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孙皇后》 序言 写在《我的长孙皇后》之前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此诗名曰《春游曲》,诗中的佳人在桃花芳菲烂漫之际,翩然穿梭于漫天锦绣之中观蝶聆莺。她骄傲地认为桃花之所以灼灼是因为“偷”得了她的面色,嫩柳之所以翩翩是因为“学”得了她的身轻;她自负地认为无须说出名姓,世人也晓她是谁,因为她的出众风流已是远播世间、有口皆碑。 毋庸置疑,这首诗是一位被丈夫宠爱的妖娆女子张扬的自画像!这位得宠的佳人通过这首诗表达她的骄傲、幸福、尊宠,她是那般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神采飞扬。 这位佳人到底是谁?她到底是得到了何等的尊宠才能写出这般张扬的诗句? 这位佳人,正是被大唐“贞观天子”李世民称作“嘉偶、良佐”,被史书称为“矜尚礼法、母仪何炜”的一代贤后长孙皇后。 喜欢上长孙,就是从这首《春游曲》开始的,一首令多少红颜羡慕、嫉妒、恨的《春游曲》啊! 令我感到有趣的是,想当年长孙皇后这首《春游曲》被小李同志视为掌中宝,史书记载小李同志“见而诵之,啧啧称美”。而在近代,这首诗却被某些老学究斥为“艳诗”?我深深为那些老学究感到惋惜,要么他们是没有遇到可以令他们这般疼宠的女子,要么他们根本就是不明白如何疼宠一个女子,要么他们身边的女子从来就没有被他们这般疼宠过…… 因了这首诗,慢慢的去发觉长孙的一切,越来越觉得她是一位非常‘有趣’的皇后,是一位充满了‘谜’般色彩的皇后。比如,她自称从不干涉朝政,但在被小李同志逼急的情况下她还是会说些‘近贤臣、远小人’之类的画龙点睛之谈。再比如,她不允许同母兄(长孙无忌)执掌大权,却偏偏用几滴眼泪融化了小李同志那遵纪守法的心,赦免其异母兄(长孙安业)的谋叛之罪。又比如,她明明‘造次必循礼’,可偏偏就有这首浪漫娇横的《春游曲》传世。更有甚者,史传她‘恭德贤良’,但偏偏这首《春游曲》中她自称‘艳妾’,令人产生无尽的暇想:是容貌艳?是气质艳?是笑颜艳?是才气艳?还是……艳? 种种不解谜团,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长孙是被小李同志疼在心尖上的爱人! 厚重的史册是严肃的,不可能在一个男权制度满天飞的时代记载一个女人绚烂的一生,更不可能记载帝后是如何恩爱情长。在原来那个男人是天的世界里,一个女人无论多么强势出众,若没有男人的垂青,她几乎不可能名留青史,更谈不上名垂青史,而长孙皇后却是一个例外。 大家都应该知道‘望陵毁观’的故事,如果不知道‘望陵毁观’的故事也应该知道‘生同衾、死同穴’的故事,它们的主人翁讲的就是小李同志和长孙皇后(在他们之前,夫妻同墓就是非常荣宠了,而长孙和小李同志开创了夫妻同穴的先例)。它既反映出小李同志对长孙皇后刻骨铭心的追恋之情,又反映出小李同志追恋爱妻的行为是违背礼教传统的。在那个“以孝为先、夫不祭妻”的时代里,作为封建帝王的小李同志对此规则不可能不知,但他还是毫不避讳的明知故犯,建层观、望昭陵、死同穴……怎一个‘用情之深、情不自禁’来解读? 13岁初嫁,36岁去世,在长孙皇后短暂的36年生命中,她有23年陪伴在小李同志的身边,走过了隋唐风云那段历史,走过了兄弟倾轧的历史,走过了扩充大唐版域的历史。如果说起初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政治基础上的,那么在他们共同生活的23年中,爱会逐渐滋生,不然的话很难想像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小李同志又怎么会在痛失‘良佐’后痛苦的追忆了大半生━━他的后位一直空悬,他的后宫再无所出。 漫看隋唐风云,阅尽二十四史……无论是民间野史传闻还是官方史书正册正传,长孙皇后和小李同志可谓是民间、官场上最被后世认同的夫妻组合档。而我个人也认为,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若论领袖群伦的夫妇,这一对是惟一。 “唐文德皇后遗履,以丹羽织成,前后金叶裁云为饰,长尺,底向上三寸许,中有两系,首缀二珠,盖古之岐头履也。”━━摘自《旧唐书》 上段描写的是长孙皇后遗留在世上的一双鞋子,由鲜艳光灿的羽毛织成,黄金珍珠点缀其中……一双鞋子尚且华丽如此,那么衣饰的华丽程度更是可想而知。看到这里,有人肯定要出声辩驳,史载长孙皇后不是“布衣补丁求贤臣”吗?呵呵……我在这里要说的是,长孙皇后是想布衣补丁,可小李同志不让啊,偏偏就要将他的皇后装扮得艳比牡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小李同志对她的爱是一意孤行、彻头彻尾甚至偶尔会有些恶搞的成分在里面。恶搞说明了什么?恶搞说明了小李同志对长孙皇后的爱情并不是淡淡疏疏、齐眉举案的,而是我行我素、率性而为、由心而发的。 正是这种我行我素、率性而为、由心而发,使得长孙‘不辞劳苦’的为小李同志生下了7个孩子。这7个孩子中,有小李同志最大的孩子,也有小李同志最幼的孩子,其中还有3个是小李同志在日理万机的情形下亲自拉扯大的。仔细一算,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和最后一个孩子中间的年份跨度长达16年。16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16年?16年的独宠,试问天下有几个女人比得上? 翻看厚重的史册,呈现在我面前的仅仅只是一位长孙‘贤’后,比如说她是小李同志的良佐,她是忠臣的保护伞,她是后世皇后的楷模,她是所有女人的标杆……但通过这些记载细细推敲琢磨,我震惊的发现,成就长孙皇后‘贤’之名的幕后无处不透露着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小李同志对她无边无际、任意滋生的爱。而隐藏在‘贤’之名背后的她方才是一位在中华历史上真正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一位被丈夫疼在心尖上的女人。 正是因了小李同志的那份宠爱,成就了长孙皇后或妩媚灵秀、兰心惠质的一面,或自信美丽、端庄从容的又一面。无论是你浓我浓的儿女情长还是波澜壮阔、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涯,她要么圆滑狡黠、谙于世事,要么口才恣意、睥睨纵横! 慢慢的,我发现了更多、更多…… 比如说史册上有载长孙皇后的‘贤’最直接的表现是治理后宫。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她就不妒忌后宫的女人吗?寻着厚重的史册一一分析下来,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后宫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她妒忌,长孙之所以不妒忌是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她妒忌的资本。与其说是‘贤’,不如说是‘和’,正所谓‘家和万事兴’,正因了她的‘和’,小李同志才能顺风顺水的成为天之骄子、千古一帝,成为四方来朝的‘天可汗’。正因这份‘和’,造就她成为了小李同志引以为骄傲的‘盛世牡丹’。 再比如说史册上有载长孙的‘贤’还表现在不希望家族得到更多的皇宠。我又奇怪了,难道她不希望自己的家族兴旺发达吗?再度分析下来,我喟然长叹,原来聪明的长孙早就知道‘权臣、外戚干政、功高盖主’的后果,是以不停的压制着小李同志对长孙家族的奖赏和爵封。与其说是‘贤’,不如说是‘智’。正因这份‘智’,造就她成为了小李同志引以为自豪的‘贞观之魂’。 “世上有两部历史,一部是满纸假话的历史,是给皇太子看的;一部是大胆揭露秘密的历史,它才能还历史的本来面目。”这句话是法国人巴尔扎克一针见血的道出的历史真相,无非是说历史受政治的局限性,大有受当朝统治者之淫威而不乏吹嘘、作假之文墨……这一点,我也信! 所以说,纵观整部隋唐历史,对小李同志的描写应该也不乏有夸大、摒恶记善的文笔。但通观大唐贞观的历史,我震惊的发现小李同志做出了非常多‘于礼法不合’的事,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里,他非常巧妙的让历史记住了他的皇后,让历史记住了他的长孙。我震惊的发现,原来小李同志对长孙皇后的爱都隐藏在历史文笔之中,而且是那样的执着、深厚,即便是我这样一个现代人,每每读及“望陵毁观”的史实,不禁有些泪盈于眶。 然后在某一个夜晚,当我又一次翻开这篇篇史实,当我再一次看到小李同志驾崩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和长孙同葬一穴的时候,心震动了、情滋生了,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呐喊,写下我心中呼之欲出的《我的长孙皇后》。但愿我的思想穿越了时空,道出了小李同志的心声。 那一年,太原城中,我意气风发, 那一年,洛阳城外,你寄人篱下。 天地色变、急风劲雨,大隋王朝危如朝露,十八路反王四面讨伐。 那一年,金銮殿中,我癫若魔煞, 那一年,玄武门外,你英姿飒飒。 锦绣山河、风雨如晦,大唐王朝气象万千,谁的笔能将它轻轻画? 那一年,贺兰关外,我金戈铁马, 那一年,定军山中,你笑傲云霞。 东征高丽、西抵吐蕃,北讨突厥南伐南诏,马蹄飞雪琵琶声声洒…… 又一年! 又一年! 高高的望陵台,巍峨入云可承苍穹,却承托不了我的牵挂, 长长的墓栈道,蜿蜒绵绵道尽沧桑,却道不尽你万千风华。 我的长孙、我的皇后,那未封的墓穴是我对你永远的承诺, 生同衾、死同穴! 你听到了吗? 本站==素馨小花==调寄《我的长孙皇后》 事先声明,《我的长孙皇后》是打着‘历史’的旗帜大行言情之实的一部书,其中恢宏的战争场面和经典传奇多源自于《二十四史》、《新唐书》、《旧唐书》、《资治通鉴》、《说隋》、《隋书》、《说唐》、《唐会要》、《贞观政要》、《中华上下五千年》、《隋唐演义》等等,同时此书也有源于民间的野史传闻和我个人对隋唐那段历史的yy(yy部分未经我同意,严禁任何人、任何单位借鉴、抄录、转载,违者必究)。 因了此书在历史、野史、传闻、个人yy的融会贯通,所以说此书是一部源于历史却又有别于历史的书。同时为了艺术化处理,有些历史题材我会提前,有些历史题材我会挪后,看官们勿需太过较真,呵呵…… 另外,此书设了一个最具看点的悬疑。书的最后,果真是小李同志和长孙同葬于昭陵了么?喜欢看我的书的朋友们应该知道,我写的每本书都喜欢设下一个最亮、最牵挂人心的悬疑,比如说我的作品《夫子栽了》《我家娘子》,比如说我另外的作品《相公栽了》《太子栽了》,再比如我所写的红楼文《醉红楼之溶为玉狂》《醉红楼之水溶绛珠》等等,所设的悬疑最后都有了令人满意的答卷。所以,相信我,这一次也不例外! 请跟我来! 让我们一同走进隋唐那气象万千、挥弋横戟的动荡江山,去领会‘千古一帝’和‘盛世牡丹’那段至死不渝的铁血柔情。让我们一同走进大唐那风云际会、金戈铁马的锦绣山河,去见证‘贞观天子’和‘贞观之魂’那段缱绻情深的帝后传奇。 ------题外话------ 朋友们,我又来了,扑倒、群扑…… 收藏吧,让我们再一次相聚在潇湘。 留评吧,让我们再一次从文文的开始走到结尾,谈人生、谈理想、谈故事、谈爱情…… 让我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愤吐)当年……最后相逢一笑,原来神马都是浮云! o(n_n)o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楔子 人生一如初相见1 扬州━━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这古代的扬州较之21世纪的扬州,更有一股子空灵之美,不谈它的商贾云集、文人荟萃,也不谈它的市肆繁华、佛庙鼎盛。只说那涨满了青苔的街道,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青石砖都晕开了熠熠的光,无一不渲染着这座古城的厚重。 对于第一次出门冒险的杨丝蕊来说,街道两厢的珠宝行、瓷器铺、琉璃坊、绸缎庄、木偶戏、皮影戏、绣坊、一应小摊小贩等等无一不成了她的新奇猎物。 “观音婢,快来瞧,这个小人偶好可爱。” “观音婢,快来看,这个东西该怎么吃啊……” 在杨丝蕊一连串的惊喜连连、好奇连连中,她的笑声、叫声无疑成了这条街道上的风景。明明是女流之辈的声音,为何穿着男人的衣物? 当然,人们在好奇的看着她的同时,亦将眼光看向她身后的我。而我,只得对那些投过来的好奇、询问目光报以讪讪一笑。 “观音婢,他们的眼光为什么那般看着我们?” 迫不得已,我只好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公主,陛下巡幸江都(江都:扬州),而我们穿的是太监服饰……” 无需多言,这里的人们对太监肯定相当的感兴趣。杨丝蕊聪明的想到了,是以她的鼻子冒出些微的汗,“那怎么办?” 我略挑眉端,看着怀中一应的玩意儿,“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不。”向来胆小如鹿的杨丝蕊此时居然显得格外的任性,虽然她的睫毛仍旧如蝶翼般的颤着,虽然她的小手捏成了拳头无一不显示着她的紧张,但她继续说道:“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左右是个死,为什么不尽兴一些?” 呃……按照心理学角度分析,已近及笄之年的公主有逆反心理了,皇宫中的她看似规规矩矩稳若大家闺秀,但内里的她却似一只咆哮着要撕开老鼠洞的猫…… “走,观音婢,我们去那里。”她的手指向‘韦家布庄’的方向。 踏进韦家布庄,我才知道她要做的居然是━━换装! 布庄掌柜热情的问过一些问题后,示意杨丝蕊进了试衣间,试衣间中另有人服侍,我则站在外面替她把守。 闻得环佩叮当之声,我回头看去,从试衣间出来的杨丝蕊已然褪掉那一身不合身的太监服,如今一袭质若烟云的轻绸裹身,宽大的衣袖若凤凰展翅左右摇曳,微露的香肩似堆着雪般,上面慵懒的披着一条孤茸坎肩。 这一身得体的穿戴道尽江南女子的玲珑,而她则又如皇宫中的神情,似受惊的小鹿般婀婀娜娜的向我走来。 “观音婢,看看,这一身装束如何?” 那一双会说话的杏眼、轻颤的睫毛、微笑中隐现的两个酒窝无一不渲染着她的美绝天下。她本就是个大美人,再加上宫中多年的教习自然练就雍容华贵的气质,即便是如今这身江南女子的穿戴,却也道不尽她的风姿绰约。 一时间,我的头疼起来。如果穿戴成这样出门,一定会成为扬州街头的一道丽景,这番丽景也许会惹来无妄之灾……早知这样,还不如就穿着太监服在街道闲逛。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嚅嚅说道:“美……美!” “快,你也进去换一套。” 谁叫人家是公主呢?我低头称‘是’后步入试衣间。 试衣间,摆着许多的衣物,有一个丫头和一个妈妈在里面服侍,见我进来都热情的上前,其中那妈妈模样的人笑道:“还以为你们是宫里的太监呢,不想是乔装打扮?” 我讪讪一笑,没有作声,任着那名小丫头替我挑选着衣物。 当她将一如杨丝蕊般的衣物穿在我身上的时候,一人高的檩木雕花水银镜中就映出我现今的容颜。 人生真是奇妙,13年前我还是在洛阳赏牡丹的21世纪炙手可热的法医界新秀,瞬时被卷入一个梦幻般的时空,出生在了大隋,从婴儿再历人生的成长…… “姑娘真真是好皮相啊,莫说这纤巧削细的腰,面凝鹅脂的颜,红若点樱的唇,浓如墨画的眉,只说这若秋水般的神,比方才那位姑娘就不知要风流蕴藉了多少倍去了。” 听着老妈妈的赞美,看着镜中那凝脂般的雪肩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我轻叹一声,“妈妈,麻烦你,换一套吧。” “咦,姑娘,你这身装束走出去,一定会艳惊整座扬州古城啊。到时候,不知多少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会追逐着姑娘的脚步,姑娘从此之后就可成为人中龙凤了……” 我摆了摆手,“换一套吧。”在那位老妈妈和小丫头震惊的空档,我指了指远处那套白绫平衣、白杭绢挑线裙子、月白底绣银荷的妆花窄袖褙子,“就换那套。” “那是丫环穿的衣物。” “我就是丫环。” 妈妈和小丫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最后妥协,替我换上了我指定的衣物。再看向水银镜,我心中微微放心:这才是我,一个不张扬、平凡普通的我。 “我看姑娘穿什么都好看。如果方才的衣物说姑娘皎如秋月、清贵逼人的话。如今这套服饰穿在姑娘的身上,别样的清纯可人,就似那雨打碧荷,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听着老妈妈的言词,那小丫头也急急插话说道:“是啊,姑娘,即便是我们江南的女儿,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穿出这份味道来。” “你们怎知我不是江南的?” “方才那位姑娘说你们来自北方,所以……” 不忍看着小丫头的拘束,我笑着将衣物整理好,对那小丫头笑道:“是啊,我是北方人。”而且我的身体中流着鲜卑族的血,一份令我感到骄傲自豪的血,这份血来自我的父亲。 “观音婢,还没好?” 说话间,杨丝蕊已是轻巧的迈步入内,她看着我的一身装束,有些发愣,“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喜欢。”说话间,我急快的付了银子1,然后一把拉了杨丝蕊的手,“走吧。”既然这位公主逛街逛定了,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出韦家布庄之际,我悄悄的凑近杨丝蕊的耳边,“公主,我们打扮成了江南女儿,那就不能再‘观音婢’、‘公主’的叫唤着,太惹眼。” 就算今天私自出宫的事瞒过了宫里的一众人,但它日这事若传到宫中,只怕会有许多人遭殃。杨丝蕊也不笨,很快想到这个问题。“那怎么办?” “你唤我……明珠!”长孙明珠是父亲为我取的名字,意味着我是长孙家的掌上明珠。 “好啊,好啊。那我唤什么好呢……嗯,你就唤我……” 不待她说完,我急忙说道:“姑娘,我唤公主为姑娘。我是婢子,公主的婢子。” “如果被父皇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责罚我。”说话间,杨丝蕊的眼中居然露出幽怨之神,继而她颇有同感的眨了眨眼睛,“既然是你说的,那就这样吧,你就当我一天的婢子又如何?” 为了彰显我是她的丫头,我刻意的保持着半步之遥的距离随在她的身后,手中提着的都是她要买的玩意。当然,这些玩意都是我付的银子。因为命贵的公主第一次出门居然不知道这世上的东西是要用银子才能换来的。 朱雀门街道两旁排列着各色民宅,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座粉墙黛瓦的大户家院又或者冒出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家庭院。经过民宅区一路走过去是鳞次栉比的特色酒楼、各色赌坊、茶楼以及香火鼎盛的寺院等等,真真一派繁华祥和之景。 只是无论经过什么地方,杨丝蕊必引起那地方时间静止:品茶的忘了品茶、喝酒的忘了喝酒、吃饭的忘了吃饭、掏银子的忘了掏银子……凡是男人,必望着杨丝蕊发呆。 “偌大的大隋只怕再也找不出如此模样的人间绝色!” “轻移碎步,宛若凌波,真真是勾人的妩媚啊!” “比韦氏布庄那方方守寡的尤物如何?” “各有千秋……” 听着人群中时不时的赞美之声,杨丝蕊从起初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迈不开手脚,如今变得极有自信,身子也不似方才那般僵硬了。再举手投足间,真有回风舞雪之态了。 “丘爷,丘爷,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说,佟儿还小……还小啊……” 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后,又一个狂态、有着纨绔子弟之音的叫嚣声传来,“小?12了还小?本少爷府中的小妾12岁的成群……” 话音未落,就传来‘啊’的一声惊叫,我和杨丝蕊同时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小商铺门面前,一个12岁左右的女孩儿倒在地上,一个20岁左右的公子哥儿正扬起自己被咬出血的手猛地挥到了那女孩儿的脸上,“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咬不咬本少爷,打死你,我打死你……” “爹救我,爹救我。”那被称为‘佟儿’的女孩儿左右的躲闪着,却无论如何都避不过那公子哥儿的野蛮暴打。 又有另外的几个粗壮汉子正强拽着那个佟儿的父亲并阻止他上前救女儿,显然是那公子哥儿的手下,他们时不时的抡着拳头砸在那父亲的身上。 “丘爷,丘爷,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佟儿吧,宽限小人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筹齐了银两亲自给您送去。” “送?”那称‘丘爷’的公子哥儿停下暴打佟儿的手,轻佻的掳了掳自己零散在脸颊的头发,“本少爷还如何相信你的话?还一个月呢?够你逃到天涯海角了,本少爷再到哪里去找你。”语毕,又是一掌挥在了佟儿的脸上。 眼见着佟儿的脸被扇肿了,一声‘住手’的声音响在我的身边,将我吓了一大跳。只见杨丝蕊气急败坏的走到佟儿和丘爷的身边,一把将丘爷推开,“你怎么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女孩儿出手?” 倒在地上的佟儿见有人出头,而且出头之人的穿着很是光鲜,是以极伶俐的抓住杨丝蕊的手,“姑娘,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救救我爹。” 丘爷显然被杨丝蕊的突然出现和冒然插手所震撼,更有可能震撼他的是杨丝蕊的美貌,一时间居然就那般呆在当场,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观……明珠,银子。” 看着扶危济困的杨丝蕊,我再度感到头疼。终于明白银子妙处的尊贵公主真以为银子可以摆平一切事么?可她吩咐了,再说这是救人于危难,是以我上前,掏出两张银票递到那丘爷的面前,“丘爷,您看够么?” 丘爷总算是回过神,毫不客气的从我手中扯过银票,却仍旧轻佻的笑看着杨丝蕊,“原来你们认识啊!”说着话,他轻轻瞟了瞟手中的银票,又看向杨丝蕊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位佟掌柜欠我100两银子,加上利息一共是180两,你们的银票只有150两,远远不够啊。” 看着杨丝蕊投过来‘再给’的眼光,我摸了摸空空如野的袖袋,无奈的耸了耸肩,“姑娘,没有了。”今天买了太多的东西,将我的一点子私房钱都花光了。 我的话音方落,那几个拽着佟掌柜的丘爷手下放开了佟掌柜齐齐的围了上来。瞧他们那满脸的猥锁之神,我心中警铃大作,不自觉的移到了杨丝蕊的前面。只见丘爷将手中的银票塞入怀中,接着将我一把掀开,极是献媚的看着杨丝蕊说道:“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这剩下的30两就算了……” 不待丘爷将话说完,杨丝蕊居然还真听信了丘爷的话,“谢谢。” “可是姑娘,你得陪着我去喝喝酒、唱唱曲的好。” 杨丝蕊也不傻,如今见这丘爷的垂涎三尺之神,又见他的一只脏手伸向来直是拉她的手,一时间她慌了,狠狠的推开丘爷,“你做什么?” 只是那丘爷似乎是个练家子,他佯装被杨丝蕊推开,踉跄间另外一只手却是缠上了她的细腰,然后再度伸手摸向了杨丝蕊的脸颊,“真滑。”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滑向她露雪的香肩。 21世纪,凭我‘剑道’冠军的头衔,我可以很好的将眼前这位流着口水的恶少掀翻在地来个狗吃屎,只是在这大隋天下,头一遭遇到这等事,迟疑间我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住手,放开我。” 眼见杨丝蕊惊慌失措、语近哽咽,我出于直觉的上前一把拉开丘爷的手,“放开我们家姑娘。” “哟,小丫头挺有蛮力的。来呀,赏你们了。” 赏?两世存活还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话。眼见着他的那群恶奴不怀好意的笑着要围涌而上,我由不得怒从心生,伸掌就在丘爷的脸上响响的刮了个耳刮子。“知道我们是谁?不要命了。” 也许我的话很是凌厉,那些准备上前对我轻佻的恶奴都驻了脚,丘爷捂着脸不自觉的回了声‘你们是谁’的话。 “我们是……”我睃了眼围观上来的人群,如果此时说出我和公主的真实身份,这被恶少搂在怀中的公主名声可就要扫地了。“我们是随陛下巡幸江都的宫女。” 哈哈哈……几声大笑后,“骗谁呢?宫女穿得像秦淮河的人?”丘爷说话间放了杨丝蕊一掌向我挥来,我急忙闪过一边,但因了不敢泄露身手是以没有躲过他的用力一拽一推,紧接着我觉得我似陀螺般的被旋转了出去,再然后我止不住去势的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本站==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分隔线== 1银子:隋朝货币是圆孔钱,唐代货币为铢,因此文贯穿两个朝代,为了文文的简洁,我也懒得换算,所以文文后面会均以银子作为流通货币。 ------题外话------ o(n_n)o 朋友们,求收藏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楔子 人生一如初相见2 在我还头晕眼花的时候,感觉一只手搂紧了我的腰,紧接着我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嘶’的声音,再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背被人猛推了一把,在我踉跄着往前扑向地面的时候,一似被人踩着鸭脖子似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臭丫头,没长眼睛,踩了本少爷的脚了知道不?” 本少爷?又一个本少爷?这扬州的少爷还真多。我苦笑着支撑起身子,身边已凑近一个中年男子,他急急的扶起我,“小丫头,没事吧。”接着,他转头看向人群,“少爷,这丫头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推她?若伤着了,我们哪还有银子赔?” 我顺着中年汉子的目光看向人群,只见那个被称作‘少爷’的人正捧着他的脚不停的跳着,口中仍旧带着变声期的踩着鸭脖子似的声音不满的说道:“看看看看,本少爷的脚十有八九被她踩成粉碎性骨折了,还有、还有……”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他的鞋子,那是一双皮革制就的长筒平头靴子,靴边滚以现下最流行的青鸟、白虎图案,仅这双靴子而言,大隋有许多官士不够资格穿它,足见他身份的不一般。 他终于放下那‘粉碎性骨折’的脚,在地上跺了两下,“我的靴子被你踩坏了,这笔帐怎么算?”说着话,他拍了拍他的衣袍下摆,终于站直了身子。 虽然从他还在变声期的声音我能够揣度出他的年纪,可真正看到这位风华正茂的少年,一时间我仍旧有些愣神。十五、六岁,俊眉修目、颜比冠玉,因了发育期的原因,身子相当的单薄,但再怎么单薄,那一身得体的青衣很好的衬托出他清贵无比的容颜,再配上那倨傲的、眼中全然瞧不起任何东西的神情……有点熟悉。 只是熟悉归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他是谁。我不由得摇了摇脑袋。 “摇什么摇,不要以为摇头就是无辜。这里这么多的人,可都亲眼见你踩了本少爷的脚了。好在本少爷的脚没有骨折,但这靴子是本少爷花了400两银子请人专门制作的……怎么?不信?”说话间,他一把将靴子脱了下来甩到我面前,“瞧瞧里面花线春的缎子,看看本少爷讹你了没有?” 确实是花线春的缎子做的里子。可是有必要么?不过踩了一脚,这里子也好、面子也罢,都丝毫无损啊。 那扶着我站起来的中年汉子急忙捡起靴子,“我说少爷,您就不要太讲究了,人家不过一个小丫头,就是卖了她也赔不起你这双靴子啊。” “老刘,你还是不是我李家的人?怎么老替外人说话?看本少爷回去后辞了你?” 那称作老刘的中年汉子身材有些发福,小眼小鼻,脸上一副憨憨之相,其实一袭银青色的道袍很好的遮掩了他眼神的锐利,就如我总是一袭白衣遮掩着自己的风华般,我知道:这个老刘不简单! 老刘似供祖宗般的将靴子举到青衣少爷的面前,“少爷,您就放过这丫头,我们办正事要紧啊。” 那青衣少爷略偏头思考了会子,接过靴子,一把丢到丘爷的面前,“这样吧,我这靴子本值400两银子,如今这般模样就折个价,380两,卖给你罢。” 也许是因了这位青衣少爷的突然加入,那丘爷居然不再关注杨丝蕊了,而是有些愣神的看着丢在他面前的那只靴子。 只见那老刘又急忙艰难的移动着他那发福的身子跑向丘爷,憨笑着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拾起靴子再度来到青衣少爷的面前,“我的小爷,我的祖宗,你好不容易解禁,可不能再犯事了……咱们赶了一月的路,如今好不容易赶到了,累了吧,咱们找间客栈好生洗漱洗漱,然后精精神神的去见少夫人啊……若这件事办砸了,老爷又该取笑我‘办事不力’了,少爷,您就行行好,让我在那些人面前长长脸啊……” 望着可怜兮兮哄着他的老刘,青衣少爷双眉倒立,“你要我穿着这样一双被人踩过的靴子去见少夫人吗?”接着他抓过靴子,再度丢到了丘爷的面前,以极是不屑、轻狂的语气说道:“360两,不能再少了。哦,对了,这位姑娘好像欠你30两吧?本少爷路见不平,替她还了。至于剩下的330两么?这佟掌柜家的180两我也替他还了,剩下的150两给两张银票就可以了。” 银票?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位青衣少爷故意用靴子的事挑起争端,然后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这个‘美’,十有八、九是杨丝蕊无疑了。 也许是猜不透这位青衣少爷的来历,更摄予他的清贵之气,丘爷明显矮人一截,作揖问道:“为什么在下一定要买这靴子呢?” 青衣少年抬起下巴左右的点了几个围观的人,“瞧瞧、瞧瞧,这里站着的,有哪一个付得起这银子?” 天下间居然还有这般理由?整一恶少对贵少的窝里斗啊!我瞥向杨丝蕊,只见她杏眼浅湿的看着青衣少爷的方向,脸上的红晕艳比朝霞。 仔细算过帐后,左右他都不划算,丘爷的眼角有些抽搐,再次作揖说道:“这位兄台,总得留口水给我喝吧?” 听着丘爷明显妥协的语调……原来恶势力也有在恶势力面前低头的时候,我不禁低头闷笑。杨丝蕊心思灵巧,早已趁机跑到了青衣少爷的身边,带点羞涩、带点勇气、双手有些颤抖的拉住了青衣少爷的胳膊,显然,她将青衣少爷当靠山了。 “她归你了。” 青衣少爷的话音方落,一直低头闷笑拭目以待的我就觉得一股力将我推到了丘爷的面前。愕然回首,我看见青衣少爷尚抬着的手,显然是他推的我。 他居然将我‘送’给丘爷了?可看着他眼中揶揄的神情,我苦笑说道:“丫头的命果然苦。” 他略挑眉端,“怎么说?” “人说没有鱼,虾也可解馋;没有肉,青菜、豆腐一样可以裹腹。这位少爷,您真要英雄救美,犯不着将我这苦命的小虾、青菜、豆腐送人下酒的道理。” ‘噗哧’一声,那青衣少爷居然笑了,哪里还有方才那倨傲、不羁的神情,分明是一个笑得胜似夏日骄阳的少年。只见他止不住嘴角的笑意说道:“看在你这丫头方才忠心护主的份上,本少爷作主了,你过来罢。”说话间,他招了招手,举手投足间莫不带着霸气和不容拒绝。 有人愿意出面,何乐而不为?我正准备抬脚走到青衣少爷的身边,那丘爷却是不乐意了,猛地伸手将我拽住,然后用力一推,我再次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这一次有点惨,只觉得手掌被擦破了一层皮,钻心的疼。 ‘哼’了一声,青衣少爷一把甩开杨丝蕊紧拽着他胳膊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扶起地上的我,看着我渗血的手掌,“伤着了?”接着,他脸上立马堆起层层的寒,回头看着丘爷,“本少爷都开口要保她了,你居然不给本少爷面子?” “你又何曾给本少爷面子了?” 少爷对少爷?扛上了! 青衣少爷闻言,剑眉舒展,眸中闪着好笑的光芒,“光天化日之下,你强抢民女的事都做出来了,还要什么面子?” “你!”一言不和,下场就是……丘爷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上,还不上?将这小子往死里打?看看谁才是少爷?” 青衣少爷也不示弱,马上将身上穿着的青衣直裰褪下来递到我手中,“一边去,若再伤了我的衣服,两个你也不够赔。” 我不禁有些傻眼。看着手中的一捧衣物,然后盯着仅着双蟒腾云图案紧身衣的少年,莫说我这手捧的衣物是古香缎织就,只说那一袭紧身的窄袖劲装亦是九霞缎织就,这少爷家肯定相当的有钱! 那个多时不见动静的老刘满脸是汗的跑上前来,伸着双臂拦着青衣少爷,“我的爷,我的祖宗……你怎么出来后还是闹事呢?你不是答应了老爷、夫人,必不闹事的吗?我说小祖宗,你上次的伤才好不过几日,你……你要想想少夫人还等着你呢?” 也许是‘少夫人’之句惹得青衣少爷略有所思。继而他又一把推开老刘,向着丘爷所立的方向招手,“来呀,有种一齐上。谁皱一下眉,谁就是孬种。” 一时间,我冷汗涔涔,这青衣少爷整一无事也要找点子事干的主,看来是发育期精力太过旺盛的原因。眼见着丘爷黑脸的招手,他的那几个手下蠢蠢欲动,我不禁悄悄的拉了拉青衣少爷的胳膊,“其实,惹不起躲得起,花银子了事有时候最直接。”似乎你们家有花不完的银子,撒一点也无妨。 青衣少爷出其不意的看着我,嘴角微弯,“你还有银子吗?” 呃……我讪笑着摇了摇头。 “本少爷有的是银子,想要……”说话间,他再度向着丘爷及那一众手下招手,“打死了的赔大头,打伤了的赔小头,来呀……本少爷给你们银子!” 我的冷汗再度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盯着青衣少爷意气风发的脸,这字正腔圆的纨绔子弟狂言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这般的有‘豪情壮志’?而从那个丘爷口中吐出来则整一‘浪荡猥锁’的形象? 青衣少爷话音方落,丘爷彻底被激怒了,一巴掌打到那个迟疑着到底要不要上的手下脸上,“还不上,打死他,有本少爷负责。” 青衣少爷嘴角微弯,冲着我和老刘抬了抬下颌,“都给本少爷一边站着去,别拳脚无眼的伤着了花本少爷的银子。” 这青衣少爷真真是有意思。莫说21世纪我很少有佩服的人,如果他到了21世纪,只怕我会成为他的粉丝。这无关男女之一见钟情,也无关男女之情愫暗生,只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一股力量,一股蓬蓬勃勃的生命力,一股孜孜不倦向上的生命力,一股傲视天下的生命力,虽然张扬,却是21世纪胆小、懦弱的我所不具备的,那般的吸引人。 电光火石间,青衣少爷一脚准确无误的踹到了首当其冲的一个丘爷手下的下身,那手下捂着下身倒在地上不断的痛哼。另外一个手下眼见空档正要脚踹青衣少爷,那青衣少爷‘诶’了一声,继而招手说道:“宇文丞相!” 众人惧是一愣,看向他招手的方向,继而那名本要踹着青衣少爷的人在愣神间一声痛哼的倒在了地上,原来是青衣少爷趁机一脚狠狠的踹中了他的心脏。而青衣少爷口中所谓的‘宇文丞相’哪里见得着半分影子? 我苦笑、佩服间,耳边传来老刘的唉声叹气声,“……这一路从太原打过来,银子都赔光了,我回去怎么交差?” 太原?我心中一惊,再度回眸看着那意气风发的青衣少爷,终于明白先前为什么会对这青衣少爷有那么点子熟悉感了,他那清贵、倨傲的神情太像某人啊。眼见着又有一个手下被他踢倒在地,我不禁嚅嚅问道:“太原?你们是太原人?” 老刘焦急的关心着场中的打斗,不答反问,“丫头,如果我方才没有听错,你说你们是宫女?” 我有些汗颜的摸了摸头,“是啊。” 眼见着场中的打斗进入白热化,老刘急急的说道:“丫头,快去喊‘宇文少爷,不要闹了,丞相还等着你回去交差’的话。” “宇文少爷?” “你没见我们少爷对付他们轻而易举吗?我怕再这样打下去,总得闹出人命。再说,一路上我们的银子赔得也差不多了,再也赔不起了。丫头,好歹看在我们少爷是为了你们出头的份上,帮个忙。” 原来是借宇文家的名号虚张声势啊。好歹这位青衣少爷是为了救杨丝蕊,若真出命案的话这个轰动就大了……看杨丝蕊一直石化般的看着那青衣少爷,只怕对我和老刘的话是没有听到耳中去的,我摸了摸鼻子,趁着青衣少爷再度踹倒一人并且狂傲的冲着丘爷招手说着‘来呀,能打赢本少爷的人还没有出世’的话的时候,猛地冲上前,一把拦在他和丘爷之间,高声说道:“宇文少爷,不要闹了,丞相还等着你回去交差呢。” ------题外话------ 若能受得了我十天、半月挂一次qq的话,请加我新开的群:素馨小筑284482411,名额仅限100名,先到先得,以文会友。敲门砖:我的任何作品或者朋友们的潇湘会员名。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楔子 人生一如初相见3 青衣少爷猛地一怔,看着满地鬼哭狼嚎的丘爷手下……继而嘴角微弯,从我的怀中抽出他的一袭青衣直裰披在身上,“是啊,再不回去,又要受罚了。” “原来他是宇文家的少爷?” “听说宇文丞相带着四位公子陪着陛下巡幸江都,这姓丘的得罪了宇文家的人呢。” “听说宇文丞相的次子宇文成都是陛下亲封的天宝大将……” 耳听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联想着方才青衣少爷所说‘宇文丞相’和我所说的‘宫女’之话,再看眼前这清贵的少爷确实十足一派贵族子弟形象,不疑有它,丘爷的脸红一阵、黑一阵,最后煞白着脸朝着青衣少爷作揖,“宇文少爷,对不住了。”说着话,一一踢着倒在地上的手下,“还不起来!” 眼见着那些人要撤,青衣少爷满脸戾气的喝道:“你们拿了什么不该拿的没有?” 耳聪目明,丘爷急忙从怀中掏出银票,“这是方才这位宫女姑姑给的,得罪了,得罪了。”语毕,不再多话,生怕被这位‘宇文’家的少爷拉住问出底细似的直是拉着那些手下一跛一拐的跑了。 “姑娘贵姓?” 眼见着杨丝蕊羞红脸的看着青衣少爷说了句‘我是……’,我急忙阻止说道:“我们姑娘姓花,名藤。”花藤是公主封号,说这名号也不错。再说一朝公主在外受人凌辱,这件事传出去,依杨广(杨广:史称隋炀帝)那暴戾的性格,这扬州城只怕要屠城了,那会伤及多少无辜? “你呢?” “明珠。”说话间,没有理会青衣少爷微愣的神情,我只是拉着杨丝蕊的手,“姑娘,我们该回了,要不然老爷会发脾气的。” 眉睫轻颤,眸中浅湿,杨丝蕊柔肠万分的对着青衣少爷作揖,“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这胆小如鹿的公主居然放下一惯的矜持这般打听这位青衣少爷的名姓?在我震撼间,只听那青衣少爷回道:“李晋阳!” 听着青衣少爷的回话,我心中莞尔一笑,我还以为……原来竟是错了,这世上长得像的人成千上万,神情神似的当然也就多之又多了,再说一别这么多年,他到底长什么样还真不能揣测。 “李公子,我……我是……” 想着这位自称李晋阳的少爷既然愿意出手,那么一定会对佟掌柜父女的事善后,不待杨丝蕊多言,我急忙一把拽了杨丝蕊,与李晋阳、老刘别过并匆匆离去,直到看不到李晋阳、老刘二人的身影,我才说道:“公主,若露了真身,此事一定会传到陛下的耳中,到时候我们私自出宫的事怎么算?说不定还要连累一大帮子的人。” 闻言,杨丝蕊的眼中升起无奈和无辜。继而一步三回头,眼中尽是不甘。“可是……可是我……” “现在最重要的是趁着晚膳还未开始,我们两个偷偷的溜回去也许还能避过耳目。”我相信秦妈妈会安排好一切。 眼见杨丝蕊不愿挪步,我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公主,我们得快些了,还要找个地方换衣物,否则今天的事一定会浮的。”晚膳可不等人! “那李公子一身贵气,定不是普通人家,保不准也是这批随着父皇巡幸江都的哪家官宦子弟。” 陪着巡幸江都?难道她没有听见老刘说的‘太原’之话?没听到老刘所说的那李晋阳来扬州是来见‘少夫人’的话?那她方才是梦游了还是…… 当我和杨丝蕊再度换过衣物偷偷的溜回行宫的时候,一如我所预料,秦妈妈果然守在角门,直到将我们二人迎进滴玉院,这才老着脸说道:“姑娘,不怨妈妈责怪你,公主是千金之体,姑娘怎么能够这般大胆的带着公主私自出宫呢?” “好妈妈,别恼。公主也是为了尽孝心啊。”说着话,我直是向杨丝蕊眨着眼睛。 杨丝蕊会意,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天香绢,在秦妈妈的眼前显摆说道:“妈妈瞧瞧,我要在这天香绢上绣上父皇所作的《春江花月夜》当礼物送给父皇。” “宫中什么没有?公主只管吩咐一声,自有人为公主办事。公主千金之体在外若出什么事,我们姑娘如何担当得起?” 听着秦妈妈的话,杨丝蕊笑道:“我就知道妈妈不是为我好,一门心思只想着你们姑娘呢。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能出什么事?但知道秦妈妈怨我是担心我,是以笑道:“妈妈别恼了,观音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接着,我直是揉着秦妈妈的手臂说道:“不光公主买了天香绢,我也买了不少杭罗、软缎,等回了洛阳,要冰巧替我们做衣裳。” “你呀。”秦妈妈宠爱的在我的脸颊上拍了拍,这才拉过杨丝蕊手中的天香绢说道:“缎面严整细密、质地轻薄,虽然不似雪缎高贵,但朴实无华,公主若绣成《春江花月夜》送予陛下,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看未必啊。”杨丝蕊长叹一声后,嘟嘴看着我说道:“父皇现在只对你的那个赵王李元霸感兴趣,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李元霸是我的?我不禁苦笑,这李元霸是某些人偏要派到我身边保护我的好不好? 说话间,一直侍候着杨丝蕊的宫女紫萍此时含笑走了进来,“公主和长孙姑娘这是玩到哪里去了?我在丹阳宫上上下下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我和杨丝蕊同时觑了一眼,杨丝蕊急忙说道:“许是错过了,这么大的宫殿,你在这个院子找的时候我们也许去了另外的院子,你去另外的院子找的时候也许我们又到了这个院子。哪找得到?” “可不是?我也这么想着你们只怕回滴玉院了。这不,一回来就看到你们。瞧瞧你们的淘气样,怎么穿着太监的衣物?还不快些换下来,陛下今天要大宴群臣呢。” 大宴群臣?这段时日杨广不都陪着一众文武群臣在临春阁、望仙阁比武试文的么?怎么想着要大宴群臣了? “今日赵王和天宝大将比试力气,赵王胜出,陛下龙颜大悦,赐御宴百桌布在蓬莱山。” 元霸和宇文成都又比试了?而且这一次比的是力气?我撇嘴一笑,元霸的力气我见识过,若比力,这天下只怕无人能敌。就他肩上扛的那一对擂鼓瓮金锤就有数百斤之重,他6岁的时候就可以扛起来了。 “又是赵王赢了?依本宫看,天宝大将也该认命了,不是比刀就是比枪,不是比锤子就是比镗子,不是比剑就是比戟,他哪一次赢过了赵王?这不,还比力气呢,还是个输。” 听着杨丝蕊娇俏的调侃,紫萍一边替她换着衣物,一边说道:“公主是没有见识今天那比力的场面,真真是惊煞一众人呢。” 杨丝蕊只有在紫萍的面前方才有她娇俏、可爱的一面,不似在其余人面前的羞羞答答、小心翼翼,她有些好奇的问道:“如何个惊煞众人?” “公主可还记得望仙阁前那对石狮子?” “听人说,重达千斤。” “可不?天宝大将一手托腰,一手抵住那狮子脚就那般举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阁中放在了陛下的面前。惹得陛下直夸‘好生了得’的话,不想赵王将另外的那只狮子一把就提了起来,亦是走到陛下面前,然后提起天宝大将先前放在陛下面前的那只石狮子,将两只石狮子一并提回望仙阁门口放在了原处,然后面不红、气不喘的向陛下复命……天宝大将倒是面红耳赤,直说‘以后定不再挑战赵王’的话,我看着,天宝大将终于甘拜下风了呢。” 在紫萍将杨丝蕊打扮得楚楚动人、仪态万方之际,秦妈妈早早的就替我打理好了手掌的伤并且穿戴好了平素的衣物。 “观音婢,你为什么总是穿着白衣。女孩儿,如花的年纪,该穿些亮色的好。” 我只是对紫萍一笑说道:“姑姑的教导心领了,只是观音婢素喜白色,其它的颜色入不了观音婢的眼。” 我的话方落音,外间就传来大太监高山的声音,“陛下有旨,宣花滕公主、长孙姑娘蓬莱山用膳。” 紫萍闻言,极是得意的一笑,拍着杨丝蕊的脸笑道:“瞧瞧,陛下还是最疼公主,有许多王子都没资格上蓬莱呢。还有那些不够品级的官员安排在方丈、瀛洲诸山上……” 听着紫萍兴奋的讲述着海之诸山的御宴,我心中苦笑不止。杨广在国库空虚的情形下还这般过度消耗国力,这也就难怪会引发隋末民变和贵族叛变导致亡国的下场了。只是历史啊,不容人更改,无论他有多么伟大,也无论他有多么的渺小,对于历史而言,他只能是沧海之一粟,没有人、没有人能够凌驾于历史之上。 “父皇也疼观音婢啊。” 听着杨丝蕊颇带幽怨的语气,看着她复杂的眼神,我微笑说道:“那是因为陛下见公主总和观音婢一处,是以才会诏观音婢上蓬莱,否则,蓬莱上哪有观音婢的位子。观音婢是沾了公主的光了。” 杨丝蕊终究是带着复杂的神情,在紫萍的带领下出了滴玉院。 莫看这蓬莱山是巨石磊就,其面积却有四个足球场般大小,一应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最空旷的草坪处不但能够摆下百桌御宴,更有多余的场地用于歌舞尽兴。未上蓬莱,已看到那奢华的场景,酒席间推杯问盏,歌舞处莺莺袅袅…… 在高山的带领下,一径沿着廊道上了蓬莱,高山扬起手中的拂尘说道:“花藤公主、长孙姑娘到。” 一时间,方才的喧闹静极。 杨丝蕊微扬着下颌迈着雍容的步子缓缓往杨广所处的方向行去。 一如以往,我只是微低着头,跟随在她的身后。 平素在这万众注目的场合极为得体的杨丝蕊居然发出‘啊’的一声。 怎么回事?我略抬头看了看情形,杨广的左手边坐的是皇后萧氏,依次是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和其她的宫妃、宫嫔。而杨广的右手边第一位坐着的居然是━━李晋阳! 我颇是震惊的再度低下了头,瞥眼间可见杨丝蕊的小手捏成了拳头,可见她现在紧张之极。莫不是紧张李晋阳会浮了今日朱雀门之事? 直待我和杨丝蕊走到杨广面前,双双跪拜‘吾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双穿着皮革制就的、靴边滚以现下最流行的青鸟、白虎图案的长筒平头靴子缓缓的移到了我和杨丝蕊的面前。 杨广阴佞的笑声响起,“二郎,你猜猜看,她们哪一个是观音婢?” 二郎?我的心‘咯噔’一下,一时间,那喜欢乜斜着眼睛看人的小人儿、那桀骜不驯的小人儿、那霸气之极的小人儿、还有今天朱雀门大街上那个清贵派的纨绔子弟的形象不停的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原来他们真的是一个人,我的熟悉感并没有出错。 “观音婢,方才朕既考了二郎的文,又考了二郎的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啦,朕的一众文臣武将都不是他的对手。长孙将军真真是选了个好女婿啊……” 女婿?! 本以为他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原公子,我不过是洛阳郊外守孝的平凡女子,从此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历史的轨迹在千变万化之后,终又将我们二人联在了一处。 命,躲不过、逃不开、避不了! “观音婢!” 这仍旧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继而,我的双臂被人抓住,那力道迫使我不得不抬头,瞬时就望入那似惊喜、欣喜,又似挫伤、挫败、懊恼的眸中。 ------题外话------ 谢谢5698708的赏赏和花花! 谢谢满溪流水香、yesican的花花! 求收藏咯……o(n_n)o……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1章 牡丹劫1 我出生的那一日,云之牡丹开遍天际,云之凤凰唳啸九天。 那一天,长安万千民众被天上的奇景所慑服;那一日,被独孤伽罗1认为是她人生最大的威胁! 公元601年,隋,仁寿元年,三月。 帝都━━长安。 长孙府后院练武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手中舞着的五神飞钩枪耀着点点夕阳的余晖,闪着万丈的光芒,酒遍了后院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我的父亲长孙晟! 伴随着我出生的啼哭,父亲手中的五神飞钩枪‘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顺德欣喜若狂的声音,“老爷、老爷,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千金、千金啊。” “千金?”在看到顺德肯定的点头后,父亲的脸上笑得皱纹满满,继而他抬起震惊的眼看着那云波诡谲的天空,如火的云之牡丹、似荼的云之凤凰正以万马齐喑之势涌向西方的落日。 ‘啊’了一声,顺德指着满院瞬间开遍的牡丹,语无伦次起来,“老爷,老爷,牡丹开了,开了,绿牡丹啊,绿牡丹!” 后院那百年不开的牡丹瞬间绽放,和荡漾在天上的云之牡丹、翱翔在天际的云之凤凰组成一幅荡人心魄的奇景。 没有领会父亲脸上那震撼的神情,顺德仍旧兴奋的指着盛开的牡丹说道:“老爷,奴才看姑娘是富贵命啊,是牡丹仙子降……呃……” 话未尽,顺德震惊的看着捏着自己喉咙的那只厚实的大手,继而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只见父亲虎目圆睁、脸色苍白、额头微有汗沁。 顺德有些傻眼,颇带挣扎的指着父亲几近要置他予死地的手说不出话来。 “此事不可和任何人提及,否则……”父亲的力道又紧了三分,可以清楚的听到顺德喉骨发出的声响。 意思不言而喻,顺德急忙点头,“……嗯……嗯……嗯……” 父亲缓缓的松手,看着不停的摸着喉咙顺气的顺德说道:“书房的檀木匣子中,有一个红色的瓶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闻言,顺德的脸瞬时苍白,最后跪下说道:“明白。” “去吧。” 顺德离开后,父亲拾起地上的五神飞钩枪,身子似盘旋天际的老鹰翱翔在后院的每一个角落,随着五神飞钩枪所到之处,所有盛开的牡丹被搅成漫天的花雨,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后院再也不见一朵牡丹。 丢下手中的五神飞钩枪,父亲的脸上荡起一抹柔和的笑,“千金?千金!” 看着父亲魁梧的身姿直奔产房而去,一直隐身在矮墙角落的艳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望着天空连连举手作揖,“好险,好险。菩萨,弟子一定捐金为您塑金身。” 产房内,母亲高氏历经生产,身子还极度的虚,但她轻靠床头,笑得极是柔和,“季晟(季晟:父亲的字),你终于如愿了呢?妾身不负所望,为你生下女儿了。” 我怔怔的盯着那个和颜悦色的看着我、小心翼翼抱着我、对我哄来哄去的中年男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父亲! “千金,你是爹的千金啊。”父亲的声音居然有丝丝的哽咽。 母亲高氏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温婉柔弱之极的说道:“季晟,取个名字吧。” “名字?” “依妾身看,莫若就取‘千金’的好。” 父亲伟岸的身子震了震,继而有些痛色的看着我,挣扎了半晌,这才抱着我坐到了母亲的身边,他伸手摸着母亲依旧无血色的脸颊,“夫人,委屈你了。” “妾身一生所求,就是季晟一生所求。” 闻言,父亲神色动容的说道:“为夫想好了。女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是我们长孙家的明珠,所以,她的名字就唤长孙明珠。” “明珠……真好,真好……掌上明珠……长孙明珠……谐音呢。”母亲的神色显得极是激动,话中多透露着产后的虚弱,但言辞间无不透露着心满意足。 “夫人,为夫该如何感激你呢?” 母亲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我尚未展开的小脸,“季晟,将我们的明珠教导成‘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奇女子,那就是感激妾身了。” 父亲的虎目中突地溢出浅泪,伸出大手一把将母亲抱入怀中,“知我者,夫人也。” “老爷!” 顺德的声音在外响起,父亲轻轻的将母亲松开,又仔细的为母亲捂好锦被,这才转头看向门外,“进来。” 顺德手捧红瓶步入房中,将红瓶递到父亲的手上,“老爷,您交待的,小的都完成了。” ‘啊’了一声,母亲指着红色的瓶子,手颤抖起来,“季晟,这……这是……” 这是一瓶能使人致哑的毒药,但凡吃下它的人将再也讲不出一个字。长孙府中的一众仆人都是大字不识的人,接生的稳婆是长孙府中的老妈妈……是以我的出生带来了我人生的第一笔罪恶! “艳夫人去净土寺上香了,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在太学。他们四个不知道今天的事。” 听着顺德的回禀,父亲点了点头,将红色的药瓶重新递给顺德,叮嘱说道:“放回原处。” “老爷,小的我……我……”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了,我又何必要你去做这件事呢?” 顺德是父亲的马夫、近侍,一生随着父亲征战南北,和父亲亲若兄弟。闻言,顺德‘卟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放心,小的就是死,今天的事不会透露分毫。” ==本站==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http://read。xxx./info/453982。html==分隔线== 1独孤伽罗:史称文献皇后。隋炀帝杨广之母,隋文帝杨坚之妻。 ------题外话------ ……o(n_n)o……求收藏咯!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2章 牡丹劫2 隋朝之前,宇文氏统一北地,史称‘北周’。陈氏统一江南,史称‘南陈’。杨坚做为北周的丞相兵不血刃、刀戟未动夺下北周江山,而后灭掉南陈,终于结束了中华大地上南北分裂长达300年的混乱局面,建立了大隋帝国,史称隋文帝1。 大隋的兴起,和一个女人息息相关,她就是━━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命属芍药,芍药者花中之相,是以她被冠以‘女中诸葛’的美名。 登上皇位的隋文帝没有忘却独孤伽罗左右逢源、上行下效、屡次帮他脱险的过往,许她‘二圣’之尊。他上朝之际,她在凤阁等候,如逢疑难问题,他必派内侍赴凤阁征询她的意见,问题往往由她而决。看似帝后恩爱、伉俪情深,实如今貌合神离。 曾经发下‘誓无异生之子,相得一生一世’之诺言的恩爱夫妻如今为何貌合神离?原来一年前,隋文帝的长子杨勇好色无度、宠妾有加、气死元配,独孤伽罗认定大儿媳是薨于杨勇之手,一怒之下废掉杨勇太子身份贬为庶人,并且力促次子杨广登上了皇太子之尊位。 太子废立,资关国体……从此后,隋文帝对妻子不冷不热了许多。 如果她独孤伽罗仅是花中之相,那谁才是独领风骚的花中之王? 随着丈夫对她的冷淡,独孤伽罗日夜担心自己的国母之位会被人夺走,时时通过巫蛊之术,恣意灭杀命中属牡丹的女人,其中不乏方方出生的女婴。 知道巫蛊之术这件事的人不多,以父亲在朝中的势力和精明,他略知一二。 母亲高氏本就聪慧灵敏,听了父亲的‘巫蛊’讲述,母亲眼带焦虑的看着我,“季晟,你是担心我们的明珠会被独孤伽罗拿来作文章吗?” 父亲不无担心的点头,又看了看怀中聚精会神倾听的我,说道:“云之凤凰唳九天、云之牡丹遍天际,我们府中百年不开的牡丹又悉数怒放并且是举世绝有的绿色……唉……明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定要保她万全。” “这眼下虽然瞒住了,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何保得住?如何保得住?”母亲的话中透露着焦痛,眼中已盛起了泪水,浅盈湿湿的看着我。 “为夫打算修书一封予叔德(叔德:李渊的字),让他放过突厥,一切有待商议。” 日前突厥大军进犯隋边,铁骑踏至贺兰关。唐国公李渊奉命抵御突厥大军,贺兰关捷报频传:李渊大破龙门阵,七十二箭箭无虚发射杀七十二人,突厥袭兵心胆俱裂,已悉数退出贺兰关。 胜利在望,依李渊的脾性,定当直捣黄龙,不给突厥喘息之机。 “叔德可是常胜将军,你这般予信他罢战,他会同意么?” “夫人,放心!一切交给为夫。为夫一定会保护我们的明珠平安长大,一定将她培养成‘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奇女子。” 父亲是当世的英雄,母亲自是相信父亲,她坚定的点头,“季晟,妾身信你。只是为了我们的明珠,却要累得大隋的子民受苦,我……” 拍了拍母亲略显愧疚的脸颊,父亲柔和的说道:“贺兰关战役,本就累及大隋的百万将士。如果叔德趁胜追击,虽然能够直捣突厥黄龙,但我大隋的将士必将死伤无数。”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个道理母亲也懂。 父亲希望李渊制造‘意外’放过突厥,让前线的战事至始至终吸引着独孤伽罗的注意力。只要突厥存在,它的虎视眈眈定将令独孤伽罗惴惴不安,为了平息战争她肯定会全付心神以待,至于那些什么‘云之凤凰唳九天、云之牡丹遍天际’的天生异像她会稍事搁缓。对于独孤伽罗而言,丈夫江山的稳定远比那些什么‘命属牡丹’之类的巫蛊之术又要重要许多。 整整两天,听着父亲和母亲为着我能否避过‘牡丹劫’而苦心筹谋、层层布局……我出神的看着他们,不吵不闹。 21世纪的我是孤儿,不知道父爱、母爱为何物。如今这头发略显斑白的中年男子正谋划着如何让我渡过生死一劫,神情憔悴的女子不顾产后的虚弱也出谋划策…… 这就是父爱、母爱么? 这亲人的挚爱,让我如沐春风:怀真,如果现在你知道我是多么的享受着父母之爱,你会不会羡慕、忌妒、恨? “唉呀,老爷,妾身该死,这天大的喜事居然错过了。姐姐,你可会怨妹妹?” 说着话,一扭一扭的走过来的是艳姬。 艳姬当年是卖唱女子,一曲妙曼的歌喉不知醉了多少长安少年的心。少年勃发的父亲位列其中,艳姬更是趁着父亲酒醉下药怀上了孩子。 艳姬怀孕,再加上父亲当年尚未娶亲,是以娶了艳姬。艳姬也相当争气的先后为长孙家生下了长子长孙行布,次子长孙安业。算起来,他们兄弟二人是长孙府的嫡长子、嫡次子。只是后来,父亲遇到了母亲高氏并娶母亲为妻,艳姬虽降为妾室,但长孙行布、长孙安业的身份地位却不能动摇。 “老爷肯定是生妾身的气了。老爷,您一定要原谅妾身。妾身在净土寺中碰到一群要好的姐妹,她们偏拉着妾身打牌,这才在外面一玩两天方归。”说着话,她看向母亲和母亲身边躺着的我,“呀,这就是姐姐今儿个生下的孩子吧。是男孩还是女孩?什么时辰出生的?取名字了没有?” 对于艳姬一连串的问题,母亲含笑一一作着回答。艳姬亲热的将我抱在怀中逗弄着,又欣喜的说道:“好可爱、真可爱,是女儿呢!老爷一直希望有个女儿,还是姐姐的肚皮争气,不像我,生了两个不中用的儿子。老爷,恭喜啊。明珠,明珠,我们长孙府的掌上明珠,长孙家的大小姐,来,叫声‘艳姨娘’!” 母亲‘噗哧’一笑,轻掩着唇,“妹妹,明珠才多大?哪能唤人?” 自从母亲嫁予父亲,长孙府的内宅事务全权由母亲处理。母亲心善,觉得愧对了艳姬,是以对艳姬母子格外的好,不但安排长孙行布、长孙安业和我的同母胞兄长孙无忌仍旧去太学就读,同时特允艳姬可以出门购物、游玩。所以,长孙府内宅的妻妾倒也和乐融融。 因了母亲生产,从此之后,长孙府内宅的事交到了艳姬的身上。 ==本站==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http://read。xxx./info/453982。html==分隔线== 1隋文帝:杨坚,文中多以‘隋文帝’称之,勿拍砖。 ------题外话------ 谢谢rainfell、庄生蝶的花花! 我亲爱的编编大人,您怎么将我的唐朝美女穿越成了清朝美女,饿滴神啦,强烈要求重新制作封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3章 牡丹劫3 其实,伴随着‘凤唳九天、牡丹花开’而来的不止是我的出生,相继而来的还有两件奇事。 一件是长安净土寺的住持长捷法师1,本已坐化的人突的复活,复活后他推开众僧喜滋滋的跑到寺院的山脚下看着远处的江水发呆。过了不久,江中居然漂来一个木盆,长捷法师急忙扑到水中,在一众僧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抓住了那个木盆,从里面抱起一个男婴。长捷法师替男婴取名━━江流儿2。 还有一件则是隋朝的开国九功臣之一的越王杨素,他的嫡女杨曼青本溺亡水中,停在灵堂的人突地复活,一直到三岁都不会说话的她居然变得极度的聪明,一扫原来呆头呆脑之神,变得伶俐之极。 两桩都是起死复生的事。其中关于长捷法师的事最为国人津津乐道。对于长捷法师死而复生之事,朝内均称是佛祖显灵,均称‘凤唳九天’的奇景只怕是应验了此事。而独孤伽罗更关心的则是那个江水中漂来的孩子,当她听说那孩子是个男婴时方松了一口气。因了此,她将目光看准了死而复生的杨曼青。 因了杨素位高权重,无论杨曼青是不是命属牡丹,独孤伽罗对她尚不能轻易下手。 父亲这个时候的表现是自私的。但作为父亲,他这个时候的所作所为无可非议。他刻意的渲染着长捷法师和杨曼青起死回生的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那两件事上,从而让所有的人忽略了我的出生。 一月之后,贺兰关果然传来战讯,唐国公李渊虽大败突厥,但在趁胜追击之际误中突厥的埋伏,突厥反败为胜,如今大隋、突厥战事再次胶着。 偏偏此时,岭南造反。 北有突厥虎视眈眈,南有岭南叛军造反,大隋气象风雨飘摇。独孤伽罗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她只好放下了映证杨曼青是不是牡丹之心,以全付心神用在抵御突厥、剿灭岭南叛军这两件事上面。 趁着独孤伽罗焦头烂额之际,父亲步步为营的计划着如何将我带离长安,带离这片之于我而言危险重重的土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感突利可汗一向与我朝和平相处,特赐安义公主为妻。命长孙晟以使臣职出使,钦此!” 原来,前些时和李渊大战的突厥铁骑是以‘大可汗’自居的都蓝可汗,而隋庭有意拉拢的则是都蓝的堂兄弟突利可汗。 父亲这段时间的四方奔走没有白费,他以“现在对突厥用兵还不是时候,可是不用兵的话突厥将大肆侵扰,莫若以‘和亲’之计扶助弱部,派遣使臣联络突利,趁都蓝和唐国公胶着之际,我们向突利示好。如此一来,都蓝一定会担心我朝与突利联手灭他,必会撤兵。只等大隋将士养精蓄锐后再举全国之兵伐之”的一番大道理,联合一众文武群臣劝阻了隋文帝派兵增援李渊之心。 隋文帝按下抵御突厥之心,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岭南造反。 说起岭南,不得不说到一位在历史上相当有名的夫人━━冼夫人。她是百越地区的大首领,真正的巾帼英雄,岭南各部的小部落首领都唯她命是从。 隋文帝不相信忠义的冼夫人会挑起叛乱事端,是以决定派遣杨广前往岭南察看虚实,到底是‘围剿’还是‘招安’,一切有待杨广考察之后再说。杨广终是皇太子身份,隋文帝派出了大部人马相随以防不测。 杨广带走大部人马,如此一来,大隋的兵马实在是分身乏术,再也无暇顾及北边的突厥之患了。能够以‘和亲’之计离间都蓝、突利兄弟二人,逼都蓝退兵实为上上之策。 一切都在父亲的谋划之内。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明珠,我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为了我能够摆脱长安的险境,为了摆脱大隋这块土地上随时会给我带来的灭顶之灾,父亲做出了他这一生最冒险的抉择。他独留二哥长孙安业在长安继续太学的学业并照顾艳姬,却是带上母亲、我、三哥无忌、大哥行布一同前往突厥。 21世纪,我虽是炙手可热的法医界新秀,可因了孤儿的身份,我常常会有一种恐惧感和失落感……而在这大隋的江山,因了父亲的宠爱和保护,虽然我还小,虽然我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但那种恐惧感和失落感再也不再。 ==本站==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http://read。xxx./info/453982。html==分隔线== 1长捷法师:史载是江流儿的大哥,也是引导江流儿入佛门的重要角色,文文为了布局,yy成大师的身份。 2江流儿:嘿嘿……估计大家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同时为了yy,此文将他的生辰提前了一年。 ------题外话------ o(n_n)o……求收藏咯……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4章 和亲记1 悠悠渭水河畔,站满了观礼的人群,公主和亲能够使大隋和突厥化干戈为玉帛自然引得人们津津乐道。 渭桥之上,羽林军一个个严密布置、严阵以待。 随着送亲队伍的临近,围观的人群更是沸腾起来。 隋文帝、独孤皇后携着开隋的九大功臣都来为安义公主1送行,他们将在渭桥之上最后一次喝下女儿亲自敬献的美酒。【1安义公主:史载是杨家宗室之女,这里yy成独孤的女儿,勿拍砖!】 送亲的仪仗队出现在了渭桥之畔,队伍最前列是手执锦旗的二十骑骑兵,随后是衣着鲜艳的二十名宫女手提着花蓝、水果、柳枝、拂尘之类的东西,最后是一顶华丽的凤辇,凤辇之后又是长长的嫁奁和送亲队伍。 我和母亲、三哥无忌坐在送亲队伍最后的一辆马车之中。眼见着前面的凤辇在渭桥之畔停下,安义公主缓缓步下凤辇,在宫女的搀扶之下来到了隋文帝和独孤皇后的面前盈盈下拜。 隋文帝眼有不舍的扶起安义,素来坚强的独孤皇后亦是心疼的牵着女儿的手,无语的拍了拍女儿的脸颊,这才摆手命宫人送上美酒。 敬过父母,安义公主又一一敬过开隋的九大功臣:靠山王杨林、越王杨素、忠孝王伍建章…… 凝重的神情、饱含泪水的眼睛一下子让起初还笑颜逐开的观礼人群沉静了起来,猛然间,所有的人似乎都感受到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九五至尊的帝王那骨肉分离之痛。 待安义公主重新回到凤辇,父亲手持使节上前和隋文帝说了许多话,最后鞠躬敬礼之后翻身上马,摆手间,送亲的队伍有序的通过了渭桥。 日已近正午。 送亲的队伍缓缓行驶在官道上,仍旧有零散的大隋子民指引相看,但已没有了先时渭桥之上的风光。 出长安城约一个时辰的路程,送亲的队伍停下了脚步。母亲诧异的揭起车帘,远远看去,欣然说道:“长捷法师亲自为安义公主送行来了。” 长捷法师?那个起死回生、轰动朝野的人物!念及此,我急忙随着母亲的视线看向车外。 一位敝衣跣足的僧人伫立在父亲的面前,酡颜白眉、银须沧桑,颇有世外仙人之姿。他正和父亲说着些什么,直至安义公主礼貌的和法师话别重新回到凤辇之中,在父亲的带领下,长捷法师来到了我和母亲所坐的马车边。 一直守在马车外的大哥下马在长捷法师面前恭敬的行礼,三哥本就机灵,无需说什么早就跳下马车亦是学着大哥的模样行了礼,惹得长捷法师频频点头,“长孙将军教子有方,以后这两个孩儿必是青史留名之人啊。” 父亲闻言笑得爽朗自豪,直说些‘大师言过了’之类的话,母亲信奉佛教,已然抱着我下了马车,施礼问候,“大师何来?” “一来为安义公主送别,二来有事托付长孙将军。”长捷法师的声音若暮鼓晨钟般清幽、沉闷,随着清风却可以清晰的传到所有人的耳中。说着话,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递到父亲的面前,“长孙将军出使突厥,定会和唐国公相逢,请将此锦囊交予唐国公即是。” 李渊和父亲一向交好,现今李渊为了我的‘牡丹劫’更是和父亲‘同流合污’。这番小事,父亲自是不会推辞。他接过锦囊塞入怀中,作揖说道:“大师叮嘱,季晟敢不从命?” 长捷法师微微颔首,而后定定的看着我,继而笑容染上他的眉眼,若早春的太阳、似晶莹的朝露…… 好熟悉的笑,有些像孤儿院的老院长,老院长总是和蔼的摸着我的头“小石头、小石头”的叫着,又有些像少林寺中老方丈的笑,他总是“施主、施主”的称呼着我…… 在长捷法师的眼中,我看到了许多21世纪我所熟悉的面容。 长久的凝视后,长捷法师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凑近我的耳边念念有词。即便那声音犹似佛门唱经,但我依稀听清了全部内容。 “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贵不可言。” 父亲听到长捷法师最后所说的‘贵不可言’之句更是喜上眉梢,鞠躬说道:“贵不可言不敢奢求,唯愿承法师佛光,佑我明珠平安长大,季晟定为佛祖重塑金身。” “长孙将军,此女‘贵格’之命天定,但‘明珠、明珠’的唤着,只怕会抵她许多的贵气和阳寿。将军若不嫌弃,老纳许她一小字,保她平安长大。” 但凡关系到我的事,父亲会高度戒备紧张,听了长捷法师一言,他急忙再度恭敬的躬身,“请大师赐教。” “就唤‘观音婢’罢。” 父亲闻言,兴奋难言的从母亲的怀中抱过我高举过头顶,“观音婢,爹的观音婢,观音大师的婢子,福大命长,好,好啊。谢谢大师,谢谢大师赐名。” ------题外话------ 郁闷:今天一天都在纠结‘正文注释’的问题,因为‘正文注释’的通不过,严重影响了我的写文心态,在此向读友们道歉,文文上传晚了。 o(n_n)o:仍旧要感谢支持我的朋友们,看着收藏上涨,心中确实感动,所以,也不能太执着于文本格式了,变通一下也无防。 最后:谢谢13916052113的花花! 群啃!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5章 和亲记2 突厥,匈奴的子孙!一个古老、神秘、血腥的民族,一个以狼为图腾的民族,一个伟大的民族,一个早已消散在历史长河中的民族……21世纪已少有突厥的足迹,而我将要踏上那块令后世之人无限迷恋、追崇的土地亲眼目睹见证!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个强大的突厥帝国,从根本上就是毁于父亲之手。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一如现在的‘和亲’之计,父亲就是采用‘远交近攻、扶持弱部、离间强部’等计谋硬是让一个庞大的突厥帝国崩溃瓦解,形成今天东、西两大突厥对峙和以突厥北部铁勒、室韦、思结、斛萨、阿拔、仆骨等数十个部落酋长分割盘踞的局面,从而有效的削弱了整个突厥帝国对中原的狼子野心。 父亲虽是大隋百姓的骄傲,但对于突厥人而言,父亲是他们的宿敌。我们此番前往突厥的危险就可想而知。 如果说先前的渭水送亲是无限风光的话,接下来的路程只能用一个字眼来形容━━苦涩! 看着安义公主那双哭得比嫁衣还红的眼睛,我都有丝丝的心痛。才13岁的年纪就走上了和亲的道路。如果和亲真有用,那二十年前那个北周公主宇文千金不也和亲到了突厥?可突厥和中原的战争什么时候停息过? 二十年前还是北周天下,那个时候隋文帝是北周的丞相,那个时候的突厥亦是长年兵临中原。为了平息战争,北周皇帝毅然决然的将千金公主赐突厥可汗沙钵略1为妻以求边境的稳定。那一年,送千金公主和亲的使团中,父亲荣膺副使之职,那是父亲第一次出使突厥。 “季晟,你知不知道,当年也是渭水之畔,我站在观礼的人群中,一眼发现送亲队伍中的你,你是那般的英姿飒飒,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长大要嫁长孙郎。” 长孙郎是隋文帝当年对父亲的溺称,也因了此,有许多人喜欢称父亲为长孙郎! 看着母亲羞涩的面颊,听着母亲羞赧的话语,一直看着远方怔愣出神的父亲回眸一笑,轻轻的在母亲的红唇上轻啄。 “不久之后,从突厥传来你‘一箭双雕’的事情,也传来沙钵略视你如英雄的话语,还传言他待你如兄弟。只是后来……” 后来却是各为其主、厮战沙场!父亲轻叹一声,摁着母亲的红唇,“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想说,如果来生我和他不在对立面,一定会是真正的兄弟。” 沙钵略是都蓝的父亲、突利的伯父。他能征善战、称霸一方,当时是突厥各部认可的‘大可汗’。当年千金公主和亲之时,沙钵略对送亲的使臣极度的傲慢,极尽能事的炫耀着突厥勇士之能,对北周送亲的使臣轻视不礼……父亲二话不说,弯弓射箭直取天上正在相攫夺食的金雕,且一箭而贯双雕。瞬时间,父亲征服了那苍茫大地上所有好勇善战的男儿心,沙钵略对父亲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将父亲留在了突厥并常邀父亲游猎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这一留就是一年。 想当年,年少气盛的父亲亦是骑着千里追风驹、手持五神飞钩枪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是多少待嫁女儿心中的理想郎君。可父亲心中的苦,也许只有母亲才知道:父亲留在突厥的一年也许不仅仅是为了陪伴沙钵略。 “季晟,千金公主……” 不待母亲的话说完,父亲伟岸的身躯颤动了一下。看着父亲抓紧马车内壁的手青筋根根突起,显而易见,她触及父亲的痛处了,母亲一时捂住自己的唇不再言语。 随着隋文帝兵不血刃夺下北周江山,沙钵略以‘北周女婿’身份打着为妻子千金公主报国仇家恨的旗帜屡犯隋边,于是隋文帝派父亲御敌。父亲屡战屡胜、战果辉煌,博了个‘突厥宿敌’之名,有传言:突厥大军但凡见到父亲,必兵退三十里。 数番征战,沙钵略彻底被我父亲征服,甘愿俯首听命于大隋,前提条件是大隋必须赐一个公主予他结成姻亲。 千金公主尚在,如果再赐一个大隋公主,那千金公主的日子可想而知……这个时候,父亲说动隋文帝,赐千金公主‘杨’姓并册封她隋室‘大义公主’身份。同时,父亲也争取到了第二次出使突厥的机会。 突厥的宿敌出使突厥,能否安然抽身而退,成为许多人关注的话题。而父亲,毅然决然的持着隋文帝的诏书第二次踏上了出使突厥之路。 足智多谋的父亲非常出色的完成了第二次出使突厥的任务,大隋不废一兵、一卒、一位公主,沙钵略就从原来‘北周女婿’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大隋女婿’。最为重要的是父亲成功的为千金公主争取到一份更好的在异国它乡的生活。 随着父亲两次完美的从突厥全身而退,隋人多有夸父亲而少有颂隋文帝者。是以,隋文帝慢慢对父亲生出许多的嫌隙来,即便今年的贺兰关之战,隋文帝仅派李渊前往御敌却留父亲独守京中,说白了是要将父亲‘雪藏’。 随着父亲此番第三次出使突厥,隋文帝是抱着看好戏的心将父亲丢到了一群饿狼之中,他认准了父亲不可能第三次安然无恙的从突厥全身而退。 虽然和亲是父亲的主意,出使也是父亲主动请缨…… 但……有道是‘兄弟阋于墙,必先共御外辱’,都蓝和突利是兄弟,是伟大的阿史那家族传人,他们有可能会联起手来灭掉父亲这个突厥宿敌也说不定。 眼见父亲神情漫尽痛色,知晓父亲的苦,一声轻叹,母亲再鼓起勇气说道:“季晟,妾身……妾身觉得……如果有可能,我们将千金……千金公主接回可好?她……她也够苦的。” 苦? 由于长期征战,沙钵略伤痛缠身,已然病逝。而突厥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风俗:突厥人父辈去世,子辈可以继承父辈的妻妾(直系的母子关系除外)。 理所当然,在沙钵略去世后,千金公主如今又成了都蓝可汗的老婆。 显然,母亲的话再度触及了父亲的痛处,父亲眼中灼灼的痛和恨在空气中越聚越浓,浓得竟似化不开。 “季晟,你别……别……妾身只是……只是……” 看到母亲的慌乱无助和怜惜之神,父亲眼中的痛和恨很快随风而散,化成了悲哀的无奈,他蹩眉摆手,脸色极其阴诲的看着远方的天空出神,半晌方缓缓吐道:“妇人之仁。我们能不能从突厥安然抽身都是问题……如今我只唯愿我们的观音婢能够平安长大,其余的一概不论。” 母亲心善,当然有她优柔寡断的一面。但父亲说得斩钉截铁,母亲也只好不再作声,亦是看着西边的天空怔怔出神。 “爹,我们是不是走得太慢了些?按这个速度,不要说三个月了,只怕一年半载的也走不到突厥。”问话的是一直骑马保护在马车旁的大哥长孙行布。 不再沉浸于往中,父亲只是撇唇一笑,一副将心比心的语调说道:“我们总得顾及安义公主思乡、思亲之情啊。” 父亲这番明则顾及安义公主、实则‘越慢越好’的做法是为了拖到独孤伽罗淡忘了今年那‘凤唳九天、牡丹花开’的异像吧。 呵呵……我的父亲啊! 1沙钵略:沙钵略、都蓝、突利,其实是他们的封号,为了文章的通俗易懂,直接将封号幻化成他们的名字,勿拍砖。 ------题外话------ ……o(n_n)o求收藏咯……继续求……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6章 初相见1 一路游山玩水,花了近半年的时间,送亲的队伍抵达太原城。舒蝤鴵裻 高耸巍峨的城楼无一不渲染着这座城池的古老、庄严。 唐国公李渊早带领他的部下在城外迎候。 一众礼仪见过,安义公主眼红的看着李渊,轻声吐道:“表哥。” 独孤伽罗是李渊的小姨,这样一算,李渊和安义公主是表亲。只是公主的眼睛再怎么哭得红肿,语气再怎么委屈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马上要离开中原的事实。出了太原城越过长城一线就是关外了。那里,是突厥的地方。 李渊眼露不忍,但天子之命哪个敢违……他只是叹了口气,命令随行的人员有步骤、有安排的将公主迎进了太原城,迎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驿馆。 安义公主这一路上的泪几乎流尽,此时她更是痛不欲生,转身扑到驿馆再次痛哭去了。 驿馆之外,父亲和李渊都沉默了许久。直到驿馆内不再传来公主的哭声,父亲和李渊这才相视一叹。 “季晟。” “叔德。” 父亲和李渊二人相揖一笑,颇有英雄豪气。只听李渊说道:“走,你这一家子就别住驿馆了,我府中早为你们安排了房间,我们兄弟也该好好聚聚了。”李渊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容父亲推辞的命手下忙活起来。 李府,一间小巧的三进四合院,一应江南小院布置,古朴、典雅。 李渊的夫人窦氏和三个儿女正站在府外等候。 母亲和窦氏自闺中就亲如姐妹,一旦相见自然而然的‘姐姐、姐姐’唤个不停,倒惹得李渊笑道:“夫人,你总得见过行布和无忌吧。” 窦氏闻言,看向大哥、三哥,眼中竟是征询之意。 大哥、三哥见状,急忙上前拜倒,“侄儿行布(无忌)给伯母请安。” “起来,起来。”窦氏一一拉起大哥、三哥,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到大哥、三哥手中。 知道这是见面的礼节,大哥、三哥也不推辞,尽是收下又礼貌道谢,这才站在一旁。 只见窦氏抬手招向她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中最长的男孩约摸12岁年纪,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笑得温润,显得极为老成,他左手牵着一位6岁左右的女孩,右手牵着一位约3岁光景的男孩。 小女孩笑得甜蜜,脸上颇有英气,而那个3岁左右的男孩……那容颜怎一个‘粉雕玉琢’可以形容!微挑的剑眉、斜睨的神情透露出他略带桀骜不驯和骄傲自负的潜在因子…… 正在我打量他们的时候,耳边传来窦氏的声音,“建成,还不带着雪主和二郎来给长孙伯伯、高伯母请安。” 李建成?原来那个温润老成的少年是李建成! 在我震愣的功夫,李建成已是牵着那名唤‘雪主’的女孩和名唤‘二郎’的男孩来到了父亲、母亲的面前,亦是极有礼数的作揖请安。 父亲、母亲一一扶起他们,母亲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一塞到了三人手中。三人均是礼貌道谢。 “雪主长大了,更像出水芙蓉了。建成也长成翩翩少年郎了,剑眉星目……好、好,真真又一个唐国公之相。”母亲一边说着话,一边又伸手摸着那小男孩的头说道:“只是……二郎,如果伯母记得不错,你都三岁了,还未取名么?” 窦氏溺爱的将小男孩搂入怀中,笑着解释,“二郎出生之时,天降大雪,不知是主凶还是主吉。当时长捷法师说不宜取名,要我们缓两年再说,是以就这般‘二郎、二郎’的叫到如今。” 父亲闻言,猛然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临行前,长捷法师托我带一个锦囊给你们。只怕与二郎有关。”说着话,父亲转身看向母亲。 母亲‘哦’了一声,急忙将我递到父亲怀中,她在腰包中翻腾了会子,找到那个长捷法师所托的锦囊递给了李渊。 李渊也不避讳,当众打开锦囊,继而笑了起来,“果然,果然是二郎的。”接着,他又对大家说道:“济世安民……唯‘世民’者,福天下、服天下!” “世民?”窦氏歪着头想了少许,展颜一笑颇有豪气如云之姿,“好,好一个济世安民,李世民,好名字。” 那一刻我彻底的震惊了。就算我再怎么是个‘历史文盲’,但对于‘千古一帝、天可汗’李世民还是耳熟能详的。这都要归功于21世纪那多多少少的关于所谓的历史大戏的电视剧。原来这个神态中略带着不羁的小男孩就是以后的‘贞观天子’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世民! 因了好奇和震惊,我对那李家二郎就多看了两眼,而他那略带着自负、倨傲的眉目亦是一直好奇的看着我,黑眸显得极是有神。 “这就是那个牡丹儿?” 起初我一直在母亲的怀中,李渊不好抱过我,如今终于逮着机会,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我从父亲手中抱走。 父亲略带谨慎的看了眼四周,“是观音婢。”接着,父亲又带些欠疚的神情看着李渊,“只是委屈你了。” 李渊用兵如神,四海皆有名声,一生几无败绩。而这一次对突厥之战,为了我、他佯败。所以说父亲的‘委屈’之谈一点也不为过。 “什么委屈?”李渊‘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说道:“若真委屈,到时候许给我李家做儿媳即是。” 闻言,窦氏和母亲相视一笑,母亲说道:“还小。” 李渊亦笑着‘嗯’了一声,“那倒是,还小。再说建成和二郎二人还不知哪个更有出息。我得再看看,观音婢真要嫁我李家郎,一定要嫁最有出息的李家郎。我可不能让观音婢受丁点委屈。” ------题外话------ 小李帅哥出现了咯,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涅……继续求收藏咯……o(n_n)o…… ! 007章 初相见2 安排好我们一家子的住宿问题,李渊拉着父亲、大哥、李建成他们喝酒去了,而窦氏则拉着李雪主、李世民姐弟二人来到我休息的房间和母亲扯着闲话。舒蝤鴵裻 窦氏的出生相当不平凡,她是前朝北周武帝的外甥女,出生的时候头发就长过颈,当她长到三岁的时候,她的头发就和她的身高一样长短了。周武帝对这位外甥女非常喜爱,自幼就将她养在宫中。她对舅舅北周武帝与皇后突厥公主夫妻失和的状态非常担心,劝周武帝说了些“四边未静,突厥尚强,愿舅舅抑情抚慰,以苍生为念。但须突厥之助,则江南、关东不能为患矣”的话,那个时候的窦氏可能只有六、七岁年纪,能有如此见解,顿时语惊四座。她舅舅周武帝第一个正色以对,立即接纳小甥女的进谏,从此对突厥公主阿史那皇后的态度大为转变,果然稳定了突厥和北周的关系。 随着隋文帝夺了北周的江山,窦氏大哭“恨我不为男,以救舅舅之难”的话,窦氏的母亲吓得直是捂着窦氏的嘴说“切勿妄言,否则有灭族之灾”。窦氏的父亲则很是欣慰说“此女才貌双全,切不可随意许人家,一定要为她寻得贤夫方是”之语,后来经过非常苛刻的比武招亲,最终李渊雀屏中选成为窦家的东床快婿。而李渊偏偏是大隋皇后独孤伽罗的外甥,这样算下来天下终究是一家亲,窦氏再也没说什么要‘救舅舅之难’的话,而是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只是心中似乎总有些郁郁不得志。 母亲一边拿过往之事取笑窦氏,一边替窦氏梳着她那满头的乌发,止不住的赞美,“瞧你这一头的乌发,比人家十七、八岁的女孩还要柔亮、滑腻,真好,羡慕死我了。” “你有一箭双雕的长孙郎,还羡慕我什么?” 母亲闻言‘卟哧’一笑,“你不也有比武招亲、雀屏中选的李家儿郎?”看平日英姿飒爽的窦氏脸庞露出羞涩,母亲和窦氏又说了许多闺阁中的悄悄话这才转过话题,“建成陪着叔德和季晟去喝酒不要紧吧,可别伤着小孩子的身子。” “你们家行布不也陪酒去了。想当年……” 我的天。这两个女人对原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之类的事怎么还没完没了?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虽然笑得‘咯咯’起劲,但是却得忍受多大的折磨? 那李家二郎居然对我的一双脚丫子相当的感兴趣,不停的抓着、挠着,挠得我不停的‘咯咯’笑,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而他却认为我‘很开心’? 李雪主终于看出些不一样,她挡开李家二郎再度伸过来准备再度挠我脚丫子的手,“二郎,别挠了,我看观音婢好像哭了。” 李家二郎犹是不信,盯眼看我。我急忙调整姿态,以最委屈、最无辜的神情看着他‘呜呜’出声,希望他能够放过我一马。只见他不屑的竖起眉毛,将李雪主的手拍开,直接抓起我的右脚,十分好奇的说道:“你们看,观音婢的右脚板上有一朵牡丹花。” “是吗?”三哥和李雪主同时凑上脑袋,仔细的瞄了半晌,二人异口同声说道:“没有啊。” “怎么可能?”李家二郎似乎急了,奶气十足的声音直是说道:“你们看,你们看。”说着话,他又挠着我的脚丫子,“你们看,如果观音婢笑的话,那牡丹就更明显。” “是吗?”三哥和李雪主又将小脑袋凑近我脚板瞄了半天,在我‘咯咯’的笑声中,三哥再度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看到。雪主,你呢?看到了没有?” 李雪主正儿八经的瞄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二郎骗人呢。” 这一回,李家二郎真着急了,又抓起我的左脚丫子,“我才不骗人。你们看,这只脚就没有。这么明显,你们怎么看不到呢?” 见李家二郎说得这般肯定、认真,三哥和李雪主只好再度擦了眼睛盯着我的左脚丫子看了半天,几乎是同时‘切’了一声,李雪主讥笑说道:“这只脚本来就没有。不但这只脚上没有牡丹,那只脚上也没有牡丹。” “娘,无忌和雪主说二郎骗人。”李家二郎的话相当的委屈,委屈得几近要掉下泪来。 我的天,那两个扯着闲话家常的女人终于转过头来了。母亲这才发现我鼻涕纵横的脸。“观音婢,你怎么了?” 我能够怎么了?我都快笑岔气了!可所有的委屈我都说不出口,最后都化成了‘呜呜’的哭声。母亲心疼的抱起我,只见李家二郎亦是委屈的扑到窦氏怀中说道:“娘,二郎明明看到观音婢的右脚上有一朵牡丹,可无忌和雪主联合起来骗我,说二郎骗人。” 母亲和窦氏闻言同时大惊失色,母亲急忙将我的右脚抓起来细看,最后对着窦氏摇了摇头。窦氏亦是凑近瞧了许久后摇了摇头。 “娘,你看到了吗?真的有。绿色的,好好看。观音婢笑的时候,那绿牡丹就像是徐徐盛开呢。” 听着李世民的话,窦氏和我母亲的脸瞬间苍白,她们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只见窦氏极严肃的对李世民说道:“二郎,娘有话和你说。”说着话,她又高声唤道:“来人,姑娘和长孙公子累了,你们服侍他们回房休息。” 李雪主饶有兴趣,舍不得走,直是摇着窦氏的手,“娘,你说有没有啊。” 窦氏极柔和的摸了摸女儿的脸,“雪主,娘要给二郎好好的讲讲道理,明天让二郎亲自和你们说‘有’还是‘没有’,好吗?” 李雪主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二郎,娘要给你讲道理呢。小心家法哦。”说着话,她又对李世民作了个‘自求多福’的鬼脸,一蹦一跳的出门而去。 ------题外话------ 不看历史不知道,一看历史吓一跳,原来《射雕》中的一箭双雕、比武招亲场景居然都源自于此……o(n_n)o…… ! 008章 初相见3 三哥虽然也有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事情的结果,但在母亲严厉的眼神之下,他只好嘟着嘴随着李府的仆人去他的客房休息。舒蝤鴵裻 屋子中只剩下了母亲、我、窦氏和李家二郎。 “二郎,你真看到观音婢脚板上有牡丹?” 李世民认真的点头,伸手直抓向我的右脚。我大骇下急忙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将脚尽量的往母亲的怀中缩。 可很快的,我的右脚再度极可怜的被他握在了手中。 “娘,你看。牡丹。”说着,他一如方才般在我的右脚丫子上挠着,直到听到我似哭似笑的‘咯咯’声,他又道:“娘,你看,开了,开了。” 屋子极度的静,即便是我也安静下来,不再‘呜呜’的控诉着李世民的种种恶行,他这般肯定我的右脚板上有一朵牡丹,想来应该是有的,想必就是一胎记。只可惜我还看不到我的脚板,等再长大一些,我倒是要瞧瞧。 “二郎,娘有话对你说。” “娘。你只要对二郎说,你看到牡丹了,二郎没有撒谎。” 窦氏心疼的看着神态倔强的儿子,又看了眼母亲,这才拉过李世民坐到她的腿上,紧接着,窦氏凑近李世民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些话。 只见李世民的剑眉皱得几近竖了起来,“真的吗?娘?如果二郎再说观音婢的脚板上有牡丹,观音婢就会短寿?” 窦氏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知道的人越多,那观音婢的性命就越危险。” “无忌和雪主也不能知道吗?” “是啊。所以,明天,你要做一件事。” 看着窦氏温和诱导的眼睛,李世民撇了撇嘴,“娘是要二郎撒谎吗?娘不是教导我们,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娘不是还要我们讲究礼、义、诚、信吗?” 窦氏和蔼的摸了摸儿子的头,“要懂得变通,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说说也无妨。只要出发点是好的。” 眼中露出‘大悟、了然’之神,李世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没有人知道这些事,那观音婢就能长寿了,是吗?” “是啊。”母亲一边拍着李世民的小脑袋瓜子,一边赞道:“二郎真聪明。” “好吧。”李世民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窦氏说道:“这样的话,明天二郎就和无忌、雪主说清楚。二郎在骗他们呢,是想看他们是不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孩子。” 闻言,母亲和窦氏相视一笑,窦氏又道:“如果二郎证明了无忌和雪主不是人云亦云的孩子,那二郎会奖赏他们什么呢?” 李世民闻言,有些为难的看着窦氏,“二郎手上的宝贝不多……” 原来未来的大唐天子小时候也喜欢收藏宝贝啊。我听得有些愣神。 “其实啊,人贵在相交、相知。不是那些个什么宝贝能够取代的。如果二郎真觉得无忌是一个不错的、可以结识的朋友,娘建议你们二人结为兄弟。一如你们的父亲般,为彼此卖命、为彼此担祸,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世民精致的脸庞上升起一股庄严的神情,和他小小的年纪极是不符,但看着是那般的凝重、那般的深遂。 这就是未来的‘天可汗’,一个来自关外鲜卑族,前北周柱国大野氏的后代,他的身体中流着的应该也有狼的血吧。如同我一般,我的先祖一样的来自关外鲜卑族一个高贵的血统━━拓跋氏。 翌日,李世民为了我的事第一次撒了谎,即便这谎言是善意的,但看着他脸上不自在的神情,我认为犹为难得。毕竟我和他非亲非故,我的生死与他无关,但他为了我能够长寿而撒谎,这个情我领了,总有一天还你。 “我,李世民(长孙无忌),今天撮土为誓,结为兄弟,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看着两个一本正经的跪在地上撮土为香、有模有样结拜的孩子,我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泪有些盈了我的眼眶。这情景,好像21世纪的时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和另外一个小小的身影避开孤儿院所有的人,偷偷的撮土为香,“我,党怀真(党抱石)……” “二郎,我长你一岁,是兄。” 我的思绪被三哥的声音拉回,只见李世民认真的点了点头,非常礼貌的对三哥抱拳作揖,“大哥。” “你若喊他大哥,那我呢?” 是李建成。 ! 009章 初相见4 我扭头看向李建成,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今天的他穿了件月白色的外袍,更衬得他清新俊雅、人淡如菊。舒蝤鴵裻 李世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有些为难的看向窦氏。窦氏笑道:“依我看啊,二郎和无忌只要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份难得的兄弟情谊即是,在称呼上倒不必‘大哥、二弟’的叫着,要不然别扭,就直呼各自的名字吧。但不要忘了,以后你们要亲如兄弟。” “无忌!” “二郎!” 李世民和三哥相互拍了拍肩膀,然后站了起来,各自为对方拍着衣袍上的尘土。 李建成一把拉住大哥的手,“行布,来,他们两个小的结拜了,我们两个也结拜结拜。” 大哥和李建成昨晚因了父辈们的酒席,早已相见恨晚,李建成提这个要求,大哥急忙点头。于是,庭院中又跪下了两个少年。一如方才的李世民、三哥般,他们相互发了誓、报了生辰,接着亦是站起身为对方拍去衣袍上的灰尘,相视而笑。 扎着两个小辫,穿着一身藕荷色衣物的李雪主极是明媚可人,她拍着手笑道:“我最划算了,不用结拜,倒是又多了哥哥,又多了弟弟。你们都是男孩子,以后我要什么,你们都得让着我些。我们击掌为盟。” 四个男孩子同时伸出了手,异口同声的说道:“好啊。” 此时的民风不像宋、明之后颇受禁锢。再加上李家也好、长孙家也罢,本就都有鲜卑族的血液,在男女方面就更不怎么顾及了。李雪主毫无顾虑的将手伸向他们,五个孩子的手握在了一处,只听李雪主娇憨的声音陆续的传来,“我虽是女孩子,但也要干出一番作为。你们就看着吧。” 看着五张明媚的笑脸,我的耳边传来窦氏略带无奈的声音,“可惜了,被柴家早了一步。要不然,行布和雪主倒是天生的一对。” 母亲闻言看向那五个已是飞奔到亭中抢着吃零食的孩子,接口问道:“雪主定了?柴家?是长安的那个柴家么?柴家的哪位公子?” “正是长安柴家。最小的公子,柴绍。”窦氏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母亲的怀中抱过我,摸着我的脸颊说,“都定好日子了,只待雪主13岁就嫁过去。” 又是13岁?这个时期的女子怎么都这么早就出嫁了?一如现在要去突厥和亲的安义公主,不也13岁?这要是在21世纪…… “二郎的名字已是取好了,叔德选了个黄道吉日,打算将二郎的名字载入族谱,李家的族长都要来李家祠堂见证呢。你们也去凑个热闹?” “好啊。到时候,我抱观音婢去凑个热闹。” 李家祠堂。 白墙灰瓦、斗拱交错、气象肃穆。 虽然只有3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极普通青色衣衫的李世民仍旧显得清贵尊朗,和其他那些站在李家祠堂的孩子们相比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这也难怪窦氏在她所生的几个子女中最疼爱这个次子了。论相貌、气质、灵秀,确实无人可比拟,即便是那个长他9岁的大哥李建成站在他的旁边也有一种挫败感。如果说李建成是温润如玉的,李世民则是叛逆不羁的,他身上带着一种邪佞、清傲的气质,让人不得不侧目。 盛大的祭祖活动结束之后,李世民的名字永远的载入了李氏族谱。李家的人又何曾知道,他们的家族以后会出一个纵横天下、亘贯古今的人物━━李世民! 安义公主也出席了李世民的家谱录名仪式,无疑为李世民的脸上争了更多的光彩。她将自己随身佩带的一块玉塞到了李世民的手中,“世民,表姑姑没什么送给你的。这块玉你留着,当个纪念。” 李世民盯着玉佩看了许久,伸手接过,“谢谢表姑姑。” “世民,如果有可能,你……接表姑姑回中原可好?” 安义公主的话透着犹豫也带着无奈,她知道求她的表哥李渊也好,求她的二哥杨广也罢,他们都不会答应,因为他们是大人,是大人就有大人所顾虑的一切。就算表哥再疼她,就算二哥最护她,可这些有什么用呢?当江山社稷摆在这些大男人们的面前,所有的牵绊亲情都会变得渺小。 李世民呶了呶嘴,看着安义公主红红的、带着希冀和痛苦的眼神,他居然点了点头,“好,哪一天,表姑姑不愿待在突厥了,想起二郎了就给二郎写信,二郎接表姑姑回中原。” 闻言,安义公主的泪‘扑哧、扑哧’如黄豆般的滚了下来。所有的人对她的请求都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唯有眼前这个只有3岁的小男孩那般义无反顾的答应了下来。可偏偏眼前这个小男孩是最不可能将她接回中原的人。她哽咽说道:“二郎,好孩子。表姑姑相信你,等着你,会时不时的给你写信的。” 这一天,安义公主居然不再躲在驿馆哭泣,而是极其反常的将李世民牢牢的抓在了她的身边。 李世民一扫先前那桀骜的眼神,居然也有些怜惜这个比他大10岁的表姑姑起来。我想,也许是安义的眼泪感动了小小年纪的他。再说他从窦氏的口中得知,这个表姑姑明天就要离开太原到突厥和亲了。 ------题外话------ ……o(n_n)o……求收藏咯……世界末日到了,看着阴沉沉的天,朋友们害怕了木? ! 010章 初相见5 离别的酒宴有些悲戚,虽然舞姬、歌姬们都非常尽职的展现自己最优秀的一面想调和这悲戚的氛围,但安义公主的泪却从未止过。舒蝤鴵裻 正在此时,一个军校上前,递予李渊一封快报。李渊顺手展开,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叔德,怎么了?”父亲不经意的问着。 “岭南来信。” “岭南?冼夫人?皇太子不是带兵去了么?” 紧接着父亲从李渊的口中得知,岭南之所以造反是因为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受不了隋朝对整个岭南的高压政策怒极而反,其他那些早憋着一肚子火的部落首领也相继跟着反了。 “都是丘和那个蠢材,误解了陛下善待岭南之心,时时以岭南曾经是南陈旧部而打压,这才逼得岭南的百姓不得不反。” 冼夫人所统治的岭南以前确实是南陈旧部,后来隋伐南陈,南陈后主为了保住小命,听从隋文帝的安排给冼夫人写了一封‘南陈已降大隋,请夫人归顺’的信。冼夫人看到陈后主的亲笔信和犀牛角手杖信物后,彻底放弃了抵御大隋之心,并召集岭南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正式归顺隋朝。 只是如今因了那个名唤‘丘和’的地方官刻意刁难的原因,终造成岭南如今处于半独立状态。 父亲有些担心的问道:“依冼夫人的侠骨柔肠,当不会让岭南的子民再历战乱之苦才是,信中可有说冼夫人反了?” 李渊继续看着手中的信,摇头说道:“冼夫人不但没反,而且她还派亲信力压那些造反的小首领。如今皇太子亲临岭南,不顾危险的身处岭南山区,和冼夫人劝说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领,期望他们能够放下手中的武器,好好的和朝庭讲条件。” “条件是什么?” 李渊苦笑着将信递到父亲的手中,“是我。” 原来李渊和冼夫人的先夫冯宝交情颇深,再加上李渊有很长一段时间曾经滞留岭南地区和那些个大小首领打成一片,是以岭南的起事首领提出要李渊前往岭南当地方官的要求,否则他们仍旧要闹独立。 “这样说来,叔德……你若前往岭南,不用消耗大隋一兵一卒就能令岭南再度平息战乱。” 李渊拍着父亲手中的信,意味深长的说道:“按皇太子所言,事半功倍!” 原来这信是杨广写予李渊的,杨广在信中非常客气的问李渊是否愿意前往岭南就任,如果愿意他将请示隋文帝直接下诏书,如果李渊不愿意那他只有和岭南开战,那里地形复杂,真要开战,十年、八年未见得打得下来,到时候尽是劳民伤财之事。 坏处写在信上,利益关系都说得明白,就算岭南是龙潭虎穴,李渊也得去闯一闯,暂时将事态压下来再说。再说李渊和杨广是表兄弟,皇太子表弟有难求助,他这个当臣子、当表哥的也不能推脱。只是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北方叹道:“不知都蓝会不会卷土重来?” 因了大隋和突利联姻,再加上突利在阿史那家族极有贤名、英名、人气……都蓝一听到联姻的消息担心遭受大隋和突利联手对付,早就撤了兵,是以现在的太原城相当的安全。可如果李渊走了,难保都蓝不会再度兵临城下。 父亲当然明白李渊的担忧所为何来,信心十足的笑道:“叔德,放心。有我在突厥,保证他们不会动手。你尽管去岭南。” 父亲是突厥的宿敌,突厥的四分五裂、相互猜疑、数番内战皆拜父亲所赐。听了父亲的话,李渊当然不怀疑,拍着父亲的肩说道:“一切小心。” 至晚,我休息的房门被推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探了进来。一时间,我冷汗涔涔,是那个陪了安义公主一天的小魔王━━李家二郎。 我的天!他不会又要来挠我的脚丫子吧?我的脚条件反射似的往襁褓中缩了缩。 “二郎,又来看观音婢了?”这几天的相处,母亲一如窦氏般的有些宠着李世民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接着又摆起原来那副清贵、骄傲、不驯的神情来到我的面前。似乎看出我眼中的害怕,也似乎看出我眼中的委屈,更有可能听懂了我口中‘呜呜’的含糊不清的吐词其实是咆哮着叫道‘滚开、滚开,不准挠我的脚丫,否则我咬死你’的话,这一次他相当安静的坐到一旁看着我。 “其实,我求了娘,希望能够和你、无忌一起去突厥。可娘不同意,说我太小,去了只会给长孙伯伯添麻烦。没办法,观音婢,我们得分开一段时日了呢。” 分开好啊。我庆幸可以分开。这样的话,我每天不至于‘笑’得那般的痛苦。我‘呜呜’两声,感激上苍。 李世民说完话,从怀中掏出安义公主送他的玉佩递到我的眼前,“瞧瞧,这玉佩之中有一天然而成的绿牡丹,和你脚板上的绿牡丹极相似。本来我从不接受别人的礼物,但这一块玉佩是例外。给,送给你。”说着话,他不顾我反对的将玉佩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一时间,我从怨恨到了感激。说句实在话,他为了我能否长寿宁愿撒谎,又为了这玉佩中有一朵绿牡丹……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你能不能够不要再挠我的脚丫子了呢,这样的话,至少我对你不是又怨恨又感激的纠结难受。 “二郎,观音婢要睡了呢。你也该回去睡了。” 母亲的逐客令下得真是时候。我的脚丫子终于解脱了,我也停止了‘咯咯’的那痛苦的笑声。可李世民有些不情不愿的咬起了唇,伸手‘揪’到我脸上,说道:“观音婢,要不,今晚我陪你?”语毕,李世民居然也‘咯咯’的笑了起来,继而暴出“观音婢……别,别……痒、痒”之话。 看到的从来都是不羁、清贵、骄傲的面容,第一次看到李世民的笑,明若朝阳、清若朝露……我不禁有些愣神,本来逮着他‘揪’我脸的功夫使出吃奶的劲咬着他手指的嘴终于停止了啃咬。 “二郎,别闹了,观音婢饿了呢。如果你真要和观音婢一起睡的话,安静些,别吵她,否则,她吃奶都睡不着的。” 他倒也听话,就那般倒在了床榻上,我偷偷打量装睡的李世民,心中不禁惊叹:怀真,今晚我和‘天可汗’同榻而眠,你信不信? ------题外话------ 哈哈……一睁眼,居然都还活着……群啃以贺! ! 011章 千金泪1 十里长亭,数番驻足又数番相送。舒蝤鴵裻李渊一家终于止住了相送的脚步。而父亲则带着安义公主再次踏上了和亲的路。 玉门关、长城一一抛在了身后,当我们踏上那片神秘、广袤的突厥大地的时候,安义公主命凤辇停下。她揭开凤辇的珠帘,弯身钻了出来,站在凤辇之上,回首遥望着生她、养她的故土。 王昭君这般看过吧,蔡文姬应该也这般看过,她们在历史上都留下了美名。可如今看着安义孤独的身影,我的亲身感受为什么是‘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长孙将军,捧一坯土装在我带来的瓶子里。想家了,我就闻闻。” 安义公主的话说得我鼻子有些发酸。虽然这片故土生了她、养了她,可最后不也抛弃了她?如果生来就是要抛弃她的,当初又何必将她生下? “我不恨这片土地,至少世民给了我安慰,给了我希冀。” 原来,一个3岁孩子的承诺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虽然这个希望对她而言相当的渺茫,可是至少这片故土中有人没有抛弃她。 突利可汗的人马早已在边陲之地迎接。两方队伍汇合,又经过近一个月的行程,终于来到了突利的大本营。 高低起伏的丘陵、蜿蜒绵长的河流、一望无际的草原,构尽了这古老民族的魂魄和精神。黑红着脸的汉子、媳妇、老人、小孩,都好奇的盯着和亲的队伍。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个身材魁伟的人就是突利可汗。还好,没有想像中的老,称得上中年。只是站在他身边的那群女人,天啦,一人手中牵着一个孩子,有的还牵着两个……这样算下来,安义公主是突利的第几个老婆呢? 父亲取出隋文帝的诏书,朗声宣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感突利可汗一向与我朝和平相处,特赐安义公主为妻。命长孙晟以使臣职出使,钦此!” 突利可汗既不下跪也不接旨,只是以一副不屑、倨傲的神情着父亲。 父亲对这番情形早了然与胸,他别有用意的说道:“想当年,我和你叔父称兄道弟,游尽这突厥的大好山川,猎尽这片大地上的飞禽走兽,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可后来连番战争,不但伤了大隋和突厥的感情,更阻止了我和你叔父今生再团聚的英雄梦想。那个时候,你不过弱冠之龄。” 突厥人虽然视父亲为死敌,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但突厥人也是一个敬仰英雄的民族,父亲是被他们这片土地唯一承认的外族英雄。是以对父亲,突厥人的感情十分矛盾。 突利可汗听了父亲的话,神情有些动容,以手捂胸敬礼后伸手想要接过父亲手中的诏书。 父亲不着痕迹的将诏书挪开,又道:“可汗和我朝陛下都是大国天子,可汗不愿下跪接我朝陛下的诏书,我又怎么能够强求呢?但如今和亲的是我朝的公主,可汗接过这纸诏书,就是我大隋的女婿了。作女婿的怎么能够对丈人不敬呢?” 出其不意,突利可汗有一会子的怔愣,接着他咧嘴笑道:“长孙将军言之有理。我突厥的可汗怎么能够拜隋朝的天子?但本汗是隋帝的女婿,当拜老丈人。”说着话,突利可汗单膝跪地伸手接过诏书,然后直接起身挽了父亲的手,往他的大帐走去。 原来,所有人对突厥的衣食住行理解错误了,原来突厥不是简单的只有成群的牛羊、错落有致的帐蓬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其实他们也有城池、城堡,只是出于对先祖的尊敬,城堡中的房屋建筑仍旧喜欢搭建成帐蓬的模样或者干脆支着帐蓬。一切都说明这里并不是中原所传的尘土飞扬、雪拥蓝关那凄凉的场面。 父亲在突厥的事办得相当的顺利。虽然突利可汗有许多老婆也有许多子女,但父亲仍旧为安义公主争得了一席非常好的地位,仅位于大妃之下。她的帐蓬安排在了突利大帐的旁边,一如大妃的帐蓬安排在突利大帐旁边般,她们二人离突利的帐蓬最近,也象征了她们二人的地位。 父亲对安义公主的所作所为,安义公主看在眼中、感激在心中,是以一切也就都听任了父亲的安排。 婚礼按突厥人的规矩,定在了10月15日。 突利可汗先带着安义公主去佛寺拜佛,祈求幸福安康、白头到老。然后才在大帐举行隆重的婚礼。突利和安义双双接受着这个民族中最具威望的老人的祝福,然后这个民族的女人们一一为安义公主送上了突厥衣物、银器、长刀、煮熟的鸡、米酒、糯米饭、红糖、芭蕉、盐巴、白线等物什。最后,大妃起身,将白线分别拴在了突利、安义的手腕上,象征着两国友谊和两人的爱情一如这纯洁的白线般,以后也不要沾染上杂质。最后,大妃举手似乎在向上苍祈求些什么,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于是,盛大的酒宴开始了。 熊熊燃烧的篝火,载歌载舞的民众,一派详和富裕的写实。然而,由于都蓝可汗和千金公主的到来,热闹的氛围立刻宁静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千金公主,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千金公主,我震惊的发现,母亲的形神和千金公主居然有着惊人的相似! ------题外话------ 嘿嘿……求收藏咯……o(n_n)o…… ! 012章 千金泪2 在我震惊的时候,众人都已客套的打过招呼,都蓝和突利本是兄弟,如今闹得分家皆因了一个‘权’字。舒蝤鴵裻好在他们都是阿史那家族的传人,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都蓝似乎也不想惹人笑话,是以尽捡着些吉利的话祝福着突利。 “长孙郎,一别经年,一切安好?” 听着千金公主的话,我再度震惊,这声音,一如艳姨娘…… 一直回避着千金公主灼灼眼神的父亲,终于直面千金公主,作揖回道:“承蒙公主牵挂,一切安好。” 千金公主随着隋文帝当初称呼父亲的昵称称呼着父亲,见父亲一如以往的有礼有节,她笑得很是酸涩,眼光瞟向母亲,定定看了一会儿,又看向母亲怀中的我,“听说是个女儿?” 父亲有些欣慰的点头。 “可有名字?要不我替她取一个?” “谢公主美意。长捷法师已为小女取了名字。” 长捷法师是四海有名的长老,而突厥也敬重佛教。是以,千金公主闻言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喏喏的说了两句‘好好,有福气’之语,然后静静的站在了都蓝可汗的身边。 都蓝和突利的家常话落地,这才阴森的看向父亲说道:“长孙将军,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不要走了?言下之意是想将父亲永远的留在突厥吗?有什么是能够永远留下的?也许就是一具尸身吧。父亲莞尔一笑,“赶我我都不走了。我和突利可汗说好了,趁着秋还未尽,要猎尽这里的猛兽。都蓝可汗如果有意,莫若也来参加的好。” 都蓝闻言,嘴角有些抽动,只听父亲又笑道:“我朝陛下命我带来了一副紫檀屏风送给公主。正好可汗和公主来了,我就不必再跑一趟了。”语毕,父亲摆了摆手。随同父亲前来的一个侍卫极是机灵,急忙跑入父亲休息的大帐,将一副举世尊贵的紫檀屏风捧了出来。 一边是紫檀屏风,一边是杨家正牌的天之骄女,孰重孰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终究是给都蓝留了些面子,而这面子是千金公主带给他的。 明摆了,隋文帝是要亲突利而远他了。想到这里,都蓝心中虽然有些郁闷,但此时还真不好动手,一来他和李渊方方大战还未恢复元气,二来我父亲现在是使臣,突利也不可能让父亲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一切只能等待时机。想到这里,都蓝皮笑肉不笑的举手捂胸,“都蓝谢岳丈大人的美意。公主,还不收下你父亲所赐的屏风?”都蓝故意将‘你父亲’三字说得极重。 千金公主的脸色极是复杂,终是默默的接过紫檀屏风,然后在都蓝的带领下,离开了突利的城堡。 看着都蓝远走的背影,突利有些不解的问父亲,“为何不和都蓝和亲?” “都蓝这个人反复无常。身为我大隋的女婿却又屡犯隋边,纵然再嫁一个公主予他,他仍旧会再度背叛我大隋。而可汗您就不一样了,您在这片大地上有贤名、有英名、有人缘,说话做事一诺千金,您又喜欢汉文化。我朝天子相信可汗和我大隋结为姻亲后,定然能使突厥、大隋两国从此和平相处,不再有战事,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两国多少民众的战乱流离之苦啊。” “可都蓝方才的眼神,长孙将军,只怕你会有麻烦了呢。” “我相信,在这片土地上,最终说话算数的人,是您……尊敬的突利可汗。” 父亲的英雄豪气再一次感染了突厥大地上的英豪。 时不时的,父亲和突利可汗会相邀外出打猎。大哥、三哥总是陪着父亲,有时候他们一去就是一个月、两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定是满载而归。听他们的言下之意,都蓝偶尔也会加入狩猎的队伍中,只是都蓝再也不到突利的城堡来而已。 父亲他们去狩猎的时候,大妃会带着这片土地上的女人们安心家务事,安心的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迎接着丈夫们的归来。 突利的大妃是个贤惠的女人。也许是看穿了,也许是看多了,对突利身边的女子都一视同仁,是以安义公主在这里生活得还算安心。 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大妃亲自操持为我举办了一个别样的少数民族的生日庆典,那个庆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至今留在脑海中的都是那热烈的篝火、欢呼雀跃的笑脸,还有那一地欢蹦乱跳的孩子。 这群孩子中,领头的是一个叫颉利的孩子,长得极似欧洲人,卷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他是突利可汗和大妃的嫡长孙,他父亲是大妃唯一的儿子,可惜英年早逝。 颉利如今虽然年方8岁,但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都高大许多。看着就像12岁左右的少年。他本来最喜欢和父亲他们去打猎,可因了我的到来,他居然腻在了我的身边。每天在我所居住的帐蓬中停留。 那段时日正是我学走路的日子,颉利有着一般小孩所没有的好脾性,他相当有耐心的扶着我、鼓励我走路。 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知道扶着初学走路的孩子那个辛苦,因为孤儿院每年会来许多新生的婴儿,然后大的带小的、小的带幼的……长期的腰酸背疼。 颉利的耐心让母亲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观察了一段时日后,对颉利相当放心。只要颉利来了帐蓬,她就会去大妃的帐蓬帮忙,或者到安义公主的帐蓬去拉些家常,再或者到其她的女人那里帮着做做家务。 ------题外话------ 求收藏咯……嘻嘻! ! 013章 千金泪3 春暖花开,春风拂面。舒蝤鴵裻虽然这春风仍旧带着丝丝冬天的寒意,但吹在人脸上不再那么似刀割般疼。颉利抱着我走出帐蓬,站在了城堡的最高处。 “观音婢,我接到爷爷传回的消息,长孙将军他们斩获颇丰,今天归来。看,草原上的女人都在准备丰盛的晚宴,准备迎接她们的英雄。” 袅袅饮烟、忙碌的女人构成一副和谐的画面。再往远处看,成群的牛羊似飘浮在空中的云彩,我兴奋的指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叫着‘羊羊羊’的字眼。颉利见我高兴,他笑着抱着我飞身下楼,最后跃上一匹小马,“观音婢,我们骑马去看羊。” “王子,去哪儿?”守城堡的士兵担心的问着。 颉利指着远方的羊群,“观音婢想去那里看一看,我带她去瞅瞅。” 士兵恭敬的鞠了个躬,“那王子要早去早回。” 起初我还不明白‘早去早回’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看似近在眼前的牛羊,实则离我们很远很远,骑马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才到了牛羊群中,惊得那些牛羊大叫着四散逃离,而颉利则抱着我‘哈哈’大笑。 颉利将我抱下马,任我站在草地上,他将马打了一鞭,由着马儿飞跑远去,他则发出天真、朗朗的笑声。 在帐蓬中练习了许久的走路,在这草地上就不怎么见效了。坑坑洼洼的草地让我时不时的摔跤,而每每在这个时候,颉利都会非常眼明手快的抓住我。最后,他见我实在是走不了,于是让我坐在草地上,接着,他冲进羊群抓了一只小羊羔来到我身边,“来,观音婢,抱着,暖和。” 我抱着小羊羔,果然感觉暖和了许多。而他则强行将一只成年的大山羊拉到他身边趴下,他则靠在山羊的身上舒服的吹着口哨。 “观音婢,好不好听?” 当然好听,最原始的生态民歌,最古老的苍狼之血……我不住的点头,奶声奶气的说着‘好听’的话。 颉利笑了,顺手从身边扯了一把青草,随便捡了一枝放在口中轻轻的嚼着。然后又选了一枝嫩的送到我口边,“嚼嚼,观音婢,甜的呢。” 吃草?我皱了皱眉,将头扭到一边。耳闻得颉利的笑声,我仍旧坚持着不回头,免得真做出那吃草的事来。 “观音婢,很香的,是食物的清香呢。来,乖,吃一口。” 听着颉利不停的劝哄,我勉为其难的转过头,小心翼翼的试着嚼了一下,确实是甜的,还泛着一股大自然青草的浅香,但紧接着伴随而来的却是涩涩苦味。我尚在幼儿期,对味道相当的敏感,是以极快的将草吐了出来,一时间,绿汁液伴着口水都喷了出来。 颉利又‘哈哈’大笑起来。急忙伸手用他的衣袖替我擦着口水。 “观音婢,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我定定的看着他。只见他叹了口气,再次侧身歪在山羊的身上,口中嚼着草仰望着蓝天,半晌传来他梦幻般的声音。“因了我嫡长孙的原因,更因了我的母妃和父王死得不明不白……我……没有多少孩子愿意和我玩耍。他们说是我克死了母妃和父王,只有奶奶……只有奶奶喜欢我、护着我、愿意陪着我。还有爷爷,他也喜欢我,喜欢带我去打猎。可是你知道吗?我虽然随着爷爷外出打猎,可曾经三次遭遇了暗箭……” 暗箭?这么说来,是有人要谋杀他这个嫡长孙了━━可怜的颉利! “从此后,奶奶总是找着借口不让我随爷爷外出打猎。这一次的借口就是你。”说到这里,他看着我羞愧的一笑,接着又说道:“大家都在传言,我会继承爷爷的汗位。以后我会是伟大的可汗……可相随而来的,却是我的食物两次发现有毒。奶奶不知道这些毒是我的叔叔们下的还是我的兄弟们下的?” 寻常百姓家为了争名夺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何况是至高无上的‘汗位’。这一点我明白。只怕颉利父母的死也是阴谋了。看着颉利小小的脸上那展不开的失落感,我不禁有些深深的同情起颉利来。 “可我的命大,总是逃过劫难。萨满法师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萨满法师? 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颉利解释道:“一如你们隋朝的国师般,我们突厥人也敬重萨满法师。” 我点了点头。 “奶奶遵循萨满法师的叮嘱,我两次遇毒的事对谁都没有提及。她怕逼及了导致那凶手会狗急了跳墙,是以她装作不知道,仍旧一如既往的对我的那些叔叔和兄弟们好,奶奶的以德报怨,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换来那些人的愧疚和悔改?”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不禁低叹:“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颉利自然听不懂我口中奶声奶气的咕哝之意。也许是长久没有人能够陪着他说话,颉利讲了许多突厥王庭的事我听。 ------题外话------ o(n_n)o……圣诞来了,春天还会远么?朋友们,圣诞快乐啊! ! 014章 千金泪4 原来都蓝、突利所拥有的势力统称东突厥,在突厥这片大地上,一向以东突厥的势力最为强大,夺得东突厥的天下,也就掌握了突厥的天下。舒蝤鴵裻虽然屡有内战,但西突厥、突厥北部铁勒、室韦、思结、斛萨、阿拔、仆骨等部落向来以东突厥惟命是从。 长年的征战,导致突厥大地上的物质极度的贫乏,因了此,只要东突厥一招手,西突厥和突厥北部各部落就会联兵挥师中原,一个字━━抢! “其实我知道抢不好。你们嫁一个公主过来有什么用呢?千金公主不就摆在那里?她的命运又何曾改变了你们中原和我们突厥的连年征战?观音婢,如果有一天,我当了可汗,我一定会和你们大隋相互帮助、互惠互存,少了征战比什么都好,‘抢’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是我,我就会……” 听着发表着长篇宏愿的少年,我不禁眯起眼睛看着他,这些宏愿无一不说明,可怜的颉利在经过人的屡番暗算之后,现实硬将他从一位开朗的孩子变成一个城府的孩子。 也许是心中的抑郁寡欢,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听他讲这么多,更也许是这些话他不能够讲给‘懂’的人听,讲了一个上午的颉利靠在山羊的身上就那般睡着了。阳光柔和的照着他白晰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这般安心的睡过吧?我不忍吵醒他,任太阳将他的脸照得泛起浅浅的红晕。 一时间,蓝天、绿草、牛羊、熟睡的美少年,组成一副极和谐的画,深深的烙在了我的脑海。 突地,我发现颉利身后的草丛似乎有什么动静,只见一只庞然大物正趴着身子缓缓的向颉利和我的方向匍匐前进。起先还以为是一只体大的山羊,但定眼看去,我大吃一惊。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一只大狼狗?不不不,这个时候哪有狼狗,是狼啊,一只浑身披着银灰色外衣的狼━━雪狼! 21世纪的我见到狗都要绕道走,如今的我本就走不了几步,我急忙叫着熟睡的颉利,“利利利……” 颉利睡得很舒服。嘴角依旧含着笑。 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雪狼,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眼中泛着的红光。如果它只拖一只、两只羊去也就罢了,问题是它现在感兴趣的似乎不是羊,而是颉利━━熟睡的颉利。 “利利利……”我只差大哭了,可仍旧唤不醒颉利。 豁出去了,我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整个人趴在了颉利的身上。而颉利靠着的山羊亦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倏’的站了起来跑开了。颉利吓了一跳睁开眼睛,霍地发现嗥叫着扑来的恶狼。他机灵的抱着我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一把将我推开,接着极速的从皮靴中抽出利刃。在雪狼再度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刀刺破了雪狼的肚子。雪狼痛苦的嗥叫着,最终趴在了颉利的身上。 只当颉利也受了伤,我急忙歪歪扭扭的走到颉利的身边,拼命的推着颉利身上的雪狼。突地,颉利那笑得春暖花开的脸从雪狼的肚皮底下露了出来,冲我扮了个鬼脸。继而他双手用力将雪狼推开坐了起来,同时恶狠狠的将插入雪狼肚中的利刃拔出,兴奋说道:“为了保护自己,这利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是学法医的,多少也学了点心理学。颉利的所作所为无可非议,但…… “观音婢,谢谢你,救了我呢。我该如何感激你?嗯?” 我摇了摇头。只是指了指地上的雪狼。 颉利看着浑身是血的雪狼说道:“是只母狼。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刚生过狼崽,观音婢,我们去将狼崽找到。”见我拼命的摇头,颉利又兴奋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按我们突厥的说法,雪狼是老天赐给我们最尊贵的礼物。但凡是碰到雪狼并且能够获得雪狼的人,都是上天眷顾的人。你想一想,我们找到狼崽,然后将它们养大,让它们保护我们,好不好?只是这身血衣不能要了,否则就算找到小狼崽,它们会闻出母狼的味道然后认定我们是敌人……” 看着熊熊燃烧的衣物和雪狼的尸身,我无比的震惊。 不容我反驳,颉利将我抱了起来,再度将利刃插到皮靴中,说道:“走,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狼窝应该就在这附近。这只雪狼肯定是爷爷他们打猎时的漏网之鱼,这里应该是它们的临时窝点,雪狼离它的孩子们不会太远……” 颉利,天生就是草原的孩子。他具有草原人超凡脱俗的嗅觉和跟踪能力,很快他就找到了狼窝,果然看到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雪狼蜷曲其中,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养得活吗?我心存疑虑的看着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的颉利。 “当然养得活。”颉利抱起其中一只,放在我面前,“亲它一口,它以后就是你的了,将永远的守护着你、保护着你。”语毕,他不容我反对的硬将小狼崽的唇点在了我的唇上。 我急忙伸手将唇擦了又擦。虽然我不是洁癖患者,但至少我是法医,懂卫生。颉利看着我的神情,又笑了起来,他抱起另外一只,一如方才,再度让我亲了狼崽一口,接着他不顾恨恨的擦着唇的我,迳自将两只小狼崽抱到自己的唇边,使劲的各自亲了一口,“哈哈,观音婢,以后这两只小雪狼,会将我们当他们的父母呢。” 狼爸?狼妈?呃……21世纪,家教超严格、不许孩子有丝毫玩耍时间的父母代名词。 小小年纪的颉利独斩母雪狼并且获得两只雪狼崽,一时间成了突厥大地的传奇。 ------题外话------ 纷纷扬扬的大雪、玉树琼枝的世界,自从2008年的那场大雪后,武汉再也没有看见这般大的雪了,坐在电脑桌前看向窗外,人心都是静的。离2013还有5天,离20130104还有9天,心中有爱的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么? ! 015章 千金泪5 这段时日,突厥大地上不太平静。舒蝤鴵裻 有传言:为报隋灭北周宗室之仇,千金公主煽动都蓝反隋。 反隋的第一步━━杀我父亲。 都蓝自信的认为,只要逼得突利交出我父亲,必然会挑起大隋和突利的战争,到时候,他联合突利予以好处然后共同抵御大隋兵马,不愁得不到中原天下。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突利深知其中的道理,他明白一旦将我父亲‘交’到都蓝手中,父亲必死无疑,是以他一直很是犹豫,也正因了他的犹豫,都蓝大军气势汹汹的直逼突利的属地。 虽然都蓝和李渊打了很长时间的仗,但经过一个冬天的养精蓄锐再次兵强马壮。而突利的人马和装备都不如都蓝,很快的,突利的平州和马邑便被都蓝占领。 突利一下子紧张起来:是直接交出我父亲还是背水一战? 于公:父亲是使臣,无论突利‘交’出我父亲是不是被迫的,他不尽力保护使臣就是他的错,这个梁子和大隋是结定了的,以大隋的天威,定会为父亲报仇。 于私:突厥人最恨懦弱投降的人,突利迫于都蓝的淫威‘交’出我父亲定会成为突厥大地上的笑柄,从此之后受尽突厥人的唾弃…… 突利的左右为难、举旗不定被父亲一一看在眼中,只到时机成熟,父亲问道:“可汗,突厥是您当家作主的时刻来临了,您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父亲的话起先令突利吃了一惊……但他骨子中流着的终究是突厥的好战血统,他看着父亲,眼中闪放着‘我愿意’的光芒。 看出突利的决定。父亲笑道:“都蓝举一国之兵来威胁可汗您交出我,无非是想挑起我大隋和可汗您的矛盾,可汗有没有想过,到矛盾真正激发的那一天,您真以为都蓝会派兵支援吗?都蓝素来小人之心,我想着他肯定会顺势和大隋联兵消灭您。只要消灭了您这支劲旅……突厥当家作主的人仍旧是他,您的根基将会被他彻底的从突厥大地上拔除。” 父亲所言并非危言耸听,突利可汗思索片刻惊得跳了起来,“长孙将军,依本汗现有的势力,真能够当得了突厥的主?” 看出突利的野心,父亲欣然一笑,“我可以担保。只要我在突厥一天,我大隋一定不会和都蓝联合起来攻打您。” 父亲的话说得言词凿凿,突利可汗不得不信,急忙对着父亲作揖,“本汗愿听从长孙将军的安排。” “都蓝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内部各怀鬼胎。我部难以力敌,却可使离间计……” 父亲是我见过的最有谋略、最聪明的人,他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让一个在21世纪只懂得法医学知识的我一步步的奠定了权谋之术。父亲办事的手段虽然相当的残忍,但在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环境下,活下来的才是强者,活下来的才是胜者。就算这中间的手段再卑鄙、再恶毒,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父亲,是一个天生的将军,天生的政治家。 看着父亲口陈当前突厥内部形势,用手比画着突厥的地势山川,一切皆如在手掌之间,突利可汗陷入深思。 虽然猜不透此时突利看父亲的眼光代表着什么意思,但突利仍旧按父亲的安排派了几个头人去联系都蓝手下的头人,并携带大量钱财以充礼数。在得到都蓝手下的几个头人愿意共同举事的保证下,突利又按父亲的安排派了几个心腹头人去了都蓝的营帐卧底,一出苦肉戏唱得惟妙惟肖,都蓝果真相信并且收留了那几个卧底头人。 一切准备妥当。是年五月,突利可汗悉发40万骑兵抵御都蓝。 父亲领20万骑兵收复平州。突利领兵20万再败都蓝于马邑。六月,父亲率部2000人夜袭都蓝的白道军营,杀伤都蓝将士万余人。 都蓝步步失算、节节败退……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七月,西突厥和突厥北部的铁勒、室韦、思结、斛萨、阿拔、仆骨等数十个部落的酋长领军10余万杀至都蓝大军所驻营地━━碛口。 处处抗拒、有限还击、败多胜少,都蓝彻底的被孤立,他恐老营有失,遂撤兵回根据地都斤山。 都蓝和突利的大战最后在都斤山摆开。 突利大军屡战屡胜、士气如虹。都蓝将士丧失斗志、闭门不出。如此情形一直僵持了三天,直到一个夜晚,都蓝的山门开了。 那一夜,打开山门的是一个女人━━千金公主。 跟随在千金公主身后的是几个目瞪口呆、身子有些颤抖的卧底头人,他们瞠目结舌的盯着千金公主手上提着的血淋淋的人头━━都蓝的人头。 千金公主将人头丢到父亲的面前,“长孙郎,你赢了。” “公主力斩都蓝,为大隋立得头等军功,末将一定禀明圣上知晓,到时公主回朝有望。” 听着父亲的话,千金公主笑得很是凄婉。“长孙郎,你信你的隋帝会允我回中原吗?”说着话,她一把撕去身上尽染血渍的白袍,里面穿着的居然是她前来和亲时穿的北周皇室嫁衣。嫁衣在战火的热浪下左右摇摆,衬得千金公主似一只将要展翅飞翔的凤。 父亲的神色有些动容,眼中有丝丝的痛色,“公主,你……” 不容父亲将话说完,千金公主只是摆了摆手,她定定的看着父亲,“长孙郎,一如二十年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话。” 父亲的手不自觉的缩紧,“问。”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会带我走吗?” 看着千金公主期待的神情,父亲双目微眯,极力的咬着牙关,没有作声。但十指痉挛无法掩饰他瑟瑟发抖的身躯。 “还是没有回答啊。”尽管脸上凄婉之色染尽,但千金公主仍旧撇嘴一笑,犹若开放在雪山的雪莲,极是圣洁。她带丝失意的喃喃说道:“为什么我没有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问这句话……要不然,结局也许……”话未尽,血如箭般从檀口中喷薄而出,身形微有摇晃。 脸色一变,父亲的眸中燃起两簇火焰,绝望的神情铺天盖地而来,自咽喉里挤出淋漓尽致的一个“不”字后哽咽着飞身而上,抱住了那摇摇欲倒的身姿。 ! 016章 千金泪6 看着父亲泫然含泪的眸,千金公主的笑颜再度若天山雪莲静静开放,欣然叹道:“好温暖的怀抱啊,长孙郎!” 泪光氲氤中,父亲的声音透着连他都感觉不到的温度,“公主,何苦?依公主今日之功,末将就算拼却性命,也会护送公主回归中原。舒蝤鴵裻” 千金公主闻言微愣,一瞬不瞬凝视着父亲,双唇微翕,最终幻成一声叹息,她颤抖的伸出手,毫无避忌的抚上父亲的脸颊,数番摩挲后,食指颤颤触近父亲的眸,接过一滴眼泪,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逞强么?” 那颊边浮起的盈盈笑意,一如年少时的天真纯粹,恍惚间似回到年青时的意气飞扬……看着千金公主将他的泪送到她口中,说了声‘好涩’后,父亲的泪随之而落,烫得灼人,话语透露着哽咽,“我不配。” 听了父亲的话后,一直含笑盈盈的人突地泪水溢满了眼眶,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而她的嘴边仍旧噙着一抹凄婉的笑,最后化为低低的一句‘长孙郎’。 似有刻骨的疼侵入肺腑,父亲将搂着千金公主的手紧了三分力道。 “长孙郎,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一天,公主一身鲜红的狐茸氅,端坐狮子聪之上,用马鞭指着我说‘听说,你就是那个性通敏,略涉书记,善弹工射,趫捷过人的长孙郎?去,猎一只豹给我瞅瞅,看是不是人们浮夸’,然后,我就去猎了一只豹。” “长孙郎,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情景?” 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父亲紧紧的握着千金公主的手,战栗的说道:“那一天下着好大的雪,公主顽皮,将自己冰封到了雪人之中。好多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只有我,找到了。” “你是怎么找到了?” “因为……因为那雪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属于公主的香味。” 闻言,千金公主的眼睛亮了起来,“难怪,哄骗了那么多的侍卫,独独哄不住你。” “可公主也因在雪人中的时间太长,终是大病了一场。” “你心痛吗?” 凝注着千金公主期待的眼神,父亲坚定不移的点头,“嗯。” “记不记得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情景?” 任泪水潸然滑落,父亲的嘴角浮起甜蜜的微笑,“公主大病,却是不肯喝药。偏要我去侍候。可我去侍候的结果却是喝下了公主所有的药,整整十天,公主的药都是我喝的。太医院的人见公主的病一直无起色,急得头发都白了……” ‘呵呵’两声,公主伸手摸到父亲的唇边,“苦不?” 父亲摇了摇头,“我知道,公主怕苦。” “长孙郎,记不记得……” 记不记得……记不记得……一问一答二十年,浮生若梦,原来往事都不曾忘却。这回忆似钝刀子在心上划,又似夏天喝着冰梅膏丝丝酸甜,看得所有的人都呆了。直到乌红的鲜血再度从千金公主的嘴中喷出,父亲的眼泪再度冲破眼眶汹涌而出。 呼吸急促凌乱,但千金公主仍旧一字一句的问得清楚明白,“长孙郎,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只是未到伤心时。” 任痛一点点的剥蚀着她的心,千金公主仍旧含笑说道:“长孙郎,别怨我。” 是不要怨当初的顽皮捉弄导致情愫暗生?还是不要怨她现在这般决绝的方式?感觉到怀中人的冰凉,父亲徒劳的将手缩紧。 她的唇颤抖着,似要拼尽余生的力,含混说道:“你数番以身犯险来到突厥,是为了我?是不?你不作声,我权当是了。” 有泪夺眶直直坠到千金公主的脸颊上,一滴,又一滴,父亲低头将下颌窝在千金公主的脖颈,哽咽说道:“是,是为了你。一直是为了你。” 一朵笑靥在千金公主的唇畔染开,“我就知道……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即便是苟且偷生,但我也要活着再见到你……能死在长孙郎的怀中,于愿已足。” 闻得她吐字已尽艰难,声线不停的颤抖……知道怀中的人即将离去,父亲的眼底是绵绵不绝的苍凉,“相信长孙郎,长孙郎会送公主回中原。” 狠命的咬着自己的唇,痛令她的神智再度清醒,千金公主喃喃说道:“几回魂梦两心同……呵呵……只是,当初你觉得你不配,而今我觉得我不配……可无论如何,我还是……还是想待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北周皇朝算什么?大隋皇朝又算什么?无论是‘宇文家’的正牌公主还是‘杨家’的冒牌公主,做为和亲的公主,她本身已无关紧要了,没有人会记得她,没有人会可怜她。而她,却永远的记得一个人。 他败,她一定会随着他同葬突厥大地。 他赢,他一定会带着她回中原!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终究留在了有他的地方。 “嗯……好黑……” 感觉得到她的手要从他的掌中滑落,父亲大掌猛然一紧,倔强的就似握住她正在一点点抽离的生命,心底呼喊了千万遍的‘千金’破口而出,响在了那片苍茫、燃着战火的土地上。 有的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的人是以退为进……独有她,以死求解脱,赌他不能割舍、从未忘却的一片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平生最怕相思,不惹相思,偏害相思。 ! 017章 千金泪7 都蓝与突利,兵势而言,都蓝犹胜许多。舒蝤鴵裻然今突利得胜,为众人所推崇。都蓝不利,耻听女人一面之词,虽死在头人内叛之中,但终究被千金公主砍下脑袋。千金公主身为隋室公主,潜伏数年终为隋室斩除最大敌系,可谓于隋有功…… 这是现如今在突厥大地上最为流广的传言! 又一次,父亲不动大隋一兵、一卒轻易化解危机。 突利执掌突厥大权对隋而言只有好、没有坏,隋边安宁指日可待,父亲居功至伟。 然而父亲,在千金公主吞下鸩酒的那一个晚上,就再也没有让自己清醒过。他手中永远捧着一副紫檀屏风。那副紫檀屏风是先前隋文帝命父亲带来送给千金公主的,千金公主自杀前夕在紫檀屏风上写下了一首诗,并且将紫檀屏风藏在了她的胸口。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看着父亲又一次念念有词、摇晃着身子进了大帐,母亲的眼中唯有怜惜。 盛衰像早晨和晚上那样轮回,世道像浮萍一样不定。荣华富贵不能常有,就像水池和高坡一样,都有成为平地的那天。我曾经的富贵又在哪里呢?只在这屏风的画里罢了。这画里的酒哪能给人带来快乐呢?这画里的歌又怎么会有声音呢?我本来是皇家的公主,现在不幸漂泊到了突厥的宫廷。目睹了这么多的兴衰成败,我忍不住热泪纵横。古往今来就是这样啊,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运。尽管如此,听到那王昭君留下的出塞曲,我还是忍不住产生了远嫁天涯的悲凉之情。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的悲伤,他就那般醉倒在床榻上。母亲轻叹一声,默默的替父亲脱着靴子,然后再替父亲盖好羊毯,盯着父亲看了半晌,母亲柔声说道:“季晟,想哭就哭罢,只是你哭过后不要忘了,我们来突厥是做什么的,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我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爬到父亲的怀中,脸贴着父亲的脸,希望能给他力量。我能够感觉得到父亲的热泪浸染着我的脸颊,他在我耳边低语,“观音婢,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明白么?” 听着父亲动情的语句、痛心的彻悟,我将头在父亲的脸上再度蹭了蹭。接着,父亲紧紧的抱住我,我能够听到他发自胸腔的低沉的呜咽之声。 我明白,父亲和公主,一个是人间的泉,一个是天上的月。泉可揽月影入怀,但月却不可能遗落人间。父亲的身份地位都注定他不可能拥有公主,是以他只能一忍再忍的不回答公主的问题,因为世上没有‘如果’,只是那些少年的情怀却捂在心中发酵,直到这一天一切爆发,那发酵的情怀变成了烈酒,引得人不醉不归。 第二天,父亲一扫前些时的颓唐,整个人再度意气风发起来。紧接着他收到了来自大隋的文书:独孤伽罗薨! 独孤伽罗去世,之于我而言,存在的最大危险已是解除。父亲决定带我回中原,再说他也曾答应过千金公主将她带回中原。 可是,突利可汗不愿放人了。他知道父亲的骁勇善战,也知道父亲的百战百胜。而且这一次他能掌得突厥大权亦是父亲的推波助澜和筹划布局,若放父亲归隋,无疑放虎归山。 “三国时期,孔明联吴抗魏,赤壁之战博得以少胜多之美谈名垂千古。可本汗认为周公谨太过优柔寡断,本汗若是公谨,要么将孔明纳为已用,要么干脆杀了孔明。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孔明助刘备终分得一份天下,长孙将军,你说本汗说得对么?” 哪有听不出突利话中的意思,父亲只是一笑,也不避讳,“怎么,可汗想一统天下?” 对于父亲的快言快语,突利吃了一惊,肃然起敬的看着父亲,“也许是你的隋帝想一统天下,本汗不得不防。” “可汗,您多虑了。我们汉人最讲礼义诚信,更何况可汗现在是我大隋的女婿,大隋自是不会做出有损突厥一分一豪的事来的。中原有一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如果我朝陛下无故犯突厥的边境,在我们隋人看来就是天子无诚、无义、无信、无礼,到时候不用可汗发兵抵御,大隋的百姓首先就要向我朝陛下发难了。内乱不止何以平外患?可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心中终有忐忐。” 父亲郑重其事的举手说道:“若可汗信得过长孙,长孙在此发誓:只要长孙活着的一天,隋必不犯突厥。” 对于突厥人而言,父亲是英雄,但父亲又是他们的劲敌……是劲敌,以后终究会在战场上相逢。可父亲现在所说的话,突利可汗信了。这就是有着血性的突厥人,这就是崇尚英雄的突厥人。 看着突利可汗动容的神情,父亲趁热打铁,“可汗,我还要提醒可汗一句。如今突厥方才一统,许多事情都要重新来过,最主要的是将士的养精蓄锐和百姓的休养生息。还有……”父亲左右看了看,凑近突利耳边说道:“还要防着西突厥和北部的铁勒、室韦、思结、斛萨、阿拔、仆骨等部落,他们只服强者。” 是啊,西突厥、突厥北部的数十个部落向来只服从于强者,这一次也一样,他们看突利取胜指日可待,这才出兵帮了突利一把,哪一天突利弱不禁风了,他们吃掉突利也再正常不过。想到这里,突利向父亲求教,“长孙将军,可有好的意见?” “待我回了隋,必奏请我朝天子发下‘可汗和我朝有翁婿之情,我朝和突厥是兄弟友邦,若突厥有难,我大隋不会见死不救’的诏书。其次我会奏请我朝陛下在西北筑大利城并增派5万精兵驻守,为可汗守好门户。” 突厥经此内战,实力大降。如果有一个强大的隋王朝在后替他撑腰,他又何必担心那些随时有可能入侵的西突厥、突厥北部各部落呢?父亲的话说得相当明了,思其利弊,突利按汉人的规矩恭敬的给父亲做了一揖,“请转告本汗的老丈人,我突厥愿尊称他为‘圣人莫缘可汗’,誓属隋之属藩。” “有可汗这番心,相信我朝陛下的诏书不日即到。” “好,明日,本汗送长孙将军。” ------题外话------ 谢谢rainfell的钻钻! ! 018章 订亲记1 父亲归心似箭,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回到了隋长安。舒蝤鴵裻隋文帝准父亲所请,册封突利可汗为‘启民可汗’,并且非常高兴的接受了突厥对他‘圣人莫缘可汗’的尊称。一如父亲所请,隋文帝派兵5万在朔州西北筑大利城为突利可汗驻守,突利可汗大为感动,向隋称藩,表示愿千世万代永为隋臣,从此隋北境边患基本消除。 一切尘埃落定,父亲提出请辞,阴晦不明的隋文帝允了父亲的辞呈并允了父亲将千金公主安葬在宇文家族的墓群。 父亲若不请辞,隋文帝必将怀疑父亲贪恋北周旧主……可以说,父亲是拿他的前程为千金公主换得一席葬身之地。 青烟袅袅,香火缠绕。千金公主的坟前,父亲的身影有些沉寂,沉寂得朝阳升起又落,落后又升起,直到再一个阳光冲开晨雾撒遍这一片悲寂的大地之时,母亲心酸难耐的轻叹一声,上前拍着父亲的肩膀,“季晟,千金公主泉下有知,会笑的。” 从纯粹洁净、依稀魂萦的往事中回过神,父亲缓缓的站了起来,握住母亲的手,“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母亲的眼有些泛红,声带一丝哽咽,“若长孙郎果真那般无情无义,妾身又怎能誓死相随?” 母亲的温驯乖巧、善解人意一直是父亲最为看重的,这也是父亲一直宠着母亲的原因。闻言,父亲嘴角浮起一丝酸涩、轻柔的笑,伸手捋了捋母亲额前的秀发,“我们走。” “季晟,不留恋这里了?” 父亲回头看着大好的山河,似看到一骑红尘的背影银铃般的笑声遍撒在这广袤的土地,纵然有许多无奈,错过的终是错过,然任那岁月荏苒,任往事锈迹斑斑,但留在记忆中的却是光亮圣洁…… “能够从这乱世中全身而退是多么的难得,从此之后,没有留恋与否,只有归隐山中,享受天伦之乐。” 父亲接到李渊的信,李渊的岭南之行很是顺利,在冼夫人的陪同下,他和那些叛军首领细细的说明原委,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那名唤‘丘和’的地方官身上,那丘和因此贬官几级留在岭南察看以观后效。在岭南百姓数番劝留下,李渊为了帮助杨广在朝堂上更得帝心,是以顺水推舟的留在了岭南。 未动一兵一卒,岭南反叛不再,隋文帝高兴之下,下诏书命李渊管理岭南事务。同时册封冼夫人为谯国夫人。 这个谯国夫人和其他靠丈夫、儿子封为夫人的那些贵妇可不一样,按照隋文帝的诏令,谯国夫人可以自己开幕府、任命官吏,而且任凭她处置岭南地区的所有部落兵,遇到紧急情况还可以自行调兵遣将。这意味着隋文帝对冼夫人的再度信任,也意味着隋文帝对岭南地区的政策不是一味要求和中原整齐划一,而是可以因俗而治了。 随着岭南地区的平定,隋朝对南方的统治也基本稳定下来。 因了李渊还要在岭南待一段时日,再加上父亲有归隐山林之意,李渊趁势要求父亲到岭南相聚。 长孙家的老宅关上了那沧桑厚重的木门,父亲遣散了所有的仆人,仅留下顺德与我们一路南下。 我们的目的地━━岭南! 我知道父亲仍旧在担心我出生之时的异像。他担心独孤伽罗临死之前有什么特殊的交待,如今借着隐退之机从此消失于长安,即便哪一年我们再回长安,有些事也许就物是人非……不再为人所道及。 艳姬有些不甘心,她不甘心过深山的生活。但她又舍不得她的两个儿子,是以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替我们赶马车的是顺德,他常戏言称自己是长孙顺德。 在马车前领路的是大哥长孙行布,一袭白衣白袍,一骑白马,引得许多路人争相回头观看。 “唉,那不是长孙家的长公子么?” “是啊,是霭。听闻长孙将军辞去大将军的职务了。” “辞?唉……鸟尽弓藏,千古皆然。” “大隋再无长孙郎了……” 路人的感叹一一听在耳中,父亲只是微闭上眼睛,手中搓着核桃,看不出他心里的动静。 艳姬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她嘟着唇,“老爷,你听听,人们都念着你呢。要不,我们留下来?深山有什么好,吃没吃的,喝没喝的,穿没穿的。” “你想留……下车,长孙家的老宅留给你。” 父亲冷冷的话在马车内响起。艳姬有些忿忿的扭了扭身,生气的将车帘摆落,“老爷,就算你现在不在官场了,可你一生的功名……何必非要进山呢?那都是野人住的地方。” 父亲霍地将眼睁开,“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什么是功名?是非就是功名。”语毕,他命顺德停下马车,接着看向艳姬,“你不是不想去岭南吗?你下去,我不拦你。” 看着父亲冷淡的眼神,艳姬忍了忍心中的怨气,终是恨恨的咬了咬牙,不再作声。 ! 019章 订亲记2 奔波一段时日后,艳姬认了命,她一改初始的怨恼之态,居然有些乐在其中了,穿上布衣的她也难掩芳华,时不时兴致上来了的她还会为旅途沉闷的我们清唱上一曲小曲,逗得父亲的脸上也有了少见的笑容,她还时不时的喜欢将我抱起来高举过头顶,时不时的还好心情的教我唱一些江南小调。舒蝤鴵裻 其实,作为姬妾是非常辛苦的,说白了就是个当丫环的命。吃饭的时候要伺候着我们一众人吃过了她才能用餐。梳洗的时候得伺候着我和母亲梳洗完毕方能休息。艳姬做得没有怨言,只要有父亲的爱,只要有两个儿子陪在身边,她就相当的心满意足。 这是我们家第一次这般齐全的相聚在一处,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风雨同舟。 仁寿三年(603年)的夏天,我们抵达了岭南地区。 见到传说中的巾帼英雄,我的小口张得有些合不拢。年近九旬的冼夫人威风凛凛的端座骏马之上,身后张着锦伞,鲜红的铠甲映红了她背后所缚的那一张几近2米的巨弓━━巨阙天弓! “早闻长孙郎之大名,今日一见,以慰平生。” 