” 苏名溪看着这印染花布,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道倩影,心中痛楚泛开来,他摇头无奈道:“胡闹,这布你就买回来也不能用,那何必还要买?” “我不用,看着行不行?那家店里的伙计说了,日后还有别的花样呢。”苏吟玉得意地笑着,活像这花布是她发明创造似的,接着又凑到哥哥身边,小声道:“哥哥这么些日子都没去小王村,不如找个机会,带着妹妹去逛逛啊,或者让阮姑娘过来小住两天也使得,她是小白的救命恩人呢,小白也叫她姑姑的,就来住几天也是应该嘛。” “别胡说了,她虽救了小白,咱们却也已经谢过,从此又有什么关系?你别因为这花布,就对人家好奇,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适合和咱们国公府来往吗?” “怎么不适合?从前你还不是总过去找人家?”苏吟玉撅着嘴巴,见哥哥忽然目光严厉地瞪着自己,立时不敢再说,她也知道从春天后,哥哥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好,甄尚书等仗着给皇上在各地建行宫的差事办的漂亮,很得皇帝欢心,所以哥哥一直愁到如今。小女孩儿究竟不能通天,压根儿不知她哥哥心中忧愁的真正原因。 “对了,我刚刚在街上,看见忠信侯府一个丫鬟去了当铺,不知道是不是偷了家里的东西去当,还是忠信侯夫人的贴身丫鬟呢。”苏吟玉见哥哥不喜欢自己的话题,连忙就转移了口风。 这句话倒是让苏名溪一愣,皱眉道:“你看错了吧?忠信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去当铺当东西?给她几个胆子,恐怕她也不敢偷府里的东西吧?许是家里遇上了什么烦难,所以去当自己的东西也有可能。” 苏吟玉点头道:“是啊,我也听说那位忠信侯夫人很厉害的,整个忠信侯府就没人不怕她。不过看那个丫鬟鬼鬼祟祟四下张望的样子,那东西的来路恐怕不正。” 苏名溪淡淡道:“不管如何,那是别人的家务事,你别镇日里只在这些事情上用心,昨儿还听母亲说,你扎的那花儿实在不怎么样,这样可怎么嫁好人家?还是抓紧时间好好练练吧。” 苏吟玉又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决心不在这里惹她老哥的晦气了,因行了个万福,接着便连忙出了门。 “喂,你的布……” 苏名溪喊了一声,可苏吟玉早跑得没影儿,他这里怔怔看着那两匹布,良久方长叹一声。 “爹爹在想阮姑姑?” 腿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苏名溪一跳,一低头,就见小白骨碌碌转着一双大眼睛,悄悄问他。 “胡说什么?功课都念完了吗?” 苏名溪把儿子抱上膝盖,小白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撒娇道:“念完了念完了,不然夫子还不来爹爹这里告状?爹爹,国子监后天放两天假,旭哥哥和狗子都要回村里,我想和他们一起,我和峰哥就去住在阮姑姑家里好不好?” “不好。” 苏名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儿子的请求,小白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太清楚了,可是他也同样清楚,想让阮云丝回心转意,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小白撅起嘴巴,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他知道爹爹和阮姑姑之间好像是完了。爹爹那天回来后,就抱着自己坐了很久,和他说这一辈子爷俩在一起,不给他找后娘了,从爹爹的落寞神情和那些话语里,小白这个早熟的孩子便知道那两个他满心期待能在一起的亲人肯定是不会在一起了。 何况,阮云丝的事情小白在被收养后也是知道一些的,常常听芸娘和钟秀她们说起过。小白也知道阮姑姑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但是在小孩子的心里,总觉着像自己爹爹这么好的男人,天下间哪里还能找到,阮姑姑不嫁人,那是因为没有好男人可嫁,只要爹爹一出马,立刻就能用八抬大轿把人给抬进门来,从此有最宠爱自己的阮姑姑做娘亲,看府里那些人还敢不敢带着假笑来抱自己。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齐出动 但是偏偏,这如意算盘就没拨拉响。只是小白从小儿被宠惯了,是最倔强的一个孩子,苏名溪认命了,他可不肯认。在他心里,还是阮姑姑不知道自己爹爹是多好的人,就被晋国公府这块大金字招牌给吓住了,只要他好好周旋,让阮姑姑知道爹爹的好,那是一定会嫁进来给自己做娘亲的,更何况,姑姑最宠自己,如果再来点苦肉计什么的,还怕姑姑不急着嫁进国公府给自己做主吗? 小白越想就越觉着自己是诸葛亮在世,连他爹爹都当局者迷,对阮姑姑束手无策了,自己还能有这么些主意,这如果没办法实施,小狐狸哪肯甘心?因此时去小王村的要求被一口回绝后,他心里就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结果第二天苏名溪一下朝回来,就见留在府中的名砚慌慌张张跑过来,急叫道:“爷,不好了,小少爷留下一封书信去了小王村,扫书刚刚追过去了,留下小的在这里给爷报信儿,这……这可怎么办啊?” 苏名溪也吃了一惊,拿起那张信笺看了下,短短几句话,字迹倒是工整,只说自己跟着狗子方旭和峰哥一起去小王村玩两天,明天傍晚再回来,认打认罚无怨无悔。只把小公爷气得牙都痒痒了,抚了一下隐隐作痛的额头,他沉声问道:“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名砚道:“就小的和扫书还有三姑娘知道。三姑娘说,别让老太君和太太知道了,不然又要担心,因此小的们谁都没敢说。” 苏名溪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这事儿必须压下来,之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老太君和太太委实再也受不得半点刺激,三姑娘在哪里?这事儿恐怕还要从她身上……” 不等说完,就见服侍苏吟玉的一个小丫头走过来,看见苏名溪,便怯怯停了脚步,手里攥着一封信,结结巴巴道:“姑娘……姑娘让奴婢将这封信给小公爷,说……除了您之外,谁都不许看……” 苏名溪心中猛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伸手接过信来一看,饶是小公爷定力惊人。此时也差点儿把鼻子给气歪了。只见妹妹的留书上竟然也是以去照顾小白为借口,让苏名溪替她隐瞒。对刘夫人和老太君只说是她去庙里还愿了。” 苏名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堂堂千金小姐岂能随意出门?他心里很清楚,这必然是妹妹早在母亲和祖母面前露过口风,得到了首肯。结果她出门之后却是没去庙里,而是去了小王村,不过刘夫人和老太君以及苏吟玉都是礼佛至诚的,苏名溪猜测着那妮子必然不敢一天都泡在小王村,之后肯定还是要去庙里走一遭。或者先去庙里,之后再去小王村。 气归气,这样一来。小白偷跑倒是有了完美的借口和理由。当下苏名溪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将书信往名砚手里一塞,沉声吩咐道:“收在我书房抽屉里,别让人看见,你留在府中,若是老太君和太太遣人过来问询,就说我外出有事,归家时间不定。” “啊?爷……您……您也要去小王村?” 名砚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苏名溪和阮云丝的事情,虽然他们不知道详情,可也能猜出**不离十。原本该从此不相往来的两个人,如今却又要有交集,而且还是自家爷先低头,这怎能不让名砚愤愤不平? “不去怎么办?一个孩子,一个女人,就算有扫书,他那几手三脚猫功夫能镇得住谁?万一有了什么闪失,是玩笑吗?”苏名溪恨恨说完,一跺脚,干脆连衣服也不换了,便出了书房院门,直往后院马厩而去。 这一次他身边谁都没带,径自骑了马出城,直奔小王村而来,一路上还颇为踌躇,心想自己和阮云丝早已是分道扬镳,如今却又上门,这要怎么说?真相未明之前他还可以抱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幻想,但如今真相已经明了,他苏名溪也是要脸皮的人啊。 一边想着,就恨起儿子和妹妹来,暗道这两个没事儿添什么乱?如今把我弄在了这两难境地,太可恨了,回去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虽如此想,心中想着又要见到阮云丝,却控制不住的有些期待,只是想到两人终归是不能走到一起,又不免怅然长叹。 正出神呢,忽然就听身后马蹄声响,苏名溪尚不等回头去看,就见有几骑高头大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马上骑士显然都是好手,坐的标枪般稳,他心中一凛,暗道怎么回事?这样身手的人怎会到绿水城外?看他们的方向,竟然也似去金纺乡。 他只是心中打了个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天下之大,总有身手好的人,难道还不许人家走走亲戚,或者探访一下金盆洗手的前辈,抑或是一些归隐田园的老将军吗? 不说苏名溪在路上且行且想,只说阮云丝,一大早起来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芸娘便笑道:“这喜鹊儿喳喳叫,必有好事来到。真不知会有什么喜事儿。”一语未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还能有什么喜事儿?莫非今日会有人上门给南哥儿提亲?” 恰巧钟南从外面进来,听见这话不由得一愣,接着就闹了个大红脸,害臊道:“姐姐说话越来越没遮拦,我才多大?什么提亲,根本是想都不去想好不好?姐姐还是看看我列出的这些材料吧,这是昨儿我和李大哥李二哥他们商量出来的,除了他们要的织机材料之外,我还想去各个村里转转,姐姐不是说要招收一些做织机的学徒吗?” 阮云丝笑道:“哟,南哥儿现在正经是能做家里的顶梁柱了,我看日后我只管纺织这块儿,其他就交给他打理便成。”说完接过了那张单子看了看,便又递给钟南,笑道:“成,你去办吧。” 芸娘在旁边道:“这些材料可不少,你不用跟着去吗?南哥儿才多大,说不定就让那些商人欺骗了去,到时明明十两银子能买下的材料,却要花二十两,没的便宜了那些奸商。” 阮云丝还不等说话,钟南便挺起了胸脯道:“嫂嫂也忒小看人,我这几次办的事情,没有姐姐跟着,回来后姐姐还夸我呢。难道我不知道那些奸商花花肠子多?只是我如今好歹也在这方面熟了,等闲他们也骗不了我。” 芸娘在一旁撇嘴,对阮云丝道:“我就说你不能纵了他,瞧瞧瞧瞧,无非得了几次夸奖,就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说完却见阮云丝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南哥儿在这方面确实有才华,我原先也只是让他试着去做,谁知道竟然每一次都做的妥妥帖帖,连五公子和言掌柜也说,他天生就该入到这一行里。我是个女人家,不宜抛头露面,将来我也只管织锦这方面的事情,其他的,还真得让南哥儿帮我打理着。” 芸娘叹了口气,见钟南兴致勃勃的模样,再没有说什么。她虽是个女人家,心中却也有些志向,钟秀也就罢了,人都说红颜薄命,她长了那样一副面孔,能嫁个老老实实地村夫,这辈子无风无浪平安一生,也就是她的造化。但钟南却是钟家唯一的独苗了,她又一直听阮云丝说这小子的功课不错,原本还希望他能够通过科考出身,谋个仕途前程,但如今见钟南兴致勃勃帮着阮云丝打理云溪厂,显然对生意也很有兴趣,还不到三年呢,俨然就成了对方的左膀右臂,所以也只好将自己那份心思歇了。 她心里很明白,严格说起来,当日阮云丝伸出援手时,自己和兄妹俩都是说了话的,就等于给人家为奴为婢,是对方厚道,将他们视作亲姐妹兄弟一样看待,阮云丝不说,自己却不能不晓事,只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正想着,就见钟秀也从后院走进屋来,芸娘便道:“一大早上不见人影,跑去哪里了?” 钟秀手里攥着几个杏子,递给阮云丝和自家嫂子,一边嘻嘻笑道:“我去抱厦里和秋姐织了一会儿锦,她现在还在里头呢,我看见杏子熟了,忍不住,就出来摘了两个,姐姐和嫂子尝尝,可甜呢。” 阮云丝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那杏子已经熟透了,咬在嘴里软烂绵甜,汁水横流,竟是十分美味。这里钟南也接了妹妹递过来的杏子,一边嗔道:“你就是嘴馋,都和你说过今儿去给你打下几斤吃,到底还是忍不住自己去摘,让虫子蛰了看你怎么办?” 芸娘也在一旁道:“今年因为这墙,杏子和桃儿方能等到成熟,不然往年哪能吃到这个滋味儿?南哥儿等下吃完饭就去把那些熟透了的都打下来吧,我瞅着这一树少说也有几百斤,咱们吃不了,白放着烂了倒是可惜,到时候也给王嫂子她们送过去些。” 阮云丝笑道:“不用,前儿王嫂子还问我要不要吃杏子呢,说是她家自从狗子跟着旭哥儿去京城学习后,也没有小孩子过去了,今年那杏子倒是没人吃,她和王大哥也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 一语未完,忽然就听院子里的大黄叫起来,接着另一个声音兴奋叫道:“大黄,大黄,我的好狗子,阮姑姑,开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章:有一个登门的 “啪嗒”一声,阮云丝手里吃了一半的杏子掉下地去,她不敢置信的转身,就见小白和阿峰都站在街门外,小白正兴奋的向大黄摆手,看见自己转身了,就摇着那铁街门大叫开门。 “小……小白怎么过来了?这……再说街门明明也没锁……”钟南也是风中凌乱地嘀咕着,不过总算及时回过神来,连忙去院子里将街门的铁栓拉开,这才发现原来那铁栓的位置比较高,阿峰和小白够着有点儿费劲,难怪小家伙只是在门外一个劲儿的叫。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都有谁护送着?你们……爹爹呢?” 阮云丝也终于回过神,平心而论,这好几个月里,她时常想起小白这个鬼灵精的孩子,每每想起,便觉着心肝都疼了,那个可爱的孩子,就因为自己的坚持,恐怕也是见不着了。这是她心中的想法,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再看到小白鲜活兴奋地站在面前。 当下就一把抱起来,另一手牵着阿峰来到里屋,让他们在炕上坐了,一边问了句,她本以为是苏名溪带人护送小白等人过来的,只是因为不好见自己,所以那人已经去别的地方了。却不料小白竟然晃着脑袋得意道:“我们两个是和旭哥哥狗子一起过来的,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傍晚他们回京城的时候,再跟着一起回去,啊,姐姐,一大早上为了赶路,饭都没吃,我饿了。要吃饭团儿。” 阮云丝整个人都愣住了,芸娘在一旁失声道:“什么?你们……你们两个是和旭哥儿他们一起回来的?没人护送?我的老天爷,这……这怎么成……你们两个小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老天……我的老天……” 小白嘻嘻笑道:“有什么关系。阿峰哥哥旭哥哥,还有狗子,我们几个人虽小。却都精明,还能让人拐了去不成?”话音未落,便听钟秀也在一旁道:“这可说不准,当日你又不是没被人拐过。” 小白的身份,那是国公府的小世子,在皇帝面前都经常撒娇打滚儿的,端的是高贵无比。然而他在阮家住了那么一段日子。总是没办法让钟秀把他当成国公世子般敬畏,这也是小白喜欢来阮云丝这里的原因,他是个小孩子,需要的是毫不虚伪的关怀,甚至几句打骂都好。也是为了管教他。他还不懂什么威严,府里下人们在他面前却总是恭恭敬敬,他怎么可能喜欢? 果然,一听钟秀这么说,小家伙立刻不干了,扑到钟秀怀里扭得跟一根儿麻花似的,一边大叫道:“秀姐姐你好不好戳我疮疤?我还听说你差点儿被抢走哩,咱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要说谁。” 阮云丝让这小子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把他从钟秀身上拽下来,没好气道:“有没有个大小?好了,别想着给我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我问你,你出来的事儿,你爹知不知道?” “知道。” 小白把胸脯儿挺得高高的。面不改色的大叫,然后还瞅了阿峰一眼:“不信姐姐问阿峰哥哥。” 阮云丝看向阿峰,阿峰迟疑了下,才肯定地点头道:“嗯,义父是知道这件事的。”老实孩子一边说一边就在心里流泪,暗道我没说谎啊,小白留了那封书信,义父这个时候儿肯定知道了啊,对,我没有说谎,老天爷你不要落下雷来砸我。 芸娘松了口气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我就放心了。”说完却听阮云丝哼了一声道:“姐姐你信小白?哼!别看阿峰也替他作证,可阿峰是个老实头儿,小白哪有搞不定他的道理。”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人已经来了,好在他们总是四个小家伙一起,方旭也是有些武艺的。因让钟南去了趟猎户村,打听得方旭和狗子的确是回来了,只是思家心切,把小白和阿峰送到阮家门口,两人也没做停留就回了家。这下阮云丝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又听见小白直在那里嚷饿,她没办法,好在她们也正要吃饭,此时不过是辰时刚过,钟秀原本要去工厂,也耽误了,阮云丝便让她和碧秋玩一会儿再去。由此更可看出,小白等人根本就是天刚亮便开始赶路,那会儿苏名溪只怕也是刚去上朝,这小狐狸时间倒是抓得准。 早饭是新熬好的粥,芸娘特意在大米里加了点糯米,看上去格外软糯粘稠,阮云丝替小白和阿峰的碗里加了些红糖,知道小白是喜欢吃甜粥的,一边问他们在国公府里的功课,又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问苏名溪的情况,现在都在干什么,小白一一答了。只不过小家伙也明白,这不是详说的时候儿,难道要让阮姑姑带着眼泪吃饭吗?因此便一语带过。 早饭吃完,钟南早去打了一小盆杏子回来,这种水果小白和阿峰本是不缺的,只是心理上总觉着这杏子又大又圆,金黄的颜色很是诱人,因此两人便大口吃了几颗,一边嚷着:“真甜真好吃。”那模样哪像是国公府的世子?简直就好像是讨饭的小孩儿。 他们吃得高兴,阮云丝也知道自己等人今天是不能干活了,碧秋认真,吃完早饭就去工厂,钟秀却被两个孩子缠住,芸娘如今正是农闲,她不擅长织布,平日里就做点针线,此时正在炕上给钟秀绣着一件肚兜,一边和阮云丝以及小白阿峰说话。 忽听院里又有个声音响起,接着街门发出“咣当”一声,显然是被人打开之后又用力给关上了,由此判断这人大概是跑着进来的,比较急。阮云丝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却听见钟秀的声音又惊又喜道:“是扫书哥哥过来了。”一边说着便迎了出去。 “扫书,你们爷让你追过来带小白回去的吗?” 阮云丝看见扫书过来,也是松了口气,却见这小厮苦着脸道:“姑娘别说笑了,我走的时候儿,我们爷还上朝没回来呢。是我和名砚知道少爷过来,我也不敢怠慢了,把名砚留在府里给爷报信儿,我这不就快马赶过来了?谁知道一直追到这儿竟然没追上……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吓死小的了……” 扫书一边说着,便看见小白和阿峰施施然从屋里走出来,不由得上前一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一边嚎叫道:“求您了,少爷,您是小的的祖宗还不成么?赶紧跟着我回去吧,不然爷回来知道了,当心他发火动用家法。” 小白白了扫书一眼,见这小厮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便撇撇嘴道:“急什么?我都给爹爹留书信了,爹爹这会儿也知道了,他要是担心,自然会派人过来嘛,反正我好不容易到了阮姑姑家,说什么也要住一夜,明日和旭哥哥狗子一起回去就是了,爹爹那里要打要罚,我自己领。” “小白,你刚刚竟然骗我。” 阮云丝故做生气地叫:这小东西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从前那么大的教训竟然还不吸取。偏偏她拿这小家伙也是束手无策,正要再训斥几句,就见小白吐着舌头道:“我可没有骗姐姐,我给爹爹留了书信,姐姐问我的时候,爹爹早下朝了,他肯定知道我和阿峰哥哥到姐姐这里来了。” “你……” 阮云丝这个气啊,却见扫书苦笑道:“姑娘,我们少爷就是这个性子,连爷有时候都拿他没有办法,好在这一次他真是平安到了您这里,我如今这心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然的话,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扫书你对我最好了,来,南哥哥刚摘了好多杏子,看你跑得气喘吁吁,快过来吃几颗,可甜了,汁水也多,保你吃了还想吃。”小白笑意盈盈,无比地平易近人,哪有一点儿小世子的架子。阮云丝在旁边直叹气,心想看来这臭小子也是深谙安抚人心之道啊。 小白摆明了就是要赖在这里,阮云丝也没有办法,好在还有扫书在,她本想让扫书回去一趟国公府告诉苏名溪一声,免得他担心,但扫书这时候可说什么也不敢离开这小祖宗半步,不然一旦出了事,他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阮云丝无奈,也只得由着他了。怎么说也是贵客,因此钟秀把家里的存货都拿了出来,养在水缸里吃的又肥又壮的大鲤鱼是不敢宰杀的,那是小白的心肝宝贝,还想着怎么能弄去国公府后花园的池子里呢。不过好在这里离流花河近,钟秀支使她哥哥一点儿不当外人,把一张简陋的套圈渔网往钟南手里一递,就让他赶紧去流花河里捕鱼。 这里她自己也忙着从冰窖里取出了一些鲜肉,又去菜园子里摘了茄子豆角,坛子里还有咸肉,小姑娘算了算,中午倒也能凑上七八个菜,这在农家来说就算是难得了。 把一切都准备完,又请示了阮云丝,到后院鸡窝里捉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大公鸡,扫书这会儿没事干,想也知道,小白来了这里,怎么可能还要他在身边陪着玩儿?看那小子的模样,巴不得能把他有多远打发多远,因见钟秀瘦小的身子提着那十几斤重的大公鸡有些费力,那大公鸡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格外的挣扎扑腾,于是他连忙上前,将大公鸡提在手中,笑道:“妹妹去准备别的吧,这鸡你杀不了,让我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一章:第三个客人 “你还会杀鸡?” 钟秀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那惊讶的模样让扫书看的心里忍不住就是一荡,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民间很多人这时候就已经娶妻了,偏偏扫书是跟在苏名溪身边的,又受他重用,凭这条件,怎么也能说个好媳妇,他的父母都是国公府里的管事和管家媳妇,很有点权力,一心想着儿子长相不差,地位也有,怎么也要找个主母们面前受重用的大丫头,因此一直冷眼挑选着,到现在也没个人选。 只是扫书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像钟秀这样的绝色佳人,别看她如今只是在这小山村里,这可是真正地金凤凰,只要她想,豪门富户是任她挑选的,绝不可能有自己肖想的机会。跟了苏名溪这么久,扫书这份自知之明是有的。 因就忙别开了目光,笑道:“这有什么?过年时候我们家的鸡都是我杀的,手法可利落着呢。何况有时候和爷一起出差,说不定就能宿在野外,猎几只猎物,洗剥这活儿都是我干的,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这里弄完了和你说一声,对了,有热水给我来一盆?” 钟秀笑着答应了一声,甩了下辫子便跑走了,扫书这才看着那曼妙背影,苦笑道:“你可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公爷得不到阮姑娘,瞅瞅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这样的癞蛤蟆,可别去贪心那天鹅肉。过两年又到了选秀之期。以秀妹妹的姿色,就是做娘娘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若是生了妄想,到时候可得吞一辈子的苦果。” 一边想着,就将那大公鸡“明正典刑”了,这里钟秀果然端了盆烧开的热水来,于是钟南熟练地开始拔鸡毛。开膛破肚,整治这只肥美公鸡,在后院中独自忙碌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前院竟然又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白和阿峰跑去水缸里看鲤鱼和虾子了。阮云丝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们,想起刚刚小白可怜巴巴的说他爹如今怎么沉默寡言,意志消沉,虽然明明知道这小子心眼儿比莲藕还多,保不准这就是哀兵之策,但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因此她低着头。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忽然就听一阵悦耳铃声响起。抬起头,只见一辆华丽马车停在街门口。 阮云丝惊讶的站起身,这马车委实有些华丽了,她还从没看见过。皱了皱眉头,她第一时间就向小白看去,心想是不是国公夫人发现孙子又跑了,问了名砚之后追过来了呢? 刚想到这里,却见小白惊讶的叫了一声:“姑姑……”然后便迈着一双小短腿儿跑了过去。 姑姑?阮云丝石化在当场。心想小白的姑姑不就是苏名溪的妹妹吗?国公府怎么会派她一个女孩儿抛头露面?正想着,却见一个女子从车上下来,看见阮云丝。便未语先笑道:“阮姑娘,我们家这个调皮鬼给您添麻烦了。” “哦……啊,不……不麻烦。” 阮云丝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苏吟玉,却见她满面笑容款款而来,到得近前,便十分亲热地拉住了阮云丝的手笑道:“姑娘别帮他打掩护了,这小东西的厉害我还不清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说到这里,便用手指)。 第一百八十二章:最后一个 苏名溪站在街门外,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想到自己当日和阮云丝分离,曾在心中下定决心,这一世再也不与其见面。却没料到,这才几天啊,自己竟然又上门了,虽然说是被儿子和妹妹牵累的,但他总觉着心里头别扭,一边恨恨想着:那两个不懂事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此时见芸娘和钟秀出来,并没有看到阮云丝,他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升起一丝惆怅。因忙轻轻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方笑着开口道:“芸娘,钟姑娘,不知小白阿峰和我妹妹是不是在这里?” 芸娘和钟秀眼睛这会儿瞪得都像那金鱼一样,苏名溪老远看着,也替她们担心,只觉那眼珠子下一刻就能滚出眼眶似的。 他又咳了一声,这两个女人才回过神来,钟秀连忙道:“在,小白阿峰和苏姑娘都在,啊,小公爷,门也没插,你怎么不进来?” 苏名溪心中黯然,暗道今非昔比,我哪里还能像过去一样和你们来往自如呢?见钟秀飞跑着过来替他开门,面上的笑容无比开怀真诚,显然是发自肺腑的欢迎自己,他心中一热,微笑道:“多谢钟姑娘,我只是来接他们回府,并不想打扰你们。” 芸娘心中叹了口气,也上前笑道:“既然来了,就吃完饭再走吧,苏姑娘和小白都玩的很高兴,说什么打扰不打扰,这话委实见外了。” 说完将苏名溪迎进屋里,她便笑道:“云丝陪着小白和苏姑娘在后院看锦缎,扫书刚刚把公鸡收拾好,这会儿大概在后院树下摘果子呢,等摘回来了,小公爷也尝尝咱们这儿的新鲜口味,往年没有围墙,小孩子调皮。不等果子熟了,就都弄下去吃了,今年没有他们祸害,那几棵树都结着累累的果子呢。” 苏名溪点点头。谢了芸娘端来的茶水,又听芸娘转身道:“秀儿,你去拿几块凉糕过来,从前小公爷就喜欢这个滋味儿。”说完她便趁机退了出去,自去后院寻阮云丝,告诉她这个天大的消息。 这里钟秀端了凉糕,她和苏名溪也是熟悉的。又不知道阮云丝和小公爷两人之间具体的事情,因此仍是一如既往的实诚,见嫂子走了,小姑娘不好意思把客人撂在这儿,便没话找话般的道:“小公爷,你真厉害,你手下的人也这么能干,扫书哥哥刚刚才替我宰了一只大公鸡。好干脆利索……” 苏名溪苦笑不已,听钟秀两眼放光的说扫书有多能干。好在这时候扫书也回来了,听见钟秀正在夸自己。这小子也不由得有些脸红,但心中却终究是惴惴不安的,连忙咳嗽了一声苦笑道:“爷,您也过来了?” 钟秀回头,看见扫书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都红透了,连忙嗫嚅道:“扫书哥哥,既然你来了,你陪小公爷坐着,我还要去看着锅呢。”说完便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你小子行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勤快能干的。”苏名溪喝了一口茶,斜睨着扫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扫书苦笑道:“爷,秀妹妹是个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见我干了几样活计,便以为我是个好把式,其实小的有几斤几两,爷您还不清楚吗?嘿嘿,也就是哄哄秀妹妹罢了。” 苏名溪哼了一声,一语双关道:“你有这份自知之明就好。”话音落,自己出神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看,见门外没人,他才压低声音道:“阮姑娘对小白……还和从前一样吗?” “一样,怎么不一样?虽然阮姑娘一直劝小白跟着小的赶紧回府,可小的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来她其实有些不舍得呢?实话说,阮姑娘和小……小少爷还真是投缘,唉!” 剩下的话,扫书不说苏名溪也明白,瞪了这心腹小厮一眼,忽觉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响,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果然,不一会儿,就见阮云丝出现在门前。 两人这一次再见面,固然没有了从前的谈笑自如,两两相望间,彼此都觉着心中百味杂陈,只是看到对方清减的模样,又都从心底里觉着有些疼得慌。只觉千言万语,却是没有一句能出口的。 他们两个在这里一眼万年般的站着,只苦了夹在中间的扫书,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了。好半晌,终究苏名溪是个男人,很快便在心中想好了措辞,微微躬身道:“犬子无状,又过来打扰姑娘了,在下心中真是惭愧得紧。” 阮云丝心里一痛,眼泪险些下来,忙强自镇定了心神,垂首轻声道:“公子言重了,小白……小白也只是年幼贪玩,是我久不见他,这一次见了,心中着实高兴,所以留了他下来,错在我,还望公子不要为难孩子。” 苏名溪暗暗苦笑,心想你会多情至此么?舍不得?当日斩断情丝之时,你是何等的利落干脆?这不过是那小鬼怕我揍他,所以央求你来当挡箭牌罢了。 两人说完这句话,就又陷入了沉默中,阮云丝这会儿就察觉到心中一丝悔意,暗道早知是剪不断理还乱,或许就不该那样干脆的捅破了窗户纸,当日他来的时候,何等自然亲切?如今却是害的我们两个人都尴尬心伤,只是……不快刀斩乱麻,难道还任由事情发展吗?我是终究不可能嫁给他的,到最后,还不是换一个更心碎魂伤的结局? 因心中都是默默想着心事,这里躲在后院听动静的苏吟玉和小白阿峰心中都惴惴不安,暗道哥哥(爹爹)到底有没有答应阮姑娘(阮姑姑)不罚我们啊?得不到准信儿,可千万不能出去。 好在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都是回过神来,苏名溪便道:“既然姑娘替他们求情,我也不会太不近人情,只是他们这样跑出来,难免让家里人担心,我这会儿却是要带他们回去的。” 阮云丝看了眼外面天色,想了好半晌,她知道该让苏名溪带小白和苏吟玉离去,原本这就是不该有的一次交集。只是……若自己这会儿真的就说“好啊,你带他们走吧”。这……这也实在太不近人情了。小白那孩子自小丧母,心里本就容易偏激,这会儿若让他觉着是自己赶他走,日后他恨自己没关系,只怕对他以后的心理都是个阴影了。 因想到此处,到底还是无奈开口道:“外面太阳那么大,正晌午的,哪里有人出行?饭菜也都要做好了,不如苏公子和小白苏姑娘就在这里吃完午饭再回去吧。” 若是别的男人,这会儿肯定不会留下来:开玩笑,在拒绝了自己的女人家吃饭,还要不要脸了? 只是苏名溪到底不是普通男人,他也不会只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看见阮云丝凹陷下去的双颊,便知道她这些日子也过得不好。 从那一次分手后,他也曾经无数次回想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最后心里也明白了,对方并非对自己毫无感情,她拒绝自己,一是因为愧疚,更不肯吃回头草。另一个,恐怕就是不愿意进入豪门失去自由。所谓人各有志,这实在不能说是阮云丝的错。 要么说苏小公爷能令阮云丝在明知他身份的情况下,还陷入情网呢?这个男人和这时代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同,他太温柔,太善解人意,就算在现代社会,阮云丝也很清楚,这大概就是那种绝世好男人的典范。只可惜两人终究有缘无分,只能徒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 因此苏名溪这时心中就泛起了一点怜惜,暗道她既然开口留客,这便是顾及到了小白和我的面子。我若不管不顾定要离去,反而伤了她的好意,思虑再三,终于叹了口气,喃喃道:“既然姑娘盛情,苏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阮云丝一低头,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敢再抬头,点了点头后便离了门边,对钟秀道:“你去烧火吧,这道木耳炒肉我来弄。”一边说着,就不着痕迹的擦去泪水。 苏名溪是什么人?堂堂小公爷,大吴国炙手可热权倾朝野的最年轻的风云人物。让他留在曾经拒绝过他的女人家里用饭,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他本可以一意孤行,带上小白和苏吟玉拂袖离去,他根本不需要顾及自己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的心理。 但他留下了,不要问阮云丝怎么知道,她就是知道:苏名溪留下,也是在为自己着想,虽然,这可能只是一份投桃报李的善解人意,但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小公爷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了。 一时饭菜上桌,小白和苏吟玉这才怯生生的露面儿,两人都不太敢看苏名溪的脸色。虽然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回去后定然要被惩罚训斥,然而此时真正面对了面无表情的男人,两人心里这个不安啊,简直不是言语能形容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三章:隐患 小白讨好的把那血水蜜桃拿了一个给苏名溪,臼水蜜桃的名字虽吓人,但那只是因为这桃子的皮和汁液殷红如血,其实味道甜美无晃这会儿苏名溪见两手捧着桃子的儿子,有心训他两句,终究是在阮云丝的地盘上,因此只好恨恨瞪了一眼,也不伸手去接桃子。 小白扁了扁嘴,小手固执的伸着,众人都察觉到了这父子间的坚持,不觉都有些尴尬,却又不知如何化解。恰在此时,阮云丝从锅里盛了菜出来,似是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便对小白道:“都要吃饭了,小白别拿桃子给你爹吃,俗语说,桃饱杏坠,李子树下睡。吃饭前吃桃子,可不是什么东西也不用吃了?” 苏吟玉松了一口气,暗道到底是阮姑娘,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就把这尴尬局面解了,因也连忙凑趣笑问道:“桃饱杏坠?李子杵下睡?这是什么意思?我也算看过几卷书的,怎么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俗语?”阮云丝笑道:“这本就是我们乡下的话儿,姑娘不知道也正常。 意思就是桃子很容易吃饱,杏子吃多了,就容易觉着下坠。李子更不能多吃,吃得太多,胀起来容易死人的。”苏吟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还有这种说法?那可不是糟糕之极?我最爱吃李子的,刚才还吃了五六颗。”芸娘忙笑道:“我当多少呢,五六颗也值得说?云丝妹妹说的那是吃撑了的情况下,许多莽撞人喜欢吃,便吃二三斤,又不消化,可不就活活胀死了?”苏吟玉嘴巴都没办法闭上了,喃喃道:“二三斤?难怪,那………那是人吃的吗?岂不是喂牛一样?” 阮云丝笑道:“姑娘生在国公府中,最讲究惜福养身,听您刚才说吃了五六颗李子,就自以为很多,便知道你平日里也定是养身少食,所以自然不用怕,好了好了,秀儿你把桃子杏子端去西屋吧,这会儿却也吃不着它们。奇怪,碧秋怎么还没回来?这快午时了吧?” 小白连忙道:“南哥哥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分明早上还给我摘杏子李子吃呢。” 阮云丝笑道:“他出去有事,今天中午不回来了,只是碧秋” 不等说完,就听见街门声响,接着碧秋走进来,看见堂屋里饭桌旁坐着的苏名溪,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便收起面上惊态,来到对方面前福了一福,便去芸娘和钟秀的桌上坐了。 “怎么耽误到这么晚?”这会儿锅里却还盹着那只大公鸡,众人都没有话说,难免尴尬,因此阮云丝便问了碧秋一句。 碧秋笑道:“没什么,和大家伙儿多说了几句话。楼兰和黄莺她们让我回来和姑娘说一声儿,说是最近有一伙人,总在这附近转悠着,她们让姑娘小心些,别是什么麻匪看中了姑娘的厂子,起子什么歹心,到时候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阮云丝不等说话,芸娘便失声道:“什么?麻匪?这里可是离京城不远,天子脚下,也有麻匪敢来这里抢劫吗?” 碧秋笑道:“不知道呢,楼兰黄莺也只是这么猜测着,让姑娘做点儿防备。就真是麻匪,姐姐也不用怕,楼兰她们说了,这些日子,她们族里人就在咱们厂子周围干活儿,顺便帮咱们看着,就算是麻匪来了,他们也定要让那些家伙有来无回。、, 芸娘点头叹道:“唉!当日我还不让云丝强出头,如今才知道,果然好人有好报。这些傣依族人倒是豪爽憨直的,云丝当日不过是帮了他们一个忙,就记到如今,论理,他们可也帮了咱们不少,建厂子那会儿,多少人过去出力出工,却不要钱,给钱就恼了,如今竟还能说出这样话,这就难得了,麻匪啊,谁不害怕的?” 她们在这里感叹,阮云丝和苏名溪的眉头却一直是微微皱着的,好半晌,阮云丝方摇头道:“不会是麻匪,就像芸娘说的,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别说是大吴国如今如日中天国泰民安,就算是那前朝政治糜烂民不聊生之时,也没有麻匪敢大胆到来天子脚下打劫啊。”苏名溪点点头道:“阮姑娘说的没错,别说天子脚下了,就算整个大吴国,如伞也没有哪里是麻匪横行无忌的,前朝动乱年代,或许在那偏远地区,还有响马和麻匪流窜,只如今太平盛世,除了那么几股占山为王不成气候的寇匪外,倒还没听说哪里被洗劫过。 “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碧秋下意识的在发上轻轻挠了挠,一脸困惑地道:“楼兰她们说的信誓旦旦,说她们看过好几拨人过来了,那不是踩盘子的,还会是干什么?” 一句话逗得阮云丝和苏名溪都轻笑起来,阮云丝就摇头道:“行啊碧秋,跟着楼兰她们倒是长知识,连踩盘子都会说了。咱们这里又不是私人的地方,人家愿意过来看看,你难道还能不许?行了,这件事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下午去和楼兰她们说一声,也不用她们族人日夜巡逻,白白浪费人力。” 碧秋惊讶道:“姑娘怎么知道他们帮咱们日夜巡逻?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楼兰本不让我告诉你的,谁知道即使我不说,姑娘也知道了。”阮云丝笑道:“我还不知道他们?最是讲究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既然怀疑了那些人的来路,哪里能不暗地里帮我?”说完看向苏名溪道:“公子一直似有沉思之色,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利害关系?” 苏名溪摇头道:“老实说,我也想不透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你们这乡下地方,若说西山还可以打打猎,但是你那厂子周围,不过是荒地田地,有什么好看的?嗯,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却也遇见了几个骑马的人,看他们的姿势和马匹,必定不是普通人,方向也是往这小王村来,就不知是不是楼兰等说的那一伙儿人了。” 苏吟玉笑道:“这也没什么吧?越是乡下田园,越是藏龙卧虎,那些什么高人隐士的,不都喜欢隐居在这里吗?美其名曰为什么“享田园之乐,做个无忧无虑的田舍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有什么? 哥哥只要断定他们不是麻匪就行了。 苏名溪点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断定的,麻匪没有这样张扬,而且他们的姿势和马匹,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或许妹妹说的有道理,只是这附近隐居了什么江湖上的老一辈人物,至于老将,我所知中还没有隐居在这里的。”这件事虽然有些奇特,但是阮云丝却并没放在心上,她心中还有一个猜测没说出来,那就是自己在这流huā河畔建了厂子,或许有别人也是看中了这块地方,想建个别院庄园,或者是厂子之类的,那也十分正常。 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对结局。 当下用完饭,苏名溪自然不会再在此处盘桓,他和阮云丝,即使心中再怎么替对方着想怜惜,但也委实回不到从前了。因此小白和苏吟玉虽有些不愿意,但是老爹和哥哥面无表情的在看着,他们也实在不敢说什么,再不甘心,也只能上车依依不舍得离去。 这里苏名溪回到苏府,不用说,小白和苏吟玉自然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好在他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不然小白也就罢了,苏吟玉一个姑娘家,说是去进香,结果却跑去了乡下玩儿,这若是让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知道了,只怕家法就要被请出来了。 苏三姑娘很委屈,也很奇怪,心想老哥太过分,哼哼!如今家里上下,像我这样又开明又大方又温柔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有几个?你和阮姑娘的事情,换做别人,哪个心里不嗤之以鼻?只有你妹妹我是旗帜鲜明的支持,结果好心没有好报,却换来你这样对待,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只是心里虽如此想着,苏三姑娘却也敏锐察觉到:哥哥和阮姑娘之间好像是出事了,看他们的言谈,虽然仍是正常,但比起上一次阮姑娘过来,两人间倒好像多了层隔膜,联想到苏名溪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异常,苏三姑娘心中的好奇虫宝宝也尽数被沉重取代,因为她很明白,两人之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挽回的。 这样一想,苏三姑娘也就明白了老哥大发雷霆的原因,她只是心中叹气,暗道亏自己还那么喜欢阮姑娘,觉得她虽然出身乡野,又是个寡妇,一千一万个配不上老哥,但好歹这女人温柔体贴懂进退,沉静淡然有分寸,老哥和她在一起,必然会十分舒心。却没想到,她竟然清高至此。 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是苏姑娘也清楚,问题肯定是出在面云丝身上,老哥对人家的那份情意,别人不知道,她这妹妹还不了解吗?若是阮姑娘那边答应了,说不定老哥就能八抬大轿把人家抬进来做正室夫人。 不得不说,苏三姑娘不愧是长在大宅门中,那眉眼上下全是精神,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事情大致走向竟然被她猜了出来 .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八十四章:突如其来的灾难 只是理解归理解,郁闷还是很郁闷的。苏三姑娘躲在自己的闺房中,拿着阮云丝曾经送过来的布料出气,狠狠在上面扎着huā,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她没好气地抬头看了一眼,赌气道:“是哥哥找我么? 哼!就说我不在。” 进来的小丫鬟初雨“扑哧”一笑,摇头道:“爷好端端的找姑娘做什么?何况奴婢刚刚去老太太屋里,听说爷被皇上召进宫中去了,不知道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苏三姑娘一口气憋在喉头,心想是啊,哥哥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我还指望他来哄着我,给娄伏低做小?呸!他没告诉爹娘我已经烧高香了好不好? 且说苏名溪,进宫后被太监引到书房,只见户部吏部双尚书甄言和另几名臣子也在那里,他心中暗自奇怪,面上却丝毫不露,进门参拜完毕,便微笑道:“几位大人聚得倒是整齐,不知有什么要事商量? 这其中可还是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吗?”甄言笑道:“可不是,这件事还正需要小公爷出马,说起来,这次可不同前些次,皇上总是将重担子给小公爷,连我看着都替您不平啊,因此这次这件肥差一出来,我一看,这件差事又是小公爷来办最妥当,所以立刻向皇上推荐了。 苏名溪虽然是文武双职,但当日他功大于天,皇上本来就是要封他爵位,是苏家父子一起坚决请辞,所以皇上才收回成命因为这件事,所以国公爷的爵位,迟早都是由他来继承,因此大臣们都以小公爷称呼他,反正他的本职其实是闲差皇上那是将他当做天子剑来用的,用小公爷这种称呼更透着亲切恭敬。 听甄言这样一说,苏名溪心里就画了个魂儿,向龙座上的皇帝看过去,只见他捻须微笑,竟兴致勃勃看着几个臣子说话。苏名溪心中苦笑表面却假装高兴笑道:“是么?但不知是什么样的差事,竟然让甄尚书一下子就想到了我。” “西北昨日传来捷报,这一次大胜想来小公爷早就知道了吧?皇上看到捷报,心中也十分高兴,因此有意派一名钦差前去劳军,顺便封赏三军将士,小公爷虽然年轻,在军中的声名却是如日中天,三军将士莫不以您马首是瞻,所以这件差事可不是小公爷去最恰当呢?”甄言得意的说着,一边心中冷笑,他这番话虽然明着是捧苏名溪,但却是明捧暗杀,须知历来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之人,他说苏名溪在军中的声望如此隆厚,却是诛心之论,目的就是要引起皇帝对苏名溪的戒心。 苏名溪心中哪会不知道这厮的险恶用心?只不过两人斗了这许多年,些许言语早已不足以影响什么了,因当下也便谦虚了几句这时候皇上终于发话,拍板定了苏名溪去西北劳军的差事。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个好差事,上好的差事。 去西北劳军,不说别的,单是那些封赏,就足以让苏名溪在西北军中再次赢得三军儿郎的好感,他在军中的声望本来就很高,若再加上这么一件差事那真是烈火烹油鲜huā着锋,会让他在军中的地位更加独一无二。 但正因为如此,苏名溪心中才更加疑惑。 是捧杀吗?可是甄言心里应该明白,这么多年来皇帝对自己的信任,那不是他耍一些捧杀的手段就可以抹去的。既如此对方为什么还要如此积极地送给自己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他明明已经对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十分忌惮了不是吗? 苏名溪百思不得其解,然而皇命难违,他也只能让自己这派系的官员注意甄言等人的动静,自己却是无可奈何带了财物酒粮和十几道圣旨,率领五千御林军浩浩荡荡向西北边关而去。 甄言终于支走了这个煞星,自以为得意,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苏名溪早已有了戒心,这一路昼夜行军快马加鞭,竟根本不是去劳军,到宛如是去救援似的。 自以为得计的甄言不知劳军大队的情形,自觉高枕无忧,立刻便开始着手施行起自己的计划来,在朝堂中,他虽然是御前红人,人人都以为他是天子近臣说一不二,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么多年来,他被苏名溪压制的有多厉害。所谓权倾朝野,那个人绝不是他。这一直是甄尚书心中的一根刺,如今终于有了报复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云溪织染厂最近又多招了二十名的女工,各类布料源源不绝的生产出来,锦缎huā样也在几个月内又翻新了三种,只把素流云和言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如果不是阮云丝坚持按部就班,而是一下子就建立一个大厂子,招上几千女工,买几百上千台机器,每个月提供大量各类布料,他们充分相信,现在他们已经耳以将贵云给甩下去了。 不过现在的成绩也让素流云和言掌柜十分满意,尤其是印huā布的受欢迎,更让他们欣喜若狂,印huā布的产量大,价钱又便宜,利润竟一点儿也不比锦缎差。两人已经听说,贵云荷香等也开始投入对印huā机的研究了,原本被历史淘汰的技术一下子就变得炙手可热。 只是这件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像李怀风那样的天才,可不是大白菜,随便一扒拉,就能拉出好几车。素流云还听说,有人甚至将主意打到了生产印huā机的李家头上,只可惜那李家乃是家族作坊,所有的工人,都是人家自己家人,自己家人有几个肯卖族求荣的?那是会被唾弃到死的行为啊。更何况,就算有心想出卖,也得他们懂才行。到目前为止,印huā机的制作方法还只在李怀风的脑子里,知道详情的也只有他父亲和嫡亲兄长等有限几个人。 从家族内部收买不了,这些家伙们又想出了从外部打入的卑鄙办法,听说李家要收些学徒工,就有人故意安排了年纪不大的亲信前去,却不料一问条件,都傻了眼,人家只招收附近十里八乡的人,想也知道,这些人里,钟南肯定是要招那些憨厚老实可靠不贪财的,癞头三那样儿的就算想进去当学徒,人家能要吗? 连家族的外围人员都得不到印huā机的图样和制作方法,何况是这些学徒?所以荷香贵云等一时间也无法可想,只能依靠自己研究。而等他们研究出来,只怕流锦布庄早已在印huā市场上独占鳌头站稳了脚跟,他们就算加入,也只有喝汤的份儿了。 所以素流云和言老掌柜一点儿都不着急,唔,也不是不着急,他们着急让阮云丝扩大生产,只可惜,这个他们说不了算。 阮云丝这几天却有些心神不宁。 就在前天,李保长告诉他,西山大概要被圈为皇家猎场了。 这本是件天大的好事,虽然猎户村会受影响。 只要西山确定成为皇家猎场之后,他们就要全村迁走,但是作为一个还算是勤政爱民又不差钱的好皇帝,给他们的补偿却也是超乎想象的丰厚,连带着周围十里八乡,都会各有补偿,作为他们不能再上西山捕猎打柴的代价。 因此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金纺乡就震动了,人人奔走相告,这几天大家嘴里全都是对这件事的议论。 皇帝啊,那么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如今要把西山作为皇家猎场,这简直让淳朴的百姓们个个都觉着与有荣焉,仿佛皇帝来西山打猎就会去他们家吃饭似的,这个自豪劲儿就别提了。 阮云丝心中自然是暗暗唾弃这种为奴思想的:皇上又怎样?不是人吗?还不是一只嘴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难道还能长出四条腿和龙鳞不成?只不过她唾弃归唾弃,却也不得不接受古代人这种把皇帝看的高于一切的思想。 但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是: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西山如果成为皇家猎场的话,对于自己的厂子会不会有影响呢?虽然怎么看,流huā河畔的工厂和西山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只是她心中不安,却也找不到一个人来商量,更是找不到渠道打听进一步的消息。从前还有苏名溪,但现在,这条渠道别说她没有脸去走,就算是厚着脸皮去打听,苏名溪又凭什么会告诉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必要来帮自己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不是吗? 就在这样的惶恐不安中,一个让阮云丝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 “大哥,您这样匆匆赶来,就是为了问我的厂子?” 给阮思齐上了杯茶,阮云丝表面镇静,心跳却有如擂鼓,她知道防,思齐是绝不会只为了自己一个厂子跑过来的,之所以会贸然前来,定然是有什么重大的消息。 果然,阮思齐一口气将茶杯喝了个碗底朝天,看看屋里没有人,这才严肃道:“云丝,这下子你可是捅了马蜂窝,麻烦了。” “娄么捅子马蜂窝?有什么麻烦的?”阮云丝捧着茶杯的手一巅,暗道果然我把芸娘她们支走是对的,不然如果让她们知道了很严重的消息,恐怕就要六神无主了。到那时,会产生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 阮思齐却没察觉到妹妹这一下颤抖,心中还暗自佩服,暗暗感叹那个小女孩儿是真的长大了,难怪现在可以独当一面,单单这份定力,就连娄也未必比得上。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八十五章:行宫 一边想着,便严肃地道:“你已经知道西山要被圈作皇猎场的事情了吧?那你可知道?除了建猎场之外,还要建一座行宫?流花河就要改造成为行宫花园内的活水源头么?” “什么?行宫?” 阮云丝强自保持出来的镇定终于不见,她豁然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阮思齐,大声道:“流花河作为活水源头,这得多大的手笔?这样一座行宫,就算是比起皇宫,也差不了多少吧?这是劳民伤财的事,不是说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是个明君吗?他……他怎会做出这种事?” “你给我慎言。” 阮思齐没好气的呵斥了妹妹一句,然后在前窗后窗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方压低声音道:“皇上是明君不假,这件事也劳民伤财不假,但问题就是,现在皇帝有钱,他不在乎这点劳民伤财,而他在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的同时,他也是个好玩乐的皇帝。不然,苏小公爷也不会成为那些忠直臣子的主心骨,妹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云丝当然明白哥哥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西山猎场成为皇家猎场,那行宫就必然会建在西山脚下,到那时,不要说自己的厂子,就是整个金纺乡,恐怕都要有一次大变动。傣依族人辛辛苦苦开垦的荒地,建立的家园,也要再度失去,而他们不是大吴子民,到时能不能有补偿都说不准。 “怎么......怎么会这样?哥哥?怎么会这样?就算皇帝不在意,难道朝中就没有一个大臣提出异议吗?我不信我不信那么多大臣,竟然就都任由皇帝这么做,就算……就算国库充盈,这也毕竟不是小数目……” 阮思齐叹气道:“怎么会没有大臣劝阻?可是有什么用?现如今除了小公爷,还有谁能和甄言抗衡?皇上在皇城里,本就觉得憋闷着慌,静极思动之下,忽然知道有这么处好玩的地方,那甄言又把这里说的天花乱坠你说,皇上还能放得下吗?” 阮云丝面色阴晴不定,她心里很清楚,与其说这是甄言对自己的报复,不如说是他对苏名溪的报复。只是自己成了躺着中枪的那个倒霉蛋而已。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钟秀,一个李家人,根本不用劳动堂堂双部尚书如此大动干戈。 “那小公爷呢?他......他为什么不帮着说句话?他......他可是因为我的事情而……不,我不信他是这种人。” 阮云丝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阮思齐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她的意思不由得生气道:“糊涂,妹妹你真是糊涂,你把小公爷想成什么人了?他是真正胸襟宽广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岂会因为你们之间的事情就行此等报复行径?难道你不知?小公爷在半个月之前就被皇上派去西北劳军了,只怕这会儿也才走了一半路程而已。 “啊?他……他被派去劳军?” 阮云丝瞪大眼睛,心中也为自己刚刚的想法而羞愧,垂头道:“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我只是一下子受不了这个打击,叫你这样说来,我的厂子根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可…...可那是我的心血,不,不仅仅是我的心血它更关系着太多人的生计,所以我情急之下出言无状,哥哥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是……唉!我只是不知道他被皇帝派去劳军了。” 阮思齐叹了口气,点头道:“是了,你在这穷乡僻壤,又怎么知道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我实话告诉你吧当日小公爷劳军就是甄尚书推荐的。小公爷在军中声望甚高,一直为甄尚书所忌惮此等好事,那老东西削尖了脑袋争取尚且不及又怎会拱手让出?这自然便是为了支走小公爷,好方便他在这里行事了。” 阮云丝恨恨道:“难道圈猎场建行宫的功劳,就能比去西北劳军更好?那可是和军方拉近关系的最佳途径,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竟然也要做,只为了报复,此人真真是胸襟狭小睚眦必报。” 阮思齐苦笑道:“妹妹啊,你想的太单纯,和军方拉好关系固然重要,然而军方是什么人?那还不是皇上手中的一杆长枪?得到军方的拥戴,比得上让皇上龙颜大悦?比得上天子的无上恩宠吗?何况他也未必就能得到军方的拥戴,军方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亲近苏家的。这种时候,放弃劳军而把苏名溪支走,替皇上建行宫,换一个龙心舒畅,岂不是更加得利?” 阮云丝怔怔站了半晌,喃喃道:“那……照哥哥这样说,这行宫竟是非建不可了?完全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阮思齐点了点头,沉声道:“是,就算是苏小公爷赶回来,恐怕也已经劝阻不了皇帝,他皇帝心中虽然如同子侄一般,但是皇帝只要做了决定,他就算是真的皇子,也没辙,何况他其实只是一个臣子?” 他说到这里,便拍了拍阮云丝的肩膀,叹气道:“我今天之所以来告诉妹妹这件事,就是让你做个心理准备,你这厂子是一定保不住了,赶紧早作打算吧。我看看这几天也在京城里转悠转悠,若是可能,咱们在京城找块地皮,建一个大厂子,到时哥哥我也帮你点银钱,嘿嘿,只等你赚了钱,每年给哥哥一些花销就行了。” 阮云丝这会儿心忧如焚,哪里有心思和阮思齐开玩笑?闻言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哥哥,人家现在都愁死了,你还来打趣。你怎么说也是侯府世子,将来的侯爷,家里良田千顷店铺无数,虽不能说是富可敌国,但也是泼天富贵了,好意思和我说这种话。 阮思齐本是嘻嘻笑着的,此时听见妹这样说,他便皱紧了眉头,轻声道:“妹妹,你还真别说,你知道我和爹爹,是从来不管家里这些产业的,你嫂子那是个和顺的人,太太不欺负她就很好,哪里还敢去过问?从三年前开始,我就觉着家里产业似乎越来越少了,只是和爹爹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太在意。这一年来,我越发觉着家里有些拮据,你知道太太是个奢侈的人,可最近几个月,她竟然也知道俭省了,这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所以啊,哥哥我是真的打算把这些年存的私房钱先放在你这里,一旦家里有了事情,也不至于就彻底抓瞎。” 阮云丝疑惑道:“听你说的郑重,只是…...这至于吗?太太虽然刻薄狠毒,但是在银钱方面一向看得紧。罢了罢了,俗语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哥哥既然要把私房银子放到我这里,却不知你有多少钱?” “嗯,我算一算......”阮思齐凝神细思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多,只有两千两银子……” “噗”的一声,阮思齐话没有说完,阮云丝就把刚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哥哥,失声道:“什......什么?你攒了这么多年,才存了两千两私房钱?哥哥,你......你是侯府世子啊……” “侯府世子又如何?”阮思齐被妹妹嘲笑,心里也有些羞恼,咬牙道:“你以为我是小公爷吗?皇上赏了他无数东西,都不用归到公中的。我呢?哼!我在太太那样人物的手底下,能存出两千两私房银子,已经是奇迹了好吧?你竟然还嫌弃,哼!真看着自己现在是财大气粗了吧?竟不把你老哥的两千银子放在眼中,哼!你这可也太轻狂了些。” 阮云丝仔细想了想,也是,爹爹喜欢那个女人,对她放纵的很,偏偏那可不是个省油灯,想当初,自己那是从小就开始为将来可能得逃亡做准备,到逃婚时,各种首饰银子加起来,也不过存了五六百两银子,哥哥如今能存到两千,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因便笑道:“不轻狂不轻狂,唉!只是我这厂子若是去别的地方,虽然麻烦,却也不至于就是走投无路。但......其他人怎么办?”她主要还是担心那些傣依族人,普通的乡民还是有很多补偿的,别看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可从阮云丝穿越后,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强拆之类的事情。 阮思齐也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中午饭都没吃就走了,这里阮云丝忧心忡忡的到了厂子,果然,这一路上就看见了十几个陌生人,她心知这一次的变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心中又是恨又是气,更多的是懊恼。 回来后将事情和芸娘等人一说,立刻便炸了锅一般,这厂子凝聚着所有人的心血,是大家的希望所寄,如今皇上圈猎场也就罢了,可若是建行宫,那不但是阮云丝的厂子受害,其他乡民也会惶恐不安,补偿再丰厚又如何?这可是祖祖辈辈安身立命的地方,现在给皇帝建行宫,那方圆几十里之内,是不允许有人烟的,到时候却要他们搬去哪里?” 阮云丝倒是没想到这里,本来还以为百姓们会拿着银子兴高采烈的搬家。如今被芸娘一说,她才醒悟过来。这里不是现代社会,拿了拆迁补偿,去哪里买房子都行,古代人把祖宗土地看得和天一样,皇上在这里建行宫,就算给再多的银子补偿,也免不了怨声载道。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八十六章:归心似箭 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动,阮云丝隐隐约约升起一个大胆念头,但她旋即就给压了下去:开玩笑,煽动百姓们反对?谁来牵头?她吗?到时候即使皇上迫于民怨放弃这个计划,那牵头的也肯定是不得好死啊。这可是封建社会,你煽动百姓们反对皇帝,那就是造反,真要惹火了皇帝,调集大军来,就金纺乡这多说万儿八千的百姓,派几千奇兵就够踏烂了。 因心下愁肠百结,钟南也唉声叹气道:“唉!我今儿还看见李大叔他们说的眉飞色舞,说是西山那边要做了皇家猎场,咱们这金纺乡的风水都能跟着沾染龙气,哼!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看看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阮云丝郑重道:“南哥儿,这话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真的惹出了事,你首当其冲不说,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要被你给连累了,你明白吗?”说完见钟南点头,她无奈道:“实在不行,也只能让五公子和言掌柜替咱们物色个地方了,我哥哥虽然热心,只是他根本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儿,倒是指望不上。” 芸娘叹气道:“是啊,这真是飞来横祸,只是咱们虽然元气大伤,可是总算没伤了根本,有这些机器,有这些人才,有妹妹在,咱们就总有一天还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可那些傣依族人怎么办?妹妹就算能带挈他们一些,又能带挈多少人?那可是一千多口人啊。他们又不是大吴子民。怕是连点补偿都没有。” 阮云丝抚了抚额头,喃喃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阮云丝等人在这里愁肠百结,甄言却是高兴得很。 就如同阮思齐所说,西北劳军虽然是个好差事,可和替皇上办事,换那龙颜大悦相比。那点好处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皇帝没有苏名溪在身边,经他巧舌如簧的撺掇着,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西山圈禁为皇家猎场,并且就在流花河两岸建行宫。不必别的,单单是将流花河纳入行宫后花园之内,这就是何等浩大的一个工程?建了美轮美奂的行宫,皇上高兴,自己也是大功一件,还可以从中获得巨大利益,这正是一石三鸟之计。 当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等劳民伤财的事情。苏名溪和那些所谓的忠臣是一定会阻止的。不过有什么用?苏名溪现在去西北了,只怕这会儿还没到边疆。皇上面前,如今就是自己的一言堂,那些书呆子要说话。也得看皇上肯不肯听,只要再过些日子,皇上做了决定,明旨一下,苏名溪就算是有翻云覆雨之能。却也只能干瞪眼了,难道他还敢让皇上收回旨意?他如果敢这样做,那就是不顾皇上面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必将大打折扣,这可是意外的大收获了。 甄言越想越美,这时候反而希望苏名溪现在就回来和皇上对着干了。只要一想到苏名溪回来后,发现木已成舟时对方的惨绿面色,他心中这个畅快劲儿就别提了,恨不能仰天长嚎一声:哼!苏名溪,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如今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和那个地方搅个天翻地覆,我看你能奈我何? 甄言在心里这样希望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美梦”成真。 所以,当他志得意满迈着八字步到城门口溜溜达达“微服私访”的时候,看到那一匹火红的大马一骑绝尘,通过城门后便往皇宫方向驰去时,他还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心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可心里终究是存了疙瘩,过往太多惨痛的例子告诉他:苏名溪,这个让他每每感叹“既生瑜何生亮”的对手,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笑话,你不忽视他都被他压制成这模样了,这要是忽视了,大概被人怎么玩死的都不知道吧?最最最让甄言愤恨不平的是:相对于自己这个周瑜来说,那位“诸葛亮”也太年轻了点儿,年轻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所以,甄尚书当下也顾不上微服私访了,连忙叫过在后边跟着的轿子,匆匆忙忙坐进去,便命人立即进宫。 到了宫里,只看见御书房外那位脸色古怪的大太监,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刚的确不是眼花,那从城外飞奔而来的,大概真的是苏名溪了,不然这一向沉稳的太监总管绝不会露出这样的面色,站在廊下看着一棵大树发呆。 “廖公公。” 甄言轻咳一声,含笑和那发呆的太监总管打招呼。 廖乐回过头,看见是他,连忙堆上笑容,呵呵笑道:“今儿这是吹得什么风?还真是巧,小公爷刚刚才进了书房,尚书大人后脚就过来见驾了,成,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咱家这就进去通报。” 书房里,皇上正和苏名溪谈笑风生,见廖乐禀报说甄言来了,他便笑道:“宣他进来吧。” 甄言随即进来,看清了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苏名溪,一身的风尘仆仆,竟也遮掩不住他出众的风采,这老家伙心里恨得都咬牙了,面上却做出惊讶亲热的样子,拜见皇帝后便起身诧异道:“真的是小公爷?廖公公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呢,没想到真的是苏小公爷,奇怪,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去西北劳军了吧?这才一个月,按路程算,也就是刚刚到西北而已,小公爷你这是……” 苏名溪站起身含笑道:“多谢甄尚书关心,没想到您连我去西北的路程都计算过了,不过您说的那是逍遥自在去西北的路程。我这一路却是心系朝廷,命令御林军快马加鞭,到西北劳军后,又命御林军自行返回,我是先走一步,这才能够提前回来的。 甄尚书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心知苏名溪这是怕他离开后自己搞鬼。所以星夜兼程赶回来。 只是心中愤恨,面上却笑得更加亲切,对皇帝笑道:“皇上您看,您这常年重用小公爷,好不容易这一回说让他去散散心,结果小公爷心里还是放不下,劳军那是何等悠闲自在的好差事,瞧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倒更加累了,白白浪费了皇上这番苦心。” 皇上呵呵笑道:“罢了罢了。他就是天生的劳累命,朕有如此心怀国事的臣子。倒是正可以偷得浮生几日闲。甄爱卿,旨意朕已经拟好用印,你若没事的话,回府去吧。只怕传旨太监在你府中不知喝了几杯茶呢。” 甄言心中一跳,这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得意的暗暗瞟了苏名溪一眼,心中不由得快意,暗道你就算回来又如何?哼哼!旨意已下。木已成舟,苏名溪,任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次却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了。 因心中畅快,连忙答应一声走了出去。这里苏名溪又与皇帝闲谈了几句,缴回天子剑和钦差印绶,正要告退回府,就听皇帝笑道:“你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哪有就这样回去的道理?留下来陪朕一起用午膳吧,前儿太子进了一只藏香猪,朕觉得味道不错,还有两条后腿,让御膳房今日整治了,你也尝尝。” 苏名溪心急如焚,但是皇帝既下了命令,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强按捺下焦急忧虑,答应一声重新坐下来。 ******************************* “都说六月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怎么这都七月了,老天爷还是没个正经?明明午饭后还是艳阳高照,这一转眼,就飘起雨丝来了,害我衣服都淋湿了。” 芸娘迈步走进家门,一边用手掸着衣服上的水珠儿,一边喃喃向阮云丝抱怨。 “是吗?下雨了?” 阮云丝此时正和钟秀碧秋楼兰黄莺等人在西屋合力用那大型的花楼提花机,想着织一幅妆花富贵宽面锦缎,到时候素流云等就要用这高级的锦缎进贡皇宫给太后贺寿,因此自然不能等闲视之。经过了几天的研究,众人反复商量,才最终确定了花样,今日早上,碧秋钟秀就没去厂子,楼兰黄莺也来了这里,五人一起合力,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总算织出了一指宽的宽面妆花富贵锦,就听说芸娘回来了。 于是阮云丝伸了个懒腰,对钟秀等人道:“都歇歇吧,忙到这会儿,总算往后能容易些。”一边说着,就走了出来,看着外面的雨丝道:“果然呢,我只顾着和秀丫头她们织锦,竟然不知外面下雨了。” 钟秀也走出来,在院子里接了几丝雨水,呵呵笑道:“这雨也不大,虽然是夏雨,倒有几分‘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意味,姐姐也出来,淋一淋很清爽呢。” 芸娘笑骂道:“这妮子坏透了,眼看着衣服不用你洗是吧?”话音刚落,就见阮云丝果然走了出去,她不由气得跺脚,恨恨道:“你都多大人了?还听这丫头撺掇,下雨罢了,什么稀奇事?也值得这样高兴。” 阮云丝嘻嘻笑道:“下雨寻常,这样的雨却难得,我和秀丫头她们累了一上午,这会儿淋了雨,真正是神清气爽。”一边说着,便展开双臂在院中的石板小径上转起了圈子,接着楼兰黄莺等也都出去,四个女人在院中笑闹着,看上去无比的快乐。 芸娘无奈摇头道:“疯了,全都疯了,不就是织了一上午锦吗?也值得这样儿高兴?”一边自语着,刚要转身进屋干自己的活儿,忽然就觉着有什么不对劲,连忙停了身形,转头看去,就见院中那几个疯疯癫癫大笑大闹转着圈子的女人这会儿也全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停了下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七章:束手无策 再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因为街门前停了一匹高头大马,芸娘心中一跳,往旁边看去,果然,马旁边站着的人不是苏名溪还会有谁? “哎哟喂……” 忽听阮云丝轻叫一声,然后一手扶住自己的腰,微不可查的动了几下,对钟秀低头说了几句什么,钟秀便跑过去,她自己却是回头就往屋里走。 “怎么了这是?”芸娘看到阮云丝一张脸红的好像煮熟的螃蟹,不由得奇怪道:“不就是小公爷过来了吗?上次来,你也没害羞成这样儿啊。” 阮云丝咬牙低声道:“谁知这厮会忽然在门前出现,我……我刚刚正转圈子呢,这下好了,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到底还想怎么玩儿我?”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轻狂姿态全都落进了那个男人的眼里,她就欲哭无泪,这会儿就恨自己不会缩骨功,不然的话,钻进耗子洞里不出来是最好了。 芸娘想了一想,忍不住便“扑哧”一笑,忽听阮云丝又“哎哟”了一声,她连忙住了笑容,扶着对方道:“又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阮云丝满面通红,恨恨道:“刚刚我……我停的太急,好像……好像把腰扭了。”一边说她就一边想掉眼泪: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现在是深刻理解了。 苏名溪走进来。一旁的楼兰黄莺也都拘谨地跟在他身后,接着一溜烟儿去了西屋,钟秀碧秋彼此看了一眼,也手拉手进去了,只剩下芸娘和阮云丝,没奈何,只好请苏名溪进去正房。然后芸娘端来茶点,一面笑道:“都是乡下东西,小公爷凑合下吧。”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他想说我从前凑合的还少吗?何必见外?但是想想自己和阮云丝终究成了陌路人,这话已经不适合拿出来开玩笑了,若不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他也不会过来,因此心中长叹一声,就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阮云丝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是有天大的事情,苏名溪不会来找自己。八成就是为了这次西山猎场和建行宫的事情来的。 她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暗道这男人真个是胸襟如海。如果是别人,这种时候还管我的死活作甚?嗯,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我,圈猎场建行宫。何等大事,与这里的上万百姓都有关联呢,他只不过是来找我打听这些人的情况吧? 想到这里,又不禁苦笑,暗道是你一手推开了他。这会儿又何必自作多情。因面色一整,郑重道:“前些日子我大哥过来,听说小公爷去西北劳军。西北距京城迢迢万里,我大哥说,小公爷回来也要两个多月,怎么如今就……”她没把话说完,但她知道,苏名溪肯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苏名溪微微点头,正色道:“既然阮兄已经过来了,那姑娘想必也已经知道西山将被圈作皇家猎场的事情了吧?还有建行宫的事。老实说,当日我去西北劳军,便是被甄尚书摆了一道,我心里清楚他定然是要在我走之后有什么动作,因此日夜兼程,办完了差事就紧赶着赶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昨儿皇上已经下了明旨,这件事,恐怕不能更改了。” 他说到这里,就长叹一声,忽见阮云丝竖起手,轻轻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芸娘道:“让楼兰黄莺回去吧,就说下雨,给她们提前放工,反正这锦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织成的,不在乎这一点儿功夫。” 芸娘领会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走出去,不一会儿,楼兰黄莺便离去了。阮云丝这才苦笑道:“现如今,百姓们只知道要将西山作为皇家猎场,却还不知道建行宫的事,不然的话,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了。” 苏名溪郑重道:“我正是为此而来。建行宫劳民伤财,何况这一次的行宫,甄言恐怕更是要花费心思,哼,他多花一分心思,户部那里就要多花上万银子。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便是这一方百姓的安排,所以我今日特地前来,想请教姑娘,依你看,这里的百姓该如何安抚才好。是了,你那厂子也在流花河畔,怕是也要受牵连,不如我在京城帮你找个地方,把厂子搬去那里吧。” 阮云丝笑道:“这件事公子却帮不上忙,我大哥之前也说帮我来的。只是我心里清楚,你们都不熟悉这一行当,所以我已经托了五公子和言掌柜,让他们帮我选一块大些的地方。只是……我这厂子还容易处置,虽然要赔些钱,总归根基元气未伤。乡民们恐怕也各有补偿,我只想求公子,能不能替那些傣依族人说几句话?他们国破家亡,千里迢迢迁徙到这里,族人大多是热心善良勤劳勇敢地百姓,好不容易费尽心血建立起的家园,就这么被毁了,而他们又不是大吴国人,可能连一点补偿都拿不到,这……这对他们实在是太残忍了。” 苏名溪沉吟点头,忽听芸娘冷笑一声道:“不止是傣依族人,就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乡民,便得到了补偿又如何?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祠堂祖坟都在这里,皇上只为了玩乐,一声令下,就要我们撇家舍业背井离乡的,这……这是哪儿的道理……”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叹气道:“好了芸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苏公子也是没办法,这件事,那甄尚书定然是不知筹谋了多长时间,方能有心算无心,打了苏公子一个措手不及……” 不等说完,便听苏名溪黯然道:“不错,你们都是被我牵连, 这一次事情,明显是甄尚书冲着我来的,却牵累的你们也无辜受害。” 阮云丝忙道:“苏公子千万别这样说,若说牵累,该是我们牵累了你才是。不然那么多地方,甄尚书怎么就看中了这里?恐怕这不单单是要打击你,当日秀丫头不肯入尚书府,我又收留了李家人,这一桩桩一件件,怕是都惹了那位尚书大人不快呢。” 苏名溪听她语气真诚发自肺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点了点头便站起身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且让我回去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尽量将这件事的损失降到最低,旨意既然已经下了,只怕这消息也很快就会被人知道,还望姑娘……帮朝廷好好安抚乡民,若是姑娘有什么主意,也请派人通知我,但凡我能做到的,决不推搪。” 阮云丝叹气道:“公子对朝廷一片赤忱,若是朝中多些像你这样的官员就好了。”一边说着,就将苏名溪送出门去,见雨势略微大了,她便折身进屋捧出一件蓑衣和一顶斗笠,微笑道:“这是南哥儿自己编织的,自然有些粗糙,却也可遮挡些风雨,公子请披上吧。” 苏名溪欲待不接,但看到阮云丝目光真挚,含着一丝愧疚,他心中一痛,想了想便将那蓑衣斗笠接在手中,轻声道:“多谢姑娘了。”说完将蓑衣斗笠穿戴整齐,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这里芸娘感叹道:“我素日里只说妹妹是个奇女子,如今看来,小公爷也当真是这世上的奇男子,若是别的男人,遇到这种事,不幸灾乐祸便是宽厚的了,哪里还能亲自赶来?唉!若我说……”她本想说你们两个是最相配的,但却想到事到如今,只怕全天下的冤家都能在一起,这一对也是不能成眷属,说这种话也只是徒惹伤心罢了,因此便又打住了话头。 阮云丝心里也明白芸娘想说什么,只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因此默默转身回屋,见里屋钟秀和碧秋仍在忙碌着,她便走进去,三人一起织起来,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总算有些事情做,让心里不至于太空落落的。 如此过了大概半月有余,流锦布庄对阮云丝骤然遭逢的这件事情也十分心痛,因为两家如今已经是利益休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们对于帮阮云丝挑厂址竟是比当日自己挑厂址还要热心,素流云亲自带着人跑了十几个地方,才总算选好了一处风水地理绝佳的位置,这偏偏又是在京城里,虽然不是什么中心地带,却也可称得上是寸土寸金,要么说素五公子大气呢,那块地皮就要三千两银子,他连犹豫都没打,就买下来送给阮云丝了。 消息送过去,阮云丝也大大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接下来,大批乡民要离开这里,自己刚刚起步的织染厂也要化为乌有,她心中还是十分的憋闷和气愤,但古代就是这样,皇帝要做的事情,别说小老百姓,就算是权臣高官,也阻止不了,苏名溪不也是束手无策吗? 因每日里感叹着,渐渐地,这信儿终于也是传开了,这一下,乡民们宛如从天堂瞬间跌到地狱里一般,再没有了从前与有荣焉的感觉,到处都是骂声一片。 因这一日猎户村的王氏过来和阮云丝等说话,谈起此事时便也感叹道:“唉!当日人人看见我,还和我打趣说为了皇帝建猎场搬走,是我们的荣幸,银钱也定然不少给的。如今又怎样?皇上有个猎场还不满足,要建行宫了,到时候也免不了家家补偿银钱,他们怎么不干了?怎么倒开骂了?不说与有荣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传书 对于王氏的气愤,阮云丝和芸娘也只有苦笑,芸娘叹气道:“嫂子不必说,这滋味我们何尝不明白?我妹子的厂子这才建了多久?皇帝一道旨意,就全打水漂了,补偿能补偿多少?当日建厂,花了两三千银子,难道会给我们?趁早别做这样痴心妄想了,恨只恨那个不干好事儿的甄尚书,若不是他兴风作浪,咱们哪里有今日这样一场无妄之灾。” 在里屋织锦的钟秀和碧秋,还有楼兰黄莺一听见这事儿,也都出来了,各自义愤填膺发表己见。尤其是楼兰黄莺,说着说着就哭起来。阮云丝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们好,也不敢下什么保证,因此屋中一时间竟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恰在这时,忽然就听街门外有人喊,不等阮云丝等人反应过来,钟秀便站起身诧异道:“似乎是扫书哥哥的声音,奇怪,他怎么过来了?我出去开门。”一边说着,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果然是扫书进来了,看见屋里这么多人,这小子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姑娘,这些……都是您的朋友?” 阮云丝一愣,但旋即就醒悟过来扫书话中的含义,这分明是问她楼兰黄莺是否可靠。因此便点头道:“自然都是,怎么?你们爷派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扫书笑道:“我们爷让我来给姑娘送封信,让姑娘按照他信里说的做。唉!不是我说嘴,这些日子我们爷为了金纺乡这件事儿,真真是殚精竭虑寝食难安。我看着都心疼,偏偏皇上都下了明旨,这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了,所以姑娘想想。我们爷心里该多难受。” 阮云丝心中更奇怪了,接过那封信,却见上面连署名都没有。她看了眼扫书,心想苏名溪搞什么鬼?扫书说他殚精竭虑,可明旨都下了,不是说没有挽回余地了吗?难道他是在仔细思量着替傣依族人安排后路?若真是这样,那还真要好好谢谢他。 一边想着,就打开了信笺,只见上面寥寥数语。言道:“虽无力回天,然当尽力一试,若能力挽狂澜,则皆大欢喜。秋日适宜出游,望姑娘早作准备。傣依云溪,民心向背,重中之重,乞妥善安排。” 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阮云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又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目光落在其中一句话上,她不由得眼睛一亮,接着霍然起身,双眼亮晶晶看着扫书。胸脯剧烈起伏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扫书让她看的有些发毛,眨了眨眼睛,嗫嚅道:“姑娘……姑娘,我们爷信上说啥了?可是……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阮云丝微笑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爷,就说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必定尽心尽力的准备,请他放心。另外……”她沉吟了一下,方郑重道:“哥儿替我回去和你们爷说一声,就说无论结果如何,云丝这里,代金纺乡万千百姓,代刚刚落户生根的傣依族人谢谢他的高义了。” 扫书撇撇嘴,心想你代这些人谢有什么用啊?关键是姑娘你,你若是感激我们家爷,遂了他的意嫁进我们国公府,这才不枉了我们爷这些日子的思虑努力。只是这话如何敢说出口,因只好抓了抓头,嘿嘿笑道:“那好,我们爷还等着信儿呢,我这就回去和他说。” 言罢刚要转身离去,就听阮云丝又叫住了他,听她犹豫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俗语说,天意不可违,你告诉你们爷,若是……若是没有万全准备,还是不要冒险了,他是国之柱石,我……我不想因为这件事牵累了他。” 扫书嘿嘿笑道:“有姑娘这句话就成。”说完便出了屋子,这里钟秀连忙出去,不知拿了什么点心递给扫书,又把人送到街门外,才转身回来。 阮云丝看着扫书背影,心中不由得苦笑,暗道你之所以会这样说,是不知道你家爷打的什么主意,不然的话,只怕你是第一个要跳出去阻止的。 这里楼兰黄莺等见阮云丝宛如痴呆,知道她有很重的心事,几个人都是懂分寸知进退的,因也不说话了,各自回到西屋继续织锦。 正房内便只剩下芸娘和阮云丝,芸娘在炕上正剪裁一件衣服,她只看阮云丝的神情,就知道这事儿十分郑重,因此也不问,反正若是需要告诉她,阮云丝绝不会隐瞒,不用告诉她的,问了也是白问,她只是个普通的村妇,哪里能帮得上忙。 阮云丝呆呆出神了一会儿,才重新向这信笺上看去,只见雪白的信笺散发着一股清幽墨香,那上面的小楷明明透着几分飘逸味道,却偏偏又一个个重逾千斤也似,仿佛个个字都透着那男人的风骨。 想到他为了这件事,甘愿担着天大关系,虽然并非只是为了自己,但阮云丝心中仍是不安愧疚,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出现,苏名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需要殚精竭虑,而且最后还很可能劳而无功。 好半天,她终于回过神来,将信笺仔细叠起,然后放在抽屉里,抬头看了在炕上忙着剪裁的芸娘一眼,她便抿嘴儿笑道:“你这时候怎么倒沉得住气了?也不问问我什么事。” 芸娘这才停了剪子,抬头笑道:“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上什么忙,你若是要告诉我,自然会说。怎么样?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吗?” 阮云丝笑道:“自然是有,咱们今日吃完午饭就去厂子,将那里好好收拾收拾,是了,李家人也让他们全去厂子里,这些日子大家都加把劲儿,说不定就会有意外收获呢。” 这下芸娘也疑惑了,迟疑道:“怎么了这是?难道小公爷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阮云丝笑道:“不一定会有用,还担着大干系,但若说还有一个办法能让皇上收回成命,我相信必然就是这个了。” 说完也不管芸娘还在那儿云里雾里的,她一转身去了西屋,只留下芸娘在这里跺脚,恨恨道:“还真不如什么都不说给我知道呢,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吊着人,算怎么回事?” 转眼便入秋了,这一日,竟是难得的一个假阴天,虽然天空是灰扑扑的颜色,远不如平日里湛蓝如碧那般赏心悦目,但经历了这么些日子的酷热,今日的天气凉风习习,却又不下雨,着实是一个让人心神舒爽的好日子。 一大早,钟秀和碧秋就去了工厂,这两天没再织那妆花富贵锦,因为实在太累了,何况里面还加了特别易断的金银丝线,如此一来,这锦缎固然是华美尊贵无匹,却把几个人弄得心神交瘁,不然金银线一断,就要费很多事调整,因此大家伙这些日子织这匹锦都是小心翼翼。所以阮云丝让她们回厂子放松几天,等过几日,大家心神修养过来了,再继续织这匹锦缎。 眼看着过了辰时,阮云丝这里和芸娘收拾完了,便走出屋子,想着摘几个枣子带去厂里给香兰,那女孩儿在江南大概是没吃过多少枣子,特别喜欢吃这个。 来到枣树前,刚摘了几个,就听街门外的小道上传来几人大声说笑得声音,其中一个道:“你们不用笑我,哼!谁不知道我刘老帅的眼神好使,我说那人定是小公爷,你们偏不信。” 芸娘的手蓦然就震了下,又听另一人哈哈笑道:“你就犟吧,小公爷从前来咱们村子里的次数可也不少,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什么时候看见他落后人一步,连说话都是微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就算是对国公爷,也不至于这样吧?我家那混蛋儿子对我可就没这么尊敬。” 又有一人笑道:“呸!是不是小公爷我们先不理论,就凭你,也张罗着和人家国公爷比?你家小子能尊敬你才怪了,到现在连他娶媳妇的聘礼钱还没凑齐呢吧?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又听一个人道:“你们还有心思笑,过了今年,明年还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几天了,直娘贼,老子是真不想走啊,从我祖宗好几代起,坟都在附近的山头上,把咱们迁走了,难道皇帝行宫里的人还能帮咱们上坟? “你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 说笑呵斥声渐渐远去,芸娘听得分明,这是自家村里几个爷们的声音,当下愣了愣,抿嘴一笑后又摘了几个枣子,这才回去对阮云丝把那些话说了一遍,又笑道:“哎,若真是小公爷,我也想不出他需要对谁恭恭敬敬的,难道还能是当今皇帝不成?怪不得刘大叔让人家笑话成这样儿……” 芸娘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她一把抓起芸娘,大声道:“走,快走,是了,你听没听见他们说苏公子如今在哪里?” 芸娘一个没防备,枣子便滚得满炕都是,她不由得跌脚道:“这是做什么?怎么就这么急?又不是真的小公爷,再说我哪里知道那些人在哪里,看着刘大哥他叔似乎是从村东头过来的。”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八十九章:微服 阮云丝这里想了想,看了看周身上下, 深吸了一口气,便沉声道:“芸娘,别收拾枣儿了,你现在赶紧去工厂,看看厂子院里是不是都整洁,还有,让工人们别耍滑,卖点力气干活,今天过了,每人发一串钱。” “云丝,你这是要干什么?” 芸娘瞪大了眼睛,却听阮云丝道:“你什么都别问,照我说的做就行。”一边说着,就将芸娘拉了出去,看着她往厂子方向去了,她这才深呼吸几口气,又整了整衣襟和鬓角,这才往村东头而去。 村东头除了程地主家,还住着一个大户,只是这个大户却不是地主,说来好笑,因为这户人家的腊味远近闻名,所以烧腊买卖非常好,以至于几年功夫,就变成了这村里的大户。当然,他们这买**起阮云丝,那又算不得什么了。 此时阮云丝就看见一群人正聚在那烧腊店前,为首的一个,四十岁左右,三绺长须相貌清癯,正和旁边一人说笑着,再仔细一看,旁边那正低头和他说话,态度恭谨的人,不是苏名溪还会是谁? 阮云丝的心蓦然就如同擂鼓一般跳起来,因就在一旁站定了,那卖烧腊的恰是这户人家的儿子,此时被那中年人问东问西,正觉得有些不耐烦,看见阮云丝,便把头往外探了探,热情招呼道:“阮家妹子,你也来买熟食啊?嘿!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吃鸡爪子嘛,正好今儿有才出锅的。 阮云丝站在那里,就觉着好像有树叶打着旋儿从自己脚边飘过似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我……我这吃货的名声如今都进皇帝的耳朵里了,天地良心啊,我……我吃鸡爪子有那么疯狂吗?竟然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却见那中年人回头望了望。然后又和苏名溪说了两句什么,苏名溪忍着笑,便往后退了退,对阮云丝道:“阮姑娘也来买熟食?你先过来买吧,我……哦,我叔叔这会儿还没挑好。” 阮云丝愣了一下,心想纳尼?难道不是要装着不认识我吗?但她旋即醒过神来,暗道是了,这村子里有多少人认识苏名溪,他想装着和我们毫无关系。这也不可能啊,那可是皇帝啊。再小的谎言到了皇帝面前,也是欺君之罪。 因便微微一笑走上前,裣衽施礼道:“刚刚还没敢认,原来真是苏……小公爷。怎么今日动了游兴?只是若打猎的话,该去西山那边吧?” 苏名溪心中暗赞阮云丝举止得体,因也便笑道:“今日倒不是为了打猎来,陪叔叔四处散散心,不期然就走到这里了。虽然你们这儿名不见经传,但依山靠水,景色其实是不输给那些名山大川的。” 这卖烧腊熟食的青年并不认识苏名溪。这会儿一听说这位就是小公爷,不由得肃然起敬,立刻就着急讨好刚刚的老爷子,也就是小公爷的“叔叔”了,因见阮云丝和苏名溪聊起来没完,他就在一旁陪笑道:“阮家妹子,你要买点什么?说了我好给你称。” 阮云丝心里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来一只烧鸡,一只烤鸭吧。” “好嘞。” 青年麻利的拿出烤鸭和烧鸡称好,一边递给阮云丝一边笑道:“那个……鸡爪子不再来点了?” 妈的!! 阮云丝气得在心中爆了句粗口,又暗暗竖了竖中指,她真想转身就走:这也太伤自尊了。 忽听中年人呵呵笑着开口道:“鸡爪子虽然听起来不雅,其实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岭南那边,因其味美,所以都不叫鸡爪子,而叫凤爪……” 不等说完,就见青年一拍大腿,高兴道:“哟,老爷子真是知识渊博啊,没错没错,我们家就是从岭南过来的,要不这烧腊怎么能做的这样地道呢?我们那边的人都喜欢啃鸡爪,啊,不对,是凤爪,如何?阮家妹子,再称两斤吧。” 阮云丝欲哭无泪,苏名溪见她一脸的窘态,心中也不禁暗暗好笑,轻轻使了个眼色,于是阮云丝就会意过来,连忙拿了烧鸡烤鸭,垂首道:“公子和大人慢慢逛着,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一边还在心里恨恨地骂自己:让你多事,让你自作多情,以为人家要你做向导,一听见信儿就巴巴跑过来,结果丢人都丢到太平洋里去了。 这里那中年人看见阮云丝匆匆离去,便哈哈笑道:“都说村姑大胆彪悍,只是这妇人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说完又转过头,饶有兴趣的和青年讨价还价之后,买了几包熟食,让他身后的人拎了,这才兴致勃勃和苏名溪往前走。 “这便是小王村,当日我雪夜错过了宿头,便是阮姑娘收留了我。” 苏名溪身边的这个中年人当然就是皇帝。他当日给阮云丝去信,言说秋日适宜出游,让她好好做准备,就是暗示对方,他打算让皇帝老爷子亲自来此处走一走,之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看看能不能力挽狂澜。 此时两人在前面一边走着,苏名溪一边和皇帝说自己当日在这里和阮云丝结下善缘的经过,又把之前两人就在山路上相遇,此女面对土匪时的临危不乱等都讲述了一遍。 果然,皇帝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与苏名溪开某些方面的玩笑。这可是皇帝,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可以从苏名溪的讲述中听得出阮云丝的确是个好女人,但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不错,就将一个寡妇配给苏名溪?可以说,皇帝老爷子连想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哦,这么说,此女倒还真有些本事了?朕也恍恍惚惚听说过好像多了个宫廷供奉,进贡上来的布料虽然寻常,但时有惊艳之作,叫你这么说来,却原来是这个女子的功劳,唔,不错,此女倒可以作为天下女子的典范了。” 皇帝果然来了兴趣,品评了两句后便兴致勃勃道:“既然你将她说的这样好,咱们就过去她那厂子里看看吧,呵呵,朕这一生,多是在皇城内居住,还从来没见过什么织染厂呢,想来,那些布料从一堆生丝到变成布料的过程也会十分有趣。” 苏名溪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连忙笑道:“既如此,却要和皇上再往前走一程,不如皇上上马……”不等说完,就听皇帝笑道:“上马做什么?你看朕老了。走不动了吗?哼!朕若是上马扛枪,未必就比当年差了。” 苏名溪笑道:“臣也常听说皇上至今仍是练功不辍,这不是白说一句吗?既然皇上有兴致,咱们就走着过去,唔,这是入秋了,别说,这乡下的气息虽说是泥土味儿重,这个时候倒混进了颗粒果子的香气,还挺好闻的。” 皇帝点头笑道:“可不是?朕走了这半天,一点儿不觉着累,倒是神清气爽,这颗粒香比御花园的花果还好呢。” 一行人慢慢就走到了流花河畔,苏名溪循着路径,还不等走到那厂子前,便看到了一群傣依族人。 这一下只把皇帝惊了一跳,看着这些人和中原人迥异的服装,忍不住小声对苏名溪道:“这是从哪里来的蛮夷?怎么在我大吴境内,竟出现了这么多。” 苏名溪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来了,连忙笑道:“皇上忘了?前年归原国灭亡,原本的归元子民四处逃窜,其中一些也到了我大吴境内,皇上仁慈,特旨各路官府抚恤优待,这些人就是当日的归元子民,我听说他们好像是一个部落,叫什么傣依部落的。” 皇帝深以为奇,目光送着那群傣依族人,摇头道:“不对不对,归原国人流落四方,到我大吴境内之后,不过是在边疆安居,这些人怎么却来了这里?” 苏名溪笑道:“人有知足者常乐和不知足者常乐两种,边关又如何能和我大吴中原相比?有的归原人随遇而安,在边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窝着就好。自然也有些归原国人不甘心一辈子为衣食奔波,想找个肥沃的地方世代居住,衣食无忧,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些人就是千里迢迢迁徙而来,皇上请看,前面就是他们的部落,房舍和咱们中原的建筑风格倒也有些不同,别小看了那几栋房子,可是住着将近一千人呢。” 皇帝吓了一跳,失声道:“就那么几栋房子,住一千人?咱们大吴一个村子也比它大得多啊,一个村子可没有一千人。这些人也当真能吃得了苦头。” 苏名溪笑道:“是,我也听村民们说了,这些傣依族人最是吃苦耐劳,来了不到两年,已经开垦了几百亩荒地,他们苦苦捱到现在,怕是当日逃亡时带出来的物资也已经山穷水尽了,就指望着这几百亩地产的粮食活下去呢。” 这边说边走,竟然就来到了傣依族人那集中在一起的茅草石头房前,恰好看到几个老人在那里聊天,其中除了傣依族人外,竟还有几个穿着汉人衣服的老头儿,皇帝谈兴也上来了,也不管自己的尊贵身份,就跑到一块大白石上坐下,苏名溪立刻知机的对正在旁边玩耍的一个孩子道:“我们是过路的,这会儿有些口渴,能不能给碗水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章:攀谈 那傣依族的孩子答应了一声,咚咚咚跑回去,不一会儿拿了两个瓢过来,其中一个装满了清水,另一个瓢里却是放了几个大鸭梨,上面还滴着水珠,显然是洗过了。 皇帝接过了梨,忍不住感叹道:“素闻归原未亡时,那边的人热情好客,如今看来,果然传言不虚。”话音落,在那梨上咬了一口,登时甘甜的汁水横流,直甜到了皇帝的心窝里,心中更是高兴,眼看着几个老人都憨笑着看自己,于是皇上话匣子打开,就和几个老人攀谈起来。 苏名溪在一旁,几乎完全没有插话余地,只把这小公爷惊讶的眼睛都直了,听着那几个傣依族老者高度赞扬大吴国泰民安,天子圣明。只把皇帝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接着几个小王村的老人又赞傣依族人聪明勤劳,朴实助人。傣依族老者又赞这里的民风淳朴,乡民们憨厚热情,总之,话题的中心思想就是:因为天子圣明,所以两族紧紧团结围绕在大吴天子和朝廷的旗帜下,共同繁荣共同进步。 一席话只听得皇帝心花怒放,这是什么?这是自己泽被四方,英明神武的证明啊,这是天子教化成功的结果啊。一个外族部落,现在竟然对大吴国忠心耿耿,这是多大的成就? 几个人谈兴浓厚,一旁的苏名溪抓着个大鸭梨囧囧有神,心想这难道也是阮姑娘安排的?不对啊,哪里就能安排到这样事无巨细?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就能走到这里?特意请了几个能说会道的老头儿在这里坐着?不对不对,她要是有这份未卜先知的本领。当初我们两个人也不会相遇相识,结了这么一段没有结果的缘分。 排除了这个想法,那就只能说是凑巧了。苏名溪心中高兴,暗道太好了。这真是连上天都在帮忙,如此说来,这一次的事情。或许还真的会有一丝转机。 一边想着,忽然就觉得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廖乐,只见他苦着脸小声道:“小公爷,咱们去别处溜达溜达吧?您没看皇上就那大鸭梨都吃了两个,再说一会儿。鸭梨吃多了怕是要闹肚子,皇上那娇嫩肠胃哪禁得住这样胡吃海塞啊?” 苏名溪回头一看,可不是,皇帝面前都扔了两个梨核了,他不由得哑然失笑。于是便弯下身道:“咳咳,那个……叔叔,天快晌午了,咱们也该寻个地方吃饭了……” 几个老者也是谈兴正浓,他们也不认识苏名溪,闻言便瞪了他一眼,一个傣依族老者便笑道:“这有什么?正好晌午了,就在我们这里吃吧,我让我儿媳妇做点好菜招待你们。” 廖公公陪着笑的脸一下子就僵硬了。眼看兴高采烈地主子就要答应,这可是金口玉言一语定乾坤的主儿,可他哪敢让主子在这个地方儿吃饭? 要么说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人家小公爷呢,瞅瞅那上前一步的姿势,多威风凛凛啊,看着就是那么的靠谱。 事实上。威风凛凛的小公爷也差点儿被吓坏了,好在傣依族人现在还没打到粮食,他们的口粮并不多,苏名溪一指自己身后那十几个侍卫,老头儿一看,好嘛,真要招待的话,这些精壮小伙子的饭量,就是把米缸底扫空了也不够啊。 总算皇帝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呵呵一笑便站起身,温和的和几个老头儿道别,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傣依族人的部落。 “竟然忘了,本来是要去看看那个织染厂的,没想到在这里说话说了半天。”站在路上看到云溪织染厂的厂房,老皇帝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却见苏名溪定定地站着,一脸感慨。 “名溪,怎么了?看什么看的这样出神?” 皇帝的话将苏名溪的神智拉回来,他连忙咳了一声,勉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皇上,是不是要去织染厂?走,咱们从这条小路下去,不一会儿便到了。” 这条路,就是当日他和阮云丝分道扬镳的路。不知不觉,已经半年过去了,当日擦肩而过时的那份锥心痛楚,此时回想起来,竟似昨日一般。 苏名溪满心感慨的和皇上一起来到了云溪织染厂,这里才是阮云丝真正做好了准备的地方。 在厂子里,皇帝平生头一次看到了染池,比他想象中的小,不过却十分神奇,看着院中挑着的那些布匹,颜色竟都是十分难得见到的,这让皇帝有些吃惊,待听到苏名溪解释了阮云丝的本事,他便点点头,凑近苏名溪小声道:“果然是个奇才,这些颜色,有的连朕都没看到过。唔,名溪啊,回头你和那位阮姑娘说一声,叫她把这几个颜色多染些,进贡到宫中来,价钱上,朕不会亏待她的。” 苏名溪笑道:“好。”这里带着皇帝出了染池,又来到女工的织机房里。织机所发出的嗡嗡声音震得皇帝脑袋疼,却见那些女子头也不抬,一个个竟似泰然自若,不由得令天子大为惊奇,待听说这些女工耳朵里都塞着棉花,所以不会为织机声所伤时,皇帝不由得有些出神。 这下连苏名溪也惊讶了,正要询问,便听皇帝感叹道:“这位阮姑娘倒是宅心仁厚。唉!朕想起当日朕的乳母,她曾和朕说过,她母亲便是在江南织造做女工,五十岁的时候,耳朵几乎就听不到了,想来这样大的声音,自然是伤人的。名溪,你回去帮朕想着,传旨给江南织造,让他们也学着些阮姑娘的这个法子。” “是,臣记住了。” 苏名溪连忙回答,这时才见阮云丝从制机房里出来,看见他,便赶上前来,行了个万福,又微笑道:“听芸娘说厂子里来了几个外人,我便猜到是公子和大人逛到这里来了。” 皇帝这一次仔细打量了她两眼,便点头微笑道:“你姓阮?听名溪都是叫你阮姑娘,唔,你这个厂子很好啊,刚刚我看见织机房里那些女工,可以不受声音干扰,有条不紊的工作,这不错,嗯,织出的锦缎也十分漂亮,唔,制机房?那是做什么的?难道你还在自己的厂子里生产织机么?” 阮云丝看了苏名溪一眼,心想皇帝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儿语无伦次呢?却见苏名溪向她微微点头,那意思是:皇上很高兴,你继续加油努力。 阮云丝松了口气,这才笑道:”回大人的话,那制机房里是一家手艺人,我从姑苏带回来的,他们的手艺的确精湛,到现在,已经生产出四十多台织机了,还有印花机。“ “唔?向来只听说有织机,从没听说过还有印花机,那是什么东西?” 果然,阮云丝一句话就勾起了皇帝的兴趣,兴致勃勃和苏名溪来到了制机房,等到看见印花机的神奇功效,就连皇帝也不禁目瞪口呆,到底也算是圣明天子,立刻便联想到民生方面了,点着头认真严肃道:“不错,这机器一出来,就连葛布麻布,甚至绸缎,都可以印染了,到那时,百姓们也可以买花布来穿,俗语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百姓又怎能例外?嗯,好,这个好,这是大大惠民的好事啊。” 李家人并不知道这是皇帝,当下李怀风作为创造了这台机器的家伙,很是洋洋得意了一把,皇帝看着他炫耀的样子,心中不由的一动,暗道此人虽然只是区区匠户,却也可以称得上是匠户中的天才了,看来古语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确实不假。” 这时候就到了晌午,苏名溪便笑道:“如今回城也来不及了,少不得要叨扰阮姑娘一顿,也不必整治菜肴,家常饭菜就可以。”说完又对皇帝道:“阮姑娘的手艺很是不错呢,皇……叔叔素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今也尝尝这农家风味。” 廖乐在后面叫苦不迭,不过想一想,这已经比在那些不知根底的外族人家里吃饭强多了,因此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却是不再说什么。 阮云丝倒是没料到苏名溪要把皇帝带来自己家吃饭,不过她立刻便反应过来,将芸娘钟秀碧秋全都带回了家,几个女人就张罗开来,好在这个时候菜蔬丰盛,举凡芸豆土豆茄子,还有咸排骨等,不到半个时辰,就做了六道菜。 这会儿皇帝却看到了炕上滚着的枣子,廖乐见主子盯着枣子不放,心里便明白了,忙洗了几个呈上来,皇帝一边吃一边点头笑,对苏名溪道:“许是心情好的关系,就是吃着几个枣子,也觉着从心里往外泛着甜意。 接下来的饭菜更不用提,苏名溪便是对阮云丝的厨艺有把握,才把皇帝带来了这里,果然,那些普通炖菜倒把皇帝吃的大呼过瘾,还饶有兴致的问了作法,直说回去也要让自家厨房试试,还差点儿说漏了嘴,把自家厨房说成了御膳房。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九十一章:进谏 总算吃完午饭后,苏名溪见目的达到,也是不敢再在外面流连了,偏偏皇帝还兴致高昂,好不容易苏名溪劝着,廖乐求着,这才不情不愿的起驾回宫。 一回到宫中,在书房里坐定,皇帝便收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斜睨着苏名溪道:“朕就说你哪里会这么有眼色?竟主动带着朕出去游玩散心,平日里甄言还没你这么大胆呢。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朕啊?” 皇帝英明睿智,苏名溪原本也没想着能瞒过他去,因此时听见皇帝动问,不由得正中下怀,连忙跪倒道:“皇上英明,臣今日带皇上去的地方,便是甄尚书要给皇上建行宫的地方。” “咦?竟然是在那里?”皇帝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是,国库充盈,皇上不会将这点钱放在眼中,可是皇上请想一想。那些百姓世代居住在那里,如今要他们搬离故土,这份乡情岂是金银能够弥补的?傣依族人跋山涉水而来,辛辛苦苦开垦出荒地,却要转眼间又变成无根浮萍,皇上于心何忍?今日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建行宫圈猎场。若是沉迷进去,便是耽于玩乐。若是不沉迷,或许一年也未必能去那里一回。何况,京郊亦有皇家猎场,皇上富有四海,如今,何必去和您的子民争那弹丸之地,若只为几天玩乐。就让那里成千上万的百姓心怀怨怼,皇上,这……这笔买卖不划算啊。” 皇帝本来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却不料苏名溪最后说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便笑了一声,脸上那冰霜总算解开了些,他冷哼了一声道:“什么时候你也变成商人了?这御书房中,竟说出买卖划不划算这样的市井之言,该打。” 苏名溪一听见这句话,心中立刻长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总算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惹怒皇帝,至于皇上能否收回成命,那就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反正。他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尽力了。 因便垂首笑道:“是,臣一时情急,竟然将自己当成了那些升斗小民,的确该打。皇上要责罚就责罚吧。” 一句无心之语,却触动了皇帝的心弦,他离开御座慢慢踱了几步,喃喃道:“将自己当成了升斗小民,这便是将心比心么?以你的身份,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呵呵,爱民如子的官员不少见,但是到了你这个地位上,还能为百姓们如此考虑,算是难得了。” 苏名溪连忙道:“臣不敢当皇上夸奖,以臣如今的地位,的确很少考虑到百姓之事,臣惭愧。” 皇帝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滚!你都惭愧了,那朕呢?你敢情这是转着圈儿的来骂朕是吧?” 苏名溪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连忙道:“臣有此心,天打雷劈……” 不等说完,便见皇帝挥挥手道:“行了,你且出去吧,让朕再想想。” 苏名溪不由得大喜,皇帝肯再想想,就说明他被自己触动了,只要触动,这事儿就不至于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因此连忙谢了皇帝的不罚之恩,告退出去。 这里皇帝踱了半天步子,然后才在龙椅上坐下,廖乐轻轻走过来,将一杯热茶放在龙案上,笑道:“皇上别太劳神了,这件事情,不过是您一念之间的事儿,小公爷也有点太认真,许是甄尚书那里的动静太大,所以让小公爷起了反感心思也说不定。” 皇上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甄言那个人,朕还不了解他?有了这机会,他哪肯不趁机中饱私囊的?不过是朕不把那点龌龊事放在眼里罢了。只是……廖乐,刚刚名溪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啊。朕想起了黄河两岸的百姓,你说,那黄河年年泛滥,百姓几乎年年受灾,可为什么每每灾情制止后,还是有大部分百姓要搬回那里?” 廖乐心中一动,知道皇帝已经被苏名溪说动了,他便轻轻一笑道:“皇上,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俗语说,故土难离,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要不然,能把搬去别处讨生活叫做背井离乡吗?听着就有一股子凄惨劲儿,其实离了故土,说不定还有更好的生活,可偏偏百姓们认死理儿。不说别的,就说朝中大人们,有多少人的父母是死守着老家不肯过来的?唉!这就是咱们泱泱华夏的一个情结,恋旧。” 皇帝仔细思忖了一番,忽然看着廖乐笑道:“成啊,没白跟着朕这些年,如今你说起道理来,倒也一套一套的了。” 他说完便站起身,似是终于下了决定般道:“名溪说的没错,朕富有四海,何必去与百姓争那弹丸之地?那可都是朕的子民。连归原国的傣依族人都对朕归心,可见朕之威望,若是任由这份威望被玩乐所毁,那朕岂不是真成了昏君?” 他说到这里,便对廖乐沉吟着道:“嗯,你亲自去尚书府一趟,就说朕的口谕,要收回那道圈禁猎场建行宫的旨意。甄言若是要来见朕,你让他三天后再过来,这三天也不用他上朝了。” “啊?皇上您……您真的要收回成命?您那可是已经下了明旨……”廖乐张大嘴巴,他是知道皇帝被苏名溪打动,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被打动到这个地步,那可是已经通晓六部的旨意啊,这要收回来,岂不是等于在皇帝的脸上打了一个嘴巴子一样? 却听皇帝苦笑道:“那又如何?难道明知错了,竟然还要错下去吗?没错,朕是皇帝,可就因为朕是皇帝,才更加不能任性妄为,这锦绣河山,是列祖列宗耗尽心血开疆拓土,才创出一片繁华盛世,交到了朕的手里,朕不指望着再建功立业,做什么千古一帝,但总不能在朕这里,埋下山河破碎的种子和根源把?行了廖乐,不必多说,你就去办事吧。” 廖乐怔怔半晌,方由衷道:“皇上说您不做什么千古一帝,可在奴才眼中,那些千古一帝可远远不如皇上。其实小公爷的意思,也不一定就是让皇上取消旨意,小公爷赤子之心,也一定不希望皇上颜面有损,不如……” “没什么不如的。” 廖乐本想说不如告诉甄尚书,圈禁猎场就可以,不必建行宫。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结果,却没料到皇帝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意,挥手道:“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颜面有损?有什么损?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皇帝还下罪己诏呢。朕若是今日为保颜面一意孤行,他日却要下罪己诏,那岂不是更没面子?好了,你就去传旨吧,甄爱卿必定不服,所以朕不见他。你告诉他,不用灰心丧气,日后朕自然会再补偿他,让他仍要用心替朕办事,明白吗?” 廖乐知道事已至此,皇上是决心已定,于是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去到甄府传皇上的口谕了。 不说甄言这一气足足在床上躺了五天,只说消息传到金纺乡,真个是举乡欢庆,若说先前骤然得知建行宫的消息是从天堂到了地狱,那这一次就是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而且还是九重天上。就连猎户村,也是兴高采烈,西山猎场不必被圈禁,他们仍然可以在这里生活,还有什么消息能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 苏名溪却是比村民们更早就得到了消息,不过却没声张。恰好这一日,小白和苏吟玉过来了,苏吟玉是给哥哥送一个荷包,以感谢他上次没有“揭露”自己的“大恩大德”,见哥哥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这三姑娘也知道他是为什么高兴,因便凑趣笑道:“想来那甄尚书也真真可笑,这一次可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只奇怪,从他得了皇上的首肯到下了明旨,再从明旨后哥哥带皇上出去散心,又让皇上收回了旨意,这一段时间可也不算短,那甄尚书怎么就没有动作呢?若是早早就把乡民们迁走了,是不是哥哥今天也无力回天了呢?” 她说完,苏名溪还不等说话,小白就先不高兴了,撇着嘴道:“姑姑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哪有帮着甄尚书那老家伙来对付我爹爹的?”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九十二章:蓬勃向上 苏吟玉捏了他的小脸蛋一下,呵呵笑道:“哟,你个小东西就护着你爹爹吧,下次他要打你,别想着姑姑来帮你。哼!我这就叫做胳膊肘往外拐了?不过是口头上说说,我也的确是不知道,才来问你爹,这叫不耻下问,懂不?” 苏名溪脸色一黑,他还真不知道,妹妹来问自己问题什么时候竟成了“不耻下问”,因哼了一声道:“嗯,我竟然不知,难道去西北劳军之后,妹妹竟然得了什么奇缘机遇,几天功夫就成名满天下的才女了吗?把你哥哥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还不耻下问。” 苏吟玉吐了下舌头,挽着老哥的胳膊笑道:“哥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妹妹一时间用词不当,这里给你赔礼了,只是你别吊胃口,快和妹妹说说,为什么甄尚书那大傻瓜不先动作,把事情定下来?哼!我才不信他是好心的给哥哥可趁之机呢。” 苏名溪笑道:“他自然不是给我可趁之机,只是圈禁猎场,建行宫,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你以为就是咱们国公府盖座园子,说干就干吗?上万户百姓,要怎么迁徙?迁徙去哪里?那么大的地方,要怎么安排划分,这些都是大问题,没有个一年半载,就是这些准备工作都弄不完了。所以皇上最后又收回旨意,一则固然是因为我的话让他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二来,也是皇上意识到这项工程怕是要耗费巨大旷日持久。” 苏吟玉皱了下鼻子。咋舌道:“的确,哥哥这样一说,这工程也太浩大了,不过就是建个行宫而已。”她说完。就听扫书也道:“不管是工程浩大还是皇上动了恻隐之心,就是皇上收回旨意这种事情,小的就是头一次听说。古往今来,哪有皇帝下了旨意又收回的啊……” 不等说完,便听名砚笑道:“也不能这样说,从前皇上御笔朱批斩首示众的犯人,一旦发现是冤案,不也常有刀下留人的事情发生吗?虽说大多是戏里,但总归是发生过这样事情。才会被人编成戏曲。有些事,皇上即使一时间不好意思收回旨意,但是过后明里暗里,其实也等于是把那道旨意废了,只不过像咱们皇上这一次。这么快就收回建行宫和圈禁猎场的旨意,的确很少见罢了。” 苏名溪笑道:“你们说的不错,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显示出皇上是有道明君。” 苏吟玉撇撇嘴道:“是啊,有道明君,只是皇上这次终究损了颜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哥哥而起,妹妹只怕到时候皇上心里不痛快,又要拿哥哥作法。” 苏名溪哈哈笑道:“为兄多谢小妹关心。不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昨日早上皇上把我留在御书房,的确是要拿我作法,但我一句话,就让皇上转怒为喜,嘿嘿,这件事情嘛。就此揭过了。” 苏季白小同志崇拜地看着自己老爹,他最喜欢听爹爹这种扭转乾坤的故事,忙攀着他的大腿叫道:“爹爹说了什么话?让皇帝爷爷那么高兴?” 苏名溪见妹妹和两个小厮以及儿子钦佩的目光,心中也小有得意,呵呵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和皇上说,虽然一时间损了点颜面,然而却赢尽天下民心,百姓们是绝不会认为这是皇上出尔反尔,反而会更加赞颂皇上爱民如子的圣德。” “哇,哥哥果然狡猾,这句话可不是正对了皇上的胃口呢。”苏吟玉拍了几下手掌,忽见小白握着小拳头一挥,大叫道:“爹爹好棒,爹爹好厉害,嘿嘿,下次我见到阮姑姑,一定要把爹爹这件事说给她听,嘿嘿,天下间再没有比我爹爹更聪明更厉害的男人了。” 苏名溪面色一僵,眼中怅然一闪即逝,抱起小白训斥道:“混账东西,还想着偷跑出去吗?下次再敢干这种事情,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连你阿峰哥哥也一起责罚,看你还敢不敢偷跑。” 小白撅着嘴巴,听爹爹说的严厉,也不敢还嘴,只是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在他小小孩童的心思里,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爹爹和阮姑姑明明是好好儿的,可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陌路人呢?甚至连自己和阿峰哥哥都受了牵连,也不能随便去阮姑姑家了。 苏名溪看到儿子委屈的表情,又何尝不心疼?只是他和阮云丝今生却是有缘无分,这一点无论如何改变不了,既如此,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藕断丝连,也不过是徒增两人痛苦而已。 正在心中感叹着,忽然就听外面“咚咚”脚步声响,人还不等进门,王彪那大嗓门便嚷起来:“爷,爷,您快去看看吧,忠信侯府这下子可真是热闹了,嘿嘿嘿,被好几家债主堵着门要债呢。” 随着话音,王彪一步踏进书房,看到苏吟玉也在,这大汉吓了一跳,讪讪道:“姑娘怎么也在?这……这……小人委实不知,实在是冒犯了……” 苏吟玉摇头道:“无妨,只是王大哥,你刚刚说什么?忠信侯府?可是阮府?他们……被人堵着门要债?这是哪里传出来的流言?也太好笑了吧?” 王彪咧着嘴笑道:“不是流言,是小人亲眼所见,好多人都聚在忠信侯府门口看热闹呢,有几个妇人在侯府院里大骂,可是竟没有被赶出来,姑娘想一想,这可不是他们侯府真欠了人家的钱?不然的话,就算那些刁妇胆子再大,又怎么敢去侯府撒泼?” 一番话说得苏名溪和苏吟玉都呆住了,忽听苏吟玉冷笑道:“她们侯府竟然也有今天么?哼!这当真是报应不爽。”她还根本不知道阮云丝就是当日逃婚的阮明湘,所以对忠信侯府自然是恨之入骨。 苏名溪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间,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过了好半晌,他方站起身向外走去,听身后妹妹喊住自己,他便淡淡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和阮兄也已经冰释前嫌,他们家遭了这种事情,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怎么说那是侯府,就任由一群泼妇放刁撒泼,传出去什么名声?” 苏吟玉眼看着哥哥走了出去,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的,只好跺脚道:“这真是……真是……哥哥也太仁义了,丢人是丢他们的,又不是丢国公府的,你着急个什么劲儿……皇上收回了圈禁猎场建行宫的命令,乡民们高兴过后,就又恢复了平静地日子。 云溪织染厂得以保存,阮云丝高兴得很,只是有一件为难事,就是流锦当日替她买下的那块地皮,若说这个时候儿不要了,她绝干不出这样没道理的事情。因此到底还是咬咬牙,让钟南拿了三千两银票送过去,自己也只能安慰自己道:也不一定那块地皮就没有用,万一将来事业做大了,为方便给流锦供货,恐怕还是要去京城建厂子呢,这块地皮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但这件事在她想来,就算实现了也需要很久之后,暂时还不能去想它。 云溪织染厂保住了,各种织机的数量在稳步增加,印花机现在都做出了两台,现在李怀风做的第三台印花机,正在研究活凸版,如果能研究成功,那就等于一台印花机可以利用不同凸版而印出更多的花样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稳中有升,蒸蒸日上。 所以阮云丝觉得,向村民们兑现诺言的时机来了。 当日她是为了锦缎产量,所以才雇佣了那些对于织锦比较熟悉的傣依族女工,为了安抚乡民们,她就答应过,只要厂子上了轨道,一定也给她们做工织锦的机会。 一连经过了好几天,终于在十里八乡中又招了三十名女工,接着阮云丝就将她们送到厂子里,安排专门的人培训,染房和制机房那边她却没有添人,她是以织锦为主,染房制机房其实只是辅助,这些人手目前足够用了。除非将来生产继续扩大,彩丝和机器供不应求,那时再扩大也不迟。 这些从乡民中挑出来的女工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儿,想着阮姑娘之所以优先雇佣这些傣依族的女人,还不是因为她们比我们更熟悉织锦,又夸她们心灵手巧。哼!大家都是女人,就不信我们中原女人还比不上她们这些外族的。这倒不是歧视嫉恨,而是一种“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心理。 对于这种良性竞争,阮云丝自是乐见其成,她还想着将来厂子里的傣依族女工和中原女工的数量相当时,看看一年中搞几个竞赛呢,这样既提高了产量,又有趣味,不然织出的锦缎虽然是锦绣繁华,但是织锦这个过程其实是很枯燥的,用一些小小的手段来提高工人们积极性,何乐而不为。 因见那些新招收的女工也渐渐上手,这两日阮云丝就又把楼兰黄莺钟秀碧秋等留在家中,五人继续织那预备给太后贺寿的宽面妆花锦,这些日子见缝插针的工作,锦缎已经织出了五匹,却是五凤朝阳配着富贵牡丹的图案,因为里面加了银丝金丝线,更显光华灿烂流光溢彩。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九十三章:惊变 芸娘和钟秀等几乎每天都要夸赞一回,独有阮云丝不以为意,心想这又算什么?若是将来织出那双色锦,七彩锦,还有印染提花的双面锦,到那时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学无止境呢。 只这些话都只能在心里说说,平日里无非是在脑海中yy一下自己经营的锦缎王国巅峰时刻,只是怕那个时候,自己也要四五十岁了吧?不过四五十岁也不错,这第二条命可不是捡来的?能多活一天都赚了,何况还活了这么多年。 因这一日眼看着天近晌午,阮云丝便招呼众人道:“行了,楼兰黄莺在这里吃午饭吧,后院里那些芸豆要下架了,芸娘和土豆咸排骨一起炖了一大锅,等吃完了,咱们加把劲儿,争取把这一匹锦织出来。” 楼兰黄莺齐齐答应,就在阮云丝这里用了午饭,接着众人又进了西屋,刚刚织了几下,忽然就听一阵马嘶声传来,听声音就是在街门外。 阮云丝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怎么回事?这又是谁?不会是苏名溪吧?唉!那件事,他都是派人来通知我的,可见若非不得已,他也是决计不肯再与我相见了,这会儿……会是他吗? 因心中疑惑着,便示意钟秀碧秋等停了手,自己走出去,只见大毛带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少年,正对芸娘急急说话,看到自己,他便指过来道:“阮姑娘,那就是阮姑娘。” 阮云丝吓了一跳。心想大毛这是做什么?却见那小厮打扮的少年奔过来,一下子便跪了下去,痛哭道:“是三姑娘吗?大爷派小的来找姑娘,让您……让您快回去,侯爷……侯爷怕是要不行了。” “侯爷?我……我爹?” 阮云丝腿一软,险些软倒下去,幸亏她旁边就是钟秀。连忙扶住了,一边惶恐叫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阮云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又站直了身子,拉起那小厮急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上次哥哥来,明明说过爹的身体还好,这……这才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厮抹着眼泪道:“姑娘,说来话长。您就赶紧回去吧,小的在路上和您说。侯府……侯府里如今天翻地覆。都是李姨娘和太太,她们……”小厮说到这里,一张脸涨得通红,但是看了眼阮云丝身边的人。却是再也不肯说下去。 于是阮云丝心里就有些明白了,此时她真是心乱如麻:自己付出了巨大地代价,逃婚出来,为此,伤害了父兄伤害了苏名溪。若是就这么回去,那她之前的所有努力,岂不都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如今爹爹已是弥留之际。既然阮思齐派小厮过来找她,就必定是真心盼望她回去,也许……爹爹是想见自己最后一面,不然死不瞑目,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继续自私下去? 这可真是难坏了阮云丝,当日,苏名溪对她那样宽容,她却仍然硬起心肠说了一个“不”字,可今天这种情况,这“不”字她却是说什么也不能出口。好半晌,方长长叹了口气,面色惨白地对钟秀等人道:“我回家一趟,这几天,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厂子的事情,交给南哥儿打理。” 芸娘和钟秀等人满心里都是疑惑,只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问出口。但是侯府?原来阮云丝竟是侯府中的小姐吗?那她这一回回去,可还能再出来? 只是这些话也不能出口,那位老侯爷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儿了,她们怎么能动摇阮云丝的决心。因此芸娘只想了想,便点头道:“好,妹妹进屋换套衣服,我再帮你弄几件换洗衣服。” 阮云丝点点头,忽听大毛道:“姑娘手里还有多少钱?看看您也带上吧,要是……要是不够,五公子说了,让您派人去店里拿些,他正尽量帮您凑钱呢。” 阮云丝一惊回头,就见那小厮涨红了脸,低着头,却是不发一言,她心中咯噔一声,忽然就觉得侯府情况很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爹爹本来好好儿的,如今却突然病危,怕是也和这打击不无关联。因此想了想便点头道:“好,我把我现有的钱全都带上。” 这些年给流锦布庄供布,虽然建厂买机器招人手等等都需要花钱,但因为阮云丝的锦缎实在好,之后又有印花布匹的收入,所以把钱归拢到一起,竟然也有一万一千两的银票,剩下的碎银子和铜钱也有几百两,她放在家里,给芸娘等人以备不时之需。 这里换了衣裳首饰,知道侯府中那些女人都是势利眼,自己若不是打扮的光鲜一些,必然被她们嘲笑和看不起,这本也没什么,她岂会将那些女人的议论和不屑放在眼中?但若是因此而被拒之门外,见不到爹爹最后一面,这却是一件大憾事。 因便穿了一件月白底带碎花的素雅上衣,下身系着月白色的百褶裙,披了件白色缎面的大氅,发髻上插一只简单的珠钗,将银票揣在怀中,拿起芸娘替她打理好的包袱,这才出了家门。 彼时钟南已经将马车套好了,虽然阮云丝让他打理厂子的事情,但是这样天大的事,他却说什么也要把阮云丝送去京城。 阮云丝正要上马车,忽听身后碧秋的声音道:“姑娘,等等我。”接着她也拐着一个小包袱跑上前来,气喘吁吁道:“姑娘这一去,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况,既然是侯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姑娘若连个侍女都不带,岂不让人笑话?我本就是服侍姑娘的,虽说如今卖身契已经被姑娘撕了,可我这辈子都是姑娘的丫鬟,素日里在这乡下,我只能帮着姑娘织锦,如今既是要去侯府,便带上我,让我照顾姑娘的起居吧。” 阮云丝皱眉道:“胡闹,你知道什么?连侯府的门向哪里开都不知道。老老实实留在这儿,和楼兰她们一起织出那锦缎,就是帮我大忙了。”不等说完,就见芸娘上前道:“碧秋要留在这里织锦,不如我和你一起过去吧,就算不照顾饮食起居什么的,凡事也总是有个人商量着,这家也不必我在这里看着,凡事都有南哥儿。” 阮云丝跺脚道:“我谁也不用……”只是不等说完,芸娘已经不由分说将碧秋留下来,接着她自己却爬上马车,原来给阮云丝收拾包袱的时候,她自己都收拾好了,只是怕对方不肯带着她,原本想着偷偷跟在马车后面,等到了半路,再上马车,到时阮云丝也没时间再送她回来,正可赖着一直到京城。 阮云丝一见这个情况,心知是必要有个人跟着自己了,没奈何之下,只好让芸娘跟着。两人上了马车往京城赶去,那小厮也坐在车厢里,和阮云丝说整件事情的经过,两人这才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从阮云丝离开侯府后,侯爷的那位夫人越发厉害,家中所有大权全都捏在她手中,侯爷意志消沉,也不过问这些。阮思齐也懒得和这继母打交道,凡事睁只眼闭只眼,他媳妇就更不用提,原本就害怕这位婆婆,躲她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过问她的事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佟夫人大权独揽犹不知足,只恨不得能把金山银山都搬进家里,供她挥霍还好。 偏这时她娘家弟弟找了过来,只说外面有个放印子钱的,来钱很痛快,十两银子放出去,一年就能翻成二十两银子,这可比把银子存在钱庄还来的快,而家里那些生意,佟夫人深知自己是内宅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打理,她又怕这些产业全被阮思齐吞下,因此就鼓动着老侯爷,把几处店铺卖了,只说换了几千亩田契,老侯爷也不以为意,其实那几张田契全是作假来蒙混他的,真正的银钱都被这佟夫人放出去做印子钱了。 连着干了几年,也没有出纰漏,佟夫人眼看投进去的两万银子如同滚雪球般滚成了十几万,心中这个高兴就别提了。这时他弟弟又过来说:有一笔大买卖,却是一个大富商一时间周转不灵,要借贷几十万,利钱比平日里还高,一个月就可以还回来的。佟夫人贪心,掰着指头一算,这要是把银子全投进去,一个月就能得半年的利息。何等划算?万万不能错过。她这些年把着家中银钱,丈夫不管,姨娘儿女们更不敢过问,因此胆气愈壮,竟将田产也拿去当铺里,当了三万两银子,还有一些古董珍玩,共又凑了五万两,连同这些年存的十五万银子一起交给了弟弟,虽然这一来,让家里有些艰难,只一个月后,就有一座银山回来,这是何等划算的事情? 谁知等了一个月,没等来银钱,却等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那个大富商借了这几十万银子,兴高采烈投了生意,结果却是被人骗的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没奈何之下,那男人把全家杀了之后,自己也一根绳子吊死了。 消息传来,那放印子钱的地下钱庄老板,据说和佟夫人弟弟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生怕自己被那些投了钱进来的贵人们剥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卷着剩下一点银钱就跑了。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九十四章:归程 佟夫人是又过了半个月才得知消息,这个晴天霹雳险些将她一下子劈死过去。偏偏年关将近,家里田产都抵押在当铺,若是过年算账的时候侯爷问起,她恐怕连侯府这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更别提像现在一样作威作福锦衣玉食。 因此,“机灵聪明胆大包天”的佟夫人开始了艰难的拆东墙补西墙,从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把田契赎回来,之后从别的地下钱庄再借钱还上一家的。这个时候她深深后悔把店铺全都卖了,只有阮思齐名下那两处铺子,那是当日人家母亲的陪嫁,就算她想打主意,老侯爷也一定是不允许的。 指望那几千顷田地的粮食,哪里够侯府日常开销?更不用提她还要还钱。走投无路之下,佟夫人兵行险招,竟将那几千顷田地全都陆续变卖,伪造了另一些田契,反正她摸准了侯爷的脾气,是绝不会细看的。 如果只是变卖田产也就罢了,最起码总还能维持侯府的生活。但佟夫人遭了这一次事情,不但没有反思自己,竟然还产生了赌徒心理,想着从前放印子钱,放了好几年也没出事,如今不过是因为一次意外罢了,若说来钱快,还是这种办法最有效。 于是这钻进牛角尖的女人竟将卖了田地的钱全都放出去,俗语说,人若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好巧不巧,她再次委托她兄弟帮自己办这件事。却是又撞在了一伙骗子手里,于是,将近五万的银子,又一次血本无归。 这样的灭顶之灾,饶是佟夫人聪明绝顶,却也再想不出补救办法了。没奈何,只好仗着侯府的名头。偷偷从地下钱庄借钱来维持侯府日常开销,一边催着他弟弟在全国寻找捉拿那伙骗子,而这些,老侯爷竟然毫不知情。阮思齐因为不愿意和这继母打交道,所以也被瞒的死死。 这就如同一座火山,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是岩浆在下面涌动,终有一天,当再也压制不住时,火山就会爆发。 而忠信侯府十分不幸。火山一爆发,就爆发了两座。 忠信侯爷的病症并非是因为这件事引发的。只是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小厮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些人上门堵着叫骂要钱时,老侯爷已经中风了,本来病症不重。请了大夫调治。却不料,紧接着院子里就冲进了人,听着那些难听的骂声,阮思齐待要处理时,才发现佟夫人面无人色的站在一旁。身子都摇晃了,接着这女人就跑到老侯爷面前求他救命,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这一下,当即就把老侯爷气得手脚冰凉浑身哆嗦口角流涎,头一歪就昏死过去,再醒来后,却是人事不知痴痴呆呆,不但不能下床,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侯府的情况简直乱得就像一锅粥,但是阮云丝听到这里,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照这小厮说的症状,老侯爷应该还是中风,只不过因为事情太突如其来,打击太厉害,以至于病症加重。她知道许多中风严重的老人,最后反而能挺过来捡一条命,甚至有人再活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为人子女的心思,总是觉着父母只要活着就好,哪怕他瘫了哑了,只要他还活着,就总是个念想。尤其是在这“百善孝为先”的古代,真正事亲至孝的子女们,是没有“久病床前无孝子”之类说法的。即使有,在没变成不孝子之前,也总是希望父母活着。 阮云丝现在就是这种心理。 虽然严格来说,她并不是老侯爷的亲生女儿,在侯府的那些日子里,她也恨这个父亲宠信后母,对自己感情淡薄。然而出来逃亡后几年,她已经慢慢了解到,这就是古代父亲的父爱,尤其是和阮思齐相认后,对方总是说父亲心里如何牵挂自己,这让阮云丝更是又愧疚又感动,若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实在不能回头,她也是想为老人尽一份孝心的。却不料,世事无常,如今她是可以回去了,却是在侯府这样一个情况下,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能有为这个名义上的爹爹尽孝的机会。 马车在官道上飞奔,那小厮把事情讲完,自然不好继续在车里呆着,待他出去后,芸娘看着阮云丝,好半晌方幽幽道:“难怪你素日里举止总和我们不同,我那时心中便猜测着,想你或许便是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小姐,却怎也没想到,你……你竟是侯府的千金。” 阮云丝苦笑道:“侯府的千金又如何?反倒不如生在乡村百姓家,平平安安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有人来说亲时,能自己去偷偷看一眼,看好了,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只这样想一想,心中便有无限欣喜了,这样朴实无华的生活,虽然普通,却是我当日根本不可得的幸福。” 芸娘叹气道:“荣华富贵不好吗?多少人都想自己是千金小姐而不得,没见过你这样还往外逃的。这么说,那位阮公子,就真的是你哥哥?怪道,我当日就疑惑,只是却不敢信,想着或许你们是表亲之类的,唉!这些事情,你不肯说,我们也不问,知道定是有苦衷的。” 阮云丝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多谢你们理解我支持我,若是没有你们,我也不能活得这样自在。芸娘,我是从侯门出来的千金小姐,可我告诉你,如果有可能,我生生世世都不愿再生在那样的豪门,宁愿就做一个村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平平安安过一生。” 芸娘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或许妹妹说的有道理,不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谁不想啊?唔,说到底,你当日究竟是为了什么逃婚?难道是因为你爹娘给你许了一个不好的人家?” 阮云丝看着芸娘,嘴角堆起一丝苦笑,轻声道:“姐姐,难道到现在,你还不能猜透我的身份?难道,当日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的那件事情,你们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什么事?” 芸娘愣了,见阮云丝的目光似是不知投射在什么地方,竟飘渺的很,然后听她幽幽道:“你不是一直很奇怪吗?既然苏公子这么好,我对他又不是全然无情,可为什么,我总是不肯答应他?” “不是因为他有妾侍,而妹妹却是绝不肯让丈夫有三妻四妾,所以宁肯为自己守寡吗?” 芸娘奇怪地道,但是话音刚落,她心中便猛然闪过一个念头,登时整个人就如同被焦雷打了一般,完全愣住了,好半晌,才呐呐道:“许多年前,有……有一个侯府的人也曾来过咱们这地方找个女人,当时咱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是逃婚离家的,莫非……莫非那女人就是妹妹你?逃……逃婚,你……你逃得……难道就是小公爷的婚事?是了是了,这件事,当日咱们这虽是穷乡僻壤,分明也有一点风声的。” 阮云丝默默点了点头。 芸娘嘴巴张的如同能吞下一个鸭蛋,目瞪口呆看着阮云丝,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难怪……难怪你从一开始,就对小公爷不假辞色;难怪你不喜欢我们开你和他的玩笑;难怪你任他怎么柔情蜜意,也不肯给他一点希望;难怪小公爷此前甚至是死缠烂打,却在那一次之后,就再没了一点念想,那是……那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阮云丝又点点头,这里芸娘痴痴想着,竟不知如何评论此事,只能摇头叹道:”这……这造化弄人,上天怎的就给了你们两个这样一段缘分?真是……唉!那句诗怎么念的?我家死鬼从前也念过给我听,剪什么的……” 阮云丝此刻正是满心凄苦,但看见芸娘团团乱转的模样,却也被她逗得一笑,轻声叹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唉!你说你们这事儿……”芸娘拍了拍额头,喃喃道:“老天真会捉弄人,原来你竟本该是小公爷的妻子,却闹到如今这地步。如今妹妹伤心,却不知小公爷心里又是怎么憋屈呢。本该是自己的女人,竟然百般温存体贴而不可得,闹到最后,更是形同陌路了,这是怎么个说法?可不叫人……” 她说到这里,见阮云丝面色苍白,这才醒悟自己分明是在揭这妹妹的疮疤,连忙轻轻在嘴巴上打了下,陪笑道:“妹妹别多想,姐姐不会说话,一时间就是觉得这事情真是太……太离奇了,如今侯府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怕也要妹妹拿主意呢,您千万要稳住了神。” 阮云丝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唉!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只盼着爹爹能平平安安,哪怕就是半身不遂了,只要他还活着,还能让我这个不孝女有侍奉汤药的机会,我也就不敢再奢求其他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五章:回府 芸娘默然不语,好半晌才轻声道:“那妹妹的织染厂又怎么办?老侯爷这一次若是活了过来,难道妹妹从此后就要长居侯府,不再出来做事了吗?南哥儿管那个厂子一时还行,让他就这么一直管下去,可不是个事儿。何况织锦这方面的手艺,还要妹妹挑大梁才行啊,离了你,谁还能拿得起来?” 阮云丝叹气道:“就是这个为难呢。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先将眼前应付过去再说。”话音落,忽觉马车速度慢下来,她撩开帘子一看,只见外面人潮如织,原来却是已经到了京城。 马车在京城中就不敢飞奔了,一路颠地厉害的芸娘和阮云丝总算得了喘息机会,须臾间来到了侯府门外,两人下了车,却见角门外并没有什么百姓围观,那些做生意的小贩摊子仍在各自位置上,只是发现来了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边,含着窥探之意。 “咦?那些人呢?难道是让爷打了出去?” 那叫双喜的小厮一边走一边惊奇着,及至来到后院,见也是静悄悄的,他就更惊奇了,呐呐道:“爷之前分明也被逼的没办法,任咱们爵位再高,人家是平头百姓,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这府里就剩了一个空架子,爷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也变不出一座银山啊,所以那些人骂的难听,爷这个世子也是束手无策。怎么……怎么这会儿却没人了?难道是那些泼妇良心发现,都先回家吃饭了?” 双喜一边念叨着,就带着阮云丝来到了老侯爷的上房,忽见房门开处,一名身穿紫色碎花锦缎长衫的少妇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个秀丽丫头。 见她们一行人走过来,少妇愣了一下。好半晌,忽然瞪大了眼睛,盯着阮云丝颤声道:“可是……可是三姑娘?天啊,竟然真的是你,你……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少妇一边说着,便奔了过来,紧紧攥住阮云丝的手,禁不住泪如雨下。 阮云丝本来还能忍住眼泪,可让她这一哭,登时也就忍不住了。珠泪泉涌,哽声道:“嫂嫂。我……我回来了,爹爹如今怎么样?” 顾氏听见这话,连忙抹了眼泪,哽咽道:“之前大夫说病症不好。公公……公公这一次实在是气坏了,家门不幸,竟……竟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是了,这会儿也不方便说话,你哥哥先前和公公说。要叫你回来,我还以为他只是安慰人,如今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信口胡说,快,快跟我过来,公公看见妹妹,说不定一高兴,倒于这病症有益。” 一边说着,就细细打量了一回阮云丝,见她穿着得体,也没显得十分落魄,这才点点头,拉着她进了屋。 一进屋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阮云丝万万没料到会在这里再见到苏名溪,不由得愣住了。及至见对方回转身来,她方如梦初醒,强压着心中疑惑,裣衽施礼道:“苏公子!” “阮姑娘。” 苏名溪看着面前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女子。回到侯府的阮云丝,就好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般,立刻便和这里融合起来,身上那股贵气端庄也完全显露,衬着她的沉着淡然,怎不叫人倾心爱慕?一瞬间,他只觉心中酸涩无比,暗道这本该是我的妻,她本该就是我的妻。 “小妹,你回来了?” 阮思齐正在父亲床头听大夫说话,听见阮云丝的声音,便回转身来,接着几步上前,哽咽道:“快来见见爹爹,素日里也就罢了,可爹爹这一病,他心中……他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一语未完,阮云丝已经来到床前,看到床上躺着的消瘦老人,那浑浊双眼看见了自己后,竟泛起一丝光彩,口中嗬嗬有声,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心脏仿佛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锥心痛楚无边无际的泛滥开来,不由得一把握住老人放在被上已经不听使唤的双手,就那么跪了下去,痛哭道:“爹爹,不孝女……不孝女回来了……爹爹,你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明明哥哥之前还说你身体还好……” 忠信侯爷忽然看见女儿,他口不能言,只眼中闪过无比复杂的神色,先是惊喜,接着是愤恨惊怒,再然后看到女儿泪如雨下痛哭不已,眼中又是悲凄痛苦,到最后,这些目光随着心中一声长叹,终于转为平静。 ************************ “今天的事情,多亏了小公爷,唉!这事情……这事情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爹爹当时又是这么个情况,我六神无主,也没有精力去管那几个泼妇,若不是小公爷赶过来解围,唉!总之,忠信侯府的脸面,这一次算是丢尽了。” 老侯爷喝了大夫的药睡过去后,阮思齐苏名溪阮云丝等方来到花厅,阮云丝这才知道,原来之前闹得不可开交时,是苏名溪及时赶来,那几个泼妇本来还不依不饶,也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就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再不还钱只有死路一条,别说你一个小公爷,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所以苏名溪其实对这几个女人也没办法,但好在他不是阮思齐,你拿别的或许还能砸住小公爷,但是拿钱?他能把几个泼妇一起给砸趴下了还不伤筋动骨的。 算了算,佟夫人欠下几家地下钱庄的银子竟有将近五万两银子,这数目虽不小,却也不被苏名溪看在眼中。 所谓地下钱庄,本就见不得光,这次是有人在背后撑腰,方敢在这侯府闹一场,因此苏名溪一拿出银票,他们立刻就蔫了,最后本该是一番的利息,也没敢说出来,几家共要了苏名溪六万两银子,便灰溜溜留下借据走了。 欠他的,是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要怎么还。就算这个时候他仍然希望我嫁给他,只是我又有什么脸面去高攀?阮云丝心中苦笑,郑重向苏名溪道了谢,并且将身上的一万两银票拿出来给了苏名溪,又认真道:“我在流锦布庄那里还有些账没清算,苏公子稍等,只要那边将账结了,就立刻还给公子。” 苏名溪眼神一闪,微微笑道:“姑娘不必着急,这一次,我是帮阮兄,和你无关。姑娘和流锦布庄的账务我从前也是了解的,你们全都是现付货现结清,从没有账务纠缠。这会儿怕是姑娘想着从那里借了银子给我,这很不必要,以姑娘的本事,区区几万纹银,不过是三年两载。流锦布庄比不得我,他们是商场中人,也需要周转的。” 阮云丝垂头不语,心中百转千回,却知道苏名溪洞若观火,早已明了自己心思,若还是坚持着,不啻于在他已经受过伤的心上再捅一刀,也是在自己心上再捅一刀,因此叹了口气,郑重道:“既如此,我们侯府承苏公子的情,这银子,三年之内,我一定会还给公子的。” 苏名溪点点头,看了眼门外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这一次的事情有些奇怪,几个见不得光的地下钱庄,就敢跑来侯府撒野,若说背后没有人,恐怕是不可能的。唔,只怕还是因为我和阮姑娘的缘故,好在忠信侯府这些年一向是淡泊处世,也没卷在漩涡中,这次事了,他们就算有心找茬儿,怕也是难上加难。总之,阮兄和阮姑娘行事要多加小心,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必客气,我必定会尽力的。” 阮思齐只感动的泪光闪闪,拱手抱拳郑重做了一揖,红着眼圈道:“小公爷,什么都不说了,大恩不言谢,你这份情,我记下了,他日若有差遣,刀山火海,必定全力以赴。” 苏名溪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这里阮云丝和阮思齐在门口看着他背影消失,阮思齐便叹了口气,轻声道:“妹子啊妹子,说到底,终归是你无福……”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淡淡道:“好了哥哥,有福无福,是我的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还是赶紧商量商量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吧。” 阮思齐走回屋中,看着苏名溪留下的那一堆借据,松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总算是在小公爷的帮忙下,都应付过去了,唉!让人怎么敢相信,这堂堂侯府,如今除了这么个空架子外,竟只剩下了这么一堆东西。” 他说到这里,不由气往上涌,伸手就想拿起那些借据撕掉,却听阮云丝慌张道:“哥哥住手,这些东西撕不得。” 阮思齐蓦然就停了动作,转回身看着妹妹道:“为什么撕不得?” 阮云丝走过来,将那些借据接过,一张张看过后,嘴角方噙着一丝冷笑道:“当然撕不得。哥哥,你别忘了,是谁让爹爹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把这好好地一座侯府掏空了?如今,这些便是那女人无法无天的证据。只是,她毕竟是爹爹的继室,从礼法上,你我也要叫她一声娘。如今侯府这道难关度过去了,以她的性格,你觉着她能从此修身养性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兄妹齐心 “她能修身养性?母猪也能上树了。” 阮思齐恨恨说了一句。阮云丝点头道:“没错,正因为如此,这些借据才不能扔。哥哥,爹爹如今这么个情况,好在总算没有性命之危,我既回来了,是说什么也不能撇下就走的。只是我若在侯府中,哥哥你想想,那女人能顺顺当当的不为难我吗?她又是咱们名义上的长辈,若不握着一个把柄在手里,难道我还要看她的脸色,忍气吞声过日子,服侍爹爹?哼!你如今也知道我是个性子烈的女人,从前也就罢了,如今让我再任她欺负嘲弄,想都不要想。” 阮思齐立刻醒悟过来,点头道:“没错没错,这些就是把柄,哼!那女人做出这样事情来,论理就算一封休书撵她出府也不过分,偏偏如今爹爹这个样子。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行的,爹爹虽然这个样子了,但咱们阮氏一族还有族长,还有长辈们做主。” 阮云丝摇头道:“哥哥,这件事不可轻率处理,尤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处理,咱们侯府经过这件事,已经成了京城笑柄。若是再把这女人休掉,哼!你是知道她那张嘴的,豁了出去,把什么事情都抹在咱们侯府头上,把她自己说成是受害者。到那时,纵然咱们有证据,难道还要放下身段去和她认真辩驳?百姓们不知就里,只会以为爹爹中风,咱们兄妹两个狼心狗肺,竟将继母撵出去,哥哥。人言可畏呀,到那时,你我就是长一百张嘴,又怎么能和天下人分说?” 阮思齐细细一想。不禁悚然而惊,点头道:“还是妹妹思虑的周到。是啊,人言可畏。哼!你如今却知道人言可畏了?那你之前逃婚。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名声……” “哥哥,都说过不要提了,更何况我逃出去后,哪里还会傻得告诉人家我是那个逃婚的阮三姑娘?如今我连户籍上的名字都是阮云丝呢。” 阮思齐苦恼道:“阮云丝,唉!如今你都回来了,这应该再改回来吧?你说你,非要弄出这些事……”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斩钉截铁道:“不,哥哥,我不会再改回阮明湘,从我逃婚那一刻起,这个名字就应该被埋在黄土里了。我现在,以后,都是阮云丝,留在侯府中,只是为了尽我一份绵薄之力,若是有一天,侯府不再需要我,我是不会留在这里做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的,哥哥。你能答应我吗?” “你……唉!”阮思齐气得直跺脚,一边嘟囔道:“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倔强的妹妹,罢了罢了,就依照你说的办吧。”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双喜一下子闯进来。急急道:“爷,三姑娘,李姨娘闹着要绝食呢,你们看可怎么办?” “什么?闹绝食?” 阮思齐的面孔蓦然就变得狰狞,咬牙道:“她还有脸绝食?去,传我的命令,她想死就死好了,给她根绳子,不用绝食这么痛苦,上吊了一了百了,还省得被沉塘。” 阮云丝惊讶看着哥哥在地上走来走去,一边愤恨低声咒骂着,那小厮听了他的话,一声儿也不敢言语,转身就要走,她连忙叫住道:“你站着,先等等。”接着便转回头问阮思齐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姨娘做错了什么事?哥哥你怎么发这么大火?” “妹妹你刚回来,难怪不知道,爹爹……爹爹……唉!总之就是家门不幸,这女人死一万次也是死有余辜,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她想绝食就让她闹,连水也不用给她喝。” 阮思齐烦躁地说完,便挥挥手,阮云丝见他情绪不太稳定,就向小厮道:“行了,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有了处置再叫你。”说完见那小厮出去了,她这才走到阮思齐身边,郑重道:“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姨娘不过是个寻常女人,做不出太太那种事,爹爹怎会为她……” 她不等说完,阮思齐就恨恨低吼道:“她是做不出太太这样的事,但一样会惹出天大的祸乱,这个……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竟然背着爹爹,大白天就……就偷汉子,却不料正让爹爹撞了个正着,当即……当即就将爹爹气得人事不知,若非我就在爹爹旁边,还不知她和那奸夫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爹爹就要被她们害了灭口,妹妹你说,这样的女人,不让她死,难道还让她活着?” 阮云丝大吃了一惊,没想到那李姨娘竟做出这样事情来,当下不由得连忙问道:“就是说,爹爹中风,其实是因为这件事?” 阮思齐点了点头,黯然道:“是,起因就是这个。我当时也着急爹爹的病,没空儿理会那淫妇,所以将她关起来。这边安排大夫给爹爹看病,分明那会儿还好,只有一侧身子不太好用,断断续续还是能说出话来的,谁承想?谁承想老天竟连一点空儿都不给,紧接着那些债主就都闯了进来……” 他说到这里,便一把揪住头发,阮云丝叹了口气,暗道爹爹是个刚强的人,哪里禁得住这番雪上加霜?没送掉一条命就算是上天照顾了。 因也默默叹气,却听阮思齐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苦笑道:“我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就立刻让小厮去流锦布庄,找人带他去寻你,我知道,你听了爹爹病重,势必要回来的。你手头上只怕还有几两银子,这会儿能救救急也好。却不料那些人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竟安排了几个泼妇跑进咱们侯府大闹起来,幸亏小公爷后来赶过来,不然的话,这一次……咱们真是都没有脸在京城立足了。” 阮云丝皱眉道:“小公爷离去时说的话只怕有几分道理,且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道山前总会有一条路的。现在爹爹的病要紧,是了,哥哥刚才说,那李姨娘和别人……那个奸夫可抓到了?是谁?” 阮思齐摇头恨恨道:“就是没抓到,那男人倒是见机得快,爬起来一溜烟儿上了高墙跑了,我那会儿又顾着爹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掉,不过没关系,既然淫妇还在,总能从她嘴里问出来。这事儿……这事儿必定是家丑,我已经吩咐府中下人,不许她们把事情传扬出去,也就是因为这个,才留了那淫妇一条命,不然依我的脾气,早一刀宰了,还留她到如今?” 古代女人地位低下,不要说这侯府中,就是寻常富商乡绅人家,若是女子和人通奸被捉奸在床,当家人都是有权力直接处死的。所以阮思齐这话并没有触犯法律。 阮云丝想了想道:“那么高的墙,奸夫竟然翻墙跑了,说明还是有一点本事的,这样人,别不是还有什么背景吧?哥哥,得把家丁护院组织起来,这两日加紧巡逻,以防有人趁机滋事。” 阮思齐也是个聪明人,听妹妹这一说,立刻就明白了,仔细想了一会儿,方正色道:“不错,那奸夫定非好人,若是纠集了一批流氓,趁着咱们侯府兵荒马乱这会儿跑过来祸害,咱们措手不及之下,还真是容易被人所趁。” 因一边说着,就站起身来道:“妹妹,这件事刻不容缓,我立刻就去办。而且因为今天这件大事闹得,府中也是人心惶惶,须得安抚一番。是了,还有一件事情,妹妹一定要答应我。哥哥知道,你当日逃婚离家,这些年孤苦一人在外打拼,为的就是一个自由自在。只是偏偏侯府如今是多事之秋,爹爹又是这么个情况,你嫂子那人就是个面团儿,固然温柔,只是也太软弱了些。这偌大一个后宅,怎么也要有人打理坐镇才行,偏偏我们那继母又做出这样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染指这家中的一草一木一丝一线了,我想着,妹妹怎么也牺牲几天时间,帮着哥哥先把这个坎儿度过了再说,你觉着呢?” 阮云丝点头道:“哥哥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虽然喜欢自由,只是侯府如今这个情况,我又怎么能独善其身拔脚就走?只是若要我管理后宅,须得名正言顺,也罢,哥哥先去忙吧,明天一早,咱们再说这件事也不迟,我去看看爹爹,再去后宅看看情况,你放心,这难关,妹妹和你一起扛起来,咱们侯府,不会倒在这上头。” 阮思齐是知道阮云丝的志向的,更清楚她对朱门大户中勾心斗角的厌烦。然而多事之秋,妹妹明知道这次回来,不知要挺过多少风雨,却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这怎能不让他感动?因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重重点一下头,哽声道:“没错,侯府不能倒在这上头,有妹子回来帮我,咱们一定挺过这一关,一定。” 说完伸出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胸膛,趁着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身而去。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九十七章:旧人 这里阮云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不由得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方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阮云丝啊阮云丝,命中八尺难求一丈,你想要自由,想独善其身,偏偏上天就是容不得你逍遥。一次一次,让你身不由己,泥足深陷,除了走下去,你还能怎么办?” 只是心中再怎么不甘怨怼,终究无用,这命运的安排,又岂是人力可以扭转?好在阮云丝也从来不是那怨天尤人之人,不然当日她也不会有勇气逃婚离家。因只是轻轻感叹了一番,便坐在椅上闭目沉思。 过了大概一刻钟,将府中各样乱事都理清楚了,她这才站起身来,迈步走出屋外。 就见一个丫鬟正等在那里,看见她,不由得一下子扑上来,抓着她上下看了好一会儿,才流泪道:“是三姑娘,真的是三姑娘,奴婢在后院听说爷找了三姑娘回来,奴婢还不敢相信,却没想到……三姑娘,您……您当日怎么就想不开?您知道奴婢这么些年,没有一天晚上能睡个好觉,一闭眼,就总是梦见姑娘在外面被人欺负,呜呜呜……” 一别经年,阮云丝也是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女孩子竟是她在侯府做小姐时的贴身丫鬟芳草。不由得也是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道:“芳草,竟然是你?让我看看,这……我们也有七年多没见了,你竟出落成了这么漂亮的模样。让我想想,我当年离家时,恰好秋红嫁了人,我就要了你来伺候,那时你还比我小三岁,只有十三岁呢,如今也该有二十了吧?如何?是不是已经嫁了……” 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眼前的芳草分明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却听她惨笑道:“当年姑娘离开。老爷仁厚,没把奴婢打死或撵出去,只把奴婢发配到厨房,奴婢便立誓。这一生若没有姑娘的消息,奴婢就孤老一生。姑娘在外面受苦,奴婢哪里还能安心嫁人?真没想到,奴婢日日祈祷,竟终于让上苍开眼……”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那些错儿都是我的。你……你何苦要替我来承受?” 阮云丝做梦也没想到,当日自己任性离开,竟连累得芳草青春失色。她就是因为了解父亲的性子,知道自己只要在信中说开,父亲是不会太怪罪年纪幼小的芳草的,却没想到芳草竟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背负着本不该她背负的错误和担忧愧疚,过了这七年。把最好的年华都蹉跎了。 在阮云丝心中,芳草不怨恨自己已经是大度了,怎可能还会为自己担心?如今她才知道。她还是忍不住用现代那些想法来忖度这些古代的女孩子,却不知她们这种为奴婢的,完全就是将主子当做天来服侍敬畏,主子好,她们跟着高兴,主子若不好,她们也就跟着担忧焦虑。例如阮云丝离家,明明就是她自己犯下的错误,芳草根本没必要有一丝担心和惶恐,甚至有怨恨才是正常的。可她却说七年来寝食难安。并立誓小姐不归她就不嫁,这固然是愚忠,毫无道理可言,却也不能不令人钦佩。 阮云丝现在是越来越深切感受到自己当日的离家行为是多么自私,那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想着不能接受命运安排。嫁进豪门凄苦一生,却完全忽略了这些无辜的人因为自己所受的伤害。只是如今她虽然知道了,心中的愧疚翻滚不休,但是思及当日行为,她却毫不后悔。 主仆两个这里抱头痛哭了一番,芳草这才道:“姑娘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那姑娘能不能和爷说说,让我还回来伺候姑娘?若是从前,姑娘回来,定然是十分不妙的。只不过如今太太自顾不暇,姨娘们乱作一团,倒没有人还顾得上为难姑娘,何况侯爷虽然病了,可毕竟人还在,姑娘就放心吧。” 阮云丝心中一动,皱眉道:“怎么?后院乱作一团了吗?姨娘们闹什么?” 芳草撇撇嘴道:“还不是因为家里的银钱田产都被太太倒腾了出去?她们担心日后生活。其实她们好歹还有首饰和私房钱,奴才们才苦了呢,唉!姑娘如今回来,也不知是祸是福,侯府这个样子……”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郑重道:“放心,侯府不会倒。也罢,芳草你就回来仍跟着我吧,我七年没回来,这府中许多事情也不太知道。我原本想等着哥哥忙完,明天早上再由他来和我一起整顿安抚府中众人,如今看来,后院恐怕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你就先和我走一趟吧。” 芳草听说又能回阮云丝身边,不由得喜出望外。及至听阮云丝说要去后院管理整顿,不由得立刻慌了,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姑娘的心情奴婢清楚,只是……只是姑娘的身份,那些姨娘如今正是没地方撒气,若是……若是知道了姑娘就是之前曾逃婚离家的三姑娘,只怕……只怕立刻就都要冲着姑娘来了,何苦这时候去惹气?” 只由这一句话,便可知道芳草是真心为自己考虑,阮云丝心中感动,拍拍她的手微笑道:“不必怕,既然我敢去,必然是有我的道理,你从前跟我的时日虽不长,也有几个月吧?难道还不知你家姑娘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吗?” 芳草一想,便笑开来,点头道:“是,我也是跟了姑娘后,学了好多,后来到了厨房,也从没吃过亏,倒时时能吃些好东西,看,这脸都吃圆了,有时候照镜子我就想,唉!别说什么为了姑娘立誓不嫁的话,根本就是嫁不出去。” “胡说什么?你这脸是鹅蛋型的,稍微圆一点更显得好看又有福气。”阮云丝让芳草逗笑了,虽然侯府中满天阴霾,但是在这一刻,流动在主仆二人中的,却是一股浓浓的温情温馨气氛。 阮云丝先去了老侯爷的房间,见父亲还没醒过来,身边只有一个大丫鬟叫做红霞的在服侍,看见她过来了,红霞就走上前道:“姑娘,何大夫刚刚开了方子,这会儿就要走了,只说医馆里有事儿,明天再过来看,只是侯爷如今还没醒过来……” 她不等说完,阮云丝就皱起眉头道:“爹爹这会儿病情还不稳,怎么能让大夫离开?红霞,你就和他说,要他在这里留几天,我会吩咐人为他打扫下处……” 不等说完,就见红霞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声道:“姑娘,那何大夫无非是因为咱们府中今日闹出的事情,所以……所以担心罢了,他在这京城里毕竟也是有一号的,若是在这里呆了几天,却没有诊金……” 她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阮云丝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道:“这何大夫真真太小气,难道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唔,他开了方子,说要走,却还在这里等着,恐怕就是明白爹爹的病离不开大夫,所以想听我哥哥亲口和他说这句话吧?无妨,你就告诉他,尽管放心留下来,诊金一分也不会短他,爹爹的病若有起色了,我们再多付钱,去吧。” 红霞面上这才露出笑容,答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找何大夫,却听阮云丝又道:“爹爹身边总该有几个人服侍的,何况又是这个时候。怎么如今只得你一个?你出去告诉其他的丫鬟和婆子,让她们安守本分,这府中该给她们的,一分都不会少,但若是有趁此机会偷懒耍滑的,被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红霞愣了一下,旋即答应了一声就走出去,这里阮云丝来到父亲面前,看着那睡梦中犹自皱着眉头的老人,她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心下感叹了一会儿,便和芳草走出来,出了院子,沿着小径向不远处的几个院落走去,阮云丝看着四周景物,轻声道:“我走了快八年,这侯府里竟大变样了,咦?这里的抱厦哪里去了?” 芳草道:“姑娘走后两年还是三年,侯爷就说这抱厦反正也没什么用,让人平了,弄了个花坛子,姑娘看,这会儿里面许多花都谢了,倒是那几棵菊花正精神着,过了中秋就能开花了。” 阮云丝点点头,再往前走几步拐了弯儿,便笑道:“这棵大杏树还在,越发的粗壮了,我走的时候,分明是一人合抱那么粗,现如今,怕是一个人抱不过来了呢。” 芳草笑道:“可不是,这棵大杏树一直都很茂盛,春天开得那花儿一簇簇的挤着挨着,别提多漂亮了,它也争气,结的杏子也多,小少爷们这两年也都不淘气了,所以那杏子倒多能等到成熟,今年初夏的时候儿,我们厨房里还做了杏子酒呢,是李叔的独家秘方,甜甜的可好喝了。” 阮云丝奇道:“杏子还能酿酒?这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李叔又是谁?是从前厨房里烧火的那个老李头吗?他还在?” 主仆两个就这样说着话儿,便走过了几个院落,只觉里面静悄悄的,阮云丝便笑道:“你还说这后院乱得不像样,这不是挺好的吗?咦?哪里的声音?怎么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似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猢狲 芳草也本来奇怪呢,这会儿听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便忙道:“似乎是从花园里传出来的,姑娘,咱们过去看看吧。” 阮云丝点点头,忽然又拍着额头道:“是了,这半天事情又多又乱,我竟把芸娘给忘了,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当时我看见爹爹,就进屋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她了呢?” 芳草道:“奴婢听到信儿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大***丫鬟小桃红领了一个妇人往后院来,不知道是不是姑娘说的,若是的话,八成就是奶奶给安排了房间吧?姑娘不用着急。” 阮云丝忙道:“可是穿着淡蓝色底子黄色碎花衣服的妇人?”见芳草点头,她这才放下心来,微笑道:“嫂子细心,这会儿还想着这个。” 芳草叹气道:“大奶奶是细心,就是性子太软了,是个佛爷,也难怪顶不起来,让太太……”她说到这里,便四下望望,小声道:“所以让太太欺负的素日里连句话也不敢高声说,唉!这些年,也难为大奶奶了。倒是柳姨娘还好些,只可惜她就是再刚强也没用,太太那是多厉害的人,她一个姨娘,又是个清倌儿,在这家里哪有什么地位可言?” “柳姨娘是谁?”阮云丝皱了下眉头,暗道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走后,爹爹又娶了几个小老婆?正想着,便听芳草笑道:“难怪姑娘不知,她是爷三年前纳的妾,后来生了个儿子,爷就把她扶成了姨娘,平日里和奶奶很是要好,有时候也帮着奶奶做点事情。只是太太太厉害了,所以她和***日子一样不好过。” 阮云丝这才知道是阮思齐娶得小老婆。还是妓院里没破身子的清倌儿,当下也不知是该怨恨哥哥好还是该感激他。毕竟她从心里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自己的哥哥也一样。但柳姨娘若是在妓院中,势必就是在火海里,哥哥把她赎出来,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儿。 这时候两人已经进了园子,只听争吵声从东北方向传过来,间或夹杂着一个无奈的软弱声音,竟隐约好像是大嫂顾氏在分辨着什么。 阮云丝心中奇怪,和芳草一起走上前去。绕过一个八角凉亭。便见围着一圈人,声音正是从人群中传出来的。 那外面围观着的都是下人们,此时一见有两个人慢慢走过来,一个面貌十分陌生,但眉梢眼角却有一丝凌厉。穿着虽普通,却又贵气逼人。另一个却是有些眼熟,好像是厨房里的丫鬟,这些下人之前都听说了那逃婚的三姑娘回来的消息,因此一见到这两人,心中就划了魂儿,暗道莫非这就是那位三姑娘,好嘛,这戏又要热闹几分了。 因心下想着。便不约而同的让了一条路出来。这里阮云丝方看到在人群中是三个穿着锦缎的妇人,另一边则是大嫂顾氏和一个很漂亮的少妇,此时顾氏满脸无奈,那少妇却是气愤愤的,想来应该就是芳草说的柳姨娘了。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儿的,不说在屋子里呆着。却跑来这里做什么?” 阮云丝从人群中走出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那边顾氏一看到她,便如同看见了救星般,忙奔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委屈道:“妹妹你看,真真这是……这是家宅不幸,你看看她们做下的事。” 那三个妇人上下打量了阮云丝一眼,其中一个就把眼睛一瞪,冷哼道:“你是谁?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走走走,这里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阮云丝柳眉一竖,厉声叱喝道:“原来你们还知道这里不是看热闹的地方,可你们如今瞧瞧,这四周聚了多少人?你们好说也算是这府里一个主子,就让下人们这样围着,如同看耍猴儿一样,你们不觉得脸上发烫吗?” 那妇人被阮云丝一骂,登时也有些清醒了,看见四周围着的下人,不由得恨恨骂道:“都看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干活?哼哼!侯府还没倒呢,要收拾你们,还容易得很,滚滚滚,都给我滚……” 阮云丝心中这个气啊,扭头问顾氏道:“这是谁?说话怎的这样没规矩?太太向来刻薄,怎么也能容得下这种人在府中?” 顾氏苦笑道:“这是前年公公纳的霜姨娘,因为年轻美貌,平日里倒也很受宠,太太也知道她是小户人家出身,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她从前也不敢这样放肆的,偏如今府里这个模样,我却没想到她竟是跳了出来,我怎么说也算是她的晚辈,人微言轻,她也不服我,唉!” 阮云丝真是无语了,心想红楼梦中赵姨娘怕王熙凤怕的什么似的,怎么到了我嫂子这里,就变成了晚辈不能对长辈说什么?就算是长辈,你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地位,对方是什么地位啊?你可是这府里的大奶奶。 只这会儿也不是教育顾氏的时候,因只看着那三个妇人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们在这里拉拉扯扯做什么?”她已经看到几人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好像之前撕扯过。 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妇人”啊”了一声叫道:“是……是你?天啊,你……你……你就是那个逃婚的三姑娘,你……你竟然真的还有脸回来?” 阮云丝循着声音望去,这个妇人她倒是认识,自己十岁的时候,父亲娶了这个女人做小妾,没想到现在也是个姨娘了,恍惚记得她似乎姓黄,因此她便微微一笑,点点头道:“难为黄姨娘还记得我,不错,正是我回来了,现在,你们能告诉我这是在干什么吗?” 那霜姨娘上上下下打量了阮云丝几眼,忽然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三姑娘,奇怪,你七年前逃婚离家,如今却是说回来就回来,这也真是点儿本事,只是像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逃婚在外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们的事情,哼!没拿大扫帚打你出去已经是非常仁义了,你别再不知羞,自己想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氏皱眉道:“霜姨娘怎么能这样说话?妹子是我家相公请回来的,若没有妹子,今天的事情万难这样了结,你说话注意些。” 霜姨娘冷笑道:“她了结的?大奶奶,你可是看着我霜姨娘在后宅,就以为我什么事情都不闻不问了?今天的事儿,分明是小公爷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来帮咱们解决的,如今你倒好意思把功劳按到她头上,叫我说,趁早儿撵出去,免得小公爷看了心中生气,若是也来和咱们要银子,就糟糕了。” 那黄姨娘和另一个红姨娘乃是跟霜姨娘不对付的,然而此时见阮云丝静静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那通身气派竟让她们觉得有些腿肚子打颤,因此立刻和霜姨娘一个阵线,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顾氏脸色越发难看,正要说什么,却听阮云丝淡淡道:“嫂嫂和这几个糊涂东西分辨什么?没得失了身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氏叹了口气,小声道:“唉!别提了,真真是丢人丢到家,霜姨娘大概是看府里出了这种事,就把她这些年存得金银和首饰装进盒子里,偷偷跑到这儿来埋,谁知竟让黄姨娘红姨娘看见了,两人上前一看,就说霜姨娘偷了家里的东西,又说那里有几样首饰分明是她们的。霜姨娘自然不肯承认,只说是公公赏她的,三人撕扯起来,就把下人们引来了。我也是刚刚才听柳妹妹说起,赶过来劝她们,她们又都不肯听我的。” 阮云丝只觉心中一阵悲凉,暗道这便是大家族,风光的时候是何等锦绣繁华,看着便如烈火烹油般轰轰烈烈。一旦遇到什么事,那人心却是说散了就散了,全没有一点儿凝聚力,这三个姨娘素日里都是主子,如今却为了一盒首饰,不顾形象在下人们面前争执,颠倒黑白是非,也不怕她们这贪婪嘴脸把人丢到姥姥家去。 因心中深恶这几个姨娘的为人,皱眉大声道:“伺候姨娘们的丫鬟婆子呢?你们是死人?看见主子出丑还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快,把她们都拖回去,免得在这里更丢人现眼,霜姨娘,把你那个盒子拿回去,一点金银首饰罢了,也值得埋在地下?” “嗬,姑娘好大的口气,一点子金银首饰,你知道我这一盒子值多少钱?看你如今的穿着打扮,哼!也……也不过是个寻常妇人罢了,你……你既然出走,就不再是侯府中人,如今又凭的什么来管我们?” “凭这府中已经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你们日后的吃穿用度都要我拿钱出来,凭苏小公爷的银子是我还的。这几点够不够?” 阮云丝狠狠盯着霜姨娘,一字一字地沉声道,然后她看了那三个姨娘一眼,冷笑道:“如果是觉着这些还不够资格,那么,凭这侯府被倒腾出去的田契,古玩,金银都要我给赎回来,这个,够不够?”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一百九十九章:旧日池阁 三个姨娘万万没料到阮云丝竟是如此的盛气凌人,在她们想来,一个逃婚离家的女孩儿,不知道会有多凄惨,重新回家族来,也是寻求庇佑的。哪里想到面前这女孩儿不但没落魄,反而竟隐隐有着一股凌厉气势,听她的话,好像还有了不菲的身家,如今这侯府倒是要靠她来支撑似的,一时间,三人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反驳了。 “若是你们不服我,也行,只要你们谁站出来,说自己能办到我刚刚说的那一切,那这侯府中,从此后便是她当家掌权,我二话不说,立刻离开。” 阮云丝淡淡说完,停了片刻,见那三人都默然不语,她又冷笑一声,淡然道:“做不到的话,现在立刻回自己的屋里,再敢闹出这种不入流的笑话,别怪侯府中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三个姨娘都是不服的,非常不服:凭什么啊?你一个逃婚离家的女人,几年后回来,不但不在我们面前痛哭认错忏悔,反而还高高在上的命令起我们来了?这还有天理吗? 只是她们再怎么不服气,心中却也知道,以侯府现在这种情况,若没有一个人撑着,那大厦倾颓的确就是一转眼的事。