父亲平素最敬英雄,更何况是这等巾帼英雄。眼见冼夫人亲自来迎接,父亲早已跳下马车,急步到冼夫人面前,恭敬作揖,“能够一睹冼夫人风采,长孙不胜荣幸。” “看来,长孙郎不是传闻中的豁达之人,倒有些矫情。” 先是本着尊敬之心,如今见冼夫人眼中英气尽泛失望,父亲作揖笑道:“若真矫情了,就不会来岭南讨挠夫人。” 闻言,冼夫人‘哈哈’大笑起来,利落的翻身下马,拉起父亲的手说:“若我的儿子还活着,也有你这般年纪了。”语毕,她向身后招手,“你们两个,还不来拜见长孙郎。” 冼夫人身后的两个青年是她的孙子,一名曰冯暄,一名曰冯盎。冯暄是前些时叛军中的一员,如今洗心革面……而幼孙冯盎,在这次平叛中脱颖而出,深得冼夫人之心。 一行人做过简单介绍后,缓步走在岭南的山水之间,巍峨的高山、直落天际的瀑布、绵长的小道、漫漫的翠竹……行人犹若置身画中。 “暄儿仁厚才分不清孰轻孰重,为了朋友道义却拿国家律法而不顾,唉……终不是良将之材。倒是盎儿,年纪虽小却懂得取舍,也不枉我教导一场,以后啊,我这位子就传给他了。” 我觑了眼跟随在身后的冯暄一眼,果见冯暄难过的低着头。而冯盎是少见的意气飞扬,还拍了拍他哥哥的肩膀。冯暄似乎被弟弟的举动逗乐了,终于咬唇一笑,云淡风轻的看着前方的风景。 沿路听着冼夫人毫不避讳的谈及前段时日的岭南造反,父亲更对冼夫人尊敬有加。见冼夫人面露失落,知道是对后辈担心所致。父亲劝道:“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做父辈、祖辈的就不必担太多的心。” “长孙郎说的是。我又何曾受过父母一丁点的好?不都是自己开创、争取而来的?”冼夫人郁结的眉头展开,笑指着远处的崇山峻岭说道:“瞧瞧,我能够为他们留下的,也只有这些了。” 父亲随着冼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蜿蜒起伏的山岭上,不时的有石构城墙出现在眼前,墙体用大小不一的角砾石块依山势险要处或山岭最高处砌筑,上面还设置了嘹望孔、烽火台、出入道、哨所。一座座垒墙在朦朦云海笼罩下,犹如直插天际的云梯。 这简直可以和长城相媲美啊。我正想到这里,只听冼夫人笑道:“我知道你们汉人为了抵御突厥的袭击筑了一座北长城,所以我啊,就将这唤作南长城。我能留给子孙后辈的,能够留给岭南百姓的就只有它了。我总是教导盎儿,每当看到南长城的时候,一定要想到‘居安思危’这四个字,只有合理的利用了这复杂的地形,方能保岭南百姓一方水土平安。” 何止是保护啊。这里俨然就是岭南地区的东大门,其跨距之长,规模之大,建筑之巧妙,形制之独特硬是将岭南和大隋划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平安相处。 父亲自是啧啧称叹。而冼夫人的眼光看向了我。“长孙郎,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们汉人的规矩是‘抱孙不抱子’的。我看你一直抱着观音婢,依你们汉人重男……” 看着冼夫人疑惑的目光,父亲‘呵呵’笑了起来,“观音婢是我的掌上明珠啊。” ‘哦’了一声,冼夫人煞有介事的看着我,见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她笑着说道:“长孙郎,这个孩子我一见就喜欢,眼睛极具灵气。如果不嫌我高攀,我们结为亲家如何?你看盎儿比观音婢只大十岁……” 冼夫人话未尽,我们身后就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冼夫人好!” “哟,是二郎啊。你不是陪着你娘在平云古庙进香么?”冼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十分慈爱的笑着看向身后。 ------题外话------ 谢谢rainfell的花花! 蓦然回首,2012已然不再,猛然发觉,2012只能用一声叹息来结束……唉…… ! 020章 订亲记3 是他!李家二郎。舒蝤鴵裻较之两年前涨高了不少。仍旧是那一副不驯的表情,仍旧喜欢斜着眼睛看人,显得极是倨傲。而且和他的身高极不相符的一点就是他的肩上有一只体积硕大的鹞子,小小人儿一袭青衣配着那雪白的鹞子,居然就有一种道不尽的清贵风采。而那红嘴的鹞子正瞬也不瞬的盯着我,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声。 听着冼夫人的问话,李世民礼貌的给冼夫人鞠躬,接着又给父亲鞠躬,这才说道:“二郎算着二郎的结拜兄弟今天只怕是到了,是以决定先回来看看再说。好歹这只鹞子是二郎替他准备的。” 三哥早就忍不住的跑上前来,直是逗弄着李世民肩膀上的鹞子,“二郎,这鹞子是送我的吗?” “当然。”李世民的语调极是自负,大有此话问得多此一举之嫌。 “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三哥说着话,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型的蒙古弯刀,“吹毛断发,极是厉害。我都舍不得用。是突利可汗赏给我的。我一直留着就是想送给你。” 李世民欣喜的接过弯刀拔出鞘,一阵寒光倏的略过。他的脸上浮起赞叹之神,“好刀。”语毕,他拍了拍那鹞子的头,又指了指三哥无忌,很快的,那只鹞子飞到了三哥的肩膀上,很乖顺的站着舔着羽毛。 眼睛一亮,冼夫人极是激动的抓过李世民手上的弯刀,“长孙郎,你可知这弯刀的出处?” 父亲的眼睛亦是亮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如果不才没有看错,这弯刀的出处应该和春秋时期铸剑高手欧阳冶善有关。” 春秋时期,韩国七里山有个以善铸剑而闻名天下的人物欧阳冶善,当时楚王欲称霸天下,意外得到一副上古时期的千年玄铁,知道欧阳冶善的事后遂命使宣召进朝并命他制两把能飞的剑。欧阳冶善知道楚王残暴,知道这剑无论制成与否,自己必不能活命。是以他表面上虽答应了,实则暗中却是制了三把剑,他将雄剑交予妻子藏起来并嘱托妻子将儿子养大后报仇。一如欧阳冶善所料,他果然一去无回……后来虽有一道人看在欧阳冶善的儿子灵慧孝义的份上帮着杀了楚王报了仇,但结果终是不胜唏嘘…… 听着父亲将这春秋时期的故事说完,只听父亲又道:“凡剑之利者,水断蛟龙,陆斩犀象。有龙泉、太阿、白虹、紫电、莫邪、干将、鱼肠诸名,俱有出处和归宿。唯欧阳冶善制的那三柄剑却是不知去向。如果不才没有猜错,这弯刀当是取那三剑千年玄铁所制。至于是何人所制、又制与何年代,长孙不才,真说不出所以然来了。” “真真不愧是长孙郎。”爱不释手的摸着弯刀,冼夫人双眼有神的看着父亲,“能够这般快就知道这弯刀出处的天底下没有几个人。” “莫非冼夫人也看出来了?” “千年玄铁是何等的宝贝?世上能见其真身的人少之又少……我之所以能够看出这弯刀的出处,实在是因了我的巨阙天弓、天箭亦是那三柄剑融化后所制。当年欧阳冶善所制的三柄剑莫名失踪不知去向,后被一铸造高人所得。他认为这是三柄不祥的剑,是以将他们融化制成了一张巨阙天弓、一枝巨阙天箭,所剩材料一点也不浪费的制成了这柄弯刀。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巨阙天弓、天箭……不想如今能够见到这弯刀……历经数百年,这千年玄铁竟又再度团圆,天意啊天意。” 知道了这弯刀的来历,三哥笑得更是得意。直是拍着李世民的肩膀说道:“你捡到个宝了哦。可汗送这把弯刀给我的时候,我可没给任何人看过。” 不想小儿子这般藏私……这好的宝贝对于爱武的人而言,可遇而不可求啊。父亲显得有些意兴难阑,“是啊,要不然,这弯刀……” 不待父亲的话说完,冼夫人已是激动的对着李世民说道:“二郎,既然这弯刀再度归来和巨阙天弓、天箭团圆,当再不使它们分开,不如我们来一笔交易?” 嘴角微微翘起,李世民的眼神探索的看着冼夫人,只看得冼夫人脸有些微红,他才云淡风轻的说道:“好啊。” 当然知道冼夫人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担心李世民吃亏,父亲急急出声制止,“二郎。” 然而对于武痴而言,遇到了上好的兵器,又有谁愿意放手呢?即便对方只是个小孩……冼夫人利落的从身后解下巨阙天弓,又伸手从箭囊中抽出巨阙天箭,将天弓、天箭递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并不接过,李世民只是极其乖张的说了声‘开条件吧’后等着冼夫人的下文。 冯盎不自觉的上前了一步,紧盯着冼夫人手中的巨阙天弓和巨阙天箭,看得出来,他极是喜爱这两样东西,再或者冼夫人也许曾经承诺过给他也不一定。 冼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这才说道:“如果二郎拉得开我的巨阙天弓并射中远处那棵百年古树,我的天弓和天箭就都是二郎的。当然,如果二郎拉不开、射不中,二郎的弯刀就是我的了。” “成交。” 李世民那简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语调让所有在场的人同时吃了一惊。 ------题外话------ 祝朋友们元旦快乐!新春无敌! 谢谢满溪流水香、lilianql的花花! ! 021章 订亲记4 据闻,巨阙天弓重达百余斤,而要发出巨阙天箭则必须有千斤之力,天箭一旦离弦,可摧石毁山。舒蝤鴵裻 听到李世民不经过任何思索的回答,冼夫人也愣了神,但很快的她收慑心神将手中的巨阙天弓、天箭再度递到了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只是盯着巨阙天弓、天箭看了一眼,并不接过,又看向父亲的方向,“长孙伯伯,能否帮二郎执巨阙天弓……二郎还小。” 也是啊,那巨阙天弓近2米长,比他高不知多少,如何执?父亲心中对冼夫人的赌局虽有不满,但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再说如果是他碰到此奇遇,只怕也不会放过。是以恭敬的从冼夫人手中接过巨阙天弓,重重的竖立在土地之上。一时间,巨阙天弓和地面发出沉闷的‘嗡嗡’之声,地面上的尘地飞扬。 李世民这才从冼夫人手中抓过那巨阙天箭,稳步来到父亲的面前,“长孙伯伯,谢谢了。” 语毕,他将手中的巨阙天箭搭上了巨阙天弓,小小的身姿和巨大的天弓、天箭相比,那搭箭上弦的画面极是不搭。怎么看着,都有他在弹竖琴的感觉…… “二郎,冼夫人和你开玩笑呢,当不得真。”父亲适时的提醒,希望李世民能够不要逞一时之能,免得大意失了弯刀。 “二郎素闻冼夫人一诺千金,因此才深受岭南地区各部首领的信任和厚爱。她所说的话又怎么能够是开玩笑呢?是不,冼夫人?”语毕,李世民乜斜着眼睛看着冼夫人,神态颇是自若,带点子不屑。 冼夫人的老脸红透,向着所有的部众、随从说道:“今日一试,天地为证,诸位都做个见证吧。” 李世民得意的挑了挑眉,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我,还眨了眨眼睛。接着,只见他调整好方向,展开他的双臂,堪堪够将天弓的弦拉开…… 小小年纪的他居然能够将天弓的弦拉开?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傻了眼,看着那个站在天弓之中拉开弦的孩子…… 这一下,父亲和冼夫人的脸色均变了,不可置信的相互看了一眼。旦听‘崩’的一声,巨阙天箭出弦急速的往远处那百年古树射去,眼见着百年巨木化为粉末后,那巨阙天箭却是在一个盘旋之下再度飞回了李世民的手中。 我傻眼是因为看到了21世纪的洲际导弹,父亲和冼夫人傻眼则是难以置信李世民小小的年纪有千斤之力,其余的人傻眼是因为他们将李世民看作了天神,而冯盎傻眼则是明明是他的宝贝将再也不会属于他。 很是失落,但冼夫人终是巾帼英雄,回过神后,她轻声低喃,“倒不一定是千斤之力……我曾经听闻这千年玄铁是有灵性的、认主。莫非二郎是它们的主人不成?” 父亲闻言,只是欣喜说道:“二郎,恭喜你啊。” 李世民颇是得意的‘哼’了一声,傲然、自我,桀骜不驯却又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畏。 “长孙伯伯。留着。订亲用的。” 看着李世民递到手中的弯刀和巨阙天箭,父亲没有听清楚李世民所说的是什么话,手有些颤抖,紧跟着问了一句‘什么’? “订亲。”李世民似乎解释得有些不耐烦,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二郎、观音婢,订亲用的。”语毕,居然十分拽的拉着三哥无忌的手,“无忌,走啊,去平云古庙,求签去……” 一群人石化般的看着两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随风送来的还有那稚嫩、清傲的笑声。 冼夫人举办了盛大的晚宴欢迎我父亲的到来,随后,在李渊的盛情相邀下,父亲携着我们一家子人暂时住在了李府。 远远的看着跪在院子中的那个小身影,我的心‘咯噔’一声,小小的跳动了一下。 李渊罚嫡次子跪一天一夜的名头就是‘私订终身,不忠不孝’。 窦氏则泪眼婆娑的坐在那小身影的一旁,手中的罗帕就没离开过眼睛,不停的看向主宅,期望李渊能够出来提前原谅她最疼爱的二儿子。 六月的天,再加之岭南地区独特的气候,蚊虫不停的在窦氏和李家二郎身边飞舞。窦氏的两个帖身丫头冰巧和香柳焦急的替窦氏赶着蚊虫,不时的劝告,“夫人,这里的蚊虫不比关中,叮咬的伤痕多了容易中毒犯病。夫人怀着身子,还是回房间憩息罢,二少爷有我们呢。” 窦氏有些怨恨的狠盯了李渊的主房一眼,又扭过头,仔细的替李世民赶着蚊虫。 “娘,回去吧,二郎没事。不就一天一夜么?三天三夜也不打紧。” 李世民的话方落地,主宅就传来李渊的一声冷哼。紧接着李渊又道:“好啊,你要跪三天也由你,让你大哥也陪着你跪。建成,去,你娘如果不进来,你也跪着去。” ------题外话------ 谢谢小熊爱冰山、yesican的花花! ! 022章 订亲记5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舒蝤鴵裻虽然最疼的就是这个二儿子,可大儿子素来乖巧孝顺,城门失火又怎能殃及池鱼?窦氏无奈的站起了身。许是伤心久了再加上有身孕的原因,乍然起身,禁不住晃了两下。好在冰巧和香柳机灵,急忙一左一右的搀扶住。 “老爷,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们娘儿们了。明天我就带着二郎、建成、雪主回长安,再也不打扰你了。你要罚二郎……好,我陪着他……不过一天一晚,明天我们就走……” 窦氏说着话,作势就要跪下去。 李渊急急开门,“夫人,你……”未尽的话都缩回了肚中,看着妻子苍白的脸,他焦急的上前相扶。李建成和李雪主急忙跪在了李渊的面前,只听李建成说道:“爹,饶过二郎吧。不看娘的面子,也要看还未出生的弟弟的面子啊。” 李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个跪在地上的桀骜身影,看着嫡次子不驯的、挑衅的眼光,他懊恼吼道:“还不起来扶你娘回房?” 权衡利弊,李世民还是心疼窦氏的,他急忙站了起来小心的扶着窦氏,“娘,回长安做什么?明儿个二郎仍旧陪着娘去平云古庙上香去,求菩萨保佑娘稳稳当当的替二郎生下弟弟。” “二郎乖。”窦氏欣慰的摸着李世民的头,凤目怒瞪了李渊一眼,一手搀着大儿子,一手抓着二儿子的手进了房间。李渊一时无趣,只好怏怏的进了去。一时后,李建成、李雪主、李世民兄妹尽被赶了出来。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我摸了摸鼻子,悄悄的将木窗合上,坐在屏榻前吃着糕点。 “观音婢,该睡了。睡前不要吃甜食,小心隔食。”母亲柔和的从我的手中将糕点拿走,一边示意我到床榻上去。 “娘,我还不想睡。”我可不想脱了鞋子、衣物的时候,那个李家二郎就突地来拜访,然后再度抓着我的脚死盯着不放,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我看过,我的脚板上什么都没有,连一颗小痣都没有,更没有李家二郎所谓的什么绿牡丹。而且我将21世纪看三维立体图的本事都拿出来了,也没看到什么绿牡丹。 在我思索的功夫,‘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非常有预感的回头看去,就见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 李家二郎! 瞬时间,我的脸苍白,不自觉的咬了咬唇、收了收脚。 “是二郎啊。”母亲的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嘴角有着浅浅的笑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怕观音婢不放心,所以来瞅瞅。” 不放心?我含在口中的糕点差点就没把我噎死。 “观音婢。这大晚上的,怎么又吃甜糕,对牙齿不好,对肠胃也不好。”李世民一边说着话,一边递了杯茶我面前,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我手中的甜点抓走丢在了茶几上。 这种不容反对的眼神,咳咳……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犯了错,急忙接过茶杯猛喝了几口,好不容易将那噎在喉中的甜点都吞到肚中。 “观音婢,我记得送过一块绿牡丹的玉佩给你,你可还戴着它?”李世民一边说着话,一边爬上了屏榻,挨在我身边坐定,然后伸手到我的脖子中来检查。 呃……能说将玉佩送给颉利了么?代价是可以取得一只雪狼。等颉利将那雪狼养大后再给我送过来,如今它们太小,容易生病,是以不在我的身边。 “玉佩?”我明知顾问。见李世民直是点头,我故意露出茫然的神情。 母亲笑着上前摸了摸我的头,对李世民说道:“那个时候观音婢才多大,如何记得你送的玉佩?她早将玉佩送人了。” “送人?” 李世民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母亲,然后又看了看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舒展的长眉倒立了起来,黑亮的眼眸中叠起层层的冰屑,隐隐的透出几分戾气,十分的可怕。 一时间,21世纪中所有的懦弱、胆小涌进我的身体,我不自觉的缩了缩小小的脖子。好歹仍旧用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无辜的看着他。只听他咬牙切齿的问道:“观音婢,送谁了?” “观音婢哪里还记得,送给颉利了。就是突利可汗的孙子。”母亲替我回答着李世民的话,接着她又说道:“那个时候,观音婢和颉利的感情可好了,就像二郎和观音婢这个时候这般好,颉利还教观音婢走路、骑马呢。哦,对了,观音婢,你还记不记得你将玉佩送给颉利是做什么的吗?” ! 023章 订亲记6 看着李世民眼中的戾气越来越多,我心中一寒……对于母亲的询问急忙装做不知道的摇了摇头。舒蝤鴵裻只听母亲笑道:“你呀,将玉佩给颉利就是为了换一只雪狼。那个时候你和颉利可真真是有意思,一个自称狼爸,一个自称狼妈。” 一直斜睨着眼睛看着我,听着母亲说话的李世民又摆出那副傲然的神情,紧接着一声冷哼出自他的口中,他速度极快的从屏榻上溜了下来,似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了房门口。 “二郎,二郎。”母亲有些诧异的看着李世民怒气冲冲消失的身影,耸了耸肩膀,“二郎这是怎么了?” 一连数天,再也没有看到李家二郎,倒是李建成、李雪主时不时的来我这里看看。只到有一天,父亲说在山中选中了一块地方,那里有现成的青石屋,有青竹绕成的围院,只要翻修翻修,再添加一些家具进去就可以住人了。 也就是说,我们在岭南又有一个家了。 青石屋很快翻修一新,家具什么的也配备齐整。搬进新家的这一天,冼夫人专门派了一队士兵前来帮忙。而窦氏见我们连个丫环都没有带,只有艳姬一个人打理着上下的家务,于是将她的贴身丫环冰巧给了我们,吩咐冰巧好生的服侍母亲和我。这样一来,艳姬落得乐意,少做了许多的家务事。 我们落脚的住处虽在山间,但离李府不过十里的距离,距闹市不远,平日买个什么东西的也方便。青石屋很大,三个哥哥和我都有了独立的房间,只是在我房间的外间专门设了一张床榻,那是为冰巧准备的,方便她夜间照顾我。 我特别留了心,那几件被李家二郎送来订亲的巨阙天弓、巨阙天箭、弯刀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新家。 我细细的、不着痕迹的问过三哥,三哥告诉我,李家二郎私下订的亲事不算数,不但受了罚,而且李渊还从父亲的手中要回了那上古千年玄铁制的兵器。 “就因为这,父亲才急于搬离李府的。我那天偷听到了父亲、母亲的谈话,父亲说……”说到这里,三哥一本正经的学着父亲的语调说道:“叔德收回巨阙天弓、天箭、弯刀,说二郎私自订亲只是儿戏,当不得真。哼,什么儿戏?若说儿戏,为何不说二郎和冼夫人的交易是儿戏?我看啊,叔德是舍不得那天弓、天箭、弯刀。” 三哥将父亲的神态和语调学得惟妙惟肖,还不时的学着父亲甩甩袖子,逗得我笑了起来。只听三哥继续说道:“父亲还说‘上古兵器啊,只握了一会儿’的话,听那语气,很是遗憾呢。” 李渊曾经以七十二箭百发百中射敌七十二人,他的箭术和‘一箭双雕’的父亲应该是不相伯仲,想当然也是嗜弓箭如命的武痴了,如今碰到这上古时期的兵器,能不据为已有?李渊和父亲虽然可以同生共死,可以共患难,可是在这上古兵器面前,兄弟的亲密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再说这也无关乎生死,能争取的当然就想争取一些,想来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兄弟感情。 只是对于我而言,我最关心的莫过于这桩‘儿戏’的亲事到底如何?李渊收回订亲的那些兵器,是否意味着亲事的取消?李世民有没有再度刻意胡闹?念及此,我问道:“那二郎呢?” “二郎能够怎么的?他什么话也没说。霭……倒是窦伯母说如果二郎真想订下你的话她就来提亲。” 提亲?父母之命?在这个时代但凡是父母之命,那可就是天经地义不可更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我可不愿! 虽然我是历史文盲,但好歹也知道人家以后是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虽然我出生在古代,但好歹我具备21世纪的思想,虽然我必须顺应历史的潮流才能生存下去,但…… “你知道二郎说些什么吗?”三哥很是神秘的看着我,见我神情很是焦急,他又接着说道:“二郎居然说订亲的事是闹着玩的,要窦伯母不必操那份心了。” ‘哦’了一声,我放心的拍了拍胸口。 “你‘哦’一声是什么意思?”三哥好奇的看着我,又说道:“看样子,你也不想和二郎成为夫妻?” “三哥,我们还小啊。”我只好搪塞。未来的事谁知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再说我们长孙家都要终老这片山林了,他们李家以后是要坐天下的,长安和岭南,十万八千里,打不着的,肯定打不着。 从此之后,父亲乐得在山中教我和三个哥哥骑马、射箭、拳脚,而窦氏也时不时的带着她的三个子女前来拜访,他们兄妹三人最喜欢的是围在父亲的身边,腻着父亲教他们骑射本领。父亲是武将出生,本就闲不住,如今因了我们这一群孩子的原因,他偶尔发呆、出神、落寞的神情也去了不少,一心一意的教导着我们。 有时,母亲也会携着三个哥哥和我前往李府回访,或者和窦氏结伴前往平云古庙进香……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间大雪封山,年关将近。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下山买过年的物质,顺便还要扯一些布料为我们几个做新年的衣物。 来到山下,分头行动。 父亲带着大哥、三哥等人去买年货去了,而母亲算着日子,知道窦氏快要生了,是以决定带我到平云古庙去为窦氏求母子平安签。 ------题外话------ 谢谢湖边的紫背天葵的花花! ! 024章 接生记1 大雪弥漫,一片玉树琼枝的世界。舒蝤鴵裻我偎在母亲的怀中,掀着车帘看着窗外的光景和那树上折射着太阳光芒的冰柱。 “顺德,快一些。不要让老爷他们等急了。” “夫人,这雪天路滑,又是山道,还是小心些的好。” 顺德说的是实情,母亲只好叹了口气,紧紧的将我搂在怀中,“观音婢,冷吗?” 我摇了摇头,正待说话,却听到顺德惊声说道:“咦,那不是窦夫人吗?还有李家的二少爷……” 母亲吃了一惊,急忙揭起车帘,果然,不远处扶着窦氏的是李世民。 当然知道李府和长孙府的关系,顺德‘吁’的一声勒住了马,停住了马车。 “姐姐。”母亲吃惊的跳下马车飞奔到窦氏的身边,急急扶着窦氏问道:“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不怕出问题吗?唐国公呢?大公子呢?家丁、护院呢?” 母亲一边说着话一边四顾张望,却是未见一个人影。 窦氏的神情极是不对,脸色苍白之极。说不出话来,只说“痛、痛”之语。母亲惊叫一声,“快上车。” “高伯母,不成。”李世民及时出声,眼中有着丝丝的戾气,他又看了眼身后继续说道:“二郎和大哥陪着母亲在平云古庙住了一段时间,算着母亲临产的日子近了,我和大哥准备送母亲回李府待产,不想在半路上遇到贼人。大哥只好带着家丁、护院应付着引开那些贼人,二郎才能够携着母亲逃到这里。” 碰到打劫的了?也是,这大过节的是容易滋生犯罪行为。可看窦氏如今的情形,只怕是动了胎气了,可这大雪天的……我边想着边看向窦氏母子的来路,只见来路已是扬起大量的雪尘,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看来,贼人追来了。 “顺德,你赶着马车快跑。”李世民冷静的吩咐着,又转头看向我母亲,“高伯母,麻烦你扶着我娘躲到树后。观音婢,你也快下来躲起来。” 聪明!小小年纪已是想好金蝉脱壳之计。让那些贼人误以为窦氏上了马车,并让那些贼人沿着马车的迹象追踪。 顺德也不含糊,急忙将我抱下来放在一棵大树后,然后利落的跳上了马车,‘驾’的一声,马车飞速离去。 紧接着,十数匹高头大马从我们躲藏的树木旁飞驰而过。雪花一时间迷了我的眼。只听那些贼人说了些“快,不能让他们跑了”和“追……”之类的话。 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些蒙面贼人的声音,我这才将眼睁开,扑到了母亲和高氏她们躲藏的大树后。“窦伯母,娘。” “要生了,要生了”。 听着窦氏说的话,我直觉的往她的裙摆看去,裙摆尽皆湿漉漉的,看来羊水已破…… “怎么办啊?”母亲一时间焦急起来,语带哭腔。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破落的道观。”李世民一把扶起窦氏,又说道:“娘,支撑着点。二郎扶你去那里。要不然,你和弟弟都会没命的。” 是啊,这冰天雪地的,就算孩子能够顺利出生,只怕不是冻死也会落下个什么病,而窦氏则会更惨…… 可现在什么也没有,要临产的窦氏走到那破落道观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窦氏在母亲和李世民的搀扶下,没走两步,已是再度痛得晕在了雪地上。正在此时,又有马声而至…… 我、母亲和李世民同时变了脸色。 “听声音,应该只有一人一骑。”李世民小小的脸上已露出杀气。他伸手取下背后的弓,又从箭囊中取出一枝箭,躲在了树后,待那一人一骑靠近,他‘嗖’的一声照面射去,只见那马上之人‘啊’了一声双脚腾空、翻落马下,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后没有了动静。 那坐骑一时间失了主人,惊得立了起来。只见李世民豪不迟疑的冲到它面前,利落的翻身上马拉住缰绳控制住并让它缓缓的走到了窦氏面前跪下,他说道:“高伯母,快,扶我娘上马。” 娘怔愣了下,急忙‘哦’了一声扶起窦氏。 好不容易将窦氏扶上马,李世民又抽了一鞭,马儿痛嘶一声站了起来,驮着李世民往那破落道观的方向跑去。 “高伯母、观音婢,你们沿着马蹄痕迹来寻我,我在道观等你们。” 难怪他会是未来的天子,小小年纪的他浑身已充满着戾气,为了他的母亲,他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身上流着标准的鲜卑族人的血、狼的血。 ------题外话------ o(n_n)o……好安静的评论区…… 遥想:是要给俺一个安静的写作空间么? 一掌啪飞:是要你多多码字! 委屈:不热闹,如何码字? 朋友们:那就热闹热闹…… ! 025章 接生记2 当我和母亲跌跌撞撞的沿着马蹄印跑到那破落道观的时候,只见一位身着道袍的道士正在前殿烧着开水,见我和母亲到了,他急忙站起来,“快快快,那位夫人要生了,只有一位小公子,不行啊。舒蝤鴵裻” 道观很是破落,前殿根本就挡不住风雨,唯后殿有一间还算严实的屋子,想来是那位烧水的道士居住的地方。 母亲和我同时跑了进去,窦氏已然昏迷……只见李世民眼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拉着窦氏的手哽咽着说着“娘,娘,你要坚持住啊,二郎不能没有娘,不能没有弟弟”之类的话。 “二郎。”母亲不容李世民多说,急忙将他拉开又叮嘱说道:“快,多准备一些柴禾,这屋子太冷,你娘会受不了,另外多准备一些开水来,快去!” 李世民‘哦’了一声急忙跑到外面准备起来。数番进出,他已将许多柴禾堆进了这屋子并且利索的点燃,瞬时间,湿冷的房间立马热乎起来。 好在那道士事先烧了许多的开水,如今亦被李世民一壶壶的提了进来。 看着准备好的一切物什,母亲说道:“二郎,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你娘生弟弟的时候吹不得风。观音婢,你……别走……你留下来……为娘……为娘需要帮手。” 瞬时间我就石化了,我是个幼儿啊!母亲不容呆愣的我,只是向李世民说了声‘二郎,快出去,守好门。’ 虽然很想守在窦氏的身边,但李世民知道事关重大,是以听话的出了门,将门反手关好,说道:“高伯母,你一定得保住我娘和我弟弟的命啊。” 母亲生过两个孩子,大体上知道生孩子的步骤。我在旁边给母亲当着帮手,不时的递着热毛巾、热水。当窦氏在母亲不停的叫唤声中苏醒过来的时候,道观外面的嘈杂声再度响起。 会不会是贼人去而复返? 我和母亲正惊恐间,只听李建成的声音在外响起,“二郎,娘呢。” “大哥……呜呜……娘不好……要生了……高伯母来了,和观音婢在里面呢……”李世民的声音透露着许多的哽咽和不知所措,和方才杀人时的冷静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又一阵马蹄声乱,紧接着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声音同时响起。“奶奶,您怎么来了?” 他们二人话音方落,一位满头白发的女子在香柳的搀扶下走进了临时的产房,我知道她是独孤伽罗的姐姐,李渊的母亲独孤氏,人称老太君。 “媳妇,没事吧。”老太君径自走到窦氏的面前,仔细的瞅了瞅。看窦氏还有气息且微弱的笑着摇头说了声‘婆婆,媳妇没事’后,老太君放下心,又解释着说道:“顺德赶着马车到了李府,渊儿还在府衙,我已派人通知他去了。我不放心,先一步赶来了。” 看来老太君还是很在乎这未出生的孙子的。向来不出门的她今天居然出了李府的大门。只见她利索的将手中的人参塞到了窦氏的口中,“媳妇儿,衔好了,你的命,我孙子的命,都靠它了。” 窦氏虽痛得没有力气,但衔了人参后,气力却是大增。生过三个孩子的她很快的生下了一个男婴。 可是,窦氏怎么还是痛苦得死去活来的呢?我仔细一看,多年的法医生涯告诉我,“包衣,包衣没下来,还有一个,窦伯母的肚子中还有一个。” 焦急的母亲没有在意太多,听了我的话后又急忙替窦氏接生。而老太君的眼睛却是看向了我。感觉到她严厉的目光,我回眸望去,霍地惊觉自己方才的话泄露了我不该懂的事情……再该如何解释? 又听得道观外传来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传来李渊颤抖的声音,“夫人,夫人,在哪里?建成、二郎,你们娘呢?” “爹不用担心。娘已生下了三弟。只是肚子中似乎还有一个,只怕还要再等一会子。”李建成的话字字清脆,就像是一剂稳心剂打在众人心上,一时间,外面安静之极。 半晌方才回神,李渊的声音透露出惊喜和不可置信,“好好好,这位道长,多谢多谢。为了感谢贵观救我夫人和儿子的命,我一定捐金将这道观重新修筑起来。” “那就多谢唐公了。只是贫道本不是这道观的主人。这道观的主人名唤徐洪客,半月前他云游别处去了,正好我经过,替他守在了这里。唐公以后若要施金,只记得挂在徐洪客的名下即是。”回话的正是那道观中烧水的道士。 “那道长的法号是?” 听着李渊的问话,那烧水道士笑着回道:“贫道只是挂冠修行而已,尚没有法号。贫道俗家姓魏,单名一个‘征’字。” ------题外话------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可以办年货了。话说小时候超喜欢过年,期待着过年,如今怎么怕过年啊…… ! 026章 接生记3 这个烧水的道士居然是魏征?! 只听李渊在惊呼一声“魏征”后又说道:“你可是曾做过吉安知州的魏征?” “正是。舒蝤鴵裻”外间传来魏征清脆有力的回答。 “道长若不嫌弃,来我李府做幕僚如何?”李渊早知魏征是人才,是以小心翼翼的相邀。 魏征却是笑了两声,说道:“看多了奸臣当道,对红尘已然厌倦。如今只想在这清静地修行。”言及此,估计是看出李渊脸上不郁,魏征又笑着说道:“当然,若哪一天贫道又贪念起红尘了,一定去讨挠唐公。” 闻言,李渊不再多说什么,外面一时再度静极。在窦氏的一声惊呼下,又一声啼哭微弱的响了起来,外面传来李渊兴奋的声音,“生了,生了,又生了。道长啊,只是我夫人分娩,污秽了道场,罪过罪过啊。” “贵人降世,古刹生光,何言罪过?” 魏征话方落地,李渊已是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屋子,看着倒在简易床榻上的窦氏极是心疼的捏了捏她的手,“辛苦夫人了!” “老爷,是两个儿子呢。妾身总算是保全了这两个孩子。老爷,替他们取个名字吧。” 李渊一手抱一个襁褓,兴奋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眼光停留在了先出生的孩子身上,“这个面相霸气威武,颇有祖上之风,就唤元霸。”接着,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后出生的那个小男婴,“这孩子的面相精神似乎不是非常好,只怕是在肚子中呆的时候长的原因影响了体质,唯愿他平安吉祥的成长,少有病痛,就唤元吉。” 李元霸!李元吉!我瞪大眼睛看着那两名方方出生、连眼睛都尚未睁开的男婴…… 李渊一边和两个襁褓说着话,一边出了产房。趁着香柳替窦氏收拾血污的功夫,我趁机溜了出来,只是想再见识见识那个千古谏臣魏征。 李建成、李世民早已兴奋的冲上前,从李渊怀中纷纷抱走元霸、元吉,二人的脸上均是喜不自禁的神情……一时间,我的心酸楚起来:他们又何曾会知道,许多年以后,玄武门之变,如今生死如一的兄弟会变得手足相残? “建成,你还没说,你是如何杀退那些贼人的呢?” 听着李渊的问话,李建成回道:“谈不上杀退。那些贼人的目标似乎是母亲,所以一直逃避着儿子。见儿子带着家丁、护院一力阻截,他们干脆分作两拔人马,一路追着母亲和二郎而去,一路阻止儿子救母亲,正当儿子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头戴范阳氍笠,身穿皂色箭衣,外罩淡黄马褂,脚登虎皮靴,坐着黄骠马,手提一对金装锏的汉子,是他帮着儿子打散了那些贼人、救了儿子。儿子这才赶到了这里。” “那汉子呢?”李渊四下看了看,“为何不请恩公前来?” “那汉子打散了贼人后径自走了,只留下了‘秦琼’二字。” 秦琼!门神!我吃了一惊,这命运的车轮似乎真的无法停止下来,只是时间、地点都稍有差池而已…… “秦琼?是不是那个小孟尝秦琼?” 听着李渊的问话,李建成直是点头,“想来应该是的。传闻中小孟尝不也是一双金装锏么?” “以后若再遇到,你们都要拜他。他是我李家的恩公,明白了没有?” 李建成和李世民急忙点头,“是,父亲。” 二人声音方落地,只见道观外又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商客打扮,后面的人则是抬着一个人进来。只见那为首的客商手中拿着一枝箭问道:“请问,这枝上刻‘李世民’三字的箭是不是你们的?” 李世民呶了呶嘴,将手中的李元霸递到李渊手上,走到那客商面前,仔细看了看箭,说道:“这箭是我的。” “你?”那客商明显的不信,直是盯着李世民看了又看,又道:“你可用这枝箭射过一个人?” 李世民点头,“我射的是打劫我们的贼人。”说着,他又指了指道观外的马,“那马就是那贼人的。” “贼人?”那客商神情悲愤,看了马儿半晌,突地将箭举到李世民面前,“你知不知道,你射的是我们家老爷。我们家老爷不是什么贼人。我家老爷是潞州人氏,姓单,单名一个‘道’字。今往岭南贩缎,却无辜被你射死,你要偿命。” “我没有射死你们家老爷,我射死的是贼人。” 看着李世民脸上坚韧的神情,那客商悲愤之极,又道:“这枝箭就射在我们老爷喉间,一箭毙命,有‘李世民’三字作证,你还说没射死我们老爷?” 知道其中肯定有蹊跷,再加上前后一分析,李渊早已洞悉事态经过,急忙上前作揖,“误会、误会。方才犬子与一班强盗厮杀,又救内子心切,恰遇你主人飞马而来,犬子误以为是贼人一伙的,这才误伤你家老爷。虽不是存心……但错在我儿,我与你白银百两,替你老爷买棺收殓回籍,我再多做功德,超度他可好?” 那客商闻言,恨恨的将箭揣入怀中,“谁要你的银子?我们老爷还有一个兄弟,单名一个‘通’字,号‘雄信’,是‘二贤庄’的庄主,绿林上响当当的人物。我们得罪不起你们这些当官的,自然要二庄主来向你们讨命。”语毕,那客商摆了摆手,“走,回潞州。” 李渊急忙拦住要走的一众人,直是解释,“终是误杀,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死者不能复生,冤家亦解不亦结啊。” 那客商一把推开李渊,招呼着一众人抬着单道的尸身急速的退走。只见那客商出道观后利落的翻身上马,对着李渊父子说道:“怨有头、债有主。李世民,你就等着绿林追杀令吧。” ------题外话------ 要不来个新年倒计时如何? ! 027章 她是谁1 对于窦氏遇劫之事,冼夫人尽了全力仍旧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前些时的岭南叛乱……为了稳定岭南民心,她将此事暂时压下,只在暗中查访。舒蝤鴵裻 由于年纪大了,再加上为了窦氏遇袭一事不能大白于天下耿耿于怀,冼夫人终是没有捱过这个年关,结束了她传奇的一生。她的幼孙冯盎继位,成了岭南百越地区的大首领。 隋文帝听闻冼夫人过世一事,很是震惊,专程派越王杨素前来吊唁,同时陪同杨素前来的还有长捷法师。 长捷法师四海闻名,隋文帝委托长捷法师为冼夫人超度,更令岭南人民深感隋文帝的皇恩浩荡。 杨素是大隋开国的九大功臣之一,位高权重。传闻他十分享受生活,府中金银堆积如山不说,更有侍者如云……有传他每次接见宾客总是潇洒恣意的坐在躺椅上,由一群侍女抬着出厅,两旁还排列着许多分别负责薰香、打扇、捶腿及驱赶蚊蝇等工作的美艳侍女。这种豪奢尊贵的排场,许多人都叹为观止,即便是隋文帝也自叹不如。 这次前来岭南吊唁的杨素很是收敛性子,没有一如传闻中那般妄自尊大,而是一身素衣的出现在了岭南。同他前来的还有他的夫人郑祁耶和女儿杨曼青。 杨曼青,那个在我出生之日奇迹般起死复生的女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6岁左右的年纪,一袭淡粉的绿衫,如瀑的长发仅用一个花环拢住,漂亮的眼睛透露出野性光芒。而她那野性沉沉的目光,过多的注意到了李家二郎的身上。 至于杨素的夫人郑祁耶,听说她是一位标准的悍妇,因有一次和杨素吵架,杨素一句‘我若作天子,卿定不堪为皇后’的话将她气得火冒三丈,于是在隋文帝面前告发杨素有反心。平时隋文帝对杨素是宽宏大度的,但在‘帝位’一事上就不那么宽宏大量了,杨素因此获罪在家反省。但随着前两年隋文帝兴建仁寿宫,那些监管工程的人都不能出色的胜任工作,工程是一拖再拖,想到作风狠毒的杨素,隋文帝又将杨素重新启用。 如果说父亲是突厥宿敌,那杨素也是抵御突厥大军的英雄。只是父亲喜欢兵不血刃,而杨素采取的却是‘杀光’政策。杨素治军极是严整,听闻每次作战前,他都要寻找士兵的过失,然后将那些有过失的士兵杀掉,如果在两军对垒之际有临阵脱逃或者战败者,一律杀无赦、绝不宽容,所以杨素的部下对他极其敬畏,作战时皆抱必死之心,也保证了他战无不胜, 杨素……亦将这份治军打仗的严厉凶狠带到了修筑仁寿宫的工程之中。 “唐公,你是没有看到啊,不是老夫夸张。恁是谁去见了那仁寿宫,不得不叹服老夫的速度。前面那几任监军都太仁善了,仁善能干出什么成绩?要不怎么会被陛下贬职?哈哈……你知道老夫是用什么将那山谷填平的吗?” 听着杨素夸夸其谈,李渊保持着一惯的笑颜,“除了石头不就是泥土、树木?” “非也,非也。”估计杨素是喝多了酒,说话也没什么避讳,迳自又道:“告诉你,是尸骨,是成千上万的尸骨。” 尸骨?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只听杨素又道:“那些因了昼夜赶工而导致体力不支的无用之人,不但看着碍眼,还得花老夫的医药费,于是老夫直接命令手下将那些无用之人推到山谷底下,然后再盖上土石打成地基得了。” 如此草菅人命,说得还这般冠冕堂皇?不怕人家告状?一众陪酒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还是李渊沉得住气,虚笑两声说道:“越王爷喝多了,哪有这等事。全当笑谈,全当笑谈。” ‘诶’了一声,杨素大手一摆,“什么笑谈?两年下来,你知道累死的民夫有多少人吗?一万……一万多人。都在那山谷底下躺着呢。”语毕,他得意的笑了两声,继续喝着手中的酒,接着又道:“你们都是和我一同出征多年的同袍,说给你们听是不把你们当外人。你们也不必为老夫担心,告诉你们,凡那些要到陛下面前告状的人都被老夫填在那山谷底下去了。” 陪酒的众人被杨素的狠厉震到,个个不再作声。他们均知杨素素以狠毒出名,而且隋文帝对杨素的奖赏向来比其余有军功的将领多出许多,正所谓‘人为财死’,这也造就了许多人愿意效命到杨素门下为杨素卖命。 那站在杨素身后的青年只怕就是为了钱财效命到杨素门下的……只是如今他听了杨素的话后为何眉头紧皱?再仔细看去,只觉得这青年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浑身上下莫不流淌着一种风流韵致。 “药师啊,你说本王做得是对、是错?” 药师━━李靖! 我震惊的寻找着是哪位同志来回答杨素的问话。不想我方方打量的那个站在杨素身后的青年略躬身,回道:“越王是朝中重臣,所作所为代表着一国之律法,百姓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药师以为,越王应该以自身重责扶济危困,而不是这般残暴的对待手无寸铁的百姓民夫。是以越王所说所为,药师实不敢苟同。” 真真是敢在老虎头上抚须,好胆量…… ------题外话------ o(n_n)o……有没有将书(放入书架)收藏啊,要不然非推荐期的话就找不到了咯…… ! 028章 她是谁2 李靖话音方落,杨素脸色突变,手中酒杯重重的砸到桌上,溅得酒花四溢。舒蝤鴵裻 正在此时,一声轻‘呀’,紧接着是一位身着红衣的艳丽女子急忙替李靖擦着外袍,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失手打湿了阁下的衣物,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的话。 原来那一直站在杨素身边侍候的红衣女子不妨杨素那般大的举动,一个害怕之下居然将手中的酒洒了李靖满身。 李靖急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姑娘不必心焦。” 杨素冷哼一声,狠厉的看着红衣女子,“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还站在这里丢老夫的脸?还不下去替药师重新换一套衣物?” 红衣女子闻言,急忙躬身作福,“是,奴婢遵命。”语毕,又急急的给李靖作福,用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睛看着李靖说道:“阁下请随奴婢来。” 李靖此时若不去,那红衣女子肯定要受杨素的责怪,见红衣女子期待的神情,李靖略一沉吟,跟随在了红衣女子身后。 李靖……以后将是何等风光无限的人物。而发生在他身上的风月无边故事,最为传奇的当属红拂女夜下私奔了。 红拂女……莫不是方才那位红衣女子? 如此一想,我不禁有些好奇。是以趁着母亲不注意,我悄悄的离开了女眷席,偷偷的跟随在了李靖、红衣女子的身后。眼见着他们二人进了一间屋子,我悄悄的蹲在了角落处,将耳朵贴在了木门上。 偷听,往往能够了解许多你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李大哥,与你说了多少次。一次、二次冒犯主人尚可,那个时候他觉得你新鲜、有胆识,欣赏你的初生牛犊之勇,是以会高看你,时常和你畅谈天下大事。可是你逆着他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他心生烦厌。再说他喜怒无常,小心他将你也推到那山谷之下。那山底的白骨,你看见的还少吗?” 浑身一个哆嗦,我摸了摸脑袋,看来杨素方才所说的用万人尸骨填平山谷的事不是吹嘘了。 只闻李靖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当今天下大乱、英雄竟起。他身为越王,身为朝庭之重臣而不扶济艰危,却专以踞傲示天下士,实在令人不能苟同!” “不能苟同还投奔他来了?” 只闻李靖极是失落的语气说道:“能怎么办呢?我本欲到长安投奔长孙将军。奈何长孙将军已然请辞归了山野。再说先时我并不知道越王的为人,如今……唉……” 原来李靖前往长安本打算投奔我爹,只是不巧的是我爹辞职了,他们二人竟是错过了。我正想着呢,里面又传来红衣女子的声音,“我看唐公李渊为人豪爽,以后定是人中之龙,李大哥,莫若趁此机会辞了越王,直接投奔唐公即是。” 里面沉默了许久时间,只听李靖说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在前往长安的途中,在风陵渡口遇到我的好友刘文静,我们情若兄弟,他说他将投奔唐公,而我当时……” 刘文静?天啦……大唐定天下的谋士之一! 我震惊的功夫,只听里面又传来那红衣女子的声音,“李大哥是担心唐公对你们兄弟的奖赏不一影响了兄弟之情?” “那倒不是。我们是兄弟也是挚友,我们相约不管是谁有了发展,必定要提携另外一方,如果我现今转投唐公门下,无疑于我们兄弟在同一棵树上吊死……所以,只要他在唐公处,李某还是想另投他处,到时候看谁发展得好一些,再来做定论。” 如今时局不是非常的平稳,李靖这种‘广撒网’的做法也无可非议。只是不想李靖和刘文静的兄弟感情会如此的深,深得彼此为对方做着考虑。 “李大哥所言甚是,如今时局动荡,多找些依靠也是好的。” “诶,红拂,方才因了我,害得你又被越王责骂,李某心中真真过意不去。” 红拂?那个红衣女子果然是红拂!这些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我居然能够一一有幸目睹……看来,红拂方才的酒是故意洒的,并不是因了杨素拍案而出其不意的惊惧,而是为李靖救场。如此看来,以后私奔也就可以理解了。 “红拂觉得,既然李大哥不耻越王,倒不如去找长孙将军谈谈,虽然长孙将军如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他在许多方面肯定能给李大哥一些提示……” 红拂的话还未说完,一个细嫩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题外话------ 三九严寒,考验的日子华丽丽到来…… ! 029章 她是谁3 我吃惊回头,居然是杨曼青! 她是一直跟踪着我还是无意碰到的?心思转念间,我缓缓的站起身,“去了趟洗漱间,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偏偏鞋带又松了,正系鞋带呢。舒蝤鴵裻” “山野之人果然不懂礼貌,我是郡主,见了我都不请安的么?” 看着杨曼青趾高气扬的神情,我垂首,“请郡主安。” ‘嗯’了一声,杨曼青的眼光看向李靖和红拂所处的房间…… 听到我和杨曼青的声音,李靖将门打开,一袭青衣之下,清贵之气流露无余,给夜色下的他增了许多的色彩。 “郡主,属下的衣物已是换好,可要属下送郡主归席?”李靖虽说着话,但一双有神的眼睛却是看着我的方向。 “不了……”杨曼青摇头,接着指着我,“我要和她谈谈。” 我? 她眼中的挑衅让我有丝呆愣,我确信今天是第一次见她,更确信我没有什么事犯在她的手上。 李靖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鞠了个躬,然后对着我的方向点了个头。红拂给杨曼青和我一一作福后,和李靖一前一后往前方的宴会厅而去。 “如果我说他们两个以后会是一对,你信吗?” 闻言,犹若五雷轰顶,我石化在了杨曼青的面前。只见杨曼青露出不屑的神情,鄙夷的看着我解释,“一个文韬武略,一个国色天香,好一对郎才女貌,能不是天作之合?” 不是,全然不是一个6岁的孩子该有的言论,我心中警铃大作…… 正在我忐忑揣摩的时候,只听杨曼青又道:“当然,我说的话你肯定不懂。你只要知道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够了。” 仅仅只是未卜先知吗?看着她骄傲的昂着她那高贵的头,我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杨曼青‘哧’笑一声,眼光似含着千柄利刃般的看着我,冷声问道:“你有姐妹吗?” “我……我只有三个哥哥,大哥、二哥是艳姨娘所出,三哥是一母同……” 不待我的话说完,杨曼青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这么说,你没有姐妹了?” 我再度点头。 杨曼青那野性的眼眸中居然泛起了意味深长的光芒,她打量了我半晌,最后来了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皇后’的话后,指了指远处的亭子,“去那里玩不?” 看着四面环水的亭子,我心中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我:不要去、不能去! 可杨曼青已是迈步前往亭子,口中还直是念叨,“我征求你的意见做什么?我是郡主,只要命令你就成。还不快随本郡主来?” 郡主……我撇了撇嘴,只好跟在了她的身后。 四处灯火虽然通明,但亭子中光线较暗,只有那天空挂着的月亮洒进了半点光明可以隐约看清对方的脸。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不过,那个时候的亭子是我越王府的亭子……”杨曼青的神态有些迷茫,兀自在那里继续说道:“三年前,我被越王府的一位姨娘推进了水池之中……” 不可能! 我震惊的低着头,不敢看杨曼青此时的神情。我知道杨曼青是起死复生的,但对一个孩子而言,她不可能记得三年前的事。再说三年前她本是一个呆愣的傻儿,只是起死回生后方才变得聪慧异常…… “我活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父王对我的宠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那位姨娘卖进了妓院……” 莫须有? 听着杨曼青的话,我糊涂了。如今我还是在大隋么?‘莫须有’不是要出现在宋朝的岳飞时期?杨曼青为何说出超时空的话来? “然后,我又买通家中的仆人,将那位姨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最后将她的肉都喂了狗……” 后面杨曼青还说了些什么,我只觉得两耳震得嗡嗡响听得不甚明白……心中只有一个概念:她不是杨曼青! 要么,她确实是一个未卜先知的异类借尸还魂附在了杨曼青的身上? 要么,她如同我一般,来自21世纪? 她如今这般将心中的话说给我听,无非欺我是小孩不懂。 如果她真是穿越而来的……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遇到一个具有共同语言的人将是多么的幸运…… 想到这里,我有丝侥幸的抬头看杨曼青,只是她那过于炽烈灼热的笑,还有那不达眼底的阴晦令我突地心中一寒,嘴翕了翕没有作声。 “……而你……为什么那么好的命?”杨曼青说着话,突地伸手抓住我的肩膀,那眼神犹若黑夜的恶魔吃人般的看着我,语线因凄厉而颤抖,“你为什么姓长孙?为什么会是大唐的盛世牡丹?我不服,不服……老天终于给了我一次机会,我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我要夺了你的位子做他的盛世牡丹,我要风风光光的过完我的这一生。” ------题外话------ 话说,我在长孙皇后吧请教了几个问题,那里真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啊,我自觉有些伪历史的感觉了,喜欢长孙皇后的朋友们不防到那里做做客哈…… ! 030章 她是谁4 什么是大唐的盛世牡丹?什么是他的盛世牡丹?这次我真的糊涂了。舒蝤鴵裻任杨曼青摇着我的肩膀,眼中尽是她可怖的红唇闭闭合合。 估计看我的眉越蹩越深……她突地又妖冶的笑了起来,柔声之极的说道:“观音婢,不要怨我。要怨就怨命,谁让我出现在了你的这个时代。如今我告诉你这一切,就是不想你做一个糊涂鬼。下了地狱,你只管告诉阎罗,是我,是我杨曼青置你予死地的。” 死地! 这里四面环水! 我脑中灵光一闪,只觉得身子一颤,紧接着整个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推入水中,很快的,水漫过我的身子、我的头…… 瞬时间眼前一片黑暗…… 21世纪我就溺过水,是怀真救的我……从此我落下惧黑的毛病,总觉得那无尽的黑暗下有着什么噬人的怪兽在等着我! 我最怕水了,出于自救,我不停的拍打着水花,大呼着‘救命、救命’。 任我如何拍打着水面,似乎没有用,那无边的黑暗再度包裹了我,将我往那无尽的黑暗世界拽去。 挣扎太痛苦了! 如果我不挣扎,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重新再生回到21世纪?如果真是这样,我真的很高兴、很开心,可以见到怀真、老院长,还有我那许多的难兄难妹…… 可……不,我不是21世纪的人啊,我是大隋的人。在大隋,我有父母、有三个哥哥,大隋给了我家的感觉和家的味道……不,我不能走。不能离开爱我的母亲,不能离开宠我的父亲……我好不容易有一个家啊! 肺要炸了……肺要炸了……求生意识促使我双手奋力挥舞着,再度冒出水面。 我的耳中似乎听到了‘观音婢’的惊呼声,接着就是‘卟嗵’一声,又有人落在水中。 再一次被呛了几口水后……我感觉被人托起,耳畔传来熟悉的“观音婢、观音婢”声音。 是李家二郎。 我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亭子中杨曼青那不可置信的脸,只听她惊呼道:“快来人啊,救命啊,观音婢落水了。世民,快,快把手递给我。” 李世民一声冷哼,并未将手交给杨曼青,而是托着我往对岸游去。 我觉得过了好久,他终于将我拖到了岸上,估计看我是受了惊吓一如痴呆,他直是拍打着我的脸,“观音婢,观音婢,你没事吧。” 早有许多仆人听到杨曼青的呼救声已是围了上来。母亲在宴会厅多时不见我,听李靖说及我在这里后亦是找来了,不想看到的是被李世民从池中救上来的湿漉漉的我,母亲吓得花容失色,“观音婢,观音婢,你怎么了?怎么掉水中去了?” 这个时候,杨曼青已是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推开一众围着我的人,亦是紧张的蹲在我的面前,“观音婢,你没事吧。跟你说了不要皮,不要上围栏,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掉到水池中去了吧。” 明明是她推我入池,她居然说我是顽皮自己掉下去的? 我能反驳她么? 如果我说是她故意谋杀,以杨素疼爱她的行径来看,为了维护她,他要判我个诬陷是轻而易举……再说人家现在是权倾朝野的王爷,为了维护爱女的尊严而捏死我这一介乡野村姑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更何况,依他‘杀光’的原则,因了这件事他还很有可能会牵怒到我全家。 如果我现在点头说她说的是事实,那显然……我在撒谎,以杨曼青两世的智慧,她势必还会找个什么时机再杀我灭口。 我唯一能够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我唯一能够回答的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只能这么回答。但在这样回答之前,我必须做一件事。 “观音婢,我的儿,你倒是说话啊。” 看着母亲焦急的神情,我没有做声,只是迷茫的闭上眼,倒在了母亲的怀中。 我生病了,生了很大的一场病,这场病来得快去得极慢,只是对于那一晚的记忆,我死活都记不起。即便是长捷法师亲自来替我拿脉下药,我亦是没有记起。 虽然我不记得是如何掉进水池中的,但好在我对其它所有事都记得,长捷法师说我是间歇性的失忆症,并不会影响我的以后。 听了长捷法师的话,父母方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也因了此,一向喜欢将我带在身边的父亲再也不带我去各种场合了,只是要我安心在家养病。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那些场合太容易和杨曼青相逢,如今,我不但要避着她,而且还要防着她。 可偏偏的,杨曼青似乎极‘喜欢’我,与我可谓一见投缘,我不去她那里,她倒总是往我山中的家里跑。而且,极喜欢拉着李建成、李世民、李雪主等人一起来看我,希望我能够快些好起来。 我看得出来,李氏兄弟姐妹是真担心,而杨曼青则是多有试探。在见我毫无破绽的‘失忆’之下,她总算是放下了一颗猜疑的心。 好在,日子过得快,转眼间,冼夫人的七七四十九天道场已然结束,而杨曼青必须随着她的父亲和长捷法师他们回长安。 ! 031章 她是谁5 临别前夕,父亲携我们一家人到李府为长捷法师送行,恰逢窦氏泪水盈盈。舒蝤鴵裻 原来一如李渊所言,由于李元吉在窦氏肚子中呆的时间过长,他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药水不断,今元吉又生病,窦氏看着皱着眉、细细的哭着喝药的小儿子,能不心痛难忍? “求法师,开个药方,替元吉将这病根去了罢。” 看着窦氏殷殷的神情,长捷法师看向李渊叹声说道:“唐公,将三公子交给老纳吧。” 闻言,李渊甚是惊讶,只当长捷法师听错了话,是以解释,“三子元霸生来就生龙活虎,多病的是四子元吉……” “唐公,老纳要的就是三公子元霸。” 要?是要元霸入佛门? 李渊和窦氏同时吃了一惊,李渊尤为不舍,抱着元霸侧过一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个,法师……这……” 知道李渊不舍的原因,长捷法师笑道:“唐公误会了。老纳不是要将三公子渡至佛门。实在是三公子身上的杀气太重,老纳要用佛法来约束约束他。再则,也正因了三公子这与身俱来的杀气才导致四公子多病。” “有这种事?”李渊不可置信的看着长捷法师。 “恕老纳直言。三公子的杀气还有可能影响到你们李府一门的命脉。是以不到十岁,他不得和你们李府的人团圆。唐公,你是要看着三公子克死四公子呢,还是要看着三公子的杀气克得你李府满门不安?老纳带走三公子,十年后定当还你,还保证了你李府的平安。” 原来如此……李渊急忙作揖说道:“那就有劳法师了。” 由始至终,长捷法师脸上一直带着淡然的笑意,见李渊同意了,他这才看向窦氏说道:“夫人,四公子和三公子虽是双生,但因他的出生晚了许多,也正因了这个时辰……他的八字和夫人的八字相克,夫人若想你们母子二人都平平安安的,最好是少和四公子腻在一处。” “什么?”窦氏看着怀中已近半岁的李元吉,直是喃喃说道:“怎么可能?” “夫人,你和三公子分开仅需十年。但和四公子比起来,却不得不分开一辈子……老纳言尽于此,如何斟酌全凭夫人。”语毕,长捷法师突地看向我,“观音婢,可有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出其不意,一怔之下我急忙摇头,“观音婢不想想了,就当没有发生罢。反正我记得一切,记得所有的人。”我的话一语双关。 长捷法师和蔼可亲的摸了摸我的头,“好……好孩子,可堪大任。” 虽然不明白长捷法师话中的意思,我仍旧对他抱以最真挚无邪的笑。 眼见长捷法师和父亲、李渊有话要说,母亲拉着我陪着窦氏进屋子准备着李元霸上路该准备的一切衣物,窦氏的眼哭得极红,不时的抹着泪。 唉,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一个杀气太重要入佛门聆音十年,一个与她相克不能太过亲近……这个时候的窦氏直是抱着李元霸不停的吻着,“元霸、元霸,好好的长大,在佛门将那些杀气都洗掉啊,再回来陪为娘,陪你四弟。” 只当窦氏一如以往般的在和他亲腻,李元霸只是在那里傻笑着时不时的发出‘哦哦’的声音。 至于李元吉,本就心疼李元吉吃药太多而亲自哺乳的窦氏不得不停下亲自哺乳的计划,命李建成去请个奶娘来。 翌日,长捷法师抱着李元霸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杨曼青一一和李氏兄弟姐妹告别后,目光最后不舍的停留在李世民的身上,“我在长安等你。” 如果杨曼青不那么歹毒,如果她不是那么狠厉的推我入水,可惜……可惜…… “观音婢,有缘我们长安见,我带你游遍长安。” 由于想心事去了,没有听到李世民的回答,直到听到杨曼青的话我才悚然回神,看着她笑得灿烂的脸蛋,我也还以一笑,“好啊。”永不见的好,至少父亲决定在岭南归隐,岭南和长安,十万八千里。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罢。 可事实和我所祈愿出入太大,方方入秋,我们就收到长安来的消息:隋文帝病危。 隋文帝病危之际,想到了一众老臣,帮他建功立业的父亲也在其列。父亲和李渊都收到了隋文帝的诏书,命他们二人即刻返京。 因了诏书上所书是‘即刻’,父亲和李渊不敢耽搁,仁寿四年(604年)的秋天,我们两府的人马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在走出岭南那弯弯曲曲的山路后,因担心陆路的时间耗时太长,父亲和李渊决定走水路。 其实隋文帝时期,钱塘江、长江、淮河、黄河、海河五大水系已基本贯通,也就是后来的京杭大运河的基本模式已然形成,父亲和李渊包了一艘客船,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时间我们就可抵达长安。 ------题外话------ 谢谢orangemama的花花! ! 032章 无妄灾1 夜色降临,一轮孤月挂在冷清的天空。舒蝤鴵裻给这深秋的夜晚注入另样的孤寂之美。因了一路的颠簸,一众人皆已疲惫,早早的就休息了。 自从发生杨曼青推我入水的事后,所有的晚上我几乎都有些难以入睡。我不明白她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一如今夜,我再度难以入眠。 趁着母亲睡熟之际,我悄悄的从窗口翻出来,寻到船尾呆坐。 “你有姐妹吗……这么说,你没有姐妹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皇后……而你。为什么那么好的命……你为什么姓长孙?为什么会是大唐的盛世牡丹?我不服,不服……老天终于给了我一次机会,我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我要夺了你的位子做他的盛世牡丹,我要风风光光的过完我的这一生。” 一想到杨曼青那狰狞的神情、阴佞的笑容……我的头有些疼,摸了摸脑袋,口中念念有词,“皇后?长孙?盛世牡丹?他的?大唐的?皇后?长孙?皇后……”猛然,我脑中似有电流闪过,眼睛一亮,震惊的站了起来,“皇后?长孙皇后?大唐的长孙皇后?” 天啊。我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如果我没有记错,李世民的皇后不就姓‘长孙’吗?只是叫什么来着,似乎连史书都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我这个凭着电视学历史的历史文盲又如何知道得那般的清楚? 只是……长孙……那……会是我吗? 如果不是,杨曼青为什么要杀我,‘未卜先知’的她为什么要杀我? 那就是了! 我不禁苦笑一声:老天,你为什么要给我开这么一个玩笑? 虽然我知道隋唐时期的家庭构造和21世纪绝然不一,虽然我知道隋唐时期的感情观念和21世纪的决然不一,可我仍旧希冀着长大的我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找一个老实些的、平凡些的人嫁了,然后尽量的恪守着一夫一妻的生活,如果他实在是要找二房、三房,那我只能说缘分到了,我就找一个安静的院子将自己封闭,从此独自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因为我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历史,正如我没有办法改变我为什么会被历史的洪流冲到这里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保证自己适心的前提下去适应这个环境。 只有适者,才能生存。 可是老天……皇后……你赋予我的竟然会是这种身份?我再该如何? 21世纪作为孤儿的我渴望着来自家庭的温暖和爱,可老天你也不能这般捉弄我,在我重生之时,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家庭━━三宫六院、姐妹三千? “不,不一定,不一定。母亲还年青,她还可以生……艳姨娘也可以生……父亲还可以纳小妾,也许我还会有妹妹,对,也许我还会有个妹妹。” 自言自语中我再度苦笑一声。我怎么能够将痛苦凌驾到母亲的痛苦之上?父亲这段时间宠着艳姨娘,母亲脸上虽笑嘻嘻的,可心中…… 我,我怎么能够这么自私的祈盼着父亲再纳一房小妾? 想到这里,我狠命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观音婢,头又疼了?” 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着那个从月光下向我走来的小小身影……想通个中缘由的我,惊恐的看着他。 “观音婢,是我,你怎么了?怎么像见鬼似的?”说着话,李世民走到我面前就要摸上我的眼睛。 我急忙后退两步,“你……不要过来。” ‘嗯?’了一声,李世民眼中又泛起长久不见的倨傲之神,似恶作剧、又似赌气,他偏偏又上前两步,再度将手伸到我面前,抚上我的额头,“你掉到水里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是不是头疼?要不怎么老是打自己的脑袋?对了,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还有……” 李世民的话还未说完,一片乌云遮蔽了我和他的身影,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将麻袋罩在李世民头上的人━━船家! “大哥,这个女孩看到了,不能留。” “别,还是小孩子,不要伤性命,一起抓了,听单二哥怎么发落。” 紧接着,还来不及惊叫的我亦是被捂住了唇,很快的被塞入了麻袋之中。 “将他们的鞋子脱掉放在船尾,造成他们贪玩失足落水的假像……” 后面再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再度清醒的时候,在我对面坐着的居然是眼睛睁得大大的李世民。 我们不是应该在船上的么?怎么似乎在一辆正在行走的马车上?我翻身而起,“这是哪里?” 他只是以一种非常兴奋的神情摇了摇头,“观音婢,你不觉得,前路未知却充满了刺激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眼中熠熠的光芒,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船上被掳的一幕幕回到我的脑海中。 老天也不能这么恶整我啊。好不容易有一个家,莫非又要我变成一个流浪儿? “我要回家。” 李世民移身坐到我旁边,拍着我的肩膀,“放心,我会带你回家的。只是在回家前,我们得和这帮人玩一玩。” ------题外话------ 谢谢maomao2929的钻钻! ! 033章 无妄灾2 这帮人?玩一玩?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李世民挑起马车前帘指了指赶马车的人,然后他又拉起后车窗帘示意我看。舒蝤鴵裻 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跟着几个横刀立马的汉子。 我的心一时凉了半截。这哪是玩一玩?这简直就是玩命…… 一点也不好玩! 可现在能够怎么地?我们终究是两个孩子,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劫匪面前,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保持体力、见机行事! “喂,打劫的,饿了。” “喂,打劫的,渴了。” “喂,你们总不至于要我们将屎尿拉在马车上吧。” “还有,那个风筝很漂亮,替我们买一个。对了,那个糖胡芦很不错,观音婢喜欢,买两串来……” 一路上,李世民变着法子‘折磨’那些打劫我们的人。那些人的脾气好得出奇,无论李世民有什么要求,他们都尽量满足。可以说他们一点不像打劫的,简直就像是陪着哪家的少爷、小姐出游的家仆。 终于有一天,我们的马车停在了一栋依山而建的院落门前,旦见院落古木阴森,大厦连云。竹林掩映、红墙绿瓦,倒也别有古朴、清幽之感。只是当我看到门匾上书写的‘二贤庄’三字时,终于明白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了━━单雄信的老巢。 想到一年前李世民误杀了单雄信的大哥一事,就想到那什么‘绿林追杀令’,看来李世民这回是九死一生了,只是我……无辜了些…… 当那群人将我和李世民押到单雄信面前的时候,我不禁细细的打量起他来。原来也不过一位15岁左右的少年,生得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两弯眉浑如刷漆,更有甚者是他那满头似血的红发令人不自觉的胆寒,将他‘万夫难敌之威’渲染得淋漓尽致。按江湖黑话,这单雄信可是江湖的总瓢把子、武林的盟主。只是如今……他那一双寒星迸射的眼正恶狠狠的瞪着李世民。 那劫我们的人凑近单雄信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单雄信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作声。又再度看向李世民,“李世民,不想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本事。” “若真有本事,怎会被英雄抓来?英雄谬赞了。” 单雄信冷哼一声,拍案而起,“不要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李世民也不笨。在他见到‘二贤庄’三字的时候,就已经将事情和当日误杀单道的事联系起来。他知道堂上这威风凛凛的少年就是单道的弟弟单雄信。只是此时的他故意装无知,“我怎会小看英雄。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英雄为什么要掳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偿命,你总该懂吧。” 没有任何异议,李世民点头。“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杀人偿命再正常不过。” “好。”语毕,单雄信摆了摆手,一位家丁模样的人拿上一枝箭递到李世民面前,但见那箭头血迹锈痕仍旧。 “这枝箭,你认得吧?”单雄信的语调悲愤填膺。 闻言,李世民接过箭细看,“是我的。” “小小年纪,一箭封喉、取人性命,真真了得。只是你方才也说了,杀人偿命……”说到这里,单雄信一把抓过箭狠狠的砸在桌子上,他将身披的大麾摆到身后,气势汹汹的坐到太师椅中,“来人,将李世民推下去斩了。” “慢。”李世民的神情自有稳如泰山的威仪,只是那眸中却透露着狡黠和丝丝顽皮,他不慌不忙兀自又说道:“就算杀人偿命,也是官府定案,哪由你说了算?再说,你和被误杀之人是何关系?由着你出头?” 李世民故意将‘误杀’二字说得极重。 单雄信的脸颊有些抽搐,“被你‘误杀’的人是我大哥━━单道。” ‘哦’了一声,李世民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单庄主。幸会幸会。可是,既然单庄主也知道我是‘误杀’,可知《开皇律》有‘误杀者可恕其一命,折银赔偿’之规定一事。” 知道着了李世民的道。单雄信霍地起身,一步跨到李世民的面前,“绿林自有绿林的规矩,什么《开皇律》,一概不论。” 这愤怒的声音恍若巨雷,惊得我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李世民握住我的手,又淡淡的看着单雄信,不屑撇嘴,“绿林的规矩?” “不错,绿林。” 李世民乌黑发亮的眼睛不避不让的看着单雄信,笑得诡异的说道:“听闻你们绿林最讲江湖道义,处理事情最是讲究公平合理?” “这是自然。” “更听闻绿林的人都以君子自居?” 不明白李世民所问何意,但对他所说的‘自居’二字尤其反感,单雄信怒道:“什么叫自居?这是大家公认的。” 闻言,李世民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如岩石般冷俊,他以不羁的神情看着单雄信说道:“公认?我看不尽然……是自诩的吧。” ‘自诩’二字更激怒了单雄信,不再罗嗦,他眼中露出骇人的光芒,“无知小儿,你懂什么,你只要知道你的命走到尽头即是。” 李世民眉峰一挑,冷笑道:“何谓君子?有道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可你们呢?你们这些自诩的正人君子。以大欺小、以众欺寡,这也算君子所为?” ------题外话------ 谢谢rainfell的钻钻和花花! ! 034章 无妄灾3 一连串的逼问,单雄信一时没有话语。舒蝤鴵裻 也是啊,这么多的大人抓两个孩子,是有些以大欺小、以众欺寡之嫌。一时间,单雄信的脸通红,映着那满头的红发,似大海尽头方方跳出海岸线的太阳…… 只听李世民继续说道:“就算我身在庙堂,但也听得单庄主是武林的盟主,更听闻单庄主的一枝绿林箭号令江湖天下莫从。天下莫从啊……天下的英豪从的不都是单庄主的仁义?可是如今,仁义……哼,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听着李世民不屑的遗憾之语,单雄信的眼睛都有些腾挪躲闪,不再看向李世民的方向。只是用非常轻的声音说道:“那你说……什么是公平?我大哥就这般枉死不成?你就那般逃脱罪责不成?” 一时间,李世民居然也答不上话来。他‘误杀’了人是事实,该如何偿还呢?金钱吗,明摆着,这般大的院落,单雄信不缺那几个钱。 “依贫道看,不如来个十年之约吧。” 说话间,只见在岭南那个破落道观的魏征手摇拂尘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颇是欣赏的看着李世民,又回头看着单雄信说道:“二庄主,这小子句句在理,道理本站在你这一边,可庄主现在真杀了他,不但不会被天下英雄认同,更会惹得天下英雄耻笑。十年,只要二庄主等十年,等这小子长大了、有能力了,二庄主再来对付他,那个时候,自就不会有什么‘以大欺小’之说了。” “十年?”单雄信有些犹豫不决,喏喏说道:“如果十年后,这小子……” 单雄信的话未说完,后堂又走进一人,只见那人身材魁梧、星目剑眉、笑若春风,无形中给人一股定力。他接着单雄信的话说,“我来担保,担保十年后他必不会逃避。” “秦大哥,你?” 那被称为‘秦大哥’的人柔和的看着李世民,眼中不乏赞叹之神,“这孩子天质自然又具龙章凤姿,我看长大必非池中物,定也是一诺九鼎的汉子。到时候,二庄主若能将他打败,不但为你大哥报了仇,更博得一个‘十年报仇’的美名,又有何不可呢?” 久不说话的魏征再度说道:“是啊,二庄主,法理不外乎人情。秦老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也总得卖他一个面子。” 单雄信低头想了半晌,终是抬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你们二人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弟怎能不从?只是这个孩子我看着狡猾得狠,如果我现在放了他,他必会联合他父亲派兵毁了我这山庄。” “不会。”那‘秦’姓汉子一双星目如弯月般的看着李世民,又伸手拍了拍李世民的头,问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 “我名唤秦琼。” 我睁大眼睛盯着眼前这温润如玉的男人,天啦,秦琼?门神! “恩公。”李世民说着话,直挺挺的跪拜在秦琼的面前。“请受二郎一拜。” “诶……快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秦琼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是要拉李世民起身。 李世民直是摆脱秦琼的拉扯,仍旧跪着说道:“恩公救我母亲、三弟、四弟之命。家父有交待,李家儿郎,无论是谁见到恩公,必要跪拜谢恩。” 秦琼笑着拉起李世民,柔和的替李世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若真认我为恩公,莫若答应我一桩事。” “莫说一桩,就是一百桩,二郎也不敢说个‘不’字。” “小小年纪,难得难得。”秦琼直是柔和的摸着李世民的头,叹息说道:“今日单庄主所为终是替兄报仇心切,你需理解他的兄弟情深。前些时我得了一场大病,若非碰到魏征,若非单庄主救我一命,你们李家这个恩公可就没有了。我今日保你出庄,你可明白回去后该如何说?” 李世民何等机灵,急忙躬身作揖,“二郎明白。单庄主是恩公的恩公,所以,二郎定不会让父亲动兵来解决问题。免得恩公为了救我而落下对单庄主的‘忘恩负义’之名。恩公请放心,回到长安,我只说和观音婢贪玩落入水中,被人所救。” 魏征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李世民仔细的看着。最终一叹,“孺子可教,终非池中物啊。” 李世民又抱拳看向单雄信,清脆的说道:“单庄主,我答应这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我等着单庄主出招。只要庄主能拿得了我、杀得了我,我死而无憾。” “好。”单雄信将桌上的血箭拿给一旁站立的家丁,叮嘱说道:“放在密室,十年后,重启。三条人命,总得有个交待。” 三条人命?什么三条人命?不就单道一条么?怎么又多了两条? ! 035章 无妄灾4 秦琼既然保下我们,那义薄云天的他自然而然的担当起护送我和李世民回长安的任务。舒蝤鴵裻为了追上父亲和李渊他们,一路上马不停蹄,我们只花了半月时间进入海河流域。 这段时日,因了海河流域河水湍急,附近的船家都不愿冒险出航。 看着茫茫的夜色,今天肯定是租不到船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秦琼决定租一户屋子住下。 好不容易看到一户挂着‘租’字的屋子,秦琼欣喜上前打听,可不久后却是垂头丧气的回来。 “恩公,如何?” 秦琼无奈的耸了耸肩,叹声说道:“这荒郊野外的,你们太小,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看来那屋子没有租下来了。李世民不解的问道:“那屋子明明写着‘租’字又为何不租给我们?” “那户人家的孩子前些时在河边玩耍,恰逢涨潮被河水溺死了。所以啊,他们夫妻看着孩子就难受,说是不租给有孩子的人。” “有孩子的人?”李世民慢慢的咀嚼着这句话,继而他眼睛一亮,“恩公、观音婢,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说。” 我和秦琼看着李世民志在必得的身影,均不存什么希望。可一会儿后,李世民非常得意的拿着钥匙前来,并且在我和秦琼面前一晃,“走啊,今晚不用挨冻了。” 秦琼万般不解,他说了许多好话并承诺多许银子,那户人家就是不松口啊,如今却是……他极是诧异的问道:“二郎,你是如何租到的?” “他们不是不租给有孩子的人吗?很简单,我说我要租房,我没有孩子。” 一路的相陪相伴,我可以说相当的了解李世民了,他是那种只要动了心思就一定要达成目的的人,他善狡辩、善用谋,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比起来,他的心智要早熟得多。当然,我也曾经怀疑过他是不是也是‘穿’来的,可无数次的试探证明,他不是‘穿’来的,只能说他的所有是天生的,也许正是因了这份天生,他以后方能成为天之骄子吧。 我,竟有些刻意的躲着他了,一般喜欢腻在门神秦琼的身上。 只是数日后,海河流域的水不断没有减小的势头,天居然也飘起了雪花,如果再不动身,以后冰封河面,想走也走不了。 “如果走陆路,花的时间太长……这样,我再去找找看,找个有经验的船家上路。” 待秦琼出门后,李世民坐到了我的身边,捂着我的手说道:“观音婢,你是不是很冷啊?” 是很冷,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你这么热心的替我捂着手。思索间,我刻意的摆脱他的手,重新将手放在火炉上烘着。 李世民当然不明白我心中所想,也将手伸到火炉上取暖,又道:“观音婢,你说我娘和你爹他们会不会哭得死去活来?要知道,我娘最疼我了。当然,我也看得出来,长孙伯伯最疼你。” 闻言我也心酸。好不容易在重生的地方有了爹、有了娘,如今却像个流浪儿似的,比21世纪当孤儿还惨,而且老天好像还刻意的安排我和未来天子要历经磨难……然后组成一个大家庭……大家庭啊……比孤儿院还要大…… “诶,一提长孙伯伯你就难过……观音婢,别难过啊,不久就能见到你爹了。嗯,我知道了,难怪这段时间你特别的粘恩公,你肯定将恩公当你爹看待了。” 看着李世民自圆其说,我有些瞠目结舌,我很想告诉他,我这么做是想疏远他,并不是我有恋父情结。再说以秦琼现在的青涩之龄,当我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观音婢,你怎么总是没多少话?我记得我4岁的时候就知道如何讨好人了。嗯,我还记得我3岁的时候为了讨好你,还刻意的收下了安义姑姑的玉佩。”一提起玉佩,李世民的眼中盛满了怨色,“可惜,你一点也不领情,居然送给了什么可汗的孙子。不过放心,总有一天,我要去夺回来。” 李世民刻意将‘夺’字说得极重。我打了一个哆嗦。突厥和大唐的战争不会是因了这块玉佩吧,否则……阿弥陀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咦,你怕什么?”李世民摸了摸我的脸,又摸了摸我惊恐的眼睛,“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那个什么颉利?” 我当然担心颉利。你是未来的天子哪用得着人担心……可突厥的历史,我真的不熟啊。只知道突厥和大唐是有战争的。具体在什么时候,我真的是两眼一摸黑。 对了,玉佩……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那块玉佩,我一定要想个什么办法将那玉佩拿回来,可不能真因了那玉佩搞得突厥和大唐战争累累。 “诶,颉利对你真的很好?” 至今我还记得那少年灿若云霞的笑颜……我急忙点头,又奶声奶气的说了声“好。” “比我都好?” 呃,这个……我狐疑的看着李世民期待的神情,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孩子是典型的自以为是类型,这个时候不能太顺着他,否则以后会更助涨他的戾气,是以我点了点头。 果然,他眼中升起不满的火焰,接着他很快的平熄不满,若有所思的将手摩挲着下颌说道:“好吧,为了让你改观……以后我争取对你更好一些。” 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我心中,似有一团燃至疯狂的烈火:早知道我就回答‘你比他好’啊,还要对我‘更好’?是命定的逃不脱吗? 不知我的脸是被碳火烤热的还是被身体中的疯狂燃烈的,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冷风使我的脸降温不少。 “好了,正好有几户人家也要去长安。有一个有经验的船主决定捎上我们,明早起程。你们两个小鬼头,终于可以回家了。” 家,多么温馨的字眼。我自是不用说,对家有着深深的迷恋,李世民也不再有初始的探险之心,也有些归心似箭了。于是我们二人都非常开心的一左一右拉住秦琼的手。 “哦,对了,正好有一队捕快明儿个也要乘那艘船,为首的捕快是我的好兄弟,名唤柴绍,我已将你们托付给他了……二郎,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你应该知道,我和你们官府终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虽被你李家称为恩公,但……” 秦琼只当李世民的惊诧是不满分手,他哪里知道柴绍是李世民未来的姐夫?只是不停的为要和我们分手、不能再保护我们做着解释。 “秦大哥……”随着一阵温朗的声音传来,门再度被推开,一玉树临风的少年出现在我们眼前,他的神情由惊诧变为温和,含笑的看着李世民,“真是巧了。我只是来看看到底是哪两个孩子惹得秦大哥如此牵挂,却不想遇到了未来的小舅子。” ------题外话------ 谢谢南宫幽雪的钻钻! 朋友们,今天这章肥不?嘿嘿……推荐期间很好找到文文,但推荐期后就不好找了。喜爱此文的朋友们,请将此文‘加入书架’哦,方便阅读! ! 036章 断凶案1 这条不怎么起眼的客船在这个时候算得上豪华,可在风浪颇大的河面上行驶,仍旧犹如一片树叶飘在汪洋之上。舒蝤鴵裻 好在那船主极有经验,风浪虽大,船身虽然歪歪斜斜的,但安全得狠。总算没出什么大的事。 这一夜,风浪小了许多。 船仍旧随着波浪起伏得有些厉害,我本就择床,在这颠覆的船上更是睡不着,是以睁着眼睛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夜空。 突地,天穹破裂,闪电夹杂着雷鸣,仿佛苍天发出食尸鬼似的狞笑。 偏偏此时,船身猛一个倾斜,从窗户漏进的风‘卟’的一声将房间那唯一燃着的小蜡烛吹灭。 我似乎沉入了一个不知名的黑洞,那里有无数的不知名的危险在等待着我并且准备将我吞噬……我彻斯底里的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观音婢,你怎么了?你额头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病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抓着救命稻草般的抓着李世民的衣襟,“黑,黑,我怕……” 黑夜里,传来似老鼠般‘吱吱’的怪笑声,紧接着是李世民兴奋的声音,“原来你怕黑呀……啊……松松松,快松手,我出不了气……啊……我有(油油)……火纸纸……咳咳……火折子。” 我略松掐着李世民脖子的手,感觉得到他从怀中摸索着什么东西,紧接着那黑暗的小屋乍现了一丝光明。 我长吁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疲软的倒在简易的床榻上,只见李世民小心翼翼的将蜡烛重新点燃,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神情看着我,“观音婢,你力气不小啊,差点勒死我。难怪你总要燃着蜡烛睡……” 李世民话未尽,另外的客房传来一声‘啊’的尖叫声,我倏的翻身而起。凭着21世纪所掌握的法医学知识判断,这声惨叫低闷、深沉,定是被人用利器伤及心肺……在这还没有心胸外科手术的古代,这被伤之人十有八九会丧命。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啊……” 船舱外的嘈杂声终引得我和李世民将客房门拉开,接着就看见绰绰的人影来回奔跑。 柴绍看见我们急忙将我们二人拉到他身后,“二郎、观音婢,这里危险,你们一定要紧紧的随着我,不得离开半步。” 不经意一瞥,我证实了我的猜测。就在我们对面的客房,一位女子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只剩短柄的匕首,鲜血如注般的浸染了女子粉色的衣衫,她的身子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着……我急忙回过头,不再看那血腥、惊悚的场面。 “凶手肯定在船上,马上招集所有的人,我要一个个问话。” 听着柴绍冷静的吩咐。船家和其余的捕快急忙有序的将所有的人都带至了船厅,一时间,船厅挤满了人。 调查工作首先从离被害女子最近的客房宿客开始,在她左边住着的是一户姓‘杜’的人家,夫妻二人带着儿子,标准的一家三口。 “那女子被害时间,老夫携内子、犬子正在用餐,这船上的厨娘可以作证,我们的晚餐还未用完就听到了惨叫声。再说我们和这女子互不相识,哪有害她的理由?” 听了杜老爷的讲述,认为他们一家没有作案的动机,柴绍示意他们站在了一旁。 接着,柴绍又询问着被害女子右边住着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那书生急忙将手中的一张纸递到柴绍的面前说道:“柴捕快,莫说我和这女子亦是互不相识,只说我当时正在写家书,哪有时间去杀人?” “我可以看看家书吗?” 书生急忙将书信递到柴绍的手中。柴绍仔细看了看,还有未干的笔墨,他点了点头,将家书重新还给了书生,并示意书生站到了一边。 一一排除了所有的人,柴绍的目光盯在最后那个浑身横肉的屠户身上。 “我说了,我在睡觉。”屠户显有不满,继续说道:“再说,我是杀猪的,不是杀人的。不要看我杀猪不眨眼,但杀人……想想都心寒。再说,我也不认识那女子。” 这苍白的解释,船上所有的人都不信。有一个捕快凑近柴绍近前,“大哥,我看此人最有嫌疑,先锁了再说。” “你们凭什么锁我?无端怀疑、横加指责,我要告你们。” 眼见着屠夫血红的眼光,柴绍冷冷的走到他的面前,“这里所有的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就你没有人能够证实你在做什么,这叫人如何不怀疑?如果你能找个证人证明你在那个时段确实在睡觉或者在做别的什么事,我自是不会锁你。” “睡觉就是睡觉,哪有让别人证明的道理?莫不是你睡觉的时候还要知会一个人去看看?再说,你不也一个人在这里闲逛?不要说你方才陪着那两个孩子……”说着话,他指了指我和李世民,又道:“方才我可是只见他们两个小孩子出来,并没有见到你。有谁能够证明人不是你杀的?怎么,只凭你是官家就不查不成?哼,贼喊捉贼的事可不少见。” ------题外话------ 今天可能是推荐的最后一天了,喜欢此书的朋友将此书点击‘加入书架’,以后就不辛苦了哦……o(n_n)o…… ! 037章 断凶案2 柴绍不放心我和李世民,是以和我们二人住在一处,只是方才他例行巡查去了,其余的捕快则窝在另外的船屋……这个屠夫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舒蝤鴵裻 “能拿给我看看吗?” 紧张的时间段响起清脆的声音,众人不自觉的将头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来是杜老爷的小公子。 杜老爷的神色突变,一把拉过要上前的儿子,“如晦,不得无礼。” 如晦?杜如晦!唐朝宰相?是他?我震惊的看着那个神彩飞扬却又带丝谨慎的少年。 柴绍本被屠夫堵得无话可说,如今见杜如晦径直要看什么东西,是以问道:“杜少爷,你要看什么?” 杜如晦抬手指着方才那个书生说道:“柴捕头,我想看看他写的家书。” 家书?柴绍眯眼打量了杜如晦一眼,“现在是办案时间,再说人家的家书哪能给你看?” 未将柴绍的话听入耳中,杜如晦眼睛清亮的盯着书生,“你怕了吗?不敢给我看?” 这是什么意思?这杜如晦这般的盯着书生…… 莫非这孩子看到了什么?我和柴绍似乎同时想到了一处。只见柴绍怀疑的眼光看向了那位书生。 书生的脸瞬间白了些,接着尴尬的笑道:“这家书也没写什么,看也无妨。”说着话,他缓步走到杜如晦的面前,将手中的书信递到杜如晦手上。 杜如晦接过家书,仔细看了看,露出欣赏的神情,直是赞叹道:“好漂亮的簪花小楷啊。” 杜如晦将‘漂亮’二字说得极重。我心倏的一惊,簪花小楷……在这颠覆的船上,怎么可能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心若明镜,我清晰的知道了凶手是谁。不得不赞叹这杜如晦的聪明,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就这般肯定凶手是书生呢? 我疑惑间,只见杜如晦走到柴绍的面前,“柴捕快,如晦有一个问题不明,可否请教?” “但说无妨。” “如果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杀人的时间而撒下弥天大谎,说明了什么?” 不待柴绍回答,李世民接了话回道:“说明他心中有鬼,他才是杀人凶手。” 闻言,杜如晦轻点头,扬起手中的书信看向众人说道:“这家书写得真漂亮,小楷端正有力,字字圆若珠玑,如晦很是欣赏。只是……”说到这里,他那晶晶闪亮的眼睛看向书生,“你能够当着我们的面,重新写一份么?” 难道这家书不是这书生写的?我相信这是所有人此时心中的想法。只见那书生神色有些莫测,说道:“这位小哥可是怀疑家书不是我写的,是随便拿了别人的家书冒充?好啊。我再默写一份给你便是。” 很快的,文房四宝摆放齐整。不一时,书生拿着他重写的家书来到一众人面前,亲手递到柴绍手中。 柴绍将重写的家书和先前的家书一一比对,半晌说道:“杜少爷,家书内容一般无二,我看……” 柴绍话未尽,杜如晦却是抓过柴绍手中的家书递到书生的面前,“你还不老实交待,为何要杀那女子?” 看着温温的眼光突的变得灼灼,书生吃了一惊,“这位小哥,不要欺人太甚。你要看我的家书,我让你看了。你要我重写,我写了。如今你还这般咄咄逼人,真不知杜老爷是怎么教导令公子的?” 被人质问……杜老爷显见得有些捱不过老脸,上前一把扯过杜如晦,“还不回去?小心皮肉之苦?”说着话,他一把抓过儿子手中的书信,递到了书生手中,“对不住,对不住。” 书生冷哼一声接过书信,杜如晦却是清冷一笑,偏偏摆脱了他父亲的手,再度扭身站在了柴绍的面前,“柴捕快,你当真就没有发现那书信有何不一?” 柴绍想了想,“书信内容一般无二,会有何不一?” “那……字体呢?” “同为簪花小楷……字体清秀俊逸,字迹……”说到这里,柴绍猛地住口,神色严厉的一把抓过书生手中的书信,再拿到面前细看,继而怒目圆瞪,“大胆狂徒,差点骗了本捕快。来人,将这书生抓起来。” 书生显见得吃了一惊,“你……你们为何抓我?” 柴绍扬起手中的书信对一众莫明其妙的人说道:“这第一份家书一如杜少爷所说‘小楷端正有力,字字圆若珠玑’,请问诸位,在这颠覆异常的船上,有谁能够写得这般流畅、端正的家书?” 说到这里,书生的脸色苍白,唇不自觉的哆嗦起来。只听柴绍继续说道:“至于这第一封家书最后一字的墨迹未干,说明是他杀人后回到船屋匆匆忙忙加上去的,这加上去的最后一字的字迹一如他重写的第二封家书字迹。这一切说明,书生,你撒谎了。” 闻言,众人都明白了。起先那受了冤枉的屠夫不乐意了,一把上前将书生提了起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说,你为何要杀一个孤苦的女子?” 明明那女子一路上都是独自行动,身边未见任何家人陪伴。 “我……我……我……” 柴绍对其余的捕快使了个眼色,那些捕快急忙上前制止了激动的屠夫,将书生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听书生说起原委。 ! 038章 断凶案3 原来那个被害女子和这个书生是私奔的。舒蝤鴵裻只是那被害女子本出生官宦世家,哪受得了这一路的颠簸和艰苦,她渐生悔意,决意回家向父母请罪。方才她和书生二人就是否回家请罪发生争执,书生一怒之下杀了她并以极快的速度回屋,找到一封原就写好的家书在最后添上一字。 娶不起人家的女儿就拐跑,拐跑养不活又杀掉,无论哪一项罪名,都是死罪。一时间,众人对这书生怒目以视。 “五马分尸!” “我看要凌迟……” 听着众人的你言我论,书生脸若死灰,他看向杜如晦,“小哥,你为什么就认定是我所为,并且一定要看我写的家书?我和她在船上相会都是极小心且不会让你们发觉的啊。” “你们再怎么小心,也有大意的时候。有一天我曾见过你们在一处。可方才你居然说和她素不相识,是以我起了疑心。可是我知道,就算我说你们相识,只要你反驳,这船上的人多不会相信一个孩子所说的话,是以我决定看看你的家书,也许在家书上可以发现些什么。果然老天有眼,让我看出了端倪。” 原来如此啊。我颇带敬佩的眼神看着杜如晦,一时间,似看到满天的月华围绕在这个孩子的周身,他就如天神般,温温含笑的站在我的前方。 “看什么看?还不睡觉去?”一股隐隐的大力拉得我一个踉跄,待看到李世民斜睨着眼睛看着杜如晦的时候,我发觉李世民身上多时不再出现的那不驯、傲然的清贵眼神再度出现。 因了杜如晦的推理和21世纪的法医断案颇为类似,在船上的那段时间,我喜欢听他讲一些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而杜如晦似乎也特别乐意和我、李世民待在一处。 只是李世民对杜如晦的感觉似乎十分的复杂。 “原来你是长孙将军的女儿啊。观音婢,你知不知道,我最佩服长孙将军了,瓦解突厥、一箭双雕、千金请辞……每一个发生在长孙将军身上的故事我都极是敬佩。” “你呢,你去长安做什么?” “父亲被任命为吏部侍郎,我和母亲随着父亲前往。不想遇到了你们。” “你是不是读过很多书?” “不是读过很多书就会变得聪明的……”一声酸涩极浓的腔调在我和杜如晦的身后响起。紧接着李世民出现在我们面前,仍旧一如以往般,略抬着高傲的头,斜睨着我们,又道:“有许多读死书的人最后都变成了呆子。” “原来是李公子。”杜如晦对李世民恭敬行礼,接着又蹲下来,继续画着他还未画完的五子棋格式,“观音婢,李公子说得对,人不能读死书。我记得我最初的愿望是当将军,当一个一如长孙将军那般的将军,为国靖难、踏平突厥。可是……嘿嘿……父亲说我太狂,还将我打了一顿。” 打?这也太泯灭人性了吧。有这个志愿有什么不好? 看我瞪大了眼,明显是对他父亲不满……杜如晦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又道:“我是三代单传,父亲说上阵杀敌太过危险,一个不测,我是要绝了杜家的后么?”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原来是三代单传……当将军的话是有些危险,我接着话题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读书啊。读了许多,人变得浑浑噩噩起来……看的书越多,懂的世事倒越来越少了。这就是李公子方方所言的‘读死书’了。父亲看我变得越来越浑沌,也着急起来,于是无论到哪里,都将我带在身边,让我看世事的沧桑变化,见多了后,我终于发现父亲是对的,这个世道不一定就是当将军就能改变一切的。所以啊,我的志向现在改了。” 我好奇的仰着头,“是什么?” “圣贤!” ‘啪’的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杜老爷如洪钟般的声音在我的头上响起,“臭小子,你是要气死为父么?你读了多少书?懂了多少书?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盐?还圣贤?你能够在三年后的秋考中脱颖而出,就是我杜家祖上积德了。”语毕,又‘啪’的一声,杜老爷手中的书再度打在了杜如晦的脑袋上,还直是说着“气死我了,真真气死我了”的话。 看着杜老爷絮絮叨叨远去的背影,我目瞪口呆:其实您儿子以后真的会有非常大的作为啊,与圣贤一般名垂青史,只是如果您长期这样打压是不行的,否则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肉体上,一代名相也许就会葬送在您手中啊! ! 039章 断凶案4 对他父亲的体罚,杜如晦似乎习以为常了。舒蝤鴵裻他摸了摸被打的头,“观音婢,别担心,我习惯了。从小到大挨了不知多少打,我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头了。” 闻言,我‘噗哧’一笑。耳边却传来李世民的冷哼声。见杜如晦的五子棋格画好了,我急忙‘刻意’请教玩法。杜如晦细心的讲解后,又专心的引导我在何处落子,如何看透对方的下一步,如何和对方博奕。 几局下来,我故意输多胜少。但也引得杜如晦啧啧称赞。“真难得,真难得。” 我笑得明媚。李世民的脸却阴戾之极,他一把拉过我,“我来,观音婢,我来替你报仇。” 在我来不及反对的功夫,李世民和杜如晦就扛上了。 数局下来,李世民居然完胜,他颇是得意的说道:“观音婢,这五子棋来源于围棋,但论博大精深,终是围棋最有意思。如果你喜欢,走,我教你下围棋去。这五子棋没什么玩头。” 被李世民紧拽着不放,我只好频频回头看向杜如晦,显然,杜如晦被李世民‘杀’得有些泄气,他只顾紧盯着那破败的贱局,完全没有领略到我求救的眼神。 这以后,杜如晦有事没事就会找李世民博奕,但都以他的失败而告终。尽管他比李世民虚长几岁,但他仍被李世民狠霸、诡灵的棋艺所倾倒。“世民,能不能够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我下一步的?” “我没有想你的下一步。”李世民颇是倨傲的看着杜如晦,清狂的说道:“我从你下的第一颗子就考虑到了你以后要走的每一步。” 每一步?我和杜如晦震惊的看着李世民。只见李世民利落的下了最后一颗子,杜如晦又以失败而告终。 “世民,教教我。” “好啊。”李世民颇是傲然的站了起来,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青色衣袍,“明儿个就到长安了。如果杜伯父一直在长安任职,李府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眼见着杜如晦眼中闪亮的欣喜,李世民神情有些别扭的说道:“不过,你断案的机灵我很是欣赏,有空的时候,你得教教我。” 看着李世民和杜如晦纯粹的、相互释然的笑颜,我喟然长叹:天意、天意啊! “世民,你有没有注意那个穿白布道袍的那个人?” 随着杜如晦手指的方向,我和李世民同时扭头看去。原来是他,一个名唤徐德言的人。这个人自上船后就一直一个人,从来不和我们打照面,若非那晚的命案,我们都不会知道他的名姓。 除了清瘦以外,倒也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只是此人似乎有解不开的心结,长期凝眉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每天似乎都这般渡过。 “你们知不知道,他曾经当过官,官虽不大,但他的主人可了不得。” 看着我和李世民同时露出‘求教’的眼神。杜如晦神秘一笑继续说道:“这说起来,可就要说到南陈了。” 南陈?听到南陈,无意中就想起冼夫人,当初冼夫人不也是南陈的部属,若非南陈后主写信劝冼夫人归顺大隋…… “这个徐德言,曾经担任过南陈太子舍人,后来娶了南陈后主的妹妹乐昌公主为妻。乐昌公主才貌极为出色,徐德言对公主很是喜爱。偏偏那个时候陈朝衰败、时局动荡不安,徐德言知道以公主的才华容貌,如果国家灭亡了,一定会流落到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夫妻恐难再聚,于是在大战前夕,徐德言拿出一面铜镜折断递了一半到公主手中,他亦是留下另外一半,二人相约,若真分开,每年的正月十五,二人持着半面铜镜到街上寻找对方,以求夫妻团圆……” 是期待破镜重圆吗?可破了的镜子又如何能够重圆?我思虑的功夫,只听李世民问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爹和徐德言是旧识……这些事,我也是偷偷的听我爹、娘的夜话听来的。” 我道和杜如晦为何会惺惺相吸……原来我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偷听。“那徐德言找到公主了没有?” “真笨,肯定是没有找到。如果找到了,他的眉间哪会那般的凄苦?” 听着李世民高傲又自负的回答,我撇了撇嘴。只听杜如晦说道:“找遍了大江南北,还是没找到……再加上公主那敏感的身份……怎么找啊。” 是啊,亡国的公主,命能够好到哪里去?一时间,我想到了决绝的千金公主,唉……这个时代,女人的命似乎都很苦,哪怕你贵为公主。 看着徐德言孤寂的身影,我感慨之极:这个时代,如他般痴情的男子只怕没多少吧。 ------题外话------ 这两天我在外,文文上传后台由编辑整理发文,如果没有回复留言,亲们勿急,明天我归来一定回复!o(n_n)o ! 040章 镜重圆1 回到长安,已然冬至。舒蝤鴵裻 父亲、母亲他们见到我和李世民的震惊以及喜极而泣自不必多言,父亲和李渊着实感激了柴绍一番。 因了秦琼的叮嘱,我们只说是在船头玩耍不小心落入河中被另外经过的船家救起,后又碰到柴绍,这才结伴回了长安。 李渊留柴绍用餐,但柴绍推说还要回衙复命,李渊也不好再多做挽留。只是命窦氏和李雪主送柴绍出府。这也是柴绍和李雪主的第一次见面。我可以清楚的看到,素来英姿飒爽的李雪主羞红的脸庞。 李府在长安也有老宅,和我们长孙府隔着两条巷子,来往也方便。在安排好所有的事后,父亲和李渊一同递上了奏折,等待着隋文帝的诏见。 与此同时,我和李世民同时接到了杨曼青的邀请函。看来这个杨曼青对李世民是志在必得了,她似乎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看得重之又重。如果她是真心喜欢李世民倒还罢了,如果她只是为了权力,那李世民……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李少爷、长孙姑娘,这边请。” 这越王府果然一如传闻,真真是一个金雕玉砌的场所。也不知隋文帝的大兴皇宫有没有这越王府富丽堂皇?跟随着越王府中的家仆,绕过一座座假山,经过一处处草坪,沿着圆润石子堆砌的甬道,我们终于停在了‘初翠亭’前。 “世民、观音婢,你们来了。快进来,外面雪大着呢,不要冻着了。” 一袭红衣如火的杨曼青,挂着灿烂的笑颜奔出初翠亭,一手一个的挽着我和李世民步入亭中。 对于杨曼青如此热情,我真有些不习惯,只是依着她的安排坐了下来。 这越王爷倒也真懂得享受,这个‘未卜先知’的杨曼青就更懂得享受了。初翠亭中早布好了暖炉,这亭子虽然四面窗开,但一点也不受外界飘雪的影响,外面严寒蚀骨,这内里却是温暖如春。 杨曼青命人替我解下御寒的狐茸大氅,直是在手中摸着那狐茸说道:“这是雪狐的茸做的吧,真漂亮。” 那可是神箭手父亲亲自为我猎捕的雪狐。目的就是为了替我缝制御寒的大氅。即便长孙家的三个儿郎都没有份。想到这里,我止住内心的骄傲,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瞧我们小郡主羡慕的眼神,你也不瞧瞧,那孔雀翎氅不也是举世珍品。还差了长孙姑娘一截不成?依奴婢看啊,和长孙姑娘的狐茸大氅是难分伯仲呢。” 说话的是杨曼青的贴身丫头乐珍。听闻这乐珍原来是越王府中最不受人待见的丫头,长被那些管家婆子和小厮们欺负,可自从杨曼青复活后,这乐珍居然就成了最得宠的丫头了,不但将管家婆子的钥匙掌管了过来,即便是外院的那些小厮们见了她,都得恭敬的喊她一声‘姑姑’。 “你懂什么?孔雀翎氅虽尊贵,不过是龟兹进贡的贡品,哪比得上长孙将军的爱女之心。父王就算什么都依我,可这些绫罗绸缎之于我而言,没有一丝温暖,有的只是冰凉的寒。” 看着杨曼青眼睛中漫出的一失落寞……这份落寞我明白,纵我如今有着父母、有着万般宠爱,但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觉得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没有人和我有共同语言。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冰巧笑嘻嘻的打破沉寂,说道:“瞧小郡主说的。莫说越王爷对你的宠已传遍大江南北,只说那些身在贫穷家的孩子,又有哪一个不羡慕郡主所拥有的呢?如果奴婢有一个当王爷的爹,这些绫罗绸缎啊,无论是进贡的也好还是别人送的也罢,只要能够保暖,就暖着心呢。” “她是……” 看着杨曼青疑惑的眼神,我急忙回道:“冰巧。” “冰巧的嘴真甜。观音婢,莫若将冰巧予我如何?” 久不作声的李世民说道:“冰巧是我家的丫头。是我娘心疼观音婢无人照顾,命她服侍观音婢的。如果你要冰巧,观音婢做不得主,得问过我母亲。” 杨曼青闻言略有失望,但看着李世民轻挑的眼角间流露出熟悉的讥讽,她还是展颜一笑,“说着玩的罢了,我怎么忍心‘抢’观音婢的丫头呢?诶,听闻你们掉进江中了,又被渔民救了,不如说给我听听?” 我装嫩,说得不全。李世民似乎也不怎么热情,故此也说得极少。倒是冰巧见场合有些僵冷,是以变着法子讲了些我和李世民的遭遇,惹得杨曼青即是惊又是羡的‘啧啧’称赞,直说‘亏了、亏了,早知有此奇遇,那个时候不该和父王归京,该和你们结伴而行’的话。 ------题外话------ o(n_n)o……我回来了,留言均已回复,亲爱的朋友们可以去看看……谢谢仨逗号的花花! ! 041章 镜重圆2 在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之际,我的眼光被一位美得出奇的女子所吸引。舒蝤鴵裻那女子一直站在离初翠亭不远的廊桥上,30左右的年纪,身穿淡蓝杭绸外袄,显得雪嫩的肌肤更是娇柔三分。凤目含愁,颦添出一股说不出的风韵。 “你喜欢那个丫头吗?” 我忘了这个杨曼青不是原来那个痴傻儿了,她的警觉度和鉴赏能力不可小觑,闻言我装模作样的说道:“很美。” 杨曼青略挑着眉,看了那丫头一眼,“她是我父王的舞姬,和红拂一般,很得我父王的宠爱。” 从来来往往、忙进忙出的女婢、女仆可以看得出来,这越王府中除却金堆玉砌外还美女如云。只是红拂……我想见却见不到。 “之桃,过来。” 听着杨曼青的声音,那一直站在廊桥上的女子吃了一惊,急忙调整情绪,几个转折之下,袅袅绕绕已是来到了初翠亭。 “这位是长孙姑娘,她对你极感兴趣。你就跳一支舞以报长孙姑娘的知遇之恩吧。” 知遇之恩?原来这里的等级制度是这般的严格。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只要一个眼神的停留就可以说是对这些平民百姓的知遇之恩。 “是。” 之桃敛衽作福,樱唇轻启,伴着柔柔的嗓音,水袖轻轻的伸展开,虽然她穿着厚重的棉袄,但一点也不觉得臃肿……带着眉间的愁韵,香风四起间,似灌愁海的仙子遗落人间! “她是南陈后宫的宫女。父王扫平南陈的时候在宫中发现了她,见她美貌,又舞艺超群,是以将她带了回。和其余那些被卖、被杀的宫女比起来,她的命可就好得多了。你们是不知我父王对她有多宠,前些时还带她去仁寿宫了……红拂都没这个机会。” 仁寿宫?那个用尸骨堆砌而成的宫殿?不去也罢。 “她和其她舞姬不一样,不似那些舞姬总是刻意的讨好我父王。可我父王偏偏喜欢她眉间的那股愁态,是以对她格外的宠。可她却不懂得珍惜,从来不对着父王笑。父王还曾开口,只要她笑了就纳她为侧妃,可叹她宁肯当舞姬……诶,好了好了,之桃,别跳出一身汗冻着了。若冻病了,父王不会饶我,下去吧。” 之桃收住舞姿,轻轻颔首退出了初翠亭。 “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们去仁寿宫。告诉你们,仁寿宫比我这越王府又要富丽十倍有余。” 听着杨曼青得意的说辞。我知道她是为能够受到隋文帝之邀参观仁寿宫感到自豪,可我倒觉得,如果不是富丽十倍的话,你越王府不就是‘功高震主’了么? 当然不明白我所想。杨曼青只当我是羡慕她能进仁寿宫游玩。继续得意的说道:“父王修好仁寿宫之时,陛下还责怪父王‘竭百姓之力,雕饰离宫,为隋结怨于天下’,还想重重的治父王。父王本是忠于陛下却不想触怒了龙颜?好在父王聪明,说了些‘念及陛下和娘娘年纪大了,到了该享受的时候了,怎么能够还和开国之初那般苦着自己呢,如果一味的苦着自己,别的国家看到了只当我大隋还是原来那贫穷落后的北周’的话,陛下因此转变了看法,不但没有惩罚我父亲,反倒赐钱百万,赐绢三千段。” 看着杨曼青越来越得意的神态,我心中小惊。杨素虽治军严谨,但却是杀人如麻之辈,杨曼青如此崇拜杨素,以后莫不是要走杨素之路?若真如此,依她‘未卜先知’的能力…… 看我脸上的神情郁郁,李世民只当我是累了。在和杨曼青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他拖着我告辞而去。 因很长时间没回长安,再加上出来的机会也少,李世民没有急急的回家,而是带着我在长安街转了一圈,看天色近晚,这才送我回长孙府。 方方到家,大哥正焦急的出门,一下子撞到我和李世民身上。 大哥眼睛一亮,一手一个的扶住我们,“好了,好了,找到了。也真是怪了,陛下指明要见你和世民。李府、长孙府都找疯了,快快快,还不随我前往大兴宫。” 大兴宫?是要去见那个统一了大江南北,结束了南北朝300年动乱的伟大君主隋文帝吗?他掌权称帝、统一南北、灭西梁、灭南陈、平江南、北击突厥、确立三省六部制、简化地方官制、修订开皇律、领均田令、设置粮仓、改革货币、倡导节俭、建大兴城、复兴汉文化,开启了千古传颂的‘开皇之治’。在21世纪西方人眼中,他是中国最伟大的皇帝,同时,21世纪的西方人尊称隋为‘大隋帝国’。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我、李世民、大哥大气都不敢喘的跟在了前来引领我们入宫的宫人身后。 巍峨的城墙、神秘的宫殿,气象庄严、气势雄浑,在似烟非烟的仙境之中,我的心从忐忑到沸腾……我终于可以见到那个在中华历史上可以和秦始皇媲美的人物啊。 ------题外话------ 嘿嘿……隋文帝为什么要诏见观音婢?是隋庭的大刀要砍到观音婢的脖子上了吗?那么这次是谁救了观音婢?是小李同志吗?我得仔细斟酌斟酌这个谜团在什么时候浮出水面…… ! 042章 镜重圆3 觉得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直到太极宫门口,我们一行人在宫人的示意下驻足。舒蝤鴵裻 我的眼光不自觉的停留在那傲然伫立在太极宫门口的那个长身而立的青年身上。 好一个凤表龙姿、丰神俊秀的男儿。只能用‘东风染尽半壁胭脂色……缓带轻衫惊鸿若’的描写方能透出他气质的万一…… “太子殿下,陛下有交待,长孙姑娘和李少爷来后,直接觐见,无需通传。” 太子殿下?我震惊的再度看了那青年一眼,原来他就是后世传言中那个暴戾骄横、奢侈无度的隋炀帝杨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杨广! 虽然我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但一直有种这里是陌生国度的想法。为了增进自己的知识,这两年我缠着父亲讲了许多隋之前的历史我听,最为父亲津津乐道的当属杨广的故事。 想当年,年仅20岁的杨广被拜为隋朝兵马都讨大元帅,携手杨素统领51万大军南下伐陈、大胜而归,完成大江南北的统一。在那场世纪大战中,杨广所向披靡、对百姓却秋毫无犯,对陈朝库府资财一无所取,博得了南陈人民广泛的赞扬,引用父亲的话说:“天下皆称广以为贤”。 接着,江苏、浙江、福建、安徽、江西的巨家大室叛变,杨广奉命到江南任扬州总管以平定江南叛乱。他学江南方言、娶江南妻子、亲近江南学子,重用学者整理典籍。他在江南花了数年时间拢络人心,缓和了南方的怨恨和怀疑,在军事占领后推行合理的行政,打破南北两地许多政治和文化隔阂。可以说,隋文帝‘灭南陈、平江南’的功劳皆出自这个二儿子杨广。 更为难得的是杨广极敬重我父亲,随着我父亲参与了多次北击突厥的战争。父亲常常称赞杨广“这些功劳是其他皇子所没有的!” 在我脑中翻书似的翻了这些许知识后,我发觉杨广的目光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内庭! 随着杨广的眼光看过去,是一位美女…… 只见那美女跪在病榻前,穿着曳地白色长裙,上绣紫色小碎花,金色镶边,耀目生辉。外罩一件紫色纱衣,绣金丝梅花。长发如墨如瀑垂下,鬓间仅只斜插梅花小巧簪。虽是极平淡的装束,但穿在这位美女的身上真可谓浮翠流丹。后来我知道,这位美女就是南陈的宁远公主━━如今的宣华夫人陈氏。 跪在宣华夫人身边的两位美女明显逊色了许多,但也各有着明艳动人和清丽脱俗的风采,后来我知道她们分别是隋文帝的容华夫人和弘政夫人。 在这个时代,‘相得一生一世’终究是个美丽的神话……独孤伽罗去世后,隋文帝广招天下美女,终于透支了他的身体。看着病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我唯一感叹的是:至少……他守住了‘誓无异生之子’的承诺。 得到通传,我和李世民小心翼翼的走到病榻前跪下。 隋文帝双眼早已干涸,定定的看着我和李世民,然后看向杨广的方向,最后再度看向我和李世民,那眼中有遗憾、有杀气、有无奈,他哆嗦了半天最后喟然一叹,“红颜讵几?玉貌须臾。一朝花落,白发难除。明年后岁,谁有谁无。” 看着他枯瘦的手摆落在榻下,一时间让我想起21世纪人体解剖课……我有些紧张胆小的闭上眼,李世民急忙往我这里挪了挪,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我的手。 知道旁边有给我勇气的人……我将眼睁开,但不敢再看向隋文帝的方向,只是飘忽的看向其它地方:他在驾崩前为什么要见我和李世民,又为何会留下那长长的一声叹息? “陛下……驾崩!1” 随着宫人颤抖的声音传出,所有人伏地痛哭。我的耳畔渐渐传来宫人的声音:“先皇遗诏,太子广……即日登位!钦此!” 杨广跪着接了旨,中华历史上又一位具有争议的帝王涎生了。 只是……我飘忽间看到杨广在接旨的时候偷偷的将一个锦盒递到了那宣读遗诏的公公手中。 是找死么?敢接受天子贿赂? 但很快,我看见那名公公似有意、似无意的走到宣华夫人陈氏面前,不着痕迹的将杨广递给他的锦盒递到了她手中。宣华夫人起先是一愣,从惶恐到羞赧……低头接过那公公手中的锦盒,悄悄的塞到了自己的袖中。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贿赂……看来历史上记载杨广在其父归天之日送同心结给自己继母一事是真的。如果我估计得不错,那锦盒中定然是同心结。 同心结啊,象征夫妻之爱…… 就在我为那装有同心结的锦盒揣测之时,耳畔传来一个阴厉的声音,“长孙将军,即日起担任内衙宿卫,知门禁事,拜左领军将军。” “微臣领旨。” 杨广和我父亲旧交甚密,在此敏感之时,父亲自然而然想助杨广一臂之力……从此,父亲再次踏入仕途。 1驾崩:隋文帝驾崩于公元604年7月,这里纯为故事安排写成604年12月。当然,来年隋炀帝的大业元年605年终是没有偏离历史轨道! ------题外话------ 呵呵……后知后觉,居然封推了……谢谢朋友们的提醒,谢谢ly1020ww、满溪流水香的钻钻和花花! 文文核心提示: 此文的女主是个法医,但并不代表她胆大,这一切与她在21世纪是个孤儿有一定的关联,我可以透露的一点是: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但却是相当胆小的法医(法医界的另类)!嘿嘿……现在还不是时候,随着故事的推进,后面会有她为何胆小却优秀的提及。 ! 043章 镜重圆4 隋文帝大行翌日,杨广在仁寿宫即位称帝。舒蝤鴵裻 正月,改元大业,赦天下,立妃萧氏为皇后,立晋王杨昭为皇太子。 因隋文帝驾崩,三年内举国上下不得有庆祝事宜。 在年前,为了巩固实力,杨广命我大哥前往太原,明着是辅佐并州总管汉王杨谅,实则是监视杨谅的一举一动。杨谅是隋文帝最小的儿子,统领西起太行山、东至渤海、北达燕门关、南距黄河的52州,长年据守在当时天下出精兵之地,不得不引起初始登基的杨广忌惮。 长孙府因少了大哥,这个年过得极是冷清。艳姬更是无了兴致,总是想着大哥暗自落泪。 李世民、杨曼青倒来得勤……人道杨曼青和我交好,可有谁知道她曾经那般狠毒的推我入水想将我淹死呢?为了防着她,我只能小心谨慎的行事。 大业元年(605年),正月十五,李世民拉我去看花灯,虽说夜市上没有往年的烟火灿烂,没有往年的人声沸腾,但相比家中而言,还是热闹许多。 “唉,人道先帝兴汉,重新启用汉室礼仪。可现在呢,新帝仍旧一如关外蛮子般将他的母妃全盘收下。” “何止啊。听说废太子杨勇尚关押天牢,新帝就将那杨勇的宠妃云氏纳入后宫。” “可是那个气死杨勇元配的云氏?” “可不?就是她!她还替杨勇生下三个儿子呢。不过,有一说那元配不是气死的,而是被杨勇和云氏下毒害死的。” “诶,我听说杨勇……” 如果说以往父亲对杨广赞美有加的话,如今父亲对杨广的所作所为也不敢苟同。 起初杨广恪尽职守、勤俭爱民,身边只有一个老婆萧氏。可自登基以来,他很是贪图享乐,至于老婆那更是数不胜数,他将隋文帝的女人全盘照收不说,而且还将杨勇的小妾云氏收进宫中。不但如此,他还将杨勇关押在天牢,决断如何,只怕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在我思绪间,李世民惊喜的指着前方说道:“观音婢,看,徐德言。” 徐德言?南陈亡朝的驸马?我顺着李世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仍旧是一身白衣道袍,仍旧是纠结的眉头,手持着半面铜镜,缓步走在长安的大街上。 “不要去打扰他。” 听着身后清脆温温的声音,我和李世民惊喜回头,“如晦!” 笑得若山花烂漫,杜如晦上前拍拍我的头,又拍拍李世民的肩,“想着你们肯定要来看花灯,不想真遇上了。走啊,前面有家卖糖葫芦的,味道极好,观音婢最是喜欢,我们去那里买两串去。” 香柳、冰巧和护院忠实的跟在了我们三人身后。 沿路走去,我的眼睛不自觉的被一女子的身影吸引。 是她━━之桃! 之桃神情极是萧瑟的站在大街上,更为奇怪的是,她手中居然……居然持着半面铜镜。 我心猛地一震。联想到杨曼青说之桃来自于南陈后宫……莫非……难道……想到这里,我急急的往之桃的方向跑去。 李世民和杜如晦同时吃了一惊,一边唤着‘观音婢’,一边追了上来。 我站定在之桃的面前,“你是乐昌吗?”眼见着之桃瞬间苍白的脸,我再度出声,“你认识徐德言吗?” “你……你……长孙姑娘……”之桃手中的铜镜捏得更紧了,我能够看到那本应该透着胭脂色的指甲已是泛出浅白。 这个世间,若真能破镜重圆,该得多大的缘分。不做它想,我一把抓住之桃的手,“你随我来。”不由之桃反对,我抓着她的手,一路向着徐德言所走的方向追去。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真好啊……在街道最为不显眼的地方,我看见前面那个熟悉的、孤独的身影,我站定身子,大喊一声,“徐德言。” 那孤寂的身影恍然一怔,缓缓回头。紧接着,‘叮当’两声清脆的响声,徐德言和之桃手中的铜镜皆摔在了地上。 “德言。” “乐昌。” “真的是你?” 看着跑到我面前,似有所悟的瞪着我的李世民和杜如晦二人……第一次,我小有得意的看着他们。 之桃果然是乐昌公主。 我们几人,正好为他们夫妻提供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严密空间…… 随着杨广、杨素的大军冲进南陈皇宫,乐昌装扮成了宫女侥幸躲过一劫,但因了美貌被杨素看中,掳回府中当了舞姬。 而徐德言在战争中被两方的军队冲散,当他回去找公主的时候已不见了终影,数年寻觅终不得见,这才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长安…… 只是如今,一个是流落街头靠写字画画为生的落拓书生。一个是越王府中身份卑微的奴籍舞姬,纵然相见又如何? 见之不得,还不如相忘于江湖。 ------题外话------ 谢谢肖凤、13916052113的钻钻、花花! ! 044章 镜重圆5 弯身一一拾起地上的铜镜,徐德言摩挲不已的抚去镜上的灰尘,轻声念道:“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舒蝤鴵裻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 之桃闻言,步子踉跄一步,但很快的,她哽咽说道:“若真无情……我又何需每年正月十五持铜镜在这里守望?” 有些动容的看着之桃,徐德言的语调若古寺的钟声沉闷,“为夫知道……为夫也懂得……只是如今,相见莫若不见。” 是啊。相见莫若不见。以徐德言现有的身份,如何是位高权重的越王爷的对手? 分别许久的夫妻半晌无语、黯然相望。还是之桃首先打破僵局说,“德言,你信我么?” “信!” 短短一个字,之桃笑得极是欣慰,她抹了抹脸上的泪,“德言,等我。我去求越王,求他赐自由之身。” 看着之桃匆匆离去的背影,徐德言纠结的眉头倏地展开,轻声说道:“乐昌,若他不答应,你勿需强求,免得伤了自己。为夫记得我们的誓言,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之桃猛地回头,脸上神情突悲突喜,“嗯”了一声,再度往越王府的方向跑去。 什么是‘一定会在一起’?看着徐德言坚定的含笑看着之桃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一紧:死……只有死亡才能允许他们二人在一起,莫非他们早就约定好了同生共死么? 望着之桃消失的方向,杜如晦打了个响指,“世民,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热闹?” 他着重说及‘热闹’二字,我心霍地明了,隋文帝新殇,举国不允许太多的歌舞庆贺,但凡有歌姬、舞姬者必须遣出家门,越王爷想必知道其中的道理…… 李世民也不笨,闻言眉峰不自觉的一挑,“好啊……观音婢,我们也看热闹去。” 杜如晦示意跟随他的家仆上前,在那家仆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家仆直是点头后往远方而去。接着,杜如晦对徐德言说道:“徐世兄,走啊,去越王府门口等。” 待我们一行人来到越王府正门前时,那里已围了不少人。 围观的人们沸沸扬扬、指指点点……大体上是在谈论一位落拓书生的妻子在越王府当舞姬的事…… 看着人群中赫然在列的杜家家仆……想来这些定是杜如晦之功,人多造势,若在21世纪,他定是位非常优秀的经纪人。 很快的,越王府的管事步出正门,向徐德言作揖说道:“王爷请这位公子到府中一叙……呀,李少爷、长孙姑娘、杜少爷,这大晚上的冷得狠,不如到府中坐会子取暖,我们郡主还未休息,正好和诸位一叙。” 随着管事的指引,我们来到了杨素的书房。 挂着勉强的笑一一和我们打过招呼,杨素的眼神极是阴诲,想来是知道府前聚了许多人的原因,这件事闹到了他不放人不行的地步,‘舞姬’字眼在如今很是忌讳! 氛围极是冷场。时间过了许久,还是杨曼青开口,“父王,人说成人之美,况之桃性烈,父王,您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成全他们吧。” 颇有不甘,杨素一时看徐德言坚定柔和的淡笑,一时看之桃泫然欲泣却亦是坚定的看着徐德言的神情……挣扎了许久,他终长叹一声爽朗的对之桃说道:“你们夫妻能够破镜重圆,想来是上天的安排。再说,曼青说得对,本王若留你,依你的烈性,不吃不喝,本王又何等的心疼。与其看你消瘦下去,不如让你们夫妻团圆,本王在世间也好留个美名。” 万不想果得成全……之桃感恩之极,先是跪拜在了杨曼青的面前重重的叩了个头,然后跪拜在杨素的面前说道:“王爷仁爱,来生结草衔环以报。” 杨素急忙扶起之桃,看向徐德言的方向。“虽然本王不知道你究竟是谁?虽然我知道之桃的名字只怕也是假的,但这些……本王都不想再追究了。只唯愿以后你能够好好待她,让她展开笑颜。” 徐德言激动的点头,“谢越王爷成全。” “之桃……临走之际,本王有一个请求。” 之桃缓缓敛衽作福,“王爷吩咐。” “方方你念及你丈夫所作之诗极是悲戚,很能打动本王……不知你是否能够和诗一首?” 出其不意……之桃微蹩颦眉,低头颂道:“令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 闻言,杨素一怔。继而有些欣慰的抚须点头道:“好好好,本王无憾了。”语毕,摆手让家人送上奴籍证明和些许财物。见之桃只是取回奴籍证明不收钱财,杨素指着财物说道:“这些财物,送予你们夫妻,以后好自为之……愿你们夫妻能够白头偕老。” 数番推辞,徐德言和之桃终是接下杨素所赠财物,之桃再度跪地叩头,“王爷,保重。” 望着梨花带雨却灿若星辰的笑颜。杨素一愣,不自觉的上前两步,之桃却已是起身,拽着徐德言的手,急速的出府而去。 “她对本王笑了,她对本王笑了……” 看着杨素十分眷念的神情,杨曼青走到他身边,“父王,您后悔了吗?” 似做了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杨素喟然长叹,半晌摆手说道:“曼青,你好生陪陪李少爷、长孙姑娘、杜少爷,父王累了,要休息休息。” “我不做后悔的事。”望着杨素黯然而去的背影,杨曼青发出誓言般的承诺,然后她定定转头看向李世民的方向,“就算明知不是我的,我也会尽力而为,至死不渝。” 这番誓言……我的心不禁轻轻一颤。 ------题外话------ 谢谢yesican、oversky2008的花花! ! 045章 求学记1 随着正月过完,‘杨广弑父夺位’的传言悄悄在隋地传开,朝局动荡不安。舒蝤鴵裻 经查实,谣言来自于天牢,最后的矛头直指向被押的废太子杨勇。 杨广大怒,以先帝遗诏之名赐死杨勇。 一直支持杨勇的太师爷、忠孝王爷伍建章写万字言怒诉杨广种种不是……杨广一怒之下,兵围太师府,伍家三百余口,尽行斩首。 一桩桩、一件件引起臣民惶恐,杨广敏锐地觉察到滥杀已失人心。于是他又追封杨勇为房陵王,但杨勇的子嗣不得继承其位,全部流放岭南。 久居太原的汉王杨谅对杨广极是不满,说杨广‘弑父杀兄、天理难容’,于是在太原扯起反旗。 杨广先后派出两路隋军出师讨伐,然均是败北而归。于是,杨广又采纳了杨素的建议,以前江州刺史李子雄为上大将军,并以我的父亲为相州刺史,征集山东兵,与李子雄共同配合镇压谅军。 父亲戎马倥偬一生,如今再度身披战甲,自然威风凛凛、意气满怀。只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却是我,在他出征前夕特地为我请了一位教书先生,这位教书先生就是唐初最有名的宰相之一━━房玄龄。 这个时代,女子不能入太学,但他一直有将我陪养成‘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奇女子的想法……想来,多少有千金公主的原因在里面吧,一旦触及千金公主之事,我就会为父亲感到心疼…… “姑娘,该起了。” 听着鲛绡帐外冰巧的呼唤声,我贪恋着床榻上的松柔,抓着松松的锦被翻了个身,再度将眼睛闭上。 “姑娘,可不能贪睡了,都近辰时了……房先生卯时就在书房候着了。” 有丝汗颜,也有丝心虚,我翻身而起,“你怎么不早些唤我?”这个房玄龄简直堪比那五更的公鸡,每天那般准时! 我话音方落,冰巧那白净的双手就掀开了锦纱帐,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鲛绡锦帐挂了起来,“不怨自己倒也罢了,反怨我?” 我唉声叹气的下了床,任冰巧替我穿着这繁锁的衣物,然后看着水银镜中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女孩出神。 乌黑的头发被分编成许多小辫披在肩后,颇有关外民族的特色,想来终是长孙一族流着拓跋氏血脉的原因。额头上垂着流海,吹一口气,流海摇摇曳曳的。 冰巧被我的孩子气逗得‘噗哧’一笑,捏着我的脸说道:“瞧姑娘这吹弹得破的肌肤,淡粉天成的小嘴,如画修长的双眉……我最喜欢姑娘这微卷的睫毛和似闪着星星的清眸……” 哪个女孩子不爱听人夸奖?闻言,我的唇角微向上弯。 “姑娘,今天只怕又要下雪了呢,穿白底的绡花袄子,白色百褶裙,外面再罩一件淡红色的梅花窄袖褙子可好?” “好啊。”我不再看向水银镜中的自己,小手只是摆弄着梳妆台上的珍珠、翡翠、蜜蜡水晶头饰,“太耀眼了,不喜欢。” 冰巧甚得我心,闻言拍了拍手。一时间,从门外又走进来两个小丫头。这是母亲回京后重新买的两个小丫头。她们二人手中捧着的是应季而开的梅花,两枝白梅花正含苞欲放、柔柔嫩嫩的放在小托盘上。 冰巧从小托盘中拿起梅花,小心的替我插在发间,又左右的看了看,“这两朵花配着姑娘的白袄,真真好看。更显姑娘面容清丽脱俗,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如今小小年纪已似出水芙蓉般透着漫卷清香,再过几年……” 听着冰巧的唠叨……我回头看向水银镜,发了会子呆……终是伸手将白梅花取了下来,“不喜欢。” 听我说‘不喜欢’,冰巧笑着将白梅花重新放入小托盘中,示意那两个小丫头退下去,又道:“依我看啊,什么花都配不了姑娘,不戴也罢,就这样一个清新的小人儿,不知已是吸引多少人的眼光呢。” 我知道,冰巧是拿李世民和杜如晦的事打趣我,我窘迫的低下头没有作声。 冰巧是和我一路从岭南走过来的,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有时就喜欢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她见我窘迫,只是一笑拉过我洗漱,一切完毕,出门之前,她又替我披上一件狐茸大氅,这才领着我去给母亲请安。 天已然大亮,长孙府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尽收眼底,一些婆子、丫头们正端着茶水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见了我,都点头行礼问好。 顺德这次没有随父亲出征,而是留在家中专门照顾我的出门事宜。他见我出来了,急忙问道:“姑娘,今天除了上课外,可有出府的打算?” “没有,怎么了?” “奴才远房的一个姨妈病了,她膝下无子无女……奴才……奴才打算去看看她。” 见顺德神情焦急,我急忙扭头对冰巧说道:“去帐房支二十两银子,记在我的月银上。”接着,我又对顺德说道:“近段时日府上没大事,既然你姨妈无子无女,你权且当个儿子好好陪陪她,如果她同意,接了她来长孙府吧。这件事,我做主了。” 顺德闻言,更是感激涕零,直是跪在地上,“多谢姑娘。” 又简单交待几句后,在冰巧的带领下,沿着长廊转过两个院子,母亲的院子出现在我眼前。 ------题外话------ 文文交了数稿后台,由编辑整理、审核上传,不会断更。这几天出门在外,实在不能回复留言,一切等我回来后回复,亲们见谅! 话说潇湘又搞了个神马‘评价’之类的东东,我太忙,来不急看。但要谢谢给了我好评的朋友。 望更多的朋友给文‘评价’,少数的星星也可照亮夜空,但愿一回来可以看到此文星星满天,照亮我的心房! 谢谢! ! 046章 求学记2 自从岭南回来后,我和母亲就分院而居了,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现在也习惯了,人啦最是适应环境的生长要求了。舒蝤鴵裻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一声。 “姑娘来了。” 守在母亲寝居门口的丫环急忙打起帘子,又望向里面通报,“夫人,姑娘来了。” 在冰巧的挽扶下,我缓步进门,再度穿过几道帘子,艳姬出现在我的面前。 父亲征战太原近一年时间,眼见着又到一年的年关了,前线战事状况到底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母亲爱极父亲,这一年的担心都写在脸上,明显的苍老了不少。倒是艳姬神彩熠熠,葱绿色的窄袖夹袄,宝兰色的绣兰花褶裙,突现了她完好的身段,明明比母亲还要大的年龄,此时看着却比母亲要光彩照人得多。 “艳姨娘好。” “姑娘可是来了。姐姐在里屋正等着呢。” 艳姬一边说着话,一边牵过我的手,领着我进到里间。抬眼间,我又看到母亲担心的眼神和晚上明显没有休息好的容颜。 “观音婢,来,到娘这里来。” 急忙匆匆给母亲请安鞠躬,待丫环替我解了大氅,我走到母亲所倚的屏榻前,爬上去偎在了她的身边。 “我的儿,怎么现在才来?” 按照古时晨昏定省的礼制,确实太晚了。我有些心虚的说道:“娘一边叮嘱我‘这小的身子哪经得起那多的书去读,不如多睡会子’的话,一边又埋怨我来得晚了。观音婢再该如何呢?娘教我。” 一席话引得娘‘卟哧’一笑,脸上的神情活跃不少。艳姬亦是笑道:“瞧瞧这个小人儿,难怪得老爷独宠。也只有她,才能引得姐姐笑呢。姐姐,妹妹就羡慕你啊,生了个丫头。” 母亲的神色不再忧郁,而是颇带得意之色的抱着我揉着,“房先生所讲的功课可有难懂的?” “还好。” “如果有不懂的,也不要为难自己。如果和房先生和不来,也不要看他是你父亲请来坐馆的,也不要看他才华横溢,只管和娘说,娘替你换个先生。” 嗯?这话从何而来?能够受未来唐朝最杰出的宰相教诲是多么荣幸的事?怎么可能会和他合不来?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见我神情疑惑,极是爱怜的用手指头戳着我的额头,“你这个丫头。想当初,娘也是个顽皮的孩子,因不喜欢你外祖父所请的教书先生,是以每天不到辰时不起床,不到巳时不去上课。娘看你现在,似乎和娘当初……” 原来如此啊。看来是我赖床以至母亲误会了。我急忙回道:“房先生教得很好,原来父亲教观音婢的那些不懂的,经房先生解释后观音婢就懂了。”再说如今的我怎么能够错过房玄龄的教导呢?我必须熟练的掌握在隋之前所有的历史人文典故,免得以后犯一些‘另类错误’,而房玄龄十分胜任。 见我说得急。母亲直是拍着我的头嗔道:“看你急的?娘不过说说而已。既然你欣赏房先生,那为娘以后自不再提。只是以后,可不能再贪睡到辰时了,要不然,你父亲回来,只会拿娘作文章,说娘没有教好你。” 我‘噢’了一声,极是失落。看来,小小年纪的我不得不和那张床道别了。我之所以贪恋那张床,并且喜欢在那床上停留极多的时间,是因为那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密闭的空间可以让我思考,那……是一个十足的属于我的天地。 “先在娘这里用些点心,然后再去书房上课。” 听着娘的吩咐,我自是点头应允,从母亲的院中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我的书房是父亲单独在他的书房隔出来的一间小屋子,正门方向挂着一张孔老夫子的画像。画像两旁是几幅梅兰竹局的水墨画,余次边上是一排排的书柜,书柜中满满的磊着古时书籍。 孔子画像下方摆着梨花木制的桌椅。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一把戒尺,桌子下面放着踏脚,那是房玄龄讲课的地方。 房玄龄16岁左右的年纪,生得朗眉星目,别有清新俊逸之态。平时对着人的时候喜欢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同时不停的摇晃着脑袋,似乎对你所有的疑问听得极是认真…… 实际上,他相当的心不在焉! 因为,有时候他都不知道我问了些什么。每每此时,他会堆起满脸的笑看着我,“观音婢,来,为师教你一支小曲如何?” 第一次我被他的神情雷倒了,后来就习已为常了。 他不但通晓史书,而且在琴棋书画方面亦有独特的造诣,最令他得意的莫过于他弹得一手极好的琵琶,因了此,我的琵琶技艺如今勉强也算及格。 仅用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能够有此造诣,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情。 ! 047章 求学记3 今天,房玄龄穿了件蓝布直裰,这身轻飘的衣物挂在他瘦弱的身子上,给人的感觉似乎是那些晾晒的衣物挂在竹竿子上的感觉,飘忽飘忽的,在这寒冷的冬天,令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舒蝤鴵裻 我礼貌的鞠躬敛衽,“给先生请安!” “免礼、免礼……”房玄龄的脸上堆起一惯的笑,就似那日出的第一缕骄阳,照得整片大地都有了精神。“观音婢,来瞧瞧,看为师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房玄龄一边说着话,一边急忙从冰巧手中牵过我的手,拉着我在他的座位上坐下,“前天对你所说的‘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句话……为师还不赞同,只当你编的是首打油诗,没有任何的大道理可言。可是昨天,你知道为师在哪里发现和这句话有着相同之妙的文章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见他摇头晃脑的说道:“《道德经》!《道德经》中有文曰‘将欲合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是谓微明。柔胜刚,弱胜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之句,观音婢,你所说的和这《道德经》上所言的经为师仔细一推敲,居然异曲同工呢。” 咳咳……我有些窘的看着房玄龄,看着他兴奋得无以复加的脸庞,只见他眉飞色舞的又道:“不想我房玄龄能够教出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徒弟出来。走,为师今天奖赏你,带你出去逛逛。咦……观音婢,你是什么神情……放心,为师和你母亲说,你的琵琶技艺突飞猛进,为师要上街亲自替你选一把上好的、适合你的琵琶。就当为师奖赏你的。权当送你的新年礼物。” 房玄龄开了口,母亲哪有不允的道理,自是笑嘻嘻的送我和房玄龄出府。 杨广即位第一年就颁布了“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自兹始。教习生徒,具为课试之法,以尽砥砺之道”的诏书。一时间远近儒生纷纷前来长安,房玄龄就是这些儒生中的代表人物。 其实早在隋文帝时期,房玄龄就先后授羽骑尉、隰城尉。只是他见不得官场的黑暗,是以辞了官,在长安一带游走,后来碰到父亲,被父亲聘到长孙府担任我的坐馆先生。我知道,依他鲲鹏展翅之才,他定不会偏安一隅,是大鹏,终有展翅九万里的一天。 走在长安街的大街小巷,处处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学子相互讨论、相互辩证的热闹场面,而房玄龄只是和他们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就带着我进入一间间琵琶行挑选琵琶。 在逛了众多店铺之后,在‘卢家琵琶行’中,房玄龄的目光被一把四弦的琵琶所吸引,墨黑如玉的鼓牙西番花纹宣示着这把琵琶的由来已久。 他随意将琵琶抱入怀中轻挑,音质声声悦耳若大珠小珠,他赞叹不已,“不错……就这把了,观音婢,来,为师送你的。” “这把不卖。” 一声清脆的响声阻止了我去接琵琶的手,扭头看去,一位15岁左右的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修长的身子,白皙如玉的脸颊,大大的杏眼似含云烟,一双长眉斜飞入鬓,穿着一件淡粉色荷花暗纹窄袖长袄,外罩一件银红的大氅,乌黑的头发只简单的挽了个髻,斜插一枝似琵琶般的玉簪,余下的头发垂至腰间。银红的大氅衬得她的肌肤更是水嫩,倒也别样的光彩照人、极具魅力。 “这是我行的镇行之宝,不卖的。”那女子继续含笑说着话,接着将琵琶自房玄龄手中抓过,不待房玄龄作声,她已是将琵琶交予一旁的琴仆,“收起来。以后,客人来了要说明白,免得客人误会。” “是,姑娘。” 看那琴仆对她的态度如此恭敬,想她定是这琵琶行的当家了。我摇了摇房玄龄的手,“房先生,我们再选其它的吧。” 对我的话不予理睬,房玄龄剑眉倒竖,星目中露出不屑和了然的讥笑,看着那女子说道:“既然事先没有声明,房某又如何能信姑娘方才所言?如果房某猜得不错,姑娘这般所为只是为了抬高这琵琶的价格……好,姑娘开价吧,无论叫价多少,房某买定了。” 呃……抬价?也有这个可能。 “这位公子,你是说本姑娘是好财之人吗?”那女子神情有些愠怒,语调不自觉的抬高,说到这里,她一把抓过琴仆手中的琵琶递到房玄龄手中,“如果你真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如果公子的琵琶之声真能感动小女子,那这把琵琶就是送予公子也无不可。” 闻言,房玄龄用手摩挲着下颌半晌,眼睛迟疑不定的看向那女子,最后他接过那女子手中的琵琶,“好,一言为定。” 眼见着房玄龄选定一张太师椅坐定并将琵琶抱入怀中,那女子挥手道了声“慢”后轻移莲步到房玄龄身边,“这位公子,如果你的琵琶之音感动不了小女子,又当怎么算?” “这位姑娘,感动与否似乎都在你的一念之间,都在于姑娘的说辞。我房某才是吃亏的一方,我都不计较了,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只见那女子抿唇一笑,直是盯着房玄龄的眼睛说道:“所以,我们得立个公平的协约方是。” 这笑……我感到一只猎物掉到了猎人的陷阱之中…… ! 048章 求学记4 房玄龄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只笑得温朗的狐狸,而今天,这女子怎么就给了我猎人的感觉呢? 我看好戏的神情看着那女子,只见她相当自信的从房玄龄手中抓过琵琶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中,挑衅的看着房玄龄说道:“小女子愿弹一曲献丑。舒蝤鴵裻如果公子觉得小女子所弹感动得了公子,那公子自动退出不弹也罢。如果小女子的曲子感动不了公子,那只好请公子另弹一首来感动小女子……是否感动得了,想必公子听了小女子的琵琶曲,心中自有计较。” 这哪是协约,这分明是比赛! 这女子这般挑衅房玄龄想必有几分本事……我摸着鼻子看向房玄龄。只见他微笑点头,做出洗耳恭听之姿。 抱琵琶入怀,调好琴弦,那女子嫣然一笑,十指如飞,一时间,满琵琶行皆是《十面埋伏》的铮铮之间1。金戈铁马、可荡山河的琵琶曲将我带进那垓下决战的楚汉之争,两军决战、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项羽自刎于乌江,刘邦取得胜利的画面一一从我脑海中飞过。 初始振奋,接着惊恐,最后有让人泪下的悲凉……真真是感人。我看向房玄龄,只见他似乎也是被那女子的琵琶技艺所打动,神色不再如初时的傲视一切,眼底有了丝丝的赞叹之彩。 半晌,琵琶声绝,那女子抬起秀丽的脸庞,得意的看着房玄龄。 房玄龄拍着掌站了起来,直是走到那女子面前,抓过女子手中的琵琶说道:“确是感人。不过姑娘方才所奏掺杂了太多必胜的个人心理,倒显得楚汉之争是一面独倒,失了两军对垒的悲壮,所剩的仅有悲凉……” 那女子闻言,方方的得意之色渐变,脸上布满红润,看来,房玄龄的话道出她方才所奏琵琶曲中的弊端…… “房某不才,愿以《六幺》一曲来比试。至于感动于否……结果由姑娘来权衡。” “《六幺》?”那女子震惊的看着房玄龄,红唇微翕,再也做不得声。 传闻此曲拍无过六字者,故曰《六幺》……我只听房玄龄说过,但从未听他弹奏过。因为他说过:弹不来。 可今天,‘弹不来’也要弹,可想而知,他对这琵琶是志在必得了。 其实那女子的琵琶弹得真的非常的好……常言道‘好男不和女斗’,对房玄龄的好胜之心,我有些不耻。 “只是……房某得移到枫香调上弹。”语毕,房玄龄正襟危坐,神态不再玩闹,而是极严肃的调着琴弦,不时弹奏听音准不准…… 良久,他才欣然一笑,“好了,但愿不要在我的徒弟面前献丑。”语毕,指拔动如雷。 这……这到底是何曲子?为何我还领略不透?再看那女子的神情,明显有着丝丝的迷醉,莫非这《六幺》一曲还可以醉人心神? 余音袅袅无断绝,琵琶行却是半晌静悄无声…… “国手当如是。” 随着那女子低低的轻喃,房玄龄含笑将琵琶抱入怀中,“姑娘,如何?” “邪乎得紧。”那女子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房玄龄,“这琵琶,是你的了。” “那就多谢了。观音婢,来,接着。为师送你的。” 这琵琶就是我的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接过琵琶。看着那女子仍旧不可思议的眼神,只听那女子说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卢雨烈,愿拜公子为师,请成全。”语毕,竟是跪在了房玄龄的面前。 “姑娘真想拜我为师?” 那自称‘卢雨烈’的女子直是点头。 “除非你将琵琶技艺全忘了。”语毕,不再理会那愣神的女子,房玄龄拖着我的手,步出了琵琶行。 “公子……”卢雨烈追出琵琶行,直是扶着木门问道:“如果……如果小女子果真忘了所掌握的琵琶技艺。望请公子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我频频回头看着琵琶行前伫立的孤影,好奇问道:“房先生,一个人真的能够忘了她原来所掌握的技艺吗?” 房玄龄得意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头相互比较成‘十’字,“十年,至少要十年的时间不再动琵琶一分一毫,否则是忘不了的。” 十年?我再度回头看向卢雨烈的方向。若真忘却,对她而言太过冒险,毕竟再学之下,她的技艺能否超过今日很不好说。 1《十面埋伏》具体追溯年限可至隋唐,也有一说是出于公元十五世纪左右,若真如此,这里为了文的安排,略作提前,诸位不要拍砖。 ------题外话------ 呃……几天未归,编辑通知今天入v,果然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只好争取再上传一章节公众章节。然后静心码字,下午再上传一章v章。 潇湘的许多新规我还未读,但老规矩中有月票一事,所以,我会尽量上传万字章节的v章节以飨读友。7个万字章节后应该可以投票了。我看月票的情况再决定v章的字数。但愿这文的低收藏一如《泰囧》般能够创造低成本、高票房的奇迹……在此鞠躬,期待朋友们的支持! 新读友免费注册成潇湘会员后,打开会员页面,里面有许多充值方式,电脑族聪明得狠,在此不一一明说。 另外,谢谢江山不要换你回眸一笑、yesican、oversky2008的花花! 朋友们,下午二更v章万字章见! ! 049章 听墙角 大业二年(606年),春节。舒蝤鴵裻 父亲从前线寄来家书,说战事取得胜利,杨谅已然伏法,待处理好太原的事后,不日即将归来。 这一年,家中因为少了父亲和大哥,总显得极是冷清。但自从收到父亲的信,母亲和艳姬都高兴的做着准备,以迎接父亲和大哥的归来。 自从春节过后,李世民也不怎么来长孙府了,从冰巧、杜如晦等人的口中我得知,这段时日,李世民往越王府去得极多。一来是因了杨曼青的母亲年前过世,李渊和杨素是同袍,他带着李世民前往越王府吊唁很是自然。二来,听闻杨曼青这段时日‘发明’了许多小玩意惹得李世民很是好奇,另外也不知她从哪里得到许多古人的‘飞白体’临摹草帖,惹得大爱‘飞白体’的李世民不时前往…… 据房玄龄所言:飞白体是书法家蔡邕受了修鸿都门的工匠用帚子蘸白粉刷字的启发而创造的。笔画中丝丝露白,像枯笔所写,形成‘飞白’,多用于行书、草书,韵律感极强。 不管杨曼青发明了什么‘未卜先知’的小玩意,也不管杨曼青是如何用‘飞白体’玩钓鱼的游戏……因了李世民对她感了兴趣,我却是侥幸起来,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房玄龄写得一手上好的簪花小楷,自然而然我所写的亦是簪花小楷。说起这簪花小楷,它可是大有来头,是东晋非常有名的女书法家卫夫人独创,卫夫人是书圣王羲之的师傅。这样算起来……我看着在我身边写行书的杜如晦,他的行书字体模仿王羲之的字体十足,似乎我比他高了一辈……想到这里,我眉心一跳。 “观音婢,观音婢。” 长久没来长孙府的李世民已是一路兴匆匆的跑了进来。 慢慢长大了的他再也挡不住那浑然天生的清贵之气,笑起来眉目如画、风神俊秀。但冷起眼来仍旧是几年前那个斜睨天下的孩子,一股淡淡的戾气迫得你不敢深看他的眼睛。 紧跟在李世民身后的是杨曼青。今天的杨曼青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衫,站在一袭白衣的李世民身边,犹若凌波仙子,他们二人……还真相配! “房先生好!咦,如晦,你怎么又在这里?你不去太学了?” “只许你逃课,我就不能逃课?你以为我和无忌、安业一般不敢?那个老夫子天天似催眠似的,还不如房先生教得好呢。还不如到房先生这里来旁听受教。” 瞅眼间,只见房玄龄稍有得意之色的挑眉一笑,哪里有未来宰相的半分稳重之态? 不再多说,李世民十分欣喜的将手中抓着的雪纸铺到杜如晦的面前,“来,看看,前些时你还说曼青的字写得不好,今天再看看,是不是骨气丰匀、方圆妙绝?” 杜如晦只好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杨曼青的作品细细的看起来,说道:“比上一次有涨进。可惜,仍旧有欠缺。” 闻言,李世民有些不解的看着杜如晦,“欠缺在哪里?” “这副字的线条圆润流畅不假,只可惜手腕无力,感觉这些字都飘浮在了纸上。再细看,这副字一味的求的是字形、字体,倒少了许多的字骨。”说着话,杜如晦抬起眼打量了咬红了唇的杨曼青一眼,笑道:“郡主也勿需生气,如晦是实话实说。郡主练习小篆,想必应该知道小篆所求的是端庄稳重,所以说……这字,还待磨砺。” “如晦所言甚是,曼青领教了。” 眼见着杨曼青敛衽作福,杜如晦似觉不忍,又赞赏说道:“其实依郡主现在这年纪写得这手字已十分难得了。只是郡主如果真喜欢书法的话,现在就得注重字骨了,否则以后在书法上终难得有造诣。来,你看看,观音婢现在的字虽然不够疏密匀停,但布局错落有致,清雅秀丽之中透着一种瘦健的俊美,我敢保证,再过两年,观音婢的手腕有力气了,一定会写出让世人惊叹的簪花小楷,到时候,保不准还有人来索字呢。” 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杨曼青眼中有一丝冷光一闪即逝,我急忙装作没看见,凑近杜如晦身边假装看杨曼青的书法。 “当然了,这可是我教的学生。”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的房玄龄得意之色一直未减分毫,他拿过杨曼青的书法,‘嗯’了一声说道:“如晦所言甚是。”接着,他又抓过李世民手中另外一份书法,“这是你写的?” 见李世民点头。房玄龄又仔细看了看,“尚可。” “请房先生赐教。” “世民,一如如晦方才所言,如果你想在飞白体上有造诣的话,现在可不能只顾形而不顾及神。你看看,你写的这个字,虽然占尽飞白体的要领,但……你告诉我,你写字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李世民不解的看着房玄龄,摇了摇头,“不懂。难道先生看到的不只是笔和纸吗?” “在写飞白体的时候,你的眼看到的也许只有笔和纸,但你的心要看得到划过苍穹的流星,纵过悬崖的瀑布,滚过织布机的细线,还有……”说着,房玄龄呶嘴一笑,一只手摆了摆手中的雪纸,另外一只手却是摸着我的头发说道:“还要看得到观音婢随风飘动的秀发。” 我故做窘态低下头,无意间瞟见杨曼青捏起的小拳头,显见得她在极度的忍耐了。只听房玄龄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你心中要看得到千姿百态、美不胜收的风景,如此一来,你的飞白体就会若那风景般美丽、令人陶醉。只要令人陶醉了,字骨就显现出来了。” 李世民似有所悟,将房玄龄手中的书法抓过来撕掉,“先生所言,世民一定牢记。” 其实,我对房玄龄的这番‘美景’言论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大业二年(606年),六月,父亲回到长安。 一年有余不见父亲,我思念颇深,但父亲……不再如先前般抱起我,也没有一如以往般的先给母亲报平安,他只是有些深沉的看着艳姬,然后抓起艳姬的手示意艳姬随他去说会子话。 我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不见大哥? 似乎感觉到这老宅中真正的女主的悲伤……偌大的花厅静寂无声,所有的家仆肃手而立! 母亲的一声轻叹漾在了我的心间…… 知道母亲只怕是担心她在父亲心中失宠了……看着母亲微白的脸,我悄悄走过去,挨着母亲坐下,“娘,爹一定是有话要和艳姨娘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从里间传来艳姬声撕力竭的一声‘不’后,紧接着,是她痛彻心扉的哭诉,“我的行布,我的布儿……” 闻言,母亲突的站了起来,扭头看向花厅的后间,接着,她身体一个踉跄,眼中落下泪来。 家仆尚不知缘由,皆面面相觑。父亲急怒的呼声阵阵袭来,“传大夫,快传大夫……” 我的心似被锤猛猛的锤了一下。 长孙府,乱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一记记的敲击在母亲和我的心头。母亲捂着胸口,泪眼婆娑的看向父亲。 多年的夫妻终是心有灵犀,父亲只是沉痛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颓废的倒在了太师椅中。 大哥在太原城中给父亲做内应,他趁杨谅出兵之际将城门封闭,企图和父亲来个里应外合将杨谅一举歼灭在城外,可万不想城门仍旧被杨谅所破,当着父亲的面,杨谅杀了我大哥。当然,为了替大哥报仇,父亲最后让杨谅尸骨无存…… 知道了大哥的死因,母亲亦是颓然的倒在太师椅中,不停的举袖试泪,所剩的只有嘤嘤哭泣。 大哥虽不是母亲所生,但在这个时代,大哥是母亲意义上的长子……再说大哥温顺孝道,很得母亲喜爱,母亲的痛楚是发自肺腑的。 “艳儿她今番状况……唉……这段时日,诸事就拜托你了,待会子宫中会来人,为行布表彰……” 父亲吩咐着母亲日后要注意的事项,母亲边哭边点头,一时后,长孙府外果然传来大太监高山的声音:“陛下有旨……” 父亲急忙领着我们一众人跪迎圣旨。 “陛下有旨:长孙晟长子长孙行布,多谋略、有父风。后汉王杨谅起兵,长孙行布奉命守城,遂于豆卢毓等闭门拒杨谅入城,城破遇害。着长孙晟次子长孙安业,以兄功授鹰扬郎将。钦此!” 方方从太学院放学归来的二哥和三哥颇是诧异的看着长孙府中进进出出的一众人,有皇宫里的、有医馆的、还有军营中的…… “娘,怎么回事?” 听着三哥发问,母亲直是抹着眼泪,一把抓过二哥长孙安业,“业儿,快去看看你娘,只怕……” 艳姬自闻大哥噩耗后就病倒了……听了母亲的话,二哥长孙安业急忙往艳姬住的院子跑去。 忙完一切事宜,已然到了晚间。父亲这才将我抱在怀中,接着,从他的怀中掏出一个皮影儿,塞到了我的手上。 手捧着千叮万嘱托大哥替我买的皮影人物面谱,我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大哥虽然不是我同母的哥哥,但他对我的关爱不比父亲少,他素来疼我,可以说他是除父亲外最疼我的第二个男人,较之我的同母兄长孙无忌还要疼我一些。 一一回想着大哥抱着我上窜下跳躲避着二哥、三哥挠我痒痒的情景,回想着大哥抱着我坐在马上的情景,回想着大哥替我将剩下的吃不完的饭菜替我吃完以免我受处罚的情景…… 我恨,恨自己不懂历史! 如果我懂历史,也许就可以让大哥避过这个战争年代所带来的不幸。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大哥不再了,我再也看不到大哥了:怀真,我好想你啊。你信不信我有大哥了,可……又失去他了。 悲伤的氛围一直萦绕着长孙府,失去长子的爹一时间似乎老了许多。我知道,在大哥的身上,父亲寄予了无限的期望。大哥的英年早逝令爹骤不及防,除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外,更多的是后继无人:二哥一味只知玩闹,三哥只十岁的年纪…… 因了大哥的事,二哥、三哥停下太学的学业,呆在家中陪着父亲、艳姬。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这种氛围才有所好转,而艳姬也能下床走动了。 艳姬的身心终于有所起色,虽然明知二哥已受鹰扬郎将之职,但她仍旧有所忌惮,她怕,怕父亲最终会将长孙家的家业交予三哥之手,是以总有些郁郁寡欢。 一晃又是一月有余,传来杨素病重的消息。 虽然父亲对杨素修筑仁寿宫的做法不满,但父亲和杨素在多年征战突厥的战争中仍旧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一天,父亲带着我、二哥、三哥去看望杨素。 本在养病的人不在病榻上,据越王府的家仆说‘在书房’,于是,父亲携着我们兄妹三人在家仆的带领下前往书房。 依旧是那个送走了之桃的书房,如果原来我觉得那书房豪华得贵不可言的话,如今我在书房中看到的却是凄凉。 这位盛传‘兼文武之资,包英奇之略,志怀远大,以功名自许’的争议人物,已完全褪去了年青时的轻侠之态,有些臃肿的身子艰难的站在书桌边,写着些什么。 杨曼青的眼中有着难得的悲伤,而站在一旁的红拂……神色极是复杂。 待杨素终于写毕,父亲方才出声问候。 杨素抬头看着父亲,接过杨曼青手中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长孙郎,你是来送老夫的吗?呀,令媛和公子也来了。红拂,去,替长孙家的公子、姑娘准备一些糕点。” “越王爷春秋正盛,谈得上什么送与不送?一些讲忌讳的话,越王爷还是不要说的好。”父亲一边说着话,一边要我们三人给杨素见过礼,这才拿起杨素方才所写的字画读道:“作曲是佳人。制名由巧匠。鵾弦时莫并。凤管还相向。随歌响更发。逐舞声弥亮。宛转度云窗。逶迤出黼帐。长随画常里。承恩无所让。” 闻得此诗……我心中一动,难道越王爷仍旧忘不了之桃?也许从来没有得到的方是最好的罢,在这位身经百战的越王爷身上,男女情爱之事一样的难以幸免。 杨曼青心疼的扶着杨素坐下,“父王,写了一天了,憩憩吧。” “长孙郎,你方才看的这副终归儿女情长了些,再看看老夫另外的一副字画,那才配得上老夫和长孙郎一生的戎马倥偬。” 闻言,父亲有些动容的拿起另外一副字画,又读道:“漠南胡未空。汉将复临戎。飞孤出塞北。碣石指辽东。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兵寝星芒落。戏解月轮空。严鐎息夜斗。騂角罢鸣弓。北风嘶朔马。胡霜切塞鸿。床明大道暨。幽荒日用同。方就长安邸。来谒建章宫。” 这诗,真霸气。不愧为开隋九老之一,这才是真正的‘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人物。我心感叹之际,只听杨素说道:“曼青,父王要和你长孙叔叔谈些过往。只怕你们小孩子不喜欢听,去,你们去院子中玩去。那满园的菊花正当时。” 虽然我很想留在杨素的身边听他讲过往的传奇,但话已至此,我不得不随着杨曼青往越王府的花园走去。 越王府的花园很大,差不多比得上大兴皇宫的御花园,二哥、三哥来得少,直是吵着要去瞧瞧,杨曼青命家仆带了二哥、三哥去看园子,她只是携了我,有些落寞的坐在亭子中,手支着下颌想着心事。 她在想什么?依她的未卜先知……她知道了些什么?依我方才查看杨素的神色,只怕很难熬得过今冬了……她也知道了吗?她是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吗? “观音婢,我再怎么……却没有料到我父王会在今年……”说到这里,她眼睛一红。 原来她对历史也不是全然的未卜先知……看着她极度失落的神情,极度痛切的眼神,我握了握她的手,“曼青,你想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知道吗?虽然我是嫡出……但因了我从出生起就痴痴呆呆的,是以没有人喜欢我。包括我的母亲都嫌弃我。只有父王从不嫌弃我……喜欢抱着我。还有乐珍,她是最护着我的丫头。在我痴呆的时候,所有的人欺负我,只有父王、乐珍护着我。乐珍为了我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当我清醒后,为了报答乐珍,提升她当了大丫头。” 可怜的曼青……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不是杨曼青啊……又或者是经过了6年的相处,你将自己当作杨曼青了呢? “观音婢。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我吃了一惊,不明白的看着她…… 她淡淡一笑,“陛下决定迁都洛阳,我听大哥说,陛下要修筑一座洛阳城,规模宏大、布局有序为史上罕见。如果……如果父王果然熬不过今冬……那我、我只能和大哥前往洛阳了。因为……陛下念着父王的功劳,已授大哥开封仪同三司一职。”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杨曼青伤心,虽然脸上挂着笑,但那双野性的眼睛中布满了忧伤。 我明白作为孤儿的感受,即便有大哥,但如何比得上父母的疼爱?如果她大哥以后娶妻生子,那她无异于寄人篱下,寄人篱下的日子只怕还比不上孤儿院的日子…… “咦,观音婢,你看。” 我顺着杨曼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青年在越王府家仆的带领下亦是往杨素的书房而去。 “你认不认识他?” 我摇了摇头。 “他叫萧瑀,是萧皇后的弟弟。” 萧瑀?我吃了一惊,这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啊,未来的初唐宰相之一。 “想当初,他是‘压轿郎’官……” 从杨曼青的叙述中,我知道这萧瑀当初是以压轿郎官的身份来的长安,初封新安王。那个时候,他姐夫杨广还是晋王,他姐姐萧氏只是晋王妃。杨广和萧氏的大婚过后,独孤皇后见萧氏郁郁寡欢,于是和隋文帝商量将萧瑀留下。一来姐弟相伴以解萧氏的思乡之情,二来可以让萧瑀在隋朝皇宫长大,接受隋朝的教育。因了此,萧瑀留在了长安,和姐姐、姐夫一起生活。也因了此,他和杨广结下了深厚的感情。随着杨广当上了皇帝,萧瑀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如今官拜中书侍郎。 看着杨曼青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我也不好一如以往般的装全然无知,只好说道:“他是国舅爷,能不当官才怪?” 果然,杨曼青狐疑的眼睛转为鄙夷,带了层层讥讽之意说道:“他能官拜中书侍郎,一方面是因了皇戚的原因,另外一方面更是他本身有才的原因。他妻子是文献皇后的娘家侄女,说起来,他妻子和唐国公李渊是表兄妹呢。” 呃……就算没有独孤氏一脉的关系,杨广和李渊本就是表兄弟,即便不扯上萧瑀老婆的关系,萧瑀和李渊也可以挂上边……我正思虑间,只听杨曼青有意无意的说道:“这样算起来,他是世民的姑父呢。” 这种话题也能转到李世民的身上?你是真看中了李世民还是只看中了他是未来的皇帝?看着杨曼青又以打量的神情看着我,我抬起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算着方才她所言的辈份。 “算了,你哪算得清。”杨曼青抓住我的手,又道:“听我大哥说,正因了萧瑀忠诚亮直、不徇私情的个性,陛下将修筑洛阳城的事交予他监督。唉,如果父王不生病的话,陛下一定会将建筑洛阳城的重任交予父王,也只有父王才能狠得下心来完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真将杨素当父亲了。原来人果然最是适应环境,6年的父女感情让杨曼青生出了对杨素的不舍、敬佩之情。 “观音婢,我很害怕,害怕父王会离我而去。明天,我会去净土寺祈福,在那里斋戒三天,你陪我去,好吗?” 我不知道她到底来自何方,是何方神圣……但她这种魂魄依附的对父母都生出如此不舍之心,那做为‘胎穿’的我呢,有着父母身上精血的我呢,若父母也有那么一天,我又会是何等的伤心绝望…… “观音婢,好吗?” 看着杨曼青期待的眼神,我本想以‘此事要和母亲商量’为由推托,万不想身后传来二哥的声音,“曼青,放心,我、无忌、观音婢都会陪你。” ==潇湘书院==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http:/read。xxsy。/info/453982。html==分隔线== 净土寺。 自隋文帝大兴佛法以来,曾遭受灭顶之灾的佛教在此时可谓达到了鼎盛时期。 长捷法师之于我而言并不陌生,只是如今的他更显苍老,酡颜白眉、白须,更有了世外长老之表。 “诸位小施主远道而来,敝寺生辉。请请请。” 长捷法师的声音清若洪钟,略带着丝丝的禅道清音。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一众人步入净土寺。 香客云集、香烟缭绕。 我的眼光始终注意着那个一直随在长捷法师身边的孩子身上……他是谁? 年纪应该和我不相上下,只是长得略比我高。一身白布道袍更显他瘦长的身子,一头乌黑的长发似道人般的挽了个髻,插着一支竹簪。眉目清秀之极,最为难得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清澈如许,似一汪幽潭让人不自觉的沉醉。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在打量他,他看向我欣然一笑,未见一丝羞赧,居然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一时间,我似闻到了芝兰之香扑入鼻端,那笑,似朗月般扑入我的怀中。 “江流儿,还没和观音婢打招呼吧?她就是为师长和你说起的观音婢,她的小字还是为师取的呢。” 江流儿?他就是江流儿?他就是编译《成唯识论》、撰写《大唐西域记》的唐玄奘?汉传佛教史上最伟大的译经师之一,中国佛教法相唯识宗创始人? “你就是观音婢?” 这似悲天悯人的清音,我震荡的心一时间清静下来,低头敛衽,“观音婢见过小法师。” ‘哈哈哈哈……’的笑声传遍净土寺的每一个角落,只听长捷法师笑道:“观音婢,江流儿还未入我佛门,你怎么能够唤他‘小法师’呢?” 天,露馅了?我急忙瞟了眼杨曼青,显见得杨曼青的眼中也有疑惑,我只好再度敛衽作揖说道:“只是常听家父提及江流儿虽只有6岁年纪,但已通晓《妙法莲华经》、《维摩诘经》,并且通熟佛教典故。所以观音婢一直以为江流儿是小法师、是戴发修行的弟子,倒让法师见笑了。” 语毕,我偷偷瞄向杨曼青的方向,果然,她似乎颇信我的解释,眼光已然转向了江流儿的方向。 长捷法师点头微笑,‘嗯’了一声后说道:“再过两年,待他通晓《涅槃》,《摄论》后,也许就有定论了,那时候你再唤他‘小法师’不迟。如今,就唤‘江流儿’罢。” 听了长捷法师一言,我们一众人急忙以礼见过。 待我们相互介绍完毕,长捷法师一边牵起我的手,一边牵起杨曼青的手,“走,香案都已备好,去为越王爷祈福罢。” 顺德、冰巧、乐珍、李靖、红拂等人已是命人抬着我们准备的香油随行在了我们身后。 遗憾的是━━签不是好签! 杨曼青的眉结抑郁难舒,中午用斋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味口,倒是长捷法师劝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郡主不必过于伤怀。” “若我不信命、不信天呢?” 看着杨曼青眼中漫染的火苗,长捷法师含笑说道:“一切有命定,一切有天意。郡主的一切都是上天所赐予,又如何不信?” “法师……您说说,有没有人可以逃脱上天所赋予的命运?然后……然后开始另外一段生活?” “今世皆因前世因,来生皆为今世果。生生世世,三界五行,又有谁能够摆脱得了它的安排?” 长捷法师说着话,却是含笑看着我。我心徒然一惊,长捷法师这番话明着是对杨曼青说,实则是想说予我听的么?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陡然让我看到了许多……许多…… “佛教是入世的,它强调命运对人生的制约。但它又是出世的,它教人不要悲观、消极。小郡主,你要振作精神,不要沉溺于越王爷的病痛之中,更多的需是面对现实。” 面对长捷法师的温温之谈,杨曼青那一直漫着野性的眸忽有浅湿,“求法师赐教。” “首先要学会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好人,要学会生活在一个无欲无求的境界中,那样,你的命运在不知不觉中会有所改变。” “无欲无求……改变……”杨曼青扬起小脸,有些悲凄的看着长捷法师,“改变也在老天的安排之中,是不是?” 长捷法师含笑看着杨曼青,“改变在你的眼中,在你的心里,在你的一言一行中,即来之、则安之,万事随缘。” “法师,曼青知道您和我是同一天起死回生的,只是法师是世外高人,而曼青道行终是浅薄,曼青请法师赐教以后该如何走过这一程无父无母的路?” “郡主孝心可嘉,只是心结难开……”长捷法师说到这里,看向江流儿说道:“也不知观音婢他们对安排的禅房可满意?你带他们去看看。” 知道长捷法师和杨曼青有话要说,江流儿温温一笑,“是,师傅。” 在江流儿的带领下,我和二哥、三哥等人边走边看边问。最后来到了我们要借宿的禅房。这禅房在寺院的最后端,依山而建,倒也清静。 “诶,无忌,你听懂了方才曼青和法师的谈话没?我怎么没有听懂。”眼见着三哥摇头,二哥又将眼光看向我,“观音婢,你听懂了没有?” 我当然懂……可是不能懂。是以我也摇了摇头。 “江流儿,你懂不?他们说的是不是禅语啊。” 江流儿看着二哥说道:“一切必然逃不出‘因果’二字,想来师傅和杨郡主所论的应该就是‘因果’了吧。” 闻言,二哥翻了白眼,直是拍着额头说道:“天啦天,一入佛门,满是佛谒,我这槛外之人如何能懂?不懂也罢、不懂也罢。”说到这里,二哥唇畔含笑的看着远方,又喃喃说道:“我只要知道,曼青是一个兰心惠质、孝心可嘉的女孩即是。” 那笑容……我心陡然一惊。二哥如今已是15之龄,以这年龄在这个时代,已到谈婚论嫁之时,莫非…… “姑娘,我和你就住这最东边的一间,看,花园就在眼前。” 冰巧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很快二哥和三哥也急急的挑选了一间离我最近的禅房。乐珍也不介意,只是默默的挑选了最西端的禅房,李靖和红拂做为侍从,依次选了离花园比较近的禅房。 是晚,趁着冰巧熟睡,我悄悄的支开木窗查看四周的动静。日间杨曼青不服命运、想以一已之力改变命运的谈话我可是听进耳中去了的。 虽然杨曼青这段时间很是安守本分,但并不代表着她不会再加害于我,我得保证我的安全才是…… 仔细观察一番,没什么异常状况。这般说来,在这寺院之中,杨曼青没有打什么小九九。 只是如今,我瞌睡全无。 如果我记得没错,李无霸应该在这里修行。日间我不问,并不代表着我不关心他,好歹他是我接生的。 想起长捷法师所言‘不到十岁,元霸不得回李府’的话,我都替无霸感到难过,可怜的孩子,明明有父母,却偏偏在在这寺院当孤儿。 若在21世纪,我定然不信那些什么‘相生相克’之语,但经过这奇迹般的胎穿,我不得不信‘怪力乱神’这档子事。 夜,极静,静得我都听得到各个禅房中传来的呼吸声。 可以肯定,所有人都睡熟了。 看了眼睡得安静的冰巧,我悄悄的从窗口爬了出去。 轻轻落在地面,猫着腰四下看了看,没有引起任何动静。我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冒险。 经我的判断,古人修行都要选个山洞什么的……日间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没见到元霸,那说明元霸只怕就在某个山洞中修行,是以,一路鬼鬼祟祟的延着长廊走下来,我的眼光一直在附近的山上搜寻。 最终,我的目光锁定在一处爬满了枯藤、长满了荆刺的山洞。 李元霸应该就在此处。 稳定心神,我悄悄的往山洞方向走去。 一路分花扶柳来到山洞之前,我抻手将那枯藤一一捋开……果然,别有洞天! 外面只当是一座再也普通不过的山洞,其实里面干净整洁,石桌、石椅、石床一应俱全,生活用具诸如茶杯、饭碗皆是竹制。 我的眼光不自觉的锁定在那石床正前方挂着的一幅画━━李渊、窦氏的画像。 一时间,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里果然是元霸修行的场所,我摸了摸冷硬的石床,喃声叹道:“可怜的孩子。” “你是谁?”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悚然一惊回头,只见一个3岁左右的孩子出现在我的身后,长发披肩,头戴着一顶乌金冠,只是长得也太……太瘦了些,面如病鬼,显见得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你是元霸,是不?” 见我不答反问,那孩子将两柄大锤拖到石床边放下,他小小的身子利索的爬到石床上,然后才以戾气的眼神看着我,“你认识我?” 他果然是元霸。想到那年大雪纷飞,想到我亲自接生他,我心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怜惜的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我叫观音婢。” “你就是观音婢啊。” 居然认识我? 见我很是惊讶的看着他,李元霸白了我一眼,“是师傅告诉我的。听说我是你接生的?” “呃……确切的说,我只是当我母亲的助手而已。” “助手?”李元霸歪着脑袋看着我,用小手揉了揉鼻子,“观音婢,我喜欢你。” 咳咳……我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只听李元霸又道:“如果不是你和高伯母,我和四弟早就没命了。” “你知道?” 脸上有得意之钯,李元霸说道:“师傅什么都不瞒我。” “那你……你……”我指了指李渊和窦氏的画像,‘想他们吗’的话没有问出口。 李无霸回头看着画像,再转过头的时候,脸上不再有戾气,眼睛居然眼泪汪汪的,有些哽咽的说道:“这画像还是二哥偷偷的送来的。” 李世民送来的?难怪李世民前一段时间病过一回,看来……这李元霸的命也真是硬! 这个眼泪汪汪的小孩以后将是隋唐的第一好汉,称霸天下的西府赵王吗?如今却是这般的脆弱。我不自觉的出声安慰他,“我听法师说过,十年,只要十年的时间,你们兄弟、父子、母子就可以团圆了。” 闻言,李无霸一抹眼中的泪,笑道:“是啊,我已经3岁了。还有七年,还有七年我就能回家了。” 不想再惹得一个小孩子流鼻涕,我转移话题,指着地上的那一对大锤问道:“这是什么?” “擂鼓瓮金锤!” 这么复杂的名字?我带丝尴尬的问道:“重不?” 李元霸眼中戾气一扫而过,“总有一天,我会举起它们。师傅说,当我能够举起它们的时候,也是我可以下山的时候。” 看着他瘦弱的身子,我指着大锤说道:“这大锤太重。你现在还小,慢慢来,不要急。再说,你这么瘦,显见得吃得太少……” 不待我将话说完,李元霸出声阻道:“我吃得不少了。现在,我每餐要吃半斗米,要吃五斤牛肉。” 这么多?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怎么还这么瘦?是不是不够吃?以后我让顺德替你送吃的来。” “我一餐不吃肉就会犯病……”看着我惊诧的神情,他又道:“为了我,净土寺已经破例了。你如果再送吃的来,让那些师兄弟们如何想?” 那倒是,佛门净地怎么允许吃肉的事发生?长捷法师煞费苦心的将李元霸安排在这石洞之中,想来也是为了其他的弟子不受这肉腥影响。但看着李元霸无辜的眼神,我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如果你的师兄弟们果然受这些酒肉的影响,那只能说明他们的佛法不够深。放心,只要我还在京城,我就会让顺德送些吃的来给你。如果十年后你仍旧这般瘦的回到李府,窦伯母看见了,会哭的。” 闻言,李元霸眼睛一红,“都是我不好,命太硬。上次二哥偷偷的来见我,听师傅说……二哥大病了一场……” 看着李元霸如今这番可怜兮兮的神情,无形中就让我想起孤儿院中那些初来的、用惊惧的眼睛看着我的孩子们,我悄悄的抱过他轻轻的拍着,“可怜的元霸。不要为你二哥生病而感到愧疚。这说明你的兄弟、父母也都想着你啊。所以你更不能伤心,越发要好好的在这里修行,只到十年后和家人团圆。” “嗯。”李元霸在我怀中重重的点了点头,“观音婢,那你能够长来看我吗?” “当然,以后只要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拿来给你。” “好!” 拿出我在孤儿院中的看家本领,我哄得李元霸终是睡下,这才悄悄的出了石洞。 方步到花园,园中的两道清影惹得我的心一跳,立马躲在了花荫深处。 ━━李靖、红拂! 他们是今晚就要私奔了吗?我小有期待的看着二人,只听红拂说道:“李大哥,你当初不是说要追随在长孙将军身侧的吗?如今长孙将军重回庙堂,你为何不去?” “那是因为你。” 李靖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我可以清楚的看到红拂女打了个寒蝉。 “大哥,红拂命薄之人。南朝战乱随父母流落长安,迫于生计卖入越王府中成为歌妓,人……已非清白,配不上……配不上……” “配不配得上,得由我说了算。” 看着李靖眼中灼灼的肯定,红拂不觉倒退两步,直是咬唇说道:“我命如丝箩不能独生,只能依附于越王这棵大树。我侍候越王多年,看到的人物不计其数,但从来不曾见过如大哥你这样英伟绝伦的人。我知道大哥终非池中之物,总有‘一鸣飞天’的那一天,而那一天,站在大哥身旁的人必然不是残花败柳的我。” “大家闺秀矜持严肃我不喜,小家碧玉无理取闹我不爱,村野乡姑和我没有共同话题……只有你、也只有你和我有这说不完的话。如果你真想我有‘一鸣飞天’的时候,就陪在我的身边,鼓励我、激励我。你要相信,也只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才能实现满腔的抱负。徐德言、之桃尚能破镜重圆,在你的眼中,我难道还不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徐德言吗?” 这话说得红拂极是感动,那眼中随着月光流淌的满是情之灼色。 见红拂动容,李靖拉过红拂的手,指天为誓,“一片诚心,苍天可证!” 李靖出生世家,生得魁梧且仪表堂堂,不但饱读诗书通晓天下治乱、兴国之道,还练就一身好武艺,精于天文地理,有哪个女子会不爱呢?如今他心怀大志却偏安一隅却是为了她,能不令红拂感动,一时间她心神荡漾,不自觉偎在李靖的身上,“今后无论天涯海角,妾身愿与大哥患难相随!” 李靖又惊又喜,“真的?你终于答应随我走了?” 红拂羞赧的点了点头。“红颜能够有几时,总有老的一天。红拂不想就那般无所作为的老去、死去,一如我的父母般,在历史的长河中没留下一丝一毫的足迹。李大哥是人中之龙,红拂愿意倾力相帮。无论李大哥身边最后站着的人是不是红拂,但红拂做过、爱过就够了。” 李靖仔细打量红拂女,冰肌如雪、面带酡红,仪态不失从容,羞怯不失果敢,欣喜于色道:“只是李某现在孓然一身、飘泊不定,暂时还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有可能会委屈你的一片真情……” “你富贵,我富贵;你享福,我享福;你落拓,我来扶;你有难,我来共。” 听着红拂字正腔圆的誓言,李靖很是动容,咳咳……很是少儿不宜…… 我不仅扭过脸来,看着天上的繁星:怀真,你说我是在做梦呢还是正在经历? 如果是做梦,为何这么长时间了这梦还不醒来? 如果是正在经历,那依我21世纪的年龄,这缠绵的接吻又如何能算做少儿不宜? “越王爷如今苟延残喘、行将就木,这个时候走,对他是不是不公平?” 听着李靖的问话,我又回头看向月下相拥的二人,只听红拂回道:“我父亲、母亲……都葬在了仁寿宫的台基下。” 我脑袋‘轰’的一声,原来杨素和红拂居然有着这般的深愁大恨?那红拂还能在杨素身边承欢装笑?这般心机……也难怪她方才能够说出一番大道理的话来。 有些心疼的看着红拂,李靖说道:“好,既然是他失了仁在前,也不能怪我们不义。我们走。” “诶,走去哪里?” 看着红拂笑颜如花,李靖说道:“天涯海角,哪里都成。” “那我的奴籍文书还在杨素手中,逃到哪里不都是个‘死’吗?我死不足为惧,影响到大哥就不好了。” 是啊,奴籍。永远的奴籍。除非杨素愿意将奴籍文书交还红拂还红拂自由,否则红拂逃到哪里,官府的追捕文书就能跟踪到哪里,终是会影响李靖的大好前途。 眼见李靖眼中苦恼,红拂笑道:“大哥无需忧心……我心即定、自有安排……” 见园中二人情深意重……我悄悄的回到了禅房。 夜深了,万籁俱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脑中一时闪过李元霸无辜、委屈的脸,一时闪过李靖、红拂深情相依的身影。不想一个晚上,让我发现这许多的事。 李靖和红拂,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是相依相偎、相知相慕,我不知道李靖以后会不会有妾,但我知道,至少近段时间,他们会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夫妻。 雄鸡报晨,我竟一夜无眠,想当然,我的眼睛极红。 “姑娘,莫不是害红眼病了?” 冰巧一大早就大惊小怪的,惹得二哥、三哥都跑过来看,都是心疼不已。我急忙解释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择床,没有休息好。” 虽然如此解释,但我仍旧是将眼光看向红拂休息的禅房,也不知昨晚私奔了没? “观音婢,听说你病了,我来瞅瞅。” 杨曼青少有的一袭白衣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她清丽的眼眸,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眼眸已少有了当初的野性和不诲之神。 难道是长捷法师说教的原因,她悟道了?虽如此想着,但我依旧回道:“没什么事,是没休息好的原因。” “我看看。”说着话,杨曼青仔细的看着我的眼睛,回头对跟随而进的乐珍说道:“你去和红拂说一声,要她回府拿一瓶眼药水来,就是去岁吐谷浑进贡的那瓶雪莲滴露,治眼疾极好。” 乐珍答应着出门而去,而我也说了些‘不用客气’的话,倒是杨曼青说道:“你来这寺院受苦皆是因了我,还讲那些客气的话做什么?还有两天斋戒呢,可不能出什么事。要不然,我就不好和高伯母交待了。” 说着话,她居然亲自为我梳着头发。只见乐珍走了进来笑道:“我看郡主和长孙姑娘真真是一对姐妹花,莫若结拜姐妹的好?” 姐妹?我可不想! 不待我回答,只听杨曼青说道:“这结拜之事哪那么简单,还得双方的父母同意呢。我叫你办的事呢?” “依红拂的脚力,不出午时就会到。” 杨曼青点了点头,拉起我的手,“观音婢,走,我们看看元霸去。” 想当年,长捷法师抱着元霸回长安的时候,她是一路相随的,也难怪还记得元霸。 李元霸很聪明,并没有透露出我昨晚有探过他的事。而且他对杨曼青的态度有些倨傲,惹得杨曼青甚是无趣,略带愤愤然的拉着我离开了那石洞。 杨曼青终是为她父王而来,要的是心诚。而我只是陪客,是以相对而言我有较多的时间独自在这净土寺转悠。三哥自是陪着我,而二哥……似乎真的喜欢上杨曼青了,他总喜欢呆在杨曼青的身边。 擦过雪莲滴露后,我的眼睛好受了许多,因了昨晚没休息好,是以下午好睡了一觉,再度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冰巧歪在床榻边小憩。我没有吵醒她,偷偷的溜下了床。看着西边的夕阳,我愣了会子神,而后一如昨晚般,我翻过窗户,往李元霸修行的山洞走去。 “劫!”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杀!”这是李靖的声音。 “劫杀何来?”这是红拂的声音。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绕过前面迂回的亭廊,一棵古老的榕树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蹑手蹑脚、探头探脑、不动声色的委身在了榕树之后。 榕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一副围棋,下棋的二人战到正酣……一个是李靖,另外那个满脸络腮胡子、衣服邋遢但不失浑身气度。 红拂美目含笑的站在石桌之旁看着博奕的人,从她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她亦是博奕的高手。 许久,那满脸络腮胡子、衣服邋遢的人长叹一口气,“不想兄台的棋艺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虬髯客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虬髯客?他就是虬髯客?我震惊的功夫只听他又道:“本要将这满怀的抱负施展于天下,不想在兄台这里就受了困,唉,看来……我还是太过自负了些。如果兄台愿意,我愿与兄台共谋大业。” “共谋大业?”李靖笑着将棋子一颗颗拾起装入棋篓中,又道:“侠士有谋夺天下之心?” “人道中原物宝天华,是以我来中原看看,果然是块风水宝地。只是你们的皇帝大修长城、大整运河。耗尽人力物力,整得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既然百姓不喜欢你们的皇上,那我来夺了这个天下又如何?我可以给你们的百姓更好的生活,同时也可以给我的部族族人更好的生活。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兄台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难道兄台亦是看不起我昆仑奴的身份不愿与我为伍吗?” 昆仑奴?我有些不明白。 轻笑二声,李靖说道:“无论侠士是什么身份,在李某的眼中,天下万物是平等的。”眼见虬髯客眼中起英雄相惜之神,李靖继续说道:“侠士是长久未入中原,当然不知中原如今人才辈出。李某不过中原一介默默无名的人物,只怕担不起侠士所堪的重任。” “兄台如此造诣,在中原还只算默默无名之辈?” 眼见着虬髯客怀疑的眼神,李靖笑道:“如若不信,侠士尽可往它处寻访,自当寻到许多才华过我数倍的英雄人物……然后侠士再来看看你是否真能撑起这片混乱的江山?是否真能逐鹿中原?” 拔弄着手中的棋子,虬髯客说道:“兄台豪气如云、仪容气宇,不愧为大丈夫,我又如何能不相信?”语毕,他站了起来,又道:“也罢。你们中原有句话叫‘知已知彼’,我不过是想替我的族人安排一处好去处罢了,怎么能够在不明白塘子深浅的时候就淌进去呢。好,按兄台所言,我就先看看再说。” 李靖亦是站了起来,揖手说道:“侠士能够如此着想,实是大隋百姓之福,亦是铁勒子民之福啊。” 铁勒子民?原来这虬髯客出身自突厥的某个铁勒部落。只是他为了他族人有好生活怎么也犯了‘抢’的毛病呢?李靖兵不血刃为大隋免了一场灾难,这般功夫和父亲是何等的相似,一时间,李靖在我眼中的形象高大起来。 “诶,不要‘侠士、侠士’的讲着,我姓张,名烈。如若不嫌,以后唤我一声‘张老弟’即是。” 久不作声的红拂笑道:“依我看,你们一见相投、定是有缘。莫若结为兄弟的好。” 闻言,虬髯客、李靖相视一笑,算是答应了。 红拂何等机灵,急忙撮土为香,简单的香案已是摆好,只见虬髯客、李靖双双跪在香案前,说了些生死与共的誓言后,二人互通了年纪,李靖居长,虬髯客次之。 两个当世的豪杰,就这般惺惺相惜的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 “大哥,小弟有一个请求,求大哥带着小弟游尽这中原的大好山色、阅尽这中原的豪杰,如何?” “好。” “两位哥哥可不能丢下小妹我。” 英雄相惜当如是吧…… 看着三人消失的身影,我心中感慨:红拂和李靖,终于私奔了啊。 结束净土寺之行,回到长孙府,恍如隔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从此后,我总是叮嘱着顺德偷偷的将我为元霸准备的牛肉、羊肉送到净土寺去。时不时的我还喜欢买一些衣物让顺德捎带过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得也快。 自净土寺后,红拂再也没有在越王府出现,如今越王府的一众人都关注着杨素的病情,哪还有人顾及失踪的红拂? 我想这其中也有杨曼青的功劳,毕竟杨曼青对红拂和李靖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但不反对,似乎对他们的事还很是赞赏。 忆及那天李靖、红拂笑着烧掉奴籍文书,和虬髯客相携而去的身影,我羡慕起来,游走江湖、快意人生…… ‘啪’的一声,我的脑袋上挨了一下,我吃痛看去,只见房玄龄唬着脸看着我,“观音婢,自从净土寺归来,你就坐不住了,老走神!所以为师说不可和杨曼青厮混太久,那个孩子心有些野……” 房玄龄的话未说完,李世民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观音婢,观音婢,快,越王爷薨了。陛下亲往吊唁,我们都得去。” 杨素去世了?一代枭雄就这般走了?终是没有捱过今冬……我有些茫然的站了起来,任李世民拉着我的手,一路往越王府而去。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杨广,依旧俊美非凡的容貌,依旧不可一世的神情,依旧是让人不可仰望的贵胄之气,从而更显得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神情猥琐之极,后来我知道那个神情猥琐的人是当朝宰相宇文化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杨曼青似乎过于想将我介绍给她的某一个哥哥,然后她就好喊我一声‘嫂子’似的,我才6岁啊,实在是……是以我想办法躲进了书房。 万不想杨曼青也找了来,为了躲她我只好委身在了书柜之中,不过通过书柜的缝隙,对面的镜子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躲在床幕后面的杨曼青。她在出书房的时候碰到迎面而来的杨广,是以她只好又退回来躲在了床幕后。 “若他不死,朕一定要灭他全族,如今他死了,倒也省了朕一桩心事。” “那陛下还要授杨玄感上大将军之职?” 不是开封仪同三司么?还要再授一个官职?杨素生前随着杨广伐南陈、定江南、战突厥、谋划废掉太子杨勇……桩桩件件,可谓功不可没。万不想到死落得杨广一句‘不死终当灭族’的话,听来颇是寒心。从镜子中,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床幕后杨曼青眼中有火在燃烧,同时可以看到她捏紧了小拳头。 “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这可不是虚言。朕再加授他上将军之职一来以显我对他杨家的隆恩浩荡,二来还可以看他是否和朕一条心。如果他和朕不是一条心,哼……” 果然是鸟尽弓藏……耳听着宇文化及和杨广的密谋,我背上出了层层冷汗。心中警铃大作:爹,如果女儿这次能够侥幸逃脱,我一定要劝你离杨广远远的。 宇文化及和杨广密谋完毕,杨广这才走到书桌前看着书桌上的字画,轻声念道:“汉虏未和亲。忧国不忧身。握手河梁上。穷涯北海滨。据鞍独怀古。慷慨感良臣。历览多旧迹。风日惨愁人。荒塞空千里。孤城绝四邻。树寒偏易古。草衰恒不春。交河明月夜。阴山苦雾辰。雁飞南入汉。水流西咽秦。风霜久行役。河朔备艰辛。薄暮边声起。空飞胡骑尘。” 这是杨素的诗。 倒是杨广的神情,颇是令人费解。只见他沉默半晌又道:“良臣……良臣……宇文丞相,朕这般所为,是不是太对不起良臣?” 何止是对不起……连我对杨素都感到悲哀了,何况是怒火中烧的杨曼青? 只待杨广和宇文化及步出书屋,杨曼青才小心翼翼从床慕后出来,她缓缓的走到书桌前,抓起杨广读过的诗,小心翼翼的折好,声音显得极是复杂,“父王,您放心,今日之耻……” 后面的话听得不甚明白,但看她举步而去、步履坚定,想必心中已有了什么决定。 确定书房中再没有第二个人,我推开书柜慢慢的溜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本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地,一只手却是搭在了我的肩上,还没来得及尖叫,又一只手已是捂住了我的唇。 “观音婢,是我,是我。” 李世民! “你别出声。” 我急忙点头,他这才松了手。 我回头震惊的看着他,只见他眼中亦满是难以消化之神,想来定也是听到杨广和宇文化及的话了。只是他藏在什么地方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无忌,出来吧。” 天,还有一个?看着三哥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只听李世民说道:“我和无忌见你往书房而来,于是先你一步来到书房躲起来本来想吓唬你一下,只是不想你为了吓唬曼青,居然躲在了书柜中。更不想……” 更不想后来杨广和宇文化及会来这书房中!只是我根本就没有存吓唬杨曼青的心啊。一切皆是偶然。 “曼青听到方才的话,一定很难受。” 耳听得李世民的怜惜之音,我心中居然有莫名的怒气,“那你去安慰她啊。” 语毕,不再看李世民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坚定的踏出了书房。我要尽早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充满了是非的地方,还有,我必须劝父亲离开这个黑暗龌龊的朝庭。 即便杨广下令修建京杭运河为以后的水运创造了方便之门,促进了南北经济的繁华;即便他开创科举重视教育引得寒门学子纷纷来朝出谋划策;即便他修建东京让洛阳成为当世最繁盛之地,即便他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天朝体系为后来的大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没有什么比方才我听到的还要震惊。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杀驴”这档子事,看来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可避免。那父亲呢,战功赫赫的父亲以后会不会是‘若不死必灭族’的后果? “观音婢,观音婢,你怎么了?”三哥追上我,直是拉着我的手,“你怎么生气了?” 生气?我生气了?我不明白的看着三哥。只听三哥又道:“二郎脸都红了,你可从来没有这般待过他。” 我霍地回头看向书房的方向,方才那莫名的怒气代表着什么? 犹思良久,我说道:“三哥,你去和二郎说,我不是生他的气,我是生陛下的气。三哥,我是担心……担心爹啊!” ------题外话------ 这个章节肥不?朋友们,存票哈,我期待奇迹,一个低收藏、高月票的奇迹! 050章 西游记(上) 大业三年(607年),春。舒蝤鴵裻 杨素去世,一如杨曼青所料,她随着她大哥杨玄感前往洛阳。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在我觉得终于可以和父亲商量是否该归隐的事的时候,边关告急的文书再度传来。 突厥思力俟斤率部渡过黄河,袭扰突利可汗1,掠走男女6000人、牲畜20余万头。原驻扎在大利城的五万精兵随着隋文帝的驾崩已少有人问津,是以很是散漫,散漫的军队哪是思力俟斤的对手? 平州、马邑相继失陷。 异军突起的步迦可汗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联合着思力俟斤的人马共同袭击突利大营,突利不是联军的对手,已然溃不成军。 突利可汗自从在父亲的帮助下掌了突厥大权,隋北境很是安稳了一段时日,如今突利告急,杨广当然没有小视,一纸诏书已然下到长孙府。 看着父亲再度穿上戎装,我的眼中酸酸的,心中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父亲将我轻搂进怀中,揉着我的头,“观音婢,怎么了?” “爹,能不能够答应观音婢,这次出征归来后,辞去‘武卫将军’之职,和观音婢、娘、艳姨娘、二哥、三哥重新回到岭南,我们一家人再过隐居的生活?” 听出我话中的伤感,父亲长叹一声说道:“傻孩子,你是想起你大哥了是不?放心,爹会小心谨慎的,爹还要等着我的观音婢长大出嫁呢。” 艳姬在一旁听到‘大哥’二字,已是抹起了泪。母亲心中也不好受,将艳姬牵过一旁,好生劝慰。 如果历史不出意外,我是未来的大唐皇后。如果我活着,那父亲在这场战争中肯定能够活着。我必要以命保住父亲,想到这里,我心中一亮,“爹,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傻观音婢,你怎么可以随军呢?”眼见我还要再言,父亲再度揉着我的头说道:“爹昨天夜登城楼,望见碛北有赤气,长百余里,皆如雨足,下垂被地。谨验兵书,此名洒血,其下之国必且破亡。欲灭思力俟斤和步迦,宜在此季。” 父亲不是逞一时之能的武夫,他善文善谋、擅观天文气候,我的担心也许真是多余的。只是大哥的英年早逝在我的心中终究留有阴影…… 无论我如何想随着父亲前往,父亲终是没有答应我的请求。但父亲却答应了我,每个月会写一封家书报平安。 有家书,也好。 为了让我们尽快的收到家书不要为他担心,父亲总是将家书随着八百里战报一起送到杨广那里,每每此时,杨广总是命我前往皇宫拿回家书。 这一天,接到杨广的传话,父亲的家书又到了。 随着大太监高山前往皇宫,经过桃林的时候,我被那满天的美景吸引,驻了脚步。 “长孙姑娘既然喜欢这桃林的景致,那老奴去和陛下支会一声,待老奴将长孙将军的信取来即是。” 我也不是很想看到杨广,只因他每次看我的眼神总是极其的探究,明明看着我,但我总觉得他是透过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个人。 闻高山愿意帮我取信,我自是乐意,微微颔首,“麻烦公公了。” 夭桃灼灼、春色缤纷,漫天的落红飞舞,惊了那一地的残红,漫漫卷卷,似一片红绸飞舞在天地之间。 一曲清音似有若无飘入我的耳中,是《广陵散》! 似碧波清澈、若晚风斜照、赛苍烟摇曳,一时间,我长期惶恐的心似被这琴曲洗涤,心静了不少。 能将《广陵散》谈得这般出神入化之人,除却琴艺上的造诣外,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内心。很显然,弹这琴曲的人是一个与世无争、内心纯粹的人。 这曲调,让我想起21世纪的大师兄。那是一个温和得可以融化北极冰山的人,不但才学过人,而且神似谪仙,每每看到他,都有一种要羽化成仙的感觉。最难得的是,他弹得一手上好的古筝曲,因了此,他掳获了不少学姐、学妹的心。 曾经一度,一向不知情为何物的我决定拿大师兄开刀,开始自己漫漫的情路历程,但惹得怀真阵阵叽笑。 一想到怀真那笑得抽筋的脸…… 当初的我很是愤然,如今的我居然有些怀念。 出于好奇,我一径寻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漫天花雨之中,一袭黄衫的少年轻抚古琴,嘴角带着无欲无求的笑,那颊间,透着一股病态的酡红,赛过那飞在他颊间的桃花。 是缘、是梦、是孽、是障? 大师兄,是你么? 如果是你,你是不是也来到了千年之前? 如果不是你,他怎么拥有和你一般无二的模样? 我呆呆的看着那弹琴的黄衫少年,满脑子是21世纪和一些学姐、学妹在大师兄背后偷偷议论大师兄‘公子如玉、世上无双’的情景。 “你是谁?” 随着温和的声音响起,我猛然清醒,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笑倚在桃树下的黄衫少年。 见我如痴似呆,他唇角泛起温润的笑,再度轻声问道:“你是谁?” 方才我的样子肯定很花痴吧,居然那般盯着一个男子瞧?而且还瞧愣了神? “我……我……”一时间,我有些语结,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长孙姑娘、长孙姑娘……” 我猛地回头,看着远处匆匆向我跑过来的高山。 依稀间,可以看见高山身后那不可一世、傲然的身姿━━杨广。 只是,杨广为何只命高山捧着父亲的家书来寻我,而他却是远远的伫立在远处,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我疑惑间,我的手被人拽起,我再度震惊回头,是那个黄衫少年。只见他嘴角噙着温笑,“你是长孙将军的女儿?观音婢?” 这声音……这声音……和大师兄好像,好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杨昭。” 杨昭?太子! 我震惊的看着他。 “你喜欢桃花,是吗?走,我带你去看桃花。”语毕,他不顾我的反对,大笑着拉着我的手往桃林深处跑去,任那漫天的落红飘了我们一身。 这场景,一如21世纪,大师兄拉着我的手疯跑在桃林之中,事后惹得怀真只是讥笑:“傻姑娘,你今天这般跑了事小,明天得好生注意那什么剩菜剩饭、锅碗瓢盆……你知不知道,大师兄是拿你当靶子使呢。” 不屑怀真的讥笑,我反唇相击,“我可是剑道冠军,谁敢拿剩菜剩饭、锅碗瓢盆砸我,本姑娘一一奉陪……咳咳,怀真,那个……那个,你能不能够告诉我,男女……男女之间接吻是什么感觉?是怎么回事?” 怀真震惊的看着我,接着唇角泛起一股不明诲意的笑,“吻……你这个冷血动物居然也想知道?” 我点头。 “为什么?” “我打算献吻……不许笑……呃,可我怕大师兄笑。所以……所以得装做有经验的样子。” 闻言,怀真一步步逼近,笑得极是猖狂的看着我,伸手抱我入怀,“接吻这档子事不是说得清楚的,不但要言传,而且还要身教才是……” 之后的场景,我一辈子记忆犹新……不,是两辈子都记忆犹新…… “观音婢,我希望,来年,我仍旧能够陪你赏桃花。” 温润的声音将我从遥远的21世纪带回大隋,杨昭在说过话后,居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我知道,他得的是肺病。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得的是肺结核,如果在21世纪,一个手术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可在这外科手术不发达的古代,他的病只能被称为‘痨病’,也就是━━绝症!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高山手捧家书站在桃林外,担心的看着咳嗽的杨昭,“该用药了。” 杨昭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眼中露出无奈,“观音婢,一个人从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喝尽天下的药,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我不假思索的答道:“苦。” “是啊。苦。”杨昭一边说着话,一边摘着一枝桃枝轻轻的嗅着,轻声低喃,“可是我听说,老天很公平,如果你的人生先尝遍了苦,以后定会是甜的。如果你的人生先尝遍了甜,那以后定是苦的。” 这眼神,一如大师兄的眼神般,似滴得出水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轻点头对他的话以示赞同。 杨昭唇角泛起温笑,将桃枝在手中轻扬,“知道么,起初对这话……我不信,但今天,我信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杨昭! 从此之后,桃林下倚树而立的黄衫少年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再也无法忘怀。有时候我很糊涂,我不知道他是杨昭还是大师兄,只知道现代装和古装的二人总在我的眼前不停的交替出现。 自从桃花开遍的季节遇上以来,不再是杨广宣我进宫了,多是杨昭宣我进宫。而我担心父亲战事的烦燥之心总在他温温的语言之下得以平静。 从父亲的家书中我大体上知道,因了父亲亲自挂帅,突厥那些曾经败在父亲手上的铁勒、思结、伏和具、浑、斛萨、阿拔、仆骨等十余部落背离步迦可汗、不战而降。步迦可汗溃不成军,西奔吐谷浑。 思力俟斤更是不堪一击,父亲仅率轻骑追击,转战60余里,大败思力俟斤,斩思力俟斤于碛口。 最后,父亲送突利可汗安置于碛口,又教突利分遣使者往北方铁勒等部招抚归附。于是突利尽得步迦可汗之众,东突厥再一次气势如虹,主导着突厥大地。 不幸的是……父亲在这次战争中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 我颤抖的将父亲的家书叠好放入怀中:只要活着就好,伤了不要紧,我会治。 看出我心里的脆弱,杨昭轻步上前,握着我的手说道:“观音婢,长孙将军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看看,我这破烂的身子尚能苟延残喘,何况英武伟岸的长孙将军呢。” “谢太子殿下。”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微鞠躬说道:“观音婢替父亲谢过,要借殿下吉言了。只是殿下再不要妄言自己的身子是破烂不堪、苟延残喘的,太子殿下的身子关乎着大隋的社稷呢。” 杨昭柔和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头说道:“知道你担心着长孙将军,我在父皇面前说了,父皇必会带上你。” 带上我?我眼睛一亮,感激的看着杨昭。 我知道,杨广趁父亲此次大胜之际,决定巡幸西域,以彰显大隋天威!只是不想杨昭知道我见父心切,居然在杨广面前求得我陪同西巡的机会,好让我和父亲尽快见面。 “我知道,长孙将军伤重,只怕要在突厥养伤。而你又不可能独自前往突厥……能够和父皇一道前往,有他照顾,我也……”杨昭的话未尽,只是一笑转头看着满池的荷花。 时间过得真快,从桃花开遍的季节碰到他,如今已是荷花开遍的季节了。这数月中,我更进一步的认识了杨昭,一个与世无争的少年。只是可惜的是,他越来越瘦了,每每看着他,都有下一次就看不到他的感觉…… “可惜啊,我本想与你一同前往突厥,奈何我的身子不争气。唉……再说父皇要我监国,越发不能陪你了。” “殿下,放心。早则冬月,迟则明年开春,观音婢必定归来。或为殿下煮梅花茶,或为殿下煮桃花茶,到时候,我们再煮花茶论英雄,如何?” “好啊。”杨昭脸上浮起欣喜的笑,一别常日的温润,他有些动容的拉起我的手说道:“你煮的荷花茶淡雅不俗,想必那梅花茶、桃花茶之流也必不同凡响,只是我更期待着观音婢与我多说会子话……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知道,贵为一国太子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宫中没有多少人敢与他说话,他的兄弟姐妹因了他的病一般也都避着他,他的侧妃没有和他谈得来的,至于子女,他担心将病传染给了他们,是以一向不与他们呆在一处……只有我,我知道这病的传染方式不似古时渲染的那般厉害,只要知道如何预防就可以和他多加接触、多加谈心……想必,这也是他喜欢和我呆在一处的原因。 只是,他的病……在这医术不发达的古代,我无能为力。 这满池的荷花映衬着他清瘦若仙的身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够等到梅花抑或是桃花再次开遍的季节…… ==潇湘书院==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http://read。xxsy。/info/453982。html==分隔线== 大业三年(607年),夏! 我坐上了前往突厥的凤辇,在凤辇中,我第一次见到了大隋的花滕公主━━杨丝蕊。据说在所有的王子、公主中,除却杨昭,杨广最疼她。 杨丝蕊约摸长我两岁的年纪,扎着标准的公主髻,大大的眼睛浮翠流丹,就算不说话也蕴着如雾的浅湿,初和她目光交错,我和她愕然对望良久,最终她的睫眸轻颤避开了我的注视。 人多道公主骄横跋扈,不想这位受尽宠爱的公主却似一副受惊的小鹿般的神情…… 我看向她的衣物,一身明黄的外袍,腰间系着一个蝴蝶结,再加上她那我见犹怜的神情,更显得她似水筑的洋娃娃般。 凤辇很大,似一栋移动的屋子,豪华自不必言,上面不但有我、杨丝蕊,还有杨广的三位美妃:萧皇后、宣华夫人和云妃云昭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萧皇后。她是西梁的公主,为促进西梁和大隋的安定团结结姻杨广,传言她貌赛西施、艳比王嫱,今日一见果然明不虚传。如雪的肌肤、婀娜的身姿、如翠的细眉,赛桃花的脸颊,若嫦娥下凡只怕也愧回广寒了吧。 至于宣华夫人……她的脸上再也不见第一次所见的惶恐、羞赧,有的是灿若春华的端丽冠绝。这番明艳,想必和她在隋文帝驾崩的第一天就收到了杨广私赠的同心结,而后得尽杨广的万般宠爱有关。 我又将眼光看向萧皇后,据闻一直得杨广十年之宠的萧氏曾为同心结之事吃醋非浅。至于杨广是如何使得这两个女人止于后宫的战火那就不得而知,至少现在看来,她们二人手挽着手,神态甚是亲腻,真可谓并蒂齐芳。 因了路途遥远,甚是无趣,这宣华夫人偶尔会为我们清唱一曲南陈的亡国之音《玉树后宫庭花》,唯有此时才能看见她眼中偶尔流露的悲伤。 还有这个云昭训……我细细的打量起她来。替杨勇生过三个孩子的她身材依旧撩人,肌肤仍然赛雪,神情颇是倨傲,在这三位后宫女人之中,她的地位最低,但她这般倨傲的神情所为何来? 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云昭训之所以这般倨傲是因为她是杨广的功臣。年少的她就爱慕杨广,为了杨广不惜进到杨勇府上为妾,不惜为杨勇生下三个儿子以减少杨勇的戒心,更不惜怂恿杨勇毒死正配元氏,然后和杨素、杨广等人密谋怂恿独孤伽罗对杨勇越来越疏离……标准的美人计啊,杨勇就那般沉溺其中,最后终不得善终。 如此想来,云昭训的倨傲就有一定道理,她是标准的拿了青春赌明天并且胜利了的一方。只是,她没有得到后位罢了。 因了这三个女人,我的西巡之路充满了趣味,真真令人大开眼界。 人说三角关系是最稳固的关系,如今我是亲眼目睹。 真真正正的雨露均沾! 当杨广夜宿云昭训处时,宣华夫人和萧皇后必是统一战线。 当杨广夜宿宣华夫人处时,云昭训和萧皇后必是统一战线。 当杨广夜宿萧皇后处时,云昭训和宣华夫人必是统一战线。 这样一来二去,这三个女人相互怨着又相互怜着,结果谁也没有机会和心思去陷害、伤害对方。 难怪杨广能整得这些女人对他服服帖帖,我不禁为他拍案叫绝,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上三个美妃的原因。 这一路的住宿倒不用人操心,天子巡幸,沿路早已修筑了许多的行宫。或富丽堂皇、或典雅古朴,显示出这沿路的地方官是有多么的讨好当今陛下。 汾阳宫! 月色柔美似水银洒满附近高高低低的山丘,错落有致的屋宇,偌大的行宫里人们大都已入睡,杨广今天的宠妃是宣华夫人,是以宣华夫人的住处还亮着灯光。 “有刺客!有刺客!护驾!护驾!” 凄厉的声音回响在汾阳宫内内外外,似炸了锅般,羽林军们手执灯笼、火把到处搜寻,入睡的人也都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互相打听原因。 “怎么回事?”杨广阴戾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请陛下不要现身,有刺客。” 一路行来,我大体上知道了些许杨广的个性,明明是经过南征北战无往不胜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偏偏喜欢做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想来是少时受隋文帝和独孤伽罗压制太多的原因,成年后终于爆发了。他现在就似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凡是为他好的他一概不受。是以当他听到宫人劝导的话后,不但没有躲起来,而且是急忙的扯着衣物披在身上,身手敏捷的飞出寝宫。 一路行来,我和杨丝蕊一般总是宿在离杨广最近的寝宫。是以当我惊醒的时候,杨广已是冲了进来。“来人,来人,保护花滕,保护观音婢。” 很快的,寝宫中冲进来一大批羽林军。而冰巧极是利索的替我和杨丝蕊穿好了衣衫。直到这个时候,杨丝蕊的帖身宫女紫萍才匆匆的跑了进来。 脸上已有了滔天的怒容,杨广狠踹紫萍一脚,“没用的东西,如果刺客早杀进来了,你现在跑来还有什么用?” “父皇、父皇,不要踹萍姑姑。” 看着杨丝蕊摇摆着他的衣袍,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含泪的眸,杨广冷哼一声,转身看向屋外的厮杀。 知道错了,紫萍含泪咬牙站了起来,将杨丝蕊护在了身后。 ‘轰’的一声,屋宇破裂,数名黑衣人从空而降,落在了我和杨丝蕊的身后。 众人转身间大惊失色,眼见着我和杨丝蕊就要落入黑衣人的手中。离我最近的杨广手起刀落,那已抓住我肩膀的手已成断臂,但那血乎乎的手仍旧紧紧的抓着我的肩,我惊叫一声无所适从。 在我被抱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临空飞起的时候,我惊恐的看到向来惊若小兔的杨丝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 “杀无赦。” 杨广似从地狱归来的阎罗般,将抓在我肩膀上的血手猛地扯下扔在一旁,然后将杨丝蕊拉到一边,“站在父皇身边,不要动。”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角落,左右两方、后方再坚实不过,而前方,羽林军正在和刺客搏命厮杀。看着在烛光下突明突暗的杨广的脸,我居然有一瞬间的愣神:他为什么抱着我舍弃了杨丝蕊? 眼见着刺客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眼见着羽林军亦是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我的眼漫尽了血色……若行刺真能轻易成功,古来的荆轲、高渐离之流又怎会有那般悲壮的结局? “陛下,陛下,刺客已经缴灭,还抓住了一个活的。” 闻言,杨广这才放下我,然后踱步出了房间。 一袭黑衣的蒙面人被羽林军推到了杨广的面前,杨广一怒之下揭下那人的蒙面巾,居然是个40左右的中年男子。 “你是谁?为什么行刺朕?” 那男子‘呸’了一声,丝毫不惧的回道:“我主世代忠良、赤心为国,南征北伐、平定中原。今日昏君弑父篡位在前,谋杀兄长在后,还将我主一门尽行斩首,此恨如何得消?” “主?谁?” “正是被你这昏君冤杀的太师爷伍建章。” 原来是为忠孝王爷伍建章报仇的……可惜了这匹夫之勇! 杀伍建章也是为了给先太子杨勇一党颜色看,但杀了满门确实做得有些过分,毕竟伍建章也是开隋的九大功臣之一……杨广的神情捉摸不定,半晌阴诲问道:“你不怕死?” “我死了,自然有人替我报仇。” 嘴角不自觉的抽搐,杨广笑得阴森,“你说的是你们家那位驻守南阳、拥兵十万、力能举鼎,有万夫莫敌之勇的少爷伍云召吧?” 伍云召?隋唐第五条好汉。我心中一动,只见那男子怒目而视‘呸’了一声,扭头不再作声。 “你不知道吗?朕的十万大军早就踏平了南阳,你们伍家的那个少爷已然不知去向。”眼见那男子眼中有悲愤之神,杨广撇嘴冷声说道:“朕给你一个机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尽管去找你的少爷,尽管再和他联手前来杀朕。” “陛下……陛下……”随行的臣子和羽林军蠢蠢欲动,准备劝阻杨广这危险的举动。 杨广只是摆了摆手,并命令羽林军替那黑衣人松绑,又道:“下一次,再刺杀不成,就不要怨朕不给你机会。” 杨广行事不是任何人猜得透的,即便是我这个学过心理学的人也猜不透,如果前些时我还能拿定他是被他父母压制的时间太长,是以这段时日才会过于放纵的话,如今他的行事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解释。 也许更多的,是一份清狂和自负吧。 这座城堡离突利驻地都斤山的城堡相去已不远,而跟随在杨广身边的只有我、云昭训和大太监高山。 自从那日发生刺客事件后,杨广吩咐队伍继续佯装成他仍旧在西巡队伍中的样子,他却只身带了我们三人微服私访。 “客官,你们要的都上齐了……看还需要些什么,吩咐小的,小的去做。” 看着木桌上的牛肉、奶茶,杨广只是摆了摆手,“可以了,你去吧。” 高山一如以往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食物尝过后,略点头。杨广这才将奶茶递到我的面前,“观音婢,来,喝一点,暖身。” 这关外是初秋时节,却已飘起了雪花。一路上云昭训虽然将我照顾得很好,但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刺客那晚我受了惊吓,也许是这一路的颠簸,我咳嗽得厉害。 虽然吃了不少药,但就是不见好。因了此,杨广也有些着急了。 一段时间的独自相处,彻底的颠覆了那些所谓的历史大戏中杨广所给予我的形象。虽然他是一个极矛盾的人,但我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政治家,一位真正的政治家。从大运河到洛阳宫,从江南到塞北,从科举制度到削弱门阀大族世袭的特权……这些都无疑是异常高明的创举,甚至对后世的中国影响深远。但这些举动不但劳民伤财而且也触及了某些门阀大族的利益,为日后门阀大族的反叛埋下了祸根。 有时候,过于超前开明的举措也不是什么好事! “观音婢,想什么呢?” 忘了杨广一路上总是喜欢以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悚然一惊,不敢抬头,只是回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我爹。” “放心,我听他们传来消息,你爹的伤势已经好了,正在都斤山等着我们呢。倒是你,如果还咳嗽不停,你爹见了会心疼的,只怕也会怨我没有照顾好你。” 父亲和杨广的交情极深,是那种在战场中结下的生死友情。也不知父亲以后会不会落得如杨素般的下场。 “相公这般照顾观音婢……妾身看了都眼红呢,长孙郎还能怨不成?” 因了是微服,这一路上云昭训称杨广皆以‘相公’之称,享尽了平民百姓夫妻之爱,是以眉目间更有得意之色。 一句‘长孙郎’引得客栈中其他的一些过客纷纷回头,在杨广的厉目中,云昭训讪讪的笑了两声,拿木筷夹过牛肉递到我碗中,“来,观音婢,吃牛肉,涨力气。”接着,她笑嘻嘻的看着四周诧异的眼光说道:“妾身是说如果没有长孙郎,我们家姑娘怎么会有牛肉吃?” 是啊,若非父亲亲自出马平定突厥之乱,现在这里哪吃得到肉、喝得到奶茶?眼见云昭训解释得倒也过得去。那些人不再看向我们,其中有一人说道:“我们突厥,也多亏了长孙将军,要不然,今冬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是啊,战争早结束,家人早团圆。我们都得感谢长孙郎啊。” “你们听说没?听闻那个昆仑奴的老婆跋拔月儿的仆骨部落前段时间发生了灾变,也是多亏了长孙将军助其一臂之力,要不然仅以昆仑奴之力,只怕也不能力挽狂澜。” 昆仑奴?我心中一动……莫非是虬髯客张烈?那李靖和红拂是不是…… “听闻那昆仑奴是北部铁勒的传人,他母亲却偏偏是汉人,后来老铁勒被汉人害死,他母亲带着他避居昆仑、从师昆仑奴。长大后不得了啊,听闻他的大须弥剑式、混元一炁功练得是炉火纯青,手刃仇人不眨眼啊。” “那又如何?铁勒部落从此也不再有原来的风光了。” “我听闻他去中原转了一圈,若非他老婆的仆骨部落发生灾变,只怕他有图谋中原之心……” 眼见着杨广那阴鸷的眼睛聚满了寒气,我心‘咯噔’一下,方才听到的那些言论可都是大忌啊,按照政治路线上所谓‘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杨广只怕不会轻易的放过虬髯客。也不知他会不会又派父亲去征战?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转移了我的思绪,抬头看去,只见一迎亲的队伍缓缓前来,那迎亲的曲子虽然热闹,但前面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似乎愁眉苦脸的。 对婚事不满吗? 正在我揣测的时候,客栈中一人说道:“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唉……” 眼见着客栈的人都以怜悯的眼光看着远处郁郁寡欢的新郎,杨广沉不住气了,“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公子是远道来的吧?” “建章!”杨广随便报了个地名,却是南陈旧都。 那问话之人闻言回道:“这就是了。公子不知我们这座城堡有个规矩,无论是出嫁的姑娘,还是娶进门的新媳妇,初夜权都必须是堡主的。” 这是什么规矩?我喝到口里的茶都喷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而杨广也急忙站起来不停的替我拍着。“高山,快,拿药,药。” 杨广直当我又犯咳嗽之疾,命高山将药服侍我吞下,见我平定了不少,这才又看向方才回话的人,“这规矩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有一段日子了吧。”那人回答得极是失落。 云昭训拔高声音问道:“这是什么规矩,难道就没有人反对?” “怎么没有?只是反对的人最后必遭殃……真真正正的人财两空。”眼见我们不明白,那人又道:“若有人不服从去和堡主理论,堡主不但会将嫁娘所有的嫁妆夺走,并且还会将嫁娘弄残还给那人。你说说,不是人财两空是什么?还得守着一个残废过一生……”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议论中,大体听出了苗头。原来这座城堡的堡主曾经陪着突利南征北战,立过不少军功,是以对于城堡堡主的做法,突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了他去。于是,这堡主越发的好大喜功起来,嚣张狂妄之极。 可汗都不管这位堡主了,民众谁敢去告状?于是,这座城堡的人越来越少。 见城堡的人偷偷的溜走,这位堡主又想了个歪招,凡是出城堡的人都必须有他的手令,否则一律按‘叛逃罪’乱棍打死。 “昨天又打死了一个,可怜哟……” 还真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看向行事向来狂妄的杨广,显然,极是‘开放’的杨广对这事似乎也不能容忍。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北风呼啸而过,我睡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日间所听闻的一切真真让人寒心,父亲帮助了这里的人们却只是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可这位祸害突厥大地的堡主呢,这毒瘤该如何拔除? 听着外间同样辗转反侧的声音,我知道云昭训也没有睡着。我更知道杨广已然出去了,如果我猜得不错,杨广定然是对付那个荒淫的堡主去了。 这一路微服私访,杨广没有少做那些所谓的‘侠士’之流该做的事。样样做得是那般的不计后果,在他的字典中,只要他满意了就成。 虽是一路微服私访,但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无论在哪里住宿,杨广定然要订下一个通间,向来我睡在里间,他和云昭训睡在外间。而云昭训这段时间则非常辛劳的充当了‘丫头’的角色,全心全意的侍候着我。我知道她不甘,但有了杨广对她的平常夫妻之爱,她也乐得效命。 听着窗户开合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云昭训的声音,“相公,回来了?” 杨广轻‘嗯’了一声,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向我的床榻。我立马一动不动,他替我捂了捂厚毡,这才转身而去。 我悄悄的睁开眼,果不其然,可以看到他的衣袍下摆上沾染着暗红的血。 “相公替天行道,妾身佩服之致,来生定当托个男儿身,一如相公般行侠仗义、助弱除奸。” “女人又如何?你如今一点不比男子差。想当年在大哥府中,你为我精心筹谋……” “相公还说,那十年,妾身听闻相公独宠萧氏一人,心中似吃了黄莲般的苦。” “那为夫就来补偿你……” 听着外间传来的靡靡之音,我长吁一口气:又来了,少儿不宜啊! 翌日。 城堡中传闻着惊天动地的消息:堡主被杀,横尸街头。 整座城堡戒严,只许进不许出,而昨天成婚的新郎成为最大的嫌疑犯被吊在了城楼之上。 我手指着城楼上被寒风吹得奄奄一息的新郎,“叔叔,那位新郎真可怜。” 杨广不屑的看了城楼一眼,“有什么可怜?他若死了,这里的人们从此会将他看作英雄。死他一个,幸福后面所有的新郎。” 这是什么理论?可偏偏说得我没办法还击。我轻声说道:“那昨天的新娘就要成寡妇了。” “观音婢,这世上的寡妇多得狠,不是就她一人。想想在她之前的那些新娘,残废的都尚且苟延残喘的活着,那她就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再说,她还可以再嫁,不一定要守寡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悲凉起来,一扫平素不多话的谨慎说道:“可是叔叔。你怎么就知道这位新娘子会再嫁人?也许她和新郎情深义重愿意随新郎而去也说不定。这样不就是两条人命吗?再说,叔叔又怎么就知道这里的新郎以后会很幸福?如果新继位的堡主也学着前任堡主的作法,那后来的新郎又有何幸福可言?所以这不是杀一个人、两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要如何拔除这里的毒瘤方是啊。” 闻言,杨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他直是摩挲着下颌说道:“观音婢,你要叔叔如何做呢?” “救他们。救这个城堡中所有的人。” 俊眉抬得极高,杨广戏谑说道:“你相信叔叔有这个本事?” 难道他看出我知道他背地里干的‘侠义’之事了。我不畏他探寻的目光,说道:“叔叔若要办成一件事,又哪有办不成的呢?” 杨广微微一怔,显然颇有些意外,但半晌,他终究答了声‘好’。 我不知道这声‘好’的背后却是那般残忍的血腥。至今我都分不清,我当初所求是‘对’是‘错’,可我明明是为了救人去‘求’,却不想造下了我人生的第二笔罪恶。 1突利可汗:这个时候应称呼启民可汗,但为了文章的通俗易懂,是以后文仍旧会以突利称呼。 ------题外话------ 谢谢满溪流水香、alianqi、rainfell的花花、打赏。还要谢谢许多朋友们的月票和评价票。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以为是老规矩要7章节后才能投票……嘿嘿……真的是非常的后知后觉啊。 051章 西游记(下) 因了堡主之死,城堡一直处于戒严状态,许进不许出。杨广携着我、云昭训、高山依旧驻留在城堡。 我一直天真的以为,杨广在这里稳如泰山只不过是等着西巡的大部人马到来,然后颁布法令拔除毒瘤。直到他们到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杨广命宇文化及去捕杀了荒淫堡主的全家,从上至下,包括一只狗都没有放过。 原来,这里的堡主之职是世袭的! 我居然不知…… 三百多条人命……三百多条人命啊……死后被焚、尸骨无存! 我的身子在颤抖,我的小手冰凉。看着熊熊燃烧的整座城堡,我倒了下去。 我也许救了以后的新婚夫妻,可是我却害死了三百多条人命并连带毁了一座城堡。 “观音婢,这毒瘤拔得可彻底?” 从晕厥中清醒,我已在凤辇之上。我睁眼看着凤辇的顶端,那流苏随着凤辇左右的摇摆。我似乎看到了无数的冤魂向我张牙舞爪的扑来,我惊痛莫名的闭上眼睛。可黑暗中,那些厉鬼一个个的看着我惨叫、惨哭,声撕力竭的说着‘拿命来,还我命来’的话。 惊惧、惶恐中,我只好再度将眼睁开。 “叔叔已经命那城堡中的民众都移民到其他城堡之中,那座城堡,再也不存于世。” 是啊,真够彻底,真真正正的斩草除根、拔除毒瘤。 “陛下,观音婢可能吓坏了,瞧小人儿的脸白得怪心疼的。” 说话的是萧氏,声音柔柔的,让我惊惧的心感到一丝暖流。我不再傻傻的看着凤辇的顶端,只是回过头看着她。 “观音婢,醒了吗?” 问话的是杨丝蕊。她的神情从起初的幽怨到现在的担心,我知道起初她是怨她父亲宁肯带我微服出巡也不带上她,现在担心的是我到底能不能够痊愈,毕竟我和她年龄相仿,还有得一些话说。 “陛下,还有多长时间,我想爹了。” 不再如微服私访时称呼杨广‘叔叔’,回到西巡队伍中的我称呼杨广‘陛下’,显见得他一愣,之后却是自嘲一笑,“怎么?朕不能给观音婢安全感吗?” 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够给我安全感的人是我父亲。当他第一次抱着我的时候我就不哭不闹,当他为我一次次冒险筹谋的时候我就知道父爱方是世上最大的安全感。这━━没有人能够替代。 “观音婢,观音婢!” 是父亲的声音,我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一下子爬了起来,揭开凤辇的珠帘,果然,父亲似天神般的站在凤辇之外,我不顾一切的直往父亲的怀中扑去。 父亲急忙伸手抱住我,直是打着转,“观音婢,观音婢。” “爹!”我发出呜咽之声,紧紧的抱住父亲的脖颈,眼前的父亲是模模糊糊的。 “傻孩子,哭什么,爹这不是好好的吗?” 真的只有父亲,只有回到父亲的怀抱,那所有的妖魔鬼怪一扫而光。我哽咽说道:“观音婢再也不离开爹了。” “长孙将军,朕好生妒嫉啊。” “陛下。”父亲将我放在地上,接着跪拜说道:“请恕微臣思女心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虚扶父亲一把,又说道:“等不及了?这大老远的就跑来接?” 父亲只是将我再度抱起翻身上马,笑着对杨广说道:“陛下,请恕微臣要带着观音婢先行一步了。微臣在都斤山迎接您的大驾。” 骑马偎在父亲的怀中,奔驰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往时所有的不快、惊惧就似那被抛在身后的疾风,再也没有萦绕在我的脑中,所剩的只有安全和温暖。 时隔六年再见颉利,他已全然褪去幼时的身影,只是那卷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依旧如昔,站在那迎接着我和父亲的人群中,他显得是那般的潇洒英武、气宇轩昂。 明明是14岁的少年,却长得极高,高大的身材将大妃和安义公主1护在了左右。在他身前蹲着的是两只身材硕大的雪狼,我的眼睛不自觉的被那两只雪狼吸引。脑中略过一幕幕颉利吹曲子、杀母狼的情景。 “观音婢!” 颉利不讲许多规矩的迎上来,将我自父亲的马上抱了下来,“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颉利。你看……”他指着那地上的两只雪狼,“它们一只叫御风、一只叫御鹰,御鹰是你的了。” 明明记得,明明知道……我却只能将疑惑的目光看向御鹰。通体雪白的皮毛,四支强劲有力的爪子,脖子间围着一个缀满了宝石的颈箍。 “御鹰,过来,见过你的主人。你应该记得她的味道。” 御鹰似乎听得懂颉利的话般,嗷叫一声站了起来,摇头摆尾的走到我面前。21世纪我惧狗如命,何况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只比我还要高大的雪狼?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御鹰又上前一步,在我的脚边闻嗅,我只得死命的抓着父亲的手。 只听一阵‘哈哈’的大笑声传入我的耳中,“观音婢,不怕……你看,御鹰喜欢你呢。它都伸手出来了。” 那名唤御鹰的雪狼果然将爪子伸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了眼父亲,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了御鹰的爪子,然后听到它的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 “观音婢,御鹰果然还记得你,它在和你打招呼呢。” 我似蚊虫般带着颤抖的语调说道:“御……鹰!” 紧接着,在颉利的指引下,我一一拜见了所有的人,父亲和突利可汗自是安排如何迎接杨广的事去了,而颉利则带着我去了往日我们去过的草原。 仍旧是成群的牛羊,仍旧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仍旧可以清晰的看到溪流似飘带晶莹滚动在草原之间。 “观音婢,你还记不记得这里?就是在这里,你救了我的命,御鹰和御风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我们发现的……” 听着他讲述着我再也清楚不过的往事,听着他讲述这分别的六年他都做了些什么……看着他一如往昔般明媚如镜的笑颜。我很庆幸,虽然他受了那么多的磨难,虽然他在这过去的六年中又经历了两次‘意外’,但随着他的长大,再加上有御风、御鹰的保护,他的安全相对幼时有了更大的保障。 “御鹰如果给我,你不就有危险了吗?” “不怕,我不是还有御风吗?再说当初我们说好了,一人一只,你忘了我们是狼爸、狼妈吗?哦……瞧我,你那时候还小,哪记得这么多……看,这是你送我的玉佩……” 看着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蕴藏绿牡丹的玉佩,咳咳……我能要回来不? “哥哥!” 随着娇俏的声音,我侧目看去,是她━━阿史那兰诺伊。一个长我两岁的女孩,因了她微圆的脸蛋、甜美的笑容,是以在方才那一群人中,我对她的映像犹深。 可怜的安义嫁突利六年,虽得尽突利的宠爱却偏偏没有子嗣,是以她收养了出生既没有母亲的阿史那兰诺伊,权当个寄托。安义公主小小的年纪,已是当‘奶奶’的人了。 “哥哥,你偏心。自从观音婢来了,你就不要兰诺伊了。” 颉利急忙将玉佩重新揣回胸口,上前抓住兰诺伊的手,“兰诺伊,来。比比看,你和观音婢哪个高……呀,一般高呢,看来兰诺伊的肉吃少了。” 听着颉利打趣的声音,伴着这草原的秋风,兄妹二人的笑声传得极远极远……看着兰诺伊如花般的笑颜,我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在这危机四伏的突厥,颉利终究有一个玩伴! 至晚,父亲回到帐蓬,直是抱着我问了许多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我一一回明后,偏要看父亲的伤。父亲扭不过我,只好解了外袍。 那伤,偏心脏一分! 我心一震,父亲如今虽然能够捡回一条命,可以后…… “观音婢,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仰起头,尽量将眼泪逼回眼眶,“观音婢是看到爹高兴才流眼泪。” “还没流够?” “爹,回去后,我们去岭南吧。” “傻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爹是臣子就得忠于朝庭、听令于陛下。这才是为人之道、为臣之道。” 忠臣?古来忠臣有几个有好下场?我能说‘爹,大隋没有多少时候了。马上你的好朋友李渊将取而代之建立大唐帝国’的话么? 我不能说啊…… 我只得将头靠在父亲的怀中,“爹,那你答应观音婢,这次回去后再也不当征战沙场的将军,可好?” 父亲揉着我的头发,半晌回了声‘好’。 闻言,我心顿时轻松起来,欢快的从爹的腿上蹦下,“爹,这帐中好香。” “我担心陛下闻不得这里的味道,是以让突利可汗将这里所有的帐蓬薰了香。” 翌日清早,一个极好的秋日,日头已然从草原的尽头升起,普照着这片经过战火洗礼过的土地。 都斤山笙歌鼎沸、彩旗飞舞。突利携着大妃、安义公主、各部落首领恭敬的站在天坛之上,等候着杨广御驾光临。 陆陆续续前来目睹杨广风采的人自发的围在了天坛的四周,仅留下一条用红毯铺就的官道以供杨广行走。 至午时,细乐飘扬之音越来越近,杨广巡幸的队伍已然抵达。突利急忙携着大妃、安义公主以及那些部落首领迎到御驾前,按汉朝礼仪行最高的跪礼奏道:“先帝可汗怜臣,赐臣安义公主,种种无乏。臣兄弟嫉妒,共欲杀臣。臣当是时,走无所适,仰视唯天,俯视唯地,奉身委命,依归先帝。先帝怜臣且死,养而生之,以臣为大可汗,还抚突厥之民。至尊今御天下,还如先帝养生臣及突厥之民,种种无乏。臣荷戴圣恩,言不能尽。臣今非昔日突厥可汗,乃是至尊臣民,愿帅部落变改衣服,一如华夏。” 杨广缓缓的步下御驾,躬身扶起突利,扬声说道:“碛北未静,犹须征战,但存心恭顺,何必变服?” 一语落地,那些部落首领和旁观的突厥子民高兴的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之语。 一番歌舞自不必多言,喜庆、豪迈尽现。 杨广见突利考虑得极是周到,又见这突厥大地上的子民英雄本色,豪气顿生,顿时激起心中的豪情,他举杯洒向广际的天穹,朗声唱道:“萧萧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溪筑长城。岂台小子智,先圣之所营。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讵敢惮焦思,高枕于上京。北河秉武节,千里卷戎旌。山川互出没,原野穷超忽。撞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千乘万骑动,饮马长城窟。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缘崖驿马上,乘空烽火发。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浊气静天山,晨光照高阙。释兵仍振旅,要荒事方举。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 我虽不懂历史,但对诗词歌赋犹感兴趣。自小就接触过许多诗词,是以对杨广这首《饮马长城窟》并不陌生……而初次听闻杨广此诗的一众人亦是被杨广的豪情满怀所感染,纷纷称赞并上前献酒,杨广来而不拒、稍有醉意。 狂欢直至夜间结束,萧皇后在太子妃之时就和安义公主感情颇深,今晚自是和安义宿在一处说些悄悄话。 白天的草原秋阳高照,夜间的草原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不时的传来狼的嚎叫声。伴随着狼的嚎叫声,一声女人的惊叫划破苍穹。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所有的人被惊醒。父亲担心出事,自是不愿撇下我孤身一人,是以紧抱着我出了帐蓬。 人影绰绰,慌乱的奔跑着。 我抬眼看去,只见云昭训所处的帐蓬外围满了人。 今晚杨广宿在云昭训处…… 不一时,只见宇文化及已是从帐蓬中步出,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势,大手一摆,“来人,追,刺客肯定还未走远。很有可能躲在那密林之中。” 眼见宇文化及的手指向前方的密林,突利急忙上前阻止,“不不不……那是我们的圣地,是先祖安息的地方,除非是死,否则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宇文化及怒目看着突利,“现在是娘娘被人谋杀了。而谋杀娘娘的人极有可能熟悉你们这里的规矩,他正好可以借助你们的圣地逃脱罪责。你难道要看着我朝的娘娘枉死在你突厥的大地上吗?” 看着宇文化及的怒容,突利可汗犹豫间放下阻拦宇文化及的手。他都已向隋称臣了,哪有主子死了不找真凶的道理? 见突利不再坚持,宇文化及看向一旁的御林军,再度一一吩咐说道:“你们几个,随我去追刺客。你们几个,保护陛下。” 一部分羽林军在宇文化及的带领下往前方的密林追去。一部分羽林军重新围住了云昭训的帐蓬,戒备森严之极。 紧接着,杨广怒气冲冲的亦是从帐蓬中步出,不待羽林军请示,他已是翻身上马亦往密林中追去。 原来,云昭训被谋刺身亡。 担心这里不安全,父亲一直将我紧紧的带在身边。可他又担心杨广的安全,是以抱着我翻身上马去追杨广。 颉利见了,亦是抢了一匹马,带着御风、御鹰跟随在了我和父亲身后。 马才驰入密林,黑暗笼罩的密林似一巨大的猛兽撕咬着一切,令人不自觉的胆颤。 有两条路,我们该往哪一条去追? 父亲翻身下马,仔细察看地上的痕迹,“往左的那条道路足迹混乱,想必是宇文丞相带人追去了。至于右边的这条路,只有一骑马匹留下的足迹,陛下行事向来……”说到这里,父亲站起身,手指着右边的那条路,“我们走这条。” 我明白父亲的选择。左边的道路有宇文化及的大部人马,杨广就算走了那条路也不会出什么危险。倒是右边这一条道,这痕迹如果真是杨广留下的,父亲追去正好可以保护他。 只是这密林很大,具有敏锐观察力的颉利也拿这密林没有办法。更何况这密林是他们的圣地,他也从来没有进来过。我们三人绕来绕去,总是绕回了原地。 迷路了! “只有等天亮,不能再这般毫无头绪的找下去,我们也得保持一些体力。” 父亲、我、颉利三人纷纷下马,然后颉利熟练的燃起了柴禾。 我天生惧黑,两世都没有多大的改变。再加上这耳中不时的传来狼的嚎叫声,我不禁有些哆嗦的躲在父亲的怀中。 “观音婢,不怕,有爹呢。”说着话,父亲又将他的大氅将我裹得紧紧的,自言自语的说道:“听陛下说你得过一场大病,可不能再冻着了。早知道不带你追出来就好了。” “爹,观音婢只想和爹在一起。”方才的混乱,我也不可能和爹分开。 “不怕,有御风、御鹰,那些狼见到它们两个,就会躲得远远的。” 雪狼是狼族最尊贵的血种,颉利的话并非虚言。一晚上,虽然不时听到狼嚎,但却没有一只狼来打扰我们。 天方方破晓,父亲就迫不及待的要去追寻杨广。 一路上,到处都是尸骨,想来定是突厥先祖们留下的。每经过一尊尸骨旁,颉利都会非常恭敬的一一作揖。 我们不再骑马,只是牵着马默默的察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你们看,有血迹。” 我和父亲急忙随着颉利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旁的杂草上有血迹延伸向远处。父亲神色激动的说,“走,沿着血迹走。” 沿着断断续续的血迹直至一棵巨大的胡杨树前,只见杨广正靠在树干上,显见得左手臂受了伤,血仍旧不时的渗出,平时不知多潇洒恣意的人如今略显些狼狈。 “陛下。”父亲急忙往杨广的身边跑去,急急的蹲下,撕着自己身上的衣袍替杨广包扎,“微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是个女人。” 杨广的话令父亲一怔。只听杨广继续说道:“朕和她交过手了,朕虽然受了伤,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腿上中了一剑,走不远了。”说着话,杨广指了指另外的方向,“沿着这条血迹去找,一定能够找到。走。” 眼见着杨广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父亲急忙扶住,“陛下就在此处憩着,待微臣擒了那女刺客来。” “这片密林邪得紧。也不知道走不走得出去。也许你前脚走,后脚那女子又不知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所以,众人聚在一处安全一些。” 杨广话音刚落,一声惨烈的狼嚎响起。 我们同时扭头看向狼嚎传来的方向……只听杨广说道:“看来她还真有体力,这狼只怕被她伤了。长孙将军,快走,朕可不想她被狼吃了。” 杨广的吩咐,父亲自是不能驳,只好扶着杨广一路沿着血迹找去。 只是当我们找到又一个分叉路口的时候,两边的路口都有血迹,而且血迹似乎很长很长。看来,其中一条定是方才那惨叫受伤的狼逃遁的路,另外一条是那女子逃遁的路。 那么,哪一条路是狼逃走的路?哪一条路是那女子逃走的路呢? 四人中杨广受了伤仅能自保,我还小根本就不懂自保。只有父亲和颉利能够追踪,如果他们二人兵分二路追踪,依这密林中的诡异,我和杨广都有危险。 我脑中灵机一动,“颉利,你去尝尝,看哪条道上的血腥有咸味?” 咸味?颉利虽然不明白,但仍旧依着我的话照做。他一一浅尝后,指着左边的道路说道:“这边的血果然有咸味。” 人的血液中盐的含量远远超过动物血液中盐的含量。这是21世纪中法医学最基本的理论。我笃定的指着左边说道:“刺客肯定走这条道。” 没有问‘为什么’,父亲带着我们一行人坚定的往左边的道路追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景像令我们四人同时吃了一惊,只见一群狼正围着一名白衣女子。而那领头的狼浑身尽是鲜血。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那受伤的狼肯定就是先前那惨叫的狼。它不是逃走了,而是去寻它的同伴来报仇来了。也不知它们是从什么方向突围过来的,居然绕过了我们先一步追上了那名女子。 经过一晚上的奔跑,又和狼交过手,白衣女子花容有些狼狈不堪。她的剑仍旧紧紧的捏在手中,两眼紧张的盯着狼群。 我们一行人和御风、御鹰的突然出现令那狼群受了惊吓,再加上御风、御鹰一声狼嚎,那些围着女子的狼群一时间四分五散,纷纷跑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杨广手持利剑上前,轻抵着白衣女子的下颌,“说,为何要杀朕?” “报仇。” 又是报仇?我不仅叹气摇了摇头,又一个逞匹夫之勇的人,而且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如果朕没有记错,你是安义的婢女。朕和安义从小感情甚好。你以为朕会信你那挑拨离间之话?” “我虽是安义公主的婢女。但我也曾是太子府上的婢女。” 太子府? 见杨广神色一怔,那女子冷笑说道:“在奴婢的眼中,这大隋只有一位太子。” “你说的是……我大哥?” 那女子‘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痰来。“你这昏君还敢称他为大哥?你杀了他又夺了他的妻,还好意思称他大哥?” 原来,这女子父母双逝,无钱安葬,是杨勇仗义相助。是以这女子对杨勇一直存有感激。后来杨勇将她送给安义,然后又和安义一起远嫁到突厥。她听闻杨勇被杨广杀的消息偏又不能回中原查实。正好杨广要来突厥巡幸,她仗着在突厥这些年练就的武功,这才冒险一试想杀杨广为恩人报仇。 “本来我想杀了你这昏君和那卖主求荣的云贱人,万不想……” 万不想杨广临时去了宣华夫人那里逃过一劫,而云昭训在全无防备之下做了孤魂野鬼? “他死了还阴魂不散。为了抵毁朕,他散布谣言说朕谋逆弑父。弑父啊,这天大的罪名你让朕如何承担?朕不得不杀他,不得不杀他平息谣言,平息祸根。” “就算你这昏君是被冤枉的,那太子之位呢?你的太子之位来得就正大光明么?如果不是你和那个云贱人狼狈为奸,太子又如何能够被废?如何最后不得善终。” 闻言,杨广一时间没有了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白衣女子,然后他叹声说道:“是,朕夺太子之位……”说到这里,杨广居然笑得有些凄怆,他回头看着突厥的大地,眼中充满了留恋,迳自喃喃说道:“如果当初朕知道夺了太子之位仍旧是什么都得不到的话……不如不夺。否则,朕如今也不会如此的无所事事……无所事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杨广夺太子之位是有原因的?当皇帝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半晌,杨广似从梦境中醒来,回头冷冷的盯着那白衣女子,手中的剑力道加了三分,鲜血自那白衣女子的脖颈处流下来,杨广又道:“虽然你是个忠义的丫头。但……为了安义,你不得不死。你就永远当我大哥的忠臣去罢。” 转瞬间,手起剑落,白衣女子含笑倒在血泊之中。 杨广轻试着剑上的鲜血,“她是安义的奴婢,如果抓回去,肯定会影响到安义。朕相信安义对朕绝无二心。所以……” 所以于公于私都得将这白衣女子杀了,否则安义在突厥的日子必不好过。 大业三年(607年),秋,隋皇妃云昭训陪杨广巡幸途中染疾,不幸魂归异乡。 云昭训简单的葬在了突厥的大地上。 墓地前,杨广的身影显得很是孤寂。 “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 这首《野望》丽而不艳、柔而不淫、有正言之风、雅语之气。人说文品如人品……这杨广越来越似谜般令我不解。 而他的眼神,一如当初看着我般,透过我看着另外的一个人。如今,他似乎透过这座墓看着另外的一座坟墓。 我坚信,这首诗不是为了云昭训作的,一定不是…… 看来,杨广的心中有一个惊天的秘密,一个他夺太子之位也好、夺皇位也罢,如今得到了却反令他无所事事的秘密…… “观音婢,朕杀人无数,却从来没有去尝试人的血是何味道?你能不能够告诉朕,你怎么知道人的血是咸的?” 天……那天情急之下又露馅了吗?再该如何?我缓缓的低头答道:“回陛下。观音婢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名唤杜如晦,他很是聪明……” 顺带的,我将杜如晦在船上破案的事讲述一遍,这才说道:“正因了此,观音婢从他那里学了不少的东西。” 杜如晦,你就原谅我吧。反正你和你爹已不在长安了。相信杨广不会过于惦记。 “杜侍郎的小公子居然这般聪慧,可惜可惜,前段时日那杜侍郎语出抵撞,朕贬那杜侍郎去了滏阳做县尉……宇文丞相,回京后,记得提醒朕,重新启用杜侍郎。” “是,陛下。” 好险。总算是圆过去了,以后定当时刻小心翼翼,不再出风头。 “陛下,北部契丹一族知陛下巡幸我突厥,突举全族之兵而来。” 契丹向来居于突厥大地以北,少有来往,如今却举全国之兵,看来他们也有进取中原的野心了。 杨广闻奏,一声轻笑,“有我长孙郎在此,他们又能奈我何?长孙将军,朕要御驾亲征,不破契丹不归。” 我担心着父亲,但在突厥这块大地上,父亲又怎么能够置杨广的安危而不顾?再次身披战袍的父亲将我托付予萧皇后和大妃,他护着杨广车驾迎战契丹。 杨广的自负、父亲的骁勇善战、突利的联兵,契丹大军很快溃不成军,杨广直追至契丹腹地,俘虏其男女4万余人归来,杀其男子,以女子及畜产之半赐突厥。可以说,杨广这次对契丹之战,从根本上阻止拖延了契丹的崛起强大。 庆功晏上,杨广豪气赋‘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何如汉天子,空上单于台’一诗,让我再次领略了他诗作中的魏武之风。 只是,杨广的自负远不止此,很快的他又带着我们一行人西上青海横穿祁连山,经大斗拔谷北上,到达河西走廊的张掖郡。 这次出行绝不是游山玩水……恶劣的自然环境,暴风雪的袭击使随行士兵冻死大半,随行官员也大都失散。杨广也狼狈不堪,在路上吃尽苦头。 由于西北地区海拔都在3000米以上,再加上杨广西行正赶上冬天,那里的温度长期处于零度以下,是以我再度咳嗽起来,一度出现呼吸不畅、差点毙命的危险。好在随行的御医经验丰富,终救我于危难。只是从此,我落下了一个时不时咳嗽的毛病。我知道,这是肺水肿引发的哮喘后遗症。 可是,我没有责怨杨广。相反的,陪着他西巡,我亲眼见识了青海、河西走廊,见识了这个历史上所谓的‘暴君’再度打通被隔离的丝绸之路。在中国历史上,抵达西北这么远地方的皇帝,只有杨广一人。 他不但促成了甘肃、青海、新疆等大西北成为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同时在到达张掖郡后,他在古丝绸之路举行了盛大的万国博览会,引得西域二十七国君主与史臣纷纷前来朝见、表示臣服。各国商人也都云集张掖郡进行贸易。 这些都是有作为的国君所为,也可以说这是举世创举! 只是在这一桩桩、一件件壮举的背后,却是数不清的生命代价和数不清的钱财流失…… 国内民声载道,四处开始有了小规模的起义。 朝庭数番告急文书送到了杨广的面前。 大业四年(608年),秋,杨广结束了他西行的壮举率着我们一众人重新回到突利的都斤山,稍事休整后,率着我们一众人返长安。 一路行来,杨广皆是让我和父亲坐在他的御驾中,一来御驾暖和利于我的身体,二来他好随时和父亲商讨一下朝庭局势。 因了杨广对父亲的特殊待遇,我时常可见宇文化及脸上阴诲莫测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嫉妒。 兴修运河、筑造洛阳城后国库空虚,这个时候杨广应该注重生产恢复国力,而不是一味的逞强好胜、穷兵黩武。而他偏要反向行之……西巡开拓疆土、安定西疆、大呈武威、威震各国、开展贸易、扬我国威、畅通丝路…… 因了21世纪心理学的原因,我对杨广的所作所为很是感兴趣,也特别喜欢研究他的性格,只是无论我如何研究,却不能用21世纪的任何一门心理学科对他进行总结,只能广义的说他是一个在错误的时间做了最正确的事情的帝王。 回程途中,虽然已是天高云淡的秋,虽然在御驾之中,但我哮喘的毛病再度发作,父亲吓得不轻,直说‘当初不该让你前来突厥’的话。 如果不来突厥,就不会又随着杨广前往青海和河西走廊,不至于染上这个病…… “长孙将军,有御医在还担什么心?放心,如果观音婢有什么事,朕让那些御医陪葬。” “陛下,观音婢的身子时好时坏,微臣请求归避乡野为她治疗,请陛下允臣之请。” 当然知道我在父亲心中的分量,杨广默默的打量着我和父亲,最终丢下手中的奏章说道:“长孙将军知不知道朕手中的两道奏章所为何事?” “臣愚钝。” 杨广指着其中之一说道:“这一份奏章是关于伍云召的。他兵败南阳后投奔了太行山沱罗寨的伍天锡。” 伍天锡是伍云召的堂弟,隋唐第六条好汉……我低头仔细倾听,而父亲和杨广也只当我是在看茶几上的摆设而已。 “后来他又投奔了寿州王李子通处。那李子通久镇河北、兵精粮足、自立旗号,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从来就不服朕所管。可想伍云召是要借李子通之手再来替父报仇。哦,对了,朕还接到线报,那伍天锡也没有闲着,如今亦在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朕估计不出两年,他们会汇合一处与朕做对。” “那陛下当发兵围缴,免得遗患无穷。” “他们的事暂不着急,如今更急的是这一份奏章。”说着话,杨广将另外那份奏章递到父亲的面前,又道:“这奏章上奏明,山东形势堪危啊。” 父亲只是略略的看了奏章一眼,诧异之极,“十三太保反了?” 呃?十三太保?秦琼?门神?我再度竖起了耳朵。 “是啊,不想这秦琼是秦彝的儿子,当年靠山王杨林攻占济南的时候杀了秦彝……唉,更不想多年后杨林会认秦琼为义子当十三太保。世事就是这般有巧,偏偏这秦琼有一个结拜兄弟名唤‘程咬金’的劫了王杠被杨林捉了关在牢中,那秦琼领着三十多号人将那程咬金救出,一并反出山东,投奔了瓦岗寨。” “臣听闻瓦岗寨的当家是翟让。” 杨广点头,叹气道:“一个翟让不足为惧,一下子去了三十多号人就不得不防。更何况,他们如今扯起了旗号,大肆招兵买马,俨然一个小朝庭了。” 父亲动容怒道:“朝庭?他们是想反了么?想当初瓦岗不过一小打小闹的山寨响马而已。” 杨广轻叩奏折,“长孙将军,往后看……这个小朝庭不但有军师、丞相、还有将军呢。” 父亲又低头细看奏折,吃惊说道:“程咬金自封混世魔王,徐茂功为左丞相、护国军师;魏征为右丞相,秦琼为大元帅,其余一概都是将军……才多久的时间?他瓦岗寨的兵力就达到了万余人?” “何止。他们动作倒也快,就那万余人居然抢夺了金隄关。这金隄关成了他们瓦岗寨的天然屏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陛下是否心中已有主意?” 杨广眼神很是阴郁,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这个时候要斩草除根、防患于未然,绝不能让它们这般声势浩大下去。朕决定派山东节度使唐璧,靠山王杨林领大军人马攻击瓦岗……朕就不信,小小瓦岗三十几号强盗还能任他们反了天?” 唉……也许就是这三十几号强盗真能反了天,要知道,他们后来可都是李世民的人。 “长孙将军。朕知道你心疼观音婢,朕一样心疼她。她的病痛皆是因朕而起。如果不是陪朕走了这么长的路,哪能落下这一生的疾病?是以朕早就想好了,你看。” 父亲接过杨广递过来的一份诏书,轻声念道:“兹任武卫将军长孙晟为淮阳太守……”想着杨广如此照顾他,父亲颇为感动,“陛下。” “你再看看这份诏书。” 父亲又随手接过,再次念道:“兹任武卫将军长孙晟复为右骁卫将军……” 好男儿建功立业,更何况是国家多事之秋?看着父亲抖动的手,我知道了父亲的选择。 杨广也看出了父亲的选择,动容说道:“长孙将军。我大隋少不得你。朕知道你也落下了一身的病,可如今国家内乱不止,朕担心突厥狼子野心趁势而入……” 突利可汗身体不复已往,眼见着只怕熬不过这两个月了,颉利尚小,不是他两个叔叔的对手,如果颉利的叔叔夺得了汗位……杨广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臣愿复为右骁卫将军,誓死保家卫国。” “好,长孙将军。”杨广高兴的拍着父亲的肩膀,“朕就知道,即便是所有的人弃朕不顾,但将军一定会追随在朕的身边。朕敢保证,我大隋只要有你长孙郎,它突厥必不敢犯境。” 唉……杨广这是用父亲之名吓唬突厥啊。只是父亲,我们的归隐再度成为泡影…… “还有,这次回长安后,你随着朕前往洛阳。萧瑀来信说,洛阳万事俱备,只欠朕这个东风了。” 大业四年(608年),冬,抵达长安,终于结束了在外一年有余的西巡生涯。我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母亲。 1安义公主:史上的安义已然早逝,此时应该是又一名公主━━义成。为了文的联通性,这里仍旧yy成安义。 ------题外话------ 谢谢maomao2929、魏桥123、iamwengying、夏末止于步、ty1992535、zhysop等朋友的钻钻、评价、月票,由于格式关系,不能一一写明,在此一并谢过! 朋友们,明天就是二月的第一天了哦,有月票的千万记得砸过来哈……给我力量和信心!群啃! 052章 太子妃 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一件更喜庆的事浸润着唐国公李渊的府门。舒蝤鴵裻 唐国公嫡女李雪主定在腊月二十这天出嫁。 因雪主出嫁后年关将近,是以这段时间,窦氏又要忙活给各陪房衣裳、首饰、器皿之类的东西,又要忙活年关来临将要用得着的东西,李府上下忙得是鸡飞狗跳,好在母亲前往帮忙,窦氏这才觉得不如先时那般心中无着落。 因母亲肩负着全福太太的重任,是以携着我住在了李府。 腊月十九一大清早,宫中的大太监高山就来到了李府,“陛下有赏!” 一时间,忙碌的李府众人都跪在了地上。只听高山宣道:“翡翠玉观音一尊、翡翠玉如意一柄、金头钗十二副……” 眼见着宫中的人穿穿梭梭将杨广赏赐的御品搬进庭院,李渊率众齐声拜谢:“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山将圣旨交到李渊手中,并示意李渊起身,接着笑道:“老奴也有一礼相送,只是唐国公不要嫌礼轻的好。”说着话,高山示意另外一名太监模样的人送上了一尊珊瑚盆景。 那一米有余的红珊瑚盆景比起杨广的赏赐虽然寒酸了不少,但在大内中也属精品了,李渊直是作揖说道:“让公公破费了,我已备好清茶。请!” 本是随着李渊前往书房的人见到人群中的我,高山一时间笑眯了眼,驻足说道:“哟,原来长孙姑娘在这里啊。怪道陛下说这段时间你怎么不去见他了,原来躲在这里凑热闹。” 因西巡期间,这高山一直陪着我,是以我对他极熟,听着他调侃的话,我只报以一笑。 “陛下可是说了,长孙姑娘若没空去宫中,那就叫太子殿下时常到长孙将军府中走动走动的好!” 太子殿下?杨昭!我脑中一时有些混乱……想着杨广这一路上对我的好,想着但凡我到了皇宫,必是杨昭陪伴左右……莫不是…… 热闹的场景因了高山的话显得有些突兀、震惊,高山却是没有看出什么,说完话后径自陪着李渊前往书房去了。 母亲本在发呆的人被窦氏推了一把,这才拉着我起身。头还有些昏沉的我被一双强有力的手往后花园方向拖去,耳中只听得见母亲和窦氏传来的呼唤声:“二郎,你做什么?快放开观音婢,她咳嗽才刚好,受不得凉气,诶,不要玩远了……” 虽然只比我大三岁,但整个身高已压我一头,力气更是大得出奇。我见识过他拉巨阙天弓…… 李世民突地站定转身,沉浸在往事回忆中的我就那般撞在他的身上,轻呼一声不得不捂着生疼的鼻子抬头看着他。 乌黑浓密的头发挽在头顶,插了枝玉簪,更显得他长眉修目、俊如朗月。只是此时的他,一扫前几天笑得如芝兰的神情,而是又恢复了最初之时那斜着眼看人的倨傲,一双墨玉似的眸子很是轻蔑的看着我,“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这样的人?一时间,我有些糊涂,愕然的看着李世民,“什么?” 李世民的眼中更是露出不屑,曾经开朗如月的眸子变得阴诲不明,“什么?” 猛然间,我有种鸡对鸭讲的无奈,无辜问道:“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李世民的眼中突地升起怒火,夹带着丝丝戾气直扑而来,“我倒要问,你怎么了?” 前几天还对我笑嘻嘻的人,今儿个是怎么了?我困惑的看着他,“我怎么了?” 李世民眼角轻挑,“你问我怎么了?” 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我非常熟悉的讥讽,我心中有些模模糊糊的明白,莫非是高山的话刺激了他?虽然他年岁尚小,但无论是二哥、三哥还是李建成、李雪主等人,都已看出他对我十足的霸占欲。 “不过一年多没见,再见之时不想却是要凤冠霞帔加身了……” 这语气、语调……果然,果然是因了高山的话,依他聪敏的性子,不会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大隋未来的太子妃!” 他故意将‘太子妃’三字说得极重……嘴角明明挂着一丝笑,但眼中却隐藏着愤怒和怨恨……我心中一惊,他这孩提时代的占有欲莫不是根深蒂固了?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早熟得狠,尚未到弱冠之龄的李建成房中如今就有两个通铺丫头了。 “未来的太子妃居然关心李府一个小小的李家二郎怎么了?我李世民能出什么事,不过是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居然能和我们玩得这般亲厚?真真令小民等受宠若惊啦。我道你为什么不和颉利要回玉佩?原来是因为你未来太子妃身份的原因。这么早就想到以后和突厥的友好和睦要靠颉利,所以如今更要事先打好基础。” 没有从颉利要回玉佩实在是有万般无奈加上更多的不好意思……倒真不是他所想这般‘高尚’。再说我也是到今天才有所惊觉杨广的心思。眼见着李世民这般毫无情绪的语调,一时间我竟有些语无伦次,“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二郎,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今天……” “观音婢,你在这里?” 李雪主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要和李世民说的话。只见李雪主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对着李世民做了个鬼脸,“二郎,说好了观音婢今天是我的,不由你打主意。观音婢,我们走,别惯坏了他,我告诉你,他啊……” 我回头看着风雪中挺立的小身影,是那般的遗世独立又决然不羁,显然他也没有料到李雪主会突然出现,再加上李雪主素来喜欢调侃他并且讲一些他的糗事我们听,是以他有些红脸的站在那里,终究是‘哼’了一声,没有追上我和李雪主的脚步。 他是这么的高傲又自负……看他那副神情,我不仅又乐了。不过一个小孩子对一件物品十足的霸占欲而已,而我又不是他的私有物品,我干嘛要和他解释? 李雪主,虽然只是13岁的年纪,但若再涨个几年,定也有那倾国倾城的貌,最要命的是她与身俱来的飒飒英姿之彩,这些都注定了李雪主以后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孩。只是如今,那脸上长期笑得英姿勃发的女孩略带羞涩站在一众妇人的面前。 “她年纪轻,要学的事还多着。你别总是夸她。我呀,惟愿她有你一半的心思玲珑就好,也可在那财大势大的柴家站稳脚跟。” 听着窦氏的话,母亲闻言拉过李雪主的手,笑着对窦氏说道:“也就是你这般不待见自己的女儿。如果我的观音婢长大后有雪主一半的聪慧,我就谢天谢地了。” 平时将我夸到天上去的母亲,如今居然为了夸讲李雪主居然做出踩我之事?我明白母亲只怕是有什么话要对李雪主说,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只怕不方便听,是以讪讪笑道:“娘教训得是。以后,观音婢要请教雪主的地儿可多着呢。只是如今再往下听,只怕说我连雪主的一小半儿都不及的话都说得出来,所以,观音婢还是告辞的好,免得听着徒生烦恼。” 窦氏‘哈哈’笑着一把拉过我,“我的儿,别听你娘说的那些蠢话。我若再有一个如你般的女儿,那才要念阿弥陀佛了。” “那都要怨观音婢投错了门庭,早知道当初就投在伯母的肚子中,也不至于现在被亲娘这般的揶揄着。” 母亲笑得极是亲和的看着我,有种柔柔的恨铁不成钢的嗔道:“既然知道是揶揄,还较什么劲?去看看你父亲的事办完了没有?” 窦氏却是不放过我,直是揉着我的身子向着母亲笑道:“要不,将观音婢许了我们李家,这样我也无憾、你也无憾了。” “长孙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我同意,季晟只怕也舍不得,我看季晟的意思是要将观音婢留在身边多待几年呢。” “你们家的长孙郎也真真有意思,他难道不知道‘女大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的话?就算女儿再怎么是父母的小棉袄,但也不能够舍不得啊。我看啊,雪主的事办完了,我也要将观音婢的事定下来的好。瞅瞅这美人胚子的模子,越大越不得了,到时候我李府只怕就抢不赢了。” 万不想她们居然会说到我的身上,我只得故作羞红了脸,低着头说道:“伯母,娘,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待窦氏和母亲同意,我已是急急的退出房间。紧接着,房中传来‘观音婢恼了、观音婢恼了’的笑声。倒是香柳追了出来,直是抓住我的手说道:“姑娘别恼。我们夫人是喜欢你,和你不见外,是以才说这番话。” “我知道。” “姑娘是不知道,日间高公公的一袭话,夫人的心都寒了。姑娘啊,我们夫人早将你看作李家的媳妇了呢,唉,万不想……夫人方才也是着急,不知道再怎么办了,这才说出了真心话。就怕‘抢’不赢啊。” 抢?谁能抢得赢皇家?可无论是杨昭也好,李世民也罢……这天定的命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一如我不知道是什么推动我来到了这个朝代,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只能待在这里顺其自然。 “呀,下雪了,姑娘等等,我去替姑娘拿一件大氅来。可不能冻着了……” 香柳一边说着话,一边急急的往窦氏的房间跑去。我默默的盯着天空的雪花,看了看远处那忽明忽暗的屋子,抬步往书房而去。 书房中显得格外的冷清、寂静。我默默的走到书桌前,仔细翻了翻,眼睛不自觉的被一行清隽的小楷吸引,我拿起来读道:“宝塔凌云,一日江山,无边清净;金灯代月,十方世界,何等悠闲!” 据李雪主说这是紫绍在净土寺提的联,是李世民抄录回来送给她的,而她又重新摘抄了一份,也就是我手中的这一份了。她对柴绍也仅只有当年紫绍送我和李世民回京时的映像。随着年岁越来越长,怀着待嫁之心的她始终有一丝忐忑。正好李世民偷偷去净土寺看望李元霸,这才发现柴绍提的联,从联中她发觉柴绍不光只有匹夫之勇,有的还有那满身的才华,是以这才放下一颗不安的心,期待着出嫁之日的来临。 “谁要敢靠近,就打断谁的腿。” 李渊的声音向来温和,此时的话显得犹为冷戾,我不仅吃了一惊,眼见着三道身影要进书房,想到李渊方才的话,只怕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是以我急忙左右看了看,一个闪身步入里间,委身藏在了床榻之下。 “你……”看着同样藏在床榻下的李元吉,我不仅有些震愕,但紧随着他伸手捂着我的嘴,我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嘘……”李元吉伸手示意我不要作声,又指了指外面。 随着外面家仆们的答应声,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不久,首先传来的是李渊的声音,“这样看来,事情一如我们所料,都是宇文化及搞的鬼。” “不错。” 这个回答的声音带着丝丝慵懒,我再熟悉不过,是房玄龄。什么时候房玄龄和李渊走得这么近? 只听李渊冷笑两声,唱道:“李子结实并天下,杨主虚花没根基。日月照龙舟,淮南逆水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哼哼,什么‘李子结实并天下’?什么‘天子季无头’?这说的不都是李家么?说的就是姓‘李’之人会取代杨姓坐天下,宇文老贼这招也真狠,明明就是要将我李家一门斩尽杀绝。” “初时还是三三两两小声学唱,后来干脆街市传喧,想来也是那宇文老贼的原因。他是见无论如何也不能离间国公和陛下的感情,是以做下如此龌龊陷害之事。” “感情?我和陛下还能有什么感情?想当初伐南陈之时,我杀了陈后主的两位祸国美人,那个时候陛下对我就有些恨之入骨了。后来调我前往岭南,说白了也是想将我雪藏。奈何先帝对我姨母念念不忘,这才重新诏我入京。要不然我李渊一生不就落一个终老山林的下场?” “陛下继承先帝大业,西巡开拓疆土、大呈武功,畅通丝路、扬我国威……较之先帝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看似国家康平,实则内里已然诛夷倾轧,宇文老贼只知诳惑陛下,而陛下又刚愎自用……如此长久以往终不是大计,灭亡之日翘足可待。” 我知道房玄龄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为了掩盖他的锋芒,他说话总喜欢文不对题,可如今对李渊的一番话,一扫往日他的小心谨慎和故意装糊涂,分析得是这般的入木三分,并非威言耸听啊。 自从杨广回到长安,一方面着手迁都洛阳的事,另外一方面他又派军灭了吐谷浑。开拓疆域数千里,范围东起青海湖东岸,西至塔里木盆地,北起库鲁克塔格山脉,南至昆仑山脉,并实行郡县制度管理。使之归入中国统治之下。这是以往各朝从未设置过正式行政区的地方。 在他一步步的成功之下,他的自信和自负更是史无前例的膨胀,举全国财力,从长安至江都修行宫四十余座,两京(东京洛阳;西京长安)和江都(江都:扬州)的行宫数量多得不以数计。偏偏在国库空亏的情形下,齐青一带连年荒旱…… 民间饿死之人难以数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成为此时最真实的写照。一时间,杨广弑父欺娘、杀兄图嫂、残害忠良的事在隋地遍传,更惹得各方豪杰揭竿而起。 其中以小孤山的瓦岗寨最得民心。 前段时日杨广派去剿灭瓦岗的山东节度使唐璧不但没有攻打瓦岗,而且还自立为王,不再受朝庭诏令。而靠山王杨林在征战瓦岗之时战死沙场……杨广痛惜之下又派山马关总兵裴仁基征战瓦岗,不想裴仁基不但投靠了瓦岗寨,并且将女儿裴翠云许混世魔王程咬金为妻。 从此,瓦岗寨声威大震,成为各方豪杰簇拥的老大。 这个时候,杨广的反应和原来那‘宁肯战死沙场’的气节绝然不一,他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在各处行宫的兴建上,对战事采取的都是息事宁人、能讲和则讲和的态度。他将议和的诏书发到了瓦岗,但翟让没同意也没有反对,此事就这么一直耽置,只要杨广不去攻瓦岗,瓦岗也从来不轻易攻大隋。是以,一段时间,瓦岗和隋倒也互不相犯。 瓦岗和大隋互不相犯并不代表着国家安宁,一如房玄龄‘如今看似国家康平,实则内里已然诛夷倾轧’所言,大隋江山风雨飘摇。 “国公,依房某看,陛下虽然聪慧,虽然建功立业颇多。但如今的陛下自我膨胀太过,又加之宇文老贼时不时的错诱,令陛下终失了往时的明断。国公不得不防,也许下一个‘李’姓之人就要降临到您的头上了。” 自从那首民间小调出现后,杨广下诏彻查,宇文化及一手掌管这件事。郕公李浑一家五十二口,拿赴市曹斩首。蒲山公李密极机警,眼见形势不对,已是趁机溜走。其余‘李’姓官员皆弃甲归田……现如今留在长安的‘李’姓当官者只有李渊一人,而李渊也只是仗着和杨广有表亲的关系,宇文化及尚不敢动手而已。 “多谢玄龄对我的良言。”李渊轻叹一声,示意房玄龄喝书桌上的茶,又道:“陛下做了这许多先帝也好、前朝的帝王也罢都做不到的事,功绩可溯秦皇和汉武了,若能在他手下做事,以后必能做出一番事业、名垂青古。只可惜陛下如今被宇文老贼蒙敝了双眼,只知一味的风花雪月、吃喝享乐……这里,终不是我能够长待的地方了。” “国公可是想好去处了?” “原来还能够劝谏,只是如今祸及已身,不敢再劝谏了。我决定请旨前往太原守城。” 李渊和杨广终于要分家了?我侧耳倾听,只见房玄龄不停点头说道:“太原素来出人杰,是兵家必争之地。国公前往太原,也正是房某想推荐之地。” “就是担心陛下想到前时的汉王杨谅兵反太原……” 房玄龄直是摆手,笑道:“这就是兵行险着。”眼见着李渊‘求教’的眼神,房玄龄又道:“国公如今就似走在一座已是腐朽的独木桥上,不管如何小心翼翼,独木桥都会坍塌。与其去那贫穷之地让陛下怀疑国公是不是‘欲盖弥彰’之举,还不如高调的请旨前往太原。” “玄龄一言如醍醐灌顶,将我的疑虑打消……若你能如此想,陛下只怕也会如此想……”说话间,李渊的眼睛抹过一丝厉色,又冷笑道:“如今就看宇文老贼愿不愿意放过我了。” “宇文老贼之所以到现在都不敢动国公一分一毫,终是顾及着国公和陛下是表亲。如今那宇文老贼不过是想排除异已以巩固朝中的势力,若真和国公拼个两败俱伤也不是他所乐见的。房某断言,他必不会阻止,而且会力劝陛下早些让国公前往太原。这样一来,朝中又少了一个可以和他相抗衡的人。” “我若一走,朝中只剩下季晟、萧瑀二人可以和宇文老贼抗衡。萧瑀虽然秉性耿直刚烈,但他终是陛下的小舅子,宇文老贼肯定不敢拿他如何。我所担心的是季晟,他太过忠义,朝中又无靠山,也不知宇文老贼会不会将矛头指向季晟?” “国公所担心的和房某所担心的想到一处了……只是今晨高公公一言……唉,也不知是真是假?是玩笑还是……若此事是真,那依观音婢它日的身份地位,宇文老贼不得不忌讳三分。” 原来,听出话外音的不止是我、李世民、窦氏,还有房玄龄……一时间,我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得不屏气看向外间,昏暗的烛光之下,我可以看得清房玄龄的神情决然不同于往日的得意洋洋,而是非常复杂且阴诲。 “玄龄,你怎么了?” “国公,房某愿意做国公手下的一名幕僚,随往太原。” 这个先时的羽骑尉、隰城尉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却甘愿当一名私塾先生。如今放着有可能的‘太子妃师’不当,却甘愿当一位小小的幕僚?我真拿不准房玄龄到底所为何来了。 李渊本就一直想得房玄龄,更何况是在这多事之秋……如今听了房玄龄的一番话,神情自是有些激动,他看着房玄龄问道:“玄龄可想妥当了?” “房某可以断言,隋之江山不久就要易主。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若保得国公,玄龄只求国公一事。” “何事?” “它日,国公一定要保观音婢一命。” 闻言,我和李渊同时震惊了。房玄龄投奔李渊,为的就是保护我这个随时面临着国破家亡的‘太子妃’吗?他为什么要保护我? “你你你……”李渊手指着房玄龄,有些颤抖的说道:“玄龄,观音婢的贵格天命……” 不待李渊将话说完,房玄龄接口说道:“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贵不可言……是吗?”语毕,他笑得有些令人不着边际,只听他又道:“国公想多了。观音婢只是房某今生唯一的学生而已。我只是想保护我唯一的学生就像保护我的小犊子一般。若国公觉得房某之质不堪李府的幕僚,房某只好另寻它路,瓦岗就不错。” 小犊子?我的眼中有浅湿,原来房玄龄将我看做了他的孩子,并且一力的护着。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来自于21世纪,但我拥有21世纪的思想,拥有21世纪的记忆。是以在大隋,我活得一直是小心翼翼,我害怕,害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而犯下‘另类’的错误,一如接生元霸的时候我多了一句‘包衣没下’,一如追踪杨广的时候我断定‘血之咸淡’……这些都超出我应该承受的范围…… 种种之下,之于我最亲的人,父母、哥哥……我都未曾全抛一片心,我总觉得人和人之间一定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更何况我和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千年的历史长河…… 而房玄龄的‘小犊子’之语,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狠心的一个人。一味的享着他们对我的好,我却还要时时的防着他们。 如今细看房玄龄坚定的神情,李渊如果不接受他,他就要去投瓦岗…… 在我震惊和感动中,我模模糊糊的听出大概,李渊留下了房玄龄。 后面他们又谋划了些如何保得各自的一条命,如何不让这条贱命被人践踏的事。 他们何曾知道,不久后的他们将投入到‘谁主沉浮’的动荡历史中,并且最终会成为历史的主宰,主宰着许多人的命。 李渊和房玄龄一阵密谋后,联袂而去。半晌,我和李元吉才爬出床底。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元吉就这般相互看着,时光在我们面前似乎已然停骤。 “观音婢,父亲和房先生的话,你听懂了么?” 这是一张拥有着和李元霸一模一样的脸,所不同的是,李元霸眼中更多的是戾气,而李元吉的眼中除了无辜外,布得更多的是温和。 我懂,但我不能懂啊,是以我摇了摇头。 李元吉也迷惑不解,喃喃说道:“虽然不太明白,可我知道,房先生投奔父亲却是为了做你坚强的后盾。” 小小年纪的元吉居然听懂了?看着他猛然黯下去的眼神,我听着他略带伤感的声音说道:“我真羡慕你。你有父母疼着,还有房先生关心着,不像我,父亲不爱、母亲不疼。他们从来只抱二哥不抱我。” 可怜的元吉。我该如何说你和窦氏是相克的命呢?窦氏是忍着多大的心疼、心酸才不抱你的啊。你虽身在李府,可比净土寺的元霸都不如。至少元霸十年后归来可以得尽窦氏的爱,而你,却一生都不能靠近窦氏。 看着李元吉隐忍、哭泣、略带颤抖的肩,我心疼的拥着他说道:“元吉,你一定要相信,窦伯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露着无辜的眼神,李元吉问道:“是吗?” 我坚定的点头,“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我相信你,观音婢。” 看着破涕而笑的李元吉,我说道:“元吉,你听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的话吗?” “还有‘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是啊,原来元吉都知道啊。那就是了,窦伯母如今这般待元吉,就是为了让元吉长成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啦,不要像你二哥般,一天到晚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只知道腻在母亲身边撒娇玩闹。” 元吉闻言‘噗哧’一笑,“你是说二哥是一个断不了奶的娃娃吗?” 呃……在杨素越王府中李世民曾经躲在暗处吓我一跳,如今该不会……我四处看了看,确信李世民不在,是以点了点头,“正是。” “二哥要是听到这话,肯定要气疯的。” “那就不要让你二哥知道。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如何?” “好!以后我也要认真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我的武功和文学都要力争超过二哥。让母亲知道,我也是个好儿郎。” “这就对了。”我轻轻的刮了一下李元吉的鼻子,只听李元吉又叹气说道:“如果父亲真的前往太原,我们肯定也要跟去了。观音婢,到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是吗?” 是啊,杨广必不会轻易的放走父亲……我点了点头。 眼见李元吉那眼泪布满的眼,我急忙说道:“我若想你们了,会和我爹去太原看你们啊。你们如果想我了,也可以来洛阳看我啊。” “洛阳?” “明春,陛下会迁都洛阳,陛下已命我爹随行,想来我定是要去洛阳的。” “那我们隔得就越来越远了。” 看着李元吉失落的神情,我笑道:“我们可以写信报平安啦。这样就像没有分开过似的,你说对不?” 李元吉一抹脸上的泪花,直是点头,“嗯。” “姑娘、姑娘……” 外面传来冰巧、香柳的叫唤声,我急忙拉开书房的门,只见香柳正捧着一件大氅在庭院中焦急的寻找,见我出现,她急忙上前替我将大氅披好,“急死奴婢了。才去拿件大氅就不见了姑娘的终影,再找不着的话,夫人不剥了奴婢一层皮?” “哪有你说的那般夸张?冰巧,你去和我娘说一声,我没有找到父亲。父亲也许已经回府了。另外你告诉我娘一声,我去雪主那里去了。” 天空的雪纷至沓来,大片大片的覆盖在亭台楼阁之上,满院那喜床的灯笼随着北风左右的摇摆。我牵着元吉的手,一迳往雪主的房间而去。 我隐隐知道,历史的车轮终于启动,今日的座上宾也许是明日的阶下囚,今日的逃亡者也许就是明日世界的主宰,随着李渊前往太原,历史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翌日,下了一夜的雪骤然停歇,连太阳都要赶来凑婚嫁热闹,早早的将光辉洒向了银装素裹的大地。 丑时,李雪主就被人叫起来,沐浴、更衣、梳头、化妆,穿上大红的嫁衣…… 繁锁的程序,她就似一个被人任意摆弄的布娃娃,那厚重的粉底下早已不见她原来的秀颜。 一切准备妥当,李雪主却是叫起‘肚子饿’起来。那陪着李雪主去往柴家的李妈妈连忙服侍着李雪主吃了两块糕点,“我的儿,再不许吃了,新娘子得有点新娘子的样子。等和姑爷拜了堂,洞房中有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一听‘姑爷’之句,李雪主那本十分苍白的脸染上了红润。任着李妈妈将喜帕盖在了头上,似木偶般的坐在床缘一动不动。 听着外面的敲锣打鼓声,还有那偶尔传来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的送新嫁娘歌,李雪主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姑娘,该拜祖宗了。” 在李妈妈的搀扶下,李雪主颤颤兢兢的站了起来,小手不知道放在何处,好在李妈妈抓住那慌乱的小手,“姑娘,跟着我。” 方方拜完祖宗,喜庆的鞭炮声传来,外面传来调侃新郎官的声音,吵闹着要收红包的声音……而里间,窦氏的眼却红了起来,直是拉着雪主的手叮嘱道:“到了夫家,一定要听丈夫的话。要孝敬公婆,知道吗?” “嗯。” 听得出来,这‘嗯’的一声中,颇多哽咽。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就算见过柴绍,就算见过柴绍的诗词,但前途未知,心中还是诸多忐忑吧。特别是要别离生她养她13年的母亲……能不悲从中来? 眼见着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窦氏悄悄伸手进去替雪主抹泪,“傻孩子,以后又不是见不着,喜庆事,哭什么?”语毕,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亦是泪如雨下。 母亲猜到李雪主的妆只怕都废了,更不想她们母女二人哭得似生离死别似的,急忙一把拉过窦氏,“吉时要到了,李妈妈,先去替姑娘洗把脸。” 母亲作为李府请的全福太太,自是要送雪主去柴府的。而柴府请来迎接李雪主的全福太太……我的天啦,这个女人,真美啊,用‘艳夺巫岫之莲,丽掩蜀江之锦’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趁着李雪主重新洗脸换妆的功夫,从大人们的口中,我知道这名女子是户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的老婆,才刚新婚不过一月,姓韦,名泽。据闻她是北朝名将韦孝宽的曾孙女,北周骠骑大将军韦总的孙女,隋开府仪同三司郧国公韦圆成的女儿,若仔细推敲起来,从北朝至隋,他们家数代和李府居然也能够沾亲带故。 在窦氏拉着韦泽的手问了些客气的话的时候,李雪主在母亲的梳理下又重新焕然一新,还未来得及和李渊、窦氏告别,李雪主就被李妈妈眼明手快的塞进了花轿。 韦泽也是羞赧一笑,一一和窦氏等人见过礼后,若仙女般的轻轻袅袅的出门而去。 鼓乐齐鸣,花轿被抬了起来。一袭红衣衬得柴绍更是俊美非凡,他礼貌的和李渊、窦氏拱了拱手,这才翻身上马,摆手间,迎亲的人缓缓的往柴府的方向行去。 李雪主的归宁日,也是李渊接到杨广圣旨的日子━━任李渊为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太原留守,即日起程。 父亲和李渊一向交好,自是前往送行,母亲和窦氏情如姐妹,自有不舍,好一番长亭相送,直至出了长安城,父亲和母亲仍旧有不舍。 眼见父亲、母亲和李渊夫妇依依不舍,眼见着二哥、三哥和李氏兄弟不舍,独余我一人无伴,是以我怏怏的回到马车上,闭目养神。 正半睡半醒间,我感觉马车剧烈地颠簸了几下。紧接着,感觉得到一股带着冷意的黑影向我扑来。 糊里糊涂之际,只当自己要遭受侵犯,睁眼间,我敏捷的出手,21世纪的擒拿手抓住向我扑来的黑影,一个过肩摔就要将那黑影摔出车窗。 然那黑影也好生了得,似乎算定我有此一手,他很快的稳住身形,不但将我的手扭向背后,而且成功的坐到我的身边,另外的一只手很好的箍住我的腰,令我动弹不得。 “真是一只野猫。” 听着熟悉的调侃声,我惊愕的扭头看向紧箍住我的人,是他━━李世民! 自从那日李世民怒斥‘太子妃’一词以来,他再很少找我聊天,即便是方才,也是一副视我不见的神情…… 如今他又抽了什么疯,又来遭惹我? “长孙伯伯没有白教你啊,若不是我机灵,早就被你摔出窗外了……你有这般身手,我也放心不少……” “二郎,你做什么?还不放开我?” 闻言,他的手果然松了些,我急忙往旁边挪了挪,揉着被他捏得发胀的手。 “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我什么时候不见他了? 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目瞪口呆,我不明所已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他。 “以后,不许说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只知道腻在母亲身边撒娇玩闹’的话。” 呃……他还是偷听到了我和李元吉的话……我还真有些心虚的撇过眼,不与他对视。只听他又道:“更不许说我是‘一个断不了奶的娃娃’的话。” 眼见着他怒气如云的向我压下来,我讪讪的笑道:“那不是为了安慰元吉吗?” “如果是其他人说,我早就扭断他们的脖子了。”语毕,他非常盛气凌人的做了个扭断脖子的动作。 他的力气我见识过,他的身手更是我们这帮孩子中最得父亲赞赏的……我的脑袋缩在脖子中,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见我无辜、害怕的看着他,他居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是你说的就算了。你倒提醒了我……哼,元吉想超过我……门都没有。” 他这般的前言不搭后语,令人无法理解他想要说及的到底是什么事,正在我微翕着嘴看着他的时候,他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雪纸,丢在我的怀中,“拿着。” 看着怀中厚厚一叠雪纸……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似乎还没有到‘洛阳纸贵’的时候…… “写信。” 我有片刻的失神,“信?” 他露出‘你是白痴’的眼光,嘲讽说道:“不是写给元吉,而是写给我。” 呃……汗有些微湿我的背,看来他也是个好听墙角的主,以后但凡我听什么墙角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再仔细的观察观察那里的情景,免得再次撞到他的手上。 不过话要说回来,如今他要去太原了,而我要前往洛阳,以后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正如我被历史的洪流冲到了这里,历史是不是发生了偏颇,而我也有可能不再是大唐未来的皇后…… “想什么呢?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想着其它的事。”语毕,他拍了拍我胸口的雪纸,“我心中有数,一张都不能少,明白了没有?” 这般狂妄的吩咐……我很想不屑的看他一眼,可看着他眼中那若岩石般冰冷的神情……我一个激灵,21世纪的胆小一时涌进身体中,我喏喏的点了点头。 看我神情很是配合,他点着头,心满意足的下了马车。 我懊恼的将怀中的雪纸丢在马车上:以后肯定不会再接触了,你那未来天子的身份也不会再压迫我了,我将再也不用在你这个天之骄子面前胆小了……写什么写! 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题外话------ 月票、评价票、订阅创历史新低……我以为付出和得到是成正比的,嘿嘿……看来万字更不好,可能显得文太粗糙了吧,以后还是小更吧,重质!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个万字更了,我要调整调整自己的心态了…… 053章 陪葬品1 洛阳! 洛阳居天下之中,依山带河,为五朝建都之地。舒蝤鴵裻若攻破洛阳,便可据中州之地,进而争夺中原,因此,自古洛阳为兵家必争之地。 杨广迁都洛阳在军事战略上也具有很大的意义。 当我站在洛阳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已是大业五年(609年)的春天。 突厥传来突利可汗病亡的消息,一如颉利所料定,本应属于他的汗位被他的叔叔咄吉夺得,自号始毕可汗。 为了表彰突利可汗为大隋北境的安稳所做的贡献,杨广下旨罢朝三日以示哀悼。 也是在这一年,蒲山公李密逃到了瓦岗寨,据说瓦岗寨的首领翟让在一次比试射箭的过程中输给了李密,心甘情愿让出了首领之位退居二线。就这般,李密被翟让、秦琼等人拥立为王,号魏公,在瓦岗起金墉城为皇宫,真真正正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朝庭。 这反倒座实了‘李子结实并天下……天子季无头’之句,对其他的‘李’姓之人,杨广放弃了追杀,全心全意的对付起李密来。 如果说杨广之前和瓦岗还可以和平相处,但因了李密,杨广采取的是决不放过的原则。随着李密在瓦岗扯起‘魏’的国号,杨广又先后派出大军讨伐瓦岗。 只是这几路人马要么叛投、要么无功而返……于是,杨广将眼光再度看向了父亲,偏偏此时,父亲因征战突厥时留下的病根复发,行动上已很是困难,更不要说带兵打仗。 满湖的荷花争相斗艳,却入不了我的眼,我的心一如冬天的寒,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正悄然的袭击着我的心。 “观音婢,来,到娘这里来。” 湖心亭中,母亲柔和的向我招手。自父亲生病以来,她很少有这般笑颜,容颜更是憔悴了几分。 缓缓的走到母亲身边,偎在她的怀中,能够感觉得到她轻轻的抚着我的背,一种无言的安慰。 “夫人,姑娘,要不要尝尝甜瓜解暑解燥?” 冰巧所说的甜瓜,是李渊派人自太原马不停蹄送来的,听说还是他亲自栽种的。 “你们分着吃吧,气温高了,那甜瓜也放不了多久,那好的东西别放坏了。” 听我说后,母亲笑拍着我的头,“观音婢从来就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冰巧,你们去,将那些甜瓜都分了吧。” “那老爷呢?这热的天,还在宫中陪陛下呢。” “观音婢都说要分了,老爷还会反对不成?莫不是你心疼顺德?变着法子想留一些顺德吃?” 冰巧闻言,耳根子红透。低头嗔笑道:“夫人又拿奴婢取笑了。” 顺德和冰巧已于上月成婚。如今父亲被杨广招到宫中议事,顺德自是陪着父亲……看着母亲难得提起兴致,我阴郁的心一扫而空。笑道:“好啊……我的话你们不听也就罢了。如今母亲大人也开了口,还不快去?哦,另外用井水冰镇几块,留着老爷和顺德回来吃。” 冰巧红着脸答应着退了下去。而我则是抱着母亲的腰身,看着荷花在湖中左右摇曳。很是宁静,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夕阳西下的时候,顺德一迳跑来,“夫人,夫人,老爷在书房等着夫人,有事相商。” 难道还是要出征?父亲如今的身子实在是不堪重负啊……我倏的站了起来,心中慌乱不已。 母亲感觉到了我的惊恐,柔和的捏着我的手,“放心,娘去看看。” 虽然父母宠我,但我知道许多事不是我能够掺合进去的。有时候,适当的距离也是人和人之间最适当的相处之道。 我静静的站在湖心亭,默默的盯着池中的荷花出神。 许久,顺德的身影从书房一闪而过,我急忙喊道:“顺德,做什么呢?火急火燎的?” “老爷让我去一趟太原。” 太原?是找李渊吗?杨广要李渊伐瓦岗了吗?我怔愣的说道:“这样啊。你路过长安的时候,替元霸准备一些牛肉干、羊肉干带去。还有,前些时我寻到一本《杂心》的孤本,你替我带给江流儿。” 顺德自是知道我和元霸、江流儿的感情,急忙一一点头应允,然后又风一般的出府而去。 这般慌乱,定不是我所猜测的事,只怕是更大的事。 我心中默默的思量着,看着书房的方向,算着母亲、父亲的话应该说完了,我缓缓的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临近书房,我听母亲说道:“但愿顺德的动作快。也不知道唐国公答不答应?如果他怕了……” 听到我的脚步,母亲和父亲同时回头,看见我,母亲未尽的话止住,她红着眼睛站起来,“观音婢,你来了?” 我轻‘嗯’了声,看了眼身心憔悴的父亲,走到父亲身边蹲下,将头搁在父亲膝上,“爹,您好些了吗?” “放心,爹呀,还要活到我的观音婢出嫁呢。” 虽然在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国度生活了九年,但总有一种‘我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我会离去’的感觉。可是眼前这对父母给了我无尽的宠爱,他们全心全意的为我筑着安乐窝。如今在我逐渐享受安乐并且将这里当成我唯一的家后,他们要离开我了么? 想到这里,我心不由一悸。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父亲拍了拍我的头,拉着我站了起来,将我抱在他的腿上坐定,“傻孩子,如果看不到你平安,爹又如何能够闭眼?” 二哥因授封鹰扬郎将之职驻守西京,已有能力独挡一方。三哥无忌天资聪敏,不过13岁的年纪,已于太学毕业,如今随着太学院长在外游学,一旦归来亦有可能一飞冲天。父亲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年幼的我…… “爹,我如果是个男儿该多好。” “你如果是个男儿,爹就要遗憾一辈子了。” 看着父亲的笑颜,我这才发觉,母亲已不知何时去了。独留我们父女两个说着话。 “爹,是不是……是不是宫中有事?” “宫中有再多的事,却不及眼前的事重要。” “什么事?” 父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我们观音婢的终身大事啊。” 太子杨昭虽年未及冠,但有侧妃,有子嗣……因了病体缠身,杨广听信术士之言,选太子妃冲洗,难道…… “太子眼见着就这一、两天的事了……我再忠心事主,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推到火炕中去。” 杨昭病得如此厉害了?想着那个温润之极、一如大师兄的少年,我心由不得一酸……联想着方才顺德的话,我心中乍明:顺德只怕是去太原和李渊商量我的婚事去了? 是定给李建成还是李世民呢? 按历史的发展方向来看,应该是李世民。 可无论是杨昭还是李世民,我都不愿……不愿…… 只是如今,父亲这般为我筹谋,我又如何能够反对?这个时代也不会容我反对! 再说……也许不用我反对…… 只因李渊如今犹如走在一座腐蚀的独木桥上,他还敢从杨广的手中抢我这个人人说道的‘太子妃’吗?