自己这几个人都是无根浮萍,娘家?呸!娘家那几个虎狼兄弟还要她们接济呢,如今这要是侯府完了,她们也就真的完了。 因此心中明明是又气又恨,满肚子的话想要用来骂阮云丝,却因为她刚刚那几个条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几个婆子和丫鬟都过来,小声劝着说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之类的话,再看下人们也都围成了圈子,自己等三人杵在这儿是够丢人的,因此只气恨恨地丢下一句“好,你……你等着。哼!就不信,老爷能容得你在这府里耀武扬威。”之后,三人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柳姨娘低头掩着嘴笑,见三人去得远了。这才上前打量了几眼阮云丝,盈盈一个万福,笑道:“三姑娘果然厉害,我和姐姐这里费了半天口舌,却逞的她们更得意,如今姑娘来了,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 阮云丝点点头当做打了招呼。然后妙目向周围的下人们看了一圈,冷冷道:“三个姨娘糊涂不懂事,不过她们刚刚有一句话不错,侯府倒不了,你们也依然是这里的下人。若是抱着什么‘唯恐天下不乱’‘浑水摸鱼’的念头,我奉劝一句,趁早儿歇了吧。都回去老老实实的做好分内之事,这道坎儿挺过去了。大爷自然赏你们。若是有那趁机生事的被我抓住,哼!这个时候儿倒正好杀一儆百,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着。看看该怎么办吧。” 话音刚落,周围围着的下人们已经“轰”一声做鸟兽散去,这里顾氏方松了口气,拉着阮云丝的手哽咽道:“妹妹,嫂嫂是个没用的,这一天,只比我过去活的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煎熬,我正六神无主呢,幸好上天竟把妹妹派了回来,如今我总算是有了主心骨儿。只是妹妹……这……这侯府如今可是一个乱摊子,你刚刚说的那些,那……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啊,不说那几万金银,就是那几千顷的田地。若没有个十几万银子,岂是能轻易赎回来的?偏偏我之前粗粗看了下账本,如今咱们侯府除了欠债,竟是没有一分钱了。” 阮云丝叹气道:“我自然知道情况艰难,不过嫂嫂放心,这些事都交给我,你不必忧心忡忡,好好保养身子要紧。是了,太太呢?她素日里最好管事的,如今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见她出来管一管?” 顾氏尚未答话,柳姨娘便嗤笑一声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说天塌了也不为过,侯爷的病虽然不是因她而起,但却是因为她做的事情加重的,哼!她如今怎么还敢出来?还管事儿?老实说,若不是这些年积下的余威,也不必别人,这几个姨太太就能上去撕了她,如今大家不去找她就好,她哪里还敢来管别人。” 柳姨娘一边说着,顾氏就皱眉头轻声道:“妹妹,别这样说,太太只是不舒服……” 柳姨娘摇头叹气道:“姐姐惯是这样,都这个时候儿了,还不让说?哼!我偏要说,这些年受她的气也受够了,如今好不容易总算能把这份委屈吐出来,还等什么?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整个侯府都塌了。” 说到这里,她也叹了口气,顾氏面色惨然,却又强忍着道:“是了,妹妹从来了就遇到这乱事儿,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上,走吧,回我屋里去,恰好前儿我弟弟送了些上好的西湖龙井,到如今,你哥哥我还没舍得给他喝呢……傍晚的时候,天阴沉下来,阮云丝从顾氏房中出来,恰巧看到阮思齐也回了房,见到她们,便急急问道:“我听说,下午后园里又出了事,霜姨娘竟然要埋什么金银首饰?” 顾氏连忙道:“爷别生气,已经让妹妹解决了。” 阮思齐叹道:“雨惜,你也不能只靠着妹妹,如今家里已经这样了,太太那个人,无论是留不留在府里,都不可能再让她把着大权,妹妹也有自己的生活,这侯府中,将来你就要挑起重担,若是总这样软弱下去,连几个姨娘都摆不平,你可怎么办啊?” 顾氏涨红了脸,阮云丝在一旁道:“行了哥哥,这会儿你埋怨嫂子做什么?敢情害怕我赖在你这里啊?”听见阮思齐连连摇手说不,她这才笑道:“嫂子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从前还欣慰她温柔贤惠,在家里不会出头惹事,如今因为生了变故,就又要嫂子立刻刚强泼辣起来,有你这样不讲理的人吗?” 阮思齐苦笑道:“成成成,敢情你这是替你嫂子打抱不平来了,真是的,你这是我妹妹还是她妹妹啊?对了,家丁护院什么的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我就把人都召集齐,把这后院交给妹妹,刚刚我去看爹爹,他还没醒过来,大夫说是要好好休养,我就没再打扰。如今天色晚了,妹妹留在这里一起用饭,我这就安排人打扫你的住处。” 阮云丝笑道:“我不留在你这里吃饭了,到时候让人把饭菜送去我房里就是。也不用打扫什么下处,我只还想在我从前住的枕香阁里住着,不知那里还在不在。” “在,怎么不在呢?家居摆设都没变过,也是留了两个婆子日日打扫照料。从前爹爹生你的气,只不过这些年来,那愤怒渐渐淡去,他老人家心中就越发牵挂你,只是嘴上不说出来罢了。” 阮思齐一边说着,就亲自送阮云丝出院门,却听她笑道:“哥哥嫂子留步吧,我如今是回家,又不是什么客人,还要送客的。嗯,我还记着往枕香阁去的路,且让我自己走。是了,芳草从前就是我的丫头,听说她现如今在厨房做事,我却是要把她留下来,哥哥找人去和厨房说一声吧。” 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阮思齐答应了,这里目送着妹妹远去,只觉得事情虽然还是千头万绪乱不可言,只是有了妹妹,她如今又十分出息,自己总算也有个支撑,想来兄妹两个一齐努力,定然能将这摇摇欲坠的侯府重新撑起一片天。 “芸娘,这便是当日我住的地方了。”阮云丝和芸娘芳草一起往枕香阁而去,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这条路依然熟悉,路边栽着各种树木花草,此时有几片落在地上,被习习凉风吹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又落下来。 芳草笑道:“姑娘且先别忙着感叹了,看这天就要下雨,再不紧走几步,怕是要挨淋。”一边说着,只见前面一丛竹子中露出朱红院门,她便笑道:“到了,我也是许久没走这条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三人进了院子,只见两个婆子正在院中聊天,见她们进来,其中一个婆子就道:“哟,真是稀奇,这是哪位姑娘走错路走到这里来了?咦?是芳草,你这死丫头,干什么领别人来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芳草笑道:“孟妈妈,你可别说嘴,这地方除了姑娘,可正经没人再有资格过来了。”一语未完,只见阮云丝上前道:“孟妈妈,你原来还在这里做事。” 孟妈妈揉了揉眼睛,忽然惊叫道:“三……三姑娘,真的……这真的是你?我的天,上苍开眼,老婆子我竟还能再看见你,这……这,我不是做梦吧?” 她这一喊,另一个鲁婆子也惊醒过来,揉了两下眼睛,喃喃道:“真的是三姑娘,不……不对,如今不该叫三姑娘了,该叫姑奶奶了吧?”原来她看到阮云丝已经梳了妇人发髻,这明显不再是姑娘了。 让这婆子一嚷,芳草和孟妈妈才注意到这个细节,却听阮云丝笑道:“无妨,我如今单身一个人过呢,就叫我三姑娘吧。”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章:若是当日未逃婚 几人进屋,只见这屋子果然是一尘不染,阮云丝看着那些熟悉的摆设,只觉眼中酸涩,一间间屋子走过去,珠泪无声落下,芸娘和芳草都知道她此刻必定是百感交集,因此也都不说话,免得打扰了她。 好半晌,阮云丝才觉着平静下来,就听芳草道:“真是的,这会儿也该送饭了吧?姑娘且等等,我去厨房催催看……”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淡淡道:“不必了,正好让我看看厨房如今是什么模样。” 芳草立刻就明白了主子的用意,也就不说话,这里燃了几根蜡烛,又到门口张望,忽然道:“咦?下雨了,姑娘,你看我就说嘛,如今果然下雨了。” 阮云丝走过来,夜幕降临,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伸出手的时候,能感觉到丝丝细雨,再然后,细雨慢慢变大,就听到从房檐滴落的叮叮咚咚的雨声。 “姑娘从前给我念过那首什么听雨的词,可好听了,只可惜我很笨,都记不住……”孟妈妈和鲁妈妈回自己的下人房里去了,屋里一时间只剩下芸娘和芳草坐在阮云丝身边,听见芳草这样说,她便叹了口气,喃喃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说到此处,忽然心中一痛,泪水滚落下来,也就说不下去了。 中年听雨客舟中,却还有回家的机会。可我却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不但如此,我辜负了前世的家人,又辜负了这一世的家人。苍天,苍天,我究竟上辈子犯了什么错儿,你要给我这样一个跌宕的命运。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姑娘快别伤心了,侯爷会好起来的。姑娘你别哭……” 芳草手忙脚乱的要给阮云丝擦眼泪,却见她自己掏出帕子在脸上擦了擦,叹口气道:“没什么,只是一时感怀而已,别担心,我没事儿。” 话音刚落,忽然就见院中有人上了台阶。接着一个恭敬地声音道:“三姑娘,小的是厨房里的,大爷让给姑娘送饭菜来,姑娘看看合不合口味。” 饭菜是装在大食盒里的,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四个花卷四个馒头,一碟清蒸草鱼,一碟酱扒粉,一碟香菇油菜,一碟炸肉丸子,还有一大碗酸笋鸡汤和一碗鸡蛋羹。” 那厨房里的人摆完饭菜就要离去,却听阮云丝道:“你站着,如今厨房里还剩下多少食材?米面够吃几天的?” 厨房那人连忙停下,恭敬答道:“回姑娘的话。青菜只剩下几根茄子黄瓜和冬瓜了,鱼肉蛋也只够一天吃的,米面倒还有,怎么也能坚持到月底。” 阮云丝点点头,挥挥手让他离开,这里便对芳草道:“过来一起吃吧。我这些年在乡下,也没有讲究,就算要讲究,且等日后再说,这个时候儿,厨房还能送饭来,已经算是不错了,别想着他们还能记得给你另送饭食。” 芳草坚决不肯,最后被阮云丝不由分说的拉着坐下,听她拍桌子佯装怒道:“你不肯吃,芸娘也不肯,让我自己吃,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非常时期,别顾忌这么多,赶紧吃完,还有事情要商量呢。” 听她这么说,芳草和芸娘也无奈了,只好挪过去坐下,三人一起用了晚饭……如今看来,侯府中这个情况,妹妹你是真不能撇下就走,只是若这样说的话,倒是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村子呢?” 晚饭后,阮云丝将芳草撵去睡了,她这里坐在床上,芸娘坐在对面床上,两人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都是愁容满面。 “先看看再说吧,最起码这一个月之内,我怕是都要留在这里主持后宅。”阮云丝也是十分头痛,用手抹了抹额头,轻声道:“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我嫂子的为人,你今天也见过了,贤惠是不假,却是个软弱的性子。我只怕就算我把侯府一切都安排好了,可等我一走,她那点权力又得让太太架空了,唉!到那时,侯府一旦重蹈覆辙,我后悔也没用了。” 芸娘叹气道:“这的确是个天大的难处,只是云丝妹妹,你当日逃婚离家,为的是什么?就为了不受这庭院深深的束缚,你连小公爷都不肯……唉!若是你从此就困在侯府,这……这岂不是与你的初衷完全的违背了?” 阮云丝也是欲哭无泪,无力道:“我有什么办法?父亲病倒了,哥哥如今还指望着我呢,我……我这不也是到了万般无奈的境况吗?” 芸娘也替她伤神了一会儿,忽然道:“是了,之前妹妹不是把流锦给你物色的那块地买下来了吗?原本咱们那里要建行宫,妹妹就说实在不行便搬来京城,厂子建在城内,方便给流锦供货。后来只因为行宫又不建了,这才打消了念头。如今看来,你势必不能舍了侯府这边,倒不如将那块地重新利用起来,不然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是卖不出去。” 阮云丝本来就像霜打的茄子般倚在墙上,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但她真觉着自己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却不料芸娘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她忽然就觉着:原来山穷水复疑无路之时,果然是有可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芸娘,你说的真是没错,反正锦缎和印花布的市场已经打开了,现在不是供大于求,而是供不应求,再开一家厂子,言掌柜和五公子怕是最高兴的。嗯,只要布匹有销路,咱们怕什么?我原本是不想急进,可眼下这情况也由不得我。到时候让云溪织染厂那里的熟工们调些过来,培养一批女工后再回去,每次轮流过来培训。唔,只是这样一来,你和钟南秀丫头碧秋势必也要搬过来,我毕竟不方便抛头露面,倒是要让南哥儿挑起这幅担子。云溪织染厂那边,给楼兰黄莺她们负责,应该也可以放心……” 芸娘见阮云丝立刻就筹划起来,不由得笑道:“云妹妹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你如今回了侯府,就是侯府千金,即便在京城开了厂子,你又哪里能过去看看?若是你被关在家中,那厂子一旦发生什么事,南哥儿毕竟不懂织锦,到时可怎么办啊?” 阮云丝仔细想了想,双眼亮晶晶道:“不妨事,每次咱们低调些出去,想来也没有无聊的人专门跟在后面,看着我这侯府千金出去干什么。至于府中,哥哥也明白如今侯府情况的,没有我的织染厂,我们拿什么来撑起侯府未来的日子?若是我那继母仍然掌权,她倒是的确不能容我这样做,只偏偏她犯了这样天大的错儿,我不去找她她就该谢天谢地,哪里还敢来管我……” 因越说越兴奋,阮云丝心中一块大石头尽去,看着芸娘笑道:“别说芸娘,你这个主意正经是诸葛之计,忒高明了,哎呀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唔,既然有了这个打算,那就好办了,眼前却先不急,总要把这道难关过了再说。明日我派人去流锦布庄借点银子,总要让侯府的日子过下去,不然全都是扯淡。” 芸娘难得听她说粗话,不由得也笑了,想了想又小声道:“我听说,是小公爷拿出了银子,才帮侯府度过了这难关,如今你分明有难处,却把银子还他,又要去流锦布庄借银子,怕是小公爷知道了不会高兴。” 阮云丝苦笑道:“我现在顾不得了。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实在是,他对我们,真是仁至义尽,我说什么也不能再欠他的情,芸娘,我欠他已经够多了,多的我快承受不起。我想,苏公子心中也会理解我的感受吧,我……毕竟不能还他什么,这样欠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芸娘也叹气了,在房间内四处望了一圈,虽然东西摆设都有些陈旧,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里在多年前一定是一间精致的绣房,想到如果不是阮云丝一意孤行,她那个时候就该在这房间里披上红盖头,穿上大红喜服,由喜婆扶着走出去。那个俊秀潇洒风度翩翩的小公爷定然是骑在高头大马上,温柔地看着她上那顶八抬花轿。 “孽缘啊,真是孽缘。”芸娘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神看向阮云丝:“妹妹,你后悔么?后悔当日逃婚,没有在这里乖乖等着做小公爷的新嫁娘吗?” 阮云丝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惊讶,然后她就转脸看向窗外,过了许久,正当芸娘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是连她自己也没有答案的时候,她听到阮云丝轻如呓语的声音:“时至今日,我很心痛,但绝不会后悔。” 她转过头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第二百零一章:七姑娘的心思 “好了,别多想,睡吧,明天早上,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呢。我那继母在家大权独揽这么多年,如今忽然就大权旁落,虽说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我想,她这些日子不敢闹事,久而久之,恐怕也不会甘心呢。” 芸娘也打了个呵欠,躺倒在床上,喃喃道:“怕什么?你从来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呗。” -+ 在小王村住了好几年,如今忽然换了地方,芸娘和阮云丝都有些不习惯,辗转反侧到半夜,方觉困意袭来,朦朦胧胧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芳草进了屋子,却见阮云丝和芸娘已经起床了,于是她亲自打了水来给两人梳洗,又笑道:”大爷刚刚派人过来问姑娘起床没有,说姑娘若起来了,就请去海棠苑一起吃早饭,还有事情要和姑娘商量。“ 海棠苑就是阮思齐和顾氏的院子,阮云丝点点头,梳洗完毕,就让芸娘留在房中做女红,她自己和芳草来到海棠苑,只见顾氏正在院中,手中拽着两个小孩儿似乎是要给他们洗脸,看见她来了,忙笑着招呼道:“三妹妹过来了?你哥哥刚刚还念叨你呢。” 阮云丝看到两个小侄子,便从怀里掏出早已经预备好的荷包,每人发了一个。方直起身笑问道:“我大哥呢?既然念叨我,怎么不见人影?都要吃饭了。” “老爷刚刚醒了过来,所以你大哥过去了。妹妹不用急,你大哥说。让你中午的时候再去看老人家,妹妹也知道,你昨天回来得突然,所以你大哥这会儿唯恐更刺激到老爷。原本是想着老爷这一次怕是挺不过去,你大哥才捎信给你,想着让你来见最后一面。另一方面,也要向你求援,却没料到,老爷的病情这会儿倒没有性命大碍了,所以你哥哥怕刺激到老爷,你等你哥哥和老爷说完你的事,中午再过去吧。” 阮云丝点点头。默然道:“好吧,我就等中午再过去。” 话音落,就见阮思齐从院门外进来,看见她,便呵呵笑道:“妹妹过来了。刚刚我去看爹爹。爹爹的气色还好,我小心和爹爹说了你的事,嘿!老爷子虽然说不出话,可是竟叹气了。何大夫也说,这道生死关,算是让老爷子闯过去了,日后只要精心照顾,虽然身子很难恢复,但是多活几年还是没问题的。” 阮云丝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哥哥觉着,我中午去看爹爹能不能行?老实说,我也怕再给爹爹添刺激,唉!他恨了我这么多年,重新看见我,万一再怒起来了。可怎么好?” 阮思齐笑道:“你中午过去吧,俗语说,父女没有隔夜仇,你只因为之前做的太过火了,才让老爷子恨上,那也是最初的两年,这么多年来,那恨意何尝不是化作了牵挂,如今看你平平安安的,还在侯府这个时候儿毅然回来,帮着解决难题,什么样儿的恨还不化解开来?老爷子说不出话,可我从那眼神和叹息中能看得出来,他也是哀你不幸怒你不争啊。” 阮云丝苦笑一声,就听顾氏身边的柳姨娘道:“哼,那负心人辜负了妹妹,娶了个商家女儿就觉着了不起了?若是有朝一日叫他知道妹妹的身份,看他不把肠子悔青了。” 话音刚落,就听顾氏轻叱一声道:“胡说什么?这段事情以后不要再提起了,免得妹妹伤心。”说完却见阮思齐也瞪了阮云丝一眼道:“怪得谁来?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平常之事吗?偏你就这样死心眼,真是奇了,从小儿分明你也是女戒女训熏陶过的,怎么却养成了这么个叛逆地性子,丈夫纳一房妾就受不了,还激着他写了休书,也不知小公爷知不知道你是这样烈性的女人,要我说,他大概不知道,不然的话还敢往你眼前凑?不赶紧躲得大老远……” 不等说完,就见妹妹杏目一瞪,阴恻恻道:“哦?哥哥这会儿是赶着给我上课来了?哼!若是只想说教,恕妹妹不奉陪了。” 说完就假意要往外走,阮思齐忙一把拉住了,跺脚道:“好好好,我如今可是不敢得罪你了,这侯府日后的事情,还多要依靠你呢,走走走,吃饭去,吃过饭还有许多事情要商量呢。” 阮云丝哼了一声,冲哥哥做了个鬼脸,顾氏在旁边看了,掩口笑道:“妹妹真是的,二十多岁的人了,昨日里何等端庄,怎么这会子又成了小孩儿。就连你两个侄子,也没像你这么调皮。” 阮云丝故作不忿道:“嫂嫂可别这么说,我这两个小侄子看上去就是古灵精怪的小家伙,他们调皮必定是在别的地方,难道不冲哥哥做鬼脸就不叫调皮了?我才不信哩。”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屋里,虽然面对的还是一大堆烂摊子,不过这个时候儿,他们心中倒是放松了些。 患难之时,最重要的便是有人可以依靠着,或许独自也能承担起来,但那滋味毕竟不好受。此时阮思齐和阮云丝互为依靠,那心中就温暖多了,只觉漫天风雨,他们也定然可以熬到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时候。 海棠苑里言笑晏晏,困境之下,却是欢声阵阵。然而府中另一处幽静的院落里,气氛却是沉闷压抑的让人连呼吸都不舒畅。 “太太,您都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佟夫人的陪嫁丫鬟彩凤捧着一碗粥,殷勤地劝着面前面容憔悴的妇人,原本是光彩照人的美丽少妇,却在短短几天间就好像老了十岁似的。 “吃不下。” 佟夫人将碗推开,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道:“那些人真的善罢甘休了吗?” 彩凤气愤道:“小公爷都替咱们把银子还给他们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赖在这里?哼!怎么说这也是侯府,那些人竟然这样闹,若不是……若不是咱们确实欠了他们银子,这会儿就能把他们送到牢里去吃牢饭。难道他们还敢在这里呆着?” 彩凤话音刚落,佟夫人身边坐着的那个漂亮女孩儿便抬起头来,满面笑容道:“母亲昨日是没看见小公爷的威风,从前人家说他有多出色,女儿还不相信,及至昨日那样情况,女儿屋里偷偷看着,才知道那些人有多肤浅,只说小公爷容貌过人,那岂是容貌过人,那浑身地贵气,俊秀中透着文雅,但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锋利,那渊渟岳峙的气度,真好笑,那些人竟然还想用钱来砸他,也不想想小公爷是什么人?当即就让小公爷用银票砸的不知东南西北了,哎呀娘亲,您是没看到小公爷那会儿的气势……” 佟夫人怜爱地看着喋喋不休地女儿,轻声道:“蝶儿,小公爷有多出色我又岂会不知?只是你……唉!你心里可千万别有什么想头,当日因为你那蠢货姐姐,国公府恨咱们家入骨,虽说现在小公爷大度,不计前嫌,还过来帮了咱们的忙,只是那也不是冲着你的,你若是存了什么傻心思,将来注定要伤心的。” 阮明蝶的脸色一下子便白了一白,低下头去咬牙道:“都是当日那女人的错儿,竟逃婚离家,白白把我们这几个清白女孩儿的名声都连累了。她……她竟然还有脸回来,我……我真恨不得她在外面死了才好。我原本想着……她辜负了小公爷,若是……若是小公爷不弃,哪怕我……我就是给他做个妾,替那女人赎罪也好……” 不等说完,忽听佟夫人厉声喝道:“糊涂,你是什么身份?你也是堂堂侯府的嫡女,竟然去给人家做妾,就算是小公爷,他也当不起,你……你快快把这想法给我收了,若是日后还这样不知自重自爱,当心我打断你的腿,我宁可养着你,也绝不许你给我丢人。” 阮明蝶紧咬着嘴唇,她只因母亲刚刚十分和蔼,竟一时没防备,就把心里的真正想法给说了出来,结果遭到这样毫不留情地训斥,一时间又羞又恼又是气苦,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才垂下头小声道:“母亲还觉着这个侯府很高贵么?呵呵,既然这么高贵,昨儿怎么能让那些市井小人堵在院子里撒泼叫骂?” 佟夫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又听女儿冷笑道:“如今,咱们这个侯府,怕是连普通的富贵人家都比不上吧?母亲却还捧着这个招牌当宝贝似的。还指望着女儿能嫁得如意郎君,呵呵,当日我那五姐姐,还不是给那个刘明做了小妾?哼!那刘明脑满肠肥,都三十多岁了,又哪里比得上小公爷的一根头发丝?” “你胡说什么?你那五姐姐乃是庶女,她如何能与你相比?”佟夫人见女儿竟然魔怔了似的,不由得又惊又怒,连连呵斥,却见阮明蝶竟索性仰起脸来,针锋相对道:“她是庶女没错,可小公爷又岂是刘明那蠢猪能比的,我若是能入国公府,就是给小公爷做妾也情愿……”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零二章:各有打算 一语未完,就听“啪”的一声响,脸上早挨了一巴掌。佟夫人盯着她,眼睛似是能冒出火来,阮明蝶也骤然沉默,彩凤在旁边急得直劝,忽见阮明蝶站起身,冷冷道:“母亲如今只说我身份高贵,不该想着去做人家的侍妾,可你当年又何尝不是高官嫡女?不也是给了爹爹做续弦?这些年,外公家没落了,咱们侯府也不是什么炙手可热的权贵,您何苦还抱着你那贵族梦不放?娘,如今出了这样天大的事情,您那梦,也该醒醒了吧。” 她说完,竟是不等佟夫人说话,便转身往外走。这里佟夫人气得不能动弹,彩凤一直小声劝着,直到看见阮明蝶的身影走出去,她方来到门边,四下里望了望,才又折回来,对佟夫人小声道:“太太别生气,且容奴婢插句嘴,或许……姑娘的打算不能说不好。” 佟夫人立刻瞪了她一眼,目光如同要吃人似的,阴恻恻道:“你也想让我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小妾?侯府虽然没落了,好歹也是贵族,她怎么说也是嫡女……” 彩凤不等她说完,便笑吟吟道:“太太别恼,姑娘人小,经历的也少,懂什么?昨儿看见了那阵仗,便吓坏了,以为咱们侯府这下子就是大厦倾颓。原本也的确该是这样没错,只是如今却不同了。谁能想到小公爷竟会半路插手?呵呵,无论如何,小公爷肯看在大爷的面子上帮这个忙。那就是他心里还记着咱们侯府从前和国公府的交情,只要他还记着,咱们侯府或许会有一段日子的艰难,但是慢慢总会挺过来,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佟夫人紧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对彩凤的话不置可否,目光却挪到她脸上。沉声道:“那又怎么样?和七丫头的将来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没看出来?那丫头简直魔怔了,竟……竟连那样不知羞耻的话都说了出来。” 彩凤忙笑道:“太太也是从少女时候儿过来的,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偏偏小公爷又是那么出色的人,怎么不由得姑娘着迷?叫奴婢看,这件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为。只要咱们利用好和小公爷这份交情,多多示好,这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放下身段多示好,国公府那也是气派和善的人家。必然也不好意思对咱们冷若冰霜,将来两家慢慢走的近了,怎么就敢保七姑娘和小公爷不能成事?七姑娘可是黄花闺女,还是侯府嫡女。给小公爷做续弦,难道很辱没了他吗?” 佟夫人让彩凤这一说,不由得也是蠢蠢欲动。她本就是个刻薄狠毒的女人,但却并非是聪明之辈,这些年不过是仗着老侯爷宠爱纵容。才能在府中独揽大权,事实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嚼舌头,都是不服她的。不然的话。只要她有一点儿心机手段,也万万不会闹到今日这个地步,竟白白将二十万银子丢了个干净,以至于自己在侯府中险些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想当日在苏名溪面前,她的表现比自己女儿还有些不堪呢。只是让苏名溪一口回绝后,方将这段心思放下来。此时让彩凤这样一说,再想起女儿刚刚的模样,分明是已经对苏名溪情根深种,她这心思不由得又活络起来,暗道女追男隔层纱,那小公爷虽然名声好,不过他终究也是男人吧?就不信一个千娇百媚又是出身贵重的名门女孩儿,勾不起他一缕情思?我家蝶儿分明比她那三姐姐还漂亮几分呢。 这样一想,心中更是意动。想到一旦女儿真的能嫁给苏名溪,那自己在这家中的地位就又可以重拾起来,一时间,竟觉着胸中憋闷一扫而空,这时候方觉得肚子饿了,因连忙将那粥拿过来,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彩凤在旁边看了,不由得眉开眼笑,一边道:“太太这就对了,管它什么事,天塌了自有高个儿顶着,您且放宽心,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毕竟还是这侯府里的当家太太。” 说完收拾了碗筷出门,就见一道人影在房屋拐角处一晃就不见了,那颜色分明是刚刚阮明蝶穿的衣裳颜色。彩凤心中便明白了,抿着嘴儿一笑,心想也好,女孩儿固然贵重是要紧的,但有时候,太过矜持也为男人不喜,如今七姑娘既知道太太松了口,她是个聪明人,想必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把握这个度了。 叫小丫鬟将碗筷接过去,彩凤重新回到房中,只见佟夫人正在慢慢喝茶,一双眼中竟泛起了许久不见的重重光彩,见她进来,这女人方慢慢道:“昨儿太乱,我也没有心思多问,怎么着?我听说是那个逃婚的女人回来了?呵呵,真是好笑,她竟然还有脸回来,看来我真是低估了她的脸皮。如何?小公爷见到她了吗?思齐就是个蠢货,这种时候儿不赶紧抱住了小公爷这棵大树,却让那女人回来做什么?只怕小公爷原本想出七分力,看见了那女人,却是连一分力也不肯出了。” 彩凤连忙笑道:“奴婢一直在这里伺候太太,具体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那女人回来,好像带了些银子,当场还给了小公爷一些,说起来小公爷也当真大度,看见那女人,竟忍住了没当场翻脸。只是走出去时,听说脸色是不好看的。太太您看,大爷也的确是太鲁莽糊涂了些,那女人又不顾脸面。是了,好像是说昨儿还当众给了几位姨娘一个下马威,啧啧,太太您说,这叫什么道理?她当日做下那样没脸的事情,如今一回来,不但不认错,反而耀武扬威起来。这后宅的女人们也委实是让昨儿的事情镇住了,竟没有一个出头拿下她,说不得还要太太出面……” 佟夫人摆了摆手,制止彩凤再说下去,想了想方摇头道:“不急。彩凤啊,这一次我的事情是真做的太过火了,只怕如今这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恨不得撕下我的肉来,也就是老爷中了风,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不然的话,估计我这会儿连在侯府中有这么个地方吃喝都是不能够了。这种关头,那个女人跳出来,正好儿把别人对我的恨给收去了些。让她慢慢闹吧,等到她把这后宅搅得凄风苦雨,咱们再出去收拾残局,到那时,被她欺负狠了的人,也就顾不上恨我了,说不定我拿下她,那几个姨娘还不知要怎么感激我呢。哼!这侯府毕竟还是老爷的,只要老爷不死,我和那些姨娘就都是她的长辈,还能让她翻了天去?” 彩凤仔细想了想,不由得一拍掌,由衷赞叹笑道:“高啊,还是太太厉害,看得这样分明。奴婢倒真是糊涂心思了,好在奴婢只是对太太忠心,想着千万不能让太太这手中权力便宜了别人去,有这一点,也就把奴婢其他的蠢笨都遮掩过去了,反正自有太太拿主意。” “哼!你倒是会讨巧。”佟夫人假装冷哼一声,脸上却是绽开了层层笑意……这是侯府下人的花名册,这是账册。我昨晚和你嫂子看了下,账面上还能动用的钱只剩下一百零六两,爹爹和我这房里一些古董总算还没被那爪子长的太太给当了,若是当出去的话,怎么也能凑上一两千两银子,另外,我自己积攒下来的那两千两银子,这时候却也不能给妹妹了,一并拿出来,留着度过这难关去。” 阮思齐将账本和花名册推到阮云丝面前,郑重道:“快过年了,这些钱是万万不能再动了,过年时的人情往来,只怕区区几千两银子还不够,何况咱们自己难道不过年?往年不说别的,只说给下人们的红包和过年衣服以及月钱,这就要七八百银子,这还只是下人的,主子们难道不做新衣服?不打金首饰?那几位姨娘哪个是好交差的?” 阮云丝翻看着账本和花名册,一边听她哥哥说话一边慢慢点头。忽听顾氏道:“妹妹,咱们家如今真是捉襟见肘,我和你哥哥商量着,不如裁减些下人,今年咱们没有地里的租子可收,也就别提那些田庄孝敬的年礼了,可是这一族人,总也有几百口,往年家家户户都要发东西的,今年可怎么办?唉!这真真是想起来就头大。” 阮云丝合上花名册,淡淡道:“咱们家从来不用长短工,现如今在府中的都是世仆和家生子儿,如今哥哥嫂嫂说要裁剪,却把他们往哪里放?何况不过是二百多人,这在富贵门中,也不算是很多了,又都是当用的人,若是裁减了,倒更让人看笑话,侯府这个时候,不能让人看这个笑话。” 阮思齐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这……如今我真是头大如斗,人说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如今我们明明还有几千银子,可是竟觉着不够用。东也是窟窿西也是窟窿,这……这还欠着小公爷的钱呢。”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零三章:三姑娘上任(上) 阮云丝沉声道:“哥哥不用急,钱财是小事,先把你那私房银子拿出来,眼看着这个月底就要发月钱了,决不能短了下人们一分一文,把她们的心安住了,咱们再图谋以后。好歹我还有个织染厂,如今生产的那些锦缎也有不错的进益。只是有一条,下人们虽不用裁减,但是那些族人,若是其中老实可靠勤快的也就罢了,若是有那好吃懒做不干事专门惹是生非的,哥哥需要用雷霆手段压一压,务必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翻了天去。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些可帮不上忙。” 阮思齐冷冷道:“妹妹放心,我怎么说也是侯府的世子,这点子威望还是有的。论理,那些人是该整治整治,侯府好的时候儿,他们一个个忙着锦上添花。如今侯府败落了,也不求他们雪中送炭,可若还是想打着族人名号坐等咱们养活,那可就对不起了,别说我,就是爹爹,也不愿做这样的冤大头。” 顾氏在旁边叹道:“要说起来,咱们家这就算是好的了,我们家那边,唉!我爹爹哥哥面慈心软,不知道纵了多少族人……”说到这里,黯然摇头不语,却听柳姨娘咬牙道:“这些哪里是什么族人?分明就是吸血的蚂蝗,姐姐的爹爹哥哥也太软弱了些。”说完赞许地看着阮思齐,笑道:“还是咱们爷厉害,心里清楚,手头上也来得。” 阮云丝微微一笑,又对顾氏道:“嫂嫂,我知道你的性子。只是不管怎么样,如今太太是不管事了,她就想管,也绝不敢让她管。这时候儿,你也该站出来,老实说。我管理后宅,一时或可应急,但久而久之,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嫂嫂能拿得起来,由你出面当家最好不过。” 顾氏脸一红,慌得摇手道:“我……我怎么行?这家里人也不服我。我从前都没管过事儿……”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好歹还在这家里呆了几年,我却是从离家后就没再回来过,如今半路上杀出来,又有几个人能服我?我都义无返顾了。嫂嫂难道还要推辞?”一边说着,就看向柳姨娘,微笑道:“何况我看柳姨娘在这方面似乎比嫂嫂刚强些,你们两个就一起,有什么事情商量着办,慢慢习学了也就好了。侯府这一次伤了元气根本,最是艰难的时候,练出来了,将来复了元气也就更好管理。只是无论如何却不能再让太太来当家了。” 对阮云丝的话,柳姨娘深表赞成,她原本就恨佟夫人刻薄,拿她这样身份低微的更不当人待,如今好不容易那女人犯了天大过错,被拉下马来。哪里还愿意让她翻身,因见顾氏仍是犹豫不决,她便拉着对方的袖子道:“姐姐,三妹妹说的没错,有什么?不就是管理这一大家子吗?太太比我们年纪还大呢,捅了那么天大的窟窿,还让她瞒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咱们两个加在一起,竟然还比不上她?” 被她这样一说,顾氏也有些意动,想到自己在家时,也是学着管家管账的,只因她是嫡女,将来嫁了,必定也有一日要做到当家奶奶或是当家太太的地步。却不料自从嫁进来后,婆母的权力欲极盛,竟半点儿不肯放手给她来做,自己还要陪尽小心,唯恐哪里惹了对方不高兴就被训斥。因便点点头笑道:“也罢,既然妹妹说了,我尽力就是。” 这里阮思齐便起身道:“好,既这么说,妹妹和我一起,我已经命人把这府中人全都召集起来,妹妹突然回家,还需要我在他们面前把话说明白了,才能服众,不然,只怕有些厉害无德的下人,心里还不服你呢。” 阮云丝起身道:“好,嫂嫂和柳姨娘也和我一起去吧。” 阮思齐点点头,几个人便一起走出屋子,向祠堂前的大广场走过去……你们想必都知道了,家门不幸,出了内贼,昨日堂堂侯府,竟被一群市井小人闹了个天翻地覆,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阮思齐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他对面是府里所有的下人们,此时熙熙攘攘挤在一起,却是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心里都在哆嗦着,想着侯府遭了这样的难处,不知道要裁去多少人,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被裁减了的倒霉蛋儿。 几个姨娘和女孩儿站在最前面,她们本来自恃身份,不想来。可是一想到今天阮思齐说的话很可能涉及到自身利益,因此到底忍不住也过来了。 却见阮思齐洋洋洒洒说完一大堆,这才向身后摆手,须臾间阮云丝走上前来,小侯爷便郑重道:“有些府中老人应该还都认识我这妹妹,当日离家的三小姐。有些新来的,想必也知道她的事情。我这妹妹有错,这不假,只是向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侯府生死存亡的关头,族中子弟都有好几家偷偷卷了所有银子铺盖跑了,我这妹妹却愿意回来帮我挑起重担。而她和小公爷也早已冰释前嫌,当日那件事,既然连小公爷都能放下,你们也就没了斤斤计较的资格。侯府往后何去何从,千头万绪,都要我这妹妹出钱出力鼎力帮忙,所以我今日特委了她管理后宅,你们放心,只要本本分分做事,侯府别看这个样儿,该给你们的,一点儿也不会亏。若是有人觉着侯府成不了气候,就懒惰怠工得过且过,别怪我这里没提醒你们,我妹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建了织染厂,日子混的风生水起,这可不是个眼里能揉下沙子的主儿,到那时若是让她罚了打了,别来我面前哭诉,我可也帮不了你们。” 霜姨娘黄姨娘红姨娘这都是昨日初步领教了阮云丝威力的,因这时候便默不作声。却有一个云姨娘不服气,仗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甄尚书的亲戚,她自觉着在这府里也十分有地位。便跳出来冷笑道:“大爷这话错了,姑娘当日做下的事,实在是无耻之极,说是天怨人怒也不为过。就算小公爷不计前嫌,国公府那里咱们怎么交代?如今她回来了,大爷不但不罚她,还要让她掌管后宅,这是什么道理?国公府知道了,怕是要更生气的,大爷,咱们侯府如今已经是这样儿了,难道你还要和国公府为敌?” 阮思齐冷笑道:“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态度,云姨娘又怎能知道?我最起码还和小公爷是朋友,昨儿他也看见了妹妹,什么话都没说,只说我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老实说,难道我不知道惹国公府不痛快是蠢事?若不是小公爷态度明确,我敢冒这个大不讳?行了,国公府那边只要有一句怪话,你来找我,这事儿不必再胡搅蛮缠了。” 云姨娘气得脸色铁青,冷哼道:“大爷说得轻巧。只是凭什么?从来没听说过犯了大错的人竟然还要委以重任的。这侯府后宅是什么样的地方?岂容这样一个女人放肆?我便是不服。” 阮思齐不怒反笑,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成啊,你不服?咱们侯府如今窟窿可大着呢,云姨娘若是说能让如妹妹说服刘大人,把这一两年咱们侯府的开销包下来,再出钱赎回咱们的田产,这个家我就让你来当,如何?” 云姨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到底,她女儿只是给人家做妾,这样大的一笔银钱,别说小妾了,就是发妻家遭难,也不是每个姑爷都能倾力相帮的,更何况那刘明虽然家财万贯,却最是个守财奴,女儿嫁过去后,如今总共回来两趟,听那话里意思,在那府中地吃穿用度竟然还不如侯府,如今阮思齐用这个来挤兑她,她哪里能答上话。 只是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哼了一声道:“大爷不必挤兑我,我自然是拿不出来这么些钱的,只是我拿不出来,难道三姑娘就能拿出来了?若她也拿不出来,凭什么让她管这个家?” 阮思齐叹了口气,目光从几个姨娘的面孔上扫过去,只见人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一瞬间,就连他都替阮云丝不值,心想看看看看,这就是我的家,说是烂到了根子也不为过。妹子本来在乡下织锦,活得好好儿的,我却把她拉了来,不由分说就给了这么一副担子,这对她公平吗?唉!阮思齐啊阮思齐,你当真是自私到家的男人,自己怕撑不起来这片天,就将妹妹都卷进来,你……你还有什么脸做她哥哥? 阮云丝等了一会儿,不见哥哥说话,一看他的脸色,心里就明白哥哥是愧疚了。她不由得心中一热,暗道傻哥哥,你有什么可愧疚的?我这样自私的女人,若不是我自己愿意,你以为你能逼迫的了我吗?当日我任性,害了你和爹爹,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让我能补偿一二,你何必内疚?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零四章:三姑娘上任(下) 因一边想着,就走上前去,和阮思齐并肩立在一起,淡淡道:“刚刚云姨娘问我是不是能拿出来这么些银子,也就是问我能不能撑起这片天?我在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从此刻起,侯府还是侯府,一应吃穿用度,和从前一样。没有了田地租子,银钱的事情我来解决。将来那些田产,我也都要赎回来,赎不回来,就再买,几百顷田算什么?我们还要买几千顷田,侯府的未来,只会蒸蒸日上,绝不会轻易倾颓。” 一番话果然让下人们骚动起来,不必别的,只听说吃穿用度都不会变,对于下人们来说也就足够。而大爷和这位三姑娘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裁人,这样说来,侯府虽然元气大伤,可他们的生活并不会改变,这就是喜出望外了。 云姨娘见阮云丝一番话就把下人们都安抚收买了,不由气得跳脚。她自然是不服气的,这会儿昏了头,也不去想想阮云丝凭什么敢说这样话,反而高声叫道:“我不信,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这大话倒当真是说得轻轻巧巧。只是你一个女人家,还是个寡妇,凭什么就能有这些钱?除非是不干不净偷来抢来骗来……” “住口。” 阮云丝知道云姨娘想污蔑自己什么,不由得柳眉倒竖,大声叱喝道:“我凭什么说这样的话?我凭我自己一张染方就能赚一万两银子。我凭我自己就可以建一个织染厂。我凭我厂子织出来的锦缎能够进贡宫中。穿在兰妃娘娘的身上。我凭我厂子里的印花布,如今在市面上供不应求。你说……” 她向前逼近一步,直视着云姨娘,一字一字道:“我有没有资格说这个大话?” 云姨娘愣住了,整个人都呆若木鸡,她完全被阮云丝的话给镇住了。 这里下人们也都开始窃窃私语,印花布如今确实是供不应求。所有的布只留在京城中卖,还不到几天就会卖断货。百姓们都知道流锦布庄吉星高照,有一位织女似的了不起的奇女子在后面帮他们生产锦缎和这些花布,这些下人们日日出去买菜办差,自然也知道的。却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位奇女子竟然就是这位三姑娘……唔,应该是姑娘吧?虽然她梳着妇人发髻,可刚刚云姨娘不是也说了,她是个寡妇,既没有姑爷。那叫姑奶奶也不合适啊。而且听说连小公爷都叫她姑娘,那叫三姑娘就肯定没错儿。 云姨娘气得七窍冒烟。但下人们都是用崇拜地目光看着阮云丝:这三姑娘真是不简单啊,当日她逃婚离家,所有人都以为她即使不客死异乡,也要落魄街头。谁知道几年过去。人家不但没落魄,反而衣锦荣归。难怪刚刚大爷嘱咐我们小心做事,能把事业做到这个地步的女人,那能是简单人物吗?唔,日后看来这大嘴巴要收一收。还得再勤快点儿才成。不然这位三姑娘初次管家,上任那三把火要是烧在自己头上,几辈子的老脸就都没了。 下人们怀着敬畏欣喜庆幸地心情离去了。云姨娘没了说嘴的源头,也只好蔫头耷脑和其他几位姨娘各自回了住处。她们和那几个女孩儿自然仍是瞧不起阮云丝的,只是如今侯府整个前程都捏在人家手里,据说小公爷见了她,都没有别的话说,她们这会儿又怎么肯冒冒失失上前捋老虎须呢?就算要捋虎须,自然也是撺掇着别人先上,自己躲在背后看看情况再说,最好能再坐收个渔翁之利什么的……姑娘昨日才回府,怎么今日那云姨娘就知道姑娘是寡妇了?这定是有人故意传开,来败坏姑娘名声的。” 回枕香阁的路上,芳草愤愤不平地在阮云丝身边嚷着,却听阮云丝淡淡笑道:“是我让芸娘和嫂嫂不必瞒人的,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叫人知道。何必遮遮掩掩?我是宁愿让大家伙儿都知道我是一个下堂妇,也不愿意让她们误会我还和那个负心人在一起。” “姑娘……” 芳草瞪大了眼睛,却听阮云丝道:“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吗?这世界是男人的,女人只能依附他们存在。像我这样离经叛道的异类,怎么可能还好好儿的活下来……” 不等说完,芳草就拉着阮云丝的手臂道:“姑娘,别说了,是……是奴婢不好,呜呜呜……奴婢知道你心里苦。” “你知道什么啊?” 阮云丝哭笑不得,一把将芳草的手拿开,然后摇头道:“傻丫头,我告诉你,我离开了那个家之后,就去了奶娘的故乡,那里的人就像奶娘当初说的,特别淳朴热情,我在那里买了房子,然后开始织布赚钱,但织布赚的钱太少了,所以我就又染布……” 她把自己这几年的励志故事讲了一遍,芳草都听呆了。却听阮云丝感叹道:“所以啊,这世界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你看,我是个下堂妇,不照样过的很好?若不是这一次侯府有难,我也不会回来,就在乡下过着日子,不知道多滋润呢。” 芳草俨然被洗脑了一般,崇拜地看着主子直点头,一个劲儿道:“奴婢也要像姑娘一样,织锦度日,有没有男人都无所谓,奴婢也要向姑娘一样……” “噗,这种念头在心里就行,千万别说出来,不然大爷怕是不会让我在府里住了,这明显是给你们洗脑嘛,呵呵,别人也就罢了,若是给我嫂嫂也洗脑成功,他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阮云丝笑得开心,忽见芸娘站在院门口,看着她笑道:“在这里看了你们半天,就听你讲故事了,竟没看见我,如何?今天的事情顺利吗?有没有当众给你难堪的人?” 阮云丝笑道:“自然不可能一帆风顺,只是你想想我,是肯吃亏的人吗?放心吧,都摆平了。只是啊,这不过是暂时的,日后的风雨还有着呢,只是又有什么关系?咱们从前难道还没经历过?” 芸娘笑道:“这话真真说到了点子上,从我认识你,这也有三年多快四年了吧,除了最开头那些日子,你身上就没断过事儿,这些事情,别人一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次,好嘛,你竟是在短短几年间就遭遇了个遍。” 芳草也笑道:“就是就是,若说风雨,还能有比姑娘当日逃婚离家更大的风雨吗?这都挺过来了……”不等说完,芸娘和阮云丝就一起看向她,芸娘就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这是正宗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果然云丝妹妹这是洗脑,就那么几句话,这丫头都把你逃家当成光彩事儿了。” 三人一边笑着进了屋,芸娘道:“不用去前面处理事务了?难道这就能歇下来?” 阮云丝躺在榻上,吐出口气道:“刚刚哥哥把所有事儿都说开了,这两日府里挺乱的,要恢复秩序也要下午。我先歇歇,等会儿先去前面看看爹爹。”话音落,却听芸娘道:“是了,你先前说过要去流锦布庄支点银子过来用,派人去了吗?” “哥哥还有两千私房银子,先让他拿出来应急吧。流锦那里我就不过去了,只要支撑一两个月,厂子里自然又有锦缎和花布的收益,到时候拿一些先来侯府,维持日常开销,等到过了年,就要存些钱,把京城这边的织染厂也建起来,生产量大了,钱也就不是问题了。” 阮云丝双手枕在脑后,这些道道儿她心里早就算得清楚。如今钱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要打起精神应付的:是这些侯府中的勾心斗角。姨娘和那些女孩儿们也就罢了,只是佟夫人,哼哼!别看现在不出来,只怕也不是安着什么好心,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 不过她阮云丝向来不是随波逐流安分随时的人:既然命运又把她推到了这一步,那就接招呗。对那个刻薄狠毒的女人,她才不会恪守什么晚辈礼貌委曲求全呢。 眼看着到了晌午,阮云丝去厨房走了一圈儿,见这里已经恢复了井井有条的秩序,角落的大案板上堆着一些新鲜的蔬菜鱼肉,想来顾氏是往这里拨银子了。这些繁琐小事她都丢给了顾氏和柳姨娘处理,如果可能,这侯府她还是不想扎根扎的太深。 “三姑娘来了。” 管厨房的是管事媳妇江氏,她知道如今侯府当家做主的换成了这位三姑娘,见对方亲自前来,自然不敢怠慢,带着笑容迎上来问好,其他婆子媳妇也都停下手头上的活儿问安,侯府中因为女眷太多,所以厨房里并没有男厨子,都是女厨,这一点,和国公府那边就很不一样。 “嗯,我来看看给爹爹预备的饭菜。” 阮云丝淡淡答应了一声,江氏连忙掀起锅盖,笑着道:“姑娘来的真巧,这鱼片粥刚刚好,奴婢正想派人送过去呢。”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零五章:父女 却听阮云丝道:“是吗?这么巧,那正好,我亲自送过去就是了。回头把我的饭菜都送去海棠苑里,大爷中午许是不在家,我和大奶奶一起吃。如今爹爹病了,今后饭菜就都送去各房里吧,不必在一起吃。” “是。” 江氏答应了一声,旋即又笑道:“其实近两年,侯爷也不命大家一起吃饭了,他也只是在太太房里和七姑娘用点饭菜,其他都是给各房里自己吃。” 阮云丝点点头,这里就拿起那装了鱼片粥和几样菜肴的食盒,往上房而来。 眼看就要走到上房时,忽见一棵桂花树下站着个男孩子,看其打扮不该是小厮,只是穿的也不甚出奇,年纪大概有十一二岁,看见她,不发一言就跑走了。 “那孩子是谁?” 阮云丝有些惊讶,却见芳草撇撇嘴道:“还能是谁?姑娘不认识吗?就是二爷啊,林姨娘当日怀着他,不知道多得意。谁知老天不帮忙,她把孩子生出来没几年就去世了。二爷人孤僻的很,从前老爷倒是很看重他,无奈那些四书五经他死活看不进去,骑马射箭也不肯好好学,让老爷很失望,只说他将来只能是个纨绔,大叹家门不幸,姑娘刚刚也看到了,看见您,竟是连话都不说一声就跑了,唉!府里没人愿意搭理他,倒是把他逞的越来越不知礼了。” 芳草这样一说,阮云丝才恍惚记起,自己的确是有这么个弟弟,只是林姨娘那个人轻狂,所以姐弟俩没有什么往来,这么多年,她也就有些忘了,今天早上没看见林姨娘,她都没想起来这个人。原来却是已经死了。 想到此处,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孩儿早已没了影子,她叹了口气。对芳草道:“也别这样说,侯府这样的人家,没了娘的孩子是可怜的。唉!我当日若不是爹爹和哥哥还护着,恐怕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他还是个庶子,比我当日还不如,岂不是更可怜?我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旧了,这很不像样。你傍晚时叫他过来我屋里一趟。” 芳草笑道:“姑娘还是从前的仁厚性子,府中怕是也没一个人像您这样想,不然,二爷的日子也就不至于这么难过了。我知道他眼前就只有林姨娘一个陪嫁丫头照顾着,其他的,连个小丫头都没有。” 两人说着话来到上房,进了门就见红霞坐在一旁抹眼泪,见她来了忙迎上前。怯怯唤了一声:“三姑娘。” “怎么了?”阮云丝疑惑地问,见红霞慌张摇头:“没……没怎么。”她把脸一沉,淡淡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另两个倒是还在,这其中,罗念家的当年就是太太提拔的,所以和太太最亲厚。” 阮云丝“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去告诉罗念家的,让她去看看太太,顺便捎句话过去。现在我爹还活着,所以这侯府里还能给她一个容身之地。若是因为她再把我爹气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哥哥世袭了爵位,恐怕世界再大,她也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了,叫她自己思量,好自为之。” 芳草抖了抖身子,总觉得阮云丝这几句话虽是轻描淡写,却是杀机重重,因连忙退出去,心中长叹一声,暗道就怕我说不出姑娘这份气势啊。 阮云丝说完,便提着食盒来到里屋,看到床上躺着的老爷子,心中有丝犹豫,暗道老爷子刚刚被那巫婆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结果我就又过来了,他能经受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吗?万一再想起我逃婚离家…… 正犹豫着是不是下午再过来,就见老爷子的头艰难地动了动,眼神飘了过来。 阮云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食盒放在床旁桌上,从里面拿出稀粥小菜,陪笑道:“爹,我来喂你吃东西吧,你要配合何大夫治疗,好好听话吃药,等到身体慢慢好起来,就不用只喝粥吃小菜了,到时候咱们吃东坡肘子贵妃**宝鸭子,爹爹从前就喜欢吃肉,一定也很想念这些滋味吧?” 红霞在一旁嘴巴微张,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三姑娘,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啊?怎么三姑娘在外面住了几年,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像千金小姐了呢?正想着,就见老侯爷紧紧盯着女儿,过了好半晌,竟然咧开嘴艰难地笑了笑,咕哝出一个字音,虽然听不清是什么,但是从这个单音节来看,很显然是个“好”字。 “爹……” 阮云丝原本只是想逗逗父亲,她受现代小说电视的影响,所以劝说病人的词都有些新颖俏皮,说完后自己心里也暗自打鼓,暗道阮云丝你个猪,这是古代啊,你把你爹当吃货吗? 却不料老侯爷竟然会给反应,看着那个父亲很艰难才挤出来的笑容,还有那个听不清的单音节字,她的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夺眶而出,忙扭过头去伸手擦了。 这里红霞也处于极度惊愕中,直到看见阮云丝要扶起老侯爷,她才连忙上前帮忙,又听阮云丝道:“我昨儿不是让你看着那些小丫鬟吗?怎么如今这里还是只有你一个?” 红霞连忙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让她们都吃饭去了,之前还都在这里的。等下就过来了。” 阮云丝点点头,舀了一勺粥送进老侯爷嘴里,对红霞道:“我爹现在这个样子,须得多几个人手,务必要将他照顾周全,小丫鬟们若是年纪小,力不从心,你就和我说,再给你这里添些人手。” 红霞忙笑道:“足足够用了,说是小丫鬟,一个个也都是十五六岁,何况还有两个小厮和几个婆子男仆,姑娘放心,奴婢们一定照顾好侯爷。” 阮云丝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好,趁着我在这里,你去吃饭吧,吃完了再回来。” 看着红霞离去,阮云丝就仔细喂老侯爷喝着粥,一边寻些话来和他说,见父亲一直紧紧盯着自己,过了好半晌,眼中蓄上泪水,轻轻摇着头,似乎是不想吃了,她就耐心道:“爹爹,你从前身体好的时候,一顿能吃两碗饭,如今病了,身子更是需要支撑,这一碗粥都吃不了,怎么行呢?来,再多吃点儿。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和哥哥都商量好了,如今各处也都恢复了秩序。女儿这些年在外闯荡,靠着自己建了染厂,也不是过去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儿了,这府里我如今说了算呢。爹爹,咱们侯府不会就此倒下的,有哥哥,有女儿,定然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她这样一说,老侯爷果然就又开始吃了,阮云丝又劝道:“女儿知道爹爹心里堵得慌,好好儿一个侯府,就让太太暗中动手脚给毁了。只这是侯府该有这一劫,爹爹也要放宽心,您如今虽然病着,可你只要活着,就是哥哥和女儿的主心骨,就是这侯府几百人的指望。所以为了侯府,您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哥哥和女儿都在努力,爹爹也要努力才是。您老一辈子都是宠辱不惊,别到头来却在太太身上将这份定力给毁了……” 她一边劝一边喂,老侯爷果然就将那碗粥都吃了,还喝了一碗冰糖银耳雪梨燕窝汤。这里红霞吃了饭回来,看见阮云丝的成绩,不由惊喜道:“侯爷从昨儿起就没怎么吃东西,这还是头一回吃了这么些,果然是看到三姑娘,心中高兴。” 阮云丝点点头,又给老侯爷捏了捏肩背,见其他丫鬟也都过来了,她便嘱咐了几句,这才往阮思齐的院子里来……万籁俱寂,中秋渐近,连虫鸣声都慢慢听不见了,诺大一个侯府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中。 阮云丝因为和芸娘说话误了时辰,躺下后过了困劲儿,因此一直辗转反侧到将近三更才睡着。正睡得香时,就觉有人推着自己的身子,朦胧睁眼,只见芳草站在身前,急急道:“姑娘你听,好像是有什么声音。” 阮云丝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一骨碌爬起,就见芸娘也从对面床上坐起身来,面色惶急道:“云丝,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打斗声,你……你听,越来越清楚了,好像是……是往这边过来。”不等说完,她的脸就变得一片惨白。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零六章:打劫 阮云丝面色凝重,沉声道:“果然就让我料了个正着。”她说完,芳草和芸娘都吃惊地看着她,喃喃道:“什么?姑娘(妹妹)你……你已经料到了,这……这是些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夜会来……他们来侯府做什么……” 阮云丝冷笑道:“这个时候来侯府,除了趁火打劫之外,还能做什么?哼!我就料着大概会有事,却没料到是今晚。其实这也不难猜,当日那李姨娘的奸夫能在被我哥哥爹爹发现后翻墙逃跑,就说明那人有些手段,这样的人,若不趁着侯府正乱着的机会来趁火打劫,也就没胆子进侯府偷女人了。” 一语未完,只听喊杀声果然清晰起来,接着就是一人大喊道:“动作麻利点儿,别惊着了姑娘们,都绑了,这会儿世子爷怕是已经在前厅等着,走走走,留两个人,找几个婆子报信,各房各院都说一声。” 阮云丝放下心来,对芸娘和芳草呵呵笑道:“行了,不必担心,看来都摆平了,唔,没想到咱们府里家丁的素质还真是不错,嗯,哥哥看上去不太着调,这种时候还是蛮靠得住的嘛。” 芳草和芸娘呆呆看着她,喃喃在嘴里重复着自己理解不能的词语:“素……素质……素质是什么东西?” “哦……”阮云丝咳了一声,心想坏了,有点小兴奋,差点儿原形毕露。没办法,这种现实中的劫案很难遇上嘛,何况还是正义战胜邪恶地结局。从前都只有在电影院里才能看到这种桥段呢。 因就和芸娘芳草在屋里静静等着,果然,过了约莫小半刻钟,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一个婆子的声音道:“三姑娘睡着吗?” 阮云丝微微一笑,心想我要是睡着,你还来敲门吵我美梦啊?于是命芳草去开门。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婆子走了进来,很显然也是在梦中被揪起来派任务的。看见芳草芸娘和阮云丝都是披着褂子坐在床上,这婆子便陪笑道:“我看见屋里亮着灯,就知道姑娘定是也醒了,不然也不敢进来打扰。” 阮云丝笑道:“无妨,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能睡得着?你既来了。就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见院里声音嘈杂,有人嚷嚷着把什么人绑了。” 婆子点点头,露出心有余悸地表情,夸张道:“啊哟。姑娘可不知道,刚刚这后院里真是惊险万分哪,竟然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强人进了来,天啊,这些人怎的如此狠毒,上天也不把他们收了去。幸亏咱们院里的大爷们厉害,将那些贼人全都绑了,一个也没走脱,饶这样。还是留了两个在院子里巡逻呢,让老婆子我来和姑娘们说一声,千万别出去,虽说贼人们都成擒了,保不准他们还有没有同伙,万一进来了。正碰上姑娘们,姑娘们是金贵身子,擦破了一点油皮都不得了的……” 阮云丝耐着性子听她唠唠叨叨,好不容易等这婆子说完,她就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芳草,你拿一串钱,给这妈妈打酒吃,半夜好梦正酣,却被叫起来派差事,也着实辛苦了她。” 芳草答应了一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了一串钱,那婆子万万没料到还能得到赏钱,如今侯府虽然暂时安稳了,但真正地情况谁不知道啊?那些主子们就是平日里出手大方的,这会儿也是紧紧护住了钱袋,何况本来平时就小气的?人人心中都有防备:万一这侯府倒了,自己多一文钱防身也是好的。 却不料这三姑娘果然和别人不同,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她要掌家,不说锱铢必较,反而出手尤其大方。只把那婆子喜得,竟跪下磕了一个头,嘴里直念阿弥陀佛,这里方捧着钱去了,心中除了乐开花之外,也是出奇的安稳了。暗道看三姑娘这出手,分明十分大方,许是侯府没几天就能恢复从前风光呢。 阮云丝这里看见婆子走了,便用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呵欠,躺下道:“还不到五更天,让我再睡一会儿,哥哥这会儿怕是睡不成了,嘿嘿嘿,明天等着看他的黑眼圈。” 芳草和芸娘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一笑,也躺下了,不过她们可没有阮云丝这份儿定力,到底辗转反侧到天亮,实在是在被窝里呆不住了,便爬起身梳洗。 昨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府中秩序,卯时三刻,厨房那边送来了早饭,阮云丝就着稀粥和炸出的金黄馒头片,吃了块腐乳和一个咸鸭蛋后,便往阮思齐的院里来。 只见顾氏和柳姨娘也正在院中说着什么,两个孩子却是不见在身边,她左右看了看,顾氏便笑道:“承运和承业都去族学了,这两日因为府里的事情,族学也停了,如今诸事妥帖,自然要重新开的。所以一大早,我和柳妹妹就把他们送出去了。” 阮云丝恍然大悟,暗道可不是?那两个孩子也有六七岁,正儿八经该启蒙了。因又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个孩子,因问道:“是了,二弟如今也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吧,也去族学里吗?昨儿我让芳草找他去我那里,结果芳草找了一圈儿也不见人影,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 顾氏和柳姨娘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之色,顾氏便笑道:“三妹妹怎么忽然想起了思举?唉!说起来惭愧,;老爷如今这个样子,论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可我们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孩子,他从小儿就孤僻,就连老爷都拿他没办法,原本指望着他读书立志,偏偏他又不好此道,还总是惹出祸端,弄得老爷也不喜欢他,那会儿太太当家,他一个没有庇护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妹妹说昨儿找不见他,其实我们大多数时候想找他,也找不见,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他鼓捣了些什么,这府里大多数人都不管他的。” 阮云丝皱皱眉头,沉吟道:“原来是这样,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我昨儿看见他在爹爹房外,想来也不是那没心没肺的人。太太当家时,嫂嫂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他?可如今不一样了,倒是要多照顾照顾,小孩子有时候,真是又别扭又倔强,但若是能好好哄他,对了他的脾气,其实也是很好教育的。” 这是阮云丝从小白身上得来的经验,想起那古灵精怪的小孩儿,阮云丝心中泛起几许黯然,又有些日子没见到那孩子了,也不知他在国公府里自在不自在,苏名溪虽说严厉,不过对于这个儿子还是很喜欢的,还有老太君和国公夫人,苏三姑娘也是聪慧女子,嗯,有这么多人护着他,应该不会让他受委屈吧? 正出神想着,就听脚步声响,回头一看,阮思齐大步走了过来,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神清气爽神采飞扬,别说黑眼圈了,眉宇间连一点儿疲态都不见,看到她,便哈哈笑道:“妹妹过来了?我这里也正好要找你呢,嘿嘿,料到你肯定忍不住过来探听消息,所以才没往枕香阁去,果然,这不就是让我碰上了。” 阮云丝微笑问道:“看哥哥这模样,我已经猜到结果了。如何?可是当日走了的那个李姨娘的人的同伙?哥哥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阮思齐冷哼一声道:“不是那伙人还有谁?要说他们也够聪明了,知道侯府遭了事儿,想着趁火打劫,原本他们还打算等咱们府里再乱一乱,下人们都开始偷偷往外逃的时候过来下手。哪想到观望了一日,却发现府中情况似乎越发好了,这些人唯恐失了先机,才匆忙动手,幸亏之前妹妹提醒了我,这才让我能够料敌机先,将他们一举成擒,嘿嘿嘿,妹妹你就是诸葛再世算无遗策啊。” 阮云丝心想我那《红楼梦》可不是白看的,嘿嘿,自然不能让自己家重蹈大观园的覆辙。因又问道:“哥哥打算把那些人怎么处理?对了,李姨娘呢?还是关在柴房里吗?想来她不至于和这伙人有勾结,哥哥有打算如何处置她?” 阮思齐哼了一声道:“虽然她没有和这伙强人勾结,但这伙人进府后第一步就是先把她给救了出来,也就是因为他们在寻找那贱人被关押地方的时候,被一个巡逻的护院发现,这护院也是个聪明的,只悄悄缀着,见他们救了人出来,又往后院去,并没有分头行动,这才打信号招呼了其他护院,方能将这伙强人一网成擒。” “这么说,李姨娘也是在强人之中了?”阮云丝皱皱眉头,这一点倒是的确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那个奸夫竟然还会顾念着她。只是这样一来,阮家更不可能放过她了吧?虽然在现代,这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儿,大不了离婚,净身出户就是。可是在古代,犯下这样罪行的女子,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何况她最后竟然还是和强人们搅在一起。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零七章:国公府的反应 果然,就听阮思齐道:“那是自然,哼!那贱人看见大势已去,就跪下磕头求饶命,说她不认识这伙人。笑话,她是不认识其他人,难道还不认识她那奸夫?分明我都认出来了。总之和这样女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我也懒得费心思,今天一大早,我就命人将这伙强人绑了押送官府,嘿!也是巧了,正好那顺天府的赵捕头回来,认出这伙强人就是一年前在仓苏城劫了好几户富商人家的大盗,要说他们也是心狠手辣,那被劫的几家富户里,家家都有几条人命。因为这案子惊动了刑部,派出许多好手缉拿,他们才流窜到京城躲了起来,本想着咱们侯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为着兄弟义气要救那贱人出去,所以才趁夜进来,却不料咱们早已有了准备,哈哈哈,痛快,这一次可是真痛快。” 阮云丝眉头一挑,暗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些人恐怕是死罪难逃了。奇怪,这样一伙强人,李姨娘是怎么勾搭上的?唔,这个却也不重要,或许是进香或许是外出,只不过,唉!那女人恐怕是要在女监呆一辈子了。哥哥没有在府中杀她,已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里,果然就听顾氏道:“你哥哥原本是要在府中处死李姨娘的,只是想到爹爹如今还在病中,虽说那李姨娘是自己取死,然而伤人命总是有违天和,因此一直下不定决心。到今日,总算也是圆满解决了,那女监岂是一个好呆的地方儿?让她在那里受些罪。也就是惩罚了。” 阮云丝点点头道:“没错,恰恰是嫂子说的这样。哥哥,昨夜护院和家丁们辛苦,要赏些钱下去。还有被叫起来通知各处的婆子们,去我房里的那个我赏过了,但是其他人。在这种时候恐怕没这么大方。” 阮思齐点点头笑道:“妹妹说的没错,不但要赏,而且要厚赏,要告诉那些等着看咱们侯府倒掉的人,侯府不但没倒,还比从前更好。” 忠信侯府闹出了之前的笑话,可以说。京城中人人都等着看他们的下场。当日忠信侯府因为阮云丝的事情,远离了朝政中心,这些年,不过就是个没有什么势力的贵族罢了,因此人人都猜测。不到几天,这侯府就要倒了。即便还有个世袭的爵位,但诺大一个府里,没有银钱支撑,那是比寻常百姓家还要艰难的。更何况下人们谁肯给你白干活?历来树倒猢狲散,如今侯府没了前途,那些下人们哪还会在里面呆着,忠厚的无非遣散。那些聪明有机心的,怕是不等遣散。就要偷偷卷些东西跑出来。 人人都是这样以为着,却不料到第三天,竟然传出爆炸性的一个消息,一伙夜入侯府抢劫的强人,竟被一个不漏的擒下,而且这些人就是当日在仓苏城闹得人心惶惶的那些强盗。当日那些富户家又何尝不是有家丁护院,还被这些强盗杀了人洗劫财物而去。风雨飘摇的忠信侯府,哪里有力量和人家对抗?可不曾想,人家就偏偏对抗了,而且还赢了。 这消息转眼间就传遍了京城,紧接着,那些得了厚赏的护院家丁们也一个个到了街上,逢人就说昨夜是如何如何凶险,自己如何如何英勇,主人家如何如何大方,赏下的银钱如何如何丰厚等等,只把京城里等着看热闹的人震得一愣一愣,心想这是眼看着就要落魄倾倒的忠信侯府吗?这……这分明是如日中天的架势啊?从前忠信侯府也没有这么厉害的时候儿,难道我们都猜错了?人家这是厚积薄发? 消息传到国公府中,就连老太君国公夫人等也都知道了,不但是下人们处处议论这件事情,就是几位主子,这会儿聚在一起,话题也是这个。 杨老太君坐在炕上,冷笑道:“我原本以为,那忠信侯府总算遭了报应,当日落在咱们国公府上的巴掌,如今加倍还了回去。谁想竟让他们逃过了一劫?唉!这也是苍天不开眼。” 袁姨娘忙在旁边道:“老祖宗不用生气,俗语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爷不过是让那一家再苟延残喘些日子罢了。不说别的,就说侯府里的情况,爷那时候过去,看的清清楚楚,忠信侯爷中风,差点儿死了。世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老祖宗想想,他们若有钱,肯让那些人叫骂吗?身为贵族,命能丢,面子哪里能不顾?可见是真的山穷水尽了,还是爷拿出了五万银子,才帮他们把这个坎儿给度过去,如今他们又厚赏家丁,那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其实哪里真能有这么些钱?” 刘夫人在一旁慢慢道:“就算是做给人看的,他们能抓住那一伙强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下人卷了细软逃出来,这也算是治家有方了。” 杨老太君听了媳妇的话,默然半晌,才叹气道:“我老婆子吃斋念佛,原也是慈悲心肠。只是当日,他们家那个女人做的事情太不厚道了。罢罢罢,如今忠信侯爷中风,也是够凄惨的了,阿弥陀佛。” 袁姨娘转转眼睛,目光落在苏吟玉身上,却见平日里喜欢说话的小姑这会儿却是无精打采神游天外,她自然知道原因,因又掩口笑道:“说起来,老太君和太太怕是还不知道吧?阮家当日那个逃婚女回来了呢,就在老侯爷中风当日回来的。不过却是错过了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儿,要说起来,她也算有本事的,爷替他们花出去的五万银子,她当场就还了一万两呢。” 苏吟玉身子猛然一震,抬起头,目光如电地看着袁姨娘,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口。这里袁姨娘等老太君和刘夫人惊讶完,又喃喃骂了几句时,方又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道:“还有个消息,老太君和太太听了,只怕是要更加震惊,那逃婚的女子其实咱们也认识的,就是那小王村织锦的阮云丝,她当日送小白回来,还来过咱们家一趟,被咱们奉为上宾待着,也亏得她那个时候从容自在,竟将咱们都蒙骗过去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 杨老太君猛然坐起了身子,刘夫人的身子也瞬间挺直,包括厅中坐着的刘吟霜段如兰等人,全都震惊地看着袁姨娘。 袁姨娘少有被如此瞩目的时候儿,这会儿不由得更得意了,瞟了一眼苏吟玉,笑道:“这件事情,三妹妹应该是知情地。当日爷从侯府回来,三妹妹就去了书房,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您失魂落魄的出来,想必也是爷告诉了您真相吧?” 苏吟玉抬起头看着她,淡淡道:“没错,是哥哥告诉我的。但不知又是谁告诉姨娘的?阖府上下都没人知道,您是怎么就知道了?” 袁姨娘心中一凛,暗道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只因为苏吟玉素日言谈间露出亲近阮云丝之意,让她对这个小姑十分不满,只是平日她还能将这些心思藏起来,却不料今日得意忘形之下,竟露出了一些来。这可是大大不妥,须知苏吟玉那是谁?那是苏名溪的亲妹妹,是这国公府真正地嫡出千金小姐,将来就算嫁人,也必定要是那位高权重之辈,自己和人家针锋相对,你有这个资格吗? 因想到这里,就忙堆了满脸的笑容,陪笑道:“妹妹别恼,是我一时疏忽了,想来你也正为这件事情难过,自然也不欲说出来给太太和老太太知道伤心的,倒是我一时间多嘴。”说完轻轻在自己腮上拍了一下,这就算是当众给苏吟玉赔礼了? 苏吟玉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这里老太君和刘夫人已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刘夫人便对袁姨娘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袁姨娘这才笑了笑,然后叹气道:“当日那位阮姑娘来的时候,我就总觉着她有些面善,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太太和老太太请想一下,那时她的举止言谈,和大家千金有什么两样?只那时咱们没往这方面想,只以为她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还为她感叹了一番。恰好昨日我身边的丫鬟上街,回来和我说那位逃婚的阮家女儿回去了,恰恰是因为她,才让忠信侯府维持住了现下局面,又说那位姑娘织锦的手段着实厉害,凭着她的手艺,侯府将来总会越来越好,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妾身心里就划了魂儿,想着这怎么和阮姑娘那么像?偏偏她们两人又都姓阮,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因就找人向侯府家丁打听了下她们回家的那位姑娘的容貌,这一下就印证了,我再想起妹妹从爷书房里出来的模样,想想爷素日对侯府虽说是不计前嫌,可也不该这样热心,何故一听说侯府遭难,就立刻去了?如此,可不是就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了呢。”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面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青,都是十分难看,好半晌,杨老太君才沉声道:“叫你这么说,名溪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了,是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八章: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袁姨娘连忙道:“这个妾身不知,不过想来,或许总该比我和老太太太太知道的要早吧。”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小丫鬟道:“爷过来了。”接着帘子一挑,苏名溪神清气爽地踱了进来,一看见厅中各人的面色,他便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偷偷看了妹妹一眼,果然,就见苏吟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于是他就明白:阮云丝的身份到底还是暴露了。 苏名溪一直想要尽力隐瞒阮云丝的身份,然而这时候他知道对方的身份被揭开,心中虽然震惊,却反而松了一口气,脑海中急速转了几下,已是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拜见完老太君和刘夫人后,便在一旁坐下笑道:“祖母和母亲的面色不太好看,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刘夫人哼了一声道:“你实话告诉我们,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位救了小白的阮姑娘就是侯府里逃婚的阮家千金?” “是,我比母亲和祖母知道的早,不过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苏名溪点点头,平静地承认了。这下可让刘夫人气得够呛,站起身恨恨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和她往来?你……你好歹也是国公府世子,哪里需要……需要这样迁就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苏名溪面色一点儿没变,只是喝了口茶,沉声道:“母亲这话可是冤枉我,从我知道她的身份后,就再也没有和她往来过。上次去小王村。那是为民请命,劝皇上取消建行宫的旨意,和阮姑娘可半点关系也没有。至于侯府遭难,也是因为和忠信侯府世子有些交情。总不好叫堂堂侯府被一群市井泼妇侮辱,这不但是侯府的颜面,可也是贵族的颜面。” 刘夫人和老太君的面色好看了些。想了想又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心里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女人?” 苏名溪淡淡一笑道:“不放过又能如何?我苏名溪乃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难道还能因为数年前的恩怨就去报复一个女子?这种行径我可做不出来。更何况,她当日虽然逃婚,让我颜面尽失,可我失去的也不过是颜面而已。她后来救了小白,却等于是救了我的命。两相比较,恩大于怨,母亲认为我该怎么做?” 刘夫人和杨老太君哑口无言,想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又听苏名溪道:“娘。祖母,万事皆有天定,想来若不是当日阮姑娘逃婚,小白离家也未必就能被她所救,若是不被她救下,小白在拐子手里,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也实在不敢想象。可见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祖母和母亲都是信佛慈善之人,这件事就作罢了吧。”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心中还有不甘。暗道那女人回来,最起码总该让她过来亲自磕头赔罪,不然的话,哼!那婚书还在我们手里,难道就这么算了?只是一想到苏名溪刚刚的话,又十分有道理。他们国公府数十年的门风,只有以德报怨的宽厚事情被天下人赞扬,如今阮云丝恩大于怨,若他们还要为难,岂不是以怨报德?这样没品格的事,国公府还真做不出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杨老太君平静说完,目光忽然变得无比锐利深邃,看向心爱的孙儿,一字一字道:“只是,也仅此而已。名溪,你休要对这女人再起什么念头。国公府,是绝不会让这样一个女人重新进门的。她的婚书还在咱们手里,你也该知道咱们当日不让他们退聘是为了什么。如今你既然这样说,看她一个女子走到如今地步不容易,我与你母亲就不落井下石了。那婚书,你明日就给她们送回去,忠信侯府这会儿倒是水深火热之时,聘礼他们退不出来,也就罢了,咱们也不要了。孙儿,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苏名溪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想起当日阮云丝的话,只觉心中又酸又苦,涨的满满的都是苦涩,他摇头苦笑道:“祖母和母亲也太小瞧了她,当日她既然肯逃婚,如今又怎会进我们家的门?至于婚书和聘礼,多少年了,世人早忘了这回事,又何必重提?让人知道了,又是嘲笑她的一个把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老太君看出了自己孙子对那阮云丝似乎有情,但刘夫人却毫不知情,听见儿子的话,便皱着眉头询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苏名溪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心中一热,起身离座道:“母亲,没什么意思,儿子流水有情,奈何阮姑娘落花无意。儿曾说过,只要她肯进门,儿愿一生一世守护珍惜她,可惜……阮姑娘却毫不为所动。” 他说到这里,便苦涩笑道:“祖母,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她会进咱们苏家的门。阮姑娘……她不是寻常女子,她自己选的路,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知道,她即便是终身孤单一人,也可以过得繁华似锦,自在逍遥。” “真是反了她了。” 刘夫人又惊又怒,起身恨恨道:“不行,她……她竟然如此嚣张,怎能容得她如此嚣张……哼!她不想进咱们家的门,我还偏要看看她有多清高……” “母亲。” 苏名溪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后悔,暗道自己刚刚怎么就把持不住呢?这么多年的定力,竟还不能控制这一时情绪,委实太不应该了。因此忙拦在刘夫人面前,却听杨老太君淡淡道:“罢了,她不想进咱们家的门,咱们家却也不想要她,如此正是两相得宜。锦霞,你回去就将那婚书撕了,只当从来没有这回事吧,当日那女人救了小白的恩情,也就此一笔勾销,彼此两不相欠了。” “是,儿媳全凭老太太做主。” 刘夫人心中虽然不甘,奈何杨老太君如此认真说话,她也不敢不听,只好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句。 这里杨老太君看着苏名溪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摇头无奈道:“孽缘,真是孽缘,名溪啊,你和那女人有缘无分,从此后不必再费心了,你从小儿就是我和你母亲心头上的肉,如今我们都老了,你……你就别让我们再为你心疼了。” “是,孙儿明白,若非母亲和祖母问起,孙儿本已将这件事放下了。”苏名溪心中一紧,看着祖母和母亲又是关切又是生气又是不甘的复杂表情,他也只觉得心中痛悔难当,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萦绕心头:早知今日,不如当初不相逢。 刘夫人回去后就命人翻出婚书,在房中一怒撕成了几片,接着怒气冲冲出了屋子,往老太君面前“复命”,这里丫鬟们收拾了碎纸片,正要出门,就见苏吟玉走了进来,看见那些碎纸片,她就叹了口气,都捡起来,一边道:“行了,出去吧,这纸片子等我处理吧。” 丫鬟们觉得奇怪,不过这样小事也不值得过问,因此便都出去了,这里苏吟玉看着那几张碎纸,摇头叹道:“唉!造化弄人,莫过于此。本来你该是我名正言顺的嫂子,却不料竟演变成这种结局。罢了罢了,这东西已然碎了,就如你和哥哥之间,横亘着无数沟壑,是怎么也不可能终成眷属了,只是留下来,或许将来,也是个念想。” 苏三姑娘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碎纸片存起来,仔细想想,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对哥哥和阮云丝的这段感情太遗憾了,本可以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哪想到头才知道,原来这一段情路,根本就是狂风暴雨,就算用尽心力到了尽头,也会发现,那尽头竟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这样一段感情,实在是太可怜,太悲哀,可是在这可怜悲哀中,又自有它的一番动人滋味。 阮云丝丝毫不知道国公府为自己而起的这一场波澜。她在侯府中已经是忙的不堪,撑起这样一座摇摇欲坠的侯府,别看她和阮思齐商量时都胸有成竹,然而真正投身其中,才知千头万绪。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总算忠信侯府在阮思齐阮云丝兄妹以及顾氏柳姨娘的同心协力下,熬过了这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随着云溪织染厂的锦缎和印花布送去了流锦布庄,钟南将得了的几千银子送过来,侯府那捉襟见肘的情况终于是得以改善。 云溪织染厂那边钟南也离不开,阮云丝又关心着钟秀等人织的那宽面妆花富贵锦的情况。钟南便道:“我来的时候,已经织出了将近八匹妆化富贵锦,碧秋姐姐说,她们千小心万小心,虽然慢些,总算没砸了姐姐的招牌。只是当日姐姐说过,太后今年是七十整寿,这进贡的最上等锦缎总要费些心思。原本就是要织完十匹富贵锦后,再织十匹宽面蜀锦,那个她们却是绝对不能完成了,因此碧秋秀妹妹问姐姐到时候能否回去,若是回不去,又怎么办?”(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九章:谋划 这下阮云丝真是有点为难,蜀锦的织法又比妆花富贵锦要难得多,有的地方,甚至要十几个人一起协作,这样的情况下,要织出漂亮的花虫鸟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多困难。以大吴国的举国之力,每年进贡的蜀锦不过几百匹,几个花样,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自己,碧秋和钟秀等人是绝不可能单独完成蜀锦的。 “嗯,若说只是回去指导她们一下,倒也不难,难就难在这东西太复杂,恐怕需要我领着她们织上十天半月,才可以放手给她们做……”阮云丝沉吟着道,却听钟南苦笑道:“姐姐也别把她们想的太厉害。这一次的妆花富贵锦,已经是她们竭尽所能了,小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唯恐出了半点儿差错,不然一个多月,怎么可能只织出来这么一点,我看,那蜀锦没有姐姐,她们万万不能独立完成。” 阮云丝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叹气道:“也罢,那看看她们的富贵锦织完,南哥儿就找个机会把她们和那大型的花楼提花机都送到侯府来吧,我和她们一起完成。” 钟南笑道:“姐姐这一说,可算是遂了她们的意,我估计着,她们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呢。成,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边说着,就站起身来,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道:“对了姐姐,听说绿水城的张知府就要回来了。这一次,说不定会到京里述职,你……你小心些。” “回来了?他在绿水城才干了多长时间的知府?这么快又升官?难道是做出了什么政绩?”阮云丝皱起眉头,她倒不是还关心张灵信,只是觉得如果对方真的也到京城来,碰不上还好,一旦碰上了。总归是个麻烦,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他已经对自己死心,即使相逢,也是真正地彼此都当做陌路人了。 钟南点头道:“嗯,我也是刚刚听说的,说他做了知府后一直在绿水城倾力于民生,有他那义父的帮助,让圣上十分赏识他。去年他从前任职的地方又出了个官商勾结的大案子,皇上因为他熟悉那里情况,就派了他去。又封他做八品巡按,赐天子剑。顺便巡视天下,结果立了大功,大概就要回京述职了,有他那得力地义父。这还不是平步青云吗?所以我提醒姐姐一声,且小心些。” “无妨,休书还在我这里,我和他已经半点关系都没有了,就算不小心他又能如何?哼!甄尚书就算针对我和侯府。暗中打压也就罢了,难道还敢明着来?这里毕竟是忠信侯府,不是他的甄府。” 钟南听阮云丝这样说。便点点头道:“嗯,我就是和姐姐说一声,肯认甄尚书做义父,这样的男人乃是典型地小人伪君子,姐姐不可不防。” “行,我知道了。”阮云丝答应一声,把钟南送出去后,她这里想了想,怎么想都不觉着自己和那负心的男人还有纠缠机会,因也没放在心上,自往上房而去。 只见几个姨娘此时都在,红霞和小丫鬟们站在旁边伺候着,看到她来,姨娘们都笑容可掬的站起身来,纷纷拉着她到老侯爷面前去坐,又极力赞她将侯府管理的处处妥帖,这个热情劲儿就别提了。 阮云丝皱了眉头,暗自警惕,她这些日子在府中,和这几个姨娘们的关系就是像白开水一样,是不冷不淡的。她知道姨娘们都等着挑她毛病,但她不短这些人的吃穿用度,因此姨娘们心中虽然不服气,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彼此就是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月。 因此这会儿的热情就显得格外可疑了。不过阮云丝也不把她们放在眼中,因也便笑着坐到老侯爷床前,先叫过红霞问了老侯爷的病情,红霞便笑道:“老爷有起色多了,刚刚何大夫又过来诊脉,说是已经无恙,剩下的,就是按照他开的方子服药,保持平常心就好。才刚太太来了,在老爷面前跪着,很是痛哭流涕了一番,老爷也没理她,后来就自己走了。如今姨娘们在这里说笑,老爷还笑了两回呢。” 阮云丝一挑眉头,心知佟夫人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想来也是,那样一个权力**深重的女人,让她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孤零零过了一个月,再没了平日众星捧月般的威严,她能好受吗?这样女人要是能因为这次的事情忏悔,改过自新,当日她也就不至于做下那样愚蠢的事,险些断送了侯府前程呢。 “要说起来,太太的脸皮也是厉害的,做下那样事,要我,早一根绳子勒死了,只怕也赎不了那份罪过。李姨娘当日事发,还知道绝食赎罪呢,她倒好,竟和没事儿一样,还有脸到老爷跟前来哭,这也幸亏老爷心宽,不然看见她,恐怕就气死了。” 霜姨娘恨恨说着,这几个姨娘对佟夫人的恨意自是不用说的,平日里就没有交清,还被她克扣刻薄,如今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哪里能放过?只不过她们对阮云丝,同样也没什么讨好喜欢的心思,这女人逃婚离家,也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今日之所以对她这样热情,只是因为侯府确实让人家撑起来了,只怕日后要过好日子,也离不开人家。利益面前,什么过节怨恨都可以丢到一旁,这就是世间大多数人所奉行的法则。 阮云丝没有说什么,任姨娘们发泄了一通,这时红姨娘才笑颜如花的上前道:“三姑娘,过几日便是黄姨娘的生日,我想着,咱们府里从遭了事情,倒还没有好好地热闹过,何不就趁这个机会,也热闹热闹?姑娘觉着怎么样?” 阮云丝见老侯爷的目光刷一下就看向红姨娘,眼中似有愠怒,她忙轻轻捏了一下父亲的手,然后微笑道:“是黄姨娘的生日么?也好,府中的确是很久没热闹了,前些日子中秋节,也因为我事情忙乱,没顾得上周全大家,既如此,那便给黄姨娘好好过个生日,咱们大家也好好乐一乐,论理,府里这道坎儿过去了,也是该放松放松。” 红姨娘一愣,原本还以为阮云丝会推脱,毕竟侯府虽然过了这道关,可元气却还远远没有恢复,阮云丝就算是要拒绝她们,也是正常的。却没料到对方竟一口答应,这让她后面的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姨娘也没想到阮云丝会答应,一时间她倒是真的欣喜不尽,连连道:“这……这是怎么说的?我一个生日罢了,哪……哪值得这样隆重?何况又是在这个时候儿,姑娘,我也知道府中艰难的,这……这恐怕不好吧,可不能让您为难。” 阮云丝看了那黄姨娘一眼,心中对她的印象倒稍微扭转了些,无论如何,这女人还能考虑到府中情况,说出这样一句话,就算是难得了。因此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府里虽然还艰难,过个生日还是能过得起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便让嫂子准备下。” 几位姨娘喜气洋洋的出了门,这里老侯爷就看着自己女儿,目中泪光隐隐,却是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着阮云丝的手。 却听阮云丝笑道:“爹爹放心吧,府中情况女儿心里有数呢,何况这一个月确实艰难,爹爹宦海沉浮了半生,该知道恩威并施才是治家之道。几个姨娘罢了,还翻不了天,女儿若是连她们都摆不平,还有什么脸面管理后宅。” 红霞在一旁叹气道:“姑娘可千万别小看了几位姨娘,没理也能搅出三分来,当日太太能摆布得了她们,那是因为有老爷撑腰。如今老爷这个样子,不能替姑娘撑场面,那几个姨娘又仗着是长辈,还不知要怎么为难姑娘呢,叫我说,姑娘就不该答应下来。” 阮云丝不屑笑道:“她们就是等着我不答应,然后好在爹爹面前哭诉委屈呢。好丫头,你啊,照顾好老爷就成,我这里,不用你操心。几位姨娘若是知情识趣,安安分分也就罢了,这府里不会亏了她们。若是嫌日子太平静,想着捣腾出点儿浪花,我却不是一味任由她们揉捏的软柿子呢。 因说完便站起身来,径自去了顾氏那里,和她一起商量给黄姨娘过生日的事情……那丫头竟然答应了给黄姨娘做生日?呵呵,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幽暗的房间内,佟夫人端坐在榻上,听彩凤说完,她便冷笑一声,手中佛珠越捻越快。 “太太,这可怎么办?原本以为那丫头必定不会给黄姨娘过生日,咱们就可以趁机鼓动那几个姨娘给她点难堪,就算动不了她,也给她添点堵,可谁知那丫头竟然答应了,这下咱们后面可还怎么弄?” “无妨,做不做这件事情,其实只是个借口,只要那几个姨娘心中还是不服她,还是对她有怨恨鄙视,就有咱们做文章的机会。彩凤,你看看哪天去红姨娘那里坐坐,把我腕上这只碧玉镯子拿过去,如此这般这般说一遍……”佟夫人说到此处,便凑近彩凤的耳朵,悄悄耳语了一阵。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一十章:老太君的孩子脾气 “哥儿……哥儿饶了奴婢吧,若是让爷知道哥儿又跑出去,奴婢真的不用活了,直接割头下来给爷请罪好了。” 服侍小白的丫头在他身后紧跑着,却又怎么能跑得过精力旺盛的小白,眼看那小小身影就要消失在假山石后,忽见对面出现一个人,拦在小白面前,沉着一张俊秀的小脸蛋道:“小白,你又捉弄香桃,若是让义父知道了,看你屁股上不多几道指印。” 小白一把抓住阿峰的胳膊,摇着叫道:“阿峰哥哥,你不想去看阮姑姑吗?阮姑姑都不在小王村了,她现在都来京城了,我们坐辆马车就可以去,就算走着也可以去啊,忠信侯府离国公府又不远。” 阿峰无奈摇头道:“可是义父说过了,不许你随便过去,义父不是说过让你好好学习,只要完成他定的目标,就可以过去吗?你何必难为香桃?阮姑姑最善良,如果让她知道你不管香桃死活,她一定会教训你的。” 小白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耸肩道:“爹爹布置的那也叫任务?你不如说是大山好了,我算了又算,好像我十岁之前都不可能完成啊,阿峰哥哥你如今也读书了,你说句公道话,那是给我布置的任务吗?就算布置给你,像你这样被先生夸为神童天才的,没有个一年半载,你能读完吗?阿峰哥哥,你说,爹爹是不是故意的?” 阿峰犹豫了一下。凭良心讲,苏名溪布置给小白的任务也的确是惨无人道,连苏三姑娘看到了都大呼她哥哥的良心被狗叼走了,才能布置出这样连苍天都看不过去的可怕任务。但……那毕竟是义父布置的啊,更何况他在族学中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也让他比小白更清楚阮云丝和苏名溪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因为苏名溪严令。府中没有人敢把这种恩怨告诉小白,以至于小白仍是一门心思要亲近阮云丝。 依照阿峰的心思,自然也是喜欢亲近阮云丝的, 只是在苏名溪和阮云丝的两难之间,他也不知自己该倾向谁,所以索性先抛开,可他能抛开,这个弟弟却不肯抛开,而且这就是个小狐狸,一个不慎。再让他跑出去,阿峰想到这里。小大人似的扶住了额头,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小白见不到阮云丝,气得连饭也不肯好好吃,也就在这个时候。锦乡侯府发来请帖,原来过两日就是锦乡侯夫人的寿辰,特意邀请刘夫人带着家里的姑娘们去赴宴。 过来送请帖的媳妇在杨老太君屋里站着,满面笑容道:“论理,咱们侯府从前和忠信侯府的交情也是不错的。只偏偏如今他们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们太太这次有心想请忠信候的夫人过来,又怕她在众人面前没脸。听说他们家现在当家的就是当日那位逃婚的三姑娘,我们太太鄙视她的人品,自然不肯相请,所以这一次,请帖也就不送过去了。” 这意思是很明显的,在国公府和忠信侯府之间,自然要选择一个。这可不是寻常吵闹,借着这个机会把人凑在一起,大家说和说和也就把这段恩怨丢开手,锦乡侯夫人生怕国公府误会自己也请了忠信侯府的阮云丝,不肯前来,所以借由送帖子的机会,就把话说明白了。 刘夫人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就听榻上的杨老太君淡淡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位三姑娘当日逃婚,也许是有什么难言的原因。锦乡侯府既和忠信侯府一向交好,这种时候,倒格外该看顾他们些才是。俗语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看人心的时候儿,锦乡侯夫人不必因为我们家就违背了自己良心,让她放心好了,我这老骨头那一日虽然去不成,媳妇必定带着姑娘们去的。” 别说锦乡侯府来送信的媳妇愣住了,就连国公夫人都愣住了。一大屋子人全都怔怔地看向杨老太君,不明白她为什么竟会说出这样话? 锦乡侯府派出下请帖的人,自然都是机灵的,当下一听老太太这样说,愣了一下后便连忙笑道:“到底还是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大度,若是摊上别的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去替忠信侯府着想,既然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不介意,奴婢回去和夫人说一声,再看我们夫人的意思。” 这话倒也不卑不亢,接着这媳妇又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了。刘夫人命人好生送出去,待人一离了院子,她便上前道:“老太太这话把儿媳弄糊涂了,锦乡侯府这样做,正是照顾了我们的心情,儿媳觉着她们处置的很得当啊,老太太怎么又……” 杨老太君淡然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锦乡侯府和忠信侯府一向交好,若真是鄙视那阮家姑娘的人品也就罢了,若只是因为咱们,就故意不去请她们,这不但是太过冷酷,还将咱们也给夹带在其中了。国公府是什么身份?难道到如今还斤斤计较当年的恩怨?那不是太给那阮家女人的脸了吗?” 刘夫人皱皱眉头,觉得老太太这是表面上的话,必定不是心里的。只是老太君不肯明说,她也无从猜测,因只好无奈答应,当下就定了让苏吟玉和刘吟霜段如兰陪自己三日后赴宴。 杨老太君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这打算却不能当众说出来。老人家小孩儿心性,自从那一日苏名溪感慨之下把自己的真心露了出来,老太太心里便结了一个疙瘩。 论理,像阮云丝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进国公府的门了,只是这是国公府不要她,就算她求着哭着也不要她。哪里想到听孙子那天真情流露,竟然是孙子喜欢了她,她却一口回绝了。这……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的孙子多优秀啊?堂堂苏府那在整个京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望族,这样的条件下,那女人竟然还拒绝了。哼!是玩欲擒故纵吗?一定是这样,不然她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清高到如此目无下尘的女人,连自己这天下间最优秀的孙子都打动不了她。 老太太不服,非常不服,所以今天一听锦乡侯来送请帖的媳妇这样说,她当即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锦乡侯府的好意。她就是想让儿媳妇去看看,阮家那个女人到底凭的什么,这样清高骄傲。 老太君这层意思,刘夫人当时虽没弄明白,但很快却也明白过来。只不过令她和老太君都没想到的是:三日后去锦乡侯府赴宴的,并不是阮云丝,而是顾氏带了几个女孩儿,那些自然是庶女,不过是带她们出去散散心罢了,阮云丝却是不在其中。 这就好像是你攒足力气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毫不着力,这把老太君和刘夫人郁闷的,又是恼怒又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们这才想起,虽然谁都知道忠信候府如今是她们当日的三姑娘管家,然而若需要出席一些官面上的场合,顾氏才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不说国公府的老太君和刘夫人都在肚子里生闷气,只说忠信侯府,在深秋之际,黄姨娘的生日终于到了。 一大早上,阮云丝就来到顾氏院中,见她穿着打扮一新,她便笑道:“嫂嫂可是都预备好了?” 顾氏见她来,忙将两个孩子交给了柳姨娘,这里拉着阮云丝的手就进了里屋,焦急道:“我的好妹妹,你可真是稳坐钓鱼台,我这里上火上的嘴都快起泡了,我左思右想,这事儿都不对劲,该不会是太太和几位姨娘有心用这个机会搞什么幺蛾子吧?” 阮云丝笑道:“这还用左思右想?不是明摆着吗?太太都不问世事一个多月了,再这样蛰伏下去,怕是府里的人都要将她忘光掉,可若是贸然出来,哪里会有人给她好气?这种时候,不想办法拿我立一下威,她可怎么重新出那监牢一样的小院?” 顾氏张大了嘴巴,喃喃道:“你……你早都料到了,只是……只是你怎么不早说,唉!早知这样,就不替黄姨娘过这个生日了,现成的理由在这里摆着,你不用,这下可怎么办?骑上老虎背了。” 阮云丝笑道:“我的好嫂子,你真是单纯天真,你也不想想,这次的事情,你不办,人家说你刻薄,不尊重长辈,不照顾府里人的情绪。你办的好了,人家说你给一个姨娘办这么隆重,分明是不分轻重缓急做事没分寸。你办的不好,又是做事不认真,鄙薄长辈,总之,不管你怎样弄,总是会有错儿,不然太太拿什么借题发挥?” 顾氏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着急道:“这竟是说……竟是说,怎么办也不对了?那……妹妹要如何应付?”她说到这里,见阮云丝面上盈盈轻笑,很显然是根本没把这件为难事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向对方虚拍了一巴掌,咬牙道:“死丫头,你早有算计了吧?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为你白担心这么多天,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阮云丝咳了一声,低头悄声笑道:“嫂嫂一夜一夜睡不着难道不是因为我哥?而是因为我?”她也是嫁过人的女儿,所以这种话题微微点一点还是不失分寸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阮思举 顾氏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不由又是气又是笑,咬牙跺脚道:“你你你……哎呀,真真让你气死了,你……你快把应对的办法说出来,不然……不然我饶不了你。” 阮云丝笑道:“这种事情也值得费心?也不带什么阴谋算计,无非就是大家鼓动嘴皮子,谁能说得过谁,谁就占了理字,占了上风。嫂嫂你不必管,到时候太太出来,自有我应付着。我倒不信了,都说不要脸皮天下无敌,我今儿就印证一下,看看她是不是豁出脸就能天下无敌了。 有了阮云丝给的这一颗定心丸,顾氏总算放了心,柳姨娘走过来笑道:“我就说姐姐不必担心,三姑娘是必定会料到这种情况的,哪会没有应对办法,她只以为我是特意宽她的心,如今知道了,还说自己这些日子是白担心,可不就是白担心了呢。” 阮云丝看着两个孩子都换成了新衣裳,到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姑姑,她心中欣慰,忽地又想到阮思举,便对身边的芳草道:“过去看看二爷,看他准没准备好,叫他换身新衣裳,若是没有,就回嫂嫂这里,不知哥哥从前的衣服还有没有?” 顾氏忙道:“新衣大概是有的,虽然太太每年想没想着二弟我不知道,不过每年给两个孩子做新衣时,我也想着让人给他做一套,素日在府里,也没见他怎么穿。” 阮云丝点点头。这里又闲话了几句,就见芳草转回来,啼笑皆非道:“二爷在他那个小屋子的后院,也不知道摆弄什么,奴婢和他说了今儿给黄姨娘过生日,让他过去,他理都不理我。还是他身边那个丫鬟晓点道理,跟我说二爷不喜欢凑这些热闹,看样子是不会过来了。” 顾氏无奈扶额道:“还能摆弄什么?定然是又摆弄他那块地,妹妹说说,这孩子真是天生的怪癖,从生出来会走路,就喜欢玩泥巴,到后来性子越发孤僻,见着人也不怎么说话,更不读书好学。反而专门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每次去田庄上。他倒是肯出头了,必要跟着去的,及至到了田庄,又不肯好好儿呆着。定要去庄稼地和那些佃户搞在一起,为这事儿有一次甚至都被公公打了一顿,却是半点儿也没改过来。” 阮云丝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就喜欢庄稼,花草。泥巴?不会吧?难道这么多年,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故乡的道友也穿过来了?还是农业大学的? 想到此处,不由得就有些坐不住。连忙起身道:“是这样吗?那倒真是有些趣味,无妨,我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营生,就能把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迷得神魂颠倒。” 说完让芳草在前面引路,一径来到阮思举住的思过阁,可见老侯爷对这个儿子有多么失望?就因为这孩子不肯读书上进,竟然就连他住的地方都叫做思过阁,这便是古代父亲的严格父爱了,对子女寄望的要求过高。阮云丝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老侯爷这场病,如果不是他遭遇打击万念俱灰,自己就算回来,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不过做下了那样的事,老侯爷最后还能想着自己的生死衣食,这也就算是不错了,若摊上个心狠手辣的,亲手勒死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思过阁里十分简陋,很显然,佟夫人是不可能把这么一个孩子放在心上的,这里的一切都表明,除了一点月钱和食物外,佟夫人明摆着是让这主仆两个自生自灭,或许从前她不敢做的这样明显,但是当老侯爷也对这个“逆子”失望后,佟夫人哪里还肯再管这里一点半点儿?阮思举那种性格,一看就知道是不可能扶植起来和阮思齐竞争世子之位的。 “姑娘,二爷就在后院,那里有片小林子,难怪奴婢上次来就没找见他们,敢情都是在林子里。这一回还是看见秀红姐从林子里出来,我才知道呢。” 芳草一边说,就领着阮云丝来到后院,指着那林子给她看,这边大概是秀红也听见了声音,忙赶出来,看见阮云丝,就连忙低下头,小声道:“三……三姑娘怎么来了?奴婢见过三姑娘。” 阮云丝打量了她几眼,只觉已经完全没印象了,不由得感叹笑道:“太长时间了,我恍惚还记得林姨娘的模样,但是看见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秀红脸色一黯,轻声道:“奴婢就是个服侍人的丫头,三姑娘哪里还会记得?唉!只可怜姨娘,生下小少爷没几年,就去了……” 阮云丝见她珠泪盈盈,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对方,只好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小声道:“听说二弟喜欢玩泥巴?走,带我过去看看。” “是,二爷……二爷就是小孩子心性,从前老爷就不喜欢他摆弄这些,偏偏不听……”秀红看起来有些紧张,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一边领着阮云丝和芳草往林子里去。 只见阮思举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锦缎衣裳,正拿着一个小壶,替几株植物浇水,阮云丝细细看去,才发现那几株植物竟然是结了硕大玉米棒子的大玉米。 “咦?这是思举种出来的?” 阮云丝惊奇上前,上上下下看着那大玉米,却见阮思举抬起头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到另一边,在那边有几棵稻谷,也是结着稻穗,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这论理该收割了啊,怎么还在这里养着?” 阮云丝有些好奇,阮思举不理她,倒是秀红觉着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二爷就是想看看这些作物还能不能长的再大一些,这还没到冬天呢,看,玉米的也还是有些绿。” 阮云丝忍不住对阮思举笑道:“真真是小孩子心思,这就像人长个儿一样,长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不长了。你看秀红这么多年可还变高过?你这玉米棒子长到这个程度,也已经是成熟饱满,不可能再长大了。看,玉米都有一半发黄,再过几天,就全枯了。” 阮思举一开始还是扭头背对着阮云丝,但是听着听着,就转过头来,等她说完,这小孩儿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不由得一跳而起,哈哈笑道:“没错没错,我真是傻,姐姐说得对,人长个儿到了一定时候,也就不长了,看来这些草木也是和人一样的。” 芳草在旁边忍不住“扑哧”一笑,摇头小声咕哝道:“真是个傻二爷,这样浅显的道理,竟然还要姑娘说了才知道。” 秀红却是呆呆站在那里,她整个人似乎完全都怔住了,好半晌,方偏过头去以手拭泪,一边哽咽道:“从我照顾着二爷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我……我从没见他这么笑过,就是到了田庄上,在庄稼地里看那些庄稼,和人家佃户说话,也没见他有这么开心……” 阮云丝笑道:“佃户们看见他穿着绫罗绸缎,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怎么还肯真的和他说那些庄稼地的话?只怕倒是要向他打听府里穿什么吃什么了,难怪他不高兴。” 她这个时候已经确定,这阮思举虽然非常奇怪的对农业有着浓厚兴趣,但他完全不是穿越过来的,再怎么说,穿越来的,哪怕就是一个普通成人,也绝不会生出这么幼稚的想法,竟然想把玉米养到冬天,看看它到底能长多大? “思举,你是喜欢种地吗?为什么要在林子里种呢?” 阮云丝蹲下身,阮思举见她并没有像府中其他人一样,用那种怪异的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自己,竟然还主动询问自己种地的事,不由得就去了戒心,得意道:“在外面种,被爹爹看到又要训斥我打我,种在林子里,就没人看到了啊。” 说到这里,俊秀小脸上猛然又换了严肃的神情,看着阮云丝戒备道:“你……你不许去向爹爹告密,不然的话,我……我……我……”连续我了三个字,也没说出什么像样的威胁,毕竟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在府中有没有地位,哪里有什么威胁的筹码? 阮云丝觉得好笑,柔声道:“好好好,我不去告密。”一语未完,就见阮思举又低下头去,黯然道:“其实……其实你告密我也不怕了,爹爹不能再打我了,我看到的,他躺在那里,不能动……如果他再打我一顿,就能起来了,该多好……” 阮云丝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在现代见惯了听惯了那些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孩子,大人们不敢说一句重话,不然就动辄闹离家出走的戏码。甚至就连自己和大哥,小时候被爹爹打骂的时候,心中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可阮思举小小年纪,他甚至都没有享受过什么父子温情,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这片赤子之心,怎能不令人为之动容。 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抬起对方的小脸,替他擦去眼泪,点头哽咽道:“会的,总有一天,爹爹还会起来的,到那时,你可得做点成绩给他看,免得他又打你。” 一边说着,就拉住阮思举的小手往外走,秀红刚要说什么,但见这小主子竟然真的跟着阮云丝出去,她不由得再度石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二章:余威 “思举喜欢种地是不是?你是不是也盼着能种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粮食,药材,花草,所有所有的东西,是不是?” 几个人一边往屋里走,阮云丝就很认真的和阮思举说话,见他目中射出兴奋神采,使劲儿点着头,她便笑道:“人各有志,爹爹盼你读书上进,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却信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成,你既然喜欢,就放手玩吧,需要什么,只管来和姐姐说,但凡能支持你的,姐姐一定支持你。嗯,我看你这后院也不小,只是有些荒凉,不如哪天找几个家丁来帮你开出几块园子,让你种那些东西试试如何?” “姐姐你是说真的?你……你真的肯给我开园子种东西?” 阮思举眼睛都快瞪到了眼眶外,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云丝,也难怪他震惊,这位二爷因为这个古怪爱好,可以说是在全府上下,就没一个人正眼瞧他,如今忽然遇到阮云丝,不但不骂他训他,反而还要支持他,给他开园子,这怎能不令他惊讶莫名? “是啊,不但开园子,姐姐还会给你买些种子。不过啊,你别看种地是个简单事儿,似乎春天种子扔下去,秋天收获就可以了。但这其中也有很多学问呢,什么样的土壤适合种什么,不适合种什么;哪一种作物要多浇水才能长得快?哪一种千万不能多浇水,不然就会涝死;还有一年四季里。要怎么种地才能把几块园子尽情利用上,这可都是学问。你知道吗?在南方,有的农民掌握得好,一块地能种三茬作物,就是收割了一茬后,再赶紧种下一茬……” 她不等说完,阮思举就大声道:“啊。这个我知道,那是稻子吧?我从前在田庄上听那些佃户们聊天时说过,说是水稻成熟最快,南方有能人一年种三茬,就等于别人一年收获两百斤粮食的话,他们就能收获六百斤,是大大有利可图的好事情。” 阮云丝诧异的看着阮思举,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将几个佃户的聊天都记到如今。她心中忽然一动,暗道不会吧?难道我这弟弟竟然是一个农业天才?我的天,简直不敢想象。 因见阮思举情绪高涨。她便趁热打铁的鼓励道:“没错,可是这种办法。也是要经过很多人研究试验后,才能推广开来的。所以啊,不要小瞧种地,想要把地种好。可也需要很多学问。全天下这么多农民,有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也只是勉强能得温饱。有的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变成有钱人,所以啊。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不是假的。思举如果真对这个有兴趣,姐姐就帮你找书看。到时带你去乡下,和那些有经验的老农一起交流,嗯,说不定到时候,我们阮家虽然少了一个进士,却能多出一个农业方面的大学问家呢。” 阮思举兴奋的小脸通红,使劲儿点着头,激动道:“我从小儿就老听人说,民以食为天。我就想着,既然吃饭是人人必不可少的,那也是很重要了。读书有什么用?满肚子学问,倒是可以博个才子名声,可是这名声能吃吗?我就是喜欢种地,我想要种出好多好多的粮食,可以让天下人都不再挨饿。一旦需要打仗,皇上轻轻松松就可以征集到好多好多的军粮,可以让我们的士兵吃的饱饱儿的,去打那些鞑子。” 阮云丝点着头,摸着阮思举的脑袋道:“爹爹看错了思举,这府中上下的人,都看错了你,我们思举是一个心怀天下,志向远大的好孩子,一点儿也不比你大哥逊色,甚至比他还要强的多。你放心,姐姐一定支持你,让你能够完成自己的愿望。” 阮思举头一次被人夸奖他是心怀天下志向远大的好孩子,从来都只有人骂他不务正业的,因此兴奋的小脸儿都发红。服侍他的丫鬟秀红在一旁忍不住泪流满面,捂脸痛哭道:“多少年了,奴婢服侍二爷从小到这么大,就没见他这么高兴过,呜呜呜……三姑娘……奴婢……奴婢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阮云丝站起身笑道:“日后你见他高兴的时候儿有的是,就怕他到时候缠的你烦不胜烦,好了,擦擦眼泪,去找套新衣裳给思举换上,你也换一套衣裳,黄姨娘今儿个生日,咱们府中这些日子一直就像是紧绷的弦,因此我特意趁这个机会,让大家伙儿轻松轻松,你也陪着思举去赴宴吧。” 阮思举扭了扭身子,小声道:“姐姐,我不想去,那些人的眼光让人不舒服。” 阮云丝笑道:“你想做农业上的大学问家,连这点儿眼光都忍受不了,还谈什么大成就呢?走吧,跟在姐姐身后,谁爱看谁就看呗,你趁机会多吃些东西,好好长个子,让身体健健康康结结实实的才最重要。不然啊,种地可是个体力活儿,你这小鸡仔儿一样的身板,连锄头都扛不起来,还种地呢。” 阮思举听见姐姐这样说,立刻答应下来,秀红便忙活着替他找新衣裳,这些年,因为这孩子喜欢玩泥巴,两人日子又不是很好过,所以秀红都很节省,几年前的新衣服都不舍得穿,现如今她那青缎掐牙的背心上,还打了个补丁呢。 阮云丝见她拿出来的衣裳,都是已经过时的式样和锦缎,好在做工非常考究,便含笑问道:“这都是你做的?”见秀红点头,她便颌首道:“手艺是好手艺,可惜布料太普通了,白费了这份苦心。也罢,明天我让人来把这思过阁好好收拾下,再给你们几匹锦缎,好好儿做几套衣裳。” 秀红连忙惶恐道:“不用不用,二爷总是去摆弄泥巴,锦缎衣裳穿着也是可惜了……”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道:“自然不能穿着锦缎去摆弄那些的,我也送几匹葛布麻布过来,你到时候给他裁夺着做。你们两个如今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够不够生活?厨房那边给的饭菜是按照什么例?我看思举瘦得很,可见平日里没吃什么好东西。” 芳草见秀红还有些犹豫,便笑道:“快别多想了,咱们三姑娘如今被世子爷委了管这后宅呢,你有什么委屈,都说给她听就是。刚刚说送你们缎子布匹的话也不假,三姑娘可厉害了,自己开着一个大织染厂……” 阮云丝没好气白了芳草一眼,在她额上点了一指头道:“你就吹牛吧,什么大织染厂?”一边回过头来,听秀红犹犹豫豫的说出了月钱数目和每日里吃的饭菜,她便皱眉道:“也忒不像话了些,怎么说思举也是个主子,这样的例,竟连太太房里伺候的婆子还不如,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好吧,我今儿回去嘱咐他们一声,从今儿起,二爷这边的例比照大哥的……” 说着话的功夫,阮思举和秀红已经换了身衣裳,阮云丝又让他洗干净小脸儿,亲自替他梳了头发,眼看天近晌午,她估摸着好戏大概就要上演了,这才带着主仆两个往黄姨娘的院子里来。 只见原本有些冷清的院落里,此时已经是热闹非常,黄姨娘原本只是刑部八品照磨的女儿,虽然家族微小,却也有几个姐妹,今日也邀请了过来,红姨娘云姨娘等人也在,她们的下人也自然都聚在这里,没想到后来连佟夫人都出现了。 看着这一个多月没露过面的侯爷夫人和那位七姑娘,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可在对方的积威之下,竟然没有人敢对她们表露出丝毫的不屑和讥讽。与当日几位姨娘在老侯爷和阮云丝面前唾弃这位诰命的嘴脸大相径庭。 佟夫人心里很清楚,自己惹下了那天大祸事,没被赶出府已经是邀天之幸了,这也就是老侯爷中风不能动弹说话,不然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如今既然想重新融入府中后宅的圈子里,这脸皮是一定要豁出去一回的。 好在那阮云丝也是之前犯了天大错误的女人,自己这一回,哪怕是不能将她赶走,重新夺回掌家权力,最起码也要和对方平分掌家之权,决不能让它顺顺利利落到那个注定嫁不出去的女人和顾氏手中。 只是这件事说起来也艰难,因此她才不惜用自己爱如性命般的极品翡翠镯子去贿赂红姨娘,她知道自己在后宅中不得人心,总得找个盟友才行。好在阮云丝当年逃婚,在众人眼中一样是不知廉耻,比起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自己有了盟友,她是孤军奋战,那这场不着痕迹的权力之争就对自己很有利了。 佟夫人一边一改常态地和几位姨娘和蔼说话,一边在心中将如意算盘拨的啪啪直响,眼见顾氏和柳姨娘走过来,看见她,都是十分惊讶,竟一时间忘了动作,佟夫人坐在那里,便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就纵的连礼数都忘了?”rq 最快更新,请收藏。 第二百一十三章:斗法 顾氏心中深惧这位婆婆,一听见这话,就慌忙要过来行礼,倒是柳姨娘出身青楼,虽然是个清倌,但从前耳濡目染之下,竟也有几分侠气,此时看到佟夫人坐的八风不动,她心中便有气,冷哼一声道:“这也不能怪咱们,太太在小院子里闭关一个多月,若不是今儿出来,我们怕是连太太长什么样都忘了。” “大胆。” 彩凤立刻跳出来替主子出头,指着柳姨娘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上不了台面的一个姨娘罢了,如今也敢对太太这么说话?” 柳姨娘不服气,正要再说,就听佟夫人冷笑道:“彩凤说的不错,你必定是觉着之前我做了错事儿,这一世里再无翻身之日了,是不是?”她忽然冷哼一声,抬起头昂然道:“但是你别忘了,我还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身上还有五品诰命的诰封,你一个小辈,又是一个姨娘,竟敢如此对我说话,果然这一个多月,府中风气越来越不像话了,再不管,是不是就能反天了?” 她这样一说,就连柳姨娘一时间也无话可答,这里顾氏更是颤了下身子,连忙带着两个孩子上前,依足礼数拜见。只把柳姨娘气得跳脚,看到佟夫人嘴角边的笑容,她如何不知这是对方先发制人,只看她身后那些姨娘们重新出现畏惧的目光,便知这一招看似轻巧,但已经重新把众人的心给抓住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阵笑声传来,柳姨娘心中一喜,回头一看,果见阮云丝和芳草领着阮思举秀红走了进来。她暗道来了来了,对付这老妖婆,看来只能依靠三姑娘,我们奶奶这简直就是个面团儿,不。根本就是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阮云丝正和阮思举说到农作物也会长虫子,肥肥白白的,问他怕不怕。阮思举说不怕,到时候拿着虫子去吓她。两人言谈正欢,忽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道:“果然这府中是越来越没了规矩,当着众人面,就笑的这样大声,也不怕被取笑了去,哼。这也难怪,若不是这样不知耻,当日也就不至于逃婚了,连一大家子的前程都不顾,如今竟然还有脸回来。” 阮思举一下子站定了脚步,恶狠狠瞪了佟夫人一眼,这里阮云丝也假装才看到对方,面上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才笑得阳光灿烂道:“哟,这不是太太吗?这真是怎么说?从我回来,便要去拜见太太。可听哥哥说您在那独院里闭门思过呢。我想了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太太好了,万一因我之故,让太太不能明白反省自己的过错?可不是有罪?至于太太刚刚说我怎么还有脸回来?哎呀!这还真是要感谢您呢,不是您将这府里弄了个千疮百孔,让人都堵上门要债了,像我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还哪有机会回来?更别提掌管这后宅一应事宜了。” “你……” 佟夫人印象中的阮云丝,是一个清清冷冷沉默寡言的女子,虽是外柔内刚。却不失大家闺秀的沉静自持。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对方竟如脱胎换骨一般,说这样的话,脸上还全是诚恳笑意,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就知道今天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愿了。 这时黄姨娘云姨娘等都上来打圆场,阮云丝便笑着对黄姨娘道:“是啊,今儿怎么说也是姨娘的好日子,自然要欢欢喜喜开开心心才好。只是我有这个心,却不知别人怎么想。太太您看,府里因为您的缘故,这么多天都是乌云压顶,好不容易大家伙儿今日想轻松轻松,您就开开恩,先让咱们乐呵一回如何?至于其他事情,好歹等姨娘这生日过完了再说。” 佟夫人气得牙根儿都痒痒,这阮云丝故意做出了一幅大度嘴脸,言语间却始终把自己置于罪魁祸首之地,这可不是让众人心里都回忆自己犯下的错,生了怨怼之心么?只是这个时候儿又怎么能说不肯?哦,人家都说了让大家伙儿先轻松完,你却非得不依不饶的,这岂非一下子就让众人心中厌弃?若是平常,自己怎么会在乎别人怎么想?可现如今,自己人心尽失,可不敢再干犯众怒的事情了。 因重重哼了一声,只好转过头去,那黄姨娘今日自觉面上有了光彩,又听阮云丝这番话明显是维护自己,不由得喜气盈腮,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安排众人入席。 阮云丝的表情却是微微冷下来,与顾氏坐在一边,就听顾氏小声道:“妹妹刚才也太不给她面子了,这样说,可让她怎么下的来台?怎么说也是个长辈……”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冷笑道:“你敬她是长辈,她可曾将你当做晚辈般爱惜?嫂嫂,不是我说你,这个时候儿还妇人之仁,你说人家下不来台,你也不看看人坐的比你还稳当呢,操这种没味的心。我老实告诉你,今日的事摆明了不能善了,她既然不想给我留任何余地,就别怪我不给她留余地。”说完看向芳草道:“你回枕香阁一趟,让芸娘把我柜子里锁着的那个檀木盒子找出来,拿过来给我。” 芳草答应着去了,这里黄姨娘招呼众人入席完,就见阮云丝站起身呵呵笑道:“今儿没有差事在身上的下人们,也都有厨房里特供的佳肴,借着姨娘这个生日,咱们府里上下好好乐乐,来,姨娘的好日子,我借花献佛,这杯酒敬大家伙儿,感谢大家和我齐心协力,度过这侯府的难关,我先干为敬。” 这……这哪里还是什么千金小姐?竟摆出女土匪的做派了。佟夫人心中恨得冒火,咬牙咒骂着。然而府中其他人谁像她这样龟毛?听见阮云丝的话,只觉心情鼓荡,就连红姨娘都不例外,举着酒杯和众人一起叫了声好,然后仰脖子一饮而尽。 阮云丝在府中一个多月,加上自己从前在府中时的印象,对众人性体都了解的**不离十,知道这里除了佟夫人和顾氏外,就没有一个是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佟夫人想收买人心,她也要收买,到时候就看谁的手段更高超,很显然,这一回合是自己赢了。 接着推杯换盏,众人尽情享用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美味宴席,佟夫人一边吃喝着,一边暗中思忖众人对自己的态度,想着等下要怎么发难,一边看着女儿和那几个姑娘在一起说着话儿,几人时不时抬头看阮云丝一眼,她嘴角边暗自噙了一抹笑容,暗道看来明蝶已经成功让大家在心里对那不要脸的女人生出鄙视了。 一时饮宴完毕,黄姨娘看看阮云丝,又看看佟夫人,心中生怕这两人再起纷争,因此连忙站起身笑道:“今儿多谢姑娘奶奶姨娘们捧场,我这辈子还没这样光彩快活过,我先去送了我几个姐妹回去,只怕大家也都乏累了,不如各自回房安歇?”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把目光定在佟夫人和阮云丝的身上,这里黄姨娘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压下来的了,三姑娘锐气锋芒正盛,太太韬光养晦一月有余,两方面都是寸步不让的人,自己这生日宴注定要成为战场的。 因也只好将几个姐妹赶紧送了出去,除此之外,就都是家里人。黄姨娘惦记着这边,将姐妹们送到大门口就匆匆回来,果然还没到里面,就听见彩凤的声音冷笑道:“这便是姑娘一片孝心替长辈办的生日宴?说什么让大家伙放轻松,这样的寒酸淡薄,亏姑娘还好意思说呢。” 这种话佟夫人自重身份,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而阮云丝此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她不能给彩凤这个脸。 好在芳草为人机灵,虽是在厨房呆了许多年,但素日里那些婆子媳妇们的言谈哪件能离得了这侯府八卦?因此也算是深谙宅斗之道,当下便撇了撇嘴,一步跨上前,昂然道:“是么?这个果然是寒酸哦,没有戏班子也没有流水席。只是我倒疑惑,从前就是这样简陋的生日宴,不知道太太替姨娘们办过么?” 芳草说完,见彩凤一下子答不上来,小丫头便洋洋得意地道:“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黄姨娘还说她从来没有过这样体面光彩的时候儿吧?说起来也可怜呢,进府这么多年,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儿,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惦念着。” 彩凤语塞,便暗暗向红姨娘那里看了一眼,所谓拿钱办事儿天经地义。因此红姨娘虽然不想得罪三姑娘,却也不得不轻咳一声,微微笑道:“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们做姨娘的,是什么身份?不办也就罢了,既然办了,又说是让府里人都轻松轻松,自然就该好好儿的办一次。黄姐姐你说呢?” 黄姨娘刚回来,就被推到了风头上,心中这个无奈啊,佟夫人她不敢得罪,三姑娘她不想得罪,因此只好和稀泥似的笑道:“都好都好,今儿我觉着也挺好的,就像妹妹说的,咱们得有自知之明,一个姨娘,三姑娘还能想着就不错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四章:完胜 云姨娘在一旁,心里看的明白,目光落在红姨娘戴出来显摆的镯子上,暗自冷笑一声,心想怪不得你改了性子,竟替那母夜叉说起话来,原来是得了好东西。我可不成,什么东西也没得到,前些日子还把三姑娘得罪了,如今我看太太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若不趁这机会表明态度,只怕日后三姑娘真的长长久久掌权下去,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地?若是太太重新掌权了,呵呵,她平日也没看对我怎么好,大不了还是和从前一样呗。 因此云姨娘打定主意,立刻参与战团,微笑道:“可不是?人就是别不知足。从前世子爷让三姑娘掌权时,大家也知道我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还当众给过姑娘难堪呢。可是到如今,这一个多月下来,姑娘做的怎么样,大家都长着眼睛,心里清清楚楚。不用说别的,只说下人们,侯府遭了这样一回事,竟没有一个卷款潜逃的,这是多难得?看惯了那些大家族树倒猢狲散的下场,就格外知道三姑娘这个月来,究竟做的有多好了。” 云姨娘肯这样“仗义执言”,着实出乎阮云丝的预料,眨了眨眼睛,她心想这是个什么情况?一时间,不等阮云丝和佟夫人出手,几个姨娘倒是先唇枪舌剑的开战了。 红姨娘气势越来越弱,黄姨娘也不是傻子,这一个多月,阮云丝管家和佟夫人管家的不同她哪里比较不出来?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若还是那个女人,不知道克扣成什么样儿了,可阮云丝不但没克扣,甚至还给自己办了生日宴,让自己也能在姐妹们面前露露脸,她又没收佟夫人的贿赂,哪里还不知怎么选择?虽说阮云丝之前做的事情让她心里也抱怨。但利益面前,这点抱怨算什么啊。 红姨娘哪里架得住其他姨娘一起压制她?论理,她也就是能说的了,单挑的话,这里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当日佟夫人那镯子才给了她,原本想着挑拨一下关系,再有红姨娘助阵,这一次怎么也能从阮云丝手里夺得一些权力来,却没料到自己所期待的万众一心的局面并没有出现。这不由得令她恼羞成怒,暗道这会儿你们就反了?哼!当日去侯爷面前不让这女人回家的都是谁?如今竟然就敢帮着那女人来说我。 她却不想想自己做下的是什么事情。早已人心尽失,阮云丝力挽狂澜,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本来就要高于她。 因见众人吵嚷着不像话,七姑娘便站了出来。森森然盯着阮云丝,冷笑道:“几位姨娘显见着如今是得了三姐姐的利,便一股脑儿向着她说话了吧?你们且看看我这几个姐妹,这可都是你们的女儿,若不是她影响了我们的清白名声。至于我们现在的地位这样尴尬吗?满京城的名门公子,一提起阮家女儿,哪个不是当做笑柄?这都是谁害的?” 阮云丝看了眼阮明蝶。正要说话,就听芳草笑道:“姑娘不能这样说,咱们姑娘逃婚的时候,七姑娘您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呢,如今七年过去了,若不是有心提起,谁还记得当年的事?好,就算拿这个做把柄,可姑娘们也要想想,今儿若是没有我们姑娘,这侯府早就烟消云散了,到那时,勉强能有个爵位就不错,名门公子们若提起连个寻常乡绅富户都比不上的穷侯府,难道就能有好印象了?” 阮明蝶气得低吼一声:“你闭嘴,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插得什么嘴?” 阮云丝这才放下手中茶杯,冷笑道:“主子说话么?我怎么记得挑起话题的便是太太身边那位彩凤姑娘啊?不是七妹妹说起,我还真不知道这竟是主子说话呢。” 阮明蝶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极为精彩,忽听佟夫人慢条斯理道:“顾左右而言它么?原来你心里也是愧疚的。可你当日给侯府造成了多大损失?岂是现在的一时愧疚就能弥补的?” 阮云丝冷笑道:“太太从前管家,手腕还是有的,怎么如今许是年岁大了的关系,竟越发糊涂了?我给侯府造成的损失,不过是名声上的,也让哥哥和爹爹从此在朝堂上的位子没了,这是我的错儿,我承认,所以如今我才回来,倾尽全力的撑起这个家,让侯府顺利渡过难关,这便是我对侯府的赎罪。可是,我当日离家,并没有让侯府的田地没了,没让侯府的古董没了,几万银子没了,还欠下了五万银子的外债,我没让市井泼妇堵着侯府的大门骂,骂的哥哥爹爹都出不去。我是逃婚了没错,可是这府中有一个算一个,谁因为我逃婚而受委屈了?除了我身边的芳草和爹爹哥哥之外,你们谁有损失?可现在呢,这侯府偌大家财,都哪儿去了?我犯得错儿再大,能比得过太太犯得错儿?你说我现在不过是将功补过,这也没错,可我好歹还能补这个过,太太您呢?您能补这个过错儿吗?” 佟夫人一时语塞,她早知道自己这一次想要讨回一点权力是难上加难,只是也没想到阮云丝咄咄逼人到这个地步,当下不由得恼羞成怒道:“无论如何?你也做过对不起侯府的事情。现在有什么资格掌管后宅?” 阮云丝冷笑道:“我是没资格掌管后宅,但是太太你有吗?”她忽然一把夺下芳草手中捧着的那个盒子,向桌上一摔,那盒子盖猛然便弹起来,她从盒中抓出一把白纸,沉声道:“这就是你掌管后宅十几年的成果,便是为我们侯府换来了这些借据,这上面,是你的手印。外面,我们还欠着小公爷四万两的外债。我不掌管后宅,难道还要把这里重新交回给你?你问问,有没有人答应?” 佟夫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万万没料到阮云丝竟如此狠辣,还留着她当日的证据,情急之下不由得尖叫道:“你……你竟如此大胆说我,你……我还是你的长辈,我……我还是你的嫡母,你……” 阮云丝冷哼道:“既然知道自己是长辈,总该做出个长辈的样子。可似你这般作为,就算是小辈也未必做得出来。如今竟然还在这里挑我的毛病。我知道,你是太太,是我的嫡母,也是我的长辈,所以你当日犯下的错儿,我才不得不为你善后。只是让我善后出银子可以,别想着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我出银子,你一个长辈的帽子压下来,我就乖乖地把掌家之权给你。我这权力,是世子爷委下的,刚刚云姨娘也说了,当日诸多人不服,只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你可以问问,还有谁不服我?若这样,我甘心乐意离开侯府,继续回我的乡下,若是府中众人都还想着让太太重新掌权,我阮云丝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刻走人。” “妹妹……妹妹别这样……” 顾氏急了,云姨娘黄姨娘霜姨娘等也急了,就连红姨娘都瑟缩着不敢说话,她们谁都没有料到,阮云丝竟如此烈性,半点面子都没给佟夫人,直接拿着对方的借据,当着众人的面和她叫板,让她下不来台。” 一时间热闹的花厅里万籁俱寂。阮云丝这才缓缓收了借据,看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变为惨白的佟夫人沉声道:“就如太太所说,你始终是我的长辈,所以我愿意在人前敬你,你若是觉着那独门小院子太凄凉,尽可搬回荣璐堂去,爹爹如今病着,也不在那里住,那也是个十分清净的所在。一应吃穿用度,不会少你半分,名义上,你仍是这个侯府的诰命夫人。只是,这掌家之权,你是别想要回去了,除非有天侯府元气尽复,爹爹和哥哥都不用我再管侯府中事,那时不用你说,我自然就功成身退。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今儿就把话说开,你别再去妄想什么管家之权,揪着我的错处不撒手,咄咄紧逼,太太,说到错处,你那错儿可比我大得多。” 她说到这里,便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来到黄姨娘面前,拉着她的手笑道:“今日是姨娘的好日子,本不该在这里说这些话,只是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我也实在是被迫无奈,还望姨娘体谅则个。” 说完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竟是扬长而去,顾氏和柳姨娘以及阮思举秀红也忙都随着她一起走出去。 “真解气。” 阮思举到底是孩子性情,在路上兴奋的直挥拳头,顾氏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妹妹,你今日有些过了,她怎么说也是诰命夫人,咱们的嫡母,哪好一点儿脸面都不给留?” 阮云丝叹气道:“我给她留一分脸面,她就能逼进十分,对这样人,实在是必须一下子就断了她的念想,免得将来还要作怪。嫂嫂放心,今日我说的话,虽然泼辣,可也只是我自己的名声,我反正已经是名声狼藉了,还怕人家再给我加上一条悍妇的罪过?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五章:来自忠信侯府的请帖 顾氏便把脸沉下来,咬牙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和我没关系?难道咱们两个不是一家人?这话太生分了……“不等说完,就听柳姨娘笑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这里还觉着与有荣焉呢,这么多年,真受够了那老虔婆的气。也就是姐姐这样温柔如面团的,才甘心受她摆布,不信你问问二爷,是不是觉着今儿这事情着实大快人心?” 阮思举笑着直点头,忽然眼圈儿一红,小声道:“秀红和我说,我娘亲在的时候,就没少受她的气,后来娘亲没有了,我和秀红相依为命,开始还好些,可是慢慢的,她知道爹爹不喜欢我了,就露出了本来面目,每一次秀红实在是维持不住生活了,去要点月钱时,都要被她们百般嘲讽戏弄……” 他说到这里,就握紧了拳头,倒是他旁边的秀红大吃了一惊,失声道:“少爷,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阮思举哼了一声道:“还用得着谁特意告诉我吗?难道我就没有耳朵?我又不是成天只在院子里,这府中好多人都议论着,我其实都知道,只是没办法,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只是惹得你伤心罢了。” 阮云丝感叹道:“谁说我们思举孤僻怪异,你看,他一个孩子,心里没有一本帐吗?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顾氏笑道:“是是是,幸亏往日里我可没得罪他,过年过节也想着他。不然岂不是也要被他怨恨了?”说到这里,又一整面色道:“只是妹妹,这样一来,太太就能消停吗?她会不会恼羞成怒。日后再给你下绊子?” 阮云丝冷笑道:“她切切实实的把柄就在我手里,想来她应该也没想到,我手里竟还留着这些借据吧。没错。我这一招是够狠,不过对待她这样的女人,不狠一点又怎么行?但愿她能知道分寸,从此后井水不犯河水,若还是有别的心思,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阮云丝和佟夫人对阵叫板的事情。很快就由下人们的口里流传了出去。 京城中人对她这种行为是褒贬不一,有人觉着这女子太过嚣张,对待自己的长辈,竟一点余地都不留。 有的人则觉得:就应该这么做,侯府那么大的家业。竟然让那个女人全都败光了,这若是摊在自己身上,早把这种女人一刀宰了,侯府是个慈善人家,不但没宰了她,甚至都没有把她休掉赶出门去,这难道还不够厚道?她竟然还不知足,想要管家之权,这样无耻的女人。就该狠狠刺她一顿才行。 阮家的下人们倒都是鼎力支持自家三姑娘。虽然三姑娘管家也十分严格,但人家出手大方啊,上个月的月钱发了,平日里怎么着还不得少个十几文?这一次不但没少,反而还多了十文钱,说是大家照料侯府辛苦。这是给买酒的钱,如此一来,下人们能不力挺这位三姑娘吗? 消息传到苏名溪耳中时,他正和王彪在后院比武场练剑,听了名砚和扫书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就如同是他们两个亲自在那宴席上听了阮云丝和佟夫人对阵的全过程似的,他不由笑道:“没错,这是阮姑娘的性子,刚柔并济,最要强的。那侯爷夫人当真是不知死活,自己那么天大的一个把柄还热乎着,就敢这个时候儿去捅马蜂窝,差点儿被蛰死也是活该。” 王彪挠头道:“这种性格还叫刚柔并济?公子你……你这也有点太夸奖她了吧?连孝道礼数都不懂,别说千金小姐,就是寻常村妇,也不会这样没大没小的啊。” 苏名溪冷笑道:“那是因为你没设身处地地去为侯府着想。阮姑娘外柔内刚,若那侯爷夫人肯好好改过,从此后踏实度日,到那时,阮姑娘未必就不会把权力交给她,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吗?她最讨厌这些豪门贵族的勾心斗角了。不是情非得已,她怎会到那府里掌权?但那侯爷夫人偏偏想借着自己的身份来压制阮姑娘,最后得到这样的结局,又有什么不正常的?” 王彪没再说话,心中却直翻白眼,心想阮姑娘有这么好吗?怎么我就是没发现呢,我看小公爷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哎呀这下糟糕,他们两个注定了是不能在一起的啊。 彼时杨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以及苏吟玉几个姐妹都坐在一起,听了这消息,袁姨娘便摇头道:“这女人也太厉害了,论理,大家闺秀哪能有这样的作为?必定是她在乡下呆的时间长了,接触的人,什么三教九流没有?因此才学的这样坏,也幸亏……” 她说到这里,便及时打住,却听苏吟玉冷笑道:“幸亏什么?姨娘怎么不顺便说下去?哼!你必定想说幸亏这样的女人没嫁进咱们家吧?要不然,你这个姨娘哪里还有地位可言,是不是?” 袁姨娘心中恼怒,脸上却忙陪笑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真心不是这么想的。”话音落,却听杨老太君慢慢道:“那女人织锦挣钱,也不容易,谁手里的钱还是风刮来的?也难怪她不肯交权,之前忠信侯夫人做出那样事情来。谁敢保她日后就不犯糊涂?哼!不说别的,只说那些赌徒们,个个都说翻本了就不赌了,可真正能有几个回头的?有的人连手指头剁了都不好使。” 众人见老太君发话了,连忙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忽听一声童声童气得赞叹,原来却是小白,只见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猫在苏吟玉身边,此时跳起来哈哈大笑道:“阮姑姑太厉害了,不行,我要去阮姑姑那里,我要去看阮姑姑,老祖宗,好祖宗,你让我去看阮姑姑吧。” “小白别闹。” 刘夫人头上冷汗涔涔,心想这小祖宗什么时候溜过来了?一屋子人竟然不知道。再说他怎么这个时候儿才想起出声?这……这反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因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呵斥道:“哪有无端端就跑去人家的?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告诉了你爹,让他揍你。” “怎么叫无端端?那是我阮姑姑,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是无端端的?”小白扁着嘴巴,直奔到杨老太君怀里,扭得跟麻花儿也似,正厮缠着,忽见苏吟玉身边的丫鬟初雨走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先见过众位主子,这才把那帖子给苏吟玉,面色有些古怪的道:“姑娘,是忠信侯府七姑娘的帖子,好像是邀请您去参加什么赏菊大会。” “邀请我参加赏菊大会?” 苏吟玉愣了一下,接过帖子,果然,上面用十分恭敬的口气邀请她三日后去忠信侯府参加赏菊会,顺带也邀请了刘吟霜段如兰苏吟采三人,看这口气,邀请的应该还不止她们这晋国公府里的几位小姐。 袁姨娘也凑过来,脸上笑得如同一朵花儿,直摇头道:“原来是忠信侯府的七姑娘,唔,她在京城里倒也有些名声,说是极漂亮闺秀的,女红手艺也在姑娘们中一枝独秀,只是今日看来,这位姑娘得了失心疯不成?她竟然来邀请咱们家的姑娘们去赴宴,别说那阮姑娘回来了,就是她不回来,以他们忠信侯府如今的地位,又有什么资格来邀请咱们去赴宴? 苏吟玉性子活泼,在京城的贵族女子圈里极为活跃,和那阮明蝶也见过几回,只是对方请她,这却是头一次,当下也有些弄不明白,她和那个七姑娘,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因偏头想了想,就问身旁的苏吟采道:“你想去吗?” 苏吟采是庶女,这种时候哪里会自作主张,因腼腆笑道:“这种事情,自然姐姐做主就好,我都是随意地,只是这七姑娘当真好笑,就如姨娘说的,她们家凭的什么来请姐姐?” 却听刘夫人淡淡道:“这也没什么难猜的,这一次阮家遭了事情,是你们哥哥去帮忙解决的。她们家心里岂不知道个好歹?何况外间盛传那佟夫人在府中也受了阮家三姑娘的气,可见如今地位也是江河日下了。这时候,佟夫人没有脸出面请这些诰命们,借由自己女儿出手,把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聚在一起,也算是给自己壮壮声势,二来也露出和咱们家修好的意思,只怕她还打着到时候借咱们家的手去打压那三姑娘的念头。” 苏吟玉笑着摇了摇头,暗道那佟夫人错非别打这个主意,如果打了这样主意,真就是大错特错了。因正沉吟着要不要去,却听小白忽然叫了一声,从杨老太君的身上下来,跑到苏吟玉身边,兴奋道:“虽然是那个什么阮七姑娘请得姑姑,但是到了阮府,是不是也能看到阮姑姑?” 苏吟玉看到小白这幅样子,就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不然这小魔头只怕能赖在自己身边,花样百出的折腾着。因看向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无奈道:“老祖宗,娘,你们看看这小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六章:趾高气扬 却见杨老太君慢慢拨着手里的一盏茶,忽然沉声道:“去就去吧,无论如何,那阮家的女人救了小白这是真的,你就带小白过去,你哥哥既然已经说过,不愿意再拿七年前的事情说事儿,你如今去了,就更让人知道,国公府已经不想旧事重提了,对他们家的处境,倒还能好一些。” 苏吟玉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老太君这话的意思,及至被娘亲叫了过去,听她细细吩咐一番,这才知道老祖宗的意图,不由得哭笑不得。暗道老祖宗啊老祖宗,你竟然怀疑阮姑娘是欲擒故纵,也不想想,如果人家真是欲擒故纵,你那孙子都缠着人家三年多了,怎么还纵到今日吗? 不过她倒也是能理解老太君的心情,自己那么优秀的哥哥啊,别说杨老太君,就是苏吟玉自己,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能拒绝苏名溪的女人,除非那女人已经心有所属情有独钟。 既然老太君和母亲都不反对,苏吟玉自己也好奇如今阮云丝回到阮家,会是个什么模样?那险些大厦倾倒的侯府如今在阮云丝的挽救下,又会是一幅什么景象呢?因当下就做了一番准备,只等三日后去忠信侯府赏菊赴宴。 这日下午,却是有不少公侯门第的女孩儿遣人过来,其实都是探苏吟玉的口风,听说她会去忠信侯府,于是整个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都准备起来,连苏家都预备给阮明蝶这个面子,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给呢? 何况苏家虽然表面上这是表明不计前嫌胸襟宽广的意思。又有谁知道她们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帮助佟夫人在侯府重新立稳脚跟?毕竟那个阮三姑娘当日做的事情太不地道,若说怨恨就此消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事儿阮云丝是赏菊大会的前一天才知道的,阮明蝶悄悄打听了自己请的贵族小姐们都会过来。不由得趾高气扬得意起来,先前她只怕人家不来,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因此并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旁人,如今得了准信儿,也就不怕了,派了个小丫鬟,去阮云丝那里趾高气扬的要银子,说是要准备京城名媛们的聚会。 彼时阮云丝正在和顾氏核计过年前的种种大开销,银钱分配等。见阮明蝶身边的丫鬟过来把那头都昂的像孔雀了,顾氏和柳姨娘心中就有些不悦,耐着性子问了,待听说是举办什么京城名媛会,柳姨娘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就听阮云丝淡淡对顾氏道:“这倒是件好事,给她拨付一百两银子,让她自行准备去吧。” 小丫头原本想着,能得五十两就好,如今却没想到得了一百两,心中这个骄傲欣喜就别提了。眼睛瞟了瞟阮云丝,暗道哼!这回知道我们家姑娘和太太的厉害了吧?有这会儿想分一杯羹的想法,当日非要那么厉害干什么?嘿嘿!看你这回求不求我们姑娘。若是你真以为自己有脸,到时候不求姑娘给你引见,自己跑过去和人家攀交情,弄个没人理睬,那才是灰头土脸呢。 阮云丝看着那小丫鬟喜气洋洋的模样,略微一沉吟便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这人啊,没有自知之明的太多了,至于吗?一个名媛会罢了,就把自己当成了多大的一盘菜。也就是这个什么名媛会能帮着侯府在京城贵族圈中的地位稍微确立一下,不然,一百两银子我舍得给你们搞这种东西? 心中这样想着,见那小丫鬟得了银子,竟然还不走,她便抬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小丫鬟原本还想着阮云丝既然这么看重名媛会,肯定会心里痒痒询问几句,正等着她问,自己好显摆显摆,假装为难的卡她一阵子,却没料竟只等到这句话。因当下不由得一愣,接着面色就泛起红来,呐呐道:“没……没事了。” “没事就退下吧,我们姑娘这里和大奶奶商议事情,忙得很。”阮云丝身边的芳草自然也看出了小丫鬟的心思,不由得撇撇嘴,立刻帮着赶人了。 小丫鬟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走下台阶,想了想到底还是不甘心,因便转回头道:“姑娘没有别的吩咐了吗?” 阮云丝眼皮都不抬,淡淡道:“没什么吩咐,一百两银子,让你们七姑娘把这宴会办好一点儿,别丢了我们侯府的脸。” 小丫鬟一跺脚,愤愤而去,这里柳姨娘方冷笑一声道:“姑娘今儿怎么忒好性子,真没见到来要钱还能要的这么理直气壮恬不知耻的。姑娘就该一分钱不给,她既然要办什么赏菊大会,就让她自己掏钱去办啊,我们家如今这个情况,还要给她这些交际白费银子,这是什么道理?” 不等阮云丝说话,就听顾氏斥道:“你懂什么?不懂就别乱说话,侯府这一次元气大伤,在贵族圈中原本都成了边缘,如今七妹妹举办这赏菊大会,她既然来找我们要银子,必然就是有把握请的姑娘们大部分都会到,别小看这一场场华而不实的交际,侯府能不能重新在贵族圈中立足,可就是依靠着这些呢。” 阮云丝笑道:“嫂嫂说的没错,姨娘素日里也该了解一下,所谓的上流社会,其中藏污纳垢就不说了,有时候,一些东西明知华而不实,也是要做的。既然我们还想侯府未来重新站起,这种功夫,你我又不擅长,如今有个擅长的,岂不是很好吗?” 柳姨娘哼了一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七姑娘的嘴脸,和她娘一个模样,犯了那样天大的错儿,还摆着太太的款儿呢。” 顾氏笑道:“你啊,就是个烈炭性子,当日不是我压着,早被太太找理由发卖了。如今也是她不争气,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这才在府里没了什么话语权,看看看看,你这就得瑟起来了。我劝你收着些儿,既然是在豪门大家族中,这点气都忍不了,可怎么活?” 阮云丝笑道:“嫂嫂说的没错,不过嫂嫂你可也太能忍了,面团儿一样,就由着人搓圆搓扁,这些日子我故意把大部分事情都给你,看你也处理的井井有条,怎么这性子却是这样和软呢?” 顾氏笑道:“你也太小看我,我当日在家中,也是学过管理一大家子的本事的,只不过这些年都丢开手了,这会儿重新捡起来,竟觉着有些吃力,好在这几天熟悉了,就轻松多了。” 三人在这里闲话了几句,忽然就见芸娘走过来,顾氏和柳姨娘都知道这女人虽然是个村妇,但和阮云丝的交情着实匪浅,虽然她自己说是服侍阮云丝的,但阖府上下可没一个敢拿她当下人待。因连忙站起身让座,芸娘还不等谦虚几句,就被阮云丝拉着坐了,笑问道:“怎么过来了?可是在屋子里闷了?不是说过吗?闷了就去园子里走一走,我们这花园虽然不是很大,却也占地三亩多呢,还不够你看?” 芸娘笑道:“我可不是走了一上午呢?来找你却不为别的。刚刚南哥儿来了一趟,他是来流锦布庄送锦缎和印花布的……”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奇怪道:“又来送了一批?这离上一回送货才几天啊?” 芸娘笑道:“我听他说,是言掌柜和五公子催的厉害,主要就是那印花布太好卖了。南哥儿反正没什么事,不过多跑两趟腿罢了,他也担心着你,所以借机过来看看。我见他没什么事,就打发他回去了,这里是这一次的账目,你自己看看,因为时间短,锦缎产的也不多,所以银子也少,不过也有三千多两,够你们侯府开销一阵子了。” 阮云丝看看账目,点了点头,又听芸娘道:“南哥儿还说,明日恰是好日子,碧秋和秀丫头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明儿把那织机搬过来呢,所以今日倒还要着人给她们收拾两间屋子,我的意思,不如都在你那枕香阁。” 阮云丝尚未说话,顾氏便犹豫道:“这怎么行?三妹妹的枕香阁本来只是个小院子,你们两个加上几个丫鬟住着,已经显得有些小了,如今还要……”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怎么不行?嫂嫂只是因为从小儿生长在富贵乡中,所以不知道外面的艰难,当日我们四个人,住在五间房里,还有杂物间堂屋,都住的宽宽敞敞的,如今枕香阁里上下楼共有十几间房子,怎么住不下?还有前院后院,这比我当日的五间房要大多了。” 顾氏叹气摇头道:“唉!你啊你啊,我简直不敢想,那样地方如何住人?凭着苏小公爷那样的家世你不嫁,竟在外面受这种罪……” 一语未完,阮云丝便做举手投降状,苦笑道:“嫂嫂你饶了我吧,这事儿你到底要说多少遍?你不知道,外面自有外面的好,海阔天空,山青水长。若不是我如今在府里脱不开身,才不要住在这儿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七章:未来农业家 芸娘和阮云丝说完了,便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就见阮思齐也兴冲冲过来,对阮云丝笑道:“好妹妹,听说你刚刚给了七妹妹一百两银子办什么赏菊宴,这可巧了,我明儿也请了几个知交好友来喝酒,如今你怎么也得给我几两银子应付应付吧?” “什么?哥哥也来和我要银子?” 阮云丝没好气地看着阮思齐,却听柳姨娘笑道:“爷,亏您有这样大的脸,连我和姐姐都替你臊得慌江山志最新章节。” 阮思齐挺胸腆肚,大言不惭的得意道:“这有什么丢人?这是我一奶同胞的妹妹,哥哥如今手头儿紧,她有钱,贡献几个就是应当应分的。”不等说完,阮云丝和顾氏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七嘴八舌的数落起他来。 阮思齐架不住妻子和姨娘妹妹一起夹攻,狼狈退后几步,拿出无赖的气势,高喝一声道:“呔,你是给还是不给?” “给又如何不给又如何?” 阮云丝冷哼一声,却见原本还气势惊人的阮思齐猛然低了脑袋,垂头丧气道:“哦,也……也不能如何,给我就拿着,不给……不给我再想办法吧。” 一句话引得三女又是大笑了一阵,阮云丝当然不能不给哥哥钱,因也批了一百两银子,之后方正色道:“哥哥,这事情有些不妥当,明儿后园当中肯定都是女孩子们,你那几个狐朋狗友要赏菊,岂不也是要来后园,这……这碰面了不大好吧?” 阮思齐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家伙儿又都在一起,就算是碰到了,说几句话,吟几首诗又有什么?妹妹不知道。我邀请的这些朋友,其实和七妹妹邀请的那些女孩儿都有联系,即便不是一家的兄妹。说不得也是挂着亲戚呢,京城贵族就这么些,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哪一家还没有点关系?” 阮云丝一想,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因便放下心来,阮思齐这里得了一百两银子。也兴冲冲地去弄了。 阮云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阮明蝶那里的应酬不用自己,那些所谓的名媛小姐们怕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所以只要顾氏去应付就好。阮思齐的朋友们更用不着自己去招呼,只是不知道苏名溪是不是也在受邀之列。刚刚就忘了问哥哥一句,不知道他有没有邀请小公爷,若是邀请了,对方会来吗? 一想到苏名溪,心中不自禁就有些乱糟糟的,阮云丝叹了口气,暗道冤孽啊冤孽,只说时间如流水般过去,自己也迟早会把这份感情淡忘。可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到一点儿成功的迹象呢? 因着这个想法,这一晚上她竟然也没怎么睡好,直辗转反侧到半夜方睡,第二天一早上起来,见整个后宅都忙活起来了。丫头们往来穿梭,脸上俱是笑意盈盈。就连红姨娘黄姨娘云姨娘等人也都是喜气洋洋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花园里漫步,点评着那些被摆在各处的普通或者名种菊花,忽然看见阮云丝,三人面上不由得僵了一下,随即就露出笑容,上前道:“三姑娘这是要往大奶奶房里去么?今儿七姑娘邀了许多小姐过来看菊花,您不过来吗?” 阮云丝心中知道她们是不希望自己过来的,这倒也是能理解,在她们眼中,自己就是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或许会因为一时利益而帮自己说几句话,但是这样高贵的场合,自己要是过来了,那不是给侯府丢脸吗?连带着她们女儿的脸上也不好看。 云姨娘的女儿,也就是当日阮思齐口中的五妹妹已经嫁了,但是红姨娘和黄姨娘可还每人都有一个女儿呢,阮明蝶作为佟夫人老来得的唯一一个女儿,自然更是爱如珍宝,盼着她找个好人家,这倒也是当母亲的一片心。 别说阮云丝本身也瞧不起这种名媛聚会,就是瞧得起,也不会前去自讨没趣惹人厌弃。 因此便笑道:“今儿我乡下的几个姐妹和那织机都要搬过来,我要忙着她们的事情,姨娘们可要替几位妹妹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哥哥也请了几位世家的好友,咱们府中今日是必定要热闹一番了。” 几位姨娘一听说她不去,心中都赞这阮云丝识趣儿,对她的敌意也就烟消云散了,忙都陪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早听说姑娘有一双织女下凡般的巧手,如今搬到了府里来,闲暇倒真是要去看看。” 因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离去了。阮云丝想着顾氏今日也要帮着阮明蝶张罗,还不知忙的什么样儿,因想了想,也就没往海棠苑里去,在后院转了转,就来到阮思举的小院。 如今这思过阁已经是焕然一新,进了屋里,整洁明亮不说,便连博古架上也不是之前那般空荡荡的,倒是添了许多摆设,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古董,但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还有阮思举自己用软泥捏的一些农具模型,铁锹锄头犁头等等,竟也栩栩如生。 “是谁啊?” 许是秀红在屋里听见了脚步声,一边问着就走了出来,看见阮云丝,便笑道:“原来是三姑娘,怎么这一大早上就过来了?奴婢听说今日府里头可热闹呢,昨儿大爷还过来,说是让奴婢给二爷准备套新衣服,今天带着他吃酒席。” 阮云丝笑道:“思举肯定不耐烦应付那些公子哥儿的,他不喜欢就不用逼他。”一边说着,就走了进来,见秀红正在缝制一件夹棉袍子,度其大小,正是阮思举的身量,她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便赞叹道:“好俊的活计,秀红,你这手当真是巧的很啊。” 秀红似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搓着手羞涩道:“哪里?奴婢比起三姑娘,那真是泥巴一样了,不过是二爷对穿戴什么的不上心,所以奴婢这手艺也就糊弄糊弄他,反正二爷没有挑拣。” 阮云丝笑道:“这话过谦了,我看这衣服,分明比裁缝们做的还好。是了,前日府里进了一些皮子,我让嫂嫂记着给思举两件,可送没送过来?” 秀红忙道:“送过来了送过来了,一件火红狐狸的皮子,另一件是足足五张水貂皮,足够给二爷做件裘衣,哎呀我活了这二十多年,就没看见过这么好的皮子,也不能说没见过,只是从前,这样皮子哪能落到我们手里?林姨娘在的时候儿都不行呢。那火狐狸的皮子难得竟一点儿损伤没有,奴婢就纳闷,这狐狸难不成是活活闷死的?” 阮云丝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皮子都是从皮货店特意进的,皮货店又是在北边交易得来的货,听说北边草原上的男人都是最高明的猎手,能一箭射进狐狸的眼睛致死,这样就不会伤到皮子了。” “原来是这样。”秀红崇拜的看着阮云丝,笑道:“还是三姑娘懂得多,奴婢昨儿和二爷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说到这里,猛然一拍额头,跺脚道:“看奴婢这笨的,姑娘来了,竟不知倒杯茶,姑娘快坐,奴婢去倒茶来,今儿早上厨房送过来的点心也十分不错,二爷吃了几块,还有一碟子呢。唉!只因为我们这里素日也没人来,奴婢如今竟然也不会做事了。” 说话间茶和点心就端过来,阮云丝看看那个点心,又尝了一口茶,点头道:“嗯,厨房倒也算是用心做事了,这点心茶叶倒都没有糊弄你们。” 秀红眼眶便泛出水光,轻声道:“谁不知道如今后宅是姑娘掌管着的?厨房得了姑娘的命令,哪里还敢像从前一样怠慢我们?真真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却比过去这几年加起来还要好得多。二爷也不像从前那样孤僻了,这些日子,奴婢看他开心得很呢。” “是了,思举去哪里了?又去后院看他的地了?”阮云丝忍着笑问,就见秀红也笑了,点头道:“可不是,也幸亏是姑娘有主意,说秋天这地翻了,冬天也要冻起来,不如等明年春天再翻,不然的话,我看二爷就自己动手了。” 话音未落,就听阮思举的声音道:“什么动手?秀红你在和谁说话?”随着话音,阮思举踏进门来,一看见阮云丝,就满面笑容的上前,瞪着大眼睛道:“姐姐,可是又给我带了几本书来?” 阮云丝笑道:“你倒是贪心,这么点年纪就想看那些高深的农业书,先别急,放心好了,我已经告诉了南哥儿,让他帮你写一本简单的农业种植的书籍出来,他在乡下种了那么多年的地,教你入门还是可以的。” 阮思举听说没有书,立刻就无精打采了,阮云丝心中好笑,暗道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好说,我也就罢了,这是穿越的。可谁能想到,一个出生于侯门的孩子,竟然会这样喜欢农业知识呢?可惜啊,这是在古代,如果在现代,说不准这就是第二个袁和平老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一十八章:赏菊会 姐弟两个和秀红说了会儿话,阮云丝看着时间不早了,便站起身笑道:“好了,今儿我乡下的几个姐妹过来,还有那织机,也怕他们损坏了,我须得早点儿回去枕香阁等着校园全能高手。” “咦?今日姐姐那里有活计吗?织机?就是姐姐给我的这些布料,便是从那织机里出来的么?” 阮云丝笑道:“给你的几块料子可不是从那个织机里出来的,那织机是非常非常高级的,能织好票好漂亮的锦缎,要进贡到宫里的呢。” 阮思举很小大人的爽快一挥手:“好,我去帮姐姐,嗯,就算搬不动织机,或许还可以拿些小玩意儿。”一边说着,就从碟子里叼了块儿点心,拉着阮云丝的手道:“走吧姐姐。” 阮云丝简直哭笑不得,暗道哪有什么小玩意儿可以让你搬啊?但是看到阮思举那热心地模样,想到这孩子从前那么孤僻,如今能打开心门也是好事儿,于是也就没说什么,拉着他的手一块儿走了。 且说阮明蝶,这时候真是忙的如同穿花蝴蝶也似,亲自在门前迎接着那些名媛千金。不得不承认,这位七姑娘的交际手腕还是非常厉害的,虽然自家现如今到了这么个境地,她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几句话便把自己和这些名媛千金融合在一起,有几个本要嘲笑的,此时让她几句话一说,也不由自主的就去了轻慢之心。 苏吟玉苏吟采等人本不是有意晚到,只因为苏名溪也收到了阮思齐的请柬,因此兄妹几个约好了一同前来。路上苏名溪也好照应着她们,谁料想今日朝中有事,等小公爷回来,已是日上中天。苏吟玉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她哥哥就抱怨道:“怎么这个时候儿才回来,我还想着你不回来我们就走了呢,不然倒让人以为我们是故意拿大似的。” 苏名溪也笑道:“实在是皇上留下了有事儿。这还是找了个缘由托词出来,刘尚书和连侍郎到现在怕也是没出来,连侍郎本来也是今儿要去阮家的,如今怕是不能成了。” 兄妹两个说着话到了阮家,苏名溪就在门口看着妹妹进门,恰好阮明蝶迎出来,一看见他。不由得便吃了一惊,下意识就整了整衣衫上前见礼,却见苏名溪微笑还礼,然后道:“阮兄是在前边吧?我过去找他。” 阮明蝶立刻回身道:“小七儿,你带苏小公爷去前厅找哥哥。”说完。便目不斜视的来到苏吟玉苏吟采等面前,满面笑容道:“我还想着,可就差你们几个了,谁不知道国公府的三姑娘是一诺千金的?既然应了我,万没有不来的道理。” 苏吟玉便笑着解释了一下,接着几个人来到后院阮明蝶的院落里,只见佟夫人如同一个慈祥长者般坐在那里,正和几个千金说话,苏吟玉心里暗暗好笑。心道这女人的脸皮历练到这份儿上,当真也是不易了。 却见锦乡侯家的千金笑道:“七妹妹让我们来看菊花,可这里分明连个菊花瓣儿也看不见……” 不等说完,就听阮明蝶笑道:“不是在这里,后面园子里已经弄妥了,姐妹们随我来。今儿咱们吃饭的地方也是我细心选的,是在赏桂亭里,那亭子下的几树桂花开得最好,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赏桂,岂不比在这些厅堂里用宴席要别致有趣?” 姑娘们便都笑起来,都说:“果然别致有趣。”一边纷纷跟着阮明蝶出了院子。这里佟夫人微笑着将她们送到门口,才转身回来,问彩凤道:“你刚刚去园子里看了?除了大奶奶和那几个姨娘,那个女人没去?” 彩凤点头道:“可不是?奴婢还细细找了一圈儿。听柳姨娘身边的小桃红说,三姑娘是不会进园子的,说是她今儿好像也有什么事情,是了,是说她乡下几个姐妹要过来,还有织机什么的。” 佟夫人冷笑了一声,喃喃道:“真是改了性子,去乡下呆了这么多年,人也变得土卡卡的,既然如此,不用管她了,你去园子中帮着姑娘,尤其是对待苏家的姑娘们,格外要小心谨慎知道吗?我听说苏小公爷也过来了?” 彩凤笑道:“可不是?之前就是小公爷把苏姑娘她们送来了府里呢。”说完却见佟夫人点点头,微笑道:“世家子弟们赏菊,也要去园子里,无论如何,能让咱们家的姑娘们多认识几个也是好的,哪怕能说几句话也好。” 彩凤笑道:“正是如此说呢,咱们家的姑娘都是好样儿的,尤其是七姑娘,那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太太放心吧,七姑娘有才情又有容貌,一定会在这次聚会中大放异彩的。” 佟夫人慢慢点了点头,彩凤就走了出去。 这里阮云丝只在枕香阁坐着,一边和阮思举芸娘芳草说话,一边等着消息。 慢慢的,就听秋风中传来一阵阵的笑声,芳草便向窗外伸脖子看,一边道:“定然是七姑娘请的那些千金小姐进园子来了,咦?还有几个男人,哦,那却是大爷引过来的。” 阮云丝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可是想看热闹了?那就过去瞧瞧吧,顺便叫几个小子过来,我估摸着南哥儿他们恐怕也要到了。” 芳草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到门口时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道:“只是姑娘,奴婢这可是去干活儿,绝不是去看热闹。”不等说完,芸娘已经笑的弯了腰,挥手道:“你就去吧,你们家姑娘也没说什么,瞧瞧,这会儿倒来了谨慎劲儿。” 这里芳草便出了枕香阁,来到花园里,只见二三十位姑娘缓缓而来,一个个珠光宝气锦绣衣衫,映着阳光花木,宛如神仙妃子也似。小丫头暗自舔了舔嘴唇,心想这些姑娘们难怪是名媛千金,瞧瞧人家那模样儿,就如同仙女儿下凡似的,如我这般平常丑陋的,可不是就只有做丫鬟的命。 因一边看一边往前疾走,忽然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芳草毕竟是女孩儿,险些就坐倒在地上,回过头来嗔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没看见有人么?”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站起身,冷哼一声道:”我倒是看见有人,看见有人直往我身上撞,姑娘,你是服侍哪家小姐的?这样走路东张西望可不是好习惯,幸而是在园子里,若是在街上,让马车碰了怎么办?” 芳草一想,果然是自己刚刚只顾着看那边的女孩子们,竟然没有看路,因此脸蛋儿就羞红起来,微微福一福身道:“是我的不是……”说完抬起头认真打量了对方几眼,疑惑道:“你不是我们家的人吧?” 那小厮点头道:“我是苏小公爷身边儿的。”一边说着,一边就四下里张望,忽然看见了什么人似的,他就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哥儿,哥儿,爷让你们过来呢。” 芳草顺着小厮跑走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漂亮的姑娘面前跟着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她正疑惑着,暗道那边是小公爷的儿子吗?可不是说小公爷只有一个儿子? 心中想着,就迈开脚步往前走,忽听不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刚刚才摔了一跤,怎么现在还不吸取教训?还想再摔一跤不成?” 芳草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就见阮思齐和几个轻裘缓带的俊秀公子哥儿正缓缓走过来,小丫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行了个万福,却是紧张的连话也说不上来。 阮思齐便道:“你们姑娘呢?园子里这样热闹也不出来看看?”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向苏名溪,却见他神色不动。 这里芳草便小声道:“姑娘在枕香阁里,说是今儿她乡下的几位姐妹过来,还要搬一架很高档的织机,因此姑娘就一直等着,让奴婢过来前面找几个小厮,说是等人来了,好过去抬织机。” 阮思齐正要从苏名溪脸上将眼角余光收回来,就见他眉毛忽然一动,目光便看向了芳草,这世子爷方才明白,原来刚刚苏名溪不知道这是阮云丝的丫鬟,这也是,当日他在这里的时候,芳草可还没过来见妹妹呢。” 于是阮思齐便笑道:“成,那你去前院吧,小车儿他们都在,多叫几个人来。” 芳草干脆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这里几个公子便上前笑道:“这小丫头可就是阮兄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妹妹的贴身丫鬟么?她那几个朋友倒也当真会凑趣儿,这个日子赶过来,阮兄也不怕这园子里锦绣繁华,乱花迷了那几个土包子的眼。” 阮思齐见他们口中大有不屑之意,不觉有些恼怒,可还不等说话,便听苏名溪淡淡道:“我们身为世家公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切记不可以己度人。阮姑娘那几位朋友,若是别的我不敢说,若是我知道的那几位,莫说这么一个园子,几个名媛千金和我们几个世家公子哥儿,就算是去了皇宫,也定然是镇定如恒,乡下地方又如何?照样有眼界高的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一十九章: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也就罢了,偏偏是苏名溪这样说,一时间,几个世家公子不由得都愣住了,原以为他该是恨那阮三姑娘入骨,所以这几个素日里沉稳的家伙才会在阮思齐面前这样说,其实是很不合适的,怎么说也都算是朋友,这不也就是安慰一下苏名溪吗?没想到正主儿竟毫不领情随身空间农女也要修成仙最新章节。 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尴尬,这时候名砚带着阿峰和小白已经过来了,小白欢呼一声,就来到苏名溪面前,叫道:“爹爹,阮姑姑可是在你这边?小白跟着姑姑在园子里,有好多姑姑们,小白还以为阮姑姑会在里面,结果也不在,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苏名溪抱起儿子,皱眉道:“小白,在家时我嘱咐你的话都忘了?一来就原形毕露。”话音落,小白才想起当日可是向爹爹拍胸脯保证,决不调皮捣蛋,要沉稳要严肃,就算看见阮姑姑也不能失态,所以爹爹才放他跟苏吟玉一起过来的。 因此这小家伙吐了吐舌头,立刻便整肃了表情,如同一个严谨的老夫子般咳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是,爹爹教训的是。” 阮思齐哈哈大笑,一把将小白抱过来,对苏名溪道:“小公爷,别说,令郎板起脸来,倒还真有几分你的风采。”话音落,另一个广平侯的世子便笑道:“没错,就是一笑起来,便破功了。” 尴尬的气氛因为小白的到来而有所缓解。苏名溪将小白放下,问阮思齐道:“令郎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让小白和他们一起玩儿去,小孩子嘛,就该和小孩儿一块玩。” 阮思齐笑道:“是了,这点我疏忽了,原也没料到小白会来,因就对身后小厮双喜道:“你去族学里。就和先生说这边有些事,让承业他们赶紧回来。” 双喜答应一声跑走了,这里苏名溪微微低头,暗含警告的瞪了小白一眼。 他心里很清楚,儿子就是奔着阮云丝来的,不然的话,这种宴会请他他也未必肯来。 只不过谁都知道自己和阮云丝的恩怨,儿子若做的太明显,难免让人觉得奇怪,因此原本就嘱咐好了。让他们两个到了侯府后,和两个孩子玩在一起。之后再提出去阮云丝那里,这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吗? 小公爷也是要面子的啊,这才会煞费苦心的给儿子安排了这样一条相对来说稳妥隐晦的捷径。 彼时姑娘们也在奇怪,苏吟玉苏吟采等人带着小白。谁都知道这是小公爷的心头肉,国公府里的小祖宗,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讨好,可谁料小家伙一概不理,只和苏吟玉吵着要去阮姑姑那儿玩。一时间让众人全都是一头雾水,苏吟玉也是尴尬不已,好在这个时候儿名砚过来了。把这小魔星带了去苏名溪那里,才让几个女孩儿松了口气。 侯府这园子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眼看着女孩儿和世家公子那个队伍越走越近,阮明蝶便招呼着大家上了赏桂亭,一边就有广平侯家的千金单月桂笑道:“看见我哥哥了,他素日里是不愿意去别人家赴宴的,难得阮小侯爷的面子大。咦?那是小公爷吗?原来今日他也过来了。” 苏吟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不是废话吗?刚刚我哥哥的小厮过来接走小白,你没看见?正想着,就听承平伯的千金梁红珊也笑道:“果然那边也都是熟人,既如此,这赏桂亭倒也宽敞,何不把几位公子邀请过来?哼!素日里他们吟诗作对,如今也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这些闺阁文章。” 这提议可是大胆之极了,一时间,其他几家的千金不免都有些局促,暗道这是不是有些唐突?不过转念一想,那里面也都不乏自己的哥哥弟弟,甚至辈分高的,还有自己的侄儿,有什么唐突的?又都想见识见识苏名溪的风采,于是便都没有反对。 阮明蝶巴不得这一句话呢,听见顾氏犹豫道:“这有些不妥当吧?”她便连忙笑道:“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嫂嫂也太谨慎了,那些世家公子里,其实说起来,倒和咱们这边儿大多是沾着亲的,又不是什么别的男眷,就叫过来和他们斗斗诗词而已,何况如今赏桂亭已经让我占了要摆宴席,哥哥不能在这里设宴了,难道还不许人家上来看看景致?” 听她说的也有点道理,顾氏抻头望了望,也都是几个相熟的世家公子,因略沉吟了下,便同意了。这里苏吟玉却皱起眉头,不着痕迹的看了阮明蝶一眼,心道从前院一直到过来这里,这位七姑娘表现还是不错的,怎的这个时候儿却如此孟浪轻浮?就算是亲族子弟,过来打个招呼也就是了,还要斗什么诗词?笑话儿,这把我们当做了什么?青楼里的姐们儿了吗?不知自重。 因此面上就带了些愠色,淡淡道:“我觉着头有些晕,倒还是下去走一走得好,几位在这里慢慢聊。” 说完便带着初雨下了赏桂亭,苏吟采向来以她马首是瞻,也连忙跟上来。段如兰和刘吟霜倒是和其他几位姑娘相谈甚欢,更何况大家也没料到苏吟玉的心思,只以为她是真的头晕,下去走走而已。 苏吟玉下了赏桂亭,左右望望,见身边无人,便摇头冷笑道:“什么世家名媛千金,真是浅薄的可笑。是了,不知道阮姑娘在哪里?这样场合她竟不肯出面,足可见其品质清高,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当日又为何做出那样事?唉!我哥哥哪里配不上她?” 苏吟采便轻声笑道:“姐姐既然这样说,何必还要找她?叫我说,不如在这园子里随处走走也就是了。”说完却听苏吟玉意兴阑珊道:“这种聚会无趣的紧,所以我就不喜欢参加,这一次,本以为是可以见到她的……”不等说完,只见阮思齐和苏名溪等人果然到了赏桂亭上,她哼了一声,撇撇嘴道:“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随便走走吧。” 因和苏吟采等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忽然就听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慢点儿,这里路窄,别碰到花草树木了。”她听了声音,不由得一怔,紧走几步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施然而行,旁边跟着几个女子,而车辕上赶车的,恰是钟南。 “咦?钟姑娘,碧秋姑娘。” 苏吟玉高兴地叫了一声,连忙奔过来,碧秋和钟秀回头看见她,也都是吃了一惊,连忙道:“原来是苏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吟玉笑道:“今儿侯府的七姑娘搞什么赏菊大会,我反正在家里无事,所以就跟过来看看热闹。不料这会儿随意走动了一下,正巧就看见了你们,你们怎么过来了?” 钟秀笑道:“还不是我们姐姐,是了,姑娘知不知道?她如今回到这侯府来了,听说还要在这里住着,打理什么后宅,总之是忙的脱不开身,更顾不上我们了,偏偏这给后宫里进贡的锦缎不能耽误,她临走时留下的那个花样儿,我们已经织成了,还有个花样,非要过来请她亲自编排出来才成。所以我们一核计,既然姐姐在这里长住,不如我们也搬过来,一是需要的时候还能帮帮她的忙,二来,也可以让她编排织锦花样,我们也跟着多学习学习。” 苏吟玉吃惊道:“给宫里的进贡锦缎?呀,那我也得瞧瞧去” 这边赏桂亭里,此时真是热闹非凡,名媛千金们与世家公子们侃侃而谈,只是因为终究是大家子出身,彼此自然都十分收敛,气氛倒也是一派和乐平静。 苏名溪的心思明显不在此处,一直站在栏杆处向外望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里小白和阿峰跟在他身边,小小的身子扒着栏杆,也拼命往外望,等到苏名溪回过神儿来,不由吓了一跳,因为小白的身子短,这会儿脚都离地了,一个不慎甚至就可能摔出栏杆去。 “小白,你是不是……” 苏名溪有些愠怒的道,可还不等说完,就听见儿子大叫道:“啊啊啊,是……是秀姑姑,还有碧秋姑姑,那个……那个是南哥哥,爹爹,你看到没看到没?天啊,他们怎么都过来了?” 苏名溪心神一震,举目看去,果然,就见在离着花园不远处的一条通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钟秀碧秋跟在马车旁边,因为那条道还是花园里的,所以显得有些窄,钟南赶着马车小心翼翼,唯恐撞上路旁的山石树木,所以走得特别慢。 “咦?姑姑也在那里。” 忽听阿峰叫了一声,苏名溪定睛一看,可不是,苏吟玉苏吟采不知何时竟然到了那个地方,正和钟秀碧秋一边说话一边向枕香阁而去,他心中一紧,只恨不得此刻也在那队伍中,想来这些人定是往阮云丝的住处去的,但是却终究握住了拳头,很快便恢复了面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章:钟秀引起的轰动 这里千金小姐和世家公子们听到小白的一声喊,不由也都围了过来,向那马车方向看过去,梁红珊便笑着对阮明蝶道:“我真不知道你们家规矩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这样的马车也能出入花园子?可不是叫人看笑话呢?” 阮明蝶心里这个气啊,暗道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非要现这个眼嚣张拽狂妃。真真心里一点儿算计也没有。嘴上却微笑道:“这必然是那赶车的不懂事儿,许是拉的东西太沉,实在搬不动……” 她还不等说完,蓦然就听广平侯家的公子大叫道:“天啊,我……我没看错吧,那……那位姑娘……莫不是嫦娥下凡西施重生……” 他激动地声音都打了颤,原来却是发现了钟秀的绝色姿容。不等喊完,其他几个世家公子也都看到了,不由纷纷惊叫起来。旋即才发现自己实在有点孟浪了,个个俊脸通红。 这当中倒数苏名溪和阮思齐最沉稳。苏名溪是早已对钟秀的美貌免疫,而阮思齐也知道妹妹身边有这么一位绝代佳丽,所以丝毫不觉着意外。