只怕他也得顾及他的一家老小…… “爹,我不小了,房先生教了我两年,我知道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所以,有许多事,爹不要瞒着我,好吗?” “我们的观音婢长大了,懂事了许多……”父亲轻叹一声,眼睛看向窗外遥远的天空,“可是,就算这个太子走了,还会有另外的太子。” 另外的太子?我心陡的一震,我就脱不掉大隋太子妃的身份么?历史的轨道难道改变了?一如我能够来到这里,一切都变了么? “在送选的名册中,你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唉……我只得和陛下撒谎,说你和李家早订了亲事,生辰八字的草帖都互相换过了……” 我两耳‘嗡嗡’的听着父亲的讲述,果然是李世民……原来顺德前往太原是为了交换我和李世民二人生辰八字的草帖…… 我也终于明白母亲那句‘但愿顺德的动作快。也不知道唐国公答不答应?如果他怕了……’没讲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李渊不同意这桩婚事,而杨广哪天兴起要看草帖,父亲又交不出……那父亲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爹,陛下是明君吗?”见父亲疑惑的眼神,我将杨素过世那一年,在书房偷听到的杨广和宇文化及的话说了一遍。 父亲显见得震惊异常,但更震惊的是我居然能够将这件事讲得这般完整。他看了我半晌,终是说道:“何谓明君?何谓昏君?秦始皇的功劳没哪个帝王能够比拟吧,可踩在他脚底下的是数万计的森森白骨。汉武帝的功劳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岂及吧,可晚年的他痴迷不老之身荒废朝政导致朝局阴诲,失了多少忠臣良相?陛下……是个极矛盾的人,年青的他文治武功不是任何一个皇子可及,成为帝王的他开疆扩土、扬我国威,名声甚至超过了秦皇汉武。可是,建立在这些卓越功劳上的无一不不是大隋子民的血汗、生命……历史,本就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帝王更是如此。可是,你必须承认,陛下也许伤害了现今的子民,但他所做的,一定会惠及万世的子民。” 听着父亲的话,我有些动容。父亲一直没有失去他的敏锐判断,他一直在做着他认为对的事情。对一个从小接受封建教育长大的人而言,有这番远见卓识已是相当难能可贵了。父亲对杨广的定论几近是我心中的定论…… “观音婢,如果爹哪一天真的不在了,你……能不能够替爹照顾好你母亲?” 话为何转变得这么快?是病体……我傻傻的看着父亲,眼眶漫上浅湿,“爹这么说,是已经……已经……” “傻孩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天爹走了,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娘。你能答应爹,好好的照看她么?瞧你,哭什么?你不是都说自己长大了、懂事了?这般哭,还像个孩子似的。” 心乱如麻,我抹了抹眼泪,“观音婢不但会照顾好娘,还会照顾好艳姨娘……” “好孩子……真是爹的好孩子……” 053章 陪葬品2 在父亲口中捱不过‘一、两天’的杨昭,身体日渐好转,还可以在御花园中走动走动了。听父亲传回来的消息,不出一月,宫中就要进行太子妃的大选。 选妃日子临近,顺德还是没有回来。心焦之下,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眼见着盼不回顺德,父亲一向英明的眼中流露出了然的悲痛。 病榻前,我服侍着父亲喝下药,劝道:“爹,不要急。长捷法师不是说女儿命中属‘贵’么?保不准真的能够给太子冲洗。再说,太子不一定看得上您女儿啊。” 莫说杨昭本有侧妃、子女……就说他没有,我又何曾想当太子妃?本是要开开玩笑缓和这段时日的气氛,不想父亲闻言后大咳起来,母亲急忙替他拍着胸脯,艳姬亦是急得什么似的扶着父亲说道:“老爷,快……喝口茶水。” 父亲缓缓的喝下艳姬递过来的茶水,看着一众人说道:“安业已然长成,又有官位在身,以后定不缺吃穿。无忌虽太学有成,但终究没有官位,若我真不行了,以后,这偌大的家业就交到无忌手中。” 喉头哽咽,半晌无语,吐不出一个简单的音节,母亲哭趴在父亲的胸前,到口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剩肆意悲泣。 艳姬显然有些怔愣,她只是定定的看着父亲,声音苦闷而酸涩,“不会的……老爷……明天您就会好了。快不要说那些丧气话。还有……老爷……您……您……就不管妾身和安业么?” 自然听出艳姬话中的语意,父亲混沌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如锋,“安业的俸禄足够你们母子二人开销了。若这家产又留给你们,那观音婢、无忌呢?难道你忍心他们母子三人流落街头?”说着话,父亲又长喘起来。 艳姬被父亲的眼神震住,不敢多言。只是幽怨的看了母亲一眼。 “你们都下去,这里有观音婢就够了。” 我不知道,这是我陪父亲的最后一晚,如果我知道这将是我陪着父亲的最后一晚,我一定不贪睡,一定死死的守在父亲的身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一晚上,一定和他再谈谈千金公主的事,一定再和他咏咏千金公主的诗…… “观音婢,爹一生做过许多错事、杀过许多人,有爹恨的人也有爹爱的人……爹起初没有能力保护她,让她沦落到和亲的地步。当爹有能力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保护不了她……因为恋着她才娶了你母亲,偏偏你母亲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女子,她明知一切却能够忍受,这样,才有了无忌和你……而你,和她好像,真的好像……可是令爹遗憾的是,不能再教你骑马了,不能再教你五神飞钩枪法了……” “观音婢,如果爹走了,不许哭!哭的话……爹在九泉下会不安心的,你要相信爹,为了你,爹愿意做任何事……你只当爹是见她去了,爹赎罪去了……你看,她来了,她来接我了……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 阳光柔和的照在父亲安详的脸上,我静静的盯着他看着,原以为父亲的死会让我哭得死去活来,万不想如今的我是这般的平静,一滴泪也没有流。 因了21世纪的原因,素来怕此场景的我此时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我只是伸出手,静静的抚摸着父亲的脸颊,我似乎感觉到了体温,我似乎看到我出生的时候他兴奋的将我抱在怀中……我看到了他为了我远走突厥……我看到他教我骑马练枪……我看到他抱着我‘观音婢,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的叮嘱……我还看到他对我说‘你要相信爹,为了你,爹愿意做任何事……’的话。 我留恋在父亲的身边,替父亲整理着他的容颜,对外界的事务全然不知。 好静,静得这个世间只剩下父亲和我! 猛然间,冰巧披头散发、慌慌张张的跑进房间,突的跪在床榻前,“姑娘……姑娘……不好了,夫人……夫人殁了。” 娘?殁了?我的手仍旧停留在父亲的脸颊上,回头静静的看着冰巧,只听冰巧又哭着说道:“昨晚上,夫人唤我去给她沐浴,而且叮嘱我替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夫人说穿得漂亮看着喜庆,这样的话老爷的病也许就能好起来。直到天快亮,夫人命我来看看老爷和姑娘如何了?我来看过后对夫人回说‘老爷和姑娘都睡得香着呢’的话,夫人就笑了,命我出去,说是打洗漱的水。我……我打了洗漱的水后进了屋子,这才发现,这才发现夫人……夫人已经吞金自杀了。” 吞金自杀?我身子恍了恍,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只觉得手指甲刺骨的疼,这股疼似一股救命稻草般令战栗的我回过神,却悲哀的发觉我的心中已蕴藏着无尽的悲伤,大脑一片空白。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到是说说话啊。二少爷、三少爷可都不在,只剩下艳姨娘和姑娘……” 冰巧双目通红、泪漱漱而下,不停的摇晃着我。 我的手臂被冰巧抓得几近麻木,沉痛的气息令我窒息。我没有任何情绪的问着冰巧,“什么时辰的事?” “辰时!” 我身子再度震了震……娘啊,你对父亲这般痴情,那我和三哥呢? “对了,姑娘,后来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夫人昨晚硬要揣在怀中的那副紫檀屏风不见了。” 紫檀屏风?千金公主的遗物━━父亲的最爱。 母亲将这柴紫檀屏风揣在怀中,目的就是为了追得到父亲的步伐吧。 辰时?按规矩,艳姬这个时间段必须给母亲请安。 大族之家的争权夺利在21世纪的电视中并不少见,艳姨娘昨天的伤心、不满一一浮现在我的脑中…… 可我,可我答应了父亲,好好的照顾她的啊! 不,我不能再替自己找借口……我必须……必须让母亲和父亲都走得心安,我必须长大!在这个年代,嫡女的权力是大过妾室的权力的! “冰巧,去将夫人安排到这里来,和老爷一处。” 听着我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冰巧吃了一惊。紧接着,她将拳头伸到口中,“姑娘,你是说……是说老爷……” 是啊,昨晚我和父亲睡得很香。香到父亲已然去世我居然还偎在他的怀中享受着人世间最难得的父爱。而母亲已然明了一切,一个濒死之人、一个天天叫唤着痛楚的人又怎么可能睡得那般的香?可是娘啊,我虽然为你的痴情感动,可你的死对我和三哥是怎么的一种伤害?虽然我拥有两世的思想,自信拥有生存下去的能力,可你叫女儿以后的心事向谁诉、同谁诉?这毕竟是一个和我格格不入的世界…… 我颓然的跪在父亲的面前,盯着父亲的容颜发着呆。 倒是冰巧,按我的吩咐命家仆将母亲抬了进来,和父亲安详的躺在一起。我轻轻的替他们整理了衣物,又为他们整理了头发。直到此时,我仍旧没有流一滴泪。 “老爷啊……姐姐啊,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们好狠的心……我天天求菩萨、烧高香,你们怎么就丢下妾身、丢下妹子我一人啊……你们叫我怎么活……怎么活啊?” 屋子外传来艳姬哭天抢地的声音,我唇角抹起冷笑,看向冰巧,“紫檀屏风的事还有谁知道?” 冰巧看着我,很是紧张,“没……没有人,这件事我不敢声张。” “做得好。这件事我知道分寸,你不要再说了。”说着话,我命冰巧将门打开,就见艳姬痛哭着扑了进来。屋子外,更是跪着一地的家仆。 “艳姨娘。不要太伤心劳神了。爹被病痛纠缠这长的时间,如今去了也未见得是什么坏事。母亲节烈,追随父亲而去,更得天下女子称颂,也不是什么坏事。倒是您,观音婢尚年幼,这内宅之中的事还得艳姨娘多多操心才是。” 艳姬听了我的话,抽出随身携带的罗帕擦着眼泪,“昨儿个都还好好的。老爷还吃了一碗稀粥。我直当是好了,可万不想……万不想……姑娘的交待我自当听命,再说老爷、姐姐生前都有交待,要我好好照看你们……”她一边哭、一边说、一边已是跪在了床榻前,直是摇摆着父亲、母亲二人的手,“老爷,姐姐,你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我冷冷的扫视着那一地跪在屋子外的人,“艳姨娘,你可曾命人去长安报信,通知二哥回来送终?” 闻言,艳姬止住了哭声,很是震惊的看着我,“我……我这就让人去通报。” 只怕心思都用在如何掌握长孙府中的钱财宝贝上了吧……我‘哦’了一声,“如果二哥很忙,不来也罢。我会奏明陛下,请陛下派快马追回三哥,仅三哥一人摔丧驾灵亦可。” 艳姬的脸一下子苍白,直是拉着我的袖子说道:“姑娘别生气。听闻老爷和姐姐的事,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如今亏得姑娘提醒,这就派人去……这就派人去。” “我记得但凡母亲身子有恙,总是由艳姨娘亲自操劳家务。这内宅中有多少钱财、有多少宝贝,相信艳姨娘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冰巧也侍候了母亲几年了,想必她也清楚得狠,就烦牢艳姨娘、冰巧二人将家中的钱财宝贝整理清点。父亲、母亲不能走得这般寒酸,我要依着那些宝贝看看有什么是能够给父亲、母亲陪葬用的。” 艳姬又用罗帕擦着眼泪,直是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一切按姑娘的交待办就是。我这就去罗列单子过来。” 盯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直到看出她明显的不自然,我又说道:“父亲生前得了陛下许多赏赐,那些御赐之物按《大业律》规定必须陪葬,以示君王对臣子的恩宠不断。观音婢年纪小,对那些个御赐之物当然记得不甚完整。陛下胸怀天下,想必也不会再意此等小事。只是观音婢总听父亲说,那些个御赐之物礼部都有记录。父亲是陛下的重臣,失了父亲犹如失了陛下的手臂一般,陛下肯定会遣礼部之人前来主持父亲的丧事,到时候,陛下也好、礼部的人也罢,只怕都会关注那陪葬礼单,艳姨娘可要好好安排,可不能让他们笑话了我们长孙府。” 随着我的话……艳姨娘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语无伦次的说道:“姑……姑娘,乍听老爷和姐姐……这……脑子一时间不灵了、都有些糊涂了,不过姑娘放心,我这就和冰巧去将那些御赐之物清点出来。” 想来,艳姬也是长期在外‘漂’的人,当然明白触怒龙颜只怕不是一个简单的雷霆之怒可以解决,搞不好会面临满门抄斩。眼见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我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艳姨娘,脑子一时糊涂了不要紧。最主要的是在关键的事情上不要糊涂。冰巧,艳姨娘都伤心得站不稳了,你还不扶好?怎么当奴才的?” 或许从来没有见我说过这么多的话,也或许从来没有见我如此冷冷的看着她,艳姬的唇直是哆嗦着,“姑……姑娘说的是。我……我定不再糊涂了。”说完话,她狼狈的往外冲去。 我给冰巧示意了个眼神,冰巧极机灵的点头,“姑娘,我去帮姨娘。”耳听着冰巧急急远去的脚步声,接着传来她的惊呼声,“……呀,三少爷,你……你可回来了!” 我挺直脊背回过身去,就见三哥怔愣的看着一地跪着的人,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皎如秋月的少年,那少年眼中的春华似乎能够将我眼中的冰融化。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 谢谢yesican、wangyarong、linkoubibo、15063907158的花花! 053章 陪葬品3 是他━━杜如晦! 他怎么在这里呢?他不是随他父亲去了滏阳?我的嘴翕了翕,终是没有唤出声。舒残颚疈 “观音婢,三哥回来了。再也不让观音婢这般操心了。以后,一切,有三哥。” 三哥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压抑的痛,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前跪在父母的遗体前,轻搂着我入怀。 因了我心中有太多的事,因了我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即便三哥总喜欢宠着我,可我仍旧对他疏疏离离的,所以和他不算太过亲密。可是从此之后,我的亲人只有他,也只有他一人了。 “三哥,观音婢信你。” 三哥本奉杨广之命随太学院长在外游学,偶然碰到前往太原的顺德,这才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是以日夜兼程赶回洛阳,不想终是没有见上父亲、母亲的最后一面。 “观音婢,来,起来。喝口粥。长孙伯伯、高伯母若见你这般不眠、不休、不吃的,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只两年时间不见,先前那个总喜欢以‘旁听学生’身份长期混在我们长孙府的那位少年,如今已渐褪年少时的稚气,身上无不耀着春回大地的暖色。我庆幸三哥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他。正因有了他的出现,我变了很多、很多……对待身边人的态度也随之改变,再也不似原来那般的防范着所有的人,再也没有对一些事生出太多的戒备之心,在潜意识中,我有一种感觉,就算我出了事,也会有他袒护。 我将最后的纸钱在父母的灵柩前燃尽,任杜如晦扶起我坐在一边,接过他递来的粥。稀粥中,我可以看见一双清澈的眼睛关切、焦急的看着我。 是啊,我已然让父亲操碎了心,又何苦累得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总得先走完这一段再说不是?想到这里,我低下头默默的喝完粥,将粥碗递给站在一旁的人。“如晦,谢谢你。” 杜如晦那担心的眸绽出一丝浅笑,“这就对了。” “如晦、观音婢……快,陛下来了。” 随着三哥的话音方落,杨广携着一众文武大臣已然进了长孙府,同来的还有杨昭。 率着一众人上完香,杨广这才一一扶起三哥和我,“你们有什么要求,朕一定满足。” “陛下亲临吊唁,皇恩浩荡无以言说,小民只求做牛做马效劳陛下。” “好好好,又一个长孙郎啊。”杨广直是拍着三哥的肩,摆手间,只见一群宫人在高山的带领下鱼贯而入,一一将手捧的金银珠宝等物堆在了灵堂。 我和三哥再度跪拜、异口同声的说道:“谢陛下赏赐。” “朕的鹰扬郎将呢?” 耳听得杨广不满的声音响起,艳姬有些身形不稳的回道:“回陛下,已派人去长安通知了……还在路上。” 杨广冷哼一声,“看来这个‘孝’字,二公子得好好的和三公子学学。” 二哥不愿离开长安只怕和杨曼青有关。我们一行人到洛阳的时候,杨玄感又被杨广派去驻守西京长安,这样一来,一直对杨曼青有好感的二哥更借口长安公务繁忙而不怎么回洛阳。 听出杨广话中尽是不满,跪在地上的艳姬冷不丁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话。倒是三哥说道:“禀陛下,二哥军职在身,无诏不得入京。所谓忠孝难两全,若和‘忠’相比,这‘孝’也得往后挪挪方是。” 三哥这句话说得在理,闻言,杨广很是高兴。摆手间,史官上前展开圣诏,朗声念道:“长孙氏爰自代阴,来仪京洛,门传锺鼎,家誓山河。汉代八王,无以方其茂绩;张氏七叶,不能譬此重光。览独擅雄辨,炽早称爽俊,俱司礼阁,并统师旅,且公且侯,文武不坠。晟体资英武,兼包奇略,因机制变,怀彼戎夷。倾巢尽落,屈膝稽颡,塞垣绝鸣镝之旅,渭桥有单于之拜。惠流边朔,功光王府,保兹爵禄,不亦宜乎……” 我知道,这是一个国家对有功之臣的盖棺定论,父亲的一身能够得到如此赞赏和肯定,我和三哥都有些动容。三哥感动的看着杨广,“请陛下前往书房休息。太子殿下一路劳顿,只怕也得憩憩才是。” 温和一笑,杨昭看着我说道:“观音婢,上次你请我喝的荷花茶,我至今记忆犹新,你再沏一杯我喝,如何?” 我急忙弯躬屈膝,“是。” 眼见着三哥将杨广、杨昭邀入书房休息,杜如晦将其他的一众文武群臣邀至为宾客安排的地方去休息,我这才亲自前往厨房,为杨昭煮荷花茶……他本不应该穿一袭白衣以示孝,以他的身份、地位,他本不应该如此! 一路行至书房,听到里间传来的熟悉的咳嗽声……只听杨昭断断续续的说道:“父皇,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你是用这种口吻和父皇说话吗?你知不知道,父皇为的是我大隋的千秋万世。” “父皇怕了吗?” 杨广没有回答,而是摔裂了一个茶杯,茶杯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洌传来,可见杨昭的话很是令杨广愤怒。只听杨昭又淡淡的问道:“父皇原来不是不信这些吗?现在为何信了?” 我脚步一顿,默默的立在暗处,只听杨广说道:“父皇原来是不信,因了此,你皇祖父气得……气得……从此我落下一个弑父的罪名。那个时候我坚信,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能够得到。可如今,长孙将军他宁死也不愿将观音婢送进宫门,父皇这才感觉到害怕,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操控着观音婢离我们杨家越来越远……可天无绝人之路,钦天监说了,冲洗也许可以……” “不,父皇。”不待杨广将话说完,杨昭的声音显得极为焦急,“长孙将军夫妻方方过世,按照《大业律》规定,其子女都得为亡父母守孝三年,三年之中谁敢谈及婚嫁?” “朕是皇帝。朕可立《大业律》,朕也可废《大业律》。” “那国之法度呢?国之利器呢?父皇,您这样会失信于民啊。退一万步说,天下都是您说了算,可如今,您逼观音婢嫁给儿子,观音婢会怎么想?儿子听人说了,这么多天,观音婢不吃不喝的跪在长孙将军灵前……那是爱父之切啊。她是女孩儿家,无需讲什么忠,她只需讲孝就可以了。如果父皇逼急了,儿子想着以她的孝心,只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也说不定。” “你!” 显而易见,杨广震怒之极,他几近咆哮说道:“你听没听萧御医说过,长孙将军的病拖一、两年不成问题。可他为什么去得这般快?那是因为他自己寻死!” 寻死?我心悚然一惊,只听杨广继续说道:“他宁肯死……宁肯用死换三年之期……拖得你……” 我的手几近端不住手中的茶托。整个身子靠在墙上,眼睛失神的盯着屋檐下那白色的灯笼随风飘飞。一时间,我泪如雨下,犹记得父亲去世那天,萧御医为父亲殓丧,他摇头叹气的说‘居然是心脉断了’的话……那情景不时的闪现在我的眼前。 当时我不明白‘心脉断了’是什么意思?按法医学理论,没有心脉断了的说法。我只当是古人为死者做的盖棺定论。可如今我乍的明白:父亲是为了我……为了我自断心脉而亡。 一如九年前,为了躲避独孤伽罗有可能对我的伤害,他九死一生的带着我闯突厥。如今他等不来李渊的信,只好自断心脉为我争取三年的守孝时间,这三年,也许会发生许多事也说不定…… 爹啊,我宁肯进那宫中独善其身,也不想要您用命来赌女儿的明天啊! 我又造下一笔罪恶,我人生的第三笔罪恶……父亲的命……母亲的命……这叫我如何承受? 我瑟瑟发抖的肩膀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一只手捂住我的唇,另外一只手替我捧着我颤抖得厉害的茶托,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观音婢,别。” 是三哥,他也听到了吗?他会恨我吗?是我,是我逼死了父母,让自己几近再度沦落为一名孤儿。 我的思绪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惊醒,只听杨昭说道:“父皇,您怎么能够仅凭萧御医一人之词就断定长孙将军是自断心脉呢?若这事让观音婢知道了,您让她还活不活?父皇,求您了,看在儿子的面上,放过观音婢。” “你是真喜欢她,是吗?”久久得不到儿子的回答,杨广的声音充满了悲愤:“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他们二人若真的结合……昭儿啊昭儿,你……你如今这番,让父皇如何说你?” 杨昭咳嗽两声,轻声叹道:“父皇,我大隋虽兴佛教,但……那些不过是长捷法师替他们二人卜的命格而已。一个虽是‘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这贵不可言的命格不一定就是凤仪天下。一个虽是‘济世安民’可福天下,但不一定是主宰天下的命,凡是帝王将相都可以福天下啊……父皇,难道您忘了,二郎与儿子是表亲……若父皇以后善待二郎,以二郎皇戚的身份地位必会忠心事主,到时候父皇封二郎一个王爷,那样的话,观音婢就是王妃之命,王妃之命一样贵不可言……这样一来,他们的命格就不存在对我大隋的威胁。” 一番长话之后,杨昭很是咳嗽了一阵。可以听见杨广轻拍儿子背脊的声音,又听杨广说道:“昭儿啊昭儿,你……你……不想你……唉,父皇一直怀疑长孙将军所说的观音婢许了二郎之说,只可惜长孙夫妻二人双亡,你叫父皇如何逼他们将生辰八字的草帖交出来给朕看一看?父皇只有传令天官去太原,从李渊手上要观音婢的生辰八字了。如果李渊没有草帖……哼……” “父皇,不许,不许伤害观音婢,如果您伤害观音婢,儿子也不想活了。这残破之躯,活着也是受罪。” “你威胁我?威胁父皇?你知不知道,父皇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那现在呢?父皇又在怕什么呢?父皇不是怕了吗?” “父皇不是怕,是担心,是为了你在担心。” 杨昭听了杨广的话很是感动,一惯清淡的口吻略带了些激动,“儿子最庆幸的是有父皇这样一位疼着儿子、想着儿子、为着儿子好的父亲。可是爹,如果你真是为我担心,那就应该知道儿子的心事,就让儿子看着她安安稳稳的长大,有一天算一天,有一年算一年。” 对儿子这声‘爹’的呼唤,杨广显然很是动容,声音充满着无奈和疼惜,“昭儿,父皇可以答应你,现在不对观音婢怎么样。父皇也答应你,让观音婢替长孙将军夫妻守丧。可是……如果在这个期间,你……你万一发生了不幸,无论如何,观音婢她都必须给你陪葬。” 陪葬……陪葬……原来我这个充满了罪恶的身子来到这个历史国度的最终使命只是陪葬? 秋日的风冷冻了我的泪。我唯愿这一切是梦,明天就会醒来。 杨广父子仍旧在争吵,而杨昭的咳嗽声也时不时的传来。 耳听得杨广怒气冲冲远去的步伐,三哥拍了拍我的手,“观音婢,去,太子殿下还等着你呢。三哥得去陪着陛下。” 看着三哥温和中略透着悲愤的眼神,我诺诺出声,“三哥……。” “嗯?” 我低下头不敢看三哥的眼,我不知道他眼中的悲愤是因父母皆是为我而亡还是杨广偏要置我于死地? “观音婢,三哥只有你,而你也只有三哥。” 三哥居然看出我的心事,看出我的悲痛,看出我恨我自己…… 感觉得到三哥的手紧捏着我的肩,给足了我温暖和勇气,他继续说道:“去罢,观音婢,无论发生什么事,有三哥。” 抹了抹脸上的泪,我端着茶进了书房。 大师兄和杨昭的笑颜依次在我的眼前绽放。我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们是如此的想像,即便是笑也是那般的纯粹洁净。 只是在21世纪,大师兄的笑多少带着点算计,一如怀真所言,大师兄是将我推出挡着那些学姐、学妹的死缠烂打。 而在大隋,杨昭……那笑、那眼光,我明白,是真正的宠、真正的爱。 曾经我以为这份宠是因了父亲,因父亲是杨昭最佩服的人,是以杨昭宠我很是正常。曾经我以为这份爱是因了友情,因为在这个国度,只有我、只有我愿意与他亲近。 可如今,听了他们父子的这番对话,我方知道…… “观音婢,你来了。” 杨昭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清瘦得不成人形的他正用一块雪白的帕子擦着嘴角,见我进来,他偷偷的将帕子塞入袖袋之中,可我仍旧看到雪白的帕子上那点点的鲜红。 看着笑得温和的人,我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来到他面前,他接过茶杯,打开茶盖闻了闻,“嗯,真香,很提神。这味道令人脾肺一新。” 他抿了几口茶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伸手将我拉到他身前,握着我的手,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瞅瞅观音婢的眼睛,都哭成桃子了。好啦,长孙将军看见观音婢这副样子,只怕会心疼得不喝孟婆汤的。” 不喝孟婆汤如何超生?他是以父亲魂魄要安息为由劝我好好待自己啊!耳边不时传来他‘虽说是秋天,但手也不能冷成这样’、‘观音婢,以后不许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了’的话,接着,一块硬冰冰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中。又听杨昭说道:“这是父皇赏给我的免死金牌。观音婢,你一定要收好,可不能弄丢了。” 免死金牌?我的泪再也没有忍住,‘啪嗒、啪嗒’的滴在免死金牌上。看他的情形和咳嗽之状……依我的判断,他活不过今冬。那些太医报喜不报忧的话都不可信…… 杨昭从另外的袖袋中抽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的替我试着眼泪,“观音婢怎么又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让观音婢想起长孙将军、长孙夫人,是不?” 我摇了摇头,跪在杨昭的面前,“殿下,这免死金牌,观音婢不能收。” 杨昭急忙扶起我,说道:“我是一朝太子,连父皇都奈何我不得,我留着这免死金牌有什么用呢?倒不如给观音婢当玩意,还有些用场。” 仅仅只是玩意吗?是担心我会陪葬吧,所以用这免死金牌救我一命! 见我执意不肯收下免死金牌,杨昭笑道:“如果你不收的话,我这就命礼部的人将那紫檀屏风从御赐之物的单子上抹掉,那长孙将军最喜爱的珍宝就不能陪他入土了。” 紫檀屏风……是我求了杨昭让他在礼部的单子上做了手脚。如今那紫檀屏风又再度握在了母亲的手上,她应该追上父亲了吧。她应该和父亲、千金公主在一处了吧…… “观音婢,答应我,一定要活着。人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无论前途坎坷也好,还是病魔缠身也罢,观音婢,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好的。” 一袭雪衣,衬得眼前的少年似世外的谪仙,温润的面容、柔和的语调从此定格在了我的脑中。我时有在想,如果……如果这位少年不死,也许历史将是另外一番局面,可是一切没有如果…… ------题外话------ 咦,今天是小年啊。朋友们小年快乐。多更一些,同贺! 053章 陪葬品4 父亲去世的时候年仅58岁,这样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算来可谓高寿。杨广深表悼惜,赐赠甚厚,皆让我三哥长孙无忌嗣。 二哥长孙安业在父亲、母亲七七的日子赶到了洛阳,跪在父亲、母亲的灵前不肯离去。已近弱冠之年的二哥颇有大哥往日的风采,在军营的几年磨砺了他的意志,看上去比往日沉稳了许多。 “二哥。” 我和三哥一同上前欲扶起二哥,可二哥只是倔强的扭了扭身子,依旧跪着不肯起来。他只是不断的呜咽说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不孝。” 二哥终究不是母亲的孩子,但有这份孝敬母亲的心就够了,我心中颇是安慰……近段时日因了艳姬频频打着家产主意而生的阴郁一扫而空。 从此之后,长孙府的主人应该是二哥了吧,他会保护我们的吧。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心思的单纯,原来‘世事难料、瞬夕万变’的事的确存在……而在我最无助的时刻,杜如晦全盘周密的考虑令我敬佩、信赖、欣赏…… “如晦,谢谢你这段时间在这里帮衬我们,叫我们兄妹如何感激你呢?会不会耽误了杜老伯的病情?” 看着三哥即担心、又感激的神情,杜如晦淡淡一笑,“你怎么也相信了我搪塞陛下的话?” 听我说过杜如晦机智破案的故事,杨广对杜如晦颇感兴趣,此番有意要留下他为朝庭效命,可杜如晦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杜老爷病重,而他此番来洛阳是为了寻找神医孙思邈前往滏阳为杜老爷治病。 听了杜如晦一番言词肯切之谈,再加上我父亲的过世令杨广很是伤感,对于杜如晦之事再也只字未提,只是赐了些名贵中草药令杜如晦带回滏阳。 看着杜如晦云淡风轻的神情,三哥震惊说道:“你是说杜老伯没有你所说的那般……病重?” “那倒也不是……只是若能寻到孙神医就更好了。父亲终是上了年纪,我担心……熬不过。” 就算不生百病,可有谁能熬得过岁月?杜老伯的身子一向健朗,是那种病来就如山倒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年纪大了,只怕…… “我府中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三哥的语气有些哽咽,极力的平息心中的伤,又道:“你无需再操心劳力……打算什么时候起程,我送你!” “孙神医行踪不定,这也得看缘分。”说到这里,杜如晦轻叹一声,又道:“如今你和观音婢都这般了,我又怎么放心离开?总得看到你们有个安稳的日子才是。” 我和三哥要为父母守孝三年,除了父亲生前留给我们的家产和杨广赐给三哥的一些财物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财物来源,这也难怪杜如晦会为我们担心。 我具备了两世的思想,就算这个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我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是我。“如晦,去寻孙神医吧,杜老伯的病不能再拖了。若为了我们兄妹拖延了杜老伯的病,你叫我们兄妹如何承受?” “观音婢。”杜如晦的眸静若明月,那眼角的怜惜一览无余,“再过几天吧,再过几天,我……也许就放下心了。” 再过几天?有什么事要发生吗?我疑惑的看着他,只听他又道:“观音婢,如果……如果你二哥、艳姨娘要将你们兄妹逐出长孙府,你们……” 不待杜如晦将话说完,我展颜一笑,“放心,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但艳姨娘呢?你只说了你二哥却没说艳姨娘,你的意思就是说艳姨娘也许是那样的人。” 是啊,艳姨娘也许是那样的人……父母初逝,艳姨娘考虑得最多的是如何获得家产,如何保住权位,更是偷偷拿走了父亲最爱的紫檀屏风……虽然最后她又将紫檀屏风偷偷的还回来,但想来总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二哥对艳姨娘素来又敬又怕,若艳姨娘一味胡搅蛮缠,二哥…… 可这是长孙府的事啊,不关他的事。再说长孙府中真闹出‘夺家产’的事,他也不可能出手帮忙。 做朋友可以,但拖累朋友却不可以! 想到这里,我笑道:“如晦,就算艳姨娘真要赶我和二哥出府,你要相信三哥和观音婢,有能力活下去。” “自从那天看见观音婢吩咐你艳姨娘办理丧事,我就从来不怀疑观音婢的能力。可是无忌不过13之龄,你不过10岁之龄,两个孩子没有个大人照应着,终是不妥。” 我明白两个孩子以后碰到的困难将会是何其的多。在没有大人撑腰的情形下,如果一味的只用财物通路,那些财宝无需三年就会花得一干二净。可这些真的不是他应该担心的问题,是以我笑问:“你呢,未及弱冠……还不是一个孩子?难道你要照顾我们不成?” 闻言,杜如晦的脸上漫起一丝浅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观音婢,不想你小小年纪,已然伶牙俐齿了呢?”说着话,居然将我的脸轻轻的揪了一下。 这段时日的相处,对杜如晦有了兄长般的感情,更有‘志同道合’的感情,是以对他不再有什么忌讳。也因有了他,我知道三哥不但没有责怪我连累死父亲、母亲,相反的我知道了三哥对我的保护之心。我低头说道:“如晦,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放心,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和三哥就在父母的坟前搭个屋子。” 三哥闻言,上前将我搂入怀中,“观音婢,你的想法和三哥想的一模一样。” 父母葬在洛阳效外,那里清静,离开这人世间的烦恼住在那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说,就算有扯皮拉筋的事,又有谁会到坟地去寻衅滋事呢? “那……就得准备准备了。” 静静的听着杜如晦说话,看着杜如晦从容不迫的神情,我和三哥的心同时平静了下来。 父亲方方下葬一月,事情一如杜如晦所料,艳姬传我和三哥前去见她,说有事商议。 依我和三哥的身份,艳姬若有事只有来找我们的份,如今却差人来传我们……我和三哥同时有了一种预感:该来的,都会来。 “无忌,观音婢,你们来了。”艳姬见我们兄妹二人到了,急忙命令所有的家仆出去,屋子中只剩下她、二哥、我、三哥。 “姨娘是长辈,有话请吩咐。” “无忌啊。不是姨娘心狠。只是你二哥公职在身,不几日他就得回长安了,你知道姨娘自从失去了你们的大哥,这命就只剩下一半儿了。如今老爷又走了,我……我哪还有留在洛阳的心思,是以想和安业一起回长安去,好歹,那里有长孙府的老宅。” 提及大哥,我不仅有些心软,“姨娘,你放心的和二哥去长安吧,父母的守丧之事,有我和三哥呢。” 艳姬的眼皮跳了跳,从衣襟处拉过罗帕擦着眼泪说道:“老爷和姐姐过世,为了办丧事,长孙府中的家产花得也差不多了……” 自是明白她的言外之音,不待艳姬的话说完,我接口回道:“这宅子中,姨娘看中了什么尽管拿去。只当我和三哥在姨娘身前尽孝。” 艳姬收回罗帕塞入衣襟,上前拉过我的手,“怪道老爷生前那般疼你,真真是个可人儿。姨娘还记得,你出生的时候那天生的异像呢。” 天生异像……我的脸瞬间苍白。这件事在父亲的强制下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她如今提及这事是何用意?是威胁我想夺取更多的财产吗? “那一天,天空凤唳九天、牡丹花开,我们长孙府满院的牡丹悉数开遍,却是举世绝无仅有的绿牡丹……” “绿牡丹?”三哥第一次听说此事,一时间震惊异常,“什么绿牡丹?” 艳姬抿了抿嘴,看着三哥说道:“无忌,这件事你当然不知道。那些知道的人除了顺德外,所有的人都被老爷毒哑了,然后老爷找着各式的借口先后将他们都给打发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如今只有我了。” 我心中苦笑一声:不止啊,还有我。 只听艳姬又道:“观音婢出生的那一天,长安城的天空似血染般红透,云之牡丹、云之凤凰在天空飘荡。老爷万万想不到,其实那一刻我回了府。偏偏随着观音婢出生之时的哭声传来,我们长孙府后院那百年的牡丹悉数开放、遍染绿色……而老爷却叮嘱顺德不许声张并且要顺德去毒哑一众人。” 三哥整个人都迷茫了,沉浸在艳姬的讲述之中。 事情讲了个大概,艳姬眼中的神采很是复杂,继续说道:“这天生异像、牡丹花开明明是大喜庆的事儿,可老爷不但不许人知道,而且……虽然我不知道老爷此为到底为何,但想着只怕有着天大的隐情,是以我又去净土寺躲了两天。后来回府后,老爷也好、姐姐也罢,说观音婢出生的日子居然都推后了两天……我有一个姐妹,她是户部侍郎的小妾,我委托她去看了观音婢的户籍生辰,确实比观音婢真实出生的日子晚登记了两天……我虽猜不透,虽对这件事好奇,但也一直不敢作声,直到后来,长捷法师为观音婢所卜的那番‘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的贵格之命更引得陛下想要将观音婢纳为儿媳……唉,只可惜,太子殿下身子太弱……老爷又处处寻理由、找借口阻止观音婢嫁入皇家。无忌,这种种联合起来,你想到是什么原因了么?” ------题外话------ 今天二十五!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我相信积少成多、汇流成河! 谢谢水月洞天湖、仨逗号的赏、钻、花! 053章 陪葬品5 什么原因……无可厚非…… 悠悠岁月,浮生辗转,父母十年的隐瞒、筹谋却是没有躲过一个人的眼睛,只需简短的几句话,道尽人世间亲情的单薄。舒残颚疈 我苦笑着没有抬头。 三哥心思素来聪慧,简单的思索后……他的脚步一个踉跄显些跌倒。我急忙上前一步心酸的扶住他,看着他的眼睛。 三哥在惊愕的看着我后,又转眼怔愣的盯着艳姨娘。 “如果我将观音婢的真实出生公诸天下,你们倒是说说,会如何?” 以杨广的睿智,他定然会将父亲远走突厥、避居岭南的事和隐瞒我命格之事联系起来,到时候,我的终极结局只有一条路━━陪葬。 “更奇的是,老爷总说已将观音婢许给了李家二郎,可我却从来没有见到李家二郎的草帖……” 艳姬数落着父亲生前的种种,语气中有酸、有恼、有怨…… 依旧是那熟悉的容颜,依旧有着往日的神采,只是如今的脸上写着太多的‘我要得到更多……更多……’ 我深深的凝望着不停的絮叨着的人,那一字一句骤然撞进我的心中,泠出阵阵冷意…… 除却初始的慌乱,三哥如今一直站得笔直的看着艳姨娘。只到艳姨娘将话说完,三哥才说道:“艳姨娘,您放心,我们兄妹分文不取,净身出户。只求您不要将观音婢出生之事公诸天下。” “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艳姬笑得极是妖艳,接着她极亲热的将我搂入怀中,“你终是老爷的骨血,姨娘怎么舍得置你与死地?只是我受苦怕了,不想再过受苦的日子。只要有了家产,我就有保障了。如果不是你大哥英年早逝……我也就不操这份心了。” 句句占尽先机,句句说得感人肺腑之极,可听着怎么就是这般的难受? 我缓缓的推开她假惺惺的怀抱,“艳姨娘,观音婢不怕死。死了正好陪着父亲、母亲。”眼见着她一怔,我又说道:“可是,观音婢答应过要为父母守孝三年,所以暂时还不能死。” 艳姬迟疑的看着我,不明白我要说什么,只是‘你……’了一句,没有下文。 连杨昭都说了‘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好的’话,我又何必暴殄天物放弃老天爷给我的第二次生命?就算我这条命再怎么罪恶不堪,但……这生命是父亲、母亲的骨血所筑,是父亲、母亲用命换来的,我当珍惜! 姨娘终究是姨娘……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无需为这种人伤心淘神……念及此,我淡然一笑,“艳姨娘,人道‘兄如父’……三哥既然说了我们兄妹分文不取、净身出户,那我这个妹子就不能拂了兄长的意思,否则就是不孝了。可是……观音婢也要告诉姨娘一句话。” “你……什……什么话?” 看着眼神迟疑不定的艳姬,我继续说道:“如果有任何有关我的身世的话传出,到时候我就是太子妃的命,就算是一个陪葬的太子妃,也一样拥有着无尚的权力,我还可以亲自点名,让某些人来陪着我……” 自是听出我言中‘某些人’代表着哪些人,艳姬身子一震,似站不住似的,踉跄着扶住了身边的八仙桌。 你狠,就不要怪我歹毒。看着她,我冷笑说道:“艳姨娘放心,观音婢说的是玩笑话……一如艳姨娘方才说的那些个什么天生异像的生世般也是玩笑话……是不?” 当然知道我的话外音,也知道我的神情不是开玩笑,艳姬脸色苍白,颓然的倒在太师椅中。 “这件事,就止于此罢。”语毕,我看向久不作声的二哥,“二哥,你呢?你相信姨娘方才的话是真的吗?” 二哥只是阴郁的看着我,眼中有些许的醉意,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我的面前,直是扳着我的双肩,“你为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爱?父亲、母亲,还有我大哥,他爱你胜过爱我?” 身外之物原来真的可以这般决然的隔绝亲情……二哥,我和你的兄妹之情也将幽闭于此了么?其实,就算我是陪葬的太子妃,但看在大哥待我、宠我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拉你们给我陪葬啊。 “我再怎么努力都入不了父亲的眼。就算我现在有作为了,可父亲仍旧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抛弃了我……”二哥说着话,眼睛变得通红,有些悲愤的继续说道:“他在临死之前居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家产……我不服、不服,他有四个孩子,大哥不在……我是继承人啊……就算他不看中我,我也可得到四分中的一分吧,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猛然间,我觉得二哥其实也挺可怜的。父亲以大哥为骄傲,视我为掌上明珠。母亲虽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但终究疼三哥和我多一些。艳姬就更不用说了,一度视大哥为生命,如果不是大哥去世,也许她不会变得这般对前途没有安全感。作为次子的二哥,父亲不疼、母亲不爱、亲娘没做他多大的指望。他虽然一直在努力,可这些努力没人看得见,苦了二哥了…… “二哥,所有的家产,观音婢和三哥都不要。”看着我说得肯定,二哥反倒是清醒了许多,很是震惊诧异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道:“长孙家的荣耀,不光是父亲争来的,还有大哥用命换来的。但是,观音婢更希望,以后二哥更能为长孙家争添光彩。” 二哥的眼中很是动容,“观音婢,你……” 我摆手阻止二哥说话,语重心长道:“二哥,父亲之所以将家产留给我和三哥,是因为父亲知道二哥是个好男儿,有足够的本事养活自己。所以,二哥不要怀疑父亲对你的爱和希望……观音婢知道,要想在官场上打开局面,方方面面都需要银子,如果手上没有银子就行不开事……不要奇怪我怎么懂得那么多,这都是父亲告诉我的……所以,观音婢和三哥什么都不要,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姨娘和二哥,留给姨娘的算我和三哥尽孝心,留给二哥的算我和三哥帮衬二哥,帮衬了二哥也是帮衬了长孙家,帮衬了长孙家也是替我们长孙府争一口气。” 艳姬的脸色从白到红、从红到白,二哥的眼神则满是愧疚,他说道:“观音婢,二哥心中一直有魔障。如此待你们实是不该,这样吧……” 不待二哥的话说完,艳姬突地说道:“安业,观音婢说得对,以后在官场上花银子的地儿多着呢。你就成全了观音婢的这份苦心吧。” 二哥有些恼怒的看了艳姬一眼,只听艳姬又道:“观音婢、无忌,难得你们兄妹为了长孙家着想。这样吧,你们喜欢什么,明儿个就到库房选去。剩下的,我和安业都带回长安。” 身外之物而已,有或没有之于我而言无所谓,我想要的你们给不起……给得起的人已先后离我而去…… “观音婢不需要什么。只要大哥留给观音婢的皮影儿。” 闻言,艳姬的身子一震,咬着唇没有作声。但看得出,她脸上的神情很是挣扎。 “我只要父亲的千里追风驹、五神飞钩枪。”语毕,三哥上前拉过我的手,一步步迈出房间。 “观音婢、无忌……观音婢出生之时的天生异像……我……姨娘我必不会外传。” 我和三哥脚步一顿。 依艳姬在外‘漂’了那么多年的心机,她又怎敢将此事外传?父亲对我的种种袒护都是灭九族之罪啊。 作为长孙家的一员,我若出事,她哪还能活命? 她不但舍不得她的命,而且想捞取更多的财富好让她的命活得更好,是以才有今天的种种威胁论…… 我和三哥相视一笑,他牵着我的手,再也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艳姬和二哥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想来只怕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他们终究不是大恶之人,只是太过于担心前途方才想聚积更多的财富。而这些身外之物本就不属于我,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 没有在长孙府多停留一时半刻,三哥牵着我的手外洛阳城外走去。 父亲的千里追风驹上,我紧紧的依偎在三哥的怀中。 “观音婢,别怕,一切……有三哥。” 我不怕死,死之于我而言也许是一种解脱,也许能令我回到21世纪,可……我不想连累三哥,我不能因‘天生异像的贵格之命’连累三哥! 三哥在父母去世后,一夕之间突然长大……如今为了保住我的命,他毅然的抛弃了所有本应属于他的财产……是那般的无怨无悔。 我为着他考虑一如他为着我考虑般…… 我很庆幸,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亲人。 有时我就在想……是因了21世纪我是孤儿的原因吗?是以在这大隋,老天要我享尽亲人之爱! “三哥在如晦的帮助下早做了些安排……也许没有长孙府好,但好歹有我们兄妹的安身立命之处。” 来到父母的墓地,我就明白三哥话中的意思了。 离父母墓地不远的地方,坐落着一间小小的青石屋。我疑惑的看着屋子,又看向青石屋前迎风站立的杜如晦…… 一个月前,这里是空旷之地;一个月后,当我和三哥拿着皮影儿、五神飞钩枪,骑着那匹老掉牙的千里追风驹走出长孙府的时候,这里成了我和三哥的新家。 ------题外话------ 今天二六! 053章 陪葬品6 这间小小的青石屋,我爱极。 小小的四室一厅构造外带小小的前院、后院,简单不失全面、朴素不失安全。虽然在微凉的秋风之中显得有几分萧索,但比那‘茅屋为秋风所破’的茅屋要好上许多。 “如晦,你是天上的神仙派来保护我和三哥的吗?”一一摸着简陋、简单、朴实的家具,我欣喜不已,“花了多少银子?我和三哥身无分文,目前暂时还不上,以后还你。” 温软的目光,笑意浮上脸颊,杜如晦柔声反问:“本就是你们的啊,还个什么?” 可三哥不是说是在你的帮助之下做的安排吗?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杜如晦又笑道:“大族之家,看似和睦,一旦面临家产都会争个鱼死网破。是以在陛下赏赐无忌诸多财宝的时候,我怂恿着无忌藏了许多私。而这些都被我悄悄的运了出来。然后就换来了这屋子、院子、一应家具。” 我又何尝不知大族之家的争权夺利? 只是近段时日自责父亲的死因太过于伤心才对这些全然不妨。 如晦所为……真真是滴水不漏,在那个视钱如命的艳姬眼皮子底下居然可以暗渡陈仓?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机智,感叹说道:“想我们兄妹二人走得坦荡,如今艳姨娘和二哥心中只怕十分愧疚……不想我们兄妹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愧疚?”杜如晦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脑袋,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道:“你以为世上之人个个像你般善良?他们才不愧疚呢,不但将长孙家所有的财物装箱,即便是那处宅子他们都换成了银子。” 我怎么可能不知呢。二哥、艳姬他们对杨广声称我和三哥一力要在父母坟前守孝过清苦的生活! 长孙家散了……爹、娘泉下知道的话不知会如何伤心愤怒…… 想到这里,眼中一酸……看着眼前关切的看着我的两道目光,我生生忍住要涌上的泪,惟静静含笑的看着他们说道:“管那些财产是谁的?总是我们长孙家的,也没落到外人的口袋中去。如果那些财物果然能够帮助二哥的仕途,那也是万幸的事。” 也许是我恬和淡然,杜如晦此时的表情很是怪异,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说道:“我倒是说你什么好呢?无忌,你可得将她看好了,也许以后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你居然抵毁我?”说话间,我伸手揪住了杜如晦的耳朵。 “呀,疼疼疼,观音婢,放手。” 呲牙咧嘴的杜如晦将一旁的三哥逗得笑了起来。 我心底划过丝丝暖流,三哥到底是笑了! “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好不?看在我帮你和无忌安排了屋子的份上,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 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三哥、杜如晦都有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让我觉得我们就是一家人。可是现在,看着杜如晦的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俊脸上泛起微微的浅红,那笑中含情的眼眸,一如杨昭……我的心动了动! 杨昭我曾经忽略过,那么他呢,杜如晦呢? 看我怔怔的看着他,杜如晦将手在我面前摇了摇,“喂,我和你开玩笑呢,这屋子可不是我安排的,是无忌安排的。我不过是打个下手而已。你可不要想着用什么还我啊。” 看着杜如晦灿若春华、眸露情韵的神情,这一刻我很肯定,杜如晦对我也许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他为我们兄妹所做的太多、太多……也许仅仅只是为了我。 可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他的行为、理念都过于惊世骇俗且为世道所不齿,如果不及时刹住就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他有着远大的理想,他要当圣贤,不能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而让他的理想前功尽弃。之于他,我不能再这般放肆无忌了,该远离的我必须远离,我不能成为他人生的罪魁祸首。毕竟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待定的陪葬品。 想到这里,心中一凛,我松了揪着他耳朵的手,低下头,裣衽,“今世不能欠债,否则来世就得做牛做马的还。这段时间为了我们长孙家,辛苦你了……这笔人情债,我和三哥一定会还你……再说你也不会忍心让我和三哥来世做牛做马的报答你的恩情吧?” 对于我突然淡下来的语调,杜如晦有些措手不及的看着我。 我的心却有一丝酸涩,如果是在21世纪,这样的朋友我一定会深交……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里,‘男女授受不清’已然是不可饶恕的大错,何况是‘深交’?深交的结果有可能会成为滔天大罪,这个大罪不但会波及我们二人,也许还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 我必须克制,克制自己成为一个守礼法、懂礼法的人。 “三哥、如晦,观音婢累了,先休息去了,不陪你们了。” 杜如晦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见我真的十分疲劳的样子,他含着浅笑点了点头。 三哥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我,“去吧。” 缓步来到我的房间,粉色的纱幔、纱帐将这小巧的房间装扮得极女儿化也极温馨。想杜如晦在这间卧室的布局上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居然懂得女儿家的喜爱! 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近段时日所发生的一切,还有我那‘贵不可言’的命格…… 历史的轨迹果然发生偏颇了吗?毕竟我的到来就是历史上的一个偏颇! 一个洛阳城外的守丧女,一个随时可能成为当朝太子陪葬品的守丧女又怎么可能当得了大唐的皇后? 皇后……呵呵……李家二郎如今是意气风发的太原公子,而我这个待定的陪葬品…… 当陪葬品又如何?也许可以早些结束痛苦,也许可以早些结束这个长梦回到21世纪。只是爹、娘,可惜了你们的骨血……可惜了你们的苦心筹谋……不是女儿不争气,而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皇权至上的年代,女儿动弹不得分毫。 刺眼的光将我惊醒,我迷糊的四顾张望,希冀着自己回到了21世纪,可……眼前的一切仍旧残酷的证明,我在大隋,在那间为父母守丧的小青石屋中! 不管这是不是梦,不管这是不是现实,即来之、则安之…… 叠好床被,我步出房间。向对面的房间望了望,三哥和如晦早就起了,屋子里整整齐齐的。 一大早去哪儿了呢? 我四下张望,见到他们二人站在院子中,两道修长的身影迎风而立,再配上那满院的菊花,居然有些萧瑟的感觉。 “无忌。待会子我们去趟集市,买两个丫头来。观音婢从小没吃过苦,我担心她吃不消。再买两个护院的小厮来,这地方虽清静,但终究是荒郊野外,你们兄妹二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还有……” 不待杜如晦说完,三哥叹声说道:“如晦,不必了……我和观音婢本就是守孝而来,本就应该守得清苦,不能太过张扬享受,再说……”三哥似乎下定了决心般的,双目真诚的看着杜如晦说道:“如晦,观音婢如今的身份很是敏感,你……最好是止住你的感情。” 原来三哥看出来了? 我拍了拍胸口,靠在了窗缘边,仔细的看着院中的二人。 对于三哥语重心长的劝慰,杜如晦显然有些出奇不意,继而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他拔弄着盛开的野菊说道:“太子殿下若真心为观音婢着想,一定会放过观音婢。” 杨昭给我免死金牌的事我没有告诉三哥,只因那块金牌也许根本换不来我的命,我又何苦让三哥有了希望再度失望?倒是杜如晦,依然断案如神,他居然能够猜透杨昭的心思。 “就算没有太子殿下……还有二郎。” “二郎?” “世民,我的结拜兄弟。”三哥的眼神很是遥远,飘忽看向父母的墓碑处,“我碰到顺德才知道父亲病重。可顺德同时告诉我,他去太原是为了替观音婢和二郎换草帖的。” 闻言,杜如晦的身躯陡的一震。只听三哥继续说道:“父亲为了不让观音婢嫁入皇家受苦,是以骗陛下说观音婢和二郎定了亲,草帖都换了。那晚上,我听到了陛下和太子殿下在争吵,观音婢……观音婢也听到了……” 三哥缓缓的讲述着那晚偷听到的杨广要我陪葬的事以及要派天官到太原拿草帖的事…… 杜如晦起初是震惊,接着就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将手中的菊花洒了出去,自信的说道:“陛下要定观音婢为太子妃这件事谁人不晓?李渊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掺合到这件事中来?若真按你所说的碰到顺德的时间来算,都这个时候了,太原和洛阳都可以几个来回了,顺德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想必李渊没有同意这桩亲事,就算李渊和长孙将军兄弟情深,可你不要忘了他也有儿女,他得先保护好他的儿女再来谈及保护友人的儿女。” 人都是自私的,这是天性。杜如晦道出了顺德至今未归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我早已洞悉。一如父亲的决绝,因为父亲也已洞悉…… “如晦,正因为顺德至今未归,是以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你知不知道,二郎对观音婢有一种强烈的占有心,即便是我这个哥哥对观音婢太过宠溺,他都不允……我怀疑,顺德至今未归和二郎有关。” ------题外话------ 今天二七,朋友们是在春运的路上还是窝在家中享受节日的气氛? 053章 陪葬品7 冰巧的一句‘事情办得不顺’之语,不但杜如晦误会了,我和三哥也误会了。 这件事,直至顺德归来,我们才知道原委。 因了更换草贴之事很是保密……冰巧确实不知顺德此行太原是去做什么,而顺德在回洛阳的途中得知他姨父病了,他那姨母总令顺德放心不下,是以顺路去看看她。 “姑娘,想起那一年你说要接我姨母回长孙府……如今姨父病逝……是以奴才不忍心丢下姨母一人孤苦无依的生活在那穷乡僻壤,这才……这才……” 这件事我有映像……我还记得顺德的姨母膝下无子无女……而且当年那姨母不愿前来长孙府,只是回了些‘感激长孙姑娘厚爱,老头子在,我要陪着老头子’的话…… 看着孤苦无依的婆婆,我拉起她的手,“好啊,这样一来,我又有一个亲人了。” 顺德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姑娘,奴才该死啊。万不想老爷和夫人……奴才、奴才回了洛阳才知道老爷和夫人已仙逝……奴才找了好多人打听才知道姑娘、三少爷被赶出长孙府了。奴才千不该、万不该,这个时候还来给姑娘添麻烦啊。” 我扶起顺德说道:“什么奴才不奴才?你是长孙顺德,是我们长孙府的人,是我和三哥的亲人。你的姨母自然而然就是我和三哥的亲人。若你和冰巧是真心要留在这里照看我和三哥,从此之后,就不要再自称‘奴才’了。” 我的话音方落,三哥已是急急的抓着顺德的肩膀,不再忌讳在场的冰巧和顺德的姨母,他出口问道:“李家不答应?” 当然知道三哥所问之事关乎李世民和我的草帖,顺德有些无奈的点头。看三哥眼中尽是绝望之色,他又道:“好在这件事被李家二郎摆平了。” 摆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三哥都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顺德。 眼见我们兄妹二人的眼光越来越诧异,顺德‘咦’了一声,“舅爷没将草帖送来吗?” 舅爷?草帖?我和三哥更糊涂了。 “在太原的时候,虽然草帖一事受了阻,唐国公没有应允……可李家二郎盗出了他的草贴并且收下了姑娘的草帖……奴才虽然知道这事不妥,可这事关系长孙府一门的身家性命。是以奴才拿到草贴后急忙往洛阳赶,在路上知道姨父病重的消息时,奴才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那个时候碰到了舅爷,正好他要回洛阳,于是奴才将草贴交给了舅爷,并且将这草帖的重要性一并告诉了舅爷……” 天……李家二郎又一次‘私订终身’?! 还有顺德口中的‘舅爷……舅爷……’,我知道母亲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名唤高士廉。颇涉文史,为治礼郎,他本在国子监供职,只是前期因了要修地理史志是以奔波在外。这也是我和三哥在洛阳这长时间却没有见到他的原因,倒是他的小妾张氏和女儿高小凡来长孙府走动过两次…… 万不想李世民的草贴在舅舅手上。 可按顺德所说的时间算,就算舅舅将草帖拿回来,父亲和母亲那个时候为了我已然走上了绝决之路…… “舅爷呢?舅爷没回洛阳吗?奴才就说呢,如果舅爷回了洛阳,那二少爷和艳夫人怎么敢赶姑娘和三少爷出府?” 三哥闻言,仔细叮嘱着顺德说道:“顺德,我们不是被赶出长孙府的,我和观音婢是自愿来父母坟前守孝的。以后那被赶之话万不可再说出口。” 我知道三哥是担心闲话多了,传到长安惹恼了艳姬,那个女人一个冲动下‘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什么之类的事都做得出来,虽然如今我有了草贴可以保命,但我出生之时的天生异像终究是我的致命伤,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顺德不满的看着三哥,说道:“可洛阳城中的人都是这般说的。” “顺德,若你真真将我和观音婢当做亲人,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要将我的话传到洛阳,要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不要再冤枉二哥和艳姨娘了,明白吗?” 三哥少有发脾气,如今说得很是斩钉截铁,自有一股威严。顺德闻言,‘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知道了,知道了。” “还‘奴才、奴才’的?快,进屋说话……下雪了。” 顺德的姨母人称秦氏,从此之后,我和三哥称她为‘秦妈妈’。失去母亲的我,将她看做了我的另一个母亲。 这一年的冬天极冷,我们一众人总是窝在青石屋中不大外出,耐心的等待着舅舅回洛阳。虽然对这桩‘私订终身’之事不敢苟同……但舅舅手中的草帖却是我目前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这一日,雪花纷纷扬扬的下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十数骑人马出现在青石屋前,最前的是大太监高山。 “陛下有旨,宣长孙姑娘觐见!” 失魂落魄之下,三哥的脸瞬间苍白,手有些颤抖的握着我的手。 我用力的握了握,“三哥,没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杨昭……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小民长孙无忌,因了守孝不能尽忠,空负陛下关爱,愿随妹子进宫谢罪。望公公成全。” 高山轻叹一声,扶了三哥起身,“长孙少爷……何苦?” “求公公成全。” 三哥再度跪下,执拗的不起身,高山再度轻叹一声,“你且起来……念在长孙将军从来不亏待老奴的份上……唉……咱家能够做的是仅带你前往,至于陛下愿不愿意见你……咱家做不得主。” 悲寂中带着感激,三哥眼中略带浅湿的作揖,“谢公公成全。” 在三哥的潜意识当中,我也许就剩下今天的命了,是以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一直紧紧的拽着我的手。直至皇宫门口,马车倏地停下,他才泪如雨下,“观音婢,三哥无能,保不住你……对不起爹、娘的教导……” “三哥。”我急忙替三哥试着泪,劝道:“也许不是三哥所想的那般。再说若真如此……观音婢不过陪爹、娘去了……” “长孙姑娘,该下车了。” 听着车外高山的催促,我用力摆脱了三哥的手,“三哥,观音婢去了。” 三哥冲上前来,再度拉住我的手,“观音婢。” 这力道……好大……我心有不忍,回头笑看着三哥。 “观音婢……”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谁斗得过皇权?我的命,别人拿不走,但皇权拿得走……如果三哥此时不放手,也许他都会受连累……我真的不想再连累其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我狠了狠心,再度用力的摆脱三哥的手,“三哥,保重!”语毕,我从容的跳下马车。 “观音婢。” 在我即将步入皇宫的时候,三哥凄怆的、略带哭腔的声音绝望的随风传入我的耳中,一下下的撞击在胸口,隐隐生痛,我的脚步不仅一顿:可怜的三哥,如果我去了,你……你也成孤家寡人了啊! “高公公,麻烦您了,一定要让小民见到陛下啊……” 高山有些动容的回头,看着跪在青石砖上的三哥,叹气连连,作出‘请’的姿势,“长孙姑娘,请。” “是,公公。”语毕,我悄悄的凑近高山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公公,麻烦您一定不要告诉陛下……我三哥在这里等着诏见。” 三哥,若我们的兄妹缘分仅限如此,那……就此打住吧,我必不拖累你。 高山吃了一惊,但心思向来敏捷的他马上听出我的话外之音……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至少,三哥的命保住了……我笑了。 “慢!” 随着身后传来的温若泉水的声音,我和高山同时回头望去,一个修长、飘逸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他和母亲长得……好像! “哟,原来是高大人……” “高公公,打扰了。” 那修长的身影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茸领直裰,双眼如春天的溪涧般流着动人、温暖的光晕。和高山打过招呼后,他上前轻轻的抱住我,“观音婢,为什么不等舅舅?” 舅舅?他就是舅舅! 我眼前模糊起来,三哥已是扑了上来,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无忌,你总不相信你母亲将你们兄妹托付于我,偏要替你母亲、父亲守坟尽孝,如今我可拿了证据来,看你们跟不跟我回府?”看似对着三哥说话,舅舅却是将一把弯刀‘人不知、鬼不觉’的塞到我手中。 这弯刀我再熟悉不过,是三哥送给李世民,后来被李世民当聘礼送到父亲手上,最后又被李渊要回去的那把玄铁而制的弯刀。 明白这弯刀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着痕迹的将弯刀塞到了袖袋中。 舅舅看着我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高山,“高公公,让您见笑了,都是下官这一对苦命的外甥……唉……情之所致,我又如何能放心得下他们?” “瞧高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洛阳城中谁人不知高大人对长孙夫人的护爱之心。” 说话间,舅舅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高山手中,“麻烦高公公,下官有事请求觐见陛下。” “陛下在东宫,这不,宣观音婢见驾呢……唉,太子只怕……”说着话,高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奴才这张乌鸦嘴,不吉利……不吉利啊。” 舅舅闻言,急忙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到高山面前,“这是下官出京之时,太子叮嘱下官一定要访到的书,请公公替下官传送给太子殿下。” 接过书,高山点了点头,“高大人在此候着吧,奴才想陛下或者太子殿下会传诏您的。” “有劳公公了。” “长孙姑娘……请。” 随着舅舅的到来,我的心解脱般的高兴,就算我遭遇不测,但有了舅舅,三哥必不会成为孤家寡人。 不再犹豫,我坚定的将脚迈进皇宫。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评价票、月票! 今天二九,除夕! 汗哈……时间算错了,我以为今年有三十,原来没有!本打算在初一上传《新生活》第一章,看来还是得将《陪葬品》最后一章‘9’写完才成。观音婢进了宫状况如何?高士廉的聪明是如何让杨广放下置疑,一切,尽在《陪葬品》9章见分晓。 谢谢奶茶528、水月洞天湖的钻、赏! 朋友们,祝新年快乐!蛇年万事不愁、不忧! 053章 陪葬品8 冰巧的一句‘事情办得不顺’之语,不但杜如晦误会了,我和三哥也误会了。 这件事,直至顺德归来,我们才知道原委。 因了更换草贴之事很是保密……冰巧确实不知顺德此行太原是去做什么,而顺德在回洛阳的途中得知他姨父病了,他那姨母总令顺德放心不下,是以顺路去看看她。 “姑娘,想起那一年你说要接我姨母回长孙府……如今姨父病逝……是以奴才不忍心丢下姨母一人孤苦无依的生活在那穷乡僻壤,这才……这才……” 这件事我有映像……我还记得顺德的姨母膝下无子无女……而且当年那姨母不愿前来长孙府,只是回了些‘感激长孙姑娘厚爱,老头子在,我要陪着老头子’的话…… 看着孤苦无依的婆婆,我拉起她的手,“好啊,这样一来,我又有一个亲人了。” 顺德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姑娘,奴才该死啊。万不想老爷和夫人……奴才、奴才回了洛阳才知道老爷和夫人已仙逝……奴才找了好多人打听才知道姑娘、三少爷被赶出长孙府了。奴才千不该、万不该,这个时候还来给姑娘添麻烦啊。” 我扶起顺德说道:“什么奴才不奴才?你是长孙顺德,是我们长孙府的人,是我和三哥的亲人。你的姨母自然而然就是我和三哥的亲人。若你和冰巧是真心要留在这里照看我和三哥,从此之后,就不要再自称‘奴才’了。” 我的话音方落,三哥已是急急的抓着顺德的肩膀,不再忌讳在场的冰巧和顺德的姨母,他出口问道:“李家不答应?” 当然知道三哥所问之事关乎李世民和我的草帖,顺德有些无奈的点头。看三哥眼中尽是绝望之色,他又道:“好在这件事被李家二郎摆平了。” 摆平?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三哥都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顺德。 眼见我们兄妹二人的眼光越来越诧异,顺德‘咦’了一声,“舅爷没将草帖送来吗?” 舅爷?草帖?我和三哥更糊涂了。 “在太原的时候,虽然草帖一事受了阻,唐国公没有应允……可李家二郎盗出了他的草贴并且收下了姑娘的草帖……奴才虽然知道这事不妥,可这事关系长孙府一门的身家性命。是以奴才拿到草贴后急忙往洛阳赶,在路上知道姨父病重的消息时,奴才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那个时候碰到了舅爷,正好他要回洛阳,于是奴才将草贴交给了舅爷,并且将这草帖的重要性一并告诉了舅爷……” 天……李家二郎又一次‘私订终身’?! 还有顺德口中的‘舅爷……舅爷……’,我知道母亲有一个嫡亲的哥哥名唤高士廉。颇涉文史,为治礼郎,他本在国子监供职,只是前期因了要修地理史志是以奔波在外。这也是我和三哥在洛阳这长时间却没有见到他的原因,倒是他的小妾张氏和女儿高小凡来长孙府走动过两次…… 万不想李世民的草贴在舅舅手上。 可按顺德所说的时间算,就算舅舅将草帖拿回来,父亲和母亲那个时候为了我已然走上了绝决之路…… “舅爷呢?舅爷没回洛阳吗?奴才就说呢,如果舅爷回了洛阳,那二少爷和艳夫人怎么敢赶姑娘和三少爷出府?” 三哥闻言,仔细叮嘱着顺德说道:“顺德,我们不是被赶出长孙府的,我和观音婢是自愿来父母坟前守孝的。以后那被赶之话万不可再说出口。” 我知道三哥是担心闲话多了,传到长安惹恼了艳姬,那个女人一个冲动下‘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什么之类的事都做得出来,虽然如今我有了草贴可以保命,但我出生之时的天生异像终究是我的致命伤,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顺德不满的看着三哥,说道:“可洛阳城中的人都是这般说的。” “顺德,若你真真将我和观音婢当做亲人,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要将我的话传到洛阳,要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不要再冤枉二哥和艳姨娘了,明白吗?” 三哥少有发脾气,如今说得很是斩钉截铁,自有一股威严。顺德闻言,‘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知道了,知道了。” “还‘奴才、奴才’的?快,进屋说话……下雪了。” 顺德的姨母人称秦氏,从此之后,我和三哥称她为‘秦妈妈’。失去母亲的我,将她看做了我的另一个母亲。 这一年的冬天极冷,我们一众人总是窝在青石屋中不大外出,耐心的等待着舅舅回洛阳。虽然对这桩‘私订终身’之事不敢苟同……但舅舅手中的草帖却是我目前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这一日,雪花纷纷扬扬的下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十数骑人马出现在青石屋前,最前的是大太监高山。 “陛下有旨,宣长孙姑娘觐见!” 失魂落魄之下,三哥的脸瞬间苍白,手有些颤抖的握着我的手。 我用力的握了握,“三哥,没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杨昭……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小民长孙无忌,因了守孝不能尽忠,空负陛下关爱,愿随妹子进宫谢罪。望公公成全。” 高山轻叹一声,扶了三哥起身,“长孙少爷……何苦?” “求公公成全。” 三哥再度跪下,执拗的不起身,高山再度轻叹一声,“你且起来……念在长孙将军从来不亏待老奴的份上……唉……咱家能够做的是仅带你前往,至于陛下愿不愿意见你……咱家做不得主。” 悲寂中带着感激,三哥眼中略带浅湿的作揖,“谢公公成全。” 在三哥的潜意识当中,我也许就剩下今天的命了,是以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一直紧紧的拽着我的手。直至皇宫门口,马车倏地停下,他才泪如雨下,“观音婢,三哥无能,保不住你……对不起爹、娘的教导……” “三哥。”我急忙替三哥试着泪,劝道:“也许不是三哥所想的那般。再说若真如此……观音婢不过陪爹、娘去了……” “长孙姑娘,该下车了。” 听着车外高山的催促,我用力摆脱了三哥的手,“三哥,观音婢去了。” 三哥冲上前来,再度拉住我的手,“观音婢。” 这力道……好大……我心有不忍,回头笑看着三哥。 “观音婢……”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谁斗得过皇权?我的命,别人拿不走,但皇权拿得走……如果三哥此时不放手,也许他都会受连累……我真的不想再连累其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我狠了狠心,再度用力的摆脱三哥的手,“三哥,保重!”语毕,我从容的跳下马车。 “观音婢。” 在我即将步入皇宫的时候,三哥凄怆的、略带哭腔的声音绝望的随风传入我的耳中,一下下的撞击在胸口,隐隐生痛,我的脚步不仅一顿:可怜的三哥,如果我去了,你……你也成孤家寡人了啊! “高公公,麻烦您了,一定要让小民见到陛下啊……” 高山有些动容的回头,看着跪在青石砖上的三哥,叹气连连,作出‘请’的姿势,“长孙姑娘,请。” “是,公公。”语毕,我悄悄的凑近高山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公公,麻烦您一定不要告诉陛下……我三哥在这里等着诏见。” 三哥,若我们的兄妹缘分仅限如此,那……就此打住吧,我必不拖累你。 高山吃了一惊,但心思向来敏捷的他马上听出我的话外之音……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至少,三哥的命保住了……我笑了。 “慢!” 随着身后传来的温若泉水的声音,我和高山同时回头望去,一个修长、飘逸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他和母亲长得……好像! “哟,原来是高大人……” “高公公,打扰了。” 那修长的身影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茸领直裰,双眼如春天的溪涧般流着动人、温暖的光晕。和高山打过招呼后,他上前轻轻的抱住我,“观音婢,为什么不等舅舅?” 舅舅?他就是舅舅! 我眼前模糊起来,三哥已是扑了上来,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无忌,你总不相信你母亲将你们兄妹托付于我,偏要替你母亲、父亲守坟尽孝,如今我可拿了证据来,看你们跟不跟我回府?”看似对着三哥说话,舅舅却是将一把弯刀‘人不知、鬼不觉’的塞到我手中。 这弯刀我再熟悉不过,是三哥送给李世民,后来被李世民当聘礼送到父亲手上,最后又被李渊要回去的那把玄铁而制的弯刀。 明白这弯刀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着痕迹的将弯刀塞到了袖袋中。 舅舅看着我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高山,“高公公,让您见笑了,都是下官这一对苦命的外甥……唉……情之所致,我又如何能放心得下他们?” “瞧高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洛阳城中谁人不知高大人对长孙夫人的护爱之心。” 说话间,舅舅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高山手中,“麻烦高公公,下官有事请求觐见陛下。” “陛下在东宫,这不,宣观音婢见驾呢……唉,太子只怕……”说着话,高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奴才这张乌鸦嘴,不吉利……不吉利啊。” 舅舅闻言,急忙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到高山面前,“这是下官出京之时,太子叮嘱下官一定要访到的书,请公公替下官传送给太子殿下。” 接过书,高山点了点头,“高大人在此候着吧,奴才想陛下或者太子殿下会传诏您的。” “有劳公公了。” “长孙姑娘……请。” 随着舅舅的到来,我的心解脱般的高兴,就算我遭遇不测,但有了舅舅,三哥必不会成为孤家寡人。 不再犹豫,我坚定的将脚迈进皇宫。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评价票、月票! 今天二九,除夕! 汗哈……时间算错了,我以为今年有三十,原来没有!本打算在初一上传《新生活》第一章,看来还是得将《陪葬品》最后一章‘9’写完才成。观音婢进了宫状况如何?高士廉的聪明是如何让杨广放下置疑,一切,尽在《陪葬品》9章见分晓。 谢谢奶茶528、水月洞天湖的钻、赏! 朋友们,祝新年快乐!蛇年万事不愁、不忧! 053章 陪葬品9 东宫,我很熟悉。舒残颚疈 每一次前来,我都能看到那个病弱的、无论是容貌还是神采极似大师兄的少年坐在琴案前含笑的看着我。 可今天,琴案前不再见那少年的身影。 果然……果然……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紧,耳边已传来杨昭的咳嗽声。 “昭儿……昭儿……” 寝宫里间,杨广和萧皇后的声音相继传来,透露着焦急、心痛。 随着高公公步进里间,我看见御医跪了一屋子,还有杨昭的侧妃及孩子跪了一地。 “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观音婢,你来了……来……”杨昭扬起熟悉的笑容,有着一种病态的美、病态的柔和,他强撑着身子向我招了招手,“过来,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我起身来到病榻前,看着脸上有着红润的少年,那双眼睛乌黑透明,依然散发着往日的光彩,以我21世纪的经验,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凝噎难语,嘴微翕几次却终无一言,鼻子一酸,无来由的就泪满眼眶。 “瞧瞧,这是古本的《琵琶古曲》。我知道观音婢的琵琶弹得好,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说着话,杨昭有些颤抖的将《琵琶古曲》塞到我手中,又道:“我想听观音婢替我弹一曲,如何?” 我‘嗯’了一声,接过《琵琶古曲》放在病榻前,又接过宫人早就准备好的琵琶信手掂来。 阵阵琵琶声中,似看见第一次在桃林中见到杨昭的情景,一袭黄衫清贵的人与漫天飞舞的落红是那般的融洽。依稀中,似看见在荷池边看到他的情景,一袭黄衫的他羞得那满池的白荷亦是低下了高贵的头…… 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是哪一次的见面……一如现在的死别般,他都是以这种柔和、无忧无虑、充满着希冀的目光看着我。 ‘崩’的一声,弦断了。 我有预感的、震惊的看向杨昭,他的眼神有些浑浊,却是极清晰的说道:“真好听啊。一如观音婢煮给我喝的荷花茶……父皇,答应儿臣,儿臣每年的祭日,想听观音婢弹一曲《六幺》,这是儿臣唯一的眷念了。否则,儿臣九泉之下亦不安心。” 心底漾起丝丝缕缕凄凉的笑,我默默垂下了眼眸,泪‘啪嗒、啪嗒’的滴在琵琶上,为这个善良的太子,也为自己无能为力的软弱……原来免死金牌果然换不来我的命,他这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我求一条能够活下去的路啊! 见杨广久不应声,又见儿子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丈夫,萧皇后悲泣的跪下,俯身叩拜,“皇上,您就答应昭儿吧。” 萧皇后凄婉、柔软的声音清冽如珍珠坠地,撞击着这里所有人的心。 半晌,杨广阴诲不明的点了点头。 见杨广允了儿子最后一个愿望,萧皇后忽悲忽喜、肝肠寸断的看着儿子,“昭儿,父皇答应你了,你父皇已经答应你了。” 听着萧皇后的话,杨昭嘴角扬起我再也熟悉不过的笑容,他伸出手摸索了一阵,“观音婢,让我再弹一曲《广陵散》,好吗?” 只是一瞬的相对,眼前的人影已然模糊,是大师兄还是杨昭……还是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观音婢!” 唤我‘观音婢’,是杨昭。恍惚中,我惊痛的抹了抹脸上的泪,轻‘嗯’了一声恭敬的站起,“观音婢扶殿下去琴案。” “好。” 阵阵曲音含着生离死别、含着万般不舍、含着念念情深…… 似乎看到了那年桃树下他笑着问我‘你是谁’的场景……似乎看到了那年荷花池畔他问我‘观音婢,你煮的荷花茶真香,可否年年煮给我喝’的场景……似乎看到他将带血的帕子偷偷的塞进袖袋中以免我担心,想在我面前呈现一个健康形象的场景……似乎看到他为了我活下来将免死金牌塞到我手中的一幕幕…… 余音缭绕中,身上一重……感觉到他的身子渐渐不支的倒在我的身上,柔柔的头发萦绕在我的脖颈有微微的痒,但那气息……却透着些许的凉。 多时掩藏在心底的无力无助瞬间即逝,抛却端庄与矜持,我伸手环上他的肩背,那心脏的跳动已是微弱至极……泪夺眶而出,我将手一点点的收紧,“殿下……” “观音婢,谢谢你,让我遇到你。自从遇到你后,那些药都不苦了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当作是一年……原来,老天真的是公平的,它让我先吃遍苦,然后让我尝遍甜……” 颈窝的重量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最后,随着琴弦那毫无章法的零乱,杨昭的手无力的从古琴上滑落……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悄然触动,痛在顷刻间呼啸着汹涌而来,我凄迷如梦呓,“殿下,走好……走好……来世,你也许就是大师兄,身体虽不好,但至少能够活着,不是一天当一年,而是一天就是一天……” “昭儿……我的昭儿……”萧皇后将杨昭一把抱了过去,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杨昭的那些侧妃和年幼的孩子齐齐扑到他身边,饮泣不已。 此情此景,纵我无情亦心痛……痛得久了,我骤然起身,便觉一阵晕天晕地,我‘卟通’一声,跪在了杨昭面前,双膝的痛楚令我霍地清醒,我在大隋。在我面前闭眼的人是大隋的太子,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一个对生活永远充满着希冀的少年。 东宫哭声一片,高山更是泣不成声的将舅舅替杨昭访到的书放在了杨昭面前,“太子殿下,老奴都没来得及说一声,这书……这书……” 一直咬牙忍痛的杨广默默的拿过书翻看,“高士廉回了?” 高山略带哭腔回道:“回陛下,高大人在外候着呢。无诏不得入内。” “宣他进来。” 语毕,杨广默默的走到杨昭面前,轻轻的抱起杨昭,紧紧的搂着,直到嘴角咬出血来,他才缓缓的抱着杨昭走到床榻前,“昭儿,父皇会给你一个公道。如果观音婢真许了人,父皇就依你所嘱……如果观音婢没有许人,那父皇……定叫她追上你,一样可以为你弹《六幺》,一样可以听你弹《广陵散》。” 追上? 父亲的离去、母亲的绝决,杨昭的英年早逝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长孙府中那些哑了的家仆、城堡中那些被烧得尸骨无存的人们…… 我到底还有多少罪孽? 如果今生所来就是为了造下罪孽让我下一世偿还,那我宁愿这一生尽早的结束! 至少,这一世我可以不再拖累三哥,不再拖累方方险中求险为我筹谋的舅舅,也许还有以后有可能被我拖累的太原李家…… 追上……也好! 历史也好,梦也罢,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微臣高士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舅舅温和如春的声音传入耳鼓,我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并未在我的脸上做过多的停留,只是四周望了望,不待杨广回复,他已是扑到杨昭面前直挺挺的跪下,泪水肆无忌惮地溢出眼眶,“太子殿下……殿下……昭儿……昭儿……” “好歹你也曾是昭儿的老师,如今这一声‘昭儿’也是情之所至。朕颇感欣慰,昭儿没有白白的尊敬你这个师傅。” 并未回头,舅舅直是抓着杨昭的手不忍放下,“……昭儿……” “高士廉,不要说朕不讲情面。有一件事,朕必须得到准确的音讯。” 杨广的话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舅舅怔怔回头,“陛下……什么?何事?哦……微臣该死……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广端正坐在床榻边缘,阴戾的盯着舅舅问道:“观音婢到底有没有许给李家二郎?” 舅舅闻言颇是诧异的看着杨广。只听杨广又道:“不妨告诉你,昭儿一生无欲无求,唯对观音婢……唉,可偏偏长孙将军说观音婢许了李家二郎了。如今长孙将军夫妇双亡,而长孙将军的姬妾却对朕说‘不知此事’……朕想,你是观音婢的舅舅,她的事你定然清楚,如果你都不知……” “陛下。”舅舅恍然大悟,急忙叩头说道:“陛下,观音婢确实许给李家二郎了啊。” “哦?” “那艳姬是长孙府的妾室,如何能够将此等大事托付予她?自从季晟病重,臣妹只怕就已抱定要同去的心了……都怨微臣这段时日远在它乡,否则……否则……哦,对了,草帖,臣妹在季晟病重之时,就托人将李家二郎的草帖送到微臣府中,接草帖的是臣的妾室张氏。张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那锦盒中为何物,只当是重要的物什,她不敢擅自打开,是以只到臣归来打开锦盒方知那是李家二郎和观音婢的草帖,臣这才知道臣妹放心不下观音婢和无忌,只怕是委托我这个大哥来抚养他们兄妹二人。” 舅舅的话说得极是笃定,想来父亲和母亲送过许多物什给舅舅府上,而张氏以小妾的身份必不敢拆,这样一来,也就坐实了我和李世民的草帖送往高府一事…… 杨广似信非信的看着舅舅,只听舅舅又道:“臣一看到草帖后就急忙去寻观音婢和无忌。不想……不想两个孩子孝义,偏要守在季晟、臣妹墓前尽孝。臣只好再度转回府中去取草帖,想让他们兄妹知道微臣所言不虚,他们确实受臣妹所托予我抚养……只是当臣再转回臣妹墓地的时候,不想观音婢却是被陛下传入宫中来了……” 不待舅舅的话说完,杨广‘哦’了一声,打断说道:“也就是说……草帖你带着?” “是啊。臣就是担心他们兄妹二人不信,两个孩子守在荒郊野外的太不安全……” “给朕看看。” 舅舅不明白的看着杨广,接着似乎猛然明白了,急忙从怀中掏出两本文书样式的帖子递到杨广手中。 古人出生,将拟好两份草帖,同时盖上户部印章,若订下亲事,则必须将其中的一份给亲家相互收藏,意寓订亲。 订则定矣,不能更改,否则就会问官司。 杨广接过草帖一一翻看,最后他合上帖子,闭眼沉思,恁谁都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东宫,静极。 “他们可有聘礼?” 对于杨广的猛然问话,舅舅急忙回道:“回陛下,聘礼是用千年玄铁制成的一套兵器,名号‘巨阙’,据说‘巨阙’是上古之物,幸被冼夫人有缘得之。因冼夫人对二郎爱极,赠予了二郎……唐国公顺势用那套兵器和季晟订下了观音婢和二郎的亲事。但季晟很疼二郎,终是将巨阙天弓、天箭送给了二郎,仅只留了一柄巨阙弯刀予观音婢妨身……” 听着舅舅的讲述,杨广的目光阴沉的移到我的身上,“观音婢,你有臣阙弯刀?” 舅舅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当着杨广的面撒谎,不过是辛苦筹谋让我活下去,一如远走突厥、避居岭南的父亲。我心中升起暖意也泛起苦涩,原来有这么多的人为我筹谋,希冀我能好好的活着,可是……也许我还会连累你们啊…… 在杨广征询的目光之下,我伸手抓出袖袋中的弯刀,递到他的面前。 杨广将巨阙弯刀抓到手中细看了看,又左右挥了挥,“果然,果然是上古兵器……听人说过巨阙天弓、天箭一事,却不知……观音婢,你怎么从来不和朕说这聘礼原来一直在你身上?” “观音婢不知什么是聘礼,只知道这弯刀是父亲交给观音婢并要观音婢好生收藏保管之物。” 东宫再度静极。 半晌,杨广将弯刀递到我手中,又将我和李世民的草贴递到舅舅手中,“观音婢能够嫁予二郎,朕也放心了。好歹二郎是朕的表侄儿……”说到这里,他看向床榻上躺着的杨昭,“昭儿,你的遗愿,父皇会一一替你完成,放心去罢。” 李渊虽然只是太原留守,但经过这些年,手中重兵在握,杨广终是有些忌讳。若真下令将李渊的‘准儿媳’陪葬,想来不光李渊会寒心,那些追随的臣子们只怕也会寒心,天下的百姓更会寒心,杨广的妥协也就有了道理。 我那陪葬品的身份因了李世民的草帖荡然无存。 只是奇怪的是,杨广并没有安排我参加杨昭的葬礼,想来是他心中终是有心结不能解除。 当我和舅舅踏出宫门的时候,漫天的雪飘然而下,似乎是来迎接那位冰清玉洁的少年归去…… 大业五年(609年),冬,太子杨昭薨,杨广命罢朝一月以示哀悼,举国举丧一年! ------题外话------ 今天初一。 下一章节《新生活》篇。 这两天留言未回复的不要责怪我哈……因我在外地,文是我先就写好上传到后台的,由编辑整理审核后发布……所有留言回家后一定回复! 但愿明天我能够赶回来,这样的话我就能够及时更文了。如果赶不回,只怕大家就得等三天了。 054章 新生活(上) 凤尾森森环绕着一座宏伟的大墓,墓前场地干净整洁。 舅舅一一替父亲、母亲上过香后,驻足墓前不愿离去,那眼中的悲怆直入深心。 长叹一声,他缓缓的和我们说起小时候他是如何照顾母亲、护着母亲、宠着母亲的一幕幕,还有母亲倔强的偏要嫁父亲的一幕幕…… 原来往事虽然如烟,但却并未消散于风中,这些往事要我们……我们的孩子一代代的传承,犹如那迢迢的道路虽没有尽头,但总是令人充满着希冀。 直到日落时分,舅舅才离开墓地,又一一检查了我和三哥所住的青石屋子,他有些痛心的说道:“无忌、观音婢,可有怨舅舅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出现在你们身边?” 我和三哥急急摇头,三哥说道:“舅舅回来了,无忌和观音婢又有主心骨了。” “那你们随舅舅回府可好?” 三哥再度摇头,“舅舅为了我们兄妹已然犯下欺君之罪。如果我们兄妹毁了当初的守孝之志随舅舅回府,必然会引起陛下的怀疑,再说这地方清静,有顺德、冰巧、秦妈妈照顾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 “终究是孩子,舅舅不放心。再说舅舅长期在外,很少有时间待在洛阳,怕只怕舅舅一旦离开洛阳,有人会欺负你们。” “谁敢欺负观音婢?” 响亮、傲然、稚气的声音响在了我们一众人身后,我们均吃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瘦长的少年扛着一对大铁锤傲然的站在我们面前。 红光焕发的容颜、披肩的长发、头戴乌金冠……就算对这副容貌再怎么陌生,但他肩上扛着的那一对‘擂鼓瓮金锤’我还是非常有映像的,更何况他的身边站着我的雪狼━━御鹰! 御鹰是我从突厥带回,离开长安的时候留在净土寺陪伴李元霸的,另外顺便可以替元霸猎杀一些猎物以补充他日益大开的胃口。 “元霸!”我失声惊呼。 李元霸得意的一笑,笑容在他傲然的脸上似荡开的月光。 我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不是要十年才许离开净土寺么?” “你居然认出我了?我长了这么多的肉你居然也认出我了?”他将肩膀上的一对擂鼓瓮金锤丢到地上,震得地上的雪四飞五散。“你忘了吗?师傅曾经说过,只要我举得动这对大锤,我就可以离开净土寺了。” “元霸。”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急急的跑到李元霸的身边将他抱入怀中,“元霸,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李元霸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我,脸带浅红的说道:“多亏了你的御鹰,它每天猎杀好多野物我吃,我吃得多,力气长得快,连师傅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只好遵守当初的诺言,放我下山。” 虽然他的身高与我一般,可他目前仅只有六岁啊,看着眼前这个对任何事不屑一顾的孩子,“可是,可是这么远的路,你……你一个人怎么来的?” “我随师傅来的。师傅为太子超度……” 原来长捷法师来了洛阳?“法师人呢?” “师傅奉命要将太子护送回长安安葬,不能来看你。” 安葬?我的心感到丝丝的痛,那个明媚多病的少年,终要入黄土了…… “二哥说他给你写了几封信,但都被爹没收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写信予我,顺便在我的信中夹带了一封给你的信……” 我恍惚的接过李元霸递过来的信,心中有丝丝的苦涩。就算父亲和李渊的感情再怎么好,可在生死攸关的档口,李渊仍旧选择了明哲保身。他的做法无可非议,做为父亲都会如此抉择,一如当初我父亲为了我而夸大长捷法师、杨曼青复活的事实……李渊不想我和李世民扯上关系,无非是在皇权面前低了头! 御鹰一直在我的脚边欢呼雀跃,不停的摩挲着我的身子。果然不愧为狼中之王,长久的分别居然还记得我的味道。 “御鹰,去,别偷懒。本公子饿了,多猎些野味去。” 御鹰似乎听得懂,嚎叫两声后如箭离去。 舅舅直到此时才回过神,在三哥的一番解说之下,舅舅直是惊叹‘难得、难得,神奇、神奇’之话。 秦妈妈和我们相处一段时日后俨然成了一家人。她将我们一众人都安排进屋子,吩咐着冰巧去烧水煮饭,又吩咐着顺德去市集买菜。 看着进进出出的秦妈妈、冰巧,舅舅直是点头,“有她们,我放心。如今有了元霸,我就更放心了。还有那雪狼唤什么来着?” “御鹰。” 舅舅和霭笑道:“我看那一只御鹰就抵我府中的十个护院。也好,无忌说得对,你们兄妹去我府上只怕不妥,就留在这里罢,看你们兄妹的孝心,陛下只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你们这青石屋子住不了这许多的人,明儿个舅舅派一些瓦匠、工匠来,再起一座青石屋,这院子也得再大一些的好……” 不待舅舅的话说完,一直忙着茶水的秦妈妈猛然插话说道:“不必了,高老爷。少爷和姑娘是来守孝的,如果屋子建得豪华了,世人会怎么看?还是简陋、简单、朴素、清苦一些的好。至于房间么,就麻烦高老爷将这青石屋的后院盖成两间屋子,一间给这位李家少爷住,一间空着做客房即是。” 这青石屋本是四室一厅的结构,冰巧、顺德夫妻一室,秦妈妈一室,三哥不放心我独自一室,是以在我的房间中隔出一间房来,他守在我的外室,说起来我们兄妹二人占一室。另外的一室做了厨房,是以正好安排了个满满当当。真真没有房间剩下来安排元霸住了。只是舅舅的宏伟计划确实不适合守丧中的我和三哥,倒是秦妈妈的一番话极是有道理。再说日子长得狠,我和三哥又怎么能够总是靠舅舅接济呢,最主要的是艰苦朴素、自力更生的好。 被秦妈妈的一番话说动,舅舅黯然神伤,半晌才说道:“我只是不想无忌和观音婢吃苦,却不想方才的安排确实太过张扬了,秦妈妈说的是。好啊,就按秦妈妈说的办,只将这屋子后院盖成两间住房即是,一间给元霸住下,另外一间则留给我罢。” 已然驳了去他府中住的好意了,如果再驳了他要在这里建屋子的好意,只怕他心中会难受。毕竟母亲活着的时候就常说‘你们的舅舅最是疼我’的话,我和三哥相视一笑,齐声说道:“一切有劳舅舅了。” 翌日,舅舅果然带了许多匠人前来,仔细的勘测过地形、仗量过土地,这才开始计算着要买的材料。 因了一个月的丧假,舅舅忙里忙外的将所有的事忙定。而我们的青石屋由原来的四室一厅变成了六室一厅,新起的两室虽然一如原来的屋子简陋、朴实,但却比我们原来的房间大了许多,将整个后院都占了去。 “无忌,人说七岁不能同席。如今你和观音婢都大了,就算再怎么要保护观音婢,就算你们的房间再怎么隔开,说出去终是不妥,元霸住的房间偏大,无忌,从今天起,你搬到元霸这间房住下即是。” 难怪舅舅将元霸的房间隔出两间来,原来是这个心思。知道舅舅言出有理,如今因了李元霸和御鹰的到来,三哥不再担心我的安全,点头说道:“一切听凭舅舅的安排。” “这最后一间即可以当书房也可以当做临时的客房……如果我在洛阳的话,这间客房就是我的了。” 舅舅的元配夫人鲜于氏去世得早,和鲜于氏所生的两个女儿早已出嫁,如今他身边只有一个妾氏张氏以及张氏所出的女儿高小凡,可舅舅似乎不喜欢这个庶女,也不怎么待见那个张氏,是以他说出这番话我不觉得意外。看来舅舅是想将我们这里当他的家了。 想着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问题,我和冰巧、秦妈妈商量着在青石屋东厢那块地上开几块小菜地,另外在青石屋西厢起间茅厕,顺带还可以将那些肥料闷成肥浇灌东厢的菜园子。 一番工作做下来,事情总算有了着落,也顺了许多。 这一日,青石屋又来了一位贵客。 修长的身影,高挑的个子,宽阔的双肩,细窄的腰身,在阳光的照映下,我们一众人都不自觉的眯眼看着他。 静静的趴在地上的御鹰却是‘呜’的一声站了起来,飞奔至那人的面前,直是蹦着跳着。 看清了,终于看清了,湛蓝色的眼睛、鹰勾的鼻子、紧抿的红唇、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无一不渲染着欧洲人的风采。 “颉利。”我惊叫一声,缓缓的站了起来,将手中正在学做的针线活放在了石桌上。 御风也来了,御鹰似乎想要向御风宣示主权似的,带着御风跑入了丛林中。 三哥很快的替一众人作了介绍。颉利含笑说道:“贵国太子病逝,叔叔派我前来吊唁,如今事情都过去了,想着要见你一面,是以来寻你。说实话,要想寻到你,可真难。我还以为你在长安,不想你却是在洛阳。” 原来颉利一直以为我在长安,是以他来洛阳参加杨昭的吊唁时没做多想,直接随着长捷法师前往长安,待杨昭入土为安后,他又前往长安的长孙府去寻我…… 不想世事变化无常。 “观音婢,这可是你不对了。你怎么不写信告诉我,长孙将军病逝,你……你和无忌……”说着话,他指了指屋子,又指了指我父母的墓,“你们俩,在这里可习惯?” “很好。”我回着话,看向他身后一众随行的侍卫,其中还有两个12岁左右的女孩,相貌均有欧洲人的血统,只是她们中哪一个是阿史那兰诺伊呢? 看出我眼中的征询之意,颉利笑道:“别找了,兰诺伊没来?” 映像中,兰诺伊最粘颉利,怎么可能不随在颉利的身边?我笑道:“不可能,你骗我。快和我说说,她们哪个是兰诺伊?” “我可没骗你。兰诺伊这个丫头,在太原呢。” 太原?我心中一顿。只听颉利又道:“她本是和我一道来的,只不过在路上碰到了太原留守的二公子李世民,一见投缘,是以留在了太原。这丫头,为了留在太原,居然装病呢。” 看着颉利笑嘻嘻的神情,我讪讪笑了两声。“是吗?有些重色轻友哈。” “你说什么?” 我急忙回神,笑道:“我是说可惜了,我这个朋友还是很想念她的呢。” 说话间,舅舅拉着颉利进了花厅,一番客套话后,舅舅已然明白了我、三哥、颉利的过往。他欣慰说道:“不想无忌和观音婢小小的年纪,却是这般的得人缘,惹得王子不远万里来回奔波。即是来了,就多住些时日。” “不了,我只是来看看观音婢,看她好不好。只要她好,我就放心了。”说话间,颉利有些不舍的看着我说道:“观音婢,我这次前来,专门为你带来两个忠心的侍女。” 侍女?我不自觉的再度看向那两个12岁左右的女孩。 原来这两个女孩是石女,如果在21世纪做个简单的手术,她们仍旧可以享受作为女子的权利,可惜在这个年代,做一台外科手术是不可能的事。石女在突厥被认为是圣女的化身,她们均有资格参选圣女,奈何她们二人身不逢时,此届圣女被另外一石女夺得,她们二人就只有为人奴婢的命了。 “观音婢,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不仅教她们二人腿脚功夫,而且还专程教她们二人说汉语、习汉俗,我可以说,你们汉人中的女子有许多只怕还不如她们呢。” 我大体上也听说了一些石女的事情,知道石女一旦认定主人,必将对那主人忠心耿耿之事,对于颉利的这番慷慨关照,我很是感动,“谢谢你了,颉利。” 闻言,知道我收下她们了,也就是收下他的好意了,颉利一把拽起我的手,“走啊,观音婢,我要去祭拜祭拜长孙将军,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 本要和我们一同出去的三哥听了颉利的话,止住了脚步,也拉住了舅舅。秦妈妈闻言,急忙命冰巧准备香火纸钱。 “观音婢,你很难过吧?” 我摸了摸父母的墓碑,勉强笑了笑,“还好,挺过来了。”有三哥、舅舅、杜如晦、杨昭……我还想不开的话就枉为人两世了。 “这就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说到这里,颉利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观音婢,叔叔……叔叔有可能会向你们大隋宣战……” 我轻‘啊’了一声,“为什么?” “去岁我们那里地震,损失很是惨重,叔叔说,只有兵发中原才能夺回能够让我们存活下来的物资。” “你呢?你也认为要靠‘夺’才能拥有一切吗?” 颉利摇了摇头,忧郁的眼睛透露着悲哀,叹道:“爷爷在世时……和大隋安好。就算出现什么地震、干旱之事,也可以通过休养生息挺过去,在那没有战争的几年中,我们突厥的人口比往时多出数十万。如果打仗的话,不但要死人,而且未必能够夺得到什么。”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劝你叔叔呢?” 他将最后的纸线烧尽,站起身,有些痛心的说道:“爷爷过世的时候,说……说‘汗位’传予我,可是……可是……” 可是最终继承‘汗位’的却是咄吉,是你的叔叔,是不?猛然间我心如明镜,可以想见那段夺嫡之时的血腥,颉利做为失败者能够活到现在已是非常的不易了,他的建议在咄吉面前不但不会有任何的分量,甚至随时会要了颉利的命。 可怜的颉利。我缓步上前,伸手抓过颉利的手,“颉利,对不起。” “观音婢,你不笑话我?不觉得我软弱吗?” “难道那逞一时的匹夫之勇而丧命的才是真英雄吗?” “观音婢。”颉利一把抱我入怀,有些哽咽的说道:“你的话总能给我无尽的勇气和力量,让我知道,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21世纪,因了我的胆小、懦弱、不自信,有几段感情曾经摆在我的面前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其中也包括了对大师兄感情的跃跃欲试,因了怀真的介入也夭折了…… 我不知道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是什么感觉,唯一抱过我的是怀真,可怀真是我拿来做实验的啊。 颉利如今已然是十七、八岁的人了,再加上他本就长得比一般的人高,是以看上去就像一个成年人,如今被一个成年的男子这般抱着,一时间,我的手不知道再该如何放。只好轻轻的拍了拍他,“颉利,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突厥真正的大可汗。” 颉利将我自他怀中推开,“你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吗?” “你身上流着的是高贵的阿史那家族的血,一定能!” 颉利惨然一笑,“奶奶和安义奶奶……都被叔叔控制着。” 大妃和安义居然被咄吉霸占了?我震惊的看着颉利。颉利苦笑一声又道:“奶奶和安义奶奶是为了保护我。” 怪道咄吉能够放过对他汗位最有威胁的颉利……原来是大妃和安义用……换来的! “为了奶奶,为了安义奶奶,我……我必须活下去。我必须抢回曾经属于我的汗位。” 看着激动的颉利,看着他眼中透出无比愤懑和自信的眼光,我劝道:“颉利,任何事不能太过仓促。你目前唯一能够做的是明哲保身。” “然后呢?” “有鸟止于南方之阜,其三年不动,将以定志意也;其不飞,将以长羽翼也;其不鸣,将以览民则也。是鸟虽无飞,飞将冲天;虽无鸣,鸣将骇人。” “观音婢。”颉利再次有些激动的将我搂入怀中,“你不但给我力量和勇气,还给我毅力和恒心。你放心,我一定要做那‘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鲲鹏。你……可以等着我吗?” 等?我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颉利。霍地想到这也许确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不是一年、三年就能完成的。也许要七年、八年,我点了点头,“好啊,我等着,等着看颉利坐上大可汗宝座的那一天。” “我说的不是这个……”看着我疑惑的神情,颉利的肌肤染起酡红,讪讪说道:“男儿若不能气震山河,以何为家?” 虽然对颉利的话不是非常的明白,我趁势不着痕迹的从颉利怀中溜开,说道:“好啊。既然决定先国后家,既然决心已下,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在等待时机的过程中,要让自己不断的强大却又要让对手不要发觉你的强大,有时候,‘卧薪尝胆’也未为不可。” 颉利的笑容不再有先前的苦涩,又见那一如草原初见时的明媚,他定定的看着我,“记得你初来草原的时候,就喜欢静静的听我说一些往事,虽然你听不懂,虽然你现在也许根本就不记得了……但我要谢谢你,那个时候是我最压抑的时候,只有在你那里,我才能舒怀。当你再来草原的时候,当你带着我们很快的在圣地追踪到那个女刺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不一般的女孩……今番再见,果然,果然……我心不再忐忑,我心已定。”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我送他的玉佩,似捧着一个宝贝似的递到我面前。 盯着玉佩,我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这次似乎是个机会,要过来。 “观音婢,知道这段时日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吗?眼见着奶奶和安义奶奶为了我……羞辱、愤怒无以言表,杀了叔叔的心都有。每每此时,我就会看着它,然后告诉自己,我要做一个观音婢看得起的男人,我不能做让观音婢觉得太幼稚的事。” 不想这玉佩对颉利这般重要,重要得一如他的精神食粮……那还是算了,送则送矣,哪有再要回的道理?再说这么多年了,李世民对这玉佩也没再提及,也许他早就忘了也说不定。 “观音婢,一想到你对我的好。我就越发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到这里,颉利将玉佩重新塞到怀中,“所以我就想着,我得送观音婢一些什么方是。” “不是有御鹰吗?” “御鹰是我们两个一起得到的,算不上礼物。正好,那两个石女分到了我的帐中……想着她们的使命要么是圣女,要么是忠心事主,是以我就想到了你。” 眼前的人为我这般的着想,着实令我感动,那么他的身边,应该有更安全的保护网才是,有时候动物比人可靠。“颉利,答应我一个请求。” “嗯,你说。” “将御鹰带回草原吧。” “为什么?你不喜欢御鹰了吗?它可是我们的狼崽子,你可是狼妈啊。” 我‘卟哧’笑了一声,“我是担心御鹰在我这里很孤独,它没伙伴,难不成你要御鹰找一头狼族中最低下的土狼为伴么?”眼见着颉利越来越明白的神情,我继续笑道:“这样吧,等御鹰、御风它们有了后代,你再驯一只……不,驯一对雪狼给我,可好?” 颉利直是拍着自己的脑袋,失声笑道:“亏我还是长在草原的呢,将它们这档子事都忘了。好好好,御鹰我真得带回草原了,只有草原、雪山才能找得到与它匹配的雪狼啊。” 颉利为了寻我在中原逗留的时间本来就久了些,是以他不敢在我这里多加憩息,翌日就带着御鹰、御风回突厥去了。 他留下的那两名石女,我替她们取好了名字,一名唤如云、一名唤如月。 因了如云、如月的到来,我们这里很是忙了一段时间,秦妈妈很是怜惜她们,将她们安排在了她的房间住下,而冰巧也手把手的教她们二人一些事务。她们二人倒也聪慧,很快的学会了购物、讲价、洗衣、做饭、种菜等常识。 颉利走后,没有再来信。我知道这是忌讳着咄吉的原因,想必就算我们互有往来的通信,只怕终究不会落到彼此的手上,不如不写。倒是杜如晦,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一封信,告诉我们他寻到孙思邈了,他求孙思邈回滏阳了等等…… 说到信,我不觉摸了摸梳妆柜那珠宝盒中压着的一封信,是李世民写的、李元霸带来的……不知是什么原因,对于这封信,我有点六神无主。 如今月色正浓,周遭一片宁静。这信中不知会写些什么? 好奇心驱使我展开了那封一直未被我拆开的信,龙飞凤舞的飞白体书法让我隐约的看到那个倨傲、睥睨的少年。 “观音婢,知晓你定然伤心之极,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仍旧得好好的活着,你本兰心惠质,想必无须我多加言及。我被父亲禁足,五年不得出太原城一步,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极力促成你我之事……” 读罢信,一时间,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即想哭、又想笑。 哭是因为看着这信居然有种看到亲人的感觉,即便他身在远方,却仍旧关心着我的死活。 笑是笑他如今才多大的孩子,居然写出这等‘私订终身’的信来,什么是‘你我之事’?好像我和他真有一腿似的…… 他那么一个狂放、不羁、清贵的人儿要在太原禁足五年?想必很是难受罢? 再将信细看一遍,“促成?促成?” 我心中一动,也就是说‘订亲’之事只怕还算不得数,我的草帖只怕仍旧没有被李渊或者窦氏接受?也就是说,我其实不是李渊的‘准儿媳’?而李渊如今之所以还不戳穿此事,只怕也是为了保住次子的命。再怎么说,李世民此举从重说可谓‘欺君’,从轻说可谓‘不孝’。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弟森严’的年代,即便是隋之名臣、一代儒士、司隶大夫薛道衡的女儿只有当李渊妾氏的命,何况是我这个失去父母并且随时有可能会给夫家带来灭顶之灾的人呢? 失去父亲的我,在这个年代可谓一无是处。如果说原来我还是大家闺秀……可以配得上李世民的身份地位,如今的我不过一个洛阳郊外的守孝女,再也配不上太原留守的门庭。 我和李世民的事终究没有定数…… 看来,杨曼青的考虑是多余的了,也许不用她置我与死地,这历史已然将我抛弃了! 我嘴角扬起一抹笑,将信放在蜡烛上燃尽,“曼青,看来,因了你的到来……因了我的到来……这历史果然要改写了呢。”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因了票票,因了太累本想请假休息三天的……终于决定还是不断更吧,而且还要多更一些! 谢谢奶茶528、水天洞天湖、满溪流水香、仨逗号的赏、钻、花! 朋友们,真的不是我矫情,将这些银子留着看文吧,潇湘已然要你们掏空了腰包了,就省着些,看文是硬道理。 054章 新生活(中) 大业六年(610年),春。 自从杨广亲自走通西域重建丝绸之路,隋基本上是在张掖地区和西域商人进行贸易,而杨广不惜用金钱引诱西域商人来朝,借贸易之名炫耀他的文治武功。 在洛阳大演百戏招待西域商人也好,命洛阳店铺免费任西域的商人们吃饭、住宿也罢,杨广用巨额国财赚取虚有的名声,用钱引诱西域各国商人和使者来朝贺,赚足了面子。 这一番‘盛世繁华’终于引来一匹饿狼━━咄吉。 一如颉利所言,咄吉联盟西突厥、吐谷浑人马,兵致贺兰关,率先发起了挑衅大隋的战争。 杨广命李渊出兵抵御咄吉的三方联兵! 李渊不负圣望,不但大败咄吉、西突厥处罗可汗、吐谷浑三方联兵,而且牢牢的守住了太原门户。 杨广很是高兴,早就将那些年‘天子季无头’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很是奖赏了李渊一番。同时,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又在伊吾地段设下五郡便于管理西域的政治、经济、文化,从而再一次保障了丝绸之路的顺畅。 也许因了战事连连惹得他焦头烂额,杨广对我的事不再过问,也关心得极少。而守在父母墓边的我,终于可以过着舒心、安心的日子。 看着院子中开满的野花,看着已小具规模的菜园子,看着肚子已然显怀的冰巧,看着笑得极是憨厚的顺德,看着在给菜浇水、捉虫的如云、如月……我猛然觉得,就这么在这个陌生的历史国度一直和他们共同生活下去也未为不可。 “观音婢,沏壶茶去,遂良来了。” 看着随舅舅走来的那个一袭儒衫的青年,他就是唐初名相之一褚遂良,恍惚中有房玄龄的影子。他出身于名门贵族,现任散骑常侍一职,与虞世南、欧阳询等人为好朋友,一众人和舅舅混得厮熟,时有到我这里小聚论道。 通过交往,我看得出来,褚遂良为人纯粹纯真,不似房玄龄机警滑头。 “士廉兄,陛下派往流求(流求:台湾群岛)的人已然启程,此次却没有派士廉兄前往,可知其中玄机?” 舅舅轻叹一声,没有作声。 不小心听到舅舅叹气的我愣了神。原以为杨广对我的事已有懈怠,不想原来从未放下戒心……舅舅因了我的原因只怕要逐步被杨广‘雪藏’了…… 我终究是连累舅舅了! 心中漫过丝丝苦涩,我缓下了步子,端着茶立在了书房门外。 “士廉兄,你我亲如兄弟。兄弟的话你可不要见外。去岁此时,陛下第一次派人前往流求,担心去的队伍有去无回是以没有让士廉兄随行前往。可好歹这条路是走通了,我朝和流求的贸易亦是活泛起来。今番前往,士廉兄若随行,定然可以成功绘得流求诸岛的疆域图……士廉兄,你是不是在什么事情上给陛下留下了把柄?要不然,这记载地理史志的事我朝有谁能胜过士廉兄?” 舅舅避过褚遂良的问话,只是笑道:“有武贲郎将陈棱及朝请大夫张镇州率兵万余人前往流求,里面人才济济……” 陈棱?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在21世纪台湾中部地区的彰化市,有一条街名唤‘陈棱街’,记得在台湾旅行的时候,导游告诉过我,陈棱是隋朝将领,奉隋炀帝杨广之命带兵到台湾进行贸易,但他与当地酋长谈判不顺导致刀枪相向,一怒之下他将数千台湾居民带回洛阳。这件事惹得杨广啼笑皆非,不但好生安抚了那些岛民,又命陈棱将岛民送回台湾,同时还送去相当多的布匹、种子、家畜,因了此,流求和隋的关系空前的好了起来,也有了‘陈棱街’…… 彼陈棱莫非就是舅舅现在口中所说的‘陈棱’? 我的思绪被书房中的阵阵激昂争论声惊飞,耳中传来舅舅和褚遂良关于流求群岛诸事的谈论,接着他们的话题转到了李渊大破突厥、吐谷浑联军的事,其中还断断续续讲到了杨广改州为郡、改度量衡依古式、改官制,设五省、三台、五监、十六府等等…… 从他们的谈论中我可以看出这个时候的杨广仍旧是那个敢想敢做的皇帝,只是随着他每个想法的成功,他往往忽略了这番表相下所埋藏的恶根,这个时候的杨广‘唯我独尊’已达到了顶峰。对民间的疾苦置若罔闻,再加上宇文化及那‘奉迎拍马’之歌功颂德,令杨广更有‘不可一世’之狂态。 “朝庭的事我不想再多加关心,如今我只求和观音婢、无忌安稳渡过余生。能够一辈子陪在两个苦命的外甥身边,也算尽了我这个舅舅的责任,也算对得起我那九泉下的妹子。” 舅舅的一番话令我眼睛再度红了起来。因了我的事他受到杨广的排挤,因了我的事他心生退意……都是因了我。 “好啊,士廉兄要做闲云野鹤,遂良羡慕不已。我们就不谈国事了,来,看看,我这段时日的书法可有长进?” 半晌,里间传来舅舅的声音,“和永禅大师有得一比。” “谁的更好?” 舅舅轻笑两声,“我听说永禅大师的书法一字值五万钱,遂良,你觉得你的字能卖到这个价吗?” 接着传来褚遂良唉声叹气的声音,半晌他似乎有些懊恼的说道:“跟欧阳询比呢?” “我听说欧阳询不挑纸、不选笔。不论用什么样的纸和笔,都能随心所欲地书写。你能做到这样吗?” “若不讲求纸、笔,那纸、笔又何来贵贱之分?” 舅舅考虑了半晌,这才回道:“依我看,贵在心境,贵在意念,蔡邕受了修鸿都门的工匠用帚子蘸白粉刷字的启发而创造了飞白体,卫夫人在岩石上创造了簪花小楷,以致使后辈中人效习模仿。若蔡邕和卫夫人一味的讲求纸和笔而忽视了当时那灵感来临时的创造,那岂不是书法界的一大憾事?” “听士廉兄一席话,令遂良茅塞顿开,书法之于我辈而言,纸笔最次,手、笔协调为重,而心境和意念方是重中之重。” 随着褚遂良的声音落地,舅舅爽朗的笑声阵阵传来,我这才端着茶水走了进去,分别为二人敬上茶后,我细看了看褚遂良所写的字,拂掠轻重,若浮云蔽于晴天;波撇勾截,如微风摇于碧海。气如奔马,亦如朵钩。是一种相当抒情、轻灵的风格,一如他的为人般空灵。这般瘦硬清挺的书法绝品在舅舅的眼中居然不值一提? “观音婢,你觉得这字如何?” 我急忙放下字,垂手而立答道:“给观音婢十年造化,只怕也练不出这字来。” 褚遂良闻言‘哈哈’一笑,“我方才可看过你写的字,玄龄的女弟子果然名不虚传,那一手簪花小楷只怕卫夫人在世也当惊叹你的造化,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先生谬赞,学生惭愧。” “可惜你是女孩子,如果不是的话,今秋就可参加科举了……” 随着士族门阀的衰落和庶族地主的兴起,魏晋以来选官注重门第的九品中正制已无法继续下去。隋文帝夺权后,废除九品中正制,开始采用分科考试的方式选拔官员。至杨广继位,正式设立进士科,我国科举制度正式诞生。也许连杨广都没有料到,他的这一制度一直沿用到清末。 只是这个科举制度,却是容不得女子参加的…… 转眼秋至,冰巧生了一个乘巧的女儿,我们喜爱之极的称呼她‘囡囡’。 受舅舅、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等人的熏陶,我的学识亦一天天的涨进,长期钻在这些古籍书堆中的我,再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21世纪的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一个每年的冬天就要前往长安,在杨昭的坟头轻弹一曲《六幺》的古人。 ==潇湘书院==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http://read。xxx./info/453982。html==分隔线== 大业七年(611年),夏! 随着大运河的全面贯通,杨广募集一百万人的作战军队御驾亲征攻打高句丽。 高句丽人口不足百万,举国撼动。 大隋人都认为易如反掌的事,不想隋军却在辽东城和平壤城伤亡惨重、大败而归。 只是万不想,高句丽的一场败仗却牵涉到了舅舅身上。 由于兵部尚书斛斯政和舅舅关系密切,偏偏这位兵部尚书因了兵败而逃亡到了高句丽,于是杨广一怒之下将舅舅流放到了交趾,贬官做朱鸢的主簿。 只有我知道,舅舅的这番贬官并不仅仅只是因了斛斯政。 交趾远在岭南…… 我深深的痛恨着自己,自己的到来,居然牵累了一众人,有父母、有舅舅,以后还会有谁? “舅舅,对不起。” “傻孩子。”舅舅轻轻的搂着我,又拉三哥入怀中,直是抚着我们的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了你们要守孝,舅舅倒真想带着你们一起前往呢。早早的脱离这个是非地,离这是非地越远越好。” 岭南是世人口中的穷山恶水之地,但却是我的世外桃原,我曾经那般希望和父亲、母亲隐居岭南…… 想起数年前在岭南过的隐居生活,我心中一动说道:“舅舅,如果那个交趾太守为难舅舅的话,不防找岭南地区的大首领冯盎……冼夫人和父亲是忘年之交……” 世事变迁,出人不意。不想那个‘降级查看’的地方官‘丘和’因了良好的表现……居然做到了交趾太守一职,是舅舅的顶头上司。但好在冯盎和我们有过交集,而且关系还不错,应该可以关照舅舅。 听着和我三哥急急的叙述着岭南的一些事,舅舅含笑点头,“好。”语毕,他看向在屋子中的一众人,既而将眼光看向还未出嫁的女儿高小凡。眼见高小凡眼红红的,舅舅终是叹气说道:“小凡,爹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替你寻一户好人家。” “爹。”高小凡有些哽咽的低下了头。 由于舅舅对她不待见,造就了高小凡既怕他又敬他的性格,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对她生出怜爱之心,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了舅舅的元配去世得早,舅舅自然而然就多疼元配所出的两个嫡女一些,对这个庶出的三女儿就有些不冷不热,如今要分离,骨肉使然,当然对她有些放心不下,他对张氏交待道:“剩下的银子我分做了三份,其中一份留予你持家,另外一份留予小凡做嫁妆,你替我寻一老实忠厚之家将小凡嫁了。至于最后这一份,就留给无忌和观音婢……” 知道这一去也许再无归日,舅舅将洛阳城中的老宅变卖,送了一部分钱财给两个嫡女,又在离我们青石屋不足一里之遥的村落买了一处小院子给张氏和高小凡居住,剩下的银子分成三份交待后,他只能只身轻装上路了。 对于我和三哥居然分得一份财产,张氏显然有些不满,但她素来怕舅舅,是以对舅舅的话不敢违逆,面服心不服的听着舅舅的交待。 舅舅心中明白并不道破,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三哥,“无忌、观音婢,走,去书房看看。” 步入书房,原来空荡荡的书屋如今磊满了古时典籍,充溢着浓浓墨香。这些书是舅舅一生的收藏,临别之际,他将所有的书留给了我们兄妹。 舅舅恋恋不舍的一一摸着那些书藉,说道:“这些书终于又找到了真正的主人,我也放心了,无忌、观音婢,你们两个要答应舅舅,不管生活有多艰辛,一定不要变卖这些书……” 我明白书是他的一切、是他的精神食粮,我向舅舅保证,“舅舅,只要三哥和观音婢在一天,这些书就在一天。如果哪天三哥和观音婢不再有能力保护这些书了,一定会命元霸将这些书运往太原。” 太原有李渊,李渊虽是武将,但素来爱文……舅舅直是点头,“如此一说,我就放心了。”说着话,他在书桌上翻了翻,终于翻到我和李世民的草贴,郑重的交到三哥手上,“无忌,舅舅不在的日子,这份重任就交给你了,好好保护观音婢。” “舅舅,无忌知道了。” “每年清明,你舅妈和外祖母的墓你得替舅舅尽些孝心。还有小凡母女,她们过惯了金贵的生活,只怕不习惯这乡村的艰苦,有时间就过去帮衬帮衬……” “舅舅放心,舅妈和外祖母的坟前,定少不了香火、纸钱……” 听着舅舅对三哥的吩咐,看着舅舅过于单薄的行李……我心中一动。 翌日,舅舅踏上了去岭南的路。 眼见马车越行越远,三哥问道:“观音婢,可交待清楚了。” “三哥,放心,都交待给顺德了。” 顺德去过岭南,熟悉那里的一切,和冯盎也有见面之交……有他送舅舅前往岭南,我和三哥最是放心。 岭南地区多瘴气,舅舅本就体弱,少不了花钱看病。再加上舅舅是被贬去的岭南,人际关系方面都得花银子……是以我和三哥商量将舅舅留给我们的那一份银子交予顺德,命顺德在那里打点好舅舅的一切。 张氏对我和三哥得到一份家财本有些不满,如今听了我和三哥的话,她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样也好,我要的就是她不再忌妒我们兄妹,毕竟舅舅叮嘱过我们照看她们母女。若心中永远有根刺,以后的日子必会过得鸡飞狗跳。 有道是‘家和万事兴’。 因了无进帐,当初杜如晦、三哥他们悄悄准备的银子,还有二哥留给我们的银子很快的就花得要见底了,赚钱成了我们的首要任务。 好在冰巧的刺绣功夫了得,卖了许多绣品为我们进帐不少。秦妈妈农活功夫了得,不但种得一手上好的青蔬,而且对小麦、水稻种植也有一套,她将离我们这里不远的一片荒地开垦出来种上水稻和小麦,再加上如云、如月是两个很好的帮手,是以很好的解决了我们的粮食问题。 只是可怜了元霸,他这个餐餐离不开肉的人因了御鹰的离去,肉食问题难以解决,当初那圆润的脸就有些削瘦下来。 必须解决元霸的食肉问题。 我摸了摸可以维持我们一众人一年开销的银子,终是下定决心,命如云、如月去附近的庄户中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出卖小猪仔、小羊羔、小鸡仔、小鸭仔之类的家禽、家畜。如果看相好的、价钱便宜的就买回饲养。 如云、如月生在突厥、长在突厥,对饲养家禽、家畜很有一套方法,我花了近半年的生活费买回的那些家禽、家畜在她们二人的照看下活得非常的健康,再加上用秦妈妈种植的小麦饲养,那些家禽、家畜长得又肥又壮,很好的解决了元霸食肉的问题。 再见元霸的精、气、神,再见元霸圆润的脸颊,我笑了。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又到了冬天,顺德从岭南回来,带来舅舅的消息。 “舅姥爷说姑娘和三少爷不听他的话,居然将那些银两又花在了他的身上,他很生气,命我将剩下的银两带回。” “你带回来了?” “没办法,总得带回一些做做样子……”说着话,顺德从怀中将剩下的银票拿出来,递到我手中,见我眼中很是担心,他又说道:“不过姑娘放心。我在临走之际,按照姑娘和三少爷的交待,替舅姥爷买了许多药品和生活必备品,而且还买了一个忠厚的小厮照看舅姥爷的生活。这笔银子是买宅子省下的钱。” 买宅子? 看出我们一众人眼中的疑惑,顺德继续说道:“姑娘和少爷莫不是忘了……当年老爷在岭南买过一块地?那里不就有现成的屋子、院子么?正因了有那青石屋,舅姥爷看了很是喜欢,说就住在那里了。” 当初因了隋文帝诏见得急,父亲和李渊上路匆忙,再加上父亲当时认为以后终得再回那地方隐居养老,是以那片地、那青石屋就没有卖,可是…… 我诧异的看着顺德,问道:“舅舅是朱鸢的主簿,那地儿离我们的青石屋很远啊,不方便。” “姑娘忘了冯盎?说起来,冯首领还记得姑娘呢,直说当年若不是那李家二郎无理取闹,也许姑娘如今是岭南的大夫人了呢?” 我有些脸红的咳了两声,“说重点。” 顺德急忙严肃起来,回道:“冯盎好生招待了舅姥爷一番,那交趾的太守丘和看出冯盎对舅姥爷的尊敬,是以逢迎拍马的升任舅姥爷为司法书佐,是以舅姥爷办公的地儿离老爷原来留下的青石屋就不远了,只有五里地儿不到。想着那地儿多山路,我啊顺便就将马车留在那里了,方便舅姥爷出门。” 难怪顺德此番出门这长时间,原来是从岭南走回来的。 他办事真真教人放心,我直是合着手作揖,“这就好,这就好。”总算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 张氏念着‘阿弥陀佛’的朝天拜了又拜,接着感动的看向我和三哥,哽咽说道:“无忌、观音婢,多谢你们……多谢!” 我上前拉过张氏的手,笑道;“舅娘,我们是一家人啊,谢什么呢?” 见我和张氏前嫌尽释,三哥眼中也笑得温柔释怀,上前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又到冬天了,你该去长安了。” 每年的冬天,在秦妈妈和元霸的保护下,我会去长安小住一月,在杨昭的坟头弹奏一曲《六幺》。虽然二哥和艳姨娘住在长安,但我很少与他们有往来,一般情形下我住在皇陵。 但凡我住在皇陵的日子,二哥总是很热心的前往皇陵看我,顺便讲些近段时日国内的情形我听。 万不想,这一次的长安之行,我躲过一劫。 ------题外话------ 嘿嘿,朋友们的票票成了俺的动力,鞠躬谢谢! 俺努力了,《新生活》还是差一点点,先上传一部分吧。《新生活:下》上传完后,就是《楔子章》了,朋友们勿急哈! 054章 新生活(下) 大业八年(612年),春! 为报去岁惨败之仇,杨广再度发兵围攻高句丽。舒残颚疈 在国库空虚,天灾不断的情形下,杨广居然再次穷兵黩武…… 一时间,隋境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各地反隋义军揭竿而起……其中,以杨玄感的反隋义军最为国人道之。 他在黎阳起兵,首战便直取东都洛阳。 接到东都洛阳告急的战报,杨广不得不停下攻打高句丽的计划,中返平乱。 杨玄感造反,我想着只怕是杨曼青怂恿的罢,毕竟杨素去世的那一年,在书房中,杨曼青也偷听到了杨广和宇文化及的谈话。而此次,杨玄感很好的借助杨广屡发战争惹得民不聊生而发出‘主上无道,不以百姓为念,天下骚扰,死辽东者以万计。今与君等起兵以救兆民之弊,何如?’的讨缴文书…… 听闻二哥报来的消息,响应杨玄感的民众数万,皆以‘万岁’称呼杨玄感。 “曼青呢?” 看着二哥失落的神情,我知道,杨曼青终究是没有答应二哥的。只听二哥说道:“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怎么可能跟着他们兄妹二人?所以曼青……唉……” 依杨曼青的‘未卜先知’,她怎么可能会屈居人下?怎么可能过着寄居哥哥、嫂子门下的生活?她一门心思想的是以后如何能够当上李世民的皇后,当然就会挑动杨玄感反隋。只是如今,真真是战乱连连了,她心中可曾有一点罪恶感? “曼青随着杨玄感前往东都了。听闻东都虽被围数月但久攻不下,陛下命刑部尚书卫文升帅兵四万救东都,同时命唐国公李渊为弘化留守以御杨玄感,诏关右诸郡兵皆受唐国公节度……” 李渊?此次李渊若杀了杨玄感,那杨曼青和李世民二人可就有着不共戴天的杀兄之仇,她又怎么可能当李世民的皇后…… “估计不出几天就会传来杨玄感兵败的消息,我……我很担心,曼青会如何?” 能有什么下场?谋逆不成的下场就是诛九族。 二哥现在担心的只有杨曼青,而我担心的却是三哥和顺德他们。他们在洛阳城外,只怕会因了我的原因,受到杨曼青的刁难。 不几天,二哥再度带来消息。 杨玄感围东都洛阳之际,发出‘我身为上柱国,家累巨万金。至于富贵,无所求也。今不顾灭族者,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耳’的豪言壮语,当时引得各方豪杰争相投奔,义军一时高达百万之众。只是万不想碰到洛阳守兵的顽强抵抗,最后终导致战事时间拉长、粮草不济,再加上刑部尚书卫文升的援军杀到,更是引得义军军心大乱,一时间各方投奔人员如鸟兽散。 杨玄感仅带着残兵至弘化,偏遇到李渊的大军劫杀,兵败如山倒。其弟杨玄挺、杨玄纵皆战死沙场,杨玄感更被五马分尸。更甚者,其父杨素的墓被卫文升掘开,焚杨素骸骨以示众…… 杨广这般狠佞的作法,很是震撼人心,各地起义之师都停下了动作,一时间,大隋之地上很是平静了一些时日。 “只有曼青,不知下落!” 听着二哥心痛的语调,看着二哥失落的神情,我轻叹一声,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因了战争,我在长安待了一年,在这一年的时间中,我也时有到净土寺拜访,长捷法师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命运的车轮已然开启,谁也阻止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我知道他是得道高僧,更因了起死回生,保不准他也有超时空的思想和阅历……只是他总是这般慈爱、怜惜、似语将语的看着我,总令我有些拘束不安,生怕他看出了什么……是以很多时候,我总是避着他,和江流儿走得很近。 也是在这一年,江流儿正式悌度,成为佛门弟子,法号玄奘。 大业九年(613年),春,我踏上了回洛阳的路。 ==潇湘书院==素馨小花==《我的长孙皇后》http://read。xxsy。/info/453982。html==分隔线== 回到洛阳郊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哥、顺德、冰巧等人翻修屋子的忙碌身影。 显然,那青石屋经受过战火的洗礼…… 我静静的下了马车,静静的看着一切。 “观音婢,你回来了?”三哥搬泥砖的手停了下来,看了我好一会儿,这才丢掉手中的泥砖,缓步走到我的身边,一把抱住我,“观音婢!” 我伸手抱住三哥的腰身,“三哥,让你受委屈了。” 纵然从三哥的信中我知道青石屋被毁一事,但看着眼前疮痍满目,我才知道杨曼青对我们的破坏性有多大。她和杨玄感的大军围攻洛阳之际,来到了我们住的青石屋,没有找到我,没有泄愤的对象,是以将怨发泄到了三哥、顺德、冰巧等人的身上。好在顺德、冰巧等人都能做到忍辱负重,是以除青石屋、菜地、农田在战争中被催毁不少外,众人倒是平安无事。 我明白,杨曼青肯定是想借战争之名灭我于无形,从此拔掉她人生中最大的阻碍,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我居然去了长安! “我去杀了那个杨曼青。”李元霸说着话,扛着一对擂鼓瓮金锤就要上路。 我一把拉住他,苦笑说道:“你知道杨曼青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再说你现在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了,真对杨曼青一介女流下得去手?”看着李元霸脸上不自在的神情,我又道:“有道是‘各为其主’,她为了她大哥要灭掉我们这些不归顺的大隋子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现在输了、败了、连落水狗都不如了,你自诩英雄,莫不是英雄只会打落水狗?” 闻言,李元霸冷哼一声,丢掉那对擂鼓瓮金锤,恼声说道:“不杀就不杀,讲这么多道理做什么?”说着话,他卷起衣袖,拾起地上的砖,“还是盖房子的好。” 眼见李元霸安静了下来,我吩咐着秦妈妈将我从长安带回的物什收拾进屋。 “知道你们快到了,我们加快了进度,好在翻修起四间屋子,只剩下两间还未翻修……” 听着三哥的讲述,步进原来的书房,我震惊的发现,那些书,居然还在? 拉着三哥的手,我指着满屋的书问道:“三哥,这些书怎么免了那战火的?” “是舅娘。” “她?” “舅娘那天为我送衣物,正好碰到了曼青。舅娘精明得狠,看出曼青语出不善、笑里藏刀,她说舅舅一生的心血只剩下这些书了,她不能再让舅舅失望了,安全起见要我请了些人将这些书转移到了她住的地方,方方转移完,那天晚上,我们屋子就失火了……唉,也不知道曼青是怎么回事,明明小时候和你玩得很是亲近,如今怎么谈到你就有些恨了呢?” 能说是为了那个虚无飘渺的‘皇后’之位么? 我苦笑一声,“算了,不管有多恨,如今她也算是国破家亡。” 我知道,杨曼青定然好好的活在世上某一个角落,而她蛰伏着、等待着出手,依她的不依不饶、至死不渝……以后,我和她终究还会相逢。 不久,我们的青石屋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神医孙思邈! 他为我们带来杜如晦的消息,杜老伯仙逝,杜如晦要守孝三年,但他一直担心着我的气疾之症,是以专门推荐孙思邈到我这里来治我的顽症。 特喜欢挑战疑难杂症的孙思邈对我的气疾之症很感兴趣,是以答应了杜如晦的请求,来到了洛阳。 身形消瘦,自有一股明月清风之态,一番说明之下,孙思邈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我手中,“这是杜少爷托老朽转交予长孙姑娘的信。他说因了前些时的战火,许多信件都流失了……” 我展开信,满纸都是杜如晦的担心之词,原来因了战火,他写的信都没有了下落,而他在守孝期又不能远足,他很担心我们有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是以趁着孙思邈来洛阳之际带了封信来…… 我将信递予三哥,三哥看后笑道:“都怨我们……不过就算我们写信予他,只怕因了战火一样会流失,现在好了,我马上写信报平安即是……” 为了完成杜如晦所托,孙思邈自此和我们住在一处,为我诊断病情……奈何洛阳城中药材有限,要想在治愈气疾方面有造化,必须前往皇宫的御医局,那里的药材应有尽有…… 权衡利弊之下,孙思邈前往御医局主动请缨,再加之他的医术在隋地上广为流传,很顺利的,他当上了御医。 在孙思邈替我诊病的过程中,我对中医有了一定的了解,再加上21世纪所学的法医学……中、西医相结合之下,许多病例、病案我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随着青石屋修葺一新,又回到原来那个六室一厅的结构,一样的温馨、坚固,一样的欢声笑语。 这一日,我们一众人正在庆贺青石屋的重新落成,屋外响起成片的马蹄声。 顺德跑出去一看之下,却是苍白着脸进来,“少爷、姑娘,是皇宫的人。” 皇宫? 细细算来,我和三哥守孝正好满了三年,莫不是杨广…… 心有灵犀,三哥与我想到一处,一时间他脸上有些悲愤莫名。 想到李渊前些时抵御突厥、平杨玄感之乱……我捏了捏三哥的手,“三哥,不会的。陛下目前对李伯伯相当器重,又怎么可能下手杀唐国公的‘准儿媳’呢?定是别的事!” “陛下口谕:长孙公子、长孙姑娘替长孙将军守孝三年,孝心可嘉,为天下子女之表率,特赐一同巡幸江都,并允带随仆一名。” 东都洛阳因了战火的洗礼,百废待兴。看惯了花柳繁华的杨广如何看得惯如今的满目疮痍,于是他下诏巡幸江都扬州! 只是万不想,我和三哥也在其列。 这代表着荣宠还是危险?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和三哥跪接口谕起身,命顺德拿了些银子出来送到大太监高山和一众随行的宫人手上。 含笑看着我们,高山又道:“长孙姑娘,陛下对你在皇陵守一年很是感动……” 久不宣我诏见的人遣高山前来传口谕命我随幸扬州……并不是真正的表彰我的守孝之举,而是因了我在长安替杨昭守灵一年的原因…… 耳听得三哥和高山说着些客气话,三哥又将秦妈妈的名字报予了高山登录在册。 “好了,长孙公子、长孙姑娘,你们安排一下,马上就要启程了。咱家在外面候着,送二位登龙舟。” 既然口谕只允带随仆一名,那顺德和冰巧就不能随行了,元霸更不能例外。 看着如云、如月他们一众祈求的眼神,我叮嘱说道:“你们四人在这里好好的看着家,青石屋虽然修复好了,但还有菜园子、农田、家禽、家畜,哪一点少得了你们?再说舅娘和小凡姐还需你们照应着些。” 说着话,我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冰巧手中,“这些银子足够你们一年的费用。至于多的,今年农忙的时候,一如往年般,请些人来帮忙。” 当然知道皇命不可违,冰巧顺从的接过银票,“是,姑娘。” 囡囡两岁有余,已然会说一些话了,直是踮着脚尖站在我面前,“姨抱抱、姨抱抱。” 我抱起囡囡亲了一口,捏着她肥肥的脸颊说道:“囡囡乖啊,姨不在的日子,好生的孝敬你的父亲、母亲。” 囡囡直是点着头,说着‘好’的话,稚嫩的声音逗得我再度亲了她一口,无形中就想到21世纪孤儿院中那些被我们捡回来的弃婴,有许多,一如囡囡般大…… 眼见着三哥和顺德在交待些什么,我将囡囡放下,从书房拿出一个锦盒交到冰巧手中,“我们所有的家产都在这里了,找时间全部兑换成金子。”这个战乱连连的时代,能够保值的只有金子了。眼见冰巧点头,我又叮嘱道:“如果有什么急事,尽管开销就是,千万不要苦着自己。还有,记得给外祖母、舅妈上坟……” 如云、如月虽有千般不舍,但她们极是忠心听话,知道我不可能带上她们,是以仔细的听着我的吩咐,直是点头,说着‘姑娘放心’的话。 我又吩咐顺德说道:“元霸10岁了,可以和家人团圆,在我和三哥走后,你送元霸归太原罢。” “是,姑娘。” 不管元霸是如何的气嘟着脸,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我、秦妈妈、三哥坐上了来接我们的马车。 “我也要去!” 听着马车外传来李元霸那冷硬的声音,我叹了口气,揭起车帘,“元霸,不是和你说了么,陛下只允我、三哥、秦妈妈随幸,你还是回太原吧。李伯伯、窦伯母他们都极想你。” “二哥命我来保护你,我怎么能够说话不算话呢。我要去!” 自杨玄感在弘化被李渊劫杀,明哲保身的李渊相当巧妙的以身体染疾请旨重回太原任留守,杨广准了并赐了许多赏金以奖赏李渊平乱有功。巧的是李渊出太原劫杀杨玄感的时候,李元霸正陪着我守在长安,是以李渊一直不知道他的三儿子其实一直在洛阳保护我,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观音婢,你若不允,我就跟着,打也要打上龙舟去。” 果然是第一霸王啊,不管什么事,只要不顺他的心,第一是打、第二是杀。如果他真打到了杨广的面前,那后果……我不禁抚头痛哼。 三哥‘卟哧’一笑,说道:“观音婢,让元霸去罢,到时和陛下说说。再说陛下极喜爱有勇之人,那宇文丞相的儿子宇文成都不就是因了力气大得到陛下的厚爱?保不准元霸也会得陛下厚爱呢。” 高山对这一状况很是不解,三哥在高山耳边耳语了几句,当高山知道李元霸是李渊的儿子的时候,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既是唐国公的公子,陛下定会十分喜爱。上车罢,咱家领你前往龙舟。” 这般讨好,想必和李渊这几年屡建军功有关…… 方才还一副冷硬的面孔,听了高公公的话后,立马就如春天的阳光般明媚,李元霸欣喜的说道:“多谢公公,我跟着就行,不用上车。我这对擂鼓瓮金锤,这马车只怕受不起。” 高山看着锤子半晌,说道:“也罢,那就跟着罢。” 闻言,元霸面露得意之色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将那对爱若性命的锤子扛在了肩上。 他都威胁着要打上龙舟了,如今高山又允了带他前往,我无话可说,只得小心行事,可不能让他闹出什么事来。 不出一个时辰,我被运河上那舳舻相接的气势所震撼。 排在最前沿的那些船只暂时不表,只谈杨广所处的龙舟,有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丈,最上一层为观赏区,四面开窗,设有花厅、议事厅等厅房。三楼为殿宇结构,设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二楼有120余间房,皆饰以金玉。一楼的房间更多,是内侍、船夫休息的地方。 在高山的带领下,我和三哥、元霸往龙舟的最顶端行去。 “呔,你是何人,居然敢执兵器上龙舟?” 说话间,一身材魁梧的人快速上前,想从李元霸手中夺过元霸爱若性命的擂鼓瓮金锤。元霸哪里肯依,伸手抓住那要来夺锤子的手一掀,那身材魁梧的汉子被元霸的力道甩得往后退了数步。 一时间,龙舟上的侍卫也好、百官也罢,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幕所震惊,都愣神的看向李元霸。 那身材魁梧的汉子也好生了得,居然只退数步就能阻住李元霸的蛮力而且灵活的从兵器架上抽出一对凤翅镏金镋。 先前他们的动作都很快速敏捷,我未看清那汉子是谁。如今他手执凤翅镏金镋站定,我认出了他━━隋唐第二号英雄人物,宇文成都! 对宇文成都……我并不陌生,前番巡幸西域的时候,他就一直护驾随行,也正因了他屡建奇功,并且屡屡战胜西域各国前来挑衅的武士,杨广封他为大隋的天宝大将! 眼见着李元霸眼中杀意四起,抡起锤子就要砸向宇文成都,我急忙出声阻止,“元霸,休得胡来,你还想不想陪着我的?” 上面传来阵阵笑声,紧接着是熟悉的、阴佞的声音响起,“不想朕的天宝大将遇到对手了呢。既然是观音婢带来的人,成都,放他过来罢。” 李元霸虽然有蛮力、好冲动,但一点也不笨,从杨广的话中就知道眼前的人定是宇文成都无疑,是以有些好奇且带着挑衅的神情看着宇文成都,还扬了扬手中的锤子。 我好笑的扯了一把元霸,示意他随着我和三哥拾级而上,来到了杨广的面前。 “民女长孙明珠(小民长孙无忌、李元霸)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观音婢……”杨广的声音显得很是遥远,带着些许的激动,“抬起头来。” 没有犹豫,我抬起头,看到那未老的容颜。虽然历经了战乱、虽然历经了岁月,但他的风姿依旧。 杨广出神的盯着我,半晌方说道:“你长大了。”语毕,虚扶一把,示意我和三哥、元霸起身。 是啊,我长大了,13岁了。修长的身姿,有七分母亲的容颜,也有三分父亲的英武。为了遮掩风华,我素穿白衣。 杨广缓缓起身,步下台阶,行至我面前,一把抓起我的手,“观音婢,可还记得上一次的西域之行?” 我笑着点了点头,“是民女的荣幸。” 轻叹一声,杨广拉着我的手比划到他的腰间,“那个时候,你只有这么高,方方到我这里。”说着,他将我的手移到他的胸前,“不想才几年的功夫,你就这般高了,长到我这里了。岁月不饶人啦。” 听出他声音中的丝丝落寞,我说道:“可岁月并没有在陛下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闻言,杨广轻笑两声,直是拉着我来到观景廊,指着前后陪伴的一众船只、舰舻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诏你前来?” “陛下厚爱,表彰民女和三哥的孝行。” “你也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官场之言么?”见我并不诧异的看着他,他了然的点头说道:“你知道了……我这样做……是为了昭儿。” 是啊,我知道是为了杨昭,可我不知道你这位一言九鼎的天子居然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西域之行我只带了你没有带他,他总是和我置气。可他哪里知道,西域极寒,他的身子我不放心……是以我答应昭儿,一旦运河建成就带他去江都看看,那里是我起家的地方,这是我答应他的……唉……奈何一直没有实现,如今有你陪着,感觉就像是昭儿在我身边一样,你就代表着昭儿,替他看尽这世间的繁华罢。” 扬起头,逼回眼中的浅湿,我浅笑说道:“是,陛下。” “昭儿若活着,和你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可惜……” “陛下不必悲伤。太子殿下温厚善良,定然已被神仙接至仙境享福去了。在仙境,太子殿下若知道他的父亲还这般念着他、想着他,一定会幸福得笑起来的。” 一直郁结的眉头突地展开,杨广‘哈哈’笑了两声,“观音婢,若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怀念、还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事,就是观音婢这句话了。李家二郎那小子,有福了。” 猛然提及李世民……我低下头,没有回答杨广的话。 “观音婢,你对我可有怨言?” 闻言,我怔愣的看着杨广,只听他又道:“想当初,我差点让你……” 不待杨广将话说完,我急忙回道:“天下的父亲大抵如此,高高在上的君王亦是一样。陛下所作所为,皆出自于父爱。” 盯着我半晌,见我不避不闪,杨广欣慰的笑了。“长孙郎有你这个女儿,泉下也当欣慰。” 我转头看着运河上下船舻相连不见尽头的风景,轻声说道:“观音婢所作所为就是不想让父亲失望。” 似乎受了我的感染,杨广的话有些伤感,“观音婢,我和长孙将军亲若兄弟,明晓他的一切,若他还活着,你定是他的骄傲。” 我裣衽作福,“谢陛下。” “和我不必见外。”杨广说着话,又招手唤来三哥和元霸。 对三哥有映像,简单的点头寒暄两句后,杨广好奇的看着元霸问道:“方才观音婢唤你元霸,莫非你是唐国公的三公子李元霸?” “正是,表叔。” 李渊和杨广是表兄弟,如今元霸称呼杨广一声‘表叔’也不为过。而且这一称呼令杨广畅怀之极,他大笑说道:“朕的天宝大将勇冠三军、所向批糜,如今却被你甩了个踉跄,诶,莫若你们再比试比试,方才有可能是天宝大将没有防备哦。” “比试赢了的话,表叔拿什么赏我。” 