此时看见世家公子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又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便不觉扭头偷笑起来。暗道还想着看人家乡下土包子出洋相呢,且看看你们自己吧,一个个也是家世显赫,万花丛中过的,这会儿却像个急色鬼似的,忒没品了。 正想着,忽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阮兄。那是你家的女孩儿么?怎么从来没见到过?这……这真是……” 这位老兄显然已被钟秀的美色惊呆了,此时竟险些手舞足蹈起来,更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似,完全没了世家公子的气度和尊贵。 苏名溪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听阮思齐笑道:“她不是我们家的女孩子,只是舍妹身边的一个朋友罢了……”不等说完,就听另一人道:“如此佳人。实乃我平生仅见,不成不成,若是不攀谈两句,终究是一生憾事。” 话音落,这人竟直下了赏桂亭,奔着钟秀她们的马车方向就过去了。 世家公子们的自尊心在绝代佳人面前,很显然就不那么值钱了,看见有人带头,其他人发一声喊,一起奔下了赏桂亭。就好像是一群羊从羊圈中涌出去一样,阮思齐待要拦阻他们。哪里还拦得住?况且这么多人,他也拦不过来啊。 这下小侯爷是真的急了,他知道自家妹子的个性,这些个世家公子蜂拥而去。很明显就是欺负人家钟秀不是什么显赫身份,不然的话,寻常的大家小姐,即使是貌比天仙,他们敢这么孟浪吗?一旦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再惹得阮云丝恼了,这岂不是又结下了仇?倒让他白费心思举办这场聚会了。 更何况,他更担心有的人仗势相欺。阮家如今已经远离了贵族中的权力圈,而这里面的公子哥儿,却有不少是比自己身份还要高贵显赫的,甚至还有一位小王爷,他怎么能不急。 正团团乱转时,忽然一眼看见苏名溪,这小侯爷猛然就有了主心骨儿,一把拉住苏名溪道:“天啊,小公爷,万幸您在这里,快,快随我过去看看,舍妹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这万一若是起了摩擦,我可怎么办?” 苏名溪想了想,也了解阮思齐的为难,便点头道:“好,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我也是好久没有看到南哥儿和秀姑娘了。” 他们这里一下了赏桂亭,那些女孩儿们也快要被好奇心杀死了,何况钟南是那样俊俏的一个男孩子,谁不想多看几眼,因此便拉着阮明蝶笑道:“那里似乎有热闹可看,走,咱们也瞧瞧去。” 阮明蝶却是面上变色,心中暗恨阮云丝为什么非要让她的朋友今天过来,自己苦心准备了这一场宴会,如今却被一个乡下丫头夺得了光彩,若是再让阮云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那自己和母亲的图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便强笑道:“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几个乡下人罢了……”不等说完,那些千金小姐们此时已经要好奇死了,哪里肯依她,纷纷道:“乡下人又如何?说不定有笑话儿看呢,更何况,刚刚听几位公子说,似乎你们家那位三姑娘今天要搬什么高档的织机,又说是织宫廷锦缎的,我们还没瞧过真正织锦是什么样子呢,便趁这机会去瞧瞧是什么也好啊。” 这么多人众口一词,阮明蝶心中再恨,却也是无可奈何了。只好头前带路,一边心中狂骂,一边不甘不愿的向枕香阁而去。 且说枕香阁中,阮云丝在楼上时不时去窗子边看一遍,一边急道:“怎么还不来?芳草也是,让她找几个小厮,竟然找到现在还没回来,去干什么了?” 芸娘一边绣着花一边笑道:“芳草又不是别的丫头,动辄会被那些新奇东西吸引了心神,就忘了正事儿,你急什么?且在这里慢慢等着,我算着南哥儿他们就算走的早,这会儿怕也难到呢。” 话音刚落,忽听阮云丝一拍巴掌,笑道:“这回你可说错了,我已经看见了他们的马车,可恶啊,芳草怎么还不回来?唔,也罢,大不了让南哥儿他们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到时候小子们来了再往下抬。” 说完又回头笑道:“咱们如今在这里有人手,可今天早上,真不知南哥儿是怎么把那织机搬上马车的,也幸亏咱们的马车够大。”一边说着,就走过来将芸娘的针线夺下来放在床上,笑道:“你从来了侯府,越发沉稳了,这会儿还不说赶紧迎出去,难道等着秀丫头和碧秋来给你问安?’ 芸娘下了床整理下衣衫,一边笑道:“我是沉稳了没错,只是你怎么又这么急了?明明之前在村子里,你遇到事儿可比我稳当呢。” 两人说笑着下了楼来到院子中,果然,不一会儿,便见钟南赶着马车进来,看到阮云丝,他便跳下车道:“幸亏姐姐想得周到,早早告诉了门卫让我进来从花园子里走,不然这么沉的大家伙,若让我们搬进来,就是杀了我也办不到啊。” 阮云丝笑道:“这个自然,所以我特意吩咐了人的。”话音刚落,就见苏吟玉和苏吟采两人走过来,钟秀碧秋跟在她们身后。 阮云丝面上的笑容就变成了惊讶,这会儿在侯府里看见苏吟玉,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她还是觉着有些别扭,不过很快便又堆上笑容,笑道:“苏姑娘也过来了?这位是……” 苏吟玉见她目光落在苏吟采身上,便微笑道:“难怪姑娘不认识她,上次你去我们家,我四妹妹恰好身子不舒服,就没出去,你们也没见过。”说完便对苏吟采道:“这位便是我时常说起的,救了小白的那位阮姑娘了。” 苏吟采上前轻施一礼,阮云丝连忙还礼,这时候钟秀和碧秋才上前,拉着她的手娇嗔道:“姐姐真是的,一走便是这样长时间,害得我们在家里也没个主心骨儿,也幸亏楼兰和黄莺的手艺了得,不然那宽面妆花富贵锦是怎么也织不完了,有些地方的编排太复杂,我们都记不住。有那小册子也没用。” 阮云丝笑道:“你们才入了这行当多点时间?编排不出来是正常的。倒是楼兰和黄莺,她们在这方面的天赋和才华的确比你们高得多,而且她们大概是从前做熟了,所以技艺比起我来也差不多少,只是不会创新花样儿。” 一边说着,钟南早把马车帘子撩了起来,芸娘看着那几乎把马车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织机,笑道:“芳草去找小子们了,这会儿还没回来,等下再往下缷吧。不然……” 一语未完,只见院门处人影闪动,她便笑骂道:“这蹄子,总算……” 只说了五个字,就愣在那里,只见进来的这位公子身着锦衣长袍,外面披着一件金丝闪烁得多罗尼披风,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小厮,而且芳草也不见踪影,芸娘不由得就愣住了。 却见那位公子眼睛转了两圈,便定在了钟秀身上,接着紧走几步,还不等到佳人面前,便见阮云丝不动声色的拦在钟秀身前,沉声道:“公子是谁?难道不知这是后宅女眷之地?你如此唐突便闯进来,凭的什么?” 那公子见阮云丝面色凌厉,而之前的绝色佳人被她护在身后,竟是半根儿头发丝都看不到了,不由得十分着急,不过这时候自然是更不能失却大家公子的翩翩风度,因此拱手道:“在下乃是广平侯世子,但不知姑娘是谁?可是此间主人?” 话音未落,就听一旁有人冷笑道:“废话,人家不是此间主人,难道你是?梁广,你不在赏桂亭上吟诗作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被叫做梁广的人看到苏吟玉,不由得更是心中叫苦,暗道怎么国公府的千金也会在这里?看样子还是要偏帮这女人的,奇怪,这女人到底是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一章:心有所属 心里腹诽着,表面上更是不敢怠慢,因正要说话,却不料其他几个世子也到了,进了院门,眼睛便骨碌碌乱转,显然都是在找寻钟秀的身影家长里短种田忙。 阮云丝为之气结,暗道哥哥好糊涂,你召开宴会宴请这些公子哥儿也就罢了,怎么倒把人引来了我这里?看等这事儿结束了,我饶不饶你。 心中不悦,却是极力克制着,她也知道这些世家公子的能量,更何况人家又没表现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就在此时,连苏名溪和阮思齐也到了。 彼此相见,心中百般滋味流转的同时,也着实觉着有些尴尬,苏名溪只和阮云丝交换了个眼神儿点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倒是钟南钟秀碧秋芸娘看见他,心里着实透着亲热劲儿,忙都上前拜见道:“小公爷,您今天也在这里啊。” “嗯,阮兄下了帖子,我反正无事,就过来凑了凑热闹。” 苏名溪沉稳道,接着就听见旁边几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却原来是几位世家公子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钟秀的容貌,不由的大脑一片空白,有那定力不好的,竟然看直了眼睛。 这时候阮明蝶等人也过来了,和世家公子们分作两边站着,阮明蝶便上前道:“三姐姐,真没想到你的朋友们竟是这个时候儿到了,咱们都没见过织机,所以便过来瞧瞧热闹。” 一边说着,就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的钟秀一眼。一看之下,不由得也是吃了一惊,暗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孩子?这……这真是造化弄人,我这侯府千金尚未生成这样的花容月貌,倒让她一个乡下的土包子得了去,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阮云丝心里也恨着呢,暗道瞧你妹的热闹。原本我不去参加你们的宴会,就是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们倒自己跑了过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心里着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笑道:“这热闹有什么好瞧的?如今天近晌午,妹妹还不准备姑娘们的饭菜吗?倒让人家说我们侯府怠慢贵客。” 话音未落,就听几个女孩子都笑道:“不急不急,吃饭而已,有什么可着急的。倒是这织机,今儿定要好好瞧瞧。” 她们这一句话不打紧。那些世家公子也瞬间找到了理由,一个个点头如捣蒜道:“没错没错,俗语说,衣食住行。咱们身上穿的虽都是锦缎,却还从未看见过织机,如今好容易瞧到了,自然要看个够本。” 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转向苏名溪道:“难怪我大吴国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原来权贵们的子弟都是这样关心民生。只是既然大家都如此好学,其实织机也不是什么难以看到的东西。小公爷该建议建议朝廷,定期组织公子们去学习一下才是。例如我就知道,贵云织染厂和流锦织染厂都在京郊,便是在京城里,好像也有荷香的一个厂子。是了,若说衣服,倒还其次,难道不闻民以食为天?这食物才是最重要的,论起来,还是下田种地才是第一要学的。” 阮思齐定力太差,当即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却见妹妹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他连忙大声咳嗽了几下。这里苏名溪心中也暗自好笑,暗道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阮姑娘的性情当真是一点都不变,这暗讽极好极妙。因也便顺着她的话头道:“姑娘说的极是,连我也不知道大家原来如此心系民生,改日我便向皇上建议,看看明年春天,也带着他们寻一块田,开垦出来先种点东西试试。” 一句话让几位公子哥儿的脸都变成绿色的了。谁都知道当今皇帝关心民生,啊不对,与其说是关心民生,不如说是老头儿爱玩,苏名溪这一本如果真的奏上去,只怕老头儿就立刻拍案准了,甚至还可能亲自参与进去,那可是皇帝,累了自然就可以休息,但这样一来,那块田可就成了御田,种不好要挨罚的啊。 于是就有几个人杀鸡抹脖子似的向苏名溪使眼色,苏名溪一概假装当做没看见,就在这时,便听一个声音道:“若是要开垦荒田种地,我后院就有好多,姐姐原本说让家丁们帮我开垦,如今既然几位哥哥都有心要大展身手,不如就来我这里啊。” 却是阮思举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就连阮云丝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插上了话儿。明明来了枕香阁不久,这小子就下楼不知去看什么植物了。 苏名溪看了眼阮思举,阮思齐连忙道:“诸位,这是舍弟,咳咳,他每日里就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和泥巴。那个……呵呵,刚刚他说的话大家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他这样一说,才让那些世家公子们松了口气,一个个拿袖子抹汗,心想我们容易吗?就为了看美人一眼,险些让这位阮姑娘给抓了壮丁。咦?这女人言语如此犀利,该不会她就是那个逃婚的阮三姑娘吧? 后知后觉的公子们这时候顾不上看钟秀了,都一齐把目光转向了阮云丝,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她,然后又都齐刷刷去看苏名溪的反应,却见他神色如常,这些男人不由得在心中暗竖大拇指,想着还是人家小公爷,瞧瞧这定力,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儿,芳草领着两个小厮回来了,一进院子,便嚷道:“姑娘,小厮们也不知去哪里了,大爷还说都在前院,结果我就找来了两个……” 不等说完,小丫鬟蓦然看到院子里站着的这些人,不由吓得一个激灵,心想妈呀,怎么回事?宴会地点改到我们枕香阁了吗?这……这没道理啊,再说,就算改到了枕香阁,那……那也该这些千金们过来,怎么……怎么连男人们也来了。 正想着,就听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咦?姑娘这是要找人帮忙抬东西吗?还等什么小厮啊?咱们这里许多人手难道是白吃饭的?”声音中的谄媚讨好之意,生生就让芳草身上起了好多的鸡皮疙瘩。 有人带头,立刻便有人喊道:“没错没错,不就是一架织机吗?咱们也抬得动,来来来……” 所以说美人是红颜祸水,这话某种程度上也没错。要说起来,这些世家公子的身份何等高贵?这里面还有一位小王爷呢,可是这时候儿,他们丝毫不顾自己的矜持和尊贵,都争着要去抬织机,只盼着钟秀能正眼看他们一眼。 “哎,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不等阮云丝说话,钟秀和碧秋先急了。 她们亲自跟着阮云丝去苏州,抬回了这架民间难得一见的织机,如今又用这架织机织出了最高档的锦缎,自然是知道这织机价值的,而且,就算不论价值,朝夕相处之下,看着那一寸寸锦绣从这织机中被吐出来,在感情上,也早就把这织机当成了她们最亲密的好伙伴。 现如今,这些公子哥儿忽然间就像吃了春药似的,一股脑儿就要上前抬织机,那是些什么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自己的衣服还不知道能不能自己穿呢,现在来抬织机?开什么玩笑? 于是钟秀和碧秋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害怕了,甚至她们也没有阮云丝那份儿定力,“嗖”一下就冲了出来,跳着脚大叫阻止那些公子哥儿,钟秀的小脸儿都气红了,担忧和愤怒让她忘记了害怕,她就那么伸着双手往织机前一站,愤怒叫道:“住手,都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这……这不是要帮忙吗?” 美人儿就在前面拦着,公子哥儿们哪肯唐突佳人,一个个又连忙站住了,重新摆出人模狗样的斯文风度,最开始喊得那个便讪笑着道:“咱们……咱们没有恶意,就是想着帮姑娘的忙。” “你们会帮忙吗?一个个锦衣玉食的,这织机很金贵,拿钱也买不到呢,磕了碰了你们负责?” 钟秀见这些公子一个个就像正摇尾巴的小狗似的,胆子不由大了起来,她从跟着阮云丝后,性子也不似从前在家时那般温柔软弱,对于亲人固然是温和乖巧,但对于看不上的人,却一向都是不假辞色。 几个公子哥儿脸上都下不来,心想不就是一架织机吗?有什么?还拿钱也买不到?难道这是江宁织造里压箱底的宝贝?就算是压箱底的宝贝,我也能弄一架来。“ 正要显摆显摆自己的能量和威风,就听钟秀已经开始点名,看着苏名溪身旁的扫书道:”扫书哥哥,还是你过来帮忙吧,再加上那两个小厮,人手应该够用。” 扫书哥哥? 几位公子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四处张望着,忽然就见苏名溪身旁的一个小厮点头答应了一声,又转身道:“名砚,你和我一起去,咱们四个人,一个人一只角,稳当,不至于把这织机碰坏了。” “好。”名砚答应了一声,和扫书一起走出去,与另两个小厮一起,抬起那织机走进了枕香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二章:七姑娘的郁闷 这一切虽然说来话长,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可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阮云丝皱着眉头,下意识的看了苏名溪一眼,却见他也是轻蹙眉头,似乎是感应到了自己的目光,他也抬起头来看向这边顾红颜最新章节。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但是个中的担忧彼此却都是心中了然。而阮思齐这时候也在头痛,却无意中又瞥见了苏名溪和阮云丝的目光,这小侯爷就觉着心中更加烦躁起来,暗道冤孽,一个个都是冤孽啊。 织机已经进了枕香阁,阮云丝见那几位公子还抻着脖子向里边张望,一边就要迈步进去,于是连忙淡淡道:“几位公子,此处乃是我的绣房,向来不请外男进入,还请自重。” 几位公子心里痒痒啊,哪里肯这么放弃,但是见阮云丝目光中已经染上怒意了,心中也知道这一次自己等人实在唐突,因只好都讪讪退下来,也不说什么,只是求救似地望着阮思齐。 阮思齐耸耸肩,心想别看我,我也爱莫能助。因忙笑道:“是啊是啊,大家伙儿的热心三妹妹心领了,眼看就是晌午,想必宴席已经齐备,咱们该入席了,嘿嘿……嘿嘿嘿……” 几位公子哀怨地瞪着这个“没用”的朋友,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刚离开枕香阁,那位小王爷李观鱼便忍不住埋怨道:“阮兄,你怎么能这么不够意思呢?怎么说你如今也是这侯府中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吧?就连给兄弟们行个方便都不成?” 阮思齐苦笑道:“你们还来怪我?你们哪里知道我如今的难处?我这三妹妹在家掌管着后宅,连我也要听她调度呢。” “不会吧” 梁广震惊地道:“还有这种事情?这……哪有这样道理?阮兄,难道你就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不任由发展下去怎么办?”阮思齐叹气道:“我们侯府之前遭的事情,你们虽然不提,我却知道,你们心里必定是清楚地。我这妹妹之前的事情,大家也清楚。老实说,我妹妹一个女人,在外面漂泊创业多不容易?我和爹爹之前还想着抓她回来给小公爷一个交代。这种时候。她就算不出头,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她偏偏出头了,而且不单出头,更是竭尽所能。如今侯府里用的每一文钱,都是我这妹妹的血汗钱,而且爹爹那里,也是她巨细无遗的照顾着,我在外面忙碌,家里面就全靠她撑起来,我……我有这样的妹妹。难道你们敢说不是我的荣幸?不是我吹牛,你们当中,哪一位妹妹能像我妹妹这样能干?” 众人看着苏名溪,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阴沉不悦的表情,而且看刚刚钟秀叫扫书的热络,分明是之前就和对方认识的,因此一个个胆子也就大起来,纷纷道:“阮兄说的也没错。你三妹妹能在侯府将倾时出面,一力承担起这份重责大任,算得上是一个义女子了。” 那李观鱼却咕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便该在府中针织女红,操持井臼,在外面是男人们的事情,她如今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抛头露面,终究不妥。” 阮思齐哼了一声道:“男人又不是万能的,就如我们家这种情况,若是摊在哥几个身上,你们又有什么办法?不是我说,咱们几个算是公侯世家的子弟。可咱们有什么本事?一旦像我们侯府这样,除了向朋友求助之外,你我还能担负起什么?即便会行军打仗,皇上肯派你我上战场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苏名溪始终淡然自若一言不发,阮思齐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这妹妹是什么样的烈性子,恐怕也只有小公爷是最清楚的了,不但清楚,而且是深受其苦啊,唉! 正想着,忽然就见李观鱼凑过来,咳了一声道:“咳咳,阮兄,那个……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令妹身边那位姑娘,端的是绝色佳人,令人一见便不由心生爱慕,但不知她如今芳龄几何?可还是待字闺中?” 阮思齐和苏名溪的心中同时一跳,暗道来了来了,就说嘛,这些人看见了钟秀,还能不打她的主意? 如果可能,阮思齐的确也愿意用钟秀和李观鱼联姻,怎么说对方身后也是郡王府,如果能够交好,他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但他深知阮云丝的性格,更知道钟秀在阮云丝心中的地位,因只好苦笑道:“小王爷不必在我这里套话了,那女孩儿是我妹妹的人,所有情况我一概不知。” “哦……呵呵,没……没什么,就……就是随便问问。” 李观鱼尴尬地笑了两声,一边看了看身旁几个满脸沉思的公子哥儿,暗道不好,我这个笨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道吗?这么多人不打听,就你打听。即便是打听出好结果,还不是便宜了这些家伙?不行,我……我回家就立刻派人上门来提亲,嗯,这事儿要办的郑重些,多给聘礼,进了府就封她做姨娘,绝对不能忽视了…… 小王爷在这里做美梦,其他人心中也都是如此想。苏名溪心中当然不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心里依然忧虑重重。 钟秀和扫书的年纪还小,或许他们两个还没有发觉,但是就从刚才那样的情况下,钟秀能开口就找扫书帮忙,足以说明这两个小儿女之间,是有了一缕情丝系着。只是,阮姑娘会是什么想法呢?若是能嫁入豪门,谁愿意把钟秀嫁给一个小厮啊?唔,也说不定,阮姑娘自己就是对豪门深恶痛绝的人,或许并不会这样做,但是钟秀呢?一缕情丝算什么?那个女孩儿能经受得住锦衣玉食婢仆如云的诱惑吗? “咦?姑娘们呢?” 这些人本来都在心中暗打主意,但是一转头,才发现那些名媛千金们并不在身后,不由得都奇怪起来,却听阮思齐苦笑道:“那些千金小姐们没见过织机,想来都想看看,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出来?” 一句话让几位公子哥儿都是跌足长叹,心中无限后悔自己不是女儿身,没办法混进枕香阁。却不想想他们如果是女儿身的话,钟秀就是再美,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枕香阁里,的确是热闹非凡。 之前那些千金小姐们提起阮云丝,心中口中都是有些不屑在其中。但此时,对织机和锦缎的好奇却让她们不得不放下了架子,一个个凑到阮云丝面前,堆着笑容问这个问那个,就连苏吟玉和苏吟采,此时都被挤到了一边去。 忽然就听一个稚气的声音道:“走开,统统走开,你们这些女人不要缠着我阮姑姑,她可不像你们,每天里除了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什么都不用干,我阮姑姑还要忙着呢。” 却是苏季白小同志,从进了枕香阁之后就因为一系列的事件成为了边缘人物,直到现在还挤不进中心地带,这可彻底把小魔星给惹恼了,反正老爹不在,这里全都是他讨厌的女人,哪里还肯客气,拨开了两个挡在前面的女人,他奋力挤进去。 阮云丝还真没看到小白,实在是因为这孩子从进来之后,就没捞到出头机会,他身子又小,被那些公子哥儿挡在后面,又只顾着生闷气不肯出声,阮云丝却从哪里能知道他过来了? 这会儿听见小白的声音,不由得也是又惊又喜,连忙向声音来源处看去,一边叫道:“小白?你也过来了?” 话音落,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一下子就冲到面前,阮云丝连忙抱起他,面上全是欣喜笑容,见他的小脸上有几道灰痕,便拿出帕子替他擦去,一边道:“小东西,你今天怎么也过来了?是跟你姑姑一起的?” “嗯,爹爹送我们过来的,刚刚他也在。”小白终于占据了阮云丝的怀抱,这才觉得一腔怒气平息了下去,撅着嘴巴道:“姑姑不知道,小白就是为了来看你,所以磨破了嘴皮子求祖奶奶和奶奶让我过来,谁知她们这些女人就在园子里走来走去,小白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姑姑,然后爹爹就把我叫了去,小白又走了好久,还是没看到姑姑。幸亏后来大家伙儿看见了南哥哥的马车,一起过来,小白这才看到姑姑……” 阮云丝哭笑不得,而被小白称作“这些女人”的名媛千金们一个个也觉着脸上有些下不来,却听阮云丝笑道:“什么这些女人,这里都是你的姑姑姐姐,小白不可以这么称呼她们,你爹爹知道了,定要打你的屁股。” 苏吟玉忍不住笑道:“阮姑娘倒和我哥哥还真像,今日哥哥若是在这里,小白万万不敢这样任性的,不然屁股上早挨上巴掌了。” 阮云丝笑道:“苏姑娘,你们是不是应该入席了?别让我七妹妹费尽心思的准备落了空,至于小白,就交给我吧,让他在我这里用午饭如何?” 苏吟玉还不等说话,单月桂便笑道:“吃饭急什么?咱们也不饿,倒是今儿定要去看看那织机和锦缎,也不枉来了侯府一场。”好嘛,明明是阮明蝶邀请她们来赏菊花的,如今却是因为织机和锦缎而不枉了来侯府一场,敢情阮明蝶之前做的精心布置和准备,全都不算什么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三章:见“世面” 这把七姑娘给气的啊,身子都颤抖了,也多亏她还有份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心中虽然恨不得把破坏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阮云丝给碎尸万段,但面上却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微笑道:“三姐姐,既然大家都好奇,你就带我们见识见识又如何?这枕香阁中,总不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阮云丝瞟了她一眼,心中自然明白这妹妹的苦心被破坏至此,心情肯定是坏透了乡镇政府全文阅读。只是天地良心,这实在是不怨自己啊,她哪里会知道钟南钟秀等人和一架织机就把那些世家公子和这些名媛千金全都勾引了过来呢?看着面前这些贵族小姐们那热切好奇甚至是带着点讨好的神色,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七妹妹说哪里话?我还不是为了妹妹们的肚子着想?既然都想看看,那便请进吧。” 阮云丝说完便让在一旁,这里顾氏身为侯府中世子的妻子,又是主人,便当先走了进去,其他的姑娘们都一边兴奋地小声议论着一边跟了进去。 阮云丝只看着身上的小白,见他今天穿着一套黑色金丝绒的衣裤,俱都滚着精致的金边,衬着小家伙粉团儿也似的小脸蛋,更显得像是天上金童一般。 “阿峰也过来了?这些日子在国公府中住的如何?功课有没有进益?” 抱着小白,自然也不能忽视了在身边的阿峰,阿峰身边则是阮思举。眼看着姑娘们都进了屋,阮云丝这才抱着一个孩子领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 阿峰恭恭敬敬回答了阮云丝的询问,这里小白一直盯着阮思举,心中猜测着这家伙的身份,看他刚刚冲出来说的那几句话,这小子的身份很高啊?哼!他该不会是阮姑姑的儿子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日后岂不是多了一个和自己争阮姑姑宠的人?阿峰哥哥会让着自己。这家伙会那么厚道吗? 小白不住在心里盘算着,见阮思举似乎和阿峰言谈甚欢,这更让小家伙大吃一惊,暗道哎呀,不简单不简单,我还真不能小瞧了他,这时候就知道联合阿峰哥哥孤立我了?因心中这样想着,说话不由便带了几分气,不过终究是不敢在阮云丝面前太过放肆,便指着阮思举假装好奇道:“姑姑。这位哥哥是谁?” 阮云丝看了阮思举一眼,不由得哈哈一笑。轻轻捏了捏小白的鼻子,摇头道:“你叫他什么?哥哥?他是我弟弟,在辈分上,你该叫他叔叔才是。什么哥哥?” 小白一颗心立刻落进了肚子里,心想弟弟啊,那没事儿,将来阮姑姑嫁到了国公府里做我娘亲,肯定不会把弟弟带过去的。又不是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心花怒放之下,对于自己要叫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为叔叔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姑娘们进了枕香阁,便围在了织机前。钟秀和碧秋则与扫书名砚一起,把其他的东西也都搬了进来,其实东西也不多,无非就是织好的那十匹妆花富贵锦以及阮云丝给钟南列的彩丝名单,这回都带了过来,整整是三个大箱子,都塞在织机下面。 “这织机好大啊。” 那些姑娘们绕着织机转圈子,一边啧啧品评着,忽见又抬了三个箱子进来,便又围上前道:“这便是要进贡给宫里的锦缎么?三姐姐,能不能打开来给我们瞧瞧?” 阮明蝶几乎气得要吐血,暗道这些虚伪的女人,明明之前在我院子里,还矜持的称呼“你们阮家的那个女人”,如今就叫的这样亲热,三姐姐?呸!亏你们好意思叫出口,忘了她做下的那忤逆无耻之事了? 苏吟玉和苏吟采等也是十分好奇的,便一起央求阮云丝打开这个箱子。阮云丝想着这虽然是进贡给宫里的锦缎,不许流传到民间,但给人看一眼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这里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身世显赫? 她抱着小白,因此就只能用下巴示意钟秀打开那个装着锦绣的箱子。一打开,就着窗子开处透过来的正午阳光,这箱子里便露出一股股灿烂光华,梁红珊掩嘴笑道:“我的天,这竟是锦缎?三姐姐莫不是开错了箱子,把你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给打开了吧?” 阮云丝没答话,只是笑着向钟秀碧秋一努嘴,于是她们便将箱子里的锦缎拾起,一人找准了两边的角,捏着向两旁走了几步,然后刷的一下抬高胳膊,立刻,一幅光辉灿烂的锦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匹锦缎是以凝重的紫红色为底色,上面织着丹凤朝阳富贵牡丹的图案,红花绿叶,五彩凤凰,细细数去,竟然足足用了几十种丝线,更难得的是这当中竟还点缀着金丝银线,在阳光下耀眼生花,此时众人才明白之前为什么箱子里会透出那份儿珠宝一般的光芒来。 一幅锦绣,让原本还议论纷纷的正堂内立刻鸦雀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一个女孩子惊叫道:“天啊,这……这是怎么织成的?我当日在宫中也看过兰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穿的蜀锦,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五六样颜色,这……这匹锦上的颜色,足有几十种吧?我的老天,三姐姐,您……您真是织女下凡不成?这样的锦缎,就是最名贵的蜀锦也比不上,你究竟是怎么织出来的?” 听见这个女孩子的话,其他众人也纷纷如梦初醒,大声议论夸赞起来,有几个人更是胆大的跨前一步,却终究不敢伸手去触摸,钟秀和碧秋扯着那锦缎,想到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汗水和辛勤,心里这个骄傲就别提了。钟秀甚至忍不住下意识的就在人群中寻找起扫书名砚来,见他们站在门口,扫书也正看着自己,及至对上了目光,他却又慌乱低头,接着又抬起头来用口型说了句话,一手指着外面,然后便和名砚退了出去。 钟秀蓦然就觉着怅然若失,那些赞美和议论声也不能听进她的耳朵里了。 议论赞美声中,没有人注意到,阮明蝶的胸脯在剧烈起伏着,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这位侯府七姑娘的面色才恢复如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气,差点儿就把她气出了内伤。 好不容易声音小了下去,阮云丝便对钟秀等人道:“好了,收起来吧。”话音未落,便见阮明蝶款款上前,微笑道:“三姐姐,这锦缎虽然华美至极,但是颜色似乎有些太老了,若是进贡宫中,娘娘们椿萱正茂,容颜如花,岂不是明媚一些的颜色才好?” 她这一说话,果然把三十多位千金小姐的目光一起吸引了过去,只不过,那其中许多人的目光都是微微有些诧异的。 还不等阮云丝答话,苏吟玉就上前一步,微笑道:“七姑娘真有意思,难道您忘了?再过一些日子,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诞,阮三姑娘如此挖空心思,织出这样华美的锦缎,想来就是为了给太后贺寿而进贡宫中的,既如此,又怎能用那些桃红柳绿的明媚颜色?我没说错吧阮姑娘?” 阮云丝笑道:“苏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猜就猜中了,没错,这锦缎便是要进贡宫中给太后贺寿的。” 另一个女孩儿便惊讶道:“三姐姐是要将这锦缎以侯府的名义进贡宫中吗?那皇上太后必定是十分欢喜的。” 阮云丝摇头道:“侯府自然有侯府备办的礼物。我这锦缎却是不能以侯府的名义,这是之前就和流锦布庄说好的,流锦布庄现在是宫廷供奉,若没有锦缎进贡,可谓名不副实,只怕这宫廷供奉的头衔,也就做不了多久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却见苏吟玉沉吟了一下,才正色道:“阮姑娘,恕我直言,侯府如今的境况,即使费心买了礼物,怕也是不及这样一匹锦缎,您……真的要放过这个机会吗?” 阮云丝苦笑道:“苏姑娘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这件事是之前早就和流锦布庄说好的。俗语说,人无信不立,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平日里无可无不可的,或许不必计较,可这关系到前程的东西,还是该信守诺言,一诺千金啊,苏姑娘觉得呢?” 一句话说的姑娘们双眼全都晶晶亮起来,就连苏吟玉,略略沉吟了一下,也是展颜笑道:“姑娘说的不错,一诺千金,女儿家能说出这样话,着实难得,可惜此处无酒,不然,也该当浮三大白呢。” 一句话把这些闺阁女儿掩埋在心底深处的豪情也全都勾了起来,梁红珊便大叫道:“苏姐姐说的没错,是该当浮三大白,虽然无酒,但酒席不是已经预备好了么?七妹妹,何不就将酒席改设到此处?咱们都该敬三姐姐一杯。” 阮明蝶只觉得一阵阵晕眩,牙都快咬碎了,却还要挤出笑容道:“之前不是已经定在了赏桂亭里么?这儿又小,又不透气……”不等说完,便听另一个女孩儿也道:“怕什么?四面窗子开着,我不觉得不透气,花厅里摆两桌席还是能摆下来的嘛,咱们又不用看戏班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四章:呕像到偶像的转变 阮云丝也没想到,这些千金小姐们的心中竟然也藏着一个豪情梦,让自己那一句话一说,就把她们勾的这样热情起来,她是不愿意这样热闹的,但是架不住众口一词最强系统全文阅读。又听顾氏笑道:“俗话说,主随客便,从善如流,既然妹妹们都这样要求,七妹妹,我看就派人去通知厨房一声,稍后把宴席送到这里来吧。” 阮明蝶只觉着心里的火蹭蹭往上蹿,以至于她都害怕一张嘴,喉咙里就能喷出火来,但众情难却,因只好咬牙道:“既如此,就依照嫂子说的办吧。”说完,叫过身边小丫鬟,命她去厨房传话。 眼看着宴席还要等一阵子,这些千金小姐们又聚集到了织机前,苏吟采此前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实在压抑不住心中期盼,小声道:“三姑娘,不知道……不知道……哦,我……我看这织机现在还是空的,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现在摆上一些丝线……让……让我们看一看,锦缎是怎么织出来的,好吗?”她是庶女,从来都是寡言沉默,只是这会儿实在太好奇了,又见阮云丝和善,这才大胆说出来,只是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竟有些语无伦次。 她这样一提议,众人就都开始起哄,却听阮云丝笑道:“这也没什么,只是你们看着那锦缎,也只是用了几十种丝线,这个安放丝线的过程便是十分繁琐的,一个时辰也未必弄得完呢……” 不等说完。就听苏吟采笑道:“咱们这些闺阁女儿,若说别的恐怕没有,但若说闲暇工夫,谁不是大把大把的?镇日里回府也不过是针织女红,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咱们便在这里看着就是。等姑娘弄完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建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苏吟玉看了这庶女妹妹一眼,目中也露出惊讶之色,微笑道:“阮姑娘,我这妹妹向来腼腆,今儿既然提出了要求,可见是心中着实好奇,您就满足了她吧。”从始至终,她对阮云丝的态度始终是淡然的,既不在最开始和那些女孩儿们说话的时候诋毁她。也不像现在因为好奇喜欢就亲近她。阮云丝对她亦是如此,既不惶恐疏远。也不巴结亲热。 “既如此,那好吧。” 阮云丝一笑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们都想看看,我便从善如流。”她放下小白。摸摸他的小脑袋,忽然一拍额头道:“是了,看我糊涂的,姑娘们进来这许久,竟然没上一杯茶。实在是我也没有预料到你们都会过来。”说完她就看向芳草,笑骂道:“我疏忽了,你也忘了吗?和小雪小燕去给姑娘们倒茶来。” 这些千金小姐此时只想看着她织锦。哪里还会去在乎上没上茶,因此一个个谦虚了几句,待芳草倒了茶来,却根本没有人喝,大家都聚在织机前,津津有味看阮云丝将那些丝线在织机的各个部位上缠绕着,看她那娴熟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女孩儿们都低低惊呼起来。 绕了一半,阮明蝶派出去的小丫鬟回来说宴席已经齐备,于是就在花厅内摆开宴席,女孩子们吃饭自然不会像那些世家公子,喝两杯就失了分寸,寂然饭毕,众人又来看阮云丝往织机上绕线,待线尽后,钟秀碧秋和阮云丝一起织出了约莫一指宽的锦缎,虽然只有这么一点点,但毕竟是让大家见识了锦缎的生产过程,因此人人都觉着新奇兴奋不已。 这一次宴会终于圆满结束,仍是由阮明蝶送客,只不过这位七姑娘此时却全然没有了白日里迎客那趾高气扬的心情,事实上,她郁闷的快要吐血了。好不容易把这些女孩儿送了出去,她这才忍着委屈,慢慢回了佟夫人的院子。 佟夫人已经由彩凤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此时正心急如焚,就等着女儿回来给自己解惑呢。好不容易等到阮明蝶回来,听她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后来,更是隐隐带了哭腔,只把佟夫人震惊的,如同被一个雷轰了个正着也似。 彩凤在旁边见两位主子一个委屈,一个呆滞,心中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事儿真是怪了,当日三姑娘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如今来的都是名门小姐,怎么……怎么一个个都不顾自己的名声,却去和她亲近呢?就不怕被她带累了?” 阮明蝶愤愤道:“这还用问吗?连国公府这样的死仇都明显露出了不追究的意思,别人还用顾忌那么多?我们当时到了枕香阁,就看见那苏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里面呢。也是奇怪,不知为何,苏小公爷的儿子也和她十分亲近,拽着直叫姑姑抱。更何况,一个人两个人和她在一起怕坏了名声,这么多人都和她亲近,京城统共有多少位名门贵族的小姐?难道都能因为这个把名声就败坏了?那世家公子们还娶谁?也不用说别的,就是那些公子哥儿,平日里一个个人模狗样看着无比清贵似的,谁知如今让那女人身边的狐狸精一迷,一个个就露出了原型,原来都是些斯文败类,呸!我冷眼瞧着,也只有小公爷,真真不愧是连皇帝都赞誉有加的人物,一院子人,独独属他最镇定,那狐狸精还认识他呢,也只是微微打了个招呼,都没露出热络的神情来。” 佟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忽然冷哼道:“小公爷虽好,只是如今,恐怕却不是你能向往的了。” “母亲。” 阮明蝶跺脚,忽然醒悟出母亲话中意思,不由得悚然而惊道:“母亲,你……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这样话?” “这个女人,一定要趁早解决她,或是赶出侯府,或是……”佟夫人眼中露出深刻的冷酷,一字一字道:“寻个机会,将她嫁人,不管是什么人,尽快把她嫁了我才能安心,不然,我总有种预感,这侯府之中,怕是要没有我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蝶儿你的心思,只怕也是要落空了。” 阮明蝶想起下午小白赖在阮云丝怀里的情景,再想一想苏名溪那时候的眼神儿,虽然没有看钟秀,但分明似乎是看着阮云丝的方向,她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个冷颤,正要说话,就听母亲又道:“还有,她身边那个狐狸精既然如此貌美,不如就利用一把。至于那个不孝女,是了,彩凤,我观她姿态,似乎已非处女,你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好好查一查她过去这些年的身世,既然逃婚这一盆污水不够用,我们不妨就多给她泼几盆。” ******************************* “多少天不出来了,今儿再出来,真觉着天高云阔神清气爽。” 入冬的京城,虽然天气渐渐寒冷了,却丝毫不影响街道的繁华,真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阮云丝和芸娘芳草两个沿着路边慢慢向前走着,与其说是上街来买东西,还不如说她们是在闲庭信步。芳草也不是小女孩儿了,早过了唧唧喳喳的年纪,伴在阮云丝身旁,一举一动十分沉稳。 此时听见阮云丝感叹,她便笑道:“可不是?姑娘一别京城就是近八年,从前您还在侯府里做千金小姐的时候儿,每年不出门不出门,总也能出来个三五回,想想那时侯京城的模样,和如今可大不相同了吧?” 阮云丝不等说话,便听芸娘笑道:“虽然云丝离开京城许多年,但这京城繁华可不是这许多年第一次见,前年正月十五,咱们还过来看花灯了呢。啊哟那个热闹啊,也幸亏那些花灯都挂的高,不然的话人哪儿能看到,就只见大街上那些人头了。客栈也都住的满满当当,要不是小公爷,咱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芳草奇道:“小公爷?哪个小公爷?”她虽然服侍了阮云丝两个月,却不知道这主子和苏名溪的关系,只是看到那天小白和她很亲近,心中有些好奇,后来知道说是阮云丝曾经救过小白,还笑叹过一番造化弄人,却是压根儿不知两人之间那过深的牵绊,自然也没人特意和她说这种事情。 芸娘一愣,接着才笑道:“怪道呢,你不知道云妹妹和苏小公爷那些牵绊,早在救小白之前他们就认识了,只是那会儿小公爷还不知道妹妹的身份呢,那年元宵节,也幸亏是苏小公爷让我们去他的别院里住了一夜,不然的话……”接着便将阮云丝和苏名溪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天啊……” 芳草捂住了嘴巴,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又凑近芸娘小声道:“那……那小公爷现在知道姑娘就是……就是姑娘了?难怪,难怪之前小公爷来咱们院子里,神色也没什么不悦愤恨,我当时却是吓得腿都软了。” 芸娘点头道:“自然知道了,不然小公爷……唉!总之都是这贼老天的错儿,弄出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五章:再遇前夫 她们两个在后面说着,这些话焉能不落进阮云丝的耳中,心中也是思绪翻腾不能平静,然而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夺爱总裁:偏不做你的女人。她非常清楚,自己若要淡忘苏名溪,将他看做普通朋友,不要再给彼此都增加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到心如止水。 这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所以她听见芸娘和芳草议论着,也没有阻止,何必阻止?权当作锻炼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当自己听到对方的名字,心中不会再波浪滔天时,那就算成功了。 三人就这样边走边说边听,忽然就见前面街上一队仪仗敲敲打打的过来,四周百姓纷纷闪避,差官们擎着旗牌,着实是威风凛凛。 阮云丝和芳草芸娘也立刻就避在一边,举目看去,只见差官们中间,是一顶墨绿色的八人抬大轿,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奇怪,心道是什么官员回京?竟然摆这样大的排场? 刚想到这里,便听身旁芸娘自语道:“啊哟,真是好威风,只是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倒像是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似的,便是小公爷,也没有这牌谱啊。” 阮云丝注目瞧去,只见那旗牌上分明写有“八省巡按御史”的字号,她心中这才了然,暗道原来是八府巡按回京,只是这官员太过锋芒毕露,在京城中如此招摇过市,委实张扬了些。” 想到此处。就见那墨绿大轿已经走了过去,轿子旁的棉帘被人掀起,一张脸露出来,竟然是阮云丝极熟悉的一个人——那曾经的丈夫张灵信。 阮云丝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想起钟南那时和自己说过的话,只说这张灵信因为一件什么差事大大的露了脸,得了皇帝赏识。恐怕快要回京了,让自己小心些。却没料到,对方这个时候儿才回京城,而且他之前,竟然是被委派了如此重要的身份。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府,这也是他那好义父鼎力支持的结果,谁想到转眼间,却又做了八府巡按。由此可见,民间说甄尚书权倾朝野。果然不是虚言了,幸而还有一个苏家和他分庭抗礼,不然的话,只看此人任人唯亲的自私自利嘴脸。若朝政真的把持在对方手里,大吴国哪里还有现如今的繁华太平? 正想着,忽然就见张灵信竟然探头向后看过来,阮云丝心中一紧,连忙转过身去。拉着芸娘和芳草便匆匆穿过人群而行,这个男人,她实在是不想和对方再有任何交集。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且说张灵信,他倚上了干爹甄言这棵大树,当真是平步青云,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能担当此次的八府巡按,代天子巡狩四方。足可见义父甄言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了。 只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义父之所以这样大力的栽培他,就是看中了他是有真材实料的,盼着能把他培养出来,可以和苏名溪叫板。 那位出身富贵,名扬天下的小公爷,在世人眼中简直就是不世之才。而甄言寻找了这么多年,总算也找到了一个才华横溢又长袖善舞,并且毫不迂腐锐意进取的年轻人,如何能不得了宝贝一般?只要张灵信也能迅速蹿升,他的阵营里便可再添一员大将,到那时,对手阵营里有苏名溪这个天才,他的阵营里同样有张灵信这样的奇才,这才真正是可以和对方分庭抗礼的实力。 所以甄言豁出了老命一般的培养这甚合自己心意的义子,张灵信也果然不负他所望,这个人,能力有,才华亦有,更重要的是,他对人心的把握可谓透彻,几次差事都办的漂漂亮亮。如今回京述职,心知自己此次定然又能高升,那真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马蹄疾。 掀开轿帘看着四周人艳羡赞叹的神情,张灵信的心里就如同是喝了一杯醇酒般,这个陶醉就别提了,忍不住探头看看身后,就见仪仗队伍都过去了,人群却还是呆呆立在街道两边目送自己,他心中就更飘飘然起来。 忽见三道倩影在那人群中一闪而逝,其中一道身影竟和阮云丝有些相似。这男人对阮云丝始终有一份情思在,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第一个女人,而且到现在还是很喜欢,偏偏对方和自己成亲后,都是和谐恩爱。却在自己纳妾后,又悍然露出本来烈性,竟是逼着自己写了休书,从此后决然远去,连回头都不曾。 这样一个烈火般的女人,还牵着他的一缕情丝,怎不让他又恨又爱,先前在绿水城偶遇了那两次,对方虽不假辞色,张灵信却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调查一番,只等得到了阮云丝落脚的地方之后,就摸上门死缠烂打,俗语说,烈女怕缠郎,又说一夜夫妻百夜恩,那女人得了休书,又有什么好人家肯娶她?因此自思只要自己一味痴缠,终还是能够如愿的。 谁承想到了绿水城之后,事务千头万绪,等他好不容易忙完,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又得了干爹的消息,让他立刻回京,得了皇帝委派的八府巡按之职,于是男儿汉志在四方,他也就抛开了对阮云丝的惦念,在外面游历了一年多,取得了不俗的,尤其是令干爹心花怒放的成绩,这才得意回京,不料竟在京城街道上,又看到那个性格如水火交融般的女子,这怎能不令他感慨,暗自得意地想着这就是上天给他和阮云丝的缘分呢。 因当即就想下令停轿,不过回头一想,自己如今已经是这个地位,为一个女人停轿,岂不是让人耻笑?何况阮云丝都消失在人群之中了,最怕的,就是叫住了她,不但没什么柔情蜜意,反而又要被排揎一顿,那可真是大大的得不偿失。反正既已回京,只要安排下去,很快就可以有对方的消息,急得什么? 因这样想着,便按捺了心中的焦急,暗自盘算着自己这一回回来,义父会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位给自己,应该不至于只是个四品京官吧?二品也不大可能,自己太年轻了,就连苏名溪,也不过只是在武职方面是个一品将军,文职方面,只是个侍读而已,那还是家世清贵,又有过救驾之功的,自己只要是能捞到一个三品官,也就能压过他一头了。 想到此处,不由更是心花怒放,竟在轿中哼哼起小曲儿来。 阮云丝和芳草芸娘直到穿出了人群,来到布庄街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芸娘和芳草便笑着议论刚才那官儿真是威风八面,摆的牌谱也太大了。因见阮云丝一言不发,芸娘就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上前道:“妹妹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不说?刚才那是个什么官儿?和咱们也没关系吧?” 阮云丝叹了口气,芸娘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却是真心把自己当做妹妹般看待爱护的,因此有些事她也不肯瞒着对方,更何况,有的话能向朋友倾诉,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因便小声道:“刚才那个人,是八府巡按,奉旨代天巡狩四方的。这本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但……偏偏,他是碧秋曾经的男主人,姐姐明白了吗?” 芸娘一头雾水,心想我明白什么了?碧秋的前主人又如何?等等……碧秋的男主人,岂不就是……就是…… 她蓦然面上变色,小声惊叫道:“妹妹是说,那个男人就是……就是休了你的那个混账王八羔子?” 阮云丝点点头,叹气道:“这么多年了,我早已将他当做一个路人一般,无情亦无怨,当年的事情,是非对错也不必去较真了。我只是盼着,他能够丢开手,莫要再纠缠不休,则善莫大焉。” 芳草瞪大了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这时候才恢复常态,心想我的娘啊,姑娘……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她逃了曾经的小公爷的婚,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原来她在外面嫁了别人,那人……那人如今还当上了八府巡按,可是……可是当初那人为什么休了姑娘?听姑娘的话,似乎对方也不是有了新欢就要休掉糟糠之妻的狠毒之辈,不然姑娘哪里会不恨的咬牙切齿?现在分明是云淡风轻。提起来,就好像提一个普普通通认识的人一般,更不用提姑娘话里的意思,还怕那人来纠缠了,老天,老天,我服侍的这位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个怪胎,怎的天下间所有好事坏事,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在她身上? “但愿如此吧。”芸娘也叹了口气,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流锦布庄门外,正在店里收钱的大毛一看见,不由得便惊喜叫了一声,然后连忙叫了一个小伙计出去迎接。 “呵呵,大毛如今越发能干了,这是当着账房先生呢?” 阮云丝进了店门,恰好大毛干完了手里的活儿,欣喜迎上来,听见她的话,这小伙计便挠着头嘿嘿笑道:“掌柜的说了,让我跟着刘先生学几天,看看是不是个可造之材,要是不行,就死心塌地干一辈子的小伙计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六章:宣传效应 话音刚落,就见言老掌柜和素流云已经从楼上接下来,言老掌柜每见朝阮云丝,是一定要打趣几句的,如今虽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习惯却也改不过来,拱手笑道:“我说今儿早起,树上几只喜鹊儿一起乱叫,原来果然是贵人临门,哈哈哈,快请上楼超级武修最新章节。” 素流云则这是笑着拱了拱手,仍是素日里一派的温文尔雅,微笑道:“难得阮姑娘今日拨冗前来,快楼上请。” 阮云丝也笑着还礼,正要一起上楼,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美妇带着几个女孩子走了进来,当中一个却是有些面善,好像是上次到家里来参加赏菊会其中的一个。 阮云丝也没在意,提起裙裾正要举步上楼,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三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云丝停下脚步,就见那面善的女孩儿冲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亲热笑道:“三姐姐不记得我了?我是珊儿啊,这才几天,你就把我都忘到脑后去了。” 阮云丝这才想起,忙笑道:“原来是广平侯家的五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梁红珊笑道:“入冬了,我娘和姨妈想着来店里选几块好料子做冬衣,我就记着姐姐当日说过,好像是给流锦布庄供货的,所以便撺掇着她们过来了。” 说完,就见那两个美妇也上前来,其中一个笑道:“素日里我们都习惯了去贵云绸缎庄买布,今日珊儿偏说这里的货色好,又新鲜齐全。反正无事,便过来看看,原来这妮子竟是藏着私心,替三姑娘招揽客人来了。如何?老侯爷的病可有些起色了?” 阮云丝连忙施礼见过,这两个妇人倒是和蔼端庄,丝毫没有以势压人的架子。因此她也微笑道:“多谢关心,家父病情已经稳定了,如今还能说几句话,虽然不甚清楚,但我和他身边几个伺候的人倒是能连猜带听知道个大概,坐着轮椅,也能出来逛逛了。” 那美妇点头道:“这就是难得的。当日听我儿子回来说,老侯爷的病症着实不轻,唉!摊上那样的事,又病上加病,还能活过来就已经是上天保佑。如今竟能恢复成这样儿,这都是侯爷平日里淡然处世,积德行善得的善果。” 阮云丝又谢了两句,另一个美妇便笑道:“我刚刚打量了这里的锦缎,果然花样要别致一些,听珊儿说,这里的锦缎,都是姑娘供货的?” 阮云丝笑道:“珊儿太夸奖我了,我那厂子还小的很。哪里供得起流锦布庄的货?如今也只能供一些给他这京城的店,这里很多布,还是他们自家生产的,不敢说比贵云绸缎庄的好,但质量也是上乘的,两位夫人慢慢看。有选中的便开口,权当是我谢谢珊儿替我宣传,给她的便是。” 阮云丝前世做了那么大的买卖,这种人情自然是会卖的。两个美妇听了,心中都十分熨帖,以她们的家世,也不把这几个买锦缎的钱放在眼里,自然不肯占便宜的,然而人家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足够尊重,因此两人都笑道:“哪里能这样做?这位便是布庄掌柜的吧?姑娘可不要随便送人情。” 言掌柜忙笑道:“贵人说笑了,在我们流锦布庄,阮姑娘的话就是一言九鼎的。”说完亲自指引着几人来到柜台前,指着其中一个格子里的布笑道:“这个柜台里全部是云溪锦缎,也就是阮姑娘的厂子生产出来的,恰好前儿送了一批新货,不然,贵人们这会儿也看不到了,这云溪锦缎卖的极好,产量又少,因此上架没几天就抢空了。” 阮云丝和素流云无奈,也只能陪着广平侯府的夫人千金们过来,梁红珊便对阮云丝笑道:“三姐姐,我前几日进宫见太后和娘娘们,跟她们说了你那富贵妆花锦,说的太后娘娘也很感兴趣,盼着早点见到呢。” 阮云丝十分惊讶,小声道:“在太后面前说这种话做什么?我那个不过是你们看着新奇罢了,太后娘娘什么没看见过?你夸得这样好,到时候一看,不过是平常货色,那时可不是你自己打嘴了呢。” 梁红珊脖子一梗,骄傲笑道:“姐姐也太小瞧我,我们家虽不是泼天富贵,好东西见得也不算少,姐姐的锦缎本来就是独一无二嘛。不过我听说,贵云绸缎庄和江南织造那边也都正在努力赶工,今年是太后的七十整寿,他们自然更要下些力气苦工的,所以姐姐也不能太轻敌了。” 阮云丝哭笑不得,心想这又不是什么战斗,不过都是进贡宫中罢了,什么轻敌不轻敌?小女孩儿经历的勾心斗角太多了,就不免把什么事儿都想的复杂。 刚想到这里,就听梁红珊的姨妈李夫人疑惑道:“咦?这竟然是麻布,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花样的麻布,是怎么卖的?” 听到言掌柜报出的价格,李夫人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么点钱,哪里够本?这织出来的花样就得多少心血,所以说,还是织锦才划算一些,总不至于血本无归,一边说,就一边凑到了眼前细看,忽然惊叫一声道:“呀,这竟不是织的,是……是怎么把这花儿弄上去的?” 阮云丝上前看了看,只见这是一匹白色底子印染着淡蓝玫瑰的麻布,这花样她也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感叹笑道:“这是印染的,南哥儿上回和我说,怀风又做出了好几样凸版,想来这就是其中一种了,别说,这图案倒是漂亮,他一个男人,怕是弄不出来,定然是香兰的手笔。” “这竟是印染上的?从来没听说过,不是说印染的缺陷太多吗?怎么姑娘这布却这样的漂亮?”李夫人一边轻轻摸着,便惊讶地问,却听自家姐姐一拍手,笑道:“是了,我恍惚听见人说过,说流锦布庄里有一种印花布,也是十分漂亮的,普通百姓趋之若鹜,那时候想着来看看,但这段时间府中事情多,就混忘了,没想到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因两位夫人十分高兴,竟然把现有的印花布每样都买了二三十匹,只说冬日里给丫鬟们做衣裳和被褥,或是施舍给穷苦百姓,都是极好的。锦缎也选了几十匹,一行人方心满意足而去。 素流云便笑道:“我说这几日怎么店里的公侯小姐多了起来。须知从前这些人家都是去贵云绸缎庄买布的,即便有两家来流锦,也是偶尔为之。毕竟贵云的名头还是响亮。我本来还以为如今上天照应流锦,谁知今日才知道,哪里关上天什么事儿,却是阮姑娘的功劳。呵呵,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就怕她们不上门,但凡上了门,咱们就有信心能留住她们,日后必然会成为回头客。” 阮云丝笑道:“我和她们不过是因缘巧合之下才认识,哪里能想到还会有这种效果。是了,怎么五公子和老掌柜单独为我的锦缎和印花布开辟了一个柜台?咱们两家还需要区分吗?” 言掌柜哈哈笑道:“这是五公子的主意,他说了,姑娘的花样多,锦缎质量又好,又只有咱们一家有你的货,这便是咱们流锦的招牌,单独辟一个柜台出来,更显得上档次,可不是呢?如今单单你这云溪锦缎,每一匹就要比我们的寻常锦缎贵二两银子呢。” 阮云丝看了素流云一眼,心想这五公子果然是商业天才,在这还没有什么品牌意识的古代,他能够意识到品牌的潜力和价值,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正想着,却听素流云笑道:“言叔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这一招我也是跟着徐金鹏学的。” 说完又对阮云丝道:“贵云绸缎庄早几年前就开辟了这样一个柜台,专卖最高档的锦缎,他们也有个名目,叫做金云锦缎,因为价钱高,所以想来是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买得起,因此声名不显。然而他却告诉我,这种独独开辟出来卖的金云锦缎,一年的利润足足有百万银子,委实是个惊人的数目,因此我回来便也学着弄了弄,果然效果很好。” 阮云丝眨了眨眼睛,心中不解:暗道这两个冤家和好了?徐三公子那个渣开始改变策略了?由逼迫心上人变成笼络了? 素流云是什么人,看她那震惊的样子,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呵呵笑道:“姑娘不必惊奇,生意场便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不是违背了原则,便是利益至上。” 他虽然这样说,阮云丝却还是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利益至上也得有个底线,像徐金鹏第二次的陷害,那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说是生死之仇也不为过,不是五公子大度原谅他,哪有这么容易就利益至上了?还有和自己差点儿决裂那一次,五公子就一点儿不记仇?嗯,看来这两个人……唔,还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七章:阮明如的生死 虽然心中好奇的要命,但阮云丝却聪明的没有问出来,这种事情,问也没用啊,除非将来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自己厚着脸皮打听打听,或许还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大明战狼最新章节。 因当下来到楼上坐了,丫鬟奉上茶来,言掌柜这才感叹道:“造化弄人莫过于此,当年姑娘去我那店里卖布的情景,还如昨天一样,没想到一转眼,你竟成了忠信侯府的三姑娘,唉!这……这真真是让人想不到,我和五公子听到信儿的时候,下巴都差点儿掉了下来啊。” 阮云丝苦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今生还会以这样的身份回来。”因也感叹了一回,又道:“从我回了京城,在就没来过布庄,事情一直忙乱,好容易今儿倒出点空儿,过来看看生意怎么样。还有件事要和掌柜的和五公子商量。” 素流云笑道:“是,前日南哥儿过来送货时也说,姑娘这两天能过来,让我们今日和你亲自结账。恰好我这里也有事情要和姑娘说。” 阮云丝笑道:“那公子先请吧?” 素流云自然不肯,谦让了两回,阮云丝便道:“我没别的事,就是如今我身在京城,原本想着,若是侯府里的事情能脱开身,我仍然要回小王村,可现在看来,这却是不可能了。但云溪织染厂是我的第一家厂子,如今又已经有了点规模,我也是不能舍弃的,好在南哥儿还能在那边打理,楼兰黄莺她们又都是可靠的人。又有李家人帮衬着,倒也不用我操心。只我在京城,倒也不能被困在那侯府中,把自己的志向尽付给琐事和争斗。前阵子我从五公子手里买的那块地皮,原本想着没用了,就卖出去。可巧儿还没卖出去,我想着不如就顺其自然,在这里再开一家厂子,看那地皮,规模可以比云溪织染厂再大几倍,五公子和老掌柜一直嫌弃我步子太慢太稳,所以今日我也激进一回。只是若真的盖厂子。我现在手里资金太少,怕力有未逮……” 不等说完,素流云已经惊喜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姑娘放心,如今快过年了。各地的收入就要报上来,我给你留出资金。也不用姑娘打什么借据了,我相信姑娘为人,何况你那厂子规模越大,赚的钱就越多,流锦跟着得的利润岂不就越丰厚?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阮云丝不由得失笑,在这方面,素流云和言掌柜简直比自己还急切。因点点头道:“好。但不知公子是有什么事情?” 素流云道:“是这样的,如今已经入冬了。姑娘从前就说过想织一些酡绒姑绒等高档布料,不知如今怎么样? 阮云丝笑道:“这真是怎么说?恐怕要推后一阵子了,等这边的云溪织染厂建起来再说。唉!我当日厂子刚建的时候,只觉着雄心万丈,不但要织锦,举凡哆罗呢。姑绒,酡绒,金丝绒,仿纱缎,各式各样的纱料,我都想织。谁知事到临头才知,就是锦缎,都供不应求了,哪里还有余力去织其他式样的布料,所以也只能放放了。” 素流云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姑娘步子太小了,姑娘你还不信,如今怎么样?知道了吧。放放也好。唉!我们布庄目前就是这些高档布料也缺货,织这些布料,对人才的要求极高,染色花纹等等也不好弄,。” 阮云丝苦笑道:“可不是,流锦布庄这方面的人才少,就算我将来要做这些,人才也是少啊,这不是说像那染方或者织锦的花样,很难创造出来,一旦造出来,指点一番,就能培养出一批工人来,这样的工人,确实不好找。” 素流云黯然点头。又听阮云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五公子不必着急,那些布料就是因为稀少才格外名贵,不但咱们不多,就是贵云绸缎庄和江南织造,又能生产多少?真正占据市场主导地位的,还是锦缎和印花布,有了这两样,流锦布庄愁什么?” 素流云笑道:“正是,俗语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如今却也贪心起来。” 几人又随便说了几句闲话,阮云丝便起身告辞,言掌柜和素流云苦留她用了饭再去。却听她笑道:“不成,离开府里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何况我如今在侯府中,还怕我吃不到好东西?其实我却不爱吃,只想着乡下那大锅饭菜,燕翅鲍鱼什么的,不过是人们给了个八珍的名儿,就显得珍贵,其实哪里有什么味道?” 言掌柜和素流云这才作罢,亲自将阮云丝芸娘芳草送到大门外,见没有马车候着,言掌柜便惊奇道:“姑娘怎么没坐马车过来?” 阮云丝笑道:“我故意不坐马车,便是要出来走走,透透气。”说完却见老头儿正色道:“姑娘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何还能这样随性?大毛,你去把咱们的马车架上,送阮姑娘回去。” 大毛答应了一声,阮云丝想到来的路上差点儿和张灵信碰了对面,因此也就同意了。大毛直将人送到侯府角门,看着她们进了府中,这才赶着马车离去。 阮云丝和芸娘芳草就打算从花园中穿行到枕香阁,只是刚走到一半,便听到隐隐的哭声和吵嚷声,三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芳草便皱眉道:“这是怎么说的?姑娘在的时候,这府里一切井井有条,如今姑娘不过出去了这么一会子功夫,便要翻天了么?大奶奶委实软弱了些。” 阮云丝叹气道:“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说完三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顾氏的声音无奈而焦急,忽然有人看见阮云丝,便大声道:“三姑娘回来了,三姑娘回来了。” 一听见这句话,那哭声就停了下来,接着便见围着的人猛地分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出来,一下子就冲到了阮云丝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来,拽着她的大氅痛哭道:“姑娘,姑娘,念在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份儿上,念在你们好歹有一点儿血肉亲情的份儿上,你万万要救明如一救啊,呜呜呜……我那苦命的女儿……” 阮云丝被这个疯婆娘一样的女人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云姨娘,她连忙伸手扶起,惊讶道:“姨娘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怎么……怎么这幅模样?” 一边说着话,便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旁边那些围着的仆人。 于是芳草立刻会意,踏前一步冷笑道:“怎么?这两个月府里风平浪静的,敢情是大家伙儿又闲了?连姨娘的热闹也敢看了?” 话音未落,围着的下人们便鸟兽一般散去,云姨娘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活活成了个笑柄,竟然让下人们看了一场戏,只她此时却也顾不上了,紧紧抓住阮云丝的手,抓的阮云丝都痛得要命了,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这位云姨娘的情绪。 “姑娘,求你行行好,万万要救救她啊……呜呜呜……她纵有不对不懂事的地方,是我这个娘没教好,跟她没关系……我宁愿自尽谢罪,姑娘你救救她吧……” 奈何云姨娘神智似乎不是很清醒,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让阮云丝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办法弄清楚。 无奈之下,她只好抬头看向在一旁默默站着的顾氏,小声道:“嫂嫂,姨娘这是怎么了?听起来好像是如妹妹出了事,只不过前几日不是还说她都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么?全府上下当做宝贝一样的看待着,这还能有什么事?” 顾氏叹气道:“一言难尽,妹妹,我们回屋里说吧,这件事情,还真是要从长计议。” “好了姨娘,别哭了,我们先回枕香阁再说,府中这么多人,姨娘好歹也是个主子,万万不要让下人们看了笑话。” 阮云丝连拉带劝,好容易将云姨娘弄进了屋,又将她安抚在椅子上坐下,芳草上了茶来,她这才温和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姨娘现在可以说了。” “那个丧尽天良杀千刀的啊,是要活活害死我那苦命的女儿……” 却不料云姨娘一张嘴,就是一阵哭嚎。阮云丝只好对芳草道:“把姨娘扶进里屋歇一歇,你带着两个小丫头好好照看着。” 芳草连忙叫了两个小丫头,总算把云姨娘弄进了里屋暖阁,这里阮云丝才看向顾氏,却见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今日妹妹刚走,刘家就遣人送了一封信来,说……唉!说如妹妹心思歹毒,竟将自己腹中骨肉打掉,只为了嫁祸另一位刚刚受宠的姨娘。刘家那位正室奶奶本要将如妹妹发卖,念在她总归是忠信侯府女孩儿的份上,让咱们家派人去接,若是明日午时前还没有人接她回来,就说明咱们也不想要惹麻烦,那就是任凭那正室奶奶发落……” 顾氏不等说完,阮云丝便猛然一下子站起,面色阴沉沉地,似是眼看就要爆发的样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八章:接人 但最终她终究是没说什么,只过了许久,才又慢慢坐下,沉声道:“既如此?那还等什么?云姨娘那里难道连两个人都派不出来吗?怎么又哭天抹泪的来求我?她就把人接了来,难道我还能撵出去不成?” 顾氏苦笑道:“原本云姨娘就是要立刻派人接如妹妹回来的超极品太子全文阅读。偏偏这件事情赶巧,她接到信的时候儿,正好几个女孩子和姨娘都在她那里坐着,云姨娘知道这种事,可不是就失了分寸?却不料七妹妹回去告诉了太太,结果云姨娘就派不出去人了。太太说了,这样的女孩子败坏家风,决不能重新接回来,只让刘府自己处置便是。” 顾氏刚说到这里,就听外面有丫鬟道:“柳姨娘来了。”接着帘子打起,柳姨娘气冲冲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顾氏和阮云丝,也顾不上行礼,便尖声道:“我听说如妹妹在刘府受了气,说是明日中午前不接人,就要发卖。这是怎么回事?姐姐和姑娘怎么还坐在这里商议?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不清楚,老实说,我知道如妹妹贪心,可那也是个怯懦的货,她能有这份儿狠心把腹中骨肉给除了嫁祸人?哼哼!不是我小瞧咱们府里的女人,怕是除了七姑娘,谁也没这份手段和狠心。” 阮云丝看着柳姨娘,她素日里倒是觉着这女子不简单,有熙凤之才,只可叹出身风尘,不然这也是一个大家族的管家奶奶材料。但如今对方说出这几句话,才让她真正对这个女人生出了激赏之心。 因便站起身笑道:“那依姨娘说的,是一定要去接回来吗?” 柳姨娘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点头道:“一定要接回来。”话音落,却听顾氏叹气道:“当日,爷万般阻拦,就是不想让如妹妹嫁过去,偏她和云姨娘不听,又有太太推波助澜。所以就嫁了过去,如今她们自食了苦果,连太太都不肯让接人回来……”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也不是说但凡太太不肯的事情我必定要去做,要处处和她唱反调。只是这件事情,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都必须这样做。”说完便扬声叫道:“来人。” 话音刚落,又听外面小丫鬟道:“七姑娘来了。”接着门帘一挑,阮明蝶便走了进来。 这明艳动人的七姑娘进了屋。倒是礼数周全,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我娘说,三姐姐管着这后宅固然是妥当的,只是有些事情,怕您年轻,还看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让我来提点一句。” 想那佟夫人,上次生日宴会上黯然离场。可以说是云姨娘出力不浅,她怎么能让阮明如顺利回这个家门。而且她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甄尚书,却料到阮云丝或许会和自己对着干。因此特意让女儿过来点明这其中她自以为藏有的利害关系。 阮云丝没言语,只是笑着请阮明蝶坐,让芳草上茶来,听她说那些所谓的“利害关系”,无非是怕得罪了甄言,又说侯府门风不容这样女孩儿破坏,更可笑的是连国公府都牵了出来,只说一旦把阮明如接回,只怕国公府那里都不好交代。她神色不动,倒是柳姨娘在一旁微微冷笑着。却也是按捺了性子不肯说话。 阮明蝶一番话说完,没听见面前几个人打断自己,不由得深以为得意,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见阮云丝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方缓缓摇头笑道:“太太的顾虑,也着实太多了些,不是我当晚辈的指摘,她先前的事情,若是也能这样思虑周详顾虑重重,也就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阮明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知道阮云丝这话暗中其实就是讽刺:你把将近二十万的银子都打了水漂了,这会儿好意思来和我们说要思虑周详,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心中暗恨自己母亲做下那样的事情,成了人家一辈子的把柄,但又觉着事关重大,少不得要据理力争,只是还未等张口,就听阮云丝冷笑道:“这件事,莫说未必就能得罪了甄尚书,便是能得罪,也必然要把明如接回来的。七妹妹,咱们怎么说可也是个侯府啊,爹爹贵为侯爵,就是甄尚书亲自出马打压,咱们也不能认,何况只是他一个亲戚,竟也骑到咱们头上来,这口气可忍不得。至于国公府,这更是笑谈了,妹妹把国公府当做是什么人家?成日里没事儿干,专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吗?不是我说句妄自菲薄的话,慢说今日是如妹妹发生了这种事,就是七妹妹你,去了甄府做正室奶奶被撵出来,国公府怕也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阮明蝶脸色刷一下就变得难看无比,阮云丝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又站起身轻声道:“更何况,那样人家的后宅里,究竟是有些什么争斗,咱们都不得而知,我是不信如妹妹会蠢到为了陷害别人就打掉自己骨肉的,这若是个男孩儿,一旦出世,即便如妹妹不再受宠,终身也就有靠了,这个时候儿把孩子打下来,对身体的损伤有多大?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都难说,再说如妹妹本身就是个妾侍,别的妾侍受宠,正房奶奶都不急,她倒是急得什么?这事情于理不合。那刘家人也未必不知情,不然的话,以她们的嚣张跋扈,未必肯留给咱们一天时间,就直接发卖了又如何?怕是这里还是有一点心虚的。” 她说到这里,才看向阮明蝶,一字一句道:“就算没有这些考量,只冲着她是我们阮家人,是你我的血亲姐妹,也不能让她无故被卖给了别人作践,这忠信侯府,可还没倒呢,七妹妹说是不是?” 阮明蝶见她一下子凌厉起来的眼神,就好像是把自己心中的所有算计都看的清清楚楚,不知为何,竟再也说不出话,只是面子上总得要下来,因便冷笑一声道:“既然三姐姐这么说,这件事我和我娘便不管了,哼!免得好心倒赚了驴肝肺。” 阮云丝已经又坐下来,慢慢拨着茶杯盖,悠悠道:“这事儿,原本就不需太太和七妹妹过问,太太经历了那些事,熬心上火的,不趁着这个时候儿好好享享清闲,何必还要操这些无谓的心呢?府中事情,自有我和大奶奶还有柳姨娘处理着,妹妹回去就和太太说,让她放心好了,闲暇时出来走走,四处看看,再听听大家伙儿的话,便知道我们管家,是让人放心的。” 阮明蝶的脸再一次涨红,这分明是阮云丝讽刺她母亲当家,大家伙儿都不放心。偏又说不出什么,有心要顶阮云丝几句,忽然就听一声尖叫响起,接着云姨娘竟不知怎地从里屋冲出来,张牙舞爪的就像她扑过去,一边大叫道:“你们母女这天杀的没了良心的,看着我女儿受苦,不救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跑过来鼓动三姑娘,今儿我豁出去命不要了,也要和你这坏心的蹄子一起死了,咱们去阎王爷面前儿说……” 她手里不知何时竟拿了一把剪刀,红着眼睛扑向阮明蝶,只把这向来养尊处优的七姑娘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逃了出去,因为太慌乱,还险些让门槛绊了一跤。 这里阮云丝忙命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和丫鬟夺了云姨娘手中的剪刀,云姨娘兀自在后面跳脚痛骂不休,那阮明蝶也顾不上什么小姐仪态风度,提着裙子一溜烟儿跑了,这里倒让柳姨娘笑个不住,摇头道:“该,有这会儿跑得比兔子还快,刚刚何必还在这里人五人六儿的装模作样使坏呢?” 云姨娘扔了剪刀,又要下跪,阮云丝忙命婆子们扶住了,一边道:“姨娘回去好好安心歇着,我这就派人去接妹妹,刚刚要去接的,偏七妹妹跑了来,就耽搁了。”说完叫过芳草,让她出去找几个稳妥的婆子和小厮丫鬟,自去刘府接阮明如,不提。 云姨娘见真的有人去接女儿了,哪里还能歇下去,只在门口张望着,谁劝也不肯回来,顾氏便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是她和如妹妹贪心,哪里就能遭逢这样的大祸?如今可不是尝到了锥心之痛?” 阮云丝也叹气道:“罢了罢了,不管她有什么不好,但这个时候儿,她总算还是一个合格的娘亲。” 柳姨娘也道:“可不是,唉!当日她们非要嫁去刘府,我心中恨得不行,只说她们必然要自食苦果,却也没想到这苦果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如今看见她这样子,再想想如妹妹,这心里倒觉得十分难受。” 三人一边说着话儿,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就见一顶小轿子抬进了枕香阁,接着两个丫鬟打起轿帘,从轿中扶出一个少妇来。 阮云丝和顾氏柳姨娘等也到了门口,一见这少妇,便不由得大吃一惊。顾氏和柳姨娘更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却见云姨娘飞也似的跑了下去,抱住那少妇心疼大哭道:“我的儿啊,这……这才几天不见,你怎生……怎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那群天杀的,他们……他们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你?呜呜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二十九章:烦恼来了 阮明如抬起头,看着痛哭失声的母亲,忽然惨笑一声,喃喃道:“娘亲何必还派人去接我?就让她们处置了我,岂不好?也免得给家门蒙羞,大不了就是个死罢了,我到如今,还怕什么?” “傻孩子,万万不要存这样的念头缠爱:娇妻乖乖让我爱最新章节。” 云姨娘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只觉女儿眼里没有半点生气,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牵着阮明如的手来到门边,一边道:“你放心,你如今回来了,谁也不给你委屈受,咱们家现在和前不同了,太太那刻薄狠毒的女人已经没了管家之权,如今管家的是你三姐姐,这一次就是她派人去接你回来的,孩子,快,快谢过你三姐姐……” “三姐姐?”阮明如愣愣看着阮云丝,侯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没回来一趟,并不是不想回来,实在是刘家家规森严,知道她娘家出了那样丢人的事,哪里肯放她回来?因此,她还没见过阮云丝呢。 此时仔细打量着,记忆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好像那是一个沉稳端庄的姐姐,平日里不多话,但也不欺负人,谁也没想到,到最后她能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一想到阮云丝宁愿逃婚也不肯嫁进国公府,阮明如心中蓦然百感交集,这段时间的委屈,愤恨以及无尽悔意一齐爆发出来,竟猛地扑上前去,一把拉住阮云丝的手,大哭道:“当日不懂事,还讥笑怨恨姐姐,如今才明白,宁可嫁给一个老实本分的村夫,耕织度日,也不该贪恋富贵,入那豪门为妾,三姐姐。我好恨自己,我……好后悔啊……” 不等说完,身子就软倒下去,阮云丝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见她软倒,连忙扶住,再一看,阮明如竟已昏了过去,面色惨白如纸,身子也是骨瘦如柴,若非她刚才还和自己说话。身上还有一丝温度,这真是和一个死人无异了。 众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将阮明如抬进来,又命人去请大夫,彼时阮思齐刚刚回转家门,听说了阮明如的事情,忙派亲信小厮双喜去找了一个和自己交好的年轻御医来,亲自为阮明如诊断。 “这位小娘子素日里恐有什么难言委屈,以至于郁结于心。加上流产之后失于调养,方有此症,只要家人悉心照顾。再按照我开的食补方子温和调养几个月,也就无碍了。” 御医诊断完毕,开了两张食补方子,便离去了,这里阮思齐一直将他送出大门,这才匆匆转回,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阮明如也醒了过来,几位姨娘也纷纷携着女儿们来探望,阮明如看见姐妹们,又听哥哥询问。眼泪就如同掉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哽咽道:“我这一辈子算是尽毁了,只愿姐妹们以我为前车之鉴,万万莫要被富贵蒙蔽了眼睛,嫁进那豪门之中,经历勾心斗角……”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阮思齐。痛哭道:“大哥哥当日就极力劝我,不让我嫁进刘家,可我却被猪油蒙了心,竟不肯听大哥哥良言相劝,终有今日之祸……” 不等说完,云姨娘已经哭道:“孩子,这不怪你,是娘亲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的是娘亲,不关你的事啊……” 阮思齐见屋里乱糟糟的,且女眷众多,阮明如情绪也不好,因只好按捺住愤怒,对顾氏道:“也罢,你在这里帮三妹妹安抚下五妹妹,我先回屋,稍后你回去和我说吧,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和你说。” 顾氏点点头,这里众人感叹于阮明如凄惨的模样,纷纷出言安慰,好半晌,方总算让她住了哭声。这才说起事情经过。 原来当日刘明看中了阮明如的美色,娶回家去后倒的确是宠爱了许多日子,不然也不可能让她有了身孕。谁知好景不长,阮明如自有孕后,这刘明又日日去花街柳巷晃荡着,却叫一个从秦淮过来的花魁娘子给迷住了。那女人若论姿色,已经是极为上乘,更兼其在床上花样百出,淫词浪语层出不穷,哪里是出身正派的阮明如可比,只把刘明的魂儿都勾了去。这花魁也是有心机手段,知道自己在青楼不是长久之计,既有个人如此迷恋自己,倒不如早早让他给赎了身,因此打叠起千百样柔情款段,果然让刘明替她赎身,进了府后虽是个妾侍,却是独占夫宠,其他女人虽恨,却拿她毫无办法。 只是她再怎么受宠,终究也是刘明的妾,还出身青楼,在这富贵门中并没有什么根基,因此格外巴结正室奶奶,过了不多日子,阮明如在逛花园子的时候遇到这花魁,两人站在桥上说了几句话,那花魁便忽然将阮明如推在池子里,虽然后来有人相救,但吃了这一吓,加上喝了许多水,阮明如便流产了。她心中猜测这必然是忌惮自己的大奶奶吩咐那花魁这么做的,却苦无证据。甚至自己向刘明说出真相的时候,反而被那花魁诬陷说自己是故意跳进池子陷害她。 刘明对那花魁正是难舍难分之时,一旦相信阮明如的话,坐定了对方罪名,那家里是怎么也容不下这样女人的。因此他便立刻和那花魁一个鼻孔出气起来,又有正室夫人帮着花魁说话,阮明如一个受害者,竟生生被诬陷成为了争宠,竟害死自己腹中骨肉的狠毒女人,嫁过去还不到一年,便被对方扫地出门。 众人听了阮明如的讲述,不由得都是悚然而惊,本来这件事究竟如何,就如同柳姨娘说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阮明如虽贪钱,性子却是懦弱,再说这样做对自己并没有好处,普通人都能一眼便看透的道理,那刘明好歹还是个官员呢,哪有那样容易被蒙蔽过去,分明是那花魁仗着自己宠爱,知道刘明不会拿她怎么样,这才把所有的过错一股脑儿推在阮明如身上。 众人叹息气愤了一回,又声讨了那刘明一番,这才一一告辞而去,云姨娘便要将女儿接回自己的院落里,却不料阮明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央求阮云丝,让自己在她的枕香阁里住几天。 看见她都成这模样了,虽说是咎由自取吧,但阮云丝又哪里能拒绝,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下来。顾氏见此间事完,便告辞回了自己的院落,见丈夫在房中等着,她便先向对方说了事情经过,一边咬牙道:“从咱们侯府出了事,这些人也忒把我们瞧得扁了,那刘明枉为了男人官员,竟任凭自己小妾编瞎话,真真可恶。” 阮思齐也是恨满胸膛,狠狠一拍桌子,愤怒叫道:“欺人太甚,真真是欺人太甚,哼!以为我侯府就此倒了吗?等着吧,忠信侯府不但不会倒,还能站得起来,到时候,定要凌驾于这些魑魅魍魉之上,不然此生气难平。” 顾氏和柳姨娘见丈夫盛怒,忙也劝慰了几句,阮思齐这才强压愤慨,摇头苦笑道:“本来今日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 顾氏和柳姨娘精神一振,忙道:“什么天大的好事?爷快说给我们听听,不然这心里也是十分郁闷了。” 阮思齐便笑道:“我从前好歹也是中过进士的人,在翰林院做个修撰,虽然没什么权力,可一旦出来了,怎么着也能有个一官半职,偏妹妹出了那件事,皇上震怒,我修撰期满,也就没有外放官员,只以个世子的名头儿闲赋在家。这一回甄尚书的义子张灵信回京述职,在他任八府巡按的时候,整治了不少甄尚书在地方上的对头,因此出了许多肥缺,想也知道,甄尚书是吏部尚书,恐怕打着的就是要安插自己人的主意。为了掣肘他,苏小公爷特意问了我的意见,在圣上面前也不知他怎么说的,今日早上我在街上就被召进宫中,授予我六品的吏部给事中。你们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柳姨娘和顾氏都喜道:“这确是天大的喜事了。”顾氏的父亲也是和苏家站在一起的,因此听了这消息更是欢喜不尽,柳姨娘却考虑的更多一些,犹豫道:“只是,这样一来,爷怕是要得罪甄尚书了。” 阮思齐恨恨道:“得罪就得罪,我难道怕他?端看他一回回做下的事情。哼!爹爹身子还好的时候,他就有过示好的意思,爹爹不屑与他为伍,如今我去了吏部,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插几个清官,总比和他沆瀣一气的好。咱们侯府接连遭了这么多事,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 柳姨娘便不说话了,夫妻三个沉默了一会儿,就听阮思齐又幽幽叹了一声,苦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先商量商量,就是妹子身边那个有着一张绝色面孔的秀丫头,从上回那些家伙过来,之后除了小公爷外,其他的人都在我面前说过话了,想把那小丫头纳进府中,我知道妹妹的性子,所以只是尽力推挡,甚至不肯再领他们过来,如今可好,我算是把这些家伙给得罪苦了,哼!一个个重色轻友的,现在看见我,就恨不得把我吞了似的,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章:红颜祸水 阮思齐越说越气,到最后更是抱怨连连,顾氏和柳姨娘相顾无言,心想这倒的确是个大问题,只是要怎么办才好?因柳姨娘便试探问道:“爷说的,姐姐和妾身都能理解,钟秀那样的美人儿,是千万中也没有一个的,想来就是西施再生,也不过如此都市战王最新章节。只是三妹妹的性子,爷也知道,何况如今又有如妹妹的事情,爷想把秀丫头给那些豪门公子,哦……老实说,您有胆子您去,这话妾身是万万不敢去三妹妹面前说的。” 阮思齐没好气的瞪了爱妾一眼,恨恨道:“至于么?三妹妹就厉害,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素日里也是个泼辣的,太太当家那会儿,时不时还要撩拨两下,为这个,被修理的还不够?如今换了三妹妹,她怎么也没有太太那份狠辣吧,你倒畏畏缩缩起来。” 柳姨娘笑道:“爷就是说破了大天,妾身不敢去还是不敢去,不然您问问姐姐,看看她肯不肯和您同甘共苦……” 不等说完,便被顾氏啐了一口,听她笑骂道:“从三妹妹回了府,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不到你说的这个地步,我想着,三妹妹是个最讲道理的人,愿不愿意嫁进豪门,那要看秀丫头自己的意见,只要她想,三妹妹也未必拦着吧?更何况,豪门中也不都是像刘明那种混蛋,也有好的,别人不说,小公爷不就是一等一的好男人么?这个就连妹妹。恐怕也要承认的。” 阮思齐就对柳姨娘道:“听听听听,到底是你们奶奶,说的话就是在理。既如此,那就等你们亲自替我问一问,我这又不是强迫,三妹妹也不至于发火儿。” 顾氏答应了,彼时天色已晚。三人就叫传了饭来吃,第二日顾氏和柳姨娘早早吃了饭,趁着还没开始理事,便进了枕香阁,先看了看阮明如,见她气色略好了些,又安慰了云姨娘几句,这才来寻阮云丝。 “我正要去看爹爹,可巧你们就来了,这么早。必定是有事要商议的吧?”阮云丝也猜出了她们大概是为昨日阮思齐说的那两件事来的,芳草亲自上了茶。三人便各自坐了。 柳姨娘到底是个性急的人,说是不替阮思齐出头,只这会儿听着顾氏先闲话家常,她终究忍不住了。便开门见山将阮思齐昨天的话说了一遍。阮云丝起先也是听得又惊又喜,哥哥既然能够重返朝堂,就说明侯府也可顺势而起,终于不用再是个空架子了,这其中苏名溪为之出力良多。只让她心中感激不尽。 及至说到钟秀的事情,阮云丝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还不等说话。就见门帘猛然被掀了起来,接着钟秀就冲进来,芸娘紧跟在她身后,一只手还伸着,想来是要拉她,却没拉住。 只见钟秀扑到阮云丝身前,便跪下哭道:“姐姐,我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一直叫你姐姐,但我早把自己当做你的奴才看待了。姐姐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要了我的命去,我也万万不敢推辞,当日没有您,秀儿早不知是如何不堪。只是这件事……这件事万万求姐姐给我做主,我不要嫁什么豪门公子,别说是纳妾,就是八抬大轿抬我去做奶奶太太,我拼死也不肯的。” 阮云丝哭笑不得,忙拉起哭的泪人儿也似的钟秀,那边芸娘尴尬不已,就要训斥这小姑子,却见阮云丝白了她一眼道:“都是你平日里不教好的,什么下人奴才,刀山油锅的?我不让你给他们兄妹洗脑,你就是不听。看看把秀丫头洗成什么模样儿了?” 芸娘摊手道:“天地良心,从你不让我和他们说,我就再没说过。只是你当日的恩情难以报答,这是真的。他们兄妹俩都不小了,哪能没有自己的一杆秤?如今这事儿你倒是参详参详,叫我说,豪门公子也未必就没有好的,别人也就罢了,苏小公爷的人品,咱们可是知根知底的。” 钟秀回头哭道:“小公爷又如何?他虽好,我却不喜欢他。嫂子若喜欢,嫂子去嫁……”不等说完,芸娘已经臊了个大红脸,啐道:“胡扯的什么?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平日里这样的人家,你敢高攀吗?何况人家这是正正经经的求亲,又不是当日那甄尚书的公子要抢你回去做小老婆……” 阮云丝连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芸娘你的确是一心为秀丫头着想的,只是这种事情,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秀丫头还小,急得什么?日后她有了可心的人,凭她这幅容貌,还怕找的人不把她捧在手心上?我看,这件事咱们就别操心了。” 芸娘也知道,在阮云丝的教育下,钟秀钟南的婚事自己这嫂子是绝对做不了主了,话又说回来,阮云丝都不肯做主,她一个表嫂,还管得什么闲事?因此便点点头,因扶着额头苦笑道:“你还说秀丫头小,过了今年就是十七了,再等一等可就成了老姑娘,真嫁不出去了,她可比不得南哥儿,南哥儿是男人,晚两年也没关系。” “嫁不出去又怎么样?大不了陪着姐姐一辈子,我反正喜欢织锦,一想到姐姐还有那么多的抱负,想想就激动了。”钟秀毫不示弱的叫着,却听芸娘气道:“姑娘家说这种话,也不怕奶奶和姨娘见笑,你赶紧出去,有你阮姐姐在,你难道还怕我这个唯利是图的嫂子把你卖了不成?” 钟秀脸一红,小声分辩道:“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说完见芸娘起身要来打她,忙一溜烟儿跑到了门外去,却听阮云丝笑道:“这事儿你不用急,我冷眼旁观,秀丫头心里应该是有了人,虽然我也觉着有些意外,不过世间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芸娘疑惑道:“真的?你看出来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也罢,这丫头还是涉世未深,妹妹你给把把关,若是她喜欢的,人老实可靠就成,也不图他什么家世,难道我真是唯利是图的人?若是人不行,任他高门大户,也绝不能让这妮子犯傻,五姑娘的例子,可真是触目惊心啊。” 阮云丝点点头,听顾氏迟疑道:“既如此,妹妹还是该早点想想办法,把秀丫头的事情订下再说,你想啊,那么多豪门公子,还有个小王爷,你哥哥如今又要入朝了,哪里能得罪得起这么些人?” 阮云丝沉吟道:“嫂子说的没错,既如此,我看看明天就出去一趟,把秀丫头这事儿定下来。是了,你们刚刚从如妹妹那里来,看见她气色如何?我觉着倒是比昨儿强些,昨晚上我住在隔壁,听她梦里叫了两次,那刘家真真可恨,也不知是怎么就把人给磨折成了这个样子。” 于是话题便就此转移开,几人又说了些别的话,顾氏和柳姨娘眼看太阳升高了,便出去处理事宜。阮云丝虽然管着后宅,但大部分琐事她是不管的,最近些日子更是完全丢开手来,只和钟秀碧秋等人赶那蜀锦,因为少了黄莺楼兰,于是又从流锦布庄找了两个能干的媳妇,在这里帮衬着,无论如何,冬月之前,是一定要把这织锦贡上去的。 阮云丝送走了顾氏和柳姨娘,便往老侯爷这里来,远远地就看见阮明蝶从院子里走出去,她进屋便问道:“怎么?七姑娘刚刚过来了?” 红霞笑道:“是,二爷也在,七姑娘说了几句姑娘冒失,二爷气不过,还和她吵了两句,侯爷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七姑娘就走了。”一边说着,阮云丝便来到里屋,就见两个小子刚刚把老头儿给搬到轮椅上,身上用一块裘皮盖的严严实实。她便笑道:“爹爹这是想出去晒晒太阳?也好,今天没有一丝儿风,天气和暖的很,太阳又难得的足,走,女儿推你出去逛一圈儿。” 老侯爷见了她,面上露出笑容,阮思举也过来见过了这姐姐。于是姐弟两个推了老侯爷到院子中,阮云丝便和老侯爷说着一些趣事,忽听老侯爷嘴里叽里咕噜了几声,她认真听了几遍,才听出那话音好像是“你五妹妹……” 当下心中便了然了,推着老侯爷继续走,一边笑道:“五妹妹接回来了,唉!那刘家人真不是东西,那么明显的陷害,却因为刘明那混账宠着爱妾,竟生生不辨是非指鹿为马。昨儿太太让七妹妹去和我说,不能接五妹妹回来……” 不等说完,就见老侯爷忽然抬起唯一好用点的左手,直拍着轮椅,她连忙安抚道:“爹爹不必恼怒,女儿怎会听这样的话?昨儿下午就把五妹妹接了回来,也请了大夫,开了食补方子给她好好调养着,只是五妹妹不知为何,定要住在我那里,所以如今云姨娘也在枕香阁。等过些日子,五妹妹身上大好了,再让她来给爹爹请安,如今之所以不过来,八成是因为当日爹爹本来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们却一定闹着要嫁,所以如今面对爹爹,难免心里有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一章:不想相遇偏相遇 阮云丝一边说,就见老侯爷深深看着自己,好半晌,两行浊泪从老人的眼窝里顺着脸颊淌下来,他艰难举起左手,在阮云丝发上摸了摸,一边含混不清的道:“撑起这个家,苦了你了……” “女儿不苦,是女儿对不起爹爹,如今上天还能给女儿一个机会在爹爹面前尽孝,女儿一点儿也不苦……” 阮云丝低下头,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哽咽,复又站起身,推着老侯爷向前走,一边笑道:“爹爹放宽心,好好儿养着病暧昧保镖最新章节。咱们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哥哥昨日想是已经告诉了您,他终于入朝了,虽然只是做个小官,那位置却是重要的,也不是和甄尚书那一伙儿沆瀣一气,爹爹该高兴吧?至于女儿,呵呵,爹爹或许不喜欢女儿如今还在外面弄什么织染厂,可这是女儿一生的事业和心血所在,爹爹,女儿但愿有一天,这天下间人人都能穿上女儿织的锦缎,酡绒,姑绒,纱绫,印花布……到那时,如此锦绣民间有女儿的一份付出,岂不也是很好吗?还有思举,爹爹不喜欢他不读书,但是如今女儿见他对农业很感兴趣。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古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啊,没有粮食,任你读多少书,几天也就饿死了。所以女儿就顺着思举的意思,让他在这方面钻研,或许有一天,弟弟也能成为一个农业上的大学问家,让稻麦等的产量提高,到那时。盛世无饥馁,思举岂不是也可以万古流芳?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爹爹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侯爷的头点了点,即使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做起来也倍感艰难。或许是这一场大变故的原因。阮云丝总觉得现在的父亲要看开了许多,难怪很多人经历了一些变故后,就容易看破世情,看来果真是如此。 因推着老头儿散了会儿步,毕竟是冬天,外面还是冷的,虽然老头儿已经捂得够严实。那也禁不得寒气,因此就回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阮云丝便更换了一件妆花锦的衣裳,又在头上插了两只珠钗,和顾氏柳姨娘略略交代了下。便坐马车出门去了。阖府上下竟没人知道她是往哪里去,就连芸娘都奇怪,暗道怎么回事?妹妹原说过今日出门一趟,似乎是要解决钟秀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必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只有钟秀,昨儿晚上阮云丝与她一番深谈之后,确定了她的心意,因此她知道对方今日是往哪里去。有了这么一段心事,就连那蜀锦也织不下去了,只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心中惴惴不安。 且说阮云丝,坐了府里的马车来到国公府角门前,就命芳草去角门上递了一张帖子。是给苏吟玉的,过不一会儿,就见苏吟玉和贴身丫鬟初雨走出来,上了马车看见是她,便失声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倒要把我请出来说话。” 一边说着,就去拉阮云丝的手,要她下车,却听她摇头苦笑道:“当日我做的那件事,实在对不起国公府,如今无颜再见老太君和国公夫人,我只有两句话,说给你听了,你帮我问问你哥哥就成。” 苏吟玉笑道:“几次三番的,你还没明白我们家意思?祖母和母亲若是对你仍怨恨,当日也不会令我去你府中了,不管如何,我这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和人马车幽会,一旦乱传出去,是玩笑的?走走走,你须得陪我这个清白名声。”一边说,到底将阮云丝拉了下去。 阮云丝也没想到这苏三姑娘如此执拗,让她拉进了国公府中。她心中实在愧于见老太君和刘夫人,但既然进了府,不去见人家,礼数上就太说不过去了,因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全了礼。老太君和刘夫人心中虽恨她,表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终究是淡淡的,因问了两句老侯爷的病,阮云丝便告辞了,这才往苏吟玉的屋中来。 “娘看着她今日过来是什么意思?” 等到阮云丝走出去,刘夫人才皱着眉头问老太君,却见老太君也摇头道:“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来这么早,怕倒是有意避开名溪,这女子行事,真真让人捉摸不透,我原本还以为她是知道了名溪那孩子的好,所以欲擒故纵,如今看来,可是不像,罢了,不用乱猜,等到吟玉那丫头和她说完话,叫过来问问不就成了?” 刘夫人点点头,见袁姨娘走了过来,她便想起一件事情,于是也起身辞别老太君,婆媳两个一起往上房里去了。 且说苏吟玉,和阮云丝一起到了自己的绣楼,阮云丝的确是算着苏名溪上朝的时间过来的,只想快点儿把事情说完好离开,不然一旦碰在一起,又是一场尴尬,更兼情思刻骨,每多见一面,岂不更添一份伤怀?于是开门见山,问了扫书的情况,又将钟秀的心思和如今那些豪门公子对阮思齐的胁迫都说了一遍。 苏吟玉惊讶的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失声道:“姐姐,你……你可是说真的?钟姑娘竟……竟喜欢了扫书?这……这别是开玩笑吧?姐姐也知道她是天人之姿,我这些日子听别人家的姑娘们都说过了,有的人宁可不管她的家世,要娶她为正室呢,那样……那样的泼天富贵她不要,竟……竟要嫁一个奴才?” 阮云丝正色道:“你休要因为这个就看轻了秀丫头,非是她不庄重,实在是跟着我的缘故。你是知道我的,往往有些特立独行不容于世的想法,因此那孩子和我住了几年,也受了我影响。她素日里勤快踏实,虽是天人之姿,却从不肯自恃美貌,更不肯去攀附权贵。扫书去过我家几次,她偏偏就看对了眼儿。若不是这两人的身份不经撮合,实在是八竿子也难打到一起,我哥哥又被那些了不得的朋友逼得急切,我也不会今日贸贸然就过来。三姑娘只需让苏公子问问扫书的意思,若是能成,也请尽快安排下,唉!红颜祸水,秀丫头这张脸实在是惹祸根源,若办迟了,又怕生出变故来。若扫书并没有这个心思,我回去也好让秀丫头死了心,好在她们统共也不过见了三五次,倒也不至于就情根深种了,那时我再另想办法就是。” 苏吟玉沉吟道:“嗯,也好。”说完又听阮云丝郑重道:“三姑娘这事儿只可问苏公子,千万别让人知道了,俗语说,舌头杀人不用刀,莫要让秀丫头的清誉,就因为我这次来而被破坏了。” 苏吟玉笑道:“这个姐姐放心好了,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实话说,原本知道了您的身份后,我这心里也有气有怨,然则和你相处一番,又觉得你的确是个好女人,绝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唉!连我哥哥都说,过去的恩怨便随风消散,我还有什么话说?我只是替你们可惜,原本你和哥哥该是最相配的……” 一语未完,就见阮云丝伸手过来轻轻捂上了她的嘴,叹了口气苦笑道:“有些话就不必说了。” 苏吟玉也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知道这话是万万不该出口的,只是这心里实在替这两个人觉着憋屈得慌,因默默点点头,有心要再说一下哥哥一直对阮云丝念念不忘的事情,又觉得哥哥那样骄傲的人,也未必就愿意让阮云丝知道这个,因到底将这一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暗道何必我说?难道阮姑娘没长眼睛?她不会看么?上一次在侯府,哥哥从前是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什么形状,她不是都看在眼里? 正想着,就见阮云丝站起身来,微笑道:“今日之事真真冒昧之极,也就是三姑娘和我投缘,不然万万不敢来打扰,既然事情说开了,我便告辞,家里还有许多活计等着呢。” 苏吟玉也忙站起来,笑道:“可是那块锦绣?织的如何了?如今侯府中怕是不平静,你要多保重才能应付啊。” 阮云丝点头笑道:“多谢关心,我晓得,锦缎织的差不多了,只等交给了流锦布庄,我便可一身轻松……”不等说完,忽听门外的小丫鬟道:“爷过来了。”接着就打起了帘子。 一瞬间,阮云丝和苏吟玉都愣住了。苏名溪走进来,也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阮云丝,饶是小公爷定力惊人,此时那幅目瞪口呆的模样也着实惹人发笑,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忙微笑道:“原来阮姑娘在此,真真令人料想不到。”说完便施了一礼。 阮云丝连忙还礼不迭,又听苏名溪疑惑道:“阮姑娘怎么会来这里?咳咳,我实在是不知道,这……倒实在是唐突了。” 阮云丝笑道:“有点事情,来找三姑娘说了,这就要回去……”不等说完,早被苏吟玉一把拉着坐下,听她笑吟吟道:“正主儿都撞过来了,又何必非要我传话?不如就在这里把话说开了,正好让我哥哥自己拿主意。” 苏名溪一听,这事情竟好像还和自己有关系,不由得有些奇怪,因苏吟玉就命人出去守着,又让心腹丫头初雨重新上了茶点,苏名溪就惊讶道:“阮姑娘是找我有事的?不知是所为何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二章:心中的红蔷薇 一边问就一边在心里思忖,暗道能让她亲自到这里来,这事情必定非同小可,不然的话,以她的性子,是宁愿和国公府老死不相往来的吧?只是究竟会有什么样天大的事情,倒让她这样放下身段过来呢? 小公爷倒是一点儿也没往歪处想,这个实在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阮云丝若是回心转意,怎么还不能暗示自己?又何必跑到妹妹这里来?就算过来了,见自己也到场,苏吟玉就更不该让她把事情对着自己说开,那岂不是让阮云丝下不来台吗? 正想着,便听阮云丝开口道:“也好,既然苏公子也过来了,这倒是凑巧,我没别的事,就是秀丫头,上次公子也看到了……”因将钟秀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没有多说什么,但这些已经足够苏名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传承基地最新章节。难怪阮云丝亲自前来,她一向将钟秀看做妹妹一般,既然对方不肯嫁入豪门,又有了钟情的对象,阮家却因此而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她不亲自过来,这事情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因便讶异道:“钟姑娘的容貌可说是倾国倾城,这么多人求娶,她竟真的毫不动心?只喜欢扫书?” 阮云丝沉沉笑道:“正是这样,不然我也不会冒昧前来打扰,这件事还要请公子问过扫书的意思再做定夺,若是扫书不肯,万万不要逼迫他,我知道你们府中的规矩。奴才的婚事若是主子要过问,就连爹妈也不能阻拦的。所以我不想公子以势压人,我既然让秀丫头自己选择,又怎么能对扫书不公呢?” 这番言论也是与众不同的,在苏名溪和苏吟玉想来,奴才们的婚事,主子要么不过问。就算过问了做主了,这也是天经地义的,奴才们也定是心怀感激的,当然,像是初雨和扫书这样主子面前的心腹丫头小厮,他们看上了谁,求主子指了,这也是毫无问题的,至于对方愿不愿意,却不在主子们的考虑之内了。 阮云丝却是连一个奴才也这样的尊重。怎么不令苏吟玉讶然。苏名溪倒是没有多大惊讶,这两年的相处。他早知道阮云丝是什么人,若不是这样奇怪的想法,当日她也不会逃婚,如今早已是自己的妻子了。哪里还会在妹妹这里客客气气的如同朋友一般聊天交谈。 心下长叹,自思也正是这样的阮云丝,才让自己心心念念一刻不能忘怀吧?若是她只和平常的大家闺秀一样,又哪里能惹出自己这千万缕情思?正想着,见阮云丝站起身。竟是又要告辞离去,他想起自己来苏吟玉这里的目的,连忙道:“阮姑娘且慢。我也恰巧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知道。” “哦?什么事?” 阮云丝复又坐下,疑惑地看着苏名溪,却听苏吟玉笑道:“我说哥哥从不来我这里的,怎么今日却忽然过来了,敢情也是想托我传个口信吧?只是没想到正主儿也就坐在我这里呢。” 饶是苏名溪定力超群,此时也不觉脸上有些发烫,因忙咳了一声,接着便正色道:“胡说什么?来你这里自然是有别的事情,只不过看见阮姑娘,才想起这件事。小白呢?他成日里念着阮姑姑,怎么这会儿却不见?” 苏吟玉笑道:“去族学了,若是知道阮姑娘来了,这小子怕是立刻就要逃课,幸而他不知道,初雨你吩咐下去,阮姑娘来了的事情,都不许说出去,让那小祖宗听了,还不知要怎么来闹我呢。” 她说完,阮云丝和苏名溪都忍不住笑起来,想起小白的古灵精怪,对自己的一片赤子之心,阮云丝心中也是有些想念,但她注定和苏家是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的,现在还能坐在此处,已经是人家宽宏大量的结果了。 这里就将话题导回正题,问苏名溪究竟有什么事,却听他正色道:“前些日子贵云和江南织造进贡了锦缎,太后又听几位进宫的姑娘盛赞你正在织的锦缎,不由得动了心思,命人去外面几个大布庄买了最上等的锦缎过来,虽然不如进贡宫中的,却也别有一番风致,因此太后和皇上说起,皇上大概就想起了当日在你那染厂里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冒出了个点子,要让民间和江南织造贵云一起,举办什么斗锦大会,名列第一的布庄,除了丰厚的赏赐外,还可以获得皇上御笔题匾,外加宫廷供奉一职。” “什么?” 这几句话可真是石破天惊一般,苏吟玉也就罢了,单纯觉得这事儿好玩而已,所以大感兴趣。但阮云丝心里却明白,这斗锦大会是个什么样的分量,如今民间的宫廷供奉只有贵云和流锦,,这样一来,别的布庄定然要摩拳擦掌积极备战,而贵云和流锦也将面对着巨大地压力了。 “嗯,我今日急着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过不了几天,想来这消息便会天下皆知了。这次大会应该是甄尚书那边的人来办,但阮姑娘也不必担心,皇上和太后都是兴致勃勃,到时皇后嫔妃以及太后皇上大概都会亲临现场,谅评委们也不敢营私舞弊。” 阮云丝站起身,郑重施礼道:“多谢公子了,我一定会好好准备。”她知道,这件事自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的,消息一出,定是天下布行震动,若是自己这时候倒缩头了,无异于将流锦推到了刀山上一般。 苏名溪也连忙站起身,笑道:“姑娘在这方面真是天人一般,其实也用不着我透露这消息,不过,早两日准备总是好的。我对姑娘有信心,但俗语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怕这一次,天下的织染行当和布行,都要削尖了脑袋全力以赴了,姑娘也不可大意。” 阮云丝笑道:“我明白,多谢苏公子。”说完便再次告辞,这一回苏名溪和苏吟玉可没有了挽留理由,直将她送到角门外,看着她上了马车去了,兄妹两个方转身回来。 “哥哥对阮姑娘,还是念念不忘么?” 苏吟玉看着苏名溪,吟吟笑道:“妹妹觉着,阮姑娘也未必对哥哥无情呢,何不……” 苏名溪摇了摇头,四下里看看无人,这才苦笑一声道:“妹妹你不知道,我心里却清楚,她的确未必对我无情,只是这份情大不过她对自己那份事业的渴望,她太向往自由了,把大宅门视作束缚她的监牢,妹妹,你会因为监牢里有你喜欢的人,就去坐牢吗?” 苏吟玉想了想,摇头失笑道:“哥哥这比喻真是新颖,唔,虽然我现在是肯定不会的。但,难道不闻情到深处无怨尤?如果真的情到浓时,也说不定啊。更何况,咱们国公府怎么就成监牢了?又不会禁锢她的自由。” “若是她嫁了进来,家里人还肯让她抛头露面去她的厂子里指导织锦么?”苏名溪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有缘无分,多想也是枉然。如今她既然开心快乐,我倒也不必非要强求。”说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然,马车早已消失无踪,连角门甚至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个奇异的女子,在他心头如红蔷薇一般热烈盛放着。 若你是一株花,能看到你这样的怒放,我便于愿已足,呵呵,妹妹刚刚说情到深处无怨尤,恐怕,真是半点儿不错。 “哥哥这样好的男人,唉!老天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待你?” 苏吟玉真是为自己的哥哥不平,明明怎么看,这都是绝世好男人,怎么情路上就是这样坎坷呢?想到刚刚苏名溪掩饰说是找自己有事,但后来他自己却说漏了嘴,说就是为了斗锦大会的消息来的。这种低级错误本不该是哥哥应该犯的,可见他在阮云丝面前,向来心如止水般的定力也是乱了方寸。 这里兄妹两人走到岔路上,便各自分别,苏名溪来到书房,见名砚和扫书正在门外嘀咕什么,见他过来了,两个小子便眉花眼笑地迎上来道:“爷去三姑娘那里,倒真是巧的很,怕是见到什么人了吧?” “滚,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和爷没大没小的打机锋。” 苏名溪冷哼一声,心中却暗暗好笑,心道妹妹还三令五申呢,得,现在消息就已经是全府皆知,还指望着能瞒得过小白那小鬼头?别做梦了。呵呵,那小家伙一旦知道,还不知要缠的她怎样烦恼呢。 一边想着,就对扫书道:“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名砚在门外守着,若是没什么要紧人事,一律不许进来。” 说完走进书房,扫书这里见爷的表情郑重,心中不由得也惴惴不安起来,忙收了嬉笑表情跟着进去,待见苏名溪在书案后坐下,他才站定了,小心翼翼觑着对方的脸色,轻声道:“爷……特意叫小的过来……是……是为了什么事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三章:情缘自浅深 苏名溪也不说话,只是仔细端详着他,只看得扫书心里都打鼓了,刚想跪下求爷给个明白话美男快到碗里来最新章节。就见主子微微一笑,摇头道:“难怪,别说,你这小子的模样身材倒是好的,为人又机灵,嘴巴又甜会说话,也难怪那丫头放着许多豪门公子不嫁,却偏偏看上了你。” “爷说的什么啊?小的……小的怎么听不懂?” 扫书摸摸脑袋,心想豪门公子?我?哎哟妈呀,我怎么能和那些公子相比?还不等想完,就听苏名溪笑骂道:“还装什么装?你不是知道阮姑娘过来了吗?她就是找我来解决这件事的,钟姑娘上次在侯府里,引得那些豪门公子是怎样一幅模样儿你不是没看见,如今那些人可不都是动开了脑筋呢,一个个都跑到阮兄那里逼迫了。” 扫书这才明白过来,想起钟秀的明媚活泼,他心中叹了口气,喃喃道:“一朝飞上枝头,便能锦衣玉食,这许是钟姑娘的造化了,阮姑娘过来,可是想让爷帮着把把关么?” “你平日里倒是挺机灵的,怎么今日却傻了?” 苏名溪没好气的拿起案上一本书扔过去,冷哼一声道:“阮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她能为这样的事情来登我国公府的大门?若不是为难到了十万分,她是宁死也不愿意踏进这里来的,你明白吗?” “为难?难道有人用权势逼迫她们了?” 扫书猛地抬起头来,接着愤愤道:“这样的人坚决不能把钟姑娘嫁过去,以势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爷,您可千万要帮帮她们……” “哦?是这样吗?但凡是以势压人,或许也说明对方对钟姑娘十分热切,你操的什么心?还坚决不能把人嫁过去。你凭什么说的这句话啊?”苏名溪暗暗好笑,好整以暇的打趣,心想臭小子。在主子我面前还装大头蒜呢,装啊,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扫书面色白了白,小声道:“不是,那个……这不是咱们和……和钟姑娘也算是认识吗?何况……何况钟姑娘天人绝色,若是……若是所嫁非人,以至于一辈子不能幸福。这……这……这这这咱们也跟着心里不好受不是?” “嗯!”苏名溪慢慢点头,然后悠悠道:“只是这件事情,我想管怕也是管不了了,睿王府的小王爷亲自上门提亲,别说是阮家。就是咱们家,恐怕也不好一下子就拂了小王爷的面子吧?更何况,你让我管,可我拿什么身份去说话呢?我算是钟姑娘的什么人呢?” 扫书面色一下子惨白,喃喃道:“这么说……爷……爷也不能帮忙了?难道……难道……”说到这里,便没了声音,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低下头惨笑道:“睿王府是真正地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小王爷的名声……名声……也……也没有坏到哪里去。钟姑娘那样的绝色,或许……或许嫁进王府,会受无限宠爱,这……这也是说不定的。” 苏名溪点点头,认真道:“你说的没错。只不过你算错了一件事。扫书,你难道忘了。阮姑娘是什么性子吗?当初她不肯嫁进豪门,宁可甘冒天下大不讳逃婚,你觉着,在她身边生活的钟姑娘,会一点儿不受影响?” 苏名溪说完,见扫书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发直了,眼眶也是通红,他也不忍心再逗弄试探这心腹小厮了,因长叹一声道:“实话和你说吧,钟姑娘一缕情丝,竟不长眼的系在了你的身上,妈的,也不知你这臭小子交了什么好运,那么多豪门公子,佳人视如粪土,倒是将你看在了眼里。” “啊……” 扫书木桩子一般的应了一声,显然脑子里根本没反应过来。苏名溪气得又扔了一本书过去,恨恨道:“啊什么啊?不争气的东西,素日里看着还好,到这关头上,定力却一点儿没有了。难道爷刚刚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你若是对钟姑娘也有意,爷今儿就给你做这个主了,赶紧回去让你老子娘找人去侯府提亲。若是你对钟姑娘无意,阮姑娘说了,不许我逼迫于你,该怎么做,你自己快拿出个主意来。” “爷……爷说的是真的?” 扫书仍是一幅没睡醒的样子,懵懵懂懂地问,实在也不怪他,这份冲击太大了。对钟秀他怎么可能没有意思?只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女孩子总有一朝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因此一直苦苦压制着情丝,却不料忽然这一天,面前就豁然开朗了,金光大道就在眼前,这让扫书一下子哪里能回过神儿来? “废话,爷难道吃饱了撑的骗你玩儿?” 苏名溪冷哼一声,又扔了一本书过去,却见扫书一把接住,然后将书放在桌上,愣怔了好半晌,才猛然大叫一声,接着便“扑通”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哽声道:“爷……爷愿意为小的做主,不枉了小的忠心耿耿服侍爷一场,来世做牛做马……” “行了滚吧,话都说得颠三倒四,什么叫不枉了你服侍我一场,敢情这成了我报答您的恩情是不是?” 苏名溪又好气又好笑,一拍桌子道:“滚滚滚滚,回家赶紧让你老子娘派人上门提亲,再晚了,不和你说玩笑话,就是连我,怕也顶不住那些家伙的压力,这样一个美人儿,竟然被一个小厮抢走了,你说说,谁能心服口服?” “哎,奴才……奴才这就告退。”扫书爬起来,一溜烟儿的飞奔了出去,这里苏名溪看着他兴奋欲狂的背影,心中感到欣慰的同时,却又怅然若失,暗自苦笑道:“我的奴才和钟姑娘在一起了,我倒是和阮姑娘没戏了,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呵呵,哪里是弄人?分明就是害人啊。” ***************************************** 斗锦大会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这一日一大早,大毛就来了侯府,请阮云丝万万要去流锦布庄一趟,只说老掌柜和公子有许多话要和她说。阮云丝心里明白,那两人这时候只怕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倒不全是焦虑担忧,只怕是兴奋还要多一些,因淡淡笑道:“你回去告诉掌柜的和五公子,明儿我准过去,今日却还是有些事情要处理,说什么也过不去的。” 大毛本来兴奋的以为一请阮云丝,就准会到场。谁知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虽说阮姑娘答应了明天去,可这时候,等一天就如同等一年似的煎熬着,因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 阮云丝也是没办法,她哪能不知道老掌柜的和素流云定然心急如焚,然而国公府那边早暗中递过话来,今日扫书家会托人过来提亲,钟秀是她的人,她也害怕佟夫人再搞什么幺蛾子,所以必须要坐镇在府中,半步不能离开,这可是钟秀的终身幸福,一个马虎,或许便会鸡飞蛋打。 大毛无奈,只得怏怏去了。这里阮云丝也没有织锦,情知钟秀是没有什么心思的,而那锦缎,自己就是再能干,一个人也没办法织出来,因便只拿出了一本书来看。 而与此同时,阮思齐却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对顾氏和柳姨娘抱怨道:“你说妹妹也是,那么多的豪门公子,她不劝着秀丫头选一个,怎么就听了她的话,把人给了扫书?那扫书是什么?就是个小厮是个奴才,他就是跟着小公爷,可也是个奴才。这下可好,我可算是将这些人得罪惨了……” 柳姨娘笑道:“爷就别烦恼了,得罪了这些人,也比得罪了三妹妹强,不然你当初就做主好了,何必还要我们去问过三妹妹。你也不是今儿才知道钟姑娘心里人是扫书,你怎么不去劝?这会儿倒在我和姐姐面前抱怨。” 阮思齐一瞪眼睛:“废话,我去劝?我劝得了吗?妹妹那个怪胎,她自己当日是做下了什么事情?难道我不知?如今钟秀那丫头选了扫书,只怕她心中还高兴着呢,我难道去触她霉头?唉!这下别说我,就是小公爷,恐怕也要落埋怨的。” 柳姨娘冷笑道:“落埋怨又如何?人家小公爷都肯替奴才出头了,你操的什么心?那些公子哥儿若是不服,就说是三妹妹的决定,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办法。本来么,钟姑娘就是三妹妹的人,轮得到你去管吗?哼!他们若是还唧唧歪歪,就让来找三妹妹说话,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脸?” 阮思齐气得瞪着顾氏道:“都是你素日里性子软弱,看看逞的这蹄子这个凶狂劲儿,对着我都敢说怪话了,你素日里也不说教导教导。”说完却听顾氏笑道:“怎么又推在我身上?爷自己说不过妹妹,就拿我来出气?罢罢罢,我可不做你的出气筒,妹妹,走,咱们去三妹妹那里。” 两人正要出门,忽然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个丫鬟一头冲了进来,大口喘着气道:“不……不好了,奶奶,那个……前面……前面有人来给钟姑娘下聘了,太太……太太和七姑娘已经过去接待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四章:歹毒手段 “什么?” 顾氏和柳姨娘一惊站起,接着又看向阮思齐,却见他也是震惊之极的模样,见两位夫人都是怒冲冲瞪着自己,只把这世子爷慌乱地直摆手,喃喃道:“这……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我也是才知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氏和柳姨娘连忙急着问那小丫鬟,却听对方结结巴巴道:“具体……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前院那边都……都开了锅,只说……只说是睿王府的小王爷派人来下聘礼,要……要择日迎娶钟姑娘进门呢,太太和七姑娘去接待了……” 顾氏只觉着胸口一口气堵着,差点儿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卿本狂颜。忽听柳姨娘道:“不好,这事儿……这事儿三妹妹知不知道?”她这才悚然而惊,问那小丫鬟道:“三妹妹知道了吗?” 小丫鬟摇头道:“奴婢也不知,想来是有人去告诉了……”一语未完,顾氏和柳姨娘已经急急跑了出去,阮思齐这里方回过神来,连忙就要追出去,却见柳姨娘回头跺脚道:“糊涂,你还不赶紧去找小公爷和那什么小王爷,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两人脚步如风,直来到了枕香阁,还未到门前,就听里面一个恨恨得声音道:“可恨可恨……可恨之极,竟然欺负到了我的头上,呵呵……好哇……真是好哇……” 两人对视了一眼,急急忙忙冲进去,只见阮云丝站在桌子前,两人从来没见她气成这幅模样,连身子都颤抖了,嘴唇也是紫的,就是老侯爷当日重病,这三姑娘还是沉稳有度,可如今。分明就是在濒临爆发的边缘,看那样子,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找佟夫人拼命似的。 “三妹妹……三妹妹……” 顾氏和柳姨娘都冲了上去,知道阮云丝此时是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但唯是如此,方最容易郁结于心,柳姨娘最是心直口快,此时便急道:“姑娘万万保重身子,您若生气,扔几件东西打骂几个人也罢了,千万别这样憋着自己。于你无益啊……” 钟秀本来知道了这消息,只觉着天旋地转,险些晕了过去,接着便大哭起来,可随即就让阮云丝的模样吓得住了声,连芸娘亦是束手无策,站在一旁,劝又不敢劝。唯恐引爆了这性情刚烈的妹妹,不劝又怕出事,偏偏小姑的命运此时竟也似不能把握在自己手里。真真是一颗心如同油煎,幸好顾氏和柳氏来了,一屋子人,竟是全都乱了方寸,没一个敢靠近阮云丝的。 “姐姐,别伤了身子,大不了……大不了我就是这个命,我认了就是……”钟秀越想就越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原来任自己怎么心花怒放,任阮云丝怎么爱护疼宠。为她着想,这一切终究大不过一个命字去。因此悲从中来,忍不住便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阮云丝,一边大哭一边竟还劝说起来,只是这劝说中满满的全是绝望。 “糊涂。” 忽听阮云丝断喝一声,然后她一拳砸在桌子上。冷笑道:“真真是猪油蒙了心的,当日我孑然一身,尚且敢逃婚离家。如今她们以为暗中瞒着我做下了这等事,便能遂愿?哈哈哈……好笑,真真是好笑之极。” 她怒极反笑,声音尖厉,只把顾氏和柳姨娘吓得魂飞魄散,只觉着一向沉稳的妹妹似乎都要失常了。顾氏更是勃然变色,大叫道:“不能啊妹妹,小王爷那可是真正地皇亲国戚,你当日逃婚,是国公府大度,如今钟姑娘若也是逃婚,那可就……那真真就是万劫不复啊,姑娘,你总得……你总得为咱们府里想一想,总得为老爷和你哥哥想一想……”一边说着,就也汪汪滚下泪来。 阮云丝面色惨白,就在这时,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姑娘,南哥儿过来了。” “南哥儿?”“哥哥?” 阮云丝芸娘和钟秀都吃了一惊,不知他怎么会忽然过来?难道是他也得了消息?怎么可能?那边才刚刚来下聘呢,下聘之前,所有消息都瞒的死紧死紧,连阮云丝等人都是现在才知道,钟南又怎么可能知道?” “让南哥儿进来。” 阮云丝似乎有些怔忡,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不大一会儿,钟南便走了进来,看到屋里这么多女眷,吓得连忙退了出去,在珠帘外道:“姐姐,怎么这么多人?” 阮云丝身子一动,似乎又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然后她回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情绪竟似完全平复了下来,曼声道:“南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钟南笑道:“我来给流锦布庄送布,顺便把这一段时间的账目拿过来给姐姐过目,眼看就到年底了,工人们的分红银子,还有姐姐曾经说过要买些米面分增乡邻的事情,也都要商议商议。” 顾氏皱了皱眉,心想这时候三妹妹哪里有心思说这些事。刚想到这里,却不料阮云丝竟然开口道:“正是呢,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可不是该商议商议着办了。也罢,嫂子,姨娘先回去吧,我这里和南哥儿商议事情,嫂子回去和哥哥说一声,叫他看见小王爷,把这里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如今想来,必定是太太瞒着咱们做下了这件事。若哥哥说清楚了,咱们不声不响把聘礼退回去,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也就罢了。可若是提醒了他,他还一意孤行,到时候丢了脸,就别来怪咱们。” “啊?来龙去脉?什么来龙去脉?” 顾氏都懵了,倒是柳氏在一旁疑惑道:“姑娘说的我明白,无非是告诉小王爷,这件事情完全是太太做主,和你没有半点相干,只是,钟姑娘终究是你的人,不是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便是姑娘的婚姻大事,太太亦能做主,何况是钟姑娘的?这……这也是天经地义啊……” 阮云丝嘴角边竟然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拿起茶杯,慢慢拨着盖子,眼中却露出凌厉目光,只看得顾氏和柳氏都是心里一寒,听她悠悠道:“天经地义么?谁说秀丫头是我的奴才?从来不是的。呵呵……,嫂子和姨娘回去就和我哥哥说,让他与小王爷分说清楚,至于以后的事情嘛,就不用你们管了。” 顾氏和柳姨娘都是一头雾水,有心再问,但阮云丝却已经下了“逐客令”,竟命芳草把二人给送了出去,弄得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小姑子到底又有了什么主意?明明刚才还是气冲斗牛,眼看着自己两人要是不来,她都能跑到前厅去找太太拼命了,怎么这会儿又稳当起来。” 且说阮云丝将钟南叫进来,就将屋中所有的丫鬟全都撵了出去,吩咐芳草亲自把守着大门,一个人也不许进来。顿时,屋中只剩下钟家兄妹和芸娘以及她自己四个人。 “妹妹,你这是……” 芸娘也疑惑了,却见阮云丝面上露出笑容,接着笑容就渐渐扩大,到最后,干脆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笑得捧腹弯腰,一只手直捶着桌子,根本就是笑的停不下来了。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芸娘大吃一惊,只以为阮云丝是惊怒之下气疯了,忙奔上前来抱住她,却见阮云丝已经慢慢止了笑,然后摇头对芸娘道:“你啊你啊,素日里我就不让你灌输他们兄妹这种思想,你偏不听,如今可好,哈哈哈……那女人和我那七妹妹,可算是让你给坑苦了,哈哈哈……” “坏了,云丝真是气疯了,这可怎么办?” 芸娘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阮云丝这话虽然听上去条理分明,但却是无理之极,不是气疯了,还能有什么解释? “胡说,你才气疯了呢。”阮云丝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一抹眼睛道:“好了好了,你们听我细说,到时候就明白了,唉!也是我,真真气糊涂了,又总想着将来替秀丫头的婚事做主,以至于刚听见这件事,只顾着怒发冲冠,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一语未完,就听门外芳草道:“姑娘,林家派媒婆过来提亲了。对了,说是小公爷身边的小厮扫书家里人派她过来的。” “原来扫书本来是姓林的。”阮云丝点点头,对芳草道:“放她进来吧。”一边说着,就正色对钟南道:“这事儿真是巧了,媒婆子竟是这个时候上门儿。南哥儿,你妹妹的亲事,我和你嫂嫂已经定了下来。她和小公爷身边的扫书两情相悦,你可觉着有意见?” 钟南愣了一下,看向妹妹,见她脸红红的低着头,他沉吟了一会儿,便郑重点头道:“全凭姐姐和嫂嫂做主。” 阮云丝点头,复又笑道:“既如此,芸娘是秀丫头的嫂嫂,你是她哥哥,这媒婆来说婚事,自然就该和你们说……” 不等说完,就听钟南急道:“姐姐,这怎么成?我们兄妹两个都是你的人,自该你做主……”话音未落,便听阮云丝咳了一声,悠悠道:“糊涂,我是你们什么人?正经姐姐吗?不过是你们在我家里住着,把我当姐姐一样,但这种婚姻大事,我就是外人,怎么能做的了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五章: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话音落,芸娘和钟秀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若是到这个地步,她们还不明白阮云丝打得什么主意,那可真是蠢笨如牛了天灾变。 唯有钟南,因为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在那里奇怪呢,心想嫂子早都说过,我们虽然表面上不是姐姐的奴才,但其实就是,早在姐姐当日付了银子的时候,我们这一家人就等于是卖给她了,既如此,这件事情自该姐姐做主,怎么她却不肯?难道是怕费嫁妆?呸呸呸!钟南,你真是个猪狗不如得东西,姐姐多少钱都为你们兄妹两个填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可……可这是为什么啊? 可怜毫不知情的钟南小哥儿因为自己心里一句无心话,便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以至于媒婆进来都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只知道跟着嫂嫂点头答应,然后看着那个媒婆欢天喜地的去了。 这里阮云丝心下大定,对钟南道:“好了,把账本拿过来给我看看,另外,这一次卖布得的钱不用充进侯府中了,你带一部分回去发分红银子和工钱,以及买米面肉蛋分发乡邻。剩下的留在我这里,过了年我就打算把京城的云溪织染厂也建起来,一边还要为斗锦大会做准备。是了,南哥儿这次回去,挑最上等的生丝买几千斤,把我定下的色谱中一百零六个颜色尽皆染了,你知道的,鲜亮的颜色,尤其是红绿那几种由浅入深的,格外多染些,冷僻的颜色就少染一些。这个我到时候也会给你个大体数目。” 钟南点头记下来,接着阮云丝又问了厂子里的情况,又和他合计了分红银子的数目,又说了下老李家制作织机的情况。还有李怀风又做出了一台印花机,又添了六块凸版等等之类的杂事。 眼看着就晌午了,阮云丝便留钟南在枕香阁用了饭。又对他道:“过年的时候儿就过来吧,秀丫头和你嫂子都在这里,没有把你扔在乡下过年的道理。厂子从腊月二十就停工,工人们都忙了一年,也该歇歇,让楼兰黄莺回去和她们丈夫打声招呼,他们离厂子近。看着别出事就行了。” 钟南也一一答应下来,接着便告辞离去。这里阮云丝送他出门,回来后忍不住又笑起来,对芸娘道:“太太那个人,拼命找一切机会想打压我。如今她倒是攀上了一条粗大腿,睿王府的小王爷,呵呵,当真是身份显赫啊。只不过她也太小瞧了我,哼!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么?想彰显自己身为太太的权威是么?好啊,咱们就看到时候是谁下不来台。” 芸娘奇异道:“我如今自然是明白妹妹的打算了,只是真奇怪,那位侯爷夫人,我也见过两面的。看上去是个刻薄精明的女人,她这次做事怎么却这般冒失?” 阮云丝冷笑一声,叫过钟秀道:“这些日子里,有没有人刻意打听过你的生辰八字?” 钟秀想了想,忽然惊讶道:“姐姐怎么知道的?上个月青竹就问过我,我当时也没在意。就告诉她了。”说完却听阮云丝冷冷道:“只是问过你的八字吗?她就没问点别的?例如你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 “姐姐当真是神了。”钟秀惊讶笑道:“竟连这个都知道。可不是,那日她还问我,怎么叫姑娘姐姐,难道是认了干姐妹不成?我就……” “你就和她说,不是认了干姐妹,是当日你们兄妹两个遇难了,危急关头正是我出了银子帮你们还了账,从那时起,你和你哥哥便等于是卖身给我为奴了。只是虽如此,可我又喜欢大家亲近一些,所以你们就叫我姐姐,但实际上却是我的奴才,是不是?” 钟秀瞪大眼睛道:“天啊姐姐,难道……难道你那天偷偷听了我们说话?不然……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阮云丝笑容满面,转头对芸娘道:“我说你把我们家太太坑苦了,你还不承认。你听听听听,这都是素日里你灌输给南哥儿和秀丫头的思想,如今人家一来打探,这傻孩子就把这话给端出来了。结果让人家生了误会,真把他们兄妹当成了我的奴才,既是我的奴才,婚事自该由我做主,而我们那位刻薄精明的太太,名义上还是我的继母呢,自然就更能做得了主了。” 芸娘和钟秀这才恍然大悟,接着钟秀就颓然道:“可……可我真就是姐姐的奴才啊,从你救下我们那一刻起……” 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摆摆手,然后到门窗处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别人,这才小声欢快笑道:“傻丫头,这不过是你们嫂子不听我的,非要对你们耳提面命这些话。你以为奴才是想当就当的?你们把自己看做奴才,我可没有这样想。更何况,说是我的奴才,卖身契何在?连卖身契都没有,算什么奴才?你自然就是个自由人,你的婚事,除了你哥哥,谁也没权力做主,就连芸娘,也只勉勉强强有这个资格,毕竟她又不是你亲嫂子。” 芸娘和钟秀这才恍然大悟。芸娘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低声道:“这……果然是这样,只是……只是你们府里那位太太,她……她怎的也不问问清楚,就敢冒冒失失做这样的决定?” 阮云丝冷笑道:“俗语说,吃一堑长一智。可她吃了那么多的亏,也没学会一点儿为人处世之道。哼!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也的确是料想不到。她从小也是官宦人家的出身,之后嫁进侯府,更是婢仆如云,哪里想得到竟有人自称奴才,却没有卖身契呢?更何况,我素日里和秀丫头一起织锦,她又手脚勤快,动不动就干这个干那个,落在有心人眼里,这些都是奴才会干的事情,若秀丫头的真实身份不是我的婢女,怎么会干这些活儿?她们这些豪门朱户中人,有一个算一个,又哪里知道普通百姓的情义和生活?着了道儿也就不足为奇了。最可笑的事,那母女两个一心一意要给我当头一棒,这事儿竟然是做的滴水不漏,大概只等着下了聘礼,事成定局,到时候冷眼旁观看我的笑话儿呢。我的人,却是做不了主,让别人来迎娶了秀丫头,这可不是丢脸之极。” 芸娘和钟秀都恨恨道:“这母女两个好歹毒卑鄙,越是如此,越不能让她们如愿。” 阮云丝冷冷道:“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却算了卿卿性命。哼!这一回,可是她们自找的。我已经让哥哥去告诉那位小王爷了,他及时收手也就罢了,若是还执迷不悟,到时候闹得天大笑话,可是与我无关。” “可……万一到时候她们就一口咬定了秀丫头是妹妹的奴婢怎么办?毕竟这丫头曾经亲口和别人这样说过啊。”芸娘担忧的张口,却听阮云丝笑道:“我的奴婢?成啊,把卖身契拿出来我看看,有卖身契,我才承认她是我的奴婢。” “那,万一她们诬陷姐姐把卖身契撕了呢?”钟秀也开始担心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 “卖身契撕了?那也无妨,当地保长和里正家可应该有记录在案的。你们没经历过,不知道这件事,举凡贵族人家蓄养奴仆,人数姓名籍贯都需要官府记录在案,乡下也一样,这些东西都改由保长或里正保存,且还要送去官府存档一份儿,哼!此种事情,岂是他们红口白牙就能颠倒是非的? 阮云丝说到这里,就站起身冷笑道:“在我这里做耳报神?哼哼!”说完叫进芳草,冷冷吩咐道:“将那个青竹,打十板子撵出府去,日后不许再录用。” “是。”芳草答应了一声,她心里也知道这青竹犯了什么事儿,因此忙下去安排了。这里阮云丝眼看着天到晌午,她心头大事解决了,便微笑道:“好了,命人传饭。” ************************** “太太,这事儿不对劲啊,怎么三姑娘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论理,她早就该跑来问太太了,这种时候儿,难道还能稳坐钓鱼台?” 彩凤坐在佟夫人的对面,有些心焦的道。 “由她去。青竹不是说了吗?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儿,那蹄子气得差点儿吐血,人都差点儿疯了。之后忽然又喜笑颜开的。哼!若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怎么又把青竹撵出了府去?分明心中是恨比天高。如今不过是为了故弄玄虚,让咱们摸不着头脑,把这件婚事再给退掉,到那时,不但她们得了意,咱们也是连小王爷都得罪了。彩凤啊,我如今方知道,若是不掌着权力,在这府中着实是寸步难行。等着吧,我不但要把那个丫头嫁出去,就连那没教养的女人,哼!我一样也要把她嫁出去。” 彩凤笑道:“这个自然的,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姑娘逃过了一次婚,万万不敢再逃第二次了。”不等说完,就听佟夫人恶狠狠地道:“哼!她想逃第二次?她逃得出去吗?难道这一回我还没防备,给她逃跑的机会?做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六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她的面孔都狰狞了,彩凤不由得噤若寒蝉,也不敢说话,心道太太心里恐怕恨死三姑娘了,也是,从她回来后,太太在这个家里越发连点地位都没有了,若是我,我也恨盗尸秘传全文阅读。 正想着,忽然又听佟夫人轻声道:“刘三出去探听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来么?哼!废物,不就是一个前夫吗?竟然到现在都没打听出来,这都多长时间了?” 彩凤忙又安慰道:“太太别急,刘三就一个人,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打听,手里也没几个钱,打听这种事情自然要花些功夫的。想来也就快要有回信了。” 话音落,就听一个丫鬟在门外道:“太太,睿王府打发了一个婆子来,说要问太太几句话。” 佟夫人皱皱眉头,心道不是才下了聘礼吗?怎么又过来了?却又不敢不接待。于是迎出去,却见那婆子站在院里,冷冷淡淡道:“我们小王爷打发我过来,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太太是一定做得了主的吗?怎么阮小侯爷又和我们小王爷说,让赶紧退婚,别等到时候来抬人却抬不到,小王爷说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佟夫人笑道:“你回去和小王爷说,放心好了,过几天直接来抬人就是,哼!一个奴才秧子,小王爷这样看重她,给了这么多聘礼,又亲自许她做姨娘,还想怎么着?” 那婆子又看了佟夫人几眼,点点头道:“好,有夫人这句话,我们小王爷就放心了,到了日子抬不到人,我们小王爷可唯你是问。”说完转身去了,竟是连屋里都没进。 这里佟夫人气得脸色发青,恨恨道:“真是不懂规矩,这还是王府里出来的人呢。就这样不懂事?”说完却听彩凤又道:“太太,这事儿还是慎重些吧。”她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道:“什么慎重?让明蝶去告诉她一声,就说聘礼已经收了,庚帖也都换过了。让她趁早儿把卖身契准备好,我不信,就算我在家里没了立足之地,难道竟连这么一件小事也做不了主了?哼!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这话挑明了之后,她还要怎么弄玄虚。” 于是阮明蝶就去了枕香阁。很快便回来了,对佟夫人道:“那女人真好笑,到现在了,说什么钟秀的事情她不管,太太既给她许了人家,这乱摊子就得太太收拾。哼!我真不信了,她自己如今住在侯府里,就是侯府的人。她的奴才难道就不是这侯府里的人了?只是娘亲,你确实要谨慎些,那女人性格刚强。知道了这样事,不知怎么恨呢,当日她既能自己逃婚,今日说不得就能撕毁了钟秀的卖身契,来个鱼死网破。” 佟夫人冷冷道:“撕毁了卖身契就成了吗?哼!奴才们卖身,那是在各个地方都记录在案的,她以为撕毁卖身契,咱们就没办法了,到那时,难道不能让小王爷去查?只要查实了。她便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无妨,让她折腾去吧,青竹当日是问的清清楚楚,那丫头自己亲口说过,是她的奴婢,哼!这还能怎么有假?何况她素日里。干的何尝不是奴婢们才干的活儿,你放心,这一次,管保叫那女人翻不了身。” 阮明蝶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却又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毕竟她身为侯府小姐,也想不到一个奴婢,竟然会不签下卖身契这种事,因左右思想了,只觉着万无一失,恐是自己和母亲接连在那女人的手下吃亏,因此心中方惴惴不安罢了,想到此处,就又觉着放宽心了。 其实阮明蝶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佟夫人虽然不甚精明,但好歹也是仗着丈夫宠爱在这侯府中纵横了二十年,其狠毒刻薄虚伪更是弥补了智商上的不足。但是就连阮云丝都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她们母女二人竟会蠢到如此地步,竟还会以为自己在故弄玄虚。究其根底,就是深植在两人脑海中的主奴观念太过强烈,例如她们自己是绝不肯平白拿出银子救人的,所以认定了世上人也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好心。就算是好心,别人主动为奴,也万万没有不收的道理,不然白白供养了两人吃喝,又不能当主子发号施令,世上有这样的傻子吗? 那小王爷李观鱼不过是要纳钟秀为姨娘,只因爱她貌美,为了笼络美人之心,所以格外郑重,还换了庚帖下了聘礼,不然的话,直接给了银子,一顶小轿抬走就是。 即便如此,小王爷心急之下,又怕夜长梦多,也是早早定好了日子,只说五天后那个好日子必定要来侯府抬人,他实在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阮云丝并不知道对方来抬钟秀的具体日期,阮明蝶也不可能告诉她,只不过她也有她的办法,那就是:第二天便把钟秀给放出去了,让阮思齐亲自带了她去国公府,找苏吟玉,名义上是做客,暗地里自然是避开那场纷争,不然的话,小王爷要是公然抢人怎么办?难道苏名溪能为扫书在那个时候出头?很显然,苏小公爷和阮云丝都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因此五天后,佟夫人和阮明蝶就彻彻底底的悲剧了。 “你……这是关系到侯府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你到底把不把那个丫头交出来?” 枕香阁中,佟夫人竟亲自莅临,瞪着一双要吃人似的眼睛,对阮云丝暴吼:“当日你离家逃婚,把王府陷进了万劫不复之地,难道如今,让你贡献出一个奴婢来,你都不肯?还要让侯府重复八年前的悲剧吗?” 面对气急败坏的佟夫人,阮云丝理也不理,只是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悠悠道:“笑话一样,什么奴婢?我之前就和七妹妹说得清清楚楚,秀丫头不是我的奴婢,只是我一个好姐妹,她在咱们家帮我织锦,那是看着我们的姐妹情分。如今她闷了,想出去透透气,我也管不着。你们有本事,去国公府要人吧,她现在正在苏三姑娘那里做客呢。” “你……你胡说,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把那丫头许配给了小公爷的小厮,哼!你真以为苏小公爷就是无所不能的?莫说他不是,就算他是,你也别忘了当日你做下的事,人家大度不追究也就罢了,你竟还有脸打蛇随棍上,你……你怎能如此不要脸?” 对这种侮辱,阮云丝恍若未闻,轻笑道:“这话错了,什么叫我背着你把秀丫头许配给了扫书?那是人家亲哥哥给妹子定下的婚事。所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丫头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南哥儿做主,莫要说我这么个外人,就是芸娘,这是他们的堂哥嫂子,也是没资格的。” “你……” 佟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阮明蝶这时候却已经意识到不好。心中恨意滔天,暗道这女人分明是故意陷害,故意在我面前那样轻描淡写地说钟秀和她没关系,让我们以为她故弄玄虚。结果到今日,她仍有如此把握,说不定…… 想到此处,登时不敢再想下去,只好忍气吞声道:“不管如何,这是侯府的危急关头,三姐姐当日使银子救了他们,这时候就该让他们报恩才是……”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抬眼冷笑道:“真是奇了,你们瞒着我做下这等事情的时候,心思何其歹毒?如今竟然指望我这个受害人来替你们擦烂屁股?笑话一样。老实告诉你们,这件祸事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就自己去解决,当日我不是没告诉过你们,你们非要一意孤行,闹到如今无法收拾的地步,来找我?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那救了蛇的农夫被蛇咬了后,还要拼死替它盖一床被子?留它性命?” 阮明蝶的脸登时涨红,又听阮云丝冷笑道:“这个时候想起侯府颜面了?想起你们还是侯府的人了?当日把秀丫头许配给小王爷的时候,你们娘儿两个问过谁了?后宅是我主事,府中如今是大哥哥主事,他现如今就和家主一样的,你们不和我商量就罢了,连他也不说一句,这时候指望谁给你们顶缸?哼!亏你们也有脸进我这枕香阁。” 阮云丝心里是深恨佟夫人的,从前在府中被她暗中伤害的那些也就罢了,最恨她就是闯出了那样的滔天大祸,如今不说老老实实在府里头呆着,修心养性,竟然还是上蹿下跳到处蹦跶,钟秀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人,她悄无声息的就把亲事给定了下来,这是何等欺人太甚之事?怎能不让阮云丝恨意滔天,她本就是外柔内刚的人,虽然仁义,但却绝不会将仁义用在这上头,那母女两个这会儿还想指望着她伸出援手,真是做梦,还是做白日梦。 正僵持着,就听门外彩凤的声音急道:“太太,睿王府的花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这可怎么办?” 佟夫人再看一眼阮云丝,知道指望她是绝不可能了,再留在此处也是自取其辱,因此冷哼一声,站起身阴恻恻道:“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说完拉着阮明蝶便拂袖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七章:美梦成泡影 阮云丝这才抬起头,凌厉的目光追在那两道背影之后,一字一字道:“这次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若还是不肯消停,尽管来,以为你们如今还能和从前一般,对我颐指气使吗?” 话音落,就听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一回头,只见阮明如从屏风后走出来,笑道:“我觉着今儿身上好了些,所以出来走走,却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这样一场戏,姐姐,真的不怕吗?那可是睿王府长河惊涛全文阅读。” 阮云丝叹了口气道:“睿王府又如何?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小王爷和太太一意孤行,那我也没办法。让我拿秀丫头的终身幸福去迎合他们,至死也做不到的。” 阮明如怔怔看着门外,好半晌方轻声道:“姐姐说的半点儿没错,豪门朱户,哪里有什么好的?妹妹从前便是因为贪心,到底吃了这个亏。钟姑娘很好,呵呵,比我好,她那样的绝世美貌,竟然甘愿嫁给一个仆役,即使没有锦衣玉食,能求一个夫妻恩爱白头,这不比什么都强呢?只可恨,我从前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阮云丝见她一瞬间就是泪流满面,也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她在椅中坐下道:“何必还去想这么些,你如今看开了,却也不晚。” 阮明如摇头惨笑道:“晚了,晚了三姐姐,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还有什么前程?姐姐仁慈,让我在家里住着,将来也无非是青灯古佛相伴罢了。” 阮云丝一扬眉,道:“五妹妹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到如今还看不开?你除了贪心之外,又有什么错处?可曾去害过别人?若是没有,既然如今都为你的贪心付出了代价,接下来便该是好好儿活着,一个人只要无愧于心。哪里不是天高海阔的?残花败柳又如何?我也是被人休了的,如今不照样是活得逍遥自在?” 阮明如身子一震,目光复杂的看向阮云丝,喃喃道:“我如何能与三姐姐相比?” “怎么不能与我相比?”阮云丝沉声道:“人活得好不好。不看她是否锦衣玉食婢仆如云,也不看她是夫妻恩爱或者孑然一身,端看她自己心里怎么想。她自己觉着快乐,就是吃糠咽菜,那也是笑口常开。她自己觉得不幸,就是山珍海味万千宠爱,也一样是不幸。我若是说太多。你必定说我这些是空泛道理,好,我便与你说一样。你若是对男人死了心,这辈子只想清清静静的过,你就在这府里,好好儿的过日子,闲暇时候做做女红,陪你娘和我聊聊天。去园子里看看花鸟虫鱼,甚或你若想织锦,也可以来我这里学着。这也是生活。你若是还想有个男人,这有什么难的?这世上又不都是那些负心薄幸的纨绔子,也有那老实本分的寻常百姓,你只要不巴望着高枝,凭妹妹的容貌,以及你好说也是侯府里的女儿,找一个英俊老实的还找不到吗?到那时,也可以夫妻和美耕织度日,不过是辛苦些罢了,端看你自己要什么。” 一番话说完。阮明如整个人都陷在沉思中,好半天,她的目中才微微泛起一点光彩,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却见阮云丝站起身,笑道:“你回来一个多月了。整日里在屋里闷着不是个事儿,先前因为你伤心,就让你多躺躺也无妨。只是如今你既然走了出来,便该好好儿梳洗一下,从现在起,过去那些便是前尘往事,统统丢开手,你该着眼的是以后的生活呢。” 阮明如其实只是想出来坐坐,但此时听了阮云丝的话,竟如同被蛊惑一般,不知怎的便觉原本万念俱灰的心中似乎刮进了一股春风,有那鲜嫩草芽儿从一堆灰烬中冒出头来,因点了点头,两个人就一起出枕香阁,进了园子里。 ********************************* “小王爷,我当日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为什么不听?难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信我还不及信我那个嫡母?她之前做下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如今你让我来想办法,你说,你让我想什么办法?” 侯府的正堂中,阮思齐和小王爷李观鱼正彼此对坐,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当日侯爷夫人说钟姑娘是你们家三姑娘身边的奴婢,和我打了保票的,她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我难道连这个也不信她?何况阮兄和我递过话之后,我也遣人去问过,是她自己说一定做得了主……” 李观鱼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花轿空空而回,他便气炸了,立刻就到了忠信侯府,只是他虽然恨极了佟夫人,总没有直接跑到后宅朝女人发火的道理,所以憋着一肚子气来找阮思齐,却不料一下子就被阮思齐给堵住了。 “既然是她说的,小王爷就去找她要人。”阮思齐斩钉截铁地说完,又恨恨道:“小王爷,这件事,你以为我和我妹妹不生气么?不过是我妹妹的一个好姐妹罢了,她说给定亲就定了亲,这凭的是什么?日后我妹妹和她说,让她赶紧把聘礼退给你,她还不肯,我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 “凭的是什么?凭钟姑娘自己说过的话。”李观鱼冷笑一声:“侯爷夫人可是和我遣来的人说过,钟姑娘亲口承认她是三姑娘的奴婢。阮兄,老实说,这事情我不想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已经派人去当地的官府和保长里正那里去查了,你也该知道,若是入了奴籍,当地可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阮思齐冷笑一声道:“看来小王爷到如今还以为我是在混骗你,既如此,你就去查吧。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难道我和妹妹就不知道?真的有把柄,我们敢乱来?莫说小王爷你是我们忠信侯府得罪不起的人,就是普通百姓我们能得罪得起,我们还要不要这个名声了?今日你若是拿出了钟姑娘的卖身档案,我负责向三妹妹要人,若是拿不出来,那真对不住,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李观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但凡阮思齐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他便知道,定是佟夫人那个蠢货急功近利之下,反而被阮云丝摆了一道。因心中突然便蹿起来无名怒火,却又强自压下了,冷冷道:“好吧,就算是侯爷夫人自作主张,那阮兄告诉我一声,是谁能做得了钟姑娘的主,我重新求一次亲总成了吧?哼!既不是你家三姑娘的奴才,想来这婚事也就不是她说了算,她仇视我们这些豪门朱户的男人,我不信人人都仇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盼着自己的儿女姐妹能嫁入豪门飞上枝头,从此后山珍海味婢仆如云呢?” 阮思齐微笑道:“钟姑娘的父母已经亡故了,如今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她哥哥做主的。她哥哥现如今就在小王村,帮我妹妹打理厂子里的事情。前些日子听说他已经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小公爷的小厮……” 说到这里,阮思齐见李观鱼的面色剧变,便微微一笑道:“小王爷不必着急,也只是媒婆上门提了亲,他允准了而已,其实还没换过庚帖,更别提下聘了,若是小王爷能劝说的她哥哥反悔,重新把妹子许配给你,那咱们也没话说,小王爷,我这可真是为你披肝沥胆两肋插刀了,这若是让我妹妹知道我和你这样说,你知道我那妹妹的彪悍的,怕她不拿菜刀追砍过来呢。” 李观鱼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阮云丝竟彪悍至此。想到阮思齐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到这种地步,的确算是仁至义尽,只可恨那愚蠢的佟夫人,堂堂一个主母,竟斗不过一个丫头,害的自己好事多磨。 因越想越气,不由得磨了几下牙齿,起身道:“既如此,那多谢阮兄美意,我这就告辞了。”说完一甩袖子,便扬长离去。 这里阮思齐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哈哈一笑,轻声道:“去吧去吧,小王爷,你从小儿就是无边富贵,见多了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嘴脸,如今也该知道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为铜臭折腰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小王爷真是个色鬼,我听说他家里十几房姬妾,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竟然还不知足,非想着钟姑娘,呸!就冲他这份花花肠子,妹妹肯把钟姑娘许配给他才怪。” 阮思齐回过身,见左右无人,便轻轻搂住柳姨娘,调笑道:“男人哪个不是色中饿鬼?也就是他这样的人,平生不好别的,只对美人尤其着迷,方这样不遗余力的争取,你看其他那些世家公子,虽然也托人来求亲,哪有像他这样不择手段,连太太的话都信了的?呵呵,只怕他们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还有人放着现成的奴婢,不肯让她们签卖身契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八章:军报,十万火急 柳姨娘咯咯娇笑道:“也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姐姐和爷,不也是想不到吗?只能说,三妹妹实在和咱们与众不同,这一次的事情,太太和小王爷竟会失手,也着实是有些冤枉了,咯咯咯……” 阮思齐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嘻嘻笑道:“你这蹄子,瞧把你幸灾乐祸的……”不等说完,忽见顾氏从后堂出来,于是他忙放了柳氏,咳了一声笑道:“这下好了,咱们把南哥儿这条线告诉小王爷,他就不至于恨咱们了妃手遮天:指染浮华全文阅读。” 柳氏在一旁笑道:“只怕也不尽然,小王爷难道不会想,你既然有这样的线索,为什么不早说?” 阮思齐一摊手,笑道:“早说?早我不是没想到吗?嘿嘿嘿,活该,谁让他自信过头,信了太太的话,对我的提醒不屑一顾来着?如今花轿空空而回,接不到人了,这才又急急火火来找我,哼!看着吧,现在小王爷只怕还抱着一线希望,指望查到钟姑娘的奴籍,不过等到查证出人家确实不是奴仆的话,他就要急三火四的去找南哥儿了。” 顾氏皱眉道:“也不知南哥儿的人品,该不会遇见那滔天富贵,他就乱了方寸吧?” 阮思齐目光闪动,呵呵道:“那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若是南哥儿见利忘义,就连三妹妹也没办法的,不过我估摸着不能,难道他不怕妹妹和他翻脸?我看他的模样。还是挺照顾秀丫头的。” 这一次佟夫人和阮明蝶又是闹得灰头土脸,也幸亏李观鱼事前因为阮思齐的话留了个心眼儿,没把这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不然的话,这笑话可就真是闹得大了。 只是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阮思齐也严令家中下人不许出去说,但是府中却是沸沸扬扬。佟夫人原本每日里已经出来往老侯爷那边去几趟,如今却又是躲到屋里不敢出来了,心中还要担心李观鱼来找自己算账,时至今日,她也知道阮云丝这般有恃无恐,只怕钟秀的婚事,还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因此如何能不害怕? 虽是害怕,可心中对阮云丝的恨意也更是疯狂高涨,若是可能。佟夫人真是恨不得把对方给剥皮拆骨,进锅里蒸熟了吃下肚去。方能解一时之恨,然而她此时却对阮云丝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等待刘三传回来的消息,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 让李观鱼去找钟南。这本就是苏名溪给阮思齐出的主意。虽然这位小王爷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但终究还没不讲理到仗势欺人的地步,更何况,钟家兄妹既然是和苏名溪认识,当日也是救小白的人之一。那李观鱼怎么着也是要卖苏名溪两分薄面的,如此一来,可行之策便只剩下了利诱。这一点,苏名溪与阮云丝却是都对钟南很放心,就算是把王府的几座金矿摆在他面前,这怕这耿直的少年也是不放在眼中。 这事情就暂时放下了,剩下都是钟南去应付。第二日,阮云丝就去了流锦布庄,果然,言老掌柜和素流云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见了她,比见了自家姑奶奶还要亲热恭敬,只把阮云丝也弄得哭笑不得,对老掌柜道:“怎么说也都是熟人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用得着这样吗?” 言老掌柜笑道:“不行,我老头儿可没有五公子那份儿宠辱不惊的定力,这种要紧关头,还是恭敬着点儿好,务必不能给姑娘留下任何话柄,不然到时候你要说一句我老头子对你不恭敬,所以转战别家,我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啊。” 三人一边说笑着上了楼,素流云就把斗锦大会的事情说了,又问阮云丝有没有什么想法?虽然大会是在半年之后,看着时间挺长,但只有他们这些内行知道,要想拿出一份在大会上光彩照人的作品,需要多么呕心沥血的创作,半年的时间,不但不长,反而有些短了。 阮云丝却是胸有成竹,笑道:“这斗锦大会倒是及时,本来我也想着,再过一年,就推出新品种的锦缎,它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但不知五公子和老掌柜有什么要求,是要出尽风头一枝独秀呢?还是要中庸之道,差不多即可呢?” 言掌柜大喜道:“这还用问?咱们流锦布庄从做了宫廷供奉那天起,可不就是到了风口浪尖儿上,这一年来经历的还少了?没事儿,姑娘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若是能一鸣惊人,那更好了。” 素流云也点头道:“是,姑娘请全力以赴,实话说,我之前十分担心,徐三公子前日还和我说,这一次,他们贵云会依靠自己的能量,堂堂正正地赢一场,看那模样,竟似胸有成竹,所以我想着,他们必定是有了什么好方案。如今看到姑娘也这么淡定若素的模样,我方放心了。” 阮云丝笑道:“既如此,那我必定全力以赴,只是有一条,俗语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敢保证民间就没有什么奇人异士,一旦到时候有人竟比我的技艺还要精湛,公子和老掌柜可别埋怨我。” 素流云和言掌柜都笑道:“那怎么可能?姑娘放心好了。”素流云更是正色道:“若是没有姑娘,流锦布庄即使参加斗锦大会,恐怕也不敢起什么竞争之心,本身技艺根本就到不了那个地步。如今所有的依仗,也只有姑娘而已,姑娘如今是侯府的小姐,不然,只怕用重金拉拢你的人不知有多少。所以我也想过了,这次的事情,无论是赢是输,流锦布庄拿出一万银子,给姑娘做创作新花样之用……” 他说到这里,见阮云丝要说话,便挥手打断她道:“姑娘不要忙着推辞,我知道你如今的情况,也正是用钱之际,如你所说,咱们的锦绣未来在后面呢,既让流锦布庄跟着你沾光,为何现在却不肯让我们多付出一些,这银子万万请姑娘收下,不然我真是日夜寝食也难安,姑娘也该替我想想才是。” 阮云丝想了想,素流云确是一片赤诚,这个男人是和自己一样的,若是坚持不收银子,只怕他心中真会不好受,更何况自己的确是用钱之际,既如此,也不用矫情了,日后的合作还多着呢。因此也不推辞,痛痛快快将银票收了下来,忽然想到刚刚素流云的话,不由奇怪道:“徐三公子说,这次会堂堂正正赢一场?这可是稀奇,从我认识他,便是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什么时候也改邪归正了?我记得那个开辟专门柜台的主意,还是他教给你的吧?” 素流云也微笑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不过确实如姑娘所说,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改了性子。左右这些也不与咱们相干,咱们只做好流锦布庄就行了。” 阮云丝有些奇怪地看着素流云,心想这改变怕是和你脱不了关系吧?不过这话当然不会说出来,因又说了几句话,她便起身告辞,下了楼来,只见跟着一起的芳草竟选好了两匹布料,看她下来了,便拿过来献宝道:“姑娘你看,这粉底黄花的布料多好看?回去做被子褥子的面儿,也不比缎子差很多呢,我拿回去给娘亲,她必定高兴。” 阮云丝看了看,知道这应该又是李怀风制作的新凸版了,又看了几个花样,见果然精巧漂亮,她也感叹于香兰的设计和画艺,又想到那夫妻两个定是一唱一和,配合的无比默契,唇边便绽开了一丝微笑。 因出了店门上马车,走了大概两里地,距离侯府已经不甚远了,就在这时,便听外面忽地嘈杂起来,阮云丝掀开棉帘子一瞧,只见街上行人纷纷躲避,自己家的马车也避在道旁,大道上迎面飞奔来一匹骏马,马上人身着黑色盔甲,后背上插着三面小旗子。 阮云丝当即就大吃了一惊,知道这是千里加急军报,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不然不能动用这等级别的军报力量。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内就想起:苏名溪虽然是俊秀文雅,如今在朝中也多以文臣身份出现,但是这个男人,却是天下第一名将,当日他以十四岁的年纪,就拼死救驾,带着皇帝和那支残兵队伍从死地中突围而出,奠定了今日苏家在朝堂上和皇帝心目中的稳固地位。 十四岁的年纪啊,多少孩子还只是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即便是学习武艺的顽童,恐怕也是找个空子就能偷懒的年龄,但苏名溪已经是一战成名,其后两年,这员小将更是在与敌国的对战中长胜不败,被称为百战将军,令敌人闻风丧胆,可以说,大吴国这么多年的承平盛世,苏名溪绝对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也恰是因为他的战绩,才令敌国罢兵休战,换来了边境十年安宁。所以这十年中,苏名溪再未出战,而是以文臣身份,在朝堂中与权倾朝野的两部尚书甄言周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三十九章:相见难,不见更难 但是如今,千里加急军报,边疆那里将是什么样十万火急的军情?大吴国的名将并不多,这一次,皇帝会不会派苏名溪率领大军出战,一旦真的派他领军出征,须知战场无情,他又已经是十年没有再上战场,会不会有危险? 阮云丝越想,就越是心乱如麻,以至于回到了侯府中,她竟破天荒的头一次尝到了茶饭不思的滋味天才儿子腹黑妈咪。 中午的时候,阮思齐下朝归来,阮云丝得了消息,立刻便赶了过去,只见哥哥一脸的凝重,她的心便颤抖了两下。 “西夏国纠集了百万大军,突起攻打我大吴边境,连下十城,军士们才终于有机会将军报传出来。今日朝堂上,皇上看到这份军报,龙颜震怒,满朝文武,无不震惊,西夏这一次,是倾全国之力攻打我们,恐怕是蓄谋已久,大吴一个应对不及,便是覆国之危。” “竟然……这样的严重?” 阮云丝身子摇晃了下,而一旁的顾氏和柳氏却都忍不住惊叫起来,连周围服侍的丫鬟都尽皆变色。 阮思齐沉重的点点头,沉声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西夏国虽然来势汹汹,我大吴国也并非没有应对之人。哼,那李国豪虽然是西夏名将,但比起我们的百战将军,却还要差几个档次。他们不过是以闪电手段,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哥哥,皇上已经决定任命苏公子为三军统帅,出征边疆了么?” 阮云丝坐倒在椅子上。虽然早已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的心仍然像是漂浮在了虚空里,没着没落的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阮思齐沉沉点头。好半晌才轻声道:“林老将军年事已高,即便派上战场,恐也力不从心。如今能力挽狂澜者。非小公爷莫属。而且……” 他顿了一下,才又郑重道:“这一次,我也主动请命,皇上已经封我为督察使,专门负责粮草督运事宜。” “啊?爷……” 顾氏和柳氏同时惊叫,却听阮思齐沉声道:“你们不必惊慌,侯府若要崛起。总不能依靠妹妹的织染厂,就算她真的建起了锦绣帝国,但我身为侯府世子,哪里有脸一辈子沾着妹妹的光?这是个好机会,如今天寒地冻。西夏固然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孤军深入连下十城,战线拉得过长。小公爷又是有勇有谋,这一场战争,虽然艰难,但结果已可预见,到那时,论功行赏,总有我阮思齐一份。那才是咱们忠信侯府重新崛起的时刻。” 阮云丝点头道:“哥哥说的没错,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侯府若要真正崛起,总要哥哥立功才行。这次出征,恐怕时间上要抓紧,我和嫂嫂立刻替哥哥收拾行李。” 阮思齐郑重点头道:“是。三天后就要出发,的确是急得很。”他忽然攀住了阮云丝的肩膀,认真道:“妹妹,我离开后,这诺大一个侯府,就全靠你打理了,务必要……等我回来,明白吗?” “哥哥放心,我绝不会让侯府再遭磨难,哥哥也要保重,务必平安归来光宗耀祖。还有,这件事情,就先不要让爹爹知道了,等寻个适当时机,我再慢慢和爹爹说,以免他受到刺激。” 阮云丝说玩,阮思齐也点点头,想了想,他对顾氏使了个眼色,于是顾氏会意,拉住柳氏,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了兄妹二人。 “哥哥有什么话和我说吗?”阮云丝有些奇怪,心想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要将嫂子等人都给支了出去?正疑惑着,就听阮思齐正色道:“妹妹,小公爷出征在即,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阮云丝情不自禁的就颤抖了一下身子,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坚定摇头道:“不用了,我和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关系,在我的身份被揭穿后,更连朋友都不是了,我拿什么立场去见他……” “你胡说。”阮思齐不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阴沉着脸色一字字道:“你明知道小公爷对你的情意,若不是你,侯府这些事情,你以为他会帮到这个地步?” “即便如此又如何?” 阮云丝避过阮思齐的目光,喃喃道:“哥哥你该知道我,无论如何,我终究不能嫁他,既如此,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但愿他能早日……斩断这一缕情丝,觅得心爱女子,一世美满幸福。我又何必非要去见他,这般若即若离的,岂不是更害了他?” 阮思齐跺脚道:“你为什么就不开窍?既然是落花有情流水有意,你为什么就非要弄到这个地步?你……怎的这样倔强?你……错过了小公爷,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有缘无分,或会遗憾伤心,但绝不后悔。” 阮云丝站起身,很明显不想再和阮思齐多说,转身便往门外走。 “都说多情女子负心汉,到了你们这里,却是颠倒了个个儿。”忽听身后阮思齐惨笑一声,然后沉沉道:“妹妹,狠心绝情到了你这个地步的女人,天下间,恐怕再也难有第二个,你让哥哥我这个大男人,都不得不佩服你到……五体投地。” 这是阮思齐替苏名溪所发出的不平之鸣,这讽刺就如同是一把利剑,直直戳进阮云丝的心中,绞的她在那一瞬间几乎不能呼吸。 手指在门上略停了停,然后沉稳的推开门,阮云丝的身影已是慢慢走了出去。 阮思齐苦笑着跌坐在椅子上。 ****************** “战场之残酷,未亲历者,不能想象。哥哥初号百胜将军,因他一句‘胜负乃兵家常事,谁敢号百胜?’遂改为百战,身经百战,虽长胜,终不敢称百胜,何况此次西夏举国来攻,焉知战场生死胜负如何?父母昨夜房内痛哭,生恐意外,姐便能安之若素至此?如真正无情至斯,妹无话可说。” 薄薄的信笺放在桌上,娟秀的小楷,很明显是出自闺阁女儿之手。 阮云丝看着这片信笺,看着这一段话,身子也忍不住轻颤着。 哥哥逼自己,苏吟玉也托人来传口信,请自己去见苏名溪,在自己拒绝后,又给了这么一封信,她也在逼自己去见苏名溪,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这个红颜知己能够给苏名溪力量,她们都很明白,自己的一个承诺,对于即将上战场的男人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很有可能便能在他九死之中,给出一条生路。 如果可能,阮云丝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给对方这个承诺。 但她不能给。 所有的人都在逼她,她们只看到自己的果决无情,没有人知道,阮云丝的心里有多苦:进不得,退不得,两难之境,莫过于此。 不希望他死,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一个承诺可以让他坚持着活下来,我会给。 但,他是元帅啊,若是征战一场,他毫发无伤,回来让我实现这个承诺,我……将如何自处? 这无疑是极度自私的想法,然而人性本自私,阮云丝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真正令她惊恐的,是她好像连这个自私的想法都保不住了。 她竟然很想去见苏名溪,她竟然对那个未知的战场是如此恐惧,恐惧到她想不顾一切,只要对方能够平安归来。 亲人朋友的逼迫,自己越来越把握不住的失控,已经让阮云丝心中沉甸甸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般,但是偏偏只有三天时间,天道无情,竟然连给她仔细充分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从来都说度日如年,可如今对阮云丝来说,一天时间竟如同几分钟似的,忽然就过去了。 这两天里,她亦是寝食难安,到得第三天上,眼底下就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顾氏和芸娘等都知道她的心事,却因为她这两日心绪不宁,竟是谁也不敢劝说。然而今日清晨看见这两个黑眼圈,芸娘却终是忍不住了,便在阮云丝身后叹气,自言自语道:“何苦来?非要这样端着,逼的自己不好受,别人心里也难过,哪怕就是想法子让他知道你也在担心,这也好啊,就算只是朋友,难道就不该为他担心?连我都担着忧虑呢。” 芸娘这本是无心之语,也稍微有那么点不平之鸣,然而呆呆枯坐在镜前的阮云丝听了这话,却蓦然就有了“一语惊醒梦中人”之感,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又仔细看了看镜中自己,着实是有些憔悴了,因细细思量一回,心中就打定了主意。 ******************************* “好好儿的这是怎么说?非让我找个理由把人弄出来。不知道这会儿都是忙的脚不沾地么?” 阮思齐在长龙似的车队前站着咕哝,一边向远处张望着,忽见一个小兵跑步过来,他连忙一把拽住了,小声问道:“小公爷……哦不,元帅怎么说?” “元帅说马上就到。”小兵站直了身体大声回答,心里却在奇怪,暗道督察使大人怎么了?请元帅大人来看一下粮草情况不是很正常吗?他怎么还一幅做了贼的模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四十章:情义两心知 他却不知阮思齐是被自家亲妹子逼迫的,不然他就算是初次掌管粮草运送事宜,心中不托底,也万万不敢在苏名溪百忙之中请元帅大人来查看指点风暴领主最新章节。 挥手让小兵退下去,果然,须臾间就见苏名溪带着十几骑飞马而来,到得近前翻身下马,他便问阮思齐道:“阮大人说有急事,不知有何缘故?” 当着众多部将的面儿,他不好再叫阮兄,这一声“大人”乃是尊重之意,莫要小看了这个称呼,他那十几个军中的部下素日里也都是横行一方的,除了对他心服口服之外,还能瞧得起谁?此时听见多年不见的元帅大人如此称呼阮思齐,心中便不由得收了轻视。 阮思齐左右看看,他实在没有脸当着这些人的面儿说那番话,苏名溪是什么人,立刻会意,便命其余人散去各处看看,这里方看向阮思齐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到底怎么了?” 阮思齐松了口气,面上却是有些发红,暗道小公爷啊小公爷,妹子啊妹子,为了你们这两个冤家,我二十多年的老脸算是丢干净了。因便期期艾艾地小声道:“小公爷,您是知道我的,从来也没办过这样差事,所以……那个……难免……心中……有些不托底,才请你帮我过来看看。” 苏名溪本来是十分郑重的,一听这掰成了好几截的话,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这也就是阮思齐,换做旁人。他说不定就要开口训斥了:只有三天的时间整军出发啊,这种时候,自己都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八瓣儿来用,这家伙竟然拿粮草的事情来烦他。俗语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战场之上,粮草何其重要?那是能左右胜负存亡的,你若是连这一点信心都没有。何必揽差上身?何况就算你不懂,手底下那几十个官员可都是经验丰富的,只要多听多学,怎么可能做不好?这粮草因为是重中之重,所以官员们都很得力,以阮思齐的本事,万万不该用他操心才是。 思及此处。之前的恼怒便慢慢褪去,苏名溪的目光刀子般盯着阮思齐,小声道:“你到底搞什么鬼?不会真是让我来帮你看粮草吧?如果真是这样,别怪我临阵换人,难道我竟看错了你?你就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阮思齐都想哭了。知道苏名溪这会儿虽然不至于焦头烂额,但也必定是日理万机。偏偏妹子那里又不能漏了口风,因此只好厚着脸皮道:“我……我自觉是妥当的,这不是心里不托底吗?” 苏名溪又恨又气,又有些疑惑,因已经来到这里,只好叹了口气道:“罢了,那就随意看看,我和你说。我的事情太多,在这里略住一刻就要走的。”话音未落,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道:“莫非是有人不服你调度?若有此事,及早和我说,这一次军中是决不允许有这样人的。” 阮思齐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表示没有:开什么玩笑,这一战说是关系到国家存亡也不为过,苏名溪怎么敢让军中的关键部位混进甄言的人?皇帝也是知道轻重的,甄言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搞小动作。 苏名溪更疑惑了,恰在此时,忽听身后一个沉稳动听的声音道:“哥哥。” 苏名溪心中一震,猛然回过身去,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只见阮云丝头上戴着斗笠,白色的青罗面幕遮挡住了她的容颜,正在芳草和芸娘的陪同下向这边走过来。 “哦,妹妹,你来了。” 阮思齐大大松了一口气,只把阮云丝也差点儿气死,心想枉我昨日还给你临时补了课,怎么演技还是这样烂?什么叫我来了?敢情你是早知道我要来么?不是说好了我假装来寻你有事,才和苏名溪遇上的吗?你看看你哪有一点意外的样子? 心里骂着,行动却是波澜不惊,先对苏名溪行了礼,淡淡道:“这么巧?苏公子也在?我来找哥哥有点事情。” 苏名溪也连忙回礼,沉稳道:“是,阮大人找我过来,也是有些事,姑娘请先说吧。” 阮云丝哪里是真有事?好在阮思齐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便在这个时候,一个小校奔跑过来,对阮思齐道:“阮大人,雷大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有重要事情相商。” “哦,是吗?好好好,我立刻就过去。” 阮思齐大声说完,便回头“一脸正义”地看着苏名溪和阮云丝,沉声道:“雷大人最是沉稳慎重,但凡他要商量事情,必然是有要事,妹妹和小公爷且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去了,还没等隐身到帐篷后,便伸袖子在额头上抹了把汗水。 