看着李元霸那自信、自负、得意、不屑的脸,杨广笑道:“封王拜将,由你选。” “嗯……那就封王罢,封王后,侄儿替表叔护江山。” “好好好。”杨广大笑着直是将李元霸搂入怀中,“朕的侄儿,朕的好侄儿,好好好。来,成都,和元霸比试比试,对了,他还是孩子,不许伤了他。” “无妨,尽管来扯我就是。如果本小爷动了一步,就算输了。” 听着李元霸狂傲的话,众人都不禁撇了嘴,十分的不看好。只有杨广煞有介事的盯着李元霸,接着示意宇文成都上来拉扯。 第一次过招宇文成都不妨,是以在众人面前闹了个笑话,如今再闻元霸轻狂的语调,由不得有些怒容,上前一把扯住李元霸的手,用力一扯。 奈何好似蜻蜓摇石柱一般,李元霸未动分毫。 出其不意,宇文成都再度大喝一声,“起。” 面颊通红,显见得宇文成都使出了十分的力气…… 元霸仍旧笑嘻嘻的一动不动,而且还十分不屑的看着宇文成都。“天宝大将不过如此。”说着话,手一摆之下,宇文成都一个踉跄,被元霸摔出数十步之远,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才止住了后退的脚步。 “好好好,来人呀,马上传旨下去,封朕的侄儿李元霸为赵王,赐西府一座,与唐国公同守太原。宇文丞相,这事就交给你了。” 我可以看到宇文化及那张震惊的、黑透的脸,半晌他才调整了情绪回道:“是,陛下。恭喜陛下再得勇士。” “高公公,带观音婢去后面的‘漾彩’,要皇后她们好好的招待观音婢,不许怠慢了。” “是。” 我再度裣衽作福告退,随行在了高山的身后。眼角余光可以看见杨广招了三哥和元霸上前,似乎和他们正谈论着些什么,显见得,杨广的兴致极高。 起先我不知‘漾彩’是何意?后在高山的介绍下,我才知道是萧皇后等人乘座的舰舻,紧随在龙舟后面的那舰舻的名字。 “不知长孙姑娘可还记得花藤公主?公主也在漾彩之上。公主听闻你要来,可是兴奋了……” 原来,杨广此次扬州之行,除萧皇后外,还带上了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和他所有的宫妃、公主、王子。至于其她的宫妃、公主,则被安排在更后面的朱鸟、苍螭、青凫、陵波等舰舻上。再后面还有白虎、玄武、飞羽、黄篾等舰舻上则是诸王、百官、僧、尼、道士、蕃客和百司供奉之物。 见我听得入迷,高山扬起拂尘,指着龙舟以前的那些舰舻又道:“那些开道的舰舻名唤平乘、青龙、艨艟、八棹等名,有数千艘呢,所有的卫士、兵器都在那上面。”接着,他又指着两岸旌旗蔽野、翊岸而行的骑兵和拉船的船夫说道:“那些羽林卫有近万之众,而那些船夫就有八万余众,这排场啊,是老奴一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阵容了。” 按他所言,细细算来,这舰舻前后绵延长达二百余里,随行的人数达十万之众,这得花多少银子,又将堆起多少人的尸骨…… “这排场……大了些。” “这不正显我大隋泱泱大国之犯么?” 闻言,我苦笑连连。他这个大太监一辈子生活在皇宫,所见都是金碧辉煌,何曾见过民间的疾苦?这表相下的盛世繁华之下埋藏着多少星星之火…… 战乱之后,这世间有多少人吃不饱肚子,有多少人易子而食……正逢民不聊生之时,杨广在屡番征战、国库空亏的情形下还这般作为,肯定又会引来民怨沸腾,大隋的江山只怕不会长久了。 ------题外话------ 好不容易啊,下一章节就是《再相逢》章节,也就是《楔子章》,只有大约2000字的新文内容。朋友们可看可不看…… 055章 再相逢(楔子章) 顺风顺水,南巡队伍不出一月抵达扬州。舒残颚疈 不说那一路上的热闹,也不说那一路上的风光,只说一路上那数不尽的珍品膳食,是杨广出发前下诏书至所经过的各州、郡、县,五百里内皆令献食,多者一州至百乡,定要水陆珍奇…… 只是一段时日后,那些后宫的嫔妃吃厌了这些珍奇,杨广居然大手一挥,命随行的人员将剩余的珍品全部深埋! 真真正正的挥霍无度、铺张浪费! 只到见到‘丹阳宫’,我才知道这一路的铺张浪费是多么的小乌见大屋。 为接待杨广一行,扬州的地方官员绞尽脑汁、大手笔建了天子行宫‘丹阳宫’。什么是‘扬州园林甲天下’,我今天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开了眼。 丹阳宫占地面积数百亩,周长达到200余里,最奇的是它的中间人工造就了一片海域,海域的周长达10余里,在人工海中又用巨石堆就方丈、蓬莱、瀛洲诸山,均高出水面百余尺,人可以站在这些山上观看海四面的景观。 海之北有龙鳞渠,缘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那里是杨广携皇后、妃嫔、公主、宫女们居住的地方。 海之南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各高数十丈,连延数十间。皆以沉木、檀木造就,饰以金玉、外施珠帘,院中遍植芍药,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这里是文武大臣、王子们议事、居住的地方。 无论是日出、日落还是风雨雾起,真真正正的人间仙境、叹为观止! 杨丝蕊,这位眉睫轻颤似蝶的公主依旧如见面之始般,总是小心翼翼的和大家说着话,就算大家笑得开怀的时候,她顶多只是抽出随身携带的罗帕掩嘴低头一笑,因了此,萧皇后、宣华夫人等人总是说些‘真真公主范儿,难怪陛下最疼你’之语。 偏偏的,这位‘胆小、羞怯’的花藤公主与我走得极近。 也许是因了我们共同走过西域的原因,今番相聚,一路行来,无论是用膳、玩乐,她都要坐在我的身边,即便是住宿,她也要和我一个院子或者一个寝宫…… 每每看到她露出无助的神情看着我,就会让我想起21世纪那些初来孤儿院的孤儿那惊恐的眼睛…… 明明知道这位公主不似表相下的柔弱,但是……但凡见到她的这股子神情,我就会对她生出怜爱之心。这番状况,有时令我自己也挺纠结! 丹阳宫中,想当然,我又和她同住一处━━滴玉院。 滴玉院离杨广所住的广露院只一里地之遥。 杨广每天拉着三哥、元霸等人在临春阁、望仙阁或比武、或比文,他即兴所作的《江都宫乐歌》这段时日在行宫极是流行。 “扬州旧处可淹留,台榭高明复好游。风亭芳树迎早夏,长皋麦陇送余秋。渌潭桂楫浮青雀,果下金鞍跃紫骝。绿觞素蚁流霞饮,长袖清歌乐戏州。” 杨广这首诗形式上已经十分接近七律,可谓七律之祖。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穷奢极欲的皇帝还保留着这般才情,也难怪这位花滕公主每天都要将这首诗临慕数十遍方才罢休。 “观音婢,快来看,父皇今天又作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我听紫萍姑姑说,临春阁中的一众文臣都自叹不如呢。” 对于无限崇拜着自己父亲的公主,我深有感触,当年的我又何曾不是这般崇拜着自己的父亲?听着杨丝蕊娇柔的声音,我凑上前,只见玲珑小巧的字跃然纸上,我轻声吟道:“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从这首诗可以看出杨广诗歌风格是丽而不艳,柔而不淫,有正言之风,雅语之气。也可以看出后世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有许多缘自于此,只是后世之中的人多看中杨广的暴、淫而忽视了他的霸、才,是以杨广的这首诗方才没有张若虚的那首有名…… 见我怔怔出神,杨丝蕊兴奋的问着我,“观音婢,是不是非常好?” 我回神应道:“是,非常好,无人能及。” “观音婢,我要去买丝绸,将父皇这首诗绣上去送给父皇做礼物,你陪我去。” 买丝绸? 扬州的雪绸是贡品,皇宫随处可见,还用得着她去买?可看着公主眼中闪动着冒险的眼神,我恍然大悟,她是要偷溜出宫? “观音婢,父皇这般疼我,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再说宫中的东西怎么能入父皇的眼呢?也许不是最好的丝绸,但一定是最能代表我心意的丝绸。观音婢,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的语气虽然满是祈求、渴望,但眼中闪动着的是命令、是不容拒绝。 这个时候的她,并不是胆小如鹿的公主! “观音婢,你不作声就当你同意了啊。告诉你,紫萍姑姑被我支走了,那个老是不离你左右的秦妈妈也被我支走了,我前几天就仔细观察过了,后院有一角门,我们穿上太监的服饰溜出去……” 唉,人家是公主,就算我曾经是将军之女,但如今连宫女的地位都不如。公主有命,我能不从? 如果不是坚信这位公主不是穿越来的,如今她的全盘计划和21世纪电视、电影中穿越去古代后只想玩刺激、玩另类的女子可谓大同小异。 我似傀儡般任由杨丝蕊替我更换衣物,然后在她的带领下,出角门、出北之海、最后以‘为花滕公主出宫办事’为由,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溜出丹阳宫。 扬州━━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这古代的扬州较之21世纪的扬州,更有一股子空灵之美,不谈它的商贾云集、文人荟萃,也不谈它的市肆繁华、佛庙鼎盛。只说那涨满了青苔的街道,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青石砖都晕开了熠熠的光,无一不渲染着这座古城的厚重。 对于第一次出门冒险的杨丝蕊来说,街道两厢的珠宝行、瓷器铺、琉璃坊、绸缎庄、木偶戏、皮影戏、绣坊、一应小摊小贩等等无一不成了她的新奇猎物。 “观音婢,快来瞧,这个小人偶好可爱。” “观音婢,快来看,这个东西该怎么吃啊……” 在杨丝蕊一连串的惊喜连连、好奇连连中,她的笑声、叫声无疑成了这条街道上的风景。明明是女流之辈的声音,为何穿着男人的衣物? 当然,人们在好奇的看着她的同时,亦将眼光看向她身后的我。而我,只得对那些投过来的好奇、询问目光报以讪讪一笑。 “观音婢,他们的眼光为什么那般看着我们?” 迫不得已,我只好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公主,陛下巡幸江都,而我们穿的是太监服饰……” 无需多言,这里的人们对太监肯定相当的感兴趣。杨丝蕊聪明的想到了,是以她的鼻子冒出些微的汗,“那怎么办?” 我略挑眉端,看着怀中一应的玩意儿,“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不。”向来胆小如鹿的杨丝蕊此时居然显得格外的任性,虽然她的睫毛仍旧如蝶翼般的颤着,虽然她的小手捏成了拳头无一不显示着她的紧张,但她继续说道:“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左右是个死,为什么不尽兴一些?” 呃……按照心理学角度分析,已近及笄之年的公主有逆反心理了,皇宫中的她看似规规矩矩稳若大家闺秀,但内里的她却似一只咆哮着要撕开老鼠洞的猫…… “走,观音婢,我们去那里。”她的手指向‘韦家布庄’的方向。 踏进韦家布庄,我才知道她要做的居然是━━换装! 布庄掌柜热情的问过一些问题后,示意杨丝蕊进了试衣间,试衣间中另有人服侍,我则站在外面替她把守。 闻得环佩叮当之声,我回头看去,从试衣间出来的杨丝蕊已然褪掉那一身不合身的太监服,如今一袭质若烟云的轻绸裹身,宽大的衣袖若凤凰展翅左右摇曳,微露的香肩似堆着雪般,上面慵懒的披着一条孤茸坎肩。 这一身穿戴道尽江南女子的玲珑,而她则又如皇宫中的神情,似受惊的小鹿般婀婀娜娜的向我走来。 “观音婢,看看,这一身装束如何?” 那一双会说话的杏眼、轻颤的睫毛、微笑中隐现的两个酒窝无一不渲染着她的美绝天下。她本就是个大美人,再加上宫中多年的教习自然练就雍容华贵的气质,即便是如今这身江南女子的穿戴,却也道不尽她的风姿绰约。 一时间,我的头疼起来。如果穿戴成这样出门,一定会成为扬州街头的一道丽景,这番丽景也许会惹来无妄之灾……早知这样,还不如就穿着太监服在街道闲逛。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嚅嚅说道:“美……美!” “快,你也进去换一套。” 谁叫人家是公主呢?我低头称‘是’后步入试衣间。 试衣间,摆着许多的衣物,有一个丫头和一个妈妈在里面服侍,见我进来都热情的上前,其中那妈妈模样的人笑道:“还以为你们是宫里的太监呢,不想是乔装打扮?” 我讪讪一笑,没有作声,任着那名小丫头替我挑选着衣物。 当她将一如杨丝蕊般的衣物穿在我身上的时候,一人高的檩木雕花水银镜中就映出我现今的容颜。 人生真是奇妙,13年前我还是在洛阳赏牡丹的21世纪炙手可热的法医界新秀,瞬时被卷入一个梦幻般的时空,出生在了大隋,从婴儿再历人生的成长…… “姑娘真真是好皮相啊,莫说这纤巧削细的腰,面凝鹅脂的颜,红若点樱的唇,浓如墨画的眉,只说这若秋水般的神,比方才那位姑娘就不知要风流蕴藉了多少倍去了。” 听着老妈妈的赞美,看着镜中那凝脂般的雪肩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我轻叹一声,“妈妈,麻烦你,换一套吧。” “咦,姑娘,你这身装束走出去,一定会艳惊整座扬州古城啊。到时候,不知多少名门望族的世家子弟会追逐着姑娘的脚步,姑娘从此之后就可成为人中龙凤了……” 我摆了摆手,“换一套吧。”在那位老妈妈和小丫头震惊的空档,我指了指远处那套白绫平衣、白杭绢挑线裙子、月白底绣银荷的妆花窄袖褙子,“就换那套。” “那是丫环穿的衣物。” “我就是丫环。” 妈妈和小丫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最后妥协,替我换上了我指定的衣物。再看向水银镜,我心中微微放心:这才是我,一个不张扬、平凡普通的我。 “我看姑娘穿什么都好看。如果方才的衣物说姑娘皎如秋月、清贵逼人的话。如今这套服饰穿在姑娘的身上,别样的清纯可人,就似那雨打碧荷,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听着老妈妈的言词,那小丫头也急急插话说道:“是啊,姑娘,即便是我们江南的女儿,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穿出这份味道来。” “你们怎知我不是江南的?” “方才那位姑娘说你们来自北方,所以……” 不忍看着小丫头的拘束,我笑着将衣物整理好,对那小丫头笑道:“是啊,我是北方人。”而且我的身体中流着鲜卑族的血,一份令我感到骄傲自豪的血,这份血来自我的父亲。 “观音婢,还没好?” 说话间,杨丝蕊已是轻巧的迈步入内,她看着我的一身装束,有些发愣,“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喜欢。”说话间,我急快的付了银子,然后一把拉了杨丝蕊的手,“走吧。”既然这位公主逛街逛定了,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出韦家布庄之际,我悄悄的凑近杨丝蕊的耳边,“公主,我们打扮成了江南女儿,那就不能再‘观音婢’、‘公主’的叫唤着,太惹眼。” 就算今天私自出宫的事瞒过了宫里的一众人,但它日这事若传到宫中,只怕会有许多人遭殃。杨丝蕊也不笨,很快想到这个问题。“那怎么办?” “你唤我……明珠!” “好啊,好啊。那我唤什么好呢……嗯,你就唤我……” 不待她说完,我急忙说道:“姑娘,我唤公主为姑娘。我是婢子,公主的婢子。” “如果被父皇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责罚我。”说话间,杨丝蕊的眼中居然露出幽怨之神,继而她颇有同感的眨了眨眼睛,“既然是你说的,那就这样吧,你就当我一天的婢子又如何?” 为了彰显我是她的丫头,我刻意的保持着半步之遥的距离随在她的身后,手中提着的都是她买的玩意。当然,这些玩意都是我付的银子。因为命贵的公主第一次出门居然不知道这世上的东西是要用银子才能换来的。 朱雀门! 街道两旁排列着各色民宅,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座粉墙黛瓦的大户家院又或者冒出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家庭院。经过民宅区一路走过去是鳞次栉比的特色酒楼、各色赌坊、茶楼以及香火鼎盛的寺院等等,真真一派繁华祥和之景。 只是无论经过什么地方,杨丝蕊必引起那地方时间静止:品茶的忘了品茶、喝酒的忘了喝酒、吃饭的忘了吃饭、掏银子的忘了掏银子……凡是男人,必望着杨丝蕊发呆。 “偌大的大隋只怕再也找不出如此模样的人间绝色!” “轻移碎步,宛若凌波,真真是勾人的妩媚啊!” “比韦氏布庄那方方守寡的尤物如何?” “各有千秋……” 听着人群中时不时的赞美之声,杨丝蕊从起初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迈不开手脚,如今变得极有自信,身子也不似方才那般僵硬了。再举手投足间,真有回风舞雪之态了。 “丘爷,丘爷,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说,佟儿还小……还小啊……” 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后,又一个狂态、有着纨绔子弟之音的叫嚣声传来,“小?12了还小?本少爷府中的小妾12岁的成群……” 话音未落,就传来‘啊’的一声惊叫,我和杨丝蕊同时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小商铺门面前,一个12岁左右的女孩儿倒在地上,一个20岁左右的公子哥儿正扬起自己被咬出血的手猛地挥到了那女孩儿的脸上,“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咬不咬本少爷,打死你,我打死你……” “爹救我,爹救我。”那被称为‘佟儿’的女孩儿左右的躲闪着,却无论如何都避不过那公子哥儿的野蛮暴打。 又有另外的几个粗壮汉子正强拽着那个佟儿的父亲并阻止他上前救女儿,显然是那公子哥儿的手下,他们时不时的抡着拳头砸在那父亲的身上。 “丘爷,丘爷,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佟儿吧,宽限小人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筹齐了银两亲自给您送去。” “送?”那称‘丘爷’的公子哥儿停下暴打佟儿的手,轻佻的掳了掳自己零散在脸颊的头发,“本少爷还如何相信你的话?还一个月呢?够你逃到天涯海角了,本少爷再到哪里去找你。”语毕,又是一掌挥在了佟儿的脸上。 眼见着佟儿的脸被扇肿了,一声‘住手’的声音响在我的身边,将我吓了一大跳。只见杨丝蕊气急败坏的走到佟儿和丘爷的身边,一把将丘爷推开,“你怎么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女孩儿出手?” 倒在地上的佟儿见有人出头,而且出头之人的穿着很是光鲜,是以极伶俐的抓住杨丝蕊的手,“姑娘,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救救我爹。” 丘爷显然被杨丝蕊的突然出现和冒然插手所震撼,更有可能震撼他的是杨丝蕊的美貌,一时间居然就那般呆在当场,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观……明珠,银子。” 看着扶危济困的杨丝蕊,我再度感到头疼。终于明白银子妙处的尊贵公主真以为银子可以摆平一切事么?可她吩咐了,再说这是救人于危难,是以我上前,掏出两张银票递到那丘爷的面前,“丘爷,您看够么?” 丘爷总算是回过神,毫不客气的从我手中扯过银票,却仍旧轻佻的笑看着杨丝蕊,“原来你们认识啊!”说着话,他轻轻瞟了瞟手中的银票,又看向杨丝蕊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位佟掌柜欠我100两银子,加上利息一共是180两,你们的银票只有150两,远远不够啊。” 看着杨丝蕊投过来‘再给’的眼光,我摸了摸空空如野的袖袋,无奈的耸了耸肩,“姑娘,没有了。”今天买了太多的东西,将我的一点子私房钱都花光了。 我的话音方落,那几个拽着佟掌柜的丘爷手下放开了佟掌柜齐齐的围了上来。瞧他们那满脸的猥锁之神,我心中警铃大作,不自觉的移到了杨丝蕊的前面。 丘爷将手中的银票塞入怀中,接着将我一把掀开,极是献媚的看着杨丝蕊说道:“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这剩下的30两就算了……” 不待丘爷将话说完,杨丝蕊居然还真听信了丘爷的话,“谢谢。” “可是姑娘,你得陪着我去喝喝酒、唱唱曲的好。” 杨丝蕊也不傻,如今见这丘爷的垂涎三尺之神,又见他的一只脏手伸向来直是拉她的手,一时间她慌了,狠狠的推开丘爷,“你做什么?” 只是那丘爷似乎是个练家子,他佯装被杨丝蕊推开,踉跄间另外一只手却是缠上了她的细腰,然后再度伸手摸向了杨丝蕊的脸颊,“真滑。”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滑向她露雪的香肩。 21世纪,凭我‘剑道’冠军的头衔,我可以很好的将眼前这位流着口水的恶少掀翻在地来个狗吃屎,只是在这大隋天下,头一遭遇到这等事,迟疑间我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住手,放开我。” 眼见杨丝蕊惊慌失措、语近哽咽,我出于直觉的上前一把拉开丘爷的手,“放开我们家姑娘。” “哟,小丫头挺有蛮力的。来呀,赏你们了。” 赏?两世存活还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话。眼见着他的那群恶奴不怀好意的笑着要围涌而上,我由不得怒从心生,伸掌就在丘爷的脸上响响的刮了个耳刮子。“知道我们是谁?不要命了。” 也许我的话很是凌厉,那些准备上前对我轻佻的恶奴都驻了脚,丘爷捂着脸不自觉的回了声‘你们是谁’的话。 “我们是……”我睃了眼围观上来的人群,如果此时说出我和公主的真实身份,这被恶少搂在怀中的公主名声可就要扫地了。“我们是随陛下巡幸江都的宫女。” 哈哈哈……几声大笑后,“骗谁呢?宫女穿得像秦淮河的人?”丘爷说话间放了杨丝蕊一掌向我挥来,我急忙闪过一边,但因了不敢泄露身手是以没有躲过他的用力一拽一推,紧接着我觉得我似陀螺般的被旋转了出去,再然后我止不住去势的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在我还头晕眼花的时候,感觉一只手搂紧了我的腰,紧接着我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嘶’的声音,再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背被人猛推了一把,在我踉跄着往前扑向地面的时候,一似被人踩着鸭脖子似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臭丫头,没长眼睛,踩了本少爷的脚了知道不?” 本少爷?又一个本少爷?这扬州的少爷还真多。 我苦笑着支撑起身子,身边已凑近一个中年男子,他急急的扶起我,“小丫头,没事吧。”接着,他转头看向人群,“少爷,这丫头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推她?若伤着了,我们哪还有银子赔?” 我顺着中年汉子的目光看向人群,只见那个被称作‘少爷’的人正捧着他的脚不停的跳着,口中仍旧带着变声期的踩着鸭脖子似的声音不满的说道:“看看看看,本少爷的脚十有八九被她踩成粉碎性骨折了,还有、还有……”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他的鞋子,那是一双皮革制就的长筒平头靴子,靴边滚以现下最流行的青鸟、白虎图案,仅这双靴子而言,大隋有许多官士不够资格穿它,足见他身份的不一般。 他终于放下那‘粉碎性骨折’的脚,在地上跺了两下,“我的靴子被你踩坏了,这笔帐怎么算?”说着话,他拍了拍他的衣袍下摆,终于站直了身子。 虽然从他还在变声期的声音我能够揣度出他的年纪,可真正看到这位风华正茂的少年,一时间我仍旧有些愣神。十五、六岁,俊眉修目、颜比冠玉,因了发育期的原因,身子相当的单薄,但再怎么单薄,那一身得体的青衣很好的衬托出他清贵无比的容颜,再配上那倨傲的、眼中全然瞧不起任何东西的神情……有点熟悉。 只是熟悉归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他是谁。我不由得摇了摇脑袋。 “摇什么摇,不要以为摇头就是无辜。这里这么多的人,可都亲眼见你踩了本少爷的脚了。好在本少爷的脚没有骨折,但这靴子是本少爷花了400两银子请人专门制作的……怎么?不信?”说话间,他一把将靴子脱了下来甩到我面前,“瞧瞧里面花线春的缎子,看看本少爷讹你了没有?” 确实是花线春的缎子做的里子。可是有必要么?不过踩了一脚,这里子也好、面子也罢,都丝毫无损啊。 那扶着我站起来的中年汉子急忙捡起靴子,“我说少爷,您就不要太讲究了,人家不过一个小丫头,就是卖了她也赔不起你这双靴子啊。” “老刘,你还是不是我李家的人?怎么老替外人说话?看本少爷回去后辞了你?” 那称作老刘的中年汉子身材有些发福,小眼小鼻,脸上一副憨憨之相,其实一袭银青色的道袍很好的遮掩了他眼神的锐利,就如我总是一袭白衣遮掩着自己的风华般,我知道:这个老刘不简单! 老刘似供祖宗般的将靴子举到青衣少爷的面前,“少爷,您就放过这丫头,我们办正事要紧啊。” 那青衣少爷略偏头思考了会子,接过靴子,一把丢到丘爷的面前,“这样吧,我这靴子本值400两银子,如今这般模样就折个价,380两,卖给你罢。” 也许是因了这位青衣少爷的突然加入,那丘爷居然不再关注杨丝蕊了,而是有些愣神的看着丢在他面前的那只靴子。 只见那老刘又急忙艰难的移动着他那发福的身子跑向丘爷,憨笑着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拾起靴子再度来到青衣少爷的面前,“我的小爷,我的祖宗,你好不容易解禁,可不能再犯事了……咱们赶了一月的路,如今好不容易赶到了,累了吧,咱们找间客栈好生洗漱洗漱,然后精精神神的去见少夫人啊……若这件事办砸了,老爷又该取笑我‘办事不力’了,少爷,您就行行好,让我在那些人面前长长脸啊……” 望着可怜兮兮哄着他的老刘,青衣少爷双眉倒立,“你要我穿着这样一双被人踩过的靴子去见少夫人吗?”接着他抓过靴子,再度丢到了丘爷的面前,以极是不屑、轻狂的语气说道:“360两,不能再少了。哦,对了,这位姑娘好像欠你30两吧?本少爷路见不平,替她还了。至于剩下的330两么?这佟掌柜家的180两我也替他还了,剩下的150两给两张银票就可以了。” 银票?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位青衣少爷故意用靴子的事挑起争端,然后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这个‘美’,十有八、九是杨丝蕊无疑了。 也许是猜不透这位青衣少爷的来历,更摄予他的清贵之气,丘爷明显矮人一截,作揖问道:“为什么在下一定要买这靴子呢?” 青衣少年抬起下巴左右的点了几个围观的人,“瞧瞧、瞧瞧,这里站着的,有哪一个付得起这银子?” 天下间居然还有这般理由?整一恶少对贵少的窝里斗啊!我瞥向杨丝蕊,只见她杏眼浅湿的看着青衣少爷的方向,脸上的红晕艳比朝霞。 仔细算过帐后,左右他都不划算,丘爷的眼角有些抽搐,再次作揖说道:“这位兄台,总得留口水给我喝吧?” 听着丘爷明显妥协的语调……原来恶势力也有在恶势力面前低头的时候,我不禁低头闷笑。杨丝蕊心思灵巧,早已趁机跑到了青衣少爷的身边,带点羞涩、带点勇气、双手有些颤抖的拉住了青衣少爷的胳膊,显然,她将青衣少爷当靠山了。 “她归你了。” 青衣少爷的话音方落,一直低头闷笑拭目以待的我就觉得一股力将我推到了丘爷的面前。愕然回首,我看见青衣少爷尚抬着的手,显然是他推的我。 他居然将我‘送’给丘爷了?可看着他眼中揶揄的神情,我苦笑说道:“丫头的命果然苦。” 他略挑眉端,“怎么说?” “人说没有鱼,虾也可解馋;没有肉,青菜、豆腐一样可以裹腹。这位少爷,您真要英雄救美,犯不着将我这苦命的小虾、青菜、豆腐送人下酒的道理。” ‘噗哧’一声,那青衣少爷居然笑了,哪里还有方才那倨傲、不羁的神情,分明是一个笑得胜似夏日骄阳的少年。只见他止不住嘴角的笑意说道:“看在你这丫头方才忠心护主的份上,本少爷作主了,你过来罢。”说话间,他招了招手,举手投足间莫不带着霸气和不容拒绝。 有人愿意出面,何乐而不为?我正准备抬脚走到青衣少爷的身边,那丘爷却是不乐意了,猛地伸手将我拽住,然后用力一推,我再次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这一次有点惨,只觉得手掌被擦破了一层皮,钻心的疼。 ‘哼’了一声,青衣少爷一把甩开杨丝蕊紧拽着他胳膊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扶起地上的我,看着我渗血的手掌,“伤着了?”接着,他脸上立马堆起层层的寒,回头看着丘爷,“本少爷都开口要保她了,你居然不给本少爷面子?” “你又何曾给本少爷面子了?” 少爷对少爷?扛上了! 青衣少爷闻言,剑眉舒展,眸中闪着好笑的光芒,“光天化日之下,你强抢民女的事都做出来了,还要什么面子?” “你!”一言不和,下场就是……丘爷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上,还不上?将这小子往死里打?看看谁才是少爷?” 青衣少爷也不示弱,马上将身上穿着的青衣直裰褪下来递到我手中,“一边去,若再伤了我的衣服,两个你也不够赔。” 我不禁有些傻眼。看着手中的一捧衣物,然后盯着仅着双蟒腾云图案紧身衣的少年,莫说我这手捧的衣物是古香缎织就,只说那一袭紧身的窄袖劲装亦是九霞缎织就,这少爷家肯定相当的有钱! 那个多时不见动静的老刘满脸是汗的跑上前来,伸着双臂拦着青衣少爷,“我的爷,我的祖宗……你怎么出来后还是闹事呢?你不是答应了老爷、夫人,必不闹事的吗?我说小祖宗,你上次的伤才好不过几日,你……你要想想少夫人还等着你呢?” 也许是‘少夫人’之句惹得青衣少爷略有所思。继而他又一把推开老刘,向着丘爷所立的方向招手,“来呀,有种一齐上。谁皱一下眉,谁就是孬种。” 一时间,我冷汗涔涔,这青衣少爷整一无事也要找点子事干的主,看来是发育期精力太过旺盛的原因。眼见着丘爷黑脸的招手,他的那几个手下蠢蠢欲动,我不禁悄悄的拉了拉青衣少爷的胳膊,“其实,惹不起躲得起,花银子了事有时候最直接。”似乎你们家有花不完的银子,撒一点也无妨。 青衣少爷出其不意的看着我,嘴角微弯,“你还有银子吗?” 呃……我讪笑着摇了摇头。 “本少爷有的是银子,想要……”说话间,他再度向着丘爷及那一众手下招手,“打死了的赔大头,打伤了的赔小头,来呀……本少爷给你们银子!” 我的冷汗再度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盯着青衣少爷意气风发的脸,这字正腔圆的纨绔子弟狂言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这般的有‘豪情壮志’?而从那个丘爷口中吐出来则整一‘浪荡猥锁’的形象? 青衣少爷话音方落,丘爷彻底被激怒了,一巴掌打到那个迟疑着到底要不要上的手下脸上,“还不上,打死他,有本少爷负责。” 青衣少爷嘴角微弯,冲着我和老刘抬了抬下颌,“都给本少爷一边站着去,别拳脚无眼的伤着了花本少爷的银子。” 这青衣少爷真真是有意思。莫说21世纪我很少有佩服的人,如果他到了21世纪,只怕我会成为他的粉丝。这无关男女之一见钟情,也无关男女之情愫暗生,只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一股力量,一股蓬蓬勃勃的生命力,一股孜孜不倦向上的生命力,一股傲视天下的生命力,虽然张扬,却是21世纪胆小、懦弱的我所不具备的,那般的吸引人。 电光火石间,青衣少爷一脚准确无误的踹到了首当其冲的一个丘爷手下的下身,那手下捂着下身倒在地上不断的痛哼。另外一个手下眼见空档正要脚踹青衣少爷,那青衣少爷‘诶’了一声,继而招手说道:“宇文丞相!” 众人惧是一愣,看向他招手的方向,继而那名本要踹着青衣少爷的人在愣神间一声痛哼的倒在了地上,原来是青衣少爷趁机一脚狠狠的踹中了他的心脏。而青衣少爷口中所谓的‘宇文丞相’哪里见得着半分影子? 我苦笑、佩服间,耳边传来老刘的唉声叹气声,“……这一路从太原打过来,银子都赔光了,我回去怎么交差?” 太原?我心中一惊,再度回眸看着那意气风发的青衣少爷,终于明白先前为什么会对这青衣少爷有那么点子熟悉感了,他那清贵、倨傲的神情太像某人啊。眼见着又有一个手下被他踢倒在地,我不禁嚅嚅问道:“太原?你们是太原人?” 老刘焦急的关心着场中的打斗,不答反问,“丫头,如果我方才没有听错,你说你们是宫女?” 我有些汗颜的摸了摸头,“是啊。” 眼见着场中的打斗进入白热化,老刘急急的说道:“丫头,快去喊‘宇文少爷,不要闹了,丞相还等着你回去交差’的话。” “宇文少爷?” “你没见我们少爷对付他们轻而易举吗?我怕再这样打下去,总得闹出人命。再说,一路上我们的银子赔得也差不多了,再也赔不起了。丫头,好歹看在我们少爷是为了你们出头的份上,帮个忙。” 原来是借宇文家的名号虚张声势啊。好歹这位青衣少爷是为了救杨丝蕊,若真出命案的话这个轰动就大了……看杨丝蕊一直石化般的看着那青衣少爷,只怕对我和老刘的话是没有听到耳中去的,我摸了摸鼻子,趁着青衣少爷再度踹倒一人并且狂傲的冲着丘爷招手说着‘来呀,能打赢本少爷的人还没有出世’的话的时候,猛地冲上前,一把拦在他和丘爷之间,高声说道:“宇文少爷,不要闹了,丞相还等着你回去交差呢。” 青衣少爷猛地一怔,看着满地鬼哭狼嚎的丘爷手下……继而嘴角微弯,从我的怀中抽出他的一袭青衣直裰披在身上,“是啊,再不回去,又要受罚了。” “原来他是宇文家的少爷?” “听说宇文丞相带着四位公子陪着陛下巡幸江都,这姓丘的得罪了宇文家的人呢。” “听说宇文丞相的次子宇文成都是陛下亲封的天宝大将……” 耳听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联想着方才青衣少爷所说‘宇文丞相’和我所说的‘宫女’之话,再看眼前这清贵的少爷确实十足一派贵族子弟形象,不疑有它,丘爷的脸红一阵、黑一阵,最后煞白着脸朝着青衣少爷作揖,“宇文少爷,对不住了。”说着话,一一踢着倒在地上的手下,“还不起来!” 眼见着那些人要撤,青衣少爷满脸戾气的喝道:“你们拿了什么不该拿的没有?” 耳聪目明,丘爷急忙从怀中掏出银票,“这是方才这位宫女姑姑给的,得罪了,得罪了。”语毕,不再多话,生怕被这位‘宇文’家的少爷拉住问出底细似的直是拉着那些手下一跛一拐的跑了。 “姑娘贵姓?” 眼见着杨丝蕊羞红脸的看着青衣少爷说了句‘我是……’,我急忙阻止说道:“我们姑娘姓花,名藤。”花藤是公主封号,说这名号也不错。再说一朝公主在外受人凌辱,这件事传出去,依杨广那暴戾的性格,这扬州城只怕要屠城了,那会伤及多少无辜? “你呢?” “明珠。”说话间,没有理会青衣少爷微愣的神情,我只是拉着杨丝蕊的手,“姑娘,我们该回了,要不然老爷会发脾气的。” 眉睫轻颤,眸中浅湿,杨丝蕊柔肠万分的对着青衣少爷作揖,“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这胆小如鹿的公主居然放下一惯的矜持这般打听这位青衣少爷的名姓?在我震撼间,只听那青衣少爷回道:“李晋阳!” 听着青衣少爷的回话,我心中莞尔一笑,我还以为……原来竟是错了,这世上长得像的人成千上万,神情神似的当然也就多之又多了,再说一别这么多年,他到底长什么样还真不能揣测。 “李公子,我……我是……” 想着这位自称李晋阳的少爷既然愿意出手,那么一定会对佟掌柜父女的事善后,不待杨丝蕊多言,我急忙一把拽了杨丝蕊,与李晋阳、老刘别过并匆匆离去,直到看不到李晋阳、老刘二人的身影,我才说道:“公主,若露了真身,此事一定会传到陛下的耳中,到时候我们私自出宫的事怎么算?说不定还要连累一大帮子的人。” 闻言,杨丝蕊的眼中升起无奈和无辜。继而一步三回头,眼中尽是不甘。“可是……可是我……” “现在最重要的是趁着晚膳还未开始,我们两个偷偷的溜回去也许还能避过耳目。”我相信秦妈妈会安排好一切。 眼见杨丝蕊不愿挪步,我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公主,我们得快些了,还要找个地方换衣物,否则今天的事一定会浮的。”晚膳可不等人! “那李公子一身贵气,定不是普通人家,保不准也是这批随着父皇巡幸江都的哪家官宦子弟。” 陪着巡幸江都?难道她没有听见老刘说的‘太原’之话?没听到老刘所说的那李晋阳来扬州是来见‘少夫人’的话?那她方才是梦游了还是…… 当我和杨丝蕊再度换过衣物偷偷的溜回行宫的时候,一如我所预料,秦妈妈果然守在角门,直到将我们二人迎进滴玉院,这才老着脸说道:“姑娘,不怨妈妈责怪你,公主是千金之体,姑娘怎么能够这般大胆的带着公主私自出宫呢?” “好妈妈,别恼。公主也是为了尽孝心啊。”说着话,我直是向杨丝蕊眨着眼睛。 杨丝蕊会意,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天香绢,在秦妈妈的眼前显摆说道:“妈妈瞧瞧,我要在这天香绢上绣上父皇所作的《春江花月夜》当礼物送给父皇。” “宫中什么没有?公主只管吩咐一声,自有人为公主办事。公主千金之体在外若出什么事,我们姑娘如何担当得起?” 听着秦妈妈的话,杨丝蕊笑道:“我就知道妈妈不是为我好,一门心思只想着你们姑娘呢。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能出什么事?但知道秦妈妈怨我是担心我,是以笑道:“妈妈别恼了,观音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接着,我直是揉着秦妈妈的手臂说道:“不光公主买了天香绢,我也买了不少杭罗、软缎,等回了洛阳,要冰巧替我们做衣裳。” “你呀。”秦妈妈宠爱的在我的脸颊上拍了拍,这才拉过杨丝蕊手中的天香绢说道:“缎面严整细密、质地轻薄,虽然不似雪缎高贵,但朴实无华,公主若绣成《春江花月夜》送予陛下,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看未必啊。”杨丝蕊长叹一声后,嘟嘴看着我说道:“父皇现在只对你的那个赵王李元霸感兴趣,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李元霸是我的?我不禁苦笑,这李元霸是某些人偏要派到我身边保护我的好不好? 说话间,一直侍候着杨丝蕊的宫女紫萍此时含笑走了进来,“公主和长孙姑娘这是玩到哪里去了?我在丹阳宫上上下下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我和杨丝蕊同时觑了一眼,杨丝蕊急忙说道:“许是错过了,这么大的宫殿,你在这个院子找的时候我们也许去了另外的院子,你去另外的院子找的时候也许我们又到了这个院子。哪找得到?” “可不是?我也这么想着你们只怕回滴玉院了。这不,一回来就看到你们。瞧瞧你们的淘气样,怎么穿着太监的衣物?还不快些换下来,陛下今天要大宴群臣呢。” 大宴群臣?这段时日杨广不都陪着一众文武群臣在临春阁、望仙阁比武试文的么?怎么想着要大宴群臣了? “今日赵王和天宝大将比试力气,赵王胜出,陛下龙颜大悦,赐御宴百桌布在蓬莱山。” 元霸和宇文成都又比试了?而且这一次比的是力气?我撇嘴一笑,元霸的力气我见识过,若比力,这天下只怕无人能敌。就他肩上扛的那一对擂鼓瓮金锤就有数百斤之重,他6岁的时候就可以扛起来了。 “又是赵王赢了?依本宫看,天宝大将也该认命了,不是比刀就是比枪,不是比锤子就是比镗子,不是比剑就是比戟,他哪一次赢过了赵王?这不,还比力气呢,还是个输。” 听着杨丝蕊娇俏的调侃,紫萍一边替她换着衣物,一边说道:“公主是没有见识今天那比力的场面,真真是惊煞一众人呢。” 杨丝蕊只有在紫萍的面前方才有她娇俏、可爱的一面,不似在其余人面前的羞羞答答、小心翼翼,她有些好奇的问道:“如何个惊煞众人?” “公主可还记得望仙阁前那对石狮子?” “听人说,重达千斤。” “可不?天宝大将一手托腰,一手抵住那狮子脚就那般举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阁中放在了陛下的面前。惹得陛下直夸‘好生了得’的话,不想赵王将另外的那只狮子一把就提了起来,亦是走到陛下面前,然后提起天宝大将先前放在陛下面前的那只石狮子,将两只石狮子一并提回望仙阁门口放在了原处,然后面不红、气不喘的向陛下复命……天宝大将倒是面红耳赤,直说‘以后定不再挑战赵王’的话,我看着,天宝大将终于甘拜下风了呢。” 在紫萍将杨丝蕊打扮得楚楚动人、仪态万方之际,秦妈妈早早的就替我打理好了手掌的伤并且穿戴好了平素的衣物。 “观音婢,你为什么总是穿着白衣。女孩儿,如花的年纪,该穿些亮色的好。” 我只是对紫萍一笑说道:“姑姑的教导心领了,只是观音婢素喜白色,其它的颜色入不了观音婢的眼。” 我的话方落音,外间就传来大太监高山的声音,“陛下有旨,宣花滕公主、长孙姑娘蓬莱山用膳。” 紫萍闻言,极是得意的一笑,拍着杨丝蕊的脸笑道:“瞧瞧,陛下还是最疼公主,有许多王子都没资格上蓬莱呢。还有那些不够品级的官员安排在方丈、瀛洲诸山上……” 听着紫萍兴奋的讲述着海之诸山的御宴,我心中苦笑不止。杨广在国库空虚的情形下还这般过度消耗国力,这也就难怪会引发隋末民变和贵族叛变导致亡国的下场了。只是历史啊,不容人更改,无论他有多么伟大,也无论他有多么的渺小,对于历史而言,他只能是沧海之一粟,没有人、没有人能够凌驾于历史之上。 “父皇也疼观音婢啊。” 听着杨丝蕊颇带幽怨的语气,看着她复杂的眼神,我微笑说道:“那是因为陛下见公主总和观音婢一处,是以才会诏观音婢上蓬莱,否则,蓬莱上哪有观音婢的位子。观音婢是沾了公主的光了。” 杨丝蕊终究是带着复杂的神情,在紫萍的带领下出了滴玉院。 莫看这蓬莱山是巨石磊就,其面积却有四个足球场般大小,一应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最空旷的草坪处不但能够摆下百桌御宴,更有多余的场地用于歌舞尽兴。未上蓬莱,已看到那奢华的场景,酒席间推杯问盏,歌舞处莺莺袅袅…… 在高山的带领下,一径沿着廊道上了蓬莱,高山扬起手中的拂尘说道:“花藤公主、长孙姑娘到。” 一时间,方才的喧闹静极。 杨丝蕊微扬着下颌迈着雍容的步子缓缓往杨广所处的方向行去。 一如以往,我只是微低着头,跟随在她的身后。 平素在这万众注目的场合极为得体的杨丝蕊居然发出‘啊’的一声。 怎么回事?我略抬头看了看情形,杨广的左手边坐的是皇后萧氏,依次是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和其她的宫妃、宫嫔。而杨广的右手边第一位坐着的居然是━━李晋阳! 我颇是震惊的再度低下了头,瞥眼间可见杨丝蕊的小手捏成了拳头,可见她现在紧张之极。莫不是紧张李晋阳会浮了今日朱雀门之事? 直待我和杨丝蕊走到杨广面前,双双跪拜‘吾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双穿着皮革制就的、靴边滚以现下最流行的青鸟、白虎图案的长筒平头靴子缓缓的移到了我和杨丝蕊的面前。 杨广阴佞的笑声响起,“二郎,你猜猜看,她们哪一个是观音婢?” 二郎? 我的心‘咯噔’一下,一时间,那喜欢乜斜着眼睛看人的小人儿、那桀骜不驯的小人儿、那霸气之极的小人儿、还有今天朱雀门大街上那个清贵派的纨绔子弟的形象不停的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原来他们真的是一个人,我的熟悉感并没有出错! “观音婢,方才朕既考了二郎的文,又考了二郎的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啦,朕的一众文臣武将都不是他的对手。长孙将军真真是选了个好女婿啊……” 女婿?! 本以为他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原公子,我不过是洛阳郊外守孝的平凡女子,从此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历史的轨迹在千变万化之后,终又将我们二人联在了一处。 命,躲不过、逃不开、避不了! “观音婢!” 这仍旧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继而,我的双臂被人抓住,那力道迫使我不得不抬头,瞬时就望入那似惊喜、欣喜,又似挫伤、挫败、懊恼的眸中。 ------题外话------ 有情人终相逢,情人节快乐!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jessicaa102、南桂飘香的钻钻、花花! 056章 纨绔派1 蓬莱山上,君臣同乐,共享那一轮倒映海底的冰轮。 宣华夫人陈氏正袅袅绕绕的清唱着南陈的亡国之音《玉树后宫庭花》。 只是…… 无时不刻,我都能感受得到一股注视着我的目光,很执着! 大有他‘投之以桃’而我却不‘报之以李’的话誓不罢休之态。 虽说隋之民风不似宋、明,但好歹也有‘男女授受不清’的教条。虽说现在我们是未婚夫妻……可终是没有完成夫妻结拜的大礼,这般注视之下,要杨广如何看?要群臣如何看?要我旁边那位泪盈满眶的杨丝蕊如何看? 红唇咬得泛红,眼中泛着晶莹的浅湿,杨丝蕊‘倏’地站了起来,盈盈下拜,“父皇,儿臣累了,先请告退。” 杨广最疼这个女儿,不疑有它,急忙吩咐高山,“去,送花滕回滴玉院。再请两名御医替花藤瞧瞧,如果花藤有个一二,小心你的老骨头。” “是,陛下。” “陛下,民女也请告退。” 自巡幸以来我和杨丝蕊形影不离,只当我们二人情深义厚,杨广含笑摆了摆手,“去罢。” 长吁一口气,我默默的、缓缓的跟在了杨丝蕊的身后。 一扫往日和我一处定有许多话说的习惯,一路上,杨丝蕊未吐一字。 宫墙幽深杜绝所有、幽闭青春! 偏偏一次冒险的外出造就刹那情缘……旦不知这情缘是万劫不复还是遍地繁华? 我默默的跟随在杨丝蕊的身后,看着她零乱的步伐、颤抖的身躯和紧捏着拳头的小手…… 一直到她的寝宫,杨丝蕊这才猛地扑到床榻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紫萍有些慌乱,直是轻拍着杨丝蕊的肩背轻哄着她,又将眼神看向我。 我能说什么呢?自朱雀门大街上看到李世民的第一眼,杨丝蕊的表现就和以往绝然不一,我所有的猜测成为事实,这位胆小如鹿的公主对李世民是一见钟情……这些话,我如何说得出口? “姑姑,公主今儿个累了,您早些侍候她休息,观音婢告退了。”步出公主的寝宫,我的耳中隐隐约约传来公主的嘤嘤之声,“……姑姑,他今儿个在朱雀门救的是我,在今儿个晚宴上他一直看着我……他……他肯定喜欢我,我……我也……可是……可是……” 仍旧只有紫萍是公主最信得过的人! 公主对李世民果然是一见钟情! 我还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报之以李’,原来他‘投之以桃’的人是公主? 抹上两抹苦笑,细想宴会上的情景……也是,公主就坐在我的上首…… 想起日间他‘英雄救美’的是公主,而将我‘送’予丘爷的人是他…… 原来,我自做多情了! 一路沉思,方方回到寝房门口,尚未推门,秦妈妈已是满脸含笑的将门打开,“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喜从何来?” “妈妈听说……姑爷来了。” 来了又如何? 他救的‘美’不是我,执着的‘看’的不是我……再说,依杨丝蕊的一见钟情,依杨广对杨丝蕊的百依百顺……而我和他不过是再一次的‘私订终身’…… 就算真嫁给了李家二郎,以后呢?那个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天之骄子会是我的港湾么? “姑娘,怎么了?” “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可是今天在朱雀门玩累的?”秦妈妈心疼的替我梳洗,又将我受伤的手重新上药包扎,“瞧瞧,又渗出血来了呢……今天早些憩息,妈妈在外守着,不怕……” 方方躺在床榻上的人,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长孙姑娘,长孙少爷有请。” 三哥来了? 微一犹疑,我重新起身,任秦妈妈将我的衣物穿好。 在宫女的带领下出了寝房,远远的可以看到两道身影站在滴玉院的院子中,一个是三哥,另一个是━━李家二郎! 我真真是笨啊,怎么忘了三哥和他是结拜兄弟?三哥前来找我定是受了他的主使! 那他是先找到我好让我牵线搭桥见公主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了见我? 若只是为了见我……依我们未婚夫妻的身份…… 他怎么就是这般的不避嫌?这般的目空一切?他还当是小时候,想如何就如何吗? 心思转念间,我急忙隐身暗处,对那宫女说道:“你去回长孙少爷,就说我已睡下,有事明天再说。” 宫女出其不意,呆呆的看了我会子,作福说道:“是。” 眼见宫女走到三哥和李世民处说着些话,还向我所居的寝房指了指,最后作福告退…… 我看到三哥无奈的耸了耸肩,接着三哥拍了拍李世民的肩,再然后,三哥和李世民先后离去。 我呶了呶嘴,长吁一口气。 情形似乎有点乱,如今的李世民一如小时候乖张、不羁、倨傲……但不知他还是不是一如小时候般有着强烈的霸占我之心? 如果有……杨丝蕊那含羞、潮红、泪盈于眶的神情出现在我脑海中。 “唉,这事还真不好说。以后他可是夺你杨家天下的人,你和他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方是……” 话未尽,我的头似被闪电撕开般,霍地想到了大唐为什么取代大隋?仅仅只是农民起义或者贵族门阀叛变?那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中,为什么夺得天下的会是李家?一时间,多时不在我脑中出现的那‘凤唳九天、牡丹花开’的事再现我脑中。 我的出生,真的藏着别样的玄机吗? 我将脚在地上使劲的摩擦半晌,最后坐到一个隐匿的地方将右脚的靴子脱了,然后扳过自己的脚板,仔细的盯着自己的脚板心,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李家二郎所说的绿牡丹。 伴随着耳边的一声轻笑,紧接着,一股柔柔的气吹到我的耳畔,大惊之下我迅速出手…… 未制住身后的人,手却是被身后的人制住,并且整个人已被身后之人抱在怀中。 似乎知道我要大喊大叫,身后之人又出手迅捷的、严严实实的捂住我的嘴。 慌乱中,我张口就咬在那紧捂我嘴的手上。 ‘嘶’的一声,紧接着我耳边传来熟悉的变声期的声音,“观音婢,是我,是我。” 一时呆住,好一会子我方回过神,犹作镇定的拉开他的手,回头瞪着他,“你……你干什么?”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初出茅庐的少年啊。想在这宫禁森严的皇室行宫私会吗? 对我的质问视而不见,李世民迳是坐到我的身边,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不见我?” 那眼神中含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在黑暗中闪着凌凌的光。再加上他颀长的身躯往我身边一靠,高出我近两个头,一股迫人的气息直是逼得我不停的往旁边挪动,我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我什么时候不见你了?” 他又往我身边挪了挪,继续逼视着我说道:“为什么?” 他确实言中……我确实是有些避着他,只因…… 只是这一刻,看着他的眼光,看着他的神情……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被人这般看穿过,21世纪的胆小、懦弱全部再次涌进我的身体,“什……什么为什么?”说着话,我又往外挪了挪。 “宴席上不回应我,回了院子也不见我?” 原来宴席上他‘投之以桃’的人是我……那……是公主自作多情了! 不知不觉,我的心抽搐了一下,很是寒噤的看着他。 他再度往我身边靠近,咄咄逼人的问道:“那个在朱雀门心思灵巧、牙尖嘴利的丫头哪去了?还是……”他的神情猛然不再如方才的盛气凌人,眼神中扫过一丝懊恼,“你对我……很失望?” “失……失望?”不知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也不知他眼神中的懊恼所为何来……我只知道不停的往旁边挪着,避开他的气息,以免惹火烧身。 很显然,对我不停的逃离他身边很是不满,他再度恢复到先前那咄咄逼人之态,又往我的方向挪了挪,再度坐到我的身边,问道:“你的舌头被猫抓了是怎么的?当年那个一被激怒就想掐死我的小丫头呢?这些年,你的一举一动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晦的信写得勤,杨昭的墓上得勤,是不是只和他们有话说,与我没话说?” 如晦?杨昭? 关他们什么事? 只是他的眼神……一时间我怒由心生,突地伸出两只手使命的往他的脸上抓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果然啊,小猫又发脾气了。” 眼见他的眼中漫起得意之神,嘴角撇着得意之色,我怒气冲冲的、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他越发抓得紧了,直是叫道:“观音婢,别,别。” 他越是叫‘别’,我越是使力,在恍惚听到他‘那边是海’的言语后,我已是摆脱了他的手‘卟通’一声落入海中。 虽是浅滩,但因了不防再加上是倒退跌入海中,是以我整个人四脚朝天的很是狼狈,一时也起不了身。 “观音婢。” 三哥和李世民的声音同时传来,紧接着李世民急急的跨入海中,一把将还在海中挣扎的我抓了起来。 “观音婢,没事吧?”三哥慌慌张张的跑来,看着我浑身湿透很是焦急的说道:“二郎,快,观音婢受不得凉,小心发病啊。” 明显看到李世民眼中有一丝懊恼闪过,他不容我反对的一把抱起我直往我休息的寝房走去。三哥亦是急急的捡着我掉在地上的靴子跟在后面。 056章 纨绔派2 凤尾森森,环绕着林间小径,在月光和海之波光的反射下,一座座亭台楼阁似漂浮在万顷波澜之中,给夜增添无穷的美。 不习惯被一个男子这般抱着,我挣扎着要从他怀中下来。 “老实点。”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这应该算得上‘私会’了吧……担心一个挣扎惹恼了抱着我的人……依他的脾性,不定惹出什么事来,我只好一动不动的窝在他怀中。 这般被一个少年拿住? 终是心有不甘……我怒瞪着抱着我的人。 下巴坚挺,线条极是刚毅! 紧抿的红唇,似疏疏几笔浓妆墨彩的山水画! 那熠熠明珠之中,分明有着华光流转…… 只是那神情,依旧那般的倨傲、乖张……却是带着别样的从容、淡定…… 三哥对这里熟极,七拐八拐之下,带着一路上抱着我的李世民避过所有的守卫、宫人,就这般人不知、鬼不觉的接近了我的寝房。 依稀之中,一缕箫音随风送来,如泣如诉、似思似念……带着无尽的愁思怨慕…… 李世民猛地驻脚,侧耳倾听,最后看向广露院方向。 一曲箫音渐了,悲声仍旧不绝,惹得人心中惆怅满怀,随着萧音荡起重重涟漪…… “如果我说,是陛下在吹箫,你信不?” 本沉浸在萧音中的我,闻言悚然一惊,怔愣的看着李世民,只见他紧锁眉头,意味深长的又道:“陛下心中,一定有事!” 李世民话音方落,恰逢秦妈妈开门,猛地看到我们三人,她吃了一惊。又见我一身落水狗的狼狈,她语无伦次起来,“天,姑娘,你你……三少爷,你们……他……他是……” “他是二郎。” “姑爷!”秦妈妈显然吃惊不小,接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直是作福,“老奴秦氏,见过姑爷。” “快给观音婢换身衣物。”不再关注方才的萧音,很快的回过神,李世民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我放下,又带丝怒火的说道:“叫你别动别动,你偏要动。你哪来的力气?真就这么恨我?不愿接近我?” 虽是夏日,但夜间的海水也有些冰冷刺骨,不待我回话,一个‘喷嚏’已是打了出来。李世民怒怨连连间急急将我推入房中,又将秦妈妈推入房中直是吩咐道:“秦妈妈,快一些。” 当然知道我的身子受不得凉,秦妈妈急忙服侍我沐浴梳洗,又麻利的用毛巾替我擦着头发上的水…… 好不容易将我收拾干净,又替我换上一套干爽的衣物,秦妈妈却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睨了秦妈妈一眼,继续擦着头发上的水。 水银镜中,看到秦妈妈欲问又不知如何开口、脸上笑嘻嘻的神情,我放下手中的毛巾,苦笑说道:“妈妈,你去和三哥他们说一声,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真真是魔障啊。不管哪一次见面都让人无法预知下一刻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了,总令人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我的话音方落,李世民已是一脚踹门进来,“秦妈妈,你去煮碗姜汤来。观音婢,你为什么不和我谈谈?” 瞧那眼中有怒火、有真诚、还有一丝小小的受伤……我话到嘴边就变了,“男女授受不清。这深更半夜的你叫人怎么说?” 李世民有些发愣,张口结舌的看着我,继而目中全是不屑,半晌方道:“我们是未婚夫妻……谁还能说什么?” “未婚、未婚,终是未婚。又不是已经成婚?总得讲些忌讳吧?”再说未婚的事也是你私订的终身,又没得父母之命,谁知道算不算?若哪一天一旦捅破,你和我都是‘欺君之罪’啊。 突地,他看着我闷闷的笑了起来,伸手挠向我的脸颊,我脸有些发热的避过,“你做什么?”怎么还能像小时候般荤素不忌呢。 “你……有鼻涕。” ‘啊’的一声,我急忙捂住鼻子,“秦妈妈……秦妈妈。” “给。” 看着李世民递过来的罗帕,我这才想起秦妈妈煮姜汤去了,急忙接过他手中的罗帕准备起身避过他去将自己整理干净。但……当听到我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时,我就觉得真没什么必要了。 初次见面他就将我整得眼泪鼻涕满面纵横…… 再次相见他救过我的命,那个时候我被杨曼青推入水中,比现在狼狈得更多…… 再后来我和他被单雄信所掳,青梅竹马的一路同行…… 桩桩件件…… 其实,我在他面前早就没什么风度可言了,又何必要避着他呢? 于是,看着他笑得似看好戏的神情,当着他的面,我没有丝毫淑女风度的擦着自己的鼻子。 只是擦着擦着……忆着这些往事,心中居然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终于将自己收拾干净,我将罗帕丢到一旁,怒声相问,“笑什么笑?要不是你,我能这般出糗吗?” 闻言,李世民不再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而是笑得一如那夏日的骄阳,声音亦是变得极柔,“好了,好了,今儿个也确实太晚了……你又凉着了,我不打扰你了。” 一扫往日不将我‘将’倒就誓不罢休的原则,这么快就放过我了? 一时间,我倒有些怔愣起来,直到看到他真的转身离去,我方知道他今晚确实‘放’过我了。 真真是难得,小李帅哥居然也有这般体贴人的时候。 我很是感动的看着他的背影,眼见着他伸手拉房门,心中一动…… 这大晚上的这般堂而皇之的出去,可不要被人发觉的好,否则明天这丹阳宫上下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路上小心一些啊。”最好是一如方才,避开所有的宫人、守卫方是。 本待离去的人又‘倏’的转身,一步一步坚定的往我面前走来。 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这神情,什么意思? 随着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一步步的后退,最后退到书桌边再也无路可退。我只好拼命的将身子往后仰,尽量避开他灼灼的气息。 他依旧不依不饶的向我靠近,看出我的窘迫,他伸出一只手揽着我的腰让我不至于摔倒,然后用那灼灼的眼神盯着我,“小心什么?” 暖暖的气息柔柔地萦绕着我,身高的压迫感让我有片刻的失神。“没……没什么。”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表白仓促无力,而且越来越心虚。 “是怕我们‘私会’被人发现了,然后越描越黑?” 呃……冷汗涔涔而下……为什么在这个16岁的少年面前,我这有了两世思想的骨灰级人物居然还是这般的慌乱无措?为什么这位少年可以轻而易举的猜中我所说的用意?是他太聪明还是我太直白?望着他眼底闪烁着的戏谑、揶揄……我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再不似日间在扬州大街上直是抱着脚叫嚣‘粉碎性骨折’,而是笑得极开怀的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把抱过我,“观音婢,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一个真实的你,一个在我面前从不掩藏的你。” 抱得这般紧,我都喘不过气了,居然还将我的头发一通乱揉……只怕都成鸟窝了…… 这算什么? 我使出吃奶的力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他出其不意,轻呼一声松了我。 我急忙从他怀中溜了出来。 眼见他欲再度上前,我急忙‘诶’了一声并伸手示意他‘打住’……紧接着,室外传来三哥的声音,“秦妈妈,姜汤煎好了?” 闻言,李世民眼中露出遗憾的神情,耸了耸肩,对我咧嘴一笑,这才转身步向房门,伸手将门打开。 脸上噙着欣慰的笑,秦妈妈对李世民说道:“按姑爷的吩咐,姜汤已然煮好。” 李世民将姜汤端起,放在口中试了试,‘嗯’了一声,轻点了点头,叮嘱说道:“秦妈妈,待观音婢喝过姜汤后,替她捂紧被子,让她发几身汗。这几天,陛下要诏见的话就说观音婢病了,我在陛下面前会挡着些,这番海水刺激下,只怕得多卧床休息几天……” 对于李世民的交代,秦妈妈自是不敢含糊,连连答应着。而他则是得意的冲我眨眨眼睛,潇洒的负手而去。 一连数日,我再未见到李世民。只听秦妈妈不时的传回消息,一时说他和杨广等人在望仙阁比武、作诗,一时说他和杨广等人在临春阁奏乐弹琴,总而言之,他好像很能逗杨广开心,惹得杨广似乎一天都少不了他。更甚者,秦妈妈还说他居然将这行宫中上至太监总管、下至打扫、烧火的宫女都哄得一见他就笑,只要是他交待的事,比谁都跑得快。 我一边听着秦妈妈传来的消息,一边拆开手掌处包扎的纱布,这伤口总算是好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 “瞧瞧,还是姑爷有办法。若不是他前儿个送来的玉露膏,姑娘这如玉的手就要留下疤痕了……那多可惜。” 秦妈妈自见到李世民的第一眼就似乎极度的偏心向他……我摸了摸鼻子,“妈妈似乎极……欣赏他。” “妈妈经历的事多,看的人多,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只需一眼,我就知道他到底是龙还是虫。” 我所交待的事,秦妈妈一向能帮我做到滴水不漏,甚至有时候还会替我收拾残局……是以,我对秦妈妈向来不小视,‘哦’了一声,我笑问道:“那妈妈说说看,他以后会是何种角色?” 秦妈妈含笑看着我,将一枝珠钗插在我的发髻,“非池中物啊。” 闻言我一愣,继而莞尔一笑,“就他那‘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的纨绔子弟做法,还非……池中物?” 秦妈妈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轻声说道:“姑爷如果不是现今这样子,唐国公怎么能够放了他?怎么可能让他提前解禁?” 这番解释……若五雷轰顶……秦妈妈是站在为人父母的立场来分析问题吗? 我怔愣的盯着秦妈妈。 “姑娘终还小,就算再怎么玲珑剔透,可这做长辈的心啦,你必不了解。” “怎么说?” 秦妈妈坐到我的身边,轻轻的搂着我又道:“如果姑爷是我的儿子,我又总见他这般胡闹蛮缠,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的,就会想着法子让他成亲收收性子的好。可是,这个儿子的恶名声都传出去了,又有哪一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我儿子呢?门当户对的不愿意,门弟寒酸的我瞧不上。是以啊,只好万事都依了他,且往后看看再说。” 脑中似被灌了烟火,一朵朵的烟火就在我脑中飞腾升空…… 他……他养成如今这副纨绔子弟模样,是为了我吗? “我看啊,姑爷不简单啦。虽然他忤逆父母之命私自订下姑娘,可所有的事他都一步步、有计划的实施完成,让人不得不随着他的步子走下去,即便是一世英名的唐国公也不得不屈服。” 这在兵法上讲是不是就是‘诱敌深入’然后‘是杀、是剐’就由着自己了? 见我沉思,秦妈妈沉吟半晌,又突地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姑娘有没有想过,公主这几天为何极度的冷落你?” 只怕不是冷落,而是有些恨了罢……恨我夺她所爱! 在杨杨丝蕊的认知中,她和李世民是二者有意、一见钟情! 想到这里,我嘴角漫过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我听说,这几天,公主和姑爷倒时时一处,显得极是熟络……” 知道秦妈妈话中有话,我一笑回道:“他们是表亲,熟络也是应该。” “你呀。”秦妈妈有些怒其不争的戳了戳我的额头,“不是妈妈说你,只怕公主都看出姑爷以后定是不简单之人,你怎么还是将姑爷划在纨绔子弟的范畴呢?若真让公主抢走了姑爷,有你哭的时候?不要忘了,你在陛下的眼中、心中,永远是他的儿媳……这次姑爷的出现是个好时机,姑娘可以从此真真正正摆脱皇室的桎梏……” 秦妈妈后面的话,我没有细听,但她前面的话,我听得仔细…… 纨绔子弟?唉,我何曾真真正正将他划在纨绔子弟的范畴?即便有,也是豪情壮志派的纨绔子弟。 他之于我而言素来霸道,一味的只知道霸占,只怕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 我之于他而言,自从知道我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皇后……我,一步步的只是退让、躲避! 用21世纪的话来说,我和他根本就是两条不可相交的平行线! “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父亲的句句谶言猛不丁的贯入我的脑中…… 也好……就算我阻止不了历史的轨迹,但我依旧能够阻止自己的一颗心,一颗不沦陷的心也许能够令我重新回到21世纪。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谢谢jessicaa102、南桂飘香、熊猫海、仨逗号、oversky2008、满溪流水香的钻、花,因了潇湘后台隐蔽了许多朋友们的名字,还有许多朋友的名字我不能够复制下来,在此一并感谢! 056章 纨绔派3 数不尽的繁花随风飘落,小径已然被落红披满,一眼望去,似织就的锦缎……踩在锦缎上,听不出丝毫的声音,倒是鞋底,染上了鲜艳的红,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之时,一步一个脚印。舒残颚疈 数日没有搭理我的杨丝蕊,这一日心情大好,专门派一个宫女前来请我。 看杨丝蕊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看她的眼角似含着万般的情丝,看来秦妈妈所言一点不假,李世民不光哄得这里一众宫人欢天喜地,只怕也哄得这位公主更是芳心无限。 “观音婢,我听二表哥说你得了风寒之症,是以这几天没去打扰你,你可好了?” 二表哥?我愣了愣神,忽地想起李世民是她表哥,急忙回道:“已大好了,多谢公主记挂。” “观音婢,我们划船去。” 虽然这是一片海,但终是引淡水而成,如今正值夏浓,满海的荷花开遍,婀娜多姿、随风轻曳、淡淡浅香使海四周的亭台楼阁增添了些许韵味。 陪着公主,一路走在长廊上,我们不停的将手中的鱼食撒向水中,引得那满海的锦鲤争相夺食。 杨丝蕊清脆的笑声传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绿的叶、粉的荷、红的鲤、美的人、脆的笑……好一派相映成趣的美景! “观音婢,到了……呐……就是那里。” 随着杨丝蕊手指的方向,我看了过去,一叶小舟,舟上只有紫萍一人。 这么大的海,这么小的船,惧水如命的我心生丝丝的寒…… 见我们到了,紫萍急忙站了起来,作福说道:“长孙姑娘,今天让奴婢为你们效劳。” “观音婢不敢当……有劳姑姑了。” 一一扶着我和杨丝蕊上船坐定,紫萍笑着抓过船桨道:“长孙姑娘、公主,你们坐好了。” 紫萍还未摇桨,杨丝蕊调皮的一笑起身,惹得小船不停的晃悠。 我犹作镇定的用手抓着船中间的隔板,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杨丝蕊,牵着她坐到了我的身边。 一到我身边坐定,杨丝蕊热络的挽着我的胳膊说道:“观音婢,我已请示了父皇,明天去白塔寺进香。” 白塔寺在四明山上,离丹阳宫有一定的距离,当天来回的话有些赶,须夜宿白塔寺……那就必须有大部人马相随保护…… 我思索间,只见杨丝蕊有些羞赧的又道:“父皇命二表哥护我前往,你……你陪我去好不好?” 又是二表哥? 瞧那小女儿情窦初开的神情……我的心骤然提起,只是一刹那,我又恢复了平静,“我的风寒之症尚未痊愈,明日出门只怕不妥……”看她眼中尽是‘担心’,我明白我的推辞正中她的下怀,是以我继续说道:“公主就饶了我罢。” 见我说得诚肯,杨丝蕊似解脱般的一笑,“也好,免得路上再感风寒……若真如此,二表哥只怕不会饶过我。” 这话是有意试探么? 故意低下头,我撇嘴一笑,“公主说笑了。二郎和公主是兄妹,有着浓浓的血源之亲……不论出什么事,想必二郎定会维护公主,哪有为我等贱民而疏远公主的道理。” 虽没有听到杨丝蕊的回答,但看着她习惯性的捏紧拳头,我知道她此时有些紧张也有些得意。 为了避开关于李世民的话题,我看向远处,但见海岸茂竹苍翠欲滴,繁花争相斗艳,亭台楼榭皆临水而建,有的甚至直接架空于碧波之上…… 妙哉! “公主,你知道那处亭院为什么名唤见山楼?” 果然被我引开话题,杨丝蕊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山楼?为什么?” 我一笑说道:“晋时大诗人陶渊明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句,‘见山楼’源自于此……表其淡雅芳沁之心,闲云田园之志。” ‘哦’了一声,杨丝蕊笑道:“这楼的来头倒也雅致得紧。不过这见山楼虽名为见山,却是三面环水,常言道‘楼为心,水为局’……要是我,就取一个与水有关的名字。” 我莞尔一笑,“公主说得是。” “咦,观音婢,瞧,你手边那朵粉色的荷花真漂亮……我要,我要,快摘给我。” 公主有命,不得不从。 我稍稍起身,小船在我的起身下晃了晃……我抑制心中的恐惧伸手,奈何尚差一点子距离。 紫萍知道公主要荷花,说着‘长孙姑娘小心些’的话,摇桨靠近。 触手可及,我将荷花摘了下来,递到公主手中。 “谢谢你,观音婢。”说话间,杨丝蕊将荷花放在脑门上左右的比画,“看看,戴在什么地方合适?” “花儿太大了。”不再摇桨,紫萍笑道:“这花儿比公主的脸都大呢,依奴婢看,还是捧在怀中的好,要不再多摘一些来,扎成一束,更好看。” “好啊,那我都要粉色的,我要送给二表哥。姑姑,往见山楼那边划,那边粉色的多一些。” 又是二表哥?真真是兄妹情深哪…… 一路上,杨丝蕊不停的吩咐着我和紫萍二人就近采摘着粉荷,不一时已抱了满怀,可她仍旧觉得不够,直是嚷嚷着‘还要、还要’之话,笑声撒遍了整片海域。 “夏潭荫修竹,高岸坐长枫。日落沧江静,云散远山空。鹭飞林外白,莲开水上红。逍遥有余兴,怅望情不终。”杨丝蕊语毕,看着我,兴奋的问道:“观音婢,你有没有觉得父皇这首《夏日临江》写出了此时此景?” 因了笑得多,她的脸颊飞红,更因怀抱荷花,那娇俏的面容在荷花丛中若隐若现……有一种‘尤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美…… 据说恋爱中的女人自然就会美上三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大美人…… “观音婢,是不是啊?” 再次听到杨丝蕊的声音,我猛地回神,点头道:“是啊,正是。” 后世之人又有谁会相信这诗出自杨广之手呢?他的文品、人品无一不是矛盾的综合体。 眼见着又一朵粉荷,杨丝蕊兴奋的指着说道:“观音婢,看,我要那一朵,好大。” 不得已,我再次站了起来伸手去摘。 因差一点子距离,想着紫萍今天摇桨也挺累的,不必再麻烦她了,我尽量倾了倾身子,伸手抓向那朵粉荷。 可能用力过度,小船猛烈的摇晃起来。惹得紫萍和杨丝蕊都轻轻的‘啊’了一声。 我急忙收回手,稳住心神站稳,小船不再摇晃,但我也不敢再动了。 “你们在做什么?” 听着李世民的声音,我们三人一起抬头,只见‘见山楼’中,杨广、李世民、李元霸、宇文成都、三哥等人都在,显然,他们对我们采莲一事很感兴趣,都站在围栏边远远的看着。 “二表哥,你看,这都是我准备送给你的荷花。”杨丝蕊突然站了起来,将捧在怀中的荷花向着李世民的方向轻扬。 这一扬不打紧,小船再次猛烈的震动起来! ‘啊’的一声,站立不稳的杨丝蕊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将满怀的荷花丢掉,小脸苍白的蹲下扶着船板。 杨广有些担心的扶着栏杆,“花滕,没事吧?” “没事,父皇。”杨丝蕊再次站了起来,笑着招了招手。又回头看向我说道:“观音婢,快,将撒落的荷花都捞起来。” 轻叹一声,我一手抓着船板,一手伸向水中,尽量的将散落小船四围的荷花一一从水中捞起。只听李世民的声音传来,“观音婢,算了,危险,别掉进海中了。” 我扬了扬手中的荷花,“没事。” 话方落音,只觉得小船一震,为了稳住身子平衡,我不得不蹲下向后看去。却原来是杨丝蕊站了起来,正因了她突地站起,小船受力不均。 紫萍占据一头,我和杨丝蕊占据另外一头,而我因捞荷花偏中间一些,再加上杨丝蕊猛地站了起来,小船明显受力不均,不受控制的剧烈摇晃。 杨丝蕊很是紧张的看着我,伸出手,“观音婢,来,到我这里来。” 21世纪,若非怀真相救,我早溺毙水中,也不至于会出生在这大隋天下。 岭南的时候,我被杨曼青推入水中,若非李世民相救,只怕也已经一命呜呼。 今天,不会又上演一出溺水记吧…… 小船剧烈晃动,我头晕目眩,早已无了主意。 “观音婢,你怎么了?快,把手给我。” 听着杨丝蕊焦急的声音,我毫无意识的将手伸向她,抬脚想向她那边走去。可万不想因了重心的转移,小船比方才晃得更厉害了。 ‘啪’的一声,紫萍因了关注我和杨丝蕊的事不小心将手中的桨掉入水中,小船开始在水中打着圈。 紫萍急急的伸手想捞水中的桨,却是‘卟通’一声,桨未捞到,人已掉入海中…… 因了紫萍掉进海中的时候狠狠的撞击了船头,是以小船似被狂风卷起般荡了起来。 我们的惊呼声和‘见山楼’的惊呼声相映成片,杨丝蕊这时倒镇定了下来,急急的趴下,伸手,“观音婢,快,抓住我的手。” 我所处的位置顶多只能抓个船隔板,不得力……而且这小船转得我胸臆间翻涌激荡,先前我已是一忍再忍,如今再也憋不住的一口都吐了出来。 见我吐了,杨丝蕊更急了,不顾危险的起身缓缓的向我这边移动,但凡她一移动,小船就荡得更厉害,我吐得也更厉害了。 终于,她抓住了我的手,“观音婢,你还好吧?” 她话音方落,落入水中的紫萍正好抓住了船头,挣扎着往小船上爬,一时间小船再度一晃,我再也止不住恶心和头晕的向海中倒去。 出于自救,我伸手向天空中抓着……抓住了一只手! “观音婢,抓紧了,不要松。” 是她?杨丝蕊! 不想杨丝蕊会救我……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但也仅是一瞬间,杨丝蕊居然惊叫着‘不’后,接着她反倒比我先掉进海中。 早在紫萍掉入海中的时候,杨广已命人划船前来,是以见杨丝蕊和我双双落入海中的时候,那救援船上的人早就惊叫声一片,紧接着船上有许多人嫌船的速度太慢,均跳下水奋力向我们这里游来。 模模糊糊中,我看到游在最前面的是李世民。 他来救我了,一如在岭南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跳入水中救起了我…… 我心生起无尽的喜悦,拼命的扑着水,将手伸向他! 偏偏此时,只觉头皮一痛,我又被人拉入海底……那个最先掉入海中的紫萍估计灌饱了水,拼命的扑着水抓救命稻草,不懂水的我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水不停的灌入我的腹腔……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水……只觉得肚皮要爆炸了…… 出于求生本能,我奋力挣扎着再度冒出海面,只一晃眼,就看到李世民已经游了过来,我急急的将手伸向他。 可他……居然避过了我,直向我后面游去。 我后面是杨丝蕊。 他居然救远处的杨丝蕊而不救近处的我? 听说世上有个千年难解的题:若你的老娘和老婆同时掉入水中,你会先救谁? 更听闻这个千年难解的题被郭晶晶解决了:因为她的老公霍启刚不必为这个问题头疼! 可现在,不是郭晶晶的时代,掉在水中的人也不是郭晶晶…… 果然是英雄救美……朱雀门如此……海中亦如此…… 自作多情的一直是我! 当我再度被紫萍扯进海中的时候,我苦笑着不再挣扎,心下怅惘之情渐生,带着一份失落……任自己向海底沉去。 “观音婢,观音婢!” 睁开眼,模模糊糊之中,是三哥! 三哥的水性素来好,他一脚将紧拽着我的紫萍踹开,然后向我伸出手。 三哥来救我了……我将手伸向了最亲的人! 在肺部几要炸开的时候,三哥带着我冒出了水面。我长吸了一口气,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观音婢,快,上来。” 是李世民的声音,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娇柔的公主正偎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 显然,杨丝蕊亦是受惊非小,而李世民已将她救上了船! 看着那只向我伸来的修长大手,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也不知自己此时那五味陈杂的心代表着什么,我闭上眼,伴随着止不住的、剧烈的咳嗽……倒在了三哥怀中! 耳中隐隐约约又听得‘卟通’一声…… 056章 纨绔派4 虽是盛夏,但海水亦是刺骨的冰,特别是对于我这个有着气疾顽症的人而言,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泪眼模糊、头晕欲裂,整个身子蜷缩在被子中,却仍旧觉得自己处于无尽的苦寒之中,四肢百骸已全然不属于自己…… 因气疾发作……无论我如何努力,终是进气多、出气少,肚子似乎被撑破般的难受。 “……海水寒气入骨,长孙姑娘的肺部呛了不少水,再加上她的气疾之症,微臣没有把握,还需请孙御医……” 杨广闻言,一脚狠狠的踹在替我拿脉的御医身上,怒道:“该死的奴才,真正用你们的时候就都不中用了?”语毕,他怒视高山,“还不快去请孙御医!” 高山吓得瑟瑟发抖,应了声‘是’后急急告退,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如果是在21世纪,用沙丁胺醇气雾剂喷一喷即可,可在这古代,哪有那玩意。 知道自己西巡落下的顽疾,也知道气疾之症发作可能会要了我的命,是以在这大隋,我用尽21世纪所学,也努力的钻研着中医治疗气疾之症的药方,可终究没什么成绩。 如今果然受尽病发之苦……还不知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观音婢,观音婢,都怨我,如果……如果我不掉入海中,我能够死死的抓住你就好了。” 耳边传来杨丝蕊哽咽的声音。 我对她应该是心存感激还是心存疑虑? 她努力的救我众所周知,可她先我一步落入水中就匪夷所思了?那个时候,我虽然抓住了她,但因了头晕目眩,我身上使不出一丝力气…… 她又怎么能够在我的拉扯下掉入海中呢? 也许……也许她为了救我,一个不小心,被摇晃的船只摆入水中! 毕竟那个时候情形极乱,而惧水的我头晕目眩的分不清事实! 我怎么能够‘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怎么能将欲救我的公主看成‘别有用心’的小人? 我很想安慰安慰那个一直半跪在我床缘边,一直做着自我检讨的公主……奈何,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奴才那个时候被猪油蒙了心了,只知一味的求生,却是伤了姑娘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紫萍的哭嚎声伴随着她重重叩地请罪的声音相继传来。 这些你哭我嚎的杂乱之音,惹得我头痛欲裂,这个时候,我真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够了。”杨广愤怒无常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紫萍的一声惊叫,我撇眼看去,只见紫萍捂着肚子倒在太师椅上,撞倒了太师椅仍旧止不住去势,随着残损的太师椅一径向墙角滑去。 收回踹紫萍的脚,伴随着‘哗’的一声,杨广腰中的宝剑已然出鞘,一步步往墙角处的紫萍走去。 紫萍的眼睛极度的惊恐,直是摆着手、摇着头,拼命的往角落缩去。 “你这个狗奴才,方方不是说自己该死么?好……朕成全你……以死谢罪……” “不,父皇。”一直半跪在床缘的杨丝蕊,急忙跑到墙角处抱住紫萍,替紫萍挡住杨广刺下的剑,梨花带雨的说道:“父皇,饶了紫萍姑姑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害得观音婢遭罪的还有儿臣啊,如果父皇只处置紫萍姑姑……那要天下的人如何看儿臣、看父皇……” “这个狗奴才和你怎么能够相提并论?你为了救观音婢不也掉入海中了?倒是这个狗奴才……”杨广将利剑指向紫萍,怒道:“你为何死死的抓着观音婢?数次将观音婢拉入海中?” 紫萍不知哪来的勇气,推开抱着她的杨丝蕊,跪着爬到杨广的面前,直是叩头说道:“陛下,奴才是被猪油蒙了心啦……如果长孙姑娘……老奴也不想活了……愿意给长孙姑娘陪葬……陛下……” 话未尽,杨广已是一掌扇到紫萍的脸上,“敢咒观音婢……讨打!” 因了杨广力道之大,紫萍被扇后整个人飞出落在地上,闷哼一声,口中鲜血悉数喷出。 杨丝蕊急急爬上前抱住紫萍,哭着求杨广,“父皇,念在紫萍姑姑一力抚育儿臣的份上,念在她没功劳也有苦功的份上……哦,求父皇看在儿臣的面子上……父皇就暂憩雷霆之怒……孙御医马上就到……观音婢会没事的,父皇,观音婢会没事的。” 紫萍一把抱住杨丝蕊,痛哭说道:“公主,对不起,对不起,老奴连累公主了。” “够了,都别哭了。”杨广一怒之下将手中的利剑甩到地上,伴随着利剑和地面碰触的声音传来,外面一层层的通传着‘孙御医到’的话。 我的手一直被三哥紧紧的抓着……听到孙思邈来了,三哥激动的将抓着我的手捏紧了三分,“观音婢,再忍忍,孙神医来了……再忍忍啊,一定要忍忍……” 自从海底救起我,直到现在,他都守在我的身边,不时的、低低的唤着我的名字,鼓励着我。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的三哥哽咽之极。 因了憋气难受,我双眼布满了泪,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三哥的神情,但我知道,此时的三哥肯定很害怕、很绝望! 倒是那个再度跳入海中和三哥一起将我救上小船的人,自我恢复意识以来,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也没听到他丁点声音…… “陛下,微臣请旨,替长孙姑娘把脉。” “免了、免了,孙御医,快。” 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三哥抹了抹脸,急急的站了起来,将地儿让给了孙思邈,小心翼翼的说道:“孙神医,有劳您了。” 我的顽疾,孙思邈最是清楚。 得到杨广首肯,他急急的坐到床缘,拉过我的手仔细把脉,又撑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接着摁了摁我的肚子,再摸了摸我潮红的脸,他一边将我侧过来拍着我的背,令我气顺一些,一边说道:“陛下,长孙姑娘受了寒气浸骨,肺中又呛了水诱发了气疾,这首要的是要替她先顺了气,然后将肺中的水想办法慢慢的排出来的是。” “顺气?怎么顺气?” “渡!” 一个‘渡’字,令室内所有的人怔了怔。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杨广焦急的问着,又道:“比如说喂一些救急的药?” “长孙姑娘如今这情形……没有别的办法了,至于喂药,则是下一步的事。” 听着孙思邈的回答,室内一时静极。 在这个‘男女授受不清’的年代,小有接触都是大逆不道之罪,更何况是亲密的‘渡气’?除非是…… “我来!”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他━━李世民! 自我恢复意识以来,他只到现在才出现…… 只是如今,那变声期的声音带着丝丝暗哑,一扫先时的傲气冲天! 我喘得泪眼朦胧之际,只见那熟悉的、颀长的身影大踏步的上前并推开一众人,来到了孙思邈的面前。“孙御医……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未作回答,孙思邈只是看向杨广。 因了喘得泪水满眶的原因,我眼前景象模糊,看不清杨广的表情,只知道室内极静! “父皇……二表哥……让紫萍姑姑来吧,让她将功折罪!” 恍惚中,杨广猛的甩袖,“女子接触,成何体统?花藤……那闺中礼仪,你是如何学的?” “父皇,我……”杨丝蕊的声音充满了无辜和委屈,话未尽却是不再作声。 “二郎和观音婢是未婚夫妻……孙御医,告诉二郎,如何渡气。” “是,陛下。”语毕,孙思邈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到李世民面前,“先将这药丸吞下。” 毫不犹豫,李世民接过药丸吞入口中。 “将长孙姑娘仰卧,松解她的衣领衣襟,将她的头部后仰,你深吸一口气,吹到她的口中,注意不要使气流外泄。吹气的同时你要捏紧她的鼻子,亦是不要让气流外泄。只有这样,你方才吃下去的药丸之气会逼入长孙姑娘的肺腑……然后松开她的鼻子用三分力度摁她的胸部,迫使她肺部的气体能够排出,每一盏茶的时间吹气、按压16―18次,这样反复进行,直到她能自主呼吸为止。还有……” 说着话,孙思邈又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到李世民面前,“长孙姑娘顺气后,立时让她服下这粒药丸……” 果然是神医啊,孙思邈这种将药丸之气逼入肺腑的方法和21世纪治疗哮喘的喷雾剂有着相同的疗效! 只是这古时的‘渡气’其实就是21世纪的人工呼吸…… 想着自我遇上他后屡次的狼狈不堪……想着他总是将我吃得死死的惹得我避之不及……想着他总是霸道的恣意妄为……想着他救杨丝蕊却不救我…… 就算我现在丢了命,我也不要他用这种方式救我。 我才不受他的恩情,我也不要他那所谓的未婚夫妻责任…… 再说他和杨丝蕊二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如果我和他这般轻密接触了,不就是棒打他们两只鸳鸯了么?他不就要失去和杨丝蕊双宿双栖的大好机会…… 是以……模模糊糊眼见着他将帐幔放下并一把将我抱入怀中的时候,我用仅剩的力气推搡着他,不许他靠近。 似乎知道我的排斥,他一边小心的抱着我,一边用一条腿死死的压住我不许我动弹,接着他毫不犹豫的解开我的衣领衣襟,又将我的头尽量的后仰…… 莫说平时生龙活虎的我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如今只剩下半条命的我。 很快,唇就那般被他覆住,鼻子就那般被他捏住…… 反反复复之下,我的肺部似乎得到了释放,一时间空澄起来。 能够呼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我长吸一口气,却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将我侧过,轻轻的替我顺着背部,让我尽量的呼吸顺畅。 这是孙思邈方方为我顺气的做法,也就是说,他其实一直在这里,只是躲在了人群的后面,我看不见而已…… 在我思虑间,感觉到我呼吸已然顺畅,他再度将我置平,并将孙思邈给他的药丸塞入我口中并迫使我吞下。 直到此时,我才能够清楚的看见他,那双向来神采熠熠、意气飞扬的眼中漫着似血的红。 想到海中落水之时他舍弃我的一幕幕……就算后来他再度跳下海来救我又如何?如果没有三哥…… 无来由的有些气闷,我用力的推他,奈何他纹丝不动。 在明知道床幔外有那么多观众的情形下……我又不能大动静的拿他怎么样,是以,我只有怒瞪着他! 可是……他抱着我的手越来越紧,那眼中有太多失而复得的珍惜,还有太多的跃跃欲试和期待。 他期待的是什么? 一时间我心慌起来,再度推着他。 他只是紧盯着我,似要将我刻入他眸中似的,半晌他才将头窝在我颈窝,贴着我的耳畔轻声说道:“观音婢,对不起……对不起……” 这声声‘对不起’令我怔愣,这……算是认错么?一向自以为是的他也有认错的时候? “观音婢,相信我,再也不会了……以后,就算毁了整个世界,我只要你能够活着……我怕……怕……” 他也有怕的时候?只是这番话……又算什么? “如果没有了你,这世界之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这算得上誓言么? 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罢……因为他怕……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唤醒……我不再推搡着他……只是,等等……这满口的清雅之气扑鼻而来…… 他居然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非常强势的吻上了我?! 虽然有一层帐幔,但是…… 我再度推搡着他! 奈何他似泰山般,我的推搡似乎还惹得他更加的不依不饶…… 霸道的他向来独断专行,真真是魔障啊! 方才人工呼吸的时候为什么没觉着这清雅之气? 21世纪的我胆小、懦弱……因为没有亲情,是以对爱情抱着崇高至上的期待! 过度追求完美的我向来不敢碰触爱情……我怕……怕一旦爱情也没有了,那我这个孤儿活在世上真真正正拥有过什么呢?孤儿已然没有亲情,若连爱情都没有,将是何等的可悲? 是以,对几段摆在我面前的感情,我向来排斥的、高调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因了此,怀真笑我是‘冷血动物’! 只至大师兄……我想试一试……但为了不在大师兄面前丢丑,我想装得有些经验才是,是以我向怀真请教什么是吻?什么是吻的感觉? “……吻……你这个冷血动物居然也想知道……为什么……哈哈哈……接吻这档子事不是说得清楚的,不但要言传,而且还要身教才是……” 怀真的‘以身作责’……真真令我两辈子记忆犹新! 看着怀真,我痛得捂着自己的嘴,“嗯,原来是疼……我不能对大师兄说‘好疼’吧?怀真,总得诗情画意一些才是,你教教我怎么说,我会请你……” 不待我说完,怀真阴郁的瞪着我,丢下一句‘性冷淡’后有三个月没有理我…… 可现在,在这千年前的大隋……为什么,我的心慌乱得似鹿撞,似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铺天盖地而来? 感觉到胸口再度窒息,我努力的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背部! 他突地放开我,看也不看我一眼,迳自揭起帐幔下了床。外面传来杨广的声音,“二郎,如何?” “没事……”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孙御医,再看看。” 感觉脸上发着烧,听到帐幔外的对话,眼见孙思邈揭起帐幔的一角,我急忙扭头向着床里侧。 孙思邈并未挂起帐幔,只是静静的坐在床缘边替我把着脉,半晌方道,“果然好了,再吃些药将那些呛入肺部的水慢慢的排出来即可。” “那就开药方罢。” “是,陛下。” “二郎,你随朕来。朕有话与你说。” 056章 纨绔派5 冰冷的湖水,裹身的衣物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还有那些水草不断的拉我入水似乎要置我与死地……我奋力的想摆脱,奈何越陷越深,无尽的黑暗再次将我吞没,惊叫一声,我‘倏’的坐了起来。 帐幔立时揭起,秦妈妈焦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姑娘,又做恶梦了?” 看着昏黄的烛光,我问道:“妈妈,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姑娘睡得香极,孙御医说能睡是好事。他交待,待姑娘醒后,一定要将他备的药吃了。” 唉,这两天吃的药可真多。 默默接过秦妈妈递过来的药盅,我迟疑半晌终是问道:“妈妈,他……他……” 当然知道我所问?秦妈妈拿过干毛巾替我擦着额间的冷汗,叹道:“还在临春阁跪着呢。” 还跪着? 一时间,又似落水的感觉,那透骨的寒遍袭而来、良久不息。 这两天,秦妈妈陆陆续续打听回一些消息。 杨广以‘你和花藤水中有接触’逼婚,奈何李世民不同意。杨广又以‘那……你那天为何不救观音婢却救花滕’质问,李世民回答‘若从君臣道义上来讲,公主是小民的主子。若从高攀上来说,公主是小民的妹子。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小民都必须先救公主’回答了杨广的质问。杨广又问‘若观音婢因救治不及而去了呢’的话,李世民回答‘小民陪她’。 也许是因了‘小民陪她’之句,杨广震动了,他不再要李世民娶杨丝蕊,而是一味的让李世民跪在临春阁的场地前…… 最难揣测帝王心,何况是杨广的心?谁也不知道杨广接下来对李世民是杀、是剐、还是赦免。 缓缓喝过药水,将药盅递到秦妈妈手中,我靠在床头想着心事。 原来我误会他了,误会他‘英雄救美’了。 冷静过后仔细想一想,如果那天他救了我,而杨丝蕊出了状况,我也许又是一个陪葬的命。 他救了杨丝蕊,而紧随其后的三哥定是可以救我的…… 这样一来,我们大家都可以活着。 他若真对杨丝蕊动心,依杨广的逼婚,他没必要‘拒婚’触怒龙颜,更无需说出‘小民陪她’之语。 “观音婢,对不起……对不起……相信我,再也不会了……以后,就算毁了整个世界,我只要你能够活着……我怕……怕……如果没有了你,这世界之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眼前回映着他为我‘渡气’的一幕幕,耳中似乎还听得到他那番似认错、似誓言的低语轻喃…… 原来,无论是小时候那个霸道的他,还是长大后这个纨绔的他,心中一直就是我,一直就只有我。 原以为他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件私人物品般的霸占欲,其实不然…… 如果这件私人物品是酒,那在他心中待得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发酵,然后变质,变成真正的男女之情! 手不知不觉摸向自己的唇,人工呼吸后他霸道的吻了我,这感觉和怀真的绝然不一…… 怀真给我的感觉是痛,而他给我的感觉…… 21世纪,我是法医界的新秀,人体的一切心理、身理状况我都可以用非常科学的学术性语言解释,却偏偏解释不了我现在复杂的心。 在他救杨丝蕊的时候,我有过失望、伤心……甚至任了自己向海底沉去。 在他要替我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我有过拒绝、抵触和不甘…… 而这所有的情绪,是21世纪那个冷静的我所不具备的! “怀真,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吻是什么感觉?再怎么地我也不能用学术性的名词来解释啊,那糊弄别人可以,糊弄大师兄就不可能了……” 怀真幽幽的看着我,叹道:“一个人的心,总会住进去一个人,也只会对那个住得进来的人有感觉……”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没有感觉啊!我还以为你的经验多……你的脸干嘛这么黑……放心,我不会向你那诸多的女朋友透露你的感情世界原来也是一片空白……” 话未尽,怀真掐住我的脖子,“你知不知道我吻你的那天,谁正看着我们?” “谁?” “大师兄!” “怀真,原来你也是个冷血动物……你是故意的……” 虽然我奋力的捶打着怀真,可心却似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释放,同时我相当的感激怀真……一旦放下对大师兄的不轨之心,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 “姑娘,姑娘,你在想什么?” 思绪慢慢飘回大隋,秦妈妈已然替我重新擦过身子,又替我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物。 种种前世今生的比对……我的心告诉我,我现在很担心他。 “妈妈,我……想去看看他。” 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秦妈妈欣然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前去,我会安排。” 夜色迷朦,淡淡月华若水银铺满丹阳宫的亭台楼阁,满径的落花因了月色的沾染,若玉碎红断。 清风袭来,落花随风而逝,辗转成泥、成土。 跟着秦妈妈的步伐,避过一众守夜的宫人、守卫,我非常顺利的来到了临春阁。 临春阁前,那空旷的场地上,一道身影就那般傲然的跪着。 “姑娘,公主……” 杨丝蕊出现在临春阁前,很是出乎意料,秦妈妈看着远处被宫人簇拥而至的杨丝蕊,又看了我一眼。 我淡然一笑,摆了摆手,“你去罢,我看看。” “姑娘小心些,妈妈在远处候着。” 秦妈妈办事素来小心,不会出什么乱子,我轻点了点头,看着秦妈妈小心翼翼的告退。 立在花丛暗处,我静静的看着眼前那个长跪的身影,没有丝毫动摇,没有丝毫气馁,嘴角带着淡雅的笑,凝视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神情憔悴的身影。 “二郎……” “公主,还是唤小民‘二表哥’的好。如果公主觉得那声‘二表哥’是小民高攀高室之亲,那就直呼小民的名字亦可。” 杨丝蕊眸中含泪,在月色的反衬下,闪着晶莹的光。她没有发公主脾性,而是挥手示意陪同前来的宫人后退,她却是跪在了李世民的面前,打开了她带来的食盒。“二……二表哥,两天了,你滴水未进,花藤心中难受……看在花藤的面子上,喝了这杯茶吧。”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公主,您的好意,小民心领了。” 拿着茶杯的手停在了李世民的面前,杨丝蕊泪若梨花翻飞。“二……二表哥是花藤的救命恩人,怎么能够说是无功不受禄。” 李世民闻言,思索片刻,接过杨丝蕊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将空杯重新递到她手中,“也好。从此公主无需再想着如何报答小民了。正所谓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公主的这一杯茶,足可还尽救命之恩了。” “你……” “公主还有何事?这更深露重的,公主千金贵体,可不要吹着风的好。否则,十个小民只怕也不够陛下砍的。” 杨丝蕊的唇咬得几近泛血,泪水‘啪嗒’的落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你……你就这般不乐意见着我?” “公主言重了。能够见到公主,是小民的福气。” 见李世民一直是一副君臣之仪,杨丝蕊眼中委屈百生、泪意不褪,“二表哥既然这般不待见花藤,朱雀门前又何需救花藤?大海之中又何会舍弃观音婢?” 李世民一副很是震惊的神情看着杨丝蕊,撇唇一笑,“公主误会了。” 杨丝蕊一愣,“误会?” “朱雀门前……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就算当时受辱的人不是公主,是另外的人,小民一样会出手相救的,更何况……” 不待李世民将话说完,杨丝蕊已然急急的截过话去,“可在我和观音婢之间,你何以有将观音婢送予丘爷的道理?” “小民只是想看看,那个聪明的、忠心护主的丫头是如何摆脱当前困境的,果然……” 话未尽,李世民嘴角又抹上了淡雅的笑,有一种‘果不其然,聪明伶俐之极,我很欣慰’的感觉。 杨丝蕊不自觉的立起身子,“那大海中呢?你再度舍弃了她!” 李世民不答反问,“公主怎么就知道小民舍弃了她?” 怔愣半晌,杨丝蕊喃喃答道:“你……你救的是我……” “这些我对陛下解释过了,相信公主也有耳闻,无需小民再重复一遍!” “可是,二郎……” “这大晚上的……知道的会当我们二人是兄妹情深,不知道的明天不定传出什么话来,小民受辱无所谓,倒是公主……千金之体,会被谣言中伤而失了一国的女职表率……公主,请回。” 见李世民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杨丝蕊恍惚起身。只听李世民又道:“还有,一如方才所言,公主称呼小民‘二表哥’和名字均可,但这‘二郎’之称,以后不要再提……” 杨丝蕊踉跄两步,握紧了拳头,颤抖的问道:“为什么?” “尊卑有定,君臣有别,礼仪分寸,莫失体统。想必宫中女官早就教导了公主许多,无需小民解释。” “你……那观音婢呢?观音婢为什么可以称呼?” 李世民方欲搭话,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令得我们均回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是他━━杨广! “小民(儿臣)恭迎陛下(父皇)!” “花藤,这么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虽然杨广素疼杨丝蕊,但并不代表着杨丝蕊可以任意妄为,听到杨广冷冰冰的话,杨丝蕊粉颊挂泪,微作福,“是,父皇,儿臣告退。” 看着杨丝蕊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杨广再度摆手,所有随行宫人退后百步,一时间,空旷的场地更显空旷。 一个是现在的君王,孓然独立的站着,犹若傲视天下的傲视着李世民。 一个是未来的君王,不卑不亢的长跪着,不避不闪的迎接着杨广的注视。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花! 嘿嘿……杨广和小李二人又将谈些什么呢? 看谁胜了谁……谁利用了谁……谁猜透了谁…… 056章 纨绔派6 两代帝王、两个时空,在此时似乎发出相互撞击之音! 我的眼前,有了些许模糊…… 十年前的岭南,他私自作主将那上古兵器作为聘礼送予我父亲后被李渊罚跪,我看到的是那道倔强不羁的身影…… 十年后的临春阁前,我再度看到那道倔强不羁的身影,仍旧是跪着,但在气势上却始终没有矮人一截! 一时间,我心中升起一种无以言说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二郎,父皇在驾崩之前要见你和观音婢……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白驹过隙,时间悄然划逝……但隋文帝驾崩那年传我和李世民谨见之事一直隐匿在我心中不明原因,如今……这个答案终于要见光了么? “小民愚钝,愧受先帝之隆恩。” 看着李世民淡静、平和、求教之神,杨广眼中却是波澜起伏,半晌,他似做了决定般,一字一顿道:“父皇临终前,告诉朕一个秘密。” 出其不意,李世民脸上尽是疑云,“秘密?” “我杨家江山来之不易,其中,母后的功劳功不可没。可随着父皇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母后对自己的地位也越来越担心!” “姨祖母……哦,不……文献皇后在小民眼中,一直是巾帼典范,从未见姨……不,从未见文献皇后有焦虑、沮丧之神啊。” 随着隋文帝驾崩,独孤伽罗追谥‘文献皇后’,她是李渊的姨母,李世民称她一声‘姨祖母’也不为过,而且在这个时刻,更显得极是亲热熟络。 果然,杨广因了李世民这声‘姨祖母’的称呼有些动容。他轻叹一声说道:“女人若为未来筹谋,不下男儿战场上的厮杀……偏偏在母后最担心自己后位不保的时候,有一个巫蛊之师出现在母后的面前……他告诉母后,将有一个命属牡丹的女子位居后宫、艳冠群芳……因了此,母后在世之时极度忌讳命属牡丹的女人,是以往往用巫蛊之术追杀那些命属牡丹的女人,即便是方方出生的女婴,母后也不会放过。” 李世民闻言,轻‘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说道:“依先帝对文献皇后的敬爱,文献皇后应该有充分的自信才是。再说……那巫蛊之术,不可尽信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母后命属芍药,她担心世间若真有这么一个命属牡丹的女人……自己的后位尚可次之,她更担心的是父皇的江山,母后担心父皇的江山将不保……” 位居中宫、艳冠群芳,皇后也。 皇后者,帝之妻。 一帝一妻,人之常理。 若这牡丹女为后,那为帝者又是何人? 独孤伽罗的担心不无道理。 很快明白杨广话中何意,眼中华光流转,李世民字字铿锵的说道:“为了江山稳固,别说‘杀一儆佰’,就是‘错杀一千’也不为过……只是令小民想不通的是,文献皇后在世之时……不是还有萧妃娘娘么?陛下九五之尊……那命属牡丹的女子应该是萧皇后了!” 嘴角轻撇,泛着隐隐的苦笑,杨广回道:“她命属芙蓉。” 时间一度停滞,李世民不解的瞪着杨广半晌,终是开口问道:“陛下,您与小民说及这等机密的前尘往事……是要小民替文献皇后继续察案,然后追察出那命属牡丹的女子吗?” 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杨广只是看着夜空出神,“二郎,13年前的3月15日,长安城上空‘云之牡丹开遍天际,云之凤凰啸唳九天’,你可曾听说过?” “云之牡丹、云之凤凰……13年前……”李世民一边低声轻喃,一边扳着手指细细的数着,最后抬头笑道:“哦,是了,那一年突厥铁骑兵临贺兰关,父亲亲自率兵御敌。而小民和母亲、大哥等人守在太原……是以对陛下所言的那番天之异像未有耳闻。真真是可惜了,那番异像定是美极,见到的人只怕都会沾染上些许的福气,真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杨广低下头,静静的注视着李世民,看李世民眼中遗憾之神不似有假,他将手负于身后,说道:“福?哼……依那巫蛊之师所言,这番异景,无一不渲示着是牡丹女降临人世之兆!” 再度轻‘啊’一声,李世民喃喃说道:“若真如此,文献皇后只需去户部查证那天出生的女婴即是。” 轻‘嗯’一声,杨广点头,又道:“奈何……奈何……母后直至临死之际都没有察出那个牡丹女到底是谁。” “户部没记录吗?”见杨广摇头,李世民笑道:“这就是了。定是那巫蛊之人妖言惑众,故意搅得文献皇后心神不宁,他才好大发钱财……大隋天下是千秋万代的基业,怎么能够相信那些巫蛊之术呢?依小民看,文献皇后定是……多虑了。” “是啊。父皇起初也认为母后是杞人忧天……多虑了,对母后所作所为很是不赞同……可父皇在临终之际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莫不是先皇查出来了?” “虽然不是3月15日……但那一年的3月,观音婢似乎就出生在长安……” 话未尽……杨广只是定定的看着李世民由怔到惊、由惊到疑、由疑到笑的眼神。 躲在花丛深处的我,嘴角抹过丝丝苦笑。原以为一切已随着父母的死别、艳姨娘的生离而尘归尘、土归土……不想这往事早就惹人起了疑,起疑的人居然是那个在临死之际都要诏我谨见的隋文帝。 他当初诏我谨见,只怕就是想杀了我以绝后患……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原来我在鬼门关上已然走过一遭了么?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的思绪被李世民的轻笑声惊飞,只听他说道:“先皇定是多虑了,观音婢的生辰是3月17日,较之陛下口中所说的那什么‘云之牡丹、云之凤凰’的日子晚出生了两天。” “可父皇不理解的是……那一年……长孙将军为何力争亲自出使突厥?他可是突厥的宿敌,他难道不怕命丧突厥之手吗?他回朝后为什么要请辞去岭南隐居?依他对我大隋的功绩,他还怕我大隋亏待了他不成?” 桩桩件件……若再推论下去,就要接近父亲当年的苦心筹谋了。 只是那个跪在杨广面前的少年,却是镇定之极,一点也不慌乱,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陛下,长孙将军为何要远走突厥?为什么隐居岭南?这些事……小民略有所知。” “哦?” “那还是在岭南的时候,长孙将军闲来无事曾教小民骑射,看着长孙将军一身的文治武功却甘心隐居岭南,小民好奇心重,时不时追问缘由,被小民追问得紧了,长孙将军有时就透露一、两句。” 杨广对李世民的话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不再犹豫,李世民跪直了身子,字字清晰的说道:“在岭南的时候,长孙将军除却教小民骑射外,还长期教导观音婢骑射,当时小民觉得很奇怪,总是问长孙将军干嘛要让观音婢学男儿般?长孙将军时有说‘想将观音婢教导成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女中豪杰’之话……小民就更奇怪了,就问长孙将军:这天下自有男儿为国战死沙场,哪有让女孩儿身先士卒的道理?” 杨广听得极是认真,特别是听到李世民说出‘上马能战、下马能谋’之句时犹为激动,身子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急道:“长孙将军是如何回答的?” “每每这个时候,长孙将军就总是回答:在突厥,有一个女孩儿就是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人。” “谁?”一边问着话,杨广一边不自觉的上前一步,紧逼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一字一顿道:“宇文千金。” 显然,杨广被李世民的话震撼到了,他硕长的身躯突地变得极是颓废,手亦是不再负于身后,而是自然而然的垂于两侧,头耷拉着,声音显得极度的遥远、细弱,“长孙将军……他还说了些什么?” “但凡提到千金公主……长孙将军对小民之问必不再多言!小民揣测,千金公主应该是长孙将军的禁忌……” 闻言,怔怔的看着李世民,杨广神情颇是失落,“也就是说,其余的你也不知道了?” 嘴角抹上一抹自信的笑,若那月华洒了一地,李世民回道:“那也不尽然。” 再次激动起来,杨广漫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李世民,“怎么说?” “高伯母素来敬爱长孙将军,她担心小民的追问惹得长孙将军伤神,是以向小民讲了一个故事。” “长孙夫人……故事……”杨广六神无主的盯着李世民。最后,他干脆在李世民面前盘腿坐下,“将那故事讲给朕听!” “是,陛下。”李世民揖了揖手,不避不闪的盯着杨广探寻、急切的眼神,他缓缓的说道:“故事的男主是一位将军,故事的女主是一位先朝的公主。将军是公主的侍卫,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就为公主猎了一头豹做见面礼……由于将军和公主长期守在一处,玩闹之中情意渐生,可那将军偏偏因了侍卫的身份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直到公主奉命和亲……” 那低低的、略带深沉的声音,似在叙说着无尽无际的哀愁,似在叙说着如花似月的纯粹,又似在叙说着如怨如慕的爱而不得,更是在叙说着如泣如诉的生死相隔…… 随着李世民的讲述,父亲和千金公主那份再也纯粹不过的感情流淌在了我的眼前,我似乎又看见了千金公主似涅槃的凤扇动她两翼的翅膀,翱翔在烈烈战火之中。 “公主自杀身亡,临终的遗言是期望能够回到故土,葬到她的先祖身边……可这个时候已然改朝换代,将军的新主对将军情深义重,将军即不想负公主所托,又不想惹新主起疑说他贪念旧主……左右权衡之下,将军只好向新主请辞,以自己的官职为公主换来一片墓地。” 似做了一个长久的梦,又似这个梦终于得到映证般,随着李世民的话音落地,杨广的神情忽悲忽喜,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被杨广的神情震撼到,李世民很是疑惑的看着杨广,静静的等着杨广的发问。 突地,杨广凄怆的笑了两声,“原来,公主和将军是两心相许,是彼此心心念念的人!”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这番话,大出李世民意料之外,他只是怔怔的、静静的看着杨广。只听杨广又道:“以你的聪明,你应该猜得到,其实……那位将军就是长孙将军,而那位公主就是宇文千金!” 没有回答,李世民却说出另外一番话来,“初时小民不懂高伯母为何要说这个故事小民听,随着小民年岁的增长,小民终于明白了。原来,高伯母是变相的将长孙将军的过往说给小民听,高伯母的真实用意不是为了抵毁千金公主和长孙将军,她只是想要向小民传达一个信息……逝者已逝,只要小民记住公主的节烈大义就成,终其目的是让小民不要再追问千金公主的问题以免伤长孙将军的心……” 这段往事,我很清楚。不想李世民居然缠着母亲也知道了个彻底。 杨广有些疲惫的揉着额头,缓缓的站了起来,又缓缓的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定,半晌,他才喃喃说道:“难怪……难怪高氏有九分形似……只是高氏终没有那份英姿,而观音婢,无论是形还是神……像极……像极……” 闻言,花丛中的我顿时心惊肉跳,我捂紧自己的唇,大气也不敢喘。 那孤寂的、似看透我的眼神……那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的眼神…… 那个人是━━千金公主! 李世民没有见过千金公主,对杨广此番话当然不理解,一直思绪明朗、坦言面对的他只是怔愣的、呆呆的看着杨广。 “长孙将军第一次出使突厥,留在那里一年有余,人道长孙将军和沙略钵可汗感情深厚,其实不然,其实是长孙将军放心不下千金公主……他第二次出使突厥,不动一兵、一卒、一位公主,我大隋就和突厥结为姻亲,所有的人只看到了表相,却忽视了这番表相下的内在:千金公主从‘宇文’改为‘杨’姓,突厥再怎么地也不能将我大隋朝的义公主看低,原来这是长孙将军为千金公主能够在突厥争取最好生活的唯一办法……其实,那一次,朕也想去突厥,可父皇不让……不让……” 父亲第二次出使突厥,是都蓝继位、千金再嫁之时,若真依了都蓝可汗所请……真嫁一位隋室公主过去,那千金公主这个国破家亡的公主日子定不好过……是以,父亲能够想到册封千金为隋之‘大义公主’,实属上上之策! 只是杨广此时的神情,此时的话语,却令人颇是费解。 见杨广如梦似幻,很是颓丧的垂着脑袋……李世民眯着眼细细打量,最终,他突地睁大眼睛,那眸中分明有诡谲之光流动,他呶了呶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杨广的神情,说道:“其实,长孙将军第三次出使突厥,明义上是送安义姑姑和亲突厥,实质上也是为了再见千金公主一面,他听闻千金公主在突厥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闻言,杨广的神情不再是一惯的阴佞,而是很动容,他极度痛心的说道:“能好到哪里去?丈夫死了又改嫁儿子,以她那般烈性的脾性,能够好到哪里去?当年若不是父皇拦着我……我……我就会去突厥,接她回来。” 这个时候的杨广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我行我素、不可一世的帝王,只不过一个人世间最普通的男子,一个很是失意的男子。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李世民也是个聪明人,揣测之下早听出杨广的言外之意,他趁热打铁说道:“果不其然,随着长孙将军第三次出使突厥,千金公主故意挑起突厥内乱,借突利可汗之手完败都蓝可汗,最后亲斩都蓝,然后……然后自杀……她只有一个请求,希望长孙将军带她回中原……” 突地站起,杨广再度走到李世民面前,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这才是长孙将军为什么请辞的原因,是不?” 果断点头,李世民回道:“长孙将军即不想负了千金公主,又不想负了先皇的圣恩……两全其美之下,他只好请辞。” 踉跄着后退数步,杨广的神情很是凄迷,“万不想,他爱她如此……并不是‘大义请辞’,而是‘为爱请辞’……他宁愿以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换来她的一片墓地!”言及此,杨广居然有些犯傻的笑了起来,“朕和他比起来,不如……不如……哈哈……不如!” 那笑声中,带着莫名的悲凉……脸颊之上,明明有温热随风吹落,折射着月之光华,是那般的晶莹剔透。 是泪…… ------题外话------ 嘿嘿,努力码字了,还差几个字,下一章节补上!群啃,莫砸! 056章 纨绔派7 杨广居然流泪了! 不再是方才一贯从容的神情,李世民很是震惊的看着杨广。 白驹过隙、尘世茫茫,往事一旦重提,原来错失彼此的不光是父亲和千金公主,只怕眼前这个撕下了平时面具的帝王,也是其中的一员…… 杨广背过身,不着痕迹的挥袍轻拂脸上的泪珠。再度转身之时,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二郎,朕如你一般大年纪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也和你一般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和你一般任性……虽任性,却是尽兴的活着。” “陛下。您?” “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且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公主!” 公主?说的莫不是宇文千金? “为了追上她的步伐,我努力学习诗词歌赋……可是,更让人惊喜的是,她的骑射武功也相当高超,北周许多好男儿都不是她的对手,是以我又一力的学习骑射武功,期望有一天能够配得上她。” 北周?北周公主中,只有宇文千金能文善武!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到江南看看,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走一走汉武之时的丝绸之路,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想过一过那快意江湖的日子……” 我心中一震……这……这算什么? 茫茫西域受尽苦寒却一力要重新走通丝绸之路! 偶尔要行行侠义之风,当一个为民除害的大侠! 受尽万民之怨却一力要修筑大运河! 突厥禁地中,追杀刺客后,他那一番‘无所事事’的感叹! 还有……还有透过云昭训的墓看向茫茫大地的、那望不到尽头的孤寂眼神! 那一晚的缱绻箫音…… 似乎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当她奉命和亲的时候,我整个人几近崩溃。可我知道以我的身份阻止不了……我当时唯一可以做的是要使自己不断的强大,强大得最后能够夺回她,帮她实现她所有的梦想,帮她实现她所有的愿望……” 听着人间最尊贵的帝王讲述着他内心的最薄弱之处,李世民的神情很是复杂,他定定的看着杨广,深深的锁着眉头。 “我一步步的强大了,可仍旧不能够拥有她。明知道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远嫁突厥,明知道她又要被那个都蓝凌辱……可我仍旧救不了她。因为我的父皇夺了她宇文家的江山,因为我和她有着国仇家恨……直到听闻她过世了,我这才发觉自己的整个世界已然毁了,我一力所追求的、一生所努力的都毁了……” 我知道杨广的心中有一个惊天的秘密,一个他夺太子之位也好、夺皇位也罢,如今得到了却反令他无所事事的秘密…… 原来这个秘密是━━宇文千金! “我得到太子之位又如何?我坐上皇位又如何?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先前这般努力想要得到的不过是权力,一个能够接她回中原的权力。可当我还没有拥有这个权力的时候,她却已然过世……” 说到这里,杨广的神情突地变得很是愤懑,他猛挥袖袍,向着苍天大笑两声,又道:“人人说朕弑父夺母……弑父是假、夺母是真,只因父皇一再的阻止我前往突厥去寻她。在沙钵略死后,她又嫁都蓝……她……她受不了突厥的恶俗,写信父皇期望父皇看在她是义女儿的份上接她回中原,可父皇的心好狠,总将她的信……我恨父皇,所以在父皇驾崩后,我占了父皇所有的妃嫔,但不知父皇泉下有知,有没有一丁点后悔,后悔当年他阻止我前往突厥之心?” 这般痛苦、纠结的神情……原来,杨广也是痴儿! 这种感情是不是犹如一个人在薄冰上独舞,舞着舞着就会掉进冰冷的水中,等到坠入冰窟中的时候才觉得冷、感到疼,最后连冷和疼都没有了,剩下的唯有麻木。 “她去世了,我唯一能够替她完成的是她的梦想。我花巨资重建丝绸之路,其实是想实现她的愿望。我不惜天下苍生牢骚满腹的仍旧促成运河的建成,其实是想实现她下江南的梦想……我才不管什么百姓劳苦、子民怨言,我只想为她……原来我不能为她任性而活,如今我就要为她任性而活,否则,我的一生会后悔……后悔……” 杨广再说些什么,我已没有听下去,只觉得眼前已然模糊,看到的所有都是雾蒙蒙一片…… 原来不管你是帝王还是普通百姓,当爱情来临的时候,是这般的尽心尽兴、全身心投入,哪怕是自作自受,哪怕是自食恶果。若不能尽兴而爱,无论人的一生有多么的成功,最终都会后悔! 怀真,我终于知道了:爱情就是不后悔! 夜风缭人,也缭动着一代帝王的心,终将他不可一世、无事可做的一生倾泄而出,一切再也不矛盾,他的人生并不矛盾。 他的一生只为一人而活,宁肯为她负了天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虽然负尽了当今的天下,但这份执着却会惠及万世子民! “二郎,年少真好。可以尽情、尽兴,可以为所欲为、不计后果。朕好生羡慕你,看到你,就像看到年少时候的朕。” 夜风再起,幽幽扑面,李世民的神情很是动容,作揖说道:“陛下谬赞,折煞小民了。” 怀着重重心事,杨广默默的看着天上的孤月发呆,空旷的场地静悄无声,只有草丛中偶尔传来夏虫的低鸣打破这诡谲的寂静。 良久,杨广缓缓回神,叹声说道:“长孙将军携观音婢前往突厥,是已经做好了和千金公主同葬突厥大地的准备,并不是如父皇临终前所说的是为了让观音婢的真实出生不被母后查觉。更因了有生之年保护不了心爱的人,是以长孙将军决定拿前途换‘此爱不得’的遗憾而隐居岭南,他这般决然放下所有,其实是意志消沉……一如朕……一如朕的无所事事……他能够隐居,朕呢?” 李世民闻言,大惊失色的说道:“陛下,陛下龙体关乎江山社稷之重、黎民百姓之福,何以说出归隐之话?请陛下三思!” 嘴角撇过苦笑,杨广叹道:“……‘情’之一字,即苦又甜,让人心甘情愿的受折磨而甘之如饴……二郎,你多虑了。朕怎么可能会归隐?如果归隐了,如何完成她的梦想?只是如今,朕大梦初醒,原来,父皇果然多虑了……” 知道杨广将话题又回归到了正题,但李世民并未很快的做出答复,只是举手作揖,疑惑的看着杨广,“陛下,小民愚钝!” “二郎,你不知道,自从父皇怀疑长孙将军从突厥归来却一力要隐居岭南后……他曾经亲自去查了观音婢的生辰,确实是3月17日,可父皇说,以长孙将军的能力,户部晚登录两天也不是不可能。” 终于明白杨广所言,李世民再次作揖说道:“观音婢是长孙将军唯一的女儿,被长孙将军视若性命,出生时辰关乎女孩一生的吉凶……恣意更改,后患无穷……这般大事,想长孙将军不会不知。再说……陛下方方言及的文献皇后巫蛊之事,小民亦是第一次听说,想来这事极是机密,长孙将军当年定然不会知晓此事。还有……先帝哪里知道长孙将军无论是‘远走突厥’也好,‘隐居岭南’也罢,其实都是为了千金公主呢?” 惨笑两声,杨广硕长的身躯颤抖如筛,“是啊,是啊,都是为了千金。并不是父皇临终前所言的是为了带观音婢脱离长安险境的原因……” 见杨广已是赞同了他的观点,李世民再度趁热打铁的说道:“方方听了陛下言及的‘云之牡丹、云之凤凰’异像,小民只当是吉兆……将心比心,世上之人只怕都会认为这番异像是吉兆才是!若那天真有孩子出生,所有的人只怕都会将那天出生的孩子当富贵儿来养着……依此类推,若观音婢真出生在3月15日,长孙将军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隐着、藏着或者晚登录两天生辰的道理?所以说,小民极是赞同陛下所言,先帝定是多虑了。” “好在那个时候朕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辈,对父皇的叮嘱从来不屑,甚至认为父皇是杞人忧天,不但未遵父皇之命杀掉观音婢,而且还重用了长孙将军……只是如今……也许是朕上了年纪的原因,也开始杞人忧天了,不瞒你说,朕曾经想要将观音婢嫁予昭儿为妃,观音婢的名字在选妃宝册上名列第一位。” 出其不意,李世民瞪大眼睛看着杨广,喏喏说道:“可是……可是……小民和观音婢的亲事早就订了啊。” “可偏偏的,无论朕如何的想将观音婢拉入我杨家做我杨家的儿媳妇,可观音婢离我杨家却是越来越远……远得朕不得不担心,不得不害怕,不得不时时的想起父皇的临终遗言……” 闻言,李世民怔怔的看着杨广,翕着唇,终是轻声吐道:“陛下,您……是不是……您也多虑了?” “长捷法师替你们二人所卜的命格一个是‘济世安民’,一个是‘贵不可言’……若说原来,朕和长孙将军的关系极好,朕可以忤逆父皇的遗诏留下观音婢……可现在,朕却不想让观音婢嫁给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依你们两个这般的贵格之命,一旦结合……定会对我大隋产生影响。” 原以为只有我一人的命被皇室忌惮,原来他自己的命亦在皇室的忌讳之中!终于明白杨广的言下之意,露出讥讽的笑,李世民淡淡的说道:“说来说去,陛下还是希望小民娶花滕公主?” “你若当了我大隋的女婿,再贵的命也说得过去。” ------题外话------ 谢谢yesican、落suixin00、5698708及所有被隐蔽了名字的朋友们的评价票、月票、花、赏,鞠躬谢谢! 056章 纨绔派8 杨广的话,透露着不容反驳的斩钉截铁。同时,也是向跪在眼前的人暗示着,再‘贵’的命,只能为大隋而生,若不然,宁肯毁之! 明晓杨广话中的软硬兼施,斟酌一刻,李世民字字清晰的说道:“陛下,您是真怕那些命格之言了吗?您真的再也无原来年少时期的雄心壮志了吗?这世上有贵格之命的又何止小民和观音婢二人?陛下要杀尽这天下所有的贵命之人吗?陛下有没有想过,大隋有这么多的贵命之人,其实是天降祥兆啊。” 被李世民的连番质问拿住,对李世民的最后一句话犹为不解,杨广问道:“祥兆……怎么说?” “突厥也好、吐谷浑也罢,它们那里为什么连连干旱、连连大震?因为它们那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命格尊贵之人降生。它们那里为什么没有命格尊贵之人降生?那是因为它们那里不受老天的眷顾。我大隋为什么国富民强,为什么贵格之命的人曾出不穷?是因为我们大隋受老天的眷顾。所以,陛下,您不但不应该将那命贵之人当作皇室的大忌,而且应该将他们看作是老天赐予大隋的祥兆啊。” 显然,杨广被李世民的话所震到,只是定定的看着李世民,半晌方恍然大悟,“原来,也可以这么解释?” “呃?” “昭儿说,你若能封王拜相……定也是济世安民的命,那观音婢成为王妃或者宰相夫人也就是贵不可言的命……昭儿啊昭儿……你……你……” 眼见着杨广眼神有些迷离的要摸上自己的脸颊,李世民唬得跪着往后移了两步,“陛下!” 猛地清醒,杨广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二郎,你和昭儿好像……好像。都是一个心眼儿的主。只是……昭儿柔情似水,你却热情似火。” 脸露惊惶,李世民颔首作揖,“陛下谬赞,小民哪及太子殿下之万一。” 直至现在,杨昭的太子身份仍旧保留,杨广仍旧没有确立太子人选。而且杨广对杨昭所出的几个孩子疼爱有嘉,朝中屡有传言,大隋不会再出皇太子,只会出皇太孙! “二郎,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公主中,朕素疼花藤?” 杨广猛然转了话题是何用意? 紧接着,我明白了,杨广仍旧没有放弃,他准备对跪着的人诱之以利。 依杨丝蕊在皇族中的地位,只要李世民答应娶她,之于他而言,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触手可及! 那样,正好就应证了方方杨广所说‘再贵的命也说得过去’的话! 想必李世民也明白了杨广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捅破,是以轻声答道:“定有可爱、可疼之处。” “因为,她……太像朕。” 这话……令躲在暗处的我和仍旧长跪着的李世民同时吃了一惊,只听杨广继续说道:“随着她年岁增长,她的性格越来越像朕……这也是朕御封她‘花藤’的原因。” “小民愚钝。” “花藤出生的时候,菟丝花开得正是旺盛……而随着她长大,她的脾性却越来越似那离不了青松的菟丝花……” 只能依附青松而活的菟丝花,在青松毁灭后亦会失去生命,它的一生,只能缠绕着青松而活! 花藤、花藤,菟丝花缠绕织就的藤之花蔓…… 原来如此! “朕也是菟丝花,朕的生命中也有一颗青松……只是如今,青松不再……朕知道青松不再对菟丝花而言的痛苦,朕又怎能眼见自己的女儿再受此折磨?” 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如他一般情碎一地、重蹈覆辙……拳拳父爱展露无余! 正所谓诱之以利、动之以情…… 只要李世民点头,帝王的偏宠、触手可及的权利唾手可得! 见李世民始终以一副不可理谕的神情看着他,杨广妥协叹道:“再说在海中,你和花藤水中有接触……花藤是女孩儿家,又贵为一国公主,你总不能不给说法。” 李世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字字珠玑的说道:“陛下是逼小民未娶亲先纳妾吗?如果陛下愿意,小民先纳公主为妾也无不可。” 妾?我的嘴角抹起微涩的笑意,这个时代,终是不可避免的话题……只是他的话,明显是‘将’杨广的‘军’,这个时代,以公主之尊,怎么可能位居妾位? 果然,杨广大声喝道:“妾?”眼见李世民坚定点头,杨广又道:“你……花滕是公主,怎能够当妾?要当也是元配、正室!” “那观音婢呢?观音婢何错之有?就这般解除婚约,让世人如何看她、待她?她在世间再如何立足?” 在这个时代,解除婚约的女子会被视为无德、无品、无行之人,是要受尽万民唾弃的人……这一点,杨广也清楚之极。是以,在听到李世民的连番质问之下,他淡声说道:“朕素疼观音婢……加之你们二人有亲密之实……只要你点头同意娶花藤为妻……至于观音婢……朕许她为你的妾室!” 语毕,杨广以一种‘我意已决’的神情看着李世民。 四肢百骸,遍体生寒……在这个时代,妻妾代表着‘尊卑’两种身份,但……之于我这个拥有21世纪思想的人而言,妻也好、妾也罢,都是一个道理,没有分别。 只是万不想杨广的如意算盘打得真真是滴水不漏。 杨丝蕊做正室,注定了李世民那‘济世安民’的命只会为杨家效劳。 我为妾室,再贵的命也矜贵不到哪里去,上面始终有一个杨家的公主罩着我的命,我再贵的命也只是为杨家的公主添光彩! 但如果现在李世民不答应杨广的主意,那……我连妾室的身份也不会有。 以我和李世民有过‘亲密接触’的行为,大隋将再也没有男子愿意娶我了! 我在大隋将孤老终身! 孤老终身……也好! 我撇嘴一笑,看向远处那两个目光交错,对望良久的两代帝王。 李世民不笨,几个转折下也考虑到了杨广的种种算计,他失神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观音婢为妾?” 没有反对,杨广点头。 “陛下可曾听说‘百行孝为先’之句?” 不懂李世民何以问出此话,杨广不答反问,“听过又如何?” “小民不能罔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亲事既已订下,哪有更改的道理?再说这事若让天下人知道,只怕都要说皇室拿权压人。” “自古忠孝难两全!遵循朕的旨意,视为忠!” “忠孝不可分。孝者忠之前提,忠者孝之必然,两者缺一不可。小民若罔顾父母之命,当被视为不孝之人,陛下以后又怎能相信小民的忠心之举?天下人又如何相信小民是忠君之臣?” 再度被李世民的反问拿住,杨广半晌作声不得。“二郎,你……你和观音婢……是不是……是不是早已两心相许?” 闻言我悚然一惊,如果李世民回答‘是’,那我们二人死定了。在这大隋,男女私情堪比凌迟! “小民只知道,观音婢无辜。订亲这么些年了……若负了观音婢这么些年的等候,小民情何以堪?” 他的旗帜倒举得高调! 谁等他这么些年了? 这回答……真真是玲珑剔透…… 心中又笑又恼,五味陈杂,一时间,他数番救我、护我的场景一一涌入脑中…… 如今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也是为了救我!还有方方的机智判断,无一不是为了我寻求活路! “我看啊,姑爷不简单啦。虽然他忤逆父母之命私自订下姑娘,可所有的事他都一步步、有计划的实施完成,让人不得不随着他的步子走下去,即便是一世英名的唐国公也不得不屈服。” 秦妈妈的话一一回映进我的耳中! 他素来就是个说一不二、打定主意就不会罢休的主! 杨广这边,他拿李渊夫妇来搪塞。 李渊夫妇那边,他用他的命相威胁! 两边的理由都是那么的冠冕堂皇、让人抓不着把柄。 “二郎,让朕说你什么好?” 见杨广只是一迳的苦笑摇头,明显有妥协之态,李世民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杨广。 “当年,如果朕的立场再坚定一些,朕有你这般不畏皇权压顶的勇气,也许她就不用远嫁突厥。如果朕那个时候在父皇的面前能够义正辞严,也许我就能够去突厥接她回来,也就不用有现时这般多的遗憾……罢了罢了,一如你所言,花藤即是你的主子又是你的妹子,你救她无可厚非。再说,观音婢是长孙将军唯一的女儿,长孙将军替朕做了那么多的事,朕又怎么忍心这般待她的女儿?罢了,罢了……花藤之事朕当再不提及。” 如阳光般的笑漫上李世民的眉梢嘴角,他伏首于地,“谢陛下。” “只是观音婢……现在若将她许配予你,朕还有些舍不得,再过两年吧,朕要将她再留两年。” 出其不意……一双明眸清澈若溪流婉转不憩,李世民眼中闪动着诡谲的光芒,一番思量之下,李世民再度伏首于地,“陛下,小民如今前来江都说及亲事,实因母亲病重已入膏肓,想见观音婢一面,想看到观音婢成为李家的媳妇……” 不待李世民将话说完,杨广直是摆手说道:“好了……江都的事一了,朕会摆驾太原,到时候朕再看情形而定。” 最难揣测帝王心! 今天能够争取到不再提及杨丝蕊之事已是完胜,如果再一味的求两全,必然会引起杨广的反感,李世民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是以急忙叩首:“是,陛下!” 怔怔独立场中,半晌之后,杨广似乎有些疲惫不堪,他再度缓缓的走到石桌边坐定,看向仍旧跪着的李世民,“事情即已解释清楚,不必跪着了!” 李世民应了声“谢陛下”后站了起来。只是跪了两天两夜的人,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踉跄跄。 黑暗处,我伸出手……继而我为自己的举动感到震惊! 我是想搀扶他一把? 咬了咬唇,缩回手,我定定的看着他轻揉着膝盖。 如果……如果除却现在的特殊情况,要是在平时,我会搀扶他吗? 如果方才是我踉跄着站起来,无论是何种时候、何种情形、有什么人在场,他一定会伸手扶我一把吧? “陛下,更深露重,夜凉寒薄,让小民送陛下回寝宫可好?” “你去罢……朕想再坐一会。” 李世民犹豫一番,终是长身揖手,“小民告退。” 眼见李世民远去的身影,杨广突地开口说道:“二郎,明天和朕一起去白塔寺进香,朕想替她求个平安转世。” 身子一怔,但很快的明了杨广言中的‘她’是谁,李世民应了声“是”后再度告退。 056章 纨绔派9 回到寝房,只觉得再度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四肢百骸软绵无力。我静静的靠在床头想着心事。 看来,依他的执着,我和他的婚事只怕终是躲不过历史的洪流了…… 一想到自己将要嫁给一个未来的皇帝,矛盾的情结全部涌上心头,忽悲忽喜,心中烦乱,一时热乎乎的,一时又冰凉凉的,总而言之就是极度的乱糟糟、不舒服! 见我久久闭目沉思,知道我心绪不宁,秦妈妈凑近我耳边,“姑娘,都打探清楚了……紫萍出生在江南水乡,她的父亲是渔民!” 心中一顿、一紧,我睁眼看着脸上寒意尽泛的秦妈妈,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紫萍会泅水! 果不其然……她拼命的将我当救命稻草是为了置我予死地! 我死了,好事了谁? “姑娘可明白了这中间的玄机?” 那天,如果我真溺死海中,‘见山楼’中的一应人已然看到杨丝蕊伸手救我的一幕幕,必不会怪罪到她,最终只会杀一个拉我入水的紫萍! 万不想紫萍舍命也要为杨丝蕊争取如意郎君。 难怪……难怪小船之上杨丝蕊明明拉住了我的手,最后却比我先掉入海中! 我自嘲过我的揣测,却原来我不是小人! 柔弱的公主为了一见钟情,不惜杀人! 一时间,杨丝蕊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拿着罗帕羞怯的掩嘴而笑……再或者一双明眸似蝶般的闪着无辜、委屈之光的情景一一回映在我脑中。 人真真不可貌相……她居然要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并且杀人于无形! 只是这件事,再查也罔然! 依紫萍不要命的忠心,必不会供出公主,她只要一句‘奴才虽出生渔民之家,但并不会泅水’再或者一句‘宫中生活得久了,早忘了泅水之事’搪塞,反倒会让所有的人觉得我在无事生非! 在21世纪,这种事你得拿出证据。 在大隋,谁敢生皇家的事非呢? 在李世民这件事情上,杨广这次没有如杨丝蕊的愿,心中必有愧疚,依他对杨丝蕊的疼爱……只怕会想着用另外的事情逗她开心……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妈妈,您去睡吧,我知道了。” “是,姑娘。姑娘也早些憩息,考虑多了,伤神。好不容易好了的身子……”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躺下。 担心那耀眼的烛光刺着我的眼睛,一如以往,她将灯罩罩上,而后出门而去。 虽然不如白天光亮,但也有着一室淡淡的烛光,不刺眼,且很温馨。 心中有事,辗转反侧,昏昏沉沉、要睡不睡之际,‘噗哧’一声,低低的轻笑声响在我耳边。 我震惊的睁眼,就看见一张俊脸离我的脸仅有一公分之遥,熟悉的清雅之气直扑我的鼻端。 天亮了?这么快?我‘倏’的起身看向窗外…… 漆黑一片! 趁着我坐了起来,本是蹲在床沿边的人相当潇洒的撩袍坐到床缘,笑看着我,指着一室的烛火说道:“诶,还和原来一样?” 李世民知道我惧黑的事,是以我没打算否认。只是怒看着他,“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私会的最好时候啊。” 看着他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脸,我又有一种想伸手掐死他的冲动,可想着这几天他为我所受的罪,我心又软了,明知顾问说道:“不是说你跪在临春阁?” “陛下说我太有耐性,实在是不忍看着我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人跪在那里伤了整座行宫宫女的心,连服侍他都分心了,不得已,他只好放过我。” 明明方才经历了一番生死,在他的嘴中为什么就这般波澜不惊?是天性使然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觉得眼皮在不停的跳动,我使尽吃奶的力气推着他下床,“走,走远点,别惹我。” 谁说红颜是祸水,我还没准备祸害他呢,已有觊觎者开始祸害我了。他的那些个烂桃花,都开始成为我的劫数了。 出其不意,被我的蛮力推下了床,他带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直是拍着他的一身衣袍说道:“瞧瞧,这身行头如何?” 明明在临春阁跪着的时候穿着一袭青衣,如今他倒是一袭月牙白袍,一根青色绦带,头上插着一枝碧绿的竹簪,虽然朴素,但这套行头穿在他的身上,居然也有一种清贵、不可冒犯之气。我点了点头,“还行。” “什么还行?”说着话,李世民再度撩袍坐到床缘边,往我的面前靠了靠,“是不敢说实话吧。” 语毕,摆出很‘酷’的神态,意思是要我不吝赞美之词。 自大的人我见过,但如此自大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我再度推得他离我远些,“你到底让不让人休息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来看你?” “明天再问。”现在太晚……而且此时、此地有些暧昧,惹得我的心有小小的窒息。 “你觉得我这一身行头有没有道家风范或者像一个潜心修佛的弟子?” 瞧那神情和动作……明明起先是一副纨绔不羁的神态,如今偏偏又似翻书般的变得礼仪有嘉起来……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撇嘴说道:“就是不知这番‘循规蹈矩’之态能够维持多久?” “你是说我道貌岸然吗?可告诉你,我一直都是有规有矩的人。” 至少我的记忆中,你从来就不是……我腹诽着,没有出声。 他用胳膊肘儿拐了拐我,“明天我陪陛下去白塔寺进香,你去不去?如果去的话,我带你去。” “不去。” 知道他没有离开的打算,我只好主动的下床,免得他压迫得人不舒服。 “为什么不去?”他有些不依不饶的跟在我身后,继续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本已走到书桌前的我回转身,“为什么?” “你都带着公主偷溜出行宫了,这天上掉下来出宫的机会,你没有理由不喜欢。” 我讪笑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要我将公主也带上?” 眼中突地华光流转,似闪着熊熊烈火,他伸出双手将我圈在书桌前不能动弹,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不救你却救了公主?” 这阵阵气息逼得我一阵阵的心悸,我倔强的扭过头,“我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事了。” “一如岭南,你也说不记得。”他伸手扭过我的脑袋,强迫我与他对视,又道:“观音婢,你知不知道,但凡你说谎的时候,眼睛眨得特别的厉害。” 有这种事吗? “观音婢,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趁着他懊恼之机,我委身从他的胳膊肘儿底下溜出来,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中,随手拿了本书,“我没有躲着你。是你太不讲忌讳。再说,我们未必会成夫妻。” 杨广的两年之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再说终是私订终身,李渊夫妇还没同意。 也许是懊恼这椅子将他与我隔开,也许是因了我的话……他很是生气的将太师椅拖得‘咯吱、咯吱’的响,终是迫得我再度和他面对面,并将我成功的圈在太师椅中,正色说道:“谁说我们不会成为夫妻?我此番前来扬州就是奉父亲之命迎你去太原成婚。” 李渊同意了? 看出我眼中的震惊,李世民眼中有些许的伤痛,“母亲病重,想见你一面。她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我和你成亲。” 知道窦氏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更知道此时他眼中的伤痛代表了什么,我合上手中的书,“窦伯母她……”真的病入膏肓了? “我当初所为确实惹得父亲震怒,可母亲一直是支持我的。是以这么些年来,母亲在父亲面前为我说了不少好话。再加上祖母也看好我们,她老人家亲自作主,命我将你带回太原见母亲一面。父亲素来孝道,不敢违逆。” 原来是独孤老太君……我讪笑看着他,“然后你就一路从太原打来了?” 本一直咄咄逼人的人俊颜上抹过一丝红润,扬着下颌说道:“什么是打?是路见不平好不好?还有你们,知不知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说法,那天就那般跑了,也不管那佟掌柜父女的死活?” “你不也是拔刀相助、侠义心肠吗?” “所以我善后之后再来寻你们,你们已是不见了踪影。知不知道,本不想管那档子事,可……第一眼看着你就觉得很熟悉……特别是你说你唤‘明珠’的时候,我心中很是欣喜……” 原来他对我也有熟悉的感觉,只是时间改变了我们的容颜,都有些不敢确定对方。 也许是方才拖椅子的声音惊动了秦妈妈,外面传来她的‘姑娘’之声,只是紧接着传来三哥‘无妨,是姑爷’的话。 三哥居然这般赞成我和李世民的‘私会’……一时间,我心中懊恼又起,不想就这般被他圈在椅子中,我推开面前的人站了起来,迳自往床榻方向走去,“三哥越来越不像话,这般护着你。” “他是我的结拜兄弟,又是我未来的三舅子,能不护着我?”说着话,他再度追上我,“诶,明天,你到底去不去白塔寺?” “说了不去。” “我还想替我们二人求个姻缘签呢?” 就算那个独孤老太君有命,李渊不得不从……就算窦氏爱我之极,为了完成她生前之愿我必须嫁眼前人。可如今我的一切都掌在杨广的手上,他放我就能活,他不放,我的未来还不知会在哪里,再加上身边这不依不饶之人的桃花烂极……想到这里,我有些气馁的说道:“什么姻缘?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话方落音,只觉得一个踉跄,我整个人趴在了床榻上。 我怒极回头,“你居然又推我?” 他二话不说,迳自脱了我右脚上的木屐,直是抓着我的脚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脚上的牡丹为什么独有我能够看见?” 说话间,方才还怒气冲冲的人却是盯着我的脚板看得有些失神。 因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脚上的牡丹,再加上他总是那般的肯定……是以我怀疑我脚上的牡丹会不会是一时有、一时无……他总是好运气的看到了‘有’的时候。 瞧他那神情……莫非我脚底的牡丹又出现了? 不再责怪他推我之举,我急忙坐定将脚抽了过来细看。 明明一如原来,什么都没有啊! 看我的神情,他叹气坐到我的边上,柔声说道:“观音婢,你是看不见的。” “为什么?” “长捷法师告诉我,天底下,只有我一人能够看见,包括你本人都不能。” 长捷法师?什么时候的事? 似乎知道我眼中的疑问,他继续说道:“元霸在净土寺的时候,我曾经去过,还大病过一场。也就是那一次,我问了长捷法师‘为什么我看得见某些人脚上有牡丹’的话,长捷法师只是笑看着我说‘那是因为你和那个人有缘’。” “有缘不一定是姻缘。” 闻言,他的脸上升起丝丝戾气,伸手拽着我说道:“这就是姻缘,这叫姻缘天定。” “是你自己定的好不好。” “你是怨我私自作主定下你吗?” 其实他的私心所为也是为了救我的命……看着他眼中升起的寒,心中一怯一软,“没,没有怨啊。” “那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不和我说话?还不承认我们是未婚夫妻?” 看着他由寒变得极委屈的神情,我讪讪说道:“我总认为,这种事儿吧,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这样啊。”他笑了起来,那层层戾气、寒气不翼而散,委屈之神也不翼而飞,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你放心,这一次,我让陛下亲自为我们主婚,看爹还有什么话说?” 杨广主婚? 他现在的神情代表着什么…… 一时间,21世纪那些未婚同居的典型案例一一闪入我脑中,那些人后来就算没有爱了也不得不成婚,目的是为了对后代负责。如果眼前之人也做出那21世纪的事来,就算我们是未婚夫妻……在这个时代只能称伤风败俗,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有些颤抖的直往床榻里侧退去,“你……你打算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略带些调侃的语气,眼中闪着揶揄的光看着我,一把抓住我还没有缩进床里侧的右脚,继而一如小时候般,在我的右脚上轻轻的挠起来。 “别……别……放开,痒,痒!” “知不知道,你这朵绿牡丹,就是为我开放的。”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不敢恣意的笑,憋得真是难受,我的声音带着难受的颤抖,“你再不放,我恼了。” “说,明天去不去白塔寺?” “去,去还不成?”再不放,我又要笑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我的脚,正色说道:“以后不许再刻意的躲着我了,一看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什么老鼠、什么猫?要不是觉得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要不是觉得你虽然骄傲、自负,但好歹处处透露着真诚、纯粹,至于我这个拥有两世思想的骨灰级人物事事忍让、处处妥协?最后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你倒是说话啊。” 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但隐隐的有着不可拒绝之势,我急忙抛却方才的想法,有些浑不对题的问道:“说……说什么?” “不许再躲着我了。” “没有的事,谁躲着你了?” 