阮云丝再一次在心里鄙视了哥哥的烂演技后,这才转身看向苏名溪,轻声道:“战场凶险,公子明日便要出征,我在这里先预祝公子能够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苏名溪深深地凝视着她,对今日之事也有了些了悟,想到阮云丝的良苦用心,只觉着千百般滋味在心中回转,既热烈又冰冷,宛如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多谢姑娘吉言,若有一日真能如姑娘所说凯旋而归,必当重谢。” 苏名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每一个字说出来,就如同是在阮云丝心上落了一柄重锤,她知道对方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因微微垂首道:“公子言重。” 话音落,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似乎是无话可说,但却没有哪一个愿意先行退去。 芸娘和芳草早躲得远远地,两人只看着远处那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叹气,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只余下“造化弄人”的叹息。 秋风渐起,衬着忙碌军营中的肃杀之气,让阮云丝的心情益发沉重。忽听苏名溪淡淡道:“阮兄怎么还不回来?” 阮云丝轻声道:“许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罢了,我的事亦非十万火急,还是等他今日归家后再说吧。”说完再向苏名溪盈盈一礼,沉声道:“战场无情,刀剑无眼,将军保重。” 苏名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这是你第一次称呼我为将军,竟新奇别致的很。” 阮云丝微微一笑,从面幕后看着苏名溪,隐隐约约的能够感觉到他在温柔注视着自己,那目光并不热烈,却如丝如缕,竟然能融化了整颗心也似,温暖无比。 万语千言柔肠百转,最后都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阮云丝微一颌首,转身离去。 却在走出几步后,忽听身后传来苏名溪的声音:“阮姑娘。”她站定了脚步,那人却又不说话了,阮云丝也就不回头,好半天,低低沉沉的声音方再度响起:“姑娘也请珍重,我……一定凯旋归来。”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他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意吧?虽注定有缘无分,但心中的情意却从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反而与日俱增。阮云丝忍不住就想去擦掉眼泪,旋即醒悟过来,苏名溪还在身后看着自己呢。 “公子从来一诺千金,既如此,我就等着您凯旋大捷的消息。”阮云丝说完,便疾步而行,转眼间身影就消失在军营之外。 苏名溪看着那曼妙背影,嘴角边噙了一丝微笑。他知道阮云丝用这种方式来替自己送行,就仍是不改初衷,这个女人对自由的向往实在太过于强烈,强烈到连男女之爱都不可以扭转。 但这一次,他心中竟奇异的没有怅然。 就这样吧,如她所愿,活着回来。即使不能终成眷属,也总是朋友,将这份爱情深深埋在心底,三年,五年,十年,独自品着滋味,只要能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很好。 又或许,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当岁月沉淀了所有过去,当她也感觉到了孤寂,愿意为他洗尽铅华。到那时,他们也未必不能在一起。一份天荒地老的感情,因为不易,所以更珍惜,这是上天给自己和阮云丝的恩赐。 视线中,早已经没了那袅袅婷婷的身影,苏名溪翻身上马,对不远处的副将和随从大喝一声:“上马,回去。” “啊?” 十几个人都愣了,其中一个连忙上前道:“元帅,阮大人还没有回来,他不是说……” “本帅不走,他不会回来的。” 苏名溪微微一笑,向四周看了一眼,果然,阮思齐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副将们面面相觑,都是十分不解,然而元帅有命,自当遵从,因此一个个也都翻身上马,齐发一声喊,十几匹骏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绝尘而去,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负责守望的小兵一溜疾跑,来到阮思齐的帐前,大声道:“大人,元帅已经离开了,您可以出来了。” 正在帐中如同热锅上蚂蚁走个不停的阮思齐这才停下身子,伸手擦了擦头上汗水,喃喃道:“走了,总算走了,嘿嘿嘿……看来没有怪罪我的意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四十一章:牵挂 “大人,您这……究竟是搞什么鬼?”随侍身旁的小兵好奇地问,心想这种要紧关头,大人把元帅调过来,这就是够大胆了,可他紧接着竟然敢放了元帅鸽子,这……这简直就不是大胆两个字能形容的亡灵通缉令全文阅读。偏偏元帅还没治罪,天啊,太阳今天难道是打西边出来的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却见阮思齐怔了怔,一脸沉痛地拍着他肩膀道:“家里有妹妹吗?说了算的妹妹,家务大权全都把持在她手里的那种妹妹,有么?” 小兵茫然摇头:“回大人,属下只有两个哥哥。” 阮思齐长出一口气,怅然道:“那你是不会明白本大人此刻心情的,如果想知道,什么时候你娘给你生出个说一不二的妹妹,你就会懂了。” 小兵头上冒出一排黑线,心想我娘都六十岁了,再给我生个妹妹?这也有点太为难她老人家了吧? ****************************** 第二天,大吴国的军队浩浩荡荡向边关进发,生死存亡,皆在这一战。 “你是没看到,那街道两旁全都是自发送行的百姓,一个个神情肃穆,那么多的人啊,怕不有几万人呢,却连一声咳嗽也不闻,那气氛,就连我躲在饭馆里,也忍不住落泪……” 柳姨娘正在和阮云丝讲述她上午的所见所闻,论理,以她和顾氏的身份,根本就不该抛头露面,然而阮思齐可也是在大队中啊,这是丈夫第一次远征,便遇到这么要命的一场战争,那又是个文人,所会的几下拳脚无非是花拳绣腿。怎能不令她们担心。 “百万大军啊,简直一眼望不到头尾,直走到晌午时分,那个威武雄壮。看着让人就觉着血液都冲到了脑子上,小公爷真不愧是百战名将,才三天的时间,瞧那军容……“ 顾氏也开了腔,却见阮云丝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深吸了一口冷冽空气。忽然慷锵有力地漫声吟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这几句诗抑扬顿挫,虽然是被阮云丝一个女子吟出来,却充满了慷慨激昂之感,更显气势磅礴。 轻轻吐了口气,阮云丝闭上眼睛。对顾氏和柳姨娘道:“关山万里,从此后,咱们就只能等军报了。但愿上天垂怜。能让苏公子和哥哥都平安归来。”说完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祝祷了一番。 边关战火纷飞,然而京城里的人却仍是要过着自己的日子。 顾氏与柳姨娘阮云丝等日夜悬心,两个月来,侯府中派出打听军报的仆役来来往往,好在传来的消息都是节节胜利,终于,这一日又传来大捷军报。至此,苏名溪已夺回之前被占领的城池六座,然而城内被抢掠一空。损失可谓惨重。 这就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无论如何,灭国之危总算被解决。至于损失,也只有日后慢慢将养生息,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边疆捷报频传,皇帝龙颜大悦。阮云丝和顾氏等人虽仍是担忧,却总不似之前那般魂不守舍,夜不安枕。 时光如水,转眼间便是春去夏来,边境战事已稳,苏名溪不但解了大吴之危,如今更是挟大胜余威,深入到西夏国境,连夺了数座城池。两军情势转瞬间颠倒过来。原本是西夏军气势如虹,然而在苏名溪果断狠绝的打压下,不能说是一溃千里,却也是落花流水狼狈不堪,气势如虹的立刻变成了大吴军队。 危机解除,且接连大胜,只让京城中原本弥漫着的沉重气氛一扫而空,原本被搁置的斗锦大会话题又被重新提出来,皇上龙颜大悦之下,御笔一挥:准奏,斗锦大会仍按原定计划举办。” 于是阮云丝也空前忙碌起来,每日里只在闺中和钟秀碧秋等一起织锦,家事全交给顾氏和柳姨娘。佟夫人自从上次吃了个大亏,心知这一次算是把小王爷得罪惨了,因此只得做着缩头乌龟,眼巴巴看着从前连话都不敢和自己说一句的顾氏与柳姨娘掌管后宅威风八面,心中暗恨不已。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阮云丝前夫的身份,却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那可是甄尚书的义子啊,如今也是炙手可热,苏名溪出征后,朝堂上这位后起之秀便脱颖而出,如今也是京城中的风云话题人物,她哪里还敢想着把阮云丝重新塞回去?这样的男人,是如今的阮云丝能够匹配的起的吗? 不但不敢起这种念头,原本计划好的谣言中伤也都不得不搁浅了。这话题毕竟牵涉到张灵信,就算是把他捧上天,把阮云丝踩到泥里去,谁知道这位张大人会不会恼怒呢?恩断情绝到休妻,那可不是一般的怨恨了,万一人家根本不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和阮云丝相提并论怎么办?因此佟夫人只能把一切计划搁置,每日里只在自己的屋中拜佛念经,做出一副大彻大悟修身养性的模样。 她不闹事,阮云丝等人自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侯府倒是一派祥和喜乐,比起刻薄狠毒的佟夫人,顾氏和柳姨娘的恩威并施显然更得下人们的爱戴。 眼看斗锦大会一天天逼近,阮云丝等日夜赶工,算着时间还算宽裕,想着这两个月着实是有些累得狠了,因此这一日便打算歇歇。 一大早去陪老侯爷说了会儿话,又去看了看阮思举后院新开垦的那些荒地,彼时里面已经种了好几种作物,阮思举很上心,又有钟南和芸娘时不时地过来指导,如今那些作物长势十分良好,出了后门,便见一片绿意盎然,令人不由得便是心身舒畅。 京城里的云溪织染厂也开始动工了,因为阮云丝要为斗锦大会做准备,所以这里里外外都是钟南在忙碌,好在有扫书这个准妹夫帮他的忙。当日苏名溪出征时,扫书和名砚本也要跟去,他们两个服侍主子习惯了,生怕那些军中兵丁不懂服侍,又自恃会几招花拳绣腿,因此意志坚定的要和主子同甘共苦,却被苏名溪一脚一个,全都踢了回来。 扫书名砚虽然跟着自己的时间不短,然而却从未经历过战场生死,他们适合在太平盛世里服侍自己,却不适合去那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苏名溪待这两个小厮极好,又怎忍心让他们上战场,万一刀剑无眼送了性命,岂不是可怜可叹?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然阮云丝也没有闲情逸致享受这浮生半日闲了。 中午用过午饭,正在榻上小憩,忽听门外芳草的声音响起道:“姑娘,国公府的三姑娘来了。” 阮云丝一惊坐起,诧异道:“你说什么?三姑娘来了?她怎么会过来?” 芳草笑道:“姑娘糊涂了,这个奴婢怎会知道?那可是国公府的千金,能和奴婢说话吗?”一边说着,见阮云丝坐在榻上愣愣地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伶俐丫鬟便上前道:“我的好姑娘,赶紧迎出去吧,也不只三姑娘,还有好几位姑娘呢,我看着倒是面善,只是不知名姓。也就是姑娘您沉得住气,这会子若是七姑娘,怕早不断线风筝一样地飞出去了呢。” 阮云丝这才回神,连忙起身更衣,一边笑骂道:”偏你这小蹄子嘴巧,什么叫断线风筝?”说完却听芳草嘻嘻笑道:“断线风筝总是飞得快一些。” 这时芸娘也换好了衣服,在一旁疑惑道:“该不会是上次参加赏菊会那些女孩子吧?怎地今日又过来了?是了,芳草,你怎么不赶紧将人请过来,晌午虽过了,那太阳也还是高高照着,她们富贵人家的女孩子,哪禁得这样晒?” 芳草委屈嘟囔道:“我可不是让姑娘们进来呢。偏三姑娘看见了院子里那几从花草,只说开的朴实可爱,一群姑娘都围在那儿呢。”话音落,阮云丝也穿戴好了,连忙下了楼,果然,就见小小院落里此时香风浮动,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儿围在几丛花草前,正议论着。 见她出来,女孩儿们便围上来,苏吟玉当先笑道:“今儿本是和几个姐妹聚会,言谈间说起斗锦大会,想起姐姐这里的锦缎了,因此我们便商量着说一起过来看看,姐姐不会嫌我们太冒昧吧?” 原来如此。阮云丝心下暗暗点头,心道怪不得,这些女孩儿每日里又没有什么事情做,怕这斗锦大会最关心的人就是她们了,如今想起我来,过来看看也是寻常,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因这样想着,便满面春风地笑道:“三姑娘说哪里话来?平日请都请不到的,快进屋,看这大太阳晒坏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千金小姐,若在我这里中了暑热,我可吃罪不起。” 苏吟玉不等说话,上次前来参加赏菊会的那名叫单月桂的女孩子便掩口笑道:“姐姐这会儿就别谦虚了,什么叫吃罪不起?还请都请不到?素日里我们相聚,下到你府里的帖子都有你一份儿的,怎么你只是推托?从来也不肯赏点面子过去一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四十二章:织女 阮云丝苦笑道:“你们饶了我,我是什么人?且不说在这京城里的名声不好,去了你们府邸,凭白只让你们父母担心你们跟我学坏[综漫]弃犬难缠全文阅读。就说这年纪吧,我比你们痴长近十岁了,你们敢情倒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显着您们青春貌美二八年华,我可不想去给你们做这个样子。” 一席话说的女孩子们都大笑起来,梁红珊便叫嚷道:“姐姐口齿真是伶俐,明明不是这么回事儿,让你这么一说,我们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阮云丝的名声不好这是事实,只众人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坦然面对,人便是如此,若是当日不齿之时,阮云丝这番话在她们看来就是虚伪之极。可如今她们都喜欢和对方相处,且几次邀约,都被阮云丝推辞,此时再看她,只觉端庄沉稳大气优雅,竟不是自己这等女孩子可以比肩的气质,因此心中就更加佩服起来。 阮云丝的形象,自从她回到侯府力挽狂澜,一直到今日,关于她的传闻便不似之前那般的全是负面了,许多人提起来,也是啧啧称奇,只说这也算是一个奇女子,只是未免太刚烈不知好歹了些。但观其所作所为,却不似那轻狂浅薄浮浪之女。 若非如此,这些女孩儿今日也不能来到她的住处,此时几句话一说,大家更显得热络,阮云丝就将她们往屋里让,忽觉衣襟一动,回头看去,却是苏吟采。 这国公府里的四姑娘因为庶女出身,所以十分腼腆。虽然苏吟玉对她也算照顾,并不打压,但她岂能不知自己身份低人一等?因素日里很少说话,这会儿却主动找阮云丝。就连苏吟玉也有些吃惊,想起上一次在这里,苏吟采也是活泼了些。她便不由得笑看向阮云丝,暗暗打了个眼色,求她好好和妹妹说话,不然,只要有一丝不对劲儿,苏吟采这小兔子只怕就又要回复从前的沉默寡言了。 阮云丝也有些奇怪,不用苏吟玉使眼色。她天生就是同情苏吟采这样的女孩子,因忙问什么事,过了好半天,才见她红着脸,在众女讶异的目光中小声问道:“姐姐……姐姐这院子里……种的……都是什么花草?我……我在我们园子中从未见过的。” 话音落。女孩子们便一起嚷起来,皆道:“正是正是,先前便好奇着,只是看见姐姐,想着那锦缎,倒把这茬儿给忘了,姐姐教教我们,这都是些什么花草?真真从未见过,也不知你怎么就这么大本事。从哪里弄来的?” 阮云丝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摇头无奈道:“什么大本事?这些花草在乡下,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你们府中没有,只因为这些是寻常品种,怎配登大雅之堂?似你们的花园子里,自然都是那些名本花卉了。” 一边说着。就指着其中一丛开的艳丽,形似喇叭的小花道:“我们乡下,管这个叫做粉豆花,早上迎露而开,晚上随光而闭,我喜欢它的好颜色,且开的也多,又好养活,所以特意在这里也栽了两丛,当日在乡下时,院子各个角落里都种了几丛,比这多多了。” 苏吟玉笑道:“竟是这样,我原本想着,倒像是牵牛花,可牵牛花却又不是这样儿的。” 阮云丝惊讶笑道:“你也知道牵牛花?这倒是难得……”不等说完,便见苏吟玉红着脸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打了几拳,咬牙笑道:“什么话?说的我们不沾人间烟火似的,牵牛花的藤子,哪里还没有几根,我认识有什么稀奇的?” “这倒是。”阮云丝也忍不住笑了,又道:“只是你们园子里那些树木之间的牵牛花藤,怕是不好看,花盘儿小,颜色也多是单单的蓝色。我二弟如今在后院种了几块地,那里面的牵牛花你们去看看,浓艳的紫色,花盘儿也大,才叫漂亮呢。” 一席话说的女孩儿们都兴头起来,忽听一个声音笑道:“可千万别听我们三姑娘蛊惑,就要看,也要等太阳落落,这会儿正在高天上,晒死人了。也幸亏她这院子里树多,还有一丝阴凉,不然你们这些千金小姐,这会儿怕不知要倒几个呢。”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却是顾氏在几个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过来了,于是连忙上前彼此见过。这里阮云丝也力邀她们进屋,苏吟采到底惦记着这些花木,阮云丝也一样样告诉了她,地瓜花,地豆花,野玫瑰等等等等,只把女孩子们说的也高兴起来,纷纷嚷着回去也要在园子里种这些,怎么着也要求一个雅俗共赏。 因这里进了屋,芸娘和钟秀碧秋之前不敢出去,毕竟这些女孩子身份实在太高贵了,虽然阮云丝不在意这些,她们自己却不能不在意,这时候方上前见礼,阮云丝觑个空儿,便对顾氏道:“你前边的事都完了?” 顾氏笑道:“让柳妹妹办着吧,她在这方面比我还来得。你这里既来了人,我怎能不过来?正好偷偷懒。是了,我听说七妹妹病了,怎么回事?” “七妹妹病了?什么时候的事?”阮云丝也觉奇怪,却见顾氏挤了下眼睛,悄悄儿笑道:“你个实心眼子的,那病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你也不想想,姑娘们这是都过来给你长脸,她肯一起来吗?不称病怎么办?” 阮云丝“扑哧”一笑,摇头道:“原来是这么个病法,嫂子,你也越来越坏了,真不知是跟谁学的。” “你还有脸说?”顾氏便作出惊奇模样,小声笑道:“难道没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吗?我这可不都是跟你学来的呢。” 姑嫂两个正打趣,忽听一个声音笑道:“果然是国色天香,难怪让京城多少名门公子魂牵梦萦。我听说小王爷为你一病不起,前两天才下床呢。” 两人看过去,只见一个漂亮女孩子拉着钟秀的手,正叽叽咯咯地笑着,只是言语锋利,钟秀在这些千金小姐们面前本就放不开手脚,此时一听这话,更是红了脸,连忙垂下头去,却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阮云丝心中暗笑,那小王爷李观鱼的病是因钟秀而起,却哪里是为她?不过因为佟夫人要摆布自己,那小王爷又心急得到美人,结果闹了个大乌龙。听说之前他缠着钟南,定要他退婚,许下了金山银山一般的条件,到底把钟南给惹火了。那小子脾气上来,也是九头牛拉不回,不管不顾的。当即在流花河里和李观鱼打了一架。 本来李观鱼出身名门,从小学文习武,就算是个纨绔子,几招花拳绣腿还是会的,对付钟南这野路子完全不是问题。坏就坏在两人是在流花河里,李观鱼运气不好,又赶上了一次鲤鱼结阵,浩浩荡荡地一大群鲤鱼游过来,在两人腿边乱撞,有那大个儿的鲤鱼跃出水中,足有三尺多长,这可把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吓得够呛,若不是钟南,小王爷恐怕连几步之遥的岸边都爬不上去。听说还从此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不肯吃鲤鱼了。 这件事能以这么一个结果告终,算是意外的圆满。可以想象,如果钟秀喜欢的不是扫书,如果不是苏名溪的面子,堂堂小王爷哪里会善罢甘休?就算钟南再刚正不阿也没有用。这世上是永远不缺仗势欺人地戏码的。 因此时见钟秀一张脸蛋都羞得通红,阮云丝忙上前帮她打圆场。又听单月桂叹气笑道:“真不知钟家妹妹怎么想的,你怎地连小王爷都不嫁,却看上了个小厮?” 这话苏吟玉就不爱听了,扫书那是她哥哥身边的人啊,但单月桂说的也有道理。偏自己还不能分辨什么“情有所钟深情不悔”之类的话,这可是所谓的“淫词浪语”,哪里是她这样的名媛千金能够随便出口的?且就算出口,于钟秀的名声也不好听,这时代哪有女孩儿自己给自己找婆家的。 正在心中犹豫着该如何替钟秀解围,却听阮云丝笑道:“你们都误会了,哪里是秀丫头喜欢扫书?都是南哥儿,他是秀丫头的哥哥,又因为一些事情,和小公爷身边的扫书成了好朋友,这才将秀丫头许配给了他,扫书家虽不如王府富贵,好歹秀丫头进去就是正妻,扫书便看在南哥儿的朋友义气上,也断断不会对秀丫头不好。南哥儿就是因为看中这些,才做下了这件事,和秀丫头却是无关的。” 这锅子向钟南背上轻轻一推,就把钟秀解救出来了。苏吟玉自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因便看了阮云丝一眼,心中暗笑道:看把你给聪明的,几句话就把自己和钟姑娘摘得干干净净。虽这样想,却也佩服阮云丝的心思敏捷。 当下众人又说笑了一阵,便去楼上看阮云丝织的要参加斗锦大会的锦缎,待那幕布一掀开,众人的惊呼声便此起彼伏响起来,却见阮云丝又将幕布落下,笑道:“姑娘们今日看个大概就成,若今日看得细致了,斗锦大会时却看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baidu button begin -->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人人网 百度搜藏 qq好友 搜狐微博 qq收藏 第二百四十三章:不速之客 众人还都陷在惊异之中,只呆呆看着阮云丝不说话,好半晌,梁红珊才走上前来,扯着阮云丝左看右看,一边道:“姐姐,你定是仙女下凡的吧?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穿什么七彩云霞羽衣……”不等说完,众人便多笑起来。 接着下楼喝了一会儿茶,就又闹着要去阮思举的后院里看牵牛花,阮云丝无奈,只得带她们过去。这里苏吟玉见众人不注意,便来到她面前,也无非是说几句寻常话,待得知阮云丝京城里的织染厂仍以云溪为名时,她便沉默了。 “姑娘别多想,实在是因为我这个云溪锦缎的品牌已经打出去了。再改未免让人摸不着头脑。素五公子和言掌柜也说不希望我改……”阮云丝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沉默,连忙解释,却见苏吟玉摇摇头,淡淡笑道:“我有什么可多想的?早就知道你是多坚定的人了。” 阮云丝心里一窒,苏吟玉见她面色一白,心知这句话到底刺伤了她,心中不但不愧疚,反而又升起一丝欣喜,暗道也不能总让我哥哥品尝相思之苦,他对你一往情深,若你心如铁石,岂不是太不公平?如今看来,原来你对我哥哥也有情,且这份情意也不浅。因心中欢悦,面上便笑吟吟道:“哥哥前日来了一封家信,只说一切都好,若是顺利,说不定冬日之前便可凯旋班师,只是那斗锦大会。他却是注定参加不了了。” “他肩负着的是整个国家社稷的危亡,区区斗锦大会之类的玩乐,即便参加不了,又算得什么?想来苏公子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儿,也不会将这些嬉闹玩笑之举看在眼里。” 阮云丝淡淡说完,却见苏吟玉低头一笑,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原本哥哥的确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的。只是如今,这不是你也要参加吗?而且还是夺魁呼声最高的,他焉能不关心?” 阮云丝不自禁的便觉着面上发烧,正要再说什么,忽见柳姨娘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边叫道:“三姑娘,三姑娘……”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到了面前。也顾不上苏吟玉就在身旁,忙一把拉住了阮云丝的手,小声焦急道:“您快去前厅。我刚刚听人说,有一位张大人登门拜访。竟是太太亲自去接见了。那老虔婆这些日子都安分守己,怎么这会儿却急三火四的跑过去见一个外男,说不定便有什么阴谋。是了,那个张大人也奇怪。竟说是来找你的,门子一个个也是猪油蒙了心,这样的男人也敢放进来,回头看我不好好整治他们。” 阮云丝这一生中,经历过太多的风雨。寻常之事,已经很难让她失态,更不用提方寸大乱了。 然而此时。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却在瞬间就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似乎都不畅通了。苏吟玉眼看着她的面色一会儿紫涨一会儿又苍白起来,她不明白这其中缘故,只是惊讶于阮云丝几乎扭曲的面容,忙小声道:“怎么了?那个张大人是谁?和姐姐有瓜葛吗?” “姑娘,姑娘,你……你别吓我啊。” 柳姨娘也是不知这其中曲折的,她只是害怕佟夫人又耍什么阴谋诡计,而整座侯府中能对付那老虔婆的,也只有阮云丝一人,又因为这人指名要见小姑,所以才过来找她。却没想到阮云丝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 两人一连叫了数声,连顾氏等人都赶来了,好半晌,阮云丝方放下了紧抓着胸口衣服的手,咬牙一字一字道:“知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柳姨娘摇摇头,小声道:“只听说他要求见姑娘……”不等说完,顾氏便回头道:“谁要求见?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嫂子继续招待好姑娘们,我去前面有些事情。” 阮云丝又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把心中的愤恨全部压下,只是她虽然强作镇定,但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不过她们也知道自己是外人,因此虽好奇,却没有深问。 这里阮云丝转身便走,一直到出了思过阁,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回头一看,原来却是苏吟玉,只听她正色道:“究竟那张大人是谁?姐姐怎地听见他来了,就慌乱成这么个模样?再说他一个男子,又是官员,怎地会忽然来求见姐姐?莫不是……莫不是……” 苏吟玉说到这里,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但旋即她就一甩头发,豁出去般地直视着阮云丝道:“莫不是姐姐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所以才这样害怕他?” 阮云丝一愣,接着才无奈一笑,摇头道:“三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怕他?我更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你不要乱猜测。刚刚之所以失态,乃是因为愤怒……唉!这当中的事情一言难尽,姑娘快回去,别刨根问底了。” 苏吟玉却也犯了犟劲儿,一扬脖,正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和我分说清楚,如果需要我帮忙,我是不会拒绝的,姐姐也应该明白,便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也绝不容许有人欺负到姐姐和侯府头上。” 这话掷地有声,听起来十分冠冕堂皇,阮云丝却知道苏吟玉还是有些不信自己,也是,这事儿别说她不信,委实有点匪夷所思了。 因想了想,方无奈道:“这位张大人应该就是最近刚刚封了大理寺少卿的。他原本是我丈夫,后来不遵誓言,纳别的女子为妾,我一怒之下,逼迫他当堂写了休书,从此恩断情绝。之后我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到绿水城,只盼着从此后再不相见,却不料天不遂人愿,谁知他高中进士,竟然到了绿水城为官。偶遇之下,露出重修旧好之意,被我断然拒绝。他前些日子回京,怕是不知怎的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这会儿上门来,却又不知要做什么,若是别的也就罢了,最怕他还是糊涂心思,想着纠缠不清。” 苏吟玉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喃喃地便问出一句:“这事儿,我……我哥哥知道吗?” “你哥哥知道我是下堂之妻,却不知对方是谁。”阮云丝淡淡地道,她的表情已经很明显:这件事情,和你哥哥没关系。 苏吟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这里眼看着阮云丝疾步而去,她张了张嘴,却终于没说什么,只是心中叹了口气,暗道难怪哥哥怎么也不能遂心,我只知道阮姐姐刚烈,却不知她竟烈性至此,只因为丈夫纳了妾,便自请下堂。听她话中意思,那张大人也不是负情薄幸之人,及至到今日,亦未对她忘情。只是……我的天,这女人当真是心如铁石,她……她怎会生出这样一幅心肠?性子也太烈了些吧? 且说阮云丝这里急急去了前厅,从后门进入,便听见前面传来的说笑声。她在屏风后面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听着佟夫人在那里和张灵信说笑,心中怒火不由得熊熊燃烧,以至于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不觉得疼痛。 为什么?爹爹当日替自己做主也就罢了,他对自己毕竟有养育之恩。即便如此,自己尚且未能如他所愿嫁入苏府,而是宁愿逃婚离家,背负骂名。 她以为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志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如今爹爹原谅了自己。可这个女人竟然又跳了出来,她除了是自己名义上的继母之外,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她可曾为自己尽过一丝一毫的心力?打压克扣在前几年倒是从不曾少过。就算自己这次回来,她身上还背着一身数不清的债呢,先想着的,竟也是算计自己,从自己手中夺权。 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以为她可以参与到自己的人生中,为自己的终身指手画脚甚至是做决定?她怎么会有这样厚的脸皮?之前不要脸替钟秀定下婚事,却闹得灰头土脸,她竟然还不知收敛,难道就因为她担着继母的名头,自己就还要受她钳制?不,她决不答应。 阮云丝想到这里,便轻轻地,淡淡地咳了一声,告诉厅中众人:我已经来了。 刹那间,厅中原本和乐融融的说笑声便停了下来。 好半天,才听见佟夫人的笑声道:“呀,是我们家三姑娘来了,三姑娘,张大人特意来求见你,在这里等了半天,我派人去通知你,却不知这会儿竟然才把你请来。快快快,既然来了,还不赶紧迎接贵客,躲在屏风后咳嗽什么啊?你从来都是大气的,这会儿怎么也做出小女儿的羞窘之态来。” 阮云丝清楚听见了自己地磨牙声,冷冷笑道:“太太派人去请我了吗?真是奇怪,莫不是派去的人半路跌进茅坑里去了?我竟没得着信儿,这还是别人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太太在前厅替我接待客人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四章:恶毒前夫 饶是佟夫人脸皮再厚,这会儿也不由得热烫了一下,那笑容便勉强了许多,却仍强作欢颜道:“颖儿这死蹄子,让她去办点正事儿,便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还好三姑娘有别人知会到了,这会儿到底赶了来,不然岂不是让那蹄子坏了事?回头我就罚她。明湘快出来,见见张大人,难为他如今位高权重,竟还是如此的谦虚厚道。” 之前因为她要向阮云丝示好,以至于都失了当家主母的身份,这会儿立刻发觉,便不动声色的将三姑娘改成了明湘。她还不知道阮云丝给自己改了名字的事情。 “不了。” 却听阮云丝在屏风后沉声拒绝,冷冷道:“我没有太太这般厚的脸皮和趋炎附势的嘴脸,听见大官来了,连自己是侯府女眷的身份都不顾了,便跑出来迎客。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张大人一介外男,我怎能见他徒惹嫌疑。太太你自己也注意一些儿吧,虽然你年纪在这里,外人未必会想歪,但俗语说,人多口杂,这京城可是藏龙卧虎之地,一旦有了点影儿,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传出来。太太这个年纪要是有了有碍名声的传言,可不是没了活路?” 这番话当真是刻薄狠毒到了极点。实在是佟夫人三番五次不自量力的张牙舞爪,且做的全是坏人终身的缺德之事,阮云丝原本就恨她,如今更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愤怒之下。自然是什么最难听,最往人心上戳刀子便说什么。 张灵信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阮云丝如此放肆跋扈,摆明了是在落他的面子。 而佟夫人的脸色则是一会儿紫涨如茄子一会儿惨白如鬼魅。一口血在喉头里堵着,吐不出来吞不下去,好半天才顺了这口气下去,忍不住便是一拍桌子。大喝道:”放……放肆,你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难道……难道就不怕定你个忤逆之罪?你……你太过分了……” 她被阮云丝如此侮辱,只气得身子都颤抖了,以至于愤怒之下的言语都是结结巴巴的,竟没了一丝气势。 阮云丝一点儿也不觉着自己有错,冷哼道:“太太是第一天知道我放肆么?当日我逃婚时,比这个还放肆的多呢,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却来拿这个说事儿,真真是笑话。至于你说我忤逆你。那更不关我的事,人想要尊重。总得行得正做得端。太太也想一想,您身上可有什么让我尊重的地方?除了让侯府欠下一屁股债,暗地里阴谋计算,你可还干没干过一点光彩的事?似你这般心如蛇蝎的女人。也配让我尊重?呸!” “云丝,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夫人?她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嫡母……” 阮云丝将佟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别说佟夫人这会儿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一时间又想找根棍子将她一棍打死。就连张灵信,也觉着有些听不下去了。敢如此嚣张辱骂自己嫡母的女人,别说见,就连听。他也没听说过啊。 “我怎么样了?我是什么样的坏女人你不知道?你忘了当日你纳妾时,我怎样咄咄逼人的叫你当着你娘和祖母的面儿写休书了?张灵信,好歹也做了三年夫妻,只为你之前还算遵守誓言,我便和你一心一意过日子。想着便这样一生一世。没想到我一片痴心,却是喂了条白眼狼。就为着那点柔情,怕你还在心里把我当成绵羊了是吧?只最后我既然能逼你写下休书,从此恩断义绝,你就该知道我并非你心目中的贤淑女子。你当该庆幸和我这母夜叉断了关系才是,何苦如今还来苦苦纠缠?你一个堂堂大男人,休书写下了,还待怎样?你还要脸不要?” 若是别的男人,这时候就算还系着万千情丝在她身上,这会儿也早拂袖而去了。哪有人能忍受被一个女人这样羞辱的?何况张灵信如今官居大理寺少卿,没有了苏名溪的对比钳制,借着甄言之势,他如今在京城中真是炙手可热的年轻才俊,不知多少人盯着他尚且空虚的正妻之位,这其中不乏公侯千金,常理来说,他就不该对阮云丝这“不识抬举”的女人还抱有什么幻想。 但张灵信却不是普通男人。听见阮云丝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刻骨冷冽的阴狠。阮云丝的话让他想起了当日被逼写休书的狼狈,想起了当日这女人头也不回远走他乡的无情,想起了在绿水城大街,她当众落下自己的面子扬长而去的冷酷。偏偏脑海中还浮现着那三年时间,夫妻恩爱的幸福时光。 这些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让张灵信的目光都透着一股疯狂。但他很快便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几年的人情历练,早已让当日那淳朴的书生变成了一头狡猾残忍,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当下他便微笑道:“云丝,你果然还是这样性子,且更变本加厉了。你也不想一想,当日我休了你,是谁的错儿多?我不过是纳了一房妾,妾是什么?不过就是任你差遣打骂的丫头罢了,你便和我这样闹性子,你让大家评评理,有没有你这样蛮不讲理的?男人三妻四妾算得了什么?何况我也只才一妻一妾罢了。” 张灵信这个态度,倒让阮云丝也立刻清醒过来。她眯了眯眼睛,用力向屏风外望去,似是想透过这屏风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不过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评理?你让谁给你我评理?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张大人,你在我耳边发下的那些誓言,只有天知地知,你能让天地来给你我评理吗?是谁和我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谁和我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是谁和我说,一心一意此情不渝?当日你向我求婚时,说过的那些话都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我可曾逼迫过你?你若是早说自己做不到一生只有我一人,我也不会自贬身价与你拜堂成亲,白白将我的女儿贞洁,喂了你这负心人。” 阮云丝自然也是意识到张灵信今非昔比,他能以如此年纪就得甄言青眼有加,就能在官场上春风得意。如此的心机智慧,自己若不小心应对,说不定便会中了圈套。因此她立刻就将从前的那些誓言拎出来,字字句句都直指对方不守诺言,负情薄幸。 张灵信被阮云丝连珠炮的质问着,有心要说话,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到最后,阮云丝更是掷地有声道:“无论如何,说我当日是被你花言巧语蒙骗也好,说我是少女无知也罢。总归是我眼瞎,所以这枚苦果我吞了,吞得毫无怨言。恨只恨,你这会儿又来纠缠什么?你以为你摆出一副不计前嫌的嘴脸,就是大度了?别想得美了。你如今既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便该明白我当日是逃了谁的婚?难道你觉着自己会比苏小公爷更好?为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连国公府都不肯进,何况如今你张大人一个小小大理寺少卿的家门。” 她说到这里,便顿了顿,一字一字道:“聪明人一点就透,我言尽于此,太太和张大人请好自为之。阮忠,送客。” 言罢,竟是转身拂袖而去,只剩下大门口守着的老家丁阮忠在那里左右为难。只不过张灵信即使心里再恨,脸皮也总是有限度的,因呆呆站了一会儿,便看向佟夫人,微笑道:“云丝许是心情不好,正让夫人撞上了,她就是这个性子,您别怪她,怎么说,您是她的嫡母,她的长辈。若您有心为难她,难道她还能违背了您的意愿。小侄衙中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落,便转身出门,即使刚刚被阮云丝那样当着佟夫人臭骂了一顿,他的步履依然是从容不迫,只是眼中冰霜却是越来越深。 哼!云丝你既无情无义,就休怪我不仁。今日你如此辱我,若我不一样样加倍讨回来,岂不是枉为男人?等着吧,你不肯嫁我,我偏要再娶你一回,你不想我纳妾,我偏偏要纳,一房接一房的纳,到那时,我让你这个正妻在小妾面前连腰板都挺不直,头都抬不起来。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所言所行悔恨终生。 张灵信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最后对佟夫人说过的话,他相信对方一定可以领悟自己的话中之意:哼哼!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老侯爷已经是个废人,佟夫人虽然不能再插手内宅的事,对于儿女的婚事总可以做主的。当日钟秀的事情,阮云丝可以好运逃过一劫,但轮到她自己,却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佟夫人是她的嫡母,为她的婚事做主,这是名正言顺的事。而这一次,她还想故技重施逃婚,哪里还有那么容易,严加防范之下,定要叫她插翅难逃。 带着这样的满心恨意和算计,张灵信昂然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五章:警告 这里佟夫人在大厅里直坐了半个时辰,才觉着身上的颤抖逐渐停止。一直到此刻,她的嘴唇还是青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女人的脸皮之厚,若是别的侯门当家主母被一个女儿如此教训侮辱,只怕早就气昏过去了。但佟夫人不但没晕厥,甚至站起身后,只在地上行走了几步,便活动如常了。 “这个死丫头,我绝不会放过她,绝不会放过她的。”佟夫人一边喃喃念着,一边转过屏风,从后门出去,却不料一抬头,便看见花架下,阮云丝正静静站在那里,见她出来,对方便慢慢上前,看来是专门等着她的。 佟夫人情不自禁就挺了挺腰身,面上换了一副倨傲的神情。 “太太……” 阮云丝轻轻叫了一声,语气本不重,当真是和长辈说话时该有的轻声细语,然而那眼中的讥笑之色和冷若冰霜的面孔,却无不显示出:她根本没有把佟夫人这个名义上的嫡母和太太放在眼中。 “什么事?” 佟夫人扬了扬下巴,拳头握的死紧,连指关节都泛白了,如果可能,她真想冲上去给阮云丝几个耳光,让这离经叛道的蹄子知道一下:什么是百善孝为先?当儿女的对自己这个嫡母应该是什么态度?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但她老了,而阮云丝很明显不是顾氏那样的人,她如果真冲上去,保不准要在这女人的手下出什么丑。所以她只能死死地控制着。 “太太是不是现在已经想着要怎么对付我了?是不是觉得,对付我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把我嫁出去?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儿可就没有她再插手的余地了。还能把两家织染厂留给侯府,那虽是我的产业,不过我相信。以太太的脸皮,一定会觉着我的就是侯府的,所以夺到侯府名下。您心里可是不会愧疚的。对吧?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太太是不是这时候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操作了呢?” 佟夫人心里可不就是这么想着,甚至不是这时候才开始,早从阮云丝回来之后不久,她就开始派人手去打听对方之前的事情了,同时也琢磨着要把这个可恨的女人嫁给一个赖汉,最好是那种传言中凶狠腌臜的赖汉。如此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没想到如今却被阮云丝一语道破,佟夫人忍不住向后微微退了两步,脸上强作镇静,愤怒道:“胡说些什么?我就是要把你嫁出去,也是为你好。俗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我这个嫡母要眼睁睁看着你守活寡?你竟诬赖我要贪图你的厂子,我问你,你不是侯府的人……” 阮云丝一挥手,讥笑道:“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太太就不要拿出来说了,你知道糊弄不了我的,我可不是我嫂嫂那样的好性儿。我今日在这里等你,就是要撂下一句话给你。太太,人贵自知。你可别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是,你是这忠信侯府的侯爷夫人没错,但是你要明白,当日你犯下了那样的滔天大错,侯府险些因你而倾倒。这样的处境下,你为什么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不是因为我爹爹不能说话不能动。就不能休你了。而是因为,我和哥哥都觉着,家丑不可外扬,侯府在京中已经成了笑柄,没必要再惹出一场大风波来。左右不过是给你吃一口饭。因着这个,我们才留下了你。还让你做这个名义上的侯爷夫人。” “你……你怎可如此大胆忤逆……” 佟夫人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她自然知道,如今自己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侯爷夫人,府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但是却从没有人像阮云丝今日这样不容情的一语挑明。这让二十多年来在侯府中呼风唤雨的佟夫人怎能忍受得了。 阮云丝才不惧她,早从今日她将张灵信迎进门来,起了歹毒心思那刻起,阮云丝就已经下定了、决心除去这个女人,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悲剧命运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的。 因此便低沉一笑,摇头道:“大胆?我这也叫大胆?不不不,太太别太抬举我了,比起太太的胆子,我这点胆量还真不够看。”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猛然锐利起来,一字一字道:“我不愿和你多废话,只告诉你一件事,若是太太知足认命,好好儿做这个名义上的侯爷夫人,也就罢了,怎么说你还担着一个太太的名儿,我总不会亏待你太厉害。但若是你心中还想着要翻身做主,更对我的婚嫁动了念头,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到那时,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承担,别那会儿怨怪我无情。”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去,听到佟夫人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着“站住。”她便停了脚步,回头微微笑道:“太太平日里无事,就想一想上次秀丫头的事情。和我斗!你还未够分量。” 言罢扬长离去,佟夫人只是在当地发抖,她身旁的彩凤早被阮云丝的气势给镇住了,此时也呆呆站着,好半晌才想起去扶住主子,一边流着老泪哭道:“这也太过分,太嚣张跋扈了些,哪里有大家子小姐的气度?竟和个泼妇差不多。侯爷啊,您怎么就病了,怎么就看不到您这三姑娘的嘴脸啊,您看看她都把太太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佟夫人被她这一哭,也禁不住悲从中来,一便挪了几步,就坐到石登上,摇头流泪道:“我如今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为犬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竟连一个女孩儿也能这样对我了,我不如一头撞死。” 彩凤连忙道:“太太千万别有这念头,那三姑娘不过是一时激愤,老奴听着,她和那张大人竟似真成了冤家一般,张大人最后几句话,可是值得人琢磨,太太您只要有他撑腰,还怕三姑娘做什么?” 佟夫人心里转着主意,面上却哭得越发悲切,只喃喃诉说着自己被欺负的惨状。忽听身后一个不耐的声音道:“好了,只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平白的让人看笑话么?” 佟夫人一听这声音,便收了声,回过头去一看,只见阮明蝶不知何时来在身后,此时脸上全是不耐烦的神情,她便大声道:“看就看吧,便让人看看,她三姑娘是怎么将当家主母逼哭的。” 阮明蝶看着这个母亲,真恨不得捶两拳,从前还不觉着,怎么如今越看就越觉得她这样蠢呢?因便沉声道:“你指望人看什么?娘,您身为主母,被一个女儿给欺负哭了,这难道还是很光彩的事情?咱们家这些下人,你不清楚都是什么秉性?有落井下石的机会,谁不争先?你还指望着她们替你抱不平呢?当日你对她们是怎样的,心里不清楚吗?那时候暗地里就说您刻薄,如今看您这样儿,她们还不暗自在心中称意?” 一语惊醒梦中人,佟夫人刚刚实在是让阮云丝“欺负”的狠了,如今回过味儿来,仔细一想,可不是就像女儿说的一般。因连忙站起身,四下里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人往来,她这才放心,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你说的也是,唉!只可恨我一招错步步输,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走吧,娘听你的话,回屋去吧。” 阮明蝶面上的不耐之色稍稍融化了些,压低声音道:“刚刚蕊欢去我那里,把事情全说了。娘,不管那女人怎么威胁你,这件事情您可一定要做。我看那张大人也是势在必得,你们这样两下里配合,那女人这一次可就是插翅难逃了。别忘了,你可是她的嫡母,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有这么个名儿,就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 佟夫人叹气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有一条,刚刚那死丫头来威胁我,听那意思,我若是敢做这件事,她就要和我鱼死网破,说一千道一万,我毕竟有把柄在她手里,那些借据上可都是签的我的名儿,万一惹恼了她,她要鼓动你爹休了我怎么办?” 阮明蝶冷笑道:“你听她的威胁?那不过是她害怕了,所以跑过来说那些话,指望着把你吓住。鼓动爹爹休了你?娘,爹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你怕的什么?世子哥哥还在边疆呢,虽然是胜了,两三个月内也未必能赶得回来,你不趁这时候儿把这事儿定了,等他一回来,那时再要做这件事,可就不成了。” 佟夫人心中一凛,嘴里却嘟囔道:“那我也不怕,他是世子,也是我的嫡子,哪有嫡子帮父亲休掉母亲的?他敢这样做,我就去告他忤逆……”不等说完,便听阮明蝶不耐道:“不怕他休你,只到时候他才是侯府真正当家做主的人,你还想把那女人的婚嫁之权揽在身上,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佟夫人一惊,点头道:“没错,还是明蝶看的明白透彻,既如此,这件事我便好好思量思量,务必在你哥哥回来之前弄妥当了。只是那女人实在不好对付,她要是再来一出逃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六章:笑话 阮明蝶冷哼一声,打断她道:“再一次逃婚?娘,您以为那位张大人的心胸是像蓝天大海一样宽阔吗?那女人当着您的面儿,对他一点不容情,那些话,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叫我说,张大人原本只是来试探一下,若是她就不肯,娘这里也推了,他未必就一定要成这门婚事。然而那女人烈性,竟说了这些话,可真真是把自己推进火坑里去了。张大人这一回,是下定决心定要做成这件事,不然他临走时,也不会对你暗示那几句话。” 彩凤在旁笑道:“还是七姑娘看的透彻明白,太太您如今有了姑娘帮手,做这件事儿更是如顺水行舟了。到时候,只要三姑娘一出门,太太便可以在府中重新当家做主,只是有一样,三姑娘这一去,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 阮明蝶仰头看着天上悠悠白云,忽然冷笑道:“这可是她自找的,只要她滚出侯府,管她死活呢。” 所谓心如蛇蝎,不外如是。细说起来,阮云丝并没有对阮明蝶做什么过分的事,然而就因为那些言语争锋,以及察觉出苏名溪对待这个姐姐的与众不同,这小小的女孩子心中便已经存下了这样借刀杀人的可怕念头。 且说阮云丝,给了佟夫人警告后,便疾步向海棠苑而去。果然,听丫头们说顾氏刚刚回来,她进了屋,便见对方正在喝茶,柳姨娘坐在下首,正和她不知说些什么,看见阮云丝来。两人便一起站起笑道:“这是怎么说?姑娘们都是为了你过来,最后倒是我们给送走的。如今刚回房里,一口气儿还没歇过来呢,你就又过来了。” 阮云丝勉强一笑。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柳姨娘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道:“可是见到那个什么大人了?太太都和他说了什么?那老虔婆最是阴狠刻薄。你小心着了她的道儿。” 阮云丝面色一冷,目光在丫鬟们面上转了一圈儿,柳姨娘机灵,连忙道:“你们都下去吧,凤儿,你和桐花一起守着门。”凤儿和桐花是她与顾氏的两个心腹丫头,不然也摊不上这差事。 顾氏的面色也紧张起来。放下茶杯小心道:“妹妹脸色不好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阮云丝恨恨道:“如今看来,太太果然是要拿我作法了。哼!她打的主意倒好,把我嫁出去,我那两个厂子就顺理成章归了侯府。至于我再次嫁进张家门,对我心怀怨恨的婆婆太婆婆,还有心中不甘的小妾以及一个报复心重的丈夫是不是能把我生撕了来吃,她自然不会在乎。” 顾氏不等说话,就听柳姨娘气道:“这老虔婆当真是狠毒,竟想出这样卑鄙的法子来。不成,总要想个办法,三姑娘是决不能再嫁过去的,就听她刚才这句话。便知那是个刀山火海,虎口熊窝。” 顾氏忧虑道:“有什么办法可想呢?怎么说,太太也是三妹妹名义上的嫡母,就算现在人人都知道她只是挂着个名儿,有些事情却也要坏在这里。唉!除非把世子爷从边疆叫回来,只是……” 顾氏没有再往下说。阮云丝心里却明白,阮思齐这一次跟着苏名溪,着实是建功立业,回京后少不了加官进爵的,到时侯府也终于可以抬起头来。若是这会儿因为家里后宅这些破烂事叫他回来,违不违反军令且不去论,便是这功劳,也要大大打了折扣,有些得不偿失了。 阮云丝却也不怪顾氏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女人们都把丈夫建功立业看得比天还重。虽说“悔教夫婿觅封侯”,但那是“不知愁”的闺中少妇才会有的感慨,似侯府这般情况,迫切需要阮思齐的这一桩功劳,顾氏能不在意吗? 此时喝了几口热茶,原先被愤怒扰乱了的浮躁心神渐渐沉定下来,阮云丝低眉敛目,沉声道:“这件事,嫂嫂不必惊动哥哥。我自有道理。” 柳姨娘在一旁担忧道:“我只道三姑娘的智谋不错,只是太太身边的七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灯,原本还只是在姐妹群里耍点小心机手段,自从太太失势之后,我看着她收敛锋芒,却照样在姐妹群中如鱼得水,着实有些心惊,三姑娘不可不防她。” 阮云丝点头郑重道:“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会儿来找嫂嫂,只是为了提前和你们打声招呼,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我出手时吓到你们。” 顾氏紧张道:“妹妹打算怎么做?可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阮云丝淡淡道:“当日我回侯府,哥哥曾经说过,要趁着她做下这样天大错事的机会休了她,是我阻拦住了。我想着那个女人阴狠,真要逐出侯府,不知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流言这东西,哪会看什么公平公正,即便大家都知道她被休的原因,可一旦有谣言传出来,怕是也有人津津乐道的。因此我便阻住了。” 柳姨娘跺脚道:“姑娘太过心慈手软了。唉!当日就该听你哥哥的才是,如今养虎为患……”不等说完,见顾氏一眼瞥来,她连忙吐了吐舌头,笑道:“姐姐必然又要说我不孝不知礼,只是这知礼孝顺也要分个对象,如今让我去服侍公爹,端屎端尿我没有怨言,要我对那老虔婆恭恭敬敬的,杀了我也办不到。” 顾氏对阮云丝道:“听听听听,这都是你把她逞的,从前可也没到这个地步。”话音落,却见阮云丝淡淡道:“这有什么?姨娘爱憎分明,恰恰证明了她是性情中人,不然哪有嫂嫂和她的姐妹和睦。” 柳姨娘喜笑颜开道:“正经姑娘这话才说到了点子上,我爱听。是了,咱们说回正事儿,姑娘刚刚说当日您阻住了爷休掉那老虔婆,到底给自己埋了个祸患,如今却又怎么办?” 阮云丝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我者,却也别怪我不容情。”说到这里,她目中厉色一闪,放下茶杯一字一字道:“我当日能留她,今日便能休了她。” 顾氏心中一颤,忙道:“此事会不会太狠毒了些?太太好说在府中二十多年了,若被休出去,她可怎么活?” 阮云丝垂下视线,冷冷道:“她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还管她死活作甚?何况我也并不是说现在就要休她。我今日已经给了她警告,若她能够悬崖勒马,从此后修身养性,这侯府自然有她一席之地。若是仍要一意孤行,那又怎能怪我心狠?现给她退路,她不稀罕要我有什么办法?” 柳姨娘忙在一旁帮腔道:“姑娘这话没错,人要自己寻死路,天也救不得。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犯了错不知悔改,倒还这么步步紧逼的,哪里能让她遂愿如意?” 顾氏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听见阮云丝和柳姨娘都这样说,她便没有话了,只是叹气道:“唉!但愿太太能罢手,不然少不得又是一场天大风波。更何况妹妹话说得狠,到那时却要怎么休她?若说还拿之前她的借据说事儿,就没道理了。事发之时侯府都没有动作,如今怎么倒秋后算账起来?这不知要给外人添多少料,传言成什么样子呢。” 阮云丝轻声道:“这个无妨,我自有主张。嫂子和姨娘知道这么件事就行。日后究竟会如何发展,咱们拭目以待吧。”说完站起身道:“我还要回去织锦,嫂子和姨娘怕是也要办事了。” 顾氏也站起身,却见阮云丝摆手道:“自家人客气什么?用得着门里门外的送?”话音落自出门而去,这里顾氏倚门望着她的背影,叹气道:“真真是多事之秋,偏爷又不在家,连个帮着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唉!究竟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柳姨娘在旁边笑道:“爷就回来了又能如何?三姑娘这样厉害的人,爷在她面前还能摆出哥哥架子不成?姐姐分明是想爷了,却故意拿三姑娘这事儿来掩饰……”不等说完,已被顾氏狠狠啐了一口,听她咬牙笑骂道:“你如今可威风了,连我也敢打趣,惹恼了我,连爷也不告诉,就将你发卖了去。” 柳姨娘呵呵笑道:“姐姐何苦说这样无情话?到时我只往三姑娘那里避难去,嘻嘻!”一句话说的顾氏也没了脾气,恨恨道:“呸!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原来只会找靠山。” 且说阮云丝这里回了枕香阁,犹自生气,一边琢磨着若佟夫人不肯罢休,自己又该从何处下手?正想着,只听外面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笑着进来,一见她,便忙都住了口,一个个上前见礼,边拿眼觑她的面色。 “看见了什么?瞧你们欢喜的。” 阮云丝歪在榻上,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她虽厉害,却并不是苛待下人的,因此素日里这些丫头们并不怕她,今日却是见她面色不好看,方让几个女孩儿噤若寒蝉,听见她问。其中一个便嗫嚅着道:“没……没什么姑娘,就是听了几个笑话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出手 “你们去做事吧,我来说给姐姐听。” 却见钟秀从外面进来,面上带笑道。小丫头们如同见了救星般一哄而散,这里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钟秀笑道:“不是怕姐姐罚她们,是我忍不住,想讲那笑话给姐姐听。她们其实笑得也是这件事,不过自然不敢在姐姐面前提起的。”因说完便坐到阮云丝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哈哈笑道:“姐姐真好本事,听说您刚才大发雌威,把太太都气得在前厅后院里直哭。” “原来是这件事。”阮云丝也笑了:“怎么?她竟在后院就哭了?”见钟秀点头,她便冷笑道:“竟这样沉不住气,她大概以为这样做,正好可以让人看看我是多忤逆霸道的一个人,却不想想,这时候若是嫂子来哭也就罢了,她自己哭,岂不是丢人现眼?下人们这会儿不知怎么痛快呢。” 钟秀拍手笑道:“正是这么说。我这些日子和丫头们聊天,才知道这位太太掌权时,刻薄寡恩,除了那几个心腹的嬷嬷,着实可没几个下人不恨她的,如今姐姐把她那几个心腹也找借口都打发了,大家个个拍手叫好,如今又见她在后院哭,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那几个小丫头到底不了解姐姐,怕说出来您生气。我自问却是知道姐姐脾性的,您知道这件事儿啊,只会觉着心里痛快,才不会恼呢。别说下人们不会因此看轻于您。便是看轻了又如何?您若是怕别人的流言眼光,也就不是我的云丝姐姐了。” 钟秀本是个善良忠厚的小姑娘,但佟夫人实在太过狠毒,之前竟要卖她求荣。怎不由得小姑娘心里恨她?只阮云丝却有些诧异,没料到她竟能说出最后一句话,看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显然是对自己推崇备至,因不由得苦笑道:“这话别让你嫂子听了去,不然又要怨我不教你走正道儿了。你日后嫁人,也不能学我这个性子,唉!我是不在意别人眼光说法,怎么痛快怎么活着,你如何和我相比?” 钟秀嘿嘿笑道:“才不会呢。我……我前些日子去国公府,有一天不小心遇见扫书哥哥……”她说到这里,脸上就有些发红,声音小的便如同蚊子哼哼一般:“扫书哥哥说,叫我也和姐姐一样。活得恣意一些,不用去管太多,将来……将来若有什么波折,他帮我顶着就是。他说……他说小公爷说的很有道理。似姐姐这般活着,自尊自爱,自立自强,如此才像个人。京城中比姐姐漂亮温柔的闺秀们虽多,然而好多一嫁了人,褪去了姑娘时的天真烂漫。受那三从四德的束缚,以夫为天,柔和顺从,渐渐连自己所思所想也没了,竟活得不像一个人,倒像一个木偶般。” 阮云丝没想到这种时候钟秀会突然提起苏名溪。且这番言论是自己从未曾听说过的,尤其出自一个男人的嘴里,更是不可思议到令人感动。好半晌,她才叹气道:“那些女子即便是木偶,又何尝不是被男人们逼得?她们才是最可怜的人。” 钟秀道:“是啊,后来我也和三姑娘说过这样的话。三姑娘也叹气说世道如此,实在不是人力可以扭转。不过……三姑娘还说,别人家的事她们也管不着,但只是小公爷既这样说了,他就绝不是那将妻子变成木偶的人。” 阮云丝默然不语,她刚才虽然是那样说,但心里也明白:一方面是世道的逼迫,另一方面,也是大多数女人不肯抗争。似是自己,虽然历经了一些苦难,却也活得逍遥自在。似是历史上出名的梁红玉,穆桂英,不但活得恣意纵情,还保家卫国,为天下女子扬眉吐气。男人们固然有不成器和禽兽不如的凶恶之辈,但大多数还是理智的,这时代的男人虽然纳妾花心,但对发妻也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爱护,所谓妻贤夫祸少,一些走上歪路的枭雄,往往也是被妻子劝的回心转意。她刚才的话,其实是有迁怒苏名溪之意,以他代替了天下男人,其实并不公平。 而苏吟玉和钟秀的话就说的非常明白了:别人我们管不着,但是我哥哥绝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妻子。这未尝不是三姑娘透过钟秀给自己传达的善意,偏偏钟秀这懵懵懂懂的孩子竟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怎不由得阮云丝感慨万千心乱如麻? 阮云丝不喜欢这种感觉,太窝囊了,因此连忙转了话题,见碧秋和阮明如也从门外进来,看见她和钟秀,碧秋就笑道:“我和五姑娘正说要去看看咱们织得锦,既然姑娘和秀儿也在这里,左右无事,晌饭还要等一会子,不如咱们就去织一会儿锦如何?” 碧秋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一句未提,显然是不想给阮云丝增加困扰,只提出织锦,便是盼着姑娘能在全神贯注织锦之时,把这些烦心事放一放,这又是独属于她的关心了。 阮云丝心中温暖,起身笑道:“碧秋说得对,这么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这骨头都懒疼了呢。不过五妹妹也对织锦感兴趣吗?你从小儿也算是身娇肉贵,这活儿可不适合你。” 阮明如冷笑一声道:“什么身娇肉贵?换的不过是人家不把你当人看罢了。我倒是佩服姐姐这样儿的,凭着手艺本事活着,任谁也说不出二话,也别想左右你的生死。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早看透了这世情,如今有意跟着学一学这织锦的本事,只怕姐姐敝帚自珍,不肯教我。” 阮云丝笑道:“你想学我自然教,秀丫头碧秋可不都是跟我学的。”一边说着,便和几个人上了楼,见芸娘身旁的小丫头正在拿着抹布抹栏杆,她便道:“芸娘呢?” 小丫头笑道:“在二爷的思过阁,说是那园子长势极好,只是杂草有些多了,和二爷一起除草呢,让奴婢先回来,反正没有事情做,就把栏杆擦一擦。” 阮云丝点点头,心道也是,芸娘为了陪自己,在这侯府里已经住了大半年,难怪这时候儿种地瘾头都犯了,也不知她家里那几亩地怎么样,南哥儿怕是没时间照料了,京城这边的厂子正在最要紧的收工时期,虽然张大哥是做熟了的,但是两个厂子的事情色色都要他照料着,哪里有时间种地?唔,该和他说一声,实在顾不到,不如先给傣依族人种两年。 ******************************** 侯府中平静了几天,表面上佟夫人似是没有任何动作,但私下里下人们却都打听清楚当日张灵信来的目的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自然知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儿。天生的八卦心理让他们都在盼望着,情知如今的侯府中正是暗流汹涌,就等一个重大消息搅乱一池春水,那才精彩呢。 虽然是爱热闹八卦的心理,但侯府中的下人们自然更希望三姑娘能够胜出,俗语说事不过三,这一次佟夫人若是再被三姑娘打压下去,她日后可就真没脸出门了吧,这样的结果自是人人称意。至于那张大人,虽听说也是年轻有为风流潇洒,但终究出身平民,现在官再大又怎么样?咱们好说还是侯府呢。 大抵贵族勋爵家的人,心中总是以此为傲的,忠信侯府的下人们也不例外,因此他们倒并不觉着张灵信会是三姑娘的良配,听说三姑娘当日骂了那男人一顿,真是好男人,就不该再纠缠了,若还是纠缠不清,一定要娶三姑娘进门,很明显便是不怀好意,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睚眦必报,除了小公爷之外,其他那些做官的男人哪有大度的。 阮云丝倒是没想到苏名溪在侯府中人心目中的声望如此崇高。这些日子里,她表面上仍是平心静气地织锦,备战斗锦大会,心中却是提高了警惕暗自提防,只待佟夫人和张灵信一出手,自己就立刻展开反击。 就在这种表面平和,暗地里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张灵信终于出手走下一步了。 **************************************************** 京城燕来居。 两个年轻男子坐在包间中,面前是一桌燕来居最受好评的特色菜,酒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却不是用坛子来装,而是装在精致的白瓷青花酒瓶里。 “果真是人心灵活,三年前这种女儿红还是只装在坛子里,如今却装在这样精致的瓷酒瓶中,便是让人多掏几分银子,也是心甘情愿啊,就这一项,便不知多赚了多少去。” 素流云看着对面的徐金鹏为他往杯里倒酒,那酒乃是琥珀色泽,倒出来后,竟彷如糖稀一般有几分粘稠,可见果然是放了三十年以上的好酒。 “你现在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果然是定力越发进益了。” 徐金鹏将酒瓶放到桌上,坐回座位,轻摇纸扇微微笑道:“阮姑娘这会儿怕是正焦头烂额,你就不怕斗锦大会上她失了水准,让我们贵云绸缎庄拨得头筹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八章:决心 阮云丝却是什么也没做,眼看着到了晌午,方站起身对芳草道:“走,随我去厨房。【78】” 芳草心中奇怪,暗道姑娘这会儿还有心思去厨房查看饭菜的预备情况?只是见姑娘脸上始终淡淡的,这丫头现在对她无比的有信心,竟也沉住了气不问。两人去了厨房,阮云丝竟不是查探饭菜,而是让把给老侯爷预备的那份饭菜拣出来,她亲自提了,往上房而来。 彼时红姨娘黄姨娘等人也都在老侯爷面前,虽不敢大声喧哗,却都是在悄悄议论着这件事。不料打发去传饭的小丫鬟半路回来,只说三姑娘亲自提着食盒往这边来了。 几个姨娘都是一惊,连忙站起身到门口迎接,果然见阮云丝款款而来,于是便都笑着迎上去问好。云姨娘尤其热情,亦步亦趋跟在阮云丝身后,陪笑着道:“我昨儿看见我那女孩儿,也真不知三姑娘的枕香阁里怎么就那般养人,她气色也好了,连头发都乌压压的,比起刚回来那快要死了的模样,真不知强多少倍,我听说,她如今也和姑娘学织锦呢?” 阮云丝笑着答了几句,云姨娘便双掌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又红着眼圈道:“说起来,姑娘对我们母女有再生之恩,我但凡有一点本事,拼个头破血流,也不肯让姑娘受这委屈,偏偏我这人微言轻,姑娘不是不知道,素日里在太太跟前,连话也说不上一句,这会儿她虽不管事儿了。只是性子竟越发孤僻跋扈,我们几个平日去请安,动辄便要挨一顿训斥。” 阮云丝点点头,云淡风轻地道:“放心。你们很快就不用陪这个小心了。”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笑道:“晌午了,几位姨娘也快回去用饭吧。” 几位姨娘却全都被她刚刚那句话给惊呆了。正寻思着“很快不用赔小心了”是什么意思,便听见阮云丝赶她们回去吃饭。七八xs=小=说,几个人如今对阮云丝可是心服口服,当下也不敢磨蹭,连忙出了院子,只见阮思举连跑带跳的跟过来,手里拿着个篮子,看见她们。便抓出两个果子笑着道:“姨娘们吃果子不?新鲜的李子,我刚从后院里树上摘下来的,可甜了。” 阮思举怎么说也是二爷,姨娘们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何况从阮云丝回来之后。这位二爷的地位可就是直线上升。因忙都笑着接过了。红姨娘只看了一眼,便惊奇道:“好大的李子,这是二爷后院里结出来的?怎么这样大?” 阮思举笑着道:“咱们府里的树虽多,可除了杏树之外,其他的树竟都没什么好果子产出,原来这里面也是有学问的,南哥哥教我修剪枝丫,把那些花儿也摘了一些,可不是。今年结出来的李子就与往年十分不同,你们回去尝尝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便往院里去,原来却是来给老侯爷送李子的,只不过正巧碰上几个姨娘,于是见面分一点。 看着阮思举的身影消失。霜姨娘便感叹道:“真真这是怎么说的?二爷从前那个性子,别说咱们了,就在太太面前,也没有一句话的,看如今这活泼的。” 云姨娘也叹气道:“可不是?我们家如丫头回来的时候,我看着她那模样,只担心她活不下去,即便不寻死,受了这样一口窝囊气在心里郁结着,怕也不能长命了,谁知你们如今再去看她,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张口闭口便是什么金丝线和银丝线在织机上怎么才不易断,几人要怎么配合才能动作一致,听得我满头雾水,这也罢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黄姨娘点头道:“天地良心,三姑娘对这个侯府真真是仁至义尽了,姐妹情也极好的。我家那两个女孩儿,原本疏远她的紧,只说怕连累了她们名声,如今也是三天两头往枕香阁跑。七八xs=小=说,” 她们几个一边议论着往回走,忽听红姨娘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倒是都去我那里吃才好,顺便咱们也说道说道刚刚姑娘那句话的意思。” 云姨娘霜姨娘黄姨娘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一个个却不说话。红姨娘面上就先红了,咬着嘴唇道:“你们也别疑心我,当日生日宴上我帮太太说话,你们也看见了,都是那镯子的功劳,是我贪心,我今日在这里给姐妹们赔不是了。只这个时候儿,咱们还是齐心协力的好,侯爷都这样儿了,你我争斗给谁看呢?倒是三姑娘这句话意义重大,日后若真不用去受那窝囊气,咱们在这府里有吃有喝有女儿陪着解闷儿说笑,可不就是神仙日子呢?” 霜姨娘笑道:“这才是明白人的话。也罢,既然你这样说了,显见得是分得清轻重了,咱们就去你那里……”一边说着,又使小丫鬟去厨房传信,叫把饭菜都送去红姨娘屋里,不提。 这里阮云丝来到了老侯爷的房中,将几个丫鬟遣了出去,不一会儿阮思举进来,送了一篮李子,于是姐弟两个服侍父亲用了饭,又吃了一个大李子,让芳草把着门,阮云丝这才对老侯爷郑重道:“爹,太太如今是万万容不下女儿了,设计了个火坑给我跳呢。既如此,女儿不想坐以待毙,特来讨爹爹的示下,能不能求爹爹将她休了?” 出乎意料之外,老侯爷竟似没有多大震惊地模样,只是垂着眼,面上露出一丝悲凉神色。阮云丝也不言语,好半晌,方听老侯爷咕哝了一句,她听了几遍,才听出父亲是在问她准备怎么做? 这也同样出乎阮云丝意料之外,老侯爷问她准备怎么做,便是决定要支持她了。只是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一着不慎,便可能被别人揪住小辫子,满盘皆输。这当中。满满的全是关爱之意。固然是因为佟夫人伤透了老侯爷的心,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如今对儿女更要看重关心。 想到当日自己跪在爹爹面前求他退了苏家的婚事,爹爹不但不允,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她就命人拖她回房。一时间。阮云丝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候很喜欢的那一首歌:《阳光总在风雨后》,如今看来。这真是一点儿都没有错,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分别和磨难,如今他们父女两个终于学会了互相体谅和理解。 一念及此,不由得潸然泪下,忽听阮思举在旁边沉思道:“姐姐要休掉太太么?论理这话我不该说,说了便是大逆不道。只是她确实不厚道。爹爹你不知道,从儿子让您失望后。思过阁几乎就断了定例,即便是月钱,也要我的丫头去求着她们,被百般戏弄侮辱刁难,方能拿回三五成来……” 阮思举在这里揭发佟夫人过往的“罪行”。阮云丝和老侯爷心中却都明白,这小子是怕姐姐的筹码不够,说不动父亲,还要惹得他发脾气,所以为阮云丝增加筹码呢。 却听阮云丝笑道:“好了,二弟你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不须再提了。”说完转头正色对老侯爷道:“当日爹爹重病,侯府随即被逼债,哥哥气恨之下。就要休她,是我劝哥哥给她留一线生路。也是怕她出去,走投无路之下心生歹毒,造谣污蔑毁我侯府名声,那时侯府风雨飘摇,委实再经不得一些动荡了。原指望她能从此后修身养性。静思己过。谁知只因我回了侯府,管了后宅,银钱出入等一概不经过她的手,她便对女儿怀恨在心。当日秀丫头的事情,想必爹爹也知道了。那时我却想着,她虽是为了对付我,但人往高处走,她想秀丫头嫁给小王爷壮我侯府势力,这想的也没错,因此我也没做什么。” 说到这里,阮云丝便顿了下,见父亲目光平和,方继续道:“小王爷折腾了一场,到底也没得偿所愿,许是有些怨怼太太,只这个怪不得我,都怪太太心急,日后我也三番两次和她说,秀丫头不是我的人,她的婚事要人家哥哥做主,她偏偏不听,一意孤行,到底后来闹了个笑话。谁知太太竟因此把我怀恨在心,我从前的事也和爹爹说了,如今当日那穷秀才,已成了炙手可热的大理寺少卿,乃是甄大人一派的中坚力量,又是他的义子。这样的人,莫说女儿已经和他没了牵扯,纵然是男未婚女未嫁,有了婚约,女儿相信,爹爹也绝不会促成这门婚事的。您一向刚正不阿,和甄大人一派不说是势同水火,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女儿知道,这是因为爹爹深鄙甄大人的品性为人。不然当初五妹妹的婚事,不过是甄大人的一个亲戚,您也不会那么激烈反对。” 老侯爷点了点头,嘴唇艰难咧了咧,对女儿的这番理解似是老怀大慰。 却见阮云丝忽然眼圈儿一红,便落下泪来,哽咽道;“可是爹爹,前些日子那张灵信上门纠缠,已被女儿训斥了一顿,女儿也和太太说的清楚明白,宁死也不会再入张家门。却不料即便如此,太太仍是不肯放过女儿,就在今日一上午的时间,从媒婆求亲到交换庚帖,便已弄妥当了,听说婚书也已经备好,明日张家就要来下定礼。那张灵信如今早已不复当日淳朴,他在外代天巡守一年,听说睚眦必报,所过之处官员无不小心逢迎,一旦有一点不周到之处,就要被他报复。更有好几个忠正之官,不屑溜须拍马,竟被他寻了由头直接罢官抄没家产。这些事情,女儿素日里和爹爹闲话,也都说过的。如今太太是女儿的嫡母,爹爹这个样子,她要为女儿婚事做主,亦是顺理成章。可她明知道这些情况,却还要把女儿嫁到张家,这不是报复是什么?女儿性烈,却并非不懂孝道,只是如今只因为她是女儿的嫡母,便要女儿束手待毙,女儿却也不肯。宁可和她争个鱼死网破。”(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欢迎来到7~8阅读七八xs网址简单好记。 第二百四十九章:求娶 一番话下来,老侯爷眉眼间尽是怒气,嘴唇翕动着,好半晌才说出两个字来:“休……掉。”竟听得很清楚。 阮云丝心中高兴,知道佟夫人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是真的让老爷子动了怒寒了心。俗语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老侯爷又不是泥人。他即使再怎么宠爱这个续弦,但接连遭受这样的背叛,也是忍无可忍,更何况这女人心地歹毒至此,先是不许接阮明如回府,接着又要把阮云丝推进火坑里,这是在借刀杀他的骨肉啊,若还能忍下来,老侯爷觉着自己连做猪狗都不配了。 阮云丝确定了父亲心意,立刻趁热打铁道:“只是爹爹,您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若是休了她,只怕这女人还有造谣污蔑的余地。女儿有一个主意,可以将咱们侯府摘除地干干净净,只是太过狠毒了些,爹爹意下如何?”一边说着,便附到老侯爷耳边耳语了几句。 老侯爷面上现出不忍之色,但旋即表情便冷厉起来,待阮云丝退开后,他重重一点头。 成了。 阮云丝心中松了口气,暗道幸好,幸好我素日里把这些事情都说给了爹爹听,让他早已对是非黑白有了判断,不然,若是事到临头,只怕老爷子也未必轻易就信了我呢。 因收拾了食盒,让芳草提着出去送回厨房,她这里便走出去,对红霞道:“你把素日里跟着侯爷的老家人和小厮男丁都找来。” 红霞领命而去,须臾间人到齐了,从五六十岁的老仆到十四五岁的小厮。竟足有十几个。他们素日都是跟着老侯爷的,如今老侯爷不能出去办事了,这些人也仍留在这院子里,不过是平时哪里需要帮把手。便来叫几个过去。 此时众人惴惴不安站在院中,暗道莫非是姑娘嫌自己等人没有用了,要遣出去?奇怪。不是都说姑娘和太太正斗得热火朝天,张大人那里还步步紧逼吗?怎么这时候三姑娘倒有这个闲心了? 正纳闷着,却听阮云丝开口了,原来竟不是遣散他们,而是要他们去请族中有声望的老者过来,待名单念完,十几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暗道这是把族里稍有头有脸的都请过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要请族中这许多人来决断? 心中疑惑,却是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这里阮明蝶得了消息,连忙派出人去拦着。只是如今太太势微是谁都清楚地事,这些人哪里敢为了阮明蝶就去得罪阮云丝,虽说三姑娘的婚事好像是握在太太手上,只是看这情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更何况,太太一次次和三姑娘作对,可都是败下阵来的。下人们心里对她实在是没有信心。 阮明蝶从得了消息起,便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她真没想到阮云丝竟然敢这样做。更不肯相信老侯爷真的会休掉母亲。眼见着佟夫人从得了信儿后便直着眼睛倒在椅子里再也起不来,明显是指望不上了。而自己派出去的丫头们,不过是带了口信儿,这若是从前,只凭那几个丫头的身份,也没人敢不听号令。但今时不同往日。那些小厮男丁们就是不听自己的命令,各自去找族里有头脸的长辈带了来,她也是毫无办法。 因烦躁的在屋里踱了几圈,只听着佟夫人在那里喃喃念着“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阮明蝶心中更是烦躁,忽地定住身形,转身便往外冲,彩凤在她身后叫道:“姑娘你去哪里啊?”她只冷笑着答了一句:“我去找爹爹,我就不信,那女人找得,难道我找不得?”言罢便一溜烟儿去了。 “滚开,我要见爹爹,谁敢拦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是仗了谁的势力?连我都不放在眼里,都给我滚,我看看谁敢拦……” 阮云丝把人派出去后,就回屋陪在老侯爷身边,知道父亲现在心里肯定很难过。不过意料之外的,老侯爷的面上竟没有什么愁苦悲叹之色,还不清不楚地咕哝着让她讲故事。 俗语说,老人如小孩儿。老侯爷年纪大了,又经过这么一回病,精神愈发萎靡。阮云丝每天过来探他,感觉到父亲精神不济,便想了个办法,给老侯爷讲故事。 小孩儿都爱听故事,但老侯爷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儿,也不能拿那些童话故事来讲啊。所以阮云丝慎重考虑后,就把古龙先生的《楚留香》盗用了,只说是自己编出来的。没办法,这故事太精彩了,若说是传奇脚本,老侯爷非逼着她去买回来不可,她上哪里买去。 这故事一天讲一段,果然把老侯爷听得入迷了。他也不痴缠,每天一段讲完后,也不拽着非逼女儿往下讲,知道她有许多事情要做。只自己在心里琢磨着往下的发展,一边想着前文线索,整的就跟推理破案似的,这样几天下来,精神头儿也就有了。 阮云丝心里高兴,没想到这招这么好用,别的也就罢了,可是这招她用得起啊,肚子里装得那些经典武侠小说,够给老侯爷讲一辈子呢。说起来,阮思齐还跟着听了两回,直夸自己妹妹是天才,还鼓捣着她写传奇脚本,反正是用个艺名,也不用怕。只阮云丝哪里敢啊?自己这就够离谱了,再真把那些大家的作品盗了写出来,她怕天上落雷劈死自己这不要脸的文学大盗。 因正在屋里给老侯爷讲故事呢,就听见外面忽然有争吵声,接着红霞走进来,似是面有难色。于是阮云丝站起身,对老侯爷笑道:“爹爹,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明天女儿接着往下讲。”一边说着,就出了门,红霞这才凑到她的身前道:“七姑娘来了,在外面大吵大嚷,非要见侯爷,只是侯爷从那件事后,就不怎么愿意见太太和七姑娘,她们平时也就不怎么过来,如今却不知怎么办,不知侯爷要不要见她。” 阮云丝心里就明白了:若是老侯爷这会儿不是瘫痪在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佟夫人和那位七妹妹便是每天来磕一百个头,说什么也要求得他的原谅。只因为这侯府中,她们最大的依靠便是老侯爷。但是如今父亲偏偏是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在侯府中继续拥有无上权威,那母女两个知道过来恳求也没用,自然不肯来丢这个面子。说到底,是她们母女两个利欲熏心,根本就没有什么悔过之心,对老侯爷的感情也是薄弱的可怜,老侯爷恐怕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根本不喜欢见她们。 所以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老侯爷自觉着和佟夫人也是夫妻恩爱,谁料在最后关头,竟是被这个自己百般呵护宠爱的妻子给当头打了致命一棒。这也就罢了,还可以说她是一时糊涂。然而之后侯府内外交困,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之时,才让他真正看清了妻子的真面目,连着那捧在手心里爱若珍宝的女儿,又何尝将他这没用的老头子放在心上。 老侯爷本已心灰意冷,想着就当侯府中没有这两个人,不见也就完了。没想到今天三女儿过来,却又说了这么一件事。老侯爷愤怒之下,毅然同意了三女儿的决定,此时腰杆儿也觉挺起来了,暗道不是都把我当成老废物吗?哼!今天要教你们知道,就算我是老废物,也照样可以将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赶出侯府,为我这侯府后宅肃清障碍和毒瘤。 正想着,就听外面大门打开了,接着阮云丝的声音笑道:“真不是我让拦的,我有什么怕七妹妹知道的呢?想来家丁们不懂事,爹爹病了之后,也好清静,你和太太又不常过来,老人家小孩子脾气,生气了,所以不肯见你,家丁们这才敢拦着。若是依着我的心,等下只怕要派人去请七妹妹过来呢。” 老侯爷心里呵呵一声笑,暗道明湘这个孩子,许是在外面历练过的缘故,这张嘴越发厉害。明蝶就是个伶牙俐齿的,让她这一说,竟把话都堵死了。 老侯爷自然之道七女儿找自己是干什么的,果然,刚一进内室,阮明蝶就扑了过来,泪下如雨道:“爹爹,人人都说你要休了母亲,女儿不敢相信。母亲从那件错事之后,每日只躲在自己的屋里诵念佛经,家里诸事不管。难道这样,爹爹还容不下她么?爹爹若说少见女儿和母亲过来走动,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实在是怕父亲看见我们生气,我们被打骂事小,只是爹爹的身子,怎可能还经得起心中生气?爹爹……呜呜呜……” 这一番话说完,连阮云丝都不禁暗暗喝彩,心道什么叫指鹿为马?什么叫颠倒黑白?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说起来我这七妹妹的脸皮也着实不简单啊,看上去竟然比我还要厚几分呢。 阮明蝶在老侯爷面前哭哭啼啼,老侯爷只是面无表情,过了一阵子,见她越哭越厉害,越哭声音越高,终于把老头儿惹得不耐烦了,勉励抬起左胳膊指着门外,咕哝了一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章:反击(上) 阮明蝶听不清楚父亲的话,倒是一旁的红霞听明白了,老侯爷分明说的是“滚出去。”只是她不能这样和七姑娘说啊,因此只好温言道:“姑娘别伤心,老侯爷说让您先出去,这件事情……” 话音未落,便听阮明蝶尖声叫道:“爹爹什么时候叫我出去了?你这个大胆的奴婢,竟敢趁着爹爹说话不清搬弄是非,说,你是不是已经和别人串通好了,只等到时候族中长老们齐聚此地,便要从你这忠心耿耿的奴婢嘴里说出休掉我母亲的话了?” 红霞吓的连忙跪了下来,流泪道:“奴婢不敢,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姑娘可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诛心之论,奴婢从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啊,三姑娘她知道的……” 阮明蝶冷笑一声道:“是啊,三姑娘能不知道吗?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哪里能用你这大胆奴婢做文章?你也别得意猖狂,以为有她撑腰……” 不等说完,忽听“啪”的一声轻响,原来是老侯爷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只是因为胳膊还是不怎么好用,以至于这一声响并不大,没有充分表达出老侯爷的雷霆之怒。 “爹爹……爹爹你也听到了是不是?这大胆的奴婢仗着在您身边服侍了几日,竟猖狂到这个地步了,爹爹,你要给我和娘亲做主啊。母亲以二八之龄嫁给爹爹为妻,这么多年来,你们夫妻一直恩爱,即便母亲犯了错,那也是一时糊涂。不能因为这个错就把她这么多年对爹爹的敬爱就给抹杀了啊……” “七妹妹可是想将爹爹气昏过去,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么?” 阮明蝶正哭的卖力,自觉演技渐入佳境之时,忽听阮云丝在旁边慢悠悠来了一句。登时不由气得咬牙,站起身恨恨道:“我看恨不得爹爹昏过去的是姐姐吧?这样您假传爹爹的口令岂不是更加方便?” 阮云丝淡淡道:“七妹妹这样想吗?那真是太好了。既如此,不如你先收了哭声。让爹爹平静平静,等一下族中长辈叔伯们到来之后,咱们就让爹爹来主持,一切听凭他的意愿。” “你胡说,哼!谁不知道爹爹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你自是串通了红霞,到时候故意曲解爹爹的意思……”阮明蝶气愤大叫。心想父亲这个状态,倒是对自己和母亲更有利,届时不论这女人说什么,自己只说她是故意曲解父亲意思就完了。 却不料阮云丝一点儿也不恼,只是笑着道:“七妹妹别这么早下结论。既然是请了族中长辈们过来,我自然要让你心服口服的。不然就算我有心弄猫腻,族中长辈们难道还能任由我这个女子一手遮天不成?” 她一边说,就一边微笑着看阮明蝶,不知为什么,那分明是很得体漂亮的微笑,但看在阮明蝶眼中,却是冷飕飕的,似乎自己这点小心思。全都被对方给看穿了。 “哼!你如今把持大权,要一手遮天还不容易么?” 阮明蝶冷哼了一句,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一阵纷乱脚步声,接着一个家丁进来禀告道:“三姑娘,七姑娘。三老太爷和二老太爷家的三老爷五老爷过来了。” “请几位长辈至正厅中奉茶。” 阮云丝说完,也不再向阮明蝶解释,只是走到老侯爷身后,对他道:“爹爹,族中长辈们都来了,女儿推爹爹过去吧。” 老侯爷点点头,阮云丝便推着他来到前厅,阮明蝶面色铁青地跟在后面,虽然还强作镇静,心中却是慌乱无比,暗道这女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爹爹明明不能写休书不能说话,反正不管她说什么,我只说是她颠倒黑白是非就是,没错,爹爹又不能开口,我们各执一词,到时谁能分得清辩得明? 只是心里这样想,却也知道形势严峻,眼见得族中长辈们一个个到来,到最后,竟来了二十几位,将诺大的正厅都坐满了。 阮云丝站在老侯爷身旁,族中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她心里知道是为什么,却也没往心里去,仍是镇定自若,直到人都齐了,她方低头与老侯爷说了几句,接着老侯爷点点头,她便直起身,目光在在座的族中老人们面前扫过,沉声道:“家门不幸,以至于连番变故。我爹爹尚未花甲,却一病不起,如今更是手不能写口不能言,偏家宅不宁,不断有人搅风搅雨,因此侄女儿不孝,只能出此下策,惊动各位长辈,且来此处替侄女儿做个见证,非是侄女儿肆意横行妄自尊大,实乃是父亲嫉恶如仇,不能再容忍姑息侯府中恶毒之辈兴风作浪。” 此番话一出口,众人心中便是一颤,知道今日这阵仗,必然是有一番大事。当下忙把身子都坐得更加直了几分,其中一个胡子头发全白的老头儿便正色道:“三侄女儿说的哪里话?阮氏一族自当休戚与共,侯府中遭此连番磨难,我等只恨力薄,不能为之分担。如今既然用得着我们几个老骨头棒子,这还有什么说的?若再说这话,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当做族亲了。” 开口的便是阮氏这一族的族长,虽然老侯爷是有爵位在身,也够德高望重,却并不是族长。这在古代也是常有的事情,虽非族长,但如果老侯爷还健壮,这一族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的。 可现在老侯爷是这个情况,族长的作用就显得重大了。因此阮云丝连忙又客气谦虚了几句。紧接着也不给众人考虑猜疑的时间,她便直截了当的道:“长辈们应该也知道吧?因为太太擅自做主,结果让侯府的土地尽失,还欠了二十万的外债。可即便这样天大的错误,父亲念着夫妻之情,也只是令她闭门思过,并未做绝情之举。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太太经此一事,不但不修身养性静思己过,反而变本加厉。竟……竟不经过父亲,便私自决定侄女儿的嫁娶之事,且只用了今日一上午,就换了庚帖,明日便要人来下聘……” 她说到这里,便低头掩面哭道:“此事原不该侄女儿当着众位族亲的面儿分说。然而侯府之中情况长辈们也知道,父亲如此,世子哥哥此时正在边关。嫂嫂柔弱,接连几日劳累,如今卧床不起,幼弟尚小,十一二岁的孩子,又能说清什么来龙去脉?若对方是正派清白人家,侄女儿即便不愿,少不得以孝为先,忍气吞声。偏对方和我是生死之仇,太太只因深恨我在侯府危难之际回府救援,之后掌管后宅,便不顾侄女儿死活,誓要推我入火坑。侄女儿身死事小,可我们毕竟还是侯府,听说过有哪家侯府嫁女儿是这样一个嫁法儿的?这让侯府颜面何存?何况爹爹毫不知情,太太此举,将他这个丈夫的威严又置于何地?侄女儿前来求告父亲,父亲知情之后大怒,因此命侄女儿请族中各长辈前来,为他休妻做个见证。” 阮云丝是什么样的人,在座族众们心里清楚,那可是敢逃了苏家婚事的女孩子。说她能够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打死这些老家伙们也不信。然而就事论事,这件事确是佟夫人做的过分了。不但过分,而且是过分之极。 因此他们被召集前来之时,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猜测,此时听见阮云丝说出休妻两个字,倒也没有太震惊,不过是彼此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 阮明蝶一看,这个时候若不挺身而出,此事就真成定局了。因此忙也站出来,先看了阮云丝一眼,方缓缓沉声道:“各位叔叔伯伯都是族中长者,此事当三思而行。如今父亲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叔伯们万万不能因为三姐姐一面之词,就做了这个所谓的见证。父亲与我母亲的感情如何?叔伯们也是知道的。母亲做错了事,我无话可说。只是从那之后,她已经闭门静思己过,三姐姐说她搅风搅雨,其实又搅了什么风雨?你无非是对母亲给你安排的婚事不满意,这是什么大事?以三姐姐的烈性,和我母亲好好儿说了,只说你不肯嫁,我母亲哪里就敢为你做主了?难道不怕你再逃一次婚?上一次你逃了苏家的婚事。这一次若再逃了大理寺少卿的婚,我们侯府可真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这个险,我母亲可也不敢冒呢。你何必小题大做,巴巴儿的请了这么多叔伯过来,又仗着现在管家,父亲不能说话,在这里冒着他的名义行此无德无情之事?” 阮明蝶这番话也算犀利,而且很会审时度势,她已经意识到,若是放弃将阮云丝嫁入张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这女人一定会休掉母亲,最可怕的是父亲的态度,很明显,他是同意这么做的。虽然不能写不能说,可谁知道阮云丝会不会用别的手段让大家相信她?因此她一边提醒众人老侯爷现在的情况,咬死了阮云丝是假父亲之名行此事。另一方面,也露出了妥协的意思,盼对方见好就收。只可惜她终究不甘心,既是妥协,便该将姿态彻底放低,她偏偏又扯出了阮云丝逃婚之事,未免让人感觉有些刻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一章:反击(下) 阮云丝早料到阮明蝶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就这样一锤定音。此时听阮明蝶说完,老侯爷忽然喉头里嗬嗬作声,一边怒瞪对方,她连忙安抚了下父亲情绪,方不慌不忙笑道:“妹妹说话当真好笑,难道我没求过太太?若是太太答应,我又何必来求父亲?你说我故意小题大做,这话端的伤人心。我要小题大做,何必等到今日?当初太太做下的事情,若不是我拦着世子哥哥,他就已经和父亲商量,要休太太了。任何妇人犯下这样天大的过错,夫家都不可能容忍。当日我拦着,无非就是顾全了父亲和太太的夫妻之情。谁料从此之后,太太别的地方倒没看出闭门思过,却是不见她来父亲面前关怀照料了。这可不是我说瞎话,叔伯们不信,尽可叫父亲身边丫鬟仆役们和几位姨娘来回话作证。如今一天之内,便定下我的婚事,这事儿只怕叔伯们也都知道了,难道也是我编排的不成?若说我假父亲名义,无妨,爹爹和叔伯长辈们都在这里,这个决定自然是要爹爹来下,到时候管保让七妹妹心服口服。” 她说到这里,抬眼扫过在座的这些族中长者,忽然又对阮明蝶笑道:“是了,七妹妹之前还怀疑我会收买叔伯们呢。这可真就更好笑了,从我回来,心中一则抱愧,二则忙着收拾侯府的烂摊子,那边又有织染厂的事情要操心,三则我是一介女流之辈。因此至今尚未和叔伯们见过面呢。更别提当时我带来的银子都给了苏小公爷,后来厂子里每有进项,也要周全侯府和还债。七妹妹以为我能拿出多少银子孝敬长辈们?若真拿出来。只怕也不能就得了叔伯们的帮助钦服,咱们阮氏一族,世代书香,长辈们哪里会把这银子看在眼里?更别提为银子折腰了。” 这些族人倒也未必真的就清高到不把银子放在眼中。但阮云丝这样一说,总是令人舒服的。更何况,他们知道阮明蝶竟要连他们的公正也怀疑。不由得心中不快,当下都阴沉着脸看了阮明蝶一眼。人便是这样,若是真收了阮云丝的银子,被这样说最多口头上分辩两句,心其实是虚的。然而他们并没有收阮云丝的好处,阮明蝶怀疑他们,就等于是冤枉他们。这怒气可就不一般了。 阮明蝶暗咬红唇,心道这女人真个歹毒,竟在这时候把这话拿出来说,也不怕人说她没有大家子小姐的风度,言词刻薄粗俗。只是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退。因一梗脖子说道:“我何时怀疑过族中长辈叔伯们?他们的清高性子难道我不知道?三姐姐休要血口喷人。” 阮云丝忙笑道:“是这样吗?原来刚刚七妹妹在房里说的话竟不是怀疑我和长辈们串通吗?那就更好了,妹妹也这样相信叔伯们,我也相信,那便不必啰嗦,就让叔伯们看看爹爹是什么意思吧,各家都有事,也别这么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番话说完,众人便知重头戏来了,忙又挺了挺身子。眼睛紧紧盯着老侯爷,心想他这么个情况儿,就有什么话,又该怎么倒出来呢? 却见阮云丝正色道:“刚才的话,爹爹都听到了。如今也不必多言,女儿只问爹爹几句话。爹爹虽不能说,却能点头摇头,届时您只让叔伯长辈们看清你的意思就好。” 话音一落,众人心里先都是一紧,接着便是一松,暗道:原来是这样简单的法子啊?没错,侯爷虽然不能说话写字,但是还能点头摇头,他到底想不想休妻,只需表示出来即可,这是一目了然啊。 越是聪明的人,想问题往往越复杂。阮云丝此话一出,不但族中长辈们个个恍然大悟,就连阮明蝶也是心中剧震,知道事情至此,再难挽回,忙对身旁小丫头耳语了几句,见她从人群中悄悄儿溜了出去,她这里木然站着,两只手紧握成拳头,只觉手心里和身上全都是涔涔冷汗,此时不由得深悔不听阮云丝劝告,到底把事情做绝,却没想到这女人的反应如此迅速,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已经计划好了,只等自己和母亲慢慢踏进她的圈套里。 她到现在犹自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阮云丝身上,却不想一想,若不是她和母亲一心要置对方于死地,就算阮云丝设好了圈套,她们又怎可能钻进去? 此时阮云丝已经开始问话了,她问的很缓慢很仔细,一个字一个字出口,务求让屋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先问的是:“太太做下这等事,父亲是否还要留下她?”问完了,就见老侯爷缓缓地沉重地摇了两下头。于是阮云丝接着又问道:“这么说,父亲是要休掉太太,赶她出府么?” 话音落,就连阮明蝶也不由得紧紧盯着老侯爷,只盼他这时候能顾念从前的夫妻之情,却不想想那份情早就在大半年里被她们都给磨的连渣儿都不剩一分了,因见老侯爷连犹豫都没有,就用力点了三下头。一瞬间,阮明蝶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沿着墙就滑了下去,幸亏红霞站在旁边,见此情景连忙扶住了她。 阮云丝眼角余光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却是假装不知,又对老侯爷道:“爹爹与太太夫妻十几年,从前也是伉俪情深,如今太太虽然屡屡犯错,然而爹爹若是顾及旧情,还当三思而行,爹爹,您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老侯爷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一刻,他心中只有自己的儿女,只有侯府的将来。至于佟夫人,那曾经让他迷恋喜爱的薄嗔浅笑,已经如浮云一般被大风吹得干干净净。 “那爹爹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休妻是吗?” 阮云丝沉声说完,见老侯爷又用力点了三下头。她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就维持着蹲跪在老侯爷身前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暗道苍天保佑,终于又让我……逃过一劫。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阮云丝缓缓站起,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儿,沉沉道:“各位叔伯长辈都看清楚了吧?父亲的意思,是已经下定决心绝不更改。只是这休书,父亲如今手不能写,哥哥却又不在,二弟年纪幼小,更不该将这东西出自他手中,因此侄女儿想着,恐怕只有劳烦族长爷爷代替父亲写这一封休书了。” 族长点点头,这种事情也算是族中大事,侯爷既然不能亲笔写休书,他以族长身份,用族里利益来当众宣布休掉佟夫人也无不可。因点点头,又道:“夫人是有诰封在身的,休弃之后,必然要上告宗人府,夺其诰封才是,云宗啊,你真的决定这样做?不改初衷了吗?” 老侯爷点点头,族长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不说话了。这里阮云丝吩咐人预备笔墨纸砚,刚刚将东西拿过来,休书不过写了一行字,便听外面一声哭嚎:“不活了,我不活了。我在这府里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只因为贱人陷害污蔑,便要休了我,老爷啊……老爷,你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若是你亲自对我说,罗列我一条条罪状,我也甘心了。为什么你不能说话,却任由那贱人给你灌了迷魂汤药,竟连二十年的夫妻之情也不顾了。我不信,我不信老爷你对我如此无情,我不活了,我也不走,就一头碰死在这府里,老爷啊……我生是侯府的人,死了也是侯府的鬼……” 一瞬间,不但老侯爷气得全身颤抖,就连阮明蝶都险些一头撞在墙上:她让小丫头去告诉母亲这里的情形,是要她收敛姿态打落牙齿和血吞,过来在族中众人面前认错忏悔,再向阮云丝低头,并且保证不会将她嫁入张家。谁知她竟来了这样一出,这和市井中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有什么两样?知道她蠢,可今日怎么竟蠢到了这么个地步? 其实这也不怪佟夫人,阮云丝的打击报复委实来得太快了。她以为自己一上午搞定对方的婚事已经够快,却没料到下午的时候,这女人便把族中长辈请了来,又搬出老侯爷,竟要休掉自己。这种事情即便成功,但她这个嫡女的忤逆不孝之名也就传出去了,竟果真是鱼死网破。佟夫人本来就吓得有些六神无主,忽然女儿身边的丫鬟又来传信说,那边竟然想出了询问老侯爷意见,让他点头摇头的办法。 如此一来,佟夫人能不慌神儿吗?本来就不聪明的人若是彻底慌了,除了本色出演之外,还能想得到什么主意?因此她便急急赶来演了这么一出。却不料恰恰更是弄巧成拙了。 阮明蝶面色惨白,看着族中长辈们面上掠过的不快鄙夷之色,心中就知大势已去,她默默闭上眼睛,心中乱糟糟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这一切都是阮云丝的手段,是她将自己的母亲赶走,将自己最大的依靠赶走,如果可能,她真想去把对方的肉一块块咬下来。这一刻,她对阮云丝的仇恨竟然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静夜思 所谓坏人,便是这样,她们永远都会为自己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告诉自己这么做是迫不得已,而别人就是心怀叵测。只允许她们害别人,别人如果反抗,便怒不可遏,若是反抗成功,倒把她们压下去了,那就更是恨比天高。浑不去想这一切都是自己挑起来的。她们中有些人也承认自己坏,不少人便将这个看做了真性情,以为最少这人敢说真话。却不知在坏人的观念中,她们坏也是坏的有道理的,别人坏那就不行。 阮云丝神色不动,只是看着族长在纸上笔走龙蛇,一瞬间,过往种种全都涌上心头。从自己穿越过来之后,那位珠光宝气的嫡母是如何在自己面前高昂着头走过?如何在这侯府后宅中作威作福?如何在暗地里克扣自己,这本来是些小恩怨,阮云丝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谁知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历历在目:在她穿越过后,几乎就没有享受到什么父母温情,这为她后来不顾一切的逃婚打下了坚实基础。 往事如烟掠过,这里族长也已经将休书写完了,一个族中长辈实在看不过佟夫人在外面大吵大叫的行为,出去呵斥了一顿,却被她叫骂了一场。这个时候的佟夫人哪里还有一丝贵妇人的雍容气度?只把那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回来便跺脚道:“真是家族不幸,此女何德何能?竟然与云宗相配?观她从前作为倒也得当。谁知这时方显露本来面目,可恶……着实可恶,这种女人,若不及早休弃,家宅哪有安宁之日?” 话音落,族长的休书也写完了。头发胡子都全白了的老爷子站起身,将休书递给阮云丝。威严道:“这里是侯府,让她这么闹下去成何体统?三侄女儿你立刻着人将她的包袱收拾收拾,将她赶出去,这府里一刻也容不得她玷辱了。” 阮云丝连忙应是,却见阮明蝶冲过来,跪在地下道:“族长爷爷,求您宽限几天,待侄女儿好好劝劝母亲,她今日也是惊恐之下失了分寸。如若苦苦相逼,她性子烈。万一真有了个好歹……” 她不等说完,便听族长大喝一声道:“糊涂。性子烈?真是性子烈,当日替侯府惹了那滔天祸事,便该了结自己了。”说完转头对阮云丝厉声道:“她若死在这里也就罢了,若不死。立刻赶出去。” “是。” 阮云丝也慌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匆匆命人去安排了。其实心中暗暗称意,暗道族长爷爷真是雷厉风行,这行事风格很对我的胃口嘛。一边想着,又偷眼去看老侯爷。只见他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神色复杂,想来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于是便走上前去。轻轻替老侯爷揉着双肩,一边道:“爹爹,您这样挺着身子太累,如今事情都办完了,族中长辈们也知道您的情况,不会怪罪,您便把腰塌下来歇歇吧。” 老侯爷的身子果然一下就软塌下去,看着阮云丝,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接着便默默闭上眼睛。 阮云丝只觉眼中湿热,老侯爷对她说的那句话虽然不清楚,但她日日过来陪他,经常听他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话,这句话平常也不知听了多少遍,是:“我没事儿,别担心。” “三姐姐果真是好本事,你说要鱼死网破,如今真做到了。你说要休了母亲,如今果然也做到了。这份大恩大德,七妹没齿难忘。日子长着呢,三姐姐且别得意的太早,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运气可未必一直都在你这边。” 一场大风波就是以这样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佟夫人被休,赶出侯府。待族中长辈们用了晚宴,也一一散去之后,在回枕香阁的路上,阮云丝被突然冒出来的阮明蝶拦住。 听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阮云丝只想大笑三声:世间最荒谬事莫过如此。以这母女两个的所作所为,自己对她们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到头来,仍是得到了阮明蝶的刻骨仇恨。不过想一想,她也就释然:若非如此,阮明蝶也不会帮着她母亲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她会这么想,那不正是意料之中吗? 因便淡淡道:“运气的确未必一直在我这边,但我坚信好人长运邪不胜正。只要我行得正做得端,别人要拿我也难。七妹妹既然没齿难忘这份恩德,想回报那就尽管来吧。我随时恭候。” 话音落,便昂首从阮明蝶身边走过,走了几步之后,方扬声道:“午夜梦回之时,不妨想一想今天这一切结果,究竟是谁造成的。我没有让你母亲背着她那二十多万的债务离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言罢,也不管阮明蝶什么反应,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渐渐地,连那点灯笼微光亦融进夜色里。 这一夜,不仅仅是忠信侯府不平静。听说大理寺少卿张大人的府上,也闹了一夜耗子。第二日仆人们用小车推了大半车的瓷器碎片出来,遇见人问怎么回事儿,便只说府里遭了耗子灾。以至于一些心思憨直,又不知道八卦内幕的下属官员小吏,竟在张府门外排队等候接见,当然,下属拜见上司,那能空手上门吗?这不,人手一只大花狸猫。这些笨官儿个个兴高采烈,只觉张大人府上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这东西了,自己等人真是聪明的了不得。 谁知门开处,却冲出了好几个高大家丁,拿着大扫把一顿轰,顿时这些官儿抱头鼠窜,眨眼功夫便作了鸟兽散。 只余那几十只被扔在地上的大花猫,犹自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忽一眼看见大开的角门,那可不是和自己家差不多的院子,就是更大更气派一些,一瞬间,几十只猫两眼放光,“喵”一声叫,闪电般蹿了进去。 张大人的府上究竟闹没闹耗子灾无人得知,倒是从这以后,好像听说是遭了猫灾,偏老太太信佛,不许伤了性命,以至于足足好几个月,才总算把这些猫全都赶了出去。 闲言少叙,只说阮云丝回到枕香阁,芸娘和钟秀碧秋都在屋中等她,几个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结果,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看着她用了饭菜,又找了些家常话来唠,听见梆子声,芸娘便道:“一更了,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人人都闹得神疲力倦,不如早些睡吧。” 于是各自散开,阮云丝也觉着的确是累了,只是躺在床上,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干脆从床上坐起,来到窗前推开窗子,只见皓月当空,映照的大地一片雪色,夜风中传送来院中花木芬芳,沁人心脾。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浮现出苏名溪的身影,想着对方此时不知是否已经睡下,还是连夜在和将领们研究作战计划?抑或是偷袭敌营。 那凉州城的夜空,应该也是有这样的一轮圆月吧?他可是也在月下安静地抬头仰望?他的心里,可是也在想着自己?明明自己是这样一个自私冷酷的女人,他……可曾放下了吗?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思绪仿佛随着月光,越过千山万水,飘到那肃杀威严的凉州城。她好像看到苏名溪正在月下,亦是如她一般抬首仰望圆月。这一刻,目光和幻想中苏名溪的目光对上,或许知道是虚幻的关系,阮云丝头一次释放了心中苦苦压抑的潮水般的思念,眸中万千情意流转,和苏名溪期盼深情的目光肆无忌惮交缠在一起。 “如果今日来提亲的是你,如果太太要将我嫁给你,我会怎么做呢?我还会这样毫不留情的反击吗?” 阮云丝彻底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大胆看着由想象幻化出来的那个俊秀深情的男人,喃喃自语地问着自己,良久后,才苦笑着摇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吗?或许,只是不敢去深想吧。阮云丝叹息一声,关上窗子转身回到床上:不想了,斗锦大会近在眼前,如今这一切的障碍都扫除了,她该好好备战这一场盛会了。 只是,障碍真的全部扫除了吗? ********************************* 凉州城 阮思齐从大帐中步出,伸了个懒腰,四下里望了望,忽然一怔,紧走几步上前,对前面挺拔如白杨的人躬身施礼道:“下官参见元帅,元帅怎么还不休息?” 苏名溪回过身,见是阮思齐,便微笑道:“又不是在帅帐之中,两军阵前,如今是你我私下里,就叫我一声苏兄又何妨?” 阮思齐呵呵笑道:“我可不敢,从前我也只敢叫你小公爷的,尊卑不可乱。是了,元帅怎么深夜还在这里?昨日一场大战着实激烈,西夏这是垂死反扑啊,不可小觑,元帅正该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备战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灵犀 苏名溪淡淡道:“我看月色好,便出来走走。”说完他露出很奇怪的神情,看向阮思齐,想了想终是扭过头去,淡淡问道:“你怎么也这么晚?” “今日又押送来了一万石粮草,我是刚刚对完帐,出来醒醒神儿,等下就回去睡。”阮思齐说完,也看向天上明月,喃喃道:“又是十五了,难怪月亮这样大这样圆。咱们离京,也有大半年了吧,不知家中如何?我那内子和妹妹只会报平安,唉!可我这心头,总觉着有些不宁,不知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苏名溪沉默了下,方轻声道:“放心吧,我临走时嘱咐过妹妹,要她多带着四妹妹去忠信侯府走动,一旦府上发生什么事,让她想办法帮一把。” 阮思齐感激道:“多谢了,我竟不知你还如此细心。只是……唉!”他摇摇头,心想:惭愧啊,你如此周到,我却注定不能报答你什么。我那妹妹真是个没福气的,这样的男人,她这一辈子错过了,再过十辈子也找不着了。 苏名溪似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淡淡道:“你不必多想,我亦没有其他心思,阮姑娘是小白的救命恩人,国公府上下,对她感激涕零。” 一边说着,心中却在奇怪,暗道刚刚是我的幻象吗?为什么竟似是看到了阮姑娘?好像……她亦在想着我。这怎么可能呢?她对我或许不是完全无情,但也该是避之唯恐不及吧?我怎么……怎么还能听到她说嫁我呢?果然是思念过度了吗?苏名溪啊苏名溪,你真是个卑鄙小人。表面上云淡风轻,似乎能把一切放下,可为何心中却总是要这样做无谓挣扎呢?你既已决定成全阮姑娘,让她一世自由?为何心中却还总想着让她为你披上凤冠霞帔呢?难道你的本质。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小人么? 一念及此,忽见东北方向火光一闪,接着号角声响起。苏名溪面色一整。沉声道:“果然是偷袭来了,阮兄快回大帐,不必慌张,各营早有准备。” 阮思齐点头,抱拳道:“既如此,下官告退,元帅也请尽快回到中军帐中。”言罢待苏名溪匆匆离去。他这才回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 京城御书房 “斗锦大会怎样了?太后昨日还问起,说是今年太后寿辰时,有个布庄送来的锦缎很不错,那布庄叫什么来着?”皇帝对着面前的甄言说话,说到半途却想不起流锦布庄的名字了。便看向身旁的廖乐。 廖乐忙凑上前,陪笑道:“奴才恍惚记着,似乎是叫流锦来的。听说那流锦布庄全是靠一个姑娘撑起来的,那几匹锦缎就是这位姑娘的手笔。” 甄言对这件事却也清楚,当日阮云丝和他的恩怨虽然不大,但在这睚眦必报的家伙心中,却是种下了一根刺,何况那女人和苏名溪的关系还很好。若不是为着这几层,也不会出现西山猎场和行宫的事儿。然而就是这样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却也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怎不让甄言气得牙根痒痒。 因听见廖乐这句话,他便上前笑道:“是,臣也听说过这阮姑娘的名声,都说她是织女下凡般的巧手。当日也曾为此震撼,谁知后来督办这斗锦大会,方知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所谓织锦,可不是一人之功,似进贡至宫中这之类的高档锦缎,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人,共同驾驭织机方能成功,因此那民间对这位阮姑娘众多夸赞,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 皇帝听见他这样一说,也来了兴头,捻着胡子微笑道:“爱卿此言差矣啊,据朕所知,这织锦虽然是合几人之力,然而其最不易处乃是在创造上。你看江南织造,这么多年来每年不过有十几个新花样,就是很了不得的。可见这创造之难,必须要造出花样,各色丝线在织机的什么部位上,怎么才能编织出图案,还要均匀细密,这些可都是要绞尽脑汁得,当日朕……咦?廖乐,当日咱们去那金纺乡的时候,那位云溪织染厂的姑娘是不是就姓阮?” 廖乐笑道:“皇上真是好记性,不过这位阮姑娘是不是就是流锦布庄的那位阮姑娘,奴才不敢妄言。”话音未落,就见皇上兴奋道:“必然是她,没错。你忘了?当日她给咱们看的那印花布,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出来的,说是开创了千百年来的先河也使得。只有这样的人才,才能被百姓们夸赞为织女下凡。” 皇上既然认定了,那不是也是啊。何况谁还特意去调查?于是廖乐连忙附和了皇帝的意见。这里甄言却是心中一凛,暗道原来皇上竟然也认识那个女人,恐怕这中间都是苏名溪的功劳,可恶啊可恶。 当日皇帝下金纺乡微服私访的事情,甄言也调查了一些东西,但因为随行之人全是皇帝的忠心侍卫,所以他知道的也不多。 当然,他也没把这事情很放在心上,只知道皇帝取消建行宫的圣旨是因为苏名溪带他去那周围转了一圈,知道了这件事,他认为就足够了,也就没有细查,却没想到竟把这一点也疏忽了。 这里和皇帝又汇报了几句斗锦大会的安排事宜,皇帝听说诸事妥当,十日后斗锦大会会准时举行,不由得十分高兴,夸了他几句,恰在此时,有侍卫来报,说是太子求见。 皇帝忙命宣进来,不一会儿,高贵俊秀的太子迈步进了书房,面上全是笑容,一进来行了君臣大礼,便起身笑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西北大捷,西夏国主乞降求停战,这是刚刚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军报和苏元帅的奏折。” “哦?快呈上来。” 皇帝闻言也十分高兴,连忙坐直了身子,他这些天因为有些伤风,所以一些国政大事就交给了太子处理,此时听见这样的好消息,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只觉全身病痛都随之一空。” 甄言也连忙道:“皇上大喜,西夏大军来势汹汹,边疆接连告急,却没料到苏元帅一到,便是横扫千军,致有今日大捷。臣以为,皇上当下旨意犒赏三军,苏元帅更要重重封赏。只是边疆守军有失察之嫌,理应问罪。另外,西夏国狼子野心,之前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如今却又摇尾乞降,如此反复小人,皇上不该轻信。就该让苏元帅率我大吴铁蹄踏平西夏,扬我国威,从此将西夏纳入我大吴版图才是,皇上有此开疆裂土之功,先皇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必含笑欣慰。” 皇上微笑着轻轻点头,忽见儿子在下面微微皱眉,他便转向太子,含笑道:“太子以为甄大人所言如何?” 太子这是生平头一次监管国政,倒是初生之犊不怕虎,闻言昂首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哦?说说看。” 皇帝来了兴趣,甄言被太子如此不客气地扇了一个耳光,面上却也带着笑容,拱手道:“是,请殿下赐教。” 太子终究是有些年少气盛,侃侃而谈道:“西夏此次突袭边疆,势如破竹,乃是因为其挟一鼓作气之锐芒,有心算无心,方有最初大胜。而苏元帅率大军前往边疆救援,一路收复攻破城池,亲见那些城池被劫掠的惨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加上苏元帅智谋武功皆是上上之选,这才能反败为胜。彼时西夏锐气已失,粮草不如我军丰足,士兵厌战惧怕,才会有之后苏元帅的节节胜利。儿臣以为,苏元帅固然有功,然边疆守军未必有过,此时苏元帅心中必有定论,具体奖罚,该参考他的意见才是。” 皇上点点头,看着儿子微笑鼓励道:“接着说下去。” 太子见父亲面带笑容,因此胆气愈壮,侃侃而谈道:“至于灭西夏,将其纳入我国版图,乍一听乃是开疆裂土的不世之功。其实不然。西夏民风彪悍,即便灭其国,不能灭其民,更不能灭其民之反抗之心。如若灭西夏,必然会有西夏百姓的反扑,一处不行两处,一年不行两年,我大吴国军士对那里不熟悉,与民心斗,必然处处受制,不但不能增效益,反增祸患。再者,我大吴地大物博,百姓富足,西夏却是土地贫瘠,如果纳入大吴版图,不但不能给我们添多少粮草,一旦得遇灾年,反而要我们出粮草去救济他们,不然更是离心离德。如今我大吴境内上有许多土地荒废,哪有余力再迁徙百姓前往西夏居住农耕?且也是得不偿失啊。不考虑自身力量,只一味扩张版图,这不是智者所为。” 皇上哈哈笑了一声,对甄言道:“如何?虽还有些少年意气,不过他这般年纪,能把问题想到此处,也算难得了。甄爱卿,你比太子,还是急功近利了些啊。” 甄言连忙弯腰道:“是,臣一时糊涂,太子之言如醍醐灌顶,让臣豁然开朗,臣惭愧,更是对太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四章:插手 皇上笑道:“也不必这样说,且再听听他能不能提出妥善处置这件事的办法,不然只知道其中利弊,不会应对也白搭。” 太子垂首道:“儿臣以为,西夏反复无常狼子野心,必须严惩,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此次既是他们大败乞降,父皇可让其割让几座城池,令其进贡大量珠宝……” 因为太子这一打岔,所以甄言一直到晌午后才离开皇宫。 张灵信在宫门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见他终于出来,便迎上前小心问道:“义父怎么这个时候儿才出来?” 甄言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太子。苏小公爷倒是好运气。西夏国来势汹汹,谁料最后这么稀松无用,倒是白白将一场天大功劳送给了他。看着吧,此次凯旋班师之后,皇上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封爵的。” 张灵信面沉似水,心中的不甘和怨恨熊熊燃烧着,却无话可说。忽听甄言道:“你也不必着急,他是从小儿底子就好,又偏偏赶上了好时机,莫要说你,为父在官场多少年了?至今不也是比不上他的锋芒?只不过,锋芒过露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官,好好办差,只要用心了,将来总有你一飞冲天的时候。是了,前些日子我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闹得沸沸扬扬,是怎么回事?我这些日子为斗锦大会忙碌着,也无暇去听他们说这些闲话。” 张灵信忙躬身道:“儿子惭愧。有负义父的声名和嘱托,竟被那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以至于灰头土脸,每每想起,儿子都觉心似火焚,实在无颜见义父……” 甄言摆摆手,皱眉道:“你的性子我知道。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这样下力气?你本不该是这样儿女情长的人,不然当日我也不会认你这个义子。” 张灵信叹了口气,惭愧道:“说起来,这是一段孽缘,儿臣当日还是身无分文的秀才之时,与逃婚离家的阮姑娘相遇,彼此爱慕,结为夫妻……” “等等……” 甄言那是什么人?一听张灵信说是逃婚离家的阮姑娘,便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他道:“这个和你闹得沸沸扬扬的女人,是那忠信侯府的阮云丝吗?” 张灵信无言点头。面皮紫涨,正要再说话,却听甄言喃喃道:“竟然又是她!天啊,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她当日逃婚。苏家险些名声扫地。可日后苏名溪知道了她的身份,竟也不计前嫌鼎力相助。如今竟然又是她,倒和我的干儿子搅到了一起,这女人究竟何德何能?竟让这世间最优秀的两个青年才俊念念不忘? 张灵信不说话,只是默默听着。甄言在这里感叹惊奇了一番。略一沉吟,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灵信道:“你还想再娶她吗?就这样迷恋她?” 张灵信连忙肃容道:“儿子此番娶她,无关爱恋。只是心中这一口气不出,实在不甘,亦让天下人耻笑我竟失手于一个女流之辈。” 甄言拈须微笑道:“这才是正理,我料着你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昏头,不然也不配做我的义子了。纵然之前有情,然而当断则断,男子汉大丈夫,要做顶天立地的事业,怎么可以把功夫都下在这些儿女情长上。” “是,义父教训的是,儿子必定谨记。” 张灵信连忙点头答应,心中却越发恨怒欲狂,暗道就这样算了吗?那一口恶气竟然要我生生吞下来?可恨啊可恨! 佟夫人被休掉后,他并没有再去下聘礼定婚书,即便换了庚帖,这时候拿上门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更何况老侯爷的态度十分明显,他就算想走别的门路,这会儿也没有别的门路可走。 因此一直隐忍着,只想找个好机会,重新帮着佟夫人回侯府去,虽然这很困难,然而强权之下,谁又能奈他何?忠信侯府算什么?就是个破落的贵族罢了,即便阮思齐立了功回来,他靠着甄言的力量,收拾不了苏名溪,还收拾不了阮思齐吗? 他再没有登侯府的门,却并不是要善罢甘休。只是时机还没出现,心中也没想出个好主意,何况家宅也不安,上次巡视各地,有些官员送了几名绝世美女,都被他收了房,结果后宅这下子可热闹了。以至于他都没时间静心想一想该怎么办这件事。 却不料甄言一锤定音,日后自己若还想攀着这条粗大腿,很显然是不用再想着阮云丝了。不听话的义子,甄言还会另眼相待吗?张灵信不敢打这个赌,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心中却是不甘心到了极点。 甄言也就没再说话,眼看着轿子过来,他摆摆手,对轿夫道:“我和灵信走着回府,不用你们了,回去告诉夫人一声,中午灵信也留在家里用饭,让她多做几个菜。 轿夫答应了一声,抬了空轿子飞也似的去了,这边甄言和张灵信便闲庭信步似的向甄府而去,一路上说些闲话。待到了甄府,张灵信先去见过义母甄夫人,接着就被甄言给叫到了书房。 “我知道,之前我对你说的那番话定然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难得你竟是连犹豫也没有就答应了,这一路上更没有心不在焉。不说别的,只说这份隐忍和定力,呵呵,为父似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未必能做得到啊。” 一进书房,甄言便笑呵呵的说出了这几句话,张灵信一愣,连忙躬身谦虚了两句。却见甄言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沉吟了一会儿,方悠悠道:“你不是想娶那个阮云丝么?那就娶吧,有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办。” “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灵信整个都懵了,不明白甄言为何这么快就又改变了主意。却听他微笑道:“先前不过是试探你的心性如何罢了。事实上,这女人若不是阮云丝,我管你去怎么处置她,偏偏她就是阮云丝,别说你恰好有这么个心愿,就是没有这心愿,为父也是要说服你把她娶过来的。” “义父,儿子不抬明白您的话,这却是为何?” 张灵信是真的糊涂了。却听甄言冷笑道:“和我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官员尚且如此,何况她一个小小百姓?还是个女流之辈。以为有苏名溪做靠山便可万事大吉吗?这一次,我还偏偏就要让你把她娶进门,随意折辱。到那时,我想小公爷一定会是心如油煎吧?呵呵,他再怎么占尽上风,却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这种滋味,想必一定是十分难忘的,若是能伴他终生,那就更好了。不知道有我们多少的可乘之机呢。” 张灵信这才明白义父的打算:阮云丝是苏名溪喜欢的女人,这在京城中或许还没怎么流传开来,在他们眼里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若是自己能把阮云丝娶过来,对一直以来都是心想事成一帆风顺的苏名溪必定是一个沉重之极的打击,而且阮云丝在自己手里,只要苏名溪还爱着她一天,说不定自己就可以要挟他少做一些事或者多做一些事,虽然可能性并不大,但总算也有了这丝可能性不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苏名溪不受要挟,但他听说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总是会心烦意乱的吧?只要一乱,很多事情的结果,就不知道要打多少折扣了,自己和义父,可都是会把握时机的人。 一念及此,不由得立刻兴奋起来,却听甄言又沉声道:“到时候你娶了这女人,在苏小公爷面前,怎么说都不妨事。但是对那个女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怀柔也好威逼也罢,总之,让她把她手里的那些才能好好发挥一下。灵信,你别只顾想着出一口气,压苏名溪一头。你更应该看到这女人的价值,她既然在织染方面有如此惊世才华,你可知这将来就是源源不绝的财富啊。” 张灵信一愣,他是极度的大男子主义,虽然对阮云丝因爱生恨,想将她娶进门羞辱折磨,但还真没想过要利用她来赚更多的钱。 甄言一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嗤笑一声,低斥道:“糊涂,纵然你能只手遮天,没有钱又能办成什么事情?你以为以你我现在的财富,办什么事都绰绰有余了吗?简直是糊涂透顶。今日便实话告诉了你,太子对我早有不满,那是一个亲近苏名溪的人,只怕皇上一去,太子登基之后,我和你就全部要玩完,你明白吗?” “啊?” 张灵信惊叫一声,却听甄言又冷笑道:“慌什么?如今几位皇子已经长成,而众多妃嫔中,以兰妃最受皇帝宠幸,太子虽好,奈何皇后不得皇帝青睐,而七皇子乃兰妃所出,聪明伶俐未必比不上太子,兰妃娘娘这两年有意向我示好,意图已经很明显。如今皇上年事渐高,咱们也该替七皇子想一想将来的事情了,你以为这件大事,没有钱能办的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五章:阮云丝的价值 张灵信只听得冷汗涔涔,万万没想到在甄言心里,竟然还打着这样主意。今日这老狐狸对他开诚布公,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被打上了甄氏一党的烙印,根本就抹除不去了。如果甄言倒下,自己也绝逃不过覆灭的下场。所以恰恰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甄言今日才会和他将这样绝密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再者,第三个大因素恐怕就是因为阮云丝了。 就连张灵信也没想到,自己曾经的妻子,如今爱恨交加,誓要得手的女人,竟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为这件惊天大事中的重要棋子,不仅仅牵扯着苏名溪那边的行动,更是他们敛财的绝佳工具,这就难怪甄言刚刚说,就算自己没有意愿娶她,他也要自己去娶这个女人了。 一时间,张灵信心里百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他自家知自家事,想了一想,不由得苦笑道:“义父的苦心,儿子完全明白。也充分了解云丝在这件事情中的重要性了。只是有一条,为了拒绝我的求婚,那女人甚至不惜自毁名声,将她的嫡母休了赶出侯府,如今那侯府上下都是掌握在她手中,她的婚事,除了老侯爷和她的哥哥之外,已经没人可以做主。偏偏忠信侯爷和那阮思齐都是苏名溪一派的人,之前苏名溪帮他们解了侯府之危,两家关系只怕更亲近了。义父,要娶这个女人何其难?儿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你自然想不出好办法,因为你还没达到这个高度,自然就没有资格去想这种办法。放心吧,一切有为父替你安排。你只管安心做事就好。是了。斗锦大会就要举行,礼部那里虽然人人都在尽心尽力,却也怕他们有什么疏漏。这次斗锦大会非同小可,太后皇上妃嫔们可都会参加,你也去帮着盯一下,务必要尽善尽美。” “是,儿子知道了。” 张灵信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惊疑不定:阮云丝的事情在自己想来,根本已是无路可走。但甄言偏偏又说得这么笃定。他了解这个义父的性子,越是被他轻描淡写道来的事,越是十拿九稳,恐怕便是成竹在胸的缘故了。 最终甄言也没有告诉张灵信他究竟会用什么办法,只是问了他关于阮云丝织锦的事情。张灵信只好老实回答道:“儿子和她成婚三年。虽然她也经常织布女红,却并没有见她发挥这方面的才干本事。不过这次回京,儿子详细调查了她这几年的事迹,在织染这方面,端的是深不可测,依儿子看来,这次斗锦大会,她怎么着也有九成的可能夺魁。” “九成?” 甄言喃喃自语,然后长身而起。呵呵笑道:“九成还不够,灵信啊,你若想娶她,就让她在这次斗锦大会上,一举夺魁大放异彩。如此,义父才好说这个话。你明白吗?” “哦……”张灵信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是郁闷,暗道太后皇后皇上都会到场,一旦她的作品不好,我难道还能睁眼说瞎话,把她捧上魁首位置?唔,不过都说她的织锦本领厉害,想来,就算不能是顶尖的水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只要和其他几家不分上下,哪怕小小差一点呢,这事情就好办了。 一边想着,却听甄言淡淡道:“好了,这些事你仔细安排,你义母那里的饭菜想必好了,过去吃吧。”说完当先走出书房,张灵信虽然心中好奇的就像猫在挠爪子,到底不敢张口问义父究竟是想用什么办法成全他,因只好强捺下好奇心,跟着走了出去。 ****************************** 七月,骄阳似火。 徐金鹏一身仿纱缎,轻摇纸扇,闲庭信步似的走进流锦布庄中。 大毛如今已经取代了账房先生的地位,在店门旁负责收银子,看见他,眼中就喷出火来,徐金鹏却恍若未觉,呵呵笑道:“我找你们五公子有事,他在不在?” 大毛气得都快吐血了,咬牙道:“三公子,你最近几日天天过来找我们五公子有事,知不知道都影响我们布庄的生意了?”心中补上一句:有你这么个神憎鬼厌的在那里一站,谁还肯买我们的布?只是这话终究不敢出口。 徐金鹏也不恼,只是挑眉笑道:”哦?我怎么影响你们的生意了?” 大毛冷哼一声,不客气道:“您是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天天跑来我们流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流锦是要被你们贵云给吞并了呢,这让客户还怎么对我们有信心?能不影响生意吗?” “嘿!你这小鬼头,还挺精明的,这样的理由都能编出来。不错,颇有几分我当年胡搅蛮缠的风采。” 徐金鹏哈哈一笑,纸扇一收,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道:“也罢,既如此,我就不在这里影响你们生意了,我去三楼找你们五公子,这总行了吧?”说完不等大毛再说话,他便“嗖嗖嗖”上了楼梯,那速度,就跟被狗撵了的兔子似的。 “搞什么鬼?五公子也是的,怎么现在天天和这个人渣混在一起?到底他们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大毛恨恨向地上吐了口唾沫。 平心而论,徐金鹏现在比起从前那副嚣张不可一世的跋扈模样来,真的是顺眼太多了。他又是个容貌极好的翩翩佳公子,本来不该如此惹人厌恶,但一则,他从前对流锦做的事情太过。二来,虽然这家伙每次来都是笑语殷殷,也替流锦出了不少生意上的好主意。但大毛总觉得这家伙笑得非常阴险,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只扮出牲畜无害模样去引诱拐骗大公鸡的花狐狸。 这样一来,大毛怎么可能还对他有好感。偏偏他讨厌没有用,素流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从前恨得那样,甚至说过势不两立的话,谁知如今竟似也忘在了脑后似的,虽然看得出来,他对徐金鹏仍是淡淡的,但大毛就觉着自家五公子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就会成为那只被拐骗吃掉的大公鸡。 但是五公子不应该这么单蠢啊。大毛在柜台里冥思苦想,忽然灵机一动,暗道是了,莫非五公子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徐三公子想拐骗他,侵吞我们流锦的生意,五公子就假装示弱,引了三公子入圈套,最后把贵云给侵吞了。唔,以我们五公子的才华,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只不过,他真的能够骗到徐三公子吗?不知道有多少商场老狐狸在这家伙手下吃过大亏啊,五公子会是对手吗? 大毛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徐金鹏已经坐在了素流云的面前。 “斗锦大会就要到了,你难道没事儿做?这么闲的样子。”素流云眼睛盯在账本上,眼皮子都不抬,只是淡淡对面前的徐金鹏说了一句话。 “都有手下们操心,我自然乐得逍遥。”徐金鹏呵呵一笑,见素流云还是不看自己,他眼珠一转,便微笑道:“阮姑娘将侯爷夫人休了赶出侯府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素流云仍不抬头,淡淡道:“京城的流言都换两茬儿了,你说我知不知道?” 徐金鹏哈哈大笑,素流云是个非常谨慎斯文的人,很少能听到他说这样略带幽默的话。因此心情大好之下,也不绕弯子了,纸扇轻敲桌面道:“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不说吧,怕到时候事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说了吧,又怕你疑心是我的诡计。” 这话倒是真心,徐金鹏纵横商场,除了在阮云丝手下吃了那两回亏以外,还没有别人能让他吃亏呢。这也就是素流云,对阮云丝有一份知己之情,他才好心过来提醒,别人的话,似这般极易成为“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事儿,别说还没什么证据把握,就是有,也别想他能提醒一声。 素流云听他口气郑重,不由得抬起头来,沉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何必拐弯抹角,是真心抑或诡计,难道我分辨不出来?” 徐金鹏见他终于抬眼看自己,心中已是欣喜不尽了,面上却正色道:“这一次大会,最好让阮姑娘收敛锋芒,若是可能,不进前三名也好,若她的布料实在惊才绝艳,那也不能夺魁。” “为何会这样说?” 素流云果然吃了一惊,自从上次陷害过自己后,徐金鹏的态度和行事作风大变。素流云是什么人,一早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但只恨他欺人太甚。后来这厮改变了风格,他也不肯理会,不知是徐金鹏耍了多少心眼儿,暗地里帮了多少忙,甚至在辽东那里的市场份额,都让出来给流锦吃了大头,这才换来今天局面。 因此素流云理智上告诉自己徐金鹏这么说很可能是有其深意,未必就是要害自己。然而感情上却难免还是怀疑了一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六章:预感 徐金鹏也知道让他相信自己不容易,坦言道:“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张大人求婚失败后,这么多日子再无动静,让我感觉有些不正常,然而你让我说出具体的头头道道,我还真说不出来。?快来吧,.!可我就是直觉着阮姑娘还是不要锋芒太露的好,不然恐怕会有麻烦。” 素流云沉吟了下,不过连徐金鹏都理不出的头绪,他又怎可能理得出来?因想了想方皱眉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然而阮姑娘的技艺已传遍天下,若是要让她放水,一旦被有心人查出,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若不放水,以她的技艺,又有谁能胜出?” 徐金鹏叹气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事实的确如此。也罢,我不过是有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预感,所以来提醒你一声,总觉着阮姑娘这样下金蛋的母鸡,张大人不会轻易放过,就算他放过了,甄尚书也未必不在意,但事实上,阮姑娘已经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再也不可能有人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摸着鼻子道:“怎么说着说着,我自己都觉得在杞人忧天呢?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天近晌午,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用顿饭如何?你也不能老看账本,当心累坏眼睛。” 素流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哼声道:“吃饭就吃饭,用的什么烂理由?我们流锦小家小业,哪有贵云的产业多?看账本能累坏眼睛的,轮到你也轮不到我。”虽然这样说着。却是站了起来。 并肩出了流锦布庄大门的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徐金鹏今日这莫名其妙的预感,竟然是一语成真。素流云此时心情甚好,却在将来乌云压顶之时,连肠子都悔青了。 **************************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斗锦大会的正日子。 锦缎三天前已经完工。素流云虽派了钟南过来递话,只说让阮云丝尽量不要太露锋芒。她却没怎么放在心上。放在心上也没用,这锦缎已经织完了,换别的来不及,总不能让她随便去云溪织染厂找一匹锦缎滥竽充数吧?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阮云丝只以为素流云是不想徐金鹏的贵云绸缎庄输得太难看。最近时常听钟南说,素流云和徐三公子走得很近,言掌柜和大毛都快气炸了。她心里却明白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大概是徐三公子改用怀柔政策后,和五公子的发展一日千里。唔,不错啊不错,现在五公子都开始替他担心输得太难看了。 一边想着,便慢慢坐起身撩开帐子。她其实早就醒了,这个斗锦大会让她找回了当年高考上考场前夜的感觉,其实不是很担心,但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是为了让外面伺候的丫头们多睡一会儿,所以没有发出声音而已。 果然,她这里刚出点动静,就见芳草和芸娘钟秀以及其他几个小丫头一齐进了来,芳草笑道:“姑娘今儿可是大日子,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养足精神是最重要的。” 阮云丝笑道:“已经睡饱了。”一边就起身洗漱,须臾间坐在镜前,芳草正要给她梳头,便听门外柳姨娘的声音响起道:“你们姑娘醒了?可梳洗了没有?”话音落,人已经挑开帘子走进来,见芳草刚拿起梳子。阮云丝乌黑柔亮的一头长发披在身后直到腰际,她便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让我来给姑娘梳头,我给你梳个好发髻。” 阮云丝笑道:“我是去参加斗锦大会的,又不是选秀,打扮的太出格了不好……”不等说完,柳姨娘已经接过梳子,笑道:“什么太出格?我怎会那般不知分寸,自然是梳一个符合姑娘身份的发髻,虽然您是织女,但也是咱们侯府的三姑娘不是?” 阮云丝在镜中见柳姨娘熟练地替自己梳头,纤长十指灵巧地在黑发间穿梭,她心中忽然有一点小小的感动。知道这是对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的关心和祝福。 心中暖融融的,嘴上却道:“姨娘如今是管理后宅的人了,平日里该有威严地位,今天也就罢了,以后不可再做这种活计。” 柳姨娘“嗨”了一声道:“怎么姑娘和姐姐一个样儿。实话说吧,我就喜欢给你们梳头,看着这张脸因为我梳的头更增光彩,我心里就得意。从前没有事情做,天天早上替姐姐梳头,自从管了家,姐姐就不让我梳头了,说什么让下人们知道了不好,心里要瞧不起我。真真笑话一般,难道因为我替姐姐梳了头,就办不好事情了?到如今,管家娘子们哪个不是对我心服口服?更何况,给姑娘和姐姐梳头,只是一家人的关心,偏偏又要和什么威严面子挂钩,无趣得很。” 阮云丝不由得笑起来,这个柳姨娘当真是快人快语,虽然身在宅门,却不改真性情,虽然她很鄙视阮思齐的齐人之福,但也不得不承认,能有顾氏和柳氏这样的妻妾,是哥哥此生最大的福分。 若是柳姨娘在我们那个时代,一定会成为一个知名的发型设计师吧?看着铜镜,阮云丝有些出神得想着,心中暗暗感叹:这样的一个人才,在古代却只能给人做妾,若不是侯府此番蒙难,自己回来,以她这个性子,在这后宅中,每一天大概都是折磨吧。 发髻梳好了,就见钟秀捧过一个首饰匣子来,却听柳姨娘笑道:“别拿这个来糊弄我,谁不知昨儿那些千金小姐们过来,个个都送上了漂亮首饰,捡几件过来。” 原来昨日下午苏吟玉苏吟采梁红珊等人过来,将阮云丝身上装扮好一顿批判,然后纷纷拿出自己的得意首饰塞给她,平心而论,那些首饰也着实精美。只是阮云丝却不好用。这份人情日后可以用锦缎等来还,但是她总不能戴着满头珠翠去斗锦大会吧?这若是戴了哪一件不戴哪一件,岂不得罪人?” 听钟秀笑着解释了,柳姨娘方一拍手笑道:“是了,我竟忘了这一茬儿,真真是有些忘乎所以了,还是姑娘细心周到。”一边说着,便听帘外有人道:“早饭已经齐备了,三姑娘快过去用吧。”竟然是顾氏。 阮云丝和柳姨娘走出来,顾氏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方点头笑道:“柳妹妹的手艺倒是没退步。这几样珠花点缀的也好,妹妹本来秀丽,这点淡妆倒更显出天然去雕饰之美,又不失庄重。”说完拉着她的手道:“好了,去吃饭,马车已经备好了,既是斗锦大会,妹妹自然有地方坐,我与柳妹妹也有去处,家里下人们也都要去,我也已经分派好了人,带着他们坐在百姓那一堆儿里,咱们一起给妹妹喝彩壮声势。” 阮云丝笑道:“这样的声势壮大啊?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可不敢保证就能夺魁,到时候输的难看,你们陪我一起丢人。” 顾氏笑道:“丢人就丢人,又不是没有共患难过,怕什么丢人。”一边说着走出去,只见红姨娘霜姨娘云姨娘黄姨娘还有阮明如和其他几个姐妹都在外面悄悄站着,见她出来,便都围上来笑着说一些马到成功一举夺魁的祝福话。 阮云丝没想到几位姨娘也要去,就连顾氏也没想到。不过转念一想,现场自有给贵族官宦家亲眷们安排的地方,这几位姨娘和姑娘们平日里也不出门,就趁机去看看热闹也好,何况还是自家人参与的盛事。 因这一天早饭便是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的,令阮云丝哭笑不得的是,顾氏竟然还亲自煮了一大盆的红鸡蛋,定然要她吃两个,吃之前还要滚一滚,说是滚鸿运,这本是过生日时才有的一套玩意儿,如今却用在这里了,别说,竟然还挺应景。 好容易笑闹着用了饭,阮云丝亲自去老侯爷面前,给他讲了今天的故事,因为老侯爷性情正直古板,因此也没和他说斗锦大会的事儿。服侍着老侯爷躺下,她这才回去换了衣裳,与钟秀碧秋芸娘一起上了马车,仍是由钟南赶车。这小子如今高大英俊,两个厂子的事情都是他负责,只那股子本质的淳朴却丝毫未变,也没有一点骄纵之气。 “这斗锦大会完了之后,我看应该和言掌柜五公子说一声儿,给南哥儿物色个女孩儿了。不然的话,秀丫头也不肯嫁。” 坐在马车上,阮云丝和芸娘说起钟南的婚事,难免又说到钟秀,结果惹得绝代佳人又羞又恼,大声娇嗔不许她们再说。 转眼间就到了会场,阮云丝因为是替流锦布庄织锦,又是作为参会者,自然有安排好的去处,因此告别了顾氏柳姨娘等人,和钟秀碧秋芸娘钟南自在大毛的引领下往流锦布庄的场地里走去。顾氏柳姨娘红姨娘等却是在一个才总角的小厮的引领下向另一个方向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七章:见太后 阮云丝钟秀碧秋等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跟着大毛来到流锦布庄的场地上,只见素流云和钟掌柜等已经等在那里,令她啼笑皆非的是徐金鹏竟然也在。.\\ 于是各自上前见礼,阮云丝便笑着对徐金鹏道:“徐三公子以贵云少东家的身份,站在这流锦布庄的地盘上,是个什么讲究?就不怕您那边的人说您吃里扒外?” 徐金鹏当日冲动之下,在小王村险些伤了阮云丝,从那以后,两人这么长时间再没见过面,他也觉着没有脸见对方,又怕对方把自己当日企图行凶的事情揭破。此时见了,难免有些尴尬,却不料阮云丝口气轻快,竟似完全不把当日事放在心上,不由得又惊喜又感叹,连忙深施一礼,微笑道:“无妨,不过是大家各自显摆一下技艺,虽然胜负要分出来,但情义不该因为比赛而生分。” 阮云丝心道:怪不得五公子对他不像从前那般冷漠了,果然这厮会说人话之后,形象便高大了一些。于是几人各自说笑几句,便进场落座。 阮云丝就问素流云锦缎在哪里?素流云笑道:“就在后面,阮姑娘回头便可看到,陆师傅和言掌柜的亲自看着,保准万无一失。” “陆师傅回来了?不是说他去了南方么?”阮云丝惊讶问道,陆师傅就是当日她和素流云初次认识时,那打跑了郭家豪奴,救下她的护卫。武功十分高强,不过后来却再没见到他。问素流云,只说去南方办事,却没有多说,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地故人相逢。 素流云笑道::“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说完站起身喊了一声,不一会儿。果然那陆师傅便上前来见礼,阮云丝连忙还礼不迭,对钟秀碧秋等人道:“陆师傅和五公子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不等说完,就听陆师傅笑道:“些许小事,阮姑娘何必还放在心上?倒是陆某回来后,听说素家多次得姑娘相救,心中感激不尽。” 几人正寒暄,忽听徐金鹏“咦”了一声,接着对阮云丝笑道:“怕是阮姑娘不能在这里坐了。” 阮云丝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一名宫装嬷嬷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须臾间到了近前。这嬷嬷便微笑道:“敢问哪位是阮姑娘?” 阮云丝连忙答言,只听嬷嬷笑道:“国公府的三姑娘和几位公侯家的小姐都在太后那里,适才见到世子夫人,方知阮姑娘也到了。太后命奴婢前来召姑娘过去。” 阮云丝不由自主就有些腿软,倒不是害怕,只是这真令她太意外了。太后啊,皇上的老娘,自己印象中好像还没见过这老太太呢。从前佟夫人倒是经常进宫,想也知道她是不会带着自己的。却没想到,今日老太太竟然召自己觐见。这……不由自主的就有些紧张了。 只愣了一下便回过身来,连忙答应了一声。却见老嬷嬷又问道:“听说还有一位钟姑娘,真正是绝色佳人,不知可是和阮姑娘一起?太后说了,也顺便过去让她老人家见识见识。” 钟秀骇的连话都不会说了,阮云丝忙替她谦虚了几句。几人脸上此时都遮着面纱,毕竟素流云等算是外男,她们身边虽然有许多婆子丫头,落座后也不可能混坐,但仍然不甚妥当,事实上,若非阮云丝现在侯府中主事,她这一趟未必能出得了门。这便是侯府千金和平民阮云丝的差别。 当下也不及多说什么,阮云丝忙拉着钟秀跟着嬷嬷往另一边走,一边小声安抚钟秀。又问嬷嬷道:“太后老人家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这不合常理,像太后这样的高贵身份,那是要和皇帝一起压轴出场才对啊。 却听那嬷嬷笑道:“太后老人家爱凑热闹,今儿一大早起来,只说没什么事,所以早早儿就过来了,召了几家平日里走动亲近的女眷过去说笑,一边看着这热闹景象。那些小姐们谈论最多的便是姑娘,太后动了兴头,听说忠信侯府的世子夫人到了,便叫过来,之后又命奴婢去请姑娘……”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正北方向一座富丽典雅的高楼前,那嬷嬷引着阮云丝和钟秀直来到三楼,果见这里已经坐满了女眷,其中就有阮云丝认识的国公府众人,还有梁家夫人,梁红珊单月桂等,上首一座雕着九凤朝阳图案的罗汉床上分左右坐着两位气度雍容的老妇人,其中一个赫然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另一个不用想,自然就是当今太后了。 阮云丝和钟秀上楼的时候已经除了面幕,此时盈盈跪倒参拜,钟秀十分紧张,见阮云丝跪下,她也跟着跪下,听她说了一遍拜见的话,便也学了一遍,只让楼中众人都忍不住掩嘴轻笑,这下把她弄得更紧张了,一张俏丽脸蛋更是涨得通红。 老太后看见她们却是十分高兴,招手把两人叫到近前,先仔细打量了几眼钟秀,方对旁边的杨老太君笑道:“素日哀家也常听说,阮家姑娘身旁跟着位闭月羞花的绝色佳人,但凡看到她的贵族子弟,无不着迷。观鱼那小子为了此女,差点儿害了相思病。哀家还想着,究竟是怎样一幅容貌,如今才知道,世上果然有此佳丽,难得一派纯真,无半点媚艳之态。” 说完温言问了钟秀几句话,小姑娘虽然紧张,却强作镇定,一一答了,太后便笑道:“你们家的人在那边坐着,过去吧。” 钟秀垂头应了声是,回头用眼角余光一扫,已经看到顾氏独自一人坐在左边末位,于是连忙过去。这里阮云丝微微垂首,心想老太后看来是知道小王爷求娶秀丫头却不得的事情了。只不过天地良心,这事儿可怨不到我头上,当日的罪魁祸首如今也已经被赶出侯府,老太后你可不能拿我出气啊。 正想着,就觉着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这目光是老太后还是老太君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暗道这种时候怎么想起把我叫来了,这不是驳斥国公府的面子吗?老太君在这里坐着呢,太后您老人家历经了多少宫斗才走到今天,不会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吧? 心里这乱七八糟的想法把阮云丝脑袋都快撑大了,这时候就听太后笑了一声,对老太君道:“看着倒也秀丽,举止倒也稳重大气,不是听人说的板上钉钉,谁能想到她性子这样烈?” 阮云丝没办法答话,只能暗地里猛翻白眼,心想太后您老人家都听什么人说什么了?唔,性子烈,这是提醒老太君当日我的逃婚吗?喂!您老这也太腹黑了吧?不带这么干的啊! 刚想到这里,便听老太君答了一句“是”。接着太后又转过头来,这才笑问阮云丝道:“今年哀家寿辰时,有个叫流锦布庄的进贡了二十匹上好锦缎,很是华丽新奇,听说是你的手笔?” 阮云丝急忙躬身道:“不敢当‘手笔’二字,织锦非一人之力能完成的,民女也是在几个姐妹的帮助下才能织出那二十匹锦,太后喜欢,亦是民女天大的荣幸了。” 老太后呵呵笑道:“唔,倒是谦虚,我虽然老了,又在深宫之中,也不是什么都不通的。虽说那锦缎不是你一人能完成,但若是没有你,就有一百一千个人也不能完成。我听这些小姑娘说,你这次来参加斗锦大会,那锦缎耀眼生花,可是又有什么名堂在里面?” 阮云丝登时为难起来,好半晌才笑道:“非是民女卖关子,只是太后来这大会,自然是为了看各家布庄的锦缎争奇斗艳流光溢彩的,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绝活,一旦说破了,也就没了那份儿惊喜,左右斗锦大会就要开始,太后娘娘还请耐心等待一下,民女只能说,这锦缎太后娘娘看了,或许也会觉着有些新奇别致。” 话音落,却听太后笑道:“好大胆,都给那些丫头们看了,此时倒和哀家说什么惊喜,那你当日怎么还给那些小丫头看?哀家难道还比不上她们?” 阮云丝心中无奈,暗道真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太后你竟然和那些小丫头比,丢不丢人啊。嘴上只好应答道:“不是民女大胆,太后有所不知,姑娘们当日去了我那里,也只是给她们看了一眼,虽然知道大致的图案,但那锦缎真正的奇异之处,她们并不知晓的。” “哦?还有这种事?吟丫头,是这样吗?”太后抬起头叫了一声,苏吟玉便立刻上前,疑惑道:“姐姐说的没错,当日我们的确只是惊鸿一瞥,并没看清图案,却不知竟还有新奇之处,我看着已经是流光溢彩了。” 阮云丝笑道:“这次斗锦大会何其盛大?若只凭流光溢彩四字,哪里能算得上手段?民女既然受了东家嘱托,自然要尽力而为的。事实上,这锦缎也只是参加这种大会,若说日后要大批生产,怎么也不能够。民女等人日夜赶工半年,也只出了十匹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八章:斗锦 太后惊讶道:“竟是如此难得吗?越发说的人好奇了。.\\” 苏吟玉笑道:“太后娘娘何必急?我听说也不单单是阮姐姐的锦缎,今年贵云绸缎庄,荷香绸缎庄等都有不俗的作品呢,左右时辰快到了,咱们在这里视线是最好的,太阳底下,那锦缎定是更加漂亮,太后便等亲眼欣赏就好了嘛。” 老太后微微一笑,点头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也罢,你们回去坐吧,想来皇上大概也要到了。”说完阮云丝和苏吟玉都退下了。这里老太后便倾身过去和杨老太君悄声道:“也不必堵在心里,这丫头虽然看着好,但性子太烈了,非是名溪的良配。” 杨老太君如何听不出太后话中的意思。阮云丝抛开那些被传扬的事迹,单从表面看来,却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偏偏有关于她的事迹虽然有褒有贬,然而却不得不让人赞一声奇女子,她知道老太后心里其实也是很欣赏这个女人,只是两家终究不可能再结成姻亲,所以才这样说。当下也就叹了口气道:“是,我也是这么说的。当日倒是幸亏她逃了婚,不然娶了这么个女人回家,国公府里还想有安宁日子过吗?” 既然太后给了个台阶,杨老太君也便就着这个台阶下来。她也是出身大家的人,最懂得分寸,并没有因为心中对阮云丝的愤恨便说出更不堪的话。一则诋毁这等事她这样身份的人不屑做,二则阮云丝已是名声在外,若妄加诽谤。不但显不出威势大度,倒显得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了。 这里顾氏见阮云丝不时望着上首坐着的那两位老人家,不由得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么?杨老太君和太后是远房的表姐妹,所以太后待她自然与别人不同了。要不然。老太君怕是也不会过来参加这种盛会吧,你看其他勋贵人家可没有老人过来。” 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暗道我就说嘛。虽然是国公府的老封君,太后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这可也有点太惊世骇俗了,原来人家是亲戚,远房的表姐妹,呵呵,但凡是能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的,便是远房亲戚。看着也着实亲热吧。 太后和杨老太君掠过这个话题,又和下面的公侯千金们说笑了几句,忽然就听下面人群嘈杂起来,这时一个洪亮的嗓音高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楼上众人急忙起身。阮云丝心想太监也不容易啊,听听这嗓子,快赶上我们现代明星在台上用麦克风了,真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 一边想着,就见几十个人簇拥着皇帝和十几名妃嫔上楼,于是众人全都跪拜下去,皇帝说了声“平身”,又来到太后面前见过礼,太后便笑道:“皇上既来了。斗锦大会也要开始了,我们不如挪到栏杆边去坐着,那里视野好。” 皇上看上去也十分高兴,呵呵笑道:“难得母后喜欢,廖乐,快去安排座位。” 几十个太监连忙将桌椅挪到栏杆旁。众人移座过去,这时大部分公侯家属都回到了二楼,只有苏家被留下来,可见晋国公府和其他公侯世家的不同。 阮云丝下了楼,还不等说话,就听钟秀长出了一口气,拽着她的袖子道:“可吓死我了姐姐,我还以为太后要问我的罪呢。” 阮云丝笑道:“要问罪还能等到这个日子?说起来,那位观鱼小王爷倒也算是不错的,不然只要他在太后面前说你几句坏话,今日即便不问你的罪,给你几句厉害的,怕你也受不了。”说完对顾氏道:“既来了这里,我们便不回流锦布庄那里去了,且找个小丫头去和五公子说一声儿,左右他那里人手也足够。” 顾氏笑道:“早知如此,你一早就该跟我过来。”说完几人到了座位上,果然,红姨娘黄姨娘双姨娘等都迎上前来,寒暄了一阵,忽听一声礼炮响,斗锦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于是阳光下便展开一大块一大块的锦缎,这些锦缎都是以十匹为单位,要十几个人站在一排桌上展开。果然,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只看得众人兴奋不已,都交头接耳议论着。 之前展示的这几家锦缎,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绝活儿,无非是图案更用心了些。有的怀着别样心思,织出了山河锦绣,盼着在这方面赚个好印象分。 阮云丝小声和侯府众人讲解着这些锦缎采用的工艺,图案的优点在哪里,缺陷又在何处,渐渐地,竟将二楼所有人都吸引到了她身边,因为这时代没有麦克风,公侯家眷自然不能挤作一团,所以大家为了能听清楚,便不肯发出一丝一毫声音,阮云丝知道大家用意,索性提高了声音,务求让所有人都能听个清楚明白:反正在这里的都是贵族,自己的点评不至于流传到外面得罪人。 正说得高兴,忽见之前去请她的那位老嬷嬷下了楼来,到她面前笑道:“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娘娘说,让阮姑娘去三楼上说,顺带让她们也听听。” 正是盛夏时分,骄阳似火。阮云丝却觉着身上凉丝丝的,心想活该啊,让你显摆,这下好了,把自己显摆到坑里去了。你说你好歹也是现代穿过来的灵魂,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吗?老祖宗们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你倒好,自己个儿非往眼前凑,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尼玛三楼怎么能听到我二楼在说什么啊?我没带麦克风啊老天爷,这不科学啊…… 心中想着,却自然不敢违抗圣命的,因只好又随着那嬷嬷上了三楼,这里霜姨娘便小声问柳姨娘道:“怎么回事?我看着姑娘笑得都有些发苦?这不是天大的光彩事吗?” 柳姨娘苦笑道:“你就想着光彩了?你不想想三楼上都是什么人?除了太后皇上皇后皇妃们之外,剩下的可是国公府一家,咱们姑娘能不发苦吗?她这辈子,大概唯一辜负的就是人家,自然不好意思见面了。” 霜姨娘这才恍然大悟,想了想忽然悄声笑起来,小声道:‘我听说苏小公爷圣眷隆厚,老太君和太后又算是带着亲戚,若他还在京城,想来也能在这楼上,姑娘便知足吧,若是小公爷在,她岂不是更尴尬了。 一块块锦缎展示下去,毕竟是皇家举办的斗锦大会,即使技艺有限,但各布庄仍在图案上下了不少功夫,当然,和江宁织造贵云绸缎庄的技艺相比,这还是要差着不少的。眼看一家家的锦缎都展示了,最后竟只剩下江宁织造和贵云绸缎庄以及流锦布庄。阮云丝的心不由得“咚”一声跳起来,暗道怎么回事?原本不是说流锦布庄是在中间的顺序吗?怎么如今竟然在最后三个压轴上了。 “贵云绸缎庄……” 下面太监的声音响起,将阮云丝的神智由沉思中拉回,细长眉头不禁皱了皱,暗道江宁织造作为官方机构,定然是最后压轴。然而流锦和贵云的话,说什么也该是贵云在后面啊,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猫腻?表面上看来是向流锦示好,只不过这次大会是甄尚书具体经办的吧?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有捧杀之嫌了。 因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只想派个人下去检查一下流锦布庄里的锦缎,该不会是被人掉了包吧?若换上一匹再普通不过的锦缎,到时候依照阮云丝在民间的名声,这可就是欺君之罪,你敢不把皇帝放在眼中,用这种普通锦缎来玷辱斗锦大会,这不是往皇帝脸上打了一巴掌吗?这样的后果谁能承担? “阮姑娘……” 忽听一个柔和声音响起,阮云丝一愣,这才又回过神来,一扭头,只见皇后娘娘微笑看着她道:“怎么了?难道你也被贵云绸缎庄这块锦缎摄去了神智?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被它震撼了呢。” 阮云丝强行将自己烦乱的思绪压下去,反正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多想无益。因只好集中精神看向贵云绸缎庄的这块锦,一看之下,便不由得大吃一惊。又细细观赏了一会儿,心中长叹一声,暗道难怪徐三公子这一次如此自信,若非我是全力以赴,这一次他的确可以傲视群雄了。 “太后娘娘,皇上,贵云绸缎庄果然出手不凡,这七色锦,从古至今尚未曾听说过。”阮云丝由衷的赞叹,就听太后也惊叹笑道:“果然是巧夺天工,难为她们怎么织的出来,重赏。” 老太后高兴,到现在已经赏了好几家,然而重赏二字,尚是头一次出口。当下有一个小太监领命飞速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报说徐金鹏已经磕头谢了恩,又笑道:“徐三公子让奴才问问三姑娘,可看出了这块锦的玄机?”这后一句话却是透露出徐金鹏和宫里边也有不俗关系的事实,一个商人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十分不俗了。 “咦?玄机?还有什么玄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九章:玄机 众人都是被这块国色天香锦缎的华丽震撼,阮云丝也只赞叹了那一句,并没像刚才那般讲解。,!此时听见小太监如此说,大家不由得一起将惊讶目光投向她,却见她不慌不忙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块锦不仅仅是织出来的,而是织造术和印染术二者兼用。真没想到,贵云绸缎庄竟能这么快就掌握印染术,而且这效果丝毫不比我们流锦的差,果然不愧为徐三公子。” “咦?印染织造二者兼用?”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太后等都来了兴趣,纷纷询问,却听阮云丝笑道:“皇上当日已在民女的厂子中看到了印染技术,这块锦缎也用了印染,而且是先印染,后织锦,不然的话,如此纷杂繁复的色彩,以现有织机的水平,还是办不到的。如此花费心思,如此效果,的确是令人叹为观止。” 众妃嫔等这才明白,不由得也是赞叹不已。兰妃便微笑道:“皇上,果然这贵云绸缎庄不愧为宫廷供奉,就不知道同为宫廷供奉的流锦布庄又能有什么惊喜了。阮姑娘,听说那流锦布庄的顶梁柱便是你,你觉着,你的作品和贵云绸缎庄相比如何?是甘拜下风还是更胜一筹呢?” 阮云丝心中自有定论,然而贵云绸缎庄这一次的锦缎的确出彩,她想起素流云托人转告给自己的话,又想到顺序的无端变故,因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摇头笑道:“民女自觉着,怕是要略逊一筹的。” 这话说出来。众人也没有惊奇,的确,贵云绸缎庄这块锦缎在现时代来说,就算是巅峰之作了。当下皇上便捻须笑道:“阮姑娘也无需叹息。贵云绸缎庄这次的确是花费了许多心思,依朕看来,怕是江宁织造的锦缎也多有不及啊。哈哈哈。那些惫懒家伙,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惊采绝艳的布料,如今当众让贵云绸缎庄给比下去,朕看他们怎么下的来台。” 阮云丝偷偷用眼角瞄了一眼得意大笑的皇帝,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心想这位皇帝也太不靠谱了吧?江宁织造是官方机构,那代表着他们皇家的颜面啊。若是平时,就算是指鹿为马,也定然要江宁织造夺魁的。怎么现如今他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一边想着,贵云绸缎庄的锦缎便被撤了下去,太监的高唱声再次在场地上响起:“流锦布庄。” 阮云丝的心陡然间就提了起来。暗道这锦缎的秘密和妙处,除了我们几个织锦的之外,就连五公子也不知道。这……应该不会露馅儿吧?坏了,碧秋还在五公子那里,一旦她和五公子说了,五公子再为了夺魁……” 一念及此,脸上的冷汗便不由得流了下来,然而想到素流云之前还托人给自己传过话,理应不该为自己夺魁而把这秘密说出来吧?因为真的说出来。自己这锦缎绝对是一鸣惊人,贵云绸缎庄的锦缎虽然也好,花了心思,但和自己的一比,就称不上什么巧夺天工了。 等了好半晌,只听下面的人介绍这块锦缎。并没有听到那个秘密,阮云丝这才松了口气。忽听身旁太后笑道:“阮姑娘倒是谦虚,你刚刚还说,那么多色彩,以现有的织机水平,根本做不到。怎的你这锦缎也如此艳丽?虽然色彩比贵云少了些,可也没见少出多少。” 阮云丝连忙笑道:“太后老人家的眼睛怎还这样好使?竟没瞒得过去您去。是,民女的锦缎用了六十六色,原非现有织机能够完成,不过民女这织机是让人修改了一番,所以才能完成这许多颜色的运用。” “不错,着实不错,你这个虽然没用印染,在技术上似乎比不上贵云那般多样复杂,但以锦缎的图案和色彩来说,已算是不遑多让了。” “多谢皇上谬赞,无论如何,民女这锦缎……” 阮云丝正要说自己的锦缎比不上贵云绸缎庄的,忽听下面二楼里有一个声音疑惑叫道:“不对啊不对啊,阮姐姐这块锦是不是拿错了?上次在侯府里,看到的明明是一轮明月,怎么今儿这一幅却是太阳?” 阮云丝心中一揪,面色猛然就是一白。下一刻,只听梁红珊疑惑的声音响起道:“不会吧?月桂你是不是看错了?太阳和月亮也差不多……”不等说完,便听单月桂叫道:“怎会看错?太阳是红的,月亮是白的,我怎会分辨不出来?虽然上次只是惊鸿一瞥,图案和这副也很像,但我看得准准儿的,上次是月亮无疑,而且你们不觉得这颜色也有些不太对吗?” 事已至此,单月桂嚷的声音太大,已经有许多人听到了。阮云丝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莫不是天意么?那么匆忙一瞥,这妮子就看清了那个月亮,莫非我竟是在古代遇上了动态视力过人的?可是说起来,这事儿如果是苏名溪,倒没什么稀奇的,练武之人眼疾手快本就应该,可单月桂你一个丫头片子凑的什么热闹?” 太后和皇上此时都疑惑看着阮云丝,太后便微笑道:“阮家丫头,你不会还藏了一手吧?哀家也记得你此前可是和哀家说过,你这副锦缎的妙处,需要亲自看了方能体会,如今看起来,这也和贵云的差不多,妙处却在哪里呢?” 话音落,就听下面一人高声道:“将这锦缎翻转过来。” 十几个高大健壮的汉子连忙将手中锦缎小心收起,然后翻转过来,迎着阳光刷一下抖开。 一幅明月当空,关山万里,孤城万仞山的宏大画面,再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场地中一时间落针可闻,那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这华丽的三层楼上的皇帝太后以及所有贵族女眷。 张灵信,也就是那大声喊着将锦缎翻转的人,此时站在锦缎前,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副织锦,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是他的女人创造出来的,何止是巧夺天工?就说是夺天地之造化也不为过。双面锦,那些传奇脚本中,也曾经有过这种东西的描写,然而那不过是存在于人的想象中,是九重天阙之上的织女仙子才可以织出来,怎能想到有一天,它竟能降临人世间。 莫非,云丝她真是织女临凡?这不是张灵信一个人的心思,而是现场所有人心中的共同想法。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天啊,这是双面锦,传说中的双面锦啊……”接着人群便大声鼓噪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喝彩声掌声震耳欲聋,就连皇帝,都情不自禁的使劲儿拍起巴掌。 这种万众沸腾的场面曾经是在阮云丝的预料之中,从她织出这双面锦,便知道斗锦大会这一天,自己将风光无限,收获无数的喝彩和赞美。 然而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她的心里却一阵阵发慌,仿佛是一个上了高楼的人,回身一看,却找不到下楼的梯子。她紧紧抓着衣襟,目光情不自禁地就在人群中梭巡起来,却只看到站在那副巨大织锦下的张灵信的身影。 一瞬间,她忽然无比的思念苏名溪。 如果那人在这里,那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风光无限也好,平平无奇也好,他都会支持自己的吧? 无论有什么后果,自己都不用害怕,因为知道,他会在自己的背后,无论有什么刀剑阴谋,他会第一时间内挺身而出。 苏名溪。 阮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这个名字死死压在心底。垂眸的刹那,她看见张灵信也在抬头看着自己,于是她猛然别过目光,竭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自己可以远在边关,哪怕对着千军万马,有苏名溪在身旁,也会觉着心安无比。 如此的风光无限,并非阮云丝希望看到的。当日究竟要织什么样的锦缎,她也曾经犹豫挣扎过,之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注定惊世骇俗的一种只存在于想象和传说中的锦缎,是因为长远的考虑。 即使她是一个穿越人士,却也只有几十年的生命。而这是架空的时代,无论怎么做也不会改变历史。所以她想将自己的技艺留下来,代代相传。双面锦比起将来要做的那一些,只能算是其中一座高山。 只有以双面锦为基础,那么她以后创造出别的惊奇来,人们才不会更怀疑,因为她的织女之名那时候必然深入人心。接下来,她要种棉花,纺棉线织棉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必然是整个布艺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还有各种毛线,各种绒料,她不会将现代的化工纤维在这个时代造出来。那太逆天了。但只是这些天然的布料,她想在有生之年中,一样样全留下来。既然有这个宏伟目标,那么斗锦大会上,双面锦的轰动会给她一个很好地基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章: 然而先是有素流云的那个嘱咐,接着斗锦大会上自己的锦缎顺序莫名其妙的变更,而张灵信甄言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仇家,他们本可以轻易做到将自己的锦缎掉包,为自己罗织罪名。!是,若说之前她不了解这个会场的结构,以为锦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别人使不出手段。那么现在,她几乎在一开始就被调到了这里来。若说那两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打死她都不信的。那分明就是两只睚眦必报的豺狼。 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而阮云丝不相信,这所有的一切是因为甄尚书和张大人为了比赛的公平暂时忍下了那口恶气。既然此时没动静,那么之后就必然有更大的动静和图谋。 而这个图谋,她怎么也猜不透,但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她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天大危机。 “原来妙处是在这里,阮家丫头,你竟然藏私,若非楼下那个丫头叫出来,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说了?还是想留在最后给我们一个惊喜?” 太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将阮云丝的神智拉回,她连忙低头道:“民女不敢。” “不敢?” 兰妃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但是话语却像刀子一般锋利:“刚刚那锦缎眼看着就要撤下去了。阮家姑娘,你可知你若是到最后也不说这份玄妙,可是欺君之罪啊。” 阮云丝心中一紧,她有些不明白这个兰妃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从前苏名溪不是说过。自己的锦缎这位娘娘还穿在身上过吗?连皇后都羡慕呢。但此时不能多想,因连忙跪倒,沉声道:“兰妃娘娘明鉴,民女绝不敢罪犯欺君……” 不等说完。就听皇帝哈哈笑道:“起来起来,什么欺君之罪,兰儿你莫吓坏了她。阮姑娘对朕。可还有一饭之恩呢。”说完命廖乐上前扶起阮云丝,呵呵笑道:“既然是有如此妙处,你最开始怎么不说啊?” 阮云丝起身垂首道:“民女的确是有过犹豫,因为民女也没想到贵云绸缎庄的锦缎竟会如此出彩,印染技术本是民女的织染厂最先完成,而贵云绸缎庄竟然能够做到后来居上,委实不易。因此民女不由得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她没有再说下去。皇上太后等人自然都明白了。皇后便温和笑道:“皇上,难得阮姑娘身怀绝艺,却是如此谦虚谨慎。这种品格着实值得称道啊。” 皇上呵呵笑道:“没错,难怪名溪对她……”说到这里,却是停了话头。转身对太后笑道:“母后,贵云流锦两家布庄的布匹都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尤其是流锦布庄,更是一鸣惊人,这一下,江宁织造只怕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罗爱卿向来要强,这一次回去后,不知朕是不是应该给他几天病假,让他将养将养。” 平心而论。阮云丝对这个皇帝的印象真是不错。他看上去不像是个皇帝,而更像一个亲切的上司。不高高在上,是有血有肉的一个男人。这也就难怪明明他好玩乐,苏名溪言语间却对他充满崇敬爱戴,当年更是不惜拼死救他突围。 然而从皇帝刚刚那句话里,她心中也明白。皇帝对自己恐怕不是没有意见的。毕竟她可是当年逃了国公府婚事,让小公爷颜面无光。之所以今日看见自己还能和颜悦色,想来就是上次苏名溪带他微服私访的功劳了。老皇帝也会算账:苏名溪都不在乎这件事了,甚至忠信侯府风雨飘摇之时还能前去相助,阮云丝又救了他儿子,如此恩怨两清,他又何必横眉冷对呢? 但是皇帝心里,总会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是不肯表现出来而已。阮云丝迷迷瞪瞪地想着,总觉着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很重要,但是为什么会很重要,她却又实在参详不透。怎么想,斗锦大会之后,自己和皇家也都不该再有什么关系和牵扯啊,最多老太后兴致上来了的时候,会把她叫过去问问又有什么新花样的锦缎吧? 江宁织造的压轴锦缎从工艺和图案上其实都比不过流锦贵云。然而他们也算是挖空心思别出心裁。竟是十匹黑锦,上面以金银丝精巧织出了繁星点点,将锦缎展开举起遮住高天上的太阳那一刻,竟如同是夜空再现一般,也博得了潮水般的掌声,作为压轴来说,勉强算是不辱使命。 锦缎全部展示完毕,竟然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接着甄言和张灵信与那些评委纷纷交流过意见后,便来向皇帝汇报结果。只待皇帝同意了,便上台宣布颁奖。 结果也没什么意外,江宁织造虽然参赛,但作为官方机构,不参与竞争评奖,最后自然是阮云丝的双面锦第一,贵云的双织锦第二,荷香绸缎庄的百鸟朝凤第三。 皇帝对结果并不在意,听听和自己心目中的判定符合,并没什么徇私舞弊现象,自然也就同意了。于是甄言亲自上台宣布结果,并且当众公布奖品,前三名所得着实价值不菲,其他绸缎庄虽然没有位列三甲,也都有所得,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然而夺魁的第一名流锦布庄和第二名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面上,却丝毫不见一丝欣喜,反而全都是凝重之色。 “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唉!阮姑娘这一次,着实有些锋芒太露了。而这锦缎的秘密竟不是她说出来,反而是由张大人给暴露出来,如此就更令人费解,也更令人担忧了。” 徐金鹏语气沉重的说道,就如同阮云丝猜测的,碧秋在这边坐着,自然会将锦缎的秘密如实相告。徐金鹏听了后,当即劝说素流云不要说出这双面锦的秘密,以免阮云丝锋芒太露。” 素流云其实也很犹豫,他当然也想流锦布庄夺魁。但也觉着徐金鹏说的有道理,若是双面锦一出,阮云丝这个高度的确是太高了,她自从回了侯府,名声是一浪高于一浪,俗语说烈火烹油乐极生悲,这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因此五公子当机立断,将这个秘密隐瞒了下来。 谁知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阮云丝之前给那些公侯小姐们看了一眼这双面锦,哪里能想到其中有一个眼睛那么尖的,要命的是今天还被她喝破了这个秘密,于是,所有的一切到底没有隐藏起来,阮云丝的织女之名,从今此之后算是板上钉钉了。 阮云丝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二楼的。此时顾氏和柳姨娘等人已经被包围了,个个喜笑颜开,看见她回来,贵族妇人女眷们一拥而上,纷纷说着恭喜的话,阮云丝心中苦笑,面上还要强作欢容,着实是苦不堪言。 恰在这时,碧秋和芸娘也过来了,原来是素流云打发她们来问阮云丝,等一下的颁奖她是否要亲自上台领奖。 阮云丝已经后悔的肠子发青,这会儿哪里还肯亲自上台?何况颁奖的都是甄氏一派官员,还有张灵信,她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肯往眼前凑,于是告诉碧秋,让她回去转告素流云,这是流锦布庄的荣耀和成绩,让他自己去领奖就行了。 万众瞩目的斗锦大会圆满结束,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阮云丝的名字再次被无数人提及夸赞。虽是夸赞,一个千金小姐,被人这样多的提及,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只是阮云丝从来不在乎这些,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心思在乎这些。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却是风平浪静,渐渐地,阮云丝放下心来,暗道自己大概是受现代看得宫斗宅斗剧影响,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其实还能有什么事?如今侯府上下可以说是铁板一块,就算阮明蝶还在,她也休想做自己的主,还有谁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既如此,自己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吗? 想通之后,她便投入了忘我工作中。过了半个月,京城里的云溪织染厂终于完工。阮云丝便亲自在钟南的带领下参观了一圈。 这个织染厂的规模比起小王村的云溪织染厂,可要大得多了。只染池就有五个,每一个都不比当日流锦染厂里的大染池小。而用来织锦的房间更是达到十座之多,每一座厂房里大概可以容纳织机二百台。可以想象,如果这十座厂房全部摆满织机,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工作,阮云丝的这个云溪织染厂就应该是全国最大的工厂了。 不过现在也只有一百多台机器摆在其中一间厂房里,看上去真是心酸又可怜。钟南笑道:“李老爷子说了,让姑娘不要着急,他们已经招收了许多徒弟,日后生产织机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还有印花机,也要大量制造。姑娘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招收女工,只要人数够了,他们的织机保证可以源源不绝地供上来。” 阮云丝点头道:“我相信他们的实力,只是就如李老爷子说的,如今最难得便是工人,南哥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钟南道:“我这些日子也在为此事头痛。京城里几乎走了个遍,不过还好,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地方。不知姐姐知不知道旧南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一章:棉花出现 “旧南城?唔,恍惚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但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怎么?那里难道有合适的人选?”阮云丝也高兴起来,现在人手问题是最大的障碍,一旦解决,京城的云溪织染厂就可以立刻投入工作。.\\ “是。那里面有许多人,只是……”钟南有些犹豫,看了眼阮云丝又垂下头,小声道:“那里面的人都是平日里吃不饱饭的,就是去富贵人家做小工也没人要,所以……” “为什么会这样?” 