他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着似星的光芒,里面透着无尽的挑衅和丝丝得意,用手比划着说道:“从床上到床下,从床下到床上……” 这话说得真是暧昧……‘嗡’的一声,两世级骨灰的人也始料不及,我恼火说道:“行了行了,不管有没有,按你说的办即是,简直比我三哥还罗嗦。” 李世民听了,一时间那眸子中又堆上了层层乌云,“我真不知再该拿你怎么办?好了好了,我方才说的你都听进去了没有?” 和他在一起,再怎么清白的事也会变得不清白,若想事情早些结束,只有保持一惯的妥协立场……想到这里,我急忙点头,“一定一定,你说的我一定遵照,决不违悖。”看着他似笑非笑、双唇翕合,我再度肯定的答道:“真的!” “去白塔寺的事不要让花藤公主知道了。” “好。”我点头如蒜,但又问道:“可采荷的时候,她和我说过,陛下同意她前往白塔寺进香,而且似乎还要你作陪……” “有这种事儿?”见我肯定的点头,他呶嘴想了半晌,又打了个响指说道:“那白塔寺中,我就得重新安排一下了。” 白塔寺?安排? 我震惊外带好奇的抬头看着他泛着琉璃色彩的眼光,又不自觉的看向他的下颌,显然方方刮过胡须,还留着青青的痕迹…… “你和花藤是好姐妹,这事可不能和你说……” 好姐妹?是把我往死里整的好姐妹吧?一个觊觎着你的好姐妹,一如多年前欲置我予死地的杨曼青一样…… “怎么老是神游天外?你是怎么长大的?”语毕,他直是一把拽了我,我的身子就这样一把被他拽出了床里侧,拽到了他的怀中,还由不得我惊叫,他再度盛气凌人的问道:“我方才说的你可都明白了。” 方才说什么了?可看着他阴阴的目光,又不想过长时间的溺在他的怀中,我直是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唉,算了。瞧你的脸红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又发烧了?”语毕,他直是伸手摸向我的额头,“果然,比我热许多。我待会子让秦妈妈熬些姜汤予你喝,你要全部喝下再睡,知道不?” 没有任何犹豫,我再度点头如蒜,“知道。” 似乎对我的极度配合很是不满,他有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最后叹声松开我,“你如此听话,我倒有些不自在了。” 一时间,我觉得相当的委屈,“要我听话的是你,如今嫌我听话的人也是你。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应该怎样才能令你满意?” “唉呀,我也不知道。”说着话,他似乎有些烦燥的站了起来,在屋子中左右走动,接着又撩袍坐到我的边上,盯着我瞧了半晌,最后将我推到床榻上,一把将锦被盖住我的头,“好了,你休息吧,明天我来接你。” ------题外话------ 请假! 估计有三天时间不能更文! 群抱……原谅则个! 提前祝朋友们元宵节快乐! 下一章节见! 057章 玉龙子1 四明山。 位于扬州东南方向,绵延百余里,远远看去,有两座山峰最为陡峭,似利刃直插天际。 白塔寺位于其中一座主峰上,隐约可见香烟缭绕,云蒸霞蔚,颇有人间仙境之感。 听着时不时传来的禅院钟声,看着时不时翱翔山巅的山鹰,杨广笑指着主峰方向,“好一派人间福地。” 因杨广是为千金公主求平安转世,为了避免太多人的注意,随行的仅李世民、杨丝蕊、我、高山四人。 一路行来,走走停停,约摸正午时分,我们才爬上主峰。 崇山峻岭之间,一座宏伟的建筑就那般呈现在我们一众人眼前。 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沐浴在正午的烈日之下,显得分外的沉寂肃穆。 巨大的匾额上,‘白塔寺’三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刺着我们的眼睛。 山门上,爬满了枯藤、荆棘,更道出这千年古刹的厚重。 山风吹来,半天的劳累、燥热一去无踪。 一位银须、银眉的长老含笑伫立在山门前,向着我们一众人施礼。 杨广合掌回礼,“大师可是明慧大师?”见那长老含笑点头,杨广再度合掌施礼,“明慧大师好,小可阿么,佛的弟子,前来谒佛。” 语毕,他又指着我们一众人说道:“这几人是小可的家人。” “诸位施主一路劳顿,敝寺已备好解渴、解燥、解暑的斋饭,各位施主请。” “来这里是拜佛的,哪有先祭五脏庙的道理?” 因了杨广的话,明慧大师一笑,挥袍,“请。” 由于这四明山山高路险,再加之这白塔寺建在四明山的主峰最顶端,来回要花费太多时间,是以来这里上香的人不是很多,这白塔寺显得静极。 “前朝武帝时期,敝寺被毁,一座名刹倾刻间灰飞烟灭。幸先帝兴佛、传我佛教,亲自督造,这才有了敝寺今日的香火……瞧,那座‘藏经阁’就藏着先帝赐的万卷佛书……” 明慧大师在带我们一一参拜如来、天王等神像的同时,还津津乐道的讲述着白塔寺在灭佛运动中是如何被毁、如何兴起的过往,可以说,这座千年古刹在经历了灭佛运动后依然傲然的挺立尘世间,不得不说是隋文帝兴佛的功劳。 “将近末时,这日头越来越毒了,诸位施主,老纳已命小徒备上了斋饭、厢房,诸位施主随小徒前往即可,老纳要做功课,不能奉陪了。” 明慧大师的名声、地位仅次长捷法师,我们自是不敢怠慢,闻言急忙合掌施礼,“有劳大师了。” 那个小和尚机灵得紧,眼见着明慧大师远去,他急忙做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们一众人随他而行。 用过斋、选好各自的厢房,稍事休息后,杨广兴致不减的问道:“小师傅,听说你们这寺中有姻缘签,极灵,先前我们走过那许多宝殿,怎地未见?” “回施主,姻缘签的宝殿供奉的是观音大士,那殿宇在副峰之上,施主若要求取姻缘签,需得到副峰去。” 随着小和尚手指的方向,我们齐齐看去,原来就是另外那座亦是直插云霄的山峰。 看了看高挂天空的日头,杨广沉声说道:“一去一回,约多长时间?” “两个时辰。” 听着小和尚的回答,杨广看了看杨丝蕊有些惨白的脸,“花藤,那地方太远了,你不去也罢,就在厢房中休息。高山,你陪着花藤。” “那父……爹呢,是要让二表哥和观音婢陪同前往吗?” 杨广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杨丝蕊咬了咬唇,轻声说道:“女儿也想去。” 这公主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得李世民了,更十分的‘害怕’我和李世民一处,生怕我和李世民会生分了她…… “那……山高路远,你的身子可吃得消?” “观音婢吃得消,我就吃得消。” 看着杨丝蕊倔强的眼神,杨广轻叹了口气,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那好,那就一同去罢,到时候,不许叫苦。” 闻言,杨丝蕊惊喜的笑了起来,一时间,又可以见她微颤的睫毛中隐隐含着粉泪。 在那小和尚的带领下,我们寻了条捷径,一径往副峰的方向走去。 巍巍四明山笼罩在一片烈日炎炎之中,古木森森、万壑流泉。伴着时不时吹来的夏风、溅着时不时随风而至的山泉,这夏的暑气倒也不似先前想像般的猛烈。 从未出过这种体力活的杨丝蕊,早就娇喘不止,脚也跛了许多。但她倒也坚强,只是一径的咬着牙,不紧不慢的随行在我们左右。 因了她‘蓄意谋杀’的缘故,我对她冷了许多。 直行至一座铁索桥前,小和尚驻脚,对着杨广行礼说道:“施主,我寺中有规定,寺中人员未得方丈手令,只能行至此处。” 杨广脸色颇是诧异,“为何?” “那副峰上供奉观音大士的宝殿名唤‘碧云庵’。” 原来是尼姑庵,不想小小一座四明山上,即有寺庙也有庵堂! 从小和尚的口中我们得知,碧云庵的师太名唤‘慈云’,亦是修行有成的佛门弟子,和明慧大师友情甚深。碧云庵隶属白塔寺,这也就是外界传闻为什么白塔寺的姻缘签极灵的原因。 “施主,你们过了这座铁索桥,有一座茶肆,施主觉得累的话,可在那里先休息、休息,然后再去碧云庵。” 知道寺院的规矩,也不难为小和尚,杨广摆了摆手,“去罢!我们知道了。” “按这个时辰来看,施主到了碧云庵,只怕是申时了,施主是打算在碧云庵用斋还是回白塔寺用斋,如果是回敝寺用斋,小僧会让斋堂多备一些斋饭。” 按小和尚所说的时间,我们申时到碧云庵,至少要到酉时方能重新回转到白塔寺,正好错过了饭点。 想到其中的原因,杨广笑道:“还劳贵寺多准备一些,我们回贵寺用斋。” “是,施主,小僧知道了。” 送走小和尚,杨广率先踏上铁索桥。 说是铁索桥,还不如说是木板桥。它仅用三根硕大的铁索拉在两座山腰之间,上面铺以木板,两边仅用绳子结成护栏,走在桥上面,摇摇晃晃的,一个不小心,随时有被山风吹下去的可能。 杨丝蕊似乎极度的惧高,颤抖着身子想要靠近李世民。但李世民相当灵活的靠近到杨广的身边,做出十足的护着杨广的架势,另外一只手,却是十足的防护,以防我掉下铁索桥。 高山一路上受杨广的叮嘱,时刻的保护在杨丝蕊身边,此时见她身子颤抖,急忙伸手相扶,“公主,小心,老奴扶着公主。” 见李世民保护着自己的父皇,杨丝蕊只是咬了咬唇,任高山扶了,小心往桥对面走去。 站在铁桥上,向四面看去,隐约可见白塔寺和碧云庵的飞檐走阁,桥下面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轰鸣之音,想必有一溪流呼啸着从桥下穿过。 一如小和尚所言,过铁索桥后不久,果然看到一座茶肆,上写‘菩提’二字,就那般静静的立在山腰间,有种‘遗世而独立、不沾半点尘埃’的感觉。 “陛下,我们在那座茶肆稍事休息,恢复体力后再走。” “好!就在那茶肆用些点心、喝口茶,解解闷气和疲乏……然后一鼓作气爬上碧云庵。” 茶肆不大,但很古朴,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看得出都是上山、下山进香的香客抑或山中打猎的猎人。 许是沾了白塔寺、碧云庵的光,这座菩提茶肆虽不大,但那院子中种植着数株菩提树,满树的叶子将夕阳的余晖遮得严严实实,站在树荫之下,但觉阵阵凉风袭来,吹去一夏的闷热。 我们一行人围了个石桌,点了几样点心和茶水,就着这满山的风品点品茶。 杨广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李世民一如小时候会言谈,几句闲话和不着边际的献媚之词早将杨广惹得笑意连连,而杨丝蕊看李世民的眼光,唉…… 杨广又叫来那茶肆的老板问了许多关于姻缘签的话,那老板亦是健谈,和杨广讲了许多碧云庵中‘心诚则灵、姻缘天成’的典故,直惹得杨广兴致更浓,更坚定了上碧云庵的心。 用过茶水,看天色不早,杨广和茶肆老板又说过几句客套话后,起身告辞。 一如那小和尚所言,直至申时,我们才到达碧云庵。 相较于白塔寺而言,碧云庵小了许多,但古朴、厚重、苍翠之感一点不逊于白塔寺。 详细的问过一些情形后,知道我们是来求姻缘签的,慈云师太和蔼的命一个小徒弟将我们领到姻缘堂。 姻缘堂中供奉的是观音大士,黄幔重重之下,法像庄严。 一一拜过观音大士之后,那小徒弟从香案上拿过一支竹筒,“施主,这就是姻缘签,心诚则灵。” 李世民不以为意的将竹筒拿到手中,“是不是真的……莫不要骗我们才是?” “二郎,菩萨面前,休得胡言。” 耳听杨广训斥李世民,那小徒弟只是撇嘴一笑,合掌说道:“佛门不打诳语。” 李世民呶了呶嘴,不再作声。只是将手中的竹筒递到杨广面前,“老爷,您这般信的话,您先来。” 带着严肃的神情,杨广庄重的从李世民手中接过竹筒,跪在了观音大士的面前,轻摇了几下,一支签文从竹筒中蹦了出来。 急忙将竹签拾起在手中细看,杨广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坐在左首香案前的一个老尼姑合掌站了起来,“贫尼看看。” 杨广看了眼那个一直领着我们的小徒弟,只见那小徒弟指着那老尼姑解释道:“这位是敝庵的静云师太,是专为签文解惑的。” 闻言,杨广急忙恭敬的合掌施礼,最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签文递到静云师太手中。 仔细看过签文,静云师太直是叹息说道:“难得难得,施主如此痴心,定能求得一世的姻缘。” 闻言,杨广眼中荡起丝丝惊喜,“师太,怎么说?” 静云师太将签文再度递到杨广的面前,说道:“从这个签文上来看,施主和今生挚爱因了各种原因错过了此生。但因了施主的执着感天动地……总有一世,老天会许下施主和她的一世情缘。” “好好好……真乃神仙也,真乃神仙也。”手止不住的颤抖着,杨广的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二郎,快……许银千两,为佛祖、观音菩萨重塑金身。” 闻听杨广要许银千两,一时间,小徒弟和静云师太都有些激动,直是作揖说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之语。 眼见李世民将银票许予功德箱,杨广又兴奋的搓着手说道:“二郎,这里的神仙果然灵极,你也试试,看看自己的姻缘。” “承老爷吉言,小的也来试一试。”说着话,李世民从小徒弟手中接过竹筒,一如杨广方才般的跪在了观音大士的面前,一番晃动之下,一支签文蹦了出来。 不待李世民拾起签文,杨广急急的拾起,未加细看便递到了静云大师手中。 看着签文半晌,静云大师抬头笑看着李世民,“缘惜眼前人。” 眼前人?眼前的女子有两人,是缘惜我?还是缘惜公主? 杨广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杨丝蕊,问道:“静云师太,这……签文是什么意思?” 语毕,杨广指了指我的方向,又指了指杨丝蕊,意思不言而喻。 看尽人世间的痴儿怨女,静云师太哪有不明白的,她含笑将手中的签文放在香案上,一一看向我和杨丝蕊说道:“既然菩萨有了暗示……请两位女施主去抽一签的好。” “观音婢,你去抽一支看看。” 随着李世民的话音落地,那静云师太和蔼可亲的看着我,指了指小徒弟手中的竹筒,“女施主,请。” 我微微移了移步子,杨丝蕊已先我一步抓到了小徒弟手中的竹筒,“我先来。” 语毕,也不理会我们一众人怔愣的神情,她重重的跪在观音大士法像前。口中默默念叨了几句,轻轻的晃动竹筒,半晌,一支签文蹦了出来。 057章 玉龙子2 大大的眼睛期待的看着蹦在地上的签文,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杨丝蕊急忙拾起签文递到静云师太手中,然后紧张的盯着师太看着。 细细看过签文后,静云师太抬头笑看着杨丝蕊说道:“善哉、善哉,这位女施主,你的红鸾星尚未显现,若求缘,还须在闺中等几年。” 杨丝蕊本就长我两岁,如果还要在闺中再等个几年,按照古时女子出嫁的年岁而言,那就成老姑娘了。我摸了摸鼻子,瞅眼看着李世民方向,明显,他的嘴角有一个孤度…… “不可能,怎么可能?”从惊愕中清醒,杨丝蕊一把将签文从静云师太手中夺了过来细看,继而,脸色若白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杨广上前,将公主的签文轻轻的拿过细看,最后叹了口气,他直是拍着杨丝蕊的肩说道:“花藤,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菩萨面前,由不得你胡闹。不可再说出抵毁菩萨之言。” 眼中粉泪盈盈,杨丝蕊低头说道:“是,父……父亲!” “观音婢,你去抽一支试试。” 一径说着话,李世民一径将小徒弟手中的竹筒递到我面前。 我直觉这个竹筒有问题,哪有这么巧? 杨广抽的就是来世,杨丝蕊抽的就是须等待,而李世民抽的似乎偏就是缘惜眼前的我? 猛然想起他昨晚说的‘安排’之语,我惊诧的看向李世民的方向,只见他对我使了使眼色,是‘还不去’的意思。 见杨广煞有介事的看着我,我只好捧着竹筒,奈着性子走到观音大士面前跪下。晃动数下后,一支签文蹦了出来。还未等我将签文拾起,李世民早就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抓起,万分虔诚的递到静云师太手中。 杨广和杨丝蕊亦是紧张的向前一步,紧盯着静云师太。 “姻缘天定,贵不可言。” 随着静云师太的话音落地,我看得到李世民得意的撇起了唇角,而杨广和杨丝蕊的身子明显震了震。 静云师太看了我一眼,又和蔼的看向杨广问道:“不知施主和这位女施主是什么关系?” “父女。” 这番回答,不光是我和李世民吃了一惊,一直站在旁边的高山亦是吃了一惊,紧接着,我可以看见杨丝蕊已然习惯性的捏起了拳头。 再度笑看向我的方向,静云师太说道:“女施主,好命啊。” 好命? 心中苦笑,我的出身注定着带来许多灾难,何谓好命? 只是如今这番‘好命’,只怕是身边之人昨晚刻意‘安排’好的吧。 在我思绪间,静云师太看向杨广的方向,施礼贺道:“恭喜施主了,令媛是贵格之命,以后定然贵不可言。令媛的姻缘早就天定而成,一旦顺其自然,将使府上兴盛、国家兴盛。” “府上兴盛?国家兴盛?”杨广喏喏的重复着静云师太的话,既而恍然大悟的看着我和李世民,眼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施主莫不是被令媛的贵格之命惊喜得傻了么?” 听得静云师太的问话,杨广猛地回神,向着静云师太合掌施礼,恭敬说道:“弟子明白了。” 看杨广那神情中的虔诚之态,听他语气中的释然之调…… 我和李世民的婚事,只怕要提上日程了! 历史,改不了。 心中百滋千味,无以言说。我只是低着头,瞅眼睨向杨丝蕊的方向,只见她的小脸煞白,唇似咬得要出血般,身子也有些发抖了,想必她心中亦有数! “二郎,再许千两纹银。” 杨广语毕,李世民急忙又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一一投到功德箱中。 我想着,只怕不止今天这数千的银票吧,昨晚上,我身边之人就不知耍了什么手段,令得这么一座古庵中的师太都听他的话。 知道碧云庵中素来不留香客的规矩,杨广和静云师太又聊了些前世今生之类高深莫测的话后,和静云师太告辞,带着我们一众人重返白塔寺。 想必是求得了和千金公主姻缘的原因,显然,杨广今天的兴致很是勃勃。一路下山行至‘菩提茶肆’前,但见漫山被夕阳的血红染透。 “这里风景独好,在这里再憩憩,喝点茶,我们踩着月色回白塔寺。” 那茶肆老板认出我们是先前到过的几位香客,急忙迎了出来,摆好茶水、点心后,他又额外的送了我们一壶老茶。 杨广心情好极,直是和老板说了些‘碧云庵的签果然灵’的话,然后和老板聊着些其余的话题。 我虽学过武,但这一来一回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只是瘫坐在木凳上,喝着茶水解泛,盘算着走回白塔寺后,一定要好生的大睡一觉。 自从抽到‘命中无时莫强求’的签后,杨丝蕊就似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很是颓废,一路行来,闷闷不语,此时亦是瘫坐在一旁,即便是茶水也不怎么喝,整个人就似那魂飞天外的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高山很是机灵,早看出其中的种种……是以很小心的服侍着公主。 倒是李世民,趁着杨广和茶肆老板谈得热络的功夫,悄悄的凑近我身边,“累不累,要不,我背你。” 背?接触都不可能,哪谈得上背? 知道他话中明显有着打趣之嫌,我恶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恨他……恨他的私自作主,就这般将他和我的事堂而皇之的订下,但心中,又隐隐的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是解脱了皇权的桎梏,还是心中释然了感情……我分得不甚清楚。 李世民没有大叫,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我,眨着眼睛。 伴随着远处白塔寺钟声的传来,一闪着银光的暗器向着我们急速的飞来,方向直指杨广! 杨广和茶肆老板谈得热络,没有察觉。 高山一直照顾着气馁的公主,当然亦是没有发觉。 而李世民,心思、眼神一直在我的身上,自是没有发觉。 只有我,当看到那闪着银光的利刃直刺向杨广的时候……未及思索,我一把将杨广扯开…… 因了惯性力的作用,我活生生的替杨广挡住了那枚暗器,刺骨的痛令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观音婢!” 众人的声音惊起,杨广起初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明白的看着我,接着,就看到我的背部中了匕首,血不停的冒出来。 “该死。” 语毕,李世民倏地回头,只见茶肆外,几个黑衣蒙面人已是手持刀剑的涌进了茶肆。 有刺客! 再度回头,李世民一双俊目似杀人般的盯住了茶肆老板,只见茶肆老板吓得直抖的摆着手,“不是我,不是我啊。” 眼见着茶肆老板和其他几个喝茶的人都吓得跑进里间躲了起来,想着刺客和他们必然没什么联系,李世民不再多言,直是飞身而上,立在了刺客面前,很好的挡住了刺客向我们扑来的攻势。 好一番混战啊! “上,一个不留。” 这声音,好耳熟。仔细一想,是了是了,是西巡那一年,为了报太师爷伍建章全家被杀之仇刺杀杨广不成的那个汉子,我后来听父亲说过,那汉子名唤伍保,是伍家的老仆,倒也是个忠义之人,后来因刺杀失败,杨广放过他后,他找到了伍家少爷伍云召,和伍云召一起投奔了瓦岗寨。 如果伍保来了,是不是说瓦岗寨的人亦是来了! 若瓦岗寨的人来了,依李世民一人之力,只怕不是瓦岗寨一众英雄的对手罢! 当然也听出伍保的声音,杨广佞声说道:“原来是你。” “昏君,今天,你就等着命丧四明山罢。” 仰天一笑,杨广怒瞪着伍保说道:“朕说过,再遇上你,定不轻饶。” “那还得看,我家老爷在天之灵愿不愿意。”说着话,伍保一步步逼近杨广面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杨广轻轻的将我推到杨丝蕊怀中,亦是一步步向伍保逼近,“你们家少爷呢?怎么……不敢来见朕吗?” “杀你这个昏君,何劳我家少爷动手?免得沾污了他的手。” 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杨广不再废话,很快的飞身而上,和伍保战在一处。 这群刺客中,只有伍保的身手尚可,因了伍保分身出来独战杨广,很好的将围攻李世民的势力减轻许多,在那群刺客中,李世民游刃有余,似一条长龙遨游在碧波之上,那场景壮观之极,煞是好看。 这人,这种时候了,还摆什么姿态?明明是带着轻敌、好玩的心将这群刺客当老鼠般的掌着玩而已。 也不知道他猜出这些刺客的身份了没?如果不尽快将这批刺客搞定,后面的大鱼来了,只怕他应付不了。 后来又一想,是了,他这般轻敌,想必是想将这些刺客留着,让杨广杀个过瘾,以显示杨广的威武罢! 杨丝蕊小心翼翼的扶着我一步步退到茶肆最后面的石桌前,扶着我坐定,“观音婢,如何?可还坚持得住?” 这个时候,她的神情不似有假,是真关心。 我知道,在她心目中,她父亲是至高无上的,我救了她父亲,她当然心存感激,但这种感激对她而言也只是一时。 背上火辣辣的痛,我却摇着头说道:“没事,还好。” “啊,又来了一批。” 随着杨丝蕊的惊叫声,又一批刺客蜂涌而至,看身手,明显比第一批的高出许多。此时高山才惊慌失措起来,“有刺客,有刺客,护驾、护驾。” 从未历过如此惊险,高山失了心神,只当是在皇宫中,胡闹的叫喊着,全然忘却了杨广现在是微服出巡。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虽然没有上潇湘月票榜,但这个排名似乎也不是太后,我还是挺高兴的,再次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057章 玉龙子3 闻得高山凄厉的叫喊声,杨广怒声喝道:“护什么驾,还不带花藤和观音婢走?” 虽然以往经过许多刺客事件,但每一次有羽林军保护,不似这一次形势堪危。高山已失了往日冷静,“走……走去哪里?” 因伍保的步步紧逼,杨广无暇分心,没有回答高山的话,已然再度和伍保厮杀在一处。 看着高山紧张的左右查看该躲在何处,我苦笑着拉了他一把,指了指铁索桥的方向,“陛下的意思是要我们过桥……过了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哦,老奴明白了。”恍然大悟,高山拍了拍脑门,急忙扶起我,“长孙姑娘,老奴扶着你,你可忍得住?” 眼见着刺客越来越多,我不想呆在这里分李世民和杨广的心神,是以忍痛说道:“没问题。” “二郎,这里交给我,你护着观音婢他们过桥。” 当然明白杨广的用意,李世民不再如前番的猫戏老鼠,很快的打伤数人后飞身至我面前,对高山和杨丝蕊说道:“你们二人扶住观音婢,跟在我身后,不可离得太远。” 耳听得李世民急切的叮嘱,高山和花藤急急点头,一左一右的扶着我,在李世民的保护下,艰难的往铁索桥的方向移去。 想必是宫中的声色犬马消磨了杨广的意志和体力的原因,他的武功不似原来狠厉,有展不开的感觉。再加之李世民分身出来保护我,他就更显吃力了,很快的,处在了下风。 “哈哈哈……老天爷……老爷,看伍保来替您报仇了。” 耳听得伍保的声音,知道杨广有难,李世民出手狠厉的力劈数人,终将我们一行人护送到了桥头,“高公公,烦劳您和公主扶着观音婢过桥,我去救陛下。” 眼见他又不舍的盯着我,眼中透露出‘可还坚持得住’的信息。我略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巨阙弯刀递到他面前,“拿着,防身。” 李世民将巨阙弯刀握在手中,说道:“观音婢,别怕……高公公,你们快过桥守住桥头……” 语毕,不再犹豫,李世民似鹰般的重新扑回刺客之中。 由于李世民的加入,杨广的压力骤然减轻,加之李世民手中的巨阙弯刀,那些刺客的刀剑齐齐被削断,一时间,刺客们怔愣的看着手中的断刃,不知道下一步再该如何。 也就在刺客怔愣的功夫,杨广的利剑刺中了伍保的心脉,同时传来杨广阴佞的声音,“到地下忠于你的主子去罢!” 随着话落,杨广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伍保的身上。 ‘啊’的一声,伍保整个身子如离弦的箭般飞出,直飞过我、公主、高山的头顶,飞到铁索桥之中后似抛物线般的直往桥下坠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 说话间,桥的另一端,一位外罩素罗袍的蒙面人突地飞出,随着伍保直扑桥下,并很快的追赶上伍保,一把将伍保抓住,然后借力足踏悬崖,很快将伍保摔上了桥面。 又有数人奔了出来,接过伍保,非常有序的退到了桥头。 原来这群刺客早有准备,桥的那一头亦被他们占领了! 只见那穿着素罗袍的男子身子清瘦、和李世民差不多高,每走一步,似足下生花般的,带着不一样的风声水起。 本一直出神看李世民打斗的杨丝蕊,眼光不自觉的看向那缓缓向我们走来的素罗袍身影。 “少主,接枪。” 随着桥头一人将银枪扔出,那素罗袍身影临空飞起,不一时,一柄银光闪闪的枪已是握在了他手中。 手握银枪,就势一横,在素罗袍男子一声轻喝间,枪之罡气震得铁索桥左右摇晃起来。 高山和杨丝蕊惊叫连连,急忙扶住我站定。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看着桥底下的万丈深渊,我不禁打了个寒碜! 只是那手持银枪的素罗袍之人似乎极度的清高,对我们三人不屑一顾,在我们的惊叫声中,他已是临空飞起、跃过我们,直扑杨广面前。 本被我们的惊叫声影响,又不知这素罗袍之人是何方神圣,杨广防护不及,腿上中了一枪,鲜血淋漓,很快的败下阵来。 李世民见状不对,早已跃至杨广面前,手中的巨阙弯刀使得霍霍生风,迎上了那银枪。一时间,枪光刀影,嗡嗡出声。 一袭白衣的李世民,一袭素罗袍的银枪人,似跃出海底的两条巨龙,鏖战一处,互不相让。 找到一个空档,李世民急急的将杨广推向铁索桥的方向,“陛下……陛下快上桥,护着观音婢和公主前行,小民垫后。” 那素罗袍之人不及妨被李世民瞅了个空档,一时间很是懊恼,那一双桃花眼中怒气和不可思议百生,再度一挺银枪,很快的逼近李世民的面门。 想着这素罗袍之人只怕是刺客中的首领,见他在桥这头来了,只当桥对面没有厉害的刺客,依杨广的功力,只要杀到桥另一端,守住桥头,仍旧应该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假思索,随着李世民的话音落地,借着李世民的的推力,杨广手起剑落,一阵乱砍之下,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和桥上的我们三人汇合。 随着桥头那几个接着伍保的刺客扑来,杨广手中的剑没有半分迟疑,很快的刺伤那数名刺客。 眼见着前面再无刺客,杨广欣喜的一把抓住我直往桥对面奔去,只是才至桥中间,不想桥对面又出现数个蒙面人…… 虽然蒙着面,但那身材最为高大的汉子我很熟悉,那双温润如月的眼睛一如数年前没怎么变化。 是他━━秦琼! 当秦琼看到李世民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 我明白,秦琼是李家的恩公,私底下有一些交往,是以在看到李世民和那手持银枪的素罗袍人打在一处的时候,明显的蹩了蹩眉。 看来,不仅仅是伍保要报仇了,瓦岗的大军果然杀到了。 杨广这次只怕在劫难逃! 有秦琼出现的地方,必然出现罗成! 那么那个和李世民厮杀在一处的银枪人定是罗成无疑了,瓦岗寨中,只有罗成的五钩神飞亮银枪方能使得这般密不透风。 由于秦琼的出现,硬将我们一众人又逼回铁索桥上。 形势堪危。 我背后的伤丝丝灼痛,有些承受不住,而杨广已率先一步受不了伤痛倒地。 眼见我要倒地,李世民惊叫一声‘观音婢’后弃了罗成飞奔过来,一把扶住我,关切的看着我,“怎么样了?疼,是不?” 桥的一头是罗成,桥的另外一头是秦琼,我们一众人就这般被困桥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够添乱令他分心,是以我忍着痛摇了摇头,“没事。” “这位英雄,这好的身手,为何要效忠这位欺娘弑父、酖兄图嫂、嫉贤害忠、荒淫无道的昏君?” 耳听得罗成之语,李世民倨傲的看着罗成的方向,“君受辱,臣岂能苟安?” 很显然,杨广被李世民的话震住了,有丝感动的看着李世民。罗成似乎也被李世民的话震住了,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高公公,信号弹呢?” 由于六神无主,先前高山居然忘了放信号弹求救,闻得杨广之语,他急忙‘哦’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点燃升空。 “好昏君,居然留着一手。”随着罗成语毕,他手中的银枪直挑向桥头的铁索。伴随着他的一声清喝,紧随着银枪利落的一刺、一挑,很快的,一根铁索被他挑断。 失去了一根受力的主铁索,铁索桥很快的失去平衡,站在桥上的我们身子同时倾斜着抓住了两端的护绳。 如果另外那两根铁索都被罗成挑断,桥上的我们只剩落下万丈深渊的命。 随着罗成的银枪刺在桥头第二根铁索之上,眼见我们受力不均的在桥上摇晃,秦琼急忙出声阻止,“慢。” “表哥,还等什么?如果救兵来了,再杀昏君就没机会了。” 不待秦琼搭话,李世民朗声说道:“信号弹一出,山下很快会被羽林军包围,你们应该知道,羽林军的领军是宇文成都和李元霸……” 我知道,李世民肯定也认出秦琼了,他故意报出元霸他们的名字是暗示秦琼快走呢,再晚就来不及了。 很显然,秦琼等人听到宇文成都和李元霸的名字后均吃了一惊,只听李世民又道:“诸位想一想,就算这铁索桥断了,依我的功力,要想救出陛下很是轻而易举……若我拼命一战,你们谋逆刺杀能否成功还很难说,这样一来,时间一拖长,我们的救兵到了,你们也逃不了。再说……” 李世民指了指桥两头的刺客,接着说道:“再说,这铁索桥若真断了,你们两方人马又如何汇合呢?” 当然知道依李世民的能力能够拖延时间、力救杨广,也知道李元霸、宇文成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秦琼听出了话外音,权衡利弊,果断招手,“撤。” “表哥,那昏君……”手中的银枪仍旧挑着第二根铁索,罗成手指着倒在桥上的杨广,仍旧有不舍, “这位小英雄所言非虚……如果他们的救兵到了,你、我跑得了,兄弟们呢?还不撤?” 当然不想随行的兄弟们命丧四明山,耳听得秦琼军令如山,罗成冷哼一声,收了银枪,对着一众呆愣的刺客说道:“还不撤?” 刺客们闻言,急忙蜂拥着往铁索桥上跑,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没有犹疑,最终和秦琼汇合一处。 罗成最后一个撤,只是用银枪指着李世民,“好小子,有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世民的神情,一直就那般的倨傲、冷然以对,没有作声。 很显然,罗成对于行刺不成功很是懊恼,在过铁索桥的时候,愤怒的将铁索桥左右两端的护绳挑断了不少,最后跃上白马而去。 眼见刺客走得一个不剩,危险已除,李世民长吁一口气,“观音婢,没事吧?” “没事。” “公公,麻烦您和公主扶着观音婢,我要背陛下。” 李世民语毕,将我交到了杨丝蕊和高山手中,而他则走到杨广面前蹲下,“陛下,得罪了。小民来背您。” 杨广腿部受伤,流了不少血,再加上方才因了混战而大伤元气,也确实走不动了。而高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不如! 没有多言,任李世民扶起他,杨广趴在了李世民的背上。 本一直搀扶着我走在李世民身后的高山,眼见杨广腿部的血不停的流下来,他心急的松了我,走到李世民身边,用力压着杨广的腿部受伤处。 回头看我已没多少体力,而杨丝蕊亦是走得踉踉跄跄的……李世民说了声‘观音婢,公主,小心’的话后,快速的背着杨广走在摇摇晃晃的铁索桥上。 打起精神,杨丝蕊扶着我小心的跟在后面,“观音婢,慢点。” 她话音方落,临近我们的一根护绳突地断裂,铁索桥受不了我们几人的重量,猛地下沉。 由于罗成临去前挑断了数根护绳,再加上有一根铁索亦是被他挑断,两番情形下,铁索桥承受不住我们五人的重量,是以紧接着我们的惊叫声传出,又一根护绳断裂,铁索桥猛地倾斜,然后剧烈的摇晃起来。 失了平衡,杨丝蕊尖叫一声,身子在桥下沉的功夫就那般被甩了出去。 “公主。”眼明手快,立马趴在桥中间,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忍着肩背的疼痛拉住了她的手。 “观音婢,快松手,你会掉下来的。”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看着我,看着她的身子似一片秋叶飘浮在桥面下,看着她眼中的惊恐不安,听着她尚有丝丝温情的话……我心中一热,再度使力,肩背处的痛阵阵传来,若撕裂般的难受。 早已获悉我们这里的险情,未有迟疑,李世民快速背着杨广跃上了对面迅速放下,一个腾空之下已是飞临桥中间,为减少桥的摇晃,他亦是趴了下来,伸手抓住杨丝蕊,“公主……手……小民救你上来。观音婢,趴着,别动,免得桥摇晃。” 依他一人之力,很难从这摇摇欲坠的桥上同时救下我们两个,能够尽量保证桥不摇晃就是万事大吉,是以,我很听话的趴着未动。 极度恐惧下,杨丝蕊不停的惊叫、痛哭出声,在李世民的帮助下,她一点点的被拉了上来。 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公主早已花容失色,眼见着她还差一点点就被李世民提上来,我急忙向她伸出手…… 慌乱中她再度拉住了我的手,一时间,我只觉得好大的力将我拉向桥下的万丈悬崖! 这力道……这力道…… 要么是求生的本能,要么是刻意! 若是刻意……我嘴角撇过一丝苦笑,我为什么就是不记教训? “观音婢!” 耳听着李世民的惊叫声,眼见着他将杨丝蕊抓起为后直接甩到杨广的身边,紧接着他毫不迟疑的纵身跳下,向我扑来。 ------题外话------ o(n_n)o,又是一月始,日子过得好快啊! 朋友们,三月快乐啊! 057章 玉龙子4 心震撼了! 那紧锁的眉头,那熠熠生辉的眼睛写满着不放弃的执着,那向着我展开的双臂,似一张无形的巨网,想要将我网入其中。 一时间,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悲是喜。 风声呼啸而过,耳膜烈烈生痛,似要震破般的难受。我就似那漂浮湖中的浮萍,任东西南北之风吹着我,不能左右自己的方向,眼被风刺得猎猎的疼,我被迫闭上眼睛。 “抱紧我。” 熟悉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紧接着我觉得腰被人搂住,出于直觉,我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一股酸涩涌入心扉,良久不息:今日种种,是我太傻、太真……若它日我真成了你的人,你真当了皇帝……那三宫六院的人又将置我如何? 我不是不会争,也不是不会斗,我是怕……怕在争、在斗的过程中,失去了做人的根本,从此,我不再是我! “观音婢,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父亲的痛、父亲的苦、父亲的悟犹在耳边…… 若说两世闺阁中懵懵然未谙情事,可如今的我似有些模糊而又清晰,初相逢的一幕幕,再相逢的一桩桩,他的霸道、倨傲就这般一点点的剥蚀着我的心。 我似乎终于明白了他出手救杨丝蕊时我为什么要任性的任自己沉在海底,我似乎也明白了他在我身边长期给我窒息的原由,那些我再也不能用21世纪的学术名词解释的一切,在眼见着他随着我跳下这万丈深渊的时候,我的心在震憾的同时,滋生的已不仅仅是情! 因了他的怀抱,我的耳不再疼痛,悄抬头打量着他刚毅清俊、棱角分明的脸,他正专心的将巨阙弯刀握在手中,眼瞅着一处突出的悬崖峭壁大喝一声,将那弯刀直插入崖壁之中。 随着弯刀在崖壁上生根……那嘴角绽现的自信光芒,一时间就恍了我的眼! 父亲,女儿的心动了……女儿能够全身而退么? 退? 呵呵……还没有开始,我就要因了自己的‘先知先觉’将这段情结束么? 因了下坠的速度太快,再加又是两个人的重量,很显然,巨阙弯刀虽深深插入崖壁,但仍旧止不住我们下坠的速度,弯刀在崖壁上划出深深的划痕,一路闪着点点摩擦的火光继续……继续…… 直到那崖壁被巨阙弯刀划下数十米的伤痕,我和他的下坠之式总算止住。 就似被钓在了鱼竿上,山风吹得我们二人不停的摇摆。 他欣喜的大笑两声,左右看了看,抱着我纵身跳上了旁边的峭壁。 一记响吻已印在了我的脸颊,那是庆祝劫后余生的欢喜,他眉飞色舞、不无得意的说道:“观音婢,别怕,有我!” 看着他自信飞扬的神采,我心生酸涩,我怕的是什么呢?我怕的和躲避的是未来,那不可估算的未来! 可如今,随着自己的心越来越偏离了先时的警惕、警觉……那么,至少在那不可估算的未来到来之前,我是不是可以放纵自己,至少我可以拥有他一段时日全心全意的爱? “咦,胆子真小,又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中掏出罗帕替我擦着眼泪鼻涕,又笑道:“瞧瞧,现在我长期将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准备在身上,为的就是妨着你将眼泪鼻涕又流我一身。不要紧,想哭多久就哭多久,我准备了许多,有的是……” 看着他说得极认真、极正经的神情,我又是怒又是笑的举起拳头使命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他在几度蹦跳、躲避之下,这才一把抱住我说道:“瞧瞧,瞧瞧,唯有对我,你就像只小野猫。对别人,可都是一副大家闺秀之举。” 我这番……还不是被你逼的?心中七滋八味,波澜起伏不停。 “我很喜欢。” 闻言,我心神震惊间,看着他纯粹的,无半点杂色的眼神,在夜幕的天空下赛过夏夜的星辰……刹那间,天地似乎已然失去了颜色。 “观音婢,我很喜欢。” 他的俊容已凑近我的脸颊,而我的眼前已然一片模糊。感觉得到唇被他轻轻的碰凑,一时间,我的身子颤抖起来。 唇齿间有了他的清幽之气,不是没被他吻过,上一次他霸道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我,令我慌乱失措,而这一次……我的脚下已然有些虚浮。若非有了他强势的搂着,只怕我就要倒下去。 21世纪,就算被怀真吻过,但我不知吻的滋味! 而在这千年以前的大隋,再一次被吻…… 我有了感觉!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不是吻的感觉,这感觉很奇特,有丝甜蜜、有丝酸涩,五味陈杂,一片混沌。 感觉得到他很热烈、也很急躁,似要将我揉入他的身体般,一丝痛令我惊呼出声。 原来在激烈间,他竟忘了我的伤痛,大手碰到了我右肩背上的伤口,触动了仍旧扎在我右肩背上的匕首。 “该死。”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色,也带着丝丝暗哑,一把将我转得背对着他,大手在我背部受伤处轻轻的摁抚。 即便他的动作很轻,我仍旧止不住的‘嘶’了一声。 “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居然以身犯险,替他挡下这致命的匕首?” 我忍着痛说道:“在突厥的时候,他救过我的命,如今,算是两不相欠。” “那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是不是也想还给我呢?” 我该如何还? “常言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诶,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是不是也应该以身相许呢?” 能够说但凡我的危险都是因了你而带来的么? 可事实证明,在我被杨曼青算计也好、在我被杨丝蕊算计也罢的危险中,你的所作所为一次次的剥蚀着我的心,让我要远离你的念头一点点的随风消散,而且一点点的将你烙在了心间。 “瞧瞧,瞧瞧,又是这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真不知你是怎么长大的?无忌是怎么教你的?好啦好啦,大家闺秀,我现在要背着你下山,天都黑了,必须生些火防毒蛇猛兽,然后我还得替你清理伤口。” 语毕,不容我挣扎,就那般将我背上,然后踩着一径月色,选着可以落脚的地方,轻巧的往崖底走去。 怪道在桥上听着声音极是呼啸,原来这里真的有一溪流……他似乎相当的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很快就在溪流边将柴禾架了起来。 他一边添着柴禾,一边向我招手,“过来。” 我纹丝不动。伤在右肩背呢,终得褪去上半身的衣物。这年代,男女授受不清,接吻已是大逆不道…… “你在想些什么呢?不会将我想成先奸后杀之徒吧?” 闻言,我的脸瞬间烧透,好在夜色浓极…… “方才我仔细看了你流的血的颜色,带丝黑,只怕有毒,再不过来让我处理,你是要将我变成鳏夫么?”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极有气势的站了起来,将手中最后的柴禾扔到火堆之中,步到我身边。 身高的差异令我再度窒息,为了不让这股气息这般压迫我,我喏喏说道:“你未娶,我未嫁,就算我死了,你也成不了鳏夫。” “你……”语未尽,他眼神极是不耐烦的将我一把拽了过去,大掌一伸,已然将我的外衣抓到手中。 我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物,慌乱的说道:“不。我自己会治。” “你涨着后眼睛吗?”他的唇角浮起一丝笑,趁我拉扯衣物之际,一把将我横抱起来,稳步的走到临近火堆的青石上坐定,然后像玩一个玩物般的将我反了个个,就那般,我毫无淑女之姿的趴在了他的双膝上。 “也不知我家那个秦恩公怎么下得去手,将你伤得这么重?偏偏是他,若是别人,我定不轻饶。” 秦琼要杀的人又不是我! 听着他的话,任他将我的上衣褪尽,我再也不敢挣扎……只听他带丝心痛的声音传来,“还装什么大家闺秀?都这样了,我这里的药也不知能不能够医好你?” 在21世纪,我断然不是这般的保守,我时有怀疑,是不是在一个环境中呆得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会被这个环境所左右? 为自己的矜持汗颜,我只好任他替我细细的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也便罢了,他还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过往,也问着一些话,在有一搭没一搭中,背部的痛令我再度惊呼出声,疼痛难忍之下,我咬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大掌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匕首拔出来了,再也不痛了。” 原来他扯着些闲话是分我的心神好拔出匕首,而我却将他的腿咬得……血都渗出来了! 我又愧又疼的松了口,怔怔的盯着他腿上那丝丝冒出的血渍,泪再次模糊了我的眼眶。 感觉得到他在挤我伤口处的毒,也感觉到不再似方才的那般疼,继而,我感觉到他俯下了身子,接着,伤口处他在轻轻的吸吮。 吸毒?我心下大骇,挣扎着说道:“不要,你中毒了怎么办?” “别动。” 他只是一如既往般强势的将我摁住,再度吸吮上来。 057章 玉龙子5 震惊、震撼、感动一一涌上心头,曾经被自己刻意想尘封和遗忘的过往一一涌入脑间。舒骺豞匫 有他跳下湖救我的,有他讨好的看着我的,有他倨傲的看着我的,有他私自订亲被罚跪的,有朱雀门中他纨绔派做法的,有他为了救我做人工呼吸后强势的吻我的,还有他为拒皇家之亲再度罚跪的…… 一桩桩、一幕幕,萦绕在眼前,我的鼻子不仅又酸了许多。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么爱哭?无忌可没说你这般好哭,他只说你是书痴,一天到晚拿着书看。就像书是你的命似的……” 听着他说着三哥向他透露我曾经的点点滴滴,我不再懊恼三哥,相反的我有些欣喜,这样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分享了我的成长…… “这可怎么办?” 什么令他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略转头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只见他盯着我受伤的地方说道:“我不敢保证我这药能不能解你中的毒……” 21世纪,我是法医,当然知道中了毒的后果,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过个三、五日,那些毒也许会浸入肺腑,再治就枉然了。 明知其中的原由,但为了不令他担心,我说道:“我不再觉得痛了,应该没有问题。”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若现在带你出谷……山路难行,硬闯的话,只怕会迷路。” 何止……只怕还有猛兽出现,再加上我现在受了伤,动弹不得! 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我安慰他说道:“没事的,明日一早,我们尽快赶回去即是。” “你是说……”一径说着话,他一径抬着我的下颌,迫使我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这才说道:“你是说……你不介意孤男寡女在这崖底下和我共渡一晚?” 瞧那眼中隐现的笑意和‘中计了’的神情,原来他是故意的,他的解药必然对症……我咬着牙齿看着他。 “喂,别使力,观音婢,别使力!”说着话,他急忙松了我的下颌,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罗帕出来,轻轻的替我攒着再度渗出的血渍,“瞧你……一使力,伤口又崩开了,又出血了……好在知道你爱哭……我准备的罗帕多,派上了用场……” 我不是好哭,用21世纪的话说,我只是泪腺比较发达好不好? “你这外袍要不得了,这上面的血渍若再贴到伤口处,明天就拉不下来了,穿我的罢……” 终于替我重新处理好伤口,并将我沾满血渍的外袍褪去,他将他的外袍将我裹住,说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陛下现在肯定已派出大批兵力下崖搜寻我们。今晚肯定是找不到的,明日一早也许还成。可不能让元霸他们看见我李世民的夫人这番狼狈的样子,传回太原,我如何立足?” 这番话让人又恼又好笑,我讪笑问道:“你在太原很出名?” “开玩笑!太原城中,没有不认识我的人。” 瞧那一副‘我是老大’的神情……我戏谑说道:“是打出来的吧?” 他将我轻轻的扶起来,又仔细的替我系着外袍的腰带,“如果不打出名,我爹如何头疼?如何事事依我?” 闻言,我心又生感动,果然……果然一如秦妈妈所言,他这番纨绔不羁的做法,一部分是他天性外,另外一部分却是因了我。 见我不语,他将我扶到他身边坐下,“还疼不疼?” “不疼?” “听无忌说,你最不喜欢那些烧烤的食物,这荒郊野外的也找不到其它食物,再说,我也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饿一晚上可好?” 在‘菩提茶肆’吃过些点心,倒也不觉得饿,何况21世纪的时候,我崇尚武当的辟谷之术,曾经饿过自己三天三夜…… 见我点头,他一边抚着我的留海一边问道:“在朱雀门的时候,你认出我没有?” “有些感觉。但映像有些模糊,是以我摇了摇头……可你居然说我装无辜。” ‘卟哧’一笑,乌黑的眸子升起亮晶晶的神采,还有点俏皮,他道:“其实我也觉得那个小丫头是你。可你长变样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眼睛和那副总是大家闺秀的神情,我觉得……好熟悉。” 大家闺秀本是褒义词,偏偏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是贬义词般,不知杨曼青和杨丝蕊听了他这番言谈又会是何感觉,反正我觉得挺可笑的。 “又想什么呢?怎么总是分心神?”说着话,他举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诶,你说说,明天陛下和元霸他们找到我们后,看我们这身行头,会不会认为我们已有夫妻之实。” 这人的言论,真真是无法无天啊。我的嘴翕合着,发不出声。 “你都穿上我的衣服了,你想想啊,若陛下看见了……” 终于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伸出手抓向他笑得‘得瑟’的俊脸,但他早有准备,轻巧的将我的手抓住,正色说道:“叫你别动别动,一动伤口又会裂开知不知道?我替你准备的罗帕都用完了,再出血的话,我就得将我这仅剩的衣物撕了替你包扎伤口了,那样岂不更坐实……” 知道眼前的人是纨绔子弟中的极品,也知道自己再动之下,伤口若真裂开了,他所言不假……不再听他那些浪荡浮淫之语,我刻意盯着他那一身蟒蛇腾云的劲装看了会子,然后扭过头盯着篝火,喏喏说道:“这可是九霞缎织就的呢,某些人未见得舍得。若真撕破了,就算卖了我这个丫头只怕都赔不了。” 听出我话中尽是拿朱雀门的相遇说事,他‘噗哧’一笑,接着小心翼翼的避过我的伤口,揽着我靠在他怀中,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 这算不算得上誓言……若春水渐满,荡起千重涟漪! 原来,人的心一旦打开,是这般容易被虚荣满足! 半晌,静极,空气中只响着柴禾‘噼啪、噼啪’的声音。 一天的劳累,终于使得我闭上了眼睛,将睡未睡之际,他将我摇了摇,接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知道碧云庵中那些签的奇巧不?” 我勉强回神,看向他。 “观音婢,不能睡。待会子我还得重新检查一下你的伤口,还得重新换一次药!” 这眼神,不再是先时的不屑、倨傲、揶揄,而是漫尽担心……莫不是他的解药真的不能解我身上的毒?他怕我睡着出问题?念及此,我的神思清明了许多,为免让他担心,我强打精神笑道:“你方才问什么?” “知道碧云庵中那些签的奇巧不?” 不知道的是傻子……我诽腹着,用手摸了摸鼻子,没有作声。 “瞧你这神情……就知道你肯定猜出来了。不过你肯定不明白,我是如何做的手脚。” 这一点我还是相当好奇的,是以问道:“如何?” 他再度露出高傲又自负的神情,“碧云庵的静云师太我认识。” 那个解签文的师太?我眼前浮现静云师太和蔼可亲的脸。奇道:“这扬州和长安十万八千里,和太原亦是十万八千里,你是如何认识她的?” “静云师太出家之前,俗家身份是老刘的姨母。昨晚上,当我知道陛下心中念着千金公主的时候,心中已有了主意……”只当我不知道昨晚之事,他将昨晚临春阁前和杨广所谈之事毫无保留的说给我听,又道:“于是,我连夜派老刘先去见了静云师太,静云师太当年走江湖的时候最喜欢摆障眼法,那些签,在她手中就都变成我想要的签了。” 原来如此!不想他一个晚上就做了那么多的事。 “本来是想让你先抽签的,不想公主抢了先……” 听着他说的准备方案和应急,我明白了,难怪他会当着静云师太的面唤我的名字,目的就是让静云师太好区分我和杨丝蕊。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对公主不公平。” “公平?皇权之下哪有公平可言?他杨家要我未过门的夫人当太子妃的时候就是太子妃,要我未过门的夫人当陪葬品的时候就当陪葬品,要我未过门的夫人当妾室的时候就是妾室……他们在行着这些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公平?” 这人,居然记着恨呢……只是他这个在皇权之下长大的孩子,居然有这般藐视皇权的勇气,着实可嘉。倒是杨丝蕊,一片芳心终是错许,若知心怡之人这般算计她,不知会不会由爱生怨…… “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本想将杨丝蕊两番有意无意的伤害和盘托出,但在这个年代,毫无根据的揣测只能被视为女人间的‘忌’和‘恶’,若一击不成,自己反倒惹一身腥! 念及此,心中一动,不想再在杨家的事上和他兜圈圈,我转移话题问道:“我在想……总听你‘老刘、老刘’的唤着,老刘到底名唤什么?” “刘文静。” 刘文静?! 原来是那个唆使得李家父子终于反隋的权谋家刘文静!难怪看着就觉得不简单。 “咦,你怎么这么吃惊?好像认识他似的。” 我急忙解释,“不不,只是以为……以为……我以为他是你们府上的管家。却不想是晋阳县令刘文静。” “他早就不当县令了。他现在是幕僚,是我李府的幕僚,而且是最懂权谋的一个幕僚。因父亲极是头疼我,偏又放心不下我,是以派他跟随在我身边以便照顾。” 你可曾知道,这个刘文静不但现在会照顾你,当你要夺天下的时候,他一样会为了你甘脑涂地?只是刘文静放着好好的晋阳令不当,居然甘愿到封疆大吏府上当一个小小的幕僚,是他的眼光太准还是他有未卜先知之术? “老刘做事最是让人放心。我只要一句话,他都可以将我的事做得滴水不漏。比房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房先生……”我惊喜的看着李世民,“他可好?” “啧啧啧……一提房先生你就来了精神。” 那当然,那可是一个将我当小犊子般护着的人啊,一旦想起房玄龄,就想到他在李渊面前为我请命的一幕幕…… 知道我的心情带着怀旧的激动,李世民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道:“房先生好得很,现在是我的先生。他说本无意再收学生,可看在我有勇有谋的份上,是以他破了格,收下我这个得意弟子。” 想到房玄龄那瘦瘦的身姿总是摇头晃脑,然后偶尔会恶搞一下令人觉得他并非死板书生的模样,我的笑意浮上嘴角,睨着眼前自得其乐的人,“什么得意弟子?是房先生说的还是你自认为的?我想着,依你这脾性,他能够让你做他的旁听生就是开了天大的恩了!” 李世民闻言,干咳两声,不自在的别过脑袋,喏喏说道:“至少,我总在救你的命不是?无勇无谋怎么当人家的救命恩人?” 果然是他编造的,从朱雀门我就看出他喜欢虚张声势的脾性。 “子时了,你肯定困了,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如果没再出黑血的话,你就可以放心的睡会子,养养神!” 果然,说了这么多的话,就是因我的伤不好定论的原因。由着他将我的伤口细细检察,他的语气带着欣喜,“看来,这解药有些对症,那淤黑之处虽未褪去,但也未再加深。这再涌出的血不再似先前那般黑了。” 一径说着话,他一径重新替我整理好衣物,又将我的血衣铺在篝火和青石之间,兀自坐下拍着自己的腿说道:“来,头枕在这里躺一会子,前面有火防着野兽,后面有青石挡着风。再加上我的保护,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眼见我呶着嘴,没有躺下去的意思,他嘴角抹上一抹笑意,似罂粟般开遍他的眉梢眼角,带着别样的魅惑说道:“观音婢,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如今伤成这样,我能对你怎么样?倒是你对我防之又防的眼神,总让人不自觉的往罪恶的方向想去。” ------题外话------ o(n_n)o 057章 玉龙子6 脑袋不自觉‘嗡’的一声,觉得这世界似坍塌了般,眼前这个16岁的少年为什么总给我一种离经叛道的感觉? 还是我的眼神真的很罪恶,让他不自觉的就会想到…… “其实,英雄救美、孤男寡女、深山老林、月色漫漫……就算今晚我对你……啊……” 我猛地倒下,故意将头枕在他被我咬伤的地方,他痛得俊眉俊眼皱成一团,接着笑道:“好吧,好吧,不说了,免得小野猫的爪子又伸出来伤人。” 在这个16岁的少年面前,两世骨灰级的我真真是无语了。 莫非真有真龙天子一说? 要不然,我眼前这意气飞扬、狂傲不羁、大言不惭的少年该如何解释。 他真的是天之骄子么? 一想到他会是未来的皇帝,我的心不仅痛了痛! 感觉到我身子瑟缩了一下,他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又痛了……我看看。” “不,不是……”我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为免他担心,我说道:“明天,不等元霸他们找来,我们自己出谷。”语毕,我将头从他伤口痛处移开。 “为什么?” 若明天元霸他们看到我们二人的这一身行头,依李世民所言,还不知那些救兵会想成什么。我回道:“自己掉下来的,自己走回去。” 他轻轻扭过我的头,迫得我看着他,那有神的黑眸对我一眨一眨的,继而笑了起来,“你是想换套衣物再回去吧?免得被人家坐实……啊……观音婢,看在我救你的份上,你不能总这样伤我啊。” 为什么我的心事就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我心里想的什么他总是这般清楚?缓缓的将拧着他伤口的手松开,我转过身,看着篝火发呆。 “朋友,看这么久了,该出来了吧。” 我正为他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话感到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的时候,小溪远处的矮林中,三抹身影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听这傲气的语调我就知道了,是罗成! 月色之中,一袭白衣的身影缓缓向我们行来,山风缭起他如瀑的青丝,缠缠绕绕在周身飞舞。因了白天刺杀杨广之时他蒙着面,未看清他的容颜,如今一见,长眉连娟、皎如秋月,好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 罗成的身边,一左一右的跟随着两个人,其中那个硕长的、背着两根金锏的人定是秦琼无疑,只是另外那个身材魁梧的人却不知是谁。 随着罗成的话语落地,他们三人已行近我们身边,李世民将我扶了起来靠在青石上,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夜色下的三人。 “二郎。看你掉下悬崖,我不放心,是以和表弟、老程前来看看。” 听着秦琼熟悉的声音,我看向他所言的老程处…… 老程?程咬金么? 我的眼不自觉的看向那老程的背后,他的背上有一柄宣花斧。在瓦岗寨中,将斧子当武器的只有混世魔王程咬金了,定是他无疑。只不过,这程咬金的形象并不似很多电视中所装扮般的五大三粗,倒别有一股震山之气,高大的身躯,堂堂的相貌,若寒星般的大眼,似扫帚般的浓眉,乍一看上去,有万夫难抵之威风。 “今儿见小英雄和我瓦岗一战,大快人心,小英雄若投我瓦岗共同举事,必事半功倍。” 听闻程咬金的‘相邀’之言,李世民‘哧’了一声,懒洋洋的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个一直傲然的站着,煞有兴趣的盯着我们看的罗成此时突然开口说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德者居之……那个欺娘弑父、酖兄图嫂、嫉贤害忠、荒淫无道的昏君有什么帮头?倒不如听程大哥一言,来我瓦岗共同举事。” “你们那个魏公居心叵测、忘恩负义……也不是什么好鸟。” 李世民的话清淡如水,直指魏公李密谋杀翟让之事,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闻言,罗成和程咬金均是‘你’了一声,无了下文。倒是秦琼看了程咬金、罗成一眼,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少罗嗦,快看看,观音婢的毒可还解得。” “表哥,他若是我瓦岗的人,我们救也便罢了。他都不来瓦岗,我们何苦救他?” “你们真真糊涂?若二郎入我瓦岗,阿信怎么办?我们夹在中间如何做人?” 阿信?单雄信么?原来单雄信这个时候也成了瓦岗寨的人了,他和李世民有杀兄之仇,只怕是解不了的了。一时间,初次在‘二贤庄’见到单雄信的场景一一回放在我的脑中,最令人难以忘却的是他那一头红发…… 因了秦琼的话,罗成和程咬金不再多言。 眼见罗成没有动静,秦琼‘嗯?’了一声,接着那如月的朗目竖了起来,直盯着罗成。 罗成此时的神情,显些令我闷笑出声。这哪里还是那个傲气冲天的少年郎,整一憋气受冤的小怨妇形象。谁叫秦琼是他的偶像呢?所以说,秦琼的话,罗成素来是恭敬从命的。 不再迟疑,罗成信步走上前来,闪着他那一双可爱之极的桃花眼盯着我看了一会,说道:“还好,毒解得及时,不会伤及性命。倒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居然有替人挡利刃的勇气,实属可嘉……”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李世民的手上,“今晚吞服一粒,明早再服一粒,就无大碍。” “谢了。” “你是我罗成第二个佩服的人。” “罗成?”眼见罗成点头,李世民眼中露出一丝震惊,他当然知道燕山王罗艺的小世子入瓦岗为匪之事,更因了此事,燕山老王爷不得不背离朝庭另立,他再度问道:“燕山王罗艺的公子?” 再度点头,罗成撇嘴一笑,那笑容似百合铺了满地。语气中满是遗憾,“昏君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可惜,正如你所言,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不然,我们肯定是好兄弟。” 当然知道罗成第一个佩服的人是恩公秦琼,自己能当上罗成第二个佩服的人……嘴角撇笑,李世民取出一粒药喂到我口中,似有意无意的说道:“你们的魏公果然就是堪大任的人么?怎么我听到一些消息,你们的翟头领是被魏公谋害……同时,你们中有许多人看不惯他的习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就是混世魔王程前辈吧……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义士、侠客怎么就愿意跟着一个德行都不看好的魏公南征北战?” 一语问中瓦岗之痛,秦琼、罗成、程咬金三人一时愣住,半晌,还是秦琼回道:“二郎,我们主公并非你所说的那般不堪,瞿头领是才华不及主动禅位主公,至于前段时日翟头领之死……到底是不是谋杀我们还在查证。但因了这些流言,瓦岗已稍有内乱……唉,不管事实如何,主公再多不是……我们一力辅佐他即是,只有保住他,方能保住瓦岗啊。” “如果你们又辅佐出一个欺娘图嫂、嫉贤害忠、荒淫无道的天子来了呢?” 李密在瓦岗不但杀翟让于无形,更大量充沛后宫,如今李密的嫔妃娘娘的数目不下杨广,天下早有耳闻,这般往后发展…… 冷哼一声,程咬金将背上的宣花斧一把抓到手中,在空中劈了劈,怒目说道:“我就霹了他。” “只怕到时候,依秦恩公的侠骨柔肠,定不允程老英雄背主罢。” 一语中的。 依秦琼的忠肝义胆,哪有任自己的兄弟背弃李密的道理?再说瓦岗寨如今仍旧团结有嘉,不过是因了秦琼大义成全的原因! 再度被李世民言中要寒,秦琼、罗成、程咬金三人又陷入沉思,不再作声。 时间悄悄流逝,月儿已然西移。四个大男人就这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相互看着。还是罗成首先打破僵局,笑道:“诶,他们的事就不说了,倒是说说,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么?就这般喂给尊夫人吃下?” “如果不相信罗成,这世间就没有人能信得过了。” 李世民的一句话真真是拍在了马屁上。罗成清傲的眼神转得有些激动、也有些感动,他说道:“来我瓦岗吧,正如程大哥所所言,你来了,瓦岗举事定然事半功倍。” “五年,我们不妨约定一个五年的时间,看看到底是你们的魏公得人心还是我李家所拥护的隋天子得人心。五年之后,得民心者得对方。” 李世民的一席话令罗成再度动容,秦琼和程咬金亦是豪爽的笑道:“好,君子一言……” 眼见着罗成、秦琼、程咬金三人将手伸了出来,李世民亦是将手伸出,一一击在他们的掌心,自负的说道:“驷马难追!” 程咬金‘哈哈’大笑拍着李世民的肩,“小英雄,你很对我的味口,可惜可惜,为什么没有让我老程先遇到你。你就这般信得过你的隋帝?” “相信在我李家的辅佐下,会有改观。” “真真是可惜、可惜。” 随着罗成的话落地,程咬金、秦琼均以指为哨,不一时就出现三匹马,他们三人纷纷跳上马背,只听程咬金大笑说道:“小英雄,后会有期!” 李世民抬手作揖,“后会有期。” “二郎,保重。” “恩公,保重!” 各自作揖礼别,罗成等人催马扬鞭,很快,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李世民双手负于背后,注目良久,这才缓缓回头,看向我说道:“观音婢,你说,如果陛下真信得过我李家,至于削我李家兵权只令我李家独守太原?如果父亲果然有辅佐陛下的宏图大志,为何总是明哲保身、独善其身?我想,陛下对我李家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我李家又如何辅佐他?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五年后,也许……” 晚风轻拂,他的黑发随着束发纶巾左右摇曳,那明亮似星的眸子居然不再有先时的光彩,似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这神情,是对未来的迷茫么? 虽然我不知道五年后会如何,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是天之骄子、是大唐帝国的天可汗……想到这里,我嫣然一笑,“世事多变,恁谁也说不清五年后到底会如何。但一如你方才所言,不论五年后你是输是赢,你总会站在‘得民心’的一方,既是站在民生的一方,又何必踌躇迷茫呢?” ------题外话------ o(n_n)o 美好的三月,万物滋长的季节,我要向所有的朋友们说一句,谢谢你们的票票、花花、钻钻! 057章 玉龙子7 夏日的清晨来得格外早一些,休息了一晚上的我只觉得精神好极,睁开眼,就看到仍旧霸道的拥着我的人。 也许是昨天的大战,也许是一晚上的熬夜,他正闭着眼,似睡着了。从他略泛着胡茬的下颌一一往上看去……薄而红的唇、挺毅的鼻子、似剑的眉……无一不将他刚毅之美刻画怠尽。 往事一幕幕再度映入脑海…… “观音婢,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明白么?” 就算心动,就算情浓,但我相信,凭着两世的理性,我一定能够左右自己的感情,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只是在退之前,我想试试,试试这被人世间称为的最美好的东西━━爱情! 不知不觉间,我的手伸向他的脸颊,还没摸到,他的大手已然伸出,抓住我的手拉到他的脸颊上摩挲。 眼仍旧闭着,只是嘴角弯着一个孤度,一个很美、很温馨、很享受的孤度……我的小手,一直就这般掌在他的大手之中。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眯眼小憩! “遇上我,你会不会后悔?” “嗯……有一点……”这声音略显暗哑,已无了当初那被人踩着鸭脖子似的变音,继而,他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估计看到我眼中的怨色,他又爽朗的笑起来,“你这个小妮子似乎总等着我来救……不过嘛……这样更显我的英雄气概。” 还是这般,脸皮似有城墙般厚! 笑意就这般爬上了我的眼角:怀真,你信不信,我懂爱了。无需你教,我似乎有所领悟。现在我真的想试试,我坚信以我理性的心,到那一天,必能全身而退! “你的神智又游到哪去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罗成、程咬金、秦叔宝他们就这般认定你?” “那是我有魅力啊。” 看着他刚毅略带自负,倨傲略带调皮的神情,无缘由的,我的心就舒展开来。不想他过于得意,我抽回自己的手,‘哧’道:“自恋狂!” 他俊眸睁得极大,以极纯粹、干净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什么叫自恋?” 知道自己失了言,我急忙解释,“自以为自己是天、是地,不是自恋是什么?” 有所明白,他也不多追问,只是说道:“如果事情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我有魅力,有这个自恋的本事,又做何解释呢?” 我好笑的抿嘴,不屑说道:“还一而再、再而三呢……” 见我刻意打趣的语调,他也不恼,只是说道:“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就不多说了。还有陛下……说了你都不信,我可不是只此一次救陛下,在从太原来扬州的路上,我就救过他一次。”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大运河上。来了扬州也在丹阳宫,陛下从未外出,你如何救他?可想又在虚张声势,夸大本领。” 因了朱雀门一事,知道他在我心中已是留下了不甚光彩的影子,他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就知道,你对我很失望!” 眼见他这般神情,我闷笑说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失望?” “你肯定认为我是仗着家大业大而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 若你真就这般不堪,只怕也打动不了我的心。我缓缓说道:“你这般……不都是为了我?” 方才还委屈的神情,那眼中突地有了暖意,就这般氤氲开明媚的笑颜。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你相信我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我为什么不相信?” “我没有令你失望?” 原来,恁他以后会如何的威风,此时不过是一个需要人肯定的孩子,笑就这般染上我的眼角楣梢,我点了点头,“你很好。” 重新抓着我的手,摩挲在他的脸上,“如何好法?” 典型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角,我睨着他道:“什么都好,行了不?快,将你来扬州途中如何救陛下的事说给我听听。” “明显是敷衍……” 我再度抽回手,瞪着他,他认输的举了举手,“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李靖?” 李靖和红拂女?! 岭南的时候见过,长安净土寺的时候更是知道了他们的私情!怎么可能会忘?当然记得:“李药师,那个越王府的幕僚?” “原来你记得他!诶……那越王府中还有一个歌姬,名唤红拂的,你有没有映像?”见我点头,他笑道:“原来,这个红拂名唤张静初,她如今居然和李靖混在了一处。” 混? 21世纪,红拂夜奔可是一段极浪漫的恋情呢。我好笑的睨着他,问道:“越王爷逝世多年,难不成要他府上所有的舞姬、歌姬都替他立贞节牌坊不成?” “她们立不立贞节牌坊我不管,我只要你替我立贞节牌坊就成。” 虽然我不知道真正的历史,但……我急急伸手捂着他的唇,“不许胡说。” 他的眼中升起笑焰,一点一滴的似要将人溶化,他又用那有些暗哑的语调说道:“看来,观音婢还是很心疼我的。” 这人真真是……我无语的看着他,就这般,我们二人无语的凝视了许久,他才又笑道:“还想不想听我方才说的救陛下的事?” “和李靖有关吗?” “聪明。”他拍了拍我的脸颊,调整了一下坐姿,复又搂着我说道:“我接到元霸的信,说你要陪着陛下巡幸江都,是以我一路从太原赶往扬州。在离这里有一天路程的一个羊离观中,我和老刘碰到了李靖。” 李靖和刘文静本就相识,再说李靖看不惯杨素后本就有投奔李渊之心,只是奈何刘文静在李渊处,再加上红拂的原因,是以他才在杨素处忍了下来。 “原来老刘和李靖是故交。是以介绍我也认识了。更不想,和李靖同在一处的除了红拂外,还有一个身材魁梧、脸上长着虬髯的汉子,名唤张烈。” “张烈?”我当然知道李世民现在讲的是虬髯客的事,我故意以惊异的口吻说道:“莫不是突厥北部铁勒部落的首领张烈?” “咦,你知道?哦,你曾经陪着陛下巡幸西域,所以听说了张烈的事。” 听着李世民的自问自答,我没有反对。只听他又道:“那张烈是昆仑奴,他那一身的功夫不但炉火纯青,而且有极高的智谋……他老婆是突厥北部仆骨部落的跋拔月儿……” 原来李世民和刘文静在羊离观结识了张烈后,互生英雄相惜之意。特别是张烈,看到李世民后一见如故,于是众人把酒畅谈,评品时势、抒发志向,倾心交谈之下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数天敝开心扉的言谈,李世民知道张烈有图举中原之心,此番前来中原就是听闻杨广巡幸江都而前来行刺的。 知道张烈前来中原的意图后,李世民决定以棋局一赌天下,张烈也欣然同意。 结果,一局下来,张烈惨败,他欣然长叹‘中原果然卧虎藏龙’之句后将棋局抚乱,并对李靖说道:“大哥,从此之后,你无需陪着小弟了。你和三妹都随着二郎罢。他是前途无量的男儿,有真主在此,我当另求发展!” 当然知道‘风尘三侠’的帮事,我仍旧接着李世民的话说道:“另求发展?” “张烈说他铁勒部落的人所剩不多,而突厥那块土地太过贫瘠,争来无意……他决定带着族人到东南数千里外的地方看看,还说了些什么‘天涯海角,飘萍无定,此后十年,东南千里外倘有异闻,便是得意之时’的话后又说了些无意鹿逐中原,决定将中原让给我的话。” 民间一直流传着虬髯客让天下与李世民之说。纵然事隔千年,千年后的人们对虬髯客还是一致尊崇的,这也造就了虬髯客在江湖中的地位,几乎可以说虬髯客在江湖中的地位就等于孔子在儒家的地位一般。这些,我也懂一点。 “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怎么说出将中原的天下让给我?同时他将许多金银财宝赠予我,并叮嘱李靖、红拂二人好生辅佐我。” 那是因为张烈慧眼识英雄啊!以后断然是风云际会、大丈夫建功立业的乱世,想他们这番偶遇只怕也是天定,而李靖,以后定然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将和红拂携手齐心辅佐着李世民共创宏图! “其实,那批金银财宝我看不上,我看上的是那一摞摞的兵书,所以我也没有拒绝,命李靖帮我将那些兵书送回太原,要他们夫妇在太原等我即是。只是那些兵书太多,如果我一本本的看下去,人都老了……再说时局不断的在变化,是以我让李靖将那些兵书整理整理,联合当局的形势,汇总成一、二本我能够马上领会并实用的即可!” 兵书? 看来一切果然是天意了。他也好,李靖也罢,以后的那番文韬武略只怕与这些书籍有关。我又问,“张烈许那么多兵书予你,他不觉得可惜么?” “他说我是一条蛰伏的蛟龙,一旦风云际会,必然会一飞冲天。若真到我一飞冲天的那一天,希望我能够放过他的子民,免了他子民的税。” “免税?” “也就是他所说的那东南千里之地外的地方的税。” 以张烈的才华要想取中原天下不是不可能。可是他碰到了李世民,并且认定李世民是真主,是人中蛟龙,英雄相惜之下只怕也有黯然神伤。只是他这般大义的赠宝赠书,也难怪千年之后,民间仍旧会有他豪情满怀的故事传扬。 “你想想啊。如果不是碰到我,以张烈的武功,在李靖、红拂的相帮之下,陛下是不是又要历一次险,所以我说啊,我救过陛下一次呢。这一下,你信了不?” 他果然没有说大话,只是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天意中的冥冥注定……那些兵书,只怕就是他兵法韬略的渊源,更是他日后在数场奠定大唐江山稳定的战争中能够料事如神、百战百胜的根本。 见我久久不语,他从怀中掏出昨晚罗成给他的瓷瓶说道:“罗成说了,今早还需再服一粒。吃过这药丸后,你去洗漱洗漱,我再替你换换外敷的药。”说着话,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色,又道:“这个时辰……除非从悬崖上结藤下来,如果从谷口来找,只怕会走错方向,我看元霸他们暂时找不到我们了。你不喜欢吃烧烤的食物,又受不得饿,我看我们得自己找到出谷口,不指望他们了!” 他对我的一切真的是了如指掌,想必是从三哥那里打听到的原因。若说原来,我会怨三哥多事,可如今,心动、情动后的心境变化令人始料不及。 一路行来,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讲着他在太原的一些事情,我的心居然是无比的满足。 “你倒是说说,长安一别,我留了那么多的雪纸与你,你怎么一封信都不写给我?” “你又何曾给我写过信?”突地想起元霸曾经带来一封信……却被我烧毁了,我有些心虚的推托道:“当初,我们的事未得伯父同意,就算有书信往来,只怕伯父也都没收了,哪能送到你我手上?” 他脚步略停,偏头想了想,“那倒也是……不过,好在我有无忌这个兄弟……” 听着他从三哥处打听到的一些关于我的消息,我有些感动,原来他是这般的在乎那些曾经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就中情怀满溢四肢百骸,直教人在他的讲述中沉溺下去,我的人生在他的讲述下似乎又从眼前走了一番似的。 依着太阳的方向,辨别着出路,一路上有他的喋喋不休,时间过得倒也快。 一如他所言,我们和元霸他们果然错过了,当李世民背着我走出山谷的时候,日已近正午。 这一带真真是荒无人烟,又走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晚间,我们才来到朱雀门的大街上。 因了一整天没吃,我早就四肢无力的瘫软在他的背上。也不在乎其他那些经过我们身边的人的那些眼神了,就当我是落了难的人罢,被人背着很正常。 “观音婢,这里有间布庄!” 我抬头看着‘韦氏布庄’四个字,无力说道:“巧了,上次我和公主就是在这里换的衣。”说话间,又令我想起那日他的无理取闹,我紧了紧他的脖子,笑道:“诶,你这又是九霞缎、又是花线春的衣物,都被我糟蹋成这样了,要不要赔?不过事先说好啊,我现在没银子!” “有你就够了。”说着话,他无视一众看着我们的眼神,将我背进了‘韦氏布庄’。 ------题外话------ 谢谢6653336、yesican、maomao2929以及朋友们的花、钻、票! 057章 玉龙子8 布庄的掌柜不再是上一次看见的那个老者,如今是一个长相相当妖娆明艳的女人,依她盘的发式来看,应该是一个出嫁了的妇人。 这美妇身材高挑,乌发如墨,美目流盼。一回一顾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她见我和李世民二人进来,看到我们二人的衣物这般破损,先是有些微惊,接着已是大体上明白我们只怕是落难之人,她急忙撇下其他的客人,又招呼原来替我和杨丝蕊换过衣物的那个老妈妈和丫头过来,“快,替这位姑娘去换一套合身的衣物。”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容颜,还有这番千娇百媚的神情依稀间有些熟悉,只是猛然间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只是眼下……换一身得体的衣物方是重中之重,放下心中的疑惑,我拍了拍李世民的背。 将我轻轻放下扶好,李世民仔细的叮嘱那个老妈妈说道:“我夫人的右肩背上有伤,你们换衣物的时候注意一下,不要碰到了。” “是,公子。”老妈妈和那个丫头将我引至前些时我曾经去过的更衣室。 那个小丫头自从看到李世民,就再也没有回过神,只到将一身合体的衣物替我换上,这才茫然的问道:“姑娘,那个……那个公子是你的……相公?” 相公? 是啊,相公! 经过这许多事后,这已然成了不能更改的事实。一如长捷法师所言:命运的车轮已然开启,谁也阻止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我只是飞蛾扑火般的投入,然后痴想着自己能够成为那从烛火中唯一逃生的飞蛾。 见我低头不作声,只当我羞赧,老妈妈一边替我系着外袍襟带,一边直是羡慕的说道:“瞧瞧方才你相公那番心疼你的神情和叮嘱我们的语气……怪道姑娘气质不同寻常,原来相公也是非凡之人,和姑娘好配。” 闻言,我抬头展颜一笑,“谢谢妈妈。” 那个小丫头一边替我选着鞋子,一边笑着说道:“前些时还真当你只是一个小丫头呢?原来在哄我们。” 我摸了摸脑袋,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身逢乱世,有哪一个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呢?”老妈妈接过那个小丫头替我挑中的鞋子,一径替我穿着鞋子一径继续说道:“倒是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那才是重中之重。” 闻言有些汗颜,不过想想这个年代的女子,确实是将身家性命唯系于男子一身,以男人为天,以男人之命视从! “姑娘真真好命,哪像我们家姑奶奶……” 姑奶奶?莫不是方方见过的那个美妇?我迟疑问道:“姑奶奶?” 见我对她的话题有兴趣,那老妈妈继续说道:“说起我们姑奶奶,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世族之家的媳妇,唉……造孽哟,我们家姑爷支持那个杨玄感造反,结果杨玄感兵败不说,还连累了我们姑爷全家上上下下的男子全部斩首,家眷则没籍充为官婢。要不是我们东家财大气粗,认识官场上的一些人,我们家姑奶奶只怕也会被充为官婢。” 按照这古时的称呼,这出嫁的女儿重新回了娘家,就被称为‘姑奶奶’了。我指了指外间,“你们家的姑奶奶是不是外面那个特……特别美的女子?” “是啊。我们东家忙活了好长时间才将我们姑奶奶解救了出来。这不,到这里也不过两月。” 在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般的朝代,能够有父母牵挂,又可以说是那个‘姑奶奶’的福气了。只是不想她的丈夫居然和杨玄感同谋……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惊,和杨玄感同谋的朝中官员,是谁? “妈妈,你们姑奶奶的夫家是谁?” “前户部尚书李子雄家,姑奶奶丈夫名讳李珉。” 原来是她━━韦泽! 韦泽在李雪主出嫁那年,是柴家请的来迎接雪主的全福太太,初见之时就被她惊为天人的相貌所震撼。 难怪看着有些眼熟! 不想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这般大好年华的女子,居然守寡了。若我没记错,她比李世民只大两岁! “可怜哟,孤儿寡母的,如果不是东家关照着,姑奶奶和小姐就都……唉,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又加上我们家姑奶奶容貌赛似天仙,这扬州城中就有了许多的流言蜚语,为免我们姑奶奶和小姐遭遇不测,还是东家好啊,又特特的准备在洛阳开一间‘韦氏布庄’,安排姑奶奶和小姐过去,也好有个活路。” 小姐?莫非韦泽有个女儿? 我正疑惑间,外面传来李世民的声音,“观音婢,还没好?莫不是伤口有些麻烦?” 听出他声音中的焦急,我急忙说了声‘没,好了好了’后,急急的掀起布帘,走到外间。 李世民也换了身衣物,穿着一身极普通的青色熟丝绸道袍,清瘦颀长的身姿更衬得他英姿飒爽,丝毫看不出他是落难了两天的人,通体无一丝疲惫之像。 见我出来,他一把拉住我来到韦泽的面前,兴奋的指着她说道:“猜猜看,她是谁?你们见过的。” 韦泽倒也不客气,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道:“观音婢,不想会是你。好快,你也长大了。若不是和李家兄弟闲谈间,我也不会认出你们啊。” 明知道她是谁,可我不想令方才那个老妈妈和小丫头为难,毕竟她们方才说了许多韦泽的闲话。我只是以‘求教’的眼神笑看向李世民的方向,只听李世民说道:“她就是韦姐姐啊。雪主出嫁的那一年,柴家请的来迎雪主的全福太太。” 我顾作恍然大悟状,急忙作福,“韦姐姐好。” “既然碰上了,莫若姐姐作东,请你们去杏花楼好好的吃一顿。” 闻言,李世民只是摆手说道:“请吃饭就不用了,以后有时间再说罢!我想着陛下现在肯定很是焦急的在寻我和观音婢,既然我们已是脱险,我们得快些赶回丹阳宫的好。” “这样啊……”语气中透出丝丝失望,韦泽一双妙目看着我,笑道:“方才李家兄弟还说你饿不得,是以姐姐才想作东。只是如今,他的话也有道理,那就依李家兄弟的,至于作东留待以后再说罢。” “谢谢韦姐姐挂心!” 直是拍着我的手,韦泽羡慕之极的语气展露无余,“观音婢,李家兄弟待你真好……你真幸福。” 幸福? 初时不明白,接着我明白了,这‘幸福’二字是对于年青守寡的她而言的吧。 看着眼前艳丽的女子,不过18的芳华却得孤守一生…… 念及此,我尽量的说着些劝慰韦泽不必伤感的话。“和姐姐比起来,观音婢无父无母,哪有姐姐幸福啊。” 闻言,韦泽方方还失落的眼神中又有了满足和欣慰,本待开口的她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观音婢,二表哥,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 裙裾迤逦,说着话跑进来的是杨丝蕊。 早抛却所有的礼仪,有的是局促不安的神情,她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前来拉住我的手,眸中有泪光氤氲,“真好,真好,你们都还活着。观音婢……你,你可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拉了你的手,以为拉的是木桥……” 与其解释,莫若不解释。这番着急的撇清关系,倒令人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不待杨丝蕊将话说完,李世民不着痕迹的将我位到他的身边,淡声说道:“观音婢身上有伤,拉扯不得。” 杨丝蕊闻言,脸上一时红一时白,咬着唇噙着泪看着我,“对不起,观音婢。” 从此,我彻底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再也不会被你如此楚楚可怜之姿所左右……两个教训让我清楚的看清楚一个人,也好!念及此,我淡然一笑,“无妨。你也不是故意的。” 早知道我们一众人的关系,韦泽示意那个老妈妈和小丫头将布庄中其余的一众客人以‘打烊’为由送出布庄。 正在此时,李元霸扛着他的一对锤子走了进来,见到我和李世民,他将锤子往地上一扔,直震得这布庄抖了三抖,“二哥。观音婢。”他兴奋的上前抱住了李世民,说道:“下到崖底没有找到你们,只当你们被豺狼吃了,我将那崖底方圆十里的豺狼全部杀光了。上了崖后才听人说,看到一男一女进了城,再沿路问来,果然,果然是你们。” “你二哥是什么人?豺狼会是你二哥的对手?” 听着李世民又得意的在那里虚夸,我不禁低头苦笑。 紧接着,紫萍、秦妈妈、三哥等人相继进了布庄,乍然见到我,三哥一把激动的抱住我,轻声低唤‘观音婢’。 自从父母过世后,三哥履行着‘长兄为父’的职责,小心的护着我、爱着我,如今能够见到劫后余生的我,自是激动难忍。 我轻抱了抱他的腰身,“三哥,观音婢没事。可是,如果你再这样抱着观音婢不放,观音婢的伤口又得裂开了。” “啊,受伤了?我看看。” 三哥的话方落音,李世民已是将三哥拉开,说道:“无忌,回去再说。” 057章 玉龙子9 丹阳宫,广露院。舒骺豞匫 空气中飘散着郁金香的味道,鎏金香炉中飘出的檀香缭缭绕绕将这里整得似人间仙境,人如在云里雾里般行走。 这是我第一次到广露院。 萧皇后、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和其她的宫妃、宫嫔袅袅绕绕的围在龙床边缘。 杨广因被罗成刺伤,腿不能承力,是以躺在龙床上,在他身边服侍的除却他的美妃外,还有一群小心翼翼的太医,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亦在旁边守护着。 好不容易,伤口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好,杨广摆了摆手,示意一众人让开,这才看向我和李世民,“你们二人可好?” “托陛下洪福,老天爷被观音婢的赤诚之心感动,是以放了小民和观音婢一条活路。” 听着李世民半是歌功颂德,半是讨要好处的话,杨广嘴角抹起丝丝笑意,看向我,“观音婢,伤口如何?还疼不?等会子朕让太医去给你看看。” 我急忙敛衽作福,“谢陛下隆恩,观音婢一切都好。唯愿陛下好生养伤即是,不必为观音婢担心。” “来,将你们掉下悬崖的事说给朕听听。” “小民和观音婢掉下悬崖后,好在那里有一溪流救了小民和观音婢的命,只是那里太过险恶,鬼哭狼嚎的……” 当仁不让,李世民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自是添油加醋一番,直唬得萧皇后、陈氏、蔡氏等人诈舌抚胸不已方才罢休。 若它日,秦琼、程咬金、罗成等人知道,他们三人被李世民编派成老虎、黑熊和狐狸,不知道会是何种状况。 “观音婢,不想你一介女流,能够挺身而出,真令朕羞愧不已。” 我急忙垂首回道:“陛下的身子关乎大隋命脉,关乎一朝的福祉,别说是观音婢,就算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亦会为陛下甘脑涂地。” 闻言,杨广含笑点头,看向李世民方向,“朕答应过你,要去太原一趟,待朕的伤好了,我们就上路罢。” 御驾前往太原,是不是就是说我和李世民的婚事有了着落了?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李世民起先有些不可置信,接着他直是跪下说道:“太原子民有福了……小民代表家父,恭迎陛下驾临太原。” 虚扶一把,示意李世民起身。杨广看向高山的方向,又道:“拟旨,命太原留守李渊在三月内建一座晋阳宫,朕要巡幸太原。” 三个月建一座晋阳宫?这简直就是…… 一时间,我都能够感觉到李世民的那股阴郁之气。 “好了,你们都下去罢,花藤,你留下,父皇有话要说。” “是。” 一众人纷纷告退,李世民、三哥、元霸三人护送我回滴玉院。 一路上,起初元霸为杨广巡幸太原一事很是兴致勃勃,只是猛然乍见李世民紧锁的眉头,他疑惑的问道:“二哥,陛下巡幸太原是天大的喜事,代表着他对我李家的信任,代表着他对太原地区的看重,小弟看你怎么不高兴似的,一直闷闷不乐的,是在担心什么事吗?” 李世民轻叹一声,拍着李元霸的脑袋问道:“元霸,你可参透这中间的玄机?” “玄机?什么玄机?” 俊眸似染上了片片乌云,李世民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这才说道:“三个月内造一座晋阳宫……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二哥,你的担心多余了,爹手下有那么多的兵呢?二哥莫不是忘了‘人多力量大’的老话么?” 看着李元霸无忧无虑、心无城府的模样,李世民爱怜的揪了揪他肉肉的脸,“事情可都不能只往好的方面想。你可曾想过,万一爹在三个月内造不出晋阳宫呢?肯定是一个违旨的罪,按律当斩啊。再说……” 李元霸迷茫的看着李世民,喃喃问道:“再说什么?” “再说,即便爹动用所有的人在三个月内造就了晋阳宫,你想一想,世上谁人相信有人能够在三个月内造就一座宫殿?到时候,肯定有人会拾掇爹,说爹在很久以前就私造宫殿了……这样一来,无论这晋阳宫建成与否,爹都逃不过被斩首之罪。” 元霸也不笨,只是考虑问题的时候很是单纯,不似李世民心机沉沉。听了他二哥的话,仔细一分析,想通其中的道理,元霸怒道:“是谁?是谁出的这么个主意,要置我李家于死地?” 想起方才广露院中,宇文化及那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我心中一动。只见李世民站定脚步,看向宇文父子居住的院落方向,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定是宰相所为。” “宇文化及……”李元霸眉头一竖,锤子双双抓到手中,“我去杀了那个老匹夫,看他还在陛下面前拾掇我爹不。” 李世民一把将李元霸拉住,笑道:“你现在去杀了他有什么用?他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你若杀了他,陛下越发饶不过我李府了,你还是消停会子吧。” 知道他二哥说的有理,元霸恨恨的‘哼’了一声,率先步进滴玉院中。 李世民和三哥一左一右,小心的扶着我亦是随着元霸进了屋子。 秦妈妈见我们一众人进来,急忙奉上茶水。 闷闷喝过茶水,三哥无奈的问道:“二郎,那总得想个主意啊。” 知道三哥担心的是晋阳宫的事,之于他而言,只要我嫁给了李世民,那一切束缚我的皇权将作废,我将彻底的得到解脱。只是如今变故新生,他的心又起忐忑。 明白三哥的担心所为何来,我心中有丝酸涩,就算我们再怎么为杨广甘脑涂地、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杨广终究是不放心我和李世民两个贵格之命之人的结合! 三个月筑造晋阳宫……李家受此牵累,终究又是因了我的原因! 就在屋子中一片愁云惨雾之际,外间传来秦妈妈的声音,“姑娘,玄奘小法师来了,就在外面,你见是不见?” 当然要见! 一时间,乌云全部驱散,我们四人都惊喜的站了起来,迎向屋外。 这江流儿可是随着杨广巡幸江都的陪同之一,只是他和一众僧尼、道士住在名唤‘玄坛’的舰舻之上,未有入住丹阳宫,是以一直不得见而已。 若明月清风,自有一股飘然世外之态,江流儿含笑道一声‘阿弥陀佛’后,对着我们一众人作了个佛家的礼仪。 小时在长安净土寺的时候,他还有小孩的好奇之心,时不时的和我们蹲在一处讨论蚂蚁、蟑螂、蚯蚓的问题,只是……自从他剃度之后,就总是这般规矩起来。 元霸和江流儿从小一处长大,感情自是不一般,才不管那些礼节,早就‘哈哈’大笑着抱着江流儿甩了两圈,直惹得江流儿小脸通红。 直待他们二人站定,我笑着上前拉着江流儿的手说道:“又和我们这般客气?” 拽了拽自己的衣袍,偏拽不动,江流儿脸上有些不自在,只好微红着脸说道:“听闻你为了救陛下掉下悬崖,是以来看看。” “谢谢你了,江流儿……” 一径说着话,李世民一径阴郁的将我一把从江流儿身边拽开。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吃一个和尚的醋不成?再说人家江流儿在女儿国千锤百炼不动凡心,何况在我面前?看着李世民挑衅的看着我的眼神,我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 见我低了头,李世民这才笑嘻嘻的看着江流儿说道:“小法师,虽然住在舰舻上,不想你的消息倒也灵通。” 江流儿再度合掌,作揖说道:“临出发前,家师交给小僧一个锦囊,趁着来看观音婢的伤势,正好送予你。” 锦囊?什么锦囊? 在众人疑惑好奇间,江流儿从身上掏出一只锦囊递到李世民手中。 趁李世民拆锦囊期间,我再度悄悄拉过江流儿坐到一边,示意秦妈妈拿些他喜欢吃的素食点心一一堆到他的面前,问道:“你一直在舰舻上,我也没机会看到你。元霸这些时也忙得狠,脱不开身。倒是说说,你又有哪些进益呢?” “来江都之前,师傅带着我去了陇、蜀、荆、赵诸地,参谒宿老,听涅盘经、受大乘论,但是,总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我总是不明白,总觉得有时清静,有时混沌。” 那当然了,以后你将是游历印度的高僧,会为中国的佛教文化做出灿烂古今的贡献,而这份贡献,正来自于你这份执着的追求。到时候你自是会清楚明白。心中虽这么想着,但口中却不能这么说,看着他喜爱的吃着各色点心,我心生怜惜,一个和我般大小的孩子,一个官家子弟,却偏成了和尚,也不知道他心中苦不苦? 知道我和江流儿感情一向交好,秦妈妈又拿了许多我早就替他准备好的点心装在一个食盒中,递到江流儿面前,“小法师,这是我们家姑娘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愁着不能见到你。现在可好了,老婆子我可算完成一桩任务了。” 知道巡幸的规矩极严,要想见面不是那么容易的。这番来看望我也是借了看我伤势之名,江流儿急忙站起来还礼,“阿弥陀佛,谢谢施主。我的那些小师兄弟们都喜欢施主做的素食点心呢。” “你们尽管敞开肚皮子吃,妈妈我呆会子再做一些,找着了机会,就给你们送去。” “谢谢施主。” 见江流儿太过礼节性,秦妈妈不再多言,只是一笑进了屋子。留着地儿让我们一众孩子说说话。 “江流儿,寺院的生活,苦不苦?” “修行本就清苦,说不苦是骗人的。可我既已答应师傅身入佛门,就只能将清苦当斋用了。” “可以还俗不?” 江流儿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摇头,“如今我遍读佛家之书,博取众家之长,但仍旧没有明白佛的真正意义。我心有不甘,打算继续求学下去,直到弄清楚的那一天。” “佛家不是说‘不要执着’么?” 一笑之下,我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腼腆,他说道:“学而不成可谓执着之恶,但学若有成又可谓执着之善,何以分得清执着的善恶?这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一个道理……” 然后,江流儿开始给我讲佛法…… 那博大精深的佛法啊……我掏了掏耳朵,终于明白孙悟空为什么怕唐三藏了,呵呵…… 在我傻笑期间,李世民已是看完了长捷法师交予他的锦囊,眉飞色舞的说道:“法师真乃神人也。” 三哥兴步走到李世民身边,看着李世民手中的书信,“二郎,法师写了些什么?” 李世民晃了晃手中的书信,说道:“法师算定我父亲有此一劫,他在信中叮嘱我父亲务必要建一座晋阳宫。” “可方才你说的有道理,无论李伯伯建成与否,都得定罪啊。” “陛下只说了建一座宫殿,又没有说建多大。长捷法师说,建一座小小的宫殿,不必计较宫殿房屋的多寡,只须多多铺陈金玉即是。” 闻言,三哥的眼睛亮了。“那这信,我们得快些送到太原。” 李世民将信塞入锦囊,递到三哥手中,“你去帮我交给老刘,他会安排的。” 知道事态的紧急,三哥接过锦囊后和江流儿打过招呼,直是出滴玉院而去。 江流儿又和我们说了些许话后,见天色不早了,亦要告辞而去! 眼见李元霸要随着江流儿去‘玄坛’舰舻居住个三、五天,李世民好笑的说道:“元霸,送江流儿回舰舻后,即刻回来。” “为什么?我和江流儿好久不见,如今见着了,觉得又有了说不完的话。自是要在那舰舻之上和江流儿多呆一些时。” 李世民苦笑说道:“你就不担心爹的事了?” “师傅的锦囊不是解决问题了么?还担心什么?”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眼前的劫虽然看似过去了,但难保宇文宰相不会起另外的心思。如果你这个时候去了舰舻,谁替我们盯住宇文成都呢?” 这李元霸虽然是霸王,但却极听李世民的话,恍然大悟说道:“二哥,明白了。元霸送江流儿回舰舻后,立刻归来,替我李家守死宇文家。” 自此后,李元霸对李世民的话奉若圣旨,他总是盯着宇文成都,直盯得宇文成都背部冒冷汗,不明白所为何来! ------题外话------ 谢谢wqadna520、13780266260、满溪流水香等朋友们的花花和票票! 057章 玉龙子10 杨广的腿伤已然养好,决定第二日启程前往太原,虽然他只说是巡幸太原,但我隐隐有种感觉,是为了我和李世民的事。舒骺豞匫 这件事只有两种结果:成或不成! 决然不会再有拖拉的结果。 眼见我支着下颌看着镜子发呆,秦妈妈说道:“姑娘,还担着心?不会有事的。” “妈妈,我就似陛下手中的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如果我和二郎的事成了,终究会成为陛下心中的刺,只怕李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父亲、舅舅不都是因我受累?念及此,我嘴角撇过一丝无奈的笑容。 “姑娘担心多了!难道姑娘忘了,你对陛下可有救命之恩。再说依姑爷的禀性,相信姑爷能够将事情处理好。” 是啊,事事在他的计划之内,事事依着他的计划发展,再加上历史的洪流,此事定是可成,只是…… 见我仍旧郁闷,秦妈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姑娘,怎么了?可别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妈妈,我要见他。” 当然明白我要见的是谁,秦妈妈看了看外面的天,“姑娘,子时了,姑爷肯定休息了。” “休息了,也要见他。”要不然,明天上路后,再见就很难了。而有些事,我必须和他说明白。 见我说得肯定,秦妈妈只好出了门。 月至中天,月之清辉铺泻亭台楼阁,海水在月光下荡起阵阵漪涟,如同人的心,每一道漪涟中都有愁肠百生。 我该如何……如何在不舍爱情的前提下和他共处?如何把握……把握这转瞬即逝的爱情。 沉思间,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李世民已来到眼前。 很显然,他很慌张,连衣带都还没有系好,可想是边穿衣物边飞奔过来的。 “观音婢,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出问题了?快让我看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我扳了过去要检查我右肩背上的伤口。 那份担心、焦急是那般的纯粹,纯粹得我的心悸了悸。但一想到将要说的事,我稳定心神推开他,“伤没事了,我找你来是有正经事说。” 见我的神情史无前例的严肃,他疑惑的看着我,“正经事?”语毕,他又露出一惯不羁、倨傲的神情,眉头一挑,“这三更半夜的,哪还有正经事可言?” 怎不知他言中的调侃?我睨了他一眼,幽幽转身窝在了太师椅中。 只觉得眼前一暗,他整个人已是立在了我面前,接着,他双手撑着太师椅的扶手,双目有神的盯着我瞧。 我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一时间,他眼中升起怜惜和温和之意,“瞧观音婢的眼神……果然是正经事,你是担心太原之行不顺利,是不?” “不……我,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他嘴角染上笑意,伸手抚着我的留海说道:“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难得他如此严肃、认真,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如果……如果以后你要纳妾,纳妾后……能不能给我一个安静的小院,再也不要来打扰我?” 脸上的笑意全盘敛去,他的神情从惊异到不解,最后深深的凝望着我,目光越来越深邃,就似一汪深潭,让人见不到底。 明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拥有三妻四妾很平常,但他眼中的神情却令我心多了份寥落感伤━━果然,在这个时代,‘妾’无需提及也不必提及,提及是多么的可笑、幼稚! “为什么?” “因……因为……” 因为以后你会是皇帝,有弱水三千! 选我,你必须放弃整片森林。 选森林,你必须给我一片宁静的天空,还我自由。 看他眼中怒火燎原,我的嘴翕合着,将早就准备好的话又咽回了肚子中,移开了注视他的目光。 李世民却是半会儿不曾移开眼去,执着地追问:“为什么?” 咄咄逼人且带着冷冽清泠的问,将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颤抖的看着逼近我鼻端的脸,垂目喏喏说道:“我……我不喜欢太大的家庭,也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德行和操守。”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德行就是教导那些妾所生的孩子,操守就是帮着自己的老公纳妾。这是母亲教导我的,说是做女人的根本。 看我的神情,知道将我吓着了,他又退后了些许,将我看了又看,看出我说的不似开玩笑,他轻撇唇笑,露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语气有着清浅的恼意,“大家庭代表着枝繁叶盛、百年昌济,有什么不好?” 他喜欢大家族,他果然也是有纳妾心思的……念及此,我心头一痛,怅惘顿生,只是执着的重复,“我……我不喜欢。” 他再度伸出手,抬起我的下颌,“我不知道你的脑袋在想什么。但至少我知道,我娘对万姨娘、薛姨娘她们都很好,对她们所出的孩子亦很好。而我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们……他们真正的母亲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母亲。” 唉,果然,这家伙在封建的涂毒下中毒不浅! 呵呵……确切的说,是我的思想不入流。 一时间,我怔怔说道:“可至少我知道,艳姨娘一辈子活得不开心,活得没有安全感。” “她们活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安全感,你操什么心?也只有你善良得被那艳姬卖了还要帮着她数钱……”说到这里,他用责怪和怜惜的眼神看着我,又道:“再说,如果我真有纳妾的一天,那些妾都是你的丫环,她们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那些孩子长大后要孝敬的人也只有你一人。有那么多孩子孝敬你,你不高兴?” 这是什么理论? 这都是三从四德、男人为天、尊卑有定的理论啊! 心中苦笑,我只得喏喏说道:“我不喜欢有那么多的丫头,我也不喜欢有那么多的孩子。我很自私,自私得以后我只想我们拥有彼此,我的自私大过了那些德行和操守。” 听了我的话,他很是怔愣了会子。最后眼角爬上了笑意,他再度凑近我的鼻端,“观音婢,你是说,你只能有我,而我只能有你,即便以后连我们的孩子,也不允许闯进我们彼此,是不?” 孩子?! 我心中吃了一惊,是啊,我是猪脑么?偏偏漏过了这么重要的一环? 成了婚后定然会有孩子,那有了孩子的我是不是还会甘心的偏于一隅不为自己的孩子去争、去抢…… “你又想些什么?”他将手伸到我脸颊上揉了又揉,柔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过,我答应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定是不纳妾的。” 是誓言么? 这话突地令我心碎,又有些铭心刻骨,五味陈杂,涌上心头。一时间,看着他觉得模糊起来。 他伸手到我的眼角,接了一滴泪,放在口中吸吮,似在品味这眼泪的分量,半晌他说道:“这滴泪为证……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再多承诺和誓言有什么用? 一个大家庭,纳不纳妾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上面还有六姑八婆,‘长辈赐不可辞’是这个时代‘孝’的表现。 心头略过无力的苍白,我苦笑说道:“不管我同不同意,我只要你答应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给我一间安静的、小小的院子,我过完这一生就是了。可你,不许再来招惹我。” 方才还含情脉脉的眼突地又燃起火焰,似要将我烧透般。而我,第一次有勇气的对着他荡着怒火的眼眸,不避不闪。 “如果我偏要招惹你呢?” “碧云庵的风景不错,我很喜欢。明天我就请旨入碧云庵修行,为陛下和千金公主求得来世的姻缘。”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 与你、与我、与杨广、与李府都好! 只是可惜了这一世终于体会到的爱情滋味才方开始就要结束…… “你……”字一出,他眉心一拧,猛地伸手勾住我的脖子,低下头有些霸道的覆上我的唇,然后强硬的撬开。 骤不及防,这份狂热令人窒息,不能呼吸的痛令我拼命伸手捶着他的胸口。 感觉到唇角一痛,他才松开掳虐我的唇,恨恨说道:“观音婢,不许威胁我,不许不相信我。我说了,如果你不同意,没有任何人能够给我强塞一个妾进来。我就招惹你定了。不会给你独自一人偏居小院的机会。” 听着他的话,再加上唇角吃痛,我眼中有些小湿,氤氲含雾的看着他。紧接着,我手中多出一个东西来。 不自觉的看去,是一颗如乒乓球般大小的珠子,玉质细腻,晶莹剔透之极,里面似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在翻云吐雾。在这黑夜,它散发着柔润的光彩,居然就那般夺去了这一室摇曳的烛光。 “这夜明珠名唤玉龙子,是夜明珠中的极品,人间少有、以为国瑞,据闻以它为祭能够向上苍祈得甘霖,是汉武至北周以来帝帝相传之物,其珍贵仅次传国玉玺,祖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它。我想着你的名字也唤明珠……又想着你怕黑,想着烛火总有被风吹熄的时候,再加上你的气疾之症很是怕那烛烟之味……是以我留了心,从祖母那里将这件宝贝给骗了来。我还听说了,玉是养人的,方才我躺在床上还想着等我们成亲的时候就送给你,不想秦妈妈突地来说你不舒服……” 后面他再说些什么,我已听得不是非常的清楚,但心中的感动还是酸涩了我的眼。 这是不是相当于21世纪的婚戒! 猛然间,我有些卑劣的想,如果我没有拥有21世纪的思想该多好!可我终究拥有21世纪的思想,这不入流的思想……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我都要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一直到我离世的那天。我现在向(上帝/天主)宣誓,向你保证我要始终对你忠实。” 这是21世纪的结婚宣誓誓言,可怀真说过,它随着时代的变迁,已悄然的发生着变化,其中那句经典的‘一直到我离世的那天’改做了‘直到我们不再相爱,必须离婚的那一天’…… 万不想这更改后的誓言似乎成了我在大隋爱情生涯的最好写照! “观音婢,再不要想多了,一切事都有我呢,你就放下心思做好当我新娘的准备。你放心,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我必不做。我娶你,是为了让你开心的,只有你开心了,我才会开心啊。” ------题外话------ 玉龙子:源自《太平广记》,“虽广不数寸,而温润精巧,非人间所有,以为国瑞,帝帝相传。本太宗(李世民)於晋阳宫得之,文德皇后(长孙)尝置之衣中。及大帝(李治)载诞日,后以珠络衣褓并玉龙子赐焉。” 看到‘本太宗於晋阳宫得之’这句话,脑中就冒出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游历晋阳宫时发现这个宝贝并留了心,而且想尽办法得到它,最后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画面。 所以,文中,安排二人是自由恋爱、筹谋订亲的。 这玉龙子就相当于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了,这一章节也是他们定情的章节…… o(n_n)o……祝朋友们‘三八’快乐! 058章 贺新郎1 太原城。舒骺豞匫 巍然屹立、高大庄严的古城,之于我而言,并不陌生。 13年前,是母亲抱着我进的太原。 13年后,是随着杨广巡幸太原。 际遇决然不一,但内里已是波澜起伏不定! 只用了三个月时间,李渊果然造就了晋阳宫。 远看,这座宫殿不如‘丹阳宫’豪华、宽阔,但古朴、苍劲之感较之原来看到的那些奢侈的宫殿而言,别有一番独具匠心! 特别是那将‘晋阳宫’围绕着的护宫河,那河中的水在秋风下吹皱一河的河水,荡开一处处晕圈,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动静相结合,令人耳目一新。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晋阳宫前乌压压跪着的一众相迎官员,杨广大笑着步出御辇,虚扶一把说道:“众卿家平身!” 一众君臣礼节完毕,杨广兴致颇浓的提出要看看晋阳宫的景色。 李渊急忙领命,半躬身走在杨广侧边,一路带着杨广浏览晋阳宫。 “自接到圣谕,微臣特地请了个风水先生选中此处风水宝地,那风水先生说,若要想在风水宝地上更进一步,围宫修建一条护宫河不但保障这晋阳宫的安全,更是很好的挡住了天子真气不外露。” 一路听着李渊的侃侃而谈,杨广频频点头,“不错不错,不但聚集我杨家龙气,更令朕看到江南小桥流水烟雨,比起朕丹阳宫中的那片大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正是深秋时节,漫宫的梧桐树染遍血红,随着秋风袭来,红叶翩翩飞入林中、飞到曲径通幽的小径、坠入临近的湖中。 这般美景,不但醉了杨广的心神,即便是我们这群跟随在后的人,也都沉醉于这或艳香动人、或静安如思的景致。 不知不觉已至‘晋阳宫’最高处,满眼看去,旦见小桥流水、殿台楼宇掩映在血染的梧桐和碧绿的翠竹之间,重叠交错的绝色美景令人止不住的心旷神怡。 “好好好,朕游览了那么多的宫殿,没有一处能够给朕这般感觉。动则秋风送爽,静则雅韵墨色,还可偶邀明月,甚为美哉啊!” 见杨广兴致勃勃,李渊含笑指着远处的一处殿宇说道:“陛下,那处地方是微臣依照犬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图案建筑而成,名字唤作‘广露院’,微臣斗胆请陛下下榻广露院。” 杨广‘哦’了一声,看向李世民的方向,笑问:“是你的主意?” 急忙躬身作揖,李世民回道:“正是。” “为何?” “陛下时常以‘扬州总管’自称,想来对江都故地是爱极的,这其中只怕还有‘广露院’的原因,小民斗胆揣测,陛下是将广露院当做心中的家了。想陛下如此恋家,又想着陛下一路上的舟车劳顿,是以小民从‘丹阳宫’宫监手中得到广露院的建筑布局图送予父亲并叮嘱父亲一定要按图施工,目的就是希望陛下到了太原一如到了家中般。” 闻言,杨广‘哈哈’一笑,上前揽着李世民的肩,笑看着李渊的方向,欣慰说道:“国公,你和朕是表亲,是兄弟,但怎么看着,二郎和朕更有兄弟情分。” 杨广话音落地,跟随在后的满朝文武皆面面相觑,犹以宇文化及的脸色阴诲莫测。 李渊‘唬’得跪拜地上,“陛下……折煞老臣了。”接着,他厉目看向李世民,“孽障,还不跪下,这般造次……” 不待李渊话毕,杨广又是‘哈哈’一笑,托住李世民欲跪拜的身子,又示意李渊起身,这才说道:“也只有你,总是这般谨慎!” “陛下为了天威遍洒、甘霖广布,不辞劳苦来到太原,是太原之福。但我太原的子民却不能恃宠而骄!犬子更不能!” 杨广直是摆手,“好了好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知道你李家的家规甚严,但再怎么严,也是你回家后的事,可不要在朕面前责罚二郎!二郎,走,与朕同往广露院看看!” 俊眉倒竖,李世民颇是得意的看了李渊一眼,在得到李渊的一个回瞪后,他急忙跟随在杨广身侧,殷勤服侍。 萧皇后等嫔妃自是对眼前美景赞叹不已,频频交谈接耳、指指点点,一直跟随在后的杨丝蕊没有分毫看景的心情。 秦妈妈向我透露那日杨广留杨丝蕊在广露院中的事,杨广只说一句‘回长安后,父皇替你选一驸马’,而杨丝蕊只是回了句‘静云师太不是说女儿的红鸾星未动,还得再等几年’的话后,这事也不了了之了。 只是自此后,从扬州到太原这一路上,她再也不似原来般要处处腻着我,而是刻意的保持着一份不熟不淡的距离。我心中明白却也不道破,维持着面子上的平静。 一众人行至梧桐林,纷纷被这似血染遍的美景折服,杨广更是停下了脚步,略抬头,展开双臂看着漫天飘落的梧桐叶,“好美景,朕喜欢!” “陛下,这梧桐林美轮美奂,没有个五、六年时间,这梧桐树只怕成不了材……也成不了林。” 五、六年?这不是刻意说李渊建晋阳宫已达五、六年之久了么?并不是为了迎接圣驾才开始建筑的,而是…… 听着宇文化及笑中藏刀的话,杨广那番享受的神情猛地褪去,收回展开的双臂,看向身边的李渊,“国公,宇文丞相所言如何?” 早有所料、胸有成竹,李渊不慌不忙的指着成片的梧桐,“丞相所言甚是。这林中的梧桐树最小的都有五年的树龄了。” “莫不是……国公早就知道陛下要巡幸太原,是以在五年前就在这里修筑这晋阳宫?” 宇文化及这话明摆着是说李渊以一方封疆大史的身份当着土皇帝,擅自建筑宫殿,以图谋逆。 一众跟随的文武群臣变了脸色,低头不敢作声。 倒是李渊对着宇文化及抚须一笑,又对着杨广虔诚的作揖,说道:“还请陛下饶恕臣的仓促之罪,毕竟别的树种不好活……” 这话有些答非所问。宇文化及阴阴的截住话问道:“国公莫不是说其它的树种在这里不好活,而独有梧桐树却能够在此地活个五、六年?” 看着宇文化及不怀好意的笑,李渊从容答道:“宇文丞相领错意了。”接着,他看向杨广,作揖说道:“太原地区素来干旱,树种极少,但偏偏这梧桐树却长得极好。是以微臣命属下人等在这太原地区遍寻梧桐树。” 遍寻梧桐?难道这些梧桐树是移栽的? 就在众人揣测间,只听李渊继续说道:“陛下驾临太原,是太原之福。微臣想着古有‘凤栖梧桐’之说,是以叮嘱属下,但凡寻到梧桐树,无论树龄之长短,必须连着根基泥桩运至晋阳宫栽种,以整片的梧桐林恭迎圣驾。” 这梧桐林果然是移栽的! 我终于知道李世民为什么有哄死人不尝命的本事了,原来李渊是他的老师。李渊这暗指杨广是‘凤’的马屁,真是拍到了点子上。方才还一脸阴郁之气的杨广,此时脸上已是笑逐颜开,问道:“那移栽这些梧桐之时,可和百姓起了纷争?” “陛下放心,都是征得树主人的同意,花银子买回来的……只是匆匆的移栽,仓促得紧,是以要请陛下恕罪。” “宇文丞相,看见没,这才是忠臣、能臣,以后,你要向国公多学习学习方是。” 听着杨广似是而非的话,宇文化及阴阴的笑了两声,作揖笑道:“陛下,能够在三个月建成这晋阳宫,又能够苦心筹得这数百棵梧桐……臣只当国公是神人,臣想着,只怕只有神人才有这本事,是以是得好好的学习方是。” 神人? 说白了是说李渊在这里得民心,莫说现在李渊说什么就是什么,若它日有变这里的民众只怕也能一呼百应。 这话,也太露骨了。李世民冷笑撇嘴,只是拉过要上前‘行凶’的李元霸,怒瞪了元霸一眼。 当然知道其中的玄机,李渊歌功颂德之本领此时发挥到一览无余的极致,“陛下百忙之中巡幸太原,使得臣以及太原所有子民沐得天恩,这是何等的荣耀?是以,当知道陛下要巡幸太原的时候,臣和这里的子民都兴奋得夜不成眠。虽说这晋阳宫建成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若算上晚间不停工的话,半年有余了。” 原来是夜以继日! 杨广的脸色很是动容,“国公辛苦了。” “能沐得陛下天威,再苦也是值得的。” “走,带朕去广露院。”说着话,杨广亲切的拉着李渊的手,迳往广露院方向走去。 此处广露院,若和丹阳宫的广露院比确实小了许多。但铺金陈玉,比方方看过的其它地方华丽许多,最为难得的是,这大殿的12根大柱之上,分别刻着杨广所做的诗词,或豪情壮志、气吞山河,或吟风弄月、风月情浓…… 杨广轻咬着唇,一一看过这些诗词,直是搓着手说道:“不过一时兴致所作,刻在这些柱子上,别污了诗坛雅风。” “陛下如何这般贬低自己的诗?陛下的诗自有柔雅之气,亦有刚烈之风,别说微臣了,即便是我太原的子民,亦都能够纷纷吟诵……” 在宇文化及眼中,李渊是他政治生涯中最大的敌人,偏偏的,李渊能文能武……眼见着李渊和杨广谈得热闹,似前嫌尽释,宇文化及轻咳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国公所为,真真令下官等人汗颜,能在三个月完美造就晋阳宫,更令下官佩服,它日下官一定要向国公讨教修筑之法。” 这话,明明是还在较真三个月的工期之不可能! 随着宇文化及话音落地,李世民却是轻‘呀’一声,直是将手拍着一个门框,回头向跟随在后的高山说道:“这里怎么有钉子冒出来了?高公公,麻烦你带些宫人仔细检查检查别的地方可有这种现象,莫要进出不小心的划着了衣物。” 高山凑上前仔细看了看,亦是‘呀’了一声,“这钉子可新着呢,只怕锐利得狠,呆会子老奴是得带人仔细检查检查别的地儿……奴才们伤着了不打紧,就怕伤着了主子们。” 因了李世民和高山的话,众人不自觉都围了上去,果然,只见那门框上有一颗钉子冒了出来,看得出那钉子是崭新的。 李渊此时脸色有些苍白,直是试着汗认罪:“工期紧,工程难免有仓促之处,望陛下恕罪。微臣一定……” 不待李渊的话说完,杨广摆了摆手,“不必了,朕看着就很好。宇文丞相,你带帮子人去检查检查,看有没有别的地方有钉子冒出的现象,可不要伤着娘娘们。” “是,陛下。” 其实,杨广和宇文化及在唱双簧。 若检查出钉子都是崭新的,说明晋阳宫应该是近期完工的。 如果检查出钉子有锈的,那晋阳宫的修筑年限就有待斟酌。 其实,李世民和李渊也在唱双簧…… 李世民明明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却要大声的嚷嚷出来,看来亦是受了李渊的指使。毕竟宇文化及的刁难是一波接着一波,倒不如主动出击,令他们死心。 眼见着宇文化及带着一批宫人检查去了,杨广这才看向我,“观音婢,朕看着方才那梧桐林中的‘凤来仪’不错,你和花藤就住在……” 不待杨广说完,李世民急忙作揖说道:“陛下,听家父说,家母病重。口中声声念叨着观音婢。家母自幼就独爱观音婢,还望陛下恩准,小民领了观音婢回家。” “瞧瞧,瞧瞧……”杨广指着李世民,笑道:“都是快要成婚的人了,还怕观音婢跑了不成?” 成婚的人?闻言,众人均是一愣。 只听杨广继续说道:“好,既然未来的婆婆病重,观音婢当去看看,只是,晚间,观音婢却是要回的。” 李世民因了上一句话还未彻底的消化,有些被欣喜冲昏了头脑的问道:“为什么?” “孽障,不可造次。怎么和陛下说话的?还不跪下……” “好了好了,国公。朕方才不是说了的吗?在朕面前,不要讲你李家的规矩,朕就喜欢二郎这个脾性。”语毕,杨广重重的拍着李世民的肩,“因为,朕决定了,观音婢从这晋阳宫中出嫁。” 晋阳宫出嫁?!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我亦石化在了当场:他居然允了……这事成了……我真的要出嫁了!而且,而且……晋阳宫出嫁,意味着杨广将我当作了女儿。 “朕早命饮天监查了日子,后日是个黄道吉日,做为待嫁的新娘子又怎么可以在婆家夜宿?国公、二郎,朕素疼观音婢,她若嫁入你李家,可不能亏待了她……” 听着杨广的句句叮嘱,李渊、李世民急忙跪拜在地,“是,陛下。” 杨广亲自扶起李渊父子,大手一挥,向着一众文武群臣说道:“举城同庆,三日无大小!” 闻言,文武群臣一致拜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谢谢墨惜黛、5698708、lvwsbb、wqadna520等诸位朋友的花、钻、票! o(n_n)o,东湖的梅花尚未凋谢,樱花又已灿烂……武汉,我为你自豪! 058章 贺新郎2 李府,仍旧是原来的那间三进四合院。 踏进李府的一瞬间,我的眼有些恍惚,似乎看到13年前,父亲抱着我笑嘻嘻的走进院中的情景…… 许多影像似黑白照片般在我的眼前重叠。 不自觉的低头,我看向那个一直紧紧的拽着我的那方大手。 13年后,牵着我的手步进李府的人是他,那个一直在我身边兴奋莫名的人,未来的君王━━李世民! “观音婢,来,这边,我们先去见母亲。” 由于在晋阳宫中逛了一天,杨广又交待了诸多婚礼中应该注意的事项,我和李世民来到李府,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好!” 望着被夕阳的余晕染遍的大小角落,看着那些呆呆的看着我的丫环、婆子,我猛然有些局促不安! 这里,将是我的新家! 21世纪,作为孤儿,对家是那么小心谨慎的期待,却是想之不得…… 老天是不是特意满足我对家的向往,千年前的大隋,我居然拥有了两个家! 第一个,是筑我血肉之躯的父母给的。 第二个,是我身边之人给予的! “还不拜见你们的二少奶奶!” 什么‘二少奶奶’,这人……真真是令人无语…… 随着李世民略带乖张、清冷、威严的声音落地,那些丫环、婆子们恍然大悟,纷纷急急行礼,“长孙姑娘好。” “什么长孙姑娘……” 不待李世民的话说完,我急忙捏了捏他的手,截住他的话,笑看着一众丫环、婆子,示意他们免礼。 我知道,他急于向全天下宣布我是他老婆的事实,可现在不是时候啊。他兴奋高兴,并不代表着所有的人都必须陪着他兴奋高兴,我好笑的看着他带着戾气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为了吃不到糖而无理取闹的孩子般。 看出我眼中的戏谑之神,李世民的脸不仅红了红,戾气之神一扫无踪。他看了眼我们身后那个扛着锤子的少年,又看向面前一众疑惑的看着元霸的丫环、婆子,“他是三少爷!” 当然知道元霸的事,随着李世民话音落地,那些丫环、婆子们急忙齐齐拜见,“三少爷好!” 元霸是第一次回到李府,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对那些丫环、婆子们的问候不屑一顾,只一个劲的说道:“娘呢,我要见娘。” 伸出另外的手牵过元霸,李世民含笑说道:“娘也想见你啊。只是,不许哭鼻子,娘的身子受不得……” 李世民一边叮嘱着元霸,一边携着我们二人走在九曲十八拐的廊道上。 这李府的家规果然严极,眼见我们三人往窦氏的院落方向走去,早有下人跑着前去通报。 随着我们三人每到一处院落,必响起‘二少爷好、三少爷好,长孙姑娘好’的话。 来到窦氏居住的院子,里面早响起一片‘长孙姑娘来了,长孙姑娘来了’的话。 很显然,这群丫环、婆子们对我的兴趣远远大过方方归来的三少爷李元霸。有一句话说得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察觉出我的紧张,李世民握了握我的手,“不怕,有我。再说,娘除了我外,最疼的就是你了!” 在一众丫环的领路下,我步进窦氏的屋子,一阵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果然病了,而且这般的厉害! 想到过去窦氏总喜欢将我揉在怀中的一幕幕,我的鼻子酸涩起来。举目四望,期望见到那个一如我母亲般的女人。 随着里间的帘子揭了起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她的手掀着帘子,那双美目怔怔的看着我,突地就有泪盈眶,接着她嘴角抹起笑容,语气透着哽咽的说道:“姑娘总算是来了,夫人放心了。” 香柳,是她! 虽然分别了几年,但她的模样没怎么变。知道她素来惦念着我,我也有些哽声的回道:“香柳姐姐好。” 她急急的向我招着手,“快进来,天冷。” 我急忙‘哦’了一声,迈步进了里间,身后的帘子随后合上,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那怏怏靠在床榻上的是窦伯母吗?额间的白发凭添了许多! 在晋阳宫看见李渊的时候,还不觉得时间飞逝。怎么看着她,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看来,这病痛真是一把摧老的刀啊! “观音婢,孩子,来。”窦氏看到我,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急急喝过丫环手中的药后示意丫环退下,接着,她将手伸向我。 我缓缓的向她走去,看着她和蔼可亲的笑颜,我眼中又起湿雾,想起了我的母亲,想起了她们二人在灯下梳头相互取笑的情景,那个时候,窦氏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英姿飒飒! 恍惚中,已然走到窦氏面前,她伸手一把拽了我到她怀中,“观音婢,我的儿……” “伯母……”我竟已是无语哽咽。 “一路上可辛苦?陛下愿意放人了?有没有为难你?方听老爷派人回来禀报说是后日……” 听着窦氏一连串的提问,我心中涌起阵阵暖流。直到她的问题全部一股脑的问完,我才轻轻从她怀中起身,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 直到感觉这屋子中很静,我回头望去,居然站满了人。 有大人、有小孩。有的衣饰华丽,有的衣着朴素,有的是妇人打扮,有的是姑娘打扮,还有一群小子们……而他们,都面带微笑,好奇的看着我。 果然是大家庭啊,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些妇人应该是李渊的妾室,至于那些孩子,应该是李渊的孩子。 见我和窦氏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李世民长吁一口气,步到床榻边坐下,抱着窦氏笑道:“儿子当娘的迎枕。”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将窦氏靠着的迎枕抽了去,任窦氏完全窝在他的怀中。 窦氏回头睨了李世民一眼,嗔道:“还这般没大没小,也不怕你姨娘们笑话?” “姨娘们怎会笑话儿子?”李世民瞟了眼人群方向,又看向窦氏说道:“儿子就说了,只要观音婢一来,母亲的病就会好。那些什么病入膏肓、病危什么的统统都扫光。”语毕,居然毫不避嫌的在窦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就你嘴贫。”窦氏溺爱的揪着次子的脸,又嗔道:“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这般溺着娘,就算你姨娘们不笑话你,观音婢也要笑话你。” 李世民闻言,冲我眨了眨眼,又直是抱着窦氏左右摇着,嘻嘻笑道:“娶了媳妇也不能忘了娘啊。除非娘不要儿子,只疼元霸。” “元霸?”窦氏惊呼一声,急忙将头转向那一群站着的人,目光就那般停留在元霸身上。然后嘴就那般翕合着,看着元霸流泪。 ‘咚咚’两声,元霸手中的锤子掉在了地上,震得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胆小的孩子中有吓得高声惊叫的。 一时间,窦氏泪如泉涌,叫了声‘我的儿’后,竟是呜咽痛哭起来。 “娘!” 元霸大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窦氏面前,直扑到窦氏的怀中,‘娘、娘’的叫个不停。 好一番母子相认的场景,我被元霸挤得失了位子,不得不站了起来。 见李世民在安慰窦氏和元霸,我缓缓的走到人群中,一一和那些人点头打着招呼。只到看到一个和元霸长得像极的少年。 不同于元霸的一身杀气,这少年一身的儒雅之气,一袭得体的白衣,纤瘦的腰身,眉目清秀,飘然有玉树临风之态。只是这少年的眼中,似乎有无尽的悲痛,眼神又羡、又怨的看着抱头痛哭的窦氏和元霸。 我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元吉’。 少年一惊,这才回神看着我,那眼中,流露着的是无尽的悲伤。 真是可怜的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为何偏偏和窦氏的八字相克呢。他这眼中的伤痛皆是因了窦氏为何不亲近他的原故吧。21世纪,孤儿院中的孩子大体都是这种眼神。念及此,我握住他的手,“元吉。” 元吉突地将我的手抓得紧紧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要我如何说出真相呢? 如果说出真相,元吉恨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这只怕也是李渊、窦氏都不告诉元吉真相的原因。我拍了拍元吉的头,轻声说道:“元吉,你要相信,窦伯母心中,疼你一如疼元霸。” 元吉轻轻的点头,“我知道……一定有某种原因……” 好聪明的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回头看向窦氏和元霸相拥而哭的方向,只见窦氏一边哭着一边泪眼婆娑的看着李元吉的方向直是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什么孽’之话,不知不觉的就向元吉伸出了手。 可想,窦氏是想抱元吉的! 奈何……奈何…… 若真抱了,元吉的身体、她的身体只怕都不成。 看窦氏心痛,见元吉心伤,我示意元吉跪下给窦氏请安。 见窦氏泪眼心痛的看着他,元吉突地流下泪来,‘噗通’跪到地上,哽咽说道:“娘要保重身体。” 其实,李世民告诉过我,窦氏生病的原因皆是因了她忍不住对元吉的思念,时有到元吉所卧的房间偷看,受了凉也犯了忌,唉! “元吉,我的儿。”窦氏伸着的手,终是无力的落了下去,接着又抱着元霸痛哭。 李世民轻叹一声,脸色极是动容的走到我和元吉身边,轻轻的拉起元吉,问了些元吉‘这段时日可好,和大哥学了些什么,有没有不懂的’之类的话。 元吉都吐词清晰的回答了。 接着,李世民一一指着众人为我介绍,“这是万姨娘,这是薜姨娘,这是……” 她们年纪各异,大的已过40之龄,小的也有20好几…… 其中那个长着一双细细丹凤眼的薛姨娘,她可是隋之名臣、一代儒士、司隶大夫薛道衡的女儿,想当年,她可是才冠京都之人……若在21世纪,是何等的才女,可如今,却只是当妾的命。 那个长眉斜飞入鬓,穿着讲究,打扮得雍容华贵,光彩照人的人是万姨娘,地位仅次窦氏之下,只因她生了一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庶子中最得李渊疼爱的。 一路上,李世民将他家中的情形讲了些我听,如今我只对号入座。 接着,我看到了那个最得李渊疼爱的庶子━━李智云! 8岁左右的年纪,乍一看去,整一李世民小时候的模子,也难怪会得李渊和窦氏的喜爱。 只将那些庶出的子女们介绍完毕,李世民独独拉出李智云到我面前,揉着他的脑袋说道:“傻小子,还不拜见二嫂。” 李智云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二嫂。” 还没成婚呢,就喊‘二嫂’,我脸红的瞪了李世民一眼。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递到李智云手中,“去罢。” 一时间,万氏眼中十分的欣慰,而其她的那些妾室眼中有失落之神,那些没有得到李世民赏物的庶出兄弟则都有些羡慕的看着李智云。 这果然是嫡出、庶出有别的年代。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可庶出的孩子却是这般的没地位,还得看嫡出的孩子的脸色行事。而那些姬妾就更不用说了,说是主子的妾,其实连丫环都不如,更得看嫡子的脸色。嫡子对她们或者对她们所生的孩子好,就像是老天格外开恩似的,只有感激不尽的份。 在我思考间,李世民已经将那些孩子们都打发了。 正在此时,外间传来一阵阵清朗的笑声,“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我却偏偏来迟了,该罚、该罚。”说话间,走进来一个18左右的美丽少妇,一双杏眼精光四射,一张翘唇似笑非笑,一袭得体的绛红装束衬得她端丽冠绝,一看就是一个精明之极的人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李建成的老婆郑盈盈。听李世民说过,因窦氏身子欠佳,如今掌管着李府内宅之事的人正是郑盈盈。听闻她出生荥阳豪门,祖上经商,至她这一代,个个都是经商的好手。家中资产,富可敌国! “观音婢,你可算是来了。见到你真真好。” 我含笑看着拉着我手的人,只听窦氏说道:“她是你大嫂郑氏。” 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也不知李府和郑府联姻,是不是为了促成某些共同的利益……心中揣测着,我已盈盈下拜,“见过大嫂。” 豪爽的一笑,郑氏大方的扶起我。“观音婢,你再不来,我们李府都要成整个太原讨打的地儿了。” 一句话,说得屋子中所有的人掩嘴而笑。 知道她是说李世民纨绔不堪惹得太原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之事……我有些不知所措,低头不作声。而李世民显然对郑盈盈的话有看法,冷哼一声,“大嫂如此说,定然一直对我闹你和大哥的洞房有意见。” 闻言,郑盈盈的脸通红,不再如方才爽朗,而是用罗帕遮住自己的脸走到窦氏的身边,拉着窦氏的手摆着,“娘,你快教训教训二弟,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臊嫂子的么?” 窦氏脸上虽然唬着,但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她斜睨着李世民,嗔道:“还不带观音婢去见你祖母?” “儿子知道了。” 说着话,李世民一把抓了我的手,出房而去。我身后传来郑氏的柔声细语,“娘,媳妇方才接到爹的话,后日是二弟和观音婢成亲的日子,媳妇想看看娘有什么吩咐和要求,另外……” ------题外话------ o(n_n)o 058章 贺新郎3 独孤老太君的院子在李府的最后面,因她喜爱清静,一向不允许人前往打扰。是以,这块地儿视如李府的威严所在。 为了打发时间,老太君在院中栽了许多花草。如今正值深秋时节,那满院的菊花随着秋风婆娑起舞,许许清香,醉人心脾。 “观音婢,我和你说啊,祖母年岁大了。那眼神就似刀子般,越发犀利了。我们府中所有的人都怕她……咦,你可不要怕,她最疼我,自是会疼你。府中的人虽然都怕她,但也都敬着她……” 独孤伽罗的姐姐,唐国公之母,当今陛下的姨母,谁敢不敬? 一时间,我脑中就飘过岭南接生元霸、元吉时的场景和老太君那严厉的眼神。 “祖母……老太君……奶奶,二郎回来了,也替您将您的孙媳妇带回来了。” 这个人,口口声声不是‘孙媳妇、媳妇’就是‘二少奶奶、二嫂’之类的,这般张扬不忌! 拉着我连续跑了几个屋子,却是不见老太君的影子,李世民疑惑的看向一旁的丫头,那丫头机灵的指了指后面。 “后面有一个暖房,是祖母专门为那些喜暖的花儿搭的屋子,观音婢,走,我们去看看,那里面的花儿种类更多,更好看。不过,进了那里,可不能大声说话,奶奶喜静。” 我点了点头。 一路拽着我的手行至暖房,门外的两个丫头见到李世民,眼睛均是一亮。接着笑嘻嘻的指了指里间,意思是老太君在里面呢。 李世民轻轻的推开暖房的门,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出现在我面前。一如岭南之时,没什么变化,可想她老人家的身子养得相当的好。 老太君正提着水壶,细细的给一些花儿浇着水。 直待她将水壶放到一旁站立的丫头手中,另外一名丫头急忙递上毛巾给她擦着手。 “方才在外面叫得惊天动地的,这个时候怎么哑巴了?” 说着话,老太君抬头打量着我和李世民,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 果然,老太君的眼神更是犀利了。 我微微一笑,敛衽作福,“观音婢给祖母请安。” ‘嗯’了一声,扶着丫头的手,她缓缓走到一旁的屏榻上坐下,再度看向李世民的方向。 李世民松了我的手,直是走到方才老太君所浇的花前,摆弄着花儿的叶子说道:“祖母,您总是说要让牡丹在冬天也开放,孙儿看今年这行情,不怎么看好啊。” “也只有你,敢打击我……若是别人,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听着老太君语气中又嗔又恼的语调,李世民急步走到老太君面前蹲下,“那是因为奶奶最疼孙儿啊,怎么能够将孙儿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比。” 闻言,一直严肃的神情突地柔开,老太君摸着李世民的头,“在这个李府,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谁,你心中最清楚。”说着话,眼见李世民调皮的倒竖着剑眉,她溺爱的看着李世民说道:“去罢,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观音婢说。” “观音婢胆子小,可不许唬着她。” 佯装生气,老太君鼓着腮、咬着牙,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水勺敲到了李世民的头上。“还没娶进门呢,就这般护着。若真娶进门了,可还有我这个祖母?” 李世民直是‘疼疼疼’的叫着,拉着老太君的手,“祖母,快帮孙儿揉揉。” 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李世民一眼,接着爱怜的一把抓他站了起来。李世民当仁不让的坐到了老太君的身边,伸手抱住老太君,“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 瞧那得意的享受之态…… 一旁的丫头似乎早就司空见惯,无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做着各自手中的活计。 “也只有你,让奶奶又疼又恨……”一边说着话,老太君一边揉着李世民的头,“还痛不痛?” “祖母不唬观音婢,就不痛了。” ‘去’了一声,老太君又恼又笑的看着李世民,直是擢着他的额头说道:“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奶奶了。” 接下来的一幕,我看傻了眼,只见素来清傲、不羁的李世民居然十分撒娇态的抱着老太君,直是‘好祖母、好奶奶’的唤着,直唤得老太君又是气又是笑的说道:“好了好了,再这样摇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可就喝不到孙媳妇敬的茶了。” 见老太君语气中尽是妥协,“谢谢祖母。”说着话,李世民对我使了使眼色,然后如风般的出门而去。 我急忙上前立在老太君旁边。 “阿么来了?”见我点头,老太君又道:“阿么越大越不像话了,到了我这个姨母家,居然过门而不拜?” 我个世上,也只有老太君能够称杨广一声‘阿么’了。我蹲下来,细细的替老太君捶着腿,说道:“想必是窦伯母病了的原因。陛下是真龙天子,若到了这里过了病气也不好。” 老太君看着我怔愣出神,半晌说道:“若说那些媳妇中,也唯有窦氏我看得入眼,其余的那些尽不入我眼。孙媳妇一辈中……郑氏虽是个玲珑人儿,可太过张扬。唯有你,打小我就看好。” “奶奶抬举观音婢了。” 老太君叹了一声,摸着我的头说道:“其实不瞒你说,阿么不来看我这个姨母。我知道是因了媳妇儿窦氏的原因。毕竟媳妇儿是北周武帝的外甥女,又说了些‘不能替舅舅靖难’的话。这杨家的天下不就是从媳妇儿舅舅宇文家手中夺的吗?阿么小性,一直对这话耿耿于怀。” 我苦笑着,没有作声。这历史,我听母亲和窦氏聊闺房话的时候说过。想来……杨广对李家耿耿于怀其实和窦氏也有一定的关系。如果窦氏嫁的人不是李渊,只怕是要为北周的宇文家靖难的。只不过因嫁予了李渊,又因了杨家和李家的亲戚关系,窦氏这才认命的相夫教子! “观音婢,你能不能够实话告诉我……当年替元霸、元吉接生的时候,你是如何懂‘包衣’之事的?” 如果我现在回答她的话,分明就有问题。想想一个人怎么可能记得3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抬头看着老太君,喃喃说道:“什么接生……包衣……祖母说的事,观音婢不明白。” 老太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盯着我瞧了半晌,接着说道:“也是啊,那个时候你方3岁,怎么可能还记得?”说着话,她将那天我所说的、所做的讲了一遍。 听得认真,我顾作茫然,最后笑道:“是了,我听母亲说过。在突厥的时候,颉利总是喜欢将我带着去草原玩,一旦发现哪家有小羊羔、小牛崽出生,我们就去讨马奶酒喝。只怕……是那个时候耳濡目染的罢。” 若有所思,欣然一笑,老太君‘嗯’了一声,点头笑道:“是了,也许是罢。倒是我这个老婆子多心了。” 见她不再追问,我手心的汗微拢。 “即是从晋阳宫嫁过来,可有定好归宁的地儿?” 杨广此为虽貌似嫁女,但终究未给我封号,是以我不可能回晋阳宫归宁。我回答说道:“陛下问过观音婢,观音婢只说母亲临终之际已是托孤舅舅,自是回舅舅府上。” “士廉。”见我点头,老太君又问:“可士廉现在岭南,你难道要去岭南看他不成?” “陛下和祖母想到一处去了,都疼着观音婢呢。陛下听闻观音婢想到舅舅府上归宁,已命人传旨岭南,着舅舅回洛阳。”不想我的婚事,会为舅舅带来好运,助舅舅脱离岭南,得以和舅娘相聚天伦。 “都是安业那个孩子不争气?怎么能够只听庶母的话?逼得你和无忌无家可归!”说到这里,她‘哼’了一声,用拐杖使命的敲了敲地砖,“若长孙郎地下有知,定也要骂安业的不懂事。” 我知道古代有‘长兄如父’的规矩。大哥英年早逝,二哥应该履行长兄的职责……只是二哥也有许多的不得已。我急忙拿桌上的茶水递到老太君的手中,“二哥好歹是艳姨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番作为也是孝……再说二哥军务在身,陛下不下诏,他哪里也动不了。观音婢不怨二哥,只盼他于社稷有功,到时候替我们长孙家长脸就是。” “真是个乖孩子。”老太君慈爱的摸着我的头,抿了口茶。 然后她又问了我许多问题,大体上是窦氏问过了的,我也一一作了回答。 夜色渐浓,在征得老太君的同意后,丫头们纷纷秉着灯笼,扶着我和老太君回了正寝。 方方在正寝落坐,外面传来大太监高山的声音,“陛下宣长孙姑娘回宫。” “高山,回去和阿么说,我留观音婢在这里用晚餐。” 高山一边笑着一边躬身跑了进来,跪拜在地,聒笑着讨好,“瞧老祖宗说的话。您老要留长孙姑娘,陛下还敢说个‘不’字么?只是长孙姑娘极得陛下宠爱,胜过一众亲生的儿女,陛下想着长孙姑娘和他一起用膳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是以很是珍惜。哪像老太君您哪,以后日日有长孙姑娘侍候着,我们陛下可是羡慕得狠啊。” “几年不见,仍旧是这张猴嘴。”老太君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我起身,“你就随他回宫罢。免得领不回人,阿么拿他置气。” “还是老祖宗知道心疼奴才。” 看着高山平时一副冷冷的脸如今尽是献媚之神,我不禁暗笑的低着头。只听老太君向一旁站立的丫环说道:“去,拿一支玉如意送给高公公。” “哟,这怎么成?奴才没拿东西孝敬老太君,怎么还能从老太君手中夺爱呢?” “我叫你拿着就拿着。日子就是后天了……我不希望我这个孙媳妇出点子差错,这两天,你给我盯紧些,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得派人来和我说明白了。知道不?” 原来老太君什么都知道! 她如此作为,就是希望我能够彻底摆脱‘陪葬’的阴影,顺利的嫁进李府,从而脱离皇宫的禁锢……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暖:原来,我的新家并不是李世民一人给予的,而是李府一众人给予的。 ------题外话------ 呃……这个隋时婚礼,以净色礼服为主,一如21世纪的婚纱。当然隋朝也并不排除艳色系列,我决定写隋时小主流的艳色礼服作为婚礼的主色调。 o(n_n)o 058章 贺新郎4 出嫁之日,秋意极浓,是个大好的晴天。 晋阳宫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漫布的红帷更将秋天的晋阳宫染色三分。衬得羽林军、宫女、太监等过往的行人脸上亦是红彤彤一片。 我所居的院落是梧桐林中的‘凤来仪’,依杨广的意思,本叫杨丝蕊与我一同居住,奈何杨丝蕊说喜欢湖边的景致,独个儿选了临湖的院落住下,破天荒的不与我一处。 自是明白其中的玄机,杨广未多作声,任了她去。 窗外,红叶翻飞。 窗内,一众宫女们笑嘻嘻的替我梳洗打扮。 任自己似个木偶般由着她们,我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发呆。两天来的种种,一切犹如梦中! “姑娘,看看,这个妆如何?” 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我轻轻的转身,示意我看看水银镜中自己的形象。 凤冠霞帔、珠翠生辉……这是我吗? 我居然认不出我自己了。 “啧啧啧……长孙姑娘平时是不打扮,如今这一装扮起来……这一身的红衣配着这容颜,怎么看着怎么端丽冠绝、雍容华贵。” “你们仔细瞧一瞧,约摸有几分文献皇后当年的气势,只是比文献皇后柔和了许多。” 文献皇后━━独孤伽罗! 听着宫女们口中叽叽喳喳的议论,我苦笑不已,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如果像的话,我相信更像宇文千金,就像烈烈战火的都斤山下那展翅欲飞的涅槃之凤…… “姑娘,来。”秦妈妈一径说着话,一径牵着我的手往里间行去,却是示意那些要上前相扶的宫女们止住脚步。 秦妈妈做事向来老道,这般要与我独处,想来是有一些悄悄话说予我听,一时间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之类的一一涌进脑中。 只怕是一如我所想的般,那些宫女们也考虑到此类问题,她们突地红了脸,捂着嘴嘻嘻的笑着,直是看着秦妈妈拉着我入了里间。 出乎意料,秦妈妈并未讲些什么生理之类的知识我听,而是打开衣柜,从衣柜中取出一个包裹,接着她郑重的将包裹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 我疑惑的看着她,直到……直到看见两个牌位。 一时间,我的泪汹涌而出,一把抓起牌位,捂在自己的心口。 “傻孩子,你是想起你大哥了是不?放心,爹会小心谨慎的,爹还要等着我的观音婢长大出嫁呢。” “也就是你这般不待见自己的女儿。如果我的观音婢长大后有雪主一半的聪慧,我就谢天谢地了。” 父亲和母亲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我眼前…… 我轻轻的抚着牌位,哽咽说道:“爹、娘,女儿长大了……要出嫁了,你们高兴不?” “老爷和夫人地下有知,不知怎么高兴呢。”一边说着话,秦妈妈一边将牌位拿了去放好,接着又燃上香递到我手中,“姑娘,来,别伤心了。今日是好事,要拜拜父母,让他们放心。” 隋时婚礼是要拜祖宗的。因了我的特殊情形,这晋阳宫中定是不允的。不想秦妈妈想得如此周全,居然将父亲、母亲的牌位一直带在身边,令我少生遗憾。 待我拜过父母,秦妈妈轻轻的扶我起来,“姑娘,看你的脸都花了,这妆得重新补补。” 我‘嗯’一声,低着头,只一径的摩挲着牌位。 “姑娘,今天是好日子。妈妈我可不想让姑娘伤心如厮。若老爷地下有知,要责怪妈妈的。” 我感动的将头靠在秦妈妈怀中,“妈妈,您是将观音婢疼在心尖上的人啊,爹和娘地下有知,还不知该如何感激您呢。” 溺爱的拍了拍我的头,秦妈妈从我手中抽走牌位,“这得放好了,不能让人发现。就算陛下再怎么敬重老爷,但……这宫中讲忌讳。” 我明白秦妈妈所言非虚,待她将牌位一一放回包裹中,我轻轻的系着包裹,又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放回衣柜之中。 “姑娘放心,老爷和夫人的牌位之事交给我,它会一直随在姑娘的身边。” 秦妈妈办事,我素来放心。知道她有办法,我点头,展颜一笑。 “姑娘为什么一定要老婆子我当送亲的全福太太?” 杨广那日问我希望谁送我去李府,我毫不犹豫的说出‘秦妈妈’三字,杨广还笑说‘那老妇本就是你的老仆,自要随你去的,再选一人罢,也是朕替你长脸’的话。 我知道,在这个时代,送亲的全福太太、迎亲的全福太太的地位、身份,代表着娘家、婆家对你的看重。杨广明显是希望我挑一个身份、地位都能够配得上我晋阳宫出嫁的全福太太。我只是回道:“观音婢谢陛下隆恩。只是秦妈妈并不是观音婢的老仆,她是顺德的姨母,念观音婢幼时失母,是以特别的怜惜,特特的前来照顾观音婢的。” 杨广对顺德很熟悉,知道在我心目中,顺德是叔叔般的人物,当他听秦妈妈是顺德的姨母后,笑道:“虽然身份、地位不配,但这个辈份却是极配的,也好,有个长命的妈妈当送亲的全福太太,代表着观音婢能够长命百岁……那就是那老妇了,朕允她当你的送亲全福太太。” 忆及此,我轻轻的伸手揽着秦妈妈的腰,“妈妈,您就是观音婢的娘啊。您若没有资格,这世上还有谁有资格?” “娘……”嘴不停的翕合着,显然,秦妈妈很是激动,也许连她都没有想到我居然将她看成自己的娘,她突地伸手将我紧紧的抱在怀中,语气中透着哽咽,“姑娘。” 这力道,好大。 感觉到我的难受,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笑着轻轻推开我,“也不知道李府的‘姑奶奶’可赶到了太原,如果她没有赶到,也不知李府来迎亲的全福太太又会是谁?” 李世民昨天托人带来手信,说李府来迎亲的全福太太是雪主,只是因长安距太原较远,还没有赶回,要我不要着急,即便雪主没有赶到太原,他也会派一个我熟悉的人来迎接我。 我知道他这番所为是担心我新嫁局促,他能够在离开扬州之时就想到传信李雪主,真是帖我之心。想当年,雪主出嫁之际,是我的母亲当的送亲全福太太,如今可谓一报还一报了。 “如果雪主赶不回来,定是大嫂无疑。”说话间,我脑中就飘过大嫂郑盈盈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想都有种王熙凤的味道。 “长孙姑娘,娘娘们来了。” 听着宫女们的传话,秦妈妈急忙领着我来到外间。只见萧皇后、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等人正含笑缓缓步了进来。 “观音婢,这簪子是我送你的!” “观音婢,这手镯是我送你的!” “观音婢,这‘雪莲膏’是御医局用西域的雪莲配制而成,有养颜美容之功效,自陛下赏了我,我一直舍不得用,这太原地区天干物燥的,正好送你罢。” “还有,观音婢,我也送你一个手镯……” 看着插在我头上的掐丝珐琅金簪,看着我手腕上一一多出的纯净无瑕的羊脂白玉镯、錾金牡丹镯……还有堆在我手中的那世间少有的贡品,我的眼又模糊起来。 这群可怜的后宫女人们,以后,你们的命将在何方?今日,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们? “观音婢,来,瞧你,脸都哭花了……本宫替你重新画妆。” 萧皇后一边说着话,一边牵着我的手来到水银镜前,摁我坐下。她柔柔的拿起毛巾,细细的替我净着脸,然后一一重新画眉、描唇、帖花黄…… “昭儿地下有知,不定多么喜欢。” 从水银镜中,看到萧皇后的眼睛红了,心中一痛,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娘娘……” 悄悄的抹了抹脸颊上的泪,萧皇后泪中含笑的说道:“瞧我……这个时候提及,真真是……本宫失仪了。” “这说明娘娘是性情中人啊,何谈失仪?娘娘在观音婢眼中,是天下最好的母亲。再加上侑儿、侗儿……观音婢相信,因了他们二人,娘娘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好的祖母!” 一提及杨昭的两个幼子,萧皇后的神情不再似先时悲苦,而是展颜一笑。其她的娘娘们亦急忙附和着尽捡着杨侑、杨侗的好话说,直说得萧皇后不再伤神于杨昭的早逝方罢。 屋子又回复到早间的热闹,萧皇后突地问道:“诶,吉时是什么时辰?本宫这两天都有些糊涂了。” “送亲是午时,成亲是未时。” 听着宫女的回答,箫皇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了呢……观音婢,别说陛下舍不得,本宫也有些舍不得啊。” “娘娘是舍不得那些陪嫁的嫁奁吧,比娘娘当初嫁陛下之时的陪嫁嫁奁还要多。” 蔡氏一语落地,一时间引来满堂哄笑。 因了杨广催得太急,我所有的嫁奁都是萧皇后一手打理,这也是她这两天累得连我的吉时都忘了的原因。 知道蔡氏等人是打趣她,目的是为了热闹。再说杨广也说了‘三日无大小’之句,萧皇后一时间佯怒的看着蔡氏。 我轻轻的捏了捏萧皇后的手,“观音婢也舍不得娘娘,观音婢会时常前往宫中看望娘娘。” “好孩子,本宫只是……” 不待萧皇后话尽,久不说话的宣华夫人陈氏上前,笑道:“皇后娘娘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的伤春悲秋,可别惹得观音婢又哭得一张花猫脸,这妆就又得重新画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屋中响起‘是啊,是啊’此起彼伏的附和声,蔡氏等人纷纷上前拉过萧皇后,说着些令萧皇后高兴的话,直惹得萧皇后不好意思起来。 正在相互打趣间,外面传来高山的声音,“恭请各位娘娘福安,陛下已在送亲台等候。” 杨广居然去得这么早! 怎么能够让陛下久等?箫皇后和陈氏、蔡氏等人急忙纷纷和我打过招呼后,一一步出‘凤来仪’。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这两天小涨,鞠躬! 谢谢lvwsbb的花花,太多了,可以看好多章节啊…… o(n_n)o 058章 贺新郎5 随着萧皇后等人离去,那些服侍我的宫女们又活了起来,一边赞叹着萧皇后为我扮的妆好看,一边又赞叹着娘娘们送的礼物哪个好、哪个名贵。 正在此时,秦妈妈低头凑近我耳边,“姑娘,紫萍来了。” 紫萍? 我抬眼看向那个缓缓走向我的人。 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手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至我面前,紫萍作福便拜:“长孙姑娘好,奴婢给长孙姑娘请安。” “姑姑客气了。”我虚扶一把,示意紫萍起身。 一笑之下,紫萍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到我面前,“贺喜长孙姑娘。这是公主送给姑娘的。说是姐妹一场,却偏偏在这个最喜庆之际生了病,公主担心病体抵撞了长孙姑娘的喜气,是以不能亲自来送长孙姑娘了。这不,公主懊恼得紧呢。” 心知肚明……我掀起嘴角,打开梳妆镜前的一个红木匣子,取出一支金簪递到紫萍手中,“有劳姑姑了,请替观音婢转告公主,说观音婢时刻挂念着她,日后定去看她。” 笑得极是柔和,紫萍伸手接过金簪,“谢长孙姑娘,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不再多言,我只是一笑,示意秦妈妈等人继续为我上妆。 紫萍却没有走的意思,她轻扶着我的肩,低头笑看着镜中的我说道:“真美,怪道长孙姑娘素来不穿这艳色的衣物,却原来是……” 不待紫萍将话说完,一个宫女急忙接口说道:“姑姑也是这般认为吗?我们方方还说长孙姑娘穿着这身衣物好生绰约多姿,竟似赛过了往日文献皇后的风采了呢?” 没有领会紫萍突变的神色,又一个宫女急急接口映证,“是啊,奴婢们可都是这样认为的,姑姑看看是不是……” “文献皇后的名讳也是你们能够嚼舌根子的?若传到陛下耳中,小心你们的舌头尝不到明天的味道?” 听着紫萍的厉喝,众宫女吓得缩了手、噤了声的站在一旁,一时间方才和睦、热闹的场景不翼而飞。 “瞧姑姑说的。”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喜帕替我盖上,似笑非笑的说道:“陛下亲诏完婚,举城同庆三天,陛下说得明白,三天无大小、言谈无忌。姑姑是宫中的老人了,连陛下的口谕视同圣旨的道理和规矩也忘了么?至于在这里说教这些同为奴婢的人?” 我盖着喜帕,自是不知道紫萍如今的脸相如何,想必定是皮笑肉不笑的抽着筋,因为难得的,她的声音很是局促不安,“怨我糊涂、糊涂……秦妈妈说的是。” 秦妈妈不依不饶,又道:“再说,这些奴才言谈无忌,是因了我们姑娘亲厚。之所以和姑姑言谈无忌,亦是因姑姑是个可以亲厚的人……若是别人,就算想有这份言谈无忌的福分,只怕都要不来。妈妈我就羡慕得紧呢。” 听着秦妈妈十足遗憾的语气,我禁不住闷笑起来。想不到,秦妈妈说教起人来是这般的咄咄逼人。紫萍因了杨丝蕊的原因,在这宫中,是宫人都得礼让她三分,万不想如今被秦妈妈说教得只有点头的份。 “姑娘们,你们是因了喜欢我们家姑娘,是以才会这般开着玩笑,你们也是因了喜欢紫萍姑姑,所以才会说方才那言谈无忌的话,是不是?” 随着秦妈妈的话音落地,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是啊,是啊’的声音。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来,那些宫女们不再似方才般胆战心惊。 “秦妈妈说的是。这段时日我们公主病了不是,我一急之下亦犯了头痛的病,方才犯了晕,这犯了晕就难免糊涂……确实说过了些啊。”紧接着,可以看见紫萍转了个身,面向着宫女们的方向,继续说道:“三天无忌,三天无忌……你们将姑姑方才说的话也当无忌之谈就是,姑娘们,姑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 “姑姑快别这样,折煞我们了。”这声音,出奇的一致,想来是那些宫女去搀扶紫萍去了。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鞭炮声,还有铺天盖地的鼓乐声传来。 “吉时到了。”秦妈妈的声音难掩兴奋,既而她又道:“是李家的姑奶奶来了。” 雪主赶到了?我心头漫起丝丝喜悦。 “观音婢,我来接你来了。” 随着李雪主清脆的声音传至我耳边,紧接着,我耳边响起她阵阵揶揄的笑声,以极细极轻的,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终于哦,当我李家的媳妇了,终没有逃脱二郎的魔掌啊。” 好在盖着喜帕,否则我的红脸肯定又会被她笑话。这李雪主,最喜欢戏谑李世民,小时候就不知让李世民红脸了多少次。看来,她这爱编派人的个性仍旧没有改多少。 “二郎能够娶到你,终是得偿所愿了呢。” 语毕,不再觉得她帖在我耳边,只听到她似银铃般的笑声阵阵传来,驱散了方才还沉郁的气氛。 “你们,将我带来的红包、吉利钱一一发下去。但凡这屋中的,一个不能少,人人有份。” “是,姑奶奶。” 看来,雪主还带了不少丫头、老妈妈前来。 听着宫女们接过红包和吉利钱后喜庆的嘻笑声、道谢声,我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秦妈妈,累着您了,吉时到了,您可以放心的将观音婢交给我了。” “是,姑奶奶。”说话间,秦妈妈小心翼翼的扶起我,将我的手交到李雪主手中。 一左一右,在雪主和秦妈妈的搀扶下,我缓步走向晋阳宫的送亲台。 这排场,大了些…… 虽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看得到脚底的路,那象征着皇家威仪的明黄之色在我的脚下延伸。 明黄的地毯从凤仪宫直铺送亲台。 地毯两旁,是数不尽的穿着军靴、官靴、宫靴的人。 除了宫乐坊所奏的喜庆乐章,四周静悄无声。 每行至一处,都有数不尽的鲜花花瓣飘落在我的脚下…… 杨广真真是将我当女儿般的看待,一切均按公主出嫁的标准。 随着雪主、秦妈妈扶着我跪拜在地,众人皆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观音婢,来,快起来,快起来。” 随着杨广行至我身前将我急急的扶起,雪主和秦妈妈收回扶着我的手,站立两边。 “观音婢,好,好,真好!” 他的语气有些欣喜,有些颤抖,已脱了平日那阴戾之气。 只当杨广有话说,众人等了又等,却又不见他说话。高山凑近身边,躬身说道:“陛下,送亲的吉时到了。还要绕太原城一圈,可别误了成亲的吉时。” 似恍然大悟般,杨广直是说道:“哦,对,对,不能误了吉时,不能误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却是失了往日的沉稳。我心中一酸的同时,只听杨广的声音再度传来,“观音婢……保重。” 如今的江山已是英雄辈出、战乱四起,也不知这一别会不会是永远?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酸,再度跪拜地上,“陛下,保重。” 西域之行,他护我的一幕幕…… 东都洛阳,他要杀我陪葬的一幕幕…… 江都之行,他抓着我的手笑看大运河的一幕幕…… 四明山上,他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将我一把抓起,往铁索桥上逃命的一幕幕…… 碧云庵中,他说出‘父女’的一幕幕…… 还有如今,他这语气中无处不透露着他真真舍不得我的一点一滴…… 对于这么一个人,一个矛盾的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我要不要告诉他防患于未然,就算失了天下,是不是也应该保住他的命? 可若真保了他的命,那以后的历史会不会改变,世界格局会不会改变,21世纪的老院长,我那孤儿院的兄弟姐妹,我那法学院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还有怀真……他们还会不会存在? 眼见我的泪‘噼啪、噼啪’的滴在青石砖上,杨广急忙蹲下,伸手扶着我的双肩,“观音婢,怎么了,啊,不哭……” 咬了咬牙关,我捏紧自己的拳头,哽咽低声说道:“叔叔,保重!” 这是西域之行,他独要我、云昭训、高山陪他微服私访时,我对他的称呼。 杨广突地一愣,紧接着,他捏紧我的肩膀,似要将我的肩膀捏碎般,再也发不出一声。 “观音婢。” 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大红的衣摆和鞋子入我眼眶,李世民突地跪伏于地,“小民躬请圣安。” 李世民的出现,多少冲抵了些杨广的激动,他示意李世民起身,然后小心的扶起我,说道:“二郎,今日洞房花烛夜,它日金榜提名时,它年的武举,你可不许错过。” 听着杨广的叮嘱,知道杨广有意让他去朝庭效命,李世民再度跪下说道:“小民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起来,去罢,不要错过吉时。否则……长孙将军在天有灵,会怨朕!” “遵旨。” 随着喜庆的音乐再度响起,送亲的队伍、迎亲的队伍齐声和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我又一次听到《诗经》里的贺新婚之歌,第一次听到是雪主的出嫁之日,这一次,是我的出嫁之时。 终是拜别杨广,在李雪主和秦妈妈的搀扶下,我上了花轿。 在吉祥的鞭炮声轰轰隆隆响起的时候,花轿亦是抬了起来。 21世纪,但凡看到新娘坐花轿的镜头,就会出现那新娘在花轿中颠簸得左摇右晃的难受镜头。 而在现实中,这花轿不但一点不颠簸,而且平稳之极,我并没有觉得它在移动。但随着一路上不同的歌声、笑语传入我耳中,我知道,它已经经过了许多地方。 李渊做为封疆大吏,儿子娶媳妇自是头等热闹之事。杨广要嫁‘女儿’,亦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两厢结合,这婚事办得就有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依杨广的指示,这花轿,必须绕太原城一周! 一大早起来就忙活着梳妆洗漱,午时又未进一点口粮,再加上要绕城一周,这身子难免疲乏,摸了摸唱空城计的肚子,想起21世纪的辟谷之术。 只是耐何,我再怎么运行辟谷之术,但因这具身子的体质较弱,我仍旧挡不住那袭来的阵阵饿意。 不再沉浸于方才离别之时的伤感,我的心神全部被饥饿吞噬。 轻掀了掀喜帕,看了看这花轿的四周,四面俱以大红的波斯毯装订,显得喜庆、豪华之极。而在软坐的角落处,有一个红色的瓷盘,用红色的方巾盖着。 这是什么东西? 我好奇的揭了头上的喜帕,伸手揭去那盖着瓷盘的方巾,眼睛不由得一亮。 小小的瓷盘中,有几块精致的榛子胡桃瓜子果仁糕,还有一个小瓷盅用厚厚的毛巾包裹着。 我敢肯定那瓷盅中装的是新鲜羊奶,这般包裹着,是为了保温的原因。 我知道,是李世民准备的。 不想他算定我今天会受饿,他细心如此……细细的吃着食物,我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呀,真的是李家二少爷。”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成亲啊。” “龙凤日姿、天日可表啊!太原城中,有哪家的少爷能够有这李家二郎的风流倜傥、若树临风?” “你只看到他风流倜傥、若树临风的一面,难不成忘了他纨绔子弟、顽劣不堪的另一面?听闻是长孙郎的女儿呢,可惜了可惜了。” “他成婚了好,至少不再祸害我们太原城。再说我听说长孙郎的女儿大义守孝,才冠京中,应该能够约束这李家二郎的性子……” 呃……听着花轿外褒贬不一的说词,冷汗涔涔而下。 原来他果然是名动太原的人物! 一时间,那清贵派的纨绔子弟形象在我的眼前浮现! 但不知他着着一身红衣又是何等风采?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禁痒了起来,看了看轿帘,我知道,他应该在花轿的左前方。 轻掀起花轿左边的轿帘,仅露一条缝,我往前方看去。 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大红衣冠的新郎,而我仅只能见他精、气、神十足的、不时左右摇手和道路两旁的人打着招呼的背影。 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相。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准备放下轿帘,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令我突地怔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般站在人群中,却能够叫人一眼就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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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认为那草帖是李世民的胡闹,李渊必不会成全李世民这‘私自订亲’的行为。 现在,他匆匆赶来,只为映证……映证我和李世民的婚姻,这一桩随时有可能人头落地又可能随时终止的婚姻。 如今这婚姻终成了事实,而他…… 我恨,恨自己当初为何不更干脆、更冷漠一些,这样的话,今日的他必不会如此的无奈、失落、寂寥! “观音婢,怎么了?” 这声问候将我吓了一跳。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坐在我身边的、一袭大红衣衫的新郎,他是什么时候上的花轿,又是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的? 看我一副迷茫的神情,李世民伸手替我试下脸颊上的泪,“观音婢,怎么了?是想长孙伯伯和伯母了,是不?我就知道陛下最后那句‘长孙将军在天有灵’的话必会惹得你心伤难忍。” 原来他以为我是被杨广最后那一句话所触动而想父母了? 不提父母还好,一提父母……种种伤痛倾泄而出,有父母的、有杨广的、有如晦的,种种万般,剪不断、理还乱! 他的俊颜在我面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就像藏在一片浓雾之中。 感觉得到他小心翼翼的抱过我,在我的耳边低声轻喃,“观音婢,有我呢。归宁的时候,我带你回洛阳,然后我们在洛阳住许久、许久……久得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明显感觉到我的身子一僵,他有些得意的凑近我的耳边又道:“然后我们再带着孩子回太原,让我爹娘开开眼。” 开眼? 不由的,我‘噗哧’笑出了声,方才的伤感、寂寥都烟消云散。这世间,也唯有他,能够让我的情绪在短时间内发生180度的大转变。 就着他的衣袖,我抹了抹脸上的泪、鼻涕,轻轻的推开他,“新郎官不是骑马么?坐着花轿,人家怎么说?还不下去?” “我管他们怎么说,我又不是为他们而活?”说着话,他又强势的将我搂在怀中,向外高声说道:“起轿!” 呃…… 一时间,外面静极,没有半丝动静。 很明显,李世民的脸上有着不耐和烦躁,他再度高声说道:“我说‘起轿’你们没听到么?误了吉时,你们统统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次,没有听错,外面的一众人,急急的行动起来,抬轿的抬轿,吹曲的吹曲,唱词的唱词。 听着他不屑一顾的语调,看着他坚定、刚毅如磐石的神情,我的心居然就那般安定下来。静静的趴在他怀中,抚着他似瀑布般流泻腰间的墨发。 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时不时的轻唤‘观音婢’三字。 而我则有一下、没一下的答应着。 这花轿中的氛围,很是温馨。 不自觉,我就想到21世纪的新郎、新娘结婚当天坐同一辆车的情形……这是不是说我这个婚礼也颇带21世纪的味道,是老天为了弥补我21世纪没有结婚的遗憾吗? 来了个古今结合! 想到这里,我嘴角弯了起来。 感觉到我在闷闷发笑,他轻轻抬起我的下颌,双目湛湛有神的盯着我。 怎一个雄姿勃发能道尽眼前美少年的形神? 眉目如画,唇似桃瓣,似笑非笑,笑中带情,情中含嗔,嗔中藏韵…… 一时间,‘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的句子就那般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亦是定定的看着他。 “这可怎么办是好?” 不明白他如何冒出这么一句,我‘嗯?’了一声,仍旧看着他。 他突地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揉搓着,“瞧瞧,都花了,好在我上来了。要不然,揭喜帕的时候,肯定要将元霸、元吉、智云他们吓一跳,到时候,还不知会如何笑话我呢?” 原来他在伤脑筋我拿不出手! 回神后,我轻轻的拧了他一把。 他得意一笑,就着他的衣袖,在我脸上擦了又擦,“我李世民的女人定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就这番素颜已是足够!” 其实我也不喜欢脸上那厚厚的粉脂,他替我擦掉正好,只是他的语气,着实令人忍俊不禁,我又轻轻拧了他一下,“如果……我是丑八怪,你就不要我了?” “问题是没有如果。” 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他居然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我象初认识他般的瞪着他。 露出无辜之神,他以‘难以理解’的语气问道:“难道你希望自己难看吗?” 这个时候,我倒希望自己长难看些。这样的话,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了。心中诽腹着,我没有说出口,却是幽幽的说道:“至少这世间的真情、真爱说的都是‘心心相映’的话,从来没有说什么‘貌貌相映’之词。” 他‘嗯’了一声,嘴角噙着连他都不觉得的温暖笑意,却是气势逼人的问道:“你是说我以貌取人吗?若我真是以貌取人之人,那个韦姐姐比你可好看多了,但我不喜欢她啊。” 韦姐姐?那个韦氏布庄的韦泽? 我又是气、又是笑的说道:“那是因为人家是寡妇,身份配不上你这太原留守的儿子。若这世间有一个长得一如韦姐姐的姑娘出现在你面前,还不知道你要如何的口水三尺呢。” “只要喜欢,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寡妇。再说观音婢……”终于不再擦着我的脸颊,他再度抬着我的下颌,继续说道:“今天这么吉祥的日子,你老是‘寡妇、寡妇’的说着,不吉利。” “是你引起话题的。” “我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吗?” 原来是为了逗我开心。我心中一甜,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突地,方才还带着戏谑的眼神变得澈如春水,里面似有万千缱绻随波婉转。他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见我不满他的回答,似想起什么般,他突地严肃的问道:“那观音婢说说看,为什么喜欢我?” 骤不及防,我脸一红,轻轻的推开他,“谁喜欢你了。” 严肃的神情猛地就阴戾了下来,一把将我拽到他面前,“你不喜欢我?” 这……这如何说得清楚?只知道遇上他以来,我两世所没有的感觉鬼使神差般的诱着我走上了一条当初我避之不及的路,也不知道在他这般的宠、霸、甜之下,到时候我还能不能够走得出来?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退?呵呵……还没拜堂呢,就想着退路了…… “又想什么呢?”他伸手在我的眼前晃,很是恼声说道:“说啊,你喜不喜欢我?” “你都说不清楚,我怎么说得清楚?” 见我有意回避话题,他剑眉微蹩,又‘嗯?’了一声。见我仍旧不回答他的问题,突地,他那好看的眸中似有万千冰晶堆集,就那般冷厉骇人的看着我。 还从未见过他这番神情…… 真真是无声胜有声啊! 我敢肯定,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我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他怒气冲天的模样,想必定是可怕之极…… 脑中一下子盖下‘雷霆之怒’四字! 念及此,心中一悸,一个哆嗦,我不自觉的往花轿的角落靠去。 好在此时,花轿‘咯噔’一下着了地,外面传来礼仪官的声音,“李少爷,到府上了。” 对外面善意的提醒不理不睬,李世民只是执着的看着我,“说,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这算什么事? 本来我们这番婚姻能有今天就是他的胡搅蛮缠外加千般算计,他坐在花轿中就已不合规矩了,如今看这情形,他没有下轿的打算,难不成这婚礼要泡汤? “二郎,怎么回事,还不下来?” 随着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稳重的声音,李世民只是盯着我,头也不回的说道:“大哥,你别管,观音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大哥,李建成……从河东赶回来了! “二郎,不许胡闹,还不下来?” 听得出来,李建成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之痛。 一时间,外面的议论是纷纷入耳,好听的、难听的、赞的、贬的真真是精彩纷呈。 这李家二郎在太原真是人尽皆知,不想如今在这大婚之上行事仍旧如此乖张。 对外界的诸多揣测不置可否,花轿之中的新郎缓缓的、气势迫人的逼近我,声音也无了往时的倨傲,“观音婢!” 看着他越来越受伤的眼神,突地觉得在这么一个喜庆的日子这般对他太过罪恶,我缩了缩脖子,急忙说道:“喜欢……喜欢还不成?” 丝毫不放过,他凑近我的鼻端又问:“那为什么回答得这么犹豫?” 这人……以后到底是不是君王? 简直整一吃到了糖还要刨根问底的孩子! 只是那眼神,让人不得不侧目。 慌乱的找着理由,我急急解释:“人家是女孩子嘛,总得矜持一些。” 他似有所悟,方方还阴若风雪的脸马上就笑得似花开,“这还差不多。”说着话,他将我的喜帕盖上这才步下花轿。 只听轿外传来李建成‘瞎闹,你以为是什么?婚礼也由着你胡来?小心爹娘骂你’的话。 我不禁笑了起来。 这婚姻,真真是…… 始料不及啊! “请新郎执弓射轿!” 随着花轿外礼仪官的声音落地,‘当’的一声,我知道,是箭射到了花轿之上,紧接着,花轿的帘子被掀了起来,李世民的一方大手伸到了我面前。 毫不犹豫,我将手交到他手中,在他的牵引下,步下花轿。 “过火盆,从此日子红红火火!”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虽然我生在21世纪,但对这古代的拜天地还是耳熟能详,这前面的步骤我大体上都知道,只是这后面的…… 方方先时还牵着我手的人突地放了我的手,紧接着,一个红红的绸缎递到了我手中。就着喜帕下的光线看去,原来是一根系着彩球的绸缎。 李世民牵着另外的一头。 看来,他是要用这绸缎将我牵进洞房了。 只是,紧接着,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的诡异,人们迅速的云集在了那从花厅铺向洞房的红毯两旁。 前方,李世民有一下、没一下的牵扯挂着彩球的绸缎,我有时觉得出他的力道,有时又觉察不到他的力道。本来第一次成亲就有些局促,再加上太多的人叽叽喳喳的,喜帕下的我总有种盲人摸象的感觉,正小心翼翼间,在他的一个大力拉扯下,一个不防,我就那般撞在了他的背上,鼻子生生的疼,我禁不住轻呼出声。 李世民清笑出声,眼明手快的扶住我! “好了,好了,是这里撞到了。快,就是这里。”喜娘的声音欢天喜地的响了起来。 ------题外话------ 谢谢嘟嘟zzt1981的钻钻和花花,小意思一下就好,这大手笔我真的有点招架不住。真的,留着看文,看文哈! o(n_n)o 058章 贺新郎7 在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秦妈妈和雪主等人,居然利索的将一条麻袋铺在了我和李世民的脚前。 麻袋?什么意思? 看了看距离洞房还有一段距离的红毯,一时间,我的头有些晕了,是要跳远吗? 难道这两旁看热闹的人是等着新娘出糗,然后将新娘跳远掉下的钗环首饰当吉利钱哄抢? 正在我疑惑间,喜帕底下的余光,我清楚的看到李世民已是踩在了麻袋之上。然后就那般站定不动。 呵呵……原来不是跳远。 不再迟疑,不再似方才慌乱般,我亦是坚定的踏出一步,站在了李世民身边。 紧接着,又一条麻袋铺在了我们二人脚前,李世民再度踏出一步,站定在麻袋上。我跟着亦是跨出一步,在第二条麻袋上站定。 如此这般,每走过一条麻袋,就有人将后面走过的麻袋揭起重新铺到前面,一直到洞房门口,我细数过了,走过了五条麻袋。 红毯两旁纷纷响起道贺声,“五代见面……好哇,好哇,国公大喜啊!” 紧接着,传来李渊和窦氏欣慰的笑声。 原来是‘传宗接代’的意思……‘袋’同‘代’音,我的手心不禁出了微汗。还不知下面还有什么讲究? “坐床!” 随着喜娘的一声呼唤,在李世民的搀扶下,我坐到了床榻上。 原来,再没什么讲究了。 总算,有惊无险,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快点快点,吉时到了没有,本新郎官要揭喜帕了。” 李世民焦躁的催促方落地,房间已响起哄笑声。紧接着,传来方才那个喜娘的声音,“到了,到了。请新郎用称杆,从此之后事事称心如意。” 闻言,很快的,我只觉得头被轻敲一下,紧接着眼前一亮,一袭大红衣衫的李世民正眉眼含笑的站在我面前,那眼中的情意…… 在他这般注视之下,又有窦氏、那么多姨娘和元霸、元吉他们盯着,纵然我再怎么想大方起来,也不得不低下头。 突地,李世民蹲下替我脱着鞋子。 我吃了一惊,在我震惊的时候,他扶着我上床! 这……这代表着什么?洞房吗?这么多人…… 视觉盛宴……也太开放了吧! 在我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李世民却是示意我盘腿坐在床榻上。接着他亦是脱了鞋子上了床,在我对面盘腿坐下,仍旧一如方才般定定的看着我。 这人,这般看人……一扫原来那霸道、咄咄逼人之势,满是春水渐暖的感觉,一时倒叫我有些不适应,手不知道再该往何处摆放。 他看出我的拘束,伸出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撒帐!” 紧接着,漫天的金钱彩果都撒在了我和他的头上、身上! 原来是撒帐……想到方才我所想的,我有些汗颜,再度红了脸。 撒完帐,李雪主上来将我和李世民的头发各剪下一缕,拿木梳辫了合在一起。这我知道,应该是‘结发夫妻’的意思了。 秦妈妈接过编好的头发,细细的放在一个精致的红木盒中。 “请新郎、新娘喝合卺酒!” 喜娘语毕,将一杯酒递到我和李世民面前。 呃……如果我没有记错,21世纪的新婚夫妻喝合卺酒,应该是两杯,一人一杯。然后二人摆着十分难受的你缠着我的脖子、我缠着你的脖子的姿势将合卺酒饮下…… 可现在,就一杯,这,是谁喝呢? 见李世民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没有伸手的意思。我只好伸出手,接过喜娘手中的合卺酒,轻轻的抿了一口。 眼明手快,李世民快速的从我手中将合卺酒抓走,而后一饮而尽,将空酒盅递到喜娘手中。 喜娘笑得眉弯若秋月,“礼成!” 呵呵……原来古时的合卺酒是这么喝的。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礼成’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讲究了吧。 念及此,我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两世以来,头次嫁人,而且是这般正儿八经的中式婚礼,看着眼前盯着我笑的人,我眼中亦是漫出柔情来:爹、娘、怀真,我又有家了。 在我感叹间,房中的窦氏、诸们姨娘、丫环、老妈子、元霸他们都笑了起来,接着,他们开始取笑李世民并且催促着他去前厅敬酒。 “慌什么慌,我还没有看够呢!” 李世民语毕,洞房再度哄笑起来。 李雪主笑着上前伸手揪着李世民的耳朵,“还没看够?哪有新郎官坐花轿的道理?说出去,丢死人了?” 俊脸上有了浅红,李世民拍开李雪主的手,“你们懂什么?我那叫先验货。免得娶错了人。” 无语啊,真真是令人无语……随着洞房之中第三度响起哄笑声,我汗颜的低下了头。 还是李雪主机灵,看出我的窘态。她一边蹲下替李世民穿着鞋子,一边笑道:“成了,还怕换人呢?除了观音婢,这太原城中还有哪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你?哪家的姑娘不都是见到你就绕道走的份?” 闻言,我的汗又下了来。原来李雪主仍旧未改揶揄李世民的习性。 好不容易替李世民将鞋子穿好,李雪主又道:“新郎官,再不出去敬酒,以后这太原城中就要将我们李家伟大的二郎传成是个俱内的人。” 俱内?我再度汗颜:原来还有这个讲究。 “那怎么成,就算我想当个俱内的人,可也不许别人说观音婢是悍妇!”语毕,他突地凑近我身边,居然就那般不顾众人在场的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观音婢,等着我。” 骤不及防再加上这般叮嘱,我只感觉脸上是火烧火烧的烫。倒是窦氏一把戳在次子的额头,“你这个不知臊的孽障,还不快去?” 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神色漫尽调皮之采,在雪主的拉扯下,李世民出房而去。 见我一直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大嫂郑氏上前,揉了揉我的脸颊,“害羞了?告诉你,在二弟面前,你的脸皮要厚一些,要不然,以后只有他拿捏你的份。” 我即羞且汗的说了声“大嫂”后,窦氏笑着上前说道:“好了,别笑观音婢了。想当初,你和建成哪一个逃得过二郎的恶整?若让二郎知道你方方说的话,看你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一句话,郑氏臊了,脸红的退下,又惹得一众姨娘、丫环、婆子们笑了起来。 见秦妈妈替我将鞋子穿好,趁此机会,元霸、元吉一一涌到我面前,然后捡着床榻上的一些花生、桂圆、红枣、瓜子之类的一一往口中放,元霸边吃边问:“二嫂,这床上为什么要撒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撒些金桔之类的?” “真笨。”元吉十分不屑的睨了元霸一眼,解释说道:“这些是预祝二哥和二嫂‘早生贵子’的意思。撒金桔能够早生贵子吗?” 元霸睁大眼睛,盯着元吉很是瞧了会子,接着看向我。见我含笑轻点头以示元吉说的是正确的,元霸突地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原来是这样啊。我只当金桔喜床些。” 自元霸归来,元吉日日和他一处,极是和谐…… 想到这里,我偷偷打量着窦氏,她的精神比前天看着强了许多,那嘴角尽是满足的笑,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也不假。 眼见元霸、元吉缠着我不放,窦氏拍了拍元霸的头,“还不到前厅替你二哥挡着酒些。免得你二哥被人灌醉了。” 知道这是逐客令了。元霸一把拉了元吉的手,“走,我们挡酒去,等会子再来闹洞房。” 趁着元霸、元吉相携着跑出洞房,窦氏溺爱的拍了拍李元霸的背道了声“臭小子”后,又怀念的看着李元吉的背影。 看着窦氏失落的眼神,我拉了拉窦氏的手,“伯母,一切会好的。” 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窦氏眼露感动,接着揶揄说道:“还叫我伯母?” 低了头,我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娘’,紧接着,一屋子的人又笑了起来。 “好了,一大早就准备这准备那的,折腾了一天了,观音婢肯定饿了也累了。香柳,你留下来照看二少奶奶,招呼着吃些东西,其余的人都出去吧。” 这就成二少奶奶了?我再度汗颜…… 听着窦氏的吩咐,那些姨娘和丫环急忙作福道‘是’后,一一和我打过招呼出了洞房。秦妈妈却是不想出去的,只想在喜房陪着我,窦氏自是允了。 一时间,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喜房很是安静。只有我、香柳、秦妈妈三人。 细心的照顾着我吃了些饭菜,香柳又问了许多冰巧的问题。 知道香柳和冰巧素来亲如姐妹,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于冰巧的女儿囡囡,香柳问得最多。见她如此喜爱孩子,我心中一动,问道:“香柳姐姐为何不成家?” 香柳笑得坦然,回道:“起初是舍不得夫人。后来年纪大了,也找不到婆家了。夫人有意在这府中的小厮中找个最出色的,但我……可以说心高气傲了些……” 我明白的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道:“可怨观音婢问得这么直接,给你难堪了?” 香柳一笑回道:“我呀,喜欢二少奶奶,只要喜欢,二少奶奶问什么我都不觉得难堪。再说女人不嫁人的多的是,又不是我一个。各人的志向而已。” 21世纪也有抱着独身主义的,这个时候应该也有……想到这里,我一笑,正待说话,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香柳姑姑不嫁人的话,以后智云养活你。” 智云?! 我和香柳、秦妈妈面面相觑,同时看向声源方向,紧接着,就见李智云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本就生得隽秀雅逸,再加上爬出来的时候他青衣袍子上挂上了各色彩线,真真惹人怜爱。我伸手抓了智云过来,刮着他的鼻子,“小调皮,怎么钻到那里去了?” “听娘说二哥闹大哥洞房之事,我也想学着些,但智云现在肚子好饿。” 我急忙示意着香柳拿了些糕点放在智云的面前。 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越来越像李世民小时候。只是他们二人神情多有不一,李世民素来乖张,一见就知是个不好惹的主,而李智云看着就是那种小清新的萌主。 难怪方才不见他,原来是躲在床底下了。估计李智云为了闹洞房,躲在这床底下有一段时间了,是以吃相才这般的狼狈。 “云少爷,慢着些。”秦妈妈亦是喜爱的摸着李智云的头,又道:“这模子,和姑爷好像。” “妈妈是没见二郎小时候的样子,智云整个二郎小时候的模子啊。只是二郎眼中戾气重些,而智云眼中柔和一些。” 听了我的话,秦妈妈更是喜爱的将吃的东西一一塞到李智云面前,“慢些吃,吃不了的、只要是喜欢的,就拿回去,也给你万姨娘一些。” “真的能带给万姨娘吗?智云喜欢万姨娘。” 李智云虽是万氏所生,但他能够喊‘娘’的只能是窦氏,而对于亲身的母亲万氏亦只能喊一声‘万姨娘’,这个时候的等级真真是残酷之极。眼见秦妈妈含笑点头,他又道:“谢谢秦妈妈。” 见智云吃得极是高兴,小嘴上尽是糕点屑子,我怜爱的伸手替他一一的抚掉,只听他说道:“二嫂,你知道‘得意楼’是做什么的么?” 得意楼? 我吃了一惊! 那可是青楼场所,智云小小年纪怎地问出这番话来? 见我吃惊的看着他,李智云眼神透出失望,叹道:“看二嫂这样子,肯定也是不知道的罢……智云以为二嫂知道呢。二哥说二嫂的书读得多。” 瞧那眼神中尽是无奈之神,我‘噗哧’一笑,捏了捏智云的脸,“你从哪里听到的‘得意楼’之词?” “昨天,听大哥说的。” 李建成!他不是为了李世民和我的婚事方方从河东赶回的?哪有方方赶回就舍了娇妻去青楼的道理? 我自思绪间,只听智云又道:“昨晚大哥从河东赶回。二哥好像问了些什么问题,反正大哥笑得内伤。后来大哥说要带二哥去得意楼学习学习,免得丢什么脸……” 丢脸?学习? 学习……学习……得意楼能够学习什么?总不是…… 想到这里,我又惊又怒的咬紧了牙。 李智云再说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知道自己两耳嗡嗡的被震得生疼。 香柳和秦妈妈二人看出我的震怒,她们急忙上前,一个拉开了李智云,一个拍着我的背。只听香柳说道:“云少爷,还不出去替你二哥挡酒去,别的兄弟可都去了,若是你二哥未见到你替他挡酒,小心你二哥揭了你的皮。” 闻言,李智云吐了吐舌头,连桌上替他准备的糕点都没有要就跑了出去。 香柳笑道:“这孩子,说话不知轻重。二少奶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方方云少爷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我方才就是这般的沉不住气? 明知道这里不是21世纪,明知道这里的男子14岁以后就会有通房丫头,比如说李建成,14岁就有两个通房丫头了…… “二少奶奶,在这大喜的日子,恁谁听到这种事,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但……不是奴婢为二少爷说好话……”香柳一边说着话,一边递了杯茶到我面前,又道:“二少爷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只到如今也没有收一个通房丫头,他心里头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你呢。云少爷的话你别较真,也许是小孩子听误了。” 较真? 对于香柳的解释,我只能苦笑。 原以为做不了他最后的女人,至少可以在这之前做他第一个女人,拥有一段时间的真情真爱……可万不想,昨晚、昨晚…… 原来我连他的第一个女人都不是。 原来他为了所谓的‘男人面子’宁肯去得意楼学习! 我对这档子事…… “谁?” 秦妈妈的一声厉喝打断了我的思绪,紧接着,一阵淡淡的香味传入我的鼻端。 这香味不似这洞房中喜烛或者香粉、胭脂的味道,它在浸入腑肺之后,人感觉极是舒服,不自觉的就想再度闻下去。一时间,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思绪也浑浊起来。 浑浊? 不对! ━━迷迭香! 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心突地一个机灵,迅速的屏住呼吸! 虽然老天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将我推入这历史的洪流,虽然老天爷没有剥夺我前世的记忆,虽然这一世我受了许多苦,但我一直觉得,老天待我不薄。 不说三哥和如晦,也不说窦氏和李世民,只说父母离世之初,秦妈妈的到来就弥补了我失去母亲之痛。 我一直觉得秦妈妈是老天派来保护我的女侠,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功夫的女侠,但现在,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惊的看着和那些黑衣人战在一处的她! 黑衣人的武功神秘诡异,但秦妈妈出手亦是招招刚烈,未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呵呵……原来我并不了解她! 没有丝毫功夫底子的香柳受不了迷迭香的冲击,迷茫的抬手指着,很快就‘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如果我记忆和嗅觉没有出现失误,我清楚的知道,这迷迭香可以使人迅速的无力且昏迷,而秦妈妈能够在瞬间屏住呼吸且和黑衣人战在一处,说明她不但是女侠,而且是女侠中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 21世纪,我剑道冠军的牌子不是虚的。 在大隋,父亲教我的功夫我也没有荒废。 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内力! 再加不妨中了迷迭香,浑身提不起劲来。 “你这老妇,身手不错,到底是何人?” 听着黑衣人阴森森的语气,秦妈妈未有作声。 我明白,秦妈妈一旦作声,那将吸入更多的迷迭香。她现在是在拖,直拖得这洞房内的打斗声惊动房间外面的人,这样的话,这些黑衣人将逃无可逃。 见秦妈妈不搭话,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峻的说道:“门主有交待,一个不留。特别是她!”语毕,将手直指着我的方向。 随着他话落,又一个黑衣人直飞我面前,他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刺刀就那般直直的往我头顶劈来。 “姑娘快走。” 秦妈妈突地舍了和他对打的黑衣人,猛扑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推到洞房门口。紧接着,我看到那本要劈开我头颅的刺刀劈在了秦妈妈的肩膀上。 我的意识起来越模糊,嘴翕合着发不出声。但生的希望促使我集中所有的精力转身,一把拉开洞房的门。 一头恣意张扬的红发就那般飘入我的眼帘! 在我晕倒在来人怀中的时候,我的身后响起一片刀剑撞击之声。 ------题外话------ 因了朋友们的票票,努力扼杀春困,多码几个字……o(n_n)o 059章 秦楼月1 头痛欲裂,我的意识逐渐清醒。舒骺豞匫 伸手揉了揉仍旧痛得厉害的头,我禁不住轻‘哼’出声。 随着每一声清哼,我心中的郁积之气似乎消散了许多,紧接着,觉得头也不似那么疼了。 睁开眼,映入我眼前的是青色的帐幔。 青色? 我禁不住蹩眉,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嫁人了,嫁给了李家二郎。那一晚,喜庆的洞房中应该是红通通的一片,即便是帐幔,都红若朝霞。 是怎么回事?我做梦了吗? 缓缓的坐了起来,就着透进帐幔的烛光,看了看自己身上,已非成亲之日的凤冠霞帔…… 我心‘倏’的一震,心跳的同时眼光瞥到旁边那整齐的码在我身边的衣物。 没错,凤冠霞帔,是我出嫁那天的衣物! 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得到脑袋闷闷的,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时间,洞房花烛夜中,几个冷峻得没有任何情绪的黑衣人、武功高强的秦妈妈、倒地的香柳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洞房之夜,有人行刺,而且主要是针对我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还记得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冷的指着我说要杀我的场景。只是后来,是秦妈妈救的我。 再后来……红发……红发……以及我晕倒在红发人怀中后,身后传来阵阵的金帛劈裂之声。 念及此,我突地一把拉开帐幔往外看去。 这是一个我全然不识的陌生空间。 方方正正的屋子,一面墙壁上挂满了兵器,一面墙壁上磊满了书,还有一面墙壁上摆满了各色的瓶瓶罐罐。 在靠近窗子的方向,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旁边有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材硕长的青年,凛凛神情、堂堂相貌,如刷漆的眉、满头似血的红发恣意飞扬。 这红发我再熟悉不过。 是他━━单雄信! 昏黄的烛光之下,他正吃力的包扎着自己的右肩。 我可以看到,那右肩背上有一条很深很深的刀伤,直拉至腰际。 我是被他劫的吗? 一时间我苦笑起来,10年,正好10年,当年我和李世民被单雄信所掳,他和李世民有10年之约,看来,他挟了我是为了报当年李世民误杀其兄单道之仇。 只是当年那个含着清肃之气的少年,如今长成了一个威武轩昂的青年。 感觉到我在盯着他瞧,他头也不回的问道:“醒了?”接着,他看了我一眼,又重新生硬的、不紧不慢的包扎着受伤的地方,直到全然包好,他才将他的衣物重新整好,又问道:“你似乎不害怕。” “落在武林盟主的手中,有什么可怕?” 他‘咦’了一声,看向我,“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吧?” 知道他所问,我点头。 “不想你和李世民那小子那么有缘,今世会结成夫妻。” 夫妻? ‘一夜情’之后,我还会不会当他的妻子还说不定。念及此,我撇了撇嘴,“还存在变数。” “哦?” 看着他探寻的神情,我回道:“至少,如今我在你手中。” 闻言,他一笑,站起身向我走来。 虽然我知道历史上的单雄信是气势可憾云霄的英雄,但此时此景再加上我身上这身衣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仍旧有些紧张的往床里侧退了退。 步近床榻边,单雄信大手一伸,将青色帐幔一把抓起,挂在了床钩上。 烛光一下子让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亮堂了许多。 轻撩衣袍,单雄信坐到床缘边看着我,“无需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压下心中的万般揣测,我稳定心神,“盟主掳人的这番所为,实在是配不上‘大丈夫’和‘君子’之称,教人不得不害怕。” “你认为是我掳了你?” 见他眼神诧异,我心中一动,被劫前的一幕幕回放在脑中。难道那些黑衣人和他不是一路的? “我不知道你和那些黑衣人有什么过节……但是,是我救的你。”见我似乎沉浸在那天的回忆中,而且有些怀疑他的话,他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和李世民的10年之约?” “是啊,不但知道,而且如今我还深受其害。” 见我语气中都是不相信他之词,单雄信也不辩解,只是一笑说道:“知道李世民要成婚之事,想到杀兄之仇的10年之约……本来,我只是想去砸场子让李世民的喜事变丧事……可万不想碰到了几个黑衣人,他们非常诡谲的出现在李府。出于好奇之下,我尾随在了他们身后。” 喜事变丧事?就这么简单?我冷笑说道:“你认为我信么?” 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肩膀,“这是我为了救下你……和他们厮杀的时候留下的。” “也保不准是掳我之际被李家的人发现了,更有可能是李世民伤的你。” 嘴角抹过一丝苦笑,他当着我的面脱起了衣物。 我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并不搭理我的问话,他脱下衣物后,又直是扯开他包扎伤口的纱布,背过身说道:“如果你觉得李世民的人阴险到了用毒的地步,那……就如你所言,就算是李世民所为是了。” 毒? 我瞥眼看向那伤口,因了他大力的拉扯,伤口牵动之下又流出血来,是黑色的,明显是中毒之兆。 李世民素来心高气傲,必不会下毒。那伤单雄信的人,定不是李世民了。只是单雄信如此高估李世民的人品,我倒有些始料不及,笑道:“没想到,盟主居然是李世民的知已。” “10年前,他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证明他亦是响当当立于天地的好男儿。” 那么,那天的黑衣人怎么解释,怎么就那么巧?想到这里,我仍旧有些怀疑的看着单雄信,“那盟主可知那些黑衣人是谁?” 也不包扎伤口,只是简单的将衣物重新披上,单雄信回转身耸了耸肩,“目前还不清楚。” 这明显是推托。我冷笑问道:“江湖上,还有武林盟主所不知道的事?” “也许他们并非江湖中人。官场上也有许多的高手,比如说羽林军……” 不待单雄信将话说完,我惊呼一声‘羽林军’后,震惊的看着单雄信,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难道杨广又后悔了……是以派出羽林军…… 想到这里,又想起那日黑衣人继继续续所说的话,我脑中灵光一闪,“不对,我听那些黑衣人说了些‘门主’之类的话。” 只有江湖中才有‘门主’之称。单雄信做为武林盟主当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以蹩眉看着我,“你确信?” 再度忆及那日场景,我冷笑一声,“当时我中了迷迭香,保不准听错了也说不定,或许是‘盟主’?” 知道我又将剑头指向了他,单雄信只是一笑,“不解释了。如果你偏要说我掳了你,那就是罢。” 承认得这般干脆,我倒相信不是他掳的了。再怎么说,历史上的单雄信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直视着他问道:“那盟主可否告诉小女子,可看清了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 他又‘咦’了一声,接着笑道:“是了,你是长孙将军的女儿,定然和长孙将军学了些拳脚,也知道通过拳脚可以看出那些人的武功路数和门派。这江湖上的武功路数和门派,不出三招我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我要非常遗憾的告诉你,偏偏那些人的武功路数和门派,我说不上名来。” 这番解释,令我再度对他生疑,“盟主认为这解释说得过去?小女子可不是3岁小孩。” “若真是我劫的你,你现在不会好好的躺在这里。” 脑海中,那群黑衣人劈向我欲置我于死地的刺刀又映入我眼帘。我一字一顿的说道:“江湖不是讲‘怨有头、债有主’么?你改变主意不杀我,是因为劫了我可以要挟李世民罢了。如今我可是你手上的一张王牌。” 单雄信长吁一口气,神色淡淡的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言已至此。至于那些黑衣人,我已命手下查去了,相信不出几天会有信息传来。再怎么说,若江湖上真的新起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门派,作为盟主,我会觉得很丢脸。” 丢脸,这个时候的男人怎么都这么怕丢脸? 想到他方才谈及的‘羽林军’,我问道:“这么说来……盟主相信他们不是出自羽林军?” “事情不可一概论之。无论他们是出于羽林军还是出于江湖,再或者是介于官场和江湖之间,我都必须查个清清楚楚。若他们隶属官场,自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若他们隶属江湖,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形下就恣意行事,那我这个盟主就不得不出手了。” “盟主不是出手了吗?”见单雄信一愣,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我继续说道:“可惜的是没有抓一、两个活口……再或者,盟主担心‘坏人好事’的事情败露遭江湖不耻,将那些人都杀了灭口也说不定。” 单雄信‘哈哈’一笑,说道:“虽然方才你语不饶人,但我觉得好歹处处漫尽聪明灵慧,可如今这想法又教人觉得你愚笨之极。若他们真是我的人,我何苦杀他们灭口?若真将他们的尸首留在李府,不就很快被李世民追踪到我的行踪?” 我闻言一震,这么说来,确实不是他了。“那他们人呢?”毕竟我活下来了,说明单雄信打赢了那些黑衣人才是。 ------题外话------ o(n_n)o 059章 秦楼月2 脸上露出忸怩,单雄信的神情极是不自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说起来真真是丢脸。舒骺豞匫他们的功夫很是怪异,似乎可以借助周围的事物隐身,一时溶于帐幔,一时溶于挂画,一时溶于桌椅……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抓到他们,那就更谈不上杀他们了。不但杀不了他们,而且我还被他们所伤。眼见着他们招招要至你予死地,我只好先将你救走再说。” 这种神情,还是那个威震一方的武林盟主吗?简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再怀疑他的话,对单雄信充满着感激,我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不要以为我救你是出于侠义之心。我只是想查出他们到底出自何门何派,是什么来头。他们的目标既然是你,想必还会出手。” 原来我不过是诱饵,想到这里,我心中自嘲一笑。 “当然,你方才所言的以你要挟李世民之语……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你在我手中,我和他的事总该有个了结了。” “这种行为堪称卑鄙无耻,和义薄云天的武林盟主比起来,似乎有些出入。” “他杀了我大哥,我又何必做君子?” 看他眼中升起的戾气和恨意,我轻叹一声,“那是误杀?” “误杀?”单雄信冷笑一声,神情突地十分的悲凉,又道:“我大嫂听说大哥过世的消息,当时就……而且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子,可以说,李世民的一次‘误杀’却是让我单家丢了三条人命。” 这倒是没有想到的,难怪当年单雄信说出‘三条人命,总得有个交待’之话,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啊’了一声,定定的看着神情悲痛之极的人,“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赔不了三条人命。” 是啊……这结,解不开了,永远也解不开了。念及此,我低下头不再作声。 “你好好休息休息,就算那些黑衣人来了,在我的地盘上,他们也不能奈你何。” 四明山之时,从秦琼所说之话我推断出单雄信现在应该是瓦岗寨的人。既然单雄信现在说我在他的地盘,那……我惊声呼道:“瓦岗吗?这里是瓦岗吗?依李世民的秉性,若知我在瓦岚,必不会放过瓦岗。” 单雄信撇嘴一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私事定不会牵扯到瓦岗。”说着,他将秦琼、程咬金、罗成等人刺杀杨广偏被李世民搅局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正是从他们三人口中,我知道了李世民的事,更知道他要成亲的事。是以决定将他的喜事变丧事,可万不想,中途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 也就是说,我不在瓦岗寨! 两世头次成婚,却是如此遭遇,真真是不吉利啊! 依李世民那霸道、倨傲、乖舛的个性,这件事……特别是关乎到我的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只怕整个太原都已是天翻地覆了,他没有找不到我的道理,除非我已不在太原。念及此,我心中已有了模糊的概念━━二贤庄! 我沉思间,只听单雄信说道:“你昏迷了半月有余……” 不待他说完,我再度‘啊’了一声。是谁……是谁要这般狠心待我,居然这般恶毒的双管齐下,就算杀不死我,但这般重的迷迭香量,不是想让我死也是想让我成为植物人! “你想想,你得罪过谁?” 我这一生,没有得罪任何人,而且为了躲避灾难,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活,从牡丹劫到陪葬品…… 见我久不回答他的话,单雄信自问自答,“你一个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不是和你有仇。保不准是和长孙将军有仇也说不定。毕竟长孙将军当年杀过很多突厥人,也许那些黑衣人诡辩的功夫来自于突厥异域……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我的势力范围了。” 突厥?异域?我心霍地一惊,问道:“你方才说那些人的功夫可以溶于身边的事物,或是帐幔、挂画,或是桌椅?” 单雄信点头。 我肯定说道:“忍术!” “忍术?什么是忍术?” 我能够解释这种功夫出自日本么?“听闻大隋自开通了西域和海上贸易以来,各国的人都前来朝贺?” 不明白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单雄信答道:“盛世繁华不为过。但在这番繁华的表像下,却是民不聊生。” “盟主可否听过来自扶桑之地的一种功夫,它可以借助一切有利的事物隐身,它名唤忍术。” 单雄信摇了摇头,既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是如何知道的?”接着,他又自问自答,“是了,长孙将军一身武功极是惊人,想必他见多识广,知道并且告诉了你。”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酸涩笑道:“那扶桑之地离我中原十万八千里,小女子一直在洛阳守丧,怎么可能得罪他们?” 若有所思的点头,单雄信说道:“这么说来,也许是李世民得罪了他们。” 李世民被禁足太原五年,又如何去招惹扶桑的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突地心中又是一动,“对了。那个一力救护我的老妇,我的秦妈妈,她如何了?” “你是说那个肩膀受伤的老妇么?”见我点头,单雄信不答反问:“她的功夫不错啊,在中了迷迭香的情形下,居然还能和那些人对抗一段时日,她是谁?是什么来历?” 我现在只关心秦妈妈是否还活着,是以又急急的问道:“她可好?” “放心,她还活着。只是受伤有点重,再加上迷迭香的原因,昏迷过去了而已。好在我出现,那些人为了杀你全部涌向了我而减轻了她的压力……”说到这里,单雄信似想起什么,两弯刷漆的眉毛倒竖,又道:“我瞧那秦妈妈的武功路数出自官场。” 心中悚然一惊,我震惊的看着他,“官场?” “对,天下武功有三路。一路出自官场,一路出自绿林,还有一路来自异域。官场的武功路数历来刚猛,斡旋造化,其气势可推山填海,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所谓的秦妈妈定是官场中人。就算她不是出自官场,但她的武功亦是官场中某个武功高手所授。诶……看她这般护着你,她是不是令尊的徒弟?咦……似乎又不像,她的年龄和令尊相仿啊,如何当师徒?如果她真是令尊的徒弟,你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天,秦妈妈到底是谁?难怪她总是能够很快的将我想知道的、有打算的事办好,原来并不是我所认为的她经历得多是以考虑周全的原因,而是因了她并不简单的原因。 那她是为了我刻意隐身成一个老妈子还是无巧不巧的因了顺德的原因成了我的老妈子? 我糊涂了! 见我直是傻瓜般的摇着头,单雄信问道:“她对你如何?” 听出单雄信的问话中尽是对秦妈妈的怀疑之词,我将我所知道的秦妈妈之事一一告之,又道:“自从父亲、母亲过世后,我将她看作了我的母亲。如果连她我都不能相信,只怕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我相信的人。” 见我说得慎重,单雄信沉思半晌。“我会去察她的底细。” 若真是官场,那只有是杨广的人了。可出嫁前夕,就‘送亲全福太太’一事,杨广明明一副不知道秦妈妈来历的样子啊。是真不知道还是他们二人刻意在我面前演戏? 恁我怀疑谁,我都不会怀疑我的秦妈妈啊。心底突起酸涩,我闷声说道:“她如果真是官场中的人……你不是说你们江湖插足不了官场么?” “她若真是官场中的人,我自是管不了她。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底细,免得以后对你不利。” “我?” 见我疑惑的看着他,单雄信又道:“就当我这次是掳了你罢。我查出她的真实身份,还你一个真实的信息,当是赎罪。” 我宁肯相信秦妈妈是一个失意于江湖,如今刻意想脱离江湖的人。念及此,我苦笑说道:“不必了。我不会怀疑她。无论她是不是官场中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倒总是帮着我。如果不是她想亲自告诉我一切,我不会去触及她的一切,否则,这是不信任。我不想因了不信任而失去她。” “你倒很有个性。”单雄信说着话,又盯着我看了半晌,起身说了句“你……”后就那般倒了下去。 “单盟主,单盟主。”我大惊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跳下床,拍着他的脸,见他还是昏迷且嘴唇发乌,我联想到他肩膀上的伤口,定是毒发了。 我急忙将他移到床榻上,小心翼翼的将他的上衣褪去…… 果然,那伤口处的毒血更浓更多了。 仔细闻了闻,带着浓烈刺鼻的腥臭味。 看来,那些刺客是真正要置我予死地了。只是不想中途杀出个单雄信,他救了我的命。 想到李世民替我解毒的一幕幕,我毫不犹豫的将嘴凑近单雄信的伤口处,一口口的吸吮,将那些黑血都吸吮了出来。 因中毒时间较长,单雄信的伤口化脓了许多。好歹我曾经是法医,是以对这些并不忌讳。在及时的替他吸了许多毒血后,我又快速的往那些瓶瓶罐罐堆集的方向扑去。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和粉红色的回忆亲、雅典娜之恋的花花。话说今天才看到催更票,非常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比较糊涂、后知后觉,真的对不起,没办法完成。如果我能够多码,我一定多码。如果我不能多码,亲们花的潇湘币就冤枉了,亲们,不要在催更上花冤枉银子了,抱抱,原谅则个! 059章 秦楼月3 一一打开那些瓶罐,仔细的闻了又闻,终于找到几样可以解毒的药。舒骺豞匫也不管许多,就那般和着水,一古脑的都倒入单雄信口中,又迫使他吞下。 可那些吞下的药只能暂时压住他体内的毒性,这外伤的化脓也必须及时治疗方是。否则一旦感染了细菌,必不能活命。 我又一一的打开那些瓶罐仔细的闻着,确定其中有几种药物是可以化脓止血、活肤生肌的药。心中颇喜的将它们一一拿到了单雄信的身边。 偏偏此时,单雄信却是醒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我,“你怎么没走?” “你救过我,我怎么能够忘恩负义呢?” “你相信我的话了?” “这般剧毒在身,你却无暇顾及。想来是为了救我的原因。” 闻言,他咧嘴一笑,挣扎着坐了起来。 因他伤在后背,不能靠在床头,只能直挺挺的坐起,我急忙扶住他,不想他的手却是伸到我嘴角。 他这番举动将我吓了一跳,急忙闪开。 他的声音透露出难以置信的语调,“你……替我吸毒了?”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原来还留有血污,看他一副震惊、感恩的复杂神情,我笑着解释,“若不及时将那剧毒吸出,盟主的性命堪忧。” 见我承认了。他的声音透着颤抖,“若一个不小心,你会毙命。” “可我不能眼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就那般命赴黄泉啊。” 单雄信闻言,伸出手再度凑近我的嘴角。 我不着痕迹的避过,笑道:“盟主不必担心,我既然敢出手救你,自是知晓其中的厉害,我会小心行事的。” 见我又躲开了,他不好意思的将手摸向自己的红发,“谢谢你。” “道谢的事就不再说了,如今算是一命还一命了。”见单雄信不明白的神情,我笑着解释,“你从黑衣人手中救我一命,如今我从毒物手中救你一命,不就是一命还一命?说好了啊,我们互不相欠。” 闻言,单雄信笑了,这一笑之下也有着清风明月般的光彩,一扫先时那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气概,一时间令我愣了神。恍惚中只听他说道:“一命还一命不是这般说的。” 呃,莫不是我还欠着他什么? 正在我疑惑间,只听他又道:“男人救女人一命,只能算一条。女人救男人一命,至少要算十条,是以,我还欠你九条命。” 难怪这旧社会男女不平等? 呵呵……原来男人的命比女人多出这么多! 这样算来,我似乎捡了许多便宜。想到这里,我笑嘻嘻的说道:“那还得将你彻底治愈方是。否则,还不至于欠着九条。” 见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来来回回的找着一些剪刀、棉布之类的东西。单雄信诧异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体内的毒不是一时半刻解得了的,需用药一段时日。但你这外表的伤却等不得了。如果不及时将这些化脓的肌肉和腐肉去掉,就算体内的毒解了,却又因了外伤感染而导致你丢了命,那就划不来了。” 常在江湖走的人,自是明白内服外敷的道理。单雄信背过身,盘腿坐在床榻上,“来吧!” 这伤口从肩背直至腰间呢……在没有麻药的情形下,要将化脓的肌肉和腐肉去掉,必是痛彻心扉的。我递上一块毛巾,“咬住,免得到时候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将毛巾推开,回头看着我说道:“不必,如果我哼一声,就不是单雄信。” 我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尽是‘你确定’之问。而他的眼神亦是刚毅之极的看着我,意思是‘咬毛巾的话简直是污辱我’之答。 “好吧。”我利落的将所有做外科手术的工作尽量做足、做好,然后一边将剪刀在火中烧烤,一边说道:“单盟主,我再提醒你一句。这剪刀烧红了后,是要剪开你化脓部位的皮肉的,不下于受火刑之苦。那些准备好的棉条,是准备用这个剪刀挟着然后伸进你已全然坏死的腐肉中并将那些腐肉都绞出来的,这不下于凌迟之刑。还有这些药,是待那些腐肉绞出后再塞进去填充的,无疑于伤口撒盐之痛……” “你不必多说,尽管来吧。若眨一下眼……” 不待他将话说完,我截住说道:“就不是单雄信。” 一时间,他又回头看着我笑了起来。“观音婢……我,能够称呼你‘观音婢’么?” “荣幸之致!” “观音婢。你……你和其余的那些女孩儿不一样。” “盟主这话是赞还是贬呢?我可是只喜欢听好话的人,全当赞了啊。”我尽量的找着些话和他说,分了他的心神后也好免他皮肉之苦。 似要证明什么,单雄信有些急的转身面对我,“当然是赞扬了。” 眼见他的伤口因了激动而又往外渗血,我急忙笑道:“我又没说你是贬低我。”说着话,我将烧红的剪刀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要下手了啊。” 未露丝毫胆怯,单雄信再度转过身,将背对着我。 “呃……单盟主。虽然您有着大丈夫的气概,但小女子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动静。心中难免有些害怕,下手难免有些颤抖,是以……小女子建议,您能否趴在床榻上?” 不是我怕,而是这样至少可以减轻他的疼痛。 只当我说的是事实。他‘嗯’了一声,趴在了床上,安慰我说道:“观音婢,就算你将我后背的整块皮都掀开,我也不会觉得疼,你只管下手。” 21世纪所学可不是吹嘘,不过在这大隋是第一次手术,总得谨慎些才是。我笑着回道:“古有华佗替关云长刮骨疗伤,不想如今自己也神医了一把……” 听着我调侃的话语,单雄信笑了起来,而我的剪刀已是接近他的伤口。 条件反射似的,他的身子僵了僵,但很快的又恢复了正常。 真真是血性男儿啊。 想起21世纪,孤儿院的一些小孩子们受了伤到我们法学院包扎,那个眼泪鼻涕是满天飞。可如今,趴在床上的人真的是一动不动,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我一一将那伤口剪开,即便是那重新长好的地方我也必须重新剪开,因为毒都长到里面去了。一时间,污血、脓水如泉水般的直喷而出。我快速的用棉条攒去。 不停的重复着以上的动作。终于,在整个伤口都再度重新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再度将剪刀伸到火中烧烤,直至再度烧红后,我小心的挟着方方准备的棉花,小心翼翼的伸到那伤口的里面,将里面的坏死肌肉一一绞出来。 整整历时半个时辰,那地上的棉花已是堆满。而单雄信伤口处已不见脓水、污血、腐肉了。 我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再一一将早就准备好的药塞到了那伤口之中。 终于完成一切,我手拿缝衣针。“单盟主,现在是最关键时刻了。我必须将你的伤口缝起来,只有这样才会好得快一些。好在你这里的宝贝多,我打算用羊肠线,它以后自会和肌肉融合,无需再受取线之苦。” “一切依你,无需问我。” 这声音是这般的沉稳,未有丁点咬牙的感觉。我心生起无尽的欣赏,拍了拍他另外那未受伤的肩,“盟主,你让我见识了什么才是大丈夫、真英雄。” 感觉得到他的身子抖了抖,我笑了。原来武林盟主是这般的害羞,听不得人夸奖。 待缝衣针在火上烧烤消毒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羊肠线穿上,然后拿出21世纪的看家本领,轻手轻脚的缝着两世以来见过的最大伤口。我要将这伤口缝合得天下无双,让这伤口在数年后不见踪影,只因受伤的人带给我太大的震撼。 看着单雄信背上那长长的蜈蚣印迹,我满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接着,我又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药,一边往伤口上涂抹,一边说道:“以后,这皮内的痛不会再有。只是这外敷的药每天必须换一次。” “大约多少天?” “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伤口在15天之类会长出新肉,20天之后,你的体内之毒可以尽解。” “谢谢你,观音婢。”说着话,单雄信缓缓的坐了起来。 我急忙拿过另外一件衣衫替他披上,“原来那件袍子上沾染了太多的毒,用不得了。” 嘴角噙着柔和的笑,单雄信拿起一旁的干净毛巾,替我试着脸上的汗。 呃……想起21世纪做外科手术的时候,旁边的实习生给我擦汗的场景。我笑道:“盟主是不是觉得小女子非常的没用?真正流血的人都没哼一声,下手的人却流了这么多的汗。” “这血腥,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够承受得住的。辛苦你了。” 见他说得极是诚挚,我拿过他手中的毛巾,仔细的替自己将脸上的汗擦净,又将所有方才动手术的药物重新整理归类,一一递到他面前说道:“这是内服的,每天早晚各一次。这是外敷的,每天晚间一次,这是……诶,单盟主,你就这般相信我,不怕我想毒上加霜的医死你然后逃之夭夭?” 笑意带着春天般的温暖,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脑袋,“如果信不过,在我昏迷的时候,你就会逃掉,不会留在这里并且帮我吸毒。” 原来武林盟主并不是草莽英雄,心思也是如此的细腻。忆及罗成身上有一种解毒的药,可谓解药中的珍品,我问道:“为什么不从罗成他们那里要一些解毒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和那些人打斗的时候,他们的刀剑割破了我的药囊,药都散了。” “哦,真真是可惜了。上好的解毒珍品呢……” 我的话未尽,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我耳边传来‘观音婢’的惊呼声。 是迷迭香的后遗症么? 脑袋中有着模糊的念头,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题外话------ o(n_n)o 059章 秦楼月4 再度醒来,我的头不似先前般疼痛难忍,而且精神好极。被劫前的一幕幕和力救单雄信的一幕幕非常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从这青色的帐幔我可以推断,我仍旧在二贤庄,在我第一次醒来的房间。 “盟主,上一次长孙姑娘昏迷半月有余,属下可以肯定是因了迷迭香的原因。而这一次……两天了,属下怎么觉得她此次昏迷并非全因迷迭香的原因引起,她似乎……还中了毒。” 一个女子冷泠的声音传入我耳际。我不觉勾起唇角,这单雄信果然是君子,原来是派了一个女子来服侍我。 “中毒……我知道了,朱雀,你下去罢。” “是,盟主!” 我听得出来,那名唤‘朱雀’的女子轻手轻脚的出门而去,并且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我中毒了?! 想起自己替单雄信吸毒的一幕幕,我很快想通其中的原理:是因替单雄信吸了太多的毒而没有及时清理导致自己亦中了毒。 只是单雄信方才的语气很怪,他似乎不想让朱雀知道我中毒的原因? 这是为什么呢? “观音婢,你醒了?” 闻言,有些汗颜。原来古时的武之高手果然有着内力一说。一如李世民,他虽然师从我父亲,但他的武功却高出我许多,就是因他练就内力的原因。一如秦妈妈,那天他若没有内力,又是如何能够抵抗迷迭香的侵扰和黑衣人战在一处。一如罗成,居然能够凌空跃起九丈有余。一如现在的单雄信,虽未见到我,却能够从呼吸中听出我是否醒来? 这内力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拥有,像他们一样可以飞来飞去? 念及此,带着此许向往和遗憾,我缓缓起身。 方坐定,单雄信已是将帐幔掀起,熟练的挂在了帐钩上。然后撩袍坐在床缘边。 从他眼中的血丝可以看出,他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眼,他紧张的问道:“观音婢,感觉如何?” 我不答反问,“盟主为何不和朱雀提及我中毒之事?” 猛不及防,单雄信的脸上漫起红晕,扭过头,盯着远处的蜡烛,嗡声说道:“盟主中毒的事传到江湖会很丢脸的。” 又是丢脸? 只是这是什么意思?有点答非所问。 只听他继续说道:“虽然中了毒,但我不想让自己手下知道,这么些天来,都是我自己解决自己中毒的问题。你是第一个知道我中毒的人,偏又为我所累……如果……如果让朱雀他们知道你中毒的原因,观音婢,你想想,那……那多丢脸!” 听着单雄信极踌躇的语言,看着他极别扭的神情。我方知道,原来这个‘怕丢脸’的英雄在受了那么大伤痛的情形下,居然一直是自己在给自己疗伤。 偏偏这一次他中的毒非往日可比,若非他一身的武功修为压制着那直侵肺腑的毒,他早就丧命九泉了。 原来他知道我中毒的原因皆是因他而起,只是……只是现在的男人为了‘面子’怎么都愿意活受罪啊!一时间我想到那个新婚前夜去得意楼‘学习’的李世民…… 见我一直不搭腔,单雄信拘束到了极致,那脸怎么看怎么别扭,一扫那‘气拔山兮’的大丈夫气概。 忍着要暴笑的冲动,我看向那堵磊满了瓶瓶罐罐的墙壁,心中明白了,这个丝毫不懂得医术的武林盟主,为了在人们面前展现他的‘大丈夫’气概和无人能伤他的‘事实’,每每在受伤之际是打掉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中吞! 我指着那堵墙,讪笑问道:“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盟主受了什么伤,都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刀口舔血?” 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单雄信‘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回答即在我意料之中又令人无语。 想着人家终是一方盟主,不能太令他似小媳妇般的拘束难安,我只好再度问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单盟主……您就不担心哪一天真(挂了),那江湖怎么办?江湖的秩序如何维持?” “如果因了一些小伤小痛就求教于人,哪还有资格当武林盟主?这样的武林盟主,又如何能够维持江湖的秩序?” 这是什么道理?我忍俊不禁的说道:“当武林盟主的前提是保证自己还活着。” “我不一直活得好好的吗?”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高昂,接着看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说道:“当然,如果这一次不是因了你,我可能……可能……所以,观音婢,你……你能不能够……能不能够不要将我受伤的事……说出去。” 闻言,我彻底石化,我能够清楚的听到我的下颌掉到地上的声音。 见我似傻了般的看着他,单雄信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一如初见他时,我看见的那方方跳出海平面的日头。他的声音显得极是酸涩,“即便是我的四大护卫,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想必那四大护卫是他最亲的人,如果对最亲的人都不能提及,那对其余人更不能提及。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秘密,每个人也有一份隐私,这份秘密和隐私不容任何人去触及。这就是所谓的底线,而单雄信的底线就是‘他是大丈夫’。 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再是方才那一副忍俊难禁之神,我收了脸上的笑,郑重其事的点头说道:“盟主放心,此事我必不提及。” 他的脸不再似方才那么红,眼中透出层层感激之彩,“依你不查秦妈妈底细的个性,我就知道,你是一诺千金的人。” “这一点,盟主尽可放心。” 眼见他一副心脏回到肚中的神情,知道他对我所言信任十分,我心中亦是感慨之极。不再拘泥于这‘底线’之事,我指了指他后背的方向,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真看不出来……一路只听闻你守丧之事,却不想你有这般了得的医术。我觉得身上好多了。”说着话,他耸了耸肩、挥了挥臂,“受伤的地方不再如原来般疼痛难受了,全身的气血似乎也活了。” 其实那些药能否解毒我也拿捏不准,只知道应该有一定的疗效。他之所以能够好得这般快,必是因他武功高强的原因,在这些药物的作用下能够运气排毒而已。 “你呢,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样了?可还有难受?我只是将你说的那些内服的药喂了些你吃……你全然无内力,也不知这些药能否解你身上的毒。” 这些问题又惹得我想笑了。 我极力的憋住,回道:“如果有事,我哪醒得来?”见他似有不信,想着他反正对医理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我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安慰他,“盟主放心,小女子虽然没有内力,但中毒全是因吸毒后未及时处理而导致的浅表中毒,无需说那些药,即便是多喝一些水亦是可以将那些毒排除的。” “真的?” “我都能从鬼门关将你救回,你说呢?” 对我所说不再怀疑,他略带些好奇的语调问道:“你这一身的医术是和谁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原来他也有虚心求教的时候!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学成后就更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疗伤了?” 一语中的,他再度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多一技傍身没什么不好。” “都说‘久病成良医’,因了身子弱,是以常看些医书,有些东西就那般掌握了。再加上神医孙思邈总喜欢和我探讨一些病案,在他的指点下,我懂了些许医理,如果单盟主瞧得起,我可以将如何治刀伤、拳伤的方法和简单的解毒药理告诉你。” “好啊。”单雄信眼中尽是兴奋期待之神,接着他恍然大悟的说道:“怪道你医术这般了得,原来师从孙思邈啊。” 嗯……算是吧。毕竟我从孙思邈处学的中医理论非常之多,是以对单雄信的话没有反对,全然默许。 “盟主,青龙有消息回来了。” 冷冷的声音就似那高挂冰天雪地的明月,对这声音我极熟了,是朱雀。 只见单雄信略带欣喜的看向房门的方向,“如何?” “不看好!” 单雄信和朱雀的话处处透着玄机,我听得不是很懂。但从朱雀口中冒出‘青龙’之名,我偏着头想了会子,有意思了,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代表着中国古代四大神兽…… 想到单雄信方方所言的‘四大护卫’,我心中已小有明白,青龙、朱雀肯定是那四大护卫之一,而另外那两名未出现的护卫定是白虎、玄武无疑了。 在我揣测间,只听单雄信说道:“白虎和玄武呢,他们可有消息回来?” “没有。” 单雄信脸上露出失望之神,“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一次……连我的四大护卫都没办法察出……” 果然,他的四大护卫是以‘四大神兽’命名,只是看他这失望之神,莫非是在察我遇刺之事。 正自心念一动间,只听单雄信突地说道:“观音婢,你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能否在我这里先修养一段时日,待养好身子后,再决定去留问题?” “巧了,小女子正有此意。” ------题外话------ o(n_n)o 059章 秦楼月5 夜阑人静,庭院森森,到处一片孤寂的景象。梧桐树的叶子都快落光了,只剩下不多的几片树叶稀稀疏疏的挂在枝头。 透过那虬枝杂干的树枝,可以看见一残弯月挂在清冷辽阔的夜空。 再回眼,可以看见这段时日居住的院中阁楼,上书‘秦楼’二字。 这‘秦楼’是单雄信的居所,除却他的四大护卫,其余的人未经通报不得入内。从‘秦楼’的各处建筑处处漫着江南烟雨的柔和可以看出来,单雄信是个刚中带柔、粗中有细的人。 日子飞快,日子又过半月有余,我的身子已是彻底的养好,而单雄信的伤已全然愈合。如今的他手握金顶枣阳槊,带着石破天惊之势,带着烈烈风响之姿,横劈侧砍,一时如寒星四射,一时宛绵随意,刚柔并济,似矫龙般划破苍穹。 只将那七十二路‘刑天槊’演练完毕,一旁的朱雀上前接过金顶枣阳槊递上毛巾,“盟主,宵夜准备好了。” 单雄信轻‘嗯’一声,试去满额的汗珠,看向我的方向,“观音婢,可否赏光和我一起饮酒赏月?” “不胜荣幸!” 漫步走到‘清风亭’,亭中早备下龙须糖、莲子枣泥糕、芝麻云片糕等各色糕点,最为难得的是,在这个葡萄稀少的时代,他居然能够搞到这上好的新疆葡萄。 “观音婢,你怎么从来不出这‘秦楼’到我其余的院子去看看?” 江湖规矩自有隐私,未得邀请如何能够擅自走动。再说这里是江湖重地,只怕机关重重,我可不想一个不妨而出糗。我展颜一笑,“担心迷路。” 为我的回答莞尔,单雄信又笑问:“你一直没有问,这是什么地方?” “单盟主的地盘,不是瓦岗就是二贤庄。既然我们不在瓦岚,必在二贤庄无疑了,我又何必问呢?” 闻言,单雄信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我,“既懂江湖中的规矩,也懂庙堂中的法则,更掌握了一手精巧的医术,还有泰山压顶却面不改色的沉稳。观音婢,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呢?” “我真有这么好?”眼见单雄信点头,我的眉头不自觉的挑起,笑道:“受之有愧。盟主看到的恰好是小女子的优点而已。” “你也有缺点?我可听闻,长孙郎的女儿德才兼备、才冠京中,是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我‘呵呵’笑了两声,回答说道:“传言也可信?单盟主先前不也说我‘语不饶人’?” 随着我的语音落地,单雄信不好意思的笑了,摸着头说道:“是啊,你方方醒来的时候句句针对我,伶牙俐齿、语不饶人,和传闻中的大家闺秀相去甚远。” 想到自己对他的误解,我有些汗颜,解释说道:“恁谁在新婚当天被劫,只怕都不会有什么风度。” 单雄信的笑容中透着憨态和纠结,半晌方说道:“观音婢,你可有怨我……怨我坏了你的好事?” 怨? 怎么说呢……这番遭遇正中我下怀,毕竟我还没有消化李世民新婚前夜那‘一夜情’的行为。此番被掳,正好给我一个时间段的缓冲,让我将这件事想个清楚明白。 见我久不答话,只当我不好回答,单雄信安慰我说道:“旦讲无防。我已决定送你回太原,我和李世民的事,不应该牵累你。” 我可不想回太原。可我不能说是‘一夜情’的原因,念及此,我灵机一动,笑道:“盟主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小女子为什么要怨盟主呢?再说我现在暂时不想回太原。” “哦?” 这个世上,哪有新嫁娘遭劫却不愿意回家的道理? 自是明白他极好奇的神情,我继续说道:“盟主难不成忘了那群要置我于死地的刺客不成?太原对我而言太过凶险。如果能够躲在二贤庄,并且有武林盟主帮我打探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之与我而言,只有利而无弊。” 恍然大悟,单雄信的笑似那月华铺了一地,“你的算盘打得还真好……你就这般信得过我?” “如果信不过单盟主,这天下的人又该相信谁?”语毕,我愣了愣神,这话怎么听着怎么熟悉,霍地心中一亮,这是李世民拍罗成马屁的话,我居然用得这般溜口,是不是近墨者黑啊! “观音婢,你……真真……我……”单雄信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方才的笑颜已漫尽激动之神,“观音婢,你予我有救命之恩,以后这‘盟主、盟主’之称还是免了罢。一如罗成、秦二哥、老程他们般,唤我‘阿信’即是。” 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洒脱,21世纪,我也曾以‘卧底’的身份在黑帮潜伏过,应对江湖之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如今我也没回太原的打算,和二贤庄庄主混个厮熟也没什么不好。 念及此,眼见单雄信期待的、忐忑的、略带着紧张的神情看着我,我展颜一笑,唤道:“阿信。” 一时间,单雄信的脸上有了柔和的神采。 “阿信……那一日,李府的人可好?” 自是明白我所担心的是什么,单雄信回答说道:“放心。那些黑衣人只是药晕了洞房四周的守卫,倒没有对付花厅喝酒道喜的人。只到我将你救走,李府的人都未知洞房内的变故。” 李府的人无恙,我就放心了。看来,那些黑衣人是有备而来,目的仅只是我,只是……我和那群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深仇大恨?以至于他们狠得一定要置我予死地? 这个世上,曾经有三个人想置我予死地的,一个是杨曼青,一个是杨丝蕊,还有一个是杨广。 杨曼青,自从杨玄感造反失败后,已无了行踪。但我知道,她一定好好的生活在某一处蓄集着资本,然后等待着时机好一击而中。她会用她‘未卜先知’的本领造福这个社会还是祸害这个社会,此时尚不能妄下定论。 而杨广、杨丝蕊父女,一个举棋不定时有反悔,一个本来就痛恨我和李世民成婚,若那日刺杀我的人武功果然来自官场,那他们二人……都能够调动羽林军! 只是那‘门主’又作何解释? 在我思绪间,单雄信命朱雀上来斟酒。 喝着菊花酒,我看向身边的朱雀,一袭质地上好的黑衣襟袍裹着她皎好的身材,黑袍袖口淬染红色不死鸟纹饰,再往上看,左耳上挂着一个坠饰,一个像耳环又不像耳环的火红坠饰━━不死鸟! 随着她不停的为我上酒、布菜,她左耳上的那不死鸟坠饰不停的左右摇摆,流光溢彩,透露一种邪魅的感觉。 见我好奇的看着她,朱雀问道:“长孙姑娘,这酒不合你的味口吗?” 那双眼睛清艳无双,那若桃花的红唇浅笑不离。但怎么看着,那笑中却漫出冷的气场,标准的冷艳型美女。 我指了指她的耳坠,“朱雀姐姐,这耳坠只有一只?”见她点头,我又问:“另外一只掉了不成?” 一时间,她嘴角的浅笑不再,眼睛亦不再是方才那清艳的神采,而是颇带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我,那眼神中漫尽揶揄之色。 单雄信干咳两声,解释说道:“观音婢,不但朱雀的耳坠坠饰只有一只,以后你要见到的青龙、白虎、玄武三人,他们的耳坠坠饰亦只有一只。” “难不成这是江湖的讲究?若真是的话,你怎么没有戴一只啊?” 闻言,单雄信笑得极是开怀,解释说道:“我不戴耳饰,我戴的是面具……白银面具!” “白银面具?” 见我对面具之事感兴趣,单雄信示意朱雀进‘秦楼’去取面具,接着,他给我讲起他为何要戴白银面具的缘由。 原来在这个世上,一如单雄信前些时向我言及般的,天下武功有三路。一路出自官场,一路出自绿林,还有一路来自异域。 官场终是斡旋造化,是以官场中有一群号称‘黄金战士’的人,他们的最高统帅佩戴的是黄金面具。 绿林在乎以巧取胜,是以绿林中有一群号称‘白银侠士’的人,他们的最高统帅佩戴的是白银面具。 异域在乎随机应变,他们知道侵占了别人的领地本就理亏,是以他们以‘青铜武士’自居,想当然,他们的最高统帅佩戴的是青铜面具。 “官场重实力,以不变应万变,一力降十会,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他们以绝对实力获胜,这也是我前些时予你说及他们的武功为何刚猛的原因。绿林重技巧,正所谓‘脚踏实地’,是以我们绿林中人往往根据实际情况采取最灵活的对策。至于异域,它们几乎处于官场和绿林之间……” 一一讲述着江湖、官场的武林,见我听得入神,单雄信一笑问道:“朱雀耳上佩戴的不死鸟坠饰就是她名字的由来。观音婢,你聪明之极,可有想透,我其余那三个亲卫的耳上该佩戴何种坠饰?”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含笑说道:“青龙的耳饰定是龙形,白虎的耳饰定为虎形,至于玄武,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龟蛇灵物。” 轻轻的拍着掌,单雄信的眼中华光流转,“果然是个玲珑人。你们三个,出来罢。” ------题外话------ 小小提示:这一章很重要哦,代表着许多人未来的身份!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和嘟嘟的花花! 059章 秦楼月6 随着单雄信话落,三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这古时的武功和21世纪的功夫果然存在着天壤之别,就这番神出鬼没的轻功而言,我已心生无尽的向往,若能习得一身轻功…… “长孙姑娘好!” 我的思绪被青龙、白虎、玄武三人的问好声打断,我急急起身回礼,“各位侠士好。” “观音婢,和他们不必如此客套。你能够进我这‘秦楼’,从此他们必不会将你看作外人。你们三个,过来陪观音婢喝酒。” “是,盟主!” 这些人可都是大英雄、大侠士啊,眼见他们一一坐定看向我,我急忙坐下,然后含笑看着他们。 神态自若、恣意潇洒,脸上未见半分拘束之神,从他们左耳佩戴的坠饰来看,我可以清楚的区分他们哪一个是青龙、哪一个是白虎、哪一个是玄武。更从他们的眼神和红唇勾勒的角度,我知道一袭青衣的青龙沉熟稳重,一袭白衣的白虎儒雅飘逸,玄武和朱雀一般,着一袭黑衣,但他的神采间却是漫尽调皮机灵。 “长孙姑娘即已将我们区分清楚了,我们可以喝酒了么?” 说话的是玄武,果然是个调皮的……他的话亦充满了调皮之色。我莞尔一笑,端起面前的菊花酒一饮而尽,“今日见了三位兄长,小妹先干为敬,各位兄长请慢饮。” 单雄信‘哈哈’笑了两声,“难得、难得,观音婢都已认下你们为兄长了,你们这些兄长总得表示表示、送份大礼的好。” 随着单雄信的话落地,方才还恣意潇洒的三人,神态间居然漫起了尴尬。 眼见他们三人的神情,单雄信眉头蹩起,“也就是说,还是没有察清楚?” 我知道,定是为那群刺杀我的刺客之事了。这段时日,‘不看好’的消息时有传回,而今天,他们三人齐齐归来,单雄信以为会带来好消息。不想…… “一切按盟主的吩咐去查了,仍旧没有头绪。” 回话的是青龙,语毕,他以‘抱歉’的神情看着我。 再看了眼白虎、玄武二人,见他们二人也是以‘抱歉’的神情摇着头,单雄信轻叹一声,语中处处透露着遗憾,“仍旧没有头绪啊……不想他们隐藏得这般深?到底是谁?是什么门派?” 正在他们四人垂头丧气之际,我看到拿着‘白银面具’的朱雀正缓缓的走来。 不想因了我的事而令眼前的一众英雄丧失自若谈笑,我笑指着白银面具,“阿信,戴上,让我看看,武林盟主戴着面具是何等风采。” 青龙、白虎、玄武闻言,脸上皆是一愣。接着,当他们看单雄信真的从朱雀手中接过白银面具戴上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更是莫测了。 虽然露着眼睛和唇,但猛一看上去,戴着白银面具的单雄信说不出的诡谲,特别是那白银面具额心处,镶着一颗硕大的、绿色的宝石,那宝石佩着白银面具,散发着神秘的色彩。 “这就是武林盟主的权杖吗?” “不错。”说话间,单雄信取下脸上的白银面具递到我手中,继续说道:“这面具代表着武林盟主的身份。绿林中人,但凡见到面具,就似见到武林盟主,绿林箭一出,天下绿林莫从。” 关于‘绿林箭’之事,我是知道它的厉害之处的。想当初,李世民不就受着绿林箭追杀,最后连累得我也成了冤大头,陪着他走了一趟二贤庄…… 我沉思间,只见单雄信轻轻的拍着他的白银面具,又道:“你莫看我戴上白银面具后,整个天下武林要听我的号令。但我们武林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黄金面具出现,白银侠士也好、青铜武士也罢,天下武林,遵之莫从!” 天,怎么有种‘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感觉。“我记得你说过……天下武功出自三路,其中一路就来自于这黄金面具人统率的黄金战士,而且他们来自于官场,如果说及官场,那官场中属皇帝最大,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会不会是皇帝呢?” 单雄信闻言,不置可否的一笑,“据我所知,自秦皇汉武以来,历代皇帝中,尚没有人戴过黄金面具。” “秦皇汉武?” 肯定的点头。单雄信说道:“若历代皇帝中果然有人持有黄金面具,依他们统率着黄金战士的威风而言,那朝代就没有更迭的道理。这天下只会是一姓之家的天下。” 是啊,若他们真是皇帝,一方面他们掌着朝中的实权,另一方面他们又得天下武林的拥护,没有丢了天下的道理。更何况南北朝时期,朝代的更迭令人目不暇接,直至隋文帝统一天下,才结束那三百年的动荡。 “但他们的武功路数皆出自官场,是以我揣测,历代掌着黄金面具的人,不是当朝文臣就是当朝武将。” 听得单雄信的揣测之词,我从沉思中回过神,笑道:“定然是了。他们不但是朝庭的文臣武将,更是朝庭的肱股之臣。” “此言差矣。”轻抿一口菊花酒,单雄信直是笑着摇头,继续说道:“他们不但不是肱股之臣,更受着当朝皇帝十二万分的忌惮。” 黄金面具人既能从天下武林分一杯羹,又能以文臣武将之资执政于庙堂,很有可能功高震主……这样的话,皇帝当然忌惮万分了。 在我沉思间,只听单雄信又道:“因了他们统率的黄金战士威慑性太强,但凡他们出现之时亦是颠覆朝庭之时。所以,对于黄金面具人的出现,当朝皇权相当忌讳,几近是到了格杀勿论的地步。照说依皇权对黄金面具人之忌惮,他们是很难在官场中存活下来并且很难做到代代相传。但偏偏的,天地风起云涌之时,执掌皇权者对黄金面具人虽然十分的忌惮,但反对皇权者对他们却是万分的拉拢和支持,是以,‘黄金战士’总是能够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每每在朝代更迭之后,他们会以‘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的宗旨,或大隐于市,或小隐于林……也正因了此,黄金面具人给人极神秘的色彩。” 在动荡之机才出现并且拯救天下,拯救了天下后又甘于平静,这即显示了他们的神秘,亦是他们能够存活下来的根本吧。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懂得功成身退的道理? 听着单雄信的讲述,不自觉的,我脑海中就出现一个面戴黄金面具的人,威风的站在一群黄金战士的面前,号令天下的场面。 只是这黄金面具人,难道历代真真能够做到无心功名利禄且果然都是功成身退之徒? 但不管怎么说,自秦皇汉武以来,这黄金面具人未有为帝者……事实说明他们确实是这样的人。 既然他们是每一个新的朝代的开拓者,那……我脑海中一一浮起伍建章、杨林、杨素等大隋开国的九大功臣。可这九人,位高权重,不符合黄金面具人‘功成身退’的宗旨。更何况,这九人最后的命都不怎么好。 如果伍建章果是黄金面具人,那他不可能被杨广来个满门抄斩。如果杨林是,那他不可能战死瓦岗。如果杨素是,那其子杨玄感的造反不可能那般快就兵败如山倒…… 一一排除,然后留在我脑海中的就只有父亲、李渊、宇文化及了。 父亲,疼我宠我之极,没有任何事隐瞒着我,所以,父亲可以排除。 李渊,依李世民好奇的个性,李渊的任何事只怕逃不出他的眼睛,依他什么不瞒着我的脾性,他不可能不告诉我。所以,李渊也可以排除。 宇文化及,一想到宇文化及总是阴森森的出现在杨广身边,出着一些‘馊主意’,我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宇文化及,还不如说宇文成都…… 我正暗自揣测和排除间,只听单雄信问道:“观音婢,在想什么?” 霍地回神,看着一众好奇的看着我的人,想着他们对我毫无隐瞒,是以我将自己方才暗自揣测的九大功臣和父亲、李渊的事一一说及。 “不想你对黄金面具人这般感兴趣?” 看着单雄信柔和眼神,我笑着回道:“只怨你说得太动听,让我入迷了而已。” “如果你听了我下面要说及的事,也许你会更感兴趣?” “哦?”了一声,我略带兴奋的看着单雄信,“莫不是你知道我朝文臣武将之中,谁是黄金面具人?” “不知道。” “阿信!” 见我语气中有幽怨之意,他这才轻声吐出‘霹雳堂’三字。 霹雳堂? 江湖门派吗? 这明明和方才所说的黄金面具人风马牛不相及啊。 看着单雄信含笑看着我,一副要我‘再猜’的神情,脑中灵光一闪,我恍然大悟的说道:“莫不是,霹雳堂和黄金面具人有关?” 打了个响指,单雄信说出‘聪明’二字,接着又道:“不过,要说及霹雳堂之事,你必须听我说一段家父的往事。” “洗耳恭听!” 看得出来,青龙、朱雀等人亦是极感兴趣的听着,甚至有些入迷。 “那个时候,我尚未出生……家父是镖局武师,在一次押镖途中,遇到一伙歹人,正在危急时刻,有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带着一身凛冽之气似天神般来到家父身边,救家父于危难之中……” 原来机缘巧合,黄金面具人予单家有救命之恩。 “更奇的是,我听家父说过,那黄金面具人所佩戴的面具额头方向亦镶着一颗宝石,只不过,那宝石是红色的。” 说到这里,单雄信摸了摸他的白银面具额头处的绿宝石,又道:“应该就是这个位子。” 红色的宝石佩着黄金面具,是何等的风采无限?念及此,我心中一动,“阿信,既然你说是令尊时期,那是什么时候?” “那个时候,还是北周的天下……” 北周?宇文家! 我心突地一跳。不自觉的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但凡这黄金面具一出,就有朝代更迭吗?莫非那个时候正是大隋取代北周之时?” 略加思索,单雄信答道:“不错,按时间来算,正是那个时候。” 也许……那个时候正好是杨家的人获得了那黄金面具也说不定。正因了此,他杨家才会兵不血刃的夺了宇文家的江山。 可奇怪的是,依黄金面具人这般大的威力,如今又是风起云涌之时,而隋在这个动荡中必会被历史淘汰,若那黄金面具真掌在杨家人手中,那杨家没有失去江山的道理。 那执着黄金面具的人,必不是杨家的人。 如果不是杨家的人,又会是谁呢?“阿信,令尊有没有对你说,他见到的那个黄金面具人是谁。” “家父也不知他是谁?” 略有失望,我叹声说道:“原来令尊也不知道啊。” “但……家父是个执着之人。想着那黄金面具人予他有救命之恩,是以一力的追查着那个黄金面具人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家父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21世纪,哪怕是细微的发现,都是侦破案件的关键所在,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一点皮毛,顺藤摸瓜,没有查不出的案子。我期待着单雄信的下文。 “于是,家父查到了霹雳堂。不过,这个霹雳堂很奇怪,成立的时间相当短,一如它的名字般,就似那晴天霹雳,很快就没有了下文。当家父查出那救他的黄金面具人正是霹雳堂堂主的时候,霹雳堂已烟消云散了。” 原来,最近一次的黄金面具人出现在北周,出现在一个名为‘霹雳堂’的组织,而且是这个组织的统帅。可惜的是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也就是令尊不知这黄金面具人真身的原因,是不?” “不错。不过,不管这黄金面具人真身如何,下面的话,才是我想对你叙及的重点。” 莫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我又带着好奇心看着单雄信,只听他说道:“霹雳堂虽烟消云散,但仍旧被家父打听出些许端倪。听家父说,霹雳堂有36天罡星、72地煞星,擅长天罡36法和地煞72阵……它们可以利用天地万物,在天为龙、在地为蛇、在山为虎、在水为鱼……和你所言的‘忍术’很是想似。” 搞半天,日本所谓的忍术亦是从中国的天罡地煞阵中演变而来……只是……心中一震,我惊声问道:“你是怀疑……你是说,霹雳堂重出江湖了?而那天刺杀我的人很有可能来自于霹雳堂?隶属黄金面具人?” “不错,真真一点即透。”赞叹之语不时从单雄信口中溢出,他接着说道:“如今天下风起云涌,黄金面具人出现更迭朝代不足为奇。所以,我一直怀疑,你遇刺那天听到的‘门主’之称,其实是‘堂主’之称,只不过因了你吸入大量迷迭香的原因,听错了而已。” ------题外话------ 宇星的15钻,将我的头都砸晕了,朋友,手下留情、留情哈,留着看文,真的,抱抱! o(n_n)o 059章 秦楼月7 不管我有没有听错,这番话,用21世纪的话来说,简直是给人判了死刑! 心中略过几许清冷的悲叹,嘴角不自觉的挂起苦涩的嘲讽。 我的命为何会如此? 带着21世纪的思想不融于这个时代也便罢了。 庙堂之上,我不容于皇权。 江湖之上,居然有个可以号令天下武林的黄金面具人要刺杀我? 老天,你是在耍我吧! “不管这次针对你的那群黑衣刺客是否出自霹雳堂,这件事,我必须彻底的查清楚。” 见单雄信言之凿凿,知道他此为纯为保护我,可我又何苦让他为了我的事得罪黄金面具人从而有可能得罪整个武林。 心中噙着微微的苦涩,我只是一笑说道:“阿信,不要忘了,如果真是他们,真是黄金面具之人……依你们武林的规矩:天下武林,遵之莫从!” 知我心中百转千回,单雄信的话无一不透着温暖有力,他字字诚恳的说道:“这么些年了,也未见黄金面具人出来号令武林,也未见他对武林做出什么贡献,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从他的号令?天下武林为何要听从他的号令?有道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如今既然是我掌着武林,那我有权重新更改武林的规矩。如果我说不遵,那天下武林必是不遵。” 难怪他这段时日不停的派青龙、白虎等人在外追查,原来心中早有了打算。 这番公然挑衅武林千年行规的话,就连一旁的青龙、朱雀等人亦是震动了。 我有刹那的失神,眼见他眼神深处透露的坚定,我叹声说道:“你可别忘了,那黄金面具人予你单家有恩。就算此黄金面具人已非彼黄金面具人,但……” 不待我说完,单雄信截住我的话说道:“这是两码事,一桩归一桩……这不是你担心的问题。” 这就是江湖中人所谓的‘义薄云天、豪情壮志’罢,若我再拒绝,不但显得我矫情,更是对他们能力的一再低估。 单雄信的探子遍天下,若真查清刺杀我的那群刺客身份,我可以很好的由明转暗……这份情,我会还。 念及此,我灿然一笑,“谢谢你,阿信。” 见我不再抵触,单雄信亦是粲然一笑,语气带着遗憾,“虽然按我的吩咐去查证,可惜青龙、白虎他们仍旧没有查出头绪……事情尚无定论,‘谢’之一字言时尚早……” 看着单雄信的懊恼之神,我心生感动的说道:“只要努力过就成,不要在乎结果。再说,依他们必要至我予死地来看,一定会再度出现。” 不屑一笑,单雄信说道:“来了正好,就怕他们不来。” 这番话,多少令我感动。 人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两世以来我都是秉着多交朋友、少竖敌人的原则小心翼翼的生存。 21世纪,我即是一个胆小的法医,又是一个冷静的卧底高手,无论是在法学院还是在黑帮,我都能活得顺风顺水,怀真总是笑话我具备双重人格。 可如今,恁我如何用尽21世纪所学,恁我如何想破脑子,恁我从几重人性方面进行分析,我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和黄金面具人结下梁子的? 当然不明白我心中所想,只当我是因结怨‘黄金面具人’而郁郁寡欢,单雄信劝道:“其实,我曾怀疑也许不是黄金面具人也说不定。” “阿信,别安慰我了。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毕竟忍术和天罡地煞阵有太多的同轨之处,有迹可寻! “倒不是我安慰你。按惯例,黄金面具人出现之时必不会如此阴佞残忍,除却不让世人知晓他们的真身外,他们处事向来正大光明,一般不会暗杀施毒,更不会对妇孺动手,所以,你遭遇的刺杀一事到底是不是他们所为,还有待商榷。” 是啊。方才听到黄金面具人的宗旨是‘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的时候,我都有些热血沸腾,脑中都是立于天地的好男儿形象,又怎么可能是搞暗杀、毒杀的小人呢? “观音婢,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你先前说你暂时不想回太原?”见我点头,单雄信又道:“观音婢,我听老程说过,李世民的武功之高可以合战老程、秦二哥、罗成三人,这也是我们瓦岗上次刺杀杨广失败的主要原因……而且他是太原留守的儿子,留守府必有大批军士护佑、固若金汤……” 心头一惊,有着微微的疼和感动,嘴角带着丝丝苦笑,我截住单雄信的话说道:“你是打算将我秘密送往太原,然后向江湖放话,说你拿了我,然后将那些要刺杀我的刺客都引到你的二贤庄来,是不?” 单雄信微笑点头,黯然叹道:“李世民能够娶到你,真是三生的福气。” “不尽然啊。” “怎么?” “阿信,朱雀姐姐,青龙大哥……你们为了我的事日夜奔波,观音婢在这里也不把你们当作外人。如果你们听了我的故事,就知道我不但不会给任何人带去福气,而且只会给一个个关爱着我的人带去灾难。” 闻言,单雄信、朱雀、青龙等人均面色动容的看着我,期待着我的下文。 从牡丹劫到陪葬品,从贵格之命到免死金牌,从父母决绝的为我丧命到舅舅因我受累被贬岭南,我事无具细的一一说明,当然,这些往事并不是以我的语气而言,只说是将三哥、艳姨娘、杨广等人的话凑了个齐整。 看着单雄信、朱雀等人合不拢的下颌,我怅惘嗟叹,“如今,你们可还觉得观音婢是个有福之人?不值得,不值得啊。” 从他们五人震惊的相互看着,接着又震惊的看着我的神情,我知道,长期处于江湖风口浪尖的他们也没有想到,一个方方活了13年的女孩子,她的一生已是经历了那般多的凶险。 半晌,朱雀站了起来,握紧我的手说道:“观音婢,你可有想过,杨昭也好、长孙将军也罢,高大人也好、长孙夫人也罢,他们为何会为了你义无反顾的抛却生命、抛却前程?” “因为我是他们的亲人。” “那杨昭呢?他和你没有任何关联啊,他为何也苦心为你筹谋?” “因为……因为他……”声音哽咽,‘爱我’二字没有说出口。 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朱雀只是拉着我的手又道:“不要简单的用‘爱’之一字而忽视了他们为什么要‘爱你’的前提。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人得到天下人所爱又有何错?为了爱着的人能够活下来,他们甚至不惜丢掉自己的生命、义无反顾的层层筹划又岂是为惹得你如今惆怅心伤?观音婢,这世间,任何事都是公平的,你若不爱他们,他们又怎么会爱着你?一如你对他们的爱有多深,那么他们还予你的爱就有多厚……所以,不要再说自己是个‘不值得’的人。” 这话,带着春天的气息扑入我心怀,三哥、李世民、杜如晦、窦氏、独孤老太君……他们的影子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即便是我,这段时日处得久了,也不自觉的就喜欢上了你。如今你不把我们当外人的说及你的往事,我更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我们大伙喜欢的人。它日,若你有难,他们……”说到这里,朱雀顿了顿,指着青龙、白虎等人,又继续说道:“他们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但凡你有事,就算失了命……我也要保住你。” 朱雀话音方落,玄武已是跳了起来,语气中充满着责怪和怨色,“你怎么能够将我们排除在外,不要忘了,我们四人是生死一心。” 心生感动,我急忙捂住朱雀的唇,“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拉过我的手,脸上的笑颜若花绽放,朱雀看向单雄信说道:“盟主,属下倒觉得,这个主意好极。我们就来年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暗地将观音婢送还太原,明着说观音婢在我们这里,让那批刺客来挑战二贤庄,我们也好不再处于被动。属下就不信,凭着二贤庄的天时、地利、人和,还怕查不出他们的底细来。” “你们都同意了?” 眼见青龙、白虎、玄武点头,我急忙举手说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五人异口同声。 帮我打探消息,可以。帮我查出到底是谁人刺杀我,也可以。但是,如果因了我而拿整个二贤庄当诱饵,却不可以。 我不避不闪的看着他们,字字坚定的答道:“不说如今太原是那群人的眼中钉,只说……我不想因了我的事而累及二贤庄。” 闻言,单雄信说道:“你就这般不相信我们?认为我们必输无疑?” 摇了摇头,我真诚的说道:“你们想一想。如果留守府果然固若金汤,那天那批刺客又是如何进去的呢?你们再想一想,那些刺客做事狠毒,处处杀机中暗藏着‘双管齐下’,就算你们传出我在二贤庄之话,他们必不会放过李府。与其二贤庄和李府都遭到他们的攻击,我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在一方出现,让他们来对付我即是。” “你的意思是说……” “我即不想回太原,也不想留在二贤庄。” 明白我是想引蛇出洞。单雄信极力的反对。“不可。你若公然出现,必引得那些人来追杀。就算有我和青龙等人保护在你身边,只怕也是防不胜防。” “阿信,如果我要走,你二贤庄会强留我么?再或者你会以非常手段送我回太原?”眼见单雄信的眼皮不停的跳动,我叹声说道:“若真如此,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阿信了。” 单雄信的神色很是动容,脸上的神情不时的变幻着,看得出来,他很纠结。 青龙等人亦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半晌,单雄信轻声问道:“那你要去什么地方?” “长安!” 因为我答应过一位故人,每年的这个时候要去为他弹奏一曲《六幺》。 ------题外话------ 谢谢嘟嘟zzt1981、rainfell的钻钻和花花! o(n_n)o 059章 秦楼月8 往年都是秦妈妈、元霸护我来长安为杨昭守陵,如今陪在我身边的人却是武林盟主单雄信。 从二贤庄到长安,这一路上听人们谈得最多的除了我新婚遭劫的事外,另外一桩就是杨广第三次出兵攻打高句丽,听说,前线战事很是胶着…… 大隋已是风雨飘摇了,不想杨广仍旧这般妄自尊大、我行我素,看来他是不停的在给自己找事做,以弥补他太过空虚的内心。 长安。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一片北国风光。 皇陵虽庄严、肃穆,但也掩不住那凄凉、孤寂。 “阿信,我不想惊动守陵人。”心中更有一份抵触,担心守陵人泄露了我的行踪,那样的话,‘一夜情’的李世民很快就能找到我了,到时候…… 当然不知我心中所想,但一路行来,他对我是有求必应。我语音方落,单雄信已是携了我,直飞到杨昭的墓前。 知道我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在这里,单雄信将路上买的琵琶递到我手中,指了指不远处,“我在那里等你。” 也真是奇怪,这段时日再也未见那群刺客的身影。有时候连我都有些怀疑,那些刺客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但单雄信却是一直紧张的守护在我的身边,他总是说‘直觉告诉我,这番宁静的表象下,定是山崩地裂。’ 所以,一路行来,他总在百丈开外若即若离,我知道,百丈范围是他能够救我的最大限度。 我轻‘嗯’一声,对着他展露一个‘感谢’的笑颜。 他含笑倒退着,走到百丈开外的那棵大树下负手站定,硕长的身躯迎风而立,雪花狂卷着他的大氅,他自巍然不动,自有稳若磐石的气概。 转过身子,轻步走到杨昭墓前,将他墓碑上的积雪一一抹掉。直到似乎又看见那个桃树下倚树而站的少年、那个荷塘边临风而立的少年,我这才嫣然一笑,缓缓走到墓前坐定,抱定琵琶,轻挑慢拈。 《六幺》的曲音被狂卷的风送得很远、很远……很快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原以为今年因了新婚要错过当年许下的诺言,心中对那多病早逝的少年一直存着内疚,不想世事变化无常…… 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杨昭没死?如果我真嫁给了他,这历史……这结果又将如何? 可就像是宿命般,历史的车轮仍旧沿着它的轨迹向前行驶。 有时候我又想,如今是不是梦? 可梦了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曾经,我只简单的将自己定义成一个‘穿越者’,我总认为穿越者在这个历史时代不应该拥有感情,因为穿越者本就不属于这里,一如某一天忽然从21世纪来到了这里般,也许某一天也会突然的从这里回到21世纪,再或者去另外的时空…… 所以,除却父母之爱外,我抵触着一应对我好的人。 一如三哥,若非父母过世,只剩下我和他孤零零的二人,我也许会一如从前,对他疏疏离离。 一如李世民,我能够躲多远就躲多远…… 因为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突然带着‘爱’从这个时代消失将是多么的痛苦,那将心比心,对于那些爱着我的人而言,我的消失对他们而言又将是怎样的伤害? 我唯一能做的是恪已守已,心不动、情不浓! 可是如今,一切似乎都有些乱了,乱得背离了我先时的初衷,似乎有一只命运之手将我不停的往历史的轨迹上拉扯,明明从时间上来算离21世纪越来越近,但真实的感觉离21世纪却是越来越远。 《六幺》最后的曲调在我的万般思绪中戛然而止,我久久的坐在雪地上不想起身。 如果历史的车轮果然止也止不住,我再该如何? 杨昭,你能不能够告诉我,我再该如何? 这世上终究没有一个人懂我的思想,我的话只能和你说。原来即便是我期望拥有的短暂爱情……老天也残忍的剥夺了! 莫非我真的冷情?至少现在的我不是十分的悲哀。 原以为心动、情浓之下离开,总会有伤心的时候,然后凭着自己的一颗理智之心可以小心的舔平伤口! 可这一路上我并没有伤心,并没有伤心他的‘一夜情’,有的只是对自己前途的迷茫! 杨昭,你是不是到了21世纪,你是不是大师兄……如果是,你能不能给我带个梦回来,告诉我,我还要在这个年代呆多久?如果我是为这个时代而生,那老天给我的为什么处处是苦难。若说给我的仅只有苦难,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爱着我的人…… 沉思恍惚中,看见狂风卷起积雪将那墓碑推得似乎动了动。 怎么可能? 抹了抹眼中的浅湿,再细看去,那石碑居然幻化成了杨昭的脸,就那般含笑的看着我。 我猛地起身向石碑扑去…… 不对,不对,那笑不达眼底,带着冷酷、嗜血…… 不是杨昭,不是。杨昭的笑从来是心底而发,不会这般。 离石碑尚有两步远距离,我‘啊’的一声停下脚步,身子急急的后退。 “观音婢,怎么了?” 声到人到,单雄信已至我身边,扶着我站定,由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怎么了,观音婢?” “杨昭……明明是杨昭啊……” 这大白天的,莫不是遇到鬼了?可如果这个鬼是杨昭,我不会害怕。只是那笑,太过诡谲,见所未见啊。 “睹物思人了罢?”一边说着话,单雄信一边从我手中拿过琵琶放在墓前,接着他细细的数着墓前的琵琶,“五把了,五年了,是不?” 因了他在身边,我方才的慌乱不再,心也停止了狂跳,回道:“这是我的承诺。” 缓缓的走到我身边,单雄信伸手紧了紧我的大氅,“真真是难得……难得……杨昭地下有知,亦当瞑目。只是观音婢,哪年我若也躺在了地下,你能否年年亦为我弹奏一曲《六幺》?” 闻言我一愣。看他的神情不似开玩笑。我心中一动:莫非他和李世民的决斗……他怀着必死之心? 我知道,这十年,他是为了报仇而活。然而因了我的事,他却将报仇抛在一边。他决定先全付心神的查出那群刺客并将之剿灭,然后再心无挂碍的和李世民决战。 这场大战,谁也阻止不了,即便是我,也不成! 见我久不回答他的话,单雄信轻叹一声正待开口,突地脸色大变,一把抱起我直直往后退去,速度之快,令人诈舌。 只感觉漫天的风雪似要将我卷走般,迫得我呼吸不得。 感觉到我的难受,单雄信将他的大氅罩在我的头顶上,一时间,我四周静悄悄的,方才那迫得我不能呼吸的风雪不再。 只到感觉脚踏实地了,我长吁一口气,扯掉头顶上的大氅,眼前一亮。 方才的狂风暴雪已不知踪影,仍旧是平静的雪的世界。 “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我的话,单雄信只是警惕的看着四周,那神情,似一只随时要向猎物扑去的豹。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杀气弥漫! 心有预感之际,身边的雪花突地似雪崩般朝我和单雄信的方向涌来,耳听得朱雀叫了声‘盟主小心’后,我已被他拦腰抱起。 那雪花似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任单雄信在那网中抱着我左飞右突,却逃不出那网的中心。 “盟主,接槊!” 随着青龙的一声厉喝,单雄信一手抱着我,一手接过青龙抛过来的金顶枣阳槊厉喝一声,霎那间,罡气四散,那金顶枣阳槊似劈开华山的利斧,硬将那因雪而结的网劈得四零八落。 随着雪网破败不堪,那飘在地上的雪花突地幻化成数个雪人。再度持着利刃向我和单雄信杀来。 随着雪人的出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亦纷纷出现在我和单雄信面前。 不敢大意,单雄信一把将我推到朱雀身边,说道:“保护好!” 朱雀冷冷的点头,手中的短刃护在胸前,将我很好的护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而青龙、白虎、玄武已然冲进了厮杀圈,与那些身着白衣白袍的人战在一处。 真真是诡辩之极啊…… 当单雄信和青龙他们的武器每每要将那白衣白袍的人劈成两截的时候,那些白袍人却似雪般溶于雪地无了影踪。 当单雄信和青龙等人四下查看的时候,那雪又突地幻化成人形向他们杀来。 “忍术!”我惊呼一声,紧接着,只觉得自己的双脚似被什么拉住般,将我活生生的拉向雪地。 雪地霍地开了口,我就止不住去势的一路往那黄泉路中滑去…… 在这紧要关口,耳听得朱雀厉喝一声“观音婢”后,她眼明手快的拉住我尚未完全被托进雪洞的身子,另一只手手中的短刃刺向我脚后的方向。 也许是刺中了,那拉着我脚的力量终是停止。 一把将我拽出雪洞,朱雀四下看了看,然后拽着我跃上了旁边的大树。 坐在大树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厮杀。而朱雀亦是精精有神的盯着下面的打斗。 我方才差点被人拖走的一幕幕,单雄信、青龙等人看得明白。 见我已脱险,他们四人又和白袍人厮杀在一处。只是任他们四人如何厮杀,却根本不能伤那些白袍人分毫。 到底白袍人是雪花,还是雪花是白袍人,眨眼间,就分不清了。 ------题外话------ o(n_n)o 059章 秦楼月9 忍术! 定是忍术无疑! 这和单雄信所言的我大婚那日的情景十分相似,这些白袍人借助雪藏身,一如那天他们穿着黑衣是借助夜色藏身般…… 我心中泛起苦笑。 如果先前我还怀疑是不是那批人找错了对象,如今看来,没错。他们要对付的人真的是我,要杀的人真的是我。 如果这真是出自于天罡地煞阵,那我和霹雳堂、黄金面具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猛地,杨广素爱行侠江湖的往事一一涌入我脑中。 是了,是了,这个世上,知道我前往长安守陵的人不多,除了皇家的人,就是长孙家、李家和净土寺的人了。 长捷法师本世外高人,如果他要对付我,早在五年前就动了手,无须等到现在。 长孙家、李家的人都是我的至亲至爱,他们除了护我、爱我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这也是三哥、李世民等人如今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们现在肯定还在满世界无头绪的找寻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会来这里。 只有杨广……杨广…… 往年不杀我,是因为他在犹豫。 如今痛下决心杀我,是因为他已做了决定。 他各方撒网,是以早在这里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是他若真掌了什么‘霹雳堂’,那历史是不是有可能改变?一如我来到这里,就是历史的一个异数…… ‘啊’的一声,朱雀的惊叫声令我倏地回神,这才发觉朱雀右手鲜血淋淋的摔倒在了树下,而我亦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死死的抱着。 我虽没有内力,身上的这点功夫和这些江湖中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乌见大屋,但我的反应速度却是十分的灵敏。 容不得我多想,快速的一低头、一委身,一个很好的过肩摔,将那从背后抱着我不放的人摔过头顶,狠狠的从树上砸了下去。 只当那人要被砸得缺胳膊少腿,可万不想,那人掉入雪地的同时瞬间就融入雪地,不见了踪影。 震惊间,掉在树下的朱雀急忙用手中的短刃猛地在地上数丈范围内猛刺,奈何没有任何收获。 瞧准一个空档,单雄信飞身至我身边,向来波澜不惊的的神情漫尽担心,“观音婢,受伤没?” “我没事。阿信,我们快撤。等想出破解的办法,再来和他们一交高下。”如果任这般车轮战战下去,吃亏的肯定会是我们。 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单雄信点了点头,长啸一声,“我们走。” 方方抱着我飞下树,一白袍人拦在了我们面前,“要走,可以,留下她。”语毕,袍袖一挥,手指着我。 这声音不男不女……听得人毛骨悚然,顿时,我就想到了皇宫中的太监。 “放肆”二字出口,单雄信将金顶枣阳槊轻轻一划,霎那间,漫天的雪组成了屏障直扑那白袍人而去。 白袍人被迫逼得急速往后退去。很快的,他的同党纷纷从雪地中现身扶住他,组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倒三角形,硬是止住了单雄信‘刑天槊’的阵阵罡气。 “单盟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想与您为敌,请单盟主网开一面,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看来,这群人已打听清楚了单雄信的一切,对单雄信的势力颇为忌惮。 单雄信也听出话外因,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单盟主不必知道。单盟主只需知道,我们不想与您为敌即是。” “若本座偏要救她呢?”说到这里,单雄信冷眼看向白袍人,再度说道:“是否,你们就会与本座为敌?” 单雄信语毕,青龙、朱雀等人已然站在了他的四个方向,很好的将我和他保护在中心。 看出那白袍人的犹豫,单雄信又道:“既然不想让本座知道你们是谁,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个丫头,本座保定了。” 这誓言掷地有声! 很显然,白袍人没想到单雄信居然会这般舍命的保我,这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是以他们听了单雄信的话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群白袍人以眼神交流了一段时间,又向着我和单雄信的方向指指点点,似乎是在权衡利弊,最后,那为首的白袍人作揖说道:“单盟主,后会有期。” 单雄信衣袍一挥,“好走,不送。” 夜色深沉。 燃烧着的香炉之中,不时飘出麝香的阵阵清淡之香。这是单雄信为了给我压惊专门点上的,只因白天的遭遇,太过惊心动魄。 以往来长安守陵,我不是住在皇陵就是住在净土寺,可现在……我不想给净土寺带去无妄之灾。 是以,选择了城西通义坊中一个偏僻的小栈住下。 随着脚步声临近房间,我嘴角抹上一抹笑容,这段时间,对他的脚步声我已熟极。 随手关上窗子,我快步上前拉开房门,就看到单雄信含笑的脸。 “怎么还没睡?还为白天的事担着心?” 我笑着摇了摇头,请他进来坐坐。 朱雀快速的准备好茶水、糕点,而后默默的守候在一旁。 轻抿一口茶水,单雄信问道:“观音婢,一整天了,你心事重重的,可是猜到那些人的真身了?” 他本就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能够看出我的心事不足为奇,再说我的事也没打算瞒着他,我毫无保留的说道:“阿信,如果我说,是陛下要杀我,你信不信?” “杨广?”带着温暖相劝,也恍若梦呓,单雄信句句透露着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知道杨广在单雄信心中只意味着‘贪图享受、欺娘图嫂’八个字,和‘黄金面具、号令武林’相去甚远……于是,我将杨广偶尔喜爱行侠江湖的事也说了一些。 半信半疑,单雄信问道:“你确信?” “西域之行,我一直随在他的身边,亲眼所见啊。”因了我的一句话,他还毁了一座城堡,造下我人生的第二毛罪孽。 不再怀疑,单雄信叹道:“不想杨广也有行侠仗义的一面?” 心中的郁结难以言喻,我涩涩说道:“阿信。如果陛下果真是黄金面具人,什么都可以说得过去了。” “说说你的推测。” “假设陛下就是黄金面具人。按陛下的年龄来看,北周时期,他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他本就才华横溢,若得黄金面具人赏识而成为接班人,很是说得过去。” 略点了点头,单雄信说道:“家父当年也曾说过,救他的人年纪不大,若论年龄……嗯……确实说得过去。” “随后,大隋兵不血刃取代北周……你想一想,霹雳堂成立的时间为什么那般短,那就是因为大隋建朝了啊。按照黄金面具人‘功成身退’的宗旨,随着大隋的建立,陛下不得不隐身。可是如今,朝局动荡不安,天下风云再起,是以黄金面具又出现了,它出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就是……” 截住我的话,单雄信问道:“就是杀了你,好保大隋的万年基业,是吗?” 见我笑得苦涩,他又道:“一个贵不可言,一个安世济民,你和李世民的结合定能搅得他杨家天翻地覆。如果先前看在长孙将军的面子上,他对你还有怜惜,可相较于江山社稷而言……疏重疏轻,如今他心中已有了定论,是以不再手下留情,必要除你而后快,是吗?” 这个时代,站在男人的角度,无非江山社稷、功名利禄。为了这些,万物可抛。而单雄信是这个时代的人,他的所言所行必是将心比心的道出这个时代男人的共性。 若他是杨广,只怕也会如此! 想通其中的道理,我说道:“我之所以怀疑到陛下,也是因了今日皇陵一战……”接着,我将长孙家、李家、净土寺为何排除的原因一一告之,最后锁定的对象仍旧只有杨广一人。 听了我的分析后,单雄信双手轻转着茶杯,陷入沉思。 “阿信,种种巧合遭遇,你可还会怀疑我的推测?” “种种比较下来,确实有迹可寻!” “阿信,如果真是陛下……那,你还是让我一个人上路罢。我不想惹得你和整个朝庭为敌。” “朝庭?”嘴角微撇,脸上尽是不屑之神,单雄信说道:“我心中的朝庭只有瓦岗。” 呵呵……是啊,我怎么将这一茬给忘了。 “观音婢,你放心,如果真是杨广,也不可怕。放眼武林,如今是我的天下,我要不遵,不会有人遵他。放眼朝庭,如今的朝庭风雨飘摇、四面楚歌,他这个朝庭还能维持多久都没有定数……所以,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庭,我单雄信都不鸟他。” 久不说话的朱雀恍然大悟,“盟主,属下明白了。怪道日间那群白袍人会收手,想必他们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以盟主在武林和瓦岗的身份地位,他们不得不掂量掂量轻重!” 不置可否的一笑,单雄信说道:“最重要的是,如果真是杨广,如今他在高句丽,他没必要在高句丽久攻不下的形势上又在国内点燃一把战火。否则,内忧外患之下,纵然他是神,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朱雀欣慰说道:“也就是说,这段时日,观音婢是安全的。” 是啊,如果真是杨广,那群人必要前往高句丽复命,按往返时间来算,这段时日我定安全无虞。至于杨广到底会发出一个什么样的命令,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观音婢,也许我们真真有缘,我无故掳你两次,偏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到这里,单雄信潇洒起身,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放心,黄金面具人到底是不是杨广,我会命探子立马出发前往高句丽探听个清清楚楚。” 我也不想束手待毙,要想知道个中情由,这条渠道最为便捷,我作揖说道:“有劳了。” “我说过了,无论是不是因了你的事,我和杨广是站在对立面的,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不要再对我说些什么‘感谢’之词,只当我是在替天行道的同时顺便替你解决一些事罢。” ------题外话------ o(n_n)o 059章 秦楼月10 大业十年(614年)。 长安。 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花月春风、何等繁盛之景。 无论高句丽征战结果如何,中原大地上仍旧是一派祥和,一袭男装的我随在武林盟主的身边,逛在元霄节的花灯会上。 六街三市、家家户户、结彩悬灯,一一走过再也熟悉不过的李府、长孙老宅、越王府……往事一点一滴映入我脑海…… “观音婢,是不是想回家看看?” 我看了眼长孙老宅的方向,那里红灯高悬,大红的喜字还粘在门上。我知道,二哥在年前成婚了,娶的是我舅舅的女儿高小凡。 好在,他们二人算不上近亲。 在这个亲人团圆的日子里,想到舅舅已从岭南归来,我却只能思之不见……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淡淡的悲哀。 “听闻高大人、高夫人今年在女婿家过年,现在还在长孙府中,你……” 知道单雄信的意思是要我见见舅舅、舅娘他们。可如果见了,李世民肯定会闻风而来,我还没有勇气面对他,也还没有想好再如何面对他……想到这里,我撇唇一笑,“算了。” 单雄信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站定,双臂环胸,“观音婢,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很是好奇。” “哦?” “你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眼前人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我心中有什么想法只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万不想他心细如此。我讪然笑道:“逃避?我现在不正在逃避那群要置我于死地的刺客么?要想活命,只好赖在武林盟主的身边喽。” 露出淡淡的笑,单雄信只是摇头,“观音婢,怎么也对我说起谎来。” 心事被他看穿,我扭过头,看向远处的花灯。 他再度步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我很好奇,如果在这条街上,碰到了李世民,你会如何?” 心中吃了一惊。我快速的睃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个只要一出现你就不得不关注的身影。 “听闻,他为了寻你,已将整个太原翻了过来,如今太原人人自危。” 这是他的劣性根,而且事关我,一点不足为奇……苦笑一声,我低下头,仍旧没有作声。 “观音婢,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在逃避的……是他!” 霍地抬头,看着单雄信不悲不喜的眼神,我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世民的武功修为不在我之下,若说你真真是在寻求保护,有他保护你,你会更安心才是。如果说到探听消息……唐国公虽然僻居太原一隅这么多年,但不管哪一次打仗,他可是常胜将军,是以我估计,李府的探子只怕不下我二贤庄的探子,他们一样能够很快的将你要打听的消息探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你却不为所动。” “我不是不想连累李家么。” “你同样也不想连累我二贤庄。” “你是怨我连累你了吗?” “你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说你‘连累’我的话。”轻叹一声,他伸出手摁住我的肩,“观音婢,你之所以逃避李世民,是因为……因为……你不喜欢他,是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 在他一步步的霸道蚕食之下,在他一次次的左哄右骗之中,在他一次次出手救我之机……他给了我两世所不一样的感受。 若只说喜欢,似乎还不够。 只是如今,心结未解,我很失落、也很迷茫而已! “观音婢,是不是……你对这段婚事很是排斥?” 若说初时排斥,可后来我却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的。心潮起伏间,我笑看着单雄信,“排不排斥、喜不喜欢对于阿信而言,很重要吗?” 定定的看着我,单雄信悠悠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在我和他决斗的时候令你左右为难。” 一个是喜欢的人,一个是救命恩人……如果他们真相逢在这条路上,现在就拼了起来,说句实在话,我肯定会为难。 “阿信,过去的都过去了,再说当年……那个时候,我也在现场,真的是误会。你……能不能够放下?”虽然这个机率渺茫,但我仍试图以私心化解他和李世民的矛盾,是以我继续说道:“阿信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当知道放下方得解脱的道理。” “那么,这段时日,你郁结眉头的又是什么呢?有什么是你放不下的呢?” 不答反问,言词虽利,却带着别样的关心,这份关心一如杜如晦的眼神。 我猛地明白我的心事为何逃不出他的眼,因为他的心和眼都用在了我的身上,这……可不是好事。 看向远处那个牡丹花样的花灯,我轻声说道:“阿信,我不但喜欢着他,而且还……爱着他。他为我做过许多许多事情,即便我是块石头,也会被他捂化。我如今排斥着他是因为……因为我们之间出了点状况……” 身边很静很静,静得我以为只有我一人沉浸在这夜色中。许久,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只听单雄信说道:“原来,你也是个放不下的人。劝人容易做人难……你若都无法放下,又何苦来劝我放下?”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劝人家放下?人家是三条人命、十年仇恨,而我的不过是一夜情! “既然我们都不是想放下的人……那就只好见招拆招了。走啊,我们看灯去。”单雄信语毕,一把拉了我的手,往前面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一簇簇、一围围,到处是观灯赏花的人群,也有即兴表演的场子,我和单雄信二人的不郁很快被人们的欢声笑语驱散。 手捧着一堆烟火,来到一个踢蹴鞠的场子,这里围观的人最多、最是热闹。 无论男女,皆可上场比试。只需将那蹴鞠用脚踢进那指定的彩门即可,若连中十枚,即可得彩头纹银四十两。 见我感兴趣。单雄信将外袍前摆一撩扎在腰间,步进围场。 本就生得高大威猛,再加上那一头如血的红发,单雄信的出场自是惹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的猜测他是武林盟主单雄信,有的说他是外番来的番子,各种说词应有尽有。 不理会周围的议论之词,单雄信只是招手,示意那捧蹴鞠的小伙子将蹴鞠传给他。 小伙子身边放着一个竹篮,满满一篮蹴鞠,约摸十数个。见单雄信准备好了,小伙子利索的将蹴鞠扔向单雄信。 只见单雄信抬起右腿,灵巧的接住蹴鞠,轻轻一蹦,蹴鞠借着力道,轻松落入彩门。 “好!”围观的人群纷纷拍手称赞。 紧接着,小伙子又从竹篮中拿出一个蹴鞠,再度扔向单雄信。 只见单雄信用肩膀接住,轻轻扭动身躯,那蹴鞠就像听他的指挥般的,又轻松落入彩门。 围观的人群再度称‘好’,场面热烈起来。 知道碰到了高手,那扔蹴鞠的小伙子不再迟疑。快速的抓起竹篮中的蹴鞠一一扔向单雄信。 只见单雄信或用背、或用眉心、或用鼻、或用腿、或用手拐一一将那些蹴鞠踢进彩门,没有落下一个。 种种姿势,有一种阳刚的舞蹈之美。 围观的人群沸腾了,直是手舞足蹈、齐声喝彩。直惹得其它地方看花灯的人都围了上来,见单雄信蹴鞠功夫之高,一时间亦拍手称奇起来。 一直将单雄信看作是举手投足都可毁山填海的大丈夫,肯定不屑于这些小玩意。没想到这些小玩意他也热衷得很,一时间我亦是兴奋的鼓着掌。 “观音婢,你玩得有些乐不思蜀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吃了一惊,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一袭白袍的人,微睇绵藐、皎如秋月,就算他想用白袍遮掩他那一身风华,但这袭白袍穿在他的身上,怎么低调也显得华贵。 是他━━罗成! 见我震惊的看着他,他对我眨了眨眼睛,颇是无辜的神情看着我说道:“观音婢,你好像不是被劫的新娘子,更像是出逃的新娘子。” 见我仍旧在震惊中,罗成又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瓦岗差点就被李家二郎踢平了?” 他找到瓦岗了?他是如何将我被劫和瓦岗联想在一处的? 看着罗成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多有揶揄的成分……我摸了摸鼻子,讪讪说道:“你现在不是很好么?” “裴三被赵王的锤子打得起不了床了,唉……可怜的小三子,锤子遇锤子,终于认了输。” 看着罗成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看着他无比幽怨的脸,知道他口中的裴三是指隋唐第三条好汉裴元庆,我‘卟哧’一笑,“他……二郎为何偏找你瓦岗?他就这般肯定我在瓦岗?” “还不是阿信?”说着话,罗成幽怨的睨了场地中玩兴正浓的单雄信一眼,这才说道:“阿信将我给他的解毒药丸丢在你和李家二郎的洞房了,能不让李家二郎看出破绽?” 罗成的解毒药丸我曾经用过……难怪李世民这般快就找到了瓦岗?看着罗成,我没有作声。 “主公已下诏书,命阿信回瓦岗。” 李密命单雄信回瓦岗……“啊”的一声,我脸上露出十分遗憾的神情,这样说来,我不能再‘赖’在单雄信的身边了? 罗成震惊的看着我,“你这是什么神情?你还真是乐不思蜀啊?”接着,他看了看我四周,又用无比可怜的语调说道:“好歹给瓦岗留点面子,别人我们不怕,那个李家二郎和赵王,我们……唉,真打不过啊。再说,这么多反王,总不能让我们瓦岗先散了伙吧?好歹我们是牵头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的看着罗成。只听他又叹声说道:“李家二郎限我们两个月内交出你,要不然,他真就要踏平瓦岗了。” 踏平瓦岗?! 真狂……也够笨。 人说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他这般逼李密,如果我真落在李密的手上,指不定李密要如何挟着我呢。 正在我思索的功夫,前方却是起了骚乱,紧接着却见秦琼和程咬金跑了过来,乍见我和罗成一处,他们二人同时吃了一惊,紧接着,他们二人一个拽了罗成,一个拽了我,直往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早看出变数,‘诶’了一声,单雄信将最后一个蹴鞠踏入彩门后,灵巧的飞出场地,一下子拦在我们面前,紧盯着秦琼、罗成、程咬金等人问道:“你们做什么?” 秦琼急道:“阿信,快跑。老程杀了宇文化及的大公子。” 杀了人了?而且还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知道不能耽搁,单雄信大掌一摆,隐身在暗处的青龙、朱雀等人跃出垫后,而他却是一把拽了我,和秦琼等人如飞而去。 一路鸡飞狗跳,锣鼓喧天。我们身后传来阵阵‘抓住他们,不要让那帮贼人跑了……快闭城门’的话。 好不容易跑到城门口,那守城的兵头见后面有官府的人敲锣打鼓的喊着‘闭城门’的话,急忙挥旗示意士兵关闭城门。 眼见着城门要闭上。程咬金哪里肯依。一柄宣花斧若飞轮般转出,只听‘轰隆’一声,城门被宣花斧劈得粉碎,趁着这空档,我们一行五人奔出了城门。 一阵猛跑之下,将那些追我们的官兵远远的抛到了身后,一众人才停下脚步,只听单雄信问道:“老程,你为什么杀宇文化及的大公子?” “那个花花肠子,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调戏一个女孩儿,我看不过眼,杀了他。” 果然是个混世魔王,只因看不顺眼就杀人……只是那个宇文家的大公子,当街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来,也是死有余辜。 “倒是你,阿信,你怎么做出这么不地道的事?居然劫人家的新娘?起先那李家二郎说我们瓦岗的人劫了观音婢,我们还喊冤。后来那李家二郎拿出罗成老弟的解毒药丸,我们不得不怀疑到你,你可是拥有解毒药丸的第二人。” 