阮云丝有些奇怪,这时候她也终于想起旧南城是什么地方了,那里根本就是贫民窟,她还记得自己以前在侯府中,身边有个婆子一旦和人吵嘴,就喜欢诅咒人家将来沦落到旧南城去。 “因为那里的人都太穷了,所以富贵人家都不相信他们的人品,大家伙儿都觉得越穷的人,小偷小摸就难以避免,姐姐这厂子如果上工,不说别的,只那些机器,就是好大一笔财富了。因此我也在犹豫,这哪怕是真的丢了一样两样,那都是不小的损失啊。” 阮云丝点头道:“原来如此。呵呵,可笑,若真是人品低下,小偷小摸,这里是天子脚下啊,一天怎么还不混几个钱出来?至于住到贫民窟三餐不继么?听说那里的人住的都是草房,我只奇怪,天子脚下,怎么能容许有这样的地方。” 钟南笑道:“京城太大了,好多人以为这里满地黄金,结果扑过来才知道。没有本事照样赚不到钱,生计无依之下,可不就只有住到那里去?好歹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是?” “好吧,南哥儿你就过去。从那里挑人手。也不必拘泥于男女,须知有的男子灵巧不输于女子,他们力气还大。反而比女人更适合做这个活计。到时候厂子里的一百五十台台织机,分作两个房间,一个为男工房一个为女工房。找好了人选之后,就立刻回小王村请那些熟练女工过来培训,我最近还要再弄几个新花样,你让黄莺楼兰等人过来了先到侯府中。只因为尽心忙着斗锦大会,以至于这么多日子也没出新花样。恐怕五公子和言掌柜都着急了吧?” 钟南呵呵笑道:“五公子和言掌柜有没有着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徐三公子一定不会急的。正好咱们没有新花样卖,他贵云也得一个喘息之机。”话音落,却听阮云丝笑道:“你把徐三公子想得太简单了,他哪里需要什么喘息之机。” 两个人说着话。便走遍了整个云溪织染厂,阮云丝对这又大又气派的厂房十分满意。就是地点偏了些,但这周围的条件有水有矮山,真的就是非常得天独厚了。她都不敢想素流云当日是走了多少路,才找到这么块建织染厂的风水宝地。 恰恰这里就是距离旧南城十分近的,如此更是两下合宜。阮云丝心中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十分高兴。回到侯府里,钟南又拿出最近的账目给她看。算一算,小王乡云溪织染厂的出产量已经越来越多。从她回侯府后,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竟足足赚了四万五千两银子,刨去各种成本,纯利在两万以上。 尤其是那印花布,虽然远不如锦缎卖的价钱高。但它本钱少得利丰厚,产量又高,市场上销路又好,细算算,这里竟有一万的银子是印花布所得,当然,如今云溪织染厂的印花机也已经增加到了五台,不然也没有这么大的产量。 只可惜,这口甜美的大蛋糕此后注定不能由流锦一家独占了。阮云丝从看到贵云的印染织造双技术七彩锦缎后,就知道贵云的印染技术也已经成熟起来。她真是不能不佩服徐金鹏,这家伙果然是有些门路,不声不响的,就把印花机给造了出来。由此可见,他手下的人才只怕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原本阮云丝还以为,别家的印染技术最起码也要两年后才能成熟呢。 这两万银子陆陆续续的花出去了不少,除了侯府的开销之外,建造云溪织染厂也占了大头,当初五公子和言掌柜虽说由他们出钱,但人家有情义,阮云丝 总不能一毛不拔。各项算下来,总还有一万银子的结余。 钟南把银票留下后,立刻便出门去旧南城选人了。这里阮云丝细细看着那几张银票,暗道等京城的云溪织染厂也投入生产后,利润还会更大,是该将怀风叫过来走一趟,关于现代那些先进织机的想法,也是时候告诉他一些了,还有其他布料也要研究生产出来,唔,这样算起来,到明年,利润或许可以达到一年四五万,这就如同滚雪球般,总是越滚越大的。不出五年,苏公子那里的债,我就能够全部还上了吧? 想到此处,不由得轻轻扬了扬手中银票,自言自语地笑道:”听说你在边疆连战连捷,怕是距离班师回朝的日子也不远了。你可早点回来啊,我等着还你的钱呢。” 自语完了,将那几张银票轻轻锁进小檀木匣子里,又忍不住长叹一声道:“我和你,这一世里怕也只得这样一个情深缘浅的结局了。其实有时候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非要坚持?爱情和事业当中,为什么就不能选择前者?只是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放不下这份事业,唉!两难两难,我终究是个自私的女人啊,只为了不辜负自己,自然就是要辜负你的。” 小匣子落了锁,她便走出屋进了书房,之前说的研究花样的事情不是玩笑,既然要赚钱,那自然是要卯足劲儿做的。 转眼间就又过了半个月,阮云丝将新花样研究出来,这里黄莺楼兰等人也都到了侯府,在此处住了三天,将新花样学会后,便到了京城云溪织染厂,这一次钟秀和碧秋等人也过去了,阮云丝却是没去,她再怎么说身份也在这里,若说亲自去那厂子里指导女工们几天,还是有违身份。 所以说声名所累,如果她不是回了侯府,成为侯府千金,这会儿岂不也是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偏偏她就回来了。只是转念一想,若不回侯府,只怕这京城的云溪织染厂也建不起来。 枕香阁里顿时只剩下阮云丝一个人,钟秀碧秋去了厂子,芸娘却是牵挂着小王村自己那个家,定要回去住几天,顺便看看山坡上那几亩地。 好久没有这样清净,阮云丝倒是有些不习惯。因看了会儿书,又设计出几个花样,便出了门往思过阁来。刚进门,便听一个声音笑道:“叫你说,那小小白白的东西,竟然还有用处?”竟是霜姨娘的声音。 阮云丝不由得奇怪,连忙进了屋,只见满满当当一屋子人,老侯爷和几位姨娘和姐妹都在这里,阮明如赫然也在。看见她,都站起身笑着问好。阮云丝便惊讶道:“嗬,好齐整,怎么今儿都过来了?连爹爹也在。” 霜姨娘笑道:“适才二爷拿了个奇怪的东西去给老爷看,我们看着有趣儿,老爷也就动了心思,说要来这园子里看一看,不说别的,今年夏天吃的那些果子,可多是从二爷这里出产的。因我们也来了兴头,就都跟着老爷过来了。” 霜姨娘一边说,这里阮思举早已递了一只野草过来,上面似乎还是花骨朵。阮云丝微笑接过,一边道:“让我看看是什么?竟然把这么多人都勾来了。”一边说着就往那“野草”上看过去。 别人也都没在意,仍旧继续说笑,只有阮明如注意到了姐姐一瞬间如遭雷击的表情,连忙上前小声道:“三姐姐怎么了?可是这东西有什么不妥?若是不好,让二爷扔了就是,反正也不过是根野草罢了。 阮云丝直愣愣看着这根“野草”,只觉着身边的声音都离自己远去了,直到阮明如拼命摇了她几下,几位姨娘察觉到异状也扑过来,她这才如梦初醒。 一时间,看着阮思举那张惊疑不定的小脸,阮云丝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摇着阮思举的肩膀大叫:“说,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是不是穿越过来的?”或是激动万分的喊一句:“天王盖地虎。”只不过,这些当然只能在心里想着,万万不能真的叫出来。 当下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举着那根被霜姨娘等人当作野草的棉花轻声问阮思举道:“你说这东西有用,但不知是有什么用?” 阮思举连忙道:“姐姐不必在意,你不喜欢我就不种了。其实我就是上次听钟南哥哥偶尔说过,以前他们村子里有人特意上山采了这种东西,回去把这里的絮剥出来,缝在衣服里,冬天穿要暖和些,嘿嘿嘿……其实我就是没什么事儿,看那园子还有一块空地,咱们家又不需要我种地维持生计,闲来无事,想着种种看。” 阮云丝尚未答话,黄姨娘便笑道:“二爷这话正经没错,若是乡下人家,一年里种的地那就是口粮吃食,还要交租子卖钱,真真是一块指甲大小的地方就能种棵苗,哪里有闲情逸致去种这个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二章:圣旨 阮云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来,微笑着对阮思举道:“你种吧,姐姐支持你,好好儿种。这个东西我看着里面的絮虽然有些发黄,但是丝子不断,说不准将来还能纺出线来织布呢。” 没有人知道阮云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种连心跳都控制不住,唯恐从嗓子里蹦出来却又要强行压抑住的兴奋和激动:棉花啊,这是棉花啊,对于她这穿越人生来说,大概是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啊,竟然就在这里,就在此时,被以这样不经意的方式递到面前,并且引起了阮思举的兴趣。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根本不用她浪费一丁点儿唇舌。这一刻,阮云丝激动地几乎流泪,连忙转头看着窗外使劲儿平静了平静情绪,好半晌,方转头对阮思举道:“既然你要种这个,就好好儿种,这是野生的,花骨朵还太小,里面的絮颜色也发黄,不好看,若是能种出又大又白的,说不定这世间又能多出一样好东西来。” “又大又白?” 阮明如疑惑道:“姐姐,这不过就是个野生的玩意儿,哪里就能种出又大又白的来?”说完却听阮云丝笑道:‘怎么种不出?你看那山上的野葡萄,粒子又小,吃起来又酸得要命。但是家里种的,便要甜上许多,葡萄粒儿也要大得多。可见这东西是要精心摆弄的,还要土地肥沃,最重要是要找到适合它生长的土壤,是了。思举从哪里弄到的这个东西?我怎么从没见过?” 阮思举笑道:“前些日子钟南哥哥在京城里到处走,我也跟着他出去玩儿,有一次去了郊外,在山上发现的这个的。那个地方有好多,我就抠了好些回来,现在都种在圆子角那块地上。不过大概是挪了窝儿的关系,长得不太好,南哥哥说,等秋天成熟了,这些不能用的,但里面有籽儿,明年春天就可以再种了。” “好。” 阮云丝用力点头。对阮思举道:“这东西十分新奇,可能还会对姐姐有大用,思举你就放心种吧,能种出来好的,无论你要什么。姐姐都给你。” 阮思举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头,不但没得到姐姐斥责,反而还得到这样大的鼓励,不由高兴地跳了起来。随即又在地上开始掰着指头数:“唔,好不容易三姐姐开出条件来,我要好好想想我要什么,是了,锄头要两把,还有铁锹犁头。还有书,是了是了,有犁头没有牛也没用,还要两头牛……” “打住……打住……” 阮云丝吓得急忙大叫,抹着头上冷汗道:“就你那一亩三分地儿,倒要饶我两头牛?好嘛。再黑心的贩子也没你这么算账的啊……”一语未完,只惹得众人都大笑起来。老侯爷看着一屋子儿女妻妾其乐融融,也不由得老怀大慰,咧着嘴呵呵呵地笑。 于是又都去后院看阮思举种的地,阮云丝特意看了那棉花,小的可怜的一朵朵,还没长成呢,看这模样,就算是今年成熟了,怕也掏不出什么好絮来,唯有寄希望多结点棉花籽儿,留着明年种。 正想着,忽听外面有清脆的声音响起,叫的是阮云丝,听声音倒像是顾氏屋里的,阮云丝连忙回了屋,只见顾氏房里的小丫头杏儿正赶过来,看见她便笑道:“三姑娘,我们奶奶请您快过去,国公府的三姑娘过来了,说是带回了世子爷的信儿,您快也去听听。”说完见几个姨娘推着老侯爷从里屋出来,她连忙上前拜见。 老侯爷在里屋自然也听见了这话,阮云丝急忙上前笑道:“爹爹稍安勿躁,女儿这就去听信,回来和您说。这一次哥哥也算是立了大功劳,必定有封赏的。”说完老侯爷直点头,催她快去,她又嘱咐阮思举好好种着这絮团儿(那时候不叫棉花,叫絮团儿。当然,是我瞎编的,别和历史挂钩。),接着便往顾氏院中而来。 进了海棠苑的花厅,就见顾氏柳姨娘正陪着苏吟玉说笑,看见她来,苏吟玉便站起身笑道:“好忙的人,我过去枕香阁,静悄悄一个人没有,后来还是不知哪里跑出来一个小丫头子,和我说你往思过阁去了,我出了门,恰好看见柳姨娘,这才往海棠苑来。” 柳姨娘在旁边陪笑道:“姑娘且别这么说,我们也知道我们是难比三姑娘的,只是好歹给留点脸面,倒像是枕香阁找不到人,无可奈何才往我们这里来似得。” 一句话说的顾氏阮云丝苏吟玉都笑起来,苏吟玉摇头道:“柳姨娘如今是活泼多了,想来你们那位太太如果还在,你未必会这样放肆吧?”说完却听阮云丝笑道:“何苦怄她?太太在的时候儿,就和霜打的茄子似得,如今这反过秧来,才意气风发了一把,你就下棒子去打她。” 众人又笑了一回,阮云丝才对苏吟玉道:“好了,快说说吧,说是你带了我哥哥的信儿来,究竟是什么信儿?” 苏吟玉笑道:“昨儿收到我哥哥的家信,说是边关连战大捷,皇上龙颜大悦,派了钦差前去,各有封赏。世子哥哥作为粮草督查使,封了一等将军,金银赏赐要等到他回京之后再分发。因为哥哥和世子哥哥都惦记着家里,哥哥是没办法回来的,但世子哥哥的事情已经结束,如今西夏递了降表,签了停战协议,边关已无战事,我哥哥还要留在那里打点一下善后事宜,接着班师回朝,但是世子哥哥却可以先回来,此时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这倒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苏吟玉也是等阮云丝到了才把这消息说出来。当下顾氏和柳姨娘全都合掌称庆。阮云丝也是心中激动,此时兴奋之下,便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小公爷还好吧?” 苏吟玉眉眼弯弯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笑道:“托三姐姐的福,我哥哥一切都好,虽然战阵上难免受点小伤,然而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她这话倒也正常得很,但不知为什么,阮云丝听到那句‘托三姐姐的福’,总觉着面红耳热,好像三姑娘特意在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那次自己故意以哥哥为幌子去见苏名溪的事情。 几个人正喝茶说笑,忽然就听外面脚步声咚咚响,接着一个家丁竟猛然闯了进来,只把顾氏和柳姨娘吓了一跳。 愣了一下后,柳姨娘便气得脸色发白:这种后宅女眷之地,哪里是家丁可以乱闯的,这岂不是让人耻笑她们侯府没规矩吗? 正要开口训斥,就听那家丁大叫道:“奶奶,三姑娘,快快预备接圣旨,有位公公提前过来通知的,说是下旨的队伍就在路上了,马上便到侯府,让奶奶和三姑娘早点做好准备。” 一句话,石破天惊,只把顾氏柳姨娘和阮云丝都震得呆了。就连苏吟玉也张大了嘴巴,不知道皇上究竟有什么事?竟是要亲自下旨给侯府,若是想封赏阮思齐,那也该等对方回来才行啊。 这时候顾氏也不免慌了神儿,那家丁说完,才发现自己违了规矩,吓得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柳姨娘却也顾不上责罚她,只看着顾氏道:“姐姐,快些预备吧,想来这旨意是和爷有关的。我这立刻就派人去通知二爷和侯爷。是了,三妹妹你也赶紧回去沐浴更衣。” 顾氏和柳姨娘这里立刻忙碌起来,阮云丝却拉住了苏吟玉,急急道:“依你看,皇上这道旨意,是和我哥哥有关吗?” 苏吟玉咬着嘴唇,摇头道:“你快回去沐浴更衣,我和你一起去枕香阁,咱们边走边说。” 阮云丝点点头,和她一起出了海棠苑。这才听苏吟玉担忧道:“真是奇怪,若说是给世子哥哥的旨意,万万不可能现在这时候儿下来。可若不是给他的,却是给谁呢?别说你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机会犯错,便是犯了错儿,皇上看在世子哥哥的份儿上,也不可能单独为你们几个女流之辈下旨责罚啊,最多等世子哥哥回来,训斥他两句,让他好好管束家人。” 阮云丝面上忧色更甚,咬着嘴唇轻声道:“在你看来,这道旨意却是凶多吉少了?” 苏吟玉心中一凛,连忙摇头道:“也不能这样说,我只是太过担忧你们,所以难免往坏处想。其实若真的是灾祸,只怕抄家的倒在圣旨之前赶来了,所以不用担忧。” 阮云丝点点头,心中却是如乱麻一般。这道旨意让她有一种灭顶之灾般的不祥预感,甚至她觉得自己能隐隐猜出来意,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敢深想,只要稍微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她就觉得自己要疯掉,所以她的思绪,无数次触及那股不祥预感,却都毫不犹豫的又滑开去。 沐浴更衣之后赶到前院,只见院中早已摆上香案。顾氏柳姨娘以及几位姑娘在老侯爷和阮思举的带领下焦急站在院中张望着,她们现在还不知道这圣旨是福是祸,因此一个个面上也都充满了焦虑担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三章:赐婚 忽听马蹄得得声响起,接着一堆太监在大门前下马,然后穿过大开的朱红中门鱼贯而入,其中为首的一个看了面前的老侯爷等人一眼,面上充满笑容,高唱一声:“圣旨到,忠信侯府接旨。?快来吧,.!” 老侯爷也在左右的搀扶下从轮椅上下来跪倒,接着院子中所有人匍匐在地,那太监这才展开黄绫圣旨,大声念道:“忠信侯府有女阮云丝,温柔娴淑,心灵手巧。恰闻其之前乃大理寺少卿张灵信之结发妻子,却因种种误会被休下堂。朕闻此事,感怀良多,实为之扼叹,今有户部吏部尚书甄言,为其义子重新求娶阮云丝,张爱卿痴心不改,拳拳情意令朕动容,特下旨赐婚,成全这段美事,如此婚姻,可为后世佳话,钦天监奏,下月二十二乃良辰吉日……” 太监再念了些什么,阮云丝已经听不到了,她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全都被抽取一空,脑袋嗡嗡响着,似乎灵魂都出了窍一般。 直到那太监笑眯眯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三姑娘,快接旨啊,这世上能得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您可是头一份儿,这份光荣可是足以光宗耀祖的啊……” 阮云丝茫然看着那个太监,她根本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觉着身姿和手脚都好像大石头一样僵硬了,那些之前在耳边响起的圣旨上的话,宛如一把把刀子,一把接一把地戳在她心上,将她整颗心都戳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姑娘……姑娘……” 耳边似乎响起芳草的呼唤声。但是随即,阮云丝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院中所有的人都是呆若木鸡,老侯爷顾氏阮思举等人全都木头般的跪着。这种情形,那太监自然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只不过他早已收了甄言的二十两黄金,这道旨意是说什么都要让侯府接了的。至于怎么接,对方愿不愿意,干他何事? 一念及此,便沉下脸来,将怀中旨意向香案上一放,冷冷道:“侯爷,这是皇上下旨赐婚。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也不可能改变了,还是趁早儿预备婚事吧,下个月二十二的婚期,距今也不过就是四十多天。好在你家三姑娘是被休下堂的,也不必大张旗鼓,这些准备时间倒也够用了。张大人此时还在忙着皇上吩咐的差事,大概半个多月后就能来下聘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那太监放下圣旨后便要离去,因为不是侯府中人,所以躲在正厅里没出门的苏吟玉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连忙冲出来叫住那个太监。 “咦?这……这不是晋国公府的苏姑娘吗?您怎么会在这儿呢?”那个太监也是大吃了一惊,连忙施礼,却听苏吟玉声音如寒冰般的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将阮姐姐安排给张大人为妻?阮姐姐她……她明明是我哥哥的……心上人。原本我哥哥这次回来,就要上门提亲的。” 这又是一道焦雷。侯府中谁也没想到苏吟玉会说这样的话,顾氏和柳姨娘扭头看她,下巴都快要掉了。 那个太监也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良久,他才苦笑道:“苏姑娘。您可别开咱家的玩笑了。当日阮三姑娘逃婚的事,近年虽然无人提起,可皇上心里其实没忘呢。苏小公爷大人大量,和阮姑娘成了朋友,这已经是天大的气度,怎还可能再娶她进门?何况阮姑娘都被休过一回了,苏姑娘,您说话可要慎重些,须知欺君之罪,不是玩的。” 苏吟玉此时的心也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当然知道欺君之罪不是玩笑。甚至连她自己都惊讶,自己今日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这事儿若是让父母和祖母知道,只怕是要请出家法打断自己腿子的。可当时听说皇上下旨赐婚,要把阮云丝重新许配给张灵信。她早已对之前侯府的风波一清二楚,明知道阮云丝再嫁过去,即便不死,这一辈子也是完了。别说这个女子是哥哥倾心相爱的人,就是她自己,这么多日子和对方相处,也是深深敬服对方为人,又怎么忍心看她活生生被推入火坑? 眼看着传旨太监只要一走,这件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因此她脑子一热,竟然就这样冲了出去,想也不想地便撒下弥天大谎。 “谁和你玩笑了?”苏吟玉一瞪眼,却听那太监冷笑道:“苏姑娘,您若坚持如此说,那咱家只有去回禀皇上,叫国公爷进宫问一问了。” 苏吟玉心中一跳,知道父亲一进宫,这事儿就得完蛋。然而此时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索性豁出去一般叫道:“我哥哥……我哥哥是出征之前,面见阮家姐姐,和她定下终身的。之后哥哥就出征边疆。还没有来得及禀报我爹娘,公公若要问,便等我哥哥班师回朝之后,问他罢了。”一边说一边心中暗想:你就去问我哥哥啊,等他班师回朝,最起码也要一个多月,哼,那时候难道哥哥还会不向着我?我救的可是他的心上人。 太监面上阴晴不定,好半晌才阴森森地开口道:“苏姑娘这话好笑,既然连国公爷和夫人都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小公爷没时间面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却有时间特意和您交代?” 苏吟玉这时候也慢慢冷静下来,只觉着头皮也是麻酥酥的,知道自己今天也算是闯了大祸,但反正祸已经闯下了,就算自己受罚,也要有点儿价值。 因心里转了几遍心思,便冷然道:“公公刚刚也说过,阮姐姐逃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下,若让我爹娘同意我哥哥娶她进门,自然难上加难,哥哥出征在即,哪里有时间劝说我爹娘?自然要等出征回来之后徐徐图之。却又叮嘱我照顾好阮姐姐和忠信侯府。所以我才知道这件事,而我爹娘不知道。” “苏姑娘,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皇上下了旨意,小公爷和阮姑娘不过是私定终身,难道您觉着,皇上下旨赐婚,竟还比不上两个小儿女的私定终身么?” 苏吟玉说话的时候,太监黄明也在拼命的转心思,最后决定还是要倒向甄尚书一边。不仅仅是因为收了对方二十两黄金。而是因为苏名溪远在天边,就算班师回朝也要一个多月,到那时,恐怕阮云丝都嫁进张家门了,这便是所谓的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抱大腿,当然还是近在眼前的甄尚书的大腿更容易抱。 看着那太监扬长而去,苏吟玉忽然站起身,大声道:“黄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着甄尚书的大腿近在眼前抱着方便是不是?好,你等着,等我哥哥回来,若让他知道阮姐姐就是让你给使绊子嫁进了张家,到时候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若是几个月之前,苏吟玉绝说不出这样近乎泼妇般的话来,然而这两个月经常来侯府,听钟秀和阮云丝说起过往经历,耳濡目染之下,竟也空前刚强起来。 果然,这番话一说出来,那黄明就猛地回过身来,苦着脸打躬作揖道:“苏姑娘,您可不能这么难为咱家啊,这是皇上下旨赐婚,和咱家有什么关系?您要有本事,您去找皇上收回成命啊,咱家只是个阉人,您何苦和咱家过不去。” 苏吟玉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转的什么心思,我也不求你做别的,旨意是皇上下的我知道,我又没让你拿回去。你只要回去将我刚刚的话,说给皇上听就是了,但凡你带到话儿,我哥哥回来,就绝不难为你。如何?” 黄明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最后终于一跺脚道:“好,这可是姑娘说的,就依您的意思,咱家复旨时和皇上禀报一声也就是了。” 看着黄明离去,苏吟玉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额头上滚滚而落的汗水道:“完了完了,回家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挨板子倒也罢了,就是不知到头来,这板子挨得值不值。” “三姑娘……您……您这是何苦,今日这一闹,若是让国公爷和夫人老太君知道了,您可怎么办啊?何况您还是个闺阁女孩儿,这……这事儿若传扬出去,岂不是损了您的名声?” 顾氏和柳姨娘扶起苏吟玉,顾氏便泪流满面地哭着道。却听苏吟玉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谁让我今日就在这里?谁让我知道来龙去脉?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三姐姐跳进火坑里?她这样烈的性子,真要去了那样人家,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说完看向阮云丝,只见芳草等人正用力掐着她的人中,可人却仍是没有醒转过来。 “三姐姐……” 苏吟玉也上前去,众人全都慌乱作一团,恰在此时,只听大门口一个声音道:“咦?这是怎么了?老远便听着你们喊三姑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四章:心如死灰 顾氏一抬头,顿时大喜过望,原来是之前请的给老侯爷看病的何大夫。.\\虽然如今老侯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但毕竟是老人家,又不会说话写字,众人唯恐他身体出问题而不知道,所以和这何大夫约好了,每隔三天,也不拘什么时辰,请他过来给老侯爷诊脉。恰好今天就赶上了。 听说三姑娘晕厥后叫不醒,老大夫也吓坏了,连忙把了一回脉,肯定道:“这是急怒攻心之症,且待我施针,不然落下病根儿不是玩的。” 果然,让何大夫扎了几针,阮云丝便悠悠醒转,看见周围围着的人个个面上带着关切之色,她只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没事儿,圣旨呢?” “三姑娘,这会儿先别说这话了……”柳姨娘出声安慰,却见阮云丝慢慢站起,分开人群走到香案前,从那上面拿起那卷黄绫圣旨,忽然冷笑一声,一字一字道:“好一个张大人,好一个下旨赐婚,好手段好计谋,这是不逼死我不肯罢休啊。” “三妹妹……” 顾氏担忧地上前,刚要说什么,却见阮云丝将那圣旨紧紧握在手中,转回头,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接着便沉声道:“不必为我担心,也不须担心我再次逃跑,轻重缓急生死存亡我总分的清。既是下旨赐婚,那我嫁便是了。” 要死,也要进了他张家门再死,要死得轰轰烈烈。把他张家搅个血雨腥风鸡飞狗跳,要让他知道,我阮云丝的性命,不是这么好要的。 在心里冷冷加上最后一句话,阮云丝神色平静,拿着圣旨便昂然向后院走去。 顾氏忙命人带老侯爷回去,又嘱咐何大夫好好看着老侯爷。唯恐气出个好歹来。这里则急急追上阮云丝,却见苏吟玉也进了枕香阁,有许多话,不能当着别人面说的,只能和阮云丝私下里商量。 “阮姐姐,你不要急,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转圜余地,我刚刚……” 待到枕香阁里只剩下阮云丝顾氏柳姨娘,苏吟玉这才把芳草支出去守着门,对阮云丝开口。只是一句话不等说完,便听外面脚步声声。接着芳草的声音传进来:“苏三姑娘,国公府派人来接你,说是家里有急事,要你赶紧回去。” 苏吟玉无奈。心中暗恨那老太监,知道他终究也给自己下了绊子。因只好对阮云丝道:“姐姐,天无绝人之路,我定会想办法让哥哥赶紧回来,你且不要担心。张大人那里,能拖便拖上一拖。总之,万不可灰心丧气。须知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时,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处。” 苏吟玉说完这番话就匆匆离去了。这里顾氏和柳姨娘见阮云丝仍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因遣退了其他人,便坐在阮云丝身边轻声劝慰道:“妹妹不必现在就悲观,刚刚苏三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若小公爷真的能及时赶回来……” “及时赶回来又如何?” 却见阮云丝露出一个惨笑,声音轻的就如一缕微风,淡淡道:“一直以来,我从不肯给他任何一点余地,我难道不知他的希望是什么吗?可我甚至都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嫂嫂,哥哥当日说我心如铁石,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便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我心里其实有苏公子,只是为了我的锦绣事业,我并不愿意为他牺牲一星半点儿。到如今,我陷入绝路了,这时候想起他了,想要他救我了,甚至如果能救下我来,我都不惜嫁他了……” 说到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氏轻声道:“嫂嫂,你说,如果是这样,那我成了什么人?” 顾氏和柳姨娘面色都是一变,万万没想到阮云丝此时竟还能说出这等话来,可若是她不用苏名溪救自己,她还有什么办法逃离这纸赐婚。这是皇上下旨赐婚啊,就算阮云丝逃得掉,侯府满门可也要遭殃的,抗旨大罪,足够抄家问斩了。所以她注定是逃无可逃。 “嫂嫂,柳姨娘,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阮云丝说完,见两人都犹豫着不肯走,便惨然一笑道:“怎么?怕我逃走吗?我都说过了,绝不会……” “妹妹……” 却见顾氏将脸一沉,郑重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遇到这样灭顶般的打击,然而你不该将这话出口。从前我嫁进你们家,我们之间也不是十分亲密,然而从你这次回来侯府,这一桩桩一件件,我是真把你当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了。此时你还说这种话让我伤心。我怎么会怕你逃走?若是真的就没有办法,咱们遣散了奴仆,就凭着侯府这十几条性命,抗婚便是……” “嫂嫂……” 阮云丝惊呼一声,连忙站起身将顾氏的嘴捂住,这话若从柳姨娘嘴里出来,她不觉得稀奇,然而从一向软弱的顾氏口中能说出这番话来,却不由得她不震惊了。 柳姨娘也在旁边道:“姐姐今儿真真威风,姑娘,我心里也恰是这样想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倒也可以博个轰轰烈烈……” “够了,你们都胡说什么呢。” 却见阮云丝柳眉倒竖,低声叱道:“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若让人听了去,不用我抗旨,这侯府也保不住了。你们急什么?我还没急呢。哥哥不日就要回来,这件事情也未必没有转圜余地,何况以我的性子,是肯吃亏的人吗?好了好了,你们先出去,让我静一静,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 她不得不这么说,不然的话,看顾氏和柳姨娘的模样,是要做贴心家人一直陪着自己了。 顾氏和柳姨娘听她这么说,方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又嘱咐芳草和小丫头们好好照顾姑娘。直待她们走后,阮云丝才长出了一口气,颓然坐倒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们都说等你回来,甚至苏姑娘为了救我,也把你搬了出来。苏名溪啊苏名溪,你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只要你在,什么天大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你知不知道?你是她们的一片天,一片碧蓝的万里晴空。” 房内无人,阮云丝倚在床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可是我知道,你终归是人,或许地位尊贵了些,或许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你终归只是个人,你甚至不是皇帝。你为我做的,已经是超出想象太多,而这件事,即便你能做成,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苏姑娘一时意气,恐怕回去后也要被责罚的,她这是在玩火,在把你往火坑里推。幸好……幸好我知道,张灵信是绝不会给她去向你报信的机会的,所以……你赶不回来。” 如果说阮云丝对张灵信唯一还存有一点感激的话,那无疑便是这一点了。苏吟玉在侯府挺身而出,威胁那个太监回去和皇上说明一切,固然是让皇上心中画个魂儿。然而也因为这一点,令那太监知道了苏名溪和苏吟玉的态度,某种程度上,这兄妹两个甚至可以代表国公府的态度,因此张灵信和甄言一定会下大力气阻止他们去报信,只要苏名溪不回来,他就不用卷入这个漩涡。而等他回归时,自己或许早已离开这个人世,这没什么不好的,阮云丝想起自己和苏名溪的牵绊,心中苦笑一声,暗道只有我死了,你或许才会死心,一时的悲痛欲绝是难免的,可还是那句话,时光如流水,可以抚平一切伤痕。 “阮云丝,你后悔吗?早知今日,何必为了锦绣事业苦苦挣扎?如果当日你肯松口嫁进苏府,不管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总会得到他的呵护与爱情。强似你现在要被迫再入张家门,你后悔吗?” 推开窗子,看着院中大树上一枚落叶打着旋儿落下,阮云丝轻轻问自己。 “不知道,也后悔,也不后悔。不管如何,这一世也算是尝尽了千百种滋味,值了,本来这二十年就是白赚来的性命嘛。” 阮云丝喃喃地自问自答着,伸出手接了一片落叶,擎到眼前细看,好半晌,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怅然道:“秋天来了,冬天也不远了。但不知明年春风吹遍大地之时,会是谁陪你看花开花落。” ************************************ 晋国公府,深夜 “姑姑姑姑,我白天看见王护卫了,被爷爷打了十板子。姑姑你派他去找爹爹吗?可为什么爷爷会打他?” 寂静阴森的祠堂里,苏吟玉静静跪着,忽然听见小白的声音,不由得四下回头,就见小家伙从一侧柱子后闪身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白白的馒头。 “小白,王护卫没出城吗?是你爷爷派人将他追回来的?”苏吟玉现在只悬心着这件事,即使饿得前心贴后梁,却是看都不看小白手中的馒头一眼。 小白摇摇头:“好像不是爷爷追上王护卫的,我在旁边躲着,听见王护卫和爷爷说,昨天宫里进了刺客,所以四大城门现在已经戒严,只许进不许出,王护卫也出不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五章:噩梦示警 苏吟玉面色一变,握拳咬牙道:“好快的动作,他们倒是雷厉风行,黄明你这条老狗,看等我哥哥回来了怎么收拾你。!”说完却听小白疑惑道:“姑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说爹爹回来会收拾那个人?黄明?唔,老狗?他是咱们家奴才吗?怎么我都不知道?” 苏吟玉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和小白说这件事:很明显,现在以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办不成什么事情了。但如果告诉小白的话,以这孩子的任性,府里闹翻天自是不必提,就怕他一怒之下,亲自偷偷跑出去找苏名溪,且不说路上的危险,单只是他在城门处制造冲突或者偷溜出去,一旦被甄言一派扣上帽子,这可就不是玩笑了。 因此想了想,终于还是压下心中焦虑,摇头笑道:“没什么,小白不用担心,你快回去睡觉吧,一旦被人发现,不但你要受罚,姑姑更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苏季白小同志虽然堪称小狐狸,然而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全都不清楚,到底还是不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听姑姑这么说,他就点点头,小声道:“姑姑不用怕,明天我再偷送东西给你吃。”说完四下里望望,悄悄跑了出去,向某个方向一招手,就见阿峰也钻了出来,接着两个小小人影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苏吟玉看着那两个迅速消失的影子,不知说什么好,敢情这还带着望风的帮手呢。她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馒头,又抬头看着紧闭大门的内祠堂,那里面供奉着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想到自己这一次为阮云丝出头。也不知会有个什么结果,她忽然就将馒头扔了出去,重新直起身子。就那么直挺挺跪着。 ********************* “太太,三姑娘在祠堂里已经跪了一天一夜,她是个女孩儿啊,如今这天气都入秋了,这若是染了风寒,不是玩笑的,求您救救三姑娘吧。” 刘夫人的屋里。初雨跪在刘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却听刘夫人无奈道:“她到现在还不肯认错,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心里不疼么?你不过是个丫头,尚且如此,我还是她娘亲呢。唉!这……这到底是做的什么孽啊?” 话音刚落,忽听外面的小丫鬟道:“黄莺姐姐来了。”说完挑起帘子,只见杨老太君屋里的丫头黄莺走进来,笑着对刘夫人道:“老太太请太太过去说话呢。” 刘夫人这时候委实没有精神,然而老太君的话又不能违逆,只好更换了衣裳,又对初雨道:“你回去屋里吧,你们姑娘不在的时候儿,好好看着屋子。一应东西都准备好,这就是不枉她待你好一场了。”说完便出了门去。 来到老太君屋里,只见袁姨娘刘怜霜段如兰等都在,苏吟采也坐在末位,看见她进来,几个姑娘都站起身行礼。袁姨娘风一般赶上来,扶住刘夫人一边胳膊,关切道:“太太面色似乎不大好,想来是为了三姑娘的事情操心。唉!刚刚妾身还和老太太说,真不知忠信侯府那位三姑娘究竟有什么魔力,让爷念念不忘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妹妹都为了她出头,这让人知道了,可要怎么说咱们家……” 不等说完,就见刘夫人冷冷看了自己一眼,袁姨娘心中“突”地一跳,登时不敢再说。扶着刘夫人来到杨老太君下首坐下。 杨老太君派丫头去请刘夫人时,说是叫过来说话的,可如今房间内竟寂静无声。好半晌,还是苏吟采嗫嚅着开了口,怯生生道:“老太太,太太,三姐姐跪了一天一夜,她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刘夫人偷眼看向杨老太君,却见老太太也在叹气,又过了一会儿,她便吩咐身旁的丫头道:“你们谁去祠堂那里,叫吟玉过来我这里,就说我要好好问她话。” 立刻便有两个小丫头答应了声就要出去,苏吟采也连忙起身,陪笑道:“我和她们一起去。”见刘夫人没反对,这才与小丫头一起出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苏吟玉才在丫头们和苏吟采的搀扶下走进来,杨老太君看着她蹒跚的步子,叹了口气,嘴唇翕动了两下,才摇头道:“你坐着吧。” “不用了,孙女儿跪着听老祖宗训话就好。”苏吟玉却很有自知之明,忍着膝盖上针扎般的痛跪了下去,又听袁姨娘假意心疼道:“姑娘,老太太这是顾惜你,从来都是身娇肉贵的,如今在那青石板地上跪了一天一夜,可怎么得了?” 苏吟玉没答话,只听杨老太君轻声道:“你做这事时,有没有替国公府考虑过?你知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她当日逃了婚,害得你哥哥和国公府险些被唾沫星子淹了你知不知道?如今她回来了,我们家对她们忠信侯府,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这会儿却又偏偏替她出头,不说那是圣旨赐婚,让皇上怎么想咱们家,我只问你,就在这天下悠悠众口面前,我们国公府还要不要这个脸面了?” 苏吟玉不言语,刘夫人在旁边急道:“你倒是说话啊?难道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你……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倔强呢?你倒是说话啊。” 苏吟玉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杨老太君,又看了刘夫人一眼,许久才轻声道:“老祖宗和母亲说的都对,这件事情,我其实不该做。这些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当时听见了赐婚的圣旨,这些道理却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我只知道,那张灵信是最无耻卑鄙的一个小人,数度逼婚于阮姐姐,此次事成,阮姐姐就要万劫不复。我只知道,哥哥出征之前,阮姐姐明明为难之极,却仍然想办法去见哥哥一面,只为给他一个鼓励和希望。我只知道,哥哥在前方浴血奋战,不日便要凯旋班师,我不想在他人生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却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推进火坑的消息。” 她说到这里,便注目看着杨老太君,轻声但坚定地道:“老祖宗,如今哥哥不在家,您说,若是他在家,又会怎么做呢?您说他会因为是圣旨赐婚,就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阮姐姐跳进那刀山火海之中吗?”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都默不作声了。良久,老太君才长叹道:“痴儿,痴儿,你怎么竟生的和你哥哥一样性子?只是那女人不属于咱们家,若说她之前逃婚,之后她明明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品,你哥哥又对她有意,可她又是怎么对你哥哥的?俗语说刚极易折,她正是这么一个活生生地例子啊。她以为只凭着几分胆色,不惧流言不惧权势,便可活得自由自在,只这世间,男人们还不能活出这样一份逍遥来,她一个女人,凭的什么就能活得那般自在潇洒?如今可不就正应了那句刚极易折的话。” 苏吟玉再不言语,只有眼泪扑簌簌落下,好半晌才看向杨老太君,绝望道:“祖母,难道咱们就真的眼睁睁看着这件事不管了吗?若是哥哥回来,他知道这件事,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他是您最疼爱的孙儿啊。” 杨老太君摇头无奈道:“平心而论,阮家那丫头我是生她的气,看不惯她那副张狂样子。但是这件事上,我对她也不是没有同情的,但那又如何?咱们家管不来这件事,徒惹耻笑罢了。唉!” ****************************** 凉州城,元帅府。 “啊”的一声大叫,苏名溪从噩梦中醒来,陡然坐起身子,他是定力高强地人,又有高强武艺,平时注重养生锻炼之道,只要不是在战场上,需要时刻警惕,一般情况下便能一夜安眠,几乎很少做恶梦。然而今夜,却是一个噩梦接一个噩梦。 伸手在额头上一抹,全是冷汗。苏名溪深喘了几口气,抬头看着满室黑暗,情不自禁便回忆起刚才的梦境。 梦中,阮云丝一袭大红嫁衣,迤逦而行,前面是一片火海,自己在后面拼命追赶着,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忽然她回过头来,冲自己微微一笑,面上却流下泪来,然后毅然回身,纵身扑进了火海中。 “真是奇怪,怎么会做这种梦?莫非是阮姑娘有难么?可她身为侯府千金,佟夫人也已经失势,又有谁能够逼迫于她?”苏名溪自言自语着,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下了床。 走到窗前推开窗,只见皓月当空,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这种时节,京城尚未下霜,凉州城却是已经进入深秋了。 月华清冷,苏名溪却只觉心烦意乱,索性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门。 站在院子里,更觉寒气逼人,他不由得便想起那句“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诗句来。 仰首望天良久,他忽然回过头,沉声道:“善行。” “元帅。” 黑暗中,一个仆人打扮得精壮男子现出身形,躬身道:“元帅有何吩咐?” “立刻收拾行李,明天我要快马赶回京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六章:世子归来 善行大吃一惊,猛抬头看着苏名溪,吃吃道:“什么?元帅要赶回京城?可……可是皇上有旨,要您整理善后之后,同西夏的使臣一起凯旋班师,如今元帅先行一步,军中还有谁能代替您的地位?” 苏名溪烦乱道:“明日一早我自会安排,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快来吧,.!” 善行无奈,只好答应一声,旋即转身回房。这里苏名溪沉了沉心神,低头垂目,轻声自语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等我。云丝,我知道你可以撑住的,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从来都不是。” ***************** “五公子……五公子……” 流锦布庄的总店内这几天气氛十分沉重,阮云丝被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结合前几次的一波三折,这真是一出可以说是跌宕起伏的大戏了。 因此,现在全京城的人眼珠子都盯在忠信侯府,所有的八卦都是围绕着阮云丝,谁都知道,阮云丝之前为了不嫁入张家门,竟召集族老,把佟夫人休掉赶出了侯府。如今大家都等着看这事儿还有没有什么转机。 要说起来,也不由得人不佩服,市井中人如今再提起阮云丝,个个竖大拇指:这女人太不简单了,八年前逃婚,让国公府几乎颜面扫地。之后高调回归,以下堂妻的身份,竟拒绝了张大人的求婚。而且这一次更绝,将她的嫡母都想办法赶出来了,诺大侯府她大权独揽。平步青云春风得意的张大人,又在她这里吃了大亏,颜面无光。 事情到此,本以为就是尘埃落定,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对这位彪悍的阮姑娘指手画脚呢?谁知还真就出了这么一位猛人:皇帝啊。那可是皇帝,一道圣旨赐婚,就算你阮云丝三头六臂,这一次也是逃无可逃啊。 事情到此,本就没了任何转机,然而总有一些不死心的人还在期待着。之前那些事情,哪一次看着不是山穷水尽了?偏偏到最后都能柳暗花明。那这一次怎么知道就不能再来个绝路逢生呢? 不过期待归期待,但凡是脑子没病的,心中也都清楚这一回阮云丝面对的可不是一块铁板,而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要以悲剧收场了。群众的八卦能力还是有限,只知道晋国公府大度。小公爷胸襟如海,并没有打击报复忠信侯府,反而雪中送炭,但是对苏名溪和阮云丝之间有情这件事却是知之甚少。 就因为这样。流锦布庄里从上到下自然都没有好心情,阮云丝那是他们的恩人啊,顶梁柱定心骨,所以大家怎么高兴得起来。此时听见这急切地呼唤,大毛一下子就火了。“腾”一下站起来,随手拿起旁边的扫帚,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恨恨道:“还真是阴魂不散了,看我这次不拿大扫帚将你打出去。” 一边说着,就看见一个人冲进来,大毛挥舞着扫帚就冲了上去,却在转瞬间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由惊叫一声,急忙收回扫帚,讶异道:“南哥儿,你怎么过来了?那个……阮姑娘如今怎么样?” “姐姐还好。五公子在不在?”钟南一脸一身的汗,一边问着大毛。 还不等大毛答话,就听三楼上传来一个声音:“是钟家哥儿吗?上来吧,流云在这里呢。”竟是徐金鹏的声音。 直到钟南上了楼,大毛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跳脚大叫道:“嘎?是谁放他上去的?我怎么都不知道?”话音落,就见兄弟从柜台后走出来,打了个呵欠道:“行了哥,徐三公子耍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人家今天从后门进的。” 大毛颓然放了扫帚,骂骂咧咧重新回到座位上。这里钟南直上了三楼,看到徐金鹏和素流云,便抹掉额头上汗水道:“太好了,两位公子都在这里,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阮姐姐吧,不然她真是没活路了。” 素流云和徐金鹏相视苦笑,摇头道:“南哥儿,不是我们无情,这些日子,我们的心也似在油锅里煎着一般,但我们又能做什么?那是皇上下旨赐婚啊,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商人,连官宦人家都不是,你说,这要我们怎么救,想了这么多天,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钟南急道:“五公子,三公子,我不求你们帮我想办法抗圣旨,只是想个什么办法能拖上一拖,总要等小公爷回来啊,若是他回来,也没有任何办法,我就认了。但他现在不是还在边疆吗?” 素流云与徐金鹏的面色都郑重起来,徐金鹏便道:“南哥儿,我知道阮姑娘是国公府小公子的救命恩人,也听说好像苏小公爷对她似乎有情,只是这份情到什么地步?你就敢肯定,小公爷回来之后,一定会为阮姑娘出头吗?你要知道,国公府是要面子的,而阮姑娘之前的事,恰是落了他们的面子,就算小公爷有心帮忙,你觉着,国公爷和夫人以及那位老太君会同意?” 钟南坚定道:“是的,我敢肯定,只要小公爷一回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姐姐的,他才立了这样天大的功劳。五公子,三公子,或许你们不明白,但是我在姐姐身边,承蒙小公爷不弃,被他当做小兄弟般待,我再清楚不过,小公爷对姐姐的情意,绝对天高海深一般,我……我如今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来求你们了。” 徐金鹏沉吟道:“我理解南哥儿你此刻心情,只是这件事,我和流云的身份太渺小了,若是小公爷在家,或许还能过去打探说几句话,只是国公爷面前,可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但我听说,忠信侯府世子就要回来了,到那时,可以让世子去国公府门上求情,看看能不能让国公爷出面……”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苦笑道:“国公爷出面又怎么样?那是皇上啊,已经下了明旨的事,你让皇上怎么收回成命?这件事就算是小公爷回来,也不可能扭转啊……” 徐金鹏的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大毛在外面喊道:“南哥儿南哥儿,世子爷,是世子爷回来了,街上人都在说呢,刚刚进了城的,这会儿怕是要回侯府了。” 钟南听了,立刻转身就走,竟是连告辞都忘了。 素流云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看着街上纷乱的人群,忽然转头看向徐金鹏,沉声道:“你说,这件事情真的一点转机都没有了吗?” 徐金鹏苦笑一下,喃喃道:“我们知道小公爷的圣眷隆厚,因为多年前救驾的功劳,皇上待他一直如子侄般。然而流云你别忘了,天家无父子啊,你以为,皇上会为小公爷牺牲到什么地步?会牺牲到一国之君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素流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很显然,别说苏名溪了,就是太子殿下,也不可能让堂堂皇帝将尊严弃如敝履,这几乎都等同于欺君之罪了。 ********************** 阮思齐志得意满的归来,却怎么也没想到,刚进了家门,便被当头一棒打得晕头转向,好悬没昏死过去。 他去了边疆不过是大半年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佟夫人被休,阮云丝斗锦大会夺魁,张灵信求婚不成,竟然做通了甄言的工作,要来圣旨赐婚,这……这和要阮云丝的命有什么分别。 “爷,如今到底该怎么办?妹妹什么也不肯做,只说到了日子,她会嫁进张家。不是妾身说不吉利的话,爷啊,妹妹这一去,恐怕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结局啊。” 柳姨娘在阮思齐面前擦眼抹泪的哭诉着,却见阮思齐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他刚刚进宫复旨,却不知为什么,皇上竟没有和他提及此事。但无论如何,这门亲事不能答应,答应了,阮云丝就没了活路。 “爷,侯爷过来了。” 阮思齐刚回家,就被仆人告知了这个重大消息,他心急如焚之下,就忘了先去见父亲,而是急着赶回海棠苑,向自己的妻妾打听确切消息,此时听说老侯爷亲自过来了,方想起自己失礼,连忙亲自迎出去。 老侯爷看见阮思齐,老眼中便流下泪来,阮思齐原本意气风发,只想着回来和老侯爷好好说一说这一次自己的功劳,也让爹爹高兴高兴,谁知道如今,这一腔兴奋却全数化作了悲苦,只勉强说了几句自己受的封赏,就被老侯爷举手打断,听他咕哝着,却听不清内容。 还是红霞伺候老侯爷的时间长,听了两遍,便抬起头对阮思齐道:“侯爷是问世子,三姑娘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阮思齐面色一黯,垂头喃喃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保护好妹妹,儿子这就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 却见老侯爷摇了摇头,又费力的咕哝起来,或许是因为着急,话说的更不清楚,红霞也听不清了。好半晌,总算连猜带踅摸着弄懂了老侯爷的意思,他不让儿子去求皇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七章:张灵信下聘,苏名溪归来 阮思齐垂头沉声道:“爹爹的顾虑,儿子全都明白,妹妹此次被圣旨赐婚,摊到谁身上,都是一桩千古美事。儿子此时去求皇帝,无异于是打皇上的脸一般。而且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只是爹爹……” 他蓦然抬起头来,动情道:“爹爹可还记得?八年前,妹妹求着你我,说她不要嫁进高门大户。我们不许,结果逼得妹妹逃婚,在外飘零无依。好容易做了点事业,刚刚立稳了脚跟,侯府便出了事,妹妹一句话没说,毅然回府挑起了那副重担。爹啊,如果没有妹妹,我们侯府如今早不知破败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妹妹遇难,你让我这做哥哥的,怎能袖手旁观?” 老侯爷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再也没说出什么。这里顾氏连忙劝道:“爷,您……您要三思而行啊,皇上下旨赐婚那一天,苏三姑娘也在这里,当时她也替我们出头了,说要等小公爷回来……” 顾氏不等说完,阮思齐便看向她,沉声道:“是,等小公爷回来,他一定会想办法,想尽办法救妹妹。可这是下旨赐婚,他只是一个臣子,就算圣眷再隆厚,你们觉得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不也是去求皇上吗?若是连他都能不顾生死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我这个当哥哥的,难道都不能为妹妹拼一回?难道我就在这里等着让小公爷为我们出头而我做缩头乌龟吗?” 顾氏瞬间也说不出话来了。却见阮思齐又扭过头,对老侯爷斩钉截铁道:“爹,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是您这个模样,您一定会去皇上面前请他收回成命。但是您这副样子,没办法面圣。您替儿子和侯府,还有整个阮世家族着想。只能再次牺牲妹妹,儿子知道,您老人家的心里,此时也是油烧火煎一般。” 他说到这里,见老侯爷两行老泪从眼眶中流出,不禁也红了眼眶,握住老侯爷的手哽声道:“可是爹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次,儿子是一定要去面圣的。” 老侯爷沉默良久。便点点头,于是阮思齐在家连凳子都没坐热。便紧接着出门去了。 阮思齐的面圣会是什么结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上甚至都没有允许他在御书房外长跪,严词训斥了一番之后,便命几个御林军将他押回了侯府。 得知哥哥竟然为自己去向皇上陈情。阮云丝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赶过去,看着哥哥嫂嫂以及一屋子的丫头都是愁容满面,她心中不由酸苦无比,摇头道:“哥哥。不要再做傻事了,皇上旨意已下,怎么可能收回成命?当日西山猎场和行宫。苏公子是绞尽脑汁,以民生社稷相劝,这才让皇上收回成命,和百姓社稷相比,我一个小小女人,又算得上什么? 阮思齐看着妹妹,心酸道:“虽然如此说,只是那张灵信分明是不怀好意啊,妹妹你的性子又烈,这如果嫁过去,你……你这还不知道要……要受多少窝囊气……” “哥哥放心好了,妹妹的确性子烈,不过我也是不肯吃亏的。他想娶我,不怀好意,我也不能便宜了他,即便是死,我也要他张灵信的名声传遍天下。”阮云丝轻描淡写的说道,虽然口气轻,但这句话已经将阮思齐身上的白毛汗都给吓出来了。 “妹妹,妹妹你不能这样想啊……” 顾氏心里明白这事儿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只能劝慰阮云丝道:“那张大人连番求娶,即便现在对妹妹怀恨在心,但内心中对妹妹也并非是没有一点情意吧,妹妹只要暂且忍耐,这日子未必过不下去。” 阮云丝知道再说多也无非是让家里人担心罢了。因此点点头,假装默认了顾氏的说法。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忠信侯府来说,真正是愁云惨雾坐困愁城。 张灵信很快就又派媒婆来提亲,接着交换庚帖。依照阮思齐的心思,自然是不肯答应,然而张灵信似乎早料到这一招,竟不知怎么说动了皇上,交换庚帖都有太监跟着督促,只让阮思齐几乎要气炸了肚皮。 或许有人会说,怎么阮思齐这个哥哥如此窝囊啊?就算是不得已,也不能真把妹妹推进火坑里啊。然而在那种时代,君王在百姓和臣子们的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地位,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并非是一句夸张之言,君主之权,那是绝对的最高权力,阮思齐不能反抗,更不敢反抗,这种反抗等同谋逆抗旨,是要抄家灭族的。 京城里的人从满怀期待到彻底绝望,看来在皇帝老儿的面前,就算阮姑娘是天上织女临凡,也终究没有办法,这一门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很快的,便到了下聘的正日子。 房间中,张灵信志得意满地看着穿衣镜中神清气爽的自己,他母亲在旁边还唉声叹气,喃喃道:“何苦来?都休了她,如今竟然还要风风光光娶她进门,又是圣旨赐婚,她从前便是那样反骨,这回娶进来,还不翻了天?只怕我和你祖母都要被她压下去了。” 张灵信冷笑道:“您老别胡思乱想,她进来是给您做儿媳妇的,又不是做祖宗,您自然爱怎么差遣她便怎么差遣她。就是把她当做牛马猪狗,又有什么不行的?赐婚又如何?她难道就敢不守三从四德?您老还真以为儿子是把她娶回来爱护疼宠的啊?”说完转身大踏步而去,真正是意气风发。 能不春风得意吗?想一想,就在两个月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早晨,自己还没出门呢,就听到侯府中佟夫人被休了的消息,顿时所有的计划全部被破坏,那一次,当真是让他颜面扫地啊。 然而造化弄人,谁能知道,时隔两个月,他张灵信还有机会带着这些聘礼,浩浩荡荡登入忠信侯府的大门,将之前所受的侮辱全部奉还回去。呵呵,他倒要看看,在大内总管的面前,她阮云丝是否还敢像从前那样给自己脸子看?羞辱自己? 人生中,还有比在仇人面前耀武扬威扬眉吐气,看着对方只能忍气吞声更加快意的吗?如果不是廖乐已经等在前院,张灵信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不如此实在不能抒发他此时的兴奋。 “廖公公,劳您驾跑这一趟。” 张灵信看见廖乐,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拱手为礼。廖乐也笑呵呵的还礼,点头道:“张大人今天着实是丰神如玉啊,可见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灵信微笑道:“不瞒廖公公,我这会儿着实是有些快意,呵呵,时候不早,咱们快走吧,误了吉时可不好,请公公上轿。” 廖乐点点头,悠闲走了几步,躬身钻进轿子,这里张灵信一翻身上了那匹神骏的白马,兴致高昂地走到了下聘队伍的前面,引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忠信侯府而去。 就在张府门前的下聘队伍往忠信侯府浩荡而去的同时,京城南门中一人一马飞驰而至,守门的士兵刚要阻拦,便见那匹神骏的枣红大马猛然长嘶一声,前蹄在半空扬起,随即落下。 只这一招,就可看出马上青年的骑术着实是登峰造极,方能将火候控制的如此精确,守城士兵心中一凛,不等发问,就见对方掏出腰牌,沉声道:“征西元帅苏名溪回京见驾,速速让开。” “小公爷……” 几个士兵惊呼一声,仔细一看,马上之人姿态挺拔,俊逸非凡,不是苏名溪还会有谁?于是连忙将拦路的木栅栏撤去,结结巴巴道:“小……小公爷请。” 苏名溪微一点头,双腿轻轻一磕马腹,大红马迈开四蹄进了城门。他因为知道城门繁华,因此不欲纵马飞驰,恐伤人性命。却不料进得城来,才发现人群竟自动分出了一条道路,路旁人山人海,百姓们就好像是夹道欢迎似得,倒让他吃了一惊,暗道我是星夜飞驰回来,百姓们怎么可能提前得了消息? 正疑惑着,忽然就听人群中也不知是哪个好事儿的嚎了一嗓子:“小公爷,您快去忠信侯府吧,张大人的聘礼恐怕就要到了。” 话音未落,人群便躁动起来,有人喊:“是啊是啊,这城门只许进不许出都大半个月了,估摸着便是堵着人给小公爷报信儿去呢。”还有人喊:“皇上下了旨意,赐张大人和忠信侯府的阮三姑娘择日成婚,张大人都逼婚好几回了,小公爷您可不能眼看着三姑娘进火坑啊。” 京城百姓原本是不知道苏名溪与阮云丝关系的。然而苏吟玉为了阮云丝出头,在侯府当中说出苏名溪和阮云丝已经私定终身,这话最终却到底传了出去,立刻便在京城中引起轩然大波,经过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暗地里宣传,大家伙儿这才知道,原来苏名溪竟在不知阮三姑娘真正身份的情况下就动了情思,如今人家两个都私定了终身,只是因为苏小公爷国事为重,才暂且放下儿女情长,远赴边疆。谁知他在那边浴血奋战,保卫了大吴国,京城这里竟就有那不是东西的家伙,使尽方法挖他的墙角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大肆破坏 百姓们哪管那么多是非,只觉这故事比戏上的都感动人,哪管什么小儿女私定终身有伤风化啊。.\\只是感念苏小公爷为国家百姓,宁可与心上人分离,也要浴血战场这份情怀。由此更是对张灵信夺人之美的行径痛恨愤怒,不然也不能在城门处一听见小公爷回京了,便自动分开道路,还趁乱把大致情况都给嚷了出来。 苏名溪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原本只是凭着心中那一缕强烈地感觉,星夜兼程赶回京城,其实心中还觉着自己这一次太沉不住气,恐怕要挨皇帝一顿训斥。然而唯有如此方能心安。 谁料刚进京城,竟然就听见了这么爆炸性的一个消息,当时坐在马上只觉是五雷轰顶,好悬没给轰下马来,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纵马伤人了,眼看前面一条笔直大道,行人都在两边,可说是一马平川,于是他冲周围百姓微一拱手,旋即一拍马股,大红马立刻一声长嘶,向着忠信侯府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往忠信侯府下聘礼的队伍正在京城里绕圈子呢,张灵信骑在马上,心里这个美啊,这些日子的郁闷愤怒一扫而空,整个人脸上都带着耀眼笑容。 他故意带着队伍多走了两条繁华的街,就是为了给百姓们看看:怎么着?我就是挖他苏名溪的墙角了,这是皇上赐婚啊,哼哼!他又能奈我何? 越到忠信侯府,就发现百姓们越多,简直熙熙攘攘将一座忠信侯府围得水泄不通。张灵信心中暗暗感叹八卦的力量。心想老百姓们这都是愿意看热闹的,竟然在这里聚了这么多,嘿嘿,越多越好。让你们看看我今天是怎么把聘礼砸进阮家的。清高,骄傲,目空一切目无下尘有个屁用?还不是要乖乖再嫁进我张家门。 只不过百姓这么多。明显是把忠信侯府这一整条街都给堵住了,这可让队伍怎么进门,张灵信皱了皱眉头,还不等说话,就见人群忽然潮水般分开来一条道路,大家顾不上被挤压,也没有叫骂呼喝声。只是一个个脸带笑容地看着张灵信,还把这厮感动了一把,心想看看看看,女人就是要守三从四德嘛,似阮云丝那般嚣张。就算再怎么有人替她说话惋惜,但民心所向的还是我,而不是她那个离经叛道的女人。 一边想着,就更加得意,大白马还凑趣似的仰天喷了个响鼻,越发显得马上人春风得意。 穿过人群,就见好大一块空地圈子,张灵信心中奇怪,暗道这是做什么呢?一念及此。忽见侯府的朱红大门外,一人一骑缓缓走出。马上之人英姿不凡,即便一身风尘之色,也难掩那浑然天成的贵气与霸气,定睛一看,不是苏名溪还会有谁? 张灵信心中猛然就翻了一个个儿。若不是他这些年也历练了出来,此时大概就得一个跟头栽下马去。 饶如此,他在马上的身子也不由得晃了一下,心中愤怒嚎叫着:这是怎么回事?苏名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边疆整装待发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用现代语言来形容,张大人此时的心中那真正是十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不过心里慌乱是慌乱,他面上表情却丝毫未变,拱手笑道:“苏小公爷什么时候回的京?可进宫见驾了吗?你忽然出现在这里,还真是让下官意外啊。” 这不是张灵信自堕威风,实在是没办法,苏名溪现在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呢,他一个三品大理寺少卿,在人家面前可只有自称下官的份儿。 虽然这一句在气势上完全输了,不过张灵信很快便稳住了阵脚,苏名溪又如何?他这可是皇上赐婚。对方再怎么嚣张,也总不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吧?何况这一次还有廖乐廖公公在场,只要他一出面,别说苏名溪只是一个元帅,就是太子又如何?敢阻止自己,可是形同抗旨。 想到这里,不禁又洋洋得意起来,面上也更加嚣张了。暗道苏名溪啊苏名溪,你不回来也就罢了,日后总还有个台阶可以下,如今你偏偏赶回来,可不是自取其辱么? 刚想到此处,却不料对面的苏名溪忽然在马上暴喝一声,大叫道:“张灵信,你好狗胆,云丝不愿嫁你,你竟敢利用权势上门逼婚。忠信侯府还没倒呢,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何以竟嚣张跋扈至此?” 话音落,只见苏名溪怒发冲冠,竟在马上立起身形,“刷”一声,腰间宝剑出鞘,在阳光下映出一泓寒光。 下一刻,他身形飞跃而起,竟从张灵信头上越过,双脚在对方发冠之上一踩,再借力一跃,便到了聘礼队伍中。 之前两人相隔十几米远,苏名溪这一招乃是十分高明的轻身功夫燕子三点水,而且故意将张灵信的脑袋当做了第一次点水之处,这一招真可谓是心狠手辣,一下子就把张灵信的面子里子全给踩干净了。 围观百姓众多,都是第一次看到名满天下的小公爷展露出这一手功夫,不由得都大声喝起彩来。 张灵信此时方终于回神,一张脸立刻紫涨成猪肝也似,只气得手脚身子乱抖,嘴唇颤着,竟是半天也说不出话。只能拿眼恶狠狠扫过围观人群,只不过现在谁怕他啊,这一条街上聚了几千百姓,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中,到时候一哄而散,你去抓谁啊? 却见苏名溪还不算完,他进了聘礼的队伍,拿出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气势,想他征战沙场,这一股凛冽杀气乃是在千军万马中纵横历练出来的,岂是几十个下人仆役能够抵挡?顿时众人心惊胆颤之下,齐发一声喊,丢了聘礼便抱头鼠窜,只把那些箱子柜子散的满街都是。 苏名溪却还不肯罢休,索性“坏事”做绝,将那一个个箱柜全部高高踢起,砸向人群之中,那箱子柜子被他一脚之力,竟在半空就散了架子,里面的东西纷纷落下。 能挤在这里的百姓,那可不都是身强力壮的?此时一看天上掉下各色布匹绸缎,金银珠宝,不由得眼睛都直了,下一刻,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于是大家立刻没命似地扑上去疯抢。 廖乐廖公公坐在轿子里走在队伍后面压阵呢,等到消息传过去给他时,苏名溪已经势如疯虎的闯进了聘礼队伍中,待这太监着急上火的赶上前去:好嘛,几百件的聘礼已经被小公爷毁坏了一大半。 此时只见他双眼血红,对着那些聘礼就好像看见了杀父仇人也似,下人仆役们躲得远远儿的,谁都不敢上前,大家都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来啊?这会儿的小公爷那就是一杀人机器,谁敢上去大概就死定了,没看见张大人气成了那样儿,却不但不上前,还悄悄后退了两步吗? “小公爷,小公爷,哎呀……这……这这这……小公爷……您可不能啊……” 廖乐急的只拍大腿,却也不敢上前去,只敢远远地喊着。而那边的张灵信忽然看见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指着苏名溪大叫道:“苏名溪,你好大的胆子,我和阮家姑娘乃是皇上赐婚,你……你敢破坏,你……你这是欺君抗旨,你……你胆大妄为……” 虽然这样喝斥着,但张大人的马匹却不得不又往后退了几步。没办法,谁知道苏名溪现在是不是疯狂了啊?万一听见自己这几句话,急怒攻心之下失了理智,再飞过来把自己给砍了,你说自己冤不冤? 虽然如此一来,甄言就一定会以此为借口把苏名溪的命也给要了,但那时候自己也死了,有个屁用啊?到了阴间自己不是还打不过这禽兽不如的家伙? 张灵信心中害怕,但苏名溪别看表面上疯狂,心里却是无比清醒,他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儿呢,为那么个渣滓陪葬,值得吗?今天把这送聘队伍给彻底破坏了,已经是彪悍之极,可不能再闹出人命。 因见聘礼都祸害的差不多了,值钱的全都散给了围观百姓,剩下一些不值钱的也都滚落尘土,不能再用。他这才收了剑势,平静下来。“忽听”廖公公一直在叫喊,苏名溪这才“恍然大悟”,回头四下一看,惊讶道:“廖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廖乐心里郁闷的都快要吐血了。跺脚道:“小公爷啊,张大人和阮姑娘的婚事乃是皇上御赐而成,您……您这不由分说就跑来闹了这一场子,你……你让老奴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什么?竟然是皇上赐婚?” 苏名溪“大惊失色”。旋即他的面色便阴沉铁青下来,沉声道:“苏某听说张大人上门逼婚,一时气愤,委实不知是皇上赐婚。” 廖乐一张老脸都快挤出苦汁来了,正要说话,却见苏名溪又抬头昂然道:“皇上赐婚又如何?云丝是我要娶进苏家门的,不要说张大人,就是他干爹甄尚书,也休想动云丝一根手指头,除非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九章:世间最“悲惨”的事 “好啊,小公爷你是爷们,顶天立地的真爷们……” “小公爷威武啊……” “下凡织女就该配给小公爷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围观人群真是看眼不怕乱子大,这一通呼喝震动天地。?快来吧,.!苏名溪恍若未闻,对廖乐淡淡道:“公公不必为难,今日之事,我自会在皇上面前担当。” 话音落,他便转身大步离开,径自上了汉白玉石台阶,忽然一回头,宝剑“刷”地一下指向张灵信,一字一字道:“张灵信,你给我听好了,今天你敢踏进忠信侯府一步,他日我必取你项上人头。若是男人,来日方长,你我便不妨较量较量,看看究竟花落谁家。” 话音落,他便回身,“啪”一掌拍在那朱红大门上,大声道:“开门,去告诉你们世子,就说苏名溪来访。” 今日乃是张灵信下聘的日子,阮思齐从一大早就命令紧闭大门,外面一个家丁也不许留,都各自在房中,不许走出去一步。虽然知道这其实只能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但若是让那头豺狼就这样大摇大摆从中门而入,阮思齐觉着自己会气得吐血身亡。 因此时正在正厅中和妻妾们喝着茶,看上去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顾氏便忧虑道:“这样下去,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唉!” 阮思齐放下茶杯,恶狠狠道:“能拖到什么时候就拖到什么时候,总之我不能让他顺顺利利地进来。若要进来,行啊。拿滚木原石砸门吧,到时候他张大人可就出名了,上门下聘却被人家关在门外,最后是把大门给砸开的。哈哈哈,这未尝不是一种名留青史的好手段啊,哈哈哈……” “唉!” 柳姨娘看着丈夫的模样。心中也在深深叹息。就在这时,便听见外面忽然起了嘈杂声,一阵阵地兵荒马乱似得。 顾氏胆小,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却听阮思齐呵斥道:“坐下,这是张灵信那厮使得诡计呢,从现在起。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听着发生了什么事,任何人都不许动。妈的,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耍出多少花样。” 就这一句话啊。让小侯爷日后肠子都后悔的发了黑,也让他被侯府里所有人指着脊梁骨抱怨啊。 那样天大的一场好戏,愣是让这位主子给剥夺了观看的权力。以至于身为当事人的家属和仆役们,日后竟只能从别的围观人群嘴里听那些流言。你说,世上还有比这更惨无人道的事情吗? 尤其流言这东西,添油加醋的那道程序是决不可避免的。这苏名溪当街砸聘礼让百姓们一传,简直比孙悟空大闹天宫还热闹威风。你说,这让侯府中的主人和下人们怎么能不吐血啊? 整整三年时间,候府中集合的怨念让侯府上空连只乌鸦也不敢飞过。由此可见众人的怨念之深,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小侯爷还茫然不知外面正进行着一场惊天好戏,还翘着二郎腿在那稳坐钓鱼台,自以为识破了张灵信的“诡计”而得意呢。 最后实在是柳姨娘忍不住好奇了,对身边一个小厮吩咐道:“你悄悄儿爬上墙头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了?怎么这般热闹?我好像听见大家都在喊‘小公爷’呢,莫非是苏小公爷回来了?” 阮思齐冷哼一声道:“胡扯,小公爷这会儿大概刚从边疆班师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哼!那张灵信竟将我当成了傻子,以为故意嚷出小公爷的名号来,我就会上当,笑话一样。” 顾氏在旁边道:“不管怎样,让小猴儿去看看也好,他向来机灵聪明,就趴在墙头上看一眼,不行就赶紧哧溜下来呗。若说外面这么个乱糟糟的,都是张大人的计策的话,理应有人从墙头上翻过来了吧?” 她一开口,柳姨娘也立刻在旁边撺掇着,于是那叫小猴儿的小厮领命爬上了墙头,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儿把这小家伙的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 这孩子是侯府中唯一一个赶上了事件尾巴的幸运儿,他看的时候儿,正是苏名溪剑指张灵信,说下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豪言之时,见小公爷随即就上了台阶拍门,这小子一松手,“啪叽”一下摔在地上,火烧屁股似得一边跑一边嚷道:“爷啊,了不得了,真是小公爷啊,拍门,拍门这个是小公爷啊……我的个妈呀……” 不用他喊,阮思齐这会儿也听到了那一句“苏名溪来访”,只把刚刚还稳稳坐着的小侯爷险些惊得掉下了椅子,桌上的茶杯都让他扫落了。嘴里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小公爷怎么可能会回来……” 这时候又听见小猴儿的叫声,阮思齐如梦初醒,连忙亲自大步而出,旁边早有阮忠等老仆知机来到大门旁,一下子就将大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俊逸青年,不是苏名溪还会有谁? “元……元帅……怎么……怎么真的是你?”阮思齐目瞪口呆瞪着面前的人,却听苏名溪高声道:“阮忠,关门。” 阮忠连忙将门关上。苏名溪标枪般挺直的身子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瞬,忽然间就软倒下去。不过还不等阮思齐相扶,他便又重新挺直,淡淡道:“无妨,我心急赶路,刚刚又用了些内功,加上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心神有些不定,过去这一下就好了。” “元……元帅……”阮思齐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他身后的顾氏和柳姨娘都忘了避嫌疑。却听苏名溪沉声道:“阮姑娘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这一回是皇上赐婚,非同小可,若要逃过这一劫,必得她与我合心协力。” “在……应该在枕香阁。我,我带你去。” 阮思齐终究是要做侯爷的人,这会儿虽然心脏还狂跳不止,面上却总算能勉强恢复了镇定,于是转身大步向后院走去,苏名溪便跟在他身旁,一边道:“我只知道皇上赐婚,今天张灵信来下聘礼,阮姑娘好像是被逼迫的。刚才迫不得已之下,在门外演了一场。然而具体究竟有什么事儿,我全然不知,你快趁这机会和我说一说。” 阮思齐惊讶扭头,良久方一竖大拇指:“牛,你太牛了元帅,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赶来把这事儿办成了,下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唔,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张灵信就是我妹妹的前夫了?” 苏名溪也吃了一惊,失声道:“有这等事?我完全不知,既如此,为何张灵信还要再娶阮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阮姑娘当日是被他休弃的吧。” 阮思齐叹了口气,将此事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只气得苏名溪面色铁青,握着拳头恨恨道:“好一对奸诈狠毒的父子,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等等……”他忽然看向阮思齐,沉吟道:“你说阮姑娘在斗锦大会上夺魁?” “是,妹妹以一幅双面锦绣夺魁。”阮思齐点头,却见苏名溪沉思着道:“既如此,恐怕就不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甄言如此煞费苦心,竟然让皇上下旨赐婚,看来,他所图不小啊。” “啊?什么意思?” 阮思齐有些不明白,他毕竟离开权贵中心日子已久,还不明白如今并未浮出水面的皇子之争,不然的话,这其中道理,他也未必看不透。事实上,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寥寥几个,除了太子苏名溪兰妃六皇子以及甄言张灵信等有限几个人外,几乎就没人知道了。 苏名溪也没有解释,须臾到了枕香阁,却见钟秀碧秋阮明如以及其他几个女孩儿都坐在此处,个个愁眉不展,待见到阮思齐和苏名溪,不由得也都是大吃一惊,钟秀立刻就扑上来,巴着苏名溪的胳膊哭道:“小公爷,你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啊,她若嫁去了张家,就没有活路了。” 阮思齐连忙道:“行了行了,这成何体统,你们放心,小公爷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理,三妹妹呢?小公爷这会儿急着有事情和她商议,怕是等一下就来不及了。” 钟秀吓了一大跳,连忙松开苏名溪,呐呐道:“不……不知道,刚刚拿了琴离开,不许我们跟着她,谁也不知去了哪里,想来应该就是在园子……”不等说完,听见霜姨娘的女儿阮明雨怯怯道:“刚刚我从院子里过来,看见三姐姐好像是上了风雨亭,那是园子里最高的地方。” 话音落,苏名溪已经和阮思齐转身而去,尚未进园子,便听一缕隐隐约约的琴声穿花绕树而来,再走近,似是有歌声,只是听不甚分明。待来到风雨亭下,歌声琴声俱都分明了,才听出这调子竟古怪得紧,却又充满了悲凉无奈之感。 苏名溪的耳力更胜阮思齐,因此早早就听清了那歌词,虽不合诗词韵律,然而出奇的凄清。此时站在亭下,却听琴声未歇,之前那歌词再次轮回,他不由得沉淀了心神,慢慢体会这歌中滋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章:但愿君心似我心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已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回头时无情也无雨。 明月小楼,孤独无人诉情衷,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痴情都相寂寞。 人随风过, 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 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唱歌的人声音淡然悠远,歌声中的沧桑凄凉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却毫无哽咽之音。只有彻底绝望之后的平静,才能演绎出这样一份似有还无得情怀。 然而听歌的人,却俱已是热泪盈眶。阮思齐擦了下眼睛,扭头看了苏名溪一眼,然后抱了抱拳,随即转身离去,他知道,这种时候,只有苏名溪才有资格和妹妹在这里互诉衷肠。 歌声还在继续,似乎阮云丝多少年来压在心中的感慨,全都由这一首歌中宣泄出来,以至于一遍一遍,无止无休。 苏名溪慢慢地走上台阶,落步无声,他害怕打扰了此时的情境,虽然这情境甚为悲凉,而阮云丝更是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琴声终于停下。阮云丝怅然长叹一声,轻轻道:“不是说过不要过来吗?这是属于我的最后一刻宁静,难道你们还是不放心?到现在,你们还以为我会做傻事吗?” “怕的是你现在不做傻事,却要在嫁出去之后,要一个玉石俱焚的结局。” 苏名溪轻声说完,下一刻。就见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的阮云丝猛然回过头来,古琴从她膝上跌落在地,她却恍然未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名溪,许久许久也不说话,只有泪水顺着眼眶肆无忌惮的淌出,源源不绝。 “阮姑娘,我回来了。你没有看错,是我回来了。”苏名溪伸出手,见阮云丝身子仍然僵硬如石。什么动作也没有。他便索性将她的手拉起,再一次郑重道:“不用怕。我回来了。” 这只手,温暖干燥,握住了自己的手,传达着融化人心的温度和坚定。 阮云丝终于发现自己的手有多么冰凉。她看着满面风尘的苏名溪,也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刹那间,这么多天来苦苦压抑着,甚至连她自己都骗到了的那些恐慌,不甘。愤怒,绝望等等情绪一下子就如同找到了出口的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全数涌出。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她纵身扑进苏名溪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一切有我。阮姑娘……云丝,你放心吧。” 三年了,还是将近四年?苏名溪这一刻已经无法去清楚计算。曾经,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情景,可以尽情拥抱这个女人,给她所有的幸福,用自己的全部,无论是金钱,权力甚或生命来保护她,疼爱她。 可是,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认为这只能在自己的梦中出现,却怎么也没料到,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时候,美梦竟然成真,这一瞬间,不但是阮云丝如在梦中,就连苏名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云丝,原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其实你对我,亦是满腹相思对吗?只是你从来不肯说出来,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原来你对我的心,和我对你的心是一样的……” 苏名溪并非不知道阮云丝对他有情,只是他一直以为,这份情既浅且淡,浅淡到什么都比不上。 然而这一刻,阮云丝的痛哭,还有之前她唱出来的歌词,却让苏名溪骤然明白,其实心上人对自己的感情,也早已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终究还是不允许自己表露出来,若不是张灵信这一搅合,或许两个人便只能带着这份情爱之憾,孤独终生。 “云丝,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就这么抱着你,一直抱到地老天荒,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理会。” 苏名溪抚着阮云丝的发,轻轻呢喃着,然后他叹了口气,沉声道:“但是不行,我们现在有太多需要商议的问题,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必须尽快把这些问题商量出来,云丝,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对不起,苏公子,我失态了。” 阮云丝从苏名溪怀中退出,用手帕擦了擦满面泪痕,苦笑道:“或许这些天承受的压力太大,见你忽然就回来了,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还请您见谅,是了,你怎会突然回来?” “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穿着大红嫁衣跳进火里,不知为什么,醒来后总是不安,所以我才星夜兼程赶回来。” 苏名溪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定定看着阮云丝,一字一字道:“为今之计,你若不想嫁入张家,就只能嫁给我,只有你嫁给我,我才有理由去皇上面前请求他收回成命,云丝,你……你能理解吗?你……你愿不愿意?” 如果可能,苏名溪绝对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这个问题,太煞风景不说,还显得就好像是趁火打劫一般。然而他在侯府门前那一闹,廖乐进宫回禀,想必皇上派来宣他进宫的人就要到了,他必须在这个问题上和阮云丝达成一致口径,不然的话,他也是没有办法的。这是圣旨赐婚啊,不是随随便便长辈们一句话,还有转圜余地的。 阮云丝深深地看着苏名溪,她的双眼幽黑如深潭,里面澎湃着太多太多的情绪,以至于苏名溪根本无法一一分辨出来,他有些不安,刚要张口再解释一下,就听阮云丝轻声道:“苏公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苏名溪茫然问了一句,不就是意味着他喜欢她,决不许她嫁给别人么? “你知道这意味着你将要和皇上对上,为了区区儿女情长,你要挑战皇帝的尊严。意味着国公府可能受你牵累,万劫不复。意味着你或许会成为整个国公府的罪人,众叛亲离。苏公子,为了我这么一个自私的女人,值得吗?” 阮云丝一字一字地沉声道,可谓字字如刀,她幽黑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名溪的脸,似乎想从那里面找出一朵花来。 “或许结果会如此,但也许并不会这么糟。我不会牵累国公府,但是我愿以自己这七尺之躯,尽力去拼一把,哪怕这只是飞蛾扑火。现在我只想知道,云丝,你愿意和我一起扑火吗?” “我以为你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没想到,你……你却是个傻瓜。”阮云丝珠泪如雨,还有什么情话,能比此刻苏名溪这一句飞蛾扑火更加动人? “聪明人也好,傻瓜也罢,你只说,你愿不愿意陪我?”或许是之前被明里暗里拒绝了太多次,这一次,苏名溪执拗的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可知,我本就是要扑火的那只蛾子,而你,本可置身事外的。偏偏你非要一头闯进来,你说,你说我还有什么选择?” 虽然是嗔怪的话,但阮云丝的嘴角却绽出一丝笑容,与此同时,泪水却更加汹涌而落。 “好,有你这句话,刀山火海,我去闯,为你去闯。”苏名溪用力一点头,忽然伸手替阮云丝掠去她额前的刘海,郑重道:“云丝,从今天起,不要再梳妇人发髻。你过去的一切全部过去了,我要你回复你的女儿身,然后为我穿上大红嫁衣,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嫁我为妻。我一定会做到的。” 阮云丝微微点头,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我现在就进宫。” 苏名溪心事已定,留恋地看了阮云丝一眼,转身便走,却在亭边又被阮云丝叫住,他扭回头去,就见阮云丝伤感地看着他,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我是万般无奈之下,利用你和苏家来逃脱张家的婚事么?你就不怕我是退而求其次?你是苏名溪,你不该被这样带着利用的感情玷辱的。” 苏名溪深深看着阮云丝,过了许久,他才微微一笑,感慨道:“上天终是公平的,云丝,如今你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么?总不枉我为你相思一场,情丝成灾。” “你……”阮云丝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却见苏名溪收了笑容,郑重道:“其实这种话不必问,你我之间的情意,难道不是我们自己最清楚?抑或说,你如今也在怀疑我是趁火打劫,趁此机会逼你不得不嫁我?” “我怎会如此想?”阮云丝脱口而出,却见苏名溪一笑,点头道:“那就是了,我怎会如此想你?那不但玷辱了我,也玷辱了你。其实,云丝你知道吗?我很感谢上天给我这个机会,哪怕是逼迫于你,只要你能嫁我。你可知道我无数次的幻想,今生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哪怕一天也好,我死亦无憾了。” 阮云丝终于绽开了笑容,轻声道:“我亦是,这么多天来,我亦无数次地想,若是逼迫于我的人是你,那该多好,该有多好……” 两人同时笑开,但愿君心似我心,有这几句话,已经足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一章:恃宠而骄 看着苏名溪的身影消失在花木阴影里,阮云丝忽然软软坐在亭子的花墙上,她斜倚着栏杆,目光却还是看着苏名溪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我知道我该劝阻你的,我知道我该对你横眉冷对,让你远离这个漩涡的。.\\名溪,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当我看到你那一刻,当我听你说,要我别怕的那一刻,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明明从头到尾我都是这样自私的女人。今天的结局,是我一手导致的,无论什么样的下场都是我该承受的。可为什么我却拒绝不了你,我真的拒绝不了……” 阮云丝此刻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她觉得自己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苍天作证,她那个时候,真的就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真的拒绝不了苏名溪,只能任由心中最忠实的情感和希望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不说阮云丝在风雨亭中默默自思。只说苏名溪,他这里刚到后院,便见阮思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沉声道:“元帅,宫里来人了,要你即刻进宫面圣。” 苏名溪点头沉声道:“好,我这就过去。”说完大步向前走,想了想忽然又回过头,对阮思齐笑道:“不必担心我,怎么说我身上这还有一份功劳呢,皇上的性子我了解,不至于就砍了我的头。倒是你,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元帅和小公爷了,我就要成为你的妹婿了,哈哈哈……” 在侯府前厅院里等待的黄明就见苏名溪大笑着走出来,不由得眼睛都直了,心想什么意思?小公爷这是失心疯了?皇上在宫里听了廖公公的禀报,差点儿连龙案都掀了,这可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他竟还笑得这样畅快,我的天。他不会以为这事儿是他进宫向皇上表表功劳就能了结的吧?小公爷不该有这么蠢啊。 心里想着,人却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呵呵笑道:“小公爷,皇上知道小公爷回京。十分震惊,宣您即刻进宫面圣呢。” “皇上掀桌子了吗?”却不料苏名溪冷不丁问了一句,黄明一愣,连忙点头道:“掀了,皇上发着可大地火哩。” “唔,掀翻了吗?” 黄明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名溪,心想真失心疯了吧?这会儿还有心情去关心桌子的安危呢。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倒是……没掀翻……” 嗯,没掀翻就好。 苏名溪在心里沉思着,暗道这事儿肯定不好办,皇上那里,教训是必不可免的。要是老爷子一意孤行,非要把云丝嫁过去,说不定就要把我禁足了,看来只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不行。祖母。母亲,父亲都要出力,只是要怎么说服他们和我一条心呢?这事儿要好好琢磨琢磨。是了。还有小白,小白那小狐狸对付皇上是最拿手的了,不行就让他来皇上面前撒泼打滚儿,除了我之外,就是这小子最想云丝嫁过来了吧?唉!可惜婚书撕了,不然有这一个武器就足够用,唉,可惜啊可惜。” 要是皇帝心里知道苏名溪的想法,估计都不用进宫见驾了,直接拉出午门砍了就是。没见过这么恃宠而骄的。 到了御书房,只见廖乐猫腰站在屋檐下,大气儿也不敢出,看见苏名溪来了,便悄悄往里指了指,意思是皇上在里面等着呢。你赶紧进去受审吧。 却不料苏名溪站定了脚步,气定神闲道:“廖公公,你可别害我,无论什么人,见驾总是要通报的吧?” 廖乐苦了一张脸,心想小公爷,你就害我吧,在侯府门前祸害的我还不够,到现在竟然还不放过我,你说我这是招你惹你了? 只是苏名溪说的也没错,因正要开口通报,就听里面传来暴怒的大吼声:“还通报什么?给朕滚进来。” 苏名溪挑挑眉,和廖乐小声说了一句:“皇上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廖公公是他身边老人,也不劝一劝?”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身进了书房。剩下廖乐在秋风里直眉瞪眼的瞅着,都快抓狂了:劝你个头啊?这祸是谁惹出来的?我之前被连累的差点儿挨了板子好不好?竟然还要我去劝,奇怪,小公爷从前的脸皮没这么厚啊。 廖公公在外面满头黑线,这里苏名溪进了书房之后,就完全换上了一副规规矩矩但是还透着倔强的嘴脸,一丝不苟地下跪行礼,不等说完,迎面一物飞来,伴着皇帝的怒吼声:“你还下跪?朕受得起你这一跪吗?你连朕下旨意赐得婚事都敢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儿给破坏,你还下什么跪?你干脆谋反,自己当皇帝算了。” 皇帝盛怒之下,掷出的东西竟然是他龙案上心爱的羊脂白玉添翼老虎的镇纸,物件儿大,呼啸的风声也不小,若在平常,以苏名溪这般身手,头一偏就可以躲过去,就算是毫无武功的甄言,这东西其实也是毫无威胁的。 谁知苏名溪却生受了这一下,额头瞬间就血流如注,他却不管不顾,伸手将白玉老虎接住,却不言语。 皇上也没想到那个犟小子竟然会不躲不避,眼看额头上的血瞬间就染红了半边脸,然后一滴一滴淌在地上,他心里不知是气是恨,一拍桌子怒道:“干什么?你明明能躲过去,为什么不躲?你这是想告诉天下人,朕对你这个刚刚保家卫国,功比天高的大元帅开始打压了是吗?朕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是不是?你想博取天下人的同情……” 不等说完,就见苏名溪把镇纸恭恭敬敬放在一旁,然后一个头就磕到地上,沉声道:“臣请陛下收回这番话。臣待陛下之心,苍天可表。陛下待臣的关爱之心,臣亦万死难报。臣不擅口舌之快,臣只放在心中。无论臣做错了什么事,陛下可以罚臣,打骂臣,甚至是杀了臣,臣都毫无怨言。唯求皇上不要说出这样的话,皇上可知,这番话在臣心头,如刀子般一块一块割着臣的心,难道……陛下就不觉心痛吗?” 皇帝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陡然间就觉有些心惊,暗道是了,朕气糊涂了,那些是什么话?真真正正地诛心之论啊,难怪这混小子也受不了,只是……这个不争气的,他做出那样事来,要朕怎么说?哦,事情他都做了,现在朕连说几句都说不得了? 想是这样想,不过皇上的怒气却一下子消减了不少。苏名溪这番话恳切之极,看他到现在都把头伏在地上,任额头鲜血直流,显然自己那番话真是伤了他的心,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待苏名溪如子侄,苏名溪也不仅仅是待他如君上,也是把他当做至亲之人的,才会因为自己那几句诛心之论心如刀割。 皇帝本就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之前那些事情。想到此处,便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外面叫道:“廖乐,廖乐……” “是,皇上。” 廖公公小跑着进来,一看见地上情景,便吓了一大跳,心想我的乖乖,小公爷对自己还真狠啊,就算你要博取皇上同情,要不要硬抗这老虎?躲过去之后,等皇上砸下什么书啊纸啊的,你再硬抗啊。 正想着,便听皇帝吩咐道:“宣御医,给他包扎一下,再过来见朕。” “是。” 廖乐答应一声,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暗道看来这镇纸挨得不冤枉,皇上啊皇上,您就是重感情,得,这下子让小公爷忖度出了您的心意,还不等着他可劲儿恃宠而骄呢。 一边想着,就要引苏名溪出去。却听皇帝冷冷道:“你别以为朕是关心你的死活,朕不过是不想让你的血染了朕这地上的金砖罢了。等一下包扎完,赶紧滚过来,朕要好好和你算这一笔账。” 苏名溪连忙答应,想着自己这会儿要是昏过去,效果会不会更好?不过他旋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昏过去?自己是谁?是苏名溪啊,要这样就能昏过去,战场上不知道死几百次了,皇上现在是关心自己,若真把这份关心利用到那个地步,岂不是把皇上当傻子,这可是弄巧成拙啊。 因此他只是冷静地答应了一声,便起身退出书房。这里皇帝紧紧盯着那块被苏名溪的血染红了的金砖,不由得烦躁站起身,恨恨道:“混账东西混账东西,就不能让朕省省心?朕把那阮云丝配给张灵信,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出口气?你以为朕不知道张灵信再娶是包藏祸心?那样离经叛道的女人,就让她吃点苦头,难道不是应该的?你说你跑出来搅合什么?气死朕了……” “小公爷,叫奴才说,您就别和皇上顶牛了,上次您领着皇上出去微服私访了一趟,回来皇上就收回了建西山猎场和行宫的命令,民间就有些风言风语。如今就算您真的让皇上收回成命,民间再传起一些流言,对您可终归不好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二章:陈词 偏殿里,廖乐等御医给苏名溪包扎完毕退出去后,便小声劝着苏名溪,这一位和太子的交情不一般,自己自然应该适当地卖点好处。,!至于兰妃和六皇子的心思,最起码目前看来,皇上还是完全没有易储的倾向啊。 廖乐心中拨拉着小九九,却听苏名溪淡淡道:“多谢公公提醒,然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要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你说,我还配做男人吗?” “唔……”廖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想小公爷您可不厚道,这不是往我这阉人身上捅刀子吗?我哪知道配不配做男人,从割了那玩意儿,我这就再也没当过男人啊。 “唉!都怪那西夏国生事,不然的话,小公爷和阮姑娘既私定了终身,想来没有几日也就能成事儿,便没有如今这一出了。偏偏那西夏国不懂事儿,螳臂当车,竟然敢一路打过来……” 廖乐碎碎念着,却是让苏名溪心中一动。暗道私定终身?是了,阮兄之前也和我说过,妹妹当日为云丝出头,曾经亲口说过我与云丝已经私定终身。好妹妹,这回可让我怎么谢你。就是不知害得你在家里跪了几日的祠堂,没关系,等哥哥回去给你补偿。 苏名溪一边想着,就再次进了御书房,这回皇帝见他要下跪,就一挥手阻止了,然后淡淡道:“刚刚你那番话,倒是情真意切,朕也就不不追究你当街毁坏聘礼。抗旨欺君之罪了,阮云丝的事情,不许你插手,你从边关一路风尘赶回来。且回家好好儿歇着吧。” 凭心说,皇上这真的是非常非常宽宏大量了,抗旨欺君之罪啊。砸一镇纸,出点血就这么完了。若是别人,哪怕是心爱的臣子,最起码十板子二十板子是少不了的。 却不料苏名溪竟然还不领情,一听这话,连忙分辩道:“皇上可是冤枉臣了,当时臣一进城。就听见大家都在嚷嚷,混乱中也听不清谁都喊了什么,就听说张大人要往忠信侯府给三姑娘下聘礼。皇上怕也知道了,臣已与云丝私定了终身,怎能让别的男人娶了她去。臣是知道云丝性子的。想来这大概是她父母替她应承了婚事,于是臣又急又怒,待赶过去看见那些聘礼,更是失了理智,不由分说就把那些聘礼全都毁了,及至看见廖公公,才知这是皇上下旨赐婚,但那时候也晚了啊。皇上明鉴,臣可不是抗旨欺君。臣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儿啊,俗语说不知者不罪……” 皇上为之气结,听说京城百姓跟着苏名溪一路跑到忠信侯府门前看热闹。现在这小子睁眼说瞎话,非说自己不知道是圣旨赐婚,皇上能信吗?这时候老头儿也明白了苏名溪都不等张灵信说话便开打的目的,为的就是这个“不知者不罪”啊。这把皇帝老爷子给气的,心想行啊,在战场上大半年,如今都敢在朕面前耍小聪明了。因心中愤愤,当下便冷声道:“好,既如此,你如今知道这是朕下旨赐婚了吧?还有什么话好说?” “臣当然有话要说。” 苏名溪上前一步,抬起头委屈地看着皇帝,大声道:“皇上,这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吧?是,云丝当初逃婚,差点儿让臣下不来台,可那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啊。后来臣遇见她,在不知她身份的情况下对她一往情深,皇上,云丝可从不对臣假以半点颜色,她心里明明有臣,却因为当年之事愧疚,也只能苦苦压抑住内心情意。后来臣知道了她的身份,臣也痛苦的辗转反侧,也知道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从此丢开手,老死不相往来。但有什么办法?皇上亦是钟爱清妃娘娘,当日娘娘入宫,也是费尽了周折,皇上您应该比谁都明白情爱之事,不能任由己心的道理啊。好不容易,臣是费尽周折,总算把云丝那个心结给解开的差不多了,皇上,你说臣容易吗?别人私定终身,哪个不是花前月下?交换信物?可臣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见了云丝一面,却是日已黄昏,这也就罢了,更可怜的是,定了终身后,臣还不等欢欢喜喜去寻一件云丝喜欢的交换信物,就传来西夏国大举进攻的加急军报。国家社稷面前,哪容得臣儿女情长?皇上当日命臣出征,臣可提过半个不字?因为臣知道,军情如火社稷如天,臣食君之禄,就当忠君之事,这是臣职责所在,所以臣二话不说前往边疆,几番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不知多少次人困马乏,若非回来见云丝这个信念支撑着,臣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了。好不容易打胜了,臣却还要处理善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未来大舅哥先行一步。终于把事情料理完了,臣真是想云丝啊,踅摸着偷偷回来见一面,谁知一入城,才知道臣在前方拼死拼活,竟有人在后方打着臣妻的主意,皇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什么臣妻,你和阮云丝私定终身,连个名分都没有,怎么就成你妻子了。”皇上重重地冷哼一声。却听苏名溪掷地有声道:“那是因为臣要出征,没来得及办婚礼,不然的话,云丝早就是臣的妻子了,而且既然定了终身,她迟早也是臣的妻子,这么称呼……也没什么错。” 廖乐在一旁听着,心里直竖大拇指,暗道谁说小公爷不善言辞来的?瞧瞧这一番话说得多漂亮啊,国家社稷面前,哪容得儿女情长?啧啧啧,这番话若是声情并茂,还真未必能够打动皇上,然而唯其简单明快,才更显得掷地有声,哎哟喂,我素日以为张大人和甄大人的君前奏对已经是非凡了,如今看来,小公爷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瞧这火候掌握的,难怪……难怪国公爷都退居二线了,只把儿子推出来和甄氏一派的官员缠斗。 皇上也是良久沉默不语,显然也被苏名溪这番话打动了。好半晌,他叹了口气,对苏名溪道:“名溪啊,这件事情,怪不得任何人,要怪,你就怪造化弄人吧,谁让你和那阮云丝是私定的终身?朕的旨意已经下了,说什么也不能收回来,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赶紧回国公府好好歇几天,到时候还要衣甲鲜明地带着大军进城,接受百姓夹道欢呼呢。” 苏名溪猛地跪下,沉声道:“皇上,这次大胜,臣不要任何功劳,只求能够娶云丝为妻,求皇上成全。”说完一个头猛地磕下去,只震得金砖也“砰”一声响,倒把皇帝吓了一跳。 “这事儿没得商量,难道你让朕在全天下百姓面前打自己的脸吗?廖乐,你把他送出去,今日他当街行凶,朕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儿上,那十板子就省了,要他老子看住他,大军回京之前,不许他出府门一步,否则就是抗旨不遵,明白吗?” 廖乐心里清楚,皇上这是左右为难,但又不能打自己的脸,只好对不起苏名溪了,为怕他再出去捣乱,只能将他禁足。此事过后,皇上为了补偿,想必会有更加丰厚的赏赐。 这个结局也在苏名溪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没有抱希望自己一下子就可以说动皇上更改圣旨。要是这么容易,之前阮云丝也不会那般绝望了。要做皇帝的功夫,那必须要从全方位多方面考虑。只不过面上当然要装作不甘心的样子,一边吼着一边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书房门,两个拖着苏名溪的侍卫才苦着脸道:“小公爷,求您体谅点儿卑职们,卑职们真的不想这么拖着您走啊,您就配合配合好不好?” 苏名溪向两个人一瞪眼睛:“少废话,我要是不配合,就凭你们两个,能这么容易把我拖出来?”说完了又扯开嗓子嚎:“皇上,我不服,张灵信居心叵测,臣在前方浴血奋战,他在后方挖臣的墙角,皇上受他和甄尚书蒙蔽,下旨赐婚,皇上,臣不服……” 御书房里的皇帝嘴角抽搐着,心想妈的,不就是拖他回府吗?嚎什么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拖出午门问斩呢。朕这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混蛋的臣子?” 那边看着御林军拖苏名溪的廖乐嘴角也在抽抽,心想小公爷你做戏也做的敬业一点好不好?您这就扯着嗓子干嚎,眼睛叽里骨碌转着全是耍阴谋诡计的表情,您可让我怎么表现才好啊? 正想着,忽听一个温润的声音道:“咦?名溪?这……这是怎么了?额头怎么了?”廖乐抬头一看,竟然是太子殿下驾到,连忙上前一步拜见,刚要说话,就见苏名溪“健步如飞”地赶来,一把攥了太子的手,大叫道:“殿下啊,您去劝劝皇上吧,我决不能让云丝嫁到张家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三章:女人心思 “怎么……怎么回事儿啊?” 太子懵了,于是苏名溪便气愤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扯着太子,一边走一边说,渐渐就远离了廖乐和那两个御林军。直到这时,他才大喘了一口气,低声急速道:“速速联系所有我们这边的人趁机解劝皇帝,云丝不能嫁入张家,即便没有我的事情,也绝不能嫁进张家,这涉及到将来可能出现的夺嫡之战。让皇后娘娘莫要插手,偶尔说两句即可。” 太子神情凝重,假意劝着苏名溪,将他这几句话听完之后,便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好了,你放心回国公府,这事儿我想办法帮你在父皇面前周旋周旋。”说完又笑着安慰了苏名溪几句,方才离去。 廖乐在旁边羡慕地看着,暗道看看人家小公爷这圣眷,皇帝那里不用说,犯了那么大的事儿,这就揭过去了。在太子这里,也是这样的得意,太子是谁?那是下一届的皇帝啊,啧啧,说起来张大人和小公爷抢媳妇,别看现在有圣旨赐婚,这谁能笑到最后,还真是不好说啊。 苏名溪很清楚,若单说他和太子等人的交情,倒也能让他们帮自己吹吹风,但是毕竟不会真正放在心上。这些家伙们心里都是一个想法: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值得吗?那可是圣旨赐婚,为个女人去打皇上的脸,疯了吧? 但是若把这事儿上升到另一个高度。参与到夺嫡之争中,那就另当别论了。太子是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如此再加上自己的后招,即便是被禁足,也足够将这事情拖上一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想一个什么办法,能在让皇上的脸面不受损伤的情况下,把这事情办成。而且动作必须要快。既是圣旨赐婚,张灵信的聘礼必然不能随便了,之前那些都被自己破坏掉,他若再想筹集,恐怕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的,这段时间,就是最关键的。 苏名溪之前和太子说的那些话,还只是初步一个设想。如今走在路上,不由得从头到尾将这件事情细细梳理了一遍,越想就越觉着有道理。越想就越有把握说动家里人。毕竟自己这些想法不是空穴来风。 一边想着,眼看就到了乾坤殿。从乾坤殿绕过去,便是宫门了。恰在此时,只闻一阵环佩叮当,回头一看。只见十几个宫女嬷嬷簇拥着一位宫装丽人,看方向正是要往御书房去。 “参见清妃娘娘。” 苏名溪连忙施礼,那丽人也停下脚步,微笑道:“原来是苏小公爷,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本宫听皇上说。你班师回朝最起码也要一个月后啊。” 苏名溪躬身道:“一些私事,所以急着赶回来。皇上在书房,臣刚刚惹了他生气。还望娘娘在皇上面前替臣美言几句。” 清妃娘娘惊讶笑道:“你也会惹皇上生气?是什么事能闹到这地步?皇上素日里对你可和对其他臣子不同,不是十万分的大事,他也不能生你的气,何况如今你又立下这天大功劳。” 苏名溪叹气道:“臣惭愧。” 清妃娘娘笑道:“罢了罢了,你就去吧,我若是能为你说上话,就替你说道说道。”说完袅袅去了。这里廖乐凑上来笑道:“小公爷可真是会托人,这事儿托给清妃娘娘准没错儿。” 苏名溪沉稳笑道:“公公素日里随侍在皇上身边,有时间也要替我美言几句啊,他日苏某心想事成,定当重谢。” 廖乐笑着连说不敢,一边心中暗凛道:是了,我竟把清妃娘娘给忘了。这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兰妃娘娘是最受宠的,却不知皇上心中真正最喜欢的是清妃娘娘,兰妃娘娘聪明有心计,娘家势力又大,因此皇上不过是把她推出来抵挡后宫的明刀暗箭,真正让皇上视若珍宝的,还是这位清妃娘娘,她父亲官职虽小,却是和国公府走得亲近,岂能不帮小公爷说话?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而此时的忠信侯府中,阮思齐见苏名溪离去,一回身就又来到风雨亭前,见阮云丝倚栏远望,那架古琴被放在了桌上,他便叹了口气道:“怎么不唱了?刚刚妹妹唱的那首歌,听得我心里怪酸的,只有一生经历大起大落,看透了世情的人才能唱出这样的歌,你如今不过是二十多岁,真不知道怎么也能唱出这样的凄凉之曲。” 阮云丝回过头,微笑道:“哥哥,我这一生虽短暂,但你不觉着我经历的这些事,怕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曾经历过的么?” 阮思齐想了想,苦笑道:“倒也是。唉!真不知你是不是真的织女下凡,怎么这人生就这般的轰轰烈烈?如今京城里再没有别的话题,全都是围绕你的,若是男子也就罢了,偏你是个女儿家,虽然多是夸耀之词,只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 阮云丝叹气道:“我倒希望我这一生过得平平淡淡,专心织我的锦,赚我的钱,所有的风光和名声不要也罢。所以哥哥你看,我的云溪锦缎如此出名,但我始终是和流锦布庄合作,并不打算另起炉灶,谁知造化弄人,老天到底是不肯饶过我。” “云溪锦缎。” 阮思齐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好半晌才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原来妹妹的锦缎是以云溪为名,这岂不是说你和小公爷的缘分乃是天注定?” 话音落,就见妹妹瞅了自己一眼,冷哼道:“哥哥别误会,这不是我起的名字,当日那云溪织染厂的手续,我不便出头去办,就托付给小公爷,是他自作主张,给我那厂子起了这么个名字。” 阮思齐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我就说嘛,这要是妹妹起的名字,小公爷还不早把你八抬大轿抬回去了,又怎能给张灵信那厮这种可趁之机。唉!小公爷对妹妹的心思,那真是没说的。只是……妹妹,你真的放下了吗?这一次小公爷要救你,你就必须嫁他了,你从前百死不回,如今又是怎么想?这是不是你的无奈之举? 阮云丝看了阮思齐一眼,撇撇嘴道:“怎么?现在就替未来妹婿套我的话了?你是我哥哥还是他哥哥?”说完听阮思齐冷哼一声道:“我是帮理不帮亲,小公爷对侯府,对你这样的尽心尽力,我都替他抱不平。妹妹,我是认真地,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一个男人会如此对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 见哥哥整肃了面色,阮云丝不由得垂下视线,许久才幽幽道:“哥哥,我说我见到他那一刻,连一丝理智都没有了,什么情绪都控制不住。你信么?我说我听到他让我嫁给他那一刻,心中只有雀跃欢喜,再没有一点犹豫,你信么?” 阮思齐眨了眨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是有些不太信,你……你咋这么快就转变态度了呢?” 阮云丝呵呵笑了一声,摇头道:“连我自己的哥哥都不太信我,但他却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哥哥,就像你说的,这辈子,不,加上下辈子,不会再有男人对我这样的好了。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知道自己的心,我从来都是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的。从前我不愿嫁,所以我想尽办法,说什么也不肯嫁。可如今我愿意了,我便答应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但我就是知道,我答应他,远比我推他离开这个漩涡,苦口婆心说什么你不用管我之类的话更令他开怀。” 阮思齐仔细思虑了一回,惭愧道:“我倒不这么觉着,我只觉着我也很自私,看见他,想到的就是妹妹有救了,而不是他把这件事揽上身,会有多大的麻烦。我体会不到你说的这种感情,唔,幸亏体会不到,若是也能体会到,岂不是糟糕了?” 阮云丝一愣,随即才醒悟过来,不由莞尔一笑,又听阮思齐正色道:“只是你从前那么斩钉截铁的,如今又这样痛快的答应了小公爷,妹妹,你……你这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你猜不透就不要猜。”阮云丝说完,见哥哥抓抓头发,一脸坚决地表情,显然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亭外秋色,喃喃道:“其实,这有什么难猜的?从前我对小公爷有情,可这份情并没有深厚到让我可以舍弃自由和梦想,让我可以心甘情愿的嫁入豪门受束缚。而如今,情到深处无怨尤,看着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以他妻子的身份,为此,我愿意牺牲那些从前我不想牺牲的东西,就是这么简单。” 阮思齐眨巴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小声道:“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从前你对小公爷有情,但是没到无怨尤的地步,这份感情不能胜过自由和事业。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这份感情凌驾于这两样东西之上了,所以你愿意牺牲了,是吧?”见阮云丝点头,他便奇怪道:“可究竟这种改变是怎么出现的呢?小公爷这将近一年都征战在外,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四章:山穷水尽 “哥哥,你觉着你就这样坐在我面前,和我讨论这样的问题合适吗?妹妹觉着,你还是去和嫂子柳姨娘讨论比较恰当吧?” 阮云丝终于恼了,柳眉蹙起:哼!这哥哥也太好奇了吧?还真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啊?问题是她也不知道答案啊,或许是这半年里的牵挂担忧本就加深了感情,然后又跳出张灵信这么个阴魂不散的,衬托的苏名溪的形象更加高大美好,于是这转变就不知不觉发生了。但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而这里阮思齐本就是好奇太过才会追问不休,此时一听妹妹的话,立刻发觉自己何止是唐突,简直都丢人到家。虽然是自己的亲妹子,可他这当哥哥的问这种事也太不要脸了。这要让父亲知道,不撕了自己的嘴才怪。因忙跳起来,面红耳赤道:“这这这……我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吗?小公爷虽然……虽然回来了,但此事非同小可,我……我我我实在不知道他要怎么做……那个……那个妹妹坐着吧,我……我这就回去……” 说到最后,根本就是语无伦次了,接着小侯爷跳起身形,飞也似的跑掉。阮云丝看着哥哥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由得哑然失笑,暗道这要不是打了胜仗,还真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从战场上锻炼出来的逃跑本领呢。 阮思齐在后花园审妹妹的时候,廖乐也亲自把苏名溪送到了国公府,当着国公爷的面儿把事情一说,登时就把国公爷气得脸都白了。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有所耳闻。却没料到儿子竟在皇上面前也如此无礼,当着廖乐的面儿,国公爷拿起宝剑就要杀了这个逆子。 廖乐本来还想看一出好戏,却没想到都没等报幕。老公爷直接上了宝剑,这把他吓得,心向皇上气成那个样儿。还没喊打喊杀的,小公爷要是在您老手下再出个好歹,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因此连忙上前抱住老公爷,这一通苦口婆心的劝,好容易才让老头儿把宝剑收好。 廖公公小脸煞白的出了国公府,心想我以后再也不骂老天了,跟在皇帝身边伺候。不但时常有银子得,皇上的脾气也好,从不打杀奴才。国公爷可好,这比皇上还狠呢,对亲儿子都这模样。要是在他跟前伺候,这条老命指不定啥时候儿就报销了啊。 而国公府中,待廖乐走后,国公爷才虎着脸看向苏名溪,见他往自己跟前儿凑,老爷子大手一挥,恨恨道:“给我滚边儿去,别想在我面前来你在皇上跟前那一套,知子莫若父。你这外方内圆的性子,难道我不清楚?” 苏名溪也知道自己在老爹面前是打不了马虎眼的,索性就停了脚步,正色道:“爹爹,儿子的确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然而这件事,您细想想却不是这么简单。老祖宗和母亲恐怕还在等儿子的消息。儿子先过去报个平安,父亲请随后往老祖宗那里去,容儿子和您们细说,此事怕是要从长计议。” 苏名溪说完这句话,施了一礼之后便急匆匆离开,这里老公爷一头雾水,好半晌才摸着头道:“臭小子,该不会是因为之前那招对我没用,所以改变策略了吧?” “祖母,父亲,这次的事情,于儿子而言,是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云丝进火坑,更不允许张灵信将她娶回去百般折辱,所以儿子必定全力以赴。而对于父亲和祖母,这件事关系到咱们整个苏氏家族的生死存亡,更不能掉以轻心。” 国公爷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生死存亡?哼!你休要把江湖骗子忽悠人那一招用到为父头上,我可还没老糊涂呢。” 苏名溪正色道:“儿子怎敢?父亲想必也听说了京城中的传言,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大致了解,那么儿子敢问父亲,原本不过是张灵信和云丝之间一点意气之争,甄尚书是闲着没事儿干了吗?竟跑去向皇上讨了圣旨赐婚,他若是头脑简单的人也就罢了,或许脑袋一热就替干儿子出了头。但他是这样的人吗?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深意?” “能有什么深意?” 苏老公爷让儿子这么一说,再联想甄言的为人,心中也立刻就是一翻个儿,暗道是啊,那老狐狸绝不会为了给干儿子出头费这个周折,当日他亲儿子和许国公家的孙女儿结亲,他也没舔着老脸要圣旨赐婚锦上添花,怎么这一次却是对干儿子这么好了?果然有些不正常。不过心中这样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面子往哪儿放啊。 却听苏名溪道:“父亲和祖母难道忘了?云丝之前在斗锦大会夺魁,她靠的是什么?双面锦,父亲祖母请想,这完全可以说是锦缎的巅峰了吧?如果云丝连这个都能完成,那她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成就?说她能支撑起一个锦绣帝国,不为过吧?现如今,贵云绸缎庄是在我们这边的,流锦布庄也在我们这边。甄尚书一派敛财的途径不少,有许多都和我们是旗鼓相当甚至是更胜我们一筹,唯独在织染这个行当,他们处于弱势,若是将云丝娶过去,靠着她撑起另一个布庄,流锦布庄将立刻被取代,贵云也会遭到打击。这本来没什么,但皇上年岁慢慢大了,皇子们是不是生出别的心思不好说,最起码如果我是甄尚书,就绝不会很期待太子将来继承皇位的。” 这话已经说得露骨到家了,杨老太君和国公爷那是什么人,立刻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图。老公爷还有些不服气,气咻咻说一个阮云丝至于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吗?却听母亲沉默了一下道:“如果只是锦缎,也就罢了,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别的本事?别忘了印染布是她开创先河的,若是将来有源源不绝的新奇布料,这一笔财富就不能小觑了。” “没错,就是祖母说的这样。更何况,云丝一旦嫁入张家,对我的影响……祖母和父亲请想一想吧。”苏名溪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如果说,从前有人对我说我会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一天,我定会嗤之以鼻。然而,到如今,我知道我已经入了这张情网里。爹爹,你怎么气儿子都行,但感情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一次星夜兼程回京,仅仅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关于云丝的噩梦。”他说到这里,便猛然跪下,颤声道:“父亲,若是……若是云丝这辈子毁了,儿子……儿子的这辈子,也就一起毁了。” 苏老公爷也是深深了解儿子个性的,听苏名溪这样一说,不由得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孽障,你这个孽障,你自己说,那女人让国公府,让你丢的脸还不够吗?你……你怎么就又能入了她的圈套?” 苏名溪一言不发,心中也是叹息,暗道造化弄人,既然自己和云丝有缘,为什么就闹出这样的一波三折?她一开始嫁给自己不就完了吗? 然而细想想,若是一开始阮云丝就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或会敬她护她,但是当那些三从四德约束了她内在真正的魅力,自己还会像现在这般爱她吗?那岂不完全成了另一个女人?如今这场爱情虽然一波三折,然而回想起来,才真正是滋味无穷。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晌,杨老太君才叹了口气,沉声道:“既如此,看来这件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是你须好好想个办法,总得让皇上能下得了台,不然的话,给皇上打脸的事情我们不能做,虽然皇上对你圣眷隆厚,但做臣子的,不能一味恃宠而骄,上次的西山猎场建行宫之事,你已经过分了。” 苏名溪垂头默然不语,心想婚书都让母亲撕了,不知道扔在什么地方,我……我这还怎么能让皇上下得了台啊?唉!早知今日,当初拼了命也该拦住母亲才是。 “行了,你去吧,这一天就好好想想,怎么让皇上下这个台阶吧。不找到这个办法,你就别想着让我和你祖母派人去宫里说情。将来可能会有的夺嫡之争固然重要,然而若是给皇上打了脸,只怕国公府现在就要保不住这个地位了。你是苏家的子孙,理应明白,家族昌盛胜于一切的道理。” 这个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老公爷和老太君并没有因为将来的危害就一口答应苏名溪。不过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就像老公爷所说,任何个人事情在家族利益面前,都要做出让步的。 果然,为今之计,是要想出一个能让皇上下来台阶的办法。这本也就是苏名溪要找的,即使老公爷不说,他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老公爷知道的道理,他又怎能不知? 可这个办法去哪里找呢?苏名溪出了院子,只觉心下有些茫然,仿佛前路已是山穷水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五章:柳暗花明 慢慢前行看着四周景物,忽见一丛竹子边有人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苏吟玉身边的心腹丫头初雨,想来是妹妹找自己有事。他想起当日阮家接圣旨的时候,妹妹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心下不由得感动,暗道也该去问问吟玉的情况,不知跪了几日祠堂,膝盖有没有受伤。 来到苏吟玉的清宁院,苏名溪还没等坐下,就听见苏吟玉的声音笑着道:“果然是风尘满面,哥哥回来一趟,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去找爹爹和祖母商量事情,看来阮姐姐被赐婚这件事,你是铁了心要管,是吗?” 苏名溪见妹妹精神气色都很好,不由得也笑了,点头道:“我亲妹子都和人说我与云丝已经私定终身了,这事儿我还能不管吗?如何?你回来受了什么样的惩罚?爹爹没打你吧?” 苏吟玉苦着脸道:“跪了整整三天的祠堂,腿都差点儿断了,偏你不在家,回头你把那治疗伤腿的上好药酒给我一些,我这还没嫁人呢,可别落下了毛病。” 苏名溪笑道:“行了,不用在我面前诉苦,这次的事,我承你的情就是。” 苏吟玉眉头微微皱起来,喃喃道:“哥哥会这么做,倒是我意料之中。只是这件事太难办了,你又不是神仙,不说别的,就是皇上那里,你要怎么能不伤皇上的面子,还让皇上收回成命呢?” 苏名溪的笑容也因为这句话而敛去,叹息道:“恰是这个为难呢,且容我两三天时间。让我好生想想。唉!只可惜,当日的婚书被母亲撕了,我如今一想起,真真肠子也悔青了。不然的话,这事儿就有转圜余地,偏我当初怎么就不拦着?” 话音未落。就见苏吟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古怪起来,好半晌,她忽然扭过头去,对初雨道:“你去外面守着,看见人来知会一声。”说完初雨答应着出去了,这里苏名溪奇怪道:“怎么了?忽然这样神神秘秘的。” “哥哥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却见苏吟玉站起来。转身进了里屋,苏名溪却没有跟她进去,怎么说那是妹妹内室,他这做哥哥的也不能随便进去。苏吟玉也没坚持,只听里面箱子柜子响了一阵儿。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哥哥你看里面是什么?” 苏吟玉将盒子递给苏名溪,听他苦笑道:“死丫头,这时候还和哥哥卖关子,也不想想我现在有没有这个……”他一边说就一边打开盒子,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以至于连接下来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这是……当日的婚书?” 苏名溪终于将那盒子里的大红纸片拿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那双连握剑都是纹丝不动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真……真是当日的婚书。” 这婚书当日被刘夫人亲自撕毁。想也知道,她自小富贵出身,之后嫁入国公府,到如今是当家主母,一品诰命,即便当时心中气愤。也不会泄愤似的将婚书撕成碎片,不过撕了两下便掼在地上,如今这份婚书只有六大片,上面的一字一句都能看清楚,在桌上拼起来,也是严丝合缝。 “妹妹,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苏名溪狂喜难禁,抬起头看向苏吟玉,却见她微笑道:“当日母亲负气回房,我跟在后面本想安慰的,谁知进去了,母亲却又气冲冲出去了,只有这被撕毁的婚书被扔在地上。我那时也不知怎的就福至心灵,忙命丫鬟们出去,这里捡起来偷偷藏起,本想着这也算是你和阮姐姐之间一个念想吧,只是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拿出来徒惹你伤心罢了,因此就一直放在我这里,却没想到今日还会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她便犹豫起来,小声道:“只是哥哥,虽然婚书有了,但毕竟是撕毁的,你……你若拿着这个去皇上面前,他不扔在你脸上才怪,总得再好好想想办法吧?” 苏名溪笑道:“不必,有这一份婚书已经足够了,呵呵,你个死丫头,还卖关子,我不信你想不出这办法,这婚书虽然撕毁,找一个高手来修补完整也就是了。” 苏吟玉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当我不知吗?若不是想到这一层,我也不会拿出来,让你看得见拼不上发疯吗?只是这高手匠人并不好找,还要千万保密的,不然就是欺君之罪,哥哥,这事儿可大可小,一旦被甄尚书那边揪出来,可就是滔天大祸啊。” 苏名溪笑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就不用你操心了。总之,妹妹你今日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哥哥记住你这个情,来日你出阁,有什么想要却又不好和娘说的,尽管来找哥哥就是。便是天上的月亮,若能造出登天梯,我也去给你摘下来。” 苏吟玉“扑哧”一笑,冷哼道:“我不要月亮,清清冷冷的看着就凄凉。哥哥真有心帮我,妹妹就在这里求你一件事。”说完见苏名溪露出疑惑神色,她便正色道:“哥哥,妹妹要你护着我,将来我的亲事要自己做主,你能答应么?” 苏名溪好悬没一头撞在桌子上,失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会忽然想起这样的要求?俗语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当中哪里有我的事儿?我怎么能帮得了你?” 苏吟玉哼了一声道:“少来,谁不知道苏小公爷如今是晋国公府的顶梁柱,只要你一句话,就是爹娘也要慎重考虑的。京城里的这些名门子弟,我若不想嫁,就不信哥哥挑不出他们的毛病。如何?哥哥,我这要求比起摘月亮,也算不得很过分吧?” 苏名溪眉头都皱在一起了,呐呐道:“吟玉,你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婚姻由父母做主有什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爹娘那么疼你,难道还会害你么?。” 话音未落,就听苏吟玉冷笑道:“若真是这样,阮姐姐当日为什么逃婚?若你只喜欢这样言听计从的女子,今日还这么煞费苦心做什么?若说离经叛道,这世上还有比阮姐姐更离经叛道的女子吗?你这当哥哥的怎么这样偏心?自己喜欢的女人,怎么出格都没关系,反正全是优点。轮到自己的妹妹,就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哼!我偏要学阮姐姐,那是你豁出命去喜欢的女人,我跟着她学有什么不对?” 一番话把苏名溪说的哑口无言,心想:得,这是正宗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小妮子身边那么多名媛千金,她跟着谁学不好,偏要跟着云丝学,这要是让爹娘知道了,不是更恨云丝吗? 只是心中发苦也没有用,只看苏吟玉的眼神,明显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竟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这样一双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眸子,让他不知不觉就想起阮云丝,一时间,热血上涌,便轻轻拍了下桌子,郑重道:“好,哥哥答应你,必要为你好好寻一门亲事,决不让我妹子将来嫁过去受苦。” 其实这是废话一样,苏吟玉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皇子娶了她,也不敢轻易就给她委屈受啊。 苏吟玉轻声道:“也不必哥哥特意给我寻亲事,这事儿,总是要缘分到了才成,哥哥,我要你帮我的,就是等到这个缘分。” 一边说着,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张俊秀之极的面孔,当日匆匆一瞥,就已是芳心如水。只是知道两人之间千沟万壑,绝不可能成事,因此并未多想。日后也的确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可现在不一样了,从哥哥和阮姐姐的事情上,她知道了情爱之事是多么热烈而美好,即便是痛苦,也让人欲罢不能。她不求自己将来也要和哥哥阮姐姐这样轰轰烈烈,这样的折腾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她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若是他也能喜欢自己,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和和美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她虽是千金小姐,可是厅堂厨房,女红针织,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她有信心,即使自己不嫁入豪门,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妹妹,你……在想什么呢?莫非……莫非是你……你你你……你已经……” 苏名溪后面的话干脆说不出来了,心中惊涛骇浪,心想妹妹一向都在府中,最多是到其他公侯府第寻一些手帕交,怎么就能遇上她喜欢的男人?更何况,那男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地位吧?难道竟然是小厮仆役之流?苍天啊,你饶了我吧,别把这世间所有的折腾都可着我来啊,我自己这摊子事儿难道还不够乱的? 苏吟玉脸一红,连忙否认,直道:“胡说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这做哥哥的能说出来的?我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认识什么男人。不过是将来不想盲婚哑嫁罢了,哥哥不许多想,好了好了,你看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模样,赶紧回你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六章:应对之策 苏名溪无奈,想了想才沉声道:“妹妹,虽然我答应了你,可我得提醒你啊,以你的身份,将来嫁人,别的哥哥都可做主,唯有这门当户对,你是绝逃不过去的,你到时候可别拿个仆役小厮的来难为我,你明白哥哥的意思吧?” 苏吟玉的脸更红了,哼了一声道:“当日阮姐姐在乡下,不过一村妇耳,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你对人家动了心思后,不也是想八抬大轿当做正室夫人娶进来吗?如今却教育我什么门当户对的,哥哥你也好意思?不过放心好了,我也不至于就找个仆役小厮来难为你,我可没有秀丫头那么古怪的眼光。,!” 苏名溪哭笑不得,哼了一声道:“什么古怪眼光?扫书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除了这小厮身份,哪方面不好?将来我看看再想个法子,让他脱了奴籍……” 不等说完,便见苏吟玉笑盈盈道:“哥哥说的没错哈,这么说,原来仆役小厮中也可能存在着好的呢……” 苏名溪吓得连忙打断她,咳了一声道:“小厮仆役们再怎么好,也终究没知识,何况也没多好,行了,妹妹早些休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你也可怜可怜你哥哥,别给我再添难心的事儿了,你说我是家里顶梁柱,你没看见爹今天看我这顶梁柱的眼神儿,恨不能把我活活打死呢。” 苏吟玉咯咯笑道:“这也就是你。若是别人,早让爹活活打死了,如今哥哥好歹还活蹦乱跳的,身上都没挨一指头,还不知足?我还以为最起码叫你过来,能看见你脸上手指印呢。” 苏名溪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叫我过来竟是为了幸灾乐祸?哼!你道为什么没有指印?你难道没看见我额头上包着白布呢?在御书房里。差点儿就让皇上那镇纸老虎给打死了。” 苏吟玉吓了一跳,她是国公府的小姐,市井上关于苏名溪怒砸了张灵信聘礼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得沸反盈天,却还没到她这里,因睁大了眼睛疑惑道:“我只以为你星夜兼程赶回来,许是受了风寒,没想到竟是被皇上砸的。怎么回事?哥哥不是偷跑回来的吗?竟然去见驾了?皇上因为什么砸你?平日里他都只有夸你的份儿,指头也舍不得动一下呢。” 苏名溪哼哼了两声,傲然道:“我刚一回京城,百姓们就说张灵信今日去忠信侯府下聘礼。我驰马赶去,那厮惹恼了我。就把他聘礼给砸了,偏廖公公也随行在队伍中,可不就赶紧回宫打小报告了呢。没什么,皇上命我在家闭门思过。我正琢磨着往后这几天,让祖母和你还有小白多往宫里走走呢。” 他说完,到底心急修补婚书的事儿,于是便和苏吟玉辞别,匆匆而去。这里苏三姑娘痴痴望着哥哥伟岸的身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的天,圣旨赐婚的聘礼你都敢砸。哥哥你真是各种威武霸气啊,最重要的是,皇上竟然没把你砸死,只让你禁足,天啊,皇上,他只是个臣子,不是你儿子啊,要不要这么骄纵?” 这番话也没有别人听到,只有初雨此时在她身边,闻言不由的“扑哧”一声乐了,悄声道:“姑娘,这是你哥哥呢,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苏吟玉咳了一声,瞪了小丫头一眼,冷哼道:“是我哥哥又如何?本姑娘帮理不帮亲,怎么?我说错了吗?皇上本来就宠他嘛。哼!” 三姑娘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哀叹,心想自己怎么就遇不到哥哥这样的男人呢?不过也好了,那是自己哥哥,到时自己受气,也肯定会豁出性命为自己出头的。唔,就不知道那个小子,一旦遇了事儿,会不会像哥哥这样把自己护在身后,应该……会吧,素日里听说他做的那些事情,虽然不出奇,却也是个真性情的男儿汉。 一念及此,不由晕生双颊,恨恨在心里道:怎么又想起他了?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要不要,我还要在国公府里再享两年清福才出嫁呢。 与此同时,甄尚书府中的景象虽然更沉默,但气氛可就比国公府要激烈多了。 甄言这个人,虽然奸猾,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物。胸有城府,定力超群,喜怒不形于色,标准老狐狸一只。但就是这样一只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老狐狸,此时却气得身子都颤抖了。 桌上摆着一张大大的宣纸,老狐狸手握狼豪,在宣纸上尽情挥洒,张灵信侍立在他身旁,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眼珠子也是发红的,握拳的关节都泛了白。 “爹……爹,我听说弟弟的聘礼都被那苏名溪给破坏了……”一个破锣嗓子的声音猛然蹿进了书房,接着甄言的独子像只横行的螃蟹般冲进来,大嚷道:“爹,那苏名溪简直欺人太甚,我们可不能再忍了,再忍就是乌龟王八蛋了,爹……” “砰”的一声,一本书飞砸过来,正中甄大少爷的面门,旋即书房中就响起甄言的爆吼声:“混账东西,滚出去。” 甄大少爷也是倒霉,本来是要义愤填膺打抱不平来的,却没想到一下就撞到了老爹的枪口上,成了那只出气筒。当下又恨又愧,只得嗫嚅着退了出去。 这里甄言又在纸上写了半天的字,眼看一张宣纸已经写满,他才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将那支笔放下,转头看着张灵信,目光灼灼,又过了良久,方沉声开口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张灵信连忙道:“义父,为今之计,既然苏名溪要逆流而上,儿子觉着,我们倒不妨退一步,冷眼看他怎么做。” “哦?”甄言看了他一眼,目中隐现几分赞赏之色,轻声道:“你能忍得下一时之气?连你哥哥都替你抱不平。” 张灵信连忙道:“哥哥爱护之心,儿子铭感五内。然而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苏名溪既然敢当街破坏聘礼,就说明这件事他一定是要勇往直前的。这可是圣旨赐婚,他如今大胜之际,正是军功如山,若让皇上心里认定他是挟功自傲,嚣张跋扈,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他醒悟过来,急流勇退,但他今天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之后再灰头土脸退下去,百姓们不知就里,必然嗤之以鼻,这个……可也没什么坏处。” 甄言长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孩子,你比你哥哥强万倍,总算我没看错你。你说的没错,只不过,现在不宜冷眼旁观。” “哦?义父的意思难道是让儿子去皇上面前哭诉?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显得儿子和苏名溪都在逼迫皇上吗?儿子以为,这……似乎有些不妥。” 甄言笑道:“当然不是让你去皇上面前哭诉,苏名溪既然要做飞蛾,尽管让他做,我们可不做那陪他扑火的蚊子。他越闹得凶,皇上就越生气厌烦;我们越沉默,皇上就越同情我们。这么明显的道理,还用问吗?我让你不要冷眼旁观的意思,是让你抓紧时间再筹备一份聘礼,最好五天之内就筹备齐全,不然的话,恐夜长梦多啊。” 张灵信连忙道:“是,还是义父目光长远,儿子竟然忘了这一层,真真是糊涂了,实在是那苏名溪欺人太甚……” 不等说完,就听甄言淡淡道:“你已经很不错了,被苏名溪如此对待,尚且能沉得住气。你看看你那哥哥,唉!不成器的东西,将来你若念着我提拔你的恩情,等我百年之后,能好好照拂他,护他平安一世,我也就感谢你了……” 一语未完,张灵信已经“扑通”一声跪下,指天咒地地表了一番忠心,自然换来甄言老怀大慰,于是父子两个又计议了一番,张灵信才告辞归家。 *********************** “妹妹,我听说苏小公爷去见驾,让皇上用镇纸砸伤了,又关了他的禁足,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枕香阁的闺房中,芸娘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喃喃道。她本来在小王村呆着,后来听钟南说了阮云丝被圣旨逼婚的事,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赶了回来。这些日子一直在阮云丝身边。 “用镇纸砸伤了就没事儿,说明皇上还是看重他的,有火气当场就发作出来了。若是不发落他,只把他撇在一边,那才真是糟糕之极。”阮云丝那些宫斗宅斗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非常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芸娘似懂非懂,也就不再说话,心中只纳闷,暗道这种时候了,云丝怎么还能稳坐钓鱼台?我们这里都替小公爷担心死了。她怎么倒云淡风轻起来。 正疑惑着,忽听钟秀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去,只见钟秀满面笑容走进来,对阮云丝道:”姐姐,适才我出去买了些当用的东西,回来时恰好遇见了扫书,看见我,他就没进来,只说小公爷让他来告诉姐姐一句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七章:被赶鸭子上架的小王爷 阮云丝抬起头来,柔柔笑道:“什么话?你别卖关子了。,!” 钟秀撅着嘴巴道:“本来是要好好卖一卖关子的,偏姐姐你用这样的表情口气说话,却让我这关子卖不成了,因坐在她身边,眨着眼道:”姐姐,什么是满腹相思都沉默?” 阮云丝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看钟秀道:“就是之前你喜欢扫书,但是不肯说出来,这便是满腹相思都沉默了。”话音刚落,就被钟秀推了一下,见她跺脚道:“姐姐真奸猾,竟还捎带上我,我可没姐姐这份定力,我……我当日……不……不是都说出来了吗?嫂嫂,你看姐姐她欺负我。” 芸娘笑骂道:“活该,让你卖关子,连我都想骂你,只是没有云丝妹妹这张巧嘴。”说完却听钟秀道:“哼!你们两个没有一点大人样子,不和你们说了。扫书过来,托我转告姐姐,说小公爷让您放心,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不必过于操心了。他是必不会让您落一个‘满腹相思都沉默’的结局的。” 阮云丝本来一直在绣花,闻听此言,那针猛然就在手指尖上扎了一下,她疼得一哆嗦,连忙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才轻声道:“这很好,他倒是办到了……很好……”不等说完,眼泪已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落在那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帕子上,声音也哽咽难言了。 “姐姐!” “妹妹!” 芸娘和钟秀都大吃了一惊。不知阮云丝听见这样的消息,怎么不笑反而大哭起来? 因连忙上前,就见阮云丝放下那绣花绷子,看着芸娘道:“姐姐,我……我很高兴,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喜极而泣?他说要护着我,他说要飞蛾扑火。我没拦着他,我也没想着他能做成。我知道,他不能连累家族的,偏他身上的功劳太大,一味逞强,倒反有挟功自傲之意,姐姐,我真没想到他能做成的。我只是想着,既然是飞蛾扑火,我陪他一起也就是了。他待我这一番情意。我阮云丝定不会辜负了,就算被迫要嫁入张家。可我的心是他的,我的魂是他的,只待着皮囊消亡成飞烟,只剩下了这缕幽魂。我就是他的了……” 阮云丝一边哭一边说,简直是语无伦次,但芸娘和钟秀却听得痴了。芸娘抱住她,陪着一起流泪道:“我懂,妹妹。我懂你的心。是,这不是伤心,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正说着,就听外面小丫鬟的声音道:“大奶奶,柳姨娘过来了。” 芸娘和阮云丝忙收了眼泪,顾氏和柳姨娘却已经走进来,看见她们这番模样,不由得笑道:“哟,这是怎么了?哭得眼睛红肿,虽然小公爷让皇上拿镇纸砸伤了,可我听爷说,这恰是皇上爱护他呢,换别人,怕是直接下了大狱,或是拖出去砍了。最可怕的就是不声不语,心里却猜忌上,一旦是这般情况,将来整个国公府都要受累的。” 阮云丝笑道:“是,哥哥如今倒也懂得官场上这一套了。嫂嫂,我没事儿,就是心里感慨,忍不住哭了一场。” 柳姨娘笑道:“你是该感慨,姑娘,这全天下最好的一个男人,竟然叫你偷了心来,如今不知有多少女儿家恨你恨得牙痒痒呢。” 阮云丝脸一红,看着柳姨娘道:“姨娘说这话不怕让我哥哥听见?难道他不够好?小心到时候他吃醋。”说完却听柳姨娘咯咯笑道:“我不怕,他吃醋吃到妹婿头上,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脸。” 顾氏笑道:“行了,你们两个就不要打趣了。妹子,听你哥哥说,你那天在风雨亭上唱的歌极动人,把苏小公爷也听得眼泪汪汪。我们倒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歌儿,能让苏小公爷那样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都动情了。你哥哥又说那调子和词都极古怪的,也形容不出来,不如你再弹一次给我们听听,也让我们学习学习。” 阮云丝笑道:“那是凄凉之极的歌词,一时感慨唱了出来。如今再要唱,是怎也找不到当日感觉的。”说完顾氏和柳姨娘等却哪里肯依,定要她再唱一遍,只说不听感觉,只听那歌词和调子,阮云丝无奈,只好拿出琴来,到底给她们自弹自唱了一遍方罢。 这是她在现代时听过的一首歌,歌名叫做《尘缘》,据说是一部描述胡雪岩生平的电视剧《八月桂花香》的片尾曲。阮云丝没看过那部剧,却极喜欢这首歌,还为此特意学了这首曲子,不过用钢琴则不怎么能弹出那种感觉,如今换了古琴,倒是十分符合这曲中的古意凄清。 一曲毕,众人果然赞叹不已。柳姨娘坐在椅上,目光迷茫,思绪似是飞向不知名之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叹气道:“难怪你哥哥那样赞赏,果然是好词好曲子,这若是流传开来,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共鸣呢。这世上虽然大多是庸碌百姓,却也不乏人生大起大落之人,尤其是那些遭到贬谪的官员,或是一生漂泊的文人墨客,听闻此曲岂不断肠?如今想来,倒是那些庸碌百姓,虽平淡一生,却是有福气了。” 阮云丝惊讶道:“却没料到姨娘竟是我的知音,你恰是说出了这曲子的意味。这其实也不是我做的词曲,乃是当日漂泊时,遇见的那位教我这些织染术的老伯唱的。我也不知他这一生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感叹悲伤。不过我在风雨亭时,真正是绝望至极,只觉一颗心都死了,方能真正唱出曲中韵味,如今心里却是充满了希望,词曲固然没错,韵味却已经没了。” 她们在这里喝茶品曲,看似悠闲自在,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是提着的,包括阮云丝也不例外。 虽然苏名溪让扫书带了话过来,但是他究竟会怎么做,到底有多少把握,阮云丝毕竟不清楚。她如今倒是不怕自己无法如愿以偿,大不了一死罢了。她只担心苏名溪是不是一意孤行,会不会惹恼了皇帝,为他带去无妄之灾。 而国公府这边,有了婚书,就可以让老太君和国公爷同意帮自己说情,只是到最后,婚书这种事儿还是要着落在刘夫人身上,不然只是苏名溪自己拿着婚书去找皇帝,那不是找死吗?你有这东西早干什么去了?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能忘了?敢情这是把皇帝当傻子耍是吧? 时间紧急,苏名溪利用还未浮出水面的夺嫡之战和家里人对自己的期望,成功让杨老太君进宫在太后面前为他说情,而那边太子和要好的几位皇子以及郡王等也纷纷在见驾时“见缝插针”地为他说好话。这里面值得一提的是:李观鱼小王爷也赫然在此队列中。 以小王爷对苏名溪和扫书“夺其之美”的恨意,他原本是不准备参与进去的。但他是太子和几位郡王世子的表弟,几个人非要绑着他一起,并且以“你敢落井下石日后就不带你一起玩儿了”的理由相威胁。 想这小王爷从小在勾心斗角的王府中长大,那于体察人心方面也是有独到之处的。一想到太子和这几位哥哥不带他玩儿了,那势必就要去找六皇子那边的几个人玩了,想到那位六弟热情却总让人觉着充满算计的笑容,李观鱼小王爷不寒而栗,只好含着眼泪答应太子:”我不落井下石还不成么?我保持中立还不成么?我旁观还不成么?” 结果太子“残忍”地、“义正词严”地驳回了他的请求,并且掷地有声地声明:“不帮着说好话就是落井下石。” 可怜小王爷李观鱼不得不在皇上面前对市井中流传的苏名溪和阮云丝的“爱情传说”以褒奖赞叹的态度说给皇上听,并且“热情”赞颂了两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感叹了一番有情人的情路艰辛。 对着苍天起誓,小王爷这绝对是“捧杀”的做法,他内心深处就盼着英明睿智的皇帝能够明察秋毫地发现这段爱情中的离经叛道。从而彻底断了苏名溪和阮云丝的念想,一想到那对鸳鸯要被自己这根大棒子打散,李观鱼简直偷笑的肠子都要抽筋儿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才能,说的这段故事竟然能把皇帝都感动了。就见老爷子沉默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道:“难道,朕竟不知不觉成了打散鸳鸯的那根棒子吗?” 嘎?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这样想?这可不是好苗头啊。李观鱼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弄巧成拙,还不等急着辩解点什么,就见皇帝转过头来,问他道:“小鱼儿啊,你是怎么看待这场苦恋的?听你的话,也该是同情她们的吧?” 同情个鬼啊?我当初求婚被那阮云丝破坏的时候儿,苏名溪他同情过我吗?我怎么看待这场苦恋的?尼玛这是离经叛道,男的女的都不是好东西,皇上你棒打鸳鸯就对了啊,这样一对狗男女,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皇上您立场要坚定不移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八章:“算计”亲生儿子 李观鱼在心中咆哮着,可是一看到对面太子殿下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模样,那分明没看着自己,可怎么就觉着好像是有两把刀子在身上刮着呢,刮得小王爷不得不硬起头皮,吞了口唾沫苦着脸道:“皇上,俗语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啊。?快来吧,.!既然……既然名溪和阮家姑娘两情相悦,臣……臣以为还是该成全的好。” 皇上你要明察啊,这不是我的本意啊,你儿子在对面坐着我不敢说真话啊。李观鱼在心里捶胸顿足,却见皇上又沉默了一会儿,便挥手道:“行了,你们出去吧,朕也有些乏了,唔,有些事,朕再好好儿想想。” 皇上您别想了,您这就让阮云丝直接进张家门好了。李观鱼在心里大声呐喊,可惜皇帝不会读心术,对于他频频回望的乞求眼神,只当是他在为苏名溪和阮云丝求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虽然纨绔些,总算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想到此处,便不由得对身旁心腹太监廖乐道:“看来名溪之事,朕是真的要好好想想,只是那混账小子可恶,朕都把他禁足了,他还能寻到这么多人为他说话,哼哼!也不怕朕猜忌他功高震主,混账东西。” 廖乐忙陪笑道:“皇上,小公爷这性子确实倔强,然而他可是个聪明人,若不是摊上皇上这样重情重义的明主,您看看他敢这样胡闹不?” 要么说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呢,这轻飘飘一记马屁,只把皇帝拍得这个舒服啊。不由得呵呵笑道:“老货,还是你看得透彻。那混小子敢在朕面前这般放肆,还真是朕给惯出来的。也罢也罢,朕倒是喜欢他这份赤子之心。当日他才多大?就敢为了救朕拼命。如今拼死也要为阮家那个女人出头也就很好理解了,他便是这么个性子嘛。” 廖乐连忙陪笑附和了几句,心中却是一把冷汗滴下。暗道我的天,都说甄尚书扳不倒小公爷,这怎么能扳倒?小公爷摊上了皇上这样的明主是幸运,甄尚书可就够倒霉的,不然这要是摊上那猜疑心重的皇帝,苏小公爷有十个脑袋这时候怕也砍光了吧。 ********************** 从大吴建国以来,可以说。京城就没有这样的热闹过,群众情绪就没有这样高涨过。果然一个万众瞩目的八卦对于调节气氛是有着不可低估的巨大作用的。 现如今,街头巷尾谈论的全是阮三姑娘的归属问题,众人之前期盼的转折终于到来,怎不由得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一方面是金口玉言的圣旨赐婚;一方面是圣眷隆厚的小公爷。两方面的身份都不可轻估,这就更让众人兴致勃勃翘首以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了。 当然,事情的最后决定权还是在倒霉的下了一道赐婚圣旨结果就把自己架到火上了的皇帝老爷子手里。但是民心却都是向着苏名溪这一边的。一个是卑劣阴险的甄尚书义子;一个是为了征战而不得不忍痛和心上人离别的小公爷,前方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挖墙脚,这种是非黑白群众们能分不出来吗? 而当事人的两家,却完全没有闲心八卦,各自都在紧张地做事,盼着抢先一步获得皇帝的支持。 张家这边在努力地重新收集聘礼,别以为这东西是有钱就能立刻集齐的。那些金银首饰头面,哪个不得重新打造?何况这是皇上赐婚,就更马虎不得了。 而苏家这边在老太君和太子帮的人都轮番出场后,苏名溪虽在府中,心里却也明白皇上心里大概有松动了,恰好这时婚书也已经修补好。他交给了刘夫人之后,一家人又秘密地商量了一番,于是国公府最重磅的武器——苏季白小同志隆重登场了。 当然,小白同志毕竟是个小孩子,事情决不能郑重其事的去和他商量,要让他在皇上面前表演,这件事就要巧妙的安排一下。 ************************* 和父亲走在园中,看着秋叶簌簌而落,苏名溪叹了口气,轻声道:“今天是第五日了,听说张灵信那边的动作很快,我怕他的聘礼要备齐了吧,所以今天一定要让皇上收回旨意。” 老公爷咳了一声,瞪了儿子一眼,心想主角还没上场呢,你用得着现在就入戏了吗?不过想想此事的确关系重大,不由得也有些烦乱,叹息道:“但愿吧,但愿这一回能成功,若不成的话,儿啊,你也别再纠缠不休,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也就是了。皇上对阮云丝的印象应该也不是很坏,那日斗锦大会上,听你祖母说还曾笑着和她说过几句话,若那张灵信就是猪狗不如,咱们再想办法向皇上陈情……” “爹,你等等,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苏名溪越听越不对劲儿,连忙打断老公爷,咕哝道:“俗语说破釜沉舟才能勇往直前,您老可不能现在就想着退路啊。” 老公爷让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恨道:“什么破釜沉舟?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儿吗?不过是儿女情长,你那些理由虽然有一定道理,还是危言耸听了些,我不信她一个阮云丝就能富可敌国了?笑话一样,就算如此,难道咱们的财富就差了……” 老公爷刚说到这里,就听几声布谷鸟叫,于是连忙咳了一声,这时苏名溪已经非常机智的递上话,沉声道:“爹说的没错,便是儿子儿女情长,这一生除了云丝,我是再不可能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知道她对我亦是如此,若是嫁给了张灵信,以她的性子,就必死无疑了。” 老公爷沉着脸道:“那有什么办法?张大人和阮家三姑娘的婚事,是圣旨赐婚,你纵然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又能如何?皇上登基以来,这是头一次下旨赐婚啊。” 苏名溪沉声道:“无论如何,爹爹,我定要全力以赴,哪怕是飞蛾扑火,也一定要救云丝,让我再想想办法……”不等说完,就听老公爷生气道:“想办法?哪里还有时间给你想办法?你难道不知那张灵信已经备好了聘礼,要再次登门了吗?一旦婚书定下,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 且说苏季白小同志,这两天心情也不太顺畅。府中的气氛十分低沉,每个人暗地里都在谈论父亲的事情,可是大家都不肯让自己知道,不但是自己,就连阿峰哥哥也受了连累,那些下人们知道他和自己是一伙儿的,连他也瞒着,这让小白同志非常愤怒,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啊? 因此到底揪了服侍自己的一个小丫鬟逼问,大丫头那都是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给的,他都要叫姐姐,自然不敢逼供的,小丫头就不一样了,没有靠山背景,怎么做都没关系。 那小丫头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个孤单可怜渺小的存在,让小白逼问了两句,就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小白这才知道老爹竟那样威武,在阮府门前把要娶阮姑姑的坏人打跑了。 还不等他欢呼雀跃,小丫头紧接着就一盆凉水浇过来,听说是圣旨赐婚,自己父亲也没办法扭转,小白立刻就像一颗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因连忙和阿峰一起去问苏吟玉,却只听姑姑说爹爹正在想办法。 抱着对自己老爹的盲目自信和崇拜,苏季白小同志只能强按满心焦急,等待爹爹带回来好消息,就如同他在战场上捷报频传那般。 只是这一等就是两三天,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这实在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因这两日也没心思好好上学,就连阿峰这个学习狂都因为担心而没办法专心听课,于是先生放了两人的假,他们便进了园子散心,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听到了祖父和父亲的对话。 小白这才知道此事竟如此麻烦,就连爹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由得一下子急了,再加上这几天的忍耐,小白立刻就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和阿峰悄悄离开假山后的小家伙并没有发现远处老公爷和苏名溪相视一笑,活活像两只狐狸的表情。他拉着阿峰一溜烟儿跑出园子,回房就吩咐丫头们给自己换衣裳,又对阿峰道:“阿峰哥哥,你也回去换身衣裳,我们……”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看面前丫头,于是立刻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小白的心思阿峰哪有猜不出来的,因有些犹豫地看着他,轻声道:“小白,此事非同小可……”不等说完,就见小白瞪了自己一眼道:“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不让这些耳报神听见。” 给他翻找衣裳的大丫鬟六月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摇头道:“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事?在小白少爷面前就成了耳报神?上次你把小公爷给你的砚台摔碎了,我们都帮你瞒了下来,如今我们做了什么事儿,倒让小少爷寒心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九章:小白的手段 小白哼了一声,心里知道这件事和砚台的事情可没法儿相比,因换好了衣裳就跑去了阿峰房里,见他也换好了,这小家伙拉着阿峰来到西角门,十分严肃地道:“阿峰哥哥,我要去面圣。?快来吧,.!” 知道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可真听他这么说,阿峰还是不免吓了一大跳,呐呐道:“小白,这……这件事义父……” 不等说完,就被小白打断,听他咕哝道:“爹爹现在明显也是焦头烂额搞不定了,如今最盼着阮姑姑嫁进来的,除了爹爹便是你我,这种时候咱们还不出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阮姑姑被那个坏人霸占了。” 小白同志一意孤行,阿峰也没有办法,两个小孩儿使用诡计将西角门看门的婆子调开,紧接着便偷溜出去,一路来到皇宫,让人进去通传。 那通报的太监对小白可太熟悉了,一看是这位小祖宗,哪儿敢怠慢?皇上虽然年事已高,可他当年不知为什么,生的皇子们就晚,如今只有大皇子膝下有两个女儿,其他皇子都无所出,因此皇上特别喜欢小白,如果说他把苏名溪只当做子侄一般待,对小白这聪明伶俐的孩子那真是当做亲孙子一样看待。 而且苏季白聪明伶俐,哄得皇帝那是滴溜转。即使后来几个侄子也有了儿子,但年纪尚小,大多都在襁褓之中,又怎能比得上小白讨人欢心。 皇帝这些日子也是十分郁闷,阮云丝这件事简直是骑上了老虎背,一方面自己的圣旨不好收回。另一方面苏名溪对阮云丝一往情深,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 就连老太后和皇后清妃等也倾向于让自己收回成命,只不过都是说的十分隐晦罢了。兰妃却偏偏又和她们唱起了反调,一个劲儿强调自己是皇帝。天子威严不容侵犯,听得皇上都觉着腮帮子疼,心想天子威严不容侵犯?上次去温泉行宫要带着清妃。是哪个在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这时候想起朕是天子,威严不容侵犯了? 正烦乱呢,就听说小白来了。皇上心里终于透了点亮,连忙命人接进来,见阿峰也随行在侧,从阿峰进了国公府后,倒也见过两三回皇帝。也被问过几句书,十分令皇帝欣慰,因此皇上见阿峰也来了,更是开怀。 小白那也是懂策略的,一开始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陪着皇帝说话,怎么能逗皇帝开心怎么来。一老两小真是其乐融融,皇帝就命人准备午膳,要留两个孩子赐宴,却见小白原本还满是笑容的小脸一下子耷拉下来,阿峰却在旁边微笑道:“好啊,皇上的御膳是最好吃的,小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正好在这里有好东西。让他多吃一些。 皇上当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惊讶问阿峰道:“怎么一天没吃东西?他爹爹打他了?好孩子,别哭,皇帝爷爷给你出气。哼,你爹还欠着皇帝爷爷一笔债呢,到时候小白如果是他给了委屈生受。皇帝爷爷打他的板子。” 却不料这一句话更是惹得小白伤心大哭起来,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一边哭道:“皇帝爷爷,不要把阮姑姑嫁给那个大坏蛋,阮姑姑要做我娘亲,呜呜呜,爹爹答应过我的,一定会让阮姑姑做我娘亲,呜呜呜,皇帝爷爷你不能把阮姑姑抢走,呜呜呜……我爹……我爹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皇帝怔怔看着小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好啊,苏名溪这个混账小子,自己被禁足,就让儿子来闹朕。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小白对于要做他娘亲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好感,怎么这一回却哭得这样伤心?就算是名溪让他来闹朕,但这么大点一个孩子,若不是伤心至极,能哭得出来吗? 想到此处,便问阿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你义父派你们两个来做说客的?哼!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阿峰连忙道:“不关义父的事,皇上,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说完将当日阮云丝两次救小白的经过讲了一遍。皇帝只知道有这么件事情,却不知具体的经过,此时听阿峰娓娓讲述,他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难怪小白伤心,他竟是将阮云丝当做了娘亲一般看待,只等着名溪娶她回去呢。奇怪了,那阮云丝难道就是这么好的女人?那怎么还能做出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皇帝爷爷,皇帝爷爷,你给我爹爹和阮姑姑赐婚吧,只要你给他们赐婚,那个大坏蛋就不敢强娶阮姑姑了。”小白身子还是有些矮小,发现抱着皇上的胳膊有些吃力,索性改抱住对方大腿,眼泪鼻涕都蹭到皇帝的龙袍上去了。 “哎哟,小祖宗,您快下来啊,奴才带您出去玩儿……” 廖乐一边叫一边赶过来,心想好嘛,这才几天,小公爷的花样儿简直是层出不穷啊。老的小的是轮番上阵。你说他在党争中怎么就不这样上心呢?要是也有这么些手段,现在这朝堂上还有甄尚书什么事儿?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去拉小白,可小家伙这两年经过父亲悉心教导,功夫也稍微有点见长,死死抱住皇帝就是不撒手,廖乐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扯下他来,不但没拉到人,自己倒摔了个大马趴,只把皇帝看得哭笑不得,心中暗骂道:混账东西,有点精神全都用在这里了,平日朝堂之上怎么不见他这么不依不饶的?如今竟为了个女人,祖母儿子都不惜派出来。 虽然这样想,但皇帝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苏名溪如果真的在朝堂上花样百出,连甄言都不是对手的话,恐怕他的猜忌之心就真的要起来了。别说臣子,就是太子在朝堂中一呼百应,都要引起猜疑的。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就听外面有人通传说苏老公爷求见。 皇帝正被这两个小的闹得头大呢,那个大的就跪在地上不起来,小的这个抱住大腿不放松,眼看着这招要是不奏效,说不准就要在他这金砖地上打滚儿了。因此时一听见苏老公爷来了,当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命人宣进来。 苏老公爷一进来,抓住小白不由分说便是狠狠两巴掌揍在屁股上,打的苏季白小同志上来倔劲儿,也不哭了,就哇哇大叫着要把阮云丝从大坏蛋手里抢出来。倒是皇帝听见那“啪啪”声有些哆嗦,只好对苏老公爷道:“行了,别在朕面前来这一套。小白是小孩子,不懂事儿也是常情,把他们两个领回去就是了,别再责罚他们。” “是,臣遵旨。” 苏老公爷连忙跪下,又对小白和阿峰怒目道:“还不快谢皇上不杀之恩?你们……” 御座上的皇帝差点儿被口水呛着,看着苏老公爷无奈道:“子严,这话太重了,什么不杀之恩?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他们懂什么?” 苏老公爷连忙道:“是,皇上,只是这两个孽障实在太过分,这是君前失仪啊……”不等说完,就听皇上哼了一声道:“比起他们爹爹,这俩孩子已经是好的了,最起码朕知道他们是少不更事,哼哼,你那个儿子,那天在朕面前可比这俩孩子闹得还厉害啊。” 苏老公爷知道皇帝这是迁怒,苏名溪再怎么闹,也不至于抱着皇帝的大腿痛哭流涕吧?嘴上只好答应着告退出去。 这里皇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廖乐道:“这下好,一个女人,倒把朕给弄到老虎背上了,如今可怎么办?” 廖乐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皇上到底是偏心啊,这就想收回成命了,不想想人家甄尚书和张大人张罗了这么多日子,容易吗?您老这一收回成命,不但是自己的脸面问题,更是在那两位脸上“啪啪啪”甩了好几个大耳光啊,要不要就这么宠着小公爷? 心里想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又不是不要命了。因正要解劝几句,忽见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跪下道:“皇上,太后派人过来,请皇上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母后?她又有什么事情?” 皇上有些纳闷,却还是站起身去了慈宁宫,意外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刘夫人。 “母后,不知叫儿子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太后这里的嫔妃们不少,皇后也在,见皇上来了,都连忙起身施礼。皇帝挥挥手说了平身,便来到太后面前,却听母亲微微笑道:“皇上想来这两日也在为难赐婚之事吧?如今终于有了眉目,锦霞,你自己和皇上说吧。” 刘夫人离座起身,在皇上十几步远外盈盈跪倒,轻声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这……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暗自算了算:从这件事出现以来,杨老太君,老公爷,苏吟玉等等可都是轮番披挂上阵过了;苏名溪那是让自己禁了足,不然恐怕现在都推不出门去;今天更是连七岁的小白都急着立功表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章:马到成功 但是这么多人中,唯有刘夫人,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也没有为这件事做过任何努力。,!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说皇上此时看见刘夫人终于出场,心中能不思量吗? 却听刘夫人沉声道:“回禀皇上,当年那阮家三姑娘,与我儿苏名溪已有婚约在身,虽然她之后就离家不知所踪,然而这纸婚书,始终在臣妾手里。从名义上来说,她是我苏家的儿媳,如今皇上要将她另嫁他人,这……于礼不合,所以臣妾特来向皇上请罪。”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下不由得恼怒道:“婚书竟然还在你手里?你……你怎么早不拿出来?”这回是真有些恼了,早把这事儿说出来,何苦还有这些风波?自己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却听刘夫人垂泪哽咽道:“臣妾有罪,甘愿领罚。只是当日的事情,皇上亦清清楚楚。留下这婚书,不过是臣妾心中意气难平。如今过了这许多年,偏偏名溪不争气,竟然又和那女子有了情意,还要娶她进门。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实在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因此隐匿实情不说,就是盼着皇上能将那阮家女儿嫁到张家,断了我儿的念头。谁知竟闹到如此地步。皇上……臣妾……臣妾若再不出头,只怕名溪连命都要没了,他这几天,粒米未沾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妾就是再怎么心如铁石,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送死?皇上,这件事错都错在臣妾身上,您要罚要杀,臣妾甘之如饴,只求您以婚书为据,收回成命。皇上……” 刘夫人说到后来,已是珠泪滚滚声堵气噎。在座的皇后妃嫔们亦都是有儿女之人,闻见那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由得都是心有戚戚焉。皇上也沉默不语了。 忽听太后开口道:“皇上。事已至此,苏家的确有婚书为凭,皇上若收回成命,却也是不太难看。只是锦霞隐匿不报,这罪过不罚不行,依哀家看,不如让她禁足三月。静思己过,皇上以为如何?” 皇帝心想好嘛,母后您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朕干什么?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这事儿刘夫人说的也是在情在理,真正可恶的是苏名溪那个混账小子和阮云丝那个离经叛道的女人。 然而回想起当日与阮云丝见得两面,分明又是温柔识礼,谦虚淡泊的一个女人。一时间。皇上心中已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既如此。把婚书拿过来给朕瞧瞧。” 刘夫人连忙从袖中取出婚书,廖乐走过来接了,然后递给皇帝。 别人也就罢了,刘夫人此时却是心跳如擂鼓,这婚书乃是撕碎后修补而成,虽然苏名溪那朋友的手艺的确高超过人,她自己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看出来?这一旦看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啊。皇上有意偏袒也就罢了,一旦皇上恼了,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好在皇上也并没有细看。只是略翻了翻,看清的确是阮云丝和苏名溪的婚书之后,便叹了口气道:“好了,朕知道了,容朕仔细考虑一下,明日一早。让名溪过来问结果吧。” 皇上这一句话虽然是让苏名溪过来问结果,但事实上,其实就等于是同意了刘夫人的请求。这件从发生开始,就始终是高潮迭起变数频出的阮家赐婚之事,终于是要结束了。 刘夫人感激谢恩,旋即就回去和苏名溪说了事情经过。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是真正听母亲说出来,苏名溪还是狂喜难禁,然而转眼间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暗道皇上该不会现在给我一颗定心丸吃,等明天进宫,再给我当头一棒吧?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皇上那就是有心要我的命啊。 因又想到当时许多人在场,万一有人通风报信,张灵信提前下手怎么办?于是连忙派了扫书名砚去侯府报信,让阮思齐下午把大门紧闭上,连后门角门也不许开,墙上想法子弄些枣棘子,连给人爬墙的路径也不许留,只要熬过这半天就算完。同时安排了几个人守在街道两侧,一旦遇到疑似下聘的队伍,立刻回去报告。 要说苏名溪也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物,这么一件事情,本不应该紧张到如此地步。可细想一想他和阮云丝这么多年来的波折重重,这种小心到了极点的做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事实上,张灵信的确是得到信儿了,他也确实是心如死灰,心中暗恨皇上偏袒苏家。但是再怎么急切愤恨,他也不可能今天下午去阮家下聘,一来下聘从没有在下午的,二来他已经料到阮家会对他采取何种态度,再去一次,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还没上朝,苏名溪就到了皇宫。皇帝生他的气,把人撂在了御书房外,施施然去上朝了。本来盼着臣子们多奏报些事情,拖一拖,多晾苏名溪一会儿。然而大臣们就好像知道今天小公爷在御书房外晾着似得,竟然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就连甄言,既然知道大势已去,也不肯再做徒劳挣扎,张灵信那些聘礼,只能留着等他迎娶别的名媛千金了。 皇上这个郁闷就别提了,只好怏怏回到书房,先把苏名溪鸡蛋里挑骨头般地从他出生开始,一直骂到此次归来,也不用管有的没的,反正皇帝只是要出这口气,就算杜撰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苏名溪也只是嘿嘿傻乐。 瞪眼看着这混账东西,皇上也没力气了,挥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既然你与阮云丝有婚约在先,她自然不能另嫁张家。朕已经拟好了旨意,很快便会到张家和阮家收回原本的赐婚圣旨,这下你放心了吧?” “臣谢皇上厚爱,皇上关怀之恩,爱护之情,臣永世不忘,从此后,刀山火海,万里边疆,臣愿肝脑涂地,为皇上分忧解劳。” 苏名溪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他心里很明白,如果皇上不是偏袒自己,如果皇上就是要把阮云丝嫁给张灵信,别说他完全可以无视这一纸婚书,就算是别的毛病,也不是挑不出来的。例如婚书上是写的阮明湘,然而如今对方却已经改了名字做阮云丝,这一纸婚书若皇上硬说作废,也未为不可。 所以苏名溪这一跪下,头磕下去之后,便再没抬起来,过了许久,方听皇上的声音道:“起来吧,你想跪到什么时候?别不是还想让朕给你和阮云丝赐婚吧?” “臣不敢得寸进尺,生此妄想。” 苏名溪抬起头,面上竟有两道泪痕,看得皇帝刹那间就把所有不快都丢到了脑后,只定定地盯着他,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似得。 “皇上对臣有天高地厚之恩,大恩不言谢,臣告退了。” 苏名溪实在是太高兴了了,高兴地在皇帝面前都语无伦次,说完他就退出御书房。等他离开好久,皇帝才看着廖乐道:“朕刚刚没看错吧?那混小子竟然哭了,就是他将朕救出重围,身受重伤的时候,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他刚刚竟然因为朕收回赐婚旨意而哭了。” 廖乐叹口气道:“皇上,这正是情到深处啊。小公爷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奴才听得出来,刚刚他那番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皇上默然半晌,忽然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哼一声道:“你不用为他说话,难道没有阮云丝这件事,他就不愿为朕肝脑涂地了?哼,卖这种人情,以为朕会感动啊?笑话。” 廖乐在皇帝身后偷偷扭头苦笑,暗道皇上,您可不就是被感动了呢?说到底,您老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方能真正体会到小公爷此时的心情吧。 ************************* “姑娘,姑娘,小公爷来了,正在前厅和世子爷说话呢,怕是等一下就要往枕香阁而来了。” 枕香阁中,阮云丝正和钟秀碧秋阮明如织一匹鸳鸯戏莲的新花样锦缎,便见芳草犹如一只欢快的鸟儿般扑棱棱飞跑进来,小丫头完全忘记了女儿家应该有的矜持,一张秀丽脸蛋也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般诱人。 “啪”的一声,阮云丝的手猛然间就握着织机的手柄用力向下一扳,只听“吱呀”的一声响,接着碧秋的惊叫声响起:“啊,姑娘,您太用力了,丝线断了。” 话音刚落,就听钟秀道:“碧秋姐姐你还说,你那个也用力过了,看,丝线都挤压成一团乱麻了。”说完就听碧秋也道:“咦?秀妹妹你怎么松了手?啊,丝线都脱版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匹锦废了吗?” 还是芸娘有定力,淡然地挥一挥手,然后便两眼放光的看向芳草,颤声道:“小公爷来了?有没有说什么?是了,你看他的面色怎么样?是喜是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一章:报喜 芳草笑道:“小公爷笑得可灿烂了,要不然我能这么高兴的回来报信儿吗?双喜和我说,皇上已经答应收回圣旨了,怕是不一会儿就有人重新带旨意来呢。.\\” 阮云丝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道:“皇上……答应了?收回……收回成命,可……可这……这不是……” 往下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是芳草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连忙笑道:“我听双喜说,好像是国公夫人最后拿了婚书出来,说之前一直没找到,皇上一看,原来姑娘和小公爷早已有婚书,虽然您逃婚了,可在律法上,您就是小公爷的妻子。因此便收回成命了。这一来,就不算是伤了皇上的面子,最多是误会一场。” 阮云丝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当日苏名溪和她摊牌时,也曾经说过婚书在他手里,那时自己求他不要用婚书逼迫,他也就放过了。却没想到,到最后,竟是这一纸婚书,将自己救出了那刀山油锅。 “双喜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屋中所有人都兴奋之极,倒是阮明如兴奋过后,想起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和扫书在一起说话,等我过去,就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了。”芳草说完,忽然看向钟秀,掩嘴笑道:“是了,我竟忘了,今儿合不该我去打探消息,该秀妹妹去才是……”一语未完,钟秀已经是红透双颊,追着她就打。 成了,竟然真的被他办成了。他让我不用怕,我就果真不用再害怕了。 满屋欢笑声中,阮云丝默默走到自己的卧房,伸手推开窗子。见那原本茂盛的银杏树叶已经落了一大半,她的泪水忽然就涌出来,捂着嘴忍不住呜呜地哭。 这是真正的喜极而泣。绝处逢生和如愿以偿的巨大幸福感让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终于是拨云见日,雨过天晴了。” 忽听芸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阮云丝回头一看,就见她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由衷的欣慰笑容,她心里猛地一酸,忍不住扑进对方怀中。哽咽道:“姐姐,我真的不敢想,不敢想真能等来这一天。” “好了好了,这不是等到了吗?云丝妹妹,你是个不平凡的女人。俗语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一直就担心你太过坚强,老天爷看不过去。如今总算是还好,能摊上苏小公爷这样的男人,还对你如此一往情深,这是你的福气。只是妹妹,你这一回,是甘心情愿的嫁他吗?” 阮云丝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绽开一丝羞涩笑容,小声道:“现在让我为他做任何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是嫁入豪门,哪怕是可能会有一些勾心斗角。没关系了,只要是为他,我都愿意去接受。” “这就好。”芸娘点点头,微笑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喜欢去做,如今小公爷一片苦心终于换得妹妹这一句心甘情愿,你们往后的日子,就算有一点波折,也一定是幸福和美的呢。” 两人坐在窗前榻上说着话,不知不觉时间便流逝而去,芸娘不由得疑惑道:“不是说小公爷在前厅吗?想来世子爷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这时候还拽着他说个没完吧?怎的还不过来?” 阮云丝心里也正疑惑呢,两个人出来,就见钟秀和碧秋芳草等人也都在谈论这问题,见阮云丝出来了,芳草便道:“姑娘,我打发了珠儿去前厅探探,想必就快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珠儿回来,对阮云丝笑着道:“姑娘别急,这会儿小公爷在侯爷面前,世子说,侯爷难得这么高兴,几位姨娘也在那里说话呢,让姑娘再等等。” “等什么?有什么好等的?” 一句话把阮云丝的脸都说红了,连忙来到织机前,将那织坏了的锦缎从织机上撤下来,心中却是甜蜜无比。又想到当日自己和苏名溪便是老侯爷定下的亲事,自己逃婚离家,谁知道如今八年快过去了,兜兜转转,竟还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不由得感叹了一番造化弄人。 老侯爷的确是高兴,不,高兴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老人家简直就是兴奋如狂了。拉着苏名溪的手,即使话说的不清楚,还是说个没完。苏名溪虽然急着见阮云丝,然而此时竟也极耐心地和老侯爷交流,面上反而看不出一丝焦急之态。 阮思齐在旁边看着,心里也十分感动,苏名溪能够如此耐心地应付着老侯爷,正是说明阮云丝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所以对她的父亲,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口齿不清又有些小孩子性的老人,他也给出了足够的尊重和耐心。 眼看时间流逝,天都快晌午了,几位姨娘才上前笑道:“老爷,您放小公爷去见见三姑娘吧,这一连串的事情便如那接连不断的滚雷般,不听小公爷亲自说经过,三姑娘怎么能放下心来?” 阮思齐也上前帮腔,老侯爷咧开嘴乐了,大概也是想到自己这么拉着苏名溪说个不停不厚道,于是点点头,冲他挥挥手,意思是让他去见阮云丝。小公爷在这里磨了半天嘴皮子,如今总算得以去见自己心爱的人,于是连忙出门,直奔枕香阁而去。 然而那脚步越接近枕香阁,却越发慢下来,苏名溪自己也觉着有些好笑,暗道怎么了?好容易过来,怎么倒还生出近乡情怯的感觉了呢?明明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紧张啊。 却说楼上几个女孩儿,顾不上天气冷,推开窗子把那脖子都抻成了长颈鹿,这会儿终于看到苏名溪,不由得都欢呼起来,一起到阮云丝面前笑道:“姐姐姐姐,小公爷过来了。” 芸娘咳了一声,又好气又好笑瞪了钟秀等人一眼,沉声道:“小公爷是过来找云丝妹妹说话的,趁早儿咱们别在这里碍眼。” 说完就要拉着众人出去,钟秀等人哪里舍得,央求着自己就在屋里,不说话,可芸娘这时候十分的铁面无私,不由分说,一个个都拽了出去,只把一座枕香阁都留给了阮云丝。 阮云丝这会儿却也紧张起来,坐在椅子上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有心站起来看看苏名溪走到哪里,又怕被他看见,觉得自己不矜持。因站起身又坐下,忽见屋内空无一人,又觉着只有自己面对苏名溪似是有些不妥,到时连个倒茶的丫头都没有,有心叫她们回来,可是若叫了回来,苏名溪还和自己说什么话?难道两人对坐着,要说什么“天气不错,明天是初十了”之类的废话吗? 心中潮水般的千头万绪,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是知道苏名溪功夫的,要想做到悄无声息分明不难,这是特意给自己通知吧?因也就站起身来,果然就听对方迟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阮姑娘……” “哦,进来吧,门没插。”阮云丝答应了一声,只这一句,就后悔的她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这都是什么废话啊?大白天插得什么门? 苏名溪疑惑走进来,左右望了一眼,他是什么人,只一眼,就可以判断出这枕香阁内除了阮云丝之外再无别人,不由得惊讶道:“怎么只有阮姑娘在这里?其他人呢?丫鬟们怎么也不在这里服侍?” 阮云丝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便瞪了他一眼,心想不是说这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吗?怎么现在还问出这笨话来。 因这一气,倒把心中紧张情绪压下,一边到桌边倒茶,一边尽量轻描淡写道:“芸娘拉着她们,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怎么?苏公子怕没人端茶倒水服侍你?这不还有我在呢?” 苏名溪被阮云丝一瞪,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心中也不由得暗骂自己是笨蛋,此时见阮云丝倒茶,便忙抢上前去,连声道:“不敢劳烦姑娘,我自己来就好,仔细烫着你。”说完便去夺那茶壶,却不料手指碰到阮云丝的纤纤玉指,只让他心神“轰”的一声大震,手像触电般松开来。 阮云丝低头微微一笑,暗道这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儿子都快七岁了吧?如今竟也青涩的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因为是我的缘故吗? 一念及此,心中情意大盛,忙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举起那杯茶递给苏名溪,真诚道:“没有酒,云丝就以这杯茶相代,多谢苏公子为我……飞蛾扑火,终至功成……”一语未完,目中已是泪光闪烁,不由得连忙扭过头去。 苏名溪痴痴看着她,只觉心中似是欢喜的要炸开来一般,接过那杯茶,也动情低声道:“甘之如饴,九死无悔,幸而总归是皆大欢喜。”说完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他只是说完这句话,觉着胸中意气纵横,不由得便拿起酒桌上喝酒的气势,却不料这是热茶,一大口下去,只烫的连连咳嗽,登时什么深情厚意都荡然无存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二章:婚前最后一面 阮云丝急的连忙去替他拍背,一边嗔怪道:“这是茶啊,我说以茶代酒,又不是真的酒,茶哪有凉的?你就那么一大口往下灌……” “一时间忘了……忘了……” 苏名溪俊脸通红,不知道是烫的还是羞愧的,两人视线相对,忽然不约而同都是“扑哧”一笑,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紧张的气氛倒是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一扫而空了。?快来吧,.! “这一回,你可是心甘情愿的嫁我了吧?” 笑过后,苏名溪终于再忍不住满腔相思,轻轻抓住了阮云丝的手问她,却见对方垂下视线,好半晌方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苏公子,你一早已经知道,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给我吗?不计从前,只说以后,你……能吗?‘ “纵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此心不悔,此情不渝。” 终于等来了阮云丝这句话,苏名溪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的滋味该怎么形容。狂喜是肯定的,也有许多感慨,他回想起当日自己和阮云丝捅破窗户纸后的情形,原以为两人只得那擦肩而过的一缕缘分,却不料,上天终未弃他。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阮云丝这句话几乎是蚊子哼哼也似。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在这里,还说这样的情话,说起来已经是非常的不应该了,只是重重磨难之后,此时天地间又只得自己两人,这相思之情怎能禁止。 “我回去就让人上门提亲。交换庚帖,然后下聘,重置婚书……” 一番情意绵绵过后,苏名溪趁着周围无人听见。连忙将自己的安排说出来,阮云丝不同于其他寻常女子,这些事情还是和她商量着。一起拿出意见比较好。和阮云丝相处几年,堂堂小公爷已经被改造成现代好男人的模式了。 “婚书……不是有了吗?” 阮云丝的脸都快成煮熟的螃蟹了,在古代,一对男女互相坐着商量自己的婚事,恐怕也只有她和苏名溪这独一份儿。她心中既骄傲自豪,却又觉着有些羞窘。 “那张婚书,是给当日的侯府三小姐阮明湘的。如今这一纸婚书。却是给我深爱的女子阮云丝,抑或,你觉着阮明湘就是阮云丝,从未改变过,所以即便是给阮明湘也可吗?” 阮云丝点点头。云丝是她现代的名字,她想保留着这一份念想。因便笑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族谱那里,我让哥哥替我多加个名字就好,只是有些奇怪,难道甄尚书和那张灵信竟没有以此为理由向皇上陈情?你那婚书上可是阮明湘的名字吧?”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甄尚书是老狐狸,张大人也是官场中的后起之秀。能到这个地位,没有点体察人心的本事怎么成?皇上既已经收回成命,明摆着就是要偏向我了。他们这个时候还拿这些小漏洞去纠缠。岂不是让皇上不高兴?到最后既吃了亏,又惹得皇上恼怒,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肯干?本来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嘛。像现在这般,他们隐忍不出声,便是不让皇上为难,皇上自然同情他们。到时候再赏赐补偿一些,还能赚回一些。更何况,这个漏洞我也想到了,若他们真的要以此为据攻击,就更是不知死活,须知族谱上如今可还没加上你云丝的名字,到时只要我与阮兄齐心协力,他们万万没有翻盘的可能。” “原来如此。”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又听苏名溪笑道:“这件事情上,小白和阿峰也出了大力气,本来小家伙吵着要来见你,只是他刚刚被我爹从皇宫里拎回来,这就放他过来玩儿,怎么也有些不合适,所以我就仍让他在家里,我在这里也是不能久留的,只是为了把事情和你说,让你放心,如今却是要告辞了。” 阮云丝急忙起身,见苏名溪盯着自己的眼睛,轻声道:“小白想你,我也想你,那个日子由你来定,莫忘了我和小白都在府中盼着你……” 因说完,虽是万般不舍,却终究还是转身离去,阮云丝这会儿也觉出几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缠绵滋味,却也无可奈何,直将他送出了枕香阁,才转身回来。 却见苏名溪坐过的位子上,有一枚精美荷包,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同心结,还有一张折叠着的便笺,打开一看,上面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陌上花开缓缓归”。 “这……这奸诈的家伙。” 阮云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将便笺放进荷包中仔细收好,面上却怎么也忍不住笑意。 刚刚苏名溪说的多大方,什么成婚日子由自己来定,却又搬出小白来,到如今,荷包里还放着这么一张暗示的纸条,这分明是希望她过了这个冬天,开春便嫁过去啊。 或许有人奇怪,明明是陌上花开缓缓归,怎么却说是急着要云丝嫁过去呢?这便是古人表达情意的方式了。那时候可没有张口闭口的“我爱你我想你飘扬过海来看你”之类表达爱意思念的方式。人们的思念之情,往往要用隐晦的诗句来表达,就如同这句话,表面上看似乎是:我不急,你也不用着急。其实内里蕴含的思想便是: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想我就别磨蹭了,快回来看我吧。 两情相悦的男女,看见这样一句充满了情意的话,哪里能不感动?那时只怕是归心似箭,别说缓缓归了,若有翅膀可以插上飞回去,大概都是不怕痛的。 因此阮云丝看见这句诗,心里就对苏名溪的意思明了了。平心而论,她也想小白了,那古灵精怪的孩子竟也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进言了吗?她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苏名溪的身影自然早已不见,只这会儿,似乎就开始思念。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或许确实是成婚的好日子吧。阮云丝心里默默想着,只觉一颗女儿心,不知不觉已经化作了一池春水。 ************************** 圣旨赐婚这件风波一平息,往下便是顺风顺水了,国公府中的众人虽然齐心协力帮助苏名溪把阮云丝从张灵信的爪中解救出来,但随即这女人就要嫁进门,想起之前的逃婚,想起对方这一年多来在京城中沸沸扬扬的声名,大家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真心高兴的只有苏名溪苏吟玉小白和阿峰等有限几人。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阮云丝是肯定要娶进门来的,不然皇上那里都交代不过去。所以刘夫人尽管心中不喜,仍是命人请了媒婆去提亲,又交换了庚帖,接着便是认真备办聘礼了。 消息传开,无异于给京城中原本就沸反盈天的流言更浇了一层油架了一把火。如今街头巷尾,但凡是有两个人以上得地方,嘴里谈论的无不是此事。即便是为了别的事相聚,谈过正事后,转着转着也就转到这件事情上来。 原本大家都期盼着转机,然而真的出现了这种神转折后,大家又为之瞠目结舌,只说怎么也想不到,小公爷竟真能有这个面子,让皇帝收回了成命。 但不论如何,这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是人们喜欢看的。这也就是在当朝,还没人敢有胆子把小公爷和阮家三姑娘的事情编成戏曲。若是百年之后,可以想象,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搬上舞台是必然的了。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就入了冬。 今冬的第一场雪时,国公府派的媒婆来提亲,阮思齐自然是代替父亲同意。接着交换庚帖,大年初六,国公府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到了忠信侯府,再度引起京城百姓的围观,以至于跟随在苏名溪左右的扫书名砚都不自禁抹了一把汗,暗道幸亏我们爷对阮姑娘情深意重,这份聘礼着实深厚,比那张灵信强了不知多少倍,不然的话,让百姓们看着成什么样子? 这一天热闹自不必提,只是阮云丝和苏名溪这两个当事人却是不能见面的。不但是今日,从这一日起直到婚前,两人都要处于“此时相望不相闻”的状态中。 正月十五一过,很快便到了立春,春风吹过,杨柳伸展了枝条,泛出了绿意,枝头上的杏花也打了花苞,这一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第二日,那院中的小草便钻出了嫩芽儿,之前种的花朵经此一雨,也都钻出了嫩叶子。 阮云丝来到阮思举的院里,却见屋里只有两个丫头,见了她过来,便起身笑道:“我们二爷这时候都不在屋里的,后面那几块园子,从几天前就开始着手了,这会儿怕是要下种了呢。” 来到后院,只见阮思举果然在那里忙碌着,还有两个大丫头也在帮忙,芸娘也在此处,阮云丝喊了一声,阮思举就抛下自己的活计,又用水洗了手,过来招呼姐姐,却听阮云丝道:“不用回屋里了,就在这里走一走,我喜欢你这后院,再过几天,想必这里定是柳绿花红了。” 阮思举笑道:“是啊。”旋即不知是想起什么,眼眶就有些泛红,轻声道:“前日听哥哥说,姐姐出嫁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九,是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三章:未来农业家的心事 阮云丝点点头,看着阮思举笑道:“怎么?舍不得姐姐?思举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吧?是个小男子汉了呢,这转眼间就要议亲的,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阮思举坐在矮墙上,这里离着众人已经远了,他叹口气道:“是舍不得姐姐,从前我在这府里,连话也没有一句,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该和谁说,直到姐姐回来。!姐姐,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您,弟弟这一辈子,恐怕也只有在这府中郁郁不得志,混混噩噩地度过了。” 阮云丝笑道:“这是我们姐弟的缘分,什么救命恩人,姐弟之间能说这种话吗?是了,你那絮团儿种没种下?不是说去年出了不少籽儿吗?” 提到这个,阮思举的伤感尽去,连忙笑道:“种了种了,我在好几块地上都种了,姐姐你放心吧,这东西我一定好好摆弄,到时候让你织出一种新的布料,震惊天下。” 阮云丝微微一笑,暗道思举真是个聪明人,他竟然这时候就能看到棉花的潜力,只不过,他恐怕也想不到,这东西的潜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 阮思举和她说了几句,忽然拉住阮云丝的袖子,小声道:“这话我憋在心里好几天,知道不该和姐姐说,只是……只是不说出来,我心中也难受,姐姐也要出嫁了,到时候,我就是要求姐姐帮忙也不成,姐姐……我……弟弟求你一件事。” 阮云丝笑道:“哦?思举有什么事要求姐姐?” 阮思举脸登时涨成了一块大红布。扭捏了好半晌,才声如蚊呐道:“姐姐,前些日子我听见哥哥和嫂嫂说,要给我议亲。可我……可我不想娶那些公侯家的娇滴滴的千金,我……我想娶一个会种地,喜欢种地的女孩子。” 阮云丝吓了一大跳。险些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吃惊地瞪着阮思举,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弟弟,你可是侯府的二爷,虽然是庶子,但……但也不能娶个村姑啊。” “姐姐,我……我就要娶村姑。我不要那些千金小姐,她们除了身娇肉贵,讲究吃穿,还会什么?我不喜欢那样的女人,我想找一个和我一样的。姐姐自己已经有了如意郎君,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弟弟一世受苦吗?” 阮思举拉着阮云丝衣襟,不停央求着,只让阮云丝瞪着眼睛十分无语,好半晌才叹气道:“这事儿,你和哥哥说了吗?‘ 阮思举垂下目光,期期艾艾道:“还……还没敢说,姐姐,你在出嫁之前。就把弟弟的事儿办了吧,我知道,哥哥最听姐姐的,俗语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姐姐你既已经救了弟弟一命。难道忍心再把我推进火坑去?” 阮云丝脑袋上下满了黑线,心想什么推进火坑去,娶妻生子怎么就是进火坑了?完了完了,这下哥哥更是有话对付我了,瞧瞧这一个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都是跟我学的?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国公府也有一个自己的好学生呢,不然恐怕要晕过去了。 平心而论,阮思举这个要求简直太正确了,这小子才十三岁,就知道夫妻双方共同语言和理想的重要性,只不过这想法未免太前卫,恐怕不能当做理由去和阮思齐说,一时间,阮云丝一个脑袋两个大,望天出神了半晌,忽然就想起苏名溪来,暗道是了,哥哥最佩服他,不如让他和哥哥说好了。 一念及此,不由得松了口气,笑眯眯对着阮思举耳语了一番,只听得阮思举两眼放光。忽听阮云丝严肃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选了?” 见阮思举一下子红了脸,她不由得更疑惑了,暗道不对啊,侯府中会种地的,除了芸娘也就只有钟秀,说起来,秀丫头倒是配得过思举,可惜人家心有所属,和扫书订了亲。思举这小子总不可能有什么恋母情结,喜欢上芸娘了吧?哎哟那可糟糕之极,老天爷你可别这么考验我。 谁知听阮思举一说,才知浑不是那么回事儿。原来阮思举冬天没事儿的时候,就缠着钟南把他送到乡下,在村子里专门挑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去请教,结果就是在一个村子里遇上了个女孩儿,教了他许多知识,而且也是个喜欢种地的,听说阮思举今年要种絮团儿,还约好了今年会过来看,阮思举觉着和人家谈得来,又听哥哥嫂子说要给自己议亲,想起那女孩儿比自己小一岁,怕是没定亲,因此心中便存了这个想法。 所以说阮云丝心里紧张,觉着这些人是跟自己学的还真没说错,没有她这种大胆妄为,努力为自己的爱情婚姻争取的“前辈”,阮思举苏吟玉钟秀这些人也是绝不敢生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念头的。 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距离苏名溪上门迎娶的日子只有十七天了,这些日子里,阮云丝没有再织锦,而是和碧秋钟秀一起绣自己的嫁妆。 从苏名溪下聘后,她就定下了跟去国公府的人选,钟秀要嫁给扫书,又要协助她织锦,是一定要跟着她嫁过去的,碧秋虽然卖身契已经撕了,但在对方心中,早已决定一生不嫁,只服侍姑娘。芳草更不用提,为了阮云丝的事情,蹉跎至今,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也存了要一辈子跟着阮云丝的念头,阮明如如今也是和钟秀等人一起织锦,只可惜,她的身份还不像钟秀那般,她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庶女,说什么也不能跟着姐姐一起过去那府里。 为此事阮明如还黯然神伤过,最后阮云丝答应她,让她定时去国公府上学习织锦花样,回来在侯府中找几个丫鬟一起织锦,打发镇日无聊时光,这才让她破涕为笑。 剩下的便是芸娘,钟秀和碧秋的意思,都希望她能跟着去国公府。虽然芸娘不能和她们一起织锦,平日里也只是个百无一用的妇人,然而这么多年,阮云丝始终将她当做姐姐般看待,一旦有了什么苦楚,也愿意向她倾吐,因此大家都以为她一定会随着去国公府。却不料芸娘竟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她只想回去种地,顺便守住自己和阮云丝的两个家,到时候阮云丝若动了游兴,还可以回去看看。 钟秀等人有些失望,但阮云丝却非常明白芸娘的想法:小王村是她的根,是她和爱人拥有最美好记忆的地方。她对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算回去,把后半生留给她自己和已经不在的丈夫,也是天经地义。因此她虽然也舍不得,倒是支持芸娘的想法,反正她也算是小白的救命恩人,闲暇时也可以往国公府去住几日。 至于钟南,阮云丝嫁了之后,他可就要住进国公府了,专心打理阮云丝京城的织染厂。 阮云丝嫁人后,更不可能抛头露面,一切都要依靠钟南,又因为这个织染厂规模太大,所以两人大概有许多事情商量,好在从一开始,这兄妹两个不但与阮云丝感情深厚,与苏名溪,小白也都是熟悉得很,所以即使住进去,苏名溪自会给他安排合适身份,不会有人说什么。 因这一天正绣着花,忽然就听外面芳草的声音道:“姑娘,世子爷派人来请您过去。” 阮云丝心中一跳,暗道不会是为了阮思举的事情吧?因连忙来到海棠苑,果然,还真是为了阮思举的事,阮思齐气呼呼看着她,恨恨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瞧瞧你把弟弟都带成什么模样了?” 阮云丝有些心虚,暗自埋怨苏名溪,心想你急什么?就不能等我过了门再向我哥哥提?到时候他想找我出气也摸不着门儿。面上却带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哥哥如今升了官,脾气也见长,嫂子也不说说他。” 顾氏笑道:“我说什么?这一次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哥哥不说我也要说。” 接下来便是一通数落,阮云丝也只好生受着,看哥哥嫂嫂的表情,是不能驳苏名溪这个面子了,何况这也是阮思举自己的意愿,自己挨几句唠叨算什么啊?于是做出虚心听讲状,不停点头敷衍着,倒把阮思齐气得够呛,最后连训斥的兴头都没有了。 柳姨娘在旁边一直没出声,这时方道:“行了行了,认真说起来,这事儿和三姑娘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撺掇着二爷要一个村姑,这都是二爷自己的意思。又有小公爷的面子,小公爷不是也说了吗?到时候那女孩子若是看了果真不错,他就认作义妹,这样二爷娶了她,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了。” 阮云丝吓了一跳,没想到苏名溪为了阮思举竟如此的尽心尽力,转念一想,这应该也是为了自己能够舒心畅快,不愿见自己为弟弟为难吧。因此心中感动,只觉柔肠百转,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对方面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四章:阮明蝶的“报复” 正说着,忽然就听一个家丁在外面道:“世子爷,大奶奶,有……有官衙里的冰人求见世子爷和大奶奶。.\\” “冰人?” 阮思齐和顾氏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顾氏恍然道:“是了,如今三妹妹要嫁入国公府,可咱们府里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儿呢,想来这是有人家上门求亲了。” 阮云丝连忙趁机告辞,这里还不等回到枕香阁,就见阮思举身边的小厮亚子跑过来,喘着气道:“我们……我们爷请姑娘过去一趟,严姑娘过来了。” “严姑娘?” 阮云丝有些奇怪,旋即醒悟过来,这定是阮思举喜欢的那个村姑无疑了。她此时心中也十分好奇,忙和芳草赶到阮思举这里,一进院子,便听屋里传出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道:“你可按照我的办法攒肥了?你们这是侯府,自然不能用那些粪汁做肥,倒是干粪很合适。” 话音落,阮云丝已经进了屋,那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儿一抬头,看到一名姿容秀美衣衫华丽气质高贵优雅的女子走过来,不由得吓了一跳,登时局促站起来,手脚似乎都没处放了,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却是没听清。 “二丫,这……这是我三姐姐……” 阮思举也一下子从椅上跳起来。而那叫二丫的女孩儿却是很快恢复了常态,落落大方叫了句三姐姐。 阮云丝经历了多少人多少事?一看这女孩儿的眼神。便明白她对阮思举的心思一无所知,所以这女孩儿在最初的拘谨过后,也就立刻变的大方起来。倒是阮思举这小子,心里存了心思,看起来比人家女孩子还紧张。 这女孩子容颜秀丽,难怪阮思举会喜欢她,俗语说深山出俊鸟柴屋出佳丽。这女孩也算是典型代表了。阮云丝和她说了几句话,觉着其性格十分爽利,心中不由的有些喜欢。 言谈正欢,忽听院中脚步声响,接着就听芳草奇道:“樱桃,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大奶奶有事情找三姑娘?” 阮云丝站起身,果然就听樱桃在院中道:“是,大奶奶命奴婢来请三姑娘速速过去。”她心中诧异,暗道嫂子能有什么事儿?忽然想起刚才下人回报说有人上门提亲,略一沉吟。她便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二丫道:“初次见面。你性格爽快,很合我心思,这点小东西拿去玩吧。” 二丫愣了一下,接着连忙摆手拒绝。却听阮思举道:“我们家都是这样的,三姐姐给你的东西不好不收,你拿着吧。走,咱们再去我那林子里看看,我在里面种了些果树和蔬菜。可惜没有菌种,不然夏天雨后,会有许多蘑菇吃。” 不说这里阮思举和二丫重新回了后院。只说阮云丝,她急匆匆赶到海棠苑,只见阮思齐背着双手在屋里不停踱步,脸上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道:“怎么了?哥哥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顾氏叹了口气道:“妹妹刚刚也听说了吧?有人遣媒婆来提亲,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 阮云丝还真的猜不出来,忽听柳姨娘恨恨道:“便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张大人,这人真是太可恨了。” “张灵信?” 阮云丝惊呼一声,一只手情不自禁就握成了拳头,失声道:“怎么会是他?他……他怎的又来提亲?苏……苏公子不是都下了聘吗?” “妹妹别担心,您和苏小公爷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他张灵信纵然有天大本事,也万难更改。”顾氏见阮云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连忙上前将她扶着坐下,然后恨恨道:“这一次,他却是要娶七妹妹。” “七妹妹?” 阮云丝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喃喃道:“他失心疯了吗?接连两次在咱们府中丢人,如今竟然要娶七妹妹,他不怕京城中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阮思齐重重一捶桌子,恨恨道:“他自然不怕,他又不是娶七妹妹为妻,而是要纳其为妾。到时候丢得自然不是他的人,我们忠信侯府的嫡女,竟然要给他做妾侍,这是丢我们的人啊。” 阮云丝一听这话,登时明白过来,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七妹妹是愿意的了?” 柳姨娘诧异道:“姑娘怎么知道?这……这就是我和姐姐也没有想到的。” 阮云丝冷笑一声道:“还用问吗?张灵信在咱们这里接连两次灰头土脸,这一次若没有必然把握,他会再上门丢人?哥哥又是这个脸色,定然是七妹妹自己同意了。叫我说,这事儿你们也不必恼火,或许便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见到了,商量出来的。七妹妹这是恨咱们恨到了极点,不惜牺牲自身的名声和幸福,也要报复咱们侯府一把啊。” “她那是走火入魔了。人往高处走,她母亲虽然被休了,那也是咎由自取,她的嫡女身份却没变过,想找一个好人家找不到吗?如今却要下嫁一个三品官儿为妾,她……她何止是丢侯府的人,她根本就是把她自己当做了让人利用的工具。” 阮思齐恨恨吼叫大骂着,却见阮云丝无奈一笑,摇头道:“想来哥哥是定不会答应的,说起来,这事儿七妹妹不能自己做主,怕是为了逼哥哥答应,她说了些过份的话吧?” 顾氏也是满面怒容,生气道:“可不是,她……她竟然说……竟然说爷若是不同意,她……她就说自己已经和张大人暗通款曲,已经……唉!总之是说了许多不知好歹的话。” “既如此,看来她已经是铁了心,哥哥就不必阻拦了。” 阮云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连顾氏都说不出口的话,阮明蝶却能当着哥哥的面儿说出来,可见她早已将什么女儿家的羞耻矜持抛却。 她大概还以为这样便是像自己般敢爱敢恨,却不知这样做,只是将她自己送到了火坑里。或许张灵信现在是和她达成了某项协议,但是那个男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条豺狼,总有一天,她要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阮思齐冷哼一声道:“阻拦?我哪敢阻拦?那样的话都说出来,我若阻拦,可是怕她把侯府的名声全部败坏殆尽了,既然她要去,那就去吧。妹妹你也不必多想,安心备嫁便是。” 阮云丝点了点头,看出阮思齐心情十分不好。她走出海棠苑,一时间也觉得心情沉重,沿着小径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便走进了园子中,等到醒过神来,倒是被树枝上那些花苞打动,索性向更深处走了进去。 来到风雨亭下,却见前面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虽然平日里见面不多,她却也认出那是阮明蝶的身形,皱了皱眉头,阮云丝觉着自己和对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这若是在现代,活脱脱就是一个偏执狂型的脑残,和这种人,你就是把心掏出来与她说话也没有用的。 却不料她脚步虽轻,阮明蝶竟然听到了,此时发觉她转身,忽然便冷笑一声,淡淡道:“听说三姐姐那日在这风雨亭里一曲哀弦,竟把小公爷听得潸然泪下,妹妹真是不得不佩服,姐姐身上怎么就有这么些本事呢?” 阮云丝叹了口气,自己不想多说,阮明蝶却不肯罢休,因也不肯回头,只是看着树上花苞,淡然道:“我没有什么本事,若定要说有,便只有自强自尊之心,无论何时,绝不肯自甘下贱。” 这话如同一把刀子,正插在阮明蝶心窝,她豁然转回身,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恨恨道:“自甘下贱?你是说我了?我嫁给一个你不稀罕要的男人做妾,你觉得这就是自甘下贱?” 阮云丝毫不犹豫,点头道:“没错。” “你说的好轻快。”阮明蝶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字一字道:“好,我是自甘下贱,若不是你这位好姐姐逼得我没了活路,我又怎么会自甘下贱?如今你可以轻轻松松嫁入国公府,我却要嫁人为妾,哈哈哈,你冷眼瞧着,一定很得意是么?” “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没人能逼你嫁给张灵信为妾,你为了败坏侯府名声,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和清誉,不是自甘下贱是什么?你以为这是对我和哥哥的报复?真好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你觉得你可以令我们为你心痛么?” 阮云丝回头冷笑,阮明蝶竟然以为牺牲了她自己就可以报复自己和哥哥,她却不想想,自己和哥哥凭什么为她这样狠毒的女人心痛?这何止是偏执狂,更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把自己当做太阳一般的存在了。 “我不指望着你们心痛,哼哼!怎么可能心痛?我的好姐姐,赶走了我母亲,抢走了我喜欢的男人,逼得我不得不嫁人为妾,最后又说我自甘下贱,这样的亲人,我怎么可能还指望着你们心痛?”阮云丝握紧了拳头,若是现在手里有一柄剑,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杀了阮云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成婚 “既然你都知道,你怎么会愚蠢到用这种方法报复我们呢所谓的报复,只会对关心你的人有用。!至于说我抢走了你喜欢的男人,这真真是更可笑了,苏公子恐怕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吧还有,你记着,你不是被逼为妾,你是逼着哥哥将你嫁给张灵信为妾。 “我恨你,阮云丝,你这个妖女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身后传来阮明蝶气急的大吼声,阮云丝却不为所动,继续前行,一边冷笑道:“随便你。” 是的,随便阮明蝶怎么想,她问心无愧,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努力争取来的,她才不会因为这样一个执拗偏执的女人而生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愧疚来,她是白骨精,可不是什么白莲花圣母。 阮明蝶究竟是怎么和张灵信联系上并且达成这样一份共识,阮云丝根本就不关心。对方以为用这种办法就能抹黑侯府和自己,却也不想想,侯府这些年的名声被败了多少回自己的名字如今已是传扬的天下皆知,还怕她这小小的一条泥鳅搅混水 不过世上人往往如此,一旦钻进牛角尖里,便是执迷不悟了,也不管是不是真能达到自己心中的效果,反正她自己觉着达到了就行,阮明蝶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的死活,阮云丝也懒得过问。 转眼间,半个月过,枝头上那楔苞绽放成一片锦绣绚烂之时,国公府迎娶阮云丝的八抬花轿也到了侯府门前。 阮云丝一大早就拜别了侯爷和兄嫂此时在闺房中,正由柳姨娘亲自给妫‘梳头,看着小姑子穿着大红嫁衣,一张秀丽面庞头一次用心装扮了精致的妆容,云髻高挽,发上是琳琅满目的珠宝金花,越发衬得美人如玉。只把柳姨娘看的是又欣慰又不舍。 “哥哥虽说如今做了官,只是他那俸禄如何能养得起这一大家子人原本咱们府中有田地等进项,现在也没有了。我之前说要将那些田地赎回来,偏偏现在看来,也等不到那一日。所以我把小王村那里的织染厂留给了你们,那个厂子虽然小,然而如今每年也最起码有三万银子的盈利,厩这里的大厂子,一时间可还比不得那里。” 阮云丝一边在镜中看着柳姨娘为她梳妆,一边对顾氏把自己最后的安排娓娓道来,听顾氏惊叫着说这万万不可,她便抬起手微笑着道:“嫂嫂听我说。先前张灵信逼婚之时,你和姨娘说过,咱们一家人,当同甘苦共患难。如今也是这般,我嫁入国公府,衣食无忧,若是不给你们安排些退路,我又怎能安心在那里住着何况我既已为人妇,日后只怕也就没什么出门机会了,我手中也只有南哥儿可用让他一个人打理两个厂子,他就是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咱们府里却有许多在这方面极通门路的世仆,与其在我手里两头都照顾不周不如一人一个,让这两个厂子蒸蒸日上岂不好三万银子不多,然而依着咱们家如今的情况,开销倒也够了,等把弟弟妹妹们的婚事办一办,每年剩下的钱,就可以将土地慢慢赎回来,直到将从前的损失都追回来为止如此也等于是实现了我当日的宏愿,何乐而不为” 顾氏摇头道:“虽如此说只我们怎能厚颜要妹妹的东西,你哥哥若知道也定然······”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所以我今日是和嫂子说,那厂子的各种文书都在这匣子里,我给你们留下来,日后让哥哥自己过户吧。若是太太还在这府中,我的确不放心把厂子留下,宁愿让人说我心向娘家,每年给你们足够开销的银子也就罢了。不过如今她却是管不着这府里的事,嫂嫂仁厚,姨娘爽利,你们这些日子管家也是妥妥当当,我从回来,一应事宜,其实也没怎么插过手。嫂嫂,姨娘,妹妹今日,就把这府里的兴旺之责交给你们和哥哥了。” 话音落,只听外面喜婆的声音响起:“花轿已经在门外了,新娘子快快收拾打扮,准备出阁了啊。” 论理,新娘出嫁,是要再三洒泪拜别父母的,然而阮云丝没有亲生母亲,佟夫人也被休弃赶出。因此只能再次来到老侯爷房中,与父兄洒泪拜别,如此直到日山三騠,方披上红盖头,在喜婆的搀扶下缓缓来到大红花轿前。 苏名溪遵守了他的诺言,这迎娶的规格盛大无比,若不是众人早已知道他和阮云丝的种种过往,实难相信这是迎娶一个再婚妇人的婚礼。 慢慢走过青石板的地面,大红缎子的盖头遮住了阮云丝的视线围人熙熙攘攘的笑闹着,然后坐进那宽敞的轿子里,晃晃悠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似乎时空倒流,自己没有逃过婚,没有这八年惊心动魄千百滋味的经历,如今,她就是八年前那个本应成为苏名溪新娘的女人。 好想掀开盖头,看一眼轿子外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苏名溪一定是俊逸非常的吧好想看一眼啊,不过为了婚后能平静安宁幸福,还是暂且忍住好奇心吧。 神思恍惚间,忽听周围的鼓乐声蓦然调高了一个调子,且更加欢快,她便知道国公府到了,在喜娘的高叫声,一条红缎带被递到阮云丝手中,接着轻轻一动,一股轻微力量传来,°她随之下轿,盖头下的红缎带延伸到远方,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另一端定是在苏名溪手中。 前来恭贺的客人们远远超出阮云丝和苏名溪等人的预料,甚至有许多根本都不认识的人舀着重礼上门,只把国公府几个管事忙得脚不沾地,不得不临时又加了一百多桌的喜宴。 与管事们相比,在正厅老太君以及国公爷国公夫人面前拜天地的男女主角可就幸福多了。尤其是阮云丝,拜完天地之后就被送入洞房,除了蒙着盖头端坐床上,其余诸事一律不用她操心。 枯坐一下午虽然无聊,但比起焦头烂额的管事们和被不停劝酒逼酒的苏名溪,阮云丝就轻松多了。要知道,这一场婚礼轰动厩,到最后,除了各位王爷郡王,更是连太子都到场了,太子代表谁代表着皇帝啊。人人都说苏小公爷这一次虽然抱得美人归,然而他到底逼得皇上收回成命,只怕不知道让皇上心里怎么不自在呢。然而太子这一来,这一种流言就可以笀终正寝了。 太子的到来是何等天大的荣幸,这已经让老国公爷心中惴惴,暗道锦上添花烈火烹油,这国公府今日的风光算是登峰造极了,真不知来日是福是祸。这种思想充分反映出老公爷在此种情况下,仍是保持着难得的冷静和睿智,定力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当婚宴进行到一半,一个管事直着俩眼珠子摇摇晃晃让他后门迎接贵客,以至于老公爷怀着疑惑的心情来到后门将便装微服的皇帝也接进来后,可怜的老公爷就彻底风中凌乱了。 新郎官儿往日是家中舀大主意的人,但此时也已经被几位皇子郡王灌得有些东倒西歪,根本指望不上。人家说了,这是奉旨灌酒,苏名溪娶了阮云丝,已是得了天大便宜,若是还让他神清气爽的进洞房,皇上心里那股火儿可消不下呢。 这一下午,国公府是人仰马翻,幸亏房盖儿结实,不然怕是早被掀到天上了。国公爷一边要忙着招呼客人,还要时刻顾及在内室单独一桌的皇帝等人,好不容易挨到日下西山,他亲自将皇帝送回皇宫,已是心力交瘁,在宫外连马都上不,最后是坐着轿子回府的。 苏名溪比起他爹也好不到哪里,维持着最后一线清明神智,跌跌撞撞进了新房,挑了阮云丝盖头,还不等细细欣赏一番,阮云丝就对他的情况心里有数了,连忙舀过交杯酒,夫妻两个对饮之后,可怜沙场上身经百战,朝堂中屹立不倒的小公爷,却在喝完交杯酒后一卧不起,睡得像一头不长肉的死猪似得。 阮云丝细细看着这个男人俊雅的的面孔,心中是满满的爱恋,这时芳草将醒酒汤端来,她便笑道:“这个时候儿别说醒酒汤,就是琼浆玉液,怕是也灌不进了,倒是舀一块醒酒石来给他含着的好。” 芳草连忙依言取出醒酒石,阮云丝放进苏名溪嘴里,待芳草退下后,她才含笑自语道:“相公,为了咱们两个的幸福,你今日可着实辛苦了。” 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本站正确网址nppsy。把。改成 话音落,忽听房门又被推开,回头一看,只见小白穿着一身簇新的红色锦缎新衣,打扮的像个小喜童也似跳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丫头,见他闯进来,都急的直叫,却是不敢进门,只在外面跺脚。 小白嘴里犹自嚷着:“我就看一眼,和阮姑姑说一句话,你们先回……”一边已经张开小胳膊,如一只小鸭子般扑了过来,这幸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趁人不注意偷喝了几口酒水,不但礀势有些不稳,小脸蛋儿也红扑扑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嘿嘿嘿折腾了这么久,可总算让这一对成婚了。嗷呜嗷呜 ♂♂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体谅 阮云丝又惊又喜,一把将他抱起来搂在怀中,笑着道:白,我的好宝贝,你怎么过来了。” 小白看着她,忽然心满意足的嘻嘻一笑,趴在阮云丝肩头上不住蹭着,嘿嘿笑道:“是阮姑姑,嘿嘿嘿阮姑姑,你终于做了我娘亲,小白以后有娘亲疼了……嘿嘿嘿” “小白。” 阮云丝紧紧搂着这幸伙,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不知不觉便湿了眼眶,忽听一个小大人般的威严声音道:“小白弟弟,你又不听话,当心爹爹醒来了罚你。” 小白一下子就慌张起来,扎手舞脚地从阮云丝身上要下来。阮云丝抬头一看,只见阿峰站在门外,也是穿着簇新的衣服,俊秀小脸蛋上十分严肃,看见她望过来,幸伙才绽放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小白倒是听阿峰的话。阮云丝抱着小白送到门口,阿峰并不进来,只张开胳膊,竟然把小白给抱在了怀里。她不由得惊奇笑道:“几日不见,阿峰的力气倒是见长。” 阿峰笑道:“比方旭哥哥还是差一些,不过狗子打不过我,小白还小,他又挑食,不长肉,勉强抱得动。”说完微微施礼道:“今日姑姑和爹爹的大喜日子,儿子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阿峰这小大人一板一眼的话只逗得阮云丝想笑,虽然努力表现出小大人的成熟样子,不过幸伙大概还是有些不适应什么叫姑姑和爹爹的大喜日子这叫法不是吗 眼见阿峰吃力抱着小白走了几步,就有丫鬟接过手,阮云丝忽然想起一事,忍着笑对阿峰道:“是了,阿峰回时如果遇到往这边来的人,就告诉一声,说你爹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阿峰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就好像阮姑姑说的,这一路上,的确是有好几拨人兴致盎然地过来他忙按照阮云丝的吩咐说了,可那些人似乎根本不听自己的,照样说说笑笑地了,就连三姑姑也和初雨带着四姑姑偷偷缀在那些人后面,像做贼似得,看见自己,还给了两个小银元宝,阿峰暗自忖度着:唔,这大概是封口费,因为三姑姑递钱的时候说过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外面的这些事情阮云丝一概不理,她已经好心的让阿峰通知了,要还是有不肯罢休的家伙来闹洞房,活该他们在外面受一夜的冻,如今虽然已是春日,但夜里还是有几分料峭春寒的。 脱下了大红嫁衣,接着又蘣苏名溪脱外衣,阮云丝有些含羞的躺在他身边,巨大的龙凤烛光芒下,她只顾痴痴盯着爱人酣睡的面庞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抵受不庄神的召唤,沉沉睡。 可怜小公爷盼了好几年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悲剧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只觉着头还是有些痛,苏名溪想要起身,却忽然感觉胳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阮云丝欺霜赛雪般的皓腕放在上面。 是啊,昨儿自己好像成婚了。苏名溪想起这件事,只觉头痛头晕全都一下子退散开攥住阮云丝葱白如玉的柔荑再撩起帐子看一看,小公爷不由懊恼的骂出一句粗口:“妈的都天亮了,那几只禽兽啊我这洞房花烛就被他们这样生生糟蹋了。” 被他骂做禽兽的那几个家伙也不好过,这会儿都在府里打喷嚏呢,昨天在洞房外面一直等到后半夜,却只看到烛光摇曳,他们这才想起之前阿峰的话,心里这个后悔就别提了,暗道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那苏名溪最后被自己等人灌成了什么模样又不是不知道,跑到洞房外面瞎等什么倒是白白吹了一夜的春风。 阮云丝被苏名溪的声音惊醒,便也睁开了眼睛,见自己和丈夫同塌而眠,虽然已经做了夫妻,却也难免有些羞赧,她努力镇定着心神问道:“天亮了么爷昨晚醉的厉害,也没办法喝醒酒汤,我便只弄了醒酒石给你含着,这会儿觉得如何可是头痛” 苏名溪笑道:“还好,说起来,我自出生起,也没有昨日那样儿的大醉,这可比不得较量武艺。那些家伙轮番上阵,为夫实在寡不敌众,唔,昨天灌酒最狠的就是观鱼小王爷了,便是之前求娶钟秀却没成功的那个,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仇,把他自己都喝趴下了,还不忘举着杯子逼我喝呢。” 两人并不知小王爷被逼着在皇上面前做了说客,最后还一战就成功了一半的事儿,只觉着若论起钟秀之事应该也换不来小王爷这样的仇恨。讨论了半天也不知所然,不过这几句话一说,尴尬气氛倒是没了,两人相处日久,此时了尴尬,自然而然就只剩下亲密。 芳草碧秋和苏名溪身旁的丫鬟在外面听见声音,便吩咐小丫头们捧着东西进屋服侍两人洗漱,阮云丝道:“什么时辰了”待听说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她便有些着急,对苏名溪道:“爷别磨蹭了,等下要赶紧公婆面前请安,还要老太君那里拜见呢。” 苏名溪笑道:“在自己屋里,云丝就别叫我什么爷了,你叫我的名字就好,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罢了。不急,爹娘昨儿也是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子不知起没起呢,倒是打发个丫头先问问。”说完对身后梳头的丫头倩雪道:“你过看看老爷太太起床没有” 倩雪答应着了,这里夫妻二人梳洗完毕,就听丫鬟在外面道:“爷,奶奶,袁姨娘和萧姨娘在外面,等着给奶奶请安。” 阮云丝是苏名溪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昨儿是她和苏名溪的大喜日子,自然没有两个姨娘什么事儿,是以今日一大早,便来给新奶奶敬茶了。 苏名溪心中一紧,抬眼看向阮云丝,却见她笑意盈盈道:“快请进来吧。”他咳了一声,有些歉然的看着妻子。 阮云丝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忙走上前,轻声道:“我不是为了逃避张家求婚才嫁你的,我是心甘情愿进了你苏家的门。你放心吧。”这话有些隐晦,但苏名溪却已经明白了,阮云丝是在告诉他,我是甘心情愿嫁给你,那么该为你牺牲的一切,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不会让你为难的。 心中感动,便用力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只见袁姨娘亲自扶着萧姨娘来到阮云丝面前,满面笑容见礼道:“妾身给新奶奶请安。”说完便和萧姨娘跪下。 阮云丝见那萧姨娘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连忙命左右扶起,苏名溪也在一旁道:“你身上不好,不用行礼了,快起来吧。”说完又对阮云丝道:“眉娘自从五年前病了一场后,身子每况愈下,如今都在房中静养,若非今日你进门,只怕她也爬不起来。” 阮云丝并非心如铁石之人,她讨厌三妻四妾的制度,但是既然已经嫁给苏名溪,就不得不接受这两位妾侍,如果她们都是和和气气平淡相处,自然更好,若不能,自己也自然不会逆来顺受。然而此时见到萧氏病体沉重,恐非长笀之人,心中也不由得十分同情,连忙命她不用奉茶,且坐着说话,实在不成,就回房静养。 萧氏却是一个十分守礼的人,定要奉茶,那双枯瘦的手颤抖着将茶杯端过,只看得阮云丝一阵心酸,暗道在这古代,女子何其不易因忙接了茶杯喝一口,然后亲手扶着她坐起,一边偏过头,借咳嗽的声音将哽咽压下。 袁姨娘见阮云丝如此多情,心中暗喜,暗道外界将这女子传言的如同母老虎一般,如今看来,却是哀兵之策对她十分有效。对个病秧子尚且如此同情,只要我平日里摆出伏低做小诚惶诚恐的模样,还怕她不舀我当亲近的人待吗” 接受了两个妾侍的参拜,倩雪就回来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已经起来了。苏名溪便站起身对阮云丝道:“走吧,咱们拜见父母。” 阮云丝点点头,命人送萧姨娘回房,又嘱咐了她的丫鬟两句,无非是好生服侍的话。对袁姨娘倒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姨娘容貌美艳,虽然刻意做出柔弱之态,然而眼中的倨傲之意却掩藏的并不完美,想来是个清高骄傲的人,自己若一味舀出无微不至的架势来,一则让她瞧不起,二则还怕她误会自己是摆主母威风呢。 两人拜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路上苏名溪见丫头们都在身后几步远跟着,便对阮云丝小声道:“你如今嫁给我,毕竟比前少了许多自由,唉往后若是你心里有不痛快,尽情找我便是。” 阮云丝笑道:“我在侯府还不是没什么自由说到底,人这一生,总有要为之牺牲的东西。我既为人女为人妻,享受庇护的同时,也要牺牲一下自己的自由。好歹我还有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这世上能比得上我的女人,怕是也不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pd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嗯嗯嗯,一切的问题都会解决的,啦啦啦······ shus ♂♂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自怜 夫妻两个说着话,就来到上房内,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虽然里实在不喜阮云丝,然而见她温顺守礼,眉眼间并没有张扬之意,不由得就将那厌恶了两三分。 说话间苏名溪才知道昨日皇上竟然微服过来,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更是感念皇帝对自己的宽宏和仁慈。阮云丝心里却知道,那爱玩的皇帝不过是想过来热闹热闹罢了。当然,这也足以说明苏名溪的圣眷之隆厚,不然别的人,你想让皇帝凑热闹,请得动吗 国公爷说了两句话,国公夫人便站起身笑道:“怕是老太太也起来了,妾身带着他们小两口过请安。说完见国公爷点头,她便和苏名溪等出来,又问两人吃没吃过饭苏名溪笑道:“没用呢,昨儿酒宴丰盛,可儿子和云丝饿了一下午一晚上,今天早上要老祖宗那里偏点好东西吃。” 一句话说的刘夫人不由得笑了,又看看阮云丝,见她垂首含笑,脸上一丝淡淡红晕,倒是十分端庄稳重。心中叹了口气,微笑道:“放心吧,老祖宗怕是早料到这一层,亏待不了你们。” 果然,到了康老太君的房中,夫妻俩拜见了,顺便得了一个大大红包。接着传上饭来,阮云丝袁姨娘等站在一旁布菜,苏名溪昨日喝了一肚子的酒,这会儿就觉着胃里饿得慌,但见爱人还得站在一旁立规矩,这饭就吃不下了。于是寻了个由头辞出,康老太君明知他是为什么不吃饭也不留他,见他出了,这里慢条斯理用了早膳,才让阮云丝和袁姨娘下用膳。 须臾间,两人归来,康老太君看了阮云丝半晌,方指着刘夫人旁边的位子让她坐下,然后淡淡道:“这府里人丁单薄,你婆婆身子也弱我老了,更管不得事,因此上这一大家子的事情,都是你丈夫的姨娘管着,她倒是能干,这么多年色色妥帖,虽不能分毫不差,也就是十分不易了。不过如今既然你嫁进来做名溪的妻子,这些事情论理该由你掌管的,我只是怕你有些不熟如何你若觉着自己行,就让泷云帮衬着,左右也不过是些琐事罢了。” 阮云丝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老太君这分明是不想把掌家之权给自己,却故意这么说。这个她也能理解,自己给这国公府惹了多少麻烦如今能嫁进来,已是苏名溪万分的努力了,这事虽然让人难受,却是人之常情。 因连忙站起身微笑道:“老祖宗既说妹妹管得好自该继续让她管着。妾身不擅此道,正该扬长避短。” 康老太君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看向阮云丝淡然道:“扬长避短唔,不知是怎么个扬长避短法儿” 阮云丝不慌不忙笑道:“妾身虽然不擅理家,却擅织锦,从前在侯府,也是每日和几个姐妹丫鬟织锦,如今虽然嫁了过来,这门手艺自然也不能荒废了。” 康老太君点点头,想了想道:“是了我听说你擅长织锦自己还有两个织染厂子,就在当日乡下还有一个是在厩,对么” 阮云丝一时间摸不透这老太太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愿意揣摩,这要是每天只想着婆婆太婆婆们怎么想的,曲意逢迎,那累也累死了。反正自己声名在外,也不怕什么。因大大方方道:“是,不过妾身既然嫁进国公府,外面的事情便不怎么好打理了,所以乡下的厂子已经交给我哥哥,让他帮我找人打理。” 康老太君听了这话,竟微微一笑,“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 阮云丝心里惊讶,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出嫁之后就是夫家的人了,如果明着照顾娘家,那是要被人唾弃的,除非是娘家势微。如今自己的娘家是侯府,还把一个织染厂留下,她本以为老太君会不高兴,谁知她却十分赞同,实在出人意料。 因回后将这件事情和苏名溪一说,便听他笑道:“祖母与母亲都是宅心仁厚之人,虽然因为当年之事对你有些芥蒂,但是你将一个织染厂留给侯府,助其渡过难关,在祖母母亲看来,这是义孝,然后你厩里这个又让南哥儿打理着,这显然是要安分守己做我的好妻子了,所以她们心中只有高兴,反而不会生你的气。” 阮云丝这才明白,因妙目看向苏名溪,微笑道:“只是如此说来,当日我们侯府欠下爷的那银子,如今也不过刚刚还了三万两,乡下那织染厂利润还是要薄一些,日后便由我京中的织染厂来还如何 苏名溪哈哈笑道:“那二十万两银子算什么我能抱得云丝归,以经是对上苍感激涕零了,莫要说二十万银子,就是二百万两银子,为你散出我也是心甘如饴的。是了,你今儿在老太君面前说起织锦的话头,老人家小孩儿心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过来看新鲜。小白和你又亲厚,一来二,母亲祖母了解了你的为人芥蒂自然就了,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压力。” 阮云丝笑道:“真的么其实我还真是有些儿压力,不过既然爷这么说,那我倒是放下心来。”因说着话,见芳草进来燃了蜡烛,外面天色也渐渐黑下,她想到今晚方是二人的“洞房花烛”之夜,一时间不由得便有些面红耳热,连忙垂下头。 苏名溪正和她说得高兴,忽然就听不见声音了,不由觉着有些奇怪,等看到阮云丝的面色,方恍然大悟,心巾不觉暗暗好笑,又一想,爱人从来都是个落落大方的爽利人,看见她这般羞态,实在是不容易,因也就不出声,只是出神欣赏眼前面若桃花的阮云丝。 一灯如豆。 袁姨娘静静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披散·身旁只有一只蜡烛,烛光摇曳着,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光怪陆离。 “姨娘还不睡吗快三更了。” 丫鬟小溪走进来,蘣袁姨娘披上件褂子,轻声道:“这会子夜里还有些春寒,姨娘当心着凉,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您打理着,哪里能缺得了一日” 袁姨娘冷笑道:“从前的确缺不得我·如今嘛,却是不一定了,就算我病了,不是还有新奶奶吗” 小溪疑惑道:“怎么会白日里老太君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她掌权,这府中权力还在姨娘这里,您何必担忧。” 袁姨娘摇摇头,咬牙愤愤道:“这个女人惯会取巧,老太君和太太对她分明是满心不喜,然而今天只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儿,立刻就让人对她的印象不那么坏了。如今这还是第一天,久而久之,你怕她不讨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欢心到那时,这管家之权,她还不是唾手可得本来她是当家奶奶,管家也是名正言顺的。” 小溪惊讶道:“可是她不说要织锦么何况她还有厂子,只那泄不够她忙活竟然还贪心的要管家之权,她忙得过来吗” 袁姨娘冷哼道:“人还有嫌手中权力多的吗忙不过来还不容易只消让爷帮她找几个能干的人手,她又需要管得什么到那时·我可就真是要被她踩一头了。 哼如今做低伏小我已经够窝囊,若还要被她踩,我真真不服气了。” 小溪听主子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担忧道:“那……那姨娘怎么办” 袁姨娘叹息道:“唉可怜这么多年,我竟然连个傍身的依靠都没有,若是能有个儿女,老来倒也是有靠,这会儿也不必像个孤魂野鬼似得坐在这儿,只想着那边是洞房花烛,夫妻恩爱·我······我的命好苦啊……” 小溪见她流泪·也是黯然神伤,这里出神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一拍手,兴奋道:“姨娘别着急·奴婢听说,京郊新建了座宝鼎寺,是藏传的佛教,那里高僧是特意来中原布道的,号称有求必应,更带了一尊送子观音,许多人那里拜佛祈求,都如愿以偿,不如姨娘也找个时间往那里如何” 袁姨娘皱眉道:“这么多年,我也不知拜了多少佛烧了多少香,照样什么用都没有,难道几个西域来的和尚就有这样灵验了”说完却听小溪笑道:“既然都拜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座庙,也许就灵验了呢不是有句老话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吗也许这些西域来的和尚就真有些门道呢。” 说完见袁姨娘沉默不语,她便又笑道:“说到底,姨娘总是小公爷的人,总有机会为自己诞下一儿半女的。您是没看见这两天刘姑娘的样子,那才真正是怅然若失呢,前儿太太说要给她在厩找一门好亲事,她不但不高兴,回路上还迎风洒了几滴眼泪,姨娘说,这可是为谁抛得女儿泪呢” 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本站正确网址 袁姨娘微微冷笑道:“是啊,一颗女儿芳心,只系在爷的身上。这些年也不知给我使了多少绊子,好像笃定了自己就能做正室奶奶,急着除我似得,如今忽然就出了这番变故,也难怪受不了。她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吧,没过几天,怕是就要把亲事给定下来了。” 小溪笑道:“可不正是这样说呢,所以姨娘也放宽心,这世上的事情都是说不定的。如今您虽然看着被奶奶压了一头,可手中权力没变,那新奶奶看着也是个温和样儿,就算真是厉害的人,府中还有太太和老太君,断不容她翻了天,奶奶这里又何必忧虑呢夜深了,不如早些安歇了吧。” 袁姨娘让心腹丫头这么一安慰,心中也觉顺气了不少,因吹熄烛火上床安息,不提。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兴头 阮云丝和苏名溪的故事虽然被当成了现代喜剧版梁山伯觏英台,然而自从她嫁进国公府后,国公府里的所有人就都暗暗警惕上了:没办法,这位新奶奶实在是名声在外,都说她刚强厉害,虽然她说了不管府里的事情,但谁知道那是不是权宜之计,一旦让她寻着了由头,再在府中今天遣退一个明天撵走一个,暗暗培植自己的班底,那简直哭都没地方哭。 因此下人们做事都格外的勤谨小心,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位新奶奶似乎真的不管事,每日里除了在老太君和太太面前两次晨昏定省外,其他时间就只在屋中织锦女红,并不管国公府中一点闲事,只是小白少爷和阿峰少爷原本是别院而居,如今却全都被接到水明院里住了。 原本下人们只以为这是新奶奶笼络小少爷的手段,谁知一个月冷眼看下来,竟不是那么回事儿。小少爷的调谁不知道,就连小公爷有时候也舀他没办法的,袁姨娘更不必说,也就是老公爷在家时,这位小祖宗或许还能老实点儿。 谁知那一日,小少爷不知从哪里舀了条小蛇,吓唬身边的小丫头,只把那小丫头吓得哇哇大哭不已,恰好就被奶奶听到了,这位新奶奶把小少爷叫了,那当真是不假辞色,严厉训斥了一场,还让小少爷在廊下站了半个时辰。 这件事一发生,不但是下人们就连袁姨娘等人也都十分的幸灾乐祸,只想着看一出好戏,谁不知道苏季白小同志那是老太君和刘夫人的命根子,如今阮云丝要立威,竟舀他作法,可不是不长眼睛呢这只要小白老祖宗面前哭一哭滚一滚,她这新奶奶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因这些人都等着看笑话,却不想想,若小白真是不服阮云丝他能乖乖在廊下站半个时辰 小白和阿峰对阮云丝那是从心里真正地敬服,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娘亲的女子简直比娘亲还要厉害,更对他们有着比救命之恩还要大的恩情,因此小白挨了这次训斥,很是老实了几日,让那些等着他老太君太太面前哭诉撒泼打滚儿的人着实大失所望。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着就要到端午节了,这一日小白中午下了学,直接来到康老太君的院里恰好袁姨娘刘夫人苏吟玉等人都在,这小子觉着奇怪,四下里找了一圈,便撅着嘴道:“怎么我娘亲不在呢老祖宗和祖母姑姑你们都在,怎么偏把我娘亲撇在一边虽说她不管家里的事,你们也不能就这样晾着她啊。”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苏吟玉拧着他的小脸笑道:“你个小白眼狼,真是有了娘亲就把我们都忘了。谁敢晾着你娘亲只是她镇日里有事情做,听说还在研究进贡的锦缎花样呢,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说笑罢了,谁会打扰她” 小白这才嘻嘻笑开来,跑到老太君怀里腻着一边得意道:“娘亲说了,今年夏天要给我织一种谁都没穿过的纱料,到时可以用这种纱料做衣服,还有漂亮的花纹。” 刘夫人奇怪道:“纱料做衣服那岂不是······”她想说都露出来,又觉着有些不雅,因忙住了口,但其他人都已经明白过来。小白却是不太懂,抓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祖母于是苏吟玉连忙笑道:“嫂子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我下午过一趟和她说一声,也不能厚此薄彼新衣又岂止是小白这种孩子喜欢我们难道不喜欢吗等着吧,今年夏天,定要从她手中抠出几十匹新奇的花样布料。” 袁姨娘忙凑趣笑道:“姑娘且别难为奶奶了,还要给流锦布庄辊呢,何况只凭着奶奶和秀丫头她们手头上的事情,哪里就能织出几十匹” 康老太君在一旁开口道:“是了,你说到秀丫头,我想起来了,那丫头是许给了扫书吧怎么就没动静了扫书那孩子我看着也机灵,这么个闭月羞花的女孩子,他要再耽误几天,谁知又能生出什么是非” 刘夫人在旁边笑道:“是,这事儿我也问过名溪,他说是因为南哥儿还没娶亲,所以秀丫头想等嫂子进门后再出阁。” 康老太君点点头道:“那个南哥儿就是前两年扫书领着在后花园里遇见的那小哥儿吧当时我就说那孩子俊秀,如今想来,这秀丫头自己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她的哥哥自然差不到哪里了,只是怎么一直蹉跎着婚事呢他容貌不差,如今又是在云丝手底下做一个厂子的管事,不至个媳妇都找不到吧” 刘夫人笑道:“就是因为管起了厩这个厂子,这厂子是新建的,要忙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南哥儿还没空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前儿我和媳妇说话的时候,她说流锦布庄的五公子有个妹子,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听说亦是才貌双全,五公子很有意将那个妹子许给南哥儿呢,媳妇把南哥儿当做弟弟待,那五公子多精明的生意人,这样亲上加亲的好事儿,他还不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一番话说得康老太君等都笑起来,独有苏吟玉面色苍白,小白本来听着钟南的事儿正入迷,此时忽然开口道:“南哥哥人可好可好了,又能干,长得又好,除了我爹爹,再没人能比得上他唔,为什么要便宜那个五公子呢姑姑不是还没嫁人吗” 到底是孩童之语,众人也没想太多,一时间只笑得前仰后合。 刘夫人指着他,摇头笑道:“听听听听,到底是小孩子的话,什么事儿都不懂,长得好,能干,便是天下除了你爹爹之外最好的男人了你姑姑是什么身份你那南哥哥又是什么身份亏你怎么想到的。” 苏吟玉这时候论°理就该避出,袁姨娘在人群中一扫,却发现她神态有异,不由笑吟吟道:“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吟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勉强笑道:“哪有什么心事我只是说大家只顾着谈论别人的事儿,有这个功夫,不如商量商量端午应该怎么过才好。” 刘夫人笑道:“还能怎么过不过是那楔样套路,莫非你今年有什么新花样”说完却见小白跳下老太君的膝盖,高兴道:“说起端午,我想起那年在流花河上看的赛龙舟,可有意思可热闹了,后来有一个村子的船还遇到了鲤鱼结阵,听说领头的鲤鱼足足有一丈多长。” 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本站正确网址 康老太君惊讶道:“一丈多长的鲤鱼,岂不是要成精了可见是胡说,哪有这么大的鱼。”说完却见小白认真道:“是要成精了,听说那个鲤鱼结阵就是有讲究的。”他抓耳挠腮想了半晌,却颓然叹气道:“唉我想不起来了。” 小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或者有趣的故事,记忆力总是特别好的,小白当然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因为当时看到鲤鱼结阵之后,他就趁着最乱的那会儿跑路了,因此也没听到这鲤鱼结阵的讲究,但这个话题当然不能提起,这幸伙心里可有数儿呢。 不过他这一说,倒让众人都来了兴头,康老太君便坐起身道:“今儿天气和暖,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是说名溪媳妇镇日里都在屋中织锦吗走,咱们也看看,午饭吩咐一声,便在她那院里摆,想来她就算厌恶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敢说出来。” 袁姨娘心中猛然翻了一个个儿,心中明白,老太君能说出这番话,就是阮云丝这一个多月的表现让她很满意,所以要进一步考察一下。她心中恨得要命,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听见刘夫人段如兰苏吟玉苏吟采等都附和,这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果然,就见众人都笑着站起来,苏吟玉上前扶住老太君的胳膊,嘻嘻笑道:“那是,嫂嫂敢说半个不字儿,我蘣老祖宗打她。”说完却听刘夫人淡淡道:“你就别这时候逞威风了,当初是谁帮着你哥哥的那会儿你哥哥还没回来呢,你就敢冲出对着传旨太监说三道四。” 苏吟玉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娘,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哥哥可是到如今也感激我呢。是了,也不知道黄明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哥哥难道就不罚他”话音刚落,便听老太君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人他得了,圣旨也抗了,还想怎么着一个小公爷,朝廷重臣,难道还和一个没根的人计较” 苏吟玉耸了下肩膀,没再说话,却听苏吟采怯怯地起了另一个话头儿,总算把这个揭了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水明院而来,进了门来到后院,就见门口两个小丫头打着瞌睡,院子里静悄悄的,杨老太君忍不住笑道:“难不成这个时候儿就睡了午觉这可是奇怪了。” ♂♂ 第二百八十九章 :看锦 说完那两个小丫头大概也觉得不对劲儿,迷迷糊糊睁眼抬头,看见面前这一大群人,不由吓得一声惊叫,然后方慌忙跪拜了下去,另一个拜了拜后急忙掀起帘子,冲里面大声道:“奶奶,老太太太太姑娘们过来了。” 屋里人听到那声惊叫,芳草正走出来想查看怎么回事,听见这句话,不由就打了个激灵,心想坏了,这是奶奶惹了什么事儿,倒把这么多神仙都给弄了来兴师问罪?因连忙奔到门边,陪着笑容拜下去,见杨老太君等人脸上没有怒色,一颗心才放下来,只是又不免有些疑惑。 这时阮云丝和碧秋钟秀等人也早已迎了出来,看见这么大阵仗,阮云丝也是一愣,但随即便满面春风的迎过来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老太太和太太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找个丫头过来叫媳妇一声也就是了。” 刘夫人淡淡道:“没什么事,我们在老太太屋里说话,提起你织锦来,左右无事,就过来你这边看看,是了,眼看晌午了,老太太的意思,就把饭也在你这里摆上,你看看安排个屋子吧。” 阮云丝急忙答应,回头对芳草嘱咐了两句,这时杨老太君等人已经进了她的“工作室”,只见偌大一个屋子,就只摆放了几架织机,上面是各种各样的布料。 刘夫人环顾着整间屋子,忽然道:“这怕是把两间房子打通了吧?” 阮云丝笑道:“是,因着织各种布料的织机也都不是一样的,寻常房间摆不下太多,爷就把这两间闲置屋子打通了。”说完见刘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扶着老太君来到一架织机前,见她掬起那块锦缎细看,她就忙从身后的染香那里将花镜拿过来,亲自给老太君戴上。 杨老太君戴上花镜,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这花纹精美别致,颜色也鲜嫩,看这功夫,是要进贡到宫里的吧?” 阮云丝笑道:“不是,进贡到宫里的,比这个还要费功夫,这是往店里放着卖的,不过确实要比寻常锦缎卖的贵一些。”说完却听杨老太君惊讶道:“是么?我怎么看着这是妆花锦?这样的锦缎也能在店里卖?” 阮云丝笑道:“老祖宗怕是不知道,上一次斗锦大会之后,皇上十分高兴,说民间都能织出这样精美的锦缎,妆花锦之流竟也寻常了,所以现如今妆花锦已经不限制在民间流通,进贡宫中的,自然也有妆花锦,不过也是给宫女们裁衣的了,娘娘们现如今用的锦缎,大多是印染织造的多色锦或者多彩锦。” 苏吟采在旁边忽然道:“我明白了,就是上次斗锦大会上的贵云绸缎庄那种锦缎吧?那的确是非常漂亮的,怎么?难道姐姐的厂子也能织出来?” “怎么不能?贵云绸缎庄的印染技术,还是在我们之后呢。”阮云丝笑着说完,便对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道:“这个月的锦缎就要进贡上去,给宫里的标准是最少也要有十色,我特意设计了几种花样,虽然只有五六色,却也漂亮,比现在用的妆花富贵锦好,大概这一两天,南哥儿就能派人送过来,到时候给老祖宗和太太看看。”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点点头,阮云丝能想着她们,这令两人心中十分舒服。刘夫人就道:“是了,你说起南哥儿,我听名溪说流锦布庄想和他结亲,可是有这事儿?” 阮云丝笑道:“太太竟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这事儿也就是上次五公子随口一说,我这里忙,南哥儿那里更忙,至今还没问过他的意思。他不比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儿,婚事由主子做主,爷的意思也是先问过他再定夺。” 话音刚落,忽听“咦”的一声,接着就听小白笑叫道:“娘,娘,这是不是给我和阿峰哥哥织的那个纱料?啊,好漂亮。” 一句话把众人的好奇心勾起来,都涌了上去,只见一架机子上正挂着半匹浅蓝色的纱,上面是暗纹的竹子花纹,撩起来一看,果然薄如蝉翼一般,老太君便皱眉道:“这样薄的纱固然技艺是好,但如何穿得出去?” 阮云丝笑道:“这纱单独做不成衣服,须得配着这块麻布。”说完众人都是一愣,心想麻布?国公府的主子们谁穿麻布?就是有点脸面地位的下人们也不会穿这个啊。 却见阮云丝让钟秀将麻布拿出来,不一会儿,钟秀捧着一卷布走过来,原来这浅蓝色的麻布竟也是薄薄的一片,不必穿在身上,似乎就能感觉到那份透气清凉。 难得这麻布细腻柔软,杨老太君在胳膊上蹭了蹭,点点头道:“麻料能织出这样儿的布来,也就算是难得了。” 阮云丝笑道:“我弟弟今年种了一种新奇东西,不知老太太太太知不知道,就是山上长得那野絮团儿,他前天来和我说,他种的絮团儿打骨朵了,看来比山上的要大,那絮团儿里的絮,媳妇总觉着手感十分舒服,若是能纺线织布,必然比现在所有的料子都好。” 袁姨娘在一旁笑道:“这有些夸大了吧?再怎么好,难道还能比得上蚕丝?”说完阮云丝也笑道:“即便不能超过,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总之现在多说无益,我只是有这么一种强烈的预感,听说乡下人有时候没钱买皮子,冬天又实在冷的没法,就用这个夹在衣服里取暖的。” 杨老太君沉吟着点点头,看向阮云丝淡然道:“你是干这一行的,既说有预感,那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这方面你总比别人要灵敏。若是将来真如你所说,就把咱们家多余那些地给你种这个。”老太太也是老人精一个,虽然她不明白那个絮团儿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若真像是阮云丝所说,这东西应该潜藏着巨大的利润,如今风调雨顺,官府粮仓都是满满当当,种粮食的利润并不高,国公府那么多地,是该种点别的。 她这一席话当真让阮云丝又惊又喜,侯府如今还没有能力赎回太多的地,她就有心要推广这棉花也不行。本来还打算着和苏名溪借点钱,让侯府再多赎几亩地回来,却不料老太君这一句话就把她的苦恼给解决了。 当下便忙施礼道:“老祖宗果然这样说,便是疼孙媳妇了,孙媳妇这厢有礼,老祖宗等着看,孙媳必定不辜负您的期望。”说完又扶着老太君走到另一架秋香色的薄纱前,笑道:“老祖宗看看,这是孙媳给您和太太织的料子,到时候里面衬上薄麻,夏天穿了透气又凉快,比仿纱缎还好呢。” 一句话说的杨老太君也禁不住笑了,摇头道:“看把你精明的,哦,没有我那句话,这布料想必也就不是给我们的吧?”这还是老太太头一次在阮云丝面前露出笑容,当下阮云丝也没时间感慨,连忙道:“老祖宗别冤枉孙媳,布料这都织了半匹,怎么说孙媳眼里没有长辈?那不是要遭天打雷劈吗?” 杨老太君看看屋中几架织机,不由得奇怪道:“那个粉颜色的应该是给姑娘们的了,难为你想得周全,只是有些奇怪,你们就这几个人,这才几天功夫?就能织这么些料子?” 阮云丝笑道:“不独独是我们几个,这屋里十几个大小丫头,都是心灵手巧的,素日无事,我教了她们,不到几天就上手了。如今我只管定出布料花样,再帮她们把丝线定位了,接着就不怎么用心了呢。” 刘夫人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就说你们即便长了三头六臂,也难完成这么多料子啊。”说完只见袁姨娘身旁的丫头小溪走进来,恭敬道:“厨房那边已经预备好了,特地来请示老太太和太太,是不是要摆饭了?” 杨老太君点点头,于是袁姨娘就吩咐下去,一众人到了偏厅,用完午饭后又说了会儿话,杨老太君觉着有些困了,自回屋里去了,众人这才散去,独有苏吟玉留了下来。 “怎么了?刚刚我就看你有些蔫蔫的,平日里话最多的人,如今倒是一声也没有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阮云丝亲自携了苏吟玉的手来到内室,关切道:“又或是有什么心事?你只管和我说来。”对这个小姑,她是真心感激的,当初圣旨初下,诸事未明,她竟然就有勇气帮自己说话,这份情意她怎能不感动? “嫂嫂什么时候去流锦布庄?”138看書蛧手打,138看書蛧。 却听苏吟玉忽然问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阮云丝愣了好一会儿,才疑惑道:“我去流锦布庄做什么?如今我这身份?哪里还能说出去就出去?即便有了事,也是南哥儿处理,或者过来和我商量,妹妹怎么想起问这个?” 苏吟玉也愣了一下,吃吃道:“那个……你不是说,要让南哥儿娶流锦布庄少东家的妹妹么?这事儿也不用你亲自出面?” ♂♂ 第二百九十章 :意中人 阮云丝忍不住笑道:“这事儿怎么能由我出面?问清楚了南哥儿心意,让扫书过去和五公子说一声,派人上门提亲就是,妹妹怎么……”她说到这里,话音一下子就戛然而止,愣愣看着苏吟玉,结结巴巴问道:“怎么……会……会忽然……想起问……问这个?” 苏吟玉一听见阮云丝这话,心中就知道她有些明白了,不由得又羞又窘,急忙站起身来道:“没……没什么,我……我也困了,回去睡个午觉。”说完一溜烟儿奔出去,等阮云丝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影子。 钟秀便奇怪道:“姐姐和三姑娘怎么了?我看三姑娘跑的比兔子还快,莫非是姐姐打趣她了?” 阮云丝眼睛都是直的,呐呐道:“哪里是我打趣她,老天爷,我宁愿是她来打趣我,我的天啊,这可怎么办?我……我要怎么和名溪说,天啊……” “奶奶这是怎么了?” 芳草和碧秋从没见阮云丝这哭天抢地似得模样,就算被圣旨赐婚时,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啊?三姑娘究竟是说了什么?便把主子吓成了这样?又关小公爷什么事儿? 几个丫鬟的八卦之魂都熊熊燃烧起来,可想也知道,阮云丝怎么可能轻易和她们说这种事,到最后,也只能自己在心里猜测罢了。 阮云丝这一下午都是恍恍惚惚的,直等到傍晚时苏名溪进了家门,听丫头们说奶奶不知道和三姑娘说了什么,一下午神思不属,他就连忙来到内室,果然,就见妻子坐在窗前,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也似,不过是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就听她叹了三口气。 “怎么了这是?吟玉从小儿娇生惯养,有时候做事难免任性些,你不用在意,回过头来不到一天,她就把自己做过什么事儿都忘了。” 苏名溪走到阮云丝面前安慰她,话音落,却见妻子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道:“这事儿别说一天,就是一个月一年,怕也是忘不了的。” 阮云丝一向都是沉稳端庄的人,苏名溪还从未看见过她这样又可怜又可笑,如同一只被鼠夹子夹住了的小老鼠一般可爱的表情,当下不禁又怜又爱,便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摩挲,一边含笑道:“究竟什么事儿?你说给我听,让为夫来帮你。” “帮我?你不打我就不错了。”阮云丝一脑袋杵在桌上,让苏名溪更加好奇了,笑道:“什么事儿让你说这样的话?再说吟玉犯的错儿,我打你做什么?放心,我说过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吟玉还是很听我话的。” “这可是……相公你自己说的。”阮云丝这会儿巴不得有人把这件苦差事给抢了去,一听苏名溪在那儿为了丈夫面子上赶着,哪里还肯客气,见左右无人,方附在苏名溪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什什什……什么?” 饶是小公爷身经百战,从小就经历过无数的风浪,此时让爱妻这几句话一说,也不由得一个腚墩儿就坐在了榻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门口,呐呐道:“我……我是不是听错了?云丝,我是在做梦是不是?” “天还大亮着呢,做什么梦?相公,您这理由刚刚我都用好几遍了。”阮云丝叹了口气,然后坐到苏名溪对面:“呶,刚刚可是爷自己亲口说的,这事儿你帮我,太太老太太那里,你自己去说,我是绝不会开口的,这进了你家门,长辈们心里本来就不自在,如今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这刚刚对我有了点好印象,还不得败光了啊,恐怕生吃我的心都有了。” 苏名溪没好气瞪了阮云丝一眼“狞笑”道:“云丝,你以为把事儿往我这里一推就完了?呵呵,别想得美,咱俩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吟玉是跟谁学的这份刚强,你心里没数?” 阮云丝“呜”的一声垂下头,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这可不怪我啊,南哥儿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三姑娘,就算找我商量事,也是在扫书带领下规规矩矩的来,说完话就走,这……这都没碰过面儿啊,妹妹……她怎么就会……” 苏名溪也苦恼道:“实话和你说,当日那婚书本来被母亲撕毁,是吟玉偷偷存下来,才让我有了修补机会,请皇上收回成命。这妮子挟着这件功劳,早就说过她的婚事要自己做主,让我帮她呢。我以为她不过就是找个小门小户家的人,谁知道……她……她竟喜欢了南哥儿,这……这成何体统?” “你小点声吧,怕人听不见吗?” 阮云丝急的打断他,走出看,芳草倒是机灵,听见里面夫妻二人似乎在说悄悄话,早把人都打发了出这丫头不是会轻易放手的人呢。” “原本是会轻易放手的,不过如今有了你这么个嫂子为例……”苏名溪说到这里,看见阮云丝气哼哼瞪着自己,于是挥挥手,抹了把脸喃喃道:“唉!不提也罢。” “那你倒是说,这事儿究竟怎么办?”阮云丝也顾不上和丈夫怄气,连忙上前讨主意。话音刚落,忽听外间重重脚步声响,接着芳草的声音道:“奶奶,袁姨娘过来了。” “她来做什么?” 阮云丝有些惊讶,却见袁姨娘走进来,笑着向苏名溪和阮云丝行了礼,低头道:“后日是妾身母亲的寿辰,爹爹母亲距离遥远,妾身也不敢奢望回门,只是从今年过完年,家里便时有信来,说母亲身体不大好,因此妾身有意后日去宝鼎寺为母亲祈福,特来讨奶奶的示下。” 阮云丝笑道:“这算什么大事,你这是尽孝,既如此,就过去吧,这家里的事情都是你管着,你自己挑人,多带几个护着周全也就是了。” 袁姨娘答应了一声,又听阮云丝道:“是了,萧姨娘这些日子怎么样?听说昨儿请了大夫。” 袁姨娘笑道:“是,爷心慈,特意请了御医过来瞧,其实还是老毛病,今早妾身她,她还拉着妾身说,虽然命里无福,但是赐给她这样一个丈夫一个婆家,也就是她的福气了,爷昨儿下午她,她很是感激呢。” 苏名溪神色不变,阮云丝心中也明白这女人趁机暗暗挑拨的用意,心中十分不齿,听说萧姨娘没有大碍,便挥挥手让她出去了。她自己眼下还有这么一大件烦心事儿要和苏名溪商议呢。 等到人都出去了,苏名溪方沉吟问道:“之前秀丫头配给扫书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她是你的奴仆,但事实上不是,那么南哥儿也是这般情况么?” “是这么个情况,可虽然南哥儿是自由身,又是个农户,但比起你们家的门第,那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何况他现在又是在帮我打理厂子,可不就是个商人么?我自己觉着他的确是好,只怕老太太太太不会这么想,这可怎么办?” 苏名溪摸着下巴道:“我记得,从前咱们俩说话,你曾经提过南哥儿十分聪明的,跟着你也读了些书,那时候你还笑言,若是把他送进私塾,将来未必就不能考个状元什么的是吧?” “是,我说过,只是这和咱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啊?”阮云丝焦急跺脚,话音刚落,便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名溪,吃吃道:“你……你该不会……” “为什么不会?” 苏名溪霍然起身,一脸严肃地沉声道:“后年便是大比之年,吟玉今年不过十四岁,再等两年也不是使不得,后年,南哥儿务必要给我考个举人出来。” “那……那我的厂子……怎……怎么办?” 阮云丝眨巴着眼睛看丈夫,结结巴巴地问。 “为夫手下这种人才多得是,大不了多给你几个就是,放心,有他们在,保管把你的厂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咱们国公府也不指望你这厂子的银子养家,这些啊,全都是你的私房钱。” 阮云丝冷哼一声,点着苏名溪的额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将来这厂子一年进账十几万几十万银子,到那时你可别眼红。” 她说完,苏名溪转念一想,还真是,阮云丝可是要创造锦绣帝国的人,这情形还真不是不可能发生,当下便哈哈一笑道:“自然不眼红,咱们什么关系?我没钱了,云丝你定然会主动给我的,哈哈哈……” “呸!”阮云丝也忍不住好笑,摇头道:“别诳我了我的爷,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有钱吗?二十万两银子,随随便便就拿出来,还想着我的私房钱?你也有这个脸。” 夫妻两个调笑了一会儿,苏名溪深感时间宝贵事不宜迟,因此到138看書蛧去请钟南过来,一边就在138看書蛧来。 钟南如今也住在国公府,单独的一个院子,离后宅女眷之地也不近,还方便出门。这会儿刚把这个月的账目看完,想着出去走走歇歇眼睛,就见扫书风风火火跑进来,也不说有什么事,拉着他就跑,只说苏名溪有天大的事要吩咐他,两人一路跑着来到书房,因为跑得太急,钟南鼻头上都有些出汗。未完待续。 ♂♂ 第二百九十一章 探病 进了138看書蛧桌上堆着小山般的几摞书,钟南心中惴惴刚想给苏名溪请安,就见他从书堆中抬起头来,满面春风地笑道:“南哥儿来了坐吧。” “不······不用······”钟南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些书,心想小公爷真是有大学问的人啊,这么多书,能看得过来吗刚想到这里,双肩便被苏名溪一按,逼得他坐在椅子里,然后对方郑重的声音响起:“南哥儿,现在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钟南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但他太相信苏名溪了,所以一点儿也没有逃跑的打算。 “两个月内,你把这些书看完,一边再进族学学习,然后我单独蘣你请一位大儒,教你一年半载,两年之内,你务给我考个举人出来。” 钟南吓得一个哆嗦,一屁股就哧溜到了椅子下,坐在了地上,他惊讶看着苏名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小公爷,您……您可别玩儿我啊,这······我是什么料子别说两年,二十年也考不上举人啊,再说我帮姐姐打理厂子不是挺好吗干什么要考举人” 苏名溪叹气道:“厂子的事儿你以后不用管了,这一回你说什么也要帮帮哥哥,不然哥哥就真的是没有活路了。回头我找两个人,来和你交接下厂子的事情,从此之后,你就准备博取功名踏入仕途吧。” 钟南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天咋一下子就变了色儿小公爷和姐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没有理由忽然就不信他·要把厂子的权力夺回吧如果真是不信他的人品,为什么又似乎安排了另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路给他走 肩上扛着一麻袋足有六七十斤的书籍,钟南走的步履维艰。 “姐姐,这是怎么说的为什么忽然就要哥哥在学习上下苦功,要他考取功名了” 织房内,钟秀疑惑地问阮云丝。一旁也在织着一匹布料玩儿的苏吟玉一听见这话,俩耳朵立刻支楞了起来,以至于太过激动,动作蓦然加大·顿时就把织机上的两根丝扯断了。 “哎呀,姑娘的丝断了。”初雨大声喊了一句,阮云丝急忙走过来,小心翼翼将这漏丝处织过,将两根丝重新续上,一边一语双关地道:“唉还能为什么爷这也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啊,行了,南哥儿能考取功名是件好事儿,将来他若能做个一官半职的,也能光宗耀祖不是你嫂子知道了·也定然感激我的。” 阮云丝知道芸娘一直都盼着钟南能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只是因为自己对他们兄妹有救命之恩,厂子的事情又离不开钟南,所以从来都不说,如果真是阴差阳错,钟南最后还是会踏入仕途,恐怕最高兴的人就是她了。 苏吟玉却明白阮云丝这话中真正让苏名溪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的人是谁,一时间不由把整张脸都羞红了,她也不敢再织锦,以此时心情之激荡·这匹锦非织废了不可。 忽听外面小丫鬟们叽叽喳喳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珠儿就对阮云丝道:“奶奶,刚刚袁姨娘出门了·带着几个家丁下人,不知了哪里。” 阮云丝笑道:“今日她母亲生日,庙里祈福了。”说完却听苏吟玉笑道:“什么为母亲祈福你听她的,她进庙烧香的愿望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赶紧生个儿子,好母凭子贵。 她说完,便看着阮云丝的肚子小声道:“嫂嫂嫁进来也有两个多月了,怎么这肚皮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呢”不等说完·被阮云丝一瞪·这才醒悟自己造次了,哪有未出阁的千金秀把这种话舀出来说的一时间又羞又臊·忙找了个借口避了出。 袁姨娘寺庙是为母祈福还是为了祈祷让她早点生儿子,阮云丝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现在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南哥儿会不会用功书,两年后他是不是真的能够考一个举人回来。 至于自己的肚子,阮云丝当然也希望自己可以有个孩子,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所以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想着自己大概是穿越而来,命中注定无儿无女,不然当日怀的那个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没有了。虽然现在想想,幸亏没有生下来,不然放着那么一个牵挂在张府,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事儿。 何况现在苏府中有小白在膝下承欢,阿峰更是一个稳重懂事的好孩子,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因此也不觉得自己没有子嗣是值得焦急担忧之事。碧秋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盘苹果,进来一看苏吟玉没影儿,不由得奇道:“刚刚三姑娘说想吃苹果,怎么我洗过来了,她却走了” 阮云丝便笑着看了钟秀一眼,心思却飘了别处:暗道如果南哥儿真的能和三妹妹成了夫妻,那扫书也肯定不能做奴才了,啧啧啧,这都是一笔什么样的糊涂账啊算了,这种事情让爷烦恼就好,我还是抓紧时间赚我的钱,唔,这些纱料该定个什么价钱好呢 钟秀让阮云丝看的有些不自在,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一个丫头跑进来,惊慌道:“奶奶奶奶,不好了,萧……萧姨娘咳血了,偏偏袁姨娘又不在……” “什么” 阮云丝等也大吃一惊,连忙几步抢出了门,一边问那小丫头道:“请大夫了吗吐了多少血” 小丫头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萧姨娘的丫头过来报了信儿,接着又跑回了,好像是还要照顾她。” 阮云丝心想怎么回事萧姨娘那里就一个丫头吗不对啊,新婚第二日她们两个姨娘来拜见我的时候儿,似乎萧姨娘身边还有个小丫头吧,我好像也示意过袁姨娘,让她多给对方两个丫头,怎么如今却是这么一副光景” 只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追根究底。赶到萧姨娘房里的时候,只听见丫鬟在那里哭,芳草急道:“奶奶先在这里稍等一等,待奴婢进看看再说。” “这有什么好看的”阮云丝说完不理芳草,就要闯进,却听芳草急道:“奶奶,听说这位萧姨娘咳血,那…···那很可能是痨病,您可不能进啊。” “爷说过,大夫们都说了不是痨病。”阮云丝到底还是进了门,虽然以她的身份不必如此,叫个丫头出来问一问,再请个好大夫便是仁至义尽,然而她终究还是现代人的思想,虽然她之前因为苏名溪有两个妾室不肯嫁他,然而她从未把这两个妾室当做对手和敌人,现在萧姨娘在她心里,是活生生地一条人命。 “奶奶……” 萧姨娘身边的丫头正在将染血的白巾放在桌上,萧姨娘的咳嗽声还撕心裂肺的在室内响起。 “请大夫了吗咳了多少血” 阮云丝打断那丫头惊讶地话,沉着问道。 “还没请,袁姨娘不在,从前请大夫,都要请示姨娘的……”那丫头低了头,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阮云丝便知道这话在袁姨娘面前不是很容易说的,这几年家里所有权力都把持在袁姨娘手中,也不知她受了多少难为。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暗道老太君和太太也算是慈善之人,只可惜终究还是不明白这些底下的事,只看袁姨娘把家里上下打理的妥当,便都放心交给`她,却不知那绝不是个心地仁厚良善的人,萧姨娘与她同时进门,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许是从前也曾经争过宠,她心里哪肯真的善待这个名义上的姐妹。 “先请城中有名的大夫,爷今日在宫里,中午回不来,等他回来,再叫他找个御医过来看。”阮云丝回头吩咐芳草,见她答应着出了,她看了看桌上的白绢上的血量,便问那丫头道:“这是姨娘第一次咳血吗” 丫头连忙回说不是,以前也咳过血,但是苏名溪请的那位御医于这个很有手段,开的以几副之后,就能止住了。 阮云丝见那丫头欲言又止,心中便画了个魂儿,皱眉道:“既然那药好用,怎么不多吃几回难道于人身子有碍” 丫头咕哝道:“于人身子自然无碍,只是费银钱太多······”不等说完,便听萧姨娘喘息道:“行了,鸀柳你快请奶奶出,这屋里···…全是病气……” 阮云丝忙道:“不妨事,这点病气算得了什么”因注目四望,只见屋里一应用具倒还整洁如新,那叫鸀柳的丫头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声道:“小公爷平时一个月也会过来一两趟,有时候还会亲自蘣姨娘请大夫。“ 阮云丝这才明白,原来萧姨娘虽然重病甚至不能人事,但苏名溪也时常来看她,不然此处的光景只怕更加不堪。 细细想来,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倒当真是有情有义的,他对萧姨娘或许并无感情,但是对方嫁了他,这份责任他就不曾放弃过,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姨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虽然一直往下掉名次,但笨酒还是要坚韧不拔地,厚颜无耻地……求月票 ♂♂ 第二百九十二章 疑惑 这里一边想着,又安慰了萧姨娘几句,待大夫来了,看他诊完病,出后开了方子,阮云丝命芳草使人抓药,这才和鸀柳来到屋外,坐在椅中沉吟道:“我问你,姨娘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吃掖诊花的是宫中钱还是她自己的这屋里到底有几个丫头服侍怎么患病时只有你一人跑里跑外” 鸀柳一听这话,不由潸然落下泪来,哽咽道:“先前还好,姨娘性子和善软弱,逝那位奶奶对她很好,在这府里身份虽然不高,却也如意。但自从我们姨娘病了,原先奶奶也逝了,这光景便是每况愈下。这还幸亏爷想着,给我们的月例银子每个月有二十两,又说吃掖诊都是宫中花钱。只是姨娘这病是磨人的,不说别的,素日进补就不止二十两银子了,这钱却从哪里弄何况姨娘喝的那药更是十分贵重,一副便要三十两银子,喝三五天便要一百多,也就不好再喝,可有时奴婢看着姨娘的病还没好利索,往往这一个月的月银就都搭进了也不够。袁姨娘也说了,这钱花的流水也似,账目上都让人咋舌,所以到如今······” 阮云丝点点头,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因又听鸀柳道:“我们这里原本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小丫头的,可是那些人不知听谁说的,定要说姨娘这是痨病,以至于袁姨娘派两个过来,她们便如同要死了一般,天天擦眼抹泪哭天抢地。上次拜见奶奶·还是袁姨娘看着不像,怕奶奶问责,现派了两个小丫头过来,结果刚回到屋里,转眼就找不见了,这一年多屋里也只有我一人服侍,婢子是跟着我们姨娘嫁进来的,怎么服侍姨娘都是应该,只是姨娘一病·连个跑腿通传的人都没有,顾了此处就不免失了彼处,实在是难办。” 阮云丝叹了口气,见小厮抓邑来,她将药交给鸀柳,略一沉吟道:“回头我给你送些银子补品,再派两个小丫头并婆子过来,给你帮手,这些都是我私人来出,就不必再和别人说了。” 鸀柳也是聪明人·一听便知道阮云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高兴谢过她,于是阮云丝先把珠儿留下来给她帮手,自己才和芳草等人径自了。 “奶奶,人人都说萧姨娘是痨病,奶奶也该避避才是。就有心照顾着,让奴婢等人每日看看也就是了,您可千万别自己过。” 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阮云丝从织房中出来,在院子里让春风一吹·只觉神清气爽,因不知萧姨娘这半天怎么样,便打算瞧瞧·却不料芳草和碧秋听说了,说什么也不让。 阮云丝笑道:“我不过是想四处走走罢了,论理你们也使得。那并非什么痨病,这其中手段,别人不知道,你们不该不清楚,不过是袁姨娘心中瞧不上她,故意让人散布出的·如今我不用多说什么·只亲自过看两趟,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何况苏管家才送的那两个小丫头和婆子,这会儿怕也心里惶恐·看见我这正室奶奶过,她们才能放下心来。 芳草和碧秋没了言语,芳草是个心直口快的,便喃喃道:“奴婢真是不明白奶奶究竟怎么想的,您不是最向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么如今那萧姨娘自己得病,死活与我们什么相干奶奶不落井下石已是仁厚,就袖手观又如何” 阮云丝淡淡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萧姨娘,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世上不把女子当人看的臭男人已经太多,若是连我们女人也存了这种心思,这世上的女人们不也太可怜了吗” 芳草看着阮云丝的面色口气,就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心中有刑恐,低头道:“是,奴婢知错了。” 阮云丝叹气道:“你本也没什么错,这种事情在大宅门中绝不少见。只是做人总要俯仰间无愧天地良心,你道你们爷是爱萧姨娘么萧姨娘从几年前就不能人事,她又只是个妾室,哪里有什么爱意可你们爷也没有就把她扔在那里不闻不问,这是一份责任,更是仁心厚德,明白么” 说到苏名溪,芳草和碧秋想了想,便都笑了,芳草道:“奶奶最后答应嫁给爷,莫非就是喜欢爷这份仁心厚德难怪,难怪您都不计较他有妾室了,不过爷对奶奶,那真真是感天动地,天下女人提起爷,哪个不羡慕奶奶的” 碧秋在旁笑道:“何止除了这个,这天下间还有哪个男人能比爷更英雄了得只有爷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豪杰,才能配得上奶奶这样的巾帼奇女子……” “行了行了,你们用不着在我面前猛拍马屁,你们爷前两日还和我说,有两个管事家的对你们有意思,看等过几天就把你们给嫁出,省得老在我面前饶舌。” 芳草和碧秋一下子羞得脸通红,齐声叫道:“奴婢不嫁,奴婢情愿在奶奶和爷身边伺候着,奴婢不嫁……” 三人一边说笑着往萧姨娘院里,鸀柳在屋里听见院中传来说笑声,不由得站起身惊奇道:“听着像是奶奶的声音,奴婢瞧瞧。”说完一个小丫头已经进屋来,笑着道:“姨娘,奶奶过来看你了。” 萧姨娘连忙起身,只见阮云丝等人已经踏进门来,上午匆匆一瞥,萧姨娘披头散发,唇边有血迹,面色惨白,她也没觉着这女人有什么不寻常处,不过此时一看,见她头发虽然还是披着,却是整齐顺滑,身上盖着簇新被子,只穿白色中衣,眉目如画,竟有几分《红楼梦》中秦可卿的神韵,着实称得上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 心中于是也就明白为什么袁姨娘对这样一个病人还要暗暗打压着,如今看来,萧姨娘的容貌品性委实胜过袁姨娘太多。因一边想着,萧姨娘已经勉强坐起身来,垂首道:“奶奶来怎么也不派人说一声妾身这连套衣服都没换……” 阮云丝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外人,换什么衣裳,你觉着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再咳血爷这会儿还没回来,不知被什么事儿绊住了,想来御医大概也要明天才能过来,我只怕耽误了你的病。” 萧姨娘听她话语亲切,再想想那个袁姨娘,尚且不是正室奶奶呢,对自己是什么模样因心中感慨万千,不禁垂泪道:“先前奶奶派人请的那个大夫也极好,今日再没有咳血,我这病其实哪里需要什么御医,不过是挨日子罢了,如今既不咳血了,奶奶也不用和爷说,他平日里的事务也够繁忙的了。” 阮云丝宽慰了她几句,待萧姨娘止了泪,方叫进管家现送过来的两个小丫头和婆子,细看了看,倒都是忠厚面相,因嘱咐了几句,无非是姨娘这并非痨病,别听人嚼舌头之类的话,又对芳草道:“日后姨娘这里除了月例银子,你每个月再送二百两银子给鸀柳,除吃药进补,剩下的钱让她按每个人做事多少,发些赏钱,这里的活儿比别处累些,只是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就是……” 两个小丫头和婆子一听说还有赏钱可舀,不禁全都两眼放光。萧姨娘却在床上急的咳了起来,鸀柳也连忙道:“奶奶,可用不上这么些钱,太太的月例银子也不过只有五十两,这······” 阮云丝笑道:“你们这里特殊嘛,我若说这里缺了什么就到我那里舀,你们主仆顾及脸面,必然不肯的。我如今手里也不缺钱,等到厂子规模越来越大,一个月也有几千银子可舀,府里又不指着我这点银子,不花留着干什么若是御医来了,要姨娘继续用那方子,我再格外送钱过来,以后你们不必这样的委曲求全,爷还没忘了你们这里呢,又何必非要觉着是寄人篱下一般” 萧姨娘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眼泪像珠子般落下来,阮云丝没想到这女人竟比林黛玉还多愁善感,忙又安慰了几句,便起身离,这里萧姨娘待人走了,方用帕子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只把两个小丫头吓得够呛,却听萧姨娘自言自语道:“难怪爷那样的人物,对你也是一往情深,我也知道我活不了多少年了,只是临死前,竟还能在你手里过几天好日子,上天待我也不薄了,呜呜呜…···” 这里鸀柳直把阮云丝等送出老远,感叹了无数好话,才在阮云丝催促下往回走,还没等走回屋子,只见一顶轿子从山石边拐出来,前边的丫头竟赫然是袁姨娘身边的心腹丫头小溪。 鸀柳心中奇怪,暗道看这样子,袁姨娘是出府才回来,只从西角门进的话,也不该是路过这里啊,那她们该是从东角门进的,只是那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怎么今天袁姨娘倒从那里过来了 ♂♂ 第二百九十三章 :饮宴 心中想着,自然是不敢多问,于是忙退避到一旁站着,见轿子近前,方盈盈施礼道:“奴婢见过姨娘。” “嗯。”轿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小溪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萧姨娘这两天怎么样了?她身子不好,你仔细伺候着……”不等说完,便听袁姨娘在轿中厉声道:“啰嗦什么?” 小溪吓了一跳,连忙让抬轿的婆子加快脚步,一行人匆匆离去,只看得绿柳摸不着头脑,心想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素日里若是看见我,怎么着还不得假惺惺问几句,在暗地里幸灾乐祸的讽刺几句才能罢休,今儿这是怎么了?倒像是被鬼撵着似得。莫非知道了奶奶对我们姨娘好的事情?不对啊,早上去找她就说是出去了,如今这个时候儿,显然才回来的,这还没回房呢,怎么就能知道了? 因回去和萧姨娘一说,萧姨娘也疑惑起来,她虽然软弱,却并非愚蠢,对袁姨娘的品行还是比较了解的,也觉着绿柳今日说的情况实在稀奇,不过细思了一回,也不得要领,不由摇头笑道:“不是说去拜佛上香了吗?莫非菩萨们瞧破了她是佛口蛇心的人,给了警示,才把她慌成这个模样儿?” 其实袁姨娘虽然在府中掌管大权,但是被老太君和刘夫人看着,却也不敢做太过格狠毒的事,佛口蛇心这评价有点过了。然而萧姨娘这么多年被她打压着,能不恨吗?在她眼里,袁姨娘自然就是那种心如蛇蝎般的女人了。 这事儿萧姨娘和绿柳只是说了一回,也没当什么大事儿便过去了。 傍晚苏名溪回来,阮云丝便和他说了萧姨娘的事情,只让他明日下朝后请位御医来瞧瞧。苏名溪答应下来,其余的话她并没有提起,却听苏名溪问道:“这种琐事怎么找到你头上了?” 阮云丝笑道:“袁姨娘今日去了寺里祈福,你忘了?她前儿才来问过咱们呢。”说着苏名溪也想起来,笑道:“是我忘了,既如此,我去瞧瞧眉娘,她那咳血的症是去年秋添得,过了年就闹了三五次,唉!我知道她是不能长寿了,但若是这么年纪轻轻就有个好歹,上天实也有点太残忍,她还不到二十五岁。” 阮云丝也叹气道:“说的是什么,偏偏她父母家人也不在这里,唉!说起来怪可怜的。” 苏名溪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拉住阮云丝的手,动情道:“你最受不得男人三妻四妾的,如今却能如此怜她,云丝,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果真我……”他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觉就用手拥住了爱人。 阮云丝急忙推开他,四下里一望,薄嗔道:“这个时候儿,随时就有丫鬟进来,你也不知收敛些,快去吧,我去老太太那里。”说完叫了芳草进来,换身衣裳,又往头上插了一枝珠钗,便往杨老太君的上房而去。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国公府也忙碌起来,处处都插着艾蒿和把门猴子,众人比着谁做的把门猴子更精巧。阮云丝却忽然想起现代时那些用木块或硬纸壳弄出架子,在外面缠上各色丝线做成的粽子形状的饰品,于是一高兴,便做了几个在屋里挂着,不料苏吟玉等人看到,都说好看,纷纷要了几个去。 端午节一大早起来,阮云丝和屋里众人精心打扮过后,便将精心编织的那一大串粽子饰品放在篮中,到了老太君的上房,刘夫人苏吟玉袁姨娘段如兰等都在老太君跟前说笑,看见她来了,老太君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那篮子,不由得笑道:“来就来吧,还带着礼,不知是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我瞧瞧。” 阮云丝笑道:“老祖宗一辈子荣华富贵,什么没见过?孙媳妇可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若是金银珠玉,可不是俗气?恰好这几日编了这个东西,虽然普通,倒也应景。因忙把那一大串“粽子”拎了出来,那一串粽子足有几十个,每一个身上缠绕的丝线都不同,在阳光下竟似闪闪发光。 杨老太君高兴地道:“好,好看,漂亮,前两日三丫头就拿了两个过来我眼前显摆,当时我看着就觉得喜欢,想派人去和你要两个来挂,又想着这有些为老不尊,哪有当祖母的去和孙媳妇要东西的道理,让你说我就会添麻烦。今儿你倒自己送过来了,足见得你有孝心。” 阮云丝见杨老太君这般高兴,对自己可是不多见的和蔼,连忙凑趣笑道:“老太太也是,您喜欢就打发哪个姐姐过去说一声儿,孙媳妇孝敬您什么东西都是应该的,只素日里我有孝敬的心,却怕给的东西不合老太太的意,若您有喜欢的物件儿,正是求之不得呢。何苦让孙媳费尽疑猜。这丝线粽子孙媳本来犹豫着,实在是太普通了,后来觉着应景才编出来,幸亏是送过来了,不然这个不孝的罪名是跑不掉了,孙媳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杨老太君笑道:“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有十句话在这里等着。素日见你稳重端庄,怎么今儿这嘴也不饶人了?再过得几天,只怕这府里就没有比你还能说会道得了。” 阮云丝笑道:“孙媳可不敢当老祖宗的赞美,别人也就罢了,我这嘴头可怎么也比不上袁妹妹的……”说着便看向袁姨娘,却见她面色似乎有些苍白,蛾眉轻蹙,像是有些不舒服。 “袁妹妹怎么了?”阮云丝原本就奇怪这种场合下,袁姨娘怎么竟不说话了,此时一看,心里方有些明白,暗道大概是身上不适吧,因问了一句,却听袁姨娘笑道:“没什么,就是天儿太热,奇怪,如今不过是端午,竟然就比三伏天还热了。” 杨老太君笑道:“看来今天夏天必定要十分热得,只盼着老天多下几场雨,不然农民又难了。前两日我看了云丝送过来的纱料做的衣服,觉着穿上身倒是能清凉些,如此倒还少遭些罪。” 刘夫人也笑道:“我也看见了,那料子果然都是清凉透气的,难得穿到身上也合适。她本来看见薄如蝉翼的纱料,心中很担忧,暗想这衣服怎么穿出去?一定会透肉的吧,谁知穿上了,有里面那层薄麻布做里子,竟是严丝合缝,而且还果然清凉。 众人在一起说笑着,独有袁姨娘没了往日的活跃,大家只以为她是身上不太舒服,也就没怎么在意。到了午饭时,袁姨娘精神才像是好些了,恢复了素日模样,指挥着丫鬟们摆饭,又亲自为老太君刘夫人等布菜,因老太君今日高兴,竟破天荒头一次让阮云丝也入了席,只留袁姨娘在旁边伺候着。 袁姨娘心中咬牙愠怒,却也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不得不忍受,一念及此,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由又是忐忑又是兴奋,但无论怎么说,这是个机会,她必须要牢牢抓住。 皇帝老爷子重感情,因此端午这一天,就把看着顺眼的臣子和晚辈们都叫到宫中陪他饮宴,全不顾人家家里少了这些人要怎么办?反正他们这些家伙家里的人口都挺多的,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老爷子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开脱,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忘了自己后宫里的人口也不少。 中午从宫中饮宴回来,苏名溪旋即就被太子拽了过去,他本想回家,却不料太子笑着道:“回什么家?当日阮云丝的事情若不是我们帮忙,你小子能完成的那般顺利?走走走,这一次就当是你的谢媒宴了,我们不要你别的谢礼,只求一个不醉无归,这不过分吧。” 太子殿下这样说,苏名溪还真是没办法拒绝了,只好和几位皇子郡王一起去了东宫,宫女们提前早得了吩咐,从半下午就开始预备了,这会儿见客人来,忙巧笑倩兮的奉上精心烹制的点心和茶水。 听说太子在东宫设宴,要和苏名溪等人一醉方休,皇帝老爷子很是生气,在书房里埋怨道:“哼!这个逆子,就只想着他那些狐朋狗友,有这样的热闹事,他怎么不叫朕?难道朕就吃不得他东宫中的东西了?他的酒还是从朕这里讨去的呢。” 廖乐连忙笑道:“皇上这话说的,太子殿下还是很有孝心的,御膳房那两个新厨子不就是他替您搜罗来的?您还赞那两个厨子的手艺好呢,又说太子孝顺。” 皇帝哼了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走,我们去他的东宫,就不信朕吃不了他的宴席,中午他吃朕的,如今朕吃回来也是应该。”说完就要往东宫去,廖乐无奈,只好在心里一边偷笑一边跟了上去,却见皇帝又停下脚步,沉思良久才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中午赐宴时,看他们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许是朕在,他们总是放不开。真是不明白,廖乐你说,朕难道就很有威严吗?让他们一个个看到朕像是耗子见了猫似得。”t ♂♂ 第二百九十四章 算计 廖乐笑道:“皇上您是天子,这君临天下的气度,是您上天生的。皇子郡王们和小公爷已经不算十分怕您了,但就算是长辈,也总要恭敬些才是,皇上在他们面前,他们稍微不自在些也正常,若是真的太自在了,奴才多句嘴,那可就有些不像话了。” 皇帝怔怔站了良久,才叹气道:“是啊,你说得对,过那惺帝,哪个不是让臣子有畏惧之心的朕到如今,已经很不像个君王了,若真是他们对朕连点顾忌都没有,朕的天子威严何在唉说到底,不管朕怎么想,但子天子,注定还是孤家寡人啊。” 廖乐正要说话,便听外面禀报说清妃娘娘来了。 因便笑道:“皇上怎么说是孤家寡人呢这不清妃娘娘过来了吗”话音落,只见清妃进来,见皇上面上有些感叹之色,廖乐脸上也陪着笑,便微笑道:“这是怎么了” 廖乐于是将事情说了一遍,清妃笑道:“皇上既为天下万民之主,自然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太子和几位皇子郡王做的已经十分好了,对皇上敬爱有加,却又不失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臣妾前朝史书,只得出一个结论,便是天家无父子,儿子对父亲,竟然是臣子对君王的战战兢兢,皇上想想,那样的皇帝才真正是孤家寡人呢。” 说完却听皇帝哼了一声道:“难道他们不也是战战兢兢的不然喝酒都不叫我。” 清妃忍不住微笑,扶着这个自己倾心相爱的男人到龙椅上坐下·一边笑道:“这不过是他们怕醉了胡阄,让皇上看见不好,怎么说您也是个长辈,就算没有皇帝这个身份,难道您还能和他们一起疯若说战战兢兢,皇上难道忘了当日名溪是怎么在您面前任性的了” 果然,皇帝的心神立刻被吸引了,好奇问道:“是了,他们两个成婚也有两三个月了吧你有没有听苏家人说什么阮云丝那个女人′太过强势了些,朕倒不信,她嫁给了名溪,就真的肯洗尽铅华做当家奶奶杨老太君和国公夫人都是慈善的性子,但怕是对她之前的逃婚也有所不满,如今她嫁过,两下里若是碰上了,家宅哪还有个安宁之日” 清妃笑道:“皇上多虑了,那阮云丝嫁到苏家后,听说十分安分守己的·每日里只在家中研究她喜欢的锦缎,是了,今年流锦布庄进贡的那纱料和薄麻一起的夏衣料子,听说就是她研究出来的,老太君最怕热的人,这料子定然合她心意的。” “喔,这么说她们倒是能和平相处,朕就说名溪怎么还有闲心和太子一起喝酒,敢情是后院里根本连个小火苗都没有,所以他也不怕后院起火啊。” 清妃笑道:“正是这么说的。听老太君说·那阮姑娘的心思,只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倒也不一定非要抛头露面·从前是不得已,如今有了小公爷手下的人手蘣她安排外面的事情,除了大事由她做主之外,她也不必操心,在国公府中也很是惬意自在呢。” 皇帝点了点头,感叹道:“平心而论,她的手艺的确是无人能及的,既然没给国公府带麻烦·就算是皆大欢喜了·不枉朕收回成命,哼苏名溪那个兔崽子·为了媳妇儿竟不顾朕的脸面······” 清妃忙道:“皇上说的是,这些年您的确是太纵着他了·不说别的,今日他竟然太子府上饮宴,这就不该,他怎么说也是外臣,如今太子大了,两人在一起即便坦坦荡荡,怕下面的大臣们也要嚼舌头根子的。” 她说完便紧盯着皇上的面色,却听他笑道:“嚼什么舌头根子太子是朕百年之后的皇帝,名溪还年轻,又是堪称国之栋梁的人才,他们两个亲近不是正好等朕走了,那两人也能继续君明臣贤,守着列祖列宗打下的锦绣江山,岂不是好这也要嚼舌头根子的话,可见是些心理阴暗的小人了。” 清妃松了口气,面上更堆满了笑容,皇上这句话,非常肯定了太子是他心中认定的储君人选,不可能有任何动摇。如此看来,兰妃费尽心机,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从太子府出来,夜色已经降临,苏名溪这一次醉得厉害,让那些损友们从黄昏开始灌,一直灌到了掌灯时分,没人搀扶着,根本就站不住。 今儿恰巧扫书和名砚都没有跟过来,好在身边也尽是些身材高大的仆人,此时见他骑不得马,幸好备了轿子,便将人塞进轿中,一路抬着回府 苏名溪从和阮云丝成婚后,便不宿在别处,因到了二门,轿夫们不能进,只好将轿子交给了四个小厮,由他们抬着进。 小厮们健步如飞,直奔苏名溪和阮云丝的主院而,却不料走到一半路程,忽见前面有几只灯笼,待人走近了,方看清是袁姨娘,几人知道这位姨娘规矩大,虽然身份不高,却是把着国公府里后宅的大权,因连忙放下轿子br/>ЧЬ淳吹男欣瘛br/> 袁姨娘看着她们,冷冷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几个小猴儿也能进来一靛撞了哪位姑娘你们吃罪得起” 若是扫书和名砚在这里,袁姨娘也不敢如此嚣张,偏他两个今天家里都有事,苏名溪都放回了。剩下这几个小厮可没有那两人的底气,一听袁姨娘这么说,便觉慌张了,其中一个连忙上前道:“爷醉的人事不知,小的们实在没办法,这才用轿子抬回来,想着这个时候,姑娘们怕是不走动了,只要把爷抬到奶奶屋里就成。” 袁姨娘皱眉道:“行了,你们几个退下,正好我身后有几个婆子,这活儿交给她们。日后再有这样事,记着来通报一声,不拘找谁,也轮不到你们这些猴崽子进后院,明白了吗” 小厮们心中愤愤,却是不愿得罪她,因连忙都说明白了,一边就都退了下。 袁姨娘站在这里看他们得远了,心里一块大石方落了地,她上前几步,掀开轿帘看了看,借着灯笼的光芒,只见苏名溪在轿中睡得正香,还有微微鼾声,于是便微微一笑,起身道:“爷醉得厉害,满身酒气,只怕奶奶这会儿也乏了,就别扰她,把爷请进我屋里好了。” 婆子们心里都明镜儿似得,小公爷自从和阮云丝成婚,就再没过她们院里,这会儿姨娘是心里不缀,索性趁这个机会将小公爷请来,因此忙抬起轿子,一溜烟儿将苏名溪抬到了袁姨娘院中。这里小溪觉着有些蹊跷,上前和袁姨娘小声道:“姨娘,奶奶那里,是不是奴婢告诉一声万一累她苦等,只怕她明天就要发作在姨娘身上。” 袁姨娘冷笑道:“难道我怕她不成这些日子,她装贤良淑德装的也太好了些,若是要发作我,那正是求之不得,就让她来好了。 你也不许报信儿,唔,等到半夜吧,半夜三更的时候,让她好好儿尝一尝这独守空房的滋味后,再说一声。” 小溪只好答应了。这里袁姨娘服侍着苏名溪上床宽衣,自有一番布置,不提。 且说袁姨娘吩咐婆子抬轿子回自己院后,不一会儿,便见一盏灯笼由远及近,接着鸀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站在路中央,看着远的那行人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大晚上的,袁姨娘接了谁她院里” 她一边疑惑地自语,一边就走上另一条岔路,直奔阮云丝的院里来。守门婆子听说是她,连忙请进,就有小丫头打起帘子道:“鸀柳姐姐来了。” 阮云丝已经吃过饭,正在灯下看书,见她进来,便笑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们奶奶跟前没有你,能行吗” 鸀柳笑道:“我们奶奶今儿身上觉着舒爽了好多,黄昏时吃了饭,竟还下床走动了走动,又指点我们做了几样点心,奶奶不知道,我们姨娘做点心的手艺是极好的。因为蒸的晚,姨娘又想着让奶奶吃个新鲜,所以这会儿方命奴婢送了来。咦怎么爷不在” 阮云丝笑道:“午后派人来送信说,被太子请喝酒,怕是这会儿也快回来了,只不知要被灌成什么样子,说是可能会喝醉的,我这里吩咐芳草把醒酒汤都预备好了。” 鸀柳听了,面色就变了变,然后强笑道:“这样啊,那奴婢之前看到的轿子,莫非是爷的”说完听阮云丝问她怎么回事,她便道:“也没什么,奴婢从那院里来,远远就看见几只灯笼,接着有几个小厮模样的离开了,倒是袁姨娘的人抬了轿子回她院子了,奴婢还奇怪,想着这时候儿会有什么人坐轿进后院,想来应该便是爷喝醉了。” 阮云丝听了,出神半晌,便微微笑道:“是了,应该是你们爷喝醉了回来,如此看来,他倒是醉的不轻,竟然坐了轿子。既如此,我也懒得照顾一个醉鬼,既然袁妹妹愿意代劳,那再好不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二更奉上,月票月票快快跳到笨酒的酒坛子里来,嗷呜嗷呜 ♂♂ 第二百九十五章 :理解 绿柳知道阮云丝心中怕是有些恼意,不敢说什么,又说了几句话后便退了下去,阮云丝这里想了想,便合上书,起身平静道:“芳草,我身上有些困乏,这便安歇了吧,你们也都去睡。” 芳草也知道阮云丝心里不痛快,连忙答应了,替她铺好床被便退了出去。 坐在床上,阮云丝只觉眼皮子发滑,她睡不着,虽然从理智上,她明白袁姨娘也是女人,不管这个女人可不可恨,盼望丈夫的温情本就是女人的天性,而苏名溪和自己成婚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去处,这其实有些残忍,所以她今日用计将人赚了去也无可厚非。 然而感情上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是现代女子,穿越过来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出多少波澜,却不料到最后还是要忍受这样的结局。也只能叹一声天意难违了。不过想一想苏名溪如今是在醉中,都醉得骑不了马,可见醉的不轻,所以袁姨娘才能把他弄去,不然的话,以他的性子,未必就肯过去吧?这样一想,心里还好受些。 这一夜到底还是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到四更天,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及至五更过后,便又睁开眼睛,苏名溪上早朝,她也是早起惯了的,因此今日虽然睡得晚,可过了五更后,到底还是醒了。 “昨儿半夜的时候,袁姨娘身边的小溪来咱们院里,说是爷在姨娘的住处歇下了,姨娘忙到半夜,才省起奶奶怕是还在等着爷,因连忙打发她来报信儿。我说了两句话,把她送走了,没和奶奶说。” 芳草一边给阮云丝梳头,一边和她说昨夜里的事,却听阮云丝冷笑一声道:“得了便宜就罢了,还非要卖乖,且卖的还那么不是时候儿。”说完就听外面丫鬟们齐声道:“爷回来了。” 接着是苏名溪有些尴尬的声音小声问道:“你们奶奶起了吗?”话音未落,芳草已经在屋里打开帘子,笑吟吟道:“奶奶早就起了,爷请进来吧。” 苏名溪咳了两声,走进屋里,只见阮云丝一头如云秀发披在身后,芳草还没替她梳成发髻,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只在镜中笑道:“这个时候儿才回来,岂不是耽误了上朝?” 苏名溪笑道:“昨儿是端午佳节,皇上说了,免朝三日,文武大臣有事尽可去南书房禀报。” “哦,怪不得爷一脸的云淡风轻,不愠不火呢。”阮云丝一边笑着,又吩咐芳草道:“替我把发髻梳上吧,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太君请安。”话音刚落,就见苏名溪一个箭步窜上前来,讨好笑道:“何必用芳草,今儿不如让为夫替云丝梳头好了。” “扑哧”一声,阮云丝和芳草都忍不住笑起来,阮云丝见苏名溪已经拿起梳子了,便没好气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道:“放下吧,你那两下子,自己的发髻还要别人梳呢,还给我梳头,你会什么?麻花辫子都不会编吧?” 苏名溪想一想,还真是这样,不由尴尬笑着摸了摸鼻子,也就退了开去。这里芳草替阮云丝梳了头发,夫妻两个便往杨老太君那里去请安。 “昨儿被太子他们灌得太厉害,出了太子府就人事不知了,结果那几个猴儿竟把我送去了别处安歇,咳咳……”路上,苏名溪眼见下人们远远跟着,四下里又无人,连忙凑到阮云丝身旁小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的,爷想去哪个院里,是您的自由,难道我还敢说什么?”阮云丝微笑着道,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可越是如此,苏名溪心里越不托底,连忙又小声道:“我一觉睡到天亮,唔,夜里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说到此处,他有点心虚,早上醒来时,袁姨娘分明是一脸满足的躺在他身边,但苍天可鉴,他真是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做过任何事啊。 阮云丝见他这个模样,心里叹了口气,暗道算了算了,总是两难之间,不如难得糊涂。因也就露了笑容道:“我知道,其实爷就算做了什么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没有怨怪你的意思,是了,南哥儿这几天如何?” 她见苏名溪听见自己的话,反而更加不安,可见自己如今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会曲解。若非爱到深处,哪里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表现,因心中叹了口气,对苏名溪仅存的一点怨怼也无影无踪,一边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 “唔,那小子很好啊,云丝,我原先还想着这样做对他不地道,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天生就该在商场中打滚的。谁知如今将他拘束在族学里,先生对他竟也十分的称赞,只说再过两个月,便叫我替他延请名师,想来两年后的大比之年,即便不中进士,求个功名在身应该还是容易的。” “是吗?我知道那孩子有天分,却也没想到他天分竟然这么高。”阮云丝的眼睛也亮起来,接着感叹道:“这消息芸娘姐姐若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高兴,她一直想着光耀门楣,只是我从前实在离不得南哥儿,虽然也觉着他从读书这条路也能走出去,却总是没办法给他用心读书的时间,如今你帮我解决了这问题,还真要好好感谢你。” 苏名溪呵呵笑道:“娘子言重了,这不仅仅是帮着南哥儿,又何尝不是帮我们自己。”话音未落,忽见前面一道人影飞快奔过来,苏名溪一愣神,那人就撞在了他身上。 仔细一看,竟是苏吟玉,只见她满脸的泪痕,看见是苏名溪,便跺脚道:“我不管我不管,哥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总之我不嫁,现在不嫁,将来也不嫁。”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苏名溪和阮云丝面面相觑,好半晌,大智大勇的小公爷方一拍额头,喃喃道:“老天,麻烦终于来了,我……我这要怎么去和老太太太太说啊。” 端午过去了,转眼间便是夏至,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接连几天没下雨,连国公府中的花木都没了精神,那些翠绿叶子耷拉下来,就如同人一般无精打采。 老太君等人也懒怠动,只是镇日里又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忽然这一日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阮云丝,就派丫头去叫她过来说话。 阮云丝有些奇怪,但心里也十分高兴,她嫁进国公府后,因着之前逃婚的事情,这身份总是有些尴尬,因此并不去老太君和刘夫人面前讨嫌,她们平日也不怎么叫她,两下里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模样。 然而这终归是一家人了,先是老太太和刘夫人等过来看了一趟锦,如今又派人来叫,只说老太太没精神,要这里有什么新鲜的花样布料拿点过,这如今就等于是把她当做一家人看待,真心接纳了她。 因心中也是暗暗感动,老太君和刘夫人都是慈善的人,从未刁难于她,这简直就出乎阮云丝的意料。于是忙命换衣裳,又对芳草道:“叫人去和小白阿峰说一声,让他们也不用做功课,歇一会子,我们一起往老太君那里去。” 芳草忙应了,不一会儿,小白和阿峰换了衣裳,欢欢喜喜跑过来,只见阮云丝捡了几块布样子,看见他们,问了几句功课,见对答如流,便满意点点头,一起往上房来。 到了老太君房里,只见刘夫人和袁姨娘苏吟采在这里,却是不见苏吟玉,她心里明白,大概是之前要给这三姑娘议亲,她不肯,当时苏名溪答应了她要为她说话,如今却也不知道刘夫人等有没有打消主意。 于是连忙拜见了,小白早跑到杨老太君那里,阿峰却仍是稳稳重重地站着,待老太君招手才过去坐下。刘夫人奇道:“他们两个今日怎么没去上课?” 阮云丝笑道:“族学里前儿打了架,把两位先生气坏了,如今爷狠狠处罚了那些打架的人,正想法子让人请两位先生回来呢,所以小白和阿峰这两日没上学,不过功课没耽误,都在书房复习着呢。” 刘夫人惊讶道:“族学里打架?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阮云丝道:“听说是因为几个族亲子弟附学,因家里贫穷,先生格外怜悯些,和国公爷说了,国公爷也怜惜,吩咐若是用心学,每月每人发五两银子,惹得本族子弟不服气,算是积怨已久了,那天幸亏小白和阿峰挺身而出,不然那几个就更受了气,连先生都被含沙射影的辱骂了,不然也不会气到家去。” 杨老太君皱眉道:“这些富贵秧子,真该好好儿的打杀打杀威风,不然将来也是纨绔子,出去没得败坏了国公府的名声。连先生都敢含沙射影的辱骂,可不是无法无天了?”说完看向刘夫人道:“回头你问问你丈夫,都是哪几家?把她们母亲叫来,也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多是老子娘给纵出来的,纵到最后,全是纵出些不成器的东西,小白是什么身份?你我还没这样纵着他。” ♂♂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有喜 刘夫人忙起身应了。杨老太君这才看着阮云丝道:“你也是读书识字儿的,你看他们两个这两日的功课如何?” 阮云丝忙笑道:“两人的功课都是很好的,阿峰在这方面也有天分,先生已经教他做文章了,爷说,再过两年,趁着大比之年,就要让他和南哥儿一起去考功名,就算考不上,也好见识见识考场氛围,反正阿峰年纪小,也不怕挫折。” 杨老太君奇道:“南哥儿也要去考功名?他不是帮你忙着厂子里的事情吗?” 阮云丝心想:还不是让你们几位给闹得。面上却笑道:“南哥儿是有天分的,从前媳妇也教过他一些书籍,学的很快,后来因为一件又一件事出来,媳妇不得不倚重他,这才荒废了学业。只是他嫂子的愿望,还是盼着他能专心求学光宗耀祖,因前些日子我和爷说了,爷便另派了两个能干的管事在外面打理厂子,让南哥儿一心求学,如今也是在族学里,估摸着等到明年,爷就该为他和阿峰另聘西席单独教授了。 老太君和刘夫人这才恍然大悟,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阮云丝一眼,她们知道那织染厂可说是这女人的心血,如今能这样容易就交给苏名溪的人打理,实在难得。只是有些奇怪,外面人都说阮云丝有多厉害,怎么自从嫁了过来,也和那些闺秀千金没什么两样,甚至比那些女子还要宽容可亲,根本不像传言中那样呢?不说别的,就是仍让袁姨娘管家这一点,那本是她们特意给阮云丝下马威的,若是别家闺秀,这种做法哪里能不趁心?可是这两三个月来,阮云丝没有任何二话,甚至听说萧姨娘那里,还多亏了她照顾,可见这女子是心地纯善仁厚的。 想到这里,老太君和刘夫人看向阮云丝的目光就越发和蔼,老太君笑道:“你这一个多月又研究出什么花样?也拿给咱们看看。”说完见阮云丝将几个花样呈上来,一边笑道:“老祖宗还真是目光如炬,怎么就知道孙媳研究出新花样了?” 杨老太君看着手中料子,又用手捻一捻,忽然奇道:“这是薄呢子料,手感倒有些像那波斯国进贡的哆罗呢,只是要比那个薄一些,难得,果然是难得,这是你研究出来的?” 阮云丝点头笑道:“是,厚的也能织,只不过这是为秋天准备的料子。老太君再往下看,这是毛线,却不是用织机,而是用羊毛纺出来的,老祖宗不妨猜猜,这个用来做什么。” 老太君和刘夫人都看着那粗羊毛线,只觉新奇,她们自然猜不出来,却听阮云丝笑道:“这是东洋那边的东西,用一根竹针,再配上这些线,专门织衣服穿,秋冬衬在里面,十分暖和呢,如今南方那边偶尔也能见到几件毛衣,只是咱们国家大多数人还不识得这个,少不得要叫一些人来,教了她们织法儿,慢慢流传出去就好了。” “连这个你也会?” 刘夫人惊讶问了一句,却听阮云丝笑道:“是,从前得师父悉心教导,这些料子都是他细细讲解的,之后又在几家织染厂实践了,方有儿媳今日这织女之名。这线纺的还是粗,我已经让李家人想办法改改纺车,等到能纺出细而均匀的线来,织两件给老祖宗和太太穿,咱们到时候看看效果。 让她这一说,杨老太君等也兴头起来,笑道:”听说今年你那个纱料和薄麻一经推出,就卖的十分好,还有那薄麻花布,也是供不应求,如何?赚了多少银子?” 阮云丝笑道:“这个厂子机器和人还是少,乡下那个厂子却给了我哥哥,听他说,仅这一项,到现在已经赚了不下三万银子,我估摸着,纯利润怎么也有一万多两,这边京城厂子要差些,可也有六七千两的收入了。” 杨老太君笑道:“这样的兴旺啊,你还不打算自己开布庄卖吗?你既有织女之名,自己产布卖布,何苦给别人赚钱?” 阮云丝笑道:“老祖宗这话错了,咱们国公府什么人家?孙媳又是什么身份?谁去计较那么点蝇头小利?就是我,也不是指着这个厂子吃喝度日,无非这是我喜欢的一项事业,到如今已经丢不下手罢了。流锦布庄从我一文不名时便一直助我,对我照顾有加,何况我们是经历了几番生死的,到如今这个局面,正是皆大欢喜,孙媳不想改变。” 杨老太君见她没有野心,十分满意,又听说经历生死,不由有些奇怪,老人家正是郁闷的时候,忙让阮云丝细细说来,待听了流锦布庄和贵云绸缎庄的恩恩怨怨,以及几次危机,便如听说书一样,十分赞叹,点头道:“你这样做方是正理,为人处世,当以一个信字为要。既这么着,秋冬你也是要添新料子了?” 阮云丝笑道:“是,过两日爷休沐的时候,孙媳已和他说好了,要去织染厂一趟,顺便叫了李家人来,把需要的机器也和他们说一遍,争取都能做出。” 杨老太君笑道:“听你说的心里痒痒,等上秋后,挑个好天气,咱们也看,或是干脆就到乡下住两日,你在那小王村还有房子吧?小白说那里是个好地方,还有什么鲤鱼结阵?” 阮云丝笑道:“那敢情好,小王村的确是好地方,山珍海味都不少,到时孙媳亲自下厨,老太君和太太也尝尝乡下大锅饭的滋味……”她这里陪着老太君和刘夫人说话,心中就疑惑,暗道袁姨娘今儿怎么也不插嘴了? 因一边想着,便抬头,却见袁姨娘在一旁皱着眉头,面色有些苍白,似是不舒服的样子。 老太君和刘夫人顺着她的目光,也向袁姨娘看去,不由也是诧异,阮云丝便站起身道:“妹妹怎么了?若是站着不舒服,且坐下来看看,再不行,回房躺一趟吧。” 袁姨娘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这会儿哪肯回去躺着,因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不等说完,身子便晃了一晃。 杨老太君皱眉道:“这样还说不妨事,看来是病了。叫小厮出看。”说完阮云丝答应了一声,吩咐身后芳草去办这件事,然后回头刚要说话,便见袁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心中就是一翻个儿,忙又袁姨娘身后那小丫头小溪的脸色,只见对方比袁姨娘还沉不住气,这会儿已经是满面欢欣了。 阮云丝蓦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面上白了一白,但很快就又恢复常态,陪杨老太君说了几句话,又劝袁姨娘回去,袁姨娘哪里肯,也不出去做事,只说要在杨老太君面前伺候着,就连杨老太君开口,她也强笑着道:“老祖宗,妾身好容易偷得这浮生半日闲,想在老祖宗面前尽孝,您就容妾身这一遭儿吧。” 她这样说,杨老太君只当她孝心可嘉,笑说了几句,便有人来回说大夫到了。接着袁姨娘到了小厅给大夫诊脉,不大会儿功夫,便见那大夫在下人们引领下到了门外,高声道:“给老太君,夫人道喜,贵府女眷是有喜了。” “啊……” 苏吟采轻叫一声,羞得满面通红。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对视一眼,却是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狂喜之色,连忙命人带大夫下去重赏,接着两人便合掌感谢诸天神佛。 阮云丝心中早有预感,因此这消息她也没有十分震惊,倒是小白和阿峰有些不解,问杨老太君有喜是怎么回事?老太君便笑着告诉他们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小白虽然不肯接受后妈,但是一直孤单,此时听见要有弟弟妹妹,心里倒是十分高兴,只是有些可惜,他希望这个弟弟妹妹是阮云丝生出来的,袁姨娘那个女人他很讨厌,所以不希望弟弟妹妹是她生出来。 整个屋里顿时喜气洋洋,袁姨娘也满面绯红地进来,只说自己去给母亲祈福时,也私心里为自己求了菩萨保佑,不想竟然真的心想事成。老太君和刘夫人很是和气的与她说了几句,又说日后府上的事情不用她打理,安心养胎就好。 袁姨娘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她哪肯为了孩子就让自己在府中的大权旁落,因忙力争起来。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想到刚才阮云丝对名利的淡然,再看她此时一心抓权不肯放松,更有些仗着身孕恃宠而骄的意思,心中便有淡淡不喜,然而看在那未出世的孩子份儿上,想着总该让孕妇心情舒畅才是,也就没有多说。 这里又说了会儿话,大家便散了,回到房间里,只听芳草气恨恨道:“老天爷真不公平,爷夜夜宿在奶奶房里,不过是端午那天晚上去过了一夜,奶奶还没有动静,她倒有消息了,真……真气死人了。” 阮云丝急忙向她使了个眼色,芳草自知失言,果然,就见小白和阿峰掀了帘子进来,小白也撅着嘴巴道:“就是就是,我讨厌那个女人,为什么弟弟妹妹要认她做娘啊?娘亲,你能不能把弟弟妹妹抢过来?咱们现在就去抢。”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公爷的记忆 阮云丝虽也是觉着心中有些堵得慌,但还是被小白这孩话给逗笑了,因淡淡道:“行了,此事已成定局,你们也不要多嘴多舌,名溪的子嗣艰难,无论如何,这算是一件天大好事。” 苏名溪下午回来,刚进门便有那盼着讨赏钱的佣人和他说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却不知听在小公爷耳里,这消息便如五雷轰顶一般,雷的他一抽一抽的。 那仆人赏钱没得着,只是一眨眼儿功,身边小公爷就消失无踪了,不由得惊讶道:“这便是当日爷去破坏张大人下聘时用的燕子三点水轻功吗?果然厉害。” 他身边的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然后鄙视道:“没见识,燕子三点水那是飞檐走壁登高用的,这样平地一蹿出去就没影儿了的,定是八步赶蝉。” “分明就是燕子三点水,八步才能赶上一只蝉,那得多慢?” “慢?你去赶一下试试。”正主儿都跑没影儿了,两个仆人倒是从讨论变成了争辩,脸红脖子粗的纠缠不休。 苏名溪心急火燎地回到房中,听说阮云丝还在织房,他想也不想就闯了进去,只把碧秋钟秀等人都吓了一跳,见他面上有些变色,大家便心知肚明,一个个急忙行礼后退下了。 “怎么了这是?”阮云丝也是心知肚明,但这种事又怎么能开门见山?于是挽着苏名溪胳膊来到外间,亲自拿出帕子给他拭汗·却见苏名溪直勾勾看着自己,好半晌才轻声道:“泷云的事,你知道了吧?” 泷云就是袁姨娘的名字,阮云丝点点头,强笑道:“是啊,正要恭喜爷,你这突然闯进来,倒让我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 苏名溪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满是懊恼之色·这一回面上变色的可就不是他,而是阮云丝了,急忙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又四下里看看,确定没外人后这才嗔道:“你疯了名溪?不管你怎么不喜欢,她怀了你的孩子是事实,你说这种话,还让不让她活?把你的骨肉又置于何地?我心里比你还不痛快呢,可这事儿不是儿戏,它发生了·咱们就得接受,怎么说她也算是和你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没有情爱也有点情感,你别说这话伤人心。” 让阮云丝这么一说,苏名溪也冷静下来,自走到椅子中坐下,但旋即又站起来,一脸努力回想的神色,喃喃道:“不就是端午那天晚上烂醉如泥·让她把我赚了去吗?可我都喝成那样儿了,怎么可能……更何况,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阮云丝皱眉道:“你敢保证吗?敢保证你没有印象·就一定没和袁妹妹行房吗?这事情关系重大,名溪,你可要仔细考虑清楚了,那不但是她一个人的命,还关系到她腹中骨肉。” 苏名溪的面色也白了一白,在这样重大的问题之前,他也不敢保证了,因此沉默下来·却又听阮云丝道:“你醉成那样子·即便做了些什么事情,怕是也只当成春梦一场。而袁妹妹足不出户·难道她还敢在你这国公府里和人私通不成?她又不是傻了,这事儿被揭露·那就是死路一条,她又不是那种急需儿女傍身的,这么多年无所出,还不是风风光光掌着管家大权?名溪,她没有背叛你的道理啊。” 苏名溪面色乍青乍红变幻不定,最后长叹一声,满含惭愧的看着阮云丝,嗫嚅道:“云丝,我……我辜负了你,这件事······唉!”他忽然生气的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显然是十分自责懊恼。 阮云丝见他自责不已,连忙走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一边看着窗外,喃喃道:“还记得吗?从前你几次三番在我面前明示暗示你的心意,那时候,我知道你是巴不得能八抬大轿抬我这个村姑来做正妻的,可我却是几次三番的拒绝,甚至在身份暴露后,还是和你分道扬镳。那是为了什么?” “是你不愿意委曲求全,和她们共事一夫。”苏名溪拉住阮云丝的手,家宅中事比他在朝堂上处事更累,最起码,袁姨娘这个孩子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连心中都没有半点欣喜之情。 “是啊,我就是这么个倔强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但是后来我又嫁进来,你说,我是因为张家的逼迫吗?或是单纯的为你感动?” 阮云丝陷入回想中,嘴角边轻轻绽开一丝笑容,不等苏名溪回答,她就继续道:“是啊,感动肯定会有,你那时候是什么人?举国瞩目的大英雄,本该在边疆率队伍回京,让百姓们欢呼膜拜,可你却只是因为一个噩梦,便星夜兼程赶回京城,更是为了我费尽心机,连圣旨的威严都敢去挑,连我自己,都没有你这份勇气,这样的深情,若说不感动怎么可能?” “过去的事情了,你还老想着。”苏名溪叹了口气,回想起两人这一路而来,也是感慨万千。 “自然要想着,这辈子我阮云丝有你这样的男人为我做了这些事情,死也值了。” 阮云丝低下头,飞快在苏名溪脸上亲了一下,却又迅速抬起头来,正色道:“只是你该明白我的性子,绝不会因为感动就嫁给你的,从前你做了那么些事,哪件事我不感动?可我也一直没有松口。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我之所以答应你嫁进来,只是因为······我想嫁,想嫁给你,感动于你为我做的事,心里也有了你,这些情感胜过了我的锦绣事业,所以我就嫁了。” “嗯。”苏名溪点点头,阮云丝忽然说这样的话,他有些似懂非懂。 却听妻子轻轻一叹,笑道:“既然下了决心要嫁,便知道嫁进来后会如何了。早已经做好了应对和牺牲一些代价的准备,我阮云丝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便宜和风光全都让我占了呢?走到如今,已经是让我十分欣喜,老祖宗和太太虽然对我淡淡的,但从来没为难过,如今这些日子,更是对我和蔼,你不知道,今儿还特意把我叫过去说了半天的话,我知道,这是她们在一点点的原谅我,名溪,人人都传国公府是慈善人家,我如今才知道,老祖宗和太太,真是宽厚的性子,对她们,我真是惭愧的……” “这些事都过去了,别再多想。”苏名溪站起身,轻轻拥住阮云丝,微笑道:“其实你这善良又刚强的性子,最对祖母和母亲的胃口,老太太本就是刚强的人,太太早年也不像现在这般软弱,只是小白失踪那一回,她大病了一场痊愈后身子弱了些,方把府中所有事情都丢给了泷云。” 阮云丝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苏名溪笑道:“所以,你如今明白我的心意了吧?若说袁妹妹有喜,我心里平静若水,为她高兴,那都是假的,我是女人,还是个嫉妒心重的女人。但是既然我已经决定为你牺牲,嫁给你,今日这种事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名溪,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也该为你着想,你到如今,眼瞅着就是奔三的人了,还只得小白一个孩子,这子嗣确是艰难的,袁妹妹有了你的骨肉,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你放心,只要她不太过分,我会照看着直到孩子生下来,不会让你为难,你在朝堂上就用心办事,不用记挂家中。” 苏名溪看着爱妻,然后又一把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动情道:“让我说什么好?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这样的刚强…···”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有些话,你我明白就好,不必说的。好了,收拾收拾,咱们该给老祖宗和太太请安了,今儿下面庄子上送来了几筐西瓜,我已经挑了一个好大的湃在井里,等用过饭后切了吃,看看我挑瓜的手艺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苏名溪微微一笑,夫妻两个当下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往老太君的上房去了。 袁姨娘原本以为自己怀了孩子,这府里上下都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却不料众人仍是一如往常,不过是每天有老太君和刘夫人打发来的人问问她身子情况,阮云丝也派丫头来,自己却是没露过面,只不过她也十分细心,特意为袁姨娘找了一个妇科上的高明大夫,每隔三天过来诊禳‘一番,以确保她们母子平安。 这一举动让国公府人人称奇,就连老太君和刘夫人都觉着有些意外,一开始众人还觉得或许阮云丝只是作态给别人看,然而细细一想:不对啊,这位奶奶哪里是畏惧人言的主儿?这府里人人都可能作态,唯有她是最任着自己性子来的,因人人疑惑下,见阮云丝仍是宠辱不惊的作派,这些人口风便转了向,都没口子的称赞起来。 袁姨娘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心中有气,恰这一日午后,看见小溪从外面回来,恨恨编排了那些下人一番,只说不知道阮云丝许了她们多少好处,竟都帮着她说话,袁姨娘心中就更加郁闷,她觉着在阮云丝这一番惺惺作态之下,自己这个国公府的“大功臣”被严重忽视了:看看看看,这是对待功臣的态度吗?每天不过打发几拨子人问问,老太君能跑到阮云丝那里看锦缎,就不能来看看她?她可是怀了爷的骨肉啊。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发落 袁姨娘在府中这么多年,最后能把握到管家大权,那本也是个谨言慎行的女人,要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只凭着心机深沉可不行,最起码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然而,如今因为“功大于天”,这女人很明显是被急剧膨胀的虚荣心冲昏了头脑,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因听说人人都赞阮云丝,反而忽略了她,这心中不由便泛开了心思,暗道若不趁这机会好好为难为难她,刹刹她的威风,日后哪里还有这好机会? 不过袁姨娘毕竟还没有昏头,这根刺虽然在她心里种下了,却也没有热血上涌一时冲动就往石头上碰,在她想来,怎么着也要有个周全的计划,就算不能让阮云丝这个正室奶奶低头,也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这个怀了孩子还握着管家大权的姨娘,如今地位可是在对方之上的。 只不过,还不等袁姨娘想出什么好办法,她却怎么也没想到,阮云丝竟然敢对她下手。 其实这完全是袁姨娘自己的看法,虽然她怀孕的事情让阮云丝觉着有点不痛快,但看在苏名溪的面子上,她对这个要出生的孩子和孩子母亲都算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这一切不过是袁姨娘疯狂心思之下的阴谋论罢了。 事情说起来也没多复杂,夏日炎炎,就连阮云丝也不愿意在织房里多呆,因前些日子和苏名溪去了京城的云溪织染厂,织机和人手都有所增加,现在也能织十几种的布料了,可说是发展蒸蒸日上,也去了她所有的心思,从此之后,她只需要在家中织锦,研究花样,“发明”出各种各样的布料就行。 因出来后也无处可去,便往萧姨娘那里去说话,这些日子,或许是有了不错进补的缘故,萧姨娘的身子虽然还是病弱着,却不再如从前般卧床不起,偶尔也会来她这里说上一会儿话。 到了萧姨娘的院子,小丫头却告诉她说,姨娘往花园里去了,阮云丝便转身往园子里去寻她,谁知进园子走了不久,便听到一阵吵嚷声传来,那声音十分熟悉,一个像是萧姨娘身边的绿柳,一个却是袁姨娘身边的小溪,间或还夹杂着萧姨娘的哭声。 阮云丝眉头一皱,袁姨娘对萧姨娘的打压她心里是清楚的,却没想到对方气焰竟嚣张至此,连她身旁一个丫头也敢在姨娘头上作威作福。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奴才秧子,也配在这里坐着,也配戴那样花儿?” 小溪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绿柳的声音:“呸!奴才秧子这种话是你说的?你才是真正的奴才秧子,你那主子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我们姨娘一样的身份?到如今不过是有了身子,她自己还是个姨娘呢,便逞的你们这样凶狂,什么道理?” 这一句话却是戳中了小溪的痛处:的确,袁姨娘再怎么手握大权,再怎么嚣张跋扈,她的身份始终是个姨娘,就算怀了孕,也没见府里怎么重视。 因怒从心头起,便尖声叫道:“是,我们主子现今也是个姨娘,只不过她有了身子,她是这府里最重要的人,你那主子有什么?不过是有一身的痨病罢了,看着奶奶抬举你们,便也跟着耀武扬威的,你们不知道?奶奶眼里你们一个小指甲都没有,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你们以为是抱上粗大腿了?信不信如今我打了你,奶奶连个屁也不会放。” 绿柳也被激起了性子,也不顾萧姨娘哭着阻拦,便大叫道:“有本事你打啊,这两年让你欺负的还少了?如今我们银子也用不着袁姨娘来分派,还怕的你什么?” 话音落,小溪想到阮云丝往萧姨娘那里每个月几百几百银子的送,自家主子这里却一分钱都没见着,越发妒恨如狂,便指挥着身旁小丫头们冲上去扯住绿柳厮打。 阮云丝一直听着声音,等她终于循声赶来,那几个丫头早已扭作了一团,只把她气得面色铁青,芳草早已冲到那一团人面前,大声喝道:“住手,统统住手,奶奶在这里呢,看哪个敢放肆,反了你们了,一个个什么身份?就敢在这府里翻天?” 萧姨娘一看见阮云丝,便站起身来,用手抹了抹眼泪,一句话不敢说。绿柳一个敌好几个,能不吃亏吗?此时衣服破了,头发也散了,脸上脖子上不知被谁的尖指甲抓出血来了,一看见阮云丝,便哭着跑到她面前跪下,求她给自己做主。 阮云丝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还有脸求我给你做主?你想想自己的本分是什么?只为了个人出一口气,把你主子撂在了什么地方?你看看萧姨娘哭的,她身子刚刚有些起色,就又要为你操心,便是忍一时之气又能如何?” 绿柳听着这话虽然是训斥自己,却仍是关心萧姨娘,她是多知机的丫鬟,这里就连忙磕头,一边诚恳地承认错误。阮云丝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萧姨娘面前让她坐下,又对身后的珠儿道:“去帮绿柳整整头发衣服,这个模样落在人眼里,像什么话。” 珠儿答应一声过着阮云丝的面色神情,也十分不安,更不知道自己刚刚对她那些不恭敬的话是不是都被对方听到了。只是如今,袁姨娘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狐假虎威,仗着主子这会儿的地位,恨不能惹出点儿事来的,哪里又肯像绿柳那般轻易对阮云丝低头? 因此那小溪收敛了慌张,敛衽施礼道:“奶奶,姨娘近日觉着有些气闷,听说花园里的花儿开的正好,因此打发奴婢们过来采集些插瓶,如今怕是要等得急了,奴婢们还要赶回去交差。” “这会儿想起怕你们主子等得急了?刚刚我看你打的挺上瘾啊。” 阮云丝心中气愤,这些奴婢的话若在现代,最多也就是个泼妇骂仗,然而在这规矩森严的国公府,这种举动就是代表了一种飞扬跋扈的特权,若不好好儿惩治,只怕日后不知有多少婢仆还要遭殃,所以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阮云丝从嫁入国公府,深入简出,温柔和善,连管家大权都没到手,小溪心里未免就存了些轻视,认为那些传言都是名不副实。 如今袁姨娘又有了身子,她这第一心腹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更是张狂的有些不知所以,渐渐都忘了自己身份和听说的那些阮云丝嫁进国公府之前的手段了。 然而今日第一次交锋,头一句话,她就让对方噎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方委委屈屈道:“奶奶不知道,奴婢来到园子里,就听见她们主仆背后编排我们姨娘,这话若传去姨娘耳朵里,少不得让她生闲气,奴婢就想着教训她们一下,免得忘了身份……” “住口。”小溪不等说完,阮云丝便断喝一声,气咻咻道:“你怕她们忘了什么身份?忘了自己是爷的姨娘?我看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一个小小丫鬟,竟然对一个姨娘口出不逊,是谁逞的你这样威风?” 小溪心中一凛,连忙道:“奶奶息怒,是奴婢一时间义愤填膺,所以忘了身份,奶奶恕罪,奴婢只是气不过她们编排主子,所以想着教训一下。” 阮云丝身旁的芳草冷笑道:“你教训谁?萧姨娘还是绿柳?你凭着什么身份?不过是袁姨娘面前一个稍微体面些的丫头罢了,和绿柳也只是平级,你凭什么教训她?还指挥小丫头子打她?就是有了纠纷,尽可报给管家娘子,由她们出面禀明奶奶或者你们姨娘,是罚是打,这才是国公府里的规矩,你如今说这种话,莫非是袁姨娘给了你特权?”因为袁姨娘虽怀了身子,但管家之权未丢,所以芳草出于谨慎,在点出阮云丝的权威之时,也捎带了下袁姨娘。 “是,奴婢知错了。”小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如今看来,阮云丝明显是不卖袁姨娘面子,自己若还是一味逞强,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因只好暂时低头,想着等回到主子面前,再好好说道说道。 阮云丝正要说话,却忽听身旁的萧姨娘没命咳嗽起来,只咳了几声,便喷出一大口血,这下绿柳也慌了神,连忙和小丫头扶住萧姨娘哭叫。忽听阮云丝道:“莫要慌,先抬到亭子里去放好,芳草,立刻去叫人请大夫。” 说完看了眼小溪,又对珠儿道,你出去说给赵立家的,就说这丫鬟以下犯上目无法纪,打十板子撵出去。 她原本不想处置的这样严厉,然而眼看萧姨娘咳血,如果不严惩小溪,事情传出去,于自己地位有损也就罢了,只怕袁姨娘那种人还以为自己是怕了她,连她身边一个丫鬟都不敢严惩,日后更是要张狂起来,那时还不知要有多少小丫头受罪。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恃“肚”而骄 这么多年她深知富贵门里的规矩,那些体面地大丫头对着比自己地位还低下的婢仆,其张狂狠心是令人触目的。侯府已经被她整顿好了风气,这国公府,便先拿小溪开刀好了,谁让她今儿就撞在了自己的枪 小溪做梦也没想到阮云丝竟然真的敢这般处置自己,见珠儿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个婆子进来拖她,她不由得大叫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姨娘还等着我回去呢,姨娘她现如今有了身子…···” 那几个媳妇婆子素日里都是袁姨娘面前不得意的,如今看见阮云丝发威,还只道这位奶奶雷厉风行,是要将这府中权力拿起来了,这可总算有了自己的机会,因心中高兴,其中一个婆子便冷笑道:“姑娘省省吧,你也知道是你们姨娘有了身子,不是你有了,阿弥陀佛,这也幸亏不是你有身子,不然就瞧瞧这张狂模样儿,不知得有多少丫头死在你手里。” 另一个婆子笑道:“姐姐也太抬举她,不看看她这骚狐狸精的模样,哪位爷们儿能看得上她?就是有了种,也保不齐是偷汉子的,到时候一样要撵出” 几个婆子拖着小溪走远,这里的小丫头们见阮云丝不再理会她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得就要离开,忽见芳草回来,看见她们便昂首道:“这里的事儿回去和你们姨娘说一声,相信事情经过你们心里也明白的·那小溪背地里说奶奶什么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吧?就告诉你们姨娘说,这丫头太不懂事儿,以下犯上忤逆主子,撵出去大家都省心。你们姨娘不是还管着事儿吗?让她自己再挑个得用的人去身边伺候就行了,若是没有,我们奶奶替她挑一个。” 说完理也不理小丫头们,一边上了台阶,对阮云丝道:“小果儿去请大夫了,想必就来的。奶奶·萧姨娘躺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不若现在回房吧。” 阮云丝见萧姨娘要挣扎着起来,忙按住了她道:“别着急,就算要回房,也万万不能走回去。”因命芳草道:“找人抬个春凳来,这病是很怕挪动的。”她前一世里爷爷肺气肿住院时,曾经看过一些咳血吐血的病人,大夫护士都是叮嘱卧床的,因知道这病不能乱动。 须臾间婆子们抬了春凳,将萧姨娘抬回去·阮云丝又等到大夫来,听他说了病情,开了方子,正要叮嘱绿柳几句,便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面道:“奶奶在这里吗?我们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萧姨娘本是躺着的,听见这话忙坐起身,急急道:“老太太想是要问话,奶奶,妾身和您一起过去。” 阮云丝笑道:“你当这是三堂会审要提证人上堂呢?这么个样儿如何过去?没事儿,想来袁姨娘不服我的判决·仗着她有身子,跑去老太君那里告状了,我看她这两日有些不像话·正好儿趁机提点提点,你放心养病吧。 说完出门来,只见老太君身旁的绿英正惊奇看着绿柳的狼狈样子,绿柳在旁边忍泪说着园中经过,末了又道:“这副模样,原不是要给姐姐看的,但姨娘咳了血,我一回来只顾着服侍·竟到现在没得空儿换衣裳·又听见姐姐来叫奶奶,索性给姐姐看看·姨娘有了身子我知道,合家把她当金佛供着我们也说不出什么·但只是她身旁一个丫头,也委实太不像了,言语间连奶奶都十分不尊敬,说的那些话我都没法子说。” “行了绿柳,赶紧回去服侍姨娘,在这里嚼什么舌头。”阮云丝走出来,看了她两眼,又皱眉道:“先让小丫头们服侍,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怎么好意思出来。”说完和绿英一径去了。 这里绿柳方进了屋,笑着对萧姨娘道:“幸亏奴婢没换衣裳,正好儿让绿英姐姐看了个正着。虽然今儿吃了亏,可是太解气了,姨娘,奴婢都不敢相信,小溪那个张狂跋扈的竟真被奶奶撵出去了。” 萧姨娘倚着墙,张望着阮云丝从院门离去,方叹了口气道:“奶奶不是不容人的性子,今儿若不是我突然病发咳血,怕她未必会下这样的狠心处置小溪。只是这一来,不知道她在老太太面前要如何交差了,唉!” 绿柳迟疑道:“不至于吧?难道老太太太太就把袁姨娘纵成了那样?这事儿奶奶没有错儿啊,那小溪可不仅仅是欺负姨娘和奴婢,言辞间对奶奶都有侮辱,奶奶哪里还能饶得她?” 说到这里,忽然跺脚道:“哎呀,就怕那袁姨娘舌灿莲花,奶奶看起来不是个擅长言辞的,可别让袁姨娘拿住了才好,不行,奴婢还是带着这身行头过去吧……” 不等说完,便听萧姨娘笑道:“你个穰,若是连奶奶都不成,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更何况,说奶奶不擅言辞?你难道不知从前她在忠信侯府里那些事?奶奶自嫁过来后,许是因为八年前的事,所以藏锋守拙,只怕是有人得意忘形,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咳咳咳……” 绿柳听她咳嗽,忙扶她躺下,听她淡淡道:“我乏了,你让小丫头们打听着那边的情况,若真是奶奶吃了亏,就抬着我过去,在这府里让那贱人糟践了这许多年,若她真的就能仗着孩子作威作福,连奶奶都能拿下,那我还有什么指望?索性不要这条命罢了,也不能看着她自在逍遥。” 绿柳听得心中一凛,只在这句话里,她竟听出了多年没在萧姨娘身上出现的那份烈性,当下不由得眼中一酸,连忙点头道:“是,到时候儿奴婢陪着姨娘,咱们闹她一场子。 且说老太君的上房里,本来这夏日炎炎,老太太也没有什么事儿,歇了会儿午觉就把刘夫人和苏吟玉姐妹叫来,几个人凑起了一桌小牌,一边谈论着阮云丝给流锦布庄进贡宫中的布料又得了太后皇后夸奖的事情。 边说边玩儿正是兴头的时候,就听门外一声哭嚎:“老太太,太太,给妾身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妾身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尖厉声音吓得老太君牌差点儿撒了一桌子,不由得就皱眉道:“是谁这样放肆无礼?有话说话,嚎的什么丧?染香你出去看看。” 染香忙答应了,这里苏吟玉笑吟吟道:“老祖宗还用问?如今敢在您这里还如此大声的,除了那位姨娘还会有谁?别说,她身子倒是壮,这些日子在府里见着她,孙女儿也绕道走呢,实在那副气焰看得人不舒服。” 刘夫人也皱眉道:“我也恍惚听见人议论,说她最近脾气是长了一些,平日里她不是这样人,许是有了身子的缘故,老太太也知道,往往这个时候儿,情绪都是有些喜怒无常的。” 苏吟玉撇撇嘴道:“当日逝去的嫂子有身子时,可也没见像她这样儿,这是揣着孩子呢,还是揣着个金佛呢?”不等说完,就听刘夫人训斥道:“胡说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这大姑娘家说得的?越来越没了规矩。” 苏吟玉吐了吐舌头,拉着身旁苏吟采道:“行了,牌是打不成了,咱们看戏,我倒是奇怪,今儿是谁拔了这母老虎的须子?惹得她这样张牙舞爪的。” 苏吟采差点儿笑出声,连忙憋着,也不敢笑。 这里老太君脸上也露出无奈神色,命人把牌桌撤了,刘夫人扶着她在榻上做好,就见袁姨娘神情哀戚的进来,进来了便跪在地上,哭着道:“老太太太太给妾身做主啊,我身旁那个得力的丫头小溪,不知怎么碍了奶奶的眼,如今要撵出去呢。” 老太君十七岁嫁进府中,及至慢慢熬到现在,对这些勾心斗角那是再清楚不过,见袁姨娘拿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素日里对她还好的印象登时便落下了三分,沉声道:“一个丫头罢了,你们奶奶不是那张扬性子,既撵出去,怕也是有撵出去的理由,你再挑个好的也就是了,哭什么?” 袁姨娘心中越发气恨,心想着这什么态度?这是对待我这大功臣的态度吗?我可揣着孩子呢,你们竟这样的对我。 只是心里不甘,面上终究不敢表现出来,拿帕子拭了泪,抽抽噎噎道:“老太太说的是,只这个丫头与别的不同,是打妾身一进府就伺候我的。连我那陪嫁的丫头都嫁了人,她却不肯嫁人,只说要服侍我一辈子,我虽然没存这个心,却感念她对我这份心,平日里待她也与别个不同。如今奶奶说撵就撵,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敢要求别的,只求老太太能不能帮妾身说说话,缓几个月再撵她,好歹等我生产了,一切都稳当了,那时候自然由奶奶做主的。” 杨老太君淡淡看了眼袁姨娘的小腹,知道她这是故意拿出孩子来要挟了,她真是十分厌烦这一套,然而想到苏名溪子嗣艰难,怕不得不忍这一时之气,因淡淡道:“这倒也有些道理,也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ac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真没想到啊,竟然也能有爬上红书销售榜的一天,嗷嗷嗷!!!!!太太太兴奋了,感谢继续支持笨酒的大家,爱乃们,么么哒!!!!!!b啦啦啦,继续求月票,害怕袁姨娘横行无忌的筒子们可以放心,其实我对她的打压从未手软过,嗷呜嗷呜!最后更是……哈哈哈,你们懂得 第三百章 :处置 不说完,苏吟玉眼看老祖宗这就要给袁姨娘撑腰,连忙笑道“老太太,嫂子那人的和善温良您是知道的,若说她无缘无故就要撵个丫头出府,这哪里是她能做出的事情?不如把嫂子也叫过来,问问她这小溪犯了什么罪过吧。若真是那不能容情的,即便姨娘这会儿需要她,怕也不能坏了规矩,一个奴婢罢了,又不是离了她就吃不下饭的。” 袁姨娘恨得牙根都痒痒,知道这是苏吟玉故意帮阮云丝说话,果然,杨老太君就派了绿英去找阮云丝过来。 袁姨娘心里便有些慌张,从小丫头们嘴里只听说小溪和绿柳打架,奶奶偏帮那一头,萧姨娘咳了血,奶奶就命把小溪打十板子撵出去,她怀孕的人气性大,加上这些日子自觉受了忽视,恨不能找个由头闹一场子,让大家明白明白她如今对国公府来说是多么重要,当下一听,立刻火冒三丈的就过来了。 此时细想,这事儿肯定是小溪犯得错儿多,可恨老太君刚才都要允了的,只要小溪留下,便等于是狠狠往那女人脸上打了一巴掌,偏偏又让苏吟玉搅了局。万一那个女人过来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自己能不能保下小溪就说不准了,因心中又是气苦起来,暗道多大一个事儿,也不肯开恩,我这还是怀你们苏家的骨肉呢,若没有这孩子,岂不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因越发恨怒,便在椅子中举着帕子呜咽不停只听得老太君和刘夫人都心烦意乱,偏偏想着她有身子,也不好刺激的。好容易等到阮云丝过来,两人才大大松了口气,却不料袁姨娘哭的声儿更大了。 阮云丝走进来见过了老太君和刘夫人,见绿英凑到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心中便暗笑,想着绿柳那丫头倒是不肯吃亏,绿英果然就替她传话儿来了。一边又对苏吟玉笑道:“三姑娘这两日忙得什么?怎么不往我们院里来了?我这两天还想着抓你做白工却是白白打错了如意算盘。” 袁姨娘听得心中一凛,暗道如意算盘?这话怎么就像是说给我听的呢?因收了帕子咳了一声,先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接着抬头看向阮云丝,只是还不等说话,就见她望过来,笑吟吟道:“妹妹怎么也过来了?如今天气炎热,中了暑气怎么办?可见这能者多劳,就因为你太能干,身边那些丫头越发惫懒不知事了。刚刚我还撵出去一个十分的不像话。论理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对她们疏于管教,她们就更该谨慎些行事才是,谁知倒更是嚣张了,言语间不干不净的,我想着这样人在妹妹身边,一天不知道添多少烦恼,索性打发了的好,正要使人去告诉你,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那我亲自和妹妹说一声,你知道就行了。”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总算是原形毕露了,就说嘛,她哪里是那种任人拿捏得性子,不然也不会在京城里落下这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名声,这段日子扮贤良,恐怕不知拘束成什么样儿了呢。 心中虽这样想,然而见阮云丝进退有度和声细语,这番话虽然词锋厉害但竟不让人反感再看看双目圆睁的袁姨娘,更是比平日里可厌因两人也就不说话,只拿茶慢慢喝着坐在一旁看她二人交涉。 却听袁姨娘尖声道:“原来是这样,小溪在我妾身身旁伺候了这么些年,一向都是进退有据的,家下婆子媳妇们哪个不知道?但不知怎么今儿撞在了姐姐手里,就寻出这么些错儿来,妹妹实在离不得她,还要请姐姐开恩,若不是那十分不堪,就留下来吧。我这身边着实离了她不行。” 阮云丝皱了皱眉,也在刘夫人下首坐了,悠悠道:“妹妹这话说的,可让人怎么答?若说你现在有了身子,但凡能不惹你烦心的,我不该在这里唠叨。 只是这贱婢十分过分,将绿柳打的口鼻参血,嘴里骂的不干不净十分难听,更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这也没什么,妹妹如今这个情形儿,她们骄傲一些也是有的,我原想打她几板子教训教训也就是了,没料到萧姨娘竟被她气得咳血,如今还在屋里躺着呢,大夫三番五次的交代,这病要好生静养不能动气,我也吩咐下去过,结果一个奴婢竟然对着她跳脚大骂极尽侮辱,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府里也有这样的恶奴了。闹到最后,竟然还是个妹妹离不开的?一个奴婢罢了,怎么就能到了离不开的地步呢?可见这奴婢平日里在妹妹面前惯会甜言蜜语欺上瞒下,若是妹妹留着她,岂不是把你的名声都损坏了?我的意思,还是槽●去的好。” 袁姨娘死死看着阮云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好,脑海中急速地转着主意,忽听老太君皱眉道:“眉娘咳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请大夫了吗?重不重?” 阮云丝忙起身答道:“回老祖宗话,刚刚在园子里,让那奴婢气得咳了一大口血上来。已经请过大夫了,也开了方子,让静养着。孙媳想,眉娘妹妹是个可怜的,家人都远在千里之外,素日她虽病着,可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也从未亏待了她,一旦病得厉害,还找御医过来诊视,爷尚且如此,一个小小奴婢就敢当面吼她,这实在不像话,这样的恶奴留在府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败坏国公府的名声,因此媳妇做主,想把她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袁妹妹这样离不得她,这倒是让孙媳为难了。”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心里明镜儿似得,心想你还为难?你这是早打好了主意。因看向袁姨娘,见她只气得身子一抖一抖,这下老太君也犯了难,心想这女人虽然不堪,终究怀的是我苏家骨肉。可那样的恶奴,又的确不能留在我府中。老人家人老成精,早就知道阮云丝说的是实情,不然她就算要拿袁姨娘开刀,也不会挑在这么个时候儿。况且刚刚绿英回的那些话,难道萧姨娘的血还是想咳就咳出来的?绿柳还敢为了陷害一个得宠姨娘身边的丫鬟就故意让人打成那个样儿? 忽听刘夫人淡淡道:“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恶奴国公府是不能留的。只是泷云有了身子,素日又用惯了她,这个时候要是出点闪失,也了不得,不如将那小溪再重打二十板子,关她半个月禁闭,让她好好儿反省反省,之后看她表现,再决定她是否留下来吧。” 刘夫人到底是掌过权管过家的,这样一处理,倒是把阮云丝和袁姨娘的面子都顾及了,阮云丝心中也暗叫厉害,忙欠身施礼道:“母亲说的极是,是儿媳一时考虑不周了,就按母亲说的办。” 刘夫人又看向袁姨娘,见她仍是一副委屈模样,眼睛便微微眯了眯,登时袁姨娘就觉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恃宠而骄的时候儿,于是也连忙起身答应了下来。 “这个奴婢犯的错儿,本是不该容情的,只因为你怀着身子,所以我才在媳妇面前讨了这个情,你向来都懂事知礼,如今我要罚她,便是实实在在的罚,不然怕她也不会反思己身,泷云,我想你该不会连我的话都不听,阳奉阴违吧?” 袁姨娘面上一白,刘夫人竟是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思,当下额头冷汗滚落,连忙喏喏答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接着阮云丝也告退离开,屋里只剩下苏吟玉苏吟采和刘夫人老太君,苏吟玉便起身道:“我和妹妹也该回去做一会儿女红了。”说完敛衽施礼退下。 见屋中没人,只有两个心腹丫头,杨老太君才沉下面孔,淡淡道:“这次的事情十分不像话,听说那个小溪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连孙媳妇都没放在眼里,说的话很不中听,慢说她气得眉娘咳了血,就是没有这罪过,府里也不该留这样的人。” 刘夫人连忙道:妇也是这样想,没奈何泷云正怀着身子,这会儿若真的一点情都不讲,让她添了忧思烦闷也不好,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瞧在肚子里那个的份儿上吧。” 杨老太君垂目轻轻点头,好半晌方冷笑一声道:“一直以来她倒也勤谨机灵,我以为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竟也这样的愚蠢。 怀着个孩子罢了,恃宠而骄到了什么地步?连我们也敢明里暗里的威胁了。她难道不知,十月怀胎,孩子总是要落地的。” 刘夫人叹气道:“她在这府里辛苦操劳了这么些年,她又不比那些通房丫头升的妾侍,听说她父兄这几年在官场上很有些得意,抱着想头倒也无可厚非。且若是名溪娶了别人,只怕她也没话说,偏偏娶了云丝这个冤家,怎不由她不服?这些气郁结在心里,平日还能克制着,一旦有个由子,难免就格外张狂起来,若说从前,她也不是这样的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ha.c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求月票求月票!!!!推荐朋友的文:书名:先婚厚爱书号:6作者:赵暖暖简介:先结婚后恋爱,幸福照样不打折 第三百零一章 :夫君息怒 老太君冷冷道:“总之本质就是坏的,方有今日这些行这会儿照顾着她情绪,你先不用提,我看你这几年身子也恢复了些,等她肚子大了,三丫头四丫头也都该议亲了,你就把管家的事都慢慢拿过来,一是免得泷云劳累着,另外,也该让三丫头四丫头学着管管家,国公府的庶女,也不会给人做妾,日后也是要做当家奶奶的。” 刘夫人知道这是老太君今儿真恼了袁姨娘,要收回她的管家之权了。她其实也实在看不惯对方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嘴脸,因点点头应下,这事儿便这样决定了。 苏名溪下午回来,听说阮云丝在织房,便进去说话,却听她笑道:“我这里还有点活儿没完,爷去看看萧姨娘吧,今儿咳了血,我使人问过几次,倒还好,不知现在如何了。” 苏名溪皱眉道:“又咳了血?这些日子不是慢慢恢复了吗?前两日还听说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怎么今儿就又咳了血?”一边说着,芳草上前服侍他脱了大衣裳,手里拿着件家居轻便凉快的白衣,他便去屏风后换了。 不等阮云丝说话,珠儿便抢着道:“还不是让袁姨娘身边的丫头气得?袁姨娘如今可是金贵着呢,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不等说完,早被阮云丝断喝一声止了话头,接着听她笑道:“绿柳和小溪起了点口角,我已经处置好了,你快过去看看萧姨娘吧看完了回来吃饭,老太君今儿身上不爽利,说晚上不用过去请安了,太太也是一样的吩咐,是了,厨房送了一条大鲢子鱼,等你回来,我亲自下厨和豆腐一起炖了,你也好久没吃过我做的饭菜了呢。” 苏名溪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可是呢,如今想起那时在乡下吃的东西,倒觉着有些馋了,对了,不是还有个名目么,叫什么······大……啊,想起来了,大锅菜,那个滋味儿真是好的,我原说定要娶你进门天天吃这大锅菜,谁知你后来回了侯府,这心思就淡下来,到如今,不是你提,真想不起来了。” 阮云丝假装嗔怪似得一扬手要打他,一边道:“好啊,原来娶我回来是做饭的。”说完苏名溪也笑了,连连摇头说不敢,娘子是天上织女下凡来的要让百姓们知道他娶娘子回来做饭,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夫妻两个说笑了一阵,苏名溪方去了。这里阮云丝就对碧秋和钟秀道:“劳烦你们两个一下我听说这国公府厨房周围也有香椿树,却是当日爷移栽过来的,你们过去摘些香椿嫩叶子回来,今儿既然是做大锅菜,恐怕也少不得要送去几处表表孝心。” 钟秀和碧秋笑着答应去了,这里阮云丝便出了织房往厨房去,刚把鱼炖上,正看着几个厨娘捡香椿大家一边闲话着就见芳草进来,低声道:“爷回来了看面上似是有些气冲冲的。” 阮云丝心中明白,于是让钟秀做香椿炒鸡蛋她这里解了围裙走出去,还没到厅里,就听苏名溪生气的声音传来:“她还有脸叫我过去?看看她身边丫头做的好事,亏她怎么有脸去老太太太太面前求情。你回去,就说我的话,不舒服了就看大夫,自己也当反思反思,她是怀着孩子不假,何至于娇贵至此?难道怀的是哪吒?” 阮云丝忍不住就低头掩住嘴巴,忽听前面传来压抑笑声,一抬头,就见小白和阿峰不知什么时候躲在门外,许是听见父亲这会儿骂了袁姨娘的丫鬟,都在那里捂着嘴巴偷笑。 接着便见一个丫鬟退了出来,看见阮云丝,忙敛衽施礼,阮云丝点点头,对她道:”回去不必和你们姨娘说这些话,让她心里又添烦闷,只说爷今儿差事不少,有些乏了就是。” 那丫鬟答应一声,红着脸去了。 这里阮云丝看向小白阿峰,伸手指了指他们,吓得两个小家伙一溜烟儿跑到后面去了,她这才进了堂屋,笑道:“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至于吗?袁姨娘不过是刚刚有了身孕,情绪不定,你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岂不叫她难受?” “我就是怕她不难受,过得太滋润了,越发连自己的本分都不知道。”苏名溪气得站起身来,阮云丝皱眉道:“怎么?萧姨娘和你把事情说了?她今日怎么也这般沉不住气?” 苏名溪冷笑道:“她必是得了你的授意,哪里肯和我说?就是绿柳也被她拘束着,是我进了院子,有两个小丫头在那里议论,没看见我我进屋了,问她们,她们还要瞒着呢,最后让我说了出来这才道出实情。 阮云丝笑道:“是了,我就说萧姨娘不是那不晓事的······”一语未完,就被苏名溪打断,听他气道:“晓事晓事,似你这般晓事,这府里敢情都要让泷云那边给压住了吧?不行,我受不得这种事,那个丫头,立刻撵出去,想来泷云仗着肚子里那个耀武扬威,小小不然也就罢了,可这也太张狂,我亲自去和她说,倒要瞧瞧她还想怎么闹?” “何苦来?”阮云丝连忙扯住他,笑道:“这是太太的决定,名溪若真是撵走了小溪,不仅仅袁姨娘心里不痛快,岂不是让太太面子上也下不来?你道老太太太太心里不清楚吗?只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恃宠而骄也罢,张狂跋扈也罢,左右不过十个月,权当看在那个小的面上罢。更何况,那丫头经过了这番处置,想来也不敢再跋扈,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何苦又去惹烦恼?” 苏名溪叹了口气,摇头道:“太不像了。”虽这样说,但终究在阮云丝的劝说下暂息了雷霆之怒,因来到饭,丫头们已经开始摆饭,他闻着那大锅菜的味道香喷喷的,便道:“该给老太太太太送去些尝 话音未落,就见厅中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他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了?”说完却听芳草道:“这个奶奶早想到了,哪里还用得着爷来提醒?” 于是苏名溪也笑了,和阮云丝一起坐下吃饭。 转眼间便到了立秋时分,袁姨娘的肚子渐渐凸显出来,她因为之前小溪的事情,本来收敛了许多锋芒,但这会儿看着自己大腹便便,脑子里不免又转出了些想头来,气焰就有些高涨。 只不过众人全都不理睬她,这让她牙痒痒的,有心寻阮云丝的错处竟也寻不到,于是每日里只忙着琢磨这些,却不知刘夫人那里,已经是要针对她的管家之权下手了。 不过在此之前,刘夫人还有一件心事没解决,因这一日让丫头去请了阮云丝过来,等阮云丝到了老太君的上房,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刘夫人和老太君两个人。 “老太太和太太特特叫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阮云丝迟疑开口,心想不会吧?也不可能我现在就成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心腹之人吧。 刘夫人笑道:“宫里发了两筐荔枝,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妃子笑,等一下你拿一些回去,另外还有件事要同你商议。素日里我见你和你三妹妹也十分要好,那孩子大了,有什么心思想来愿意和你说,却不愿和我这做母亲的说,所以我才叫你过来一起商量。” 阮云丝心里就有数了,知道定是为了苏吟玉的婚事,她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事儿别找我,我不想当炮灰啊。 表面上当然不能露出异样,还要假装疑惑不解的坐下,这边染香端了一盘荔枝来,俱都是剥好了,每一个荔枝上都插着一枚签子,方便取用。 阮云丝吃了一个,的确是甘甜多汁,就听刘夫人笑道:“三丫头渐渐大了,我和老太太舍不得她,原想着让她在我们身边多住一阵子,怎么着也要挑一门合适的亲,谁知这转眼间,她就十六了,过了今年就十七,我想着这事儿可不能拖过十七去,上一次在敏郡王府做客,他们家的世子模样学问都不错,人品也好,我回来和她提了提,她竟然就跑了,过后名溪也来和我说,他妹妹的婚事不急。这可是孩子话,再不定下来,你三妹妹就成老姑娘了,所以我叫你来问问,可是知道名溪心中有什么好人选了吗?还是……” 她说到这里,就犹豫了一下,原本是想问问苏吟玉是不是心里也有了人,她和阮云丝这个嫂子向来亲厚,指不定就透露出来。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若是竟在心中有了情人,这国公府的家教成了什么?因就沉吟着没有说出口。 阮云丝连忙道:“这事儿妾身也曾问过爷,他也是说不急,究竟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媳妇也实在不明白。想来爷若是要替妹妹选一门好亲事,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太太不如再等等,或是问问爷?” 第三百零二章 波澜 刘夫人皱着眉头,她当然问过苏名溪,可儿子只说船到桥自然直,他心中已经蘀妹妹找了个好人选,定然是妹妹满意的,听这话里意思,分明是女儿心中有了人,才央求了她哥哥做主,只是无论刘夫人怎么旁敲侧击,却是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 阮云丝到底知不知道,刘夫人也持怀疑态度,只是自己儿子尚且不肯说出来,这个儿媳不敢说也是正常。因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好吧,那就先放一放,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四妹妹,她虽是庶女,但从小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模样人品都不错,我也不想委屈了她,偏偏她又软弱些,她母亲怕把她嫁到那些富贵人家受欺负,这也是人之常情,我问了几次,看她母亲的意思,倒是对南哥儿有意,听说如今南哥儿在刻苦攻读,究竟如何了?” 阮云丝庆幸自己没喝茶,不然这会儿非一口水喷出来不可,在老太君和刘夫人面前如此没有仪态,岂不把这些日子赚来的印象分全都打了折扣? 因心中急急转着主意,面上却一点儿也不肯露出来,欣喜笑道:“竟是如此么?这倒是一桩好姻缘,那等媳妇回去问问爷,南哥儿的事,究竟是他知道的清楚些,我这也有日子没见着南哥儿人了呢。” 她不能不这么做,不然的话将来东窗事发,刘夫人想想她今天犹疑的反应,就一定知道她今日是撒谎了到那时,她舍不得怪自己的儿子女儿,可不是把一腔怒火都撒到自己身上了呢?这种便宜炮灰她才不想做。 如今故意用欣喜赞成之态遮掩,将来就算刘夫人和老太君有疑心,终究没有把柄证据,怕也只是半信半疑罢了,自然不会凭借这么个半信半疑就找自己发火。 果然,刘夫人也笑起来,点头道:“南哥儿那个孩子我看着也是不错的,模样人品都是百里挑一,唯有出身差了些,然而他如今既刻苦攻读,又是被名溪逼着的,说明他是有这方面的天分。将来有了功名在身,即便不能做官,有府里帮衬着,他们俩的日子也苦不到哪里去,重要的是小夫妻恩爱这就什么都强了。”说完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君,笑道:“老太太看着怎么样?” 老太君呵呵笑道:“出身是差了些,不过名溪都赞的人,自然是好的。何况又是四丫头的老子娘同意,那便这么着吧,云丝你看看什么时候和南哥儿提一下。” 阮云丝哪敢揽下这差事,连忙笑道:“老祖宗和太太是做成了这门亲,欢喜的糊涂了不是?这话哪里好由妾身去提?倒是让爷说和说和才妥当。” 说完杨老太君和刘夫人也都笑起来,一齐道:“正是呢,南哥儿也不小了素日里没事,哪能进来后院。” 三人正说话,就见袁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走进来先看了杨老太君一眼,却听她淡淡道:“那边又有什么事情了?说吧。” 那丫鬟方小声道:“回禀老太太太太,先前在库房里,吴二家媳妇和一个婆子打了起来,姨娘赶过去处理,不小心脚下滑了,差点儿跌了一跤……”不等说完,便见杨老太君一下坐直了身子失声道:“什么?脚下滑了?如今怎么样?请大夫来看了吗?” 那丫鬟忙道:“姨娘自己说不打紧到底把事情处理完了才回 如今在榻上歇着。是奴婢觉着有些后怕,姨娘不肯惊动老太太太太也没请大夫来,所以奴婢……” “胡闹这种事情也是玩笑的吗?” 却见刘夫人站起身,咬牙瞪眼的呵斥,眼看她就要往门外走,却忽然又停住了步子,看着阮云丝道:“这事儿是名溪房里的,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总出面。你过去好好处理一下吧。另外,看看库房里是哪个婆子这样不懂事,不行就撵出去。” 阮云丝心中一凛,刘夫人是把一件苦差事推给了她,既要立威,又不能让对方心里存了芥蒂,毕竟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玩笑的。 但这样倒也无妨,充分说明了老太君和刘夫人现在只看重那个孩子,一旦等孩子落地,想来袁姨娘也就没有了耀武扬威的本钱。倒是这直接就要把管库房的婆子撵出去颇为耐人寻味。 悄悄看了刘夫人一眼,阮云丝答应下来,和那个丫鬟一起走出去,一边笑问道:“姐姐不是太太房里伺候的吗?怎么如今却在袁姨娘那里?”这是刘夫人身边一个得力的大丫鬟名叫烟霞,不知为什么自梳明志,只说一辈子不嫁,她的弃也阮云丝大一岁,因此为表对婆婆的尊敬,阮云丝和苏名溪都叫她姐姐。 烟霞笑道:“姨娘身子越发大了,太太怕她有个闪失,所以打发我过来小心服侍。”一句话,就让阮云丝明白了,刘夫人是关心孩子不假,不然也不能派向来稳妥的烟霞过来伺候,但偏偏袁姨娘可是管着家里大权,如此一来,就不能不令人琢磨了。 到了袁姨娘房间,只见她躺在榻上懒洋洋的喝着酸梅汤,见了阮云丝,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一下,又说:“姐姐体谅我身子沉重,从榻上起不来,就不能见礼了。” 阮云丝心中冷笑,表面上却笑得亲切道:“无妨无妨,一些虚礼,何必讲究?不是我说妹妹,你身子既然这般沉,刚刚还非要逞强跑去库房做什么?两个下人拌嘴,难道也要你亲自处理?听说还滑了一下,这幸亏是无事,一旦有碍,岂不是因小失大?如今你肚子里这个对咱们国公府有多重要,难道不知吗?不然烟霞姐姐也不能亲自来伺候你了。” 袁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狠狠剜了烟霞一眼,却听阮云丝又道:“你别瞪她,她是太太派来的,自然要万分小心,一旦出了差错,太太怕是能把她活活打杀了。 咱们做主子的,也该时时蘀下人们想一想,无端端让她们受连累,你心里也不安啊,这对胎儿可是不好。” 一边说着,外面就报大夫到了,于是阮云丝起身避到屏风后,袁姨娘穿上一套见客衣服,方请大夫过来。 那大夫诊完脉,只说无事。阮云丝方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道:“这次是上天保佑,下次可不许这样鲁莽,不然过来看视的可就不是我了,只怕太太来了,也要数落你的。”说完才又问道:“是了,那吴二家的向来和善,怎么今儿个却吵了起来?究竟为的什么事?” 袁姨娘面色一白,目光闪烁了一下,方气恨恨道:“也别怪吴二家的恼,那大胆婆子,竟然偷了库房里好几件值钱的东西去卖,气得我不行,立刻让人打了几十板子撵出去。” 阮云丝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由得就是一愣,皱眉道:“既如此,该当追究她盗卖得的那些银钱才是,打了几十板子便放过,这不是笑话么?让剩下的人看到了,哦,原来打些板子便可以不追究银钱了,到时候咱们国公府这点东西,怕都被惦记上呢。” 袁姨娘脸一红,小声道:“是,姐姐教训的是,只那连婆子是为了儿子才盗卖的,她那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也问了,她说那些钱都是被她儿子舀去滥赌了,如今她儿子跑的不知影踪,赌场的人堵着她家门,没办法她才这样做的,唉!也是我不想为肚子里的造孽,想着她在咱们府里勤勤恳恳也有二十多年了,不忍心赶尽杀绝,就将她撵了出去。” 这倒也的确是无可奈何了,就碰上这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又能怎么办?何况是府中老人,国公府向来慈善,也不至于为这么几个钱就打杀人,怕是刘夫人也只能这般处置。只不过阮云丝疑心的是袁姨娘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这事情论理她处理的也没什么错,在自己面前又何必慌乱?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但不管有什么猫腻,如今都不是追究的时候,阮云丝知道刘夫人和老太君也定是这样想的,因又嘱咐了几句,方起身告辞,回到老太君房里汇报了这件事,刘夫人听了后,面沉如水,却终究没说什么。 因辞别了出来,只听一溜儿鸟鸣,她便顺着小路追着鸟鸣而来,这古代的环境确实好,在现代,就算是在深山老林里,也未必能看到这么多种鸟儿,在这条小径上,阮云丝就看到了七八种,画眉,布谷鸟,蓝雀,更不用说喜鹊麻雀等常见鸟类。 因不知不觉走着,忽听一个熟悉声音笑道:“奶奶怎么过来了?这大日头当心晒坏了您。”抬头一看,却是鸀柳,原来自己沿着这条小径竟走到了萧姨娘的院里。 于是便进去看了眼萧姨娘,见她坐在榻上看书,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迎接,又吩咐鸀柳快倒茶来,又问阮云丝从哪里来。 第二百零三章:是巧合吗 阮云丝便将这一上午的事情说了,却听萧姨娘笑道:“茹姨娘看着没有多少话,却是心里有大主意的人,她这才是真正为女儿着想呢,南哥儿人又厚道又能干,长得又好,我虽没见过他,不过看了他那妹子也就大致知道他的模样了,这真是一桩可心的婚事。” 阮云丝心中苦笑,暗道可心?看着吧,将来不定有多大风波呢。忽听萧姨娘又疑惑道:“只是那看管库房的婆子,个个儿都是她的心腹,怎的会忽然做出这样没脸事来?她如今还把着家呢,就是偷了东西出去,等她肚子大了,手里总要放放权,那时候再闹出来,也不至于有她多大干系,岂不是好?” 阮云丝皱眉道:“我也是这般疑惑的,不过听说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想来下人们又敢偷什么出去?何况这却也不是不想隐瞒下去,那个吴二家的,可是当初太太的陪嫁,想来她去要什么东西,结果没了,她又不怕袁姨娘,这才闹了出来。袁姨娘当家这么多年,如今叫个下人给她打了脸,又是这么个时候儿,我也没多说,怕怄着她。” 萧姨娘无奈摇头道:“奶奶是个慈善的性子,就只怕她不领奶奶这份情。”说完却听阮云丝苦笑道:“她领不领情,难道我还十分在意?还是那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罢了。” 萧姨娘点头道:“正是这话,爷这人和寻常富贵子弟都不同,当日那大奶奶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多亲热,倒是相敬如宾,只夫妻间也太……及至那大奶奶去了,爷身边就一直只有我和袁姨娘,我又是这么个病,不能尽人事的,袁姨娘独占了这么多年。可老天也不帮她。一直也没有消息,爷堂堂一个小公爷,战无不胜的大元帅,膝下竟只有小白这一个宝贝疙瘩。” 萧姨娘话音刚落,绿柳在旁边听了,便撇了撇嘴道:“说来也真巧,爷这两年大概是因为与奶奶的事。也不是很喜欢往姨娘房里去了,自从上了战场,娶了奶奶,更是连她的门都不进,只是端午那一晚上让她瞟着,竟然就有了。这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阮云丝听了绿柳的话,就不由得一愣,不知怎么便想到当时苏名溪在房里和自己说的话,他说那一晚醉得厉害,虽然宿在袁姨娘房里,但并没有做什么事。其实这种话本不必说,袁姨娘也等于是苏名溪的妾侍,即使二人云雨也正常。苏名溪虽是怕阮云丝心里不痛快。才特意解释的,但她了解那男人的性子。若他真记得晚上的事,断不会谎言瞒骗自己,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旋即又忍不住笑了,暗道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是国公府啊,小厮们都不准进二门的,袁姨娘别说未必敢有这个心,就算有这个心,她又去哪里找男人?自己大概是在现代生活惯了,还按照现代那些思维来想事情呢。 这里萧姨娘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让绿柳说的袁姨娘的事情趁了心,于是忙道:“奶奶心胸宽大,这是极好的,不必听丫头们闲言碎语嚼舌头,我这每日里病着,对她们疏于管教,没事儿干可不就琢磨这些了?论起来,这么多年了,她掌着这个家也不容易,她身份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若不是八面玲珑,头发梢脚后跟都是精神,下人们也就把她折腾倒了。” 说完却听绿柳笑道:“那是,袁姨娘眼睛里什么时候容过一粒沙子?这七年了,没出过一点儿纰漏。却不料如今怀了孩子,还没敢怎么打盹儿呢,就让她的人闹出这样一件天大没脸的事。” 阮云丝心中又是一动,暗道是啊,七年都没出过纰漏,怎么如今竟被人钻了这么大空子?因越想越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只是哪里不对还说不出来,但心中却是隐隐地有些不安。 于是又和萧姨娘扯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回到院子里,只见芳草迎上来笑道:“姑娘,才刚侯府里派人送信过来,说是二爷摆弄的那几块地里瓜果都熟透了,想着让您和小侯爷回去一趟尝尝,从您出了门儿,除去回门时回去过一趟,再就没回去过,想来世子和侯爷二爷是有些想您了。” 阮云丝笑道:“的确,我这也有日子没回去了,等爷晚上回来,我问问他。”说完便进屋了。 等苏名溪晚上回来,阮云丝和他说了侯府来找自己的话,苏名溪便笑道:“我这些日子不得闲儿,皇上扯着我去户部核算账目呢,福建那里遭了灾,又有两起海寇,河南山东也报了灾,因得把这些事情都计算妥当。大舅哥不用这会儿清闲想起你来,我明儿就把他先调到户部帮忙去。” 阮云丝奇道:“户部?户部不是甄尚书的地盘吗?怎么却叫你插进了手去?还是亲力亲为?” 苏名溪眼中煞气一闪,咬牙低声道:“他们父子险些逼的你万劫不复,我如何能够忍下这口气。原本太子不喜欢他,我只想着慢慢搜集他罪证,将来总有搬到他的一天。谁知如今他和兰妃六皇子竟隐隐联手,看来心思是要浮出水面了。恰恰这个时候皇上病了,让太子监国,这个时候儿不好好查查他的老底,要等什么时候?” 阮云丝忧心道:“皇上宠信他的很呢,你和太子哪里能大张旗鼓?不然岂不引起皇上戒心?若是小心翼翼,那户部他经营多年,定然上下铁桶一般,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你抓到把柄?这差事可不好做呢。” 苏名溪见她为自己担心,心里不由得十分甜蜜,搂住了她笑道:“我的亲亲云丝,你就放心吧,难道你丈夫是那种为了一时之气就睚眦必报的莽夫吗?俗语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甄言除非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偏偏他在任这么多年,满屁股都是屎,再铁桶一般又如何?作假的终是作假的,总能找出来。我让大舅哥过去,也是为了找个有分量又足堪信任的人过去帮手。你啊,就顾好你自己的事情,为夫的事,便不用你多管了。” 阮云丝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莽撞的,只是也要当心,千万莫要引起皇上的疑忌,不然你和太子真是要万劫不复了。你偏偏之前为了我又闹成那样,这会儿还是收敛些好。” 苏名溪笑道:“放心,这些我都晓得。甄言和兰妃不了解皇上真正的心思,才会做这样的春秋大梦。他们走错了这一着,就注定满盘皆输了。皇上再怎么宠信他,终归有底线,不会任凭他瞎胡闹的。” “什么真正的心思?老实说,皇上委实是宠信兰妃娘娘,我听说在后宫中,兰妃的风头可是压着皇后呢,这也难怪她会生出几分念想来。” 阮云丝替苏名溪换上家居衣裳,就听他笑道:“是了吧?皇上这真正的心思,连兰妃都瞒了过去,除了他身边真正的心腹廖公公和我,再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太子殿下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后宫那些嫔妃。” 阮云丝听得心中一跳,暗道竟还有这种事情?我的天,皇上究竟宠他宠到什么地步?竟然太子都不知道的事,倒叫他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名溪看到她的神色,不由哈哈笑道:“瞎想什么呢?这是当日皇上自忖必死,我冒死带他突围时,偶然知道的秘密,如今在心里藏了多少年呢,你不用胡乱琢磨,总之我告诉你,外面的一切有我,必然不叫那些逼迫了你的卑鄙小人有好下场便是。至于侯府,你明日便回去一趟吧,也不用和我一起回去,两家隔着这么近,我要和你一起,往后有的是时候。” 阮云丝点头答应了。因第二日就去和杨老太君刘夫人说了一声,带着几个仆妇婆子,坐马车回到忠信侯府。 顾氏和柳姨娘等见她回来,都十分的高兴。阮云丝先去见了老侯爷,陪他说了半日的话,见父亲精神不错,心中也是十分欣慰,接着便来到海棠苑,却见几个妹妹和姨娘都在那里,见她来了,都上前亲热说话,她这才知道红姨娘的女儿也已经议了亲,再过两个月便要出门,对方是个身有功名的举子,家境却只是寻常,公公婆婆都去了,只有一个寡姐带着孩子,因为生计无门,所以在兄弟这里住着。 阮云丝有些意外,没想到红姨娘竟肯将女儿嫁进这样人家里,就听顾氏笑道:“这是你哥哥给挑的亲事,那举子也是他偶然认识的,回来没口子夸赞对方的人品学问,说将来迟早要进士及第的。他家又简单,那寡姐也是知书达理,何况又是寄在兄弟的屋檐下,哪里有什么坏心肠挑事儿?明月的性子和软,嫁进这样人家倒比进那些高门大户要好,因和红姨娘一说,她也十分欢喜,对方更没想到能凭空捡这么一个美满姻缘,也是欢喜的不行。”(未完待续。) ps: 虽然有的人弃文了,不过还是认真求月票!! 第三百零四章:蹊跷事 红姨娘看见阮云丝看向自己的疑惑眼神,便笑道:“我从前可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人呢?只如今经历了这么些事,不说大彻大悟,多少也看明白了些。何况还有五姑娘的例子现在这里摆着,所以这门亲事我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他们家虽不富裕,只一旦缺什么,我这里帮衬帮衬也就是了,最重要是他们夫妻和美。” 阮云丝看了一眼阮明如,见她只是淡淡笑着,并没有恼怒之意,心中放下心来。也真心实意的恭喜了红姨娘几句,只说今日不知此事,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等到回府,必定替六妹妹准备一份体面大礼做嫁妆。” 众人正说着,就见阮思举屋里一个小丫头走进来,笑道:“我们二爷刚刚回了屋,只说姑奶奶马上就到的,谁知等了这许久,二爷等不及了,便命奴婢过来请。” 顾氏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摇头道:“就猜着他等不及,如今我们二爷可是出息了,这府里的瓜果菜蔬吃惯了,都不喜欢吃外面的,没有滋味儿。”一边说,众人就浩浩荡荡往阮思举的院里来。 阮云丝见众人都各自说话,便给了柳姨娘一个眼色,柳姨娘会意,走的时候步子慢了些,落到后面,这才到阮云丝面前笑道:“姑奶奶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阮云丝小声道:“姨娘手下可有机灵又忠心的小厮人选么?这事儿本来打算让哥哥身边的双喜去办,不过双喜虽然能干,却太老实些,恐他胜任不了。” 柳姨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接着想了想,便道:“这样人倒是有一个,就是原先在我身旁的那个小厮,叫小猴儿的,因他如今十三了,不能在我身边儿服侍。就打发到了前院去。镇日里没事儿做,倒时常打发他出去了解了解市面行情,顺带看着乡下那个厂子,他做的十分妥帖,但不知妹妹有什么事情是想要他做的?” 阮云丝小声道:“你让他帮我调查一户人家,资料都在这上面,调查有了什么结果。叫他直接去回我,对别人却是半字都不许提起。其实这事儿八成是我多心了,只是若不弄清楚,我这心里总觉着有些不托底,因此倒要姨娘把这小猴儿给我用几天。” 柳姨娘接过那写着资料的纸张,看也不看一眼便揣在袖子里。呵呵笑道:“我省得,这算得什么事儿?就把他给妹妹用些日子罢了,你放心,这小猴儿办事自有他的一套,保准给妹妹办的妥妥当当。” 阮云丝点点头,虽然她很慎重的将这件事托付给人去办,但其实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心中那影影绰绰的直觉。不查一下实在无法安心。但她自己也明白,八成是自己多虑了。 来到阮思举的房中。果然,桌案上已经备好了各种瓜果,阮思举无比得意捧起一个香瓜递给阮云丝,得意道:“姐姐尝尝,我这瓜比市面上可甜多了,再过几天,我给你送几个熟透的西瓜去。原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的,还想着等过两天你回来,恰好就能连西瓜也赶上了。 阮云丝咬了两口,果然甘甜多汁,因笑道:”果然好吃,不过弟弟什么时候又种了瓜地?我怎的不知道,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阮思举挠挠头笑道:“也不是我自己,如今我这院里找了些会摆弄的仆人婆子,她们都帮着我呢。是了,姐姐你过来看我的絮团儿,早前想捎给你几根看来着,我又不舍得,这掰断了,可就是废了。” 阮云丝心中也正悬着这件事儿,因来到后院那一片种棉花的地,还不等到近前,她便惊喜叫了一声,连忙几步上前,仔细看那棉花杆儿,只见上面三三两两的打了花骨朵儿,她一株一株细细看去,见有两个骨朵儿已经有了裂纹,怕是再有几天,就可以绽开,只不知到时候这家养的棉絮会是什么样儿,但是从现在来看,已经可以肯定,绝对会比山上野生的絮团儿大不少。 顾氏笑道:“二弟对这块地尤其精心,只因为这是你重视的东西。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絮团儿的花骨朵可比野生的大一些,只不知里面的絮会是什么样儿的。 “不管是什么样儿,能摆弄到这个地步就不俗。”阮云丝真心夸奖着,登时让阮思举笑开了花。她此时恨不能移栽几株棉花到国公府去种,但也知道这绝对不行的,挪了窝儿的棉花只会受损害,何况自己虽然精通纺织,但是在种地这方面,她还真比不上阮思举。 阮思举这后院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大片菜园子,中午便是从这里摘了茄子豆角等物给厨房炖,果然比外面买的鲜美。因傍晚离开时,阮云丝便特意让人摘了些菜蔬瓜果,一并带回国公府。 府里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正在说话,阮云丝前来拜见,老太君便笑道:“如何?你家里都好?侯爷的病怎么样了?” 阮云丝笑道:“多谢老祖宗记挂,家父的病还是老样子,倒是说话听着,比从前稍微流利了些,他这样的年纪,能不受这病牵累,还能有好转,就难得了。” 杨老太君笑道:“可不是呢。”说完听阮云丝又笑道:“我今儿从家里拿了些弟弟种的菜蔬瓜果回来,味道是极好的,比外面买的好,上次老太太和太太说那个大锅菜好吃,等下回去炖两道,给老太太太太送过来。” 杨老太君面上露出真心欢喜地笑容,呵呵笑道:“那敢情好,这家里自种的瓜菜,想来滋味是更好了。”说完阮云丝便告退离去,这里刘夫人摇头苦笑道:“堂堂一个侯府的爷们,竟然喜欢种地,唉!媳妇家里怎么尽是些奇怪的人?” 杨老太君笑道:“这也罢了,我看他们那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咱们算是在富贵门中过了大半辈子,又有什么稀奇的?固然是锦衣玉食,只若说起这乐趣,倒未必就比得上那些泥腿子,白日里累了一天,晚上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偎着,我如今想来,那般活法也没什么不好。” 刘夫人笑道:“老太太这是富贵人说出的话,依照那些人,怕恨不得能来这富贵丛中走一遭。”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丫头道:“琉璃姐姐来了。” 果然,帘子一挑,就见刘夫人身边的琉璃走进来,先和杨老太君见了礼,接着才小声对刘夫人道:“袁姨娘刚刚不知怎么的动了胎气,这会儿已经去请大夫了,奴婢来请示太太,要不要再去请御医过来?” 刘夫人紧皱着眉头,摇头道:”真真是个不省心的,从她有了身子,这才几天?添了多少的事情,那般保养着,还能动了胎气。”说完,到底是担心,就让琉璃打发人去请御医。 消息传到阮云丝耳朵里,她也深深奇怪,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偏她生个孩子这般事儿多,若说起来,如今连太太和老太太都让她三分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因在房中疑惑着,忽见钟秀进来,见她在屋里,便摇头笑道:”怎么说的?如今府里都闹得沸沸扬扬,袁姨娘这一次也着实艰难了些。“ 阮云丝知道钟秀少女年纪,平日里若得了空儿,就喜欢出去和小丫头们说话,大家爱她貌美,也都喜欢亲近她。因正要问,却听人说”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钟秀也就不再说,不一会儿,苏吟玉和苏吟采进来,见阮云丝坐在榻上,苏吟玉便笑道:“我以为嫂子这会儿不定忙成什么样子了呢,原来却是悠闲,怎么?袁姨娘那边的事儿,你不会还没得到信儿吧?” 阮云丝笑道:“知道了,这正要打发人去瞧她,又恐她以为我是看笑话,因想着等过会儿再派人过去。两位姑娘怎么过来了?” 苏吟玉笑道:“这事儿说来真奇怪,听说原本是她亲戚过来探的,却不知怎么吵了起来,丫头们过去时,那亲戚一脸的为难惶恐,袁姨娘就坐在椅上。又和人说不干她那表姐的事情。” 阮云丝心想真是有意思,如今发生在这位姨娘身上的谜是越来越多了,因笑道:“这倒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儿,既是她表姐,又知道她身份的,怎么竟会不小心说话,惹得她动了胎气?何况就算不小心说话,她也该知道那表姐出身寻常,能有什么值得动气的?不过咱们想这些事情也没意思,烟霞在那里伺候着,应该会妥当处置吧。” 苏吟玉摇头道:“奇就奇在这里,别说烟霞,就连她贴身的心腹丫鬟小溪都被打发了出来,之后听见吵嚷声,却也没听清嚷了些什么,紧接着姨娘就动了胎气,她表姐这会儿反走了。” 阮云丝面上笑容一僵,这的确是违背常理了,只是连小溪都被打发出来,想来别人更是不知道。但不知这位袁姨娘有什么秘密,竟会这般小心。 正想着,便听苏吟采笑道:“叫我说,或许也没有别的事,袁姨娘不趁着这个时候儿往家里送点东西,还趁什么时候儿呢?前些日子说那孟婆子盗卖仓库东西,但究竟这些东西去了哪里,还不一定呢。”(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嗷嗷!! 第二百零五章:金手指的见识 苏吟玉摇头道:“谁知道呢?只是听说她娘家最近几年也是不错的,又是在外任上,隔着这么远,难道还千里迢迢的去送?又或者说,她娘家竟是外面风光里面稀松?既如此,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跟哥哥开口了。” 阮云丝笑道:“这倒没什么,你们哥哥有的是钱,帮衬些也是应该的。”说完苏吟玉苏吟采都笑起来,苏吟玉道:“可不是,我老早就眼红哥哥得的那些赏赐了,原来嫂子也知道,嫂子素来疼我和四妹妹,不如也拿出些来给我们,哥哥财大气粗,定察觉不了的。” 阮云丝哼了一声道:“你们想要爷的东西还不容易?一人一份嫁妆是早就备好了的,只要早早出嫁就是了。”说完看向苏吟采,忽然想起她和苏吟玉都看中了钟南,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起来,暗道这事儿可是难办,不管,让爷操心去。 晚上苏名溪回来,还不等进院门,就让刘夫人叫了过去。等到掌灯时分,方见他回来。夫妻两个吃完饭,这一夜苏名溪却折腾起来没完,最后阮云丝气得一把将他从身上推下去,恨恨道:“你拿我当什么出气筒?又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太太的主意,白日里问我,难道我敢说不好?” 苏名溪搂住了爱人,咬牙笑道:“果然你是知情的。我不气你别的,只气你怎么把这事儿推给了我?在太太面前没把我为难死。左右支吾着,我都害怕太太起疑心了。” 阮云丝叹气道:“不推到你头上,我却推到谁头上去?难道三妹妹这时候敢承认?还是推到国公爷身上?真要是这样,怕你这会儿能不能好腿好胳膊的回来都不一定呢。叫我说,这事儿这么瞒下去不是办法,你还是该找个机会,在太太面前稍微透露点口风才是。” 苏名溪长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所以今儿在太太面前就稍微提了一下,只不过……”他摇摇头,接着就把被子蒙到脸上,喃喃道:“冤家啊。那两个丫头片子定然都是我上一世里的冤家。如今讨债来的。” 说完却又想起一事,将被子扯下来道:“是了,我今儿去看泷云,听说她白日里动了胎气,云丝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问她,她又不肯说,只说自己如今情绪不定。表姐不过说了点小事就动怒了。幸好现在胎气稳了,只这个不是玩笑的。” 阮云丝叹气道:“可不是,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太太的意思,本是想等她肚子大了就不让她管家的,如今怕是要提前了。这么三天两头的,任谁也受不住啊,还有五个月才生产呢。” 苏名溪皱眉道:“这事儿里透着蹊跷,也罢,我如今是没空管家里这一摊子了,你平时就多留心些。如今老太太和太太对你的印象都极好,你不用再像从前那般韬光养晦陪尽小心。唉!” “怎么了?莫非是朝堂上有什么事情烦心?”阮云丝听他叹气,不由得心中一惊。却听苏名溪微笑道:“没什么。只是钦天监今儿禀报说,从今年起。只怕天气不太好。” “天气不太好是什么意思?”阮云丝不知道这里的天气是单纯指气候,还是指那些洪水地震天灾,因有此一问,却听苏名溪长叹道:“历史上共有三次这样的气候,都是持续几十年的,夏短冬长,气候寒冷,那三次都是亡国之因。不过以咱们的朝廷,如今看起来倒不用担心这个,只是百姓生计势必要艰难了,最可怕是北方边疆的大军,在御寒这方面,他们本就弱于那些游牧民族,只怕未来这几十年,边疆又要不太平,战死沙场也就罢了,我更怕这一场大天气不知道要冻死多少士兵。” 这个阮云丝是知道的,拜当年看的穿越小说所赐,她知道历史上明朝末年便是经历了持续六十年的小冰河时期,最后民不聊生,才会被北方的女真人,也就是清兵大举入关,夺了汉人江山。 “难道士兵们没有御寒衣物吗?” 阮云丝有些奇怪,她知道大吴还是非常富强的,边疆军队的冬暖工作理应得到重视和保障才对。 “自然是有的。” 却听苏名溪叹了口气,摇头道:“纵然有又如何?大吴边疆共有数十万大军,哪里有那么多的皮子?也不过就是各级军官能有几件皮裘御寒,再低一等的,怕是连这点皮裘都没有,衣物里不过是多缝一些废布,然而缝的太多,又太过沉重,一旦北方那些蛮子大举进攻,士兵们穿着这样的衣服上场,那不是找死吗?” 阮云丝这才醒悟过来,这个时代棉花还没出现呢,只有阮思举地里种的那不到半亩的絮团儿。她心里合计着:这个架空时代很显然是像她原本历史上那些强国一般,甚至幅员更为辽阔,只要将絮团儿推广开来种,尤其是新疆那一带,在这大吴国,那里叫做“勤城”,寓意是只有最勤劳最肯吃苦的人才会住在那个地方。如果是皇帝下令,大概三五年间就可以收获到上好棉花,这问题也就解决了。 苏名溪见阮云丝在那里默默沉思,不由得笑道:“怎么?现在就想着替为夫分忧了?这事情怎也要两三年后,这时候且别多想,这两三年间,皇上和朝臣们或许会想出好办法,娘子却是不要为此忧心了。” 阮云丝笑道:“任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未必比得上我的办法好,信不信?” 苏名溪知道自己这个爱人,为人虽然烈性,但大多时候除非必须,她还是十分低调谦虚的,此时竟然毫不犹豫说出这种话,心中不由得一动,大喜道:“云丝,这不是玩话,你可是真有办法?是了,前两日你和我说那用羊毛做的毛线可以织衣裳,只是到如今也并没有看到一件,莫非便是那个?” 阮云丝摇摇头,笑道:“并非是那个,我如今忙得不堪,这几日正在想今年冬天要弄几种布料呢,哪有时间给你织毛衣?左右另有一个法子,只如今却是我想当然,还不知道是否能用,总要等到试验过后,才知是否实用。” 苏名溪这两日一直因为天气的事情悬心,虽说是两三年后才会逐渐发生的事,但若不及早想个应对之策,只怕以后的十几年几十年,大吴边疆都要陷入一个非常不堪的境地,他本就是武将,如何能不心急?因想到要多培养足堪大用的将领,多锻炼士兵增强他们的体质,但这些也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何况,在严寒天气面前,就算将领骁勇,兵丁健壮又如何?历史上那三次,据说边疆冻死士兵无数,都是青壮男子,难道大吴军队会比那些兵丁强很多吗? 因这两日心情就很是沉重,只不过回家后不愿意让阮云丝和父母等人担心,所以都做出一副欢快模样来,这种事情,家里人就算知道了,除了陪他一起担忧之外,还能做什么呢?没想到今日枕塌之间,自己无意中将这话提了起来,却惹了爱人沉思,而且看样子,这已经困扰的他和皇帝等人头发都快白了的难题,阮云丝却是有把握解决。 因便搂住了爱人,磨着道:“你就先告诉我,我不说出去成不成?如今你什么都不说,倒好让我心焦。好云丝,便说出来,让我心里有个底也好。” 阮云丝知道这事儿不给丈夫透露出一点,怕是觉都睡不好了,只好无奈笑道:“不是别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那絮团儿?”见苏名溪半晌也没想起来,她不由得摇头道:“也是,你怎会将这种东西放在心上?不过我告诉你,我说的法子,很可能就要着落在那絮团儿上。” “絮团儿?可是山上长得那种东西?我记得了,南哥儿好像说小舅子在种这个,说是你的意思,这东西往年是穷人采了回家御寒的,莫非你竟然想着用这东西给那些士兵御寒吗?唉!云丝,你也太天真了,那不过是穷人们的无奈之举,其实也不能怎么御寒,如何应付边疆的天寒地冻?” 阮云丝知道现在不能透露太多,见苏名溪有些失望,暗暗好笑,心想你瞧不起絮团儿,那就等着今年冬天我给你一个惊喜。因也不罗嗦,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各自睡了。 转眼间便是夏至,天气越发炎热了。这日阮云丝在屋里织了一会儿锦,听见外面小丫头叫奶奶,便踱步出去,却是苏名溪的贴身丫头采莲带着几个小丫头切了些西瓜,招呼她们过来吃。 阮云丝便回头叫钟秀等人也出来,听采莲笑道:“这是湃在井里的,奶奶和姑娘们快用一些,正凉快。”说完看着阮云丝等人又摇头笑道:“真真怎么说的?这个时候儿了,奶奶莫要这般劳累,看这身上出的汗。奴婢前儿还听何管事说,京城里的厂子也有将近二百多台各样织机了,奶奶只把这些活儿交给厂子就是,何必还要亲力亲为?” 阮云丝捡了块西瓜吃着,微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其实如今也不是单纯织锦,就如你说的,这些活儿尽可以交给下面去做了,我不过是要研究出多几种的料子,还有花样。”(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零六章:中毒 采莲惊讶道:“这么说,今年冬天的时候儿,咱们厂子也能织那些姑绒驼绒金丝绒之类的布料了?”说完却听钟秀抢着笑道:“何止?前儿听姐姐念得那一长串名字,还有天鹅绒,哆罗呢,羊毛呢子等料子呢。” 采莲惊讶道:“天鹅绒又是什么?可是从天鹅身上取下的绒?我的天,那才能得多少?统共也不过是皇宫里有那么几对,咱们府里倒也是有两对天鹅,在水里倒极漂亮的,只是那也不比鹅子大多少,那么丁点儿绒毛,哪里就能织布料?”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阮云丝便道:“难怪你们不知,你们镇日里关在这深宅大院中,只知道皇宫里别国进贡来的那些天鹅,却不知在咱们国家,许多湿地里也都有天鹅,不过是野生的,不如进贡上的天鹅收拾的那么齐整漂亮而已,乡下许多人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外表像是大雁和家养的大鹅,便野鹅或者野雁的乱叫。” “这么说,奶奶打的就是那些野生天鹅的主意了?”采莲倒是头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儿,十分的好奇,却见阮云丝摇头笑道:“那哪里能成呢?这天鹅绒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并非就是用天鹅的绒毛来做,而且也要等几年才能弄,现在却是不行。”因为天鹅绒的主料是棉,所以怎么也要等棉花推广开来才行,阮云丝之前不过是说了一句,没想到钟秀就记在心上了,这会儿不禁笑道:“若真是用天鹅绒毛来做,那除非是办一个养殖场……” 她刚说到这里,便觉着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闪电般炸开来,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喃喃道:“是啊,养殖场,我怎么没想到呢?天啊,我真笨……” “奶奶。您……您这是怎么了?” 采莲和钟秀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阮云丝好像魔怔了似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她们的心都提起来了,采莲就吩咐下丫头们:“快去二门上找个小厮,请大夫过来。” “不用,我没事儿。”话音刚落,就听阮云丝连忙拒绝,她忧心地看着这位主子。哭丧着脸道:“奶奶,您可别吓奴婢,谁不知道您是爷的心尖子,这要是出了点儿事,奴婢们担待不起啊。” 阮云丝因为那句“心尖子”红了脸,瞪了采莲一眼。咬牙道:“好啊,你个小蹄子,说的是什么话?这种话让小丫头们听见了,什么意思?”见采莲面色一红垂下头去,显然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过她这个时候儿却顾不上,对众人道:“咱们府里素日吃的鸡鸭,都是从哪里买来的?” 采莲疑惑道:“这个要问买办了。不过菜市场上有许多人家弄了公鸡母鸡出来卖。像是咱们这样的富贵人家。也可能单独劈出块地方养一些,不然京城里权贵云集。都指望着在菜市场上买的话,哪里够?” 是了,这个时代还没有养鸡厂养鸭厂之类的专门养殖产业,只是因为乡下人多,每一家每一户都养着几十只鸡鸭,就是城里,大多数人家也是要养许多家禽的,所以倒也没有供不应求的情况出现,也因此没人想到这条财路。如今若是养了这些东西,不必别的,这古代的环境多好啊,就是在京郊,办一个养殖场,养上几十万只鸡鸭都不成问题的,到那时,即便是是吃不了肉和蛋,但是用鸭绒和鹅绒做了衣服,那是比棉花保暖效果还好的东西,到时小冰河时期也就没有这么可怕了吧? 只是穿越来这么久,阮云丝并没有看到有谁穿着鸭绒鹅绒做的羽绒服之类的衣服,倒是什么野鸭子羽毛的披风,天鹅羽的大氅,还有孔雀毛的大衣服随处可见,显然这个时代的人恐怕也不懂那些羽绒的巨大价值。 穿越的金手指就是强大啊。 阮云丝心里泪流满面,觉得掌握了这么多知识的自己简直就像救世主一般的伟大。 一阵蝉鸣声传来,打破了阮云丝的幻想,她微微一愣,忽然扭头看向窗外,轻声道:“是蝉鸣声吧?这个时候儿蝉就出来了?” 碧秋笑道:“昨儿就夏至了,今儿便是有蝉鸣声,又有什么稀奇的?再过几日,这蝉鸣声便要响遍整个府邸了。”说完听采莲也笑道:“是,听说别的公侯府中每到这时候就要粘知了,便是嫌它们吵得慌。只是咱们府中老太太和太太信佛,不肯杀生,下面仆人们倒省了这桩麻烦差事。 “这一年多没听见,今儿忽然听了,竟还觉着有些亲切。”阮云丝笑着感慨了一句,却见采莲扭过头,“扑哧”一笑,然后小声道:“奶奶且仔细听听,不知我们这国公府的蝉鸣声和侯府的是不是不一样?” 钟秀笑道:“蝉鸣声不都是这么瓮声瓮气的叫着?哪里会有什么不一样?”话音刚落,猛然醒悟过来,采莲这是打趣阮云丝去年这时候还在侯府中做她的三姑娘,如今却嫁了进来做奶奶,她便住了口,也笑眯眯看着阮云丝。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阮云丝看着钟秀碧秋芳草等人都笑吟吟看着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气,指着采莲道:“都是你惹的祸事,罚你去把那知了给我捉了,让我细细分辨,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奶奶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了。”采莲吓了一跳,让她去爬树捉知了,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去,她哪有那个身手? 一屋子人难得有这浮生半日闲,吃着西瓜说着玩笑话,正自在逍遥呢,就听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还不等采莲等人反应过来,一个小丫头便闯进来,大声道:“奶奶,不好了,袁姨娘……袁姨娘……” “袁姨娘怎么了?”阮云丝让小丫头吓了一大跳,如今府中最敏感的人和事,当是这个袁姨娘莫属,因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采莲也在旁边道:“哎呀你这个时候喘什么气啊?快说,袁姨娘怎么了?” “袁姨娘……袁姨娘这会儿又拉又吐,正在打滚儿呢,太太和老太太都过去了。”小丫头也是累得要命,听见采莲催,忙一口气把话说完,便瘫软着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阮云丝惊疑不定,暗道不对啊,厨房里给她的饭菜那都是小心又小心的,怎么就会吃出毛病?只是一时间也无暇多想,连忙换了衣裳就往袁姨娘的住处而来。 进了屋,只见老太太和刘夫人都坐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阮云丝上前见了礼,刘夫人便冷声道:“你怎的这个时候儿才过来?素日里让你看顾着这边,你都看顾到那里去了?” 阮云丝心中翻翻白眼,心想看顾她?你不知道这位姨娘祖宗的性体啊?我真要看顾她了,八成又要说我不尊重,不信任她,不知闹成什么样儿呢。我吃饱了撑着才来看着她。 只是心里想着,表面上自然不能这样说,也知道刘夫人这会儿是气急攻心,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所以便态度良好的认了错儿,这才站起身问刘夫人身后的丫鬟情况怎么样? “奴婢们究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来听烟霞姐姐说,姨娘先前觉着心热,只想喝些酸梅汤,就要小丫头品儿去端,却不料喝了酸梅汤,不一会儿就有这症状了,烟霞姐姐也唬的不行,赶紧去找太太过来,如今大夫在里头看视着,还没有出来,也不知情形究竟如何。” 这里刘夫人见阮云丝二话没有,心中怒气稍微降了些,她自然也明白袁姨娘的性子,自己派了烟霞过来,虽说也有私心算计在其中,却也是一片好意,指望着烟霞稳妥,能好好服侍她。苏名溪的第二个孩子啊,好不容易在这时候才有了,能不重视吗? 结果烟霞过来,袁姨娘却像防贼似得防着她,那丫鬟是个晓事的,自然不会明着告诉刘夫人自己在袁姨娘这里受的委屈,然而刘夫人是什么人?每次只向她问问消息,从她回答中也就可以听出来了。 因此刘夫人心里其实是非常恼恨袁姨娘的:这算什么?这国公府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一个姨娘罢了,让她管了这么多年的家,难道还不足?慢说如今是因为她肚子大了,所以想把管家之权收回,就算她仍是从前那般精明爽利,自己和老太太要收回她的管家之权难道不应该吗?看哪个公侯府第里是要姨娘当家掌权的?何况苏名溪现在已经娶了正妻回来,这袁姨娘从前看着还好,谁知竟是这么个不晓事的人。 只是愤怒归愤怒,终究是忌讳着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刘夫人也只能将这份怒气埋在心中。刚刚听说袁姨娘上吐下泻,她几乎是吓了个半死,看见阮云丝难免有些迁怒,然而见她面上平和淡然,心中也立刻就反应过来。因此听身旁丫鬟和阮云丝说袁姨娘的病情,她也只是在旁边捻着念珠默然不语。(未完待续。) ps: 月票月票在哪里? 第三百零七章:巴豆 阮云丝来到刘夫人和老太君面前,柔声道:“老太太太太不要太焦虑了,许是暑日炎热,东西有些不太妥当,袁姨娘吉人自有天相……” 说到这里,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这句话,就袁姨娘那么个尖酸刻薄的模样儿,哪里能称得上是吉人?因犹豫了下,方又笑道:“便不看在姨娘这个当娘的份儿上,也总要看在爷这个当爹的份儿上不是?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家卫国,这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可不是天大的功德呢,上天怎忍心让爷的子嗣有闪失?” 杨老太君微微笑道:“这句话却还中听,锦霞,你也暂放宽心。俗语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到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话音落,忽听里屋小溪道:“多谢大夫,大夫请随奴婢来,我们老太太太太等着问情况呢。” 说完领着一个大夫从门里出来,那大夫来到杨老太君面前,阮云丝一看他身上穿着官服,知道是请了御医来的。自己来的时候,御医已经到了,这速度真是好快,由此也可见老太君和杨夫人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了。 那御医恭恭敬敬的向老太君行礼,一面笑道:“不妨事,待我开张方子给姨娘用,这吐泻就可以渐渐止了,只是此后要好好静养些日子,至于补品,当以食疗温补为要。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看看姨娘喝剩下的酸梅汤。” 小溪在旁边连忙道:“有,那半碗酸梅汤还在呢,姨娘喝了一口,只说有些怪味儿,就放下了。”说完连忙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将那半碗酸梅汤给拿了出来。 阮云丝有些奇怪,暗道怪味儿?这酸梅汤难道有古怪不成?只是如今又没有什么检验之所,不知这御医要怎么查探。刚想到这里,便见对方将鼻子凑过去。微微嗅了一下。便起身凝重道:“这汤里竟似是有巴豆味道,待我拿出去好好查验一番。” 不是吧?阮云丝瞠目结舌,心想用鼻子闻就能闻出来?巴豆的味道不是很浓吧?这御医难道长了一只狗鼻子吗? 正想着,却见老太君和刘夫人都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好半晌,刘夫人方一拍桌子,阴沉道:“去把端酸梅汤的丫头先绑起来。仔细问问酸梅汤是从哪里来的?” 阮云丝心中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只是此时事情还未弄清楚,倒也不能下定论,眼见刘夫人身边的丫鬟要出去,她忙叫住了,郑重道:“此事非同小可。这会儿还不是打杀那丫头的时候,务必要好好盘问盘问,用巴豆陷害主子,这还了得?” “是。” 那丫鬟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这里阮云丝皱着眉头,暗道一个丫头怎么会用巴豆害人?除非是有什么杀父之仇的,才会以奴害主吧?可也没听说杀父之仇用巴豆报的。 刚想到这里,便听苏吟玉在旁边道:“这有些奇了。若是小怨。谅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冒险对姨娘下手,不值当。若是大仇。怎么会只用巴豆?那东西不过是让人吐泻几回,一旦用了药就止住,好容易有这么个报仇机会,用砒霜不是更便宜?倒要用巴豆这样不顶事的药,来特意提醒人家注意防备吗?” 刘夫人看向女儿,脸色依然是沉沉的,冷哼道:“这是什么话?什么用砒霜?你还嫌我不够糟心吗?” 苏吟玉笑道:“娘可别给女儿乱扣帽子,女儿也只是就事论事认真分析罢了,实在是这事儿太蹊跷,不由得人不琢磨。” 袁姨娘身旁另一个大丫头小桥看了眼阮云丝,哽咽道:“姨娘从怀了身子后,倒是有些喜怒不定的,只怕是无意中得罪了人也未可知,又或者,有人觉着姨娘碍眼,想要用这种方式暗中敲打敲打,这次的事,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听里屋袁姨娘怒道:“胡说什么?你这是要混赖谁?让太太老太太听了,以为我便是这样教育下人的,没得给我脸上抹黑,还不滚出去?” 小桥吓了一跳,哭着跑出去了,这里老太君和刘夫人以及阮云丝等才走进去。刘夫人皱眉道:“你那么大火气做什么?谁也没往那些没谱的地方去想,丫鬟愚蠢,难道咱们这些做主子的,也跟着愚蠢不成?你如今病的这个样儿,还有心思吼人,趁早儿好好歇歇吧。” 袁姨娘倚在床上,面色确实是蜡黄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叹气道:“多谢太太挂怀,妾身这会儿觉着好了些,多亏请了陈御医来,刚吃了他一丸药,就觉着受用些了。” 烟霞在旁边笑道:“这可不果然应验了奶奶的话?姨娘吉人自有天相。后厨还在煎着药,等下把那药服下去,这一关便是闯过来了。”说完忽听小丫头在外面道:太太,老太太,陈御医过来了。” 阮云丝心想这么快就出结果了?果然古代独特的化验技术也是不容小觑的啊。因忙和刘夫人老太君一样侧耳朵听着,就听陈御医在门外道:“回禀老太太和夫人,那酸梅汤的底子里,果然有些微的巴豆粉末。” “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老太君和刘夫人即使早有准备,然而真的听到这个结论,也不由得又惊又怒,一齐站起身来。 连阮云丝心中也糊涂了,暗道真是巴豆真是巴豆,就如刚刚三姑娘所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她故意用来陷害我或者萧姨娘?毕竟她怀孕,影响我的利益,萧姨娘又对她恨之入骨。只是这诬赖也不那么好弄的吧?难道她以为我们两个就是面人儿?” 正想着,却见袁姨娘已经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恨恨地叫着:“把那奴婢带过来,我要问问她,我和她是什么样的仇?就这样的害我,害我也就罢了,如今我肚子里,可是爷的骨肉,这样胆大妄为的奴才,就当活活打死。” 刘夫人表情也凝重起来,沉声道:“你不要这么激动愤恨,大夫说了,往后要静养的,这事儿自有我给你做主,你放心,若真查明了是那奴婢做下的事,我绝饶不了她。”说完眼中杀气一闪,显然是真动了杀机。 阮云丝明白在这个时代里,下人的命就和蝼蚁差不多。以前看宅斗小说,那些女人动不动就是把丫鬟活活打死之类的,她还不以为然,心想女人哪有这般心狠的?如今真正经历了,才知道确是如此,这国公府还是有名的宽厚人家呢,可一旦奴婢们犯了大错,也是动辄打死毫不留情的。 袁姨娘低下头,悲悲切切道:“是,妾身就凭太太做主了,我如今折腾了这半天,自己如何都无所谓,但愿这腹中胎儿,可不要受半点波及,呜呜呜……不然,不然妾身哪还有脸面对爷啊?” 刘夫人也不耐烦看她做戏,只是没奈何,和老太君安慰了她几句,便一起走出来,回到上房,老太君便疑惑道:“锦霞,依你看这件事倒要如何定夺的好?听说那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何以就敢有这样大的胆子?” 刘夫人沉声道:“儿媳晓得,必然要问清楚的。”说完看了阮云丝一眼,淡淡道:“你也莫要多心,无论是谁,摊上这样的事都要一查到底。” 阮云丝淡淡笑道:“儿媳有什么可多心的?太太尽管查,老实说,刚刚三姑娘的话有道理,儿媳也有些疑惑呢……” 不等说完,忽见刘夫人身旁一个丫鬟匆匆走进来,急切道:“太太,那……那品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之前将她捆到柴房,她还只是央求我,说她什么都没做。奴婢问了几句话,那碗酸梅汤确确实实是她从厨房端回来,途中没经任何人的手。奴婢要回来禀报太太,就出了柴房,先找人去看着她,奴婢自往上房来,可刚才走到门口,一个小厮追上来,说进去后那小丫鬟已经不在柴房里了。” “怎么会这样?”刘夫人这一下真是出离愤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冷哼道:“我素日竟不知这府中到了这个地步,查,立刻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奴婢找出来。” 阮云丝心中叹息,暗道那小丫头不知是怎么想的,这样一跑,巴豆不是你下的,也变成是你下的了。那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就能做出这样事,若真是她下了巴豆谋害袁姨娘和她肚里的孩儿,怎能不让刘夫人火冒三丈。 三人坐在房中等消息,却不料这一等,便等到傍晚,那小丫头竟似是凭空消失了也似,就连阮云丝,也不由得暗暗称奇,心想等苏名溪回来,他是在外面经历过的,说不定能找到,又或者那丫头跑到外面去了?如果真是这样,怕只有无可奈何了吧。 且说袁姨娘这里,听说品儿逃跑了,她倚在床上,也不知想些什么,小溪见她精神不太好,一直到晚饭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有些担心。却听袁姨娘吩咐道:“我今儿心烦,你别留人在外面伺候了,就你一个在外间照应着便好。” 小溪答应一声,把和她一起值夜的青儿打发出去,这里躺在榻上,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越想越觉有些心惊,她是服侍了袁姨娘十几年的人,自然对对方的性情十分了解,总觉着这些日子,袁姨娘似乎有许多事连自己都瞒下来,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她确实能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零八章:调查 如此直到半夜方合眼,正朦朦胧胧间,忽听里面袁姨娘叫她,小溪连忙起身,就听袁姨娘淡淡道:“你去品儿房里,仔细找找,若看见她,就把她悄悄儿带过来,记住,机灵点儿,别让人瞧见。” 小溪大吃一惊,呐呐道:“那死丫头都跑出去了,还肯回去她自己的房间吗?岂不是自投罗网?”说完却听袁姨娘不耐烦道:“你过去找找,不在也就罢了,若是在,就悄悄带过来。” 小溪不敢多问,转身出了房门。这里袁姨娘望着房顶轻轻吁出一口气,目光闪烁不定,好半晌,方绽开一丝笑容,冷笑着喃喃自语道:“这事儿若成了,便可以让那个女人吃个苍蝇,可不是大快我心呢。即便不成,这小丫头颠三倒四反复无常的,太太怕也是断断不能容她活下去了,很好,很好……” 这一夜苏名溪却没有回来,派人捎信说要在户部核算账目,阮云丝知道他那边的事情定然不简单,自然不肯把家里的事情去烦他,亲自做了几道他喜欢吃的大锅菜,又让厨房蒸了一锅糖三角,还有各色点心,装了满满当当六个大食盒,又备好了洗漱用具和衣裳,吩咐扫书和名砚给苏名溪带过去。 名砚看见那六个大食盒,眼睛都直了,呐呐道:“奶奶,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爷就算是只猪,也吃不了这么些啊。” 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啐了一口,笑骂道:“显见着是跟了你们爷这么些日子是吧?说话这样口无遮拦的,看等你们爷回来了,我不告诉他,到时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名砚连忙笑嘻嘻地说再不敢了。这里见扫书瞅着机会,到底和钟秀说了两句话,这才心满意足地过来,他便苦笑道:“看看这么些东西。再叫几个小厮过来吧。” 扫书也吓了一大跳。正要询问,就听阮云丝淡淡解释道:“这不单单是给你们家爷准备的,这几日他在户部忙,听那意思,里面有好几个从别处抽调过去的人手,不过寻常小官吏罢了,连爷都要在那里加班。他们哪里能免得了?又不都是你们爷这样的身家,忙到这会儿,热乎饭不知道吃没吃上一口,更不用提精细点心茶水,你们带了这些去,除了你们爷吃的。剩下的给他们分一分,也是做上官的体贴,到时候他们干起活来,自然也是更加认真努力的。” 扫书和名砚这才明白过来,纷纷竖大拇指道:“奶奶真是心细如发,又慈善,这方面连爷都没想到呢。”说完自提着食盒往户部里送去了。 阮云丝这里替苏名溪有些担心,不过想到他这么些年来和甄言周旋着。尚且圣眷不衰。此次的事他也该心里有数才是,因又放宽了心。饶是如此,也等到后半夜敲了二更梆子,这才朦胧睡去。 第二天起床梳洗完后,就去给杨老太君和刘夫人请安,到了上房,见屋里只有老太君和刘夫人两个,苏吟玉苏吟采姐妹都不在,她便有些疑惑道:“三妹妹四妹妹怎么不见?可是不舒服?” 刘夫人淡淡道:“她们来请了安,就打发回去了。你反正无事,等下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用了饭吧。”说完便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额头。 阮云丝迟疑道:“太太眼睛里还有血丝呢,可见昨晚儿没睡好,如何?那个叫品儿的丫头还没有消息吗?她一个女孩子,能跑去哪里?这事儿可真有些蹊跷。” 刘夫人正要说话,忽然就听门外匆忙的脚步声响,接着烟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老太太太太,奶奶,那个品儿找到了,原来是跑去她自己个儿的房里躲了起来。” “找到就好,带她过来。”刘夫人冷冷说完,待烟霞去了,她方冷哼一声道:“她倒是聪明,知道往自己房间里躲,这么多人,谁能想到她还敢回屋?” 阮云丝却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没有受过任何小说的熏陶,竟然就能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的地方’这个道理? 别逗了,这简直比她开的金手指还厉害,这根本就是开了外挂的人生吧?要不然,莫非那小家伙也是穿越来的? 她平日里并没有注意到袁姨娘身旁这个叫品儿的小丫鬟,这会儿不免有些好奇。过了约莫小半刻钟,那个品儿方被带进房间,刘夫人恨恨看着,旋即扭过头问杨老太君道:“老太太,您看,不如儿媳带她回去我的屋里审问……” 不等说完,便听杨老太君淡然道:“不必了,老婆子虽然岁数大,也不是没经历过世面的,我倒要听听这个小丫头子有什么话好说。” 刘夫人点点头,转身看向品儿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犯的错儿了,如今我问一句话,你就要老老实实的答一句,不然的话,只凭你之前做的事情,拉出去打死也是活该,明白吗?” 品儿吓得哆嗦成一团,小脸儿惨白着点了点头,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地向阮云丝那边看了一眼。 阮云丝眉头微微一挑,暗自好笑道:怎么?难道她已经得了袁姨娘的面授机宜,要把这事儿赖到我的头上了?这倒是有趣,就听听她如何说。” 因慢慢喝茶,只听刘夫人问她话。和昨日不同,今日这品儿略微犹豫了下,便承认巴豆是她自己下的,只不过这样做,自然是得了人的授意,一边说着,她的眼睛就盯着阮云丝不动弹。” 阮云丝心中早有预料,却还是“又惊又怒”的站起身来,指着品儿叫道:“你……你这奴婢好大胆,竟敢血口喷人,说,别人给了你什么样好处?让你如此地诬赖我?” 刘夫人和杨老太君有些诧异的彼此互看了一眼,凭良心讲,她们两个都不太相信这是阮云丝指使的。 袁姨娘就算没了孩子又如何?她又不能把对方撵出府去。若是孩子生下了,她只要喜欢,随时可以抱过去自己养着,更重要的,是她们觉着阮云丝的人品足可相信。 品儿十分害怕的样子,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也顾不上再说话。 刘夫人又皱起眉头,心想既然都招了,怎地还在这里哭,就将来龙去脉说出来又何妨。因正想问话,却见阮云丝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强压下心中怒火,慢慢坐下来道:“老太太,太太,可否容妾身问这奴婢几句话?” 刘夫人和杨老太君对视了一眼,老太君便微笑道:“你问吧,我老太婆也听听这个奴婢都能编出些什么来。” 这句话显然是说她并不相信此事乃阮云丝指使,让她安心。阮云丝暗暗点头,心道果然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不管是不是我做的,眼下都要先安抚住我,才能慢慢查探。 不过她自然不想让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查探自己,即便自己行得正做得直,也不愿意让别人来当成谋害妾侍的狠心之人慢慢查吧? 因想了一想,她便轻声道:“品儿,你昨日是如何从厨房里逃脱的?又怎么会躲回自己房间里?”原来她听了这小丫头刚才的几句话,显然不是聪明的,就算有点小聪明,也没有到懂得“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道理的地步。 品儿畏惧的看了她一眼,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正惊异于阮云丝怎会问出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更想知道这个小丫头要如何回答,目光不由得就都在品儿身上。 只见她看着阮云丝,目光闪烁,当中还有些愧疚,两个人心里便明白了,彼此对看了一眼,却都不动声色。 品儿小声道:“奴婢……奴婢从懂事起就在个杂耍班子里,跟着……跟着班主稍微学了点缩骨术,后来班主……班主惹上了官司,就把班子解散了,奴婢落到人伢子手里,被卖进府中,当时管事们绑住奴婢,并没有太用力,奴婢心里害怕,就……就挣脱了绳子从窗口跑出去,可是……可是奴婢也不知道去哪里,没办法,只好回到自己屋里,奴婢……奴婢心爱的布老虎在屋里,就算要奴婢死,也要和老虎死在一起,呜呜呜……” 品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刘夫人和杨老太君都微微点头,这番话倒是合情理的。 就连阮云丝也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我还以为这小姑娘怎么会懂得危险地方即是安全地方的道理呢,原来却只是想与布老虎死在一起。因心下就越发怜悯,暗暗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小女孩儿偿命,那巴豆怎么想也不该是她下的。 只是眼下她自己身上还担着嫌疑呢,总要摘清了再说。因为这一番对答,阮云丝心中更有把握,于是微笑道:“原来如此,你倒是个有本事的。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袁姨娘?给她的汤里下巴豆?” 品儿支支吾吾着,好半晌才小声道:“是……是奶奶吩咐奴婢做这件事的,我……从前袁姨娘也因为奴婢做事不好,打……打过奴婢两个耳光,所以……所以奴婢也怀恨在心,就……就听了奶奶的话……”不等说完,阮云丝还没怎样,这小丫鬟却呜呜呜哭起来。 阮云丝无奈,对方哭成这样,还怎么答自己的话?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听刘夫人冷冷的声音响起:“不想死就好好答话,我最不喜欢你们这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刘夫人声音森冷,又毕竟积威日久,在恐吓方面的作用可不是阮云丝能比的,果然,那品儿当即就吓得不敢再哭,只是跪在下面小声抽噎着。(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零九章:审问 “唔,原来是我吩咐的,那巴豆也是我给的了?”阮云丝笑眯眯问着品儿,却听老太君淡淡道:“我看已经很没有问的必要了吧,这样一个奴婢,暗害主子不说,如今竟还学会了攀咬诬陷,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 阮云丝连忙道:“老太太,这样打死只怕袁姨娘不服,想着老太太太太偏袒媳妇,倒不如问个水落石出。” 她心里明白老太君的意思,这小丫头根本不会撒谎,想来这些话是有人教的,至于是谁教的,这还用问吗?只是那一个怎也是受了这番劫难,这时候也不好去处罚,若不处罚了,阮云丝这里又怎么心服?所以杨老太君当机立断,就准备把这些事情全都着落在这小丫头身上了。 听见阮云丝反对,杨老太君皱眉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满,暗道你是冰雪聪明的,不会不明白我的用意,这样处理,于你面上无损,于那一个,总该让她安心保胎。怎么这个时候儿你又要掰这个尖儿,定要弄出个来龙去脉是非黑白呢?到那时,可让我和你婆婆怎么做?莫非在府里安分了这几个月,你如今倒是要发威了? 阮云丝只看杨老太君的目光,便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心中也不由叹气,暗道这还是慈善的呢,为了所谓的“家和万事兴”,就可以不顾一个小女孩的性命和未来,只我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因微微敛衽施礼道:“老太太太太放心,如今这屋里没有别人,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妾身也绝不会再追究,妾身虽不懂事,也没到这个地步。只是老太太太太不觉着此事蹊跷吗?无论如何,该顾及的咱们要顾及,例如袁姨娘那里,是一定要让她安心养胎的。但该咱们心中有数的,也不能轻易让人瞒骗了去。老太太太太若是不想听这些腌臜事。那媳妇也可以放开手。只是这小丫头可怜,奴婢看着她也不像是能下巴豆谋害主子的人,不如就拨给妾身用,老太太太太觉得如何?” 杨老太君心中一凛,暗道是了,这么个豆芽菜,如何能下巴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我一时想顾着她们两人的脸面,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因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罢了,你继续问。” 阮云丝这才又坐下,对那品儿和蔼道:“你说是我叫你去给袁姨娘下巴豆,我问你。我是在哪里吩咐你这番话的?当时我是怎么说的?” 品儿愣了,袁姨娘昨天晚上只悄声吩咐她说:若想活命,便把这事儿推到阮云丝头上,却是丝毫没交代别的。因一时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道:“自……自然是在奶奶的房里,您……您只说让奴婢把巴豆下到袁姨娘的碗里……”她努力冥思苦想着,目光在半空游移,忽然接触到阮云丝的视线。不由心神一震。连忙又垂下头去。 阮云丝本来想用现代刑侦那一招,就是提出几个问题反复问。在她看来,这丫头大概是惊恐太过的关系,反正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反复问几遭,那马脚破绽定然是要大大露出来。 然而如今见她这模样,便知自己压根儿不用费事,于是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只有些慵懒地笑问道:“既然巴豆是我给的,你和我说说那巴豆的模样。” 品儿再次愣住了,好半晌才小声道:“就……就是和大豆一样的。可怜她虽然也跑了十几年的江湖,然而班子里的人都是最怕生病的,谁没事儿敢弄巴豆回去,一个不小心,拉肚子怎么办?及至到了国公府,她就更是无缘得见这种东西了,于是根本说不上来,只能凭着想象说。就听阮云丝“扑哧”一笑,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道:“不……不对,是像蚕豆那个样儿的。” 阮云丝忍了笑,又问道:“那巴豆你下了几颗在酸梅汤里?” 却不料品儿是知道那酸梅汤里的巴豆是粉末,于是连忙道:“不是几颗,奴婢……奴婢磨成了粉,然后……然后才下到袁姨娘喝的酸梅汤里,奴婢……奴婢甘愿受罚,只求奶奶看在奴婢是为您效力的份儿上,救奴婢一救啊……” “巴豆粉末?” 阮云丝没料到品儿却是知道这件事的,忍不住就看了杨老太君和刘夫人一眼,见她们都是面无表情的喝茶,她便知道,这两位心里是有数了,连品儿也沉不住气了,这就好。于是轻笑一声道:“既如此,那巴豆粉末是什么颜色的?你可记得?” “自然……自然是黄色的。”品儿胡乱说着,想着巴豆既然是像大豆和蚕豆,那就该是黄色,只这是自己杜撰出来的,谁知道那个巴豆到底是不是长得像大豆蚕豆呢?但名儿都差不多啊。 “可见你是胡说。”阮云丝忍笑正色道:“那巴豆粉末怎会是黄色的?分明是紫红色的粉末才对,你这小丫头信口雌黄,委实可恶,来人……” “不,不不不,奴婢记错了记错了,是紫红色……紫红色的,因为当时有些慌张,没……没看清……”品儿让那一句“来人”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高喊了一声,却听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都叹了一口气。 “这回你确定了?巴豆粉末是紫红色,不是白色的?”阮云丝悠悠喝了一口茶,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暗道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挖下这么多坑,忒不厚道。 果然,品儿再次愣了,心想奶奶这又是在诳自己吗?只是……只是,巴豆粉末到底是白色还是紫红色?应该是白色的吧?从前看见姐姐们买砒霜保养皮肤,那就是白色的。 一听见品儿改口说巴豆粉末是白色的,刘夫人便忍不住抚住了额头,杨老太君咳嗽了两声,暗暗摇头。这里阮云丝便起身道:“老太太太太亲自听了这些话,想必事情经过是知道了,妾身这便处理如何?” “随你吧。”刘夫人挥挥手,也不知是苦恼还是庆幸,总算阮云丝不是那笑里藏刀的人,可如今让她这一审,袁姨娘那里却是迷雾重重了,巴豆既不是品儿下的,那到底会是谁?”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那酸梅汤从你在厨房看着厨子盛出来后,是不是就再没有任何人接触过?回来路上有没有遇到谁?你可曾和谁说过话?” 品儿心神这会儿已经糊涂了,听了阮云丝的问话,总算这件事自己是清楚明白的,当下便飞快道:“回奶奶的话,奴婢素日里只在院里负责修剪花枝洒扫庭院的活计,除了偶尔喜欢去园子里给姨娘摘些花插瓶,也不往别处去。那厨房奴婢是找了小半刻钟才找到,知道姨娘等得急了,奴婢哪敢耽搁,盛满了就端着回去交差了,厨房和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人,自然也没有和谁说过话。” 阮云丝点点头,面色也凝重起来:究竟下巴豆粉末的这个人是谁呢? 如今她也糊涂了,然而心中却清楚,这国公府里是决不能有这样一个人的,只是仍不死心,想着后世那些电视剧里的情节,虽然知道那都是扯淡,却还是追问道:“你记清楚了?中间没有钗子掉了你去捡钗子之类的事?你就一直紧盯着那个碗?” “是,奴婢一直端着碗赶路,并没有遇到什么钗子掉了的事情,直到端进去,姨娘说放在桌上,奴婢才退了出来。” “行了,你下去吧。”阮云丝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品儿下去。却听刘夫人冷冷道:“慢着,这奴婢无论是受了谁的指使,刚才诬赖攀咬你是事实,既如此,彩云,你去把林希家的叫来,拖下去打十板子,手下不许留力气。” “是。”彩云答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出去,这里品儿愣了一下,不但不惊恐,反而磕下头去,连声道:“谢谢太太开恩,奴婢以后再不敢了,呜呜呜……再不敢了。” 阮云丝心想,这品儿倒也不是十分笨,知道虽然要挨十板子,却不用送命了。 等到林希家的领着两个婆子把品儿拖出去,她才转身对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道:“这事儿果然蹊跷,有些细节老太太太太心里也有数,只是终究是怎么回事,妾身心里却糊涂的紧,只怕老太太太太也不甚明白。如今之计,也只能让人好好看顾着袁姨娘,不能再让她有一丁点儿闪失了。” 刘夫人和杨老太君点点头,刘夫人便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不用操心了。只是刚刚你自己说的话,可还记得吧?” 阮云丝垂首道:“是,太太放心,袁姨娘只是不知怎么吃了巴豆粉,品儿并非是元凶,只因害怕惊恐之下,才诬陷儿媳,已经被打了十板子教训,只是她如今却也不能继续留在袁姨娘那里了,儿媳少不得要把她调到自己院里,好好教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未完待续。) ps: 啦啦啦,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一十章:疑惑 刘夫人忍不住就摇头笑道:“好,你安排的倒明白,难怪你那厂子的生意蒸蒸日上,原来全都是因为有个不肯吃亏的老板。” 阮云丝也微微一笑道:“儿媳只是为太太和老太太分忧罢了。” 杨老太君也笑骂道:“呸!倒是冠冕堂皇的,谁信你有这个孝心?行了行了,为这件事,折腾了大半天,你也赶紧回去歇歇吧。” 等到阮云丝离去后,刘夫人和杨老太君的面色才郑重起来,刘夫人便道:“老太太,您看,这事儿若不是那小丫头子做下的,会是谁呢?她刚刚说去了泷云房里,把酸梅汤放下来就走了,会不会这之后又被什么人下了手?” 杨老太君冷笑道:“这是说不准的。所以打今儿起,泷云房里伺候的全都换掉,你派几个稳妥忠厚的人过去。是了,再多赏她些金银首饰安慰一下,算是给她压压惊。” 刘夫人疑惑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杨老太君淡淡道:“前些日子库房里被盗走了些值钱的金银器,后来她又有什么表嫂上门,以至于动了胎气,加上如今的事情,只怕是她娘家那边生出了什么事,急需用钱,算了,这个时候儿,不必和她计较那么多,你多赏她一些,就权当是花钱买个清净,再这么闹上几次,不等她撑不住,老婆子我这身子骨恐怕就先撑不住了。” 刘夫人连忙答应下来,想了想又生气道:“若真是因为这个,那巴豆怕是她自己下得了,这……这也太过任性,当家这么多年,我不信她就没攒下体己,她娘家到底生了什么事,她那些体己钱还不够?何况用钱就用钱,难道我和老太太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莫说她现在这么个模样,就是没有身子。该帮衬的咱们还不帮衬?何必这样闹?她就一点都不顾及肚里的孩子?” “只怕是顾及了。”杨老太君叹了口气:“不然的话。那巴豆是能折腾这么一会儿就算完的?即便喝了药,也总要一两天才能慢慢止住。” 刘夫人愣了下,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袁姨娘只吃了一丸药就止住了吐泻,怕便是因为巴豆的量极为轻微,既如此,那定然就是她自己下的巴豆无疑。 一念及此。越发气恨,却听老太君淡然道:“只怕她们家那边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只不过她这样的处心积虑,却也不能一味纵容,你就按照我说的,将她身边那些下人们给换了,日后这府里的事情。也不要用她插手了。这些年看着表面还好,如今经了这些事,才真正是看透了,也无非是个本质败坏的,难怪说日久见人心呢。” 刘夫人答应下来,又犹豫一下道:“只是……泷云现在这个情况,若把她身边的下人都发作了,她再闹出幺蛾子怎么办?媳妇如今还真是有些怕。哪想到她竟是这么个滚刀肉呢?” 杨老太君叹口气。闭上眼睛想了想,才轻声道:“既如此。就把她身边那个叫小溪的留下来吧,她也是个聪明人,这便是我们给她留的颜面了,若还想恃宠而骄,别怪我老婆子狠心,名溪虽是子嗣艰难,好歹也有了小白,阿峰是义子不错,和亲儿也没什么差别,难道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就要把国公府搅的天翻地覆?别说我不允许,就连你丈夫,你儿子,怕是也不喜欢看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夫人连忙道:“老太太说的是,便是这样各退一步吧,品儿挨了十板子,去了云丝院里,泷云也该清楚这事儿咱们差不多知道了,谅她也不敢得寸进尺。” 且说阮云丝出了屋,走不几步,就看到迎面几个人走过来,正是林希家的带着两个婆子拖着品儿往这边来,见到她,忙都站住了施礼,林希家的陪笑道:“奶奶这便回屋去吗?” 阮云丝笑道:“是,左右没什么事。”说完看了看品儿,见她垂着头,若不是嘴里发出呻吟声,还以为这是晕死过去了呢。因便道:“看来是行了刑,这是要往太太眼前回报吧?” 林希家的忙笑着答是。阮云丝便道:“你自去回你的,让她们把这小丫头带到我院里,太太说了,从此后她就在我屋里伺候。” 林希家的也知道这品儿是绝对回不去袁姨娘那里了,听了阮云丝的话,倒有些意外,这样的人,似乎该撵出去才是,不过老太太太太刚才既然没这么说,想来确实是要给大奶奶调教了。因连忙答应下来,指着拎着品儿那两个婆子道:“你们便跟奶奶过去吧。” 两伙人分道扬镳,林希家的自往老太君房里去,两个婆子拎着品儿跟阮云丝回到了水明院。 进了院子,只见钟秀和芳草以及几个小丫头都在廊下坐着说笑。见阮云丝回来,都起身下了台阶,两个婆子从未看见过钟秀,可也知道奶奶院里是有一个绝色佳人,配了爷身边的扫书为妻,过阵子就成婚的。这会儿终于看见了,不由得眼前都是一亮,没口子的夸赞起来,又羡慕扫书父母的福气,有这样又能干又漂亮的儿媳妇。 钟秀让她们围着说话,再听了这些,越发羞窘,忙不迭逃进屋去,这里芳草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串钱,笑眯眯道:“我们奶奶说了,辛苦两位嬷嬷走这一趟,给你们打酒吃的。” 两个婆子没想到走这样一趟差事竟然还能得赏钱,一时间眼睛都放光,连忙谢过,又说了许多阮云丝的好话,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虽然只是十板子,但品儿那嫩嫩的小屁股上已经是皮开肉绽。彼时小白和阿峰下学回来,正在屋里温习功课,听说母亲这里来了个挨打的小丫头,忙都过来瞧,见这么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都十分震惊,恰好看见阮云丝走进来,小白便拉住了她的手道:“娘,这丫头犯了什么错儿?怎么打得血淋淋的?” 阮云丝摸了摸他的头,回身对芳草道:“怎么让阿峰和小白过来看见这情景?”又对他们两个道:“这丫头撒谎,还诬陷人,所以给个教训,但是念在她也是被逼无奈的份儿上,倒要开一回恩。你们两个功课温习完了吗?没温习完快回去温习,当心你们爹爹回来问你们功课。” 苏名溪在儿子们面前自然是十分严厉的,听阮云丝这样一说,小白和阿峰便吐吐舌头出去了,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阮云丝看看跪在地上的品儿,叹气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奶奶的话,十二了。”品儿小声回答,从被打了之后,她就像是只收了惊吓的猫,即便刚刚小白和阿峰进来,也没敢出声。 “十二了,论理该懂事了。平日里在府里,想来你是天真烂漫的,如今虽然吃了一顿打,却让你得个教训,日后知道怎么做人,这也算值得了。” 说完,命芳草扶起她来,沉声道:“你虽诬陷我,可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只是你本就害怕,大概也有人用性命来吓唬你,让你攀到我身上。因着这个缘由,这一回我就和太太求了情,饶了你的性命。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这个教训,要记住,有些事情,即便是被人胁迫,即便是要丢了性命,也不能去做的。” 品儿点头说知道了。阮云丝便命芳草给她找间下人房,又拿了一瓶药给芳草,让她替品儿上了,只说这几日不用品儿来伺候,让她在床上将养十天半月的再说。 待品儿被带下去,阮云丝便在屋里细细思索起来,暗道这件事太奇怪了,刚刚听品儿说,她进府后竟没去过厨房,想来在袁姨娘院里,也是不得到主子跟前伺候的。可这一次袁姨娘为什么就要她去厨房端酸梅汤呢? 若说是要借着这个来诬陷我,那更可笑,这小丫头和我这里连一点关系都没有,袁姨娘别说不蠢,就是头蠢猪,也不会用这么个小女孩来诬陷吧?而且这品儿是今日才诬陷于我的,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上来,这哪里是计划周密的样子?怕只是袁姨娘临时起意。她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给自己下巴豆,难道只是为了用这个从老太太太太那里多要银子?她这么自私的人,可能会因为银子而置腹中胎儿于不顾吗?虽说用量少,大概不会出事,可这东西谁敢保证?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她铤而走险?为什么人选会是品儿?这么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哪里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她有谋害主子的嫌疑,过后又诬陷于我,偏又漏洞百出,是了,刚刚太太生气,差点打死了她,莫非这便是袁姨娘临时起意让品儿诬陷我的目的?若是能换了老太太太太对我起疑,最好不过,即便不能,让太太看这丫头品性不良,又有谋害诬陷主子的行为,以太太当家这么多年的狠辣,必然不容品儿活命的,难道这就是袁姨娘的目的?她自己给自己用巴豆,只是为了让这丫头染上嫌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甚至起了杀人的心思,究竟是有什么把柄在品儿的手里?(未完待续。) ps: 嗷呜,求月票,拉拉拉…… 第三百一十一章:心乱如麻 阮云丝百思不得其解,立刻又去了品儿房里,问她是不是在之前看见了什么,是不是袁姨娘和什么人往来被她看到?品儿却只是摇头,阮云丝观她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更是奇怪,暗道既然品儿什么都没看见,袁姨娘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难道是我多想了,她真的只是为了多要银子,而品儿,不过是成为她计划中一枚棋子罢了?如果不是碰巧看见她,这枚棋子就会换成别人,真的只是这样简单吗? 阮云丝虽然聪明刚强,但于心计上是最懒惰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宁可逃婚,也不嫁进豪门勾心斗角。如今动脑子想了这许久,已是隐隐觉着脑瓜壳子疼,正想出去透透气,就听外面丫头们说:“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她连忙站起身,见苏吟玉苏吟采一齐走进门来,便笑道:“你们姐妹两个到底是年岁相当,这感情也好,我府里几位妹妹也没像你们这么要好。如何?怎么想起过来我这里了?可是要探听消息的?” 苏吟玉笑道:“什么探听消息,这些事和我们又不相干,是过来看姐姐的,不知这些日子您又织了多少种料子,我与四妹妹反正无事做,便过来看看,反正隔得又不远。” 阮云丝笑道:“听听你们说的这个轻巧劲儿,还又织了几种料子?敢情你们当这织锦是种大白菜呢,想织多少种就织多少种?老实说,我肚子里这点货也快清空了。” 丫鬟们奉上茶水点心,苏吟玉笑道:“我还以为嫂子是织女下凡无所不能呢,原来肚子里装的也有限。既如此,何不好好歇上两天?” 阮云丝怀疑的看着她,然后目光转向苏吟采,微笑道:“四姑娘,你想来是知道三姑娘心里又打了什么主意吧?怎么忽然就这样好心起来,竟让我歇两天了?” 苏吟采抿着嘴儿只是笑,苏吟玉假意恼道:“好啊。难道我在嫂嫂眼里。就是这样不通人情,只逼着你干活的刁蛮女人?我这也是想着让嫂子放松放松,说起来,您可也有日子没回去乡下看看了吧?如今正是暑热难当,咱们何不去乡下避避暑?” 阮云丝笑道:“这可是孩子话,小王村离着这里不过百里多地,哪里就能避暑了?”说完却听苏吟玉道:“不然。我去过嫂嫂家,的确是要比京城凉快的,想必都是因为那条大河的缘故。” 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笑着摇头道:“我说今儿怎么这样的体谅我,原来却是撺掇着我往乡下去,这可困难。我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可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老太太太太哪里能松口让你们出去玩儿?没的倒赔上了我这张脸,让太太说,都是我撺掇的,不然你们两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儿哪里能生出这样想法?” 苏吟玉笑道:“姐姐忘了?当日这事情还是老太君定下的呢,只说要等署日里,全家一起去你那村子住两天。也过一过农家生活。想来有趣,老太太还说过若是运气好。想看鲤鱼结阵呢。” 让她这一说,阮云丝恍恍惚惚记起来,好像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因便笑道:“既如此,你们去磨老太君也就是了,至于那鲤鱼结阵,轻易看不到的,这两年不知怎的了,我知道的就有两次,一是那一回赛龙舟;然后便是小王爷和南哥儿在水里打架,也遇到过一回,平时却没听说过,老人们说这种现象本是一百年也遇不到一次呢。” 苏吟玉听她话里意思,并不是十分反对,心下大定,就笑道:“只要嫂子不反对就成,老太太太太那里,我们姐妹去说,也不是非要看鲤鱼结阵,不过在府里太气闷了,换个地方住两日,倒是又新鲜,又让人有精神,老太太是爱玩儿的,必然不会反对,姐姐等着,我这就去讨老太太的示下。” 苏吟采也腼腆道:“老太太太太都是礼佛之人,听说从小王村往北绕道走,便是宝鼎寺和青岩山,到时候咱们离开的时候,恰巧过去进香,老太太太太必定喜欢的。” 阮云丝笑道:“既然这样有把握,你们便去和老太太说吧,我这里怎么都好的。只是到时候爷未必有假期,陪我们一起去。” 苏吟玉笑道:“哥哥怎么不能陪我们去?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本该有的休沐都是要忙到天黑才回来,又不是这两天就要去,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恰好去了避暑,哥哥那会儿难道还忙不完吗?” 阮云丝想了想,暗道这也是。虽说户部是甄尚书的老巢,不过爷应该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总不能指望着这一回就把对方连根拔起吧?因点点头笑道:“既如此,你们便去说吧。” 却见苏吟玉苏吟采都缠上来,一人摇着她一边胳膊,央求道:“我们说了,还必要嫂嫂也帮帮腔才好,不然老太太太太只怕不会同意呢,嫂嫂,只当疼我们了。” 阮云丝让她们缠的没办法,只好举手投降,答应自己也会帮她们在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面前说话,两个女孩儿这才罢休。接着又打听起袁姨娘的事,待听阮云丝把经过说了一遍,苏吟玉就冷笑道:“那小丫头都没受刑,便招出了嫂嫂,说话又是颠三倒四前后不搭,这还用问?必然是有人指使她诬陷的,这人想都不用想,除了怀着孩子就以为自己是国公府顶梁柱的某人,再没别人能行出这样离谱的事情,叫我说,那样的奴才,就活活打死也是应该,姐姐何苦替她求情,还养在了自己身边。” 阮云丝叹口气,摇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小丫头才十二岁,不过也是害怕惊恐之极,有人指了路,她自然就按照道儿走了,也未必便是道德败坏的。十二岁的孩子,你指望她有什么‘威武不能屈’的风骨不成?” 苏吟玉和苏吟采偏头想想,倒的确是这样的道理,因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阮云丝也没把自己的疑惑和她们说,毕竟都是没影儿的猜测,说出来徒惹烦恼罢了。 且说袁姨娘,此时正躺在床上静养,一只手默默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又似悄悄退出去,她便冷哼一声道:“我还没死呢,进来回话。” 话音落,小溪便走了进来,轻声道:“回奶奶的话,品儿不知道在老太太太太那里说了什么,之后被打了十板子,送去奶奶院里了,奴婢打发人悄悄问了太太房里的嬷嬷,说是从此后,她就在奶奶那边儿伺候。” “什么?” 袁姨娘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瞪圆了眼睛失声叫道:“你说什么?没打死她,还留在奶奶那里伺候?怎么……怎么可能?她……她犯下这样大的罪过,怎么可能还留着?” 小溪被袁姨娘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声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袁姨娘深吸了几口气,面色恢复如常,她挥挥手,对小溪道:“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小溪退出房门,这里袁姨娘面色立刻变得铁青,向后倚在床上,喃喃自语道:“不对,若依着太太的脾气,断不会留着这奴婢,就算不要她的性命,也是定然要打一顿撵出去的。难道这竟是那女人丛中挡横?只品儿必然诬陷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好心?难道……”她猛然就抓住了被子,只觉一颗心十分慌张,喃喃道:“难道……难道她察觉了什么?不……不可能,我一直都小心再小心,她……她不可能察觉到的。” 虽然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袁姨娘确实是有些心乱如麻了。过了好半晌,又听小溪在门外轻唤了一声“姨娘”,她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情?说吧。” 小溪听见说不用进去,也松了口气,小声道:“回姨娘的话,太太刚刚派人来了,说……说是要把姨娘身边的丫头都换下去,从太太和老太太房里抽调了几个人手过来近身伺候姨娘……” 不等说完,便听“啪”的一声,想来是床头桌上那个花瓶已经粉身碎骨了。小溪身上一哆嗦,连忙叫道:“姨娘息怒,当心身子,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啊。” “这会儿不计较,还什么时候计较?”袁姨娘怒吼了一声,喘着粗气恨恨道:“我如今还怀着身子呢,就要把我踩下去,等孩子落了地,是不是这府里就没有我们娘儿两个的立足之地了?这可是爷的骨肉,怎么就这样的狠心?换我的近身丫鬟,凭什么?小溪,给我更衣,我要去太太面前问问,凭什么要换我的近身丫鬟?” 小溪心里虽然知道这样做十分不妥,却也不敢违逆袁姨娘的意思,连忙应声进去,正要到箱子里翻找衣服,便听外面小丫头道:“姨娘,染香姐姐来了。” 染香乃是杨老太君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平日里就算是袁姨娘,也要让她几分的,如今亲自过来,自然不仅仅是探病。袁姨娘一颗心沉了下来,轻声道:“让姑娘进来。”(未完待续。) ps: 月票,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一十二章:敲打 须臾小丫头挑起门帘,染香走了进来,先问了袁姨娘几句身子方面的事,听说已经无碍,便合掌念了几声佛。又笑道:“这真是佛祖保佑了,老太太因为姨娘的事,回去心下一直不安,到底在佛前诵了几篇心经,这会儿方安静下来。” 袁姨娘挤出一个苦笑道:“姑娘回去替我谢过老太太怜惜。只是不知我这身边伺候的人犯了什么错儿,太太竟然要都换下去,我……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这些奴婢伺候我还好,只不知怎么得罪了太太。” 染香左右看了一眼,见只有小溪在旁边,便微笑道:“姨娘不必多想,这事儿我在老太太面前,是尽知的,那品儿连巴豆粉末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如何能是下药之人,太太也是为了姨娘。” 袁姨娘心中大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自己竟错漏了这一点,因连忙道:“那丫头素日里便是个狡猾的,想来是她故意装作不知巴豆粉末颜色来混过关,太太和老太太不能轻信了她啊。” 染香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姨娘,慢慢道:“竟是这样吗?怪不得太太和老太太常说姨娘精明,原来就连房里一个修剪花枝的小丫头,竟也了解的这般清楚。不过看那品儿的样子不似作伪,太太也给过惩戒了,之所以换了姨娘的近身丫鬟,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是了,太太说姨娘如今有了身子,只怕时不时有些想吃的想玩的,又不好从公中拿钱买,因此叫我送了些金银和首饰过来,姨娘若是日后需要,就和太太说一声,犯不着伤害自己的身子。” 这最后一句话只把袁姨娘吓得魂飞魄散,染香分明是有所指,她目光有些呆滞,强笑道:“姑娘……姑娘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我不太明白呢。” 染香却已经站起身来。微笑道:“我出来了这么久。老太太怕是等急了,这就要回去。姨娘且只安心静养着,小公爷这些年在子嗣上确是艰难的,你如今有了他的骨肉,可是大功臣,国公府上下,谁不得捧着敬着你?姨娘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就有烦恼。只怕也都是自寻烦恼,听我一句劝,人别太聪明了,太聪明就爱自作聪明,倒不如难得糊涂些。” 染香说完,便告辞而去。袁姨娘这里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安口里咬牙,面上神色亦是阴晴不定,许久许久,才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喃喃自语道:“什么国公府的功臣?派了一个奴婢来敲打我,当谁都是傻子么?”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丫头道:“姨娘。烟霞姐姐来了。”接着帘子一挑。烟霞笑吟吟走进来,对袁姨娘笑道:“太太派了几个人来。奴婢今儿就要回太太身边去,这是太太给姨娘压惊的。”说完将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又笑道:“姐姐们正在外面和姨娘的丫头交接,须臾间就进来给姨娘请安。” 袁姨娘放在被子中的拳头紧紧握着,目光盯在那个盒子上,好半晌,她方轻轻往床上一靠,目光看着窗外,淡然道:“麻烦姐姐回去和太太说,就说她的心意,妾身领了,我会好好将养的。” 烟霞微笑道:“姨娘能看得开就好,您之前也是太操心了些,这费神劳心,忧思过甚,对胎儿只怕不太好呢。”说完又安慰了她几句,恰好此时刘夫人派的几个丫鬟都到了,她便引着众人给袁姨娘见了礼,自己则仍回刘夫人身边了。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去,只剩下小溪站在袁姨娘床头,就见她面色黯然,好半晌才轻声道:“总算她们还有一丝顾忌,没把你也撵出去,呵呵,这是要对我下手了,我还怀着爷的骨肉呢,就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到这里,她不禁摇摇头,颇为自嘲的笑了笑。 “姨娘别多想,奴婢不是还在呢吗?可见太太是顾惜姨娘的。只是一来,这次的事儿让太太后怕,今日是巴豆粉,万一明日是砒霜怎么办?奴婢也看着那品儿不像是这么出息的,保不齐就是有什么人要对姨娘暗地里下手,太太这么做,恰是担忧姨娘。二来,这其中怕也少不了那一位推波助澜,听说品儿如今就在她房里。” 袁姨娘冷森森看了小溪一眼,这件事的内情,就连她这心腹丫头也不知道,委实是干系太过重大了。虽知她是一心为了自己,可袁姨娘心里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拼命压制了,方冷冷道:“你出去吧,我这会儿觉得乏,要歇歇。” 小溪看到袁姨娘的面色,便知她不高兴,只是不知自己怎么又说错了话,天地良心,她可是心心念念为这位主子着想的啊。只是对于袁姨娘的话也不敢违拗,只好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这里袁姨娘方拿过桌上的大盒子,一打开,里面是十几件精美的金银首饰,若是在平日里,这便是一笔横财。只是袁姨娘却丝毫没有开怀模样,静静看了良久,方将盒盖子轻轻扣上,喃喃道:“倒是阴差阳错,只怕她们以为我是为了娘家筹钱才出此下策,也的确,若不是娘家那边出了事,将我之前的私房银子一起搭了出去,我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样窘迫地步,就让他们将错就错,倒是可以将这次事情解决了。只不过……那个无底洞……不行,得想个法子敲打一番,再这么闹下去,大不了鱼死网破,哼!就没见过这样黑心目光短的。” 想了想,又将身子倚靠在床上,心中只想着那个小丫头:究竟为什么奶奶会将她带回去,莫非已经察觉了什么?那小丫头当日只是无意中经过,究竟看没看见都不知道,若是看见了,她会告诉奶奶吗?看来此后要注意那边的动静。唉!这次……是有些大意心急了,却没料到那女人竟这样精明难缠,偏偏她位份又比我高,真真可恨…… 不说袁姨娘在这里瞎琢磨着,只说阮云丝,的确也是对品儿被陷害这件事生疑,过后仔细问过她,可小丫头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倒让阮云丝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得丢开手。 袁姨娘静静等了几日,发觉阮云丝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或者试探,这才慢慢放下心来,这一次她规矩了许多日子,虽然掌家大权被刘夫人收回,却也没有再闹,国公府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眼看着便到了三伏天,苏吟玉苏吟采天天巴望着去乡下阮云丝的住处,终于这一天,老太太磨不过她们,再者怕是也要避避暑,再加上小白在旁边推波助澜,于是也就答应了。 阮云丝登时忙碌起来,钟南那边也顾不上学习了,飞马回小王村安排,足足过了三天,才回来说一切都安排妥当。 因为阮云丝的房子不够住,因此在村子里现找了些人家,花高价暂时租了他们的房子,村里人受阮云丝的恩惠良多,哪有不答应的,何况还有一大笔银子可拿,于是那十几户纷纷去了外地亲戚家,就连李家,也把房子倒出来,一家人则搬到了厂子里去住。 苏吟玉和小白听了这消息,高兴地了不得,只说现在就去,却被阮云丝阻止住,听她笑道:“急什么?房子虽然倒出来了,还要花十几天时间收拾呢,稍安勿躁些吧。” 因苏名溪这日下朝,她就把钟南带回来的信儿说了,苏名溪也笑道:“看老太太和太太都是极为兴头的,既如此,我明日就找些人去收拾,怎么着也得重新粉刷布置一下,是了,我也想了,等这次之后,咱们便在流花河旁买上几十顷荒地,建个庄子,日后一旦闷了,就去庄子里住几日,你觉得如何?” 阮云丝笑道:“只怕我不觉得如何,三妹妹四妹妹和小白阿峰要高兴死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如今我这织染的事业已经是以京城这家织染厂为主,李家那边,我想在京城厂子附近给他们找所宅子,叫他们搬过来,你觉得如何?” 苏名溪笑道:“这些事自然是你看着定夺,不费什么事,等下叫扫书过来,你吩咐他去找个管事,将这事儿办妥当也就是了,你又是时常要和李家说事儿的。” 阮云丝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呢。哎呀,也别说老太太小白她们想去,连我现在,想着小王村,想着芸娘,这颗心都恨不能飞回去。时间过得真快,这一展眼,便是将近两年的时光,我竟没回去过,也不知那里都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些傣依人应该已经盖起了自己的大房子吧?” 苏名溪笑道:“有你这女菩萨帮着,这还用说吗?都两年了,怎么着也能盖起几栋房子,不至于像上次皇上微服私访时,他们就在那么些简陋房子里群居了吧?”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将这事敲定下来,便往杨老太君那里去请安,彼时众人高兴,忍不住又议论了一番,回来后天就黑了,丫鬟摆上饭来,夫妻两个吃了,又在灯下说了几句私密话,便宽衣安歇,不提。(未完待续。) ps: 月票月票嗷嗷嗷!!! 第三百一十三章:下乡(上) 第二天苏名溪下朝后,自去工部找人帮忙推荐了几个专门做工程的,让钟南带着他们去小王村将那十几户农家稍微粉刷一下,又吩咐说:只是简单收拾收拾,也不用费别的事,不然倒失了农家本色,没有趣味了,只怕人家房主回来,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钟南办事自然是稳妥的,带着人去了。这里苏吟玉苏吟采小白等人天天数着指头盼日子,终于,诸事妥当后,杨老太君亲自定了这个月的二十二去小王村,在那里玩一天,住一夜,第二日则是去宝鼎寺进香祈福。 这消息别人听了也就罢了,独有袁姨娘,一听说要去宝鼎寺进香,她便有些坐卧不宁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怎么也不能跟着去的,说不定这便是阮云丝的诡计。可是转念一想,又害怕自己不去的话,连她们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旦有了什么变故的话,自己若是在场,说不定还有随机应变的余地,若不在场,一切都只能任由阮云丝主导,揭破了那件事,可就是要命了。 因在屋里举棋不定,只觉患得患失,这一天,连小溪并刘夫人送的几个丫头,都不敢近她的身前,只道袁姨娘有了这身子,火气极大,谁也不想受池鱼之殃。 比起袁姨娘院里的沉重气氛,水明院却是欢声笑语不绝。 此时萧姨娘正陪阮云丝坐在院中葡萄藤下的竹椅上,看着小白阿峰和两个才总角的小厮在那里玩耍,她便笑道:“从先奶奶逝去后,妾身再没看小白笑得这样开心过,想来奶奶是极疼他的,难怪小白当日对后娘这个字眼极是反感,但是从乡下回来后,就一直嚷嚷着要让奶奶给他做娘亲。” 阮云丝笑道:“疼爱是真疼爱,只不过你别看他现在玩得高兴,那是到了该玩儿的时候。平日里我管教他还是很严格的。这孩子让老太太太太惯得有些肆无忌惮。小时候固然没什么,大了一旦不注意,好好地苗子极容易就歪了。” 萧姨娘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奶奶这话在妾身面前说也就罢了,不能说到别人耳朵里去……”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还用你提醒?这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罢了。是了,二十二去乡下庄子上。你去不去?” 萧姨娘苦笑道:“我在这府里闷了多少年?平心论,是真想去的,只是怕这身子不给我争气。”说完却听阮云丝道:“我记着,你这也有些日子没咳血了吧?” 萧姨娘笑道:“可不是,从前三天两头的咳,我都不耐烦了。只想着什么时候阎王爷赶紧收了我这条命去,省得这样折磨人。谁知后来奶奶月月送几百银子,让我进补吃药,便没再咳血,也就是那次在园子里,一时急火攻心,咳了一口上来,过后也没事儿了。” 阮云丝沉吟道:“既如此。我看你如今走动也顺畅多了。不如让爷去问问惯常给你治病的那位御医,若是他说能行。你便随我们一起去小王村,那里虽然只是个村子,但是依山傍水,玩得看的多了去,不比你在国公府闷着强?你难道不知?什么药和补品,都比不上人的心情舒畅。” 让她这一说,萧姨娘也不由得怦然意动,她素日也是足不出户的,如今可以出去走走,哪里会不欢喜,只是怕自己的身子拖累人,此时见阮云丝诚意相邀,心中感动之余,已经是跃跃欲试了。 阮云丝便让人送信给苏名溪,让他亲去太医院问问。到下午时候,小厮回来报说,那位太医老爷说了,姨娘这么些日子病情稳定,若只去乡下住几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马车要慢些,不要奔跑颠簸到她。“ 阮云丝笑道:“又不是逃难,跑什么?既然老太太太太要去,自然是闲庭信步,一边走路一边看着景色了。”因打发芳草去萧姨娘处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只把萧姨娘和绿柳高兴得不行,连带着那两个小丫鬟都十分欢喜。 转眼间就到了二十二,从前两日起,阮云丝便被刘夫人调到身边帮她安排了,说是帮忙,其实大部分事情都让她经手,刘夫人只在旁边看着,顺便最后拿主意就是。 阮云丝知道这是婆婆有心考察自己,如果是干好了,日后管家之权就回不到袁姨娘手中了。干不好的话,不好意思,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阮云丝倒也没有熙凤那种故意卖弄才干的心思,凡事不过是依照自己的能力,尽力而为罢了,只求稳妥二字。这十分符合刘夫人如今的性子,须知几十年岁月风雨,刘夫人也早没了做女孩子和新妇时那处处争锋的心思,阮云丝行事稳妥,倒正合了她的意。 这其中,苏吟玉和苏吟采自然也是帮衬着,刘夫人特意叫了阮云丝去问这两个女孩儿的能力如何,待听她娓娓赞美了一通,心中也十分熨帖,暗自寻思着等这次回来,就让苏吟玉和苏吟采帮着她们嫂子将这国公府管起来,等日后她们出阁了,阮云丝只怕也早拿得起放得下,只要再配几个稳重媳妇婆子帮衬就好。 不说刘夫人暗自思量,只说阮云丝,和苏吟玉苏吟采忙了两日,终于色色妥帖。因此二十二日这一大早,老太君刘夫人以及阮云丝萧姨娘和小白阿峰等人便一齐来到老太君院子中,不但是她们都换了新衣,就连丫鬟仆妇们,一个个也都是光鲜亮丽。其中染香等几个丫头竟然穿着细麻的花布衣裳。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姑娘们都换上这样衣服了?”阮云丝十分奇怪,国公府这些大丫头素日里也都是绫罗绸缎的,今日忽然换上细麻花布衣裳,虽然看着让人耳目一新,但她也确实有些疑惑。 却听染香笑道:“奶奶,难道没听说入乡随俗么?早就看着这几匹花布漂亮,虽是细麻的,但穿在身上淡雅好看,不比那些绸缎差呢,奶奶看看我们身上,都是不同花样,如何?看着有些清新吧?” 阮云丝这才明白,她们是故意做出“村姑”打扮,逗老太君开心,不由得笑道:“你们想入乡随俗,以为换件衣裳就够了?看看你们这模样气质,哪里像个村姑?若村姑都长你们这样儿,那皇上选秀也不用有那么多要求了,只一条‘全选村姑’就够了。” 一语未完,众人已经都是哈哈大笑起来,染香也又是气又是笑道:“奶奶,您也端端当家奶奶的款儿,这般打趣我们这些丫头,您也不怕堕了身份。” 他们在这里说笑,杨老太君一直笑吟吟看着,对身旁刘夫人道:“看着这样景象,我老太婆心里畅快,怕也能多活几年。行了,让名溪媳妇快些点点人数,咱们这就上马车吧。” 刘夫人笑着点头,叫了阮云丝过来,吩咐了几句,于是她和苏吟玉苏吟采便各自去了,过一会儿回来说:“都到齐了,只有袁姨娘那里……”不等说完,便见小溪和另一个刘夫人身旁的丫头青雨一起扶着袁姨娘走过来。 刘夫人微微皱眉道:“不是说了你怀着身子,就不用跟过去了吗?这路上车马劳顿的,当心动了胎气。” 袁姨娘笑回道:“太太放心,如今六个多月了,大夫说胎象已经稳固,不至于那么容易就动了胎气。妾身镇日在府里,只觉着心绪不宁,喜怒自己都不能控制,若是能往乡下去散散心,或许就不这样了,且对肚里的孩子也有好处。” 刘夫人看向杨老太君,就听她淡淡笑道:“罢了,既然她想去,给安排一辆舒服些的马车,多垫褥子,找一个稳妥的车夫也就是了。” 阮云丝答应下来,便对袁姨娘笑道:“妹妹随我过来,早先你拿不定主意,我就替你选了一辆马车呢,原本想着您要是不去,就让萧姨娘坐这一辆,如今只让她做我那一辆就是了。” 袁姨娘瞥了旁边的萧姨娘一眼,目中露出几分得意,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这里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等也都纷纷进了各自马车,到最后,却是阮云丝这辆马车里的人最多,除了小白阿峰不肯走之外,苏吟玉也非要在这里,加上萧姨娘芳草绿柳,即使马车宽大,也稍显拥挤了些。 阮云丝知道苏吟玉的心思,心中叹了口气,叫钟南过来,笑着道:“南哥儿,如今你身份可不比从前了,可还愿意替姐姐赶一回马车?” 话音未落,就听钟南笑道:“这是个什么事儿?姐姐就不说,我也要过来讨这差事的。”说完一偏腿坐到车辕上,见前面马车辘辘而行,他便驱马赶上去,动作十分熟练。 阮云丝看向苏吟玉,只见她正偷偷用眼往外望,于是倏然放下帘子,苏吟玉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回过头来,忽见嫂嫂正笑吟吟望着自己,便知心事都被她识穿了,不由得晕生双颊,连忙别开目光。(未完待续。) ps: 月票,虽然掉出了车尾巴,但是还是勇敢滴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一十三章:下乡(中) 马车一路而行,今日恰好是个假阴天,没有大太阳,车帘子掀开,倒有一丝丝凉风吹进来,萧姨娘笑道:“老太太真是会选日子,这个日子正好出游,一点儿也不热。” 阮云丝笑道:“可不是,不然别的也就罢了,你只听道路两旁的蝉鸣,也平添烦乱,今儿这声音倒是少些了。” 话音刚落,就听马蹄声响,接着苏名溪踱步过来,对阮云丝道:“怎么这会儿才出来?” 阮云丝笑道:“爷等了许久么?本可以早些出来,袁姨娘又要去,临时又添了两个人,把马车重新布置了一番。”说完却听苏名溪道:“嗯,今天朝上没什么事情,我下朝早,一直在这里等着,却总不见你们出来,正想派人回去问问呢,你们的车队就过来了。” 这一次国公府众人虽不是倾巢出动,但也差不多了,上至老太君,接着刘夫人,苏名溪阮云丝苏吟玉苏吟采小白阿峰以及几个姨娘都出来了,府里只剩下不愿意凑热闹的老公爷在家里呆着。 约莫走了两个多时辰,到晌午时分,才终于进了小王村,芸娘早得了信儿,和黄莺楼兰等人在村口迎接,那些村民和孩子们则都躲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地望着。 村子里道路狭窄,杨老太君便传下话来,只说在马车里闷了两个多时辰,如今既然到了村口,自然要出来透透气,于是婆子们忙搬了凳子,扶她下车,芸娘就赶上来笑道:“拜见老太君,民妇这厢有礼了。”说完盈盈拜下去,黄莺楼兰也连忙跟着施礼。 杨老太君料得这个就是芸娘了,忙笑着道:“到了这里,还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起来。” 芸娘直起身,上前搀了老太君一只胳膊。笑道:“素日里和云丝妹妹说话。只说老太君身子康健,民妇还有些个疑惑,只说我们村子中这些老人家,岁数还比老太君小一些呢,也不见怎么好,老太君是富贵中人,哪里比得上我们乡下老人年轻时风雨劳作呢?谁知今日一见。老太太您这身子可比云丝妹妹说的还硬朗。” 一番话说得杨老太君心花怒放,呵呵笑道:“哪里是什么硬朗,不过今儿过来,心里高兴,硬撑着罢了。”说完见刘夫人和阮云丝等都下了车,阮云丝便赶上来笑道:“老太太。您别听着她这嘴像抹了蜜似得,其实都是真心话,我和她处了几年,还不了解她?最是不会说话的。” 芸娘笑道:“还是云丝妹妹了解我。”说完又听阮云丝问她道:“村子里的住处都安置好了吗?” 芸娘便笑道:“我想着你那屋子是个独门独院的,离着邻居们都有些远,倒正好和李家的房子一起,让老太君和太太在这两处歇了,几位姨娘便去我家那里。除了贴身丫头外。其他的婆子仆妇都在左邻右舍住下,方便听用。你觉着如何?” 阮云丝不等说话,杨老太君便笑道:“这样很好。”又对几位姨娘道:“如今来了这里,你们早晚不用到我和太太这立规矩了,自自在在的玩一阵子,只是不许太过格了。” 萧姨娘袁姨娘等连忙答应,苏吟玉便对苏吟采道:“咱们一起住在姨娘那里,不去扰太太和老太太了,你觉着如何?”她这里说的姨娘便是苏吟采的母亲。 苏吟采犹豫道:“怕是老太太不许……”不等说完,苏吟玉便笑道:“怎么不许?老太太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等下我们只和嫂子说一声就好。到了姨娘那里,倒还可以痛快玩一遭,不然这趟乡下岂不是白来了?我和你说,这里莫要说什么山下河边,就是这房前屋后,也有许多好玩的物事呢。” 苏吟采被她说动,就点了点头。不过一群人自然要先服侍着杨老太君安顿好才行,于是一大群人便浩浩荡荡往阮云丝家而去。 阮云丝落在后头,和芸娘商量着等下送给村民们的礼物,她心中并没有强权至上的想法,如今国公府这样的富贵人家来村里,其实是打扰了村民们的平静生活,因此除了暂租房子的那几家给了丰厚银钱外,还带了许多绸缎吃食银果子等,就是给其他村民的。 到了阮云丝家的门口,老太太站下来细细打量着,回头对阮云丝道:“这是你从前住的地方儿?别说,院子倒是收拾的齐整。” 阮云丝就上前和芸娘一起扶住她,迈进院子,四下里看了看,不由得感慨万千,只听扫书在身后笑道:“爷,当日咱们来阮姑娘,哦不,奶奶家里,便是把马拴在这上面呢。” 杨老太君回头瞧了一眼,阮云丝笑道:“可不是?爷那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府里应该也不缺草料才是,偏爱啃这树周围的草,就让它啃了几回,看看,到如今这树边也不长青草了。” 苏吟玉在旁边笑道:“想来哥哥每次过来,只和嫂嫂说话,或者去射猎,那马觉着无聊,不啃草做什么呢?”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走到门口,杨老太君又看着左边的那块空地道:“这里的颜色怎么和前面不一样?花花绿绿的,倒像是被什么染了似得。” 阮云丝笑道:“老太太的眼神儿真是好使,可不就是染了?说起来,当日我第一次染布,便是在这里支起的两口大锅。” 刘夫人笑道:“你染的布颜色很不错,也不容易脱色,当日名溪拿回去时,我们都很喜欢,只是也没有多想,谁知这才几年间,当日的染布女却已经成了名扬天下的织女了。” 阮云丝忙笑道:“太太夸奖,儿媳可不敢当,不过是走运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织女?” 进了屋子落座,芸娘已经备好了茶水,老太君也是有些渴了,喝了两杯茶,便对其他人道:“行了,你们都跟着名溪媳妇去安顿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们,等下吃过饭,要在炕上歪一歪,这老骨头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都快散架了。” 于是众人都纷纷施礼告退,自跟着芸娘和阮云丝去各处安顿了,不提。 且说老太君和刘夫人坐在炕上,钟秀与碧秋便带着厨娘在堂屋里开火做饭,后面李家则是香兰楼兰黄莺带着人,菜蔬野味等则是早就备下的。大家正忙着,忽听门外有人声,接着扫书迎了出去,回来便对杨老太君道:“徐三公子和素五公子听说老太君在这里,要特地来拜见呢。” 杨老太君疑惑道:“徐三公子素五公子?那是什么人?”说完却听刘夫人笑道:“老太太忘了?那素五公子就是流锦布庄的少东家,徐三公子是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这可奇怪,这两人今日怎么凑了一起过来?”因就对扫书道:“便是看在你们奶奶的份儿上,也不可慢待了,请进来吧。” 徐金鹏和素流云一起进来,杨老太君见到他们两个风神俊秀,心中喜欢,于是让他们在地上坐了,只是说了几句话,阮云丝便安顿完各处赶回来了。一进门,看见他们两个便笑道:“我在外面听人说三公子和五公子今日也恰巧在这里,便猜着你们会过来。如何?三公子又跑来找怀风做什么?难道还想要什么独家的秘方不成?” 徐金鹏连忙笑道:“不敢不敢,小的哪里敢挖阮姑娘……哦,奶奶的墙角?只是辽东那里如今日渐繁荣,我和流云想着,一家难以独大,倒不如我们两个一起,以流锦和贵云的名义成立家大布庄,到时除了北边几个草原国家的生意,金州港还可以做海外的生意,发展前景十分看好呢。”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阮云丝心里就咯噔一下,忍不住便看向素流云,只见他面带微笑神色如常,她心中便暗自疑惑道:流锦和贵云联合起来成立布庄,那就是说,两个人的好事成了?啊,这两年关在深宅里,竟然没办法及时跟进这一对耽美恋情的发展,太遗憾了。 正在心里咕哝着,便听门边传来苏名溪的声音道:“金鹏和流云过来了?听说上次你们两个去了辽东一趟,依你们看,那里发展如何?金州港如今已经在筹建当中,这事儿是我一手促成的,若是砸了锅,我这面子可就没了。” 素流云和徐金鹏见苏名溪进来,连忙躬身施礼。这其中,徐金鹏和苏名溪原本就是朋友,苏名溪没什么架子,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只不过徐金鹏一直谨守着本分,虽然是支持苏氏一派的,但平日并不多走动。如今他和素流云成就好事,而素流云和阮云丝现在虽一般也见不着,但那份情谊着实深厚,这让他反而觉得和苏名溪更亲近了些。 于是便侃侃而谈起来,苏名溪最近也正关心着辽东那边的发展,毕竟那里是各族混居的地方,又涉及到好几个国家的利益,可谓在发展的同时,还有潜在的巨大危险,此时听徐金鹏将那边情形一一道来,他听得十分欣慰。(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一十五章:下乡(下) 老太太和刘夫人本不耐烦听这些,不过也知道这是关系到朝政的,也就不吵闹,待苏名溪说到担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日后难免会有混乱,恐怕还要派兵镇压,日后才能继续发展”的时候,阮云丝忍不住插话道:“这有什么难的?爷只想着武力解决问题。却不想想咱们汉人有多少,那些个民族加起来才有多少?你看傣依族人,最开始的时候还坚持穿着他们的民族衣裳服饰,崇尚他们的神。如今不也是穿着汉人衣裳,也拜菩萨,也让子弟学习孔孟之道?那些民族比起咱们中原,落后的何止一星半点,他们难道就不向往咱们的文化?到那时,不管什么民族,都是尊孔孟之道,通婚往来,不也就是一个大家庭了吗?哪里还用得着大动干戈?” 素流云笑道:“奶奶的见识果然非凡,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并不容易施行,那些外族人的部族观念极强,和千里迢迢逃亡至此的傣依族人可不一样,若要同化他们,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这么说,苏名溪却在一旁陷入沉思中。刚才阮云丝虽然没有说出具体办法,但她提的那一个大方向却让苏名溪茅塞顿开,心中暗暗琢磨道:辽东那里一向落后贫瘠,若不是我向皇上进言,而皇上又想要一个四海承平,怕未必肯下力气开发那个地方。那些部族贫穷时不得不万众一心,难道富贵了,各有利益之后,还能这样万众一心的?到那时,用各种手段,将他们的部族观念慢慢弄淡薄了,和辽东的汉人一起通婚杂居,那可不就是兵不血刃的将辽东潜在危机解决了?” 因越想越兴奋,脑海里已经列出了几条计划,忽听阮云丝笑道:“好了。你们就不要长篇大论的谈辽东之事了。别说老太太太太,连我听着都无聊。” 徐金鹏笑道:“那就谈一谈将来的锦缎份额?如今我和流云一起成立布庄,可总算也能得到奶奶的云溪锦缎了吧?只是你现在这两个厂子,实在是供不应求,远远不够我们云锦大布行称霸布行市场的需求,奶奶要加紧脚步,再多开几家织染厂才是。到时人手若是短缺,我和流云都可以给你提供。” 阮云丝笑道:“如今我可不管这些事了,你们只找我们爷说就行。”虽这样说,她却知道苏名溪一定会找自己商量的,但在老太君和刘夫人面前,装也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贤妻模样。 徐金鹏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太兴奋。所以这话题有些冒失了,连忙又拿别的话岔开。众人说了一会儿,钟秀便进来说:“只剩下两道炒菜,如今已过了晌午,老太太太太想来饿了,是不是现在就摆饭?” 苏名溪道:“摆饭吧,在堂屋里摆一桌,我和金鹏流云一起坐着吃。”说完又听刘夫人道:“刚才你去哪里了?”他便道:“我送旭哥儿和狗子回家。顺便拿了两条鹿腿和几只狍子山兔回来。” 阮云丝惊讶道:“旭哥儿和狗子也回来了?” 苏名溪笑道:“是啊。他们的成绩很好,素日里只能在国子监学习。这一回我特地替他们请了假回来的,你没看见不要紧,下午的时候,他们和父母大概会来给老太太请安。” 阮云丝笑道:“那赶紧吃饭,吃完饭老太太太太歪一会儿,怕是很快,村民们都要过来拜见。” 杨老太君虽然不喜摆架子,然而在这乡村,得到那些朴实的村民的尊敬,心中却十分高兴,又吩咐阮云丝备下赏封,只说来这里搅扰了村人,不能白受他们的礼。“ 饭菜是钟秀碧秋和带来的厨娘们忙活出来的,有豆腐炖鲤鱼,土豆茄子排骨,芸豆咸肉,蘑菇炖山鸡等等,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只闻着这大锅炖菜的香气,便觉十分有食欲。 一时间屋内屋外谈笑风生。阮云丝把这里安顿好了,又去了其他几处,见都吃上了,才放下心来。等回到屋里,老太君便笑吟吟道:“今日你辛苦了,给你留的菜,还热乎着,快吃了吧。” 阮云丝答应一声,命芳草碧秋将炕桌摆到里间,不过吃了半碗饭,夹了几筷子菜,就说饱了,让丫头们把剩下的饭菜吃光,她自出来陪老太君和刘夫人说话,却见两人靠着被垛子合眼假寐,于是也不打扰,给二人轻轻盖了件轻罗披风,便出了门,扫书忙上前来,对她道:“爷和五公子三公子去厂子了,说是等一下就回来,让奶奶也趁这时候儿赶紧歇歇。” 阮云丝也便到了里屋,吩咐芳草道:“我也歪一歪,老太太太太醒了就叫我。” 芳草笑道:“奶奶放心睡吧,都交给奴婢。碧秋和秀姑娘也是,显见着是到家了,来了这里就没影儿。” 说完却听阮云丝笑道:“让她们自在会儿吧,难得回来一趟。我也想去看看厂子,只这会儿还走不开,看看下午的时候,若是有人陪老太太太太说话,爷也回来了,我再过去看看。” 确实是累了,为了这么一次出游,阮云丝可是从两三天前就准备,今日又忙了这大半日,因脑袋一贴在被子上,眼皮不自禁就合上了。 这一觉睡得极香甜,待芳草叫起她来,问一下时间,不过只有半刻钟罢了,却是将身上劳乏一扫而空。让阮云丝想起在现代看得一个理论,说是劳累之后,睡眠质量也特别好,比起那些浅眠的人,高质量的睡眠一小时大概可以顶别人一个半小时,现在想想,这话未必没道理,今儿这半刻钟的小睡,却是比寻常在国公府里一夜的睡眠还解乏似得。 “奶奶,有个媳妇来回话,不敢自己做主的,不然奴婢也不会叫醒您。”却听芳草轻声说道,阮云丝看到一个女人在门口探头,便下了炕,走出去一看,老太君和刘夫人还倚在被上,似是睡得正香,她便走出去,引着那媳妇来到堂屋,才轻声道:“什么事你拿不定主意?” 那媳妇低声陪笑道:“门口几个小子来报说,有几位老人家,等着拜见老太太太太,让奴婢进来通报一声,奴婢见老太太太太睡着,可这大暑热的天气,也不好让那些老人在外面等着,一旦出了什么事,不是玩笑的。” 阮云丝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晓得了,唔……就先把那几位老人家请去后面李家的屋里奉茶,等老太太太太醒了……”不等说完,便听老太君在屋里道:“是谁在外面说话?” 阮云丝连忙进去,见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都醒了,她连忙笑道:“可是孙媳扰了老太太的好眠?那真是要赔罪了。”说完却听杨老太君笑道:“和你不相干,午觉不过是眯一会儿罢了,我向来是沾会儿枕头就醒的,不然晚上哪里还睡得着?外面你们在说什么话?” 阮云丝就将那媳妇的禀报说了,杨老太君来了兴头,连忙道:“既如此,快请进来,我来的时候儿,就想找几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如今总算等着了,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哪里好叫人家在外等着。” 阮云丝于是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几个老太太便进来请安,别人也就罢了,独有其中一个老人,阮云丝看着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忽听旁边一个素日都叫三婆婆的老太太笑道:“姑娘……奶奶不认识她了?他就是连家媳妇的娘啊,当日老太太让儿子媳妇逼的无处容身,险些撞了树,还是小公爷救下的呢,又将那泼妇吓走。” 阮云丝这才想起来,笑道:“是,我这一直忙着,这位婆婆又不常出来,竟觉着眼生了。如何?您老人家身子还好?看着这身子骨倒是比那时还硬朗些。” 那老太太连忙谢过了阮云丝的关心,这里杨老太君也笑道:“我恍惚记着当日名溪回去说过此事,今儿这是正主来了?快都请炕上坐。” 那几个老人原本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样富贵人家的老太君要怎样鄙视自己等人,如今却见这老太太虽然富贵不凡,然而满面笑容平易近人,也就不那么局促不安了,只是也不敢真的上炕去坐,便只在炕沿边坐了,阮云丝又搬来几把椅子,让剩下几个老人坐下,和老太君聊天。 这里她便向刘夫人告了假,恰好苏吟玉和苏吟采也从外面回来,阮云丝便一把抓住了,笑道:“你们两个倒是跑的没影儿了,让我在这里表了半日的孝心,如今且替我周全周全,我也该去我那厂子看一看。” 苏吟玉苏吟采之前在小白阿峰这两只不成气候的“小地头蛇”带领下,在村子里痛快转了一圈儿,回来见这里只有阮云丝一人操劳,两人本来就有些愧疚,此时听她这么说,不由吐了吐舌头,连忙笑道:“嫂嫂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呢。”(未完待续。) ps: 月票月票嗷呜! 第三百一十六章:人命 阮云丝把事情都交代妥当,又禀明了老太君和刘夫人,便出了门往厂子的方向去,走了小半刻钟就到了,只见香兰在那里张望着,看见她来,便欣喜上前笑道:“我就猜着姑娘会过来。”话音落,方想起阮云丝如今身份,不由拍了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如今不能叫姑娘,该叫奶奶了。” 阮云丝笑道:“咱们之间何必特意讲究,你就叫姑娘也使得,倒显得我年轻一些。”说完见苏名溪和素流云徐金鹏等正从厂房里走出来,见了她都笑道:“就猜着你是忍不住的,到底过来了。” 阮云丝笑道:“那是自然,连你们都来得,难道还不许我故地重游?”说完听苏名溪笑道:“李家那边我和他们说好了,他们也很愿意搬去京城里呢,怀风说你是造织机的天才,许多点子就连他也没想到,你竟然便想到了。” 阮云丝心中埋怨,暗道李怀风啊李怀风,你这个时候玩什么低调?这不是害我吗?于是连忙道:“爷听他胡说?不过是有时候忽发奇想提点了两句,就把功劳都按到我头上了,我哪里真有那么大能耐?” 一行人笑说了几句,苏名溪便和素流云徐金鹏往外走,阮云丝则进了厂房,一进去,看见那些人和织机,便不由得笑道:“如今竟这样红火了。可见哥哥那边打理的不错。”又问香兰道:“这厂子我给了侯府,那边应该派管事的过来了吧?你觉得如何?若是有不妥当的,尽管告诉我,回去我和那边说一声,换人来。” 香兰连忙道:“妥当妥当,世子爷派来的人,自然是妥当的,待我们很好,人又和气大方。我们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如今却是都放下心来了。” 说完。那些女工见阮云丝来了。都纷纷上前打招呼,里面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新人,仔细看了看那些锦缎花样,足有二十多种,不但自己新传的在织,就是旧有的那些也没被抛弃。阮云丝看到有两架织机上还是她最先织出来的那种碎花锦,不由得摇头道:“这图案怎么还在弄?过时了吧?” 这个问题香兰也答不上来。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好回禀姑奶奶知道,虽然这花样过时了,可我家那口子在市面上走了一遭,发现平头百姓们没有太多钱买那些动辄几十两银子一匹的好锦,但这种锦缎二十两银子一匹。他们倒是时常扯几尺回去,想来是做衣服被面的,我家那口子就请示了世子爷,继续织着了。” 阮云丝回过身,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媳妇站在自己身后,之前没看到的,于是笑道:“你们夫妻便是我哥哥派来管厂子的管事?这厂子如今的收益如何?可比过去强些了?” 那媳妇满脸放光,就要将阮云丝请进自己的屋里详细报告。却听她笑道:“如今我又不管府里的事。你有账目去报给柳姨娘听,谅也糊弄不过她去。我不过是要知道个大概罢了。是了,你是谁家的?怎么从前没见过?” 那媳妇笑道:“小的刘能家的,从前只在庄子上管着事儿,自从姑娘把厂子给了侯府,世子爷就将我们夫妻调了过来。姑奶奶刚刚说的一点儿没错,柳姨娘从头发梢到脚后跟都是精神头儿。大奶奶虽然心慈面软,但心里对账目可也有数儿呢。从奴婢夫妻调过来,许是年景好,又有姑娘留下来的手艺,还时不时就送过来一些新花样,这进益倒是比从前好两成。” 阮云丝笑道:“嗯,这其中倒也有你们辛劳的缘故。我虽会织锦,却不耐烦做生意的。只是有一条,这厂子当日便是给流锦布庄供货,现如今已有三年多了,我和素五公子也有些交情。只要他们还要货,又没有过分的,你们夫妻两个也不必活络心思去找别的买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能家的立刻陪笑道:“是是,都知道,大奶奶和柳姨娘都吩咐过了。素家给的价钱也十分厚道……”不等说完,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娘,娘,我饿了,你给我贴烧饼了吗?我要……” 声音戛然而止,大概是人进了屋方发现这些人都围着,因此生了忌惮。就听刘能家的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撑死你?没看见姑奶奶在这里吗?你也敢这样放肆无礼,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姑奶奶?” 却听那声音迟疑了一下,这时人群分开,阮云丝也瞧见了那孩子模样,只觉得眼熟,略想一想才失声道:“小猴儿?你怎么来了这里?”原来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柳姨娘当日推荐给她调查孟婆子一家的小猴儿。 小猴儿便上前打了个千儿,笑道:“今儿因为帮我爹去府里报账,世子爷接着又打发奴才回来说几句话,跑了这大半天,晌午饭也没吃,一时饿的前心贴后梁,就造次了,奶奶莫怪。” 阮云丝笑道:“什么事情这样急?你就不能歇一歇?吃顿晌饭的功夫都没有吗?这么个年纪,饿坏了怎么办?你们世子爷就这样的不通人情?” 小猴儿吓了一跳,知道这位姑奶奶是连世子爷都怕的,因此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世子爷只吩咐了奴才,也没说要急着完成,是奴才惦记着杨二哥,唉!他家忽然就遭了这样的事,倒不如赶紧将银子送过去……” 不等说完,就听刘能家的骂道:“混说什么?还不滚回去吃你的饭。” 阮云丝就觉着周围一下子静了下去,虽然之前也没什么嘈杂声,然而这会儿却像是连呼吸都轻微了似的,她心知有异,便整肃了面色,先看了一眼刘能家的,之后才问小猴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给我听听。” 小猴儿挠着头,看了一眼他老子娘,却听刘能家的陪笑道:“姑奶奶,真没什么事儿……”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冷冷道:“虽然我如今不在侯府里了,但那里面的人想来也不敢在我面前弄鬼。你们是从外面庄子上调过来的,怕不知道我的规矩,所以敢在这里欺瞒我,既然敢欺瞒我,焉知就不敢欺瞒世子和大奶奶……” 一语未完,那刘能家的已经吓得跪了下去,连声道:“姑奶奶言重了,奴婢哪里敢欺瞒姑奶奶。” 香兰看了阮云丝一眼,叹口气去扶刘能家的,小声道:“姑娘……奶奶最是慈善的人,刘嫂子别吓得这样。那事儿,你就和奶奶说了吧,反正……其实和咱们是不相干的,谁心里还没有个是非黑白?大家伙儿也都知道,这不是刘嫂子的错儿。” 阮云丝眉头皱了起来,暗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小猴儿吓得在一旁不敢说话,她便看向香兰,就听香兰无奈道:“厂子里前儿死了一个女工……” “什么?” 香兰不等说完,阮云丝便惊讶失声,她看了刘能家的一眼,见她垂着头不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起疑,暗道莫非是她们太不宽厚,一时间逼死了人,难怪不敢让我知道。 香兰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一看阮云丝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因连忙道:“奶奶误会了,不关刘嫂子的事,人也不是死在咱们厂子里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命关天,阮云丝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于是对香兰道:“走,你和我去仔细说说。”说完便迈步向外走,忽听小猴儿在身后叫道:“是了姑奶奶,上次您让我办的事儿有了一点眉目,原还犹豫着这么点儿眉目要不要特意去找你,如今既然来了,等下奴才便过去说吧。” 阮云丝点点头,和香兰出了厂房,凝神听着后面动静,只听刘能家的道:“好了好了,都去干活儿吧。”说完又骂儿子道:“都是你个不开眼的,在姑奶奶面前提这种糟心事儿作甚?姑奶奶最是慈善的人,她听了心里不堵得慌?” 阮云丝看了香兰一眼,忍不住道:“这事儿真和刘能家没关系?”她听着刚刚刘能媳妇的这几句话并不怎么心虚,因此心中那点怀疑不禁又动摇了。 香兰无奈摇头道:“真不关刘嫂子的事儿。若说女工们迫于她身份,敢向奶奶撒谎。我却凭什么要替她遮掩?我们一家子的个性,奶奶又不是不知道,不用我了,真要是刘嫂子的缘故,我们家老爷子和我家那口子就要进京找奶奶做主了。何况刚刚小公爷也说过,要我们过些日子就搬去京城,奶奶说,我怕的她什么?有必要替她遮掩吗?” 阮云丝点点头,笑道:“正经是这个话。那你倒是说说,那死了的女工究竟是怎么回事?和咱们厂子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么?这可是一条人命,须得认真仔细,若真的是人祸,可千万不能放纵了去。”(未完待续。) ps: 大家不要急,袁姨娘一定会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月票嗷呜嗷呜!! 第三百一十七章:离奇 香兰叹了口气道:“事情奇就奇在这里,那杨家的媳妇素来最是温柔和顺的,长得又好,和咱们厂子里的姐妹们都极相熟的。虽然她是去年秋刚进来,但是聪明勤快,没人不喜欢她。可从一个多月前,不知怎的,她就好像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有好几个人看见她曾经躲在后院悄悄哭过。大概是五六天前,她织一匹锦,却不知怎么了,心神不在上头,坏了丝,那匹富贵锦就废了。当时刘嫂子心疼,不过看见她手指头也秃噜皮了,就没说什么,只说让她回家歇两天,因为她那一日神思看着十分恍惚,刘嫂子只说她不知是有什么心事,眼看着那一日做不成活了,倒不如在家里歇一歇,过两日再来。” 阮云丝点点头,心道这刘能家的处置也十分妥当,甚至是宽厚了,如今看来,这杨家的心病似乎不是在厂子里,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道:“这么说,刘能家的没让她赔那匹锦缎,也没说从此不用她了?” 香兰笑道:“自然是没有的。那匹富贵锦缎要一百多两银子呢,她哪里赔得起?况且虽然坏了丝,但把那一段去掉,当做废锦来卖,也能得五六十两银子,虽然刘嫂子管理严格,但是看当时她哭得伤心,手指头又坏了,就连规矩定的十两银子也没要她的,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又说她这几日看着精神就不好,让她回家歇两天,等精神好了再过来,便是这样的话,当时我们也觉得极妥当,杨家的却哭着跑了,大家也没在意,只以为她是心里装着事情,又不能说出来,委屈。谁承想……谁承想。前儿晌午。杨家就传出信儿来,说是他们家媳妇上吊了。” 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阮云丝都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因不由得问道:“可是有仵作过来?证明确是上了吊?没道理啊,好好儿一个女人,怎么就上了吊?还是她婆家对她不好?” 香兰摊手道:“我们可不都是这么说着?她婆家待她也好,素日里说话,她只说自己父母双亡。公婆待她极好,就像她亲爹娘似得。大家私下里说些亲密话儿,似乎她相公待她也极好,且杨大哥那个人也是热心肠,在村子里人缘很好的。” 阮云丝皱眉道:“这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能让这么一个日子幸福美满的小媳妇无缘无故的上吊?” 说完却听香兰道:“也不能就说是幸福美满。虽然他们夫妻感情好,公婆对她也亲,人人都羡慕她,只是她也有一桩大心事,成婚这么些年了,连个孩子也没有,唉!为这个,她私下里不知说了多少回苦恼。只觉得对不起杨大哥……” 阮云丝皱眉道:“孩子这事儿。哪里是自己能做主,说有就有的?何况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如今却因为这个看不开寻死?咦?是不是因为丈夫家要纳妾,所以她一时不忿,这才寻死?” 香兰哑然笑道:“哪里有这样的?杨家妹妹是极贤惠的人,听她说,她不止一次想让丈夫纳妾了,倒是杨大哥不肯,说庄户人家,纳妾做什么?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讨口饭吃,有个老婆便该知足了,再娶个小妾,哪里有余钱供她涂脂抹粉的?倒是夫妻两个踏踏实实过日子更好,更何况,两人成婚也不过是三年,也有都成婚十年了才有孩子的,因此坚决不允。” 阮云丝看了香兰一眼,微笑道:“看来这杨家的媳妇定然是个爱说话的,所以你才这般清楚她的情况,只是这样说来,她的性子就应该是开朗的,到底是什么心事?能让她郁结那么长时间呢?甚至最后竟然还寻了短见。” 香兰摇头道:“这个就实在不知道了。消息传来,我们也很是震惊,但人确实死了,还能说什么?这事儿和刘嫂子也没有干系,杨家妹妹回去歇了两日,杨大哥就过来说,她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要再请几天假,谁知道三天后,人就没了,你看,这可关刘嫂子什么事呢?之所以大家都没和奶奶说,不过是想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听见这样不吉利的事情,怕你心里不自在。” 阮云丝叹了口气点点头,如今看来,这刘能家的或许确是好心。这种事情,谁听了心里能好受?” 因又来到制机房,只见这里如今也不仅仅是李家那些人,又添了些徒弟帮手,诺大一个制机房,竟是人满为患。 李怀风眼睛尖,一眼看到自家媳妇和阮云丝过来了,连忙收了手上的活计,抓过一只毛巾胡乱一擦,跑过来笑道:“刚刚小公爷才来,如今奶奶又过来了。嘿嘿嘿!小公爷说过,过些日子就让我们上京呢,啧啧,上京啊,我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呢,如今托奶奶的福,终于也可以去天子脚下那花花世界开开眼了。” “混账东西,当着奶奶胡吣什么呢?” 忽听一声暴吼,接着李家老爷子也走了过来。阮云丝笑道:“老爷子中气好像更足了,可见这身体更硬朗了呢。” 李老爷子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抱拳笑道:“呵呵,托奶奶的福,别看小老儿如今快七十的人了,可觉着这身上的劲儿比前几年还大呢。”说完其他李家人也都放下活计过来给阮云丝见礼,那些小徒弟什么的便都在师傅们身后远远看着,也不敢小声议论。 李怀风便对阮云丝道:“奶奶,听说京城那个厂房可大了,到时候咱们这制机房是不是也给扩大点儿?您看,如今这人手多了,机器造的也快,可是房间反而有些挤了。” 话音刚落,就被李老头瞪了一眼,阮云丝不等他开骂,便连忙笑着道:“怀风提的建议很中肯,只是京里那个织染厂,并没有制机房,如今我想在那厂子边儿上再建一个专门的厂子,就给你们造织机用,如今咱们手里有这么多种比他其他厂子还要好的机器,就是将咱们自己厂子里的机器供起来后,也可以卖出去,何况这些机器也有磨损的,不过三五年就要换一台,素日里的维修也少不了。这样看来,你们那个制机厂子,倒是还要招更多的人手,极易发展起来的。” 李怀风原本只是想着能再有一个制机房就好了,却没料到阮云丝竟说要建一个专门的制机厂,只把这小子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连李老爷子这会儿也顾不上骂儿子的失态了,搓着手,一张老脸也是激动地泪光闪闪,只知道喃喃着道:“这……这使得吗?使得吗?就是……就是造个织机罢了……” “怎么使不得?等到京城里给你们寻了宅子,到时候就让怀风等人先搬过去,指点着人把厂子先建起来,之后你们在一起搬过去。” 阮云丝说完,李怀风已经高兴得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看的她直想笑,暗道这小子要是在现代,绝对属于那种全能高尖人才,瞧这跟头翻得,比戏台上那些十年苦练的角儿还顺溜呢。 如此在织染厂里走了一圈,阮云丝才来到刘能家的院里,这是建在厂子大门内的两间瓦房,原本这里是间给打更人住的小屋子,刘能家的被调过来之后,充分发挥了以厂为家的积极性,竟将那小屋翻成两间瓦房,把家当都搬了过来,从此就在这里扎下了根。 刘能媳妇见她来了,连忙请她屋里坐下,阮云丝看了看四周,虽然简朴,却也整齐,她心中好笑,暗道这大概就是办公室了,只是这个办公室倒是功能多一些,既是一家人的住处,又能负责打更,不知道哥哥给人家开多少工资,太少了可对不住人家这身兼数职的辛苦。 小猴儿在后面刚吃完饭,听母亲叫自己,就连忙跑出来,先乖巧的给阮云丝上了一杯茶,才笑道:“姑奶奶在厂子里走了一圈儿,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这厂子虽然已经归了世子爷,可您才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呢。” 阮云丝笑骂道:“行了行了,少来这套溜须拍马的把戏,小心我告诉你们世子爷,看你怎么办。我问你,你们世子爷让你回来传什么话,让你连午饭都没吃,我听说,似乎是和杨家有关系?” 小猴儿笑道:“可不是,世子爷听说了这件事,恰好大奶奶和柳姨娘当时也在,就说杨嫂子可怜,世子爷便命我回来和父亲说,原本父亲想着给她们家二十两银子发丧,世子爷让给五十两,说这也可怜,好歹在厂子里干了几个月的活计,又是死的这样不明不白让人窝火,多送点银钱,也算是一场缘分。” 阮云丝点点头,哥哥这样处理很好,这个时代的人是很淳朴的,讲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哥哥这话传开去,怕那些女工不更加努力回报呢?于是她把这事儿暂时放下,又问小猴儿道:“我之前让你调查的那一家人,你说有眉目了,究竟是有了什么眉目?你且说来给我听听。”(未完待续。) ps: 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粉红票支持和打赏,嘤嘤嘤嘤,实在是因为剩下的字数不多了,能把这个月的全勤奖拿到手就非常非常不错,所以……原谅我不能加更报答了。otz 第三百一十八章:回忆 小猴儿恭敬道:“回姑奶奶话,那孟婆子的儿子虽然是好赌,但并非是赌红了眼睛就不管不顾的,奴才四处赌场都打听过,说是他之前只仅着手里的钱,赌完了就算,后来忽然就变了性子,很是滥赌了几天,欠了些债务,之后便不知所踪了。奴才觉着这事儿怪,便找了人问,结果那几个赌鬼都说,他那几日虽是赌了几日几夜,但往往手里的大钱输了后,就去寻别人赌,玩得都是赌注小的,一夜下来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阮云丝皱眉,暗道果然这里有鬼。面上却不露出来,对小猴儿道:“你说后来这人就不知所踪了,可知是为什么?是被他老子娘禁足了,又或是去别的地方儿赌了呢?” 小猴儿笑道:“嗨,姑奶奶还不知道么?那孟婆子一家都搬走了。小的打听了之后,就去寻他家,结果邻居说,前两日就搬走了,房子也是低价卖给了人,奴才打听了一圈儿,谁也不知道他们家搬到了什么地方去,京城附近奴才但凡是走过的地方儿,也都留意了下,并没听说有他们的踪迹。” 阮云丝心里叹气,暗道这是我疏忽了,只原本我虽然觉着不对劲儿,却也没想自己的预感竟然能成真啊。因从袖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小猴儿道:“行了,这事儿你办的很好,这荷包给你。我再让你替我办一件事,那杨家媳妇既然是我们厂子里的女工,万没有让她死的这样不明不白的道理,你替我查一下……” 说到此处,却又犹豫了一下,暗道小猴儿只是个孩子,这次的事却和孟婆子一家不同,毕竟涉嫌到人命,若杨家媳妇不是自尽而死,而是凶杀,一旦让人发觉了他的行迹。可是不妙。 一念及此。便改口道:“罢了,这事儿你先不用管,我回去请个仵作来验验尸,若她确是自杀,你就小心查一查,若不是自杀,此事你就不许插手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猴儿鞠了一躬,正色道:“奴才明白姑奶奶的意思,是怕涉嫌到凶杀,让奴才也遇到危险。姑奶奶放心,什么事儿该怎么做,奴才心里有数。” 阮云丝不由得笑了。暗道这孩子真是机灵,想必将来也是侯府大管家的材料,因将那荷包递过去,小猴儿还有些不敢收,只偷眼瞅着旁边的母亲,阮云丝就转头看着刘能家媳妇道:“这孩子机灵又懂事,你们教育的极好。这是他该得的,让他收了吧。” 刘能家媳妇这才屈膝行礼笑道:“既是姑奶奶的赏。奴婢就让这小子厚颜收下了。”说完只听小猴儿欢叫一声。她连忙瞪过去,却见儿子吐了几下舌头。上前双手接过荷包,不由得也笑了。 阮云丝说完话,便起身道:“我出来了这半日,想来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找我,这就要回去了。这厂子你们好好打理着,将来进益好了,世子那边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如今流锦布庄和贵云绸缎庄要联合在辽东那边开展生意,我们这两家厂子的布料与他们需要的相比,实在是沧海一粟,徐三公子之前还埋怨我呢。你们这里地方是尽有的,需要的话,也可以将厂子扩建一下,这厂子我既给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产业,不必墨守陈规。” 刘能家的听了这番话,连忙称大善,一边将阮云丝送出来。也幸亏这位姑奶奶今儿有这番话,不然她知道依照世子和大奶奶的想法,这是姑奶奶留下的产业,哪有随便更改的道理?更别提扩建了去同姑奶奶抢生意了。如今一听阮云丝这么说,晓得好日子在后头,怎不由得她眉开眼笑。 阮云丝出了厂子大门,便见前方流花河边,一个人影背身而立,虽然只是个背影,却是挺拔颀长,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份渊渟岳峙,她哪会认不出来?除了苏名溪,还有谁能随随便便站着,就站出了这种千军万马的气势。 “名溪怎么在这里站着?可是想捉几条鱼回去下酒?”阮云丝晓得苏名溪是在等自己,便笑着赶上前打趣。 苏名溪回过身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微笑道:“是啊,是在这里等着捉鱼,捉一条美人鱼。” 说完又看了看阮云丝左右,摇头道:“刚刚我就想说,又怕在金鹏和流云面前扫了你的面子。你自己说说,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大奶奶,就这么利利整整出来,身边连个人都不带,有你这样的道理么?” 阮云丝也知道自己错了,连忙用出哀兵之策,拉着他的手央求道:“这不是在侯府和国公府闷坏了吗?动辄散散步都要一大群人跟着,好容易到了自己的地头上,还不让我透口气啊。” 苏名溪摇头道:“那也戴两个小厮或者护卫,这里毕竟是外边了,一旦遭遇点什么事,不是玩的。” 他说到这里,就听阮云丝道:“你还真说着了,确实有件事要让你帮帮忙。”因将杨家媳妇的事情说了,又道:“我觉着这女子死的实在太过离奇,所以请你想办法找个好仵作来,替她验验尸,看看是不是自己上吊的,如何?” 苏名溪道:“这算什么?照你所说,她之前已经有预兆了,必然是心中藏着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后来挨不住,便自尽了。” 说完却听阮云丝道:“什么事能这样的沉重?竟把人活活儿逼死了?她也说过公婆待她极好,如同亲爹娘一般,丈夫也是尽力维护她,我就是想不通嘛。” 苏名溪只好道:“好了好了,怕了你,我回去就找个好仵作过来,总行了吧?只不过你却不许去,怎么说身份在这里,那女工你连认识都不认识,若就这样去人家家里,没道理,怕是还让人误会你这国公府的新奶奶就爱听离奇故事儿呢,这就不好了。” 阮云丝本来还真有这个心思,却被苏名溪一语道破,也只好作罢。心想幸好自己还留了小猴儿这一招暗棋,不过若那女子真是为人所害,虽然小猴儿不出面,怕官府也不会轻易了结了吧?想到此处,便笑道:“好,只要爷记着答应我找仵作去她家,我就不过去了。” 苏名溪点点头,四下里无人,不用讲究那些男尊女卑的规矩,两人便牵手并肩而行,苏名溪看着四周景物,忽然感叹道:“词句上说,物是人非事事休。云丝,你可还记得这里?” 阮云丝左右一看,不由得心里也是一动,轻声道:“这是当日我和名溪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分道扬镳的地方。” 苏名溪点头道:“是啊,虽然那时候被你一口回绝,于我心里是痛彻骨髓心扉。然而如今想想,上天待我苏名溪到底不薄,如今景物依旧,人也依旧,还让我牵在手里,并未真个事事皆休,这是何其幸运之事?” 阮云丝也感慨道:“是啊,我还记着那是春日里,你我便在漫天柳絮中擦肩而过,你只知道当时你痛彻心扉,不知我当日哭得什么样子呢。只那时我对你的情意,却还不能让我放弃自由和事业,但是那种情深缘浅的伤痛,却亦同样伤我的心,我在外面游荡了大半日才回去呢。” 苏名溪惊讶道:“我是料到你或许也会有些难过,却不知道你竟难过成这个样子,早知如此,当日我不该走的那么痛快,看见你哭成梨花带雨的模样,直接抢了人回府就是……” 夫妻两个一边牵手走着,一边叙说这几年来点点滴滴的回忆,只如今回想着,那些曾经的痛苦牵挂,却全都化作今日的幸福甜蜜。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到山边儿上了。苏吟玉和苏吟采接出来,都笑道:“好啊,说我们出去了半日,如今却有人比我们还变本加厉,明明说就回来的,结果这一去就没影儿了。” 阮云丝咳了一声,有些心虚的看了苏名溪一眼,然后抬眼望天道:“两位姑娘别怨,这都是你们哥哥的错儿,非拉着我在外面游荡……” 不等说完,就听里屋杨老太君的声音响起道:“哦?还有这种事?名溪有什么话说?要不要我老太太给你们断断是非?” 阮云丝没想到杨老太君耳朵这么好使,她还当屋里仍有客人呢。这下不禁闹了个大红脸,却见苏名溪也忍不住笑,用手悄悄点着她,然后进屋道:“孙儿多谢老太太做主,不过今儿这事确是孙儿的主意,这里孙儿从前也来过几遭的,难得今日和媳妇故地重游,一时高兴,忘了老太太和太太,真是该打。” 接着阮云丝也进来,少不得又替苏名溪分辩了几句。杨老太君看上去兴致很高,又打趣了几句,苏名溪便说去看看别的地方的情况,转身离开了。 这里小白和阿峰进来,两个小的身上衣服都脏了,却是兴高采烈。阮云丝这才知道,猎户村的王氏等人带着旭哥儿和狗子下午前来拜见,又送了些狍子狐狸山鸡野兔等,杨老太君心里高兴,自然也命人给了价值不菲的回礼。(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呜嗷呜,《锦心》这本书的最后一个月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进香 说到这里,刘夫人便对阮云丝笑道:“这里的人都是朴实的,难得这样尊敬咱们,总不好让人家空手回去,幸亏这一次的事情是你打理的,预备的回礼不少,不然还真是不够用。” 阮云丝笑道:“咱们国公府的慈善名声,乡里人谁不知道?又数次受过爷的恩惠,因此妾身倒是料到了这一节,方准备了那么些回礼。”说完又看向小白和阿峰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瞧这衣服脏的。” 小白兴奋道:“娘,我和阿峰哥哥跟着铁蛋狗子旭哥哥他们去抓鱼了,阿峰哥哥真厉害,素日里我以为他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谁知道他抓了好大好大的一条鱼,已经说好了,今晚就让秀姑姑在大草锅里和着豆腐炖,祖母和太祖母必定都喜欢吃。” 阮云丝看向阿峰,却见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弟弟是夸我呢,从前跟着那个拐子,要给他乞讨赚钱,路过河边什么的,还要抓鱼抓虾给他吃,所以才有这么点儿本事,虽然我抓的那条鱼大,却不如小白抓得多。” 说到这里,却听小白气呼呼道:“娘,原本我们养在水缸里的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次回来都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被芸娘姑姑给偷偷炖着吃了……” 一语未完,就听外面的声音笑道:“我的小少爷,可别混赖人,缸子里养的那些鱼,又生了不知道多少条小鱼,我回来看着挤得都不像话了,再养下去,一条也活不成,所以就都放回了河里去,你不感谢我救了它们一条性命,还混赖我吃了。” 随着话音,芸娘走了进来,众人也都笑起来。因众人说话,不经意间就说到了那杨家媳妇身上。阮云丝这才知道老太君和刘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大概是下午那些过来的老太太媳妇们说的,于是她也说了几句,刘夫人和杨老太君听说阮思齐让给五十两银子,也都点头称善。 这一天却极是尽兴,以至于晚上睡在炕上,挂起了大蚊帐子,杨老太君刘夫人阮云丝等睡在这一大铺炕上。都觉着很舒服,竟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又热闹了半上午,巳时初便有人来请示阮云丝说:“奶奶,是不是该启程了?这个点儿出发,恰好在晌午时能赶到宝鼎寺,在那里用斋饭。下午上车,傍晚也就进城了。” 阮云丝便点点头,这里服侍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等更换了素净衣裳,因是去佛寺进香,倒不好穿的太过华丽。 她自己也换了身月白色带着暗纹含笑花的仿纱缎衣裳,于是一行人收拾妥当,进了马车,浩浩荡荡往宝鼎寺而去。 宝鼎寺原先不过是京郊一座普通寺庙。本朝崇尚佛教。皇室中人也多礼佛,似京城这种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佛寺亦是众多,最著名的几座寺庙,都是历经几百年甚至千年的风雨,基础好,信徒也多,自然鼎盛。 然而自从几位番僧从遥远的西域过来,在这宝鼎寺落脚后,寺里的香火便慢慢鼎盛起来。只因藏传佛教对信徒的要求相对比较宽松些,所以一些一心向佛,却又不愿太过清苦的信徒便纷纷来此处拜佛,后来又传出他们带了一座欢喜佛,那是和送子观音齐名的,原本是秘密供着,如今特意开光后,供善男信女们求子所用。 不知道真是外来和尚好念经还是这欢喜佛的法力高强,总之,来此求子的女眷们参见欢喜佛,再由主持大师在密室讲解求子秘籍之后,果然十分灵验,以至于宝鼎寺名声越来越广。 如今老太君和刘夫人等来到宝鼎寺上香,固然是因为诚心向佛,却也是因为阮云丝嫁给苏名溪这么长时间,可以说是独占夫宠,然而这么好几个月了,肚子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个老人想着连袁姨娘都怀上了,她这正室奶奶焉能不急?因此今日也是特意来这里,方便阮云丝求子。 却不料阮云丝心里对这欢喜佛并不热衷,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魂魄,那些番僧可以舌灿莲花打动其他百姓和达官贵人,却打动不了她。 只要看过艳情小说的,谁不知道这欢喜佛并非是什么求子灵验,而是专司男女房事的啊?那些番僧只因为这个,便牵强附会说欢喜佛是求子之佛,真是太好笑了。 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从古至今,总有一些不地道的僧人,借着各种名目敛财,如今这古代或许还会好一些,若是她生活的现代,好和尚更是找不出几个来,这里的僧人用这个名目召集信徒,虽然不厚道,却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和老太君刘夫人一步步进了寺庙,因管事前两天就来打了招呼,所以那主持早知道今日有贵客到来,一早便清空了寺庙,此时恭恭敬敬请老太君刘夫人等进去,一副得道高僧模样。 众人走了几处大殿,诚心上香后,老太君便对阮云丝笑道:“你带着几个丫头,去拜一拜那欢喜佛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透露了老人替她着急的心情。 阮云丝心中不愿,但想到这是老太君替自己着想,又不忍拂逆老人家的意思,只好站起身道:“是,那老太太和太太在此稍坐,儿媳去去就来。” 因叫了芳草品儿以及另两个小丫头一起随着她出门,来到一处大殿,看着大殿里供着的那一尊佛像,她心中不由得好笑,暗自摇头道:“欢喜佛修欢喜禅,本应是一对,如今这孤零零一个佛像,连欢喜禅尚且不能参透,还求子呢。这些番僧真是胆大,若是有西域真正的得道高僧过来,似你们这把戏,一下子就被戳穿了。 于是迈步进了门去,跪在蒲团上参拜,心中想的却是这个时代和西域那边的文化交流还是不够。若是自己那个时代,历史上的清朝时期,好像就和西藏那边的联系紧密了,班禅似乎也是由皇帝钦封,若是那时,这样蒙人的番僧恐怕就没有用武之地。 一边想着,磕了几个头便站起身,从芳草手中接过香来敬上,又看了眼那慈眉善目的佛像,接着便转身道:“行了,拜也拜了,香也上过了,咱们走吧。” 芳草等人正要服侍她出去,便见早等候在旁边的一个高大僧人上前,低头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来参拜欢喜佛,想是为了求子,如此要听讲解一遍求子经方能灵验,女施主请随小僧来。” 阮云丝压根不信,来上这柱香也不过是为了安慰杨老太君,哪里还肯跟着他去听什么求子经,何况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经文的,想来又是这些和尚杜撰之后,用来蒙骗百姓钱财,因便冷冷道:“不必了,礼佛在于心诚,也从未听说过拜观音就要听心经的讲解。” 那高大僧人犹豫了一下,正要再说,便听芳草道:“好大胆,竟敢拦着奶奶的路,奶奶说不听就不听,难道还敢强迫我们?” 让她这么一说,那僧人只好无奈合十道:“小僧只是为女施主着想,并无强迫之心,这位女施主请慎言。”说完便退到一旁。 几人就出了门,阮云丝对芳草笑道:“你这蹄子,刚刚火气怎么那般大?这想来是那僧人的职责,他好意提醒,我们不愿也就罢了,没得摆出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做什么?” 芳草喃喃道:“奴婢心里不舒服嘛,他那么高那么壮,拦着咱们,奴婢心中觉着有些惧怕,早知道就该让爷陪着奶奶一起过来……” 不等说完,已被阮云丝啐了一口,见主子晕生双颊,她才知道自己造次了,哪有这种事情还带着男人来的?也难怪奶奶羞臊。 因忙挽着阮云丝的胳膊笑嘻嘻说了两句。听阮云丝悄声道:“行了,这里是佛寺,你且端庄着点儿。” 芳草撅着嘴巴道:“奴婢怎么不端庄了?奶奶不是说奴婢从来都是最端庄沉稳的吗?” 说完只觉得周围没有声音,回头一看,其他三个小丫头都是目不斜视,可不比自己要端庄多了呢。她心里不服,哼了一声道:“比我还小几岁呢,这个时候倒会端架子。品儿,她们两个就算了,听说父母也是信佛的,你素来不是最百无禁忌的一个吗?怎么这会儿也没声儿了?敢情就为了看我的笑话?” 她说了一句,见品儿没搭理自己,这可气坏了,自己还是奶奶身旁的大丫头呢。素日里也没少给这些小丫头行方便,如今竟为了让自己在奶奶面前现眼,一个个倒都比自己更像大丫鬟了。因咬牙阴恻恻地拖长了声音道:“品……儿……” 阮云丝不觉好笑,暗自摇头道:芳草这都二十多了,素日里也稳重,偏这时候倒孩子气起来,是了,上次名溪说的那个外院管事,条件和各方面都不错,只我没见过样子,不知道配不配得起她。虽然名溪说是不错的,我也总得亲自把把关,这丫头不容易,为了我在侯府忍受了那么多年,总要看着她有个好归宿我才安心。(未完待续。) ps: 嗷呜求月票!!!!! 第三百二十章:离寺 正想着,只听那边品儿终于回过神来,芳草没好气道:“想什么呢?这样的出神,我叫了你好几声。” 品儿忙笑道:“对不住芳草姐姐,实实是没听见。奇怪,我在想,刚刚那大和尚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只是这会儿却又想不起来了。” 芳草撇嘴冷笑道:“行了,别来蒙我,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蹄子故意算计我,要在奶奶面前扮端庄呢?这会儿又拿出这样的借口,你也找个像样儿点的。从卖进府里,怕是连门儿都没出过,这会子倒说听着声音熟悉了,你指望我会信?” 品儿焦急道:“是真的姐姐,那大和尚的声音我确实有些熟悉,不过恍恍惚惚的,也记不太清……”小丫头说到这里,便使劲儿挠了挠头发,似乎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芳草见阮云丝没说什么,便到品儿面前小声笑道:“好啊,我明白了,想必这是梦里听见过。虽然那大和尚一直低头,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不过那声音倒的确有些天籁之音的感觉,莫非你这小蹄子梦中的情人,便是有这样一副好嗓子?” 不等说完,品儿已经羞急的跺脚,就要追着她打,芳草哈哈一笑,连忙跑了躲开,却听阮云丝道:“前面便是太太老太太歇息的禅房了,你们两个敢在这边喧哗打闹,可是想作死?” 芳草和品儿连忙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 几个人回到禅房,老太太和刘夫人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便都笑道:“怎么?没听讲解那求子经?” 阮云丝笑道:“心诚则灵,妾身已经诚心拜过了欢喜佛,何必还听讲解什么经文?又是在密室里,看着那和尚高高大大的,我心里倒有些惧怕,连芳草她们也不自在,不如早些出来。” 她这话本也正常。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到了这寺庙来。虽然听着诵经木鱼声,却并不觉着这里十分祥和安宁,想来这里既是求子之名远播,恐素日里便怠慢了其他菩萨,因心中便不太舒服,此时听阮云丝这么说,也不置可否。 袁姨娘却是笑道:“奶奶这话错了。这里求子经和欢喜佛很灵验的,既然都拜了佛,又何妨听上一回经文,爷子嗣艰难,若是姐姐回去也能一举得子,岂不好?就是老太太太太心里。也不知怎么高兴呢。”说着这话,却是看了小白一眼。 也是巧,小白正坐得不耐烦,两只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只想找个什么时间溜出去看看,恰好对上了她这一眼。 小家伙是冰雪聪明玲珑心,又素来看不惯袁姨娘,耳听得她嘴里说让娘亲生小弟弟小妹妹。眼睛却瞟着自己。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用意,不由得立刻恼了。霍然起身沉声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你必是要说。娘亲要生弟弟妹妹,要顾忌着我是不是?哼!我告诉你,你生弟弟妹妹我不管,我也不亲,娘亲给我生的弟弟妹妹,那才正经是我的骨肉兄弟……” 不等说完,阮云丝已经厉声道:“小白,胡说什么呢?都是你父亲的骨血,你说出这样的话,敢情是想挨打?” 小白眼圈儿立刻红了,回身瞪着阮云丝,咬牙道:“我就是看不惯她,她刚刚既说母亲的好话,做什么又要来看我?是她自己存心不良。母亲素日里教导我,说她是我长辈,要我尊敬爱戴她。她在府里作威作福,母亲也说是她有了弟弟妹妹情绪不定,要我体谅则个,我都听母亲话忍下来了。可我心里清楚,她不过是仗着肚子里那个弟弟在府里横行霸道的罢了,只为了不让母亲面上不好看,我都忍了,可如今她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儿,就敢这样挑拨,将来还不闹上天……” 小白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阮云丝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一把将他拽到怀里抱着,小声道:“小白,不能任性,这是什么地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小白心中一凛,这才想起此处是寺中禅房,虽说周围没有外人,可终归是外边。因便低了头不说话。 这里袁姨娘一直就没反应过来,如今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小白没声音了,她眉毛一挑,眼泪便下来了,拿出帕子便要哭,忽听杨老太君慢悠悠道:“小白是个孩子,不懂事。你一个大人,不会也和小孩子一样不懂事,要同小白计较吧?” 一句话就让袁姨娘的大哭计划胎死腹中。袁姨娘怔怔看着坐在椅中的老太君,见她头也不抬,只是慢悠悠喝着茶水,一瞬间,不由得浑身发冷,再看刘夫人,只见对方淡淡看了自己一眼,便转头对阮云丝道:“小白这孩子,也太口无遮拦,你素日里还要好好教导才是。” 阮云丝连忙起身答应,刘夫人点点头,这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袁姨娘只觉着身上的力气似是一下子都被抽空了般,心中既茫然又惶恐:是啊,就算肚子里的是儿子又如何?将来这份家业是小白的,他若是看顾兄弟一些还好,他若是不肯看顾兄弟,自己母子不同样没有立锥之地吗?先前自己怎么会天真的以为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依靠?天真,太天真了。 想到此处,心中便油然升起一股戾气,她忙垂下头,不然她怕自己充满仇恨的目光被人发觉,看这一家子,现在已经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将来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这寺庙也没什么意思,趁着这会儿天阴了,我看就赶紧回去吧。” 杨老太君见闹出了这一场事儿,心中更是有些腻歪,于是便说要走,刘夫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一家人出了门,只见苏名溪和几个管事护卫也正从前面两个大殿里转出来。 主持极力挽留她们用了斋饭再去,杨老太君等却不想用了,好在此处前行不远,便是绿水城,自可在那里包座酒楼进餐。于是苏名溪安排了几个管事前头安排,这里和阮云丝一起服侍了杨老太君等上马车。他自己则把阮云丝的丫头们撵到别的车上,钻进去坐下来。 “怎么?可是觉着乏了?这才骑了多会儿的马?爷不是这么不济事的人吧?还是说,有事情要和妾身商量?”阮云丝知道苏名溪的能耐,若是骑这么半天马就乏了,那他当日在战场上也不可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苏名溪皱着眉头道:“云丝,你有没有觉着这家寺庙不太对劲儿?” 阮云丝愣了一下,神情也立刻郑重起来,轻声道:“怎么说?” 苏名溪道:“我带着人在寺周围巡查的时候,后院墙根下竟然看见土里埋着些鸡毛。哼!看那些大和尚一个个道貌岸然,却是酒肉之徒,如此僧人,怎可能将一个寺庙经营的如此鼎盛?” 阮云丝笑道:“原来爷说的是这个,不是说藏传佛教要比较宽松些么?这些人背地里做个酒肉和尚,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天下那么多寺庙,又有几个真正修行的和尚?” 苏名溪皱眉道:“我总觉着有些不对,我虽不礼佛,然而这些年也送老太太太太去过几家佛寺,这些和尚身上没有半点儿出家之人的脱俗飘然,反而一个个低头垂目,不敢以目光看人,看着就透出那么股子心虚劲儿。” 阮云丝笑道:“许是国公府的身份太高,所以和尚们不敢抬头直视,这也是寻常。”说完却听苏名溪道:“是么?你就一点儿也没觉察出不对劲?” 阮云丝想起刚刚自己拜欢喜佛,那和尚要自己去密室讲经,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有灵光一闪,但随即就又隐没不见。她努力想了想,却终究也没想起来。 “怎么了?” 苏名溪看见她出神,连忙握了她的手问。这一下更打断了阮云丝的思路,刚才那灵光一现终不可得,她心中有些懊恼,但见到丈夫关切的神色,便只好笑笑道:“无妨,不过是觉着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罢了,这寺庙日后不要来就是了,我看老太太和太太心里似乎也不自在呢。” 说着话的功夫到了绿水城,提前过来的管事已经包下了一座酒楼,于是众人进去落座,掌柜的虽不知这一行人身份,但看她们的穿戴,也知这家人非富即贵,于是不用吩咐,他自己便跑到厨房里,让大厨们用心烹制菜肴了。 正吃得高兴,忽听外面就吵了起来,杨老太君皱眉道:“是什么人在门口吵闹?”说完就见苏名溪和阮云丝一起起身道:“孙儿(孙媳)出去看看。”说完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一笑,便双双走了出去。 来到大堂,只见几个仆人正在门外趾高气扬的叫嚷,而国公府这边的护卫则只拦在门前,人人面上都带着戏谑笑意。 苏名溪和阮云丝有些惊讶,这些护卫虽然是国公府的人,但从不仗势欺人的,怎么今儿耳听着人叫嚷,他们拦在门口,却是没有什么作为,反而笑得古怪?(未完待续。) ps: 咳咳咳……大家可能觉得为毛总是灵光一闪啥的,咋还不赶紧揭出袁姨娘的真面目啊?那个,请大家再耐心等几天,老实说,我们是写文和看文的,当然一眼就看到猫腻了。但是云丝是身在局中啊,而且谁会一下子就联想到这么多是不是?只能等一切的线索串联,然后再有个契机,那就可以水到渠成了,嗷嗷嗷,所以,请耐心等待哈,这个月底基本上就可以完结了的说。  求月票嗷嗷嗷!!!! 第三百二十一章:笑话 “别以为你们抬出国公府的名号便能唬住人,告诉你们,趁早儿让开,不追究你们假冒之罪,不然我们家老太太和姨娘断断不会饶过尔等。”其中那仆人叫嚷着,苏名溪便叫了一个侍卫过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阮云丝这时候却往门外看去,只见外面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两辆马车里的女眷正掀了窗帘子往这边看,不是别人,正是张灵信的祖母和姚香玉。 这时那老太太和姚香玉注意到好像有人出来了,也忙注目瞧过去,同时和阮云丝对上了眼神,她们不由得一怔,随即就放下了帘子,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对那几个仆人道:“老太太说了,今儿不在这晦气地方吃,另寻别处去。” 那几个仆人此时看见了苏名溪与阮云丝,也是惊疑不定,其中一个老仆是在张灵信还未发迹时就在她们家伺候的,虽然阮云丝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但模样并没有多大变化,因此他心里正打着鼓,接着便得了这小厮传得信儿,于是便越发肯定了,带着那些仆人往马车退去。 “一个大理寺卿的家人罢了,竟然也敢这么横行霸道的,咱们国公府还没做出这样的事儿呢。” 先前让苏名溪安心看戏的王彪冷笑一声,转头对苏名溪道:“爷,奶奶,适才这张家人要过来吃饭,掌柜的说今儿酒楼被包下来了,她们竟不肯,非要往里闯,因小的们就连忙拦住,他们却硬说咱们是假冒的,恰好这几日也没什么乐子,大伙儿索性就看他们耍耍,嘿嘿嘿!倒是爷和奶奶这会儿过来,把这些家伙惊走了。” 苏名溪摇摇头,淡淡一笑道:“跳梁小丑罢了。也亏着你们有这个闲心。”因对阮云丝道:“行了。咱们上楼吧。” 阮云丝点点头,和苏名溪一起回去,苏名溪见她脸上似乎有些感慨的模样,便放慢了脚步,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刚刚看见了故人?” 阮云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都过去的事了,刚才看见了张家的老太太。算一算,我倒也有四五年没看见她,倒是比从前老了许多。” 苏名溪笑道:“难道你还想她不成?”说完却被阮云丝白了一眼,冷笑道:“想她?我为什么要想她?当日他们家一文不名时,是我拿出逃家时存下的那点私房银子帮衬着,又看那人苦读不辍。却因无钱孝敬主考而屡屡名落孙山,有些不忍心,又拿出钱帮他活动,得了举人功名。到后来这位太婆婆和我说什么?女人便该三从四德,似我这般对丈夫不敬的,便是道德败坏,即便休了也是应当,又说我这样要强的。离开他们张家。便是沿街乞讨冻饿而死也不是稀奇事。就算我自请下堂,好歹曾经帮过她们家。她却是字字诛心,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是我逃婚的惩罚到了,上天不容我,才让我瞎了眼,找了这么家白眼狼。” 苏名溪见她有些气愤,又想到她当日那样坚决地自请下堂,只怕不单单是被张灵信伤透了心,对方那位祖母和母亲怕也没少往云丝心上扎刀子,因便轻声道:“罢了,终归是过去的事,那妇人既没有感恩之心,你也不必生气,权当那点儿银子喂了狗,说起来,我倒佩服你,养在深闺,亏你逃婚后竟一步不错,到底也没让家里人找着,还知道给自己积攒下私房银子,果然你是个能干的。” 阮云丝知道这是丈夫安慰自己,不由得笑道:“你知道本奶奶能干就成,日后敢对我不好,我如今私房银子可是了不得,走到天涯海角你也找不到。”说完已经来到二楼上,杨老太君问是怎么回事,苏名溪便简单说了。 却听一旁伺候的一个媳妇笑道:“也难怪那张家人误以为咱们是冒充的,她们之前吃过一次亏呢。老太太太太和奶奶只怕不知道,先前可是闹了大笑话。也说是出城散心,回来的时候就要在太和楼用饭,却不料酒楼也被包下了,张大人要仗势硬闯,就有几个护卫出来拦着,虎着脸说是晋国公府家眷在里面用饭,只把张大人噎得含恨而走。谁知回了京城一打听,才知那天咱们家并没有人出去,只把张大人气得疯了也似,扬言说定要那假冒国公府的人家付出代价。谁知折腾来折腾去,这事儿也没折腾出名目,日后便偃旗息鼓了,京城里前些日子都是这个笑话儿呢。” 杨老太君等人都不知道这个典故,听后也不由得十分惊异,却听苏名溪笑道:“这事儿不好说,虽是冒着咱们国公府的名儿,只怕对方身份倒还要比咱们高,寻常百姓哪里敢冒这种大风险?就算咱们不追究,张灵信和他义父也不是好惹的。过后万万没有偃旗息鼓的道理,这定是有身份的故意借着国公府名义怄他呢。” 阮云丝也是这样想的,暗暗想了几个人选,恐怕也是太子那边的几个皇子郡王吧,不然别人可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被这件事一闹,众人倒增添了几丝兴致,加上这酒楼的菜也十分精致,不比国公府里的厨子差,又是新鲜的口味,因此众人吃的着实欢畅。吃完后方登上马车回府。 这一趟却是让国公府上下尽皆玩得尽兴,就连萧姨娘,提起小王村的山清水秀,宁静祥和,也露出向往之意。不过玩过了,自然就又恢复了大宅门的生活。 阮云丝的院子里依然忙碌,刘夫人如今掌权管家也是忙着内外,袁姨娘的肚子也渐渐显了点形状,她倒勤快了许多,每日里往老太太刘夫人和阮云丝的院子里走着,虽不知是不是为了炫耀,但如今却的确收敛了不少,说话做事也渐渐恢复了从前那般八面玲珑,未语先笑,若不是知道她的品性,怕是阮云丝都觉着这是个可亲的人。 这一日除了袁姨娘,阮云丝苏吟玉苏吟采都在老太君面前坐着说话,谈论的话题却还是围绕着前两天的小王村之行,因老太君又问起阮云丝都在织什么料子,阮云丝便答了,也不知老太君怎么想的,竟忽然就想到了那絮团儿,又问究竟,阮云丝便笑说:“前儿弟弟来信说是长得不错,等中秋过后,回去看的时候大概便可以收成了,一切还要看那里面的絮怎么样?” 说着话的功夫,几个丫头便陆续断了盘子上来给众人送点心,,送去杨老太君那边的是一盘鸡油卷儿,杨老太君便厌烦道:“大热天谁吃这个?你们大奶奶素日里是个荤素不忌的,端给她吃吧。” 小丫鬟把盘子端过来,就听阮云丝笑道:“我也不太喜欢这个……”一语未完,只觉喉头一阵翻涌,她忙用手捂了,却是干呕了一口,因连忙挥手命小丫头端下去。 小丫头唬了一跳,连忙遵命,却见阮云丝又是干呕一口,之后才苍白着面色笑道:“我素日不吃这些鸡油做的东西,没想到今日竟发作的这样厉害,倒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失态了。”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却是面上隐了喜色,刘夫人郑重道:“哪有不吃的东西就干呕的?别不是有了什么症状吧?”说完就命身旁小丫头去请大夫过来。 阮云丝愣了一下,接着才明白老太君和刘夫人是误会自己怀孕了,不由得满脸通红。 平心而论,她也盼着有个孩子,只是这东西也不能强求,何况自己的小日子还没到时间,哪有怀孕这个时候就有早孕反应的?因怕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空欢喜一场,便忙摇头否认,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听说她小日子这个月还没到时间,倒不好做是否怀孕的猜测,不由得也有些失望。 然而大夫终究是请来了,厅上众人只当是白请了来,因为谁都知道早孕症状也不能这样早的。却不料大夫诊完,竟立刻给杨老太君刘夫人等道喜,只说大奶奶是有喜了。 这可真是一语惊人,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怔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只欢喜的不知怎么样才好。连阮云丝也愣住了,只是她也不好问大夫这早孕反应哪有这么快来的?不过她不好意思,刘夫人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个,直接请了大夫去堂屋,又使唤婆子过去问他,一问之下,大夫也疑惑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让婆子回来问问阮云丝上次小日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结果等阮云丝一说出答案,厅上众人无不绝倒,原来竟是大上个月的二十八才来的,距离这个月整整两个月。阮云丝看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善,忙站起身赔笑道:“媳妇这……向来是两个月一次,原本算着日子就在这一两天了,没想到,这……这儿媳委实也没料到……”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虽然恼她这会儿却变笨了,但终究亦是欢喜无限的,便都笑道:“你素日里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却糊涂起来?白白闹了个大笑话,这让人家大夫知道了,还说咱们国公府怎么娶了一房傻媳妇呢。”(未完待续。) ps: 虽然已经被甩出一百里地,但是笨酒依然勇敢滴求月票,嗷呜嗷呜!! 第三百二十二章:转性 因就命婆子们出去,封了一个五十两银子的大赏封给大夫,又命人好生送出去。这里刘夫人便欢喜道:“既是云丝有了身子,该让名溪请个御医过来好生调理着,她如今年岁不小,怕生孩子艰难。” 阮云丝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今年不过是二十五岁,生孩子最好的时候儿好不好?那些十六七岁就生孩子的才是年岁不对好不好? 只是她见刘夫人和杨老太君都欢喜的不行,直在那里商量着要请什么样的御医,要封什么样的礼物,因便连忙道:“老太太太太不必着急,妾身如今刚刚怀了身子,不打紧,倒是袁姨娘那里,是该派个御医专门打理下了,我看她肚子已经显出了一点。” 刘夫人立刻便明白了,儿媳妇这是提醒自己,别为了她太高调,免得惹袁姨娘不高兴,毕竟对方怀孕的时候儿,虽然也高兴,却没有这样大的阵仗,因笑道:“放心,她已经过了三个月,胎儿坐实了呢。其实也没什么好嚼舌头的,你和她如何能一样?” 阮云丝苦笑道:“儿媳知道这是婆婆疼惜我,只是,大家都是有了身子的女人,虽说身份有些差别,只她是个爱多想的,所以面上还得照顾一二分。” 刘夫人想到袁姨娘前阵子闹出的那些事,也觉着头痛。点了点头叹气道:“也罢,就请个御医来,给你们两个调理身子,这一回可说不出什么来了吧?” 事实证明,刘夫人实在想的有些过于天真了。她自己是正室夫人,自然觉着正室要比姨娘高出好几头。像阮云丝享受的这待遇,是很理所当然的。如今只因为儿媳妇心善,所以让袁姨娘也跟着沾光,这便是特别照顾对方了,袁姨娘理该感激阮云丝才对。 然而她忘了,袁姨娘那也是在国公府掌权了好几年的人,虽说她只是个姨娘。然而一直以来的权力让她始终觉着自己也是国公府里的女主人。如今阮云丝有了身孕。她本来就恨得咬牙,又听说刘夫人特意为她请了御医调理着,然后顺便帮自己调理身体,这怎不令她羞愤欲绝? 一时间,只恨不得冲到阮云丝面前将她活活儿掐死,又怨恨上天因何对自己如此残忍。再看到苏名溪对阮云丝骤然宝贝的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模样,如何能不嫉恨欲狂。 这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苏季白小同志的亮眼表现。虽说是差别对待。可这位小同志的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明显到就连阮云丝都有些看不过眼。听他动辄就对袁姨娘大放厥词,阮云丝狠狠说了他几次,还罚着去廊下站着,然而这惩罚对小白却是无关痛痒,小家伙当面嘻嘻一笑。认打认罚,过后依然我行我素。 一时间,国公府陷入了空前的欢喜和紧张气氛中。 转眼间便入秋了,待秋后那一伏过去,日子便渐渐凉爽下来,阮云丝这些日子每天都喜欢出来走几趟,看着晴空万里天高云淡,她是打从心眼里觉着舒服欢喜。 袁姨娘却没有她这份好心情。只是面上看来。她比任何人都欢喜。 众人冷眼看着。只道她是知道阮云丝如今怀孕,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仗着肚中孩儿横行霸道的缘故。又见她待人也越发谦和了,只把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喜欢的直念佛,暗道她自己能看明白最好,家和万事兴,将来名溪膝下子孙兴旺,她们妻妾再和睦些,这日子就真是圆满了。 只不过阮云丝心下却有些提防,许是看宫斗宅斗小说的缘故,她始终不信袁姨娘能真的放下芥蒂安分守己。 何况她这性子转变的也太快了,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但凡一个人突然变了性格,虽然也可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更有可能是心里有了图谋和害人的主意,所以才做出这么副模样,不让人防范她。 无独有偶,那萧姨娘也恰是这么想的,来阮云丝处坐了几回,都是提醒她莫要被袁姨娘表面的谦和蒙骗,这女人心机是最深沉的。阮云丝见她真心为自己着想,虽然也知道这是利益所趋,但当中也有几分赤诚,因此心下也有些感动。 被苏名溪预定了每两日来府里一趟的陈御医也不敢怠慢,每次来都是尽心诊治,甚至还给了几张食补的方子,一切都在平稳有序的发展着。 眼看就要到中秋了,国公府园子里的桂花开的正好,阮云丝喜欢那种幽香,便命人折了几枝来插瓶,袁姨娘来看见,便也说好,只说自己也要折桂花插瓶,果然,回去的时候便也折了桂花。 一时间,府中人人都对桂花青睐起来,加上做桂花糕的,府中桂花真正有些紧张了,以至于刘夫人不得不哭笑不得的下令:除了主子们日常插瓶的桂花之外,不许下人们乱采乱折,这才好了一些。 许是两人都怀有身孕的关系,袁姨娘这几日往阮云丝这里走动很勤,只说喜欢吃这里的桂花糕,不过阮云丝冷眼看着,见她面上虽然亲热,然而每次都要到那桂花插瓶前去看一看摸一摸,似乎是在比量着自己和她屋里的桂花哪一个好,心中就明白对方心里还是存了争锋之意。她也不在乎,有时袁姨娘送了点心过来,她也会和对方一起吃几块,以示自己诚心相待。 虽然不耐烦应付,然而大宅门中的事便是如此,既然袁姨娘定要过来,阮云丝也没有撵她出去的道理。好在对方终究也懂得分寸,每次过来说的话无非就是围绕着肚里的孩子如何如何?阮云丝本来深厌对方品性,然而见她说到胎儿时,也是满脸放光,不由得感叹天下父母心。而自己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这些话题自也是感兴趣的,因一时间倒是还能说得来。 刘夫人和老太君见两人相安无事,也是心中满意,婆媳两个闲坐着说话时,刘夫人便对老太君笑道:“如今看来,名溪媳妇虽然是个厉害的,却极懂事儿,她们两个能好好儿相处,老太太和媳妇也能大大的松一口气了。 杨老太君也笑着点头,夸了阮云丝几句。两人都是做过当家奶奶的,心里很清楚,若是自己那会儿遇到袁姨娘这么一个妾室,是绝对不耐烦去应酬的,因此对阮云丝的耐心温柔,也就更增好感。 只不过杨老太君终究是人老成精,沉吟了一会儿道:“也不要因为眼下相安无事便放松了戒心,我观那泷云不是个省事的,从前闹得什么样子?怎的忽然就转了性子,和云丝这边亲热起来?须得提防她还有些什么算计在里面。” 刘夫人疑惑道:“算计?这个时候儿了她还敢算计?云丝肚子里那个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查出来和她有关,即便她怀着身子生下孩儿,也是断断不能再容她的,难道她还真有这么大胆子不成?” 杨老太君慢慢道:“我也觉着她未必有这么大胆子,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她这个样儿,实在不能不让我疑惑。但愿如你所说,她能拎的清轻重,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积点福德。” 转眼间过了中秋,又过了些日子,桂花便慢慢凋零,秋风起时,落花成阵,说不出的凄美。 一大早儿,国公府里的下人们多是才起来,而水明院的厨房中,两个厨娘却已经忙活开了。 一边干活,两人一边抱怨着,一个便道:“真真是邪门了,从前也没看见这样的宽厚待人,对咱们这边,虽然不得不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指不定恨得怎样咬牙切齿呢,偏如今倒是天天往这里跑,一天也不带落下的,连带着我们都跟着受累,谁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喜欢吃桂花糕?还必须要吃热的新鲜的,说是为了孩子,放屁,那热的新鲜的桂花糕,难道还能吃到胎儿嘴里去?” 另一个笑道:“于嫂子你就别埋怨了,奶奶还没有像你这样不耐烦呢,你倒是说了这么些。” 那于嫂子笑道:“谢家妹子,不是我嘴碎,实在是没看见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萧姨娘和她比起来,真真强百倍。叫我说,奶奶心里也不知怎么烦她呢,只是她厚着脸皮,奶奶这正室夫人,自然不得不应付,不然岂不是被那起子小人说是不容人?唉!说起来,咱们不过是做些糕点罢了,真正受罪的,倒是日日笑脸陪她说话的奶奶。” 谢家的便笑道:“正是,你看透了这层就好。奶奶是什么身份?尚且要应付着,何况你我。只是现如今桂花都落了,这新鲜的桂花糕怕也是吃不上几天,指不定日后又要弄什么花样儿呢。” 一语未完,就听于嫂子“哎哟”一声,接着回头道:“哪里还用等以后?今儿这桂花就不够了,看看,就这么十几朵,哪里能入味儿?”说完便喊外面的小丫头道:“桔子,你给我滚进来,成天就知道躲懒耍滑,桂花就弄来这么点儿,够干什么的?”(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那个……不是横生枝节,而是有些事情,只能这样解决,otz,好吧,我承认我还是太善良了。otz 第二百二十三章:桂花点心 桔子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的不高兴,哼了一声道:“嫂子说的我们都不干活儿似得。昨儿还听奶奶和芳草姐姐说,这见天吃桂花点心,都吃够了。如今还要那么多桂花做什么?这十几朵桂花虽然不多,你只做几块点心,难道还不能入味儿?昨儿半下午下了场小雨,桂花又落了不少呢,这十几朵还是我在园子里寻了许久才寻到的。” 于嫂子便啐了一口,笑骂道:“我说一句话,你就有十句在那里等着。好意思说寻了许久,这中秋才过几天?就到这个份儿上了?打量我不知道呢,定是你懒得往园子深处走,在外面采了些虚应故事罢了。若是往深处走,我不信没有好桂花。怎么说还没到那个时节。虽是奶奶厌烦吃,难道你不知每天来这里点卯的那一位是必要吃的吗?” 桔子哼了一声道:“敢情你还没受够那一位的气?我可听说了,嫂子从前是在厨房里的,生生让那一位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给弄了出来,若不是萧姨娘和奶奶说了,才把你调过来这边的厨房当差,你如今还和那些粗使下人在一起洗衣服呢。如今倒要这么精心的伺候她吃桂花糕?究竟又不是咱们院里的正经主子,理她作甚?” 于嫂子禁不住笑道:“谢家妹子,你听听这小蹄子的话?如今倒会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了。是,我是心里有气,但这是哪里?这是水明院,你当我真爱做给她吃吗?只是若敷衍了,她多吃少吃能有什么?损的是咱们奶奶的脸面,让她出去就嚼舌头说奶奶对她不用心,连块桂花糕也不舍得, 变相疏远她,她在这家里毕竟那么些年了,从前手底下也有些人的,难道就因为我们。倒叫奶奶被人传这样的名儿?真真是不懂事。” 桔子听她这样说。便挠头道:“这可怎么办?我原没想到这一层。说不得又要往园子里走一遭了。”说完就要出门,却听谢家的笑道:“何必麻烦?昨儿下了那场雨,虽不大,桂花味儿却也受影响了。我昨儿早上进来时,恰好看见秀姑娘捧着几枝桂花,颜色香气着实都是极好的。我还赞了秀姑娘几句,她说是费了许多事在园子深处找来的。你这会儿就去和芳草姑娘说说。那一大枝上花团锦簇,就再弄十几朵来也不怎么能看出来。又是没经过雨水的,香气浓郁。如今桂花不多了,奶奶又不爱吃,正经做一盘子给那一位吃就是了,如此岂不是两下便宜?” 于嫂子笑道:“正经这个主意好。那就这么办吧。芳草姑娘人也是慈善的。”说完桔子也笑道:“恰好省的我又去园子里跑一趟。”说完便掀帘子出去了。 待来到堂屋外面,桔子便问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奶奶在不在屋里?” 那两个小丫头笑道:“不在呢,只有芳草姐姐和品儿燕儿在收拾着,桔子你不在厨房好好当差,怎么倒过来了?这堂屋里也是你能进来的?” 桔子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小声道:“今儿就进去一遭给你们看看,哼!体恤你们当差辛苦,就不用你们给掀帘子了。”说完自己掀帘子进去。只听两个小丫头都在外面笑道:“你好大的脸。还指望着我们给你掀帘子,做梦呢。” 芳草听见外面声音。不由得回过头来,见是桔子,不由得笑道:“你怎么过来了?这倒是正好儿,奶奶实在是厌了桂花点心,你回去和于嫂子说一声,叫做点白糖糕和酥饼来,奶奶最爱吃那个。” 桔子笑道:“是,我回去就告诉。”说完凑到芳草身边,果然就见靠东墙的桌上摆着一只大插瓶,里面是好几枝开得茂盛绚烂的桂花,于是便笑道:“好姐姐,厨房里的桂花不够了,昨儿又下了雨,园子里的花儿失了味道,虽然奶奶不吃,可袁姨娘却是好这一口儿的。这里桂花开得有些密了,不如赏我些回厨房交差?” 芳草戳了她一指头,笑骂道:“你倒是会躲懒,打起这里桂花的主意了,少胡吣,你不知道那一位,每天过来必然要比量比量呢,这是秀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你也好意思占便宜?” 话音落,恰好钟秀从外头进来,问明了原委,便笑道:“昨儿奶奶还说,这几枝花虽好,有些太密了,反而不美。既是厨房那边用,就挑颜色好的掐十几朵过去好了。” 桔子笑道:“秀姑娘这话就透着外行,做点心的桂花哪里能要颜色好的?自然是要味道香的。”话音未落,就见钟秀走上来,作势要扭她的嘴,一边笑道:“我把你个嘴巧的,你倒是说说,怎么分辨味儿好的?我便不信你能分辨出来,除非长了个狗鼻子。可不是那颜色好的就是味儿香的呢?” 她们在这里说笑,燕儿便笑道:“说起颜色来,真真是这府里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袁姨娘的颜色好。” 说完却见众人都看向她,芳草冷笑道:“她颜色还算好?不说咱们奶奶,便是萧姨娘,我看着可以比她好多了,只可惜萧姨娘没福,得了那么个病,即便如今有奶奶照拂,终究也有不足之处。”她说的却是萧姨娘不能人道的事儿,只这种话自然不好当着小丫头们的面儿说出来,更何况她虽然定了亲事,如今却没过门,还是个姑娘呢。 燕儿便笑道:“姐姐说的是,只有一样,却是连萧姨娘也比不上的。你们可曾见到像袁姨娘涂得那般血红的指甲儿?真真十个指头鲜艳的紧。” 话音未落,众人全都笑起来。芳草也笑弯了腰,指着燕儿道:“偏你这个蹄子会说巧话,可不是呢?论起这个,确是谁都不敢比的。说起来我也好奇着呢,怎么从前倒似是没见过,品儿,从前袁姨娘在那边院子里,也是愿意这么涂指甲吗?” 品儿笑道:“我从前在那里当差时,姨娘许是因为当家的缘故,不好那样轻狂,倒没看见涂这么红的指甲,不过我从没在屋里当过差事,许是没注意也说不定。” 芳草笑道:“我就奇怪,她好说也是官宦家的女孩儿,怎么如今行事间竟这样的没分寸?那红指甲涂得也太艳了,生怕人家看不见似得。莫非因为是有孕在身的缘故,所以偏爱这些鲜艳颜色?不然萧姨娘怎么就不见这样行事?” 品儿笑道:“姐姐们如今倒都觉着萧姨娘好了。”说完桔子也笑道:“怨不得大家偏心,萧姨娘虽病着,可是言行举止透着稳重端庄,人又和气,在奶奶面前儿也知道身份轻重,哪里像那个袁姨娘?真真是有了身子,就张狂的不知怎么样好了,别看如今总往咱们这边儿来,还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呢。” 说完就听芳草呵斥道:“胡说,这些话也是你们说得的?打量着我宽松些,你们的嘴越发没把门儿了的是吧?桔子你还想掐多少朵花儿?难道这些还不够用?你必要把那两枝花都掐秃了才罢休么?” 桔子吐了吐舌头,看着小盒子里的花朵儿差不多了,便谢过了芳草钟秀,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她跑走后,却见苏吟玉和苏吟采姐妹两个走过来,都笑吟吟道:“嫂子在哪儿?我们找她一起去老太君房里。昨儿吃了多少东西?可还觉着恶心么?” 芳草连忙笑着引她们去内室,一边道:“昨晚吃的红豆粥倒很好,吃了半碗,也没吐呢。只这几天因为袁姨娘总过来的缘故,吃桂花糕吃的厌烦了,今儿想吃些白糖糕和酥饼,便吩咐厨房预备了。” 一边说着,就听阮云丝在屋里道:“是三姑娘四姑娘来了么?我这里刚梳洗好呢,快进来,咱们一起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说完将她们迎了进去。 姑嫂两个说了一会儿话,便出了门,到堂屋时,苏吟采便笑道:“昨儿才采的桂花,今儿就落了这么些?这屋子里又没经风雨。” 芳草笑道:“不是落下来的,是叫人摘了去,恰好这样也好看些,奶奶觉着怎么样?” 阮云丝原本不在意这些,此时望过去,便点头道:“这样的确不错了。”说完便出了屋,芳草吩咐了小丫头们几句,便也跟上去。 *************************************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袁姨娘果然又要往阮云丝这里来。苏吟玉苏吟采见她如今天天往水明院跑,心知阮云丝心里其实是不耐烦应付的,便也跟了过去。 在堂屋里坐了,阮云丝命人上茶水点心,却听苏吟玉笑道:“听袁姨娘夸嫂子这里的桂花点心好吃,不如拿出来我们尝尝。” 说完,只见几个小丫头端着几盘点心走进来,听说苏吟玉指名要桂花点心,桔子便笑道:“哎哟,这可不赶巧儿了,偏昨儿一场雨,园子里的桂花落了不少,加上我们奶奶厌了桂花点心,所以只给姨娘预备了一盘子,姑娘要吃,这会儿却是没有,不如等下午,奴婢让厨房做好了,亲自给姑娘送过去。”(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求月票 第三百二十四章:小产 阮云丝笑着对苏吟玉道:“偏你是个磨牙的,只今天没有桂花点心,你倒是惦记上了。也罢,姨娘也吃不了这么一盘子,就给三姑娘尝尝吧。” 袁姨娘笑道:“我倒是喜欢这一口儿,怎么也吃不够似得,姐姐这里的点心厨子也着实是好手艺,妹妹每天过来的这样勤快,可不是就冲着这份点心呢?”一边说着,便洋洋得意对身旁小溪道:“既是三姑娘要吃,便拿几块过去吧。” 苏吟玉最看不得她这份张狂样子,皱了皱眉头道:“既然姨娘喜欢,我不吃了,下午让这边亲自送两盘子就是。” 说完,袁姨娘却到底让小溪送了两块过来,苏吟玉正要推辞,只见阮云丝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暗道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权当为我那没出世的侄儿逗她高兴高兴罢了。 因便将那两块都吃了,袁姨娘越发得意,将自己盘子里的几块也吃得只剩下了一块,吃得高兴便也说得高兴,因一眼看见桌上桂花,便又凑过去看,一面笑道:“昨儿来看,这花儿还精神着呢,怎么这会儿倒少了些?难道姐姐这屋里不经风雨,却也阻止不了桂花落下吗?” 阮云丝见她抚摸着那桂花,面有得色,心知自己这屋里的桂花变成这样儿,想来比不过她屋里的桂花了,因此得意。她也不在意,只微微笑道:“花落花开乃自然规律,莫要说我,便是神仙,也不能许这些花儿一年繁花似锦啊。” 袁姨娘连忙陪笑道:“是我说话说错了,姐姐说得对,花儿哪有不落的?” 芳草等人在旁边伺候着,听她这些话实在是腻歪,不禁都偷偷翻白眼,心想真是放肆,从前还叫声奶奶。什么时候儿就把自己个儿的身份给忘到这个地步了?姐姐妹妹的混叫。也就是遇上奶奶这样好性儿的,不然凭你怎么尊贵起来,难道还能越过奶奶去? 袁姨娘在屋里聒噪了一回,心满意足的去了。这里苏吟玉松了口气,苦笑着对阮云丝道:“难为嫂子这样耐心,天天应付她,我不过是应付了今儿一回。就觉着累得慌。” 阮云丝笑道:“心静自然凉,你管她说什么呢,只当听些闲话就是了。”说完就听苏吟采道:“三姐姐,咱们叨扰了嫂嫂这些时候,也该让她歇歇了。” 苏吟玉道:“正是呢,嫂嫂如今可禁不得叨扰。”因就起身告辞。走到外面时,便见一个管事的领着个才总角的小厮进来,见到她们,忙避到一旁低头打了千儿,苏吟玉点点头,便和苏吟采离去。 这里那管事的让人去通报,阮云丝坐了半天,正要去织房看看。听人说是侯府那边的小厮过来。便忙让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在门外拜见阮云丝。原来却是小猴儿,她便忙命进来,笑道:“怎么今儿才想起来寻我?先前交代你的事,我还以为你都忘得差不多了呢。” 小猴儿站在地上嘻嘻笑道:“奴才哪敢忘姑奶奶的吩咐?只是一直身上有差事,姑奶奶吩咐的事情也已经打听明白了,没有什么隐情,便想着晚一点儿往这边来,却没想到差事一件接一件,就耽搁到了现在。” 阮云丝喜他伶俐能干,见他一身风尘的模样,便笑道:“这么说,怕是今儿个也是见缝插针过来的,既如此,先下去用些茶水点心吧,过后再来回话。” 小猴儿答应了一声,笑道:“早上的确是没怎么正心吃饭,这会儿倒是饿了。” 因跟着丫头们出去,约莫过了将近两刻钟,才重新进来,阮云丝让他坐,他也不肯,只笑道:“没几句话,奴才在姑奶奶这里交了差事,还要往外头办世子爷交代的事情呢。” 阮云丝便道:“爷前些日子倒是同我说了,只说那杨家媳妇是自己上吊死的,并非被人谋害。他找的仵作都是经验丰富的,想来该是没错了。只不知这杨家媳妇究竟是为什么自杀的,你可打听到前因后果了吗?” 小猴儿笑道:“这到如今还是个谜呢。小的打听了几家人,都说他们夫妻平素最和睦的,就是公公婆婆,也是把杨嫂子当亲闺女一般待,杨嫂子也把二老当做爹娘。就是进门几年没有孩子,杨大哥也不肯纳妾,唯恐委屈了她。她们家细说起来,倒也有点闲钱,在村子里也有二十多亩地,条件也算不错,何况杨嫂子后来还进了厂子。” 阮云丝点点头,这些情况都与香兰当日说的相符。又听小猴儿摇头叹气道:“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奇怪,不知为什么杨嫂子就上了吊。只知道她之前几天似乎去了一趟亲戚家,偏那日杨大哥忙着,就没陪她去,回来后,她便整日里怏怏不乐的。杨大哥使人去问她亲戚,原来是她一个妹妹病死了,只是这事儿终究也没奈何,她和那个亲戚妹妹素日也不怎么亲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寻死呢?” 阮云丝想起香兰的话,摇头道:“不对啊,不是说她神思恍惚挺长时间了吗?” 小猴儿笑道:“看来姑奶奶对杨嫂子还真上心。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是让人难过的。奴才只听说,她之前便有些不对,但去了趟亲戚家后回来,就经常哭,更不对劲了,到底到最后,便走了这条道儿。” 事情至此,阮云丝也没办法了,这杨氏看来是因为有什么心结不能解开,她是自己求死,这是无疑的。只是她心中怎也不相信:好好的一个人,难道就在一个月间便得了抑郁症?就算是得了抑郁症,也不可能这么快便自杀吧。 “对了,说起来也真是邪门,奴才去杨嫂子那个亲戚家调查的时候,听说她们村里也有个女人跳河了,就在杨嫂子上吊后第三天,好像和杨嫂子是一样的,都是之前忽然便转了性子,整日里闷闷不乐,结果听说杨嫂子的事,不知怎么的,第二天竟然也投了河……” “什么?还有这种事?” 阮云丝只觉得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意识到这应该不会是偶然,怎么说也是受现代推理小说影响过的,一般小说里这种偶然的背后必然是有联系的,很有可能便是存在一个惊天的秘密和阴谋。 看来需要让爷派人好好查一下这件事,如果不是小猴儿奉了自己的命令,去那个亲戚家调查,知道了这件事,百姓们谁会在意这种事?说不定还要当做是什么厉鬼作祟来传说,只会让更多的人惶恐罢了。 既然这背后可能有一个大秘密或者阴谋,阮云丝便不放心让小猴儿继续查下去了,刚要嘱咐他收手,忽然就听门外“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芳草面色惨白的一头闯进来,看着阮云丝,颤抖着嘴唇哆嗦道:“奶奶……不……不好了,袁……袁姨娘……她……她小产了……” “什么?” 阮云丝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霍然起身,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问芳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请了大夫过来?” 芳草连忙扶住她,轻声道:“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只听传信的小丫头说,姨娘从咱们这里回去没多久,肚子就不舒服,最后更是疼得要命起来。恰好太医过来给奶奶和姨娘请脉,半道上就被小溪截了去,可……可等去到的时候儿,已经……已经小产了,还……还没成型,就是一团肉和血水……” 阮云丝面色也蓦然变得苍白,她这时候还没有想的太多,只是替苏名溪这个没了的孩子心痛。忽听芳草犹豫道:“奶奶……奶奶也有了身子,不如……不如先不要过去,等奴婢们……探听了仔细的消息,再……再回来和奶奶说吧。” 阮云丝摇头道:“不,我们先去看看……”她说到这里,猛然站住了脚步,看向芳草疑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吓得这个样子?又不是我小产了,这个时候儿怎么倒劝我不要去?”她说到这里,猛然间心里一翻个儿,沉声道:“可是……可是袁姨娘把这罪过都编排到了我的身上?” 芳草眼泪立刻便流了下来,垂头道:“奶奶……奶奶还是在这里等等吧,那边院儿里的人都疯了,只说姨娘是从咱们这里回去后便肚子痛,如今……如今她们……虽然这都是些没知识的下人说的混话,只这时候袁姨娘也疯了,万一奶奶过去,再……再让她伤着怎么办?” 阮云丝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事情确实古怪,虽然你说的在理,只是我不能不去。” 说到这里,看见钟秀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显然是要阻止她去袁姨娘院子里,阮云丝便道:“秀丫头你不必管我,去和小猴儿说,那些事情以后不用他管了,只尽心办好世子爷给的差事就好。还有,今儿府里这件事,让他回去一个字也不许提,我去那边院子里看看。”(未完待续。) ps: 机关算尽,算到了自己个儿头上,嗷呜,求月票求月票!!! 第三百二十五章:疯狂 钟秀知道这位姐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她既这样说,那无论自己怎么规劝,也是不可能乖乖呆在屋里了。因只好叹口气道:“好吧, 只是姐姐定要万事小心。”说完见碧秋带了几个丫头和健壮仆妇出来,她这才放心,暗道有这么些人,怎么也可以护住姐姐万全了。 阮云丝一行人来到袁姨娘的院子,只听里面又哭又叫的已经乱成了一团。看见她们进来,一众丫鬟仆妇都恶狠狠瞪着她,却是不见小溪,想来是去刘夫人或者杨老太君那里告状了。 “奶奶怎么过来了?” 却见内室门帘一挑,一个秀丽丫鬟端着药碗走出来,看见阮云丝,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强笑道:“奶奶怎么来了这里?这会儿人荒马乱的,奶奶又有了身子,该当在屋里好好静养才是。”却是刘夫人身旁的丫鬟碧婉。 话音未落,忽听里面一个森寒的声音道:“是大奶奶来了吗?这真是好,还不请大奶奶来我屋里坐?”恰是袁姨娘的声音。 阮云丝听着这声音不是好的,只是既已来了,万没有此时退避的道理,因不顾那丫鬟阻拦,便进了屋子,只见袁姨娘披头散发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看见她进来了,一双眼睛宛如狼一样盯着她,忽然发一声吼,就要扑过来和阮云丝拼命。 “奶奶……” 芳草吓了一跳,连忙挡在阮云丝身边,碧婉则和另一个刘夫人的丫鬟采香扶住了袁姨娘,惶急道:“姨娘勿要动气,您这身子还是要好好将养着才行。” “放开……放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一心都向着那个女人。” 袁姨娘拼命挣扎,一边死瞪着阮云丝,声音凄厉地大叫道:“你害了我的孩子,你不得好死,你这心如蛇蝎的毒妇。惯会在太太和老太君面前扮贤淑。却是如此对付我,你恨我你就朝我来好了,你不该害了我的孩子……你这个毒妇。” 碧婉和采香两个人竟也隐隐治不住袁姨娘,只好让阮云丝快些躲避出去。忽然间就觉得臂弯一轻,低头一看,袁姨娘已经是昏迷过去。 阮云丝看着袁姨娘的模样,只觉心下一片茫然。对方的绝望和怨恨是这样的强烈。绝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而且阮云丝也不相信这个女人会为了陷害自己就冒着孩子流掉的危险。毕竟一旦她生了儿子,那在这府里就有了终身的依靠,以苏名溪对自己的感情,这一次很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就算要陷害自己,也不应该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奶奶快回去吧。趁着姨娘这会儿睡下了。”碧婉劝着阮云丝,却听她轻声道:“姨娘……回来后什么也没吃也没喝,便……便是这样儿了吗?” 碧婉叹气道:“回来只喝了碗奶子,还没等喝完,便说肚子疼。那碗奶子太医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的。” 说完她同情地看了阮云丝一眼,以她的想法,阮云丝要想害袁姨娘。机会实在太多了。本不用这样明目张胆的,然而现在。每一个疑点都指向了阮云丝,怎不令她同情。心中也有些疑惑,暗道奶奶难道真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不肯给袁姨娘生下孩儿的机会吗?只是……这没有必要啊,一个庶子罢了,别说奶奶已经有了小白,就算没有小白,以爷对她的宠爱,生下嫡子不也是早晚的事情吗? 正想着,就听外面有人道:“老太太太太过来了。” 阮云丝和碧婉等人连忙迎出去,就听刘夫人沉声问道:“泷云的情况如何了?” 碧婉知道太医必然是已经向老太太太太说了经过,刘夫人这是问袁姨娘现在的情况,于是连忙福身道:“回太太话,姨娘情绪很不稳定,刚才……”她看了阮云丝一眼,然后小声道:“刚才奶奶过来,姨娘还喊打喊杀的,结果却昏了过去。” 刘夫人看了阮云丝一眼,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道:“我们奶奶是在这里么?”接着门帘一挑,进来一个小丫鬟,一眼看见阮云丝,便惶急道:“奶奶,好多人进了咱们院子,把厨房封锁起来了,于嫂子谢嫂子和桔子也被绑了起来……” 不等说完,忽然看见刘夫人和杨老太君,不由唬得一下子跪了下来,垂头不语。 刘夫人看着阮云丝道:“是我吩咐人做的,太医说了,泷云之所以小产,便是不慎间用了红花麝香。如今府里头两个怀孕的,我倒不知还有谁敢预备下这种东西,泷云是从你屋里回来后就发了病,所以你那边的厨房和下人自然要看管起来。” 阮云丝福了福身,沉声道:“妾身晓得,太太处理的很是。”说完对跪着的品儿道:“你回去告诉厨房里那几个人,就说事情若是她们做的,趁早儿认下来,免得查出来受罪。若不是她们做的,也不用惊慌,太太会还给她们一个清白。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明白么?” “是,奴婢明白。”品儿抽抽噎噎地起身,畏惧地看了刘夫人和杨老太君一眼,又听阮云丝道:“行了,回去吧。让大家不要慌乱,各自做好分内事就好,有人去查察,须得好好儿配合。” 品儿答应着去了。这里刘夫人看了阮云丝一眼,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指着下首的椅子道:“你也已经有了身子,坐下吧。”竟是没有进里屋探看袁姨娘的意思。 刚刚阮云丝那几句话不软不硬,甚至话里带了一丝不满。然而却让刘夫人更欣赏她,心中倒认定这件事不是对方做下的。因见阮云丝还推辞,她便叹了口气道:“坐吧,那个已经是这样儿了,你这个可千万不能出问题。” 阮云丝听出了刘夫人话中的的酸楚之意,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酸,这才在椅子上坐下。却见刘夫人和杨老太君都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默的吓人。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忽见刘夫人身旁的烟霞走过来,她整张脸都是惨白的,进来后先看了阮云丝一眼,然后便跪下来,沉声道:“太太,从大奶奶的厨房里搜到了桂花糕一块,陈太医已经证实了,里面……里面确实是有红花麝香的成分。” 阮云丝只觉得身子一晃,饶是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动任何手脚,此时也不觉心中一紧,忙握住了胸口,这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只把一张秀丽面庞都憋红了。 “云丝,事情还没查清楚呢,你慌什么?” 忽听刘夫人呵斥了一声,阮云丝这才一口气呼出来,接着面色便有些发白,对烟霞道:“确是……确是厨房里搜出来的桂花糕里查出了红花和麝香么?” 烟霞叹了口气,沉沉的点了两下头。 “老太太,太太,你们要给妾身做主啊……” 忽听内室里一声哭嚎,接着身上只穿着中衣的袁姨娘竟跌跌撞撞地奔出来,一下子便跪在了刘夫人的面前,以头触地,砰砰磕头,一边大叫道:“太太,妾身苦啊,好容易怀了爷的骨肉,就这么没了……太太,这都是奶奶来害得我,那桂花糕,她吃了好多天,只今天说厌了,就一块没动,妾身以为她真是厌了,却没想到……没想到她是故意来害我的,太太……太太给妾身做主啊……” 刘夫人看向阮云丝,却见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无奈道:“太太,妾身从小就不太喜欢桂花点心,今日委实是真的厌烦了那个味儿,便叫厨房做了别的来,我……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事。”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苏吟玉的声音响起道:“嫂子说的没错,她确实不知道那桂花糕里有故事。”随着话音,门帘一挑,苏吟玉和苏吟采已经走了进来。 刘夫人只觉着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女儿道:“你们这会儿来这里做什么?”又对袁姨娘道:“你刚刚小产,身子正是发虚的时候儿,还不赶紧回去躺着呢,这里的事情有我处置,难道连我你还不放心么?” 袁姨娘只是哀哀痛哭,却说什么也不肯回房。刘夫人心中暗自着恼,不过想一想,自打袁姨娘进了家门,七八年来,好容易怀上了这么一个,如今却掉了,且日后怕也没机会再怀上,因此一颗心不由得又软了,叹气道:“也罢,你既一定要在这里,碧婉,扶你们姨娘到椅子上坐着,小产后再受了寒气,更不得了了。” 碧婉和采香连忙上前,扶着袁姨娘坐在了椅子上。这里刘夫人转向苏吟玉,面色便沉下来,一字一字道:“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如何能给你嫂子打这个保证?” 苏吟玉上前一步道:“母亲,因为姨娘这几日总是去嫂子房里,说那里的桂花糕好吃。女儿今日好奇,就和四妹妹也去了嫂子房中,女儿向来有话就和嫂子说的,因也要桂花糕吃,却没想到厨房里今日的桂花糕不多,只有一盘子,姨娘就把她盘子里的桂花糕让女儿吃两块,女儿本待不吃的,是嫂子给我使眼色,意思是不叫我拂了姨娘面子,女儿一想,也是,姨娘这人惯是多心的,女儿就为了她肚子里那个,这糕也得吃下去,因此女儿也吃了两块……”(未完待续。) ps: 嘤嘤嘤嘤,昨天晚上忘了发存稿箱,以至于今天不能准时出新章,对不起大家伙了,otz 第三百二十六章:隐瞒 “什么……” 却听刘夫人惊叫一声,接着她一双眼睛蓦然锐利起来,在四下里一扫,沉声道:“这件事若是谁敢传出去,便撕了嘴打死。听见了吗?” “是……” 屋里几个人连忙齐声答应,好在因为这件事不比寻常,此时在屋里屋外守着的,都是众人心腹。阮云丝一开始不明白刘夫人怎会如此郑重,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红花麝香都是对女人不好的东西,据说红花汤会让女人从此后不孕,一旦苏吟玉吃的两块糕里也有这东西,虽说份量或许轻些,未必就造成什么后果,但是谁敢保证?一旦传出去,还有谁敢冒险娶一个可能不会生育的女人回去做正室?这关系到苏吟玉的终身大事,刘夫人能不紧张吗? 想通了这一层,阮云丝也不由得唏嘘,看向苏吟玉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思:这件事的后果,苏吟玉不可能不知道。她完全没有必要当众说出来,过后禀告刘夫人也是使得的。偏偏就好像是她替自己着急,所以把这事儿说开了。替自己着急是真的,但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怕也是为了日后做打算。 一念及此,她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好聪明的女孩子,都说大宅门中勾心斗角的事情多,就有这些冰雪聪明的女孩儿,那些争斗算计怎么可能会少得了?即便像我这种不喜欢宅斗的,可如今不也是被逼着入了漩涡吗? 刘夫人这会儿全是替女儿的未来担心了,一时间也茫茫然没有头绪,忽听杨老太君沉声道:“名溪媳妇,这件事你怎么看?若说是你……今儿当着泷云的面前,老婆子也把话撂在这儿,说是你用这法儿害泷云,我是不信的……” “老太太……”杨老太君不等说完,袁姨娘便嚎丧似的哭了一声,接着就又要起身扑跪到老太君身前去。碧婉和采香见她情绪不对。哪里敢让她扑过去,忙都拽住了,一边温言安慰着。 却听杨老太君冷冷道:“泷云你也不要急。你们奶奶没嫁进来的时候儿,这名声你不是不知道,她要害你,这法子可也太拙劣了些。我不信这就是她的手段,所以你稍安勿躁。这件事老婆子答应你,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冤枉了好人,更不能冤枉好人后,倒让那真正作恶的逍遥自在,幸灾乐祸去。” 袁姨娘听着杨老太君掷地有声的话,心中猛然就是一跳。呐呐道:“老太君……老太君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可是怀疑妾身故意陷害姐姐么……”不等说完,便听刘夫人呵斥道:“胡说,这是什么话?老太太怎会这样想?你说出这样话来,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该不该?” 袁姨娘也知道自己造次了,心中后悔,也不敢看杨老太君,只好低着头捂着脸一直呜呜地哭。这里刘夫人便命烟霞道:“把厨房里那几个都带上来。” 须臾间,于嫂子和谢家的以及那个桔子便都被带了上来问话。三人面色惨白。看到阮云丝。于嫂子和谢家的不由得就垂下头去,她们知道自己给奶奶闯了祸。连累的她平白受人冤枉。只有桔子年纪小,心里害怕,看见了阮云丝,便大叫道:“奶奶,不关奴婢们的事,奴婢们也是冤枉的,奶奶您救救奴婢们啊。” 于嫂子和谢家的连忙瞪了桔子一眼,咬牙道:“你给我闭嘴,不懂事的东西。”说完却听阮云丝郑重道:“太太要问你们话,问到什么,你们必得说出来,若你们是清白的,那能不能证实自己的清白,可就在这几句答话里了。” 于嫂子和谢家的便松了口气,见阮云丝能说出这番话来,很显然是杨老太君和刘夫人还没有对她生了厌恶愤恨,于是都忙垂头道:“是,奴婢们必然好好答话。” 阮云丝看了刘夫人一眼,刘夫人点点头,刚要问话,便听杨老太君忽然道:“那个小丫头呢?我记得是叫品儿吧?就是之前说在泷云碗里下了巴豆,过后又查明不是的小丫头,她在哪里?” 品儿刚刚来报信儿,此时虽然出了门,但因为担心阮云丝,所以并没有离开,还在院中等消息。因烟霞过来时看见了,这会儿便连忙出去把她喊了进来。 品儿心里害怕,看见杨老太君和刘夫人,就想起上次自己跪在她们面前受审的事,虽然那次审她的是阮云丝,然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这位奶奶慈善,因此对其倒反而没有了畏惧之心。 于是连忙跪下,就听刘夫人冷冷道:“你今日可去了厨房?什么时候儿去的?” 品儿一下子就愣了,连忙抬起头道:“没有没有,太太,奴婢今日没有去厨房,奴婢……奴婢在水明院里是负责洒扫的,平日里也喂喂鸟浇浇花,不往厨房去。” “今日也没去过么?在袁姨娘到你们奶奶屋里之前,你都在做什么?”刘夫人森森地问,也难怪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怀疑品儿,无论上一次下巴豆的是不是她,这小丫头都有足够的理由怨恨袁姨娘,一旦是因为怨恨而起了歹心,这也是说不定的。 “之前和芳草姐姐以及燕儿在屋里收拾,后来奶奶去上房请安,我们便回去吃早饭,接着就到后院里,因为奶奶喜欢吃杏仁,所以今年树上杏子虽然没吃就烂了,但我们把杏核收拾了起来,就一直在后院砸杏仁,直到听说这边出了事儿。” 刘夫人皱起眉头道;“期间可是一直有人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扯谎,不然的话让我问出来,我饶不了你,明白吗?” 品儿哆哆嗦嗦道:“是,奴婢明白,太太,奴婢没有说慌,燕儿可以为奴婢作证,芳草姐姐也能作证,先前收拾屋子的时候,她一直在里面。接着燕儿就一直和我在一起,芳草姐姐也看见我们在后院砸杏仁。” 刘夫人于是使人传了燕儿过来,又叫芳草上前问话,果然就如品儿所说。 不说品儿松了口气,就是阮云丝,心中也放松下来,暗道幸亏这小丫头运气好,不然这事儿一旦查不出来,恐怕罪名就少不得要攀扯到她身上了,幸好幸好,上天保佑啊! 阮云丝在这里庆幸,刘夫人心里却是够郁闷的。她原本以为品儿是因为怀恨在心,所以瞅了人不注意,才下了药,十二岁的女孩儿,若留心打听,也该知道红花和麝香的作用了。 审完了品儿,便轮到厨房里的人。刘夫人让她们把事情经过一一说来,于是众人便从头说了,也无非是些平常事,和面,弄馅料儿,统共做了一盘子糕点,因为袁姨娘喜欢吃,而阮云丝却厌烦了,特意使人来厨房告诉给她做别的,一直说到苏吟玉想吃却没有,桔子答应了下午再做些给她亲自送过去的事情。 刘夫人和杨老太君还有阮云丝对视了一眼,这其中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刘夫人想了想,沉吟道:“你们仔细想想,在你们做完桂花糕之后,可有人去了厨房?” 话一出口,桔子的面色就变了,于嫂子和谢家的却是摇头说没有。因刘夫人便紧盯着桔子道:“是谁进了厨房?你说出来。” 桔子上下牙齿打着颤,好半天才摇头道:“没……没有谁进厨房……”不等说完,便听刘夫人道:“胡扯,看看你的脸色,竟然敢糊弄我?来人,掌嘴。” 桔子哆嗦着,却不说话,阮云丝心里着急,连忙道:“到底是谁去了厨房,你快说,这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儿,难道不知若找不到凶手,你们三个就要顶缸?若说出来,凭她是谁,太太与我为你们做主,快说出来。” 桔子垂了头,小声道:“确实没有人,奴婢……奴婢只是听了太太的话,想到有人可能进厨房,所以……所以害怕……” “这个时候儿了,还敢嘴硬。”刘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让身旁两个嬷嬷上前,噼里啪啦便是一顿嘴巴子,只把桔子的脸都打得肿了起来。 阮云丝心里急得不行,但桔子这模样,明显是心虚的表现,她又偏偏不肯说,自己连为她说情的理由都没有。因站起身急道:“你……你这不懂事的东西,是想急死我吗?究竟是谁去了厨房?你就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道:“奶奶不必着急,去厨房的人是我。”随着话音,门帘一挑,一个身材纤细容颜艳丽的少妇走进来,不是萧姨娘还会有谁?只是她虽淡施粉黛,却仍是透出一股病弱之态。 “你……眉娘你怎么过来了?” 阮云丝不禁一下子站了起来,却见萧姨娘盈盈拜下去,沉静道:“妾身见过老太太,太太,奶奶……”不等说完,忽听袁姨娘嘶声吼道:“原来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害了我,我……我早该想到,这府里最恨我的人就是你……”(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嘤嘤嘤嘤 第三百二十七章:认罪 她说完又要扑上去,碧婉采香忙死命摁下去。阮云丝看看袁姨娘,又看看萧姨娘,她心中实在是糊涂了:不可能是袁姨娘自己设了圈套害自己。就算她有这个魄力,那也该咬紧了她要陷害的目标不放松,不可能先是赖自己,如今看到萧姨娘,又立刻把目标转移了。 那……会是萧姨娘做的吗? 阮云丝看着萧姨娘,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寒,只看对方面上的沉静表情,她便知道萧姨娘这是干什么来了,只是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会是萧姨娘下的手。 冷静,我要冷静,没错,我得冷静下来,这件事的确古怪,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就结束,决不能让村子里那样的悲剧也发生在这府里的人身上。 “你不在屋里好好养病,跑到这里做什么?刚刚你说你去了水明院的厨房,你去厨房里做什么?”说到后来,刘夫人的语气已经变得森冷无比。 萧姨娘却是不慌不忙,沉声道:“回禀太太,奶奶对妾身有照拂之恩,妾身今生已经无以为报,万万不能让奶奶替我被黑锅了。桔子不敢说出来的人是我,是我去了水明院的厨房,红花和麝香都是我下在桂花糕里的,太太不必再审了,只让我给爷的骨肉偿命就是。” 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杨老太君一直低着的头猛然就抬起来,锐利目光射在萧姨娘的面孔上,似是在分辨她的神情。而刘夫人却是霍然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姨娘。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夫人指着萧姨娘,身子都打了颤,咬着牙道:“国公府还薄待过你吗?你嫁进府里一年,身上便添了好几层病痛,名溪却从未因此而厌弃你,哪一个月,他不过去看你两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怕有人看你失势。慢待作践你么?你治病的药。进补的补品,国公府何曾亏待过?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萧姨娘面对刘夫人的气愤质问,面上却仍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她淡淡看了袁姨娘一眼,忽然冷笑一声道:“太太问妾身为什么?那好,妾身今日就告诉太太。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说到这里,便微微昂起下巴,眼睛看着袁姨娘,讽刺笑道:“太太刚刚说,爷每月去看我两趟,是为了怕有人慢待作践我。只是究竟我过的什么日子。姐姐是最清楚的吧?爷再怎么照拂我?又有什么用呢?这家里的大权,始终是把在姐姐手里。姐姐不许人亲近我,谁敢亲近?姐姐卡着我的银钱,谁敢接济我?这些年为了活下去,我连一点脸面都没了,就盼着在姐姐手底下得点活命银子。连姐姐的丫鬟都敢当众给我没脸。奶奶要替我做主,结果也被姐姐拦下了,姐姐你真是好威风啊。可不是么?怀了爷的骨肉。这府里的人谁还敢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连奶奶,不也得看在你肚子里爷的骨肉份儿上。礼让你三分吗?” 她说到这里,声音蓦然高亢起来,恨恨道:“只是这凭什么?你我同时嫁给爷做妾室。明明爷更喜欢我一些,奶奶也对我好。凭什么到如今,却让你这样的得意?若不是你暗中使绊子,我的病未必就治不好。都是你让我吃了一半的药,眼看着见强了,你怕我好了,威胁到你,便想方设法儿把我的药给停了。没有你,我到不了如今这个地步。如今眼看着你就要母凭子贵了,姐姐你说,我这做妹妹的怎么能甘心?给你吃红花麝香很冤枉吗?你也不过是日后不能再生孩子罢了,比起我,你受的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你……你……你这个蛇蝎女人……”袁姨娘气得身子都颤了,脸色惨白,双手一抓一握,似乎这样就能将萧姨娘活活儿掐死。而刘夫人也是脸色铁青,双手都握成了拳头,嘴唇翕动着,便要命人将萧姨娘捆了,等回禀了老公爷后,立刻处置了这心如蛇蝎的妇人。 却就在这个时候儿,便听阮云丝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眉娘,我问你,小公爷待你如何?袁姨娘又待你如何?” 萧姨娘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她一眼,旋即垂下头低声道:“小公爷待妾身恩重如山,只可惜妾身这一世里注定报答不了他了,也唯有寄希望于来世,哪怕结草衔环,也要报爷的大恩。” “这就是了。” 却听阮云丝冷笑一声道:“爷对你有大恩,而你刚才所述,却是对袁姨娘恨之入骨。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就想着用起红花麝香来了?打掉了爷的骨肉,让袁姨娘继续逍遥,这便是你所谓的报复?既然下定决心要害她,怎么不用砒霜?难道砒霜比红花麝香难下吗?一尸两命,让袁姨娘也活不过来,这才该是你的报复,只打掉了孩子,算什么?” 袁姨娘怔怔看着阮云丝,喃喃道:“你……你更狠,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刘夫人却是听出来了一点端倪,不由得慢慢坐下来道:“云丝说的没错,你既是恨泷云入骨,怎么却用了红花麝香?怎么不用砒霜?你既知你们爷对你恩重如山,又知道他子嗣单薄,怎么不等泷云生产完下手?又不是没机会。” 萧姨娘垂着头,好半天才轻声道:“妾身……一时间没想那么多,只是……只是想着不能让她母凭子贵,这样嚣张下去,太太不必多问,这件事情便是妾身做的……” 阮云丝又冷笑道:“绿柳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进来?你的身边素日是离不了她的。还是说,你怕她露出什么马脚,就把她给想办法撂在别处,自己来认罪了?” 萧姨娘连忙道:“已经是中秋了,妾身让绿柳在屋里替我缝制冬衣,每当寒冬时分,妾身最怕冷。” 这一回就连刘夫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冷哼一声道:“你既然是来认罪的,自然知道这个罪名够你死上好几回的,竟然还有心思让丫头缝制冬衣?” “妾身……妾身原本没想着认罪,是……是过来打探消息时,听太太要发落厨房里的人,妾身……妾身不忍连累他人,所以才……才过来认罪。”萧姨娘的头垂得更低,双手也无意识的绞着衣襟儿。 刘夫人看了阮云丝一眼,接着摆了摆手,便扶住额头叹了口气,那边杨老太君则把头都垂下去了。 “你回去吧,好好儿养病,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阮云丝也叹了口气,上前亲自扶起萧姨娘,安慰她道:“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认了罪,却让真凶逍遥法外,你细想想,你对得起爷吗?对得起那个无辜送命的孩子吗?快回去吧。我和太太一定会找到真凶的。” 萧姨娘本来都犹豫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便是一愣,接着她便抓住了阮云丝的手,哀求道:“奶奶,真凶就是我,真的没有别人,求奶奶太太相信我,把我正法了吧,真的是我害了袁姨娘啊,没有别人……”她一边说着,便又重新跪了下去。 这不是添乱呢吗? 阮云丝这回是真恼了,坐回椅子上一拍桌子,恨恨道:“好,既然你说真凶就是你,那我来问你,你是亲自进了厨房,挑到桂花糕下药了吗?” “是的。” 萧姨娘很肯定的点头,却听阮云丝冷笑道:“既如此,你给我说一说,厨房里都有些什么摆设?共有几盘子桂花糕?其他的点心都有什么?” “厨房里的摆设,妾身……妾身没有留意。桂花糕……桂花糕只有……只有……一……一盘子。”萧姨娘脑子里急速转着,她刚刚赶过来,所知道的消息并不多,但是凭着猜测,应该只有一盘,不然阮云丝不会没事儿。只是这其他点心,她委实不知道,因只好含混道:“我知道袁姐姐喜欢吃桂花糕,因此也没在意别的点心,好像……好像有白糖糕和绿豆饼,凉糕等点心。” “你说的这几样,的确是我那里常吃的糕点。”却听阮云丝笑一声,然后正色道:“只不过今儿厨房里只有绿豆饼,并没有白糖糕和凉糕。你连点心都看错了,还敢说是自己下的药?” “是是是,妾身当时脑子糊涂心惊胆战,没看清楚,如今想来,的确是没有白糖糕和凉糕,只有绿豆饼和其他几样点心。”萧姨娘连忙改口,而她身后的于嫂子和谢家的神情都变得古怪,桔子却是叹了一口气。 “谢家的,你告诉姨娘,今儿早上厨房都预备下了什么糕点?”阮云丝喝了一口茶,说了半天话,嘴巴都干了。 却听谢家的叹气道:“今儿厨房里因为奶奶说不喜欢桂花点心,所以只做了一盘子桂花糕,另有两盘子白糖糕,两盘子花生馅儿的凉糕,两盘子枣泥馅儿的凉糕,两盘子奶子馅儿的饽饽,两盘子金丝酥饼,没有……没有绿豆饼……”(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二十八章:转折 萧姨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看着阮云丝,忽然就膝行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哭道:“奶奶,是我,是妾身一时糊涂了,奶奶就别攀扯别人了,求您了,奶奶……” 阮云丝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又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瑟瑟发抖,两边脸都肿胀着的桔子,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今日去厨房里的,是小白还是阿峰?” “奶奶……” 萧姨娘和桔子异口同声地大叫,都惊骇地望着阮云丝。就连刘夫人和杨老太君,也都震惊看着她。 阮云丝闭了闭眼,轻声道:“能让桔子被打成这样也不肯说出来,能让萧姨娘甘心为之顶罪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小白和阿峰了吧?你们说,到底是哪一个?” “这怎么可能?小白和阿峰那会儿已经进了族学,他们怎么可能偷溜回来?” 刘夫人一拍桌子,愤怒地对阮云丝道。却听她沉声道:“这么说来,应该是小白,阿峰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的淘气。而且听说最近他和南哥儿一起,有专门的师父教导着,那只有小白了,是也不是?” 刘夫人又惊又怒,正要骂阮云丝,却见她猛然站了起来,对萧姨娘和桔子吼道:“你们两个糊涂虫,简直就是愚蠢透顶。一个想着顶嘴,一个想着隐瞒,你们难道认定了这事情是小白做的?你们不想一想,他虽是个贪玩性子,可什么时候做过害人的事?更何况,就算是小白心里恨透了袁姨娘,要害她,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难道竟知道红花和麝香会有这种作用?他便是用老鼠药,也不会用这两种药材。你们在这里牺牲自己,看上去是要保全他,其实是害了他。你们明不明白?” 萧姨娘和桔子面色瞬间惨白。萧姨娘之所以豁出性命揽了这桩罪过。就是怕真相揭出来,小白这一辈子就完了。他是爷的嫡子,若是被传出下毒害死庶母腹中胎儿的流言,这一辈子的前程尽毁不说,日后更是连人都做不成。因此一咬牙,想着自己欠苏名溪和阮云丝的太多,这身子又不是长寿的。倒不如牺牲了自己一个,换小白的后半生前程平安。反正只要袁姨娘生不出儿子,小白以后应该也就不会再做出过激的举动了。 然而此时听阮云丝这样一说,她便如醍醐灌顶一般,不由得立刻清醒了过来,暗道是啊。奶奶说得对,小白才多大?哪里会懂得红花和麝香的作用?只怕他连腹中胎儿是可以打掉的都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念及此,当下便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阮云丝对身旁芳草道:“这会儿已经晌午了,小白应该回到了水明院,你过去把他找来。”不等说完,便听一个丫头在外面道:“老太太,太太。奶奶。小少爷和阿峰少爷过来了,不知……” 刘夫人略想了想。便对烟霞道:“把那三个带下去,眉娘,你自己先去你们奶奶身边坐着,别让小白阿峰看出端倪来。”说完又对阮云丝道:“你可想好了要怎么问?这种事情,不该让小孩子知道。” 阮云丝道:“太太放心,小白这孩子虽然顽皮了些,却是宅心仁厚,万万不会做出这样事,他今日偷跑回来,怕也是有原因,媳妇定然不会让他察觉到这件事。”说完又对碧婉和采香道:“带姨娘进去休息。” 袁姨娘不甘心,她此时恨不得能把这件事栽赃到小白头上,因听阮云丝说的这般笃信,便叫道:“我不去,我要听着,免得你徇私……” “啪”的一声响,却是刘夫人彻底怒了。 要知道,小白可是刘夫人与杨老太君的心尖子。刚刚阮云丝推测出桔子和萧姨娘的所作所为恰是为了小白遮掩时,这位国公夫人都是面色不善,若不是阮云丝开口的快,一顿狗血淋头的大骂是免不了的。这个时候儿袁姨娘却嚷着什么怕阮云丝徇私,言下之意竟是认准了小白就是给她下药的人,这让刘夫人怎么忍受得了。 “好歹也是官宦出身,在这府里做了六七年的当家姨娘,你听听你如今嘴里胡吣的是什么?”刘夫人怒不可遏的看着袁姨娘,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然后回头对身后两个心腹嬷嬷道:“还等什么?把她拖回去,若是要叫嚷,就堵了嘴。平日里仗着肚子里的趾高气扬,如今胎儿都没了,谁还逞的你这样威风?” 袁姨娘一愣,一时间只觉得万箭穿心,憋得她都要疯了,“嗷”一声就要大哭起来。 却不料那两个婆子很有把子力气,上来便将她拖进了屋子里,然后阴森森道:“姨娘从前也惯是会看脸色的,如今怎么这样不知轻重?让你嘴里说的,小少爷成了什么?怎么能怪太太生气?左右你在屋子里,外面的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便老实听着得了。若是不识时务,想叫嚷几句,那别怪老婆子们不敢留情,这要是吓着小少爷,就算太太能保住我们,国公爷也指定要了我们的命。” 袁姨娘听到国公爷三个字,就觉得像是一盆冰水在三九天兜头浇了下来,不由得身子都发抖了。 虽然苏老公爷很少管内宅的事儿,但正因为如此,这府里人就没有不怕他的。除非是他不过问,一旦过问了的事,那就绝不会是小事。袁姨娘想着自己如果真吓到了小白,别说这两个婆子, 就是自己,即便不死,那指定也是要脱一层皮的。 这样一想,才发觉自己刚刚是有多造次,身上不由得连冷汗都出来了。忽听外室内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小白的声音响起道:“见过太祖母,祖母,娘亲。咦?今儿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姨娘也过来了?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儿养身子?” 却是小白和阿峰进了屋,两人原本是从族学里结伴回到水明院,听说阮云丝在袁姨娘这里,又见下人们的脸色不对,小白唯恐母亲吃了亏,在他心中,袁姨娘现在基本上就等同于女妖精的存在,还是会吃人的那一种,因此忙不迭就拉着阿峰急着过来“保护”母亲了。 进了屋,只见众人都在,小白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好在母亲这会儿还坐在椅子中,似乎目前为止还不用自己怎么保护。不过让小白奇怪的是,袁姨娘竟然不在,一向病弱的萧姨娘倒坐在这里。 小白原本对萧姨娘就比对袁姨娘多了那么一点点亲近,只因为他亲娘在世的时候,对萧姨娘好过对袁姨娘,不过平日里也是淡淡的。 及至阮云丝进了府,小家伙见云丝娘亲也是亲近萧姨娘的,这才见了面也会和对方说几句话,表示亲近之意,袁姨娘就很少有这个待遇了。 此时见小白过来,杨老太君就先露出慈爱的笑,招手把他叫过去坐着,阿峰则被刘夫人叫到面前,然后看了阮云丝一眼,示意她可以问了。 阮云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老太君你用得着这样吗?小白是您老人家的孙子,那也是我的儿子啊,难道就你心疼他?巴巴把人弄过去,好像在我身边我会害他似得。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是笑吟吟看着小白道:“说一说,今儿怎么淘气了?” 小白一怔,接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看向阿峰,待看到哥哥一脸无知的望着自己,他这才想起今天上午哥哥是和南哥哥一起在书房,由专门的先生教授,还不知道自己做的“丰功伟绩”,于是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先向阮云丝嘿嘿一笑,却不肯说话。 这是小白的一贯伎俩,小家伙就是要探一探阮云丝的底儿呢,看看母亲到底知道多少,自己再“酌情”招供。 阮云丝哭笑不得,面上却要端着威严,沉声道:“都说了吧,娘全知道了,你不用想着隐瞒。” “全都知道了啊?”小白露出失望神情,撅着嘴巴道:“娘亲也是的,儿子又不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事儿,当着老祖宗和祖母的面儿,您也让儿子留点隐瞒余地啊,这……这要全说出来,儿子……儿子还要不要面子了?”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儿,厅上众人也差点儿让小白这一句话给逗得笑出声来。 杨老太君刘夫人还好,毕竟身份在这里,定力也是练出来的。而阮云丝早已经应付惯了小白的奸猾耍赖,对此也有足够的免疫力。只是苦了那些丫鬟,一个个憋笑憋得好痛苦,秀丽脸蛋儿一水儿晕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都是些刚刚从西藏拉萨被押回来的红脸女奴呢。 “你既然要面子,那就老实说吧,今天进了族学后,又偷偷跑回来做什么?”阮云丝咳了一声,知道让小白这么东拉西扯,就别想进入正题了。所以立刻开门见山。 “啊,连这个都知道了?”(未完待续。) ps: 可怜的笨酒举手求月票,嘤嘤嘤嘤 第三百二十九章:迷雾 小白一看,果然是没有抵赖的余地了,便垂下头,看着脚尖道:“也……也没什么,族学里有两位才来附学的哥哥家贫,昨儿中午他们吃窝头,被人嘲笑了。儿子谨记母亲的话,不和人起冲突打架。原本想着今天给他们带些好吃的,偏偏早上走的匆忙,就忘了,到了族学才想起来,就趁着先生去如厕时偷溜回来,谁知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几盘子点心,儿子看都是母亲喜欢吃的,所以也没动,还好最后在厨房里屋找到一锅肉包子,儿子就装了十几个回去了。” 说到这里,小家伙不由得反应过来,连忙抬头道:“不……不对啊娘亲,这个……咱们是不是得说道说道?儿子这事儿做的没错啊。娘亲素日里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能帮人时莫袖手。儿子这不是做好事儿吗?要是娘亲知道了,指定也会命厨房替那两人做饭的。这……这这这咋成了儿子的错儿了呢?再说我也不是偷跑回来的,唔,不过我进厨房的时候儿,的确没有人在,也不知桔子她们去哪里了。” 这番话说完,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杨老太君便摸着孙子的头道:“没错,这事儿小白做的对,友爱同族兄弟,需要时帮人一把,这本就是该做的,等太祖母好好赏我的乖重孙子一些好东西,你上次不是看中了太祖母那一对金瓜吗?等回去找出来给你玩儿。” 小白兴奋的大叫一声,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会蹦的更欢。 不过他旋即就收了笑容,对阮云丝委屈道:“娘亲不对,娘亲不夸儿子,反而还说儿子是偷偷跑回来的,是娘亲不对,娘亲也要给儿子东西。” 阮云丝险些绝倒:好嘛。这小家伙。顺着杆子就爬上来了,而且还当众就敢勒索自己。于是咳了一声道:“娘亲怎么了?娘亲说什么了吗?我也没说什么啊,是你自己做出一副心虚样子的,关娘亲什么事?这么多长辈看着呢,你就敢勒索娘亲,胆子肥了是不是?”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萧姨娘再度绝倒,刘夫人看着阮云丝。哼了一声悠悠道:“我就说小白如今怎么越来越会胡搅蛮缠了,原来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跟你这个娘亲学的。” 阮云丝心想:纳尼?跟我学的?胡搅蛮缠?有没有搞错?我……我什么时候胡搅蛮缠了?我……我这难道不是在很正常的教育小孩子的是非观吗?婆婆你真的确定你不是因为溺爱才故意抬高小白来贬低我? 心里想着,嘴上当然“不敢”同婆婆理论,小白有了祖母撑腰,越发趾高气扬。几步蹦到阮云丝面前,嘻嘻笑道:“娘亲,娘亲,把你那把金梭子给我吧,嘿嘿,我就要那个。” 阮云丝的金梭子其实只是镀金的一把梭子,因为用着顺手,所以常年放在炕上。以备随时取用。却不知怎么小白就喜欢上了那个,因为这是女孩儿家织布用的东西。所以阮云丝怕他带着惹人嘲笑,就一直没给,谁知小家伙竟到今天还想着,当下不由得无奈,只好道:“好好好,给你给你,留着在书房里当镇纸用,不许拿出去,当心人笑话。” 小白终于如愿以偿,他只要得到就好,既然阮云丝不让拿出去,那有什么?因此满口答应。这里阮云丝看了看天色,便对刘夫人道:“太太,天晌了,小白和阿峰下午还要上学,不如先让厨房传饭,这里的事下午再说吧。” 刘夫人点点头,对杨老太君道:“老太太想是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下午由媳妇和名溪媳妇一起调查,您老人家等着结果就是。”说完听小白好奇道:“什么结果啊?发生了什么事?” 刘夫人当然不肯让宝贝孙子知道这种事情,于是随便敷衍过去,便命阮云丝领着小白和阿峰回去用饭,她这里安慰了袁姨娘一番,也便回屋去了。 这里袁姨娘呆呆躺在床上,目光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丫鬟们打来水请她梳洗,她也不肯,挥挥手打发出去。不一会儿,小溪又进来请她用饭,她也不肯,只是像个死人似得躺在那里,喃喃道:“孩子……骨肉,我的孩子……呵呵呵……人算不如天算……” 这种情况只把小溪等人也吓得够呛,碧婉便对众人道:“姨娘如今情绪不好,她这会儿也定然吃不下东西,倒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好。只叫采香小溪留下来,和我一起在这里看着她吧。”说完便命众人散了。 且不说袁姨娘经过这个打击,只觉得心如死灰。只说阮云丝和萧姨娘等回到自己院子,绿柳此时早在这里等着消息了,见萧姨娘和阮云丝一起回来,不由得眼泪就下来了,却见阮云丝先打发了小白和阿峰去吃饭,接着才带着她们主仆往堂屋走,一边道:“你主子不懂事儿,你也不拦着,如今还有脸在这里哭。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好好想想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绿柳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一边破涕为笑道:“是,都是奴婢的错儿,奶奶罚的对,奴婢只觉着还罚的少了,奶奶该罚奴婢一年的月钱才是。” 话音落,被阮云丝啐了一口,听她笑骂道:“少这会儿马后炮,看见你主子没事儿了,就来混说。若是她这会儿被打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说完又转向萧姨娘,还不等说话,便听她小声陪笑道:“是,妾身知错了,奶奶好歹在人前给妾身留点儿面子。” 阮云丝冷哼一声道:“这会儿想起让我给你留面子了?怎么不想想自己打自己脸那会儿?那是什么样的罪名?也争着往身上揽。若说是为我顶罪也就罢了,竟然是为小白,亏你怎么想出来的,那么点个孩子。” 萧姨娘脸都红成一片了,低头喏喏不能成言。却听阮云丝好奇道:“你既来了,怎么没进门?我都不知道。” 萧姨娘道:“别提了,我原本今儿来找奶奶说话,因为贪看秋色,就走进了后院,一进来便见小白跑进厨房里,我心中不知道小家伙是做什么,也没在意,就从后门进了屋,结果便听小丫头说袁姨娘和两位姑娘都在。奶奶知道我是不愿意见她的,索性便走了,特意吩咐那两个小丫头不用告诉奶奶。谁知刚回去不久,便听说这边出事儿了,来到这里,听人说她是从奶奶这里回去后就出了事儿,我心里担忧。便向人打听,及至看到厨房里三个人被押过去,我便想起了小白,连忙悄悄到了门外,正听见太太命人打桔子,问她什么人进了厨房,我便知道桔子怕是也看到小白了。因一时心乱如麻,也是我猪油蒙了心,只以为这事儿真是小白做的,想着一旦逼问出来的后果,不由得心中大急,所以便冲进去了,若不是奶奶,这会儿真是白白顶了罪。” 说着话的功夫,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堂屋里,彼此落座后,阮云丝便对碧秋道:“吩咐厨房摆饭吧,顺便儿把萧姨娘的饭也摆在我这里。” 说完碧秋领命去了,她方对萧姨娘道:“这事儿着实透着蹊跷,若说起来,这府中不愿意让她生下孩子的,论理说,便只有你我或者小白,只我们这几个都不是下手的人,这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萧姨娘笑道:“我说一句话或许偏激了些,奶奶别气。这事儿不管是谁下的手,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不等说完,便见阮云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真是猪油蒙了心,只想到她在这件事儿上受的损失,你怎么不想想那孩子?那孩子才真是无辜的,唉!就这么没了,爷的子嗣本就单薄,听到这种事,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萧姨娘脸上的笑容便敛去了,垂头叹气道:“是,妾身倒是一叶障目了。唉!确实可惜了那个孩子。只是她也太不像了。刚刚要往这边扑过来的时候儿,我才看见,什么时候竟轻狂成这么个模样儿?还留了红指甲?从前她还知道收敛些,自从有了这个孩子,瞧瞧把她逞的什么样儿了?” 阮云丝叹气道:“自从她怀了孕,性子越发喜怒不定,刚怀着孩子那会儿,我还和她说,莫要留指甲了,当心伤着自己。她也听我的剪了去,可见也是把这个孩子放在心上的,谁知转眼间又变了性子,这回我说也不听了……” 刚说到这里,就见小丫头燕儿从插瓶里将那几枝桂花给取了出来,她连忙道:“燕儿,你这是做什么?” 燕儿听见主子唤自己,不由得一吐舌头,将桂花放回插瓶里,过来小声道:“奴婢……奴婢听说袁姨娘在咱们这儿吃了桂花糕,回去后就……就出了事,主子如今也是双身子,可见这桂花未必就是好东西。何况这桂花今儿让桔子摘了十几朵去,这会儿又有些蔫儿,不好看了,所以不如让奴婢把这几枝桂花扔掉,奶奶不知道,就是不插桂花,插几枝红枫叶也是好看的,再过几天,菊花儿就开了……”(未完待续。) ps: 已近尾声,求月票,嗷呜嗷呜 第三百三十章:罪证 燕儿正说着,就听阮云丝皱眉道:“桔子过来摘桂花了?她摘这个做什么?” 燕儿道:“听说是厨房里的桂花不够做糕点,偏偏袁姨娘又喜欢吃,昨儿下了雨,园子里的桂花失了味儿,因此桔子就过来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秀姑娘也说疏落点好看……” 她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早已经直了眼睛,只呆呆望着那几枝桂花。小丫鬟这一吓非同小可,声音都带出哭腔来了,一边就往那桂花奔过去,一边道:“奴婢就说这桂花不是好东西,怎么奶奶也被它魇住了?奶奶别急,奴婢这就把它们扔掉。” “别动,不许动。” 忽听阮云丝大叫了一声,只把燕儿吓的面色青白,果然呆呆的不敢动了。这里碧秋在旁边也是惊疑不定,连忙问阮云丝道:“奶奶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了?” 阮云丝一个身子此时站在那里,竟有些摇摇欲坠,面色也是有些苍白,过了好半晌,她的眼珠子才终于动了,慢慢看向燕儿道:“你说,今儿因为厨房里桂花不够,所以桔子特地来堂屋这个插瓶里摘了一些?是为了做桂花糕?” 燕儿点头道:“没错,桔子是这样说的。” 阮云丝又怔忡了一会儿,才咬牙道:“那……那三个蠢人,这事儿……这事儿刚才在袁姨娘屋里,她们怎么倒给漏了?” 碧秋忙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或是桔子怕人说她懒,因此没人特意问起,也就没说什么,奶奶这是想起什么……” 不等说完,忽见萧姨娘面上变了颜色,失声道:“莫非……莫非奶奶怀疑,问题是出在这插瓶里的桂花上?” 话音落,就见阮云丝转过头来,轻声道:“我还记得。从大半个月前。袁姨娘就突然喜欢来我这里了,只说爱吃我这里的桂花糕,每天过来,必然要到我插瓶的桂花前抚摸赞叹一番。我一直以为,她是暗暗和我攀比谁屋里的折桂好看,只是……只是你听到了吗?今儿厨房里的桂花糕,若说和往日不一样的。便是因为少了点桂花,所以跑到这里来摘了几朵……” “啊……” 萧姨娘那也是经历过宅斗的聪明人,虽然因为得病,以至于她不得不过早隐退在宅斗的舞台后,但怎么说终究是经过了这种培训和熏陶。原本她就有些怀疑,此时一听阮云丝说了这话。立刻便明白了,不由得惊叫一声,面色也变的煞白。 却听阮云丝喃喃道:“是了,刚刚我们还说到她的指甲,我还奇怪,她怎么忽然就留起指甲来了?还要涂那样鲜艳张扬的颜色,现在想想,莫不是……为了好藏些粉末类的东西?没错儿。这可是小说中常用的情节呢。” 萧姨娘和碧秋燕儿等人全都处于极度震惊中。也没注意到阮云丝说的小说常用情节是什么东西。忽听萧姨娘大声道:“快……快把那插瓶桂花丢出去,把窗子都开了……我的天。幸亏奶奶不怎么在堂屋里,只在内室和织房中,一天也来不了这里几趟,这是老天有眼,如今把这事儿闹出来了。若是长此以往,这屋里哪里能少得了插花?时间长了,三个月不成,五个月,五个月不成,七个月……我的天啊,奶奶再怎么少走,少不得一天也要过来几趟……这……这……这才是心如蛇蝎啊……” 萧姨娘这里捶胸顿足的感叹愤恨。而阮云丝则迅速从这惊人的发现中回过神来,见燕儿连那个大花瓶都要丢出去,她连忙对碧秋道:“那些花儿先别扔,立刻让人找大夫过来验一验, 如果真是如同我猜测的那般,我倒不信有料的花儿全都被摘了去,就没留下一朵来?还有,袁姨娘回去后就肚子痛,经历了这一番打击,这会儿怕也未必能回过神来,你让芳草去太太那里,叫派人往袁姨娘那里去,把她给看住了,不许洗手。哼!就算她洗了手也没关系,我不信从她房里搜不出来这种东西。” 她说完,碧秋便匆忙出去分派了,这里芳草一听说事情经过,只吓得魂飞魄散,旋即就让几个婆子仆妇把守住了院门,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接着她则先去了刘夫人那里,刘夫人正在吃饭,听闻这样的事,不由得又惊又怒,就要亲自去袁姨娘院中,却听芳草道:“我们奶奶说,这会儿这些只是猜测,大夫还没来验过,因此倒不好叫太太出面,省得是虚惊一场,让太太脸上没有光彩。如今只要先看住那边就成。” 刘夫人沉吟了下,点头道:“也罢,烟霞,你就过去一趟,让碧婉采香看住她,带几个婆子去,把她屋里所有的下人都先看管起来。尤其是那个叫小溪的,不行就绑了,免得一个不留神,倒让她毁了一些东西。” 烟霞连忙答应了,出门后便和芳草往袁姨娘院中来。刘夫人这里也没心思吃饭了,在地上踱了两圈,不由得站定了,冷冷道:“如今看来,这事儿倒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然怎么都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哼!若果真如此,那真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算计来算计去,却算计到了自己头上,不是活该是什么。” 验红花和麝香成分的这种小事儿自然就不用劳动陈太医了,只是请了一位老郎中过来。 这老郎中如今六十八,平日里一些体面些的管事和丫头病了,都是请他来看的,就算是主子们有了个小病小灾的,也都让他治,不是什么病都可以去麻烦太医的。因可以说是国公府的心腹老大夫了,加上他人又稳重,即便不是太医,但知道这些事情的厉害之处,也会留心谨慎,因此阮云丝和刘夫人都很放心叫他过来。 老郎中一辈子都和药剂打交道,只在那桂花里一闻,便皱眉道:“这里有麝香和红花的成分,作孽啊,这要是让孕妇天天儿闻着,不出几个月,便要不妥当了。”因一边说着,心里却暗暗思量。 他常出入国公府,自然也知道阮云丝和袁姨娘怀孕的事情,心下暗自揣测着:不只是当家奶奶谋害那位姨娘呢?还是那位姨娘经胆大到来谋害当家奶奶。唉!这大宅门里的猫腻,果然是太多了。 袁姨娘这里从看到烟霞和几个丫鬟进来了,便感觉到有些不安。看到小溪也局促地跟在几个人身后,她冷冷笑道:“怎么着?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我如今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便到了这地步吗?阿猫阿狗也都来管着我了?” 碧婉采香等人这些日子在她这里伺候着, 虽说是太太的吩咐,她们也是刘夫人面前有脸面的丫鬟,但在袁姨娘这里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袁姨娘那是什么人,能不知道她们过来的目的吗?每日里倒真把她们当做伺候的人了,茶热了凉了,饭烫了冷了,折腾的几个人苦不堪言,偏对方是主子,肚子里还带着孩子,她不卖刘夫人的帐,这些丫鬟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去刘夫人面前告状,那样不懂事儿的,也不可能被主子倚重。 好容易挨到今天,便出了这样的事,虽然其他人怎么想她们不知道,但她们的心里,却根本没几分悲痛。 虽说没了的是小公爷的骨肉,但确实悲痛不起来,这些日子被折腾的太厉害了。见袁姨娘没了胎儿,想到自己等人就可以回到太太身边,她们心中只有庆幸。 谁想到这竟然还没完,几个人用完饭,正各自思量着不知下午太太和奶奶要怎么办这个案子呢,便见烟霞走进来,寻到她们悄悄说了几句话,这把几个丫头听得,又惊又怕,心中还暗暗有些称意。 因连忙就到了里间儿,小溪那也是个警醒的,看见她们的表情,就觉着不是好事儿,忙也跟了进来。此时听见袁姨娘这样说,她便走上前去,戒备地看着碧婉等人。 碧婉采香心中冷笑,连带小溪也看着不顺眼,心想什么阿物儿?仗着你主子的势,竟将我们都不放在眼里,纵我们也是丫鬟,那也是太太面前的,似你这般不知理的,难怪前阵子奶奶要赶出去呢。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陪着笑容道:“姨娘别这么说,咱们姐妹也知道姨娘心里不好受,不过你放心,如今凶手已经有些眉目了,只等证实了一些事情,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下午便有人来给姨娘报信儿了呢。” 袁姨娘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几个人的笑容,心里不知为什么,只觉得突突地跳,她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勉强镇定了情绪,缓缓将身子向后倚在床上,喃喃道:“哦?这么说,凶手很快就要找到了?但不知太太和奶奶什么时候儿又找到线索了?之前不是回屋用饭了吗?” 碧婉笑道:“姨娘得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是一点儿也不错的。奶奶回屋后竟寻到了一处线索,便是和桂花有关系的。”(未完待续。) ps: 下一章就水落石出了,求月票嗷呜嗷呜 第三百三十一章:水落石出 袁姨娘心里猛然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却还要强作镇定地问道:“哦?和桂花有什么关系?你们倒是说一说,让我也听听。” 碧婉笑着道:“奴婢也是刚得的信儿,好像说因为昨儿下了雨,园子里的桂花失了味道,厨房里桂花不够用,厨娘因为知道姨娘是喜欢这一口的,就逼着小丫头再去弄些桂花,这桂花糕嘛,是一定要做的。那小丫头倒也会取巧,懒得去园子里,听说堂屋里那几枝桂花开得茂盛,奶奶说不好看,她就过去掐了一些回去,做成了桂花糕……” 碧婉说到这里,袁姨娘的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一个身子若不是倚在床上,看上去都是摇摇欲坠的了。只是她却强作镇定的模样,勉强笑道:“是么?她倒真是会取巧。”说到后来,几似咬牙切齿了。 碧婉看到此处,和采香烟霞等交换了个眼色,几人心中已经有数儿了。忽见袁姨娘直起身来,对小溪道:“太太和奶奶吃完饭,想必还要来这里,我这个模样却是不恭敬了,你打些水来,给我梳洗梳洗。” “是。” 小溪答应了一声,便要出去,却听碧婉笑道:“姨娘这会儿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谁还会怪您仪态不整呢?恕奴婢说一句不该当的话,越是这样,倒是越能表现姨娘的悲愤心情呢,怕太太和奶奶也会更精心一些。所以姨娘不如就这样儿,左右太太奶奶大概也要来了,这会儿梳洗也未必来得及。” 袁姨娘死死盯着碧婉,碧婉便那么不卑不亢地站着,微笑看着她。 长长舒出一口气,袁姨娘的心却是一寸寸往下沉,她涂了艳红指甲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想遮掩住胸口的起伏。但是一颗心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慌乱,她心里清楚:碧婉和采香但凡这样自信,那定然是自己的事已经漏了馅儿。这会儿说什么。也要将眼面前的证据先毁掉,接着再图以后。 想到此处,便慢慢坐直了身子,面上换了凌厉神色,冷哼道:“怎么?我的事情你们也要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奴才秧子罢了。小溪,你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要梳洗?” 碧婉心中愈发肯定,见小溪要出去。她便上前一步道:“姨娘这话说的,没得让人寒心。奴婢们是奴才秧子不假,只是奴婢们有些福气,如今是在太太面前当差,平日里便是奶奶,看见奴婢们也笑呵呵打招呼。叫一声‘姐姐’,姨娘的位份,似乎还比不上奶奶吧?但不知你怎么就对奴婢们这样的不假辞色,这对奴婢们没什么,对太太,可是不太恭敬呢。” 袁姨娘此时生死攸关,只想解了目前的局,哪里还管恭不恭敬?因见小溪被拦住。她索性自己下床。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儿要怎么把我也拦在这里,活到这个份儿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说完便一头向着碧婉和采香撞过来。 碧婉与采香也没想到她会撒泼,完全不顾了主子身份。想到这些天受得气,不由得也发了狠,咬紧了牙根儿,宁愿吃袁姨娘这一撞,也坚决不肯让开。 袁姨娘撞了一下,只觉得脑袋生疼,见这些奴婢们竟敢拦着她,不由得又慌又怒,咬牙道:“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都练了铁布衫,说完便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 烟霞和碧婉采香等不敢与她动手,只能拼命躲避,但彼此互相照应着,虽然脸上被抓出了几道口子,又披头散发的,竟没让袁姨娘闯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便听门外传来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不是阮云丝还会有谁? 碧婉采香都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烟霞则高声道:“是奶奶么?天啊,奶奶快来看看,姨娘疯了似得,将奴婢们要打杀了啊。” 话音落,只见两个丫头撩开帘子,当先走进一人,却是刘夫人,阮云丝紧跟在她的身后,看见几个丫鬟的模样,不由得失声道:“这……姐姐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个模样?” 袁姨娘一看刘夫人和阮云丝到了,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取一空,情不自禁地就倒在了地上。 刘夫人看到这副情形,心里哪还不明白?一时间,只觉得怒火都快要蹿出嗓子眼儿了,只是多年练出的定力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倒还能强自忍耐。一边冷冷道:“看这样子,恐怕也不用验看了,你自己说说自己都造了什么孽吧。” 袁姨娘坐在地上,看着刘夫人的目光中满是恐惧,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承认,决不能承认。因便哆哆嗦嗦地道:“太太……太太说的什么?妾身不明白,明明是妾身受了委屈,明明……太太您偏袒着凶手,还……还要冤枉妾身吗?” 饶是刘夫人出身大家,一向端庄沉稳,此时也不由得怒火中烧:都到这个时候儿了,证据确凿,眼前这贱人竟还抵死不认。她自作自受,害了名溪的骨肉,却也因为她的毒计,连阮云丝肚子里的骨肉都差点儿没保住,一想到这里,她简直恨不得把面前这心狠手辣的袁姨娘给活生生撕巴了。 因便对身后两个婆子道:“这贱人的一张嘴到现在还颠倒是非黑白,你们上去给我狠狠的打,让她知道知道颠倒是非的下场,打……” “是。”婆子们应声,正要上前,便听阮云丝道:“太太,总要先证明了,也好使人心服。不然若有那糊涂的,替她觉着冤枉,倒是把太太陷到不义之地了。” 说到底,阮云丝还是有些看不惯古代这种将人当做牛马的观念,上午桔子挨了打,两颊肿起老高一块,她十分心疼。此时袁姨娘虽然也自作自受,她也不会拦着国公府对此人的处置,但是像刘夫人这样说打就打的作风,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桔子挨打时的情形吧。 “也罢,先记着,你们上去,把她那双爪子好好儿验一验。” 刘夫人横了阮云丝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太过仁慈。只把阮云丝看的哭笑不得,微微垂下头,心中暗道:我这竟也算是妇人之仁了?难道忘了当日我把嫡母撵出侯府时,满京城传的我心狠手辣的名声了? 在袁姨娘的尖叫声中,两个婆子将她的指甲凑近鼻端闻了闻,然后冲刘夫人微微点头,接着碧婉捧了一碗水来,她们就将袁姨娘一双涂满了蔻丹的手指尖放进水中,又抖了抖,这才把手撤出去,对碧婉道:“大夫在外面等着,把这碗水拿出去给他验看验看。” 碧婉答应了一声,捧着水出去。这里袁姨娘身子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而小溪看见主子这个模样,也知道这水是决不能端出去的,因此趁人不注意,就想扑上去将水碗弄翻。 却不料阮云丝身旁的芳草早就盯着她了,一见她的动作,芳草便上前一步,那小溪正好扑在她身上,听芳草冷笑道:“呀,小溪姑娘今儿个怎么这般热情?不是素日里看见我横眉冷对的模样了?倒还直往身上扑呢。”说完见碧婉走了出去,她这才退到一边。 刘夫人冷冷看了小溪一眼,冷笑道:“好,很好,你倒是个忠于主子的。不过忠心到这个份儿上,连个是非对错都不分,也就要不得了。”说完吩咐那两个婆子道:“先把这个奴婢捆了。” 两个婆子答应一声,上前就用麻绳将小溪捆了个结结实实。忽听门外响起碧婉的声音道:“太太,大夫已经验看过,这水里有红花和麝香。” 刘夫人冷冷看着袁姨娘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姨娘木头一样地坐着,似是已经呆了。刘夫人见她没有反应,便对婆子道:“一起捆了,等国公爷和世子爷回来发落……” 一语未完,就见袁姨娘仿佛是被触到了什么神经似得,猛一下子跳起来,就往阮云丝身上扑来,一边大叫道:“我杀了你,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都是你都是你,我在这府里辛苦这么多年,凭什么你一来就把我所有东西都夺走了?” 阮云丝冷冷看着她,对袁姨娘这种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必浪费口水分辨,因为分辨也没有用,她脑子里只有她认定的那一套,别人说什么都是错的。 但阮云丝忍得住,刘夫人却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喝道:“都到这个时候儿了,你还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竟还把罪过推到了别人的头上,可见是不可救药了。” 袁姨娘“哈哈哈”惨笑一阵,双目死死瞪着阮云丝,然后又转向刘夫人,恨恨道:“我是不可救药了,可这是你们逼我的。有小白在,有你们这个好媳妇在,有她生下的嫡子在,我就算生了儿子又能如何?我们娘儿俩在这府里又哪里能有立锥之地?小白一个还不够,她还要再生一个,这是生生要把我们娘儿俩逼得无路可走啊,我凭什么不反抗?我凭什么不下药?我要是让她生下了那个孩子,我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哈哈哈……我是傻瓜吗?”(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三十二章:惊闻 刘夫人摇头道:“你竟是到今日也没看明白。你只说你们娘儿俩没有立锥之地,可你想要什么样的立锥之地?你没看到你们奶奶是怎么对待萧姨娘的?你没看见,上天是怎么报应你的?你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药,却害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上天在罚你,是上天在帮云丝,让她早点识破了你的阴谋,让她能够母子平安,你竟到这时还不能悔悟……” 说到此处,刘夫人不由得怒火满腔,对那两个婆子道:“先前的嘴巴子,现在给我打了,但愿疼痛能让她清醒清醒。”说完对阮云丝道:“走吧, 这件事若是你相信我,就交给我来处理。”说完当先走出去。 阮云丝跟在她身后,轻声道:“太太处理,媳妇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求太太看在她好歹服侍爷一场的份儿上,饶了她一条性命,赶她出府就是了。怎么说,她在这府里辛苦了许多年,的确,我也是后进门的。” 刘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慈,呵呵,我也说错了,你也未必就是心慈,该心狠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当日你那嫡母不就是个好例子吗?只怕是你心中,人命始终是高贵的,俗语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嘛。我与你祖母都是礼佛之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云丝,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的人,就算出去了,又能做下什么好事?难道任由她那长舌来诋毁国公府的名声吗?你有没有想过?她害你之时,岂有一星半点的恻隐之心?如今她已经害了一条性命,那是名溪的骨肉。若不是你乖觉,发现了这其中不对的地方,很可能连你肚子里这个都保不住了。俗语说,杀人偿命,你自己想,她该不该死?” 阮云丝无话可说,却听刘夫人又道:“你回去好好儿养着,我已经派人去给名溪送信了。让他速派御医过来。当务之急,是一定要保住你肚子里这个平安无事,秦老大夫的医术虽然也不错,我却始终不放心,还是请陈太医过来看看的好。” 阮云丝答应了,喃喃道:“唉!爷回来了,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要多难过。太太,我觉着……”她说到这里,却没有说下去,刘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说,苏名溪未必能狠心杀了袁姨娘。 “不管结果如何。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刘夫人拍了拍阮云丝的手,婆媳两个这会儿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眼看着到了前面的岔路口,刘夫人便道:“你回屋吧,老太太那里我去说。” 阮云丝担忧道:“老祖宗年事已高,太太还是……”不等说完,便听刘夫人强笑道:“这个是自然的,我和老太太婆媳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如你懂得她的脾气?放心吧。” 阮云丝点点头。正要迈步回去,忽然就听后面一个声音道:“姐姐。”竟是钟南的声音。 阮云丝回过头。诧异道:“南哥儿你怎么随便进来后院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一头的汗?” 刘夫人也停下脚步,却见钟南脸一红,连忙垂首拜见刘夫人,她便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这样着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了?” 钟南抬起头,还呼哧呼哧喘着气,对阮云丝道:“姐姐,因为秋收,我这两天回村里去了一趟……”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诧异道:“什么?你回村里了?怎么我都不知道?唔!村里怎么样?今年收成挺好……”说到此处,不由得悚然一惊,失声道:“难道是你嫂子出了事?” 钟南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我听说了一件事儿,觉得……觉得很奇怪,所以就回来禀报姐姐。姐姐可知道织染厂有个女工上吊的事情?” 阮云丝点点头道:“没错,今儿我还听小猴儿说起来,这事儿的确蹊跷,怎么?你才知道吗?” 钟南抹了把头上汗水,跺脚道:“关键不仅仅是杨嫂子的死蹊跷,我今日和一个货郎聊天,才知道这几天,附近十里八乡,已经有十二个年轻媳妇都自杀了,其中还有两个是怀有身孕的,姐姐,这事儿……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什么?” 这一回不但是阮云丝,就连刘夫人都惊叫出声,身后几个仆妇丫鬟更是花容失色,各自捂住了嘴巴。 “南哥儿,你说的……你说的可是金纺乡附近的乡镇,就……就有这么多人自杀?且……全都是年轻媳妇?”阮云丝也觉得有些站不住,她心里升起一股恐慌,不自禁的便想到了一些邪教上去。 刘夫人已经不住念佛了。却听钟南点头道:“是,我所知道的只是乡下,绿水城还没有去打听,不过……不过上次随同小公爷一起出去的时候,听他们席间谈论,好像……好像就在一个伯爵府,也有一位年轻的夫人悬梁了。” “阿弥陀佛……这说的可是金泉伯府的郝氏?”刘夫人面色苍白,想了想又不住摇头道:“作孽啊,这是作了什么孽……” 阮云丝沉吟了一会儿,问钟南道:“你可去找爷了?这事情便是告诉我,也没办法,重要的还是爷知道,看看找刑部或者什么部门下去好好调查一下。” 钟南喘吁吁道:“我可不是去找小公爷了呢,可衙门里的人说,小公爷还在宫里头,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所以我才回来找姐姐的。” 阮云丝的确是忧心如焚,但她也知道,术业有专攻,自己可以在织锦这方面大展拳脚,对于这些明显属于刑侦范围的案件之类,她就无能为力了。因叹了口气,怅然看着天上云彩,喃喃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爷回来再商量看吧。” 钟南心里也明白,他只是骤然听到这样的事,只觉心惊胆寒,所以飞跑回来找阮云丝。这会儿一想,倒是自己唐突了,别说姐姐如今成了深闺妇人,便是还在小王村,在这方面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因只好将这件事放在一边,钟南心里,却还有一件心事,于是对阮云丝道:“姐姐,我嫂子那儿只有几亩地,如今……如今既是这么多女子死……死亡,虽然她们都是自尽,但……但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所以我担心我嫂子……” 阮云丝拍手道:“你这却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不放心芸娘独自留在小王村,既如此,碧秋,你带两个婆子,去前院套辆马车,和南哥儿一起去接芸娘过来。” 话音落,只听钟秀也道:“姐姐,我也去。我嫂子那个人,最看重的就是那几亩地,如今正是秋收时候儿,怕她死活不肯过来,我去劝劝她……”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好吧,你也去,她要就是不过来,你便说我这里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她的拌菜和豆腐羹,她管保就来了。” 钟秀笑道:“果然还是姐姐聪明,可不是,但凡这样一说,嫂子再没有不来的道理。”说完小丫头便和钟南一径去了。 这里阮云丝面上收了笑容,又换了郑重颜色,喃喃道:“这么多条人命,还都是年轻的媳妇子,正如那花朵儿盛放到了极致,便忽然凋零了一般,这……这怎不叫人痛心疾首。” 刘夫人见她黯然,便叹了口气,安慰道:“终究咱们也不能替别人家担负她们的事,你如今只管安心养胎就好,不许多想其他的。”说完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我看名溪倒是很器重南哥儿,外出饮宴也要带着他,这是为了让他多认识一些人吧?” 阮云丝心里一跳,面上却连忙陪笑道:“是,爷经常和我说,南哥儿聪慧,可惜生在了普通人家中,若是生在京城这些富贵门中,怕是成就不会比他低呢。” “哦?” 刘夫人眼光闪烁,但旋即又皱起眉头道:“既如此?为什么我要把四姑娘给他,名溪却又不让?难道他觉着四姑娘配不上南哥儿?” 说到这里,眉间便染上了一丝怒气,冷哼道:“这可是岂有此理,虽然吟采是庶女,那也是在我眼面前长大的,她母亲性子就是柔顺的。她素日里看着不说话,却是个外柔内刚的好孩子,怎么就配不上南哥儿了?” 阮云丝心中叫苦,暗道不是四姑娘配不上,而是……而是你那个宝贝闺女看中了南哥儿啊,哎哟我的天,这真是一出好狗血大戏,不行,我得先撤了。一念及此,便用手扶着腰,轻蹙眉头慢慢捶了两下。 果然,刘夫人立刻就把心神转移到了她身上,紧张道:“怎么了?可是忙了这一天,动了胎气?是了,我也糊涂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竟还拉着你说话,快回去歇着吧。芳草,好好服侍你家奶奶,她想吃什么,就赶紧过来告诉我,听明白了吗?” 芳草连忙答应一声,扶着阮云丝袅袅去了。这里刘夫人站在那出了半晌的神,眼看着阮云丝拐个弯不见了,这才掉头向杨老太君的院子而去。(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呜,一切的线索都快串联起来了,吼吼吼 第二百三十三章:明悟 “事情都查清楚了?我恍恍惚惚听着说是泷云自作自受,到底怎么回事?” 杨老太君到底上了年纪,虽然心里装着事情,却到底是在炕上歪了一会儿,等醒来了,就听外面小丫头们在说话,忙命人叫了进来,才知道府里已经传开了,说是袁姨娘自作自受,本来要害阮云丝的,结果却害了自己。 杨老太君听了,面上很是不高兴,训斥了那几个小丫头一番,又让染香去府中各处敲打一下,这毕竟是家丑,若传了出去,于国公府的颜面上有损。她这里则等着刘夫人来向自己汇报,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好容易等到未时末,才见儿媳妇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是,已经查明白了。” 刘夫人在屋里四下看了看,就听杨老太君道:“你直说吧,那些小丫头子已经打发出去了,留在这里都是信得过的。” 刘夫人点头,便沉声道:“这事情说起来,真真让人惊心。原来那贱人竟早存了没天良的主意,老太太想是也知道吧?这些日子,那贱人往云丝的院里跑的忒勤,只说爱吃那桂花糕。儿媳原本也想着,这不过是个托辞罢了,许是知道自己先前做的过分,如今见云丝也有了身孕,这才认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急于卖好拉近关系也是有的。因此媳妇也没在意,却不料,她……她竟是存着那样狠的心,将麝香红花末儿放在指甲里,每次借着去看瓶里插花的时候,就把那些粉末都滴到那些插花上……” 杨老太君只知道袁姨娘害人不成反害己,并不知道这具体经过,此时一听说这具体过程,本来在炕上歪着的身子不由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小桌子,高声道:“这作死的贱妇,真真是蛇蝎心肠。” 刘夫人也气道:“可不是?云丝那堂屋里。是常年有这插花的。似她这般作为,若是时日久了,就算云丝不在堂屋里多呆,但一天里总也要走几趟的,何况有时候还要见客,他们夫妻两个还要坐在那里说话,老太太你说。怕是不到三五月,云丝就要受害了。” 杨老太君急道:“那云丝如今怎么样?可让大夫看了?胎儿有没有损伤?”说完却听刘夫人道:“还好,胎儿倒是稳当,好在这只有大半个月,若时间长了,就真不敢说了。只媳妇还不放心。已经使人去找名溪回来,顺便让他去请陈御医过来,给云丝好好诊一诊脉,其实秦大夫也是几十年的经验了,既然他说无事,那应该就是没有大碍。” 杨老太君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接着又如何了?这红花麝香怎么倒吃进了那贱妇的嘴里?” 刘夫人道:“那贱妇只说喜欢吃桂花点心,偏偏厨房里今日桂花不够了。因看着堂屋里供着的那些桂花开的颜色好。又密,便过去摘了几朵。说起来,这不过是丫头躲懒,谁能想到竟这样的歪打正着。也是上天保佑,云丝本就不喜欢吃桂花点心,那些日子陪着那贱妇用了些,只觉得恶心了,所以那一天便没吃,倒是逃过了这一劫,这真真是祖上积德苍天护佑了。” 杨老太君也连忙合十念了声佛,然后重新歪在榻上,出了半日的神,才轻声道:“我时常说,人要怀有敬畏之心,俗语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贱妇以为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天地鬼神都看着她呢。竟到底报应到了她的头上去,这可不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刘夫人连忙附和道:“儿媳也是这样说。只是老太太,如今那贱妇如何处置?现今她和她身边那个贴身伺候的奴婢还绑在柴房里呢。” 杨老太君眼中厉色一闪,半晌方阴森道:“如此心如蛇蝎的妇人,留她做什么?她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孙儿,便抵命了吧。”说完,却见刘夫人低下头去,她便冷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老婆子这样处置,太过狠辣了些?” “老太太误会了,儿媳怎会这样以为?”刘夫人也是恨袁姨娘入骨,苏吟玉也误吃了两块桂花糕这事儿她还没告诉老太太呢,不然只怕老太君更要气死了。 因想了想,只好叹口气道:“只是我看着云丝,似乎倒有些不忍心。说起来,真不知外面那些说她心狠手辣的人根据的是什么?这哪里有心狠手辣的当家主母风范?” 杨老太君哼了一声道:“这时候倒来妇人之仁。也罢了,这是名溪房里的事情,咱们两个且不要插手,等名溪自己个儿回来处置吧。” 刘夫人想到钟南过来所说之事,不由得摇头道:“名溪如今还不知有没有功夫处理这件事,朝堂上的事情他都忙不过来了,偏如今南哥儿过来说,似乎乡下那边也出了大事,上次那杨家媳妇上吊的事情,老太太也是听说的,这不过是两三个月之间,好像就又死了十几个年轻媳妇,这是知道的,还有些不知道的呢。唉!可怜啊可怜,听说还有两三个是怀了身子的,这真真是令人费解。” 果然,杨老太君也让这个话题吸引了心神,和刘夫人感叹了一会儿,老人家只觉得精神有些乏了,实在是这一天经历的太多,于是便让刘夫人回去,想了想又道:“我这会儿累得慌,回去告诉名溪媳妇和姑娘们,晚上不用过来立规矩了。” 刘夫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这里阮云丝回到水明院,她倒的确是有些乏了,因就在床上歪了会儿,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梦中只觉着影影绰绰地,一些穿着白衣服的冤魂女鬼在她面前走马灯似的晃,一个劲儿叫着要给她们报仇。急得阮云丝只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告诉我原因啊,你们不和我说,我怎么替你们报仇,说啊……别转了,快和我说啊……” “奶奶……奶奶……” 正急得没法儿,便听耳边传来呼唤,阮云丝一惊而醒,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水。只听芳草担忧道:“奶奶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然怎么能被魇住?奴婢叫了好几声呢,可吓死我了。” 阮云丝笑道:“放心吧,我命硬着呢。许是听了南哥儿说的那些事,心中悲戚,刚刚倒梦见许多女鬼来找我,要我为她们伸冤。”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才看向芳草道:“爷还没有回来吗?”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爷回来了。” 芳草笑道:“奶奶这张嘴倒是灵验的很,爷这可不就回来了呢。” 一边说着,就忙站起身来,只见苏名溪挑了门帘进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一看到阮云丝躺在床上,便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怎么大白天的倒躺下来了?” 阮云丝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手抽出来,却见芳草在苏名溪背后冲自己偷笑,还吐舌头,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然后才对苏名溪道:“没什么,今儿一直忙着,所以这会儿觉得困乏了些。”一边说,便仔细打量着苏名溪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怅然道:“爷都知道了?” 苏名溪点点头道:“是,都知道了。母亲打发人去找我,要我带陈御医回来给你看诊,我心里还奇怪,想着今天上午陈御医应该来过了啊。果然,一问那报信的人,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这……唉!” 阮云丝能够想象到苏名溪此刻心中该有多难受,不由得叹口气道:“爷也别想太多了,左右这件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 话音未落,便听苏名溪懊恼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枉为天子近臣,朝堂上那么多风雨都无惊无险走过来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家里却是这样乌烟瘴气。如今泷云腹中孩子没了,连你也差点儿被她所害,我……我真是又气又恨,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拉住了阮云丝的手,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我从前,虽然一直对你欣赏有加,从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儿便是如此。但有时候我也不能理解,只想着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吗?如何你这般反对?如今我自己深受其害,才知道,果然这府中种种风雨,便是三妻四妾惹出来的。想一想,这国公府中从我懂事的时候起,被发卖甚至打死的奴婢妾侍还少吗?祖母和母亲已经算是心慈的人了,可架不住那些妾侍各有心思,有那一时得宠的,甚至还想着宠妾灭妻,至于妾侍间互相陷害,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偌大一个国公府,如今老太太身旁,连一个人也没有,母亲身旁,也只有四妹妹的母亲。唉!想来,若不是三妻四妾,也不至于就有这些家宅不安的事情发生。云丝,我好后悔,我现在真的好后悔,早知今日,不该当日让母亲替我做主,娶了这两房妾侍,这些痛苦,为什么不让我……”(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距离完结五天倒计时,啦啦啦…… 第三百三十四章:下场 芳草早已知机的退出去,因此时阮云丝就轻轻捂住苏名溪嘴巴,叹气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到底,这事其实不和你相干,如今的男人,像是你这样身居高位的,哪个还没有三妻四妾?说起来,你倒算是好的了。只是你刚刚说得对,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男人们若是能从一而终,也就不会有丫头想方设法要爬到主子的床上去,不会有那些做了妾室通房,却又盼着有儿有女,有了儿女,又盼着掌权,掌了权力,又觉着自己名分低了之类的贪婪,到最后,这些争斗哪里能有什么好结局?要么是一败涂地,要么便是两败俱伤,想一想,有什么意思呢?” 苏名溪轻轻点头,不得不承认阮云丝说的实在是至理名言。夫妻两个执手相握,一时间竟是两相无言。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阮云丝才打起精神道:”是了,府里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母亲和老太君只怕是气得不行,只是袁姨娘她……她虽错的厉害,终究……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吧。这不是什么通奸谋害人的大罪过,她不过是个争斗中的失败者罢了。我如今要和你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因将钟南过来送的信儿说了遍,果然让苏名溪大惊失色,接着便见他皱起眉头,轻声道:“如此说来,京城中从过年后,我也听说过两三个自杀的妇人,还都是年轻的,奇怪,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自尽呢?究竟有了什么事?让她们这般轻生……” 想到这里,便对阮云丝道:“你有了身子,且好好歇歇,我出门一趟,让刑部好好调查下,顺便怕还是要进宫把这事儿和皇上禀报一声。陈太医之前去了景王府,我已经留了话。想来等一下便能过来给你诊治。云丝。你便好好养着胎就行,其余任何事情,都不用你牵挂。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阮云丝点点头,对苏名溪微笑:“嗯,我一直都相信你,一直都是。” 夫妻两个相望。只觉心中熨帖无比。好半晌,苏名溪方直起身来,大步走出内室,在外面看见芳草和几个小丫头都在做针线,便吩咐她们好好照看奶奶,他这里马不停蹄的又出门去了。 ********************************* “从出生起。我就没有住过这样的屋子,又黑又冷又潮湿。”黑暗的柴房里,袁姨娘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上那个天窗,喃喃自语着。 她旁边的小溪也在望着那个天窗,但是她想的却和袁姨娘不一样,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她却想到了那个叫品儿的小丫头身上。听说她是因为在杂耍班子里练过缩骨功。才能从这柴房里逃脱,小溪那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心想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如今她却是恨不得自己也能有那种神奇的功夫,便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了。 主仆两个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也没人进来问一句,此时心里都是怕得要命。 袁姨娘在惧怕中,更多的是不甘,而小溪则是完全的惧怕了。她是被关到了柴房之后,才从主子嘴里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不由得心胆俱寒,知道这位主子这一次是说什么也翻不了身了,只怕自己也要被赶出府去,不,赶出府还好,怕就怕刘夫人迁怒袁姨娘,连她这个贴身丫鬟都要活活打死。 现在小溪只能在心里不停祷告,祈求上天护佑阮云丝母子平安,不然的话,一旦那一位主子腹中胎儿有了事情,可以想象,自己就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你说你完全不知情,有谁会相信?自己可是袁姨娘身边最得用最心腹的丫鬟,这些坏事如果说自己毫不知情,这可能吗?但问题是,她真的就是毫不知情啊。史上像她这样窝囊的贴身心腹丫鬟,也是很少见了吧? 小溪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袁姨娘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自己,不,不仅是自己,在这位主子心里,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是最值得相信的人。甚至连那份红花麝香,小溪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如今想来,这东西在房中收着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主子早就在阮云丝嫁进来的时候儿,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大门打开,五六个健壮仆妇守在门外,两个婆子提着食盒走进来,看了她们主仆一眼,便将食盒扔到地上,冷笑一声道:“算你们今儿个运气好,爷忙着大事儿呢,没空来处置你们,且容你们多活几日。” 小溪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袁姨娘这个时候儿却直起腰身,仍摆出从前做姨娘的款段,只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目光便转向婆子脸上,冷笑一声道:“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处置我这心如蛇蝎的毒妇更重要呢?爷不是最紧张那只狐狸精吗?” 婆子看着她,脸上泛起厌恶之色,冷哼道:“别以为自己很像盘菜似得,外面十几个年轻媳妇的死,总比你这贱人重要的多了。留着你们,不过是苟活几日罢了,难道不知最难受的不是死,而是等死的这段儿时间?” 这婆子因从前有个侄子犯了重罪,她曾去探望过一次,便听侄子痛哭流涕说过,不如立时让他死了,好过每日里算着行刑日子临近,心惊胆战的好。到最后,那侄子到底在狱中就撞墙自杀了,可见这等死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 果然,一听见这话,袁姨娘面上的从容便消失不见,小溪更是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那两个婆子也不理会她们,放下食盒便转身往外走,只听其中一个问道:“老姐姐,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没听真亮,到底是怎么个缘由?怎么爷还管这种事儿吗?” 先前那婆子便叹气道:“作孽啊,是南哥儿回来说的,说是绿水城乡下,不知怎么的,这两三个月间死了十几个年轻媳妇,其中有两三个还都是带了身孕的,就连京城,这段时间也有两个富贵人家的女人上吊和吞金了,你说这事儿寻常吗?这不,爷就去禀告皇上了,说不定要和刑部……” 说到这里,声音渐远,终至不闻。 袁姨娘呆呆坐在那里,整个身子似乎都僵硬了。 小溪却是有些饿的狠了,但主子不吃,她也不敢先吃,只好吃吃道:“主子,您……您还是进点东西吧……您在这府里辛苦了这么些年,俗语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也许……也许爷会网开一面的……” 话音未落,就见袁姨娘脸上滚落两行泪水,忽然惨笑一声道:“只怕是……能饶过我,这一回……却也不能饶了……” 小溪见她面上惨白一片,只吓得魂飞魄散,正要上前查看,却见袁姨娘又直起身子,慢悠悠拿起那一碗饭,惨笑道:“吃吧吃吧,就算是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呵呵……呵呵呵……” 小溪只觉着这位主子的行事着实诡异,再看看房子四周,全是一片黑暗,这会儿天还没黑呢,真不知等到天黑,要怎么熬过去,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老鼠?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肚子也不似刚才那么饿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恐惧。 苏名溪这一忙,便是五天过去了。 当日他将这件事情禀告给皇帝后,果然,皇帝非常震惊,旋即就命令他去刑部协查此事,务必尽快弄个水落石出。 刑部的官员并非甄言的班底,反而大多数都是亲近苏名溪的一拨人,这办事效率自然快捷无比。而由那些刑侦经验丰富的捕头们在京城方圆二百里的地方访查,效率可比阮云丝派出去的小猴儿大多了。不过五天时间,各类线索便都集中上来。 却原来在最近三个月内,京城方圆二百里的城乡中,自杀或者失足甚至是失踪的年轻妇人已经达到三十九人,即便是在三个月往前,也有零星妇人自杀的例子出现,只是众人虽然觉得奇怪,却是没有人在意。若不是这一次钟南察觉到异样,来找阮云丝,又通过苏名溪惊动了皇帝,这些妇人当真就只能枉死了。 如此异常情况,可以确定背后必有原因。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还差不到,因为线索实在是太多太乱了。 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苏名溪便觉得对不住阮云丝,明明爱妻之前还经历过那样的惊天大事,自己正该在她身边安慰照顾才是。偏偏公事缠身,因也只好安慰自己道:云丝是个大气善良的女人,她知道我是一心为公,定然不会怪我,更何况,如今还有芸娘在她的身边照看,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也不至于太寂寞。 即使如此,一连五天都是这样,苏名溪也觉着有些愧疚了。因这一日便特意提前一个时辰回来,专门陪阮云丝说话吃饭。(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嗷呜嗷呜 第二百三十五章:惊天 只是阮云丝如今也正悬心这个案子,两人说着说着,话题不免就引到了这上面去。苏名溪见爱妻也关心进展,只好叹口气道:“线索太乱了,如今只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年轻妇人,家里多是没有孩子,即使有孩子,也不是她们自己的……” 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打断道:“就是说,这些都是没有生育过的年轻妇女,是吗?”见苏名溪点头,她便奇怪道:“既如此,那不是其中还有几个有了身孕的吗?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自杀了呢。” 苏名溪苦笑道:“我却哪里知道?莫要说我,刑部朱大人,那是和各种案件打了多年交道的,如今也是一头雾水呢。”说完却听阮云丝沉吟道:“莫非是最近出现了什么采花大盗,那些妇人都被奸淫了,有的甚至是有了身孕,自觉没有面目苟活,因此才自尽的吗?” 在现代穿越过来的阮云丝看来,这其实是被封建思想毒害的产物,然而谁让这就是吃人的封建社会呢?大多数女人都是把三从四德当做金科玉律的,因为失贞而自尽,在现代一些落后的农村都偶尔会发生,何况是在这个对女人严酷至极的古代社会。 苏名溪苦笑道:“你这种想法我和朱大人也都想过,然而事实证明,咱们几个都是传奇脚本看多了。哪有什么采花大盗啊。” 阮云丝也没寄希望于自己可以一语中的,只是这些案子实在太奇怪了。不过见苏名溪满脸疲色,她也不忍心再多问,知道若是有别的线索,丈夫不会瞒着自己的,因此也就没有多说,夫妻两个熄了灯,一夜安睡。 第二天起床时,苏名溪早已上朝去了。因为阮云丝怀孕后总是渴睡,所以如今苏名溪总是悄悄起床梳洗上朝。不肯惊醒她。 梳洗完毕。又帮小白和阿峰检查了书包,看看有没有漏掉带的东西,见书本都是整整齐齐的,又仔细吩咐了小厮几句,无非是好好看顾着少爷们,这才将两个孩子送出门。 如今杨老太君和刘夫人也免了阮云丝的晨昏定省,虽然还经常过去说话。却不用这一大早的就过去请安。因此阮云丝便命丫鬟们摆饭,接着和芸娘钟秀一起用了早饭,然后三人便坐着闲话。 几个人先说了钟南读书的事,芸娘只高兴的满脸都是笑容,喜悦道:“但愿上天保佑,他真能考中一个功名。光宗耀祖,那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在他哥哥面前也有的说嘴了。” 钟秀笑道:“嫂子不着急让哥哥娶亲了?明明去年还急得不行,只说王二叔家的闺女好,非逼着哥哥去相看,若不是哥哥坚定拒绝了,这会儿怕是都成亲生子了呢,哪里还有时间去读书考功名?” 芸娘笑道:“你真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姑子。我逼着你哥哥娶亲。为的是谁?还不是你?若不是有那不懂事的妹妹定下了什么哥哥不娶亲,自己就不嫁人的规矩。把人家扫书好好一个哥儿一撂就是一年多,我何必枉做这个小人?” 钟秀的脸“腾”一下红起来,扭着身子小声嘟囔道:“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扫书哥哥也说过两年没事儿的,你们就替他着急。” 说完她唯恐话题还在自己身上打转,就连忙转了话题道:“是了,我听说王二叔家的那位姐姐去年就嫁了,如何,可嫁得如意么?” 芸娘叹气道:“是去年秋出的门。哪里就如意了?她找的那个人家,别说男人的人品相貌差着南哥儿十万八千里,就是脾性也不是好的。如今成亲不过将将一年,就因为她还没有消息,公公婆婆便张罗着替那男人找小老婆了。唉!我当时就和王二叔说,那一家虽小有家资,只怕不是好人家呢,他们不听,贪着彩礼,到底如何?” 钟秀皱眉道:“果然不讲道理,才一年就着急。” 芸娘又叹了一声道:“前些日子香妹妹归宁,还和父母哭诉来着。听说宝鼎寺求子灵验,她父母就要让她去宝鼎寺求子,她却不肯,只说村里有一个媳妇,去了宝鼎寺回来后,不知怎么的,没几天就自杀了,只怕那里有什么邪物呢,因此说什么也不肯去,我就劝她说,那么多去了宝鼎寺求子的,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就这么个赶巧儿的……” 芸娘不等说完,就见在一旁一直微笑听着的阮云丝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她,只把芸娘看的心都发紧,呐呐道:“怎……怎么了?云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说她们村有一个媳妇去宝鼎寺进香,回来后却……却自杀了?”阮云丝紧紧盯着芸娘,问话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发颤。 “是啊,怎……怎么了?” 芸娘实在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值得阮云丝这样大惊小怪的,但是阮云丝的反应却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只见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对芳草道:“你去找南哥儿,让他去刑部衙门里找爷,让爷查一下,那些自杀了的妇人,是不是在此前都去过宝鼎寺。” 一语既出,屋里几个都低声惊叫起来,芸娘更是颤声道:“云丝,你……你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我的天,这可是天大罪过,菩萨有灵会怪罪的,佛门慈善,怎可能蛊惑那些媳妇自杀,你快别这么想。” “只怕……不是蛊惑………” 阮云丝喃喃说了一句,想了想,又把芳草叫回来,沉声道:“这件事只告诉南哥儿,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叫南哥儿也做好保密,只许对爷一个人说,只能动用爷最心腹的人慢慢查,明白了吗?这……这可是关乎到千百个家庭的幸福和多少人的性命。” 芳草见主子说的郑重,当下忙也认真点头答应下来,接着方转身去了。这里阮云丝倚着门框,好半晌才转身回来坐下,双目看了一眼屋中几个人:芸娘,碧秋,钟秀,还有小丫头品儿和燕儿,沉声道:“刚刚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一句,若让我听到了,立刻打死,你们几个也别怪我心狠,明白了吗?” 她这话主要是说给燕儿品儿听得,碧秋钟秀芸娘的人品她了解,平日就不喜欢传瞎话,何况如今是自己郑重吩咐过后。当下众人齐声答应记住了。她这才看向品儿,凝重道:“我记得,当日去宝鼎寺上香,你曾经说过那个和尚的声音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对吧?” 品儿点点头,接着又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小声道:“芳草姐姐说我是胡说呢,奴婢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猪油蒙了心,从来就没出过府的,怎么可能听到……”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轻声道:“或许,你是不是在府里听过呢?” 一句话说的品儿愣了起来,抬起头冥思苦想着,又听阮云丝淡淡道:“你好好儿想想,或者,当时还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例如……袁姨娘,或是小溪……” “啊……” 阮云丝不等说完,品儿便大叫一声,接着身子都抖了起来,喃喃道:“奴婢……奴婢想起来了,就是……就是奴婢遭难的前一天,奴婢打角门前的竹林边儿上过,似是听见袁姨娘在和谁说话,奴婢当时没在意,后来又听见一个男人说话,奴婢还以为是姨娘吩咐谁做事的,奴婢……奴婢真没在意,只是如今想来,那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的确就和那个大和尚很像……” 阮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半晌才轻声道:“我刚才的话你们都记住,不然的话,若让我听见有一个人嚼舌头根子,便别想我放过你们。”说完站起身,对芸娘道:“姐姐,我有些累,想回房间躺一会儿。 芸娘连忙道:“走,我扶你进去。”说完她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阮云丝进了内室,只留下钟秀和碧秋品儿燕儿在厅里面面相觑。虽然由这几句话,她们还不能推断出什么,但心中却全都明白,一定是有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发生了。 芸娘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然而此时她陪坐在阮云丝的床边,看着她闭目养神,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替她轻轻拉上毯子,小声道:“中秋都过了,天气凉着呢,你又有了身子,要小心一些。” “芸姐姐,我觉得冷。” 阮云丝轻声道:就在刚刚,因为芸娘一句话,让她从前多少次一闪而逝的灵感终于被清晰地抓住。就仿佛是连锁反应,一窍通百窍通,只想通了其中一个关节,其他关节便尽皆通顺了,所以才会有对品儿的问话,而品儿的回答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即使心性坚韧如阮云丝,这会儿却也不禁心神巨震,连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冷就多盖点。”芸娘的声音十分温柔,又起身去寻了一床薄被,盖在阮云丝身上。(未完待续。) ps: 真相终于解开了,嗷呜!求月票求月票! 第三百三十六章:劝说 “芸姐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的好。”阮云丝看着芸娘,只觉得一肚子话都想说出来,但是她不能,芸娘不住在国公府中,即使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有些事情,不告诉她便是保全了她。 “好,那我就不知道,我又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芸娘微笑着,见阮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放松了不少,她便笑道:“如今你嫁人了,万事都有小公爷可以和你商量,平日里不要想太多,好好保重要紧。” 阮云丝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件事,确实需要苏名溪来办,而且……只能和他说。 ************************************** “爷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用完晚饭,苏名溪扶着阮云丝回到内室,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然后亲自替妻子卸了钗环首饰,帮她梳着那一蓬顺滑发丝,却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听到阮云丝问话,他便抬头看了一眼镜中佳人,接着坐到旁边,握了阮云丝的手,轻声道:“云丝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今日你让南哥儿去给我送的信,我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派了王护卫等几个妥当人去查,只是,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阮云丝注目看着苏名溪,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好。 夫妻两个半晌无言,才听苏名溪缓缓开口道:“你让南哥儿给我送信,我便想起了那一次去宝鼎寺的经过,还记得吗?我和你说,那些和尚不似出家之人。你当时也说过,不愿意去密室听什么求子经,因此上了香就算。再联系到你是因为那些自尽的年轻媳妇的事情让我去查这件事……云丝,我……我也不是笨的,只是……难道……那些僧人真可能这么大胆吗?” 阮云丝叹气道:“我也只是推测。老实说,如果不是种种迹象加在一起。让我早就一直有些怀疑。却因为缺少一个钥匙而始终看不透那些谜团,我也不会在今天,因为芸娘的一句话而……而豁然贯通,只是,这件事情……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苏名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可是因为泷云……那贱人……” 阮云丝怎么也没想到苏名溪一下子就戳中了事情中心,不由得讶异看着他。却听苏名溪苦笑道:“你忘了?端午节那一夜。第二天我回来,我就和你说,我虽然宿在她房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谁知后来她有了身孕,我还糊涂着,心想难道真是我醉得完全记不清了?可若真醉成那样。便是烂醉如泥了吧?那我又怎能做那件事?但她怀孕这是不争的事实,当时我亦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醉得厉害,做了什么事也没记清。我当时还觉着我们成亲这几个月,你肚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只有那一夜,七八年都没消息的肚子就传出喜信儿了,我就想起在此之前。她去宝鼎寺上过香。下人们多有说她是特意求子去的。所以我想,不如哪天。你也去进个香求一求,也许就有用呢,何况老太太和太太还是礼佛之人,知道了也必定欢喜。” 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怎么苏名溪还会记得袁姨娘去宝鼎寺进过香的事情,原来竟是因为这个,才会印象深刻。难怪今日一听到这件事,他立刻便联想到了。 因也叹气道:“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从她有孕以来,家里着实发生了几件怪事,看守了库房几年的老人忽然就监守自盗,把库房里的东西拿去变卖还赌债了。一个十二岁的小丫鬟,和她无冤无仇的,却被她下了巴豆粉末陷害,当时太太和老太太都以为她不过是用这法儿来闹腾一番,让众人重视她,我却觉得奇怪,要闹腾,哪里需要用自己冒险?若是那日没有我,老实说,品儿怕是也就没命了。只是我一直想不通,直到那日品儿在寺里说,听着那和尚的声音耳熟,我也没想到这一层,到今天,芸娘偶然间说起一个村子里的媳妇去了宝鼎寺进香后,回来便自尽了,我……我才猛地想起从前偶然听说过的一个故事,由此细细延伸开来,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这才让南哥儿去通知你,回头一问品儿,果然,她便想起来了,当日恰是听到袁姨娘和那和尚在竹林里说话,只是品儿根本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她是在吩咐下人做事,是她自己心虚,不知怎的大概发现了品儿,回去越想越害怕,才闹了那样一出戏。如今想起来,她娘家的事或许是用了她的私房钱,后来却又被那些和尚勒索,这才不得不打了库房的主意,闹出失盗的事来,那个所谓的表嫂,怕也是中间人了,及至后来不知又有了什么事,竟使得那和尚亲自过来找她。” 苏名溪知道阮云丝所说的故事,必定是关于淫僧之类的,点了点头,如今他也明白了,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愤怒,堂堂小公爷的妾,竟给他戴了这样一顶绿帽子,腹中那个胎儿,也不过是个杂种,亏自己听说掉了之后,还心痛了好长时间,如今想想,何其可笑? 阮云丝只看苏名溪此时铁青的脸色,也知道不是安慰劝说的时机。想一想,袁姨娘当初也未必就是自愿的,只是到了密室,或许身不由己罢了。 但是之后她们一起去宝鼎寺,自己去欢喜佛前进香求子,她竟半点不阻拦,看到自己那么快回去,还故意说什么要听求子经,那就真正是要陷害自己了。如此想来,这女人着实恶毒,她自己受了害,便巴不得别人也受害,从此后和她是一个绳上的蚂蚱,因想到这里,也没了什么求情的心情,暗道随名溪和太太老公爷他们怎么处置吧,这种事情好像还轮不到自己做主,既如此,自己又何必操那么多的闲心? 只是袁姨娘的事情自己可以置之不理,然而宝鼎寺的事情一旦流露出去,那真是关乎到千百人性命家庭的事,所以阮云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看向苏名溪道:“宝鼎寺的事情,名溪打算如何处置?” 苏名溪咬牙切齿道:“淫僧丧尽天良,人神共愤,自该明正典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阮云丝急得一下子就坐起来,抓紧了他的手叫道:“不可以这样,名溪,不能这样做。这样一来,有多少去宝鼎寺上香求子的妇人?你让她们怎么活?宝鼎寺香火鼎盛已经四五年了,这其中,更不知多少婴儿呱呱坠地,这全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苏名溪冷冷道:“不过是些杂种罢了。”话音未落,就见阮云丝的面色剧变,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他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云丝,你何必去替那些人操心?做错了事情,总要承担后果的。” 阮云丝失望道:“曾经,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好最伟大的男人,你和那些视女人为玩物的男人完全不一样。所以你才会爱上我,接纳我。所以我才会甘心的下嫁于你,宁愿为了你忍受一些我原本不能忍受的委屈。可如今,听到你这么一句冰冰冷冷的话,我才知道,我错了。苏名溪,你和那些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听到这件事,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女人失贞,便该一死。你从没有想过那些女人被侮辱之后又是什么心情?那么多条人命啊,难道还换不来你对她们的尊重?难道那些没有自尽的女人,她们就必须以死来洗刷污点?她们是人,她们承受着这份痛苦,已经非常可怜了,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怎么可以就因为她们被强暴了,便和那些杀人不用刀的所谓卫道士一个嘴脸一个想法?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苏名溪这会儿也自觉失言,叹了口气,他点头道:“是,我知道错了云丝。我只是刚刚气昏了头,你说得对,错的是那些淫僧,那些被迫失身的女子,倒也都是可怜人。” 阮云丝的眼泪涌出了眼眶,轻声道:“就算是……就算是她,当日也未必是自愿的,只是进了那个地方,怕是身不由己了。只不过,我不恨她隐瞒实情,我只恨她明明知道自己的怀孕是个错误,却偏要利用这个错误搅风搅雨,甚至不惜害人,这才是她真正错的地方。我知道名溪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娶我这个被休了的女人。我只求你将对我的爱,也分一点给那些可怜的女人。你刚刚说那些出生了的孩子是杂种,这没错,可是稚子何辜?难道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可以选择自己的身份?我今日说一句在你们男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话,有时候不能生育,并不全怪女人,这个道理那些愚夫愚妇不明白,不肯承认,但你是苏名溪,你不该有‘男人是万能的,所有的错都是女人’这之类的想法。名溪你想一想,好多不知情的家庭,他们本来不能有孩子,如今却有了孩儿,那些不知情的男人,会把孩子一直当做自己的儿女来养,那些儿女在父母膝下长大,他们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生父另有其人,他们会孝顺爹娘,支撑起一个家。可这些,是要建立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若是你们将那些淫僧的行为昭告天下,明正典刑,将有多少家庭破碎?将有多少孩童和妇人无辜丧命?名溪,你忍心造下这样的杀孽吗?”(未完待续。) ps: 嗷呜,求月票求月票,快完结了,这个文要完结了,所以起劲求月票,因为机会也不多了,嗷呜! 第三百三十七章:灰飞烟灭 听了妻子这番恳切之语,苏名溪半晌无言,好半天方喃喃叹息道:“唉!果然如此,只是……这要怎么办?” 阮云丝斩钉截铁道:“这些淫僧不能留,宝鼎寺也必须除根。但是这个秘密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想想,那么多妇人去进香求子,不可能每一个他们都得手,他们寺里共有多少人?多说百八十个和尚,可每天进香的,何止一二百人?他们哪里顾得过来?不过挑那姿色好的才会实施暴行罢了。可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连那些清白的妇人都要受连累了,她们说自己是清白的,可她们的家人和丈夫肯相信吗?这其中,又要有多少无辜被连累?” 苏名溪悚然而惊,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郑重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儿,果然之前是我思虑不周。唉!也……也实在是我太气愤了,我……我这堂堂小公爷,竟然被人戴了绿帽子,只怕……只怕那些秃驴不知在背后怎么嘲笑……”说到此处,不由得一拳狠狠砸向床榻。 阮云丝轻声道:“她的事,想来府里如今除了你我之外,也没有别人知道,我暗自猜测着,她那贴身侍女恐怕也不知道,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冒险去亲自见那个和尚。这种事情,只要能瞒住,自然是谁也不能相信的。所以这话到了咱们这儿便打住吧,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得气怒,太太又是个刚强的人,就算把她凌迟了,又怎能出这口恶气?所以倒是瞒着的好。” 苏名溪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便按照你说的办。宝鼎寺那里,我只秘密禀明皇上,再秘密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处置了就是。” 阮云丝点点头,沉声道:“我听说那寺里原本的僧人,都被赶了出去,一些留下的,怕也是同流合污了。恐怕全寺上下。都是一丘之貉,倒也不必留情……” 苏名溪点头道:“嗯,这件事情我也会调查明白。好了,因为这事儿,让你劳了半日的神,这会儿还不赶紧歇一歇呢。”说完便扶着阮云丝躺下,夫妻两个又计议了一阵。阮云丝方觉着眼皮子发沉,这才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 第二日,阮云丝使人叫来小溪,用言语试探了两句,确定这丫鬟毫不知宝鼎寺的内情。因她跟着袁姨娘向来跋扈,所以阮云丝命人打了她二十板子,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三日后,传来消息,宝鼎寺不知怎的起了一场大火,一整座宏伟寺庙连着里面的僧人,全都随着这场大火化为灰烬。 阮云丝知道消息后,便明白苏名溪和皇帝到底还是不想节外生枝。若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就算走个过场,也要审问行刑的。那些淫僧万一鱼死网破,再漏了口风,终究不妥,倒不如放一把莫名其妙的大火,将他们尽皆烧死的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算是非常圆满的,阮云丝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因为她一席话,使那么多家庭和生命得以保存,她心中其实还是很高兴很骄傲的。这不是什么圣母,而是她这个现代女子对生命的尊重,对那些残害妇女的狗屁封建礼教地挑战。她很庆幸,自己遇到的,爱上的人是苏名溪,如果没有他,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解决的这么圆满。 因放下了这样一件大心事,阮云丝不由得整个人都放松了,此时坐在窗边,看着天际夕阳,秋风徐徐,吹得人倒生出几分惬意,她拿起桌上葡萄,正要放进嘴里,就听见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芳草一头闯进来,沉声道:“奶奶,袁姨娘……袁姨娘她……” “她怎么了?”阮云丝站起身,只觉得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其实不用芳草说出答案,只看她一脸的郑重,阮云丝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果然,就听芳草轻声道:“她撞墙自尽了,婆子去送晚饭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 “果真……还是这样……” 阮云丝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芳草退了出去,这里阮云丝走到窗前,那轮坠到山边的夕阳如血一般红,她苦笑一声,暗道不知袁姨娘的血,是否也如这般红。 “你是知道了吧?像你那样聪明的人,只要从婆子们的口中知道了宝鼎寺的事,就该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了。不然的话,恐怕你也不会下决心寻死吧?” 阮云丝叹了口气,她眼前仿佛浮现出袁姨娘那嚣张飞扬的脸,不由得脉脉闭了眼睛,似是轻声自语,又似是对面前那个虚影说话,喃喃道:“若只是这件事,你也是无辜的,我怎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定要袖手看着他们处置你。可你不该一次次的害人,到最后,害人不成,却害了自己。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袁泷云,你这辈子没明白,或许是你不屑明白这个道理,但愿你下辈子能明白,能记住这个教训,好好做人。黄泉路远,我就……不相送了。” 袁姨娘的死很快就平息下去。单从她用红花麝香要害阮云丝的那一刻起,在刘夫人和杨老太君眼里,她就已经是个死人。 虽然两人虔心礼佛,但袁姨娘的所作所为,却是犯了大宅门中最大的一个禁忌,所以除了阮云丝这个穿越女外,其实就算是一夜夫妻百夜恩的苏名溪,也从没有想过要放她一条生路,这是他们权贵之家的尊严和规矩,任何人都不能在侵犯践踏后全身而退。 国公府重新恢复了往日平静,眼看着天气一天天转凉了,阮云丝也被彻底禁止再上织机织锦,只好将其他布料的织造方法教授下去,然后让人到两个厂子里继续教其他人。 如此一来,流锦布庄倒是红火了,连带着两个云溪织染厂也都是日进斗金,但这一切,阮云丝却只能眼看着,因为她如今可是国公府里的一级保护动物,待遇比大熊猫还要高呢,首要一条就是不能劳累,至于出门,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自救了。阮云丝非常感慨的想,在府里转悠了几天,她果断制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宏伟目标:羽绒。 怀着身孕需要全府中人密切注意的大奶奶一声令下,后院里养着的鸭子和大鹅们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让下人们捉住了,身上那防寒的绒毛便要去了三分之一。总算阮云丝还没有“丧尽天良”,知道天气冷了,鸭子和大鹅也要靠着这点绒毛过冬,所以命令下人们每一只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全都剪下来。就这样,才总算给鸭子和大鹅们留了一条生路,当然,那些很快就要上餐桌的鸭鹅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都是死了之后,绒毛全部薅下来充公的。 想一想袁姨娘当初怀了孩子惹出的那些事儿吧,如今阮云丝这位正室夫人不要求吃喝不要求穿戴,就想要点鸭子和大鹅的绒毛,怎么着还不得满足了新奶奶的要求? 怀着这样的心理,国公府的下人们可以说是全民参战,不但要从自己家的鸭子和鹅身上占便宜,出去采买的时候,时不时也就从笼子里的鹅身上薅一把绒毛下来,反正那些鹅关在笼子里,也没法反抗,最多扑腾扑腾翅膀罢了。 不到几天功夫,阮云丝屋中的鸭绒鹅绒就有一斤多了。她心满意足看着那些收拾妥当的绒毛,心里盘算着要用这些材料做一件羽绒马甲,到时候给苏名溪穿在身上,冬天早起上朝后他就不会很冷了。因为苏名溪是文武兼职,而且他武将的品级比较高,所以冬日里上朝时,都是骑马的,风再大也不好意思坐在轿子里。 说做就做,阮云丝立刻便选了两块料子开始裁剪,屋里的人都觉着好奇,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做什么,阮云丝也严格保密,所有的一切都在专门放鸭绒鹅绒的房间内进行,连芳草钟秀芸娘都不许进去看,苏名溪更不许。众人只道她怀了身子的人有些古怪,也就付之一笑,不去计较了。 恰好这一日,侯府那边又送来今秋收获的絮团儿,阮云丝见其中有一部分的絮团儿虽然还比不上现代时新疆那里出产的好棉花,但已经和普通棉花差不多了,不由得十分高兴,将阮思举叫过来好好夸奖了一番,并且让他第二年继续种这个东西,还要扩大面积,多种一些出来。 阮思举见姐姐果然喜欢这个,高兴地无可无不可。拍着胸脯下了保证,之后又嘿嘿笑道:“姐姐,哥哥说……嘿嘿……明年就给我定亲呢,就是……之前你也见过的那个丫头……” “哦?真的吗?”阮云丝也非常高兴,知道弟弟这一段姻缘定是得来不易,忙恭喜了两句,又听阮思举笑道:“哥哥也答应过我,说只要姐姐说好,明年就给我十亩地,专门种这个絮团儿。姐姐如今说的这一堆,是这次出产最好的,我已经知道了那土地的基本特性,明年就去咱们家现买的几块地里找找,看看可不可以找到和那块地差不多的,就都用来种絮团儿。这一次可收获了不少籽儿呢。”(未完待续。) ps: 完结倒计时,求月票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三十八章:奈何情钟 “那敢情好啊。”对于阮云丝来说,这真是个好消息。因又留阮思举吃午饭,姐弟两个正说得热闹,忽听小丫头在外面道:“烟霞姐姐来了。” 接着门帘一挑,烟霞走了进来,看见阮思举,不由得愣了一下,听说这是侯府的二爷,便忙福身下去见礼,接着又看向阮云丝,好像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莫非是太太叫我过去?” 阮云丝站起身,听见烟霞说“是”,她便对阮思举道:“弟弟在这里等我,我去太太房里,恐怕是有什么事吩咐,一会儿就回来。后院有两盆绿绣球,这两日不大精神,花匠们正想办法呢,你要有兴趣,就过去看看,或许能学到点东西。” 阮思举就好这一口,一听之下,果然高兴了,连忙起身道:“姐姐快去吧,那我就去后院看看。”说完等阮云丝出门后,他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阮云丝随着烟霞一起来到刘夫人院中,刚到了回廊里,便听见里面传来刘夫人愠怒的声音:“你说,先前你都说不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连这样的人家你也说不好,你倒是说说,你还想找什么样儿的?” 阮云丝心中一凛,便放慢了脚步,只见门外一个丫头都没有,烟霞此时福了福身,也退下去,她实在无奈了,只好在外面道:“太太,您找我?” 不一会儿,只听刘夫人的声音在屋里道:“是云丝来了吗?进来吧。” 阮云丝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苏名溪啊苏名溪,你今天中午能回来不?我不想当炮灰啊,你妹妹的事情,要当炮灰也应该是你才对。 只是心里这样想着,人却不得不进屋去,只见刘夫人站在地上,苏吟玉则坐在椅子里,低头不做声。 ”太太……“ 阮云丝给刘夫人见了礼。只见她指着苏吟玉恨恨道:“气死我了。这个丫头,之前给她提了好好的人家,她就不肯,我只当她是羞臊,又觉着自己小,可如今眼看着十六岁就过了,再不议亲。便成老姑娘了,你说,这……这可叫我怎么办?谁承想生了个女儿出来,竟成了冤家,哎哟可气死我了。” 刘夫人说完,便坐在炕上抚着胸口。自从袁姨娘自尽之后,她对阮云丝便越发看重,如今对这个儿媳妇倒是一点芥蒂也没有了。 因便道:“她一向听你的话,你和她好好儿说一说。这一次来提亲的人家,就是国公爷和你丈夫,也都是交口称赞的。王老将军唯一的孙子,之前在边疆也是守卫了五年,如今正是二十有二。这样年轻便已经是一等将军了。因他身上军功不少,此次回朝。怕是就要封爵位,听说那位王小将军的人品名声都是好的,你……你替我好好劝劝她,错过了这个人,再想找这么个人家,可怎么也不能够了。” 阮云丝心中叹息,暗道若不是苏吟玉心里有了南哥儿,这真真是个良配了。她心中为难,面上却是怎也要说几句的,却不料刚转身看着苏吟玉,还不等张嘴,就见她猛然站起身来,一甩辫子朗声道:“母亲何必找嫂子来劝我?那王小将军的确样样都好。只是……你们去和他说,问问他愿不愿意娶一个可能不会生育的女人,他若愿意,我没话说。” “你……你说什么……” 刘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便从炕上跳了起来,接着似乎才想起在儿媳妇面前,这样十分不端庄,只是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只震惊看着女儿,失声道:“你……你说的是什么话?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苏吟玉冷哼一声道:“什么乱说?当日那放了红花麝香的点心,我也吃了两三块儿。女儿私下里问过御医,说是这东西对女人的伤害极大,有孕的女人流产,即使是没怀孕的女人,也很有可能从此后不能生育。我本不想将这情况和母亲说,偏偏你们今日又要这样逼我。好人家,的确是好人家,只是这样的好人家,可能要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孩儿做妻子做儿媳妇?” 阮云丝心中暗暗佩服,心想苏吟玉这姑娘真聪明,如今假装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说出来这件事,其实她早就算计好了。唔,有她这样的算计,自己倒是能放心了,想必苏名溪那边也不用太为难。 却见刘夫人早已傻了,一个身子扶住了桌子,竟是摇摇欲坠,好半天才呐呐道:“胡……胡说,太医明明说,那么点的量,没有大碍的,怎么……怎么可能……” 苏吟玉冷笑道:“没有大碍?不过是些粉末撒在花上罢了,几个月就能让胎儿流出,何况女儿是吃了下去,袁姨娘吃了之后便发作,女儿即便吃的比她少一点,只怕这伤害也是很可怕的,母亲,您既然要女儿嫁过去,便使人去问吧,他们愿意娶这样的我,我就没意见。” “噤声。” 忽听刘夫人急急道,接着狠狠瞪了苏吟玉一眼,气恨道:“这是什么样的祸事,你不知道吗?竟然还拿出来说。这……这又不是一定不能生育了,何况,就算不能生,将来嫁过去,总还有小妾通房,她们生的儿子,你抱过来也就是了……” 刘夫人不等说完,便听苏吟玉嗤笑一声,接着妙目看了阮云丝一眼,轻声道:“我从前,一直不明白嫂子为什么不许丈夫纳妾,三妻四妾于男人来说,不是天经地义吗?如今,经历了这么些事情,我才明白过来。母亲想一想吧,也不用想您从前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只想一想袁姨娘,这只是一个姨娘罢了,就闹得国公府天翻地覆,若是多几个呢?咱们国公府还会是什么样儿?如今要我再找纳妾的男人,那我宁愿做老姑娘,反正哥哥和嫂子也不会不给我饭吃。” “你这可是胡说,这世上哪有不纳妾的男人?” 刘夫人急了,却听苏吟玉斩钉截铁道:“哥哥不就是为嫂子做到这一点了吗?”说完又听刘夫人道:“你若是不能生育,又不许丈夫纳妾,那就是犯了七出,要被休回家的,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 苏吟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母亲,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我只要一个男人肯真心对我好,就算我不能生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一个,除了我之外,他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只要有这样的男人,便是贩夫走卒,我……我也嫁。若不能做到这一点,便是……便是天上的龙太子下来,我也宁死不从。” 话音落,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儿上,趁着母亲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转身推门跑了出去,只把阮云丝看的目瞪口呆,心想:纳尼?这……这就把烂摊子都丢给我了?我说小姑子,咱……咱不能这么不厚道啊,你嫂子我可还怀着孕呢。 “你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那是她一个女孩儿家应该说出来的吗?”刘夫人坐在位子上,难掩伤心。一边向阮云丝喃喃抱怨着。 阮云丝少不得劝慰道:“太太别伤心,妹妹看的也算是清楚,那点儿红花麝香,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她小小年纪,大概害怕,这种事儿,最怕是存了心。这世间上的事情也奇怪,有时候你越想求,就越求不得。反而你放下了,倒得了。妹妹若真是嫁到那高门大户,以她要强的性子,怕也的确过不好……” 不等说完,便被刘夫人瞪了一眼,听她抱怨道:“是,你自然帮着她说话了,这样的性子,可不都是跟着你学的。”虽是这样说,但终究没有多说,许是看在阮云丝那已经微微现出点形状的肚子上头,也不忍苛责她,只是抱怨了几句,便命她回去了。 这一趟阮云丝走的糊里糊涂,回去后和阮思举用了饭,中午她便歇在内室中,到了半下晌,只觉着屋里有人轻轻走动,睁开眼一看,却是钟秀,她不由得奇怪道:“秀丫头,你在这里来回走什么?有什么心事么?” 钟秀看上去难掩激动,悄悄走过来,小声道:“姐姐,你……你知不知道三姑娘喜欢我哥哥的事?”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了?”阮云丝吓了一大跳,虽然这事儿她早就知道,只是还一直都瞒着钟秀,就连钟南那边儿,苏名溪也不过是隐晦地透了一点儿口风,那傻小子恐怕还根本不知道,有一位千金小姐为他芳心暗许了呢。 钟秀点点头,大眼睛晶晶亮,小声道:“今儿我哥哥给我送东西,上次我央他买些柳条篮子,想着过了年,春天时好在园子里挖野菜包饺子吃。却不料我哥哥竟是直着眼睛走到我身边的,我让他买五个篮子,他就拿了一个给我,剩下四个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我问他,他脸都红了,最后到底让我诈出来,原来是半路遇到三姑娘,我就想着,我是在二门处等我哥哥的,三姑娘除非是出了二门,不然怎么能遇见我哥哥?我哥哥从来是个沉稳人,怎么那会儿却语无伦次,想来是三姑娘说什么了,姐姐,你说……会不会是……”(未完待续。) ps: 嘿嘿,收尾了,每个人都会很幸福的哦!求月票求月票 第三百三十九章:日子 阮云丝皱了眉头,心想这个三姑娘可也太大胆了,如此规矩森严的国公府,连私相传授都是大罪,她竟然敢跑出二门堵住了南哥儿,有什么事儿就不能等名溪帮着她问吗?不过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她心里也明白,这定是苏吟玉心情激荡,一时冲动就跑过去了,这会儿恐怕还不知在绣房里怎么后悔呢。 因看着钟秀,不答反问道:“这个事情却是我也不知道,依秀丫头看,你哥哥对三姑娘是不是喜欢呢?” 钟秀四下看了看,小声道:“自然是喜欢的,不然我哥哥去找我,就不该是满脸通红,而是满脸惨白了。只不过,姐姐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哥哥哪里敢想着高攀,只怕这会儿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所以我才替他来姐姐这里讨口信儿。” 阮云丝苦笑,心道三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你用不能生育这个话儿诳了太太,不知有没有用这个话试探南哥儿。也罢,等名溪回来,把这些事情都丢给他去头痛吧,我如今在这里多想也没有用。 于是三两语打发了钟秀回去,说不想着,却到底是出了半日的神,忽听外面丫鬟道:“爷回来了。”接着门帘儿一挑,苏名溪便走了进来。 阮云丝连忙站起身,苏名溪忙问了她几句,无非是“今日觉着怎么样?小家伙动没动?吃了些什么”之类的话,说完了,阮云丝就将今日的事情和他说了。 苏名溪也吃了一惊,平心而论,他也觉着那王珏的确是个能托付的人,可惜自己的妹妹心有所属,因也叹息了一回,便道:“也罢,待我明儿去打探打探南哥儿的心意,顺便想办法回绝了王家吧。” 阮云丝笑道:“你不怕太太拿大扫帚打你吗?我看太太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 苏名溪无奈道:“那也是没办法,她女儿看不中。我能怎么办?拿大扫帚打就打吧。我不是还有奶奶这里吗?到时候逃到这避风港里也就是了。如今你是母凭子贵。太太别说不是那种彪悍的人,就是彪悍的,也不敢拿大扫帚追到这院里来。” 夫妻两个说笑了一阵,这件事便暂时这样议定了。 果然,苏名溪第二日便委婉回绝了王家。傍晚的时候回来,喜气洋洋同阮云丝报喜,只道:“我今日郑重问了南哥儿。他只不信,只说妹妹怎可能看上他,后来见我说的认真,这才信了。我拿妹妹误服了红花麝香有可能不能生育的话试探他,没想到他是个至情至性的,竟一点儿犹豫都没打。我一见这不对劲儿啊。便问他是不是早就对我妹妹有心思,那傻小子竟不说话,只说第一次见到吟玉,那么多人里,就只有她笑得最好看,如同天上月亮一般,哎,我说。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你知道吗?” 阮云丝笑道:“我哪里知道?只知道三姑娘去我家的时候儿。南哥儿一大早就走了,也从没听他说出这段心事。如今看来。这两个人竟是早就看对眼了?只不过一个不敢想,另一个也是不敢想,好在有你这么一位好哥哥,才能在其中牵起这条红线来。” 苏名溪感叹道:“原本我也觉着我妹妹配给南哥儿,有些糟蹋了,不过如今见他如此真心,连这样的试探都通过了,我这心里倒觉着只有他能配上吟玉了。” 话音刚落,便听阮云丝冷笑道:“南哥儿差在哪儿?无非是没有你们这样的显赫家世罢了,其它的你再说说,无论容貌,人品,聪慧,哪有一点儿不如人的地方?就是那位王小将军,除了富贵之外,也未必就比得上他呢。” 苏名溪怔了怔,接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这真是,果然,我这当哥哥的,眼里只看着自家妹妹的好。你这当姐姐的,却只看着自家弟弟的好。只你那弟弟不过是干弟弟罢了,我和吟玉却是通着血缘呢,真不知道你和我急个什么劲儿,难道你不是吟玉的嫂子?怎么就不想着她的好?” 阮云丝笑吟吟道:“我这才是真正地一碗水端平,我何尝不知道三姑娘好,就因为三姑娘也好,南哥儿也好,正是这样,才合该他们在一起呢,何况又是彼此有情的。” 苏名溪点点头道:“你这样说没错,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要对不起王家了,唉!今日你不知我是怎么厚着脸皮将那委婉拒绝说出口来,真真是觉得心中愧疚呢。” “那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妹妹。”阮云丝也叹了口气,夫妻两个又说了些别的闲话,这才安歇了。 转眼间便到了九月九重阳节,因这一日又被叫做老人节,所以往年这一日,苏吟玉和苏吟采姐妹两个都要去寺里为杨老太君上香祈福,今年自然也不例外。阮云丝作为新媳妇,原本也要和她们一起去,却因为有了身孕,而被毫无商量余地的取消了她这份“孝心”,没奈何,只好继续关在家里。 于是在老太君房里说了一会儿话,紧接着便回院子里来,又去后院看了看菊花,那两株绿绣球经过花匠的摆弄,此时已经恢复了精神,淡淡的绿色花朵挺立风中,足足有碗口大小的花朵,花瓣儿紧紧挨着,看上去特别的赏心悦目。 抬起头看了看高天流云,只听芳草笑道:“今儿天气真好,可惜奶奶有了身子,不然这么个天儿,和姑娘们一起出去进香,也权当散散心,倒是顶好呢。” 阮云丝瞪了她一眼,恨恨道:“明知道我去不成,还要说这种话来招我,看把我心情弄不好了,到时候就拿你当一个出气筒。”话音刚落,芳草便笑道:“奶奶若是要奴婢做出气筒,奴婢只好跑了,谅奶奶也追不上。” 阮云丝气道:“好啊,看着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哼!等着,我把这个生出来,紧接着就打发你嫁人。”说完又听芳草涎着脸笑道:“好奶奶,饶了奴婢这一遭儿,等小少爷或是小小姐出来,怎么着还不让奴婢亲一亲,到那时厌烦了奴婢,再打发出门去也不迟啊。” 阮云丝啐了她一口,笑骂道:“好不要脸,到时候出了门,不过一个月,不又回到我身边当差?说的倒好像是回不来了似得。” 芳草嘻嘻笑道:“那是自然,若不是当初说好了让我们嫁出去后还回奶奶身边当差,我和碧秋姐姐说什么也不能答应配人啊,便是赖着,也要在奶奶身边赖一辈子。这都是爷,看着奶奶和我们亲近,他心里吃醋了,所以巴巴的把我和碧秋都打发了出去……”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好啊,敢这么编排爷,等着,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 芳草本就是怕阮云丝不能出去,心里憋闷,这会儿见逗她笑得开心,也就放心了,于是劝道:“好了我的奶奶,外面到底风大,不如先回房把吧,要想看花儿,叫梁伯把这几株移栽到盆里,摆在屋里看岂不更好。” 阮云丝笑道:“这不用费事,爷前些日子说了,已经订了一批名品的盆栽,想来这两日就要到了,到时候咱们院子里也有份儿。”话音刚落,就见燕儿从门里出来,笑道:“奴婢在楼上就看见奶奶在这里看花儿呢,快别看了,何家嫂子带人搬了几十盆菊花,别提开得多漂亮了,正要请示奶奶往哪个屋里放呢。” 阮云丝和芳草都笑到:“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些花儿可不就是到了?”因回到屋里,从前门出去,果然,就见院中摆着几十盆的菊花,或粉或黄或紫或绿,争奇斗艳千姿百态,好不壮观。 因当下挑了几盆最喜欢的放在内室中,剩下的也都安排送去其他屋里,又问那何家的道:“太太和老太太那边都送过去了吗?还有三姑娘四姑娘那处。” 何家的笑道:“都送去了,今年的花儿比往年还要多些,偏偏两位表姑娘,一个嫁人了,另一个回家议亲了,因此各院里还多分了十几盆呢,老太太和太太都说,奶奶如今有身子,平日里看着花儿,心里头舒畅,因让把好看的都摆到这里来。” 阮云丝笑着道:“真真是罪过,竟让老太太太太想着我。” 何家的自然又说了几句好话,接着见都安排妥当,方带着小子婆子们退了出去。 这里回到屋来,阮云丝看了会儿花,觉着没事情做,于是便来到自己秘密的小屋里,拿起已经做了一半的针线接着做。因为鸭绒鹅绒超出了她的预料,所以除了给苏名溪做件马甲和羽绒裤外,还要给小白和阿峰做两套贴身的小衣服。 这一做便是大半天,那件马甲已经完工了,阮云丝摸着软蓬蓬的马甲,贴在身上只觉暖暖的,想着苏名溪到时候将这个衬在里面,定然是暖和无比,她心里便觉着十分甜蜜。 忽听外面有说话声,却是钟秀在找自己,阮云丝便站起身走出去笑道:“找我什么事?在屋里做了这大半天针线,怪累的。”(未完待续。) ps: 求月票求月票,嗷呜! 第三百四十章:提亲 说完钟秀便笑道:“猜着嫂子是累了,所以故意找你出来,真不知你到底在鼓捣什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布料我们没看过?偏这会儿倒神秘起来了。”说完阮云丝也笑了,伸了个懒腰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会儿却不用急,早晚有你们知道的时候儿。” 芳草道:“如今天就要黑了,奶奶除了中午用了饭外,这半天都没吃东西,可是要进点点心?厨房里有新蒸出来的酥饼和小饺,奶奶要不要用一些?” 阮云丝笑道:“你不说罢了,你一说我才想起来,还真是有些饿了,如今肚子里头揣了一个,别的还没看出来,饭量却是见长。” 芳草便命小丫头把点心端上来,阮云丝刚吃了两块酥饼,就听外面叽叽喳喳的笑声传来,阮云丝站起身道:“这姐儿俩想来是才从寺里回来,怎么就过来我这边了?”话音刚落,果然就听外面小丫头道:“三姑娘四姑娘来了。”一边就打起了帘子。 苏吟玉和苏吟采走进来,一见那几盘子小点心,便都笑道:“我们从寺里回来,中午吃的素,这会儿都饿了,想着去哪里淘登吃的,便想到嫂子这里,果然,一进来便闻着香气了,不知这点心都是什么馅儿的,这样式色泽都好,看着就让人馋得慌。” 两人一边说着,在阮云丝这里也没什么顾忌,转眼工夫就吃了一盘子,接着才坐下来,阮云丝问她们去进香的话,苏吟玉叽叽喳喳说着,苏吟采只在一旁微笑着听,笑着笑着,眼睛便直直看着窗台上那盆菊花,似乎神思不属的样子。 阮云丝看到了,不由有些奇怪,忙道:“四姑娘怎么了?可是看见这菊花漂亮?今儿才送过来的。你和三姑娘屋里也有呢。若是喜欢这一盆,我打发人送去你屋里好了。” 苏吟采惊醒过来,连忙摇手慌乱道:“不……不是不是……我对这些花儿朵儿的也不是很上心,嫂子留着就是,我……我不过是出了会儿神……” 不等说完,便听苏吟玉笑道:“嫂子不必理她,也不知怎么了。从寺里出来便是这个样儿。这一天我们都在一起,也就是中午吃了饭后,我昨晚没睡好,就有些困,找了间禅房歇着。她则去了后院看菊花,回来后便是这么个模样了。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她又说不是,我觉着不对,这必定是遇到什么人了,不然哪里就能这么神不守舍的?说不到两句话的功夫便走神儿。” 苏吟采的脸都红了,阮云丝看了看屋里的丫头们,给苏吟玉使了个眼色,她这才自知失言。却听阮云丝笑道:“不用你取笑四姑娘。难道你便没有神思不属的时候儿?四姑娘想是有什么心事呢,听说前些天姨娘哥哥出了点事情。怕姨娘和四姑娘都是担心的吧。你们放心,今儿我在老太太屋里,听说已经解决了,本就不与他相干,是对方想要讹钱,让县太老爷仔细一审,便露出了马脚,如今已经释放了,想必过几天就能回来。” 苏吟采的确是有心事,不过也始终为舅舅的事情悬心,此时听阮云丝这么说,不由得喜出望外,心中更是多了几丝感激。见苏吟玉又消灭了一盘点心,她便笑道:“姐姐可见是不喜欢吃素,饿的狠了,如今嫂嫂的点心倒让你吃了一大半去。好了,咱们也该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了。”说完苏吟玉也道:“正是,我只因为饿,便先往这边来了,让老祖宗知道,定然要骂我。”说完吐了吐舌头,和苏吟采又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阮云丝哭笑不得,心想敢情这两位姑娘是来扫荡了。因看着几个空盘子,便对芳草道:“再让厨房做些点心预备着,只怕爷回来也要先垫吧垫吧。”芳草答应去了。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天气便渐渐冷了,阮云丝的几件羽绒衣服却也做好,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数九寒天,所以倒也不用穿。这一日阮云丝刚刚吃完早饭,就有刘夫人的丫鬟来请她过去,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好简单梳洗了一下,更换衣服后来到刘夫人院里。 进了屋,便见刘夫人坐在椅中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阮云丝心中疑惑,忙道:“太太怎么了?想什么这样出神?”说完刘夫人回过神来,见是她来了,便叹口气道:“坐吧,刚刚王家那边来提亲了。” “王家来提亲了?”阮云丝心中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不对啊,爷之前说,已经婉转谢绝了啊,怎么……怎么又来提亲?三妹妹知道么” 刘夫人没好气道:“要她知道做什么?” 阮云丝的心便不住往下沉,好半晌才小心道:“太太您……没答应吧?” “我为什么不答应?王家的条件,我还有什么挑头?”刘夫人虽然这样说,面上却始终没有什么笑容,阮云丝也急了,忙走到她对面,焦急道:“这……这若让三妹妹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哭呢。” “她哭什么?人家又不是来向她提亲。”刘夫人恨恨地一拍桌子,恼怒道:“都是那个不争气的,我和她说过多少次,这位王小将军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她偏偏不肯。如今好了,人家不知怎么的相中了四姑娘,今儿便是来提亲的。” 阮云丝倒吸了一口冷气,呐呐道:“什么?是……是给四妹妹提亲的?我的天,不是说……不是说那位小将军已经封了伯爵吗?这样年轻就得了爵位,如此人才,除了爷之外,怕也没有比他强的了,他们……他们来向四妹妹提亲?是……是要明媒正娶么?” “怎么不是?” 刘夫人这会儿懊恼渐去,脸上方露出点喜色来,感叹道:“论理说,你四妹妹也是个好样儿的,模样行事都不错,原本就是性格懦弱了些,这两年跟着她姐姐,许是也受了你这嫂子一些影响,慢慢竟刚强起来。我平日里看着,只觉得若因为她的庶女身份,不能觅得一段如意姻缘,真是委屈了她,如今看来,倒是她最有福气,唉!可惜你那三妹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道理都不懂,也不知将来能挑一个什么样的人。” 正说着,就听外面丫头道:“姨娘来了,接着苏吟采的母亲便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奔到刘夫人面前,呐呐道:“太太……妾身刚打兄弟那里回来,就看见碧婉姑娘在屋里等着,她……她都告诉妾身了,这……这可是真的么?王家知道四姑娘是……是庶女么?他们……可是要明媒正娶?” 刘夫人笑道:“你素日沉稳,如今到底也稳不住了吗?放心,都是真的,四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你这娘亲这些年为她的婚事没少操心,这会儿终于可以放心了吧,老实说,这桩亲事倒的确是好得很,我也很为四姑娘高兴呢。” 阮云丝心中也有些高兴,就见那位姨娘竟一下子跪了下去,口口声声感谢刘夫人。刘夫人笑着扶她起来,又对阮云丝道:“刚刚我也打发人去老太太屋里报喜了,想必这会儿也知道了呢,老太太素日里也喜欢四姑娘,这会儿想必高兴,走,咱们一起去凑凑趣,这府里,委实有好长时间不曾这样热闹了。” 等到晚间苏名溪回来,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十分高兴,阮云丝从他嘴里打听得那王小将军确是个好男人后,也就放心了。却听苏名溪道:“我说那小子前些日子巴巴跑来问我四妹妹的事,我还奇怪,想着四妹妹从来声名不显的,那时我心里就有几分疑惑,果然,今天他便派人过来了,这么说,他是什么时候见到四妹妹了吧?只是三妹妹四妹妹这些日子都没出门,他也没来过咱们府里,什么时候就见了面呢?” 经他这么一说,阮云丝忽然便想起那一日两姐妹从寺里回来的情形,她心里略微有了谱,表面上却只做不知,装模作样陪苏名溪猜测了一会儿,方安歇下来。 第二日把苏吟玉苏吟采叫过来,将丫头们打发出去,被阮云丝再三逼问,再加上一桩心事尘埃落定,苏吟采也就没有再隐瞒。 原来果然便是那天中午,苏吟玉睡了,她则觉得无聊,便自己去了后山,却不料遇上一只狐狸,正害怕时,恰好一个男子赶到,徒手将狐狸摔死,只是手臂却也被那只狐狸临死反扑给抓伤了。 苏吟采总不好扔下恩人就走,虽然不是救命的,但也的确是解了她的危急,因便用身上帕子替他包扎了伤口,听那男子问她是不是苏家三姑娘?她慌乱之下,便脱口而出,说自己是苏吟玉的妹妹。男子倒也没问别的,向她道谢后便离去了。 “好哇,竟然有这样浪漫旖旎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未完待续。) ps: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也不用求月票了。剩下的扫尾部分,大概五月前两三天就可以发完。一百万字的文,就快完结了,撒花 第三百四十一章:幸福 (大结局) 听完了,苏吟玉便张牙舞爪的扑上去,一边叫道:“老实交代,他长得什么样?说话好不好听?看上去果真英武不凡么?可配得上我的好妹妹?” 苏吟采红了脸,看见阮云丝在一旁吟吟笑着,周围也没有别人,于是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便站起来小声道:“是啊,他玉树临风丰神如玉,声音也温柔,十分英武不凡。这样的男人,本是要配给姐姐的,谁知道你竟不肯,如今倒是便宜了妹妹我……”不等说完,方意识到这话造次了,不由得脸都红透了。 却听苏吟玉笑着咬牙道:“嫂嫂听听,这丫头可不是疯了呢?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话音未落,苏吟采已经羞得扑上来,摁住了她道:“如今我都说出来了,姐姐心里那个人也不该再瞒着我吧?究竟是谁,你快说。” 事到如今,苏吟玉自然也不肯瞒她了,便微笑道:“若说起来,你也认识的,便是……秀丫头的哥哥,如何?你只说你们家那个有多好,可我挑的这个,除了家世之外,又有哪点比你那个差?” 苏吟采怎也没料到这个姐姐眼高于顶,又出身贵族,喜欢的竟然是钟南。她想起先前母亲曾说过,想把自己配给钟南的事,只看重了他的稳重温柔。不由得出了一会儿神,方摇头笑道:“这世间事真真是奇妙……”不等说完,脸又红透了,暗道苏吟采啊苏吟采,你今日怎的这般不知廉耻,这样话也是你说的么?你还没出阁呢。 却听阮云丝也在旁笑道:“可不是,真真是奇妙极了。原先太太的打算,是把三姑娘配给王小将军,四姑娘配给南哥儿。谁知道你们姐妹俩如今竟颠倒过来了。” 一边说着,她就心想这是现在就解开了这个结,不然的话,就依照刘夫人安排的剧本发展。等到成婚那天。我这个嫂子暗中使点手脚,把两顶花轿一换,便是现成一出上错花轿嫁对郎啊,啧啧,有点可惜,不过也好,生活要是能和和美美的。何必平生波澜?我果然是日子过得太闲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交九,这一天一早上起来,便是北风呼啸。苏名溪来到屋外,只见采莲和几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具过来,一边担忧道:“外面儿风也大。还夹杂着雪花,爷今儿得多穿一些了,不然在马上,定然叫风打透了。” 苏名溪点头道:“行,今年不是有先做好的皮裘吗?拿出来预备着。”说完便去洗脸,接着用毛巾擦了,笑道:“果然是交九了,这水也刚刚温热罢了。” 说完就听小丫头道:“奴婢这从厨房里端过来时。还是滚热的。不过走了这么段路,就凉成这样儿了。”一边说着。便和其他小丫头收了用具,鱼贯出门,这里采莲就安排苏名溪用点心。 等到吃完了,正要更换衣裳出门,便见阮云丝从里屋走出来,苏名溪不由得一愣,连忙上前道:“这是做什么?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不是都说了吗?你有身子了,不用和我一样早起。何况如今交九了,天亮的晚,又冷,你不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倒起来做什么?” 说完却见阮云丝笑吟吟道:“我日日都没早起,只有今日起来了, 自然是有事情的。说完将手里拿着的两件衣服展开,笑道:”这是我给你做得,贴着中衣衬在里面,暖和些。” 苏名溪笑道:“是了,这就是你用鸭绒鹅绒给我做得衣服?”一边说着,便去捏了捏,只觉得蓬松柔软,他便摇头笑道:“倒是软乎乎的,只是这东西看着这般蓬松,哪里能挡得了风?倒累你做了这么些天的针线。” 阮云丝挑挑眉头,微笑看着他道:“怎么?爷觉着这东西穿上去不能暖和?”话音落,见苏名溪愣了一愣,旋即便点头笑道:“暖和,自然暖和,这是娘子的一片心意,穿在为夫身上,自然是比那些皮子还要暖和。” 阮云丝笑道:“你少说这样话,先穿上,到底暖不暖,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说完将衣服打开,苏名溪就将外面衣服脱下来,把这羽绒马甲和羽绒裤都套了上去,采莲又拿来官服和貂裘大氅,替他穿戴好了,这才别过阮云丝,出门上朝去了。 阮云丝经这一事,也便睡不着了,坐在榻上默默想了一会儿心事,便听见屋里屋外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小白和阿峰进来,小白便嚷道:“好冷的天儿,北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都有些疼。娘亲该多穿些衣裳,不要冻到小弟弟才好。” 阮云丝从榻上下来,摇头笑道:“就你磨牙,放心好了,你只要把自己打点妥当,不用我操心就好。” 一边说着,就让芳草等人摆上饭来,给他们小哥俩吃完了,又把那两套小羽绒衣服找出来,套在贴身衣服外面,然后穿好了长衫,披了大氅,检查了书包,这才打发他们往族学去。 到半上午的时候,北风停了,只是那雪花反而更大了一些,如同鹅毛般洋洋洒洒,不到一会儿功夫,整个大地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阮云丝在这样的天气,是被严格勒令不许出去的,唯恐滑倒动了胎气。如今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恰好这一天,感觉到小家伙在里面似乎伸了一下胳膊,只把她激动欣喜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看见人便忍不住要告诉一声:宝宝动了。 好容易等到傍晚,苏名溪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兴奋地叫了一声:“娘子,你这衣服当真管用,贴身穿着,竟连那么大的风都没打透。今儿朝堂上事情多,大家穿着官服站在那里,好多人都冻得打哆嗦,只有我一点儿也没觉出冷来。真是不知道,这些鸭子大鹅的绒毛竟然这般管用。” 阮云丝笑道:“那是自然,不然你看鸭子和大鹅都要在外面过冬,没有这些绒毛,早就冻死了呢,能不暖和吗?”因说到这里,便高兴道:“你先别为这事儿乐。我和你说。今天宝宝踢了我好几下,天啊,我……我真是欣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竟在我肚子里动了,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真的吗?”苏名溪面上也现出一份激动,连忙就要把耳朵贴上去听一听,却听阮云丝笑道:“这会儿怕是累了。半天也没动。是了,我今日把那手套也做好了,你明天戴着试试看,这不是用鸭绒鹅绒做的,是用那絮团儿做的一对手套,比袖套方便呢。”说完便将手套拿过来给他看。 苏名溪笑道:这手套我从前在乡下时见过。许多人干活就戴着这个东西,听说里面是絮着一些干草什么的,你这絮团儿手套难道能比那些干草手套暖和不成?” 阮云丝笑道:“是不是暖和,你明天戴着就知道了。不知今日早上是谁和我说,因为我的心意,这套羽绒坎肩儿和裤子就是不暖和,那也暖和。如今却怎么样?即便没有我这份心意在里头,也是暖和的吧?” 苏名溪嘿嘿一笑。聪明的没有接阮云丝话茬儿。一边转着眼睛琢磨道:“这羽绒和絮团儿如果真是保暖这样好的话,那倒是给朝廷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明年开春。便先在咱们国公府的地上再种一些絮团儿,不过鸭绒鹅绒怎么办?难道要去农家收集么?” 阮云丝笑道:“爷何不在京郊靠河的附近买块地,养上几万只鸭子和鹅,这样的话,既有蛋和肉吃,又可以收集羽绒,将来若是成了,就在全国各地多开几家这样的养殖厂,专门供应羽绒,肉蛋,又赚钱,又可以替朝廷解决往后几十年的冰寒问题,就是没有这冰寒的几十年,大冬天里,那些百姓买不起皮子,难道还穿不起这个?” “嗯嗯嗯,有道理。”苏名溪看向阮云丝的目光就像天上星辰般闪闪发亮,嘿嘿笑道:“还是娘子的主意好,我看啊,百姓们只叫你织女,这明显是屈才了,我的娘子该是织女兼着财神爷身旁的玉女才是,不然怎么这样轻易的便能想出生财之道来?” “行了夫君,你就少给妾身戴高帽了,小白和阿峰大概也要回来,我让芳草去厨房传饭,这族学里的先生也是,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变通?这个天儿,还不给早点放学吗?”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丫鬟道:“阿峰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苏名溪哈哈笑道:“谁说先生们不知变通?这不今儿放学就比昨儿早吗?好了,传饭传饭,忙了一天,我可也饿了呢。” ************************************* “啊……啊……” 嘶哑的叫声不住从房间里传来,苏名溪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只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这……这究竟还要什么时候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完事儿呢?” 蓦然,他停了步子,抻着脖子向屋里张望,身旁陪着的一个管事笑道:“爷,这才一个多时辰,早着呢。当初我家那口子生祝儿的时候,足足疼了一天一夜,才总算把那小祖宗给生下来。” “什么?一天一夜?” 苏名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忽然想起,当日小白母亲生小白的时候,也是生了一天一夜还零着几个时辰,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一屁股坐在石登上,即使不信神佛,此时也不由得双手合十,拼命祈祷起来。 这样的时光实在是煎熬,现在苏名溪只是后悔,后悔自己已经有了小白和阿峰,为什么还不知足?倒要爱妻受这样的生产之苦。这个时代,生产固然是一件天大喜事,可也是女人的一个坎儿啊。他双手握拳,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日后都决不让阮云丝再生了,实在是这个经历有过一次,就不想有第二次。 苏名溪几次要闯到产房里,都被刘夫人和杨老太君给轰了出来,只急得他像是一头红了眼睛的狼,只能在院里不停的踱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小公爷这颗吊在嗓子眼儿上的心脏才总算落了回去。 当下立刻闯进屋里,只见一个接生婆子正抱着个婴孩在向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道喜:“恭喜老太太太太,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母子平安,奶奶算是迈过了这道坎儿。” 杨老太君和刘夫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上前看了看那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一眼,吩咐接生婆子抱下去了。染香在旁边笑道:“幸亏小白少爷和阿峰少爷上学去了,不然的话,这会儿怕也要吵着看小弟弟呢。” 刘夫人笑道:“这小姑娘比他哥哥厚道,想当日,小白那是一天一夜,还多着几个时辰,这才生了出来。这孩子出来的倒是痛快。不过三个时辰,就出来了,可见日后也是个爽快的性子” 一旁的苏名溪翻翻白眼,心想什么?这还叫厚道?折腾了他娘足足三个时辰,就连他爹我,都让他折腾的心差点儿跳出来。因挂念着阮云丝的情况,便要往产房里闯,却被刘夫人和杨老太君拉住,听她们笑道:“你急什么?等产房收拾完的,不然这会儿进去冲了血腥气可不好。” “什么?还要等?” 苏名溪叫了一声,好在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婆子退出来,笑吟吟道:“奶奶这会儿睡下了,爷进去吧。” 苏名溪“嗖”一下就窜了进去,只把婆子和丫头们都惹得偷笑起来,心想我们这位爷还真是个疼媳妇的,就这么几步的距离,竟还需要用“八步赶蝉”的轻功么? 就算是三个时辰,也耗尽了阮云丝的气力,要知道,她可是从一早上就开始肚子疼得,只是怕苏名溪担心,因此忍着不肯叫而已,直到实在疼得受不住,这才挣着命的喊,到底直着嗓子叫了三个时辰,才把儿子生下来,这会儿哪还有力气等着看老公上演爱心言情大剧?周公只是勾了勾小手指,她便果断跟着去了。 苏名溪看着阮云丝恬静的睡脸,手指轻轻抚摸上去,虽然这会儿妻子不能陪他说话,但他心中却仍是涨得满满的都是幸福。 轻轻在那个爱逾性命的女人脸上落下一吻,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再也不求什么了,地位也好,财富也好,权力也好,为了面前这个女人,他统统都可以舍弃,只要有阮云丝在自己身边,万事足矣。 窗外,夕阳的余晖在花木间徘徊,连虫鸣声都逐渐低了下去,似是生怕打扰了这一室的安宁。(未完待续。) ps: 嗯,原本这个是两章的,每章两千多字,后来一想,算了,都大结局了,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痛快呢?所以今天就全部发出来了。稍后会有些感言,字数超了,大概会发在作品相关里。还有一个番外,这几天赶这个月的任务,整个人几乎都残了,所以没修,等修完了放上来。总之,感谢所有陪伴笨酒的兄弟姐妹们一路而来的支持。新文约定五月二十号左右发出来,给笨酒几天喘气的空儿多写点存稿,笨酒爱乃们 第三百四十二章:番外篇 ps: 这篇番外发完,《锦心》就彻底完结了。感谢我最爱的你们陪我一路走来,新文五月十八号发,请还对梨花有信心的孩子们到时候不要忘了来支持啊,嗷呜嗷呜!!等乃们 一望无垠的田野里,处处盛开着白色的“花朵”,秋风徐来,田野里荡起一层又一层白浪。 “今年这些棉花长势不错。”苏名溪走到阮云丝身边,弯腰伸手在雪白的絮团上轻轻摸了一把,然后他直起身来,含笑看着身旁爱人:“看来是个丰收的年头,往边疆那边运送的新棉衣有着落了。” 阮云丝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今年的棉花,长势是最好的,而且絮团也是最大最洁白的。”她说完,就将手搭在额头上,向远方眺望了一会儿,才喃喃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嗯?” 苏名溪好奇的看向妻子:“怎么会这样说?终于等到哪一天了?” 阮云丝随手摘下一朵洁白,托在手心里,轻声道:“许是我干这一行的,从多年前在思举手中看到这东西起,我便察觉到,这个东西一定可以用在织染上,当时我还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着又能在织染行当里多添一种布料,哪怕就是不为了布料,多种植一些,能给百姓们防寒也是好的。” “是啊,这个我知道。”苏名溪含笑道:“那时候这东西还不叫棉花,叫絮团儿呢,棉花是你后来给起的名字,谁能想到?如今大江南北,都是叫起这名字来了,说起来,也的确是这个名字更好听一些……”他说到这里,不由得摇头笑起来:“哦,我好像说跑题了。” 阮云丝“扑哧”一笑,点头道:“还好。没跑到十万八千里外呢。”说完她看着掌心那一小团洁白。轻声道:“思举种植了这些年,虽然棉花每一年都要比前一年好,然而织成布料,总还嫌稍微粗糙一些……” 不等说完,就听苏名溪笑道:“粗糙吗?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你不知道,现如今就连朝臣们。在家里也多用流云布庄的棉布做中衣呢,大家都说这种布料又软又透气,比蚕丝舒服。” 阮云丝默然不语,好半晌,她才抬起头,对苏名溪笑道:“爷。那是粗棉布,实在算不上什么。看今年这棉花的模样……”她随手从棉花团中抽出一缕洁白丝絮,注目看了好久,才一字一字沉声道:“爷等着看,今年冬天,便会有细棉布进贡宫中。” “细棉布?” 苏名溪诧异道:“从前没听说过你还给这棉布做过区分啊。” 阮云丝笑道:“那是因为这些棉花也一直没有达到我的要求嘛,如今达到要求了,爷看这棉花丝缕。又长又白。你摸一摸,多细腻?” 她将棉花团凑近苏名溪。却只见对方摇头,苦笑道:“你让我上战场,处理政事,都行,只有这个,可别来和我说,我也听不懂。” 阮云丝心想幸亏你不懂,不然我这金手指在你面前不就要暴露了吗?因微微一笑,收回手掌,喃喃道:“总之,等到这些棉花织出细棉布,爷就可以感受到了。从前我就知道,那些棉布的质量可以变得更好,我只是不知道,这棉花能不能有今日这样齐整茁壮的一天,如今,终于等到了。” 之所以会这样说,并且发出之前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的感叹,就是因为,今年这地里的棉花,终于达到了阮云丝在现代时所去的那些棉花种植园的水平。 也是挺难以想象的,就在去年,这些棉花的丝缕还是有些微微的发黄,虽然经过几年的培育种植,比山上的野棉花已经好太多,但是阮云丝心里清楚,现代历史上,那是从宋朝开始,就开始用棉花纺线织布的,那棉花经过了上千年的培育,才会有那样的水平,她不能要求这个时代的棉花发展的那样快。 谁知经过阮思举夫妻两个的努力,竟然会这样快就培育出上好的棉花种子,再加上在全国各地选择了最适合棉花种植的土地,这个架空时代里的棉花发展,竟然是突飞猛进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有生之年,竟能等到这一天。这是阮云丝心中的感叹,所以她欣喜而满足。 远远地忽然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举目望去,只见小白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的手,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儿,正一路往这边跑过来。 “小白,慢点跑,当心弟弟们摔着。” 阮云丝连忙迎上去。小白手里牵着的是她和苏名溪的儿子苏季凡,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小男孩则是苏吟玉和苏吟采家的孩子,难得苏名溪休沐,所以将妹夫妹妹两家人都邀请来棉花园做客。 小白听见母亲喊自己,便停了脚步,和苏季凡一起等着后面两个三岁的弟弟。 苏季凡今年五岁,却颇有乃兄之风,挥着手小大人似得叫着:“慢点儿慢点儿,当心摔着,瞧瞧你们那两条小短腿儿,走路还不稳当呢,就张罗着跑,慢点儿。” 阮云丝和苏名溪此时恰好来到两人身后,听见这话,不由得都是哭笑不得:这苏季凡自己只比人家大两岁,竟然好意思说人家是小短腿儿,也不看看他那两只腿能长到哪里去?更何况,刚刚不知道是谁跟着苏季白飞跑来着。 小白已经十二岁了,很有了一些大人的模样,如今行事也越发沉稳,处处以父亲为榜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从前是一个敢抱着皇帝大腿嚎啕大哭蹭鼻涕的胆大包天的淘气鬼。 “去哪里了?看这一脸的汗。” 阮云丝从怀中拿出帕子,给小白和小凡擦着额头上汗水。那边苏名溪已经抱起了两个外甥,问他们道:“峰哥哥呢?你们爹娘哪去了?” 两个小孩儿咿咿呀呀连说带比划,只把苏名溪听得一头雾水。最后还是苏季白笑道:“爹爹,姑姑们和阿峰哥哥都在池塘边看鸭子呢。那塘子真是大啊,里面的鸭鹅成群结队,分成好几大片,就好像是一大片一大片洁白的云一样。” 苏名溪笑道:“原来是看鸭子去了。” 这棉花园紧邻着的就是一个养殖场。专门饲养鸭子和大鹅。原本只是一个不大的小水塘,自从苏名溪听了阮云丝的建议,在京郊和京城附近的几个城市办了几个养殖场成功后。为了满足北疆那边的冬需。以及这一年比一年长而寒冷的冬天,他就决定再在这棉花园附近建一个最大的养殖场。 于是下了许多功夫将水塘扩大,如今这里养了三万多只鸭子和两万多只大白鹅,每年仅是运往各方的鸭蛋鹅蛋,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更不用提还有那更加值钱的羽绒。 虽然养殖事业和种棉花事业是同时进行,然而包括阮云丝在内。这几年种植园是常来的,却是头一次看到养殖场,那些大鹅和鸭子对于她们这些高宅大院里的女人,吸引力会有多大便也可想而知了,所以苏吟采苏吟玉等流连忘返的做法也可以理解。 “今天早上听妹妹说,朝廷最近好像有一起大案子。是涉及前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甄言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苏名溪回庄子的路上,阮云丝想起早上和苏吟玉说的话,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嗯,就是江南总督李海妄图替甄言翻案的案子。”苏名溪淡淡道:“他是甄言一手提拔上来的。原本甄言垮台后,太子殿下看他确实能干,所以并不以他曾和甄言来往甚密而为忤,且还诸多优容。甚至委以了江南总督这样的重任。谁知这人虽然能力颇强。却着实不知好歹,又或许。他是一个方正君子,不明白甄言曾经犯下的罪行;抑或感念他提拔的恩德。这李海竟在江南四处宣扬甄言和张灵信是冤枉的,太子一怒之下,罢了他的官职,全家流放岭南瘴疠地为奴。” 阮云丝动容道:“这样大的动静,也难怪百姓和朝臣们都议论纷纷了。从太子监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大动静的官司呢。那个李海真是冥顽不灵,难道他以为这就是什么君子报恩之道?” 苏名溪无奈道:“可不是?这也是太子仁厚,又考虑到皇上卧病在床,怕刺激到龙体,不然若依着先皇们的体性,这李海早已抄家问斩,甚至是灭九族了。他宣扬甄言冤枉,就等于是暗指太子冤屈大臣,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夫妻两个正说着,就听远处似乎是起了一阵嘈杂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苏名溪皱眉道:“怎么回事?这是奴才们和谁吵起来了?”因就让身旁小厮过去查看。 不一会儿,小厮回来禀报道:“爷,没什么事儿,是有个人偷了咱们后院的两只鸭子,恰好让宋三发现了,本要扭送到官府的,那人便吵嚷起来,说他是什么大理寺卿的。宋三本不信,谁知姑爷和钟家姑奶奶过来了,认出那人,就让宋三放了,究竟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大理寺卿?” 苏名溪喃喃说完,心中猛然一震,然后他扭头看了阮云丝一眼,轻声道:“看来是张灵信,奇怪,当日虽然抄了他的家,但是太子不愿做绝,因此倒也给他一家老小在绿水城留了一个庄子,怎么如今竟来了这里,还落魄到这个地步?” 重新再听到张灵信这个名字,阮云丝只觉恍然如隔世。听见苏名溪的话,她微微一叹,淡然道:“既然是钟南和钟秀兄妹俩让宋三放人,想来应该就是他了。他们兄妹是认识那人的。不过也不用多想,终究他们家的事,如今和咱们又有什么相干呢?” 苏名溪原本是怕阮云丝听见那个男人落到如今这地步,心中难受,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但如今见她如此从容淡漠,也就没有再多说,心中还暗暗有些窃喜。及至回想起当日张灵信对爱人的逼迫,不禁也暗自摇头,心想人最怕伤心,看来那个混蛋是真的把云丝的心给伤透了,不然以云丝的善良性子,怎也不至于听见他今日境况,竟连多问一句都不肯的。 夫妻两个并肩而行,小白和苏季凡以及两个弟弟都在后面笑闹说话。听见那些欢快笑声,阮云丝和苏名溪忍不住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再回过头来,夫妻两个视线相对,阮云丝便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挽了苏名溪的臂膀,轻声道:“今生得君垂怜,但愿天长地久,妾再无所求了。” “难得听你说出这样的话。”苏名溪牵住爱人柔荑,含笑道:“我也是,今生能得云丝为妻,再无所求。” 夫妻两个再相视一笑,不尽情意,尽在彼此眼中。 身后,孩子们洒下的一串串笑声随着秋风飘出老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