程咬金语毕,秦琼继续说道:“主公知道你手上有解毒药丸,他将这事告诉了二郎,二郎想起十年前之约,是以……” 后面的话未尽,单雄信撇嘴叽笑截住说道:“就算是我劫的又如何?我的私事,不会牵涉到瓦岗。” “还不会牵涉?”罗成惊叫着,跳到单雄信的面前,将方才与我说的李世民要瓦岗二个月内交出人否则就踏平瓦岗的事又说了一遍。 单雄信听得眉头倒立起来,“奇怪了,他没在瓦岗找到人,照理说应该去二贤庄才是,哪有找瓦岗要人的道理?” “我们这是被你连累了,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知道不?” 听着罗成痛彻心扉的语调,单雄信怒道:“哼,踏平瓦岗?我这就联络着二贤庄的人去踏平了他的太原。” 罗成瞪大他那若秋水含烟的眼,幽幽说道:“你以为,世上还有二贤庄?” 单雄信脸上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什么意思?” 秦琼长叹一声,拍了拍单雄信的肩,“三天前,我们接到消息,你的二贤庄已被李家二郎履为平地……” 后面的话,我再没听进去半分,只是闷哼一声,有些头疼的将手捂着额头,种种误会未澄清之下,万不想李世民发起狠来居然如此……我终究是连累二贤庄了。 ‘轰隆’一声,将我的思绪惊醒。只见道旁的一块青石被单雄信的掌风击得粉碎,他恨恨说道:“李世民,兄嫂之仇、灭庄之恨……不共戴天!” “主公已发下诏书,令你回瓦岗。” “回瓦岚作甚?我去太原,找李世民报仇。” 苦笑连连,秦琼一把拉住单雄信,“你是要置我们瓦岗于不义么?” 脸露诧异,单雄信不明白的看着秦琼。只听秦琼又道:“不说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说如今,你是主公的臣子,主公有令,你哪有不归的道理?” 程咬金亦是上前说道:“是啊,阿信。我老程一介粗人都知道‘君要臣死,不死非忠;父要子亡,不亡非孝’的道理,你可是忠义双全的武林盟主,既然投到瓦岗门下,当以主公的命令是从,就算你不给主公面子,也得给我们这帮愿意和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一个面子。一切,等回了瓦岗再说,看魏公如何发落。” 罗成则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再说如今,你的二贤庄毁了,我们又怎么能对你不管不顾?若那李家二郎真要为难你,我们兄弟自是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 “好兄弟。”单雄信一一拍过罗成、秦琼、程咬金的肩,恨恨说道:“我只是不想连累瓦岗。” “不想连累也连累了。”罗成无奈的耸耸肩,似笑非笑的又道:“如今若真只让你一人去对付李家二郎,那其他反王、江湖又会如何看我们?我们不都成了见死不救的小人?再往后,谁还敢入我瓦岗除奸扶弱?再说,主公命我们出寨寻你,若寻不到,我们也是一个办事不力的罪。” 这番说词之下,权衡利弊,一来为了让秦琼、罗成等人好回瓦岗交差,二来不想让天下人笑话瓦岗遇事连一个兄弟都护不了,单雄信决定,“好,我和你们回瓦岗。”语毕,他看向我,“10年了,我和他,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我知道,有一场大战在瓦岗等着我们,我期望能够用我微薄之力化解他们二人这根本化解不了的仇恨。再说秦琼他们此番出来本就是寻我,我知道我若不同他们去瓦岗,他们也不会强迫,只是这样的话,会令他们为难……是以坚定说道:“我同你们去瓦岗。” ------题外话------ o(n_n)o 今天多码了些,是为了赔罪哈。续文新发章节时间安排在朋友们的留言中有回复! 060章 老君堂1 大业十年(614年),三月! 第一次见到瓦岗寨,不得不被它的坚固所屈服,巍然屹立的金堤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整个金墉城围在其中,很好的和大隋的土地划分出界线。 金塘城,一如大兴皇宫般,亭台楼阁处处耸立,无一不透露着江南园林的雅致。 李密,那个因了‘天子季无头’而逃亡在外的隋朝弃臣,在际遇之下居然夺得了瓦岗寨的第一把交椅,更是在时事的推波助澜之下自封天子、逍遥一方,手中掌管着一方血性男儿、天地英雄。 “诸位爱卿平身。” “谢主公!” 金銮殿之上,一应朝政之事问询完毕,李密的眼光才看向我。“长孙姑娘远来是客,孤怠慢了。” 这眼神太过猥琐,完全不是想像中的一方英雄。因了自己的一身男装,我作揖说道:“魏公言过了,是民女……打扰了。” “令尊长孙将军是孤一生佩服的人,今天能够一睹长孙姑娘的风姿,真真以慰平生。” 我只好再度作揖,“魏公谬赞了。民女和父亲怎能相提并论,民女不及父亲的万一……” “诶,长孙姑娘又何必自谦?你大义守孝、才冠京中的事早就传到我瓦岗……只恨不能相识啊。” 我心中一顿,这话是赞扬还是调戏? 沉思间,只听李密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如今非常时期,不得不委屈长孙姑娘在金墉城小住一段时日了。” 金墉城小住?金墉城不是他李密的皇宫么?我以什么身份住在皇宫? 再或者,他担心我跑了,是以要将我关押在皇宫中以要挟李世民? 至少我在这里的话,李世民不会对瓦岗大开杀戒。 一时间,不好的预感阵阵袭来。 “观音婢是我请来的客人,自是住在我的住处,就不劳主公了。” 单雄信的话字字珠玑,语毕直视李密。 文臣之首的两位军师魏征、徐茂公神情多变,暂时无语。而立于武臣之首的程咬金、罗成二人,脸上尽是不耻的神情。 李密对单雄信的出语顶撞很是不满,他‘哼’了一声说道:“你惹的事还少么?若不是你劫了长孙姑娘,我们瓦岗何以会如此伤元气?不要和孤说长孙姑娘是你请来的客人,天下皆知,长孙姑娘是在新婚之时被你掳走的。若真住在你的住处,天下的人会如何笑话我们瓦岗?” 不依不饶,单雄信字字直指李密心思,“那观音婢以何身份住在金墉城?天下谁人不知金墉城是主公的皇宫,是娘娘们住的地方。若观音婢真住在了金塘城,天下的人就不笑话我瓦岗了么?”说到这里,也不顾李密乌云密布的面容,单雄信大袍一挥,看向一众与他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继续说道:“再则,就算是李世民令瓦岗元气大伤,也没有挟了他夫人在皇宫的道理,难道我们瓦岗只会一些要挟妇孺的玩意儿?这样的话,天下英雄又该怎么看我们瓦岗?又会如何笑话我们瓦岗?” 丹墀之上,李密‘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案前的一应折子推到了地上,怒声说道:“单雄信,这瓦岗到底谁说了算?” 不为所惧,单雄信稳稳往丹墀处走了数步,在殿阶前立住身子,将手环在胸前,傲然说道:“正义、公理说了算。” “你……”李密手有些颤抖的指着单雄信,半晌方道:“若你真是个讲正义、讲公理的人,如何会做出新婚劫人、坏人好事的事?又如何给我们瓦岗惹来这般大的麻烦?” 魏征、徐茂公闻言,均轻蹩眉头。只见魏征轻睨秦琼,秦琼会意站了出来。劝道:“主公不必气恼。主公邀请观音婢住在金墉城,自是将观音婢当贵客看待。阿信鲁莽之人,如何懂得主公的待客之道?只是主公想一想,既然阿信有这般想法,那天下英雄有这般想法的也不少,依小臣之见,不如……” 见有人找台阶下,李密急忙说道:“不如如何?” “家母新丧,内子正在伤心头上……莫若让观音婢暂住小臣家中。一来给内子作伴,二来住在小臣的家中,相信天下的英雄不会取笑的。” 依秦琼在瓦岗的地位,我住在他家中再好不过,正好说明我‘贵客’的身份,足以向天下说明瓦岗的待客之道。二来,我若逃走,就对不起秦琼了。 两全其美之下,李密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为了软化金銮殿上的剑拔弩张,他又刻意的软下声音对着单雄信说道:“你看看你秦二哥,好好的学学。” 在秦琼的眼色示意下,单雄信只是简单的揖手,“是,主公。” “长孙姑娘,我这帮兄弟,都是血性的汉子……让你见笑了。你……可愿住在秦将军府上?” “民女谨听魏公安排。” ‘嗯’了一声,李密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就这般定了罢。秦将军,将长孙姑娘带往你的住处,可不能亏待了她。” “是。主公。” 一场硝烟大战止于无形。只是所有人的脸上均是一副悲状的神情,犹以罗成、程咬金脸上为最。 我知道,自从李密用计谋杀翟让后,令瓦岗不少英雄寒了心,再加上他大肆充填后宫一事,更惹得瓦岗众英雄不满。若非秦琼独力苦撑,瓦岗早就是一盘散沙。只是如今,李密越来越将他自己当真龙天子看待,不但没有看出秦琼的苦心,而且还有些骄奢自满…… 沉思间,在秦琼等人的带领下,我已是步出金墉城。一直在身边唉声叹声的罗成再度长叹一声,说道:“果然被李家二郎说中了,表哥,我们……我们真的辅佐了一个昏君啊,表哥,我入瓦岗是因为这里有你,还有一群一如你和老程般的英雄。而不是因了那个看着女人就起色心的主公。瞧他那眼神……好在观音婢现在穿的是男装,如果换成女装……表哥,我们走罢,投李家二郎去。” “李家二郎是谁的人?谁的臣子?他所保的那个隋天子,比主公又好得了多少?”秦琼苦笑看着罗成,又看了眼金墉城的方向,“良禽择木而棲,贤臣择主而仕。纵然误投其主,但念在昔日盟誓和交情上,我们再看看吧。” “从主公谋杀翟头领夺位夺权始,这瓦岗已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在他眼中心中,还有什么盟誓和交情可言,他既然不念往日情份,我们又同他念这些做什么?” 显然对罗成的话不赞成,秦琼叹道:“我们的盟誓难道只是兄弟情深么?不要忘了,我们的盟誓是为了解救天下万民与水火之中。瓦岗如今虽没有往时风光,但好歹也是各方反王的盟主,如果我们从内部先乱了起来,以何团结那些反王,以何筹天下?表弟啊,我们瓦岗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说目前又不是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为什么不继续走下去看看再说呢?” 秦琼说得有道理。只怕这也是李密看穿了这帮英雄不想内乱的原因是以越发的张扬跋扈。 “那观音婢……”话未尽,罗成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秦琼撇唇笑道:“大殿之上,阿信的话掷地有声,这样一来,主公倒不能打观音婢的主意了。” 眼见秦琼、罗成等人商量着如何护我周全。我感激的看着他们笑道:“观音婢很是感激各位的关爱,正所谓‘即来之、则安之’,你们无需担心我的安全,免得你们君臣之间生嫌隙。” “若不是因了主公的诏书,若不是不想令我们难堪,你根本无需上瓦岗的,不想如今却又连累了你。” 闻言,我莞尔一笑,“罗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就如今这番状况,到底是谁连累了谁还说不准呢。观音婢只知道,我们彼此所为都是替对方着想罢了。既然都是替对方着想,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你倒是想得开。”单雄信一边说着话,一边站在我面前,说道:“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出……我应该先送你去太原。” 闻言,罗成拍着单雄信的肩苦笑道:“那样的话,其他反王都会笑话我瓦岗。” 也是啊,瓦岗现在是反王盟主,如果就这般将我送还给李世民,不定遭多少人嘲笑,只会说瓦岗因了怕李世民是以不战而降……这对于有大丈夫情结的一帮英雄而言,就不只是‘丢面子’的问题了。 “本一件私人恩怨,不想连累了观音婢,如今更是连累了瓦岗……我好恨!” 秦琼轻拍着单雄信的肩,劝道:“阿信,发生就发生了。没什么怨恼的。你还有我们不是?” 似想到什么,单雄信眼睛迸亮的说道:“二哥,你来当瓦岗的头吧,我们只信你。” 眼见罗成和程咬金都喜上眉梢的上前一步,明白他们也是有此心意的,秦琼苦笑说道:“方才还说了瓦岗再经不起折腾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真认为那些反王就心甘情愿的拥立我们为盟主?他们不也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这种话以后断不可再说了……同仇敌忾罢,即便瓦岗如今已是一盘散沙,但我也不想它这般快就散了伙、失了人心,我不能对不起先前与我一起反出山东的兄弟和那数万的人马。” 是啊,数万人一旦‘失业’,不知又有多少地方要遭殃,与其撕破脸,倒不如硬撑着,瘦死的骆驼总是比马大的。再说李密当政时间不短,心腹只怕是有的,真闹起来,当年那些贾柳店拜盟刺血兄弟反目……于心何忍啊! 久不说话的程咬金闻言,一边拍着秦琼的肩膀说着‘好二哥’的话,一边拍着单雄信的肩,“阿信,二哥说得对。如今你就别分心神了,好好集中精力应对和李家二郎的十年之约方是。” ------题外话------ o(n_n)o 我回来了,谢谢朋友们的票、钻、花,留言已回复,朋友们可以看看。 看李密挟观音婢有何阴谋,看李世民如何化解危机,朋友们,尽在老君堂哦! 060章 老君堂2 春,乍暖还寒。舒榒駑襻 层层山峦、叠叠群峰像大海的波涛般起起伏伏,那最高的崖头上还有冬天的积雪未融化。而山脚下的野梨树林中梨花已是开遍。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皆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一片美景,动人心魄。 以迎接秦琼、单雄信等人归来为名,李密大行春搜(春搜:打猎),名曰接风洗尘。 马蹄践起一地落花,‘咻咻’的箭羽之声破空而出,射在远处奔跑的野兔、野鹿、野猪身上,接着是一群好男儿爽朗的叫好声和欢笑声。 “观音婢,可喜欢我们瓦岗?” 问我话的是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的张氏,她是秦琼的元配夫人,生得一副上好的模样,特别是一笑之下,有着江南烟雨的氲氤,可惜的是嫁秦琼多年却是无出。 也正因了她‘无出’,在秦老夫人病重之时,秦琼纳了妾室贾秀英传宗接代,那贾秀英也真真是争气,替秦琼生下一子,取名秦怀玉,而秦老夫人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孙子,也是含笑而去的。 “张姐姐,我很喜欢这里,更喜欢你和怀玉。” 一想到嗷嗷待哺之龄、奶肥奶肥的秦怀玉,张氏的脸上再度晕开如水的笑颜,“那孩子,别说你了,整个瓦岗的兄弟们都喜欢他,我看着,以后必会被这些叔叔、伯伯们宠坏。” 唉……瓦岗终将解散,又会有多少人宠着他呢?可张氏如今是爱子情深,我也不想扫了她的兴,是以就着话说道:“我看怀玉眼中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就算再怎么宠着,也坏不到哪里去。” 闻言,张氏笑得更柔和了。指着远方说道:“出来打猎,就不要说怀玉了。瞧瞧那里,金定妹子真真难得……” 顺着张氏马鞭所指的方向,我看向远处那骑艳红的身影,在一众男子中间,显得犹为突出。 张氏口中所言的‘金定’是罗成的元配夫人庄氏,至今亦是无出,所以压力山大。 “金定妹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忌’了些,其实只要她允了,表弟待她不会比线娘、又兰差……如今她肯放下脾性儿出来活动活动,可想是想开了些。”语毕,张氏还叹了口气。 在秦琼家住了一段时日,我认识了一众这瓦岗寨的家属,所以知道张氏叹气的原因。她所言的‘线娘、又兰’是两个女子,一个烈如火焰,和罗成在战火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个柔似春水,罗成是她的救命恩人,自然就想以身相许。 窦线娘、花又兰,两个如花似月的女子,痴心于罗成的仪表举止、才智武功,甘愿做妾……只是庄金定至今未松口。 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元配不松口,妾室不得进门。 所以,瓦岗寨处处传扬着庄金定‘忌妇’之名。 念及此,心中无形中对庄金定生出许多的怜惜…… 再放眼看去,一左一右陪在罗成身边的两个女子,笑颜若花,马鞭挥舞着指着远方,似乎是要罗成去追远方的猎物。 罗成兴致颇高,一挥马鞭之下,似离弦的箭般向前扑去,很快的就将庄金定等人都抛在了身后。 窦线娘、花又兰‘咯咯’笑着直呼‘等等我’之话,一路追去。而庄金定,则是勒住马缰,默默的盯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发呆。 “走,我们去陪陪金定妹子,再好生劝导劝导她!” 听着张氏的话,脑海中不自觉就想起艳姨娘,她也是妾的命,总是服侍着母亲…… 不敢苟同……不敢苟同啊! 讪讪笑了两声,我指着远方的山坡说道:“张姐姐,妹子还是不去的好。我到那里找阿信、老程他们去。” 知道我虽嫁人了,但终究还未经人事,若劝说庄金定也确实不妥,张氏笑着说道:“那你去罢,小心一些。” 不想面对张氏要对庄金定那番三从四德的说教,我急急的策马扬鞭,往远处的山坡而去。 纵马来到山坡最高处,不见单雄信、程咬金等人的身影,倒是被眼前的景致所震憾。 那铺满山谷的野梨树林,梨花的花瓣随风起舞,日落西山的余光,映衬得这山谷越发的幽静,只有那偶尔吹来的风,卷挟着山顶的雪花,带着丝丝的阴冷。 自从来到瓦岗,李密绝口不提将我送还李世民之事。 他若是简单的挟着我以令李世民倒也罢了,如果是想声色犬马、以权夺人……哼,也不知李密的身手如何?若是高手……这几日我已看好了路线,野梨树林西北方向,就是洛阳……只是,要对不起秦琼了。 一阵马蹄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看向声源处,是他━━魏征! 一身灰衣道袍,一把不离手的拂尘,一如那一年岭南的装扮。 “长孙姑娘好!” “魏军师好!” “长孙姑娘怎么落单了?”一边说着话,他一边策马来到我身边,与我一同看着山谷中的那片野梨树林。 我展颜一笑,“怪我骑术不精。” 抚了抚手中的拂尘,魏征指着西北方向说道:“知道这片林子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直走下去的话,会到洛阳! 莫非他…… 心中已有了感觉,我却仍旧摇了摇头,期待着他的下文。 “那里有一座道观,名唤‘老君堂’。老君堂的防守向来不严,是瓦岗最薄弱之地。只要到了老君堂,往西北方向走一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出瓦岗的领地。” 虽然我方才也有此意,但……他的意思是要我独自逃走吗?! “长孙姑娘如何看我们魏公?” 突地转变话题,令我猛不及防。只是……妄自评论他人领袖,是为不妥。我笑着回道:“相处时日不长,不是很了解。” “哦?” “但魏公拥着一方英雄独坐一方,并且能够号令各方反王,想必自有过人之处。” 赞许点头,魏征说道:“可惜的是,主公如今豪无雄心壮志,只愿偏安一隅。” 不进则退,这也是瓦岗终将被历史淘汰的原因罢。 “贫道清楚的知道李世民的为人,主公必不是他的对手……贫道不希望姑娘之事,惹得我瓦岗在贾柳店拜盟刺血的一众兄弟受累。” 苦笑一声,我回道:“对不起。这并非我意。军师应该知道,我来瓦岗,只是为了让秦二哥等人好交差。” 轻点头,魏征再度抚了抚手中的拂尘,“姑娘若见到李世民,还请相劝,让他勿伤我瓦岗的兄弟。” “军师说笑了,如今我不过是笼中的鸟儿罢了。” 不置可否的一笑,魏征淡淡说道:“岭南也好、二贤庄也罢,贫道与姑娘也有数面之缘,贫道不会看错人,若姑娘想走,我瓦岗哪留得住?” 果然,他方方为我指了一条逃跑的路,期望我赶在李世民灭瓦岗之前阻拦瓦岗的浩劫。 我一直狠不下心逃走是有原因的,是以我婉转的问道:“我若失踪,秦二哥怎么办?” 李密必会治秦琼一个‘保护’不力之罪。 魏征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摇了摇手中的拂尘说道:“贫道自有分寸。” 我默许的点头,魏征道了声‘无量天尊’后,策马而去,自有一股飘然世外的洒脱! 二贤庄已因我受累,我不期望瓦岗又因了我受累,秦琼等人既然已‘押’着我来了瓦岗,也算完成了李密下达的任务。我从瓦岗失踪,那就另当别论了。既然魏征有‘分寸’,想必李密应该不会责怪秦琼…… 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所以,无论我再怎么抵触着李世民,我必须见到他澄清一切误会。 可这里守卫重重,如今还不是逃跑的时机,我得等,等一个好时机,一击即中。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光消失在山的尽头,我叹了口气,拔转马头,却震惊的发现李密就在我面前。 十丈开外,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他是李密的四品带刀心腹━━常何。 他们在我身后多久了?可不要看出我有逃走的意图…… 收摄心神,我举拳作揖,“魏公好!” “免了免了。”笑眯眯的策马来到我身边,李密指着一众山水说道:“长孙姑娘可还喜欢这里?” “这方山水,可醉心神,自是喜欢。” “所以长孙姑娘看得入了迷,久得日头都下山了,仍旧舍不得离去。” 他要这般说,我自不反对,一笑算是默许。 “孤还以为长孙姑娘在想着如何走出这片野梨树林?” 不动声色,我“哦”了一声,问道:“这野梨树林有尽头?” 见我‘求教’的神情不似有假,李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旦凡山川、河流、湖海皆有尽头,这片野梨树林自然也是有尽头的。” “方才一直沉浸在这千树万树的美景之中,倒没有想到这野梨树林也是有尽头的……还是魏公的话博大精深,民女受教了。” “长孙姑娘,天即已黑,我二人又落了单,不如就在此小酌赏月、赏梨花,如何?” 随着李密的话音方落,远处传来张氏声声‘观音婢’的呼唤。 “张姐姐,我在这里。”装作没有听懂李密方才所说的话,我笑看着李密说道:“既然张姐姐来接民女了,那民女就不打扰魏公和常侍卫赏月、赏梨花的兴头了,告辞!” 寻着我的声音,张氏很快出现在我的面前,随行的还有庄金定。她二人见到李密,同时吃了一惊,接着急忙下马跪拜。 一个是秦琼的妻子,一个是罗成的妻子,李密再怎么孤芳自赏,却不得不下马扶起她们二人。简单的礼节、寒暄过后,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和张氏、庄金定离去。 只是没走多远,一个哨兵模样的人急匆匆的和我们擦肩而过,口口声声的说道:“主公,主公,不好了,瓦岗被围。” 我心中突地‘咯噔’一跳,被围,是李世民吗? 思绪间,我故意拉紧马缰,放慢速度。只听李密说道:“围?谁?” “领军元帅是临潼关总兵尚师徒和红泥关总兵新文礼,他们二人各自领兵10万,一个攻瓦岗南门,一个攻瓦岗北门。宇文化及的三子宇文成龙是先锋……” 原来不是李世民。 想必是宇文化及为报程咬金的杀子之仇来围攻瓦岗。 这是个好机会,我可以趁乱走脱。 ------题外话------ o(n_n)o 鞠躬! 又是一月月底了,感谢这一个月来给我投票的所有朋友们,月票太不容易了啊! 同时也要谢谢5698708、lvwsbb、雅典娜之恋、满溪流水香的花花、钻钻。 060章 老君堂3 秦琼的将军府,一间小小的四合院,虽然不似隋庭官员府邸那般豪华、宽敞,但很是温馨、古朴。 如今,我就住在他们家唯一的客房内。 因了我的到来,秦府相当的热闹,总有一帮妇女婆子们串门,其中常来的除却庄金定、窦线娘、花又兰外,还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她是程咬金的妻子裴翠云,一个非常热情、泼辣的女子,裴元庆的姐姐,原山海关总兵裴仁基的女儿。 “都怪你们家老程,杀谁不好,怎么就杀了宇文家的大公子?这下好了,方方被李家的人杀得回过一口气,如今又被大军包围。” 说话报怨的是庄金定。 一如前些时,这些女人饭后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扯些家常闲话,也是从她们的闲话当中我知道,宇文化及得知元霄夜那天杀死自己大儿子的人是程咬金后,奏请杨广派兵围剿瓦岗寨,如今瓦岗南门、北门被尚师徒、新文礼、宇文成龙三人围了个水汇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战事一直很是胶着。 我想,这也是李世民没有再找瓦岗的茬的原因,他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估计他也知道如果此时趁势联合宇文成龙的话,只怕李密会‘挟’我说事。 “你怎么就会怨我们家老程?也不想想,如果是你家相公看到那当街调戏女子的事,只怕也会出手管一管的,可不要忘了,又兰妹子就是你家相公英雄救美‘救’回来的。” 裴氏摸着大肚子,说话很是有底气,这一个‘救’字说得极重,莫不带着讽刺的味道。 在瓦岗寨中,只拥有一个妻子的人不多,程咬金就是其中之一。这不但是裴翠云的泼辣造成的,据说她那一身的武功也是压得住程咬金不敢纳妾的原因之一,再加上她肚皮也争气,如今有了身孕不是?是以,她一向看不起总是高高在上、昂着头说话的庄金定。 当然知道那个‘救’字着重的是什么意思,庄金定的脸色很是不爽,既而直是用衣袖扇着风说道:“方方开春,哪这么热?还不掌扇?” 眼见着花又兰‘哦’了一声急忙替庄金定掌扇子,眼见着裴翠云因了庄金定的显摆成功而瞪大了眼睛……我低头闷笑。 再看庄金定和花又兰,一个高傲得似公主,一个委屈得堪比被人穿了小鞋,倒是窦线娘急忙端起一旁的茶水恭敬的送到庄金定的面前,“姐姐,喝点茶,去些燥热。” ‘嗯’了一声,庄金定得意的瞅了裴翠云一眼,接过窦线娘手中的茶杯,舒心的喝了几口后重新将茶杯递到窦线娘手中,“还是线娘妹子乖巧,也难怪相公总说你比又兰妹子懂事许多。” 这话说得真真是杀人不见血啊……原来庄金定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分明是想让窦线娘和花又兰单打独斗,她好坐山观虎斗。 谁叫花样年华的二人愿意当妾呢?无论是脸色苍白幽怨的花又兰,还是脸色有着得意之彩的窦线娘,都因了庄金定的话再次热络的服侍着她,唯愿将这个祖宗服侍好了松了口,好身先进入‘妾室’门。 “好了,好了。又不是吃了生姜,看看你们的话都挟枪带棒的……如今瓦岗被围,大家应该多操心操心寨中的事……” 说话解围的是张氏,在这群妇女中,张氏的话极有分量。 很快的,她们的话题说及到了魏征家的、徐茂公家的和其他一些瓦岗兄弟家的事,也说了些徐茂公是如何布阵御敌、魏征是如何出谋划策的事。 见说得热闹,庄金定刻意的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会意的看了看四周,随着她出了房门。 梨树之下,她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不似方才那般的骄傲。漫天飘零的梨花,将她孤单的身影衬托得犹若梨花带雨般的苍凉,一时间,我为方才没心没肺的闷笑而有些自责。 “观音婢,你觉得,有两个时刻准备着要当自己丈夫小妾的人服侍着我,我幸福吗?” 能幸福吗?那眼中都是失落和苍白?我轻轻的走上前,握起她的手,“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女子能够争取自己的幸福吗?” 这个时代的女子,不能。 我又如何和她说得明白?只得劝道:“我不知道。但我想着总得试试,如果不试的话,又怎么能够幸福?” 也不回答我所说是对是错,她只是长叹一声,“你方才也听到了,花又兰是我家相公英雄救美救回来的。可这个‘救’却值得商榷。至于窦线娘,是夏王窦建德的女儿,相公和她是在打仗的时候打出来的感情,莫看窦线娘对我言听计从,可无时不刻她都想独得相公的人……” 卧床之榻岂容她人安睡?听着庄金定的絮絮叨叨,我心生一股悲凉:以后的我是不是也会这样? 不!我来自于21世纪,也许我的思想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我行、我为却不能脱离21世纪的教条。也许我不能改变这个时代,但我能够改变自己。若我真的也有眼前这个女子这般悲苦的一天,提前放下,才是我的生存之道。 “相公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武功盖世、才智过人,久历疆场、几无败绩……可是,他又是个刚愎自用、性骄气傲、目空一切的人。作为妻子,我即骄傲又担心,是以时常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来提醒他。可……可他只想要一个贤惠的妻子,但凡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对我极是反感,甚至故意不再搭理我。”说到这里,庄金定凄婉一笑,继续又道:“按照他们罗府的规矩,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他必须宿在我这里外,其余的时间他宁肯独宿。这般下去,我同不同意无所谓,迟早有一天他会到线娘和又兰的房中……” 眼前女子凄苦的神情震撼到了我。 “渐渐的,为了能够博得他的心、他的爱,我对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劝诫他了,日子久了,对他的事我一再的保持缄默,一如他出征,一如现在他想纳妾……我,我想妥协了……” 原来这个时候的女子为了博得丈夫的心和爱,就算扭曲了自己的意志也心甘情愿,一如我过世的母亲! “观音婢,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人。以后只怕也要如同我般……我只是想对你说,趁着李家二郎还没有纳妾,你能够享受就多享受一些,不要到了那一天……”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轻叹一声,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替她抖落那一身的梨花花瓣,“金定姐姐,你太爱他了,是不?” “这般英雄气概的男子,哪个不爱?不光是她们两个,还想进来当妾的不知道有多少?总有一天,他身边还会站更多的人。” “可你却希望自己永远的站在自家相公的面前,永远是被他捧在手心的人,是不?” 红着眼,庄金定点了点头,哽咽说道:“可能么?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新人换旧人是再正常不过的理。我就是怕……怕他一旦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所以我宁肯端着‘忌妇、妒妇’之名。可我知道,公公婆婆的书信马上就要到了。” 长辈赐,不可辞。 无论你是一个怎样的‘忌妇’,长辈同意了,你不得不同意。否则,只有离开。 庄金定,爱着罗成,势必舍不得离开,这也是她痛苦的根源,这才是她必须妥协的原因…… 罗成,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兄弟,但在这个时代,注定了他不可能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可这并不是罗成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她能够这般劝我,可想是为了我好,就这份真诚,我当帮她一把。可是我不能将21世纪的理论强加到眼前这个瘦比梨花的女人身上。我只能按这个时代的标准尽可能的劝她能够把握住自己,“金定姐姐,你的心苦不苦?” “苦,也是自找的。” “即然如此,何不放下?” “放下?” 我坚定的点头,“既然拿得起,就当放得下。” 她的嘴翕了翕,眼中全是迷茫,半晌终是开口,“拿起什么?放下什么?” “爱。”眼见着她一扫前些时的骄傲自满和炫耀自恃,眼中有着深深的震憾,我淡声说道:“如果你认真,你就输了。” 今夜月光灿烂,驻足梨花树下,我望月长叹,日间庄金定凄婉的神情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我也只能点到即止……只是不知她是否领会我所说的话? 日间,我和她的话很快的被打断,只因尚师徒和新文礼摆了一个什么‘火雷阵’,新文礼故意详败,诱得裴元庆追赶误中埋伏踩了地雷,一众瓦岗的兄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元庆被熊熊燃烧的烈焰烧死。 秦琼等人虽然抢出了裴元庆的尸身,但已然面目全非。裴翠云闻得其弟战死沙场的消息当即就晕了过去,至今还未醒来。 瓦岗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军师徐茂公、魏征已下令闭营,挂出了免战牌。 裴元庆,年方15岁! 秦琼、单雄信、罗成等人皆前往吊唁,我不是瓦岗的人,是以我没有前往。 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打乱了我的思绪,我悄悄躲进浓密的树荫之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居然是李密。 看他脚步虚浮,显然喝了不少酒。 ------题外话------ o(n_n)o 明天似乎是愚人节,提前提醒大家…… 060章 老君堂4 李密不吊唁他的臣子,却是喝醉酒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向保护在我身边的张氏因素疼裴元庆,也随着秦琼前往裴府了。如今这秦府只有我、贾秀英、秦怀玉三人。 听到院中的动静,贾秀英急急的迎了出去。见是李密,急忙跪拜。 虚扶一把,李密缓缓的在石桌边坐下,“怀玉可好?” “回禀主公,已睡下了。” 轻‘嗯’一声,李密四下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人?” “方方长孙姑娘还和奴婢说话来着。” “哦?长孙姑娘?” 贾秀英素来憨厚、娴静,遇事不会拐弯,再说李密是这里的皇帝,她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的。长孙姑娘方方还和奴婢说到裴少将军的事。” “那她……人呢?” 四下看了看,贾秀英回道:“看长孙姑娘方方的情形,也为裴少将军的事难过着,只怕是去吊唁裴少将军去了。” “孤方从那里过来,并未见她。你去寻寻,一个姑娘家,又是大晚上的,可不要出事。她终究是我瓦岗的贵客。” 贾秀英急忙应了声‘是’后,又有些迟疑的看着怀玉所睡的房间。 看出贾秀英是担心怀玉无人照顾,李密摆手说道:“放心,有孤在这里,怀玉不会有事。” 闻言,贾秀英急忙道了声‘有劳主公’后,出院子而去。 这大晚上的,秦琼等人不在,李密却是找上门,想到他那猥琐的眼光……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好在我在赏梨花! 今天是瓦岗大劫大痛,守卫肯定会有疏忽,正是出逃的好日子。再说在这样的日子我逃走了,李密也责怪不到秦琼的头上。 看着贾秀英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中,我回头看向李密。显然,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恰在此时,屋中传出怀玉轻轻的哼哼声。 怀玉可是瓦岗的宝。 知道怀玉有可能要醒,李密急忙起身往怀玉的房中走去。不一时,里面果然传来怀玉的哭声。 “常何,你来哄哄,孤哄不好他。” 一直配刀站在院外警戒的常何应了声,匆匆步进院子,横刀立马的进了怀玉的房间。 大晚上的来寻有夫之妇,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跟在李密身边的只有常何一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眼见机会来了,我悄悄的步出院子,出府而去。担心马蹄声太响惊动守卫,我只能选择徒步。 因了裴元庆的原因,各处守卫果然比平时少了许多,不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我相当顺利的到达了上一次看到的野梨树林。 终于要逃出生天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步入树林,那随风飘飞的似白玉般的梨花瓣洒满了小径,更显今夜的寂静,静得花瓣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淡淡的清香,弥漫的月光,似蝶飘舞的花瓣若漫天飞舞的雪花…… “你知不知道,主公让德妃娘娘装扮成俊公子的模样?” 这里怎么有人? 吃了一惊,我急忙隐身树后,蹩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两名着宫装的宫女。为了避免被她们发现,我又小心翼翼的躲在了岩石的后面。 只听另外一个宫女回道:“怎么不知道?那装扮一如长孙姑娘的装扮。” “那又如何,主公仍旧不满意,说德妃娘娘没有长孙姑娘的英姿。” “其实,我觉得德妃娘娘很冤,依我看,主公是先见为主,若主公先见着德妃娘娘穿男装……” 闻言,我心‘卟卟’跳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男装。 自上瓦岗以来,为了杜绝李密那猥琐的眼神,我刻意着男装,不想倒是这身男装惹了祸。 “我还听人说,等忙完了裴家三少的事,主公只怕就要忙长孙姑娘的事了。” “能忙什么?不要忘了,长孙姑娘是李家的媳妇?我可是听说了,如果得罪了那个李世民,不需三天,他就能够踏平我们瓦岗。” “你傻呀。正因为主公看出了李世民对长孙姑娘太过关爱,这才决定挟着长孙姑娘来要挟李世民……” 耳听得她们二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有些着急,后面关键的居然没有听到。只是猛然间的,其中一个宫女‘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我们瓦岗又要多一位娘娘了?” 就算我没有听清楚,但依着李密的小人心思,只怕也不过是那些杀人夺妻之类的玩意。哼,杀人夺妻…… 突地心中一惊,想着李世民这段时日‘消停’了,没有消息了。莫不是在某些事上真和李密达成协商,可别中了李密的圈套的好。 想到这里,我更急了。急于见到他,阻止他千万不要掉进李密的陷阱之中,也阻止他和单雄信的大战。 可眼前的两名宫女怎么还没有走的意思?再磨蹭下去,天亮了就不好逃了。 “好了,好了,采了这么些梨花,足够德妃娘娘沐浴的了,我们走罢……” 抹了抹额间的冷汗,看着两名宫女消失在树林中,我静静的站了会子,只到确信这片树林中不再有其余的声响,这才踏上了往‘老君堂’的路。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座古色古香的道观出现在我的视野。 我兴奋的上前,看着在月光的反衬下闪着淡淡清辉的‘老君堂’三字,我‘耶’了一声,几近蹦了起来。 看来,魏征没有骗我。 只是徒步行了这长时间,再加上一路小跑,身上出了不少汗,而腿也有些发软。 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我决定暂时休息休息,等养好了精神再一气呵成的溜出瓦岗。然后混进隋军的队伍…… 方方在老君堂前殿坐定,一阵马蹄的‘得得’声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发现我逃跑,追来了? 思索间,我急忙站了起来,躲在黑暗处,看向道观外。 随着马蹄声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是李密和他的心腹大将常何。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主公,应该走不远。”常何勒住马,四面环顾,最后指着老君堂说道:“主公,我们不妨在那里等一等,也许我们的马快,跑到长孙姑娘的前面了也说不定。” 果然是来追我的?我心大骇,急忙四顾一番,跳上神案,躲在了老君神像的后面。 好在明月皎洁、如同白日,这老君堂内外的一切我都看得分明。 在常何说了一番话后,李密轻‘嗯’了一声跳下马,接着他亦是四下查看,说道:“不想长孙姑娘果然逃了?” “主公肯定长孙姑娘是逃的这条路?” “上次春搜看她站在这里,我就知道不简单,果然……一定是这条路。” “主公千万不要责怪秦二哥,想秦二哥必不知长孙姑娘诡计多端的会趁着我们吊唁元庆的功夫出逃。” “孤自是不会责怪秦将军。只是这长孙姑娘是孤家掌在手中的一张王牌,可以很好的利用她来要挟李世民。” 闻言,常何面有难色的看着李密,低声说道:“主公,我们瓦岗兄弟个个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这般挟持一个女子,会不会……” 不待常何的话说完,李密冷哼一声,截住话说道:“想李世民无缘无故的杀上瓦岗,若不是他们兄弟伤元庆在先令元庆的身子一直无起色,元庆也不会毙命在新文礼、尚师徒的‘火雷阵’中,依孤看,是李家的人害了元庆。难道你不想为元庆报仇吗?” 真正卑鄙,居然转移仇恨,将裴元庆之死转嫁到了李世民的身上……月光之下,李密的神情很是阴诲,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抽搐的眼角。 似恍然大悟,常何面相悲痛,语带义愤填膺的说道:“小臣一定协助主公抓住长孙姑娘,为元庆报仇。” 常何怎么可能猜得透李密抓我明着是要挟李世民为裴元庆报仇,暗里其实是想将我占有已有呢? 真正是卑劣啊,利用一帮血性男儿的直肠子,将裴元庆的死作导火索,箭头直指李世民。 看来李密能够坐上瓦岗的第一把交椅,倒不一定是时势的推波助澜和他的运气好,而是他善于攻心术…… 一如现在的常何,已是全然的相信了李密的言词。 眼见常何牵马往老君堂方向走来,我心大骇,尽量的将身子缩在了神像后面。 又一阵马蹄声‘得得’的传来,我顺着声音的方向透过墙隙缝向外看去,一时间惊呆在神像的后面,是他━━李家二郎。 是做梦么?我急忙擦了擦眼睛,再定睛看去。 一袭白袍的他端坐在一匹浑身毛色黑亮似碳的健马身上,那马通体上下无一丝杂色,和他的一袭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随着一人一骑慢慢的靠近老君堂,越来越清晰了,是他。 漫天的梨花缠绕在他的身侧,那一别数月的俊颜又有了新的光彩,只是他周身那种杀气令人不自觉的心惊胆寒。 一时间,我心大惊,这里是瓦岗的地盘,他是如何避过大隋的层层包围圈来到这里的?还大胆到一人一骑来瓦岗,这不是送死么? 很显然,李密和常何亦是听到了马蹄声,他们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停下要进老君堂的脚步,神色很是诧异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李世民仍旧那般悠闲的骑着马走着,直到绕至老君堂的正门,他亦有些出其不意的看着李密,目光突地变得如鹰隼般的犀利,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轻声吐道:“魏公不是约好明日此时在这里相会?怎么提前来迎接?” 李密的眼角抖动着,阴阴的说道:“素闻李世民专好突袭和出人不意,是以不得不妨。” 提前? 不知不觉想起方才两名宫女的对话,依李世民的机智,不可能不知道李密设有陷阱,这只怕也是他提前来到这里的原因。 知已、知彼、天时、地利,他都不想错过。 只是万不想,巧合种种,却在这里碰上了。 ------题外话------ o(n_n)o 060章 老君堂5 显然,双方都是出其不意,计划似乎都有些乱了。 李世民如今也是故作镇定,而李密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中已升起警惕,四顾察看,以防李世民布兵偷袭。 “我都孤身来了,你还防什么呢?人呢?”语毕,李世民双手环胸,笑看着李密。 不待李密回答,常何踏前一步,厉声说道:“好狡猾的人,难怪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和长孙姑娘约好了出逃。” 倏地,李世民如老鹰旋空般扑到了常何的面前,“你说什么?逃?” 常何冷冷一笑,“李世民,你真真是会演戏。难道长孙姑娘不是你带走的?” 李世民的俊眉蹩成一团,他似乎在估量常何的话中有多大的水分,半晌他阴阴笑道:“原来……瓦岗的英雄不过如此。” 被李世民脸上的冷屑、讥讽之神激怒,常何拔出腰间的大刀,怒声问道:“你说什么?” 李世民只是轻巧的将常何推开,一步步的走到李密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魏公其实根本就不打算放了内子,是不?” 身高的压迫迫得李密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李世民紧紧的跟上,又道:“就算这次我替魏公解了宇文成龙之围,但你根本就没有放内子的打算,还会挟着她再令我为你做另外的事情,也许不止一件,可能是两件、三件、十件也说不准,是不是?” 削瘦修长的身躯,一袭得体的白袍,英俊飒爽的相貌,迫人的威严和气势,一时间令李密说不出话来。倒是常何大踏几步隔在了李世民和李密之间,说道:“休伤我主。” 李世民不屑的扬了扬手,将风中零乱飞舞的纶巾捋到了脑后,冷笑说道:“我若要伤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你以为,你拦得住?” “不要忘了,长孙姑娘在我们手中。” “你不是说她逃了么?”李世民的眼若粲光深潭,闪着冷冷的光,看得常何撇过了眼去。 见常何窘态,李世民抿唇一笑,淡声说道:“所以说,瓦岗的英雄不过如此。” 李世民故意将‘英雄’二字说得极重,常何更是窘得‘你’了一字后无话可说。 起先被李世民迫问得发不出声的李密此时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阴森说道:“李世民,我们谁也无需污辱谁?你今晚提前来到瓦岗,不也是打算偷偷带走长孙姑娘,不也是打着不帮孤解宇文成龙之围的主意?” 李世民恣意的长叹一声,双手负于背后,叹道:“可惜,可惜……你即不仁,我也不义。你拿内子,我拿你,正好……交换。” ‘交换’二字一出口,李世民身手极快的向李密抓去。 李密早有防范,袖中的短刃已然出手,两柄短刃在月色下发着寒寒的光,映着他阴戾的眼神,更显恐怖。 一击不中,李世民也颇感意外,叹声说道:“原来魏公亦是武中高手。” 闻言,我额际冒出层层冷汗,好在没有在李密面前显摆…… 李世民的功夫我见识过,如果是小打小闹,他就会如在扬州朱雀门惩治那个丘爷般的花拳绣腿、虚张声势几下。如果是来真的,就会如在四明山救杨广般显出真功夫……而今夜,他必是想一鼓作声拿下李密,免得夜长梦多。 我思虑间,外面已是打得相当的热闹了。 很显然,李密和常何不是李世民的对手,在李世民的连番杀手下,常何的大刀和李密的短刃已是乱了阵角,不是顾此就是失彼。 被李世民的掌风牵引,常何的大刀不受控制的砍破了李密的纶巾,同样在李世民掌风的牵引下,李密的短刃划破了常何的手臂。 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常何捏了捏自己受伤的地方,血立时涌了出来,滴在一地花瓣之上,那素洁的梨花瓣立马有了诡谲的色彩。 这个常何虽是莽夫,但也是个汉子。再说常何若真的毙命在李世民手下,前有裴元庆之伤,后有常何之死,新仇加旧恨……那李世民和瓦岗的过节就没得解了。 再说天快亮了,若此时不走,瓦岗的援军到了,只怕也走不成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 想到这里,我急忙转过神像,向外大叫道:“二郎,别打了,我在这里。” 听到我的声音,外面打斗的三人同时吃了一惊,李世民最先反映过来,如鹰隼般的扑了进来,看到方方从神案上跳下的我,他伸出手一把将我抱在怀中,“观音婢,真的是你?” 这力道,简直似要将我揉碎,几近呼不出气,我拼命的举着拳头捶着他的胸口。 感觉到我快窒息了,他急忙将我松开,脸上的笑颜若夏日的骄阳般明亮,“我就说我的观音婢不可能那么傻,怎么不知道逃呢?” “现在先逃要紧。” “不怕,他们二人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他眼中自信、狂傲、不屑的神态,我提醒说道:“不要忘了,我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 李世民闻言用手摩挲着下颌,权衡利弊下,他看了眼呆呆的立在老君堂外的李密和常何二人,说道:“也好,我也不想和瓦岗为敌。” 我知道,秦琼予李家有恩,秦琼又是瓦岗的人,这也是李渊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和瓦岗的战事,并且时时叮嘱自己的儿子们不要侵犯瓦岗的原因。 若非因了我,李世民必不会犯戒。如今即已寻着了我,想来也不会再为难瓦岗了。语毕,紧紧的搂着我的腰,李世民拥着我出了老君堂。 见我们二人出来,李密脸上的神情阴诲难辨,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担心李世民对李密动手,常何忍痛再度提起大刀站在了李密身前。 看常何这般忠义,李世民不置可否的一笑,手指送到嘴边,一声长啸在夜空清晰回荡。 随着啸声落地,那一直立在远处的黑马奔跑而至。我这才发觉,它的四个蹄子似穿着水晶鞋般的白得透明,我不禁惊叫一声,“好漂亮。” “我给它取名‘白蹄乌’,方方在这山里掳获的,你喜欢就送给你。” 方方掳获的? 这哪像来救人的,简直就像在人家的庭院闲庭散步。素来乖张、倨傲、不可一世的人,即便在这种紧要关头,他那好马、好鹰的脾性仍旧没有褪减分毫。 任他将我扶上马,他亦是翻身而上,将我紧紧的抱在怀中,对着李密说道:“魏公,后会有期了。” 李密眼中尽是懊丧,而常何眼中亦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让出道来。 “李世民,休走。” 熟悉的声音如雷贯耳,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最不想看到的一面,终于来了。 随着单雄信的话音落地,青龙、朱雀、玄武、白虎等人已是飞身而至,很好的挡住了白蹄乌的去路。 月光下,单雄信披着一头似血的头发缓缓而来,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程咬金、罗成、秦琼等人。 不谈单雄信的武功之高,只说青龙、白虎等人……我的手不自觉的一紧:老天,你怎么就不给我一点点时间来解释清楚这一切误会? 暖暖的风吹在我的耳侧,“不怕,有我。” 回头看着那泰山压顶都不变色的容颜,看着他唇角扬起一贯的笑,我轻声说道:“二郎,你误会阿信了。” 李世民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阿信?” 我只好解释,“单盟主。” 语毕,就觉得搂着我腰的手,力道加紧了三分。 未理会他竖起的俊眉,我急忙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是阿信救的我。具体情形,我以后再告诉你。” 眼中升起层层寒气,连话都似刮着北风,“现在就告诉我。” 这个时候他又耍什么孩子脾性?但看他不依不饶的神情,我只好再度解释,“真的是阿信救的我,只是现在情势所迫,一时半会子讲不明白,你……你一定不要误会他。另外,你们二人的十年之约,能解就解啊?” 随着单雄信一步步的临近,他听到我最后所说的‘十年之约,能解就解’的话,将手中的金顶枣阳槊重重的立在身侧,“观音婢,我不想令你为难。今日之约,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忽视抱着我的人的阵阵怒气,我急忙问道:“能和不?下棋都有和局的?你们江湖不也有‘不打不相识’的话?” “可惜,我和他的事不是下棋这般简单……”语毕,单雄信大手一指,朱雀顺手递上一块木牌。只听单雄信继续说道:“观音婢,我和李世民,今日……得有一个人的名字记得在这木牌之上。” 牌位么?! 我头疼的看着木牌,只觉得腰间一紧,李世民轻轻凑近我耳边,低声说道:“好,我不想令你这般为难,我会手下留情。” 这般短的时间,他相信单雄信是救我的,他相信这中间存着误会……我感激的看着他,嘴翕合着,发不出声。 似碰到一个多年不遇的老朋友般,噙着一惯的笑,李世民看向单雄信,“原来是单盟主。幸会、幸会。” “李世民,十年之约,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兄嫂之仇、灭庄之恨,今天一并来算。” ------题外话------ 潇潇湘湘的朋友们,小李和单雄信的决斗,哪个的胜算大些呢?我很期待你们的建议哦! 060章 老君堂6 漫天的梨花随风起舞,为这即将上演的世纪决斗渲染了一份悲壮的色彩。舒榒駑襻 单雄信的神情太过执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静静的看着单雄信一会子,李世民叹道:“单盟主若不掳内子,我又何以去灭你的二贤庄。至于令兄嫂之仇,我很遗憾,当年误杀令兄非我所愿,可惜事实已然发生……好,一如十年前所约,只要你能拿得了我、杀得了我,我死而无憾。只是内子……望单盟主放过。” 怎么有种交待后事的感觉? 月色下,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轮廓,刚毅若冰雕,而原来一向属于他的骄傲、飞扬、自信似乎都没有了,剩下的唯有担心、焦虑、不安! 一时间,我心慌乱起来。 是我给他带来了不稳定的因素么? 突地,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不说单雄信的武功之高,只说青龙、白虎他们若要插手……如今最危险的是李世民啊,我怎么能够求他对单雄信网开一面呢? 若硬拼也许还能胜,若手下留情只怕就一个‘败’字可言。 他答应了,是不是做好了败的准备? 千回百转间,只听李世民的声音清晰的传来,“秦将军,二郎有个请求。” 一个是生死兄弟,一个是素来喜爱的后生晚辈,秦琼的神情很是复杂,纠结间轻轻的点了点头。 “若二郎败了,请秦将军送观音婢回太原。” 秦琼是如何答应李世民的,我已听不清楚,耳中全是‘回太原’之句,在他心中,我就是他的人了吧,也只有太原才是我的家了吧?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想到的、考虑到的,仍旧只有我。 可我呢,不停的想逃离他、远离他、再也不见他…… 见我眼中的浅雾,他低下头触近我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我这是在麻痹他们,打亲情牌呢。” 麻痹?亲情?一时间,我为自己方才所想扼腕,又有些咬牙的看着他了。 见我瞪着他,李世民一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再度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啊!再说,就算我今天赢了单雄信,但那个李密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被抓了不要紧,可也要保证你的安全,而恩公……我相信他,你必不会有事。”语毕,他已是翻身下马,缓缓的往单雄信站立的方向走去。 原来,还是为了保护我,他从来没有想过如何保护他自己吧。一时间,我心中是五味陈杂、忽喜忽悲。 仍旧一如既往,他的所言所行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令我的思绪大起大落。 眼见李世民走近,单雄信将金顶枣阳槊轻提横放,扬声说道:“今日一战,誓雪十年之仇,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 轻声一笑,李世民问道:“若……你败了呢?” 闻言,单雄信冷哼一声,手指着朱雀怀抱的木牌,“败的……刻上去。”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必死一个,这场恩怨方能了?” 听着李世民淡若清风的提问,单雄信点头说道:“李世民,不要罗嗦了,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阿信。”我轻呼出声,期望老天给予最后一点怜悯。“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佛说:执念是苦,放下才好。” 沉默片刻,单雄信回头看向我的方向,轻声说道:“观音婢,这一路上,该说的都说了,若我真放得下,也不会有今时今日。若……我得解脱,《六幺》之事,勿忘!” 六幺?! “真真是难得……难得……只是观音婢,哪年我若也躺在了地下,你能否年年亦为我弹奏一曲《六幺》?” 一时间,杨昭陵前,单雄信的问话一一灌入我耳中,原来他果然怀了必死之心。 一个连死都准备好了的人,如何放得下执念? 劝和……果然不可能。 我沉思间,只觉得周身杀气漫布,而那杀气,来自方才还云淡风轻谈论着新仇旧恨的李世民,方才还笑得似夏日星辰的脸突地变得十分的戾气。转瞬间,他手中已是多了一柄弯刀━━巨阙弯刀! 心中吃了一惊,我摸向怀中,他的功夫什么时候这般出神入化?这弯刀之利可劈天下万物,单雄信手中的金顶枣阳槊定是抵不过,那他在决斗中又如何放单雄信一马呢? 正沉思间,只听‘铮’的一声,李世民轻弹弯刀,说道:“弯刀对长枪,旦不知谁更胜一筹?” 槊本是兵器中的长者,能够克刀制刀,就算巨阙弯刀再利,但从根本上而言,落下风的是李世民啊。 如醍醐灌顶,我呆呆的看着李世民,不觉为他担心起来。而他只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弯刀一挥,直指向单雄信的方向,“来吧。” 不再多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金顶枣阳槊握在手中,当面一横,罡气如利剑般直扑李世民而去。 李世民也不含糊,手中的弯刀轻轻的划了个圆,很好的挡住了槊之罡气,紧接着飞身而上,直取单雄信的面门。 双方之姿,势若排山倒海,一时间卷起漫天的梨花。 柔弱的梨花在槊和弯刀的罡气之中,变成了杀人的利器,既能保护自己,又能杀向对方。 原来高手过招,不在乎兵器,只在乎内力。 无论是单雄信手中的金顶枣阳槊也好,还是李世民手中的巨阙弯刀也罢,那不过是一种形式、招式而已。 21世纪的功夫……真真只能称为花拳绣腿。 感觉到二人强大的气场阵阵袭来,这群人中内力最弱的我禁不住瑟瑟发抖。 看出我的不适,秦琼示意我下马,然后拉过我往后退了五十丈开外。而后他示意我将耳朵捂住,尽量避开决斗中二人所施展开的罡气影响。 在常何的保护下,李密也退出了罡气圈。 罗成和程咬金,站在罡气圈内一动不动,很显然,他们做着两手准备。 一柄金顶枣阳槊似横扫万军的战舰,一头似血的红发在月夜下极其的妖艳,单雄信就似那来自地狱的阎罗,自有万夫不挡之气概,力拔山兮。 李世民,似出水的蛟龙,又似在漫天月华中上可翔天、下可入地的雪之龙,一柄弯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偶尔挽起的刀花似千朵、万朵梨花向对方铺去,他就似那来自魔界的阿修罗,不带一丝犹豫的含笑傲视着天下。 可以说,这是一场华丽的决斗,所有的人看得目不转睛。但明显的,单雄信似乎在步步后退。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等人因了担心单雄信,不知不觉的向打斗的中心围去。 阵阵罡气铺面而来,将我们一众围观的人逼得再度后退数丈。只听‘当’的一声,月亮似被利刃划破般,那劈空而来的弯刀活生生的停顿在了单雄信鼻端。 不想这柄打败过无数人的金顶枣阳槊会被李世民的弯刀劈断,更随着那止不住的去势,那弯刀硬劈在了单雄信的面门。若非李世民力道掌握得好,如今单雄信的头只怕一如方才那恍人眼的月亮般,会被劈成两半。 看着单雄信眼中尽是悲愤之神,李世民缓缓收回弯刀,轻声说道:“我无意杀你兄长,却偏偏误杀。我无意杀你兄长,却偏偏累及你的嫂子、侄儿……我欠你单家三条命,当饶你三次。只是第四次,我当不再留情。” 原来他知道单雄信的大嫂之事,想必是在灭二贤庄的时候知晓的罢。亏他方才还说是为了不让我为难…… 青龙、朱雀、玄武等人急忙上前搀扶单雄信,却见他摆脱众人大喝一声,将那断为两截的金顶枣阳槊碎为粉末,“大哥,兄弟不才,不能替你报仇……” 不待单雄信再有举动,李世民伸手挡住了单雄信劈向脑门欲自杀以谢罪的利掌,说道:“你现在死了,解脱了。那你大哥呢,大嫂呢,侄儿呢?他们九泉之下如何瞑目?你单家的列祖列宗又如何饶得了你?” “李世民,无需废话,生死有命,我不会盛你的情。” 仍旧紧紧的捏着单雄信的手腕,李世民一字一顿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前你既然大度留我一命,十年后为何不大度留自己一命?也许再过十年,你的功夫超出我也不一定……时势虽然弄人,但时势亦是造人。我随时等着你来报仇。” 罗成和程咬金急忙蹲在单雄信面前,一一拉住单雄信的手,只听罗成焦急说道:“是啊,阿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世民的话不无道理。今日之败,虽败犹荣。若不是你十年前放过他,又哪有他今日能够败你,所以,忍一忍,忍一忍啊。” 眼见单雄信双眼通红,身子颤抖。李世民不屑一笑,鄙夷说道:“再或者,单盟主是怕输不起,怕再败一次?” 这话明显含着激将的成分,但听在单雄信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他胸口几个大的起伏,突地站了起来,“好,李世民,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语毕,趁着李世民不注意,他突地将自己的手掌往李世民手握的弯刀劈去。 这是要壮士断腕、铭仇记恨吗?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李世民眼明手快的抽刀跳开,但仍旧躲避不及,单雄信右手的一根小指头就那般无声的掉落在地上,坠入满地梨花中,溅得梨花漫天飞舞。 060章 老君堂7 断指之痛,痛彻心扉! 一众人惊呆的功夫,朱雀首先清醒,她快步上前,撕开自己衣袍一角,急速的替单雄信包裹着右手,痛声说道:“盟主,何苦。” 哼也未哼一声,单雄信说道:“只怪单某学艺不精、自取其辱,今日有此断指之痛,也是应当。” 秦琼等人皆心痛的围了上去,细细察看单雄信的伤势,说着些‘鲁莽、何必’之类的话。 一一拍过秦琼、罗成、程咬金的肩膀,单雄信的眼中再度燃起希望的火焰,“今日之耻令我明白,我不能再分心它事,诸位兄弟,阿信要与你们告辞了。”语毕,他一一推开秦琼等人,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野梨树林方向而去。 直至树林边缘,他方驻足说道:“李世民,你今日留我一命、救我一臂,我并不会感激你,你这般作为只会令我更觉耻辱。” 不动声色的看着单雄信的背影,李世民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等着你来报仇索命。” “好,真真好男儿,可惜你我……观音婢,从此之后,有他护你,你无需害怕,我……”话未尽,单雄信很快的步入林中。 均默默看了我一眼,青龙、白虎、玄武等人急忙大踏步跟上。朱雀似有言语,但在沉默之后,她捡起地上的小指,然后急匆匆追随着青龙等人的步伐而去。 作为武林盟主,他败了,在江湖上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会不会让他这个极要面子的人丢尽面子? 二贤庄的‘秦楼’是他素来独自躲着舔血的地儿,现在已毁,如今他再去哪里疗伤? 那最后的‘我’字,是想说他仍旧会去查那些黄金战士,是不? 看着高大魁梧的身影那般寂寥的消失在树林中,我不自觉的向前一步。 “观音婢……常何,你敢!”李世民那熟悉的、凌厉的叫声响在我耳侧。 感觉到脖颈的冰凉,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柄大刀,常何的大刀。 “常何,你疯了?快放了观音婢。我们瓦岗的人,怎么能够要挟手无寸铁的女人?这传出去,瓦岗的颜而何存?” 听着程咬金若洪钟般的厉喝,常何一个激灵,手抖了抖,却还是固执的将大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说道:“老程,不要逼我。元庆是因为被李元霸打成重伤,至今未愈、带伤上阵才逃不出‘火雷阵’的,我要替元庆报仇。” 一提裴元庆之死,秦琼、罗成、程咬金等人的脸上均露出痛色。 见此情景,李密火上浇油的说道:“都道瓦岗之人是忠臣义士,孤这才勉为其难的领了这个头。连常将军都知道替兄弟报仇的道理,不想你们几个和元庆最为亲厚的人却不知道为元庆报仇?我若是元庆,九泉之下只怕很难瞑目了。” 经不住李密的怂恿,程咬金脸上的神情很是扭曲,略作停顿后他一把抽出背后的宣花斧,大声喝道:“怨有头、债有主。元庆的死和观音婢无关,只和他有关。”说着话,他的宣花大斧直指李世民的方向,“今天,我就要为元庆报仇。” 眼见着程咬金的宣花斧砍了过来,因了我被常何掌在手中,李世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一味的躲闪说道:“程老英雄,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程咬金哪听得进去,口中声声厉喝着,手中的斧子快若疾风的直砍李世民。 因不敢还手,很快的,李世民被程咬金的三板斧活生生的劈到了老君堂中,紧接着又被程咬金活生生的追了出来。 知道李世民被束住了手脚,李密嘴角扬起丝丝冷笑,缓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死命一拽,很好的将我控制在他怀中,下一刻,他的短刃已是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常何孤疑的看着李密,道了声‘主公’后,见李密示意,他只好收刀站在一旁。 眼见我被李密掌在手中,李世民险险避开程咬金的一板斧,急声喝道:“李密,内子若伤,我踏平了你的瓦岗。” 随着李世民话落,我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阵刺痛。 李密加重了力道,很显然,他想令李世民心慌意乱。“李世民,孤知道你好生了得,更知道你有踏平瓦岗的本事。越是这般,孤越发不能放长孙姑娘了。” 看到我脖子中流下丝丝血迹,李世民果然有些手足无措了,道了一声‘小人’后,他一边躲避着程咬金的利斧,一边故作惊慌、看似逃难似的向我和李密的方向靠近。 知道李世民想趁机救人。李密拽着我后退两步,说道:“李世民,站住。你胆敢再靠前一步,长孙姑娘的小命就归天了。” 见李密发了狠,李世民不顾程咬金的宣花斧劈到,停驻脚步说道:“你不打算拿她要挟我解你们瓦岗之围了?” 他怎么能够不顾自身危险的停下动作呢?眼见着程咬金的宣花斧要劈到他的头上,我惊呼一声‘快躲啊’后,只听‘当’的一声,却是秦琼的金锏替李世民挡开了宣花斧,只听秦琼说道:“二郎,你是说,你有破敌之策?” 秦琼此举,明明是私心护人。李世民当然明白秦琼护着他,是以说道:“解你们瓦岗之围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李世民冷冷的看向李密,又道:“数日前,魏公私信予我,不就是要我解瓦岗之围么?” 原来如此。 李密真够卑鄙,以我挟着李世民,要李世民解瓦岗之围。 此举无疑是将李家推向风口浪尖,无疑是将李家推到反隋庭的路上。 而李密则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难怪李世民会独身前来犯险,想来是不想祸及李家,却因放心不下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事实证明,你今日提前上山,根本无意与孤合作。” 听得李密之语,明显是不放人也不打算合作了。眼中数度挣扎,李世民突地看着我说道:“观音婢,我说过,你若有事,我定陪你。所以,你不要怕,我替你报仇后,一定去陪你。” 眼见着李世民双眼通红的一步步逼近,这番不顾我死活,只愿为我报仇的咄咄逼人之势吓着了李密,他一边拉着我后退,一边说道:“秦将军,罗将军,你们还不来救驾?” 方才李世民和李密的一番简短对话,听出话外之音的,这场子中,只怕也只有我、罗成、秦琼了。 对李密这番掳人要挟之举十分不耻,秦琼和罗成一动不动。 程咬金性情本就鲁莽,偏听了李密那番‘元庆是因伤在元霸手中才会葬身火雷阵’的说词,再加之他是裴元庆的姐夫,当然就有为小舅子报仇的心是以斧下不打算留人。听了李密的‘救驾’之词,他厉喝一声,再度抡斧上前,直劈李世民。 这一次,李世民不耐烦了,头也不回的一个挥手,阵阵罡气直震得程咬金飞出数丈之外,‘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尘土飞扬、梨花漫舞。 趁着李密心神大乱之机,我一个弯身,拿出21世纪的近身搏击术中的一招,灵巧的脱离了李密的控制。 李密慌了神,急忙想再度一把抓住我。 哪容他如意,我再度一个翻身,险险避开了他的抓拿,也险险避开了他划向我脖颈的短刃。 也就在这一恍眼的功夫,李世民已是上前,一脚将李密踹飞。 眼见着自己的主公被踹飞,电光火石间,常何护主心切,手中的大刀狠准的往李世民的背脊砍去,我大叫一声‘小心’后扑了上去。 “观音婢。”李世民惊呼一声,一把抱住我极速的转身。 血沿着初升的太阳滴滴的洒了下来,随风飘在了满地的梨花花瓣上,点点染染的悚目惊心。 可我,为什么不觉得疼?传言中有一刀毙命不知痛苦的说法,是不是就是我现在的情形? 在我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功夫,李世民急急的摇着我,“观音婢,没事吧?没伤着吧?吓傻了?” 霍地看到他手臂上的刀伤,还有那沽沽而出的鲜血,我才惊觉,他替我挡了常何的刀了。我心疼的指着他的伤口,“我没事,受伤的是你。” 见我说话,李世民这才放下一颗心来,“下次不许这般了,吓死我了。” 我不应该怀疑他的武功。 如今,他受了伤,再加上一个武功并不出众的我,只怕是逃不出瓦岗了。更何况,他方才将李密踹得不轻。 李密疼痛难忍,任由常何搀扶着,目光似柄柄飞刀,就那般砍在李世民的身上。 今日事,难善了啊。 太阳徐徐升起,阳光染遍老君堂的每一个角落。除却那一地梨花上沾染的鲜血说明这里有过一场大战外,如今这里太过寂静,静得这里方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随着徐茂公、魏征等人的到来,眼见着瓦岗兵越围越多,而秦琼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李密唱反调惹得瓦岗军心涣散,他请示说道:“主公,一夜劳顿,小臣建议到老君堂稍事休息休息再做决定。” 知道秦琼是在给他找台阶下,如果此时不答应,这纷纷赶来的将士看着他的伤……以后指不定会如何嘲讽,李密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我和李世民。 当然明白李密不想放过我们二人,也不想违了李密的意愿。秦琼说道:“二郎,你和观音婢都受了伤,也到老君堂里包扎包扎再说。” 不想令秦琼为难,李世民扶着我,率先步入老君堂。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群啃。 今天清明时节,朋友们都不要太难过哦! 这几天事多,但文不会断更,估计就是上传会晚些,朋友们勿急哈! 060章 老君堂8 060章老君堂8 自打进入老君堂,李世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搀扶着我坐到一旁的草堆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方罗帕,又从怀中摸出一些药丸在手中碾碎,均匀的撒到罗帕中,接着轻轻的替我将受伤的脖劲缠了一道又一道。舒榒駑襻 瞧他那神情,似乎又发着什么‘少爷脾性’,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他,至于令他这么寒着脸? 眼见他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我指了指,喏喏说道:“你的伤……” 不待我说完,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不要你管。” 果然,估计在某个地方惹着他了。想着这段时间我故意的躲着他,而他却是不辞劳苦、不计后果的想救我出危难…… 两厢一比较,我这一方似乎有些理亏。 “脱险后,你得给我交待清楚。” 交待?交待什么? 李世民说话间,秦琼已是邀了魏征、徐茂公进来。常何、程咬金一左一右的站在李密身边,而罗成则站在老君堂的门口,一袭白袍迎风而立,很好的将外界和老君堂划下一道分隔线。 作为分界线的罗成,不但能够阻止外面的人杀进、里面的人杀出,而且更可以阻止一切丑陋的交易流出。 秦琼考虑得如此周全,全是为瓦岗的未来着想,这份苦心真真是难得难得。 见一切布置妥当,秦琼这才来到李密面前,作揖请示,“主公,望主公一切以大局为重。” 李密也不笨,当然知道秦琼的苦心。又见魏征和徐茂公都在场,他示意秦琼坐下,说道:“孤也不是个小性的人,孤和常将军虽然受了伤,但李世民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连累长孙姑娘也受了伤,可以说,平手了。” 能够这样想,最好,秦琼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不再似方才般紧张。他睨了李世民一眼,内里温暖如春,很明显是希望李世民能够平和一些,不要闹事。 当然明白,李世民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常何和李世民将受伤的地方都简单的包扎后,李密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神情很是复杂的看着李世民,半晌才说道:“李世民,你和瓦岗莫非是宿敌?” 知道李密这话是想挑起程咬金、常何等人的人同仇敌忾,李世民淡淡一笑,问道:“魏公何以有此说?” “四明山,我瓦岗刺杀那个昏君不成,就是因为有你插手。” “那个时候是各为其主。再说,那日我根本不知道是瓦岗的义士要刺杀我主。”说到这里,李世民看向程咬金和常何,“我想问问二位英雄,若是你们的魏公被人刺杀,你们管不管?救不救?” 道不同不相为谋、良禽择木而棲,贤臣择主而仕。这个时候,谁也强迫不了谁…… 眼见程咬金、常何没有作声,李世民笑看着李密说道:“若魏公看到自己的兄弟受了伤,只怕也不会扔下不管的,是不?” “那你后来无故杀上瓦岗,伤我数员大将,包括元庆亦被你兄弟打伤,因病情沉重、带伤上阵,此次战死在‘火雷阵’中,这又当何说?” “我之所以杀上瓦岗,是救内子心切。”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眼光一一从魏征、徐茂公等人脸上划过,又道:“诸位应该都知道你们的兄弟单雄信掳了内子之事,人说‘怨有头、债有主’,他和我的事没必要牵扯上内子,是你们瓦岗的兄弟先不仁,这才导致了我不义。” 李密冷哼一声,“牵强。” 闻言,李世民也不示弱,语气中尽是不敢苟同。“怎么?魏公难道要说单雄信不是你瓦岗的兄弟?他的事与你们无关?这似乎不符合你们瓦岗兄弟在贾柳店拜盟刺血结义之时所言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啊。” 随着语音落地,李世民的眼光并未落在李密身上,而是一一落在秦琼、程咬金、魏征、徐茂公等人身上。 贾柳店拜盟刺血结义之时,并没有李密。而李世民此时故意以一种轻飘的眼神将李密排斥在外,意思不言而喻━━李密只想有福同享。 一说起‘贾柳店’,秦琼等人脸上均有了异彩,只怕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柴绍,想到了李世民可是柴绍的小舅子…… 方才还想将李世民往死里砍的程咬金眼神明显的柔化下来,问道:“柴兄弟可好?好久没见到他了。” “姐夫好得狠,他总是时时和我提起你们这一帮在贾柳店结盟的三十几号人,语气中尽是豪情满怀,令我无时不羡慕他有你们这帮好兄弟啊。” 唉,这个李世民,果然是个好打亲情牌的主,这个时候提起柴绍这个贾柳店结盟中的元老级人物,顺带狠狠的拍了这三十几号人物的马屁,能不令秦琼等人动容? 只是李密,却是彻底的被排除在外了。 眼见程咬金明显的要一边倒了,李密冷哼一声,又道:“那元庆呢?元庆的伤又做何解释?你不是说怨有头、债有主么?怎么就伤了元庆?元庆若非受伤,又如何战死‘火雷阵’?” 果然,这话一说,程咬金又怒了,握着宣花斧的手暴起条条青筋。 当然知道程咬金生气的原因,也知道李密是想转移矛盾,李世民轻叹一声,黯然说道:“裴三少的伤确实是我三弟所致。但我也听闻,裴三少之所以战死‘火雷阵’中并不是因了先时有伤的原因,而是他大意中了埋伏的原因。” 嘴角带着一抹阴冷的笑,李密说道:“正因元庆身上有伤,他才没有逃出‘火雷阵’。” 李密语落,程咬金不自觉的迈上一步,手中的宣花斧亦是举了起来。 秦琼一把拉住程咬金,“老程,不可放肆,主公还没有决断,你这是做什么?” 见常何和程咬金眼中均是愤懑之神,李世民只是一笑,别有用心的问道:“如果我的消息不错,听闻裴三少在战死‘火雷阵’之前,他先后三次大败新文礼、尚师徒、宇文成龙,为瓦岗大震军威,不知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久不说话的常何语气中无不透露着悲愤,“正是,若非你兄弟伤了他,元庆这般小的年纪,又如何丢命?所以说,是你们李家令我们瓦岗少了一位好兄弟,少了一位虎将。” 知道常何眼中是真情流露,李世民叹道:“常将军,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我不理解的是,既然裴三少能够连赢三场战事,打得隋庭的兵节节败退。那……那个时候,他身上可有伤?”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只听李世民继续说道:“更何况,如果裴三少果然身上有病且旧伤未愈,你们这帮英雄义士、难兄难弟又怎么可能允许他上战场厮杀?那不是明摆着要他的命么?是以,我和元霸打伤裴三少虽有不对的对方,但那确属形势所迫。但要说裴三少带病出征……不说我不相信,天下的英雄只怕也不会相信瓦岗的主帅居然会命一个带病之人上阵厮杀。所以我说,裴三少是不是带病出征,真真值得商榷、考究。” 若是带病出征,则是瓦岗不仁不义。 若病愈出征,则元庆的死和李家兄弟无关。 自是想通其中的道理,常何低下了头。 魏征和徐茂公心思敏捷,自是明白李密想引燃导火索的原因,是以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倒是秦琼,眼中流露出痛色。 裴元庆战死那日,是因了大败新文礼后一个高兴之下乘胜追击,秦琼等人皆是喊他不应,是犯了‘穷寇勿追’的大忌,从而被新文礼引到了‘火雷阵’的埋伏之中。 在李世民节节逼问、层层剖析之下,程咬金自是明白确实冤枉李世民了,脸上的懊恼之神明显可见。而李密,脸上的肌肉是不停的抖动,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很好的将老君堂中所有人的神情领会了一番,李世民笑得极是开怀,似为了给所有的人一个台阶下,他说道:“当然,我和三弟伤裴三少实属不该,现在愿意将功折罪。” “如何将功折罪?” 听闻李密的问话,李世民笑道:“如果魏公信得过在下,在下有一条妙计,即可以为裴三少报仇,又可以解你们瓦岗之围,不知魏公感不感兴趣?还想不想履行我们先前的约定?” 李世民独自来到瓦岗,本就打着不将李渊牵扯进来的目的。他孤身一人,如何能解瓦岗之围? 约定? 话已到这个份上,这老君堂的一众人都已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接着话题说下去,李密就真成一个只懂‘挟妇孺’的小人了。 见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李密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什么妙计?” 这个时候,李世民却是卖起了关子,他缓缓的扫视老君堂一圈,又看了眼重兵层层的堂外,拍了拍老君的神像说道:“若此计成功,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魏公成全。” “若此计能解我瓦岗之围,不管什么请求,孤答应你即是。” “放我和内子出瓦岗。” “这……” 见李密迟疑不决,李世民讥讽笑道:“怎么,魏公是信不过在下还是……”语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胸口处只怕藏着李密写予李世民的私信,这封信如果公开了,只怕李密的脸在瓦岗要丢尽了。 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李密正色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若能解我瓦岗之围,是我瓦岗的恩人,孤哪有不放你出瓦岗的道理?再说长孙姑娘是我们瓦岗的贵客,这事儿天下皆知,长孙姑娘要走,我瓦岗又哪有强留的道理?所以说,你多虑了,只要你能解我瓦岗之围,为元庆报仇,孤和瓦岗的一众兄弟感激不尽。” 060章 老君堂9 060章老君堂9 这话说得真是掷地有声,一‘国’之君气度尽显……哼哼……口口声声说李世民是瓦岗的恩公,其实仍旧打着将李府脱下水的主意吧。舒榒駑襻到时候李世民真解了瓦岗之围,天下尽知,杨广又如何放得过李渊? 看出我眼中尽是嘲讽之意,李世民轻拍了拍我的手,转头笑看着李密说道:“这就好,既然魏公如此开诚布公,我再拖下去就有些矫情了。”语毕,他向着魏征、徐茂公、秦琼等人的方向长身而揖,又道:“李世民在这里请诸位英雄作个见证,到时候,瓦岗之围一解,还请诸位英雄送李世民和内子出瓦岗。” 魏征十年前和李世民就打过交道,最是知道李世民的为人,只到此时,他才摇了摇拂尘,“放心,我们瓦岗皆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定不打诳语。” “是了,小英雄,老程我方才得罪了,先给你陪个不是。”说着话,程咬金果然作了个揖赔礼,接着他又道:“只要解了瓦岗之围为我的小舅子报了仇,我老程亲自送你下瓦岗。” 见秦琼等人皆点了头,李世民这才说道:“那就有劳诸位英雄了。其实,要想解瓦岗之围很简单,只需‘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即是。”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有些不明白。均看着李世民,期待着他的下文。 阳光透过门楣射进老君堂内,修长的身姿在太阳的光辉下更显得挺拔若树,玩世不恭的神态透露着太多的漫不经心,李世民只轻声吐了一个字,“败。” “败?”所有的人不明白的重复着。 “不错,败。”李世民坚定的看着所有的人。“不但要败,而且要一败再败。数场败事下来,就有好戏来了。” 徐茂公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被李世民挑起了兴致,“怎么说?” “宇文成龙好大喜功,一直想超越他的二哥宇文成都。如果瓦岗军一败再败,宇文成龙定然会犯‘穷寇莫追’的大忌,这个时候,你们活抓宇文成龙自是不在话下。” 是抓了宇文成龙逼迫隋庭退兵吗? 眼见所有的人都露出追问的神情,李世民拍了拍肚皮,说道:“一天一夜了,没吃没喝也没有休息。唉……人都没精神了。这样吧,诸位如果信不过在下的计策,烦劳先将在下关在你们瓦岗的天牢中,等抓到了宇文成龙,我再说第二步该做什么?” 这卖的是什么关子?为什么要自请进天牢?不知自己的伤很重吗? 我瞪着他,而他亦是瞪着我,笑道:“至于内子,身子虚得狠,还请魏公仍旧按原来‘贵客’般招待。” 李世民自请入天牢,大出李密意外。但他本就忌讳李世民,能够将李世民关在天牢中,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他大手一挥,“准。” 回金塘城的路上,我默默的替李世民包扎好了伤口,而他只是默默的盯着我似有话说。但因了旁边皆是瓦岗将士,他只是呶了呶嘴,又将肚子中的话压了下去。 瓦岗盛传李密活捉李世民之事,李世民可是隋庭太原留守李渊之子,一时间,瓦岗士气大振。 眼见着李世民被带往天牢,我只得和秦琼回了秦府。 张氏和贾秀英急急的迎了出来,“长孙姑娘,你昨晚到哪里去了?急死人了。” 李密是趁着秦琼、单雄信等人都在裴元庆的吊唁现场才来寻我的,他非常肯定我不在灵堂,当贾秀英没寻到我的时候,他就联想到那日我看着野梨树林发呆的场景,是以一路追踪,终于追到了老君堂。 而单雄信、秦琼等人在忙着处理裴元庆丧事的时候霍地不见了李密,四人心中有数,亦是急急的寻来。在贾秀英说出李密也在寻我的话后,四人急忙分头行动,最后亦是在老君堂那里寻到了我。 一切皆是孽缘,如果不是秦琼等人关心着我的安危,我和李世民已是安然逃脱了。而单雄信也不会少了一根手指。 可是,我一点也不怨,因为,他们的初衷都是出于关心我啊。 想到如今带伤困在天牢的李世民,我看向秦琼,“秦二哥,二郎手臂上有伤,我担心天牢太脏,会感染……” 不待我的话说完,罗成说道:“放心,我已命线娘前往天牢去替李世民治伤去了。” 窦线娘的父亲和李世民的母亲是堂兄妹,这样算来,窦建德算是李世民的舅舅,而窦线娘就是李世民的表妹,有窦线娘替李世民治病,再好不过。我感激的看着罗成,“谢谢。” 谢什么。如果李世民果能助我瓦岗破尚师徒、新文礼、宇文成龙之兵,替元庆报了仇,我们瓦岗还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们呢。诶,我只是不明白,李世民为什么要自请入天牢?” 如果先前因了担心他的伤势我有些埋怨他为什么要自请入天牢的话,如今我有些明白了。看着罗成想知道原委的目光,我回道:“二郎终是隋庭的臣子,就算他没有顾及,但他的父亲、兄弟姐妹都在隋庭。如果被隋庭的人知道是他出主意解了瓦岗之围,那隋帝会如何对待李府的一众人?” 哦’了一声,罗成拍了拍脑袋,眼睛熠熠成辉,说道:“如果说他是为救妻心切,误中瓦岗埋伏,被抓关进天牢,然后在他呆在天牢的日子,瓦岗之围解了……就它日传出是他解的瓦岗之围,只怕隋庭也没有人会相信。” 我含笑以示赞同。这番心机,这番灵机应变,只怕也只有李世民想得出来,也是他孤身来瓦岗的原因了。 因窦建德和李密是结盟的反王,再加上知道窦家和李家的关系,李密自是要卖窦线娘一些面子,允许窦线娘出入天牢之中。一连数日,窦线娘时有前往天牢看望李世民,并为我带来李世民的消息。 他在天牢呆得很‘惬意’,伤口已然愈合。 在瓦岗,我虽是‘贵客’,但因了上次的‘失踪’,近来行动上受了许多限制。 李密更是担心李世民和我一旦碰头就携我而去,那他的算盘就都落空了,于是他给秦琼下了死命令:好好善待长孙姑娘,再有差池,唯你是问。 这话说得明白,意思是我若再失踪,秦琼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倒不是真被李密吓唬住了,想着瓦岗生死存亡在此一线,个人感情和瓦岗大义相比,秦琼当然选择瓦岗大义。 除可以在秦府活动外,他不许我踏出秦府一步。 我明白,秦琼此为,其实也是变相的保护我不受李密的干扰。 既然李世民在天牢中没什么危险,我也就这才放下焦躁的心,安心的等着李世民所谓的第二步。 转眼半月有余,瓦岗众将按照李世民的交待,接连败于宇文成龙之手七、八场后,终于等来李世民的第二步,“闭营不出。” 虽然对李世民所言拿不定主意,但既然已按他的要求走了第一步,那就不得不走下去了。于是,任那宇文成龙在营前如何叫骂,瓦岗高挂免战牌。 看架势,十足是被宇文成龙打怕了。 接连数日,眼见瓦岗闭营不出,宇文成龙的气势更是嚣张,大有长河直入、直捣黄龙的势头。 终于,李世民说出第三步,“诱敌拿人。” 当宇文成龙再度来到营前叫骂的时候,秦琼亲自上阵,将宇文成龙诱进埋伏圈并活抓。 自老君堂别后一月有余,我再度看到李世民。这也是因李世民说要到秦府看看我伤势如何才说最后一步,李密不得不妥协。 他的神情极好,并没有受天牢关押的影响,那神情,一如以往的意气风发。 虽然戴着脚镣手铐,但他的行动未受任何影响。一见到我,急急上前拉过我细看,见我脖颈处的伤口已全愈合,并未留下什么伤痕,李世民很是欣慰,“我还担心你的身子差,这伤不会好得这般快,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得感谢罗成,他罗家有许多治刀伤的祖传秘方。”说话间,我摸了摸他手臂的伤口,一边卷起他的衣袖一边说道:“如何了?虽然线娘说伤口愈合了,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天牢之中,终是太脏太乱……呀,这怎么回事,好是好了,但……伤口怎么这么深?”明明受伤的时候不似这般啊。 闻言,他略带调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凑近我耳边说道:“我故意让窦姑娘加了些腐蚀的药。” 这一点窦线娘没有告诉我,我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是想麻痹李密吗? “因为……”他将受伤的手臂放在我面前摇了摇,“以后但凡看到我的伤口,你就会时时刻刻的想起,你的冒然行动曾经令我受过什么样的伤。” 真真是令人无语。 有这般作践自己的么,再说当时形势所逼,我不是为了救他吗? 当然看出我眼中尽是‘不可理喻’之神,李世民放下衣袖,揶揄笑道:“看看,现在你眼中就是愧疚之神……” 什么愧疚?眼见他的手要摸上我的脸,我一掌挡开,懊恼说道:“难看死了,像一条大毛毛虫吸在手臂上。” “毛毛虫?真的?”他不再嘻皮笑脸,而是正儿八经的看着我,“你真的觉得难看?” 我点头,再度重申,“很难看。” “这样啊……”语气不再带着戏谑,而是带着祈求的说道:“观音婢,我知道你的医术了得,这伤痕之于你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麻烦你,帮我将这毛毛虫去掉可好?” “好是可以,当然没问题。只是以后……” 话未尽,院外传来‘主公驾到’的话,我只好打住话,和李世民双双看向院外。 060章 老君堂10 一如以往,李密身边少不了他的心腹大将常何。 陪在李密身后的是魏征和徐茂公。 程咬金和罗成则站立在院外守着,以防有人突然打扰。 秦琼安排一众人坐定,示意张氏和贾秀英带着怀玉出去玩,这方进入正题。 开门见山,李密直接问道:“李世民,人已抓到,下一步如何?不要说孤故意长他人志气,实在是自从抓了宇文成龙后,尚师徒和新文礼都着了慌,更是大军压境,势有踏平瓦岗之举。这一下,瓦岗之围不但没有解,更水深火热了些。” “要的就是水深火热。”眼见李密露出不满,李世民笑道:“这样一来,瓦岗此次解围,美名再扬天下,天下英雄共仰啊。”平平淡淡不显性,轰轰烈烈见真章,要闹就得闹大一些一直是他的禀性。 “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理会李密的暗示,李世民径自看向魏征,“听闻,魏军师能够模仿天下所有人的字且无人能分辨真假。” 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魏征只是一笑,摇了摇手中的拂尘,算是默认。 李世民又看向徐茂公的方向,“我更听闻,徐军师制的图章堪称一绝,可以以假乱真。” 抚了抚胡须,徐茂公笑道:“瓦岗的水有多深,想必你早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什么话尽管说。” 这也算是默认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解决了。”无比自信,李世民大大方方的看向李密,“烦劳魏公下令,令魏军师模仿临潼关总兵尚师徒的字迹写一封军函给当朝的宇文丞相,就说‘令郎自恃军功、屡违军令,为稳军心,特将令郎斩首以正视听,今战事紧张,它日归京再到丞相府请罪’等等之词,然后,请徐军师刻一枚元帅军章,盖在那军函上的好。” 这是典型的栽赃嫁祸啊。分明是要隋庭从根本中乱起,从他们自己人中乱起,这和父亲的兵不血刃有着异曲同工之效,他……似乎是父亲的不传弟子啊。 魏征和徐茂公二人震惊的相互看了一眼,接着以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李世民,二人脸上的神情可谓一变再变。 李密也不笨,当然也参透其中玄机,他震撼的看着李世民,眼中已有浓浓的杀气。对于李世民,如果不能为他所用,唯一之途就是杀之以绝后患。 各怀心思,商量好一切,李密率魏征、徐茂公等人出秦府而去。 我紧跟在李世民身后,担心说道:“二郎,计策已全然浮出,只怕魏公不会留人。” “你担什么心?”说着话,李世民凑近我耳边,“我身上不是还有一封信么?” 闻言我大悟,那封信是展现李密小人心肠的重要证据。只怕这也是李密一直忌讳着不对李世民下手的原因。 “我得回天牢了。你在恩公家中好好养身体。瞧瞧,脸色这般苍白……” 虽然明知他是那种到什么地方都会活得活色生香的主,但因了担心,难免有些食不下咽、寝不能眠,能够好到哪里去呢? “二郎,观音婢有我照顾,你放心即是。倒是你,在天牢中要小心一些。一旦瓦岗之围一解,我会以‘瓦岗大捷而大赦天下’为由,奏请主公放你出天牢。” 抱拳作揖,李世民深深的鞠躬,“谢恩公。” “好了,快去吧。也不在这几日了。” 翌日,李密遣人化装成隋庭军队中的人带着宇文成龙的人头和伪造的军函去了长安。 不久,那前往长安的瓦岗兵归来,说宇文化及看到三儿子的人头后震怒晕倒,苏醒后去见了方方从高句丽征战归来的杨广。 一如李世民所料,奈不住宇文化及老泪纵横,杨广震怒,下旨令尚师徒自缚前往京城谢罪。 可叹那日新文礼和尚师徒正忙着应对瓦岗的大肆反击,正逢新文礼被秦琼斩于马下。见尚师徒宁死不屈、大丈夫气节尽显,秦琼爱惜人才,希望尚师徒能够改投瓦岗,却被尚师徒‘忠臣不事二主’严辞拒绝。也就在鏖战之际,圣旨突到,宣罢圣旨,尚师徒只以为是杨广责怪他久攻不下瓦岗,大羞大怒下终是发出‘罢了罢了,不能为朝庭争气,死有何惜’的悲情壮语后拔剑自刎而死,死前都不知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两个元帅一个战死、一个自杀,先锋又被斩了头……这场仗就没什么打头了。前来围攻瓦岗的20万隋兵如鸟兽散。 瓦岗寨被围数月一朝得解,寨中当然是大肆庆贺。 大捷破军,自然就要大赦‘天下’。关在牢中的一应囚犯得以重见天日,这批囚犯中自然而然就包括了李世民。 李密,独邀李世民在室内详谈。 我想,详谈的主要原因应该是李密写给李世民的那封信。 秦琼等人焦急的在院子中来回的走着。直到房门大开,李世民一脸意气飞扬的步出房间,而李密的神情似乎尚可,秦琼才长吁了一口气。 “摆酒,赐宴。” 随着李密话落,秦琼急忙命张氏等人忙碌起来。 推杯换盏间,罗成对李世民说道:“你真真是个英雄,为何偏要替隋庭卖命。你看看,像尚师徒那样的忠臣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还不是不得朝庭的信任?临阵换大将,是兵家大忌啊。他杨广难道连这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栽赃嫁祸……啧啧啧……为他征战多年的臣子就得自缚去京城,任谁看了都寒心。” 是啊,谁不寒心?再加上新文礼战死,尚师徒能不英雄气短,最后落个自杀求忠的命。只是这过程……唉……这里果然是男人的天地。双手明明沾满了血,可喝着酒却是那般的惬意。 “二郎,杨广无道、杀害忠良,如今天下英雄并起,料他气数不久。我瓦岗皆是有仁有义的兄弟、赏罚分明的英雄,来瓦岗吧,将来不失你的王候之位。” 程咬金语毕,李密脸上明显不郁,只是一个迳的饮酒,气氛一下子低迷起来。 见状,程咬金冷笑一声,凑近李世民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只要你来,什么王候之位,就是魏公那个位子,只要你点头,就是你的。”说着,他拿眼睛睃了一眼李密,接着又大声说道:“上次力劈老君堂,纯属误会。今天借酒陪罪,谢谢你替我报了元庆的仇。” 李世民笑着连喝了三大碗。这才说道:“程老英雄方方的话可就差矣。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我即食隋庭俸禄,哪有背叛隋庭的道理?” “那你这栽赃嫁祸之计呢?可不要忘了,隋庭的两员大将实际皆是丧于你之手。” 看着罗成挑衅的目光,李世民撇唇笑道:“报君以忠,容情便不由忠了。”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恁你们如何笑话我,在我眼中,观音婢比陛下和隋庭又重要许多。” 闻言,我心中一热,心突突的跳了起来。我都没有想到自己在他心中居然是如此的重要! 李世民话音落地,罗成、秦琼等人脸上升起肃然之情,同时看向我的方向,只听李世民又道:“除却观音婢外,其余的私事我必不会因私而丧国家大事,是以,一如我们原来的约定,到时候再说罢。” 自然记得四明山的约定,性情直爽的程咬金拍着李世民的肩膀,“好。我老程也不多留了,酒后,老程我亲自送你们夫妻出瓦岗。” “诶,程老将军,李世民是我瓦岗的英雄。孤还想再多留一、两天,和他好好的商讨商讨对敌之策和用兵之道。” 很明显,李密拿到私信又翻脸不认人了,估计不想放过李世民。 当然知道李密的心思,李世民笑道:“在下的用兵之道不过尔尔,小打小闹而已。我这里有一本兵书,魏公拿出仔细研读,它日成就不可估量。” 接过李世民亲呈上的书,李密默默放在一旁,只是阴诲的看着李世民,“就这般急于下山?不想在我瓦岗再多呆些时候?” “不急不行啊。” “怎么说?” “我来瓦岗的事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但在来之前,我留话元霸,如果瓦岗之围已解我还不下山的话,就要他来为我和他二嫂收尸。”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众人的脸色全然大变。 李元霸,谁不怕?这瓦岗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收尸?替我和李世民收尸意味着什么? 踏平瓦岗! 恁李密拿走私信在前,但李世民还有一手‘黄雀在后’,只见李密眼角不停的抽搐着,李世民只是淡笑看着李密,等着他的下文。 权衡利弊,李密半晌方道:“即如此,就由秦将军、程将军等人送你们夫妻下山罢。” “魏公一言九鼎,在下敬佩万分。”说着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李世民作揖又道:“是在下小人心度君子腹,担心内子在瓦岗并未受‘贵客’招待,夜闯瓦岗落入魏公手中。魏公不但没有处罚在下,更在瓦岗大捷之日放了在下,这份大恩大德,在下一定铭记。” “只是不知令尊会不会报孤囚你之仇?” 知道李密此问是担心自己杀个回马枪,李世民笑道:“两军交战,魏公担心在下是隋军的探子并掳了在下关押在天牢……” 听着李世民那篇‘圆谎’得天衣无缝的话,魏征和徐茂公二人均是苦笑不止。这话虽然是鬼话,但通篇是对李密的歌功颂德,明着是将高帽子戴在李密的头上,暗地里实则是想撇清他自己为瓦岗出谋划策的事实。 我知道,不出一段时日,李世民所说的‘事实’将传遍大江南北。 061章 蝶恋花1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两个月来的相处,英雄相惜,眼中多有着不舍。 ‘驾’的一声,李世民扬鞭策马,白蹄乌四蹄翻飞、去势如风,很快的看不到秦琼、罗成、程咬金等人的身影。 一个时辰后,已将金堤远远的抛在身后,确定已出瓦岗寨的范围,即便李密后悔再度追来也是悔之莫及,李世民这才放慢了马速。 沿路都是战乱后的痕迹,还有一些战死将士的尸骨没有清理,到处充斥着腐尸的味道,令我不自觉的想起在法学院上人体解剖课的日子。 人体解剖课是我最不愿意上的科目。 医书上的人体我不惧怕,但现实中,我极度恐惧看到那些大体老师。(大体老师:医学上称遗体为大体老师,也称无言的老师。) 因此,但凡真材实料的人体解剖课,逃课成了我的首选。 为了我的学位,也为了我能够顺利从法学院毕业。每每上人体解剖课的时候,怀真总是能够事先堵死我逃跑的路线和理由,然后义无反顾的紧拽着我到法学院实验楼18层的实验室,逼我接受我必须接受的事实。 迫于无奈,每每此时,我总是非常‘低调’的站在那群优秀的法医界新秀的后面,离那些大体老师能够有多远就躲多远。 然后,尽量的避开那些有可能触及到的大体老师,眼光总是从大体老师的四周飘忽扫过。眼带艳羡的目睹着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们精明的眼神、干练的动作、熟络的语调和他们手中那闪闪发亮的解剖工具。 那才是法医啊,哪像我…… 但凡躲不过必须解剖大体老师的时候,怀真就成了我最好的合作伙伴。解剖由他来,陈述由我来,我们二人合作倒也默契。 那个时候,我是闭着眼睛站在大体老师的面前,听着怀真仔细的描述大体老师的各系统器官、形态、结构特征,各器官、结构间的毗邻和联属关系,然后我能够通过怀真的叙述准确的判断出正在解剖的大体老师是死与什么病症抑或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创伤。最为我所不理解的是,在推理的过程中,我似乎能够‘看’到死者在生前最后所发生的事情……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我‘看’到的丝毫无差。 因了这份‘特异功能’,我有幸受邀参与当地法律机构的几个大案、疑案,并且成功破获。于是乎,我被当地法律机构授予‘法医界新秀’的荣誉。 法学院因了我的事很头疼,开除吧,用导师的话说‘石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法医界人才’。不开除吧,‘闭着眼如何能够当法医’? 偏偏的,因了政府机构的原因,因了这个‘法医界新秀’的荣誉,我得以继续留在法学院深造。 其实,留下来深造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里所有的师生都了解我,也都知道我的致命弱项,是以在真材实料的‘人体解剖’这方面,他们都比较‘纵容’我。 纵容我的首个事件,就是到地下室背大体老师。 这个地下室,处于我们实验楼最底层,因了实验楼有18层的原因,我们称地下室为‘十八层地狱’。那里,可谓我们法学院最为阴森的地方。 更绝的是,教授为了锻炼我们这些法医学生的胆量,每次仅仅只指派一名学生前往地下室背大体老师。因了我的特殊原因,我可以无数次从独自背大体老师的噩梦中解脱。 但……事情也有例外的时候。 非常不幸的,有一天,新来的教授手指向了我。 可我不能说这个新来的教授不懂行! 据说这个教授是法学院花重金请来的,一堂课的费用相当于我们学院某些教授一年的工资,据说他的脾气还挺大的。 再说,我不能让这个教授觉得我们这个法学院的学生虚有其名。 在所有同学震惊、怜悯的目光中,我硬着头皮挪着步子。 “大体老师是装在尸装中的……有电梯……不怕……不怕……” 我独自给自己鼓着气,迈步进入电梯。按下地下室的按键,生平第一次,我踏上了‘十八层地狱’的路。 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我可以看见怀真噙着微笑看着我,微点了点头。 一时间,我心定了下来,他一定会站在电梯的门口迎接我,一定会的。 随着电梯的门打开,扑鼻的药水味直入心肺。这里到处充溢着甲醛、福尔马啉的味道。 走过长长的走廊,就可以看到药室工作人员的办公室。 也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一个相当帅气的小伙子步出办公室,接着他眼睛一亮,“咦,你是党抱石吧,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背大体老师呢。” 这法学院的人认识我并不奇怪,因为我在法学院本就是另类……无人不知!再说学生到这里来的唯一‘工作’就是背大体老师,是以对这位帅小伙的话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撇嘴对他一笑。 他笑着向我伸出手,“我叫小乙,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 原来他就是小乙,早闻其名! 无比的佩服他能够和那么多的大体老师共处一室,是以我带着点敬仰的伸手相握,“你好。” 噙着比夏日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小乙指了指前方,“随我来。” 在经过七拐八拐后,前方,一个大大的药池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急急的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那些大体老师经过处理后就泡在那药池之中! 凭听觉,我知道,小乙似乎讪笑了两声。 不恼,我一点也不恼……我害怕大体老师的事,这法学院无人不知,我不恼,由他笑罢。 “要我帮忙吗?” 来这里的学生,一向是自己选择大体老师,所以一向是自己动手。而我……我只是紧闭着眼睛,说道:“麻烦你了。” 静,极静。静得我都怀疑小乙是不是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寒意‘倏’的袭上头皮,就在我的头皮要炸开的时候,只听小乙说道:“好吧,看在怀真的面上,我帮你。” 原来小乙和怀真认识。 感谢怀真,我长吁了一口气。 耳听得药池的防腐水‘哗哗’的响,接着是尸袋的拉链拉上的声音。只听小乙又道:“石头,可以了。” 可以了吗?我急速转身,面向室外。 小乙拖着尸袋放在我面前,准备离去。 “小乙,这个,我……我力气小,背不动,你帮我背到电梯中可好?” 止住步子,小乙回过身,盯着我瞧了又瞧。 我祈求的看着他,希望他答应我的请求。这样的话,我只要经过很短暂的几秒钟,只要电梯上到18楼,我相信,怀真会在电梯门口等着我。 “好吧,看在怀真的面子上。”小乙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尸袋背在身上。 老天待我真好,真好,将怀真送到我的身边,成了我的保护神…… 一边鄙夷自己对怀真‘恶势力’行为妥协的种种,我一边非常狗腿的跟在了小乙的身后,生怕和他相距太远而‘迷’了路。 来至电梯门口,小乙很是小心的将大体老师放在电梯中,然后潇洒的招了招手,示意我可以上去了。 他是要陪我去18层实验室吗? 太好了! 怀着无比感恩的心,我踏上了电梯。 可就在一瞬间,小乙却是踏出了电梯。 原来他不再看怀真的面子,也不打算陪我…… 感觉到自己脚边的尸袋,我的四肢猛地僵硬了起来,再度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小乙,期望他能够陪我上到18楼。 小乙却只是冲着我笑了笑,然后潇洒的将电梯的关门按键按了一下,对着我摆了摆手。 眼见小乙的笑脸慢慢消失在我眼前,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电梯中的尸袋。 “不怕,我不怕。你们是老师,是无言的老师,用于人类伟大的事业,你们值得人尊敬,你们值得人敬仰……”我碎碎念的说着许多鼓气的话,然后用力的按下18层按键,坚定的抬着头,不再看向电梯地面。 “不过几秒钟而已……不过几秒钟而已……” 电梯中静极,静得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卟卟’如鼓,我仍旧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 突地,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 一时间,我脑中的血直往上冲,牙齿咬得‘咯咯’响。 电梯中只有我一只活物,那搭上我肩膀的手…… 我睁大惊惧的眼扭头看向我的身后。 怀真那得意的、恶做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眼前一雾、身子一软,我仍旧相当没有骨气的倒在了电梯之中…… “在想什么?” 感觉到有一股暖风吹在我的脖颈,我身子一悸,从漫长的回忆中清醒。回头迷茫的看着盯着我笑的人,那笑温和又亲切,令人心安。 21世纪,我惧那些大体老师,可在大隋,在他的怀抱中,这沿路的尸骨并未引得我恐惧万分,难道,大隋才是我的天下,我本就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 可是老天,你为什么要这般捉弄我?为什么要我拥有两世的记忆,而且其中的一份记忆来自千年以后,和这个世道是这般的不相溶。 看着我茫然的看着他,李世民笑道:“怎么?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了?” 丈夫?! 这段时日的奔波,我似乎真的忘了自己已是出嫁的人,几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我极力回过神,转过头,盯着远处山景问道:“那封信一直在你的身上?” “嗯。” “你不怕魏公命牢卒搜你的身?” “我骗李密说,信放在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身上,我出天牢之日定会交还予他。但……如果我在天牢有什么‘意外’,我朋友也会将那信大白于天下。” 又是虚张声势,我再度回头瞪着他,“你这叫兵行险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这次我入虎穴可不是想得虎子,而是想救我娘子啊。” 娘子?! 这文字绉绉的称呼,差点令我吐血,只觉得脑门上的血液不停的往上冲。 “咦,观音婢,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说话间,噙着一抹醉人的笑,他的脸颊就那般离我越来越近。 紧搂着我腰的大手令我不能有半点反抗。 似蜻蜓点水般,他只在我唇上印下一吻后又‘倏’的分开。然后紧张的伸手摸向我的额头,接着又将他自己的额头贴向我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观音婢,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他一连串的疑问中,他的俊容越来越模糊…… ------题外话------ 事太多,过两天回复所有留言,原谅则个! 061章 蝶恋花2 隐隐约约听得到马蹄的‘得得’声,知道自己现在躺在一辆马车内。 只是马车赶得非常的不稳,感觉身子不停的左右摇晃,更摇得人头晕脑胀、心胸难受,肚子中似乎有一肚子的苦药水欲呕不能,不自觉的蹩着眉头轻哼。 “元霸,稳些。” 这声音太过霸道严厉且带着不满和不耐烦,典型的李家二郎的作派。 我的意识逐渐恢复。映像停留在出瓦岗的时候,我似乎病了、发烧了…… 是啊,几个月的奔波,几个月的患得患失,几个月的担心,再加上离开瓦岗之前饮了些酒,白蹄乌去势又疾令我吹了冷风……还有那21世纪的回忆令我出了几身冷汗,能不生病发烧? “二哥,这可是山道啊,怎么稳啊。要不你来?” 驾驶室的方向,传来元霸委屈的声音。 元霸果然来了,原来李世民并没有虚言。从来不屑替人劳作的元霸,堂堂西府赵王如今居然充当了马夫…… 想想都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观音婢,你是不是要醒了,要醒了就快睁开眼,不要再吓我了。”身边的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捋着我的留海。 感觉得到他另外一只手将我的腰紧紧的箍着,也感觉得到他的一条腿将我的双腿轻轻的压着,想来是为了防止我左右摇晃的原因。可即便在他这般保护下,因了马车又一个剧烈的颠簸,我肚子中再度难受得紧,禁不住再度痛哼出声。 “元霸,怎么了?怎么赶车的?” “不小心撞到一块大石头了。” “停车、快停车,你二嫂受不了了。” 随着李世民话落,马车很快的停了下来。紧接着,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郁闷,将一肚子的苦水全部吐了出来。 能够感觉得到李世民手忙脚乱的帮着我清理秽物,然后可以听见元霸紧急的步进马车内室的脚步声,紧接着听他问道:“二哥,都三天了,二嫂吃的药仍旧是吐了,会不会好不了了?” ‘啪’的一声,很显然,元霸的头上中了李世民一掌,接着传来李世民的声音,“不许咒你二嫂。秦妈妈说了,是风寒,是老毛病,吃几副药就可以好。” 秦妈妈也来了?在哪里呢?我怎么没听到她的声音。 元霸无比郁闷的‘哦’了一声,又道:“秦妈妈做什么去了?怎么还没有赶上来?” “她寻药引去了,她熟悉你二嫂的病情。” “是不是二嫂喝下那药引后就不会吐了?” 李世民轻“嗯”一声,又用手轻捋着我的留海,说道:“但愿吧。瞧你二嫂,脸色苍白,又瘦了……” 在他略带着心痛的轻声细语之中,吐后的我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安心的再度睡去。 再度醒来,除却浑身酥软无力外,只觉得身子先前的酸痛一扫而光,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姑娘……姑娘……” 这是秦妈妈的声音,是她。 我欣喜的睁开眼,定定的看着眼前那越来越清晰的面孔,当眼前的影像不再模糊的时候,我可以清楚的看到秦妈妈眼中的氤氲和焦急。 “姑娘,醒了?” 虽然又‘睡’了几天,但我有意识,我清楚的知道这几天都是她照顾着我,照顾着我的吃喝拉撒……我笑着向她伸出手,“秦妈妈。” “姑娘,能起来不?妈妈扶你起来靠会子?” 看她那眼神充满了期待,听她语气中饱含着小心翼翼。我略略笑了笑,道了声“好。” 得到我的允许,秦妈妈激动的扶我起身,接着塞了一个引枕到我身后,我就那般舒适的靠在床头。 “妈妈,二郎和元霸呢?” “姑爷熬药去了,三少爷去打听消息去了。” “消息?什么消息?” “姑娘是不知道啊。如今到处盛传瓦岗的魏公仁义,不但生擒姑爷又放了姑爷,而且命令他的手下单雄信放了姑娘……噢,还有啊,还有传姑爷冒然闯入瓦岗差点被混世魔王的斧子给劈死在老君堂的事……” 果然一如李世民所期待的,这几日,大江南北遍传李世民心急为了救我而误入瓦岗埋伏,偏偏被李密当作隋庭的细作而关入天牢,而后因瓦岗大捷大赦天下而放出天牢的事。如今满天下无人不赞李密心胸宽广、为人仁义、大丈夫的英雄气概。 看我静静的听完,秦妈妈凑近我笑问,“姑娘似乎知道这些事?” 嘴角撇笑,我示意秦妈妈靠近,将这段时日在瓦岗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到最后,秦妈妈惊异说道:“搞半天,都是姑爷的功劳啊。” “这些功劳不要也罢。否则,李家在隋庭就呆不下去了。” 默默的点头,秦妈妈眼中升起欣慰的赞扬之光,摸着我的头发说道:“所以说,老爷当初看中的人不会有错。” 父亲宁死也不愿将我送入宫门,看中的人又岂会有错?我轻靠在秦妈妈怀中,搂着她的腰问道:“妈妈,你的伤如何了?” “嗯?” “我成亲那日,看到你被那些黑衣人打伤了。” 身子一僵,秦妈妈停下摸着我头发的动作,轻声问道:“姑娘还记得那日的事?” 难道她不想让我记得吗? “她的功夫不错啊,在中了迷迭香的情形下,居然还能和那些人对抗一段时日,她是谁?是什么来历……我瞧那秦妈妈的武功路数出自官场……” 单雄信的种种推测浮进我脑海中。 官场!官场? 我抬起头,定定的看向秦妈妈。而她的神情一片坦然,眼中带着疑问。 不,我不能够怀疑她,不能够怀疑一个拼死救我出洞房的人。她有武功又如何?也许她有一份她不想再提及的过往,只是为了救我,不得不将尘封的武功再度提起。 一如对单雄信所言,我宁肯相信秦妈妈是一个失意于江湖如今刻意想脱离江湖的人。 念及此,我手伸向她受伤的肩膀处,“我记得,是这里。” 秦妈妈摸着自己的肩膀笑了一声,“小伤而已,早就好了,姑娘不必担心。” 她这语气和神情,明显的是不想我提及过往,也不想提及她懂武的事实。每个人都有底线,这份底线不能触及,如果她不说,我定不问。 如果这世间她都不值得我信任了,我再该相信谁? 所以,我必须信任她。 “观音婢,你醒了?” 随着欣喜若狂的声音传来,李世民端着药盅出现在房门口,紧接着,他几个大踏步来到我面前。 “姑爷,你几天没休息好了,老身来吧。”说话间,秦妈妈伸手去接李世民手中的药盅。 “不,我来。”李世民避开秦妈妈的手,撩袍坐下,将药盅递到我面前,“快,喝下。” 见我一点点的将药饮尽,李世民又道:“还是秦妈妈厉害,她说你今日醒,你今日就醒了。” “不过是照顾姑娘的时日长了,大体上都知道一些。”说话间,秦妈妈含笑拿走我手中的药盅。 眼见秦妈妈退出了房间,李世民直接翻身上床,仔细的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用他自己的额头替我试了又试,接着笑颜如花的说道:“果然好了。” 虽然他未裉去鞋袜,但在这床榻之上终是有些暧昧,我不自在的推开他问道:“这是哪里?还有秦妈妈和元霸是怎么回事?” 未理会我推开他的举动,他习惯性的将我搂入怀中,靠在引枕之上,回道:“我上瓦岗之前,想着你出门在外这长时间会不会犯老毛病?担心你的身子还扛不扛得住?想着秦妈妈照顾你这么多年有经验了,是以要元霸和秦妈妈在瓦岗之外的‘东岭客栈’等着我们,这不,果然防患于未然。好在秦妈妈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如何照顾你。” 原来他早就算好了。只是……“这是东岭客栈吗?我上次晕沉间,隐约觉得是在马车上的啊。” “可不要认为我是怕了李密,我只是觉得李密小人心肠令人防不胜防,再加上你病着,我不能冒险……所以在和秦妈妈、元霸碰头后,我们直接连夜离开了东岭客栈,为了彻底摆脱李密的追踪,我们走的是偏僻的山道。可偏偏的,你受不得颠簸,吐得厉害,在确信逃离了李密的控制范围后,我找了间客栈先住下,待你养好病后,我们再上路。” 我‘哦’了一声,又一次觉得眼皮很是沉重,在将睡未睡之际,只听他说道:“……好在,这里离洛阳不远了。” 洛阳? 脑中浑浑噩噩之际,听了他的话,我一个机灵清醒许多,睁眼看向他,“洛阳?我们为什么要到洛阳?”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我眼前有些许的恍惚。乌黑的头发、棱角分明的五官、越发修长的身姿……不过数月而已,记忆中的少年似乎又有了些许的褪变,丝丝阳刚代替了少年的俊美。 “你说为什么呢?” 估计自己真是发烧烧糊涂了,真想不出为什么,闻言,我不得不摇了摇头。 方方那明媚的笑慢慢的变得僵硬,似乎故意想将笑容扯上脸颊的感觉,最后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神的看着我,“观音婢,我带你回洛阳归宁啊。” 061章 蝶恋花3 我将自己铤而走险,为了诱蛇出洞而前往杨昭墓前守陵又逢刺客之事说了一遍。 未理会眼前俊容上眼角的抽搐,我接着又讲了许多的怀疑和推理,最后说道:“只是奇怪的是,自从阿信答应保我后,那批刺客再也没出现过了。这一路上,似乎也没有再遭受他们的追杀。我想着,是不是陛下因了高句丽和瓦岗的战事疲于应付了……” 越说越觉得眼前之人的眼中怎么升起烈烈火焰,在这片炽热火焰的烧烤下,我的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翕合着嘴看着他。果然,他截住我的话问道:“观音婢,也就是说。你虽然被单雄信‘碰巧’救了,虽然被‘掳’在他的手中,但是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回到我身边,可是你不愿意,是不是?” 不和我分析问题,突地问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咬牙切齿的又问:“否则,你为什么宁愿引蛇出洞也要前往杨昭墓前扫祭?” 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我这才想起前番故意躲避着他的种种……自觉理亏,也怪自己方才不小心说露了话,我缩了头,不再作声。 他猛地捏着我的双肩,“回答我的话,观音婢。” 不得不抬起头,我弱弱的看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我不是害怕又被那些刺客给追杀吗?再说有一个武林盟主保护我,我有安全感一些。” “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我一样可以保护你。” “可……可阿信……啊,你做什么?”猛然间只觉得肩胛骨都将被他捏碎,我痛呼道:“痛,快松手。” “不许唤他‘阿信’。”李世民说着话,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见我龇牙咧嘴的,他略松了手,又怒问:“你只需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回到我身边?” 是……也不能说啊。 难道要我说‘谁叫你有一夜情的,你这是对感情的不忠’。 在这个可妻、可妾、可通房丫头、可如夫人的年代,这话如何质问得出口。 再说先前的躲避就造成了天大的误会,还造就了他和单雄信之间的‘灭庄之恨’,这事我有一定的责任,如今他又这般气势汹汹的,21世纪的懦弱、胆小一股脑儿的全涌进我体内,我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你……”李世民的眼神变得冷若冰霜起来,似要将我大卸八块然后吞入腹中的感觉。但很快,他的眼神黯然失色,略带着失落的语气说道:“难怪在花轿中你就数度迟疑不回答‘喜不喜欢我’的话,原来,你一直不想嫁给我,根本就不想待在我的身边,这说明你一直就没有喜欢过我。” 看着他失落的神情,一扫原来的自信飞扬,我又觉得自己的残忍,急忙安慰他,“谁说的?这都是你一个人瞎想而已。是你自己没有自信心。” 他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这神情,哪还有原来一点点霸道、飞扬、不羁的神态,我小心捉摸了会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是不是无形中在拿自己和阿信做比较,而且觉得自己比不上阿信?” “他可是武林盟主呢,身份尊贵……” 听那语气无丝毫底气,看那神态充满了落寞,原来他果然认为他自己比不上单雄信。 我还是喜爱看到他略带清新纨绔派的样子,不忍如今看着整一被斗败的公鸡的感觉,是以笑道:“武林盟主不也被你打败了么?你看看,自从你保护着我以后,那些刺客再也不敢出现了不是?” 受此鼓励,他眼中的神采又炽烈起来,一把将我搂在怀中,闷声闷气的说道:“可你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难免令人不瞎想。观音婢,从此后,我再也不允许你离开我,在你失踪的日子里,我没有安心的睡过一个晚上,从太原到瓦岗,从瓦岗到二贤庄,从二贤庄又到瓦岗,直到见到你,我才放了心……” 听着他讲了许多这段时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心中是七滋八味,很是复杂。 只听他又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管,只是以后,观音婢,我的生命中肯定不能少了你。如果说原来我要什么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但你和那些不一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这孩子……这神情……哪里还有原来的倨傲、自负、张扬,简直就是一个祈求救护的流浪儿,令我不自觉的想起在那‘18层地狱’下我祈求小乙的目光。 女人终究是母性的动物,我理智的心不再理智,那‘一夜情’的纠结也临时褪却,在他祈求的眼光下,我点了点头。 见我点了头,他的眸又灼热炽烈起来,欣喜的说道:“无论那群刺客还想不想继续追杀予你,或者是想不想和我为敌,这事一定得查清楚,防患于未然的好。” 看他恢复神采,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你打算从哪里查?陛下那里吗?” “自从你失踪,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陛下,但如果要将陛下和黄金面具人联系起来,我觉得有些牵强。” “怎么说?” “首先,依陛下的性子,无论他做什么事都喜欢明着来,没有暗中使鬼的道理。其次,自从你失踪后,陛下诏书天下,无论是谁寻到你,赐候爵身份并允世袭,他虽忌讳着你但还不至于想要你的命,而那些刺客却是要你的命的,所以这有点矛盾说不过去。最后,若陛下真是黄金面具人,他完全可以动用霹雳堂的关系直接接回千金公主,而不是那般卧薪尝胆、费尽心机……” 听李世民这般一分析,我先前的分析和推断似乎都如云烟般消散风中。只听他又道:“所以我说,这霹雳堂和陛下定没有关系。倒是你说的那扶桑的‘忍术’和‘天罡地煞阵’的轨同之处,却是一个突破口……所以,观音婢,你放心。我这就去信张烈,要他帮我查一查即是。” “其实,还有一点你没有说。阿信说过,陛下外征高句丽,内战连连,只怕也分不出心神再来和整个武林为敌。所以阿信也怀疑陛下不是黄金面具人。” 明明方才柔和下来的眼神又突地阴诲下来,明明方方还笑得柔和的俊脸又垮了下来,语气带着霸道的重申,“说了,不许叫‘阿信’。” 这孩子,还真就一个称呼‘扛’上了,我好笑的看着他,“好好好,不叫阿信,不叫阿信。” “你还叫,还叫……”他略带着愤怒、无奈又带着丝丝委屈的神情向我扑来。 一个不妨,被他扑倒,二人顿时扭作一团。 眼见他俊眸似有火焰燃烧,我轻轻的推开他,“二郎,别闹。” 未加理会,他凑近我面前,丝丝药味就那般扑入我的鼻端,一扫原来他带给我的清幽之气。 联想到他方才端来的药盅,看来,这段时日,他为我尝遍中药之苦了。 一时间想起千金公主惧药苦而让父亲喝下她所有的药的事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被什么轻轻的触动着。 吻就那般铺天盖地而来,唇舌间果然带着淡淡的苦涩。 或许感觉到我的抵触,也感觉到我呼吸不畅,他有些不舍的离开我的唇畔,带着丝丝挑衅的神情看着我,略带低哑的声音说道:“这般抵触……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在你身体还未痊愈的情形下?嗯?”一边说着话,他一边用食指卷着我鬓间的头发。 “姑爷,饭菜好了。” 秦妈妈的出现很好的化解了这份暧昧,只是以后,我总得找个机会将那‘一夜情’的事问个明白的好。 潇xiao湘xiang书shu院yuan素su馨xin小xiao花hua我的长孙皇后=分章 大业十年(614年),夏。 阔别一年有余,再度回到洛阳,再度见到梦中依稀出现的效外小屋。 左右青蔬成行、鸡鸭成群,不远处的稻田郁郁葱葱,还有可观的牛、羊在远处的田埂上吃着青草。 一切是这般的和谐温馨。 顺德、冰巧、囡囡、如云、如月……一众人早得李世民通知,知道我今天归来,都站在小屋前迎接着我。 “姑娘,来,给老爷和夫人上个香,告诉他们,你平安着呢。” 我伸手接过冰巧递过来的香,跪在了父母的墓前。李世民亦是接过顺德递过来的香跪在了父母的墓前。 见我和李世民皆拜祭了父母,冰巧扶着我站了起来,“好在三少爷先来报信,要不然,我们都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听着冰巧的话,李世民笑着起身,说道:“这说明你们姑爷我有先见之明,就知道你们没经历过大事,所以先派元霸来传个信,免得你们惊喜交集慌了神……” 看着李世民和冰巧、顺德一点也不生分的打趣着,看着父母的墓,平生以来第一次不再觉得失落和惶惶。 是不是因为他站在我身边的原因呢? “观音婢,你和岳父、岳母再多说些话,我和顺德去商量到舅舅家归宁的事。还有秦妈妈,那些我们沿路带回的礼品要分门别类……” 李世民一一指使着所有的人离开,独留我在父母的墓前。我很感谢他,他真的很懂我,知道我有许多话和父母说。 直至夕阳西下,我方离开父母的墓,回到那朴实的小屋。 世事真真沧桑……一年前我随杨广巡幸江都,一年后我已嫁作他人妇。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顺德居然纳了一名妾,取名小菊。 看着冰巧坦然的神情,我叹了口气,她既然能够接受,我又何苦为她鸣不平? 在冰巧的安排下,秦妈妈依旧和如云、如月住一间屋子,元霸住一间屋子。顺德一家子占据了两间屋子,剩下的两间是我的房间和书屋,这晚间的住宿,终究是摆上了台面。 理所当然,冰巧安排李世民和我住在一起。 “姨,我喜欢你买给我的这条手链,也喜欢香柳姨做的布偶,姨,你讲讲这一年里的事情给囡囡听好不好。” 一对小羊角辫,齐整的留海,圆圆的脸蛋上那乌黑分明的眼一眨一眨的,说话间还时不时的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看着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囡囡,别闹,姨累了。”冰巧一边将囡囡从我的腿上拉下,一边唬道:“姨长途跋涉的,要休息了,你也随娘回屋睡觉。” 明显不依,囡囡嘟着红唇伸手强行抱住我的脖颈,“不,我要和姨在一起。” 我轻轻搂住囡囡,笑道:“无妨,小孩子玩性大,闹一会子就该睡了,就在我这里再坐坐。” 囡囡能够再度粘在我身边,自然很是得意。又像献宝似的将我一路上替她买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夸奖了一番,接着就呵欠连连了。 “这孩子……”冰巧溺爱的捏了捏囡囡的脸颊,又道:“姑娘,按照你先前的吩咐,我们这里所有的收入都兑换成了金子,还有一应用度的帐本你要不要看看?” “我看那些劳什子做什么?还是按原来的,交给秦妈妈即是。” 简单的吩咐一些事后,冰巧抱着熟睡的囡囡离去。如云、如月一边替我仔细梳洗,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分开的时日所发生的事情。接着如云问道:“姑娘,你新婚被劫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给我们听听。” “这个啊,是这样的……” 讲述过程中,我刻意隐去了秦妈妈会武的事实,只说她是拼了老命的保护我还受了伤,惹得如云、如月二人眼眶微湿。 “姑娘,以后我们再也不离开姑娘了。姑娘到哪里我们都跟着,可以保护姑娘。” 如云、如月二人以待选圣女之姿落选,但先前受的教育却足以令她们二人受益终身,再加上颉利的刻意栽培,拳脚功夫自是不错,至少比我厉害。是以她们说出这番话来,倒也不是吹嘘。 我笑着一一握了握她们的手,“好,以后无论到了哪里,我们三人再也不分开。” 闻言,二人都有些激动的看着我,正待说话,却听房门突地被推开。 见李世民略带醉意,摇晃着走了进来,如云、如月急忙上前搀扶。李世民却是摆了摆手,“你们下去罢。” ------题外话------ 嘿嘿,看粉丝、订阅、留言、票票情形上涨,多码了几个字哦,所以上传晚了些,朋友们原谅则个! 061章 蝶恋花4 我将自己铤而走险,为了诱蛇出洞而前往杨昭墓前守陵又逢刺客之事说了一遍。 未理会眼前俊容上眼角的抽搐,我接着又讲了许多的怀疑和推理,最后说道:“只是奇怪的是,自从阿信答应保我后,那批刺客再也没出现过了。这一路上,似乎也没有再遭受他们的追杀。我想着,是不是陛下因了高句丽和瓦岗的战事疲于应付了……” 越说越觉得眼前之人的眼中怎么升起烈烈火焰,在这片炽热火焰的烧烤下,我的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翕合着嘴看着他。果然,他截住我的话问道:“观音婢,也就是说。你虽然被单雄信‘碰巧’救了,虽然被‘掳’在他的手中,但是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回到我身边,可是你不愿意,是不是?” 不和我分析问题,突地问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咬牙切齿的又问:“否则,你为什么宁愿引蛇出洞也要前往杨昭墓前扫祭?” 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我这才想起前番故意躲避着他的种种……自觉理亏,也怪自己方才不小心说露了话,我缩了头,不再作声。 他猛地捏着我的双肩,“回答我的话,观音婢。” 不得不抬起头,我弱弱的看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我不是害怕又被那些刺客给追杀吗?再说有一个武林盟主保护我,我有安全感一些。” “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我一样可以保护你。” “可……可阿信……啊,你做什么?”猛然间只觉得肩胛骨都将被他捏碎,我痛呼道:“痛,快松手。” “不许唤他‘阿信’。”李世民说着话,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见我龇牙咧嘴的,他略松了手,又怒问:“你只需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回到我身边?” 是……也不能说啊。 难道要我说‘谁叫你有一夜情的,你这是对感情的不忠’。 在这个可妻、可妾、可通房丫头、可如夫人的年代,这话如何质问得出口。 再说先前的躲避就造成了天大的误会,还造就了他和单雄信之间的‘灭庄之恨’,这事我有一定的责任,如今他又这般气势汹汹的,21世纪的懦弱、胆小一股脑儿的全涌进我体内,我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你……”李世民的眼神变得冷若冰霜起来,似要将我大卸八块然后吞入腹中的感觉。但很快,他的眼神黯然失色,略带着失落的语气说道:“难怪在花轿中你就数度迟疑不回答‘喜不喜欢我’的话,原来,你一直不想嫁给我,根本就不想待在我的身边,这说明你一直就没有喜欢过我。” 看着他失落的神情,一扫原来的自信飞扬,我又觉得自己的残忍,急忙安慰他,“谁说的?这都是你一个人瞎想而已。是你自己没有自信心。” 他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这神情,哪还有原来一点点霸道、飞扬、不羁的神态,我小心捉摸了会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是不是无形中在拿自己和阿信做比较,而且觉得自己比不上阿信?” “他可是武林盟主呢,身份尊贵……” 听那语气无丝毫底气,看那神态充满了落寞,原来他果然认为他自己比不上单雄信。 我还是喜爱看到他略带清新纨绔派的样子,不忍如今看着整一被斗败的公鸡的感觉,是以笑道:“武林盟主不也被你打败了么?你看看,自从你保护着我以后,那些刺客再也不敢出现了不是?” 受此鼓励,他眼中的神采又炽烈起来,一把将我搂在怀中,闷声闷气的说道:“可你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难免令人不瞎想。观音婢,从此后,我再也不允许你离开我,在你失踪的日子里,我没有安心的睡过一个晚上,从太原到瓦岗,从瓦岗到二贤庄,从二贤庄又到瓦岗,直到见到你,我才放了心……” 听着他讲了许多这段时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心中是七滋八味,很是复杂。 只听他又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管,只是以后,观音婢,我的生命中肯定不能少了你。如果说原来我要什么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但你和那些不一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这孩子……这神情……哪里还有原来的倨傲、自负、张扬,简直就是一个祈求救护的流浪儿,令我不自觉的想起在那‘18层地狱’下我祈求小乙的目光。 女人终究是母性的动物,我理智的心不再理智,那‘一夜情’的纠结也临时褪却,在他祈求的眼光下,我点了点头。 见我点了头,他的眸又灼热炽烈起来,欣喜的说道:“无论那群刺客还想不想继续追杀予你,或者是想不想和我为敌,这事一定得查清楚,防患于未然的好。” 看他恢复神采,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你打算从哪里查?陛下那里吗?” “自从你失踪,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陛下,但如果要将陛下和黄金面具人联系起来,我觉得有些牵强。” “怎么说?” “首先,依陛下的性子,无论他做什么事都喜欢明着来,没有暗中使鬼的道理。其次,自从你失踪后,陛下诏书天下,无论是谁寻到你,赐候爵身份并允世袭,他虽忌讳着你但还不至于想要你的命,而那些刺客却是要你的命的,所以这有点矛盾说不过去。最后,若陛下真是黄金面具人,他完全可以动用霹雳堂的关系直接接回千金公主,而不是那般卧薪尝胆、费尽心机……” 听李世民这般一分析,我先前的分析和推断似乎都如云烟般消散风中。只听他又道:“所以我说,这霹雳堂和陛下定没有关系。倒是你说的那扶桑的‘忍术’和‘天罡地煞阵’的轨同之处,却是一个突破口……所以,观音婢,你放心。我这就去信张烈,要他帮我查一查即是。” “其实,还有一点你没有说。阿信说过,陛下外征高句丽,内战连连,只怕也分不出心神再来和整个武林为敌。所以阿信也怀疑陛下不是黄金面具人。” 明明方才柔和下来的眼神又突地阴诲下来,明明方方还笑得柔和的俊脸又垮了下来,语气带着霸道的重申,“说了,不许叫‘阿信’。” 这孩子,还真就一个称呼‘扛’上了,我好笑的看着他,“好好好,不叫阿信,不叫阿信。” “你还叫,还叫……”他略带着愤怒、无奈又带着丝丝委屈的神情向我扑来。 一个不妨,被他扑倒,二人顿时扭作一团。 眼见他俊眸似有火焰燃烧,我轻轻的推开他,“二郎,别闹。” 未加理会,他凑近我面前,丝丝药味就那般扑入我的鼻端,一扫原来他带给我的清幽之气。 联想到他方才端来的药盅,看来,这段时日,他为我尝遍中药之苦了。 一时间想起千金公主惧药苦而让父亲喝下她所有的药的事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被什么轻轻的触动着。 吻就那般铺天盖地而来,唇舌间果然带着淡淡的苦涩。 或许感觉到我的抵触,也感觉到我呼吸不畅,他有些不舍的离开我的唇畔,带着丝丝挑衅的神情看着我,略带低哑的声音说道:“这般抵触……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在你身体还未痊愈的情形下?嗯?”一边说着话,他一边用食指卷着我鬓间的头发。 “姑爷,饭菜好了。” 秦妈妈的出现很好的化解了这份暧昧,只是以后,我总得找个机会将那‘一夜情’的事问个明白的好。 潇xiao湘xiang书shu院yuan素su馨xin小xiao花hua我的长孙皇后=分章 大业十年(614年),夏。 阔别一年有余,再度回到洛阳,再度见到梦中依稀出现的效外小屋。 左右青蔬成行、鸡鸭成群,不远处的稻田郁郁葱葱,还有可观的牛、羊在远处的田埂上吃着青草。 一切是这般的和谐温馨。 顺德、冰巧、囡囡、如云、如月……一众人早得李世民通知,知道我今天归来,都站在小屋前迎接着我。 “姑娘,来,给老爷和夫人上个香,告诉他们,你平安着呢。” 我伸手接过冰巧递过来的香,跪在了父母的墓前。李世民亦是接过顺德递过来的香跪在了父母的墓前。 见我和李世民皆拜祭了父母,冰巧扶着我站了起来,“好在三少爷先来报信,要不然,我们都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听着冰巧的话,李世民笑着起身,说道:“这说明你们姑爷我有先见之明,就知道你们没经历过大事,所以先派元霸来传个信,免得你们惊喜交集慌了神……” 看着李世民和冰巧、顺德一点也不生分的打趣着,看着父母的墓,平生以来第一次不再觉得失落和惶惶。 是不是因为他站在我身边的原因呢? “观音婢,你和岳父、岳母再多说些话,我和顺德去商量到舅舅家归宁的事。还有秦妈妈,那些我们沿路带回的礼品要分门别类……” 李世民一一指使着所有的人离开,独留我在父母的墓前。我很感谢他,他真的很懂我,知道我有许多话和父母说。 直至夕阳西下,我方离开父母的墓,回到那朴实的小屋。 世事真真沧桑……一年前我随杨广巡幸江都,一年后我已嫁作他人妇。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顺德居然纳了一名妾,取名小菊。 看着冰巧坦然的神情,我叹了口气,她既然能够接受,我又何苦为她鸣不平? 在冰巧的安排下,秦妈妈依旧和如云、如月住一间屋子,元霸住一间屋子。顺德一家子占据了两间屋子,剩下的两间是我的房间和书屋,这晚间的住宿,终究是摆上了台面。 理所当然,冰巧安排李世民和我住在一起。 “姨,我喜欢你买给我的这条手链,也喜欢香柳姨做的布偶,姨,你讲讲这一年里的事情给囡囡听好不好。” 一对小羊角辫,齐整的留海,圆圆的脸蛋上那乌黑分明的眼一眨一眨的,说话间还时不时的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看着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囡囡,别闹,姨累了。”冰巧一边将囡囡从我的腿上拉下,一边唬道:“姨长途跋涉的,要休息了,你也随娘回屋睡觉。” 明显不依,囡囡嘟着红唇伸手强行抱住我的脖颈,“不,我要和姨在一起。” 我轻轻搂住囡囡,笑道:“无妨,小孩子玩性大,闹一会子就该睡了,就在我这里再坐坐。” 囡囡能够再度粘在我身边,自然很是得意。又像献宝似的将我一路上替她买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夸奖了一番,接着就呵欠连连了。 “这孩子……”冰巧溺爱的捏了捏囡囡的脸颊,又道:“姑娘,按照你先前的吩咐,我们这里所有的收入都兑换成了金子,还有一应用度的帐本你要不要看看?” “我看那些劳什子做什么?还是按原来的,交给秦妈妈即是。” 简单的吩咐一些事后,冰巧抱着熟睡的囡囡离去。如云、如月一边替我仔细梳洗,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分开的时日所发生的事情。接着如云问道:“姑娘,你新婚被劫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给我们听听。” “这个啊,是这样的……” 讲述过程中,我刻意隐去了秦妈妈会武的事实,只说她是拼了老命的保护我还受了伤,惹得如云、如月二人眼眶微湿。 “姑娘,以后我们再也不离开姑娘了。姑娘到哪里我们都跟着,可以保护姑娘。” 如云、如月二人以待选圣女之姿落选,但先前受的教育却足以令她们二人受益终身,再加上颉利的刻意栽培,拳脚功夫自是不错,至少比我厉害。是以她们说出这番话来,倒也不是吹嘘。 我笑着一一握了握她们的手,“好,以后无论到了哪里,我们三人再也不分开。” 闻言,二人都有些激动的看着我,正待说话,却听房门突地被推开。 见李世民略带醉意,摇晃着走了进来,如云、如月急忙上前搀扶。李世民却是摆了摆手,“你们下去罢。” ------题外话------ 嘿嘿,看粉丝、订阅、留言、票票情形上涨,多码了几个字哦,所以上传晚了些,朋友们原谅则个! 061章 蝶恋花5 明明听秦妈妈说,晚餐过后,他和顺德泡温泉去了,莫不是二人多时未见,哥俩好的又搞上霄夜、喝上酒了? 见如云、如月为难的看着我,我笑着示意她们二人退下,起身去扶那走得摇摇晃晃的人。舒榒駑襻 随着如云、如月告退并合上房门,我也将李世民扶到床榻边坐下,笑问,“和顺德一起喝酒了?” 估计是受酒精影响的原因,他的脸极红,只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就倒在了床榻上。 瞧他这乱醉如泥的样子…… 我好笑的替他褪掉靴子,又担心他睡不安稳,将他的外袍小心褪去,替他盖上一床薄衾。 静静的坐在床缘边,看着脸红得似血的人,听着他的呼吸声逐渐均匀,我却纠结起来。 再该怎么办呢? 说实话,虽然答应留在他身边,但一时的头脑发热并不代表着我对那‘一夜情’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至于先前我怀疑太原是不是有通房丫头等着给我请安一事,通过他讲述我失踪后的这段时日他天南地北的奔波有时甚至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的行情来看,定是杞人忧天、子虚乌有了。 再说我也从侧面向秦妈妈打听了些许,知道太原李府并没有收进新丫环,而我的房中也没有增加新的丫头,窦氏吩咐得极清楚,我房中的丫环要待我回太原后自己选定,如今一切事全权委托给香柳在打理。 既然我曾经错误的怀疑他有通房丫头,是不是也错误的怀疑他有‘一夜情’呢? 可……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句淫词荡语,显得他就是情场老手的一派模样,明明就是一个已经开了窍的主啊。 不自觉,我咬了咬牙,带着些恨意的看着熟睡中的人。 这个事情清楚与否,事关我对感情忠贞的认可,也事关我以后将要走的路。不可马虎。 现在是个机会,何不趁他醉酒之际,套套他的话?问问那天‘得意楼’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想到做到,我推了推他,他没有动静。我再加大力度推了推他,他仍旧没有动静。 看来,想趁机套话是行不通的,我不禁抱怨道:“死顺德,灌这么多酒做什么?” 如今正置盛夏,又喝上这许多的酒,热上加燥,更容易伤身。想到这里,我起身找了条毛巾,沾了些冷水,又轻轻的替他擦着额头降温,以去除他体内的燥热。 只是那俊脸,红得似三月的桃花,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禁不住喜爱的用手捏了捏,见他毫无反应,我再加大力度捏了捏。 嘴角的笑意在心中那‘一夜情’三字冒出的时候突地隐去,我又带着些恨意咬着牙齿看着他,然后恨恨的拍了拍他的脸颊。 将毛巾丢在盆子中,再回头看着仍旧睡得极沉的人,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夜空,月儿已然西移。 虽然和他成婚近一年,但因了造化弄人,至今我们仍旧未有夫妻之实。这一路行来,因我身子未痊愈,一般情形下都是秦妈妈照顾着我,而他有时候困极了也有倒在我身边就睡下的,除却搂搂抱抱、亲吻或者说些露骨的语句之外,却是从未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如今我身体已然痊愈,今夜又和他独处一室,本以为会很难避过,不想他却是烂醉如泥。 既然如此,那就先睡吧,好不容易痊愈的身体何必受熬夜的折磨。 再说,又不是没有和他同处一床,好歹他现在醉着不是?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将窗子关上,捶了捶发酸的腰,挪着步子走到床榻边坐下,看他睡得极沉,我脱了鞋子上了床,小心翼翼另拉过一床薄衾盖在身上。 方方合上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黑。 蜡烛熄了吗? 我急忙睁开眼,就看见明明方才还睡得极熟的人居然坐了起来。 他这是酒醒了还是仍旧在迷糊之际?我是不是可以趁机问问他一些我方才想问的事情? 可是,在我思虑间,他出手极快的将床帐拉下。 他这是要做什么? 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下意识的伸手拽着薄衾,“你做什么?” 他却是根本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伸手揭开我的薄衾然后来褪我的衣物。 夜极静,静得外间蛐蛐、青蛙、夏虫的鸣叫声清晰可闻,静得风的声音清晰可闻……怕吵醒这屋子中的一众人,我左躲右闪之下又不敢大声喝责。 他非常利落的剥完我的衣物,然后速度极快的褪去自己的衣物,就那般覆在了我的身上。 全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我急急的推着他低声喝道:“你发什么酒疯?” 没有回答我的话,似在下什么很大的决心似的,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接着不容我反抗的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另外一只手却是紧紧的抓住我推搡他的手,我的两只小手在他的一只大掌内是动弹不得。 没有任何前奏,也没有任何恩爱,更没有任何呢喃,痛楚几近将我撕裂…… 在我即羞且怒、即疼痛难忍且无助的时候,他却是很快的办完了事,然后拉过薄衾直接将我的头盖住。 隔着薄衾,我能够感觉得到他轻轻的抚了抚我的脸,但紧接着,我听到他翻身而起然后利索的下床穿衣的声音,继而是趿鞋出门、关门的声音,最后是书房的门被打开接着又关上的声音。 夜,再度静极,又只剩下夏虫鸣叫的声音清晰入耳,而书房的方向,再也没有传来一丁点儿响声。 他到底是不是发酒疯? 如果是发酒疯,事后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独宿书房? 我被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弄得莫名其妙。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方的事到底有没有发生? 可身体的疼痛很清楚的告诉我,方才的事的的确确有发生。 就这般,就这般,我就从女孩过渡到女人了? 21世纪,因为不懂吻,怀真一句‘性冷淡’后三月有余不与我说话…… 至于夫妻情爱这档子事,21世纪,我是保守派人士,因了未婚,是以这档子事从来没有真刀真枪的干过,所以一直体会不到。 如今两世以来第一次真刀实枪的上阵了,可…… 依21世纪的法医学知识,我非常清楚这种事情应该有几个步骤,至于会有什么感觉,我都可以用学术性名词解释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事实残酷的证明,那些学术性名词和解释都用不到我的身上。 既然用不到,那就是说怀真一语成谶,并没有冤枉我? 我虽然保守,但并不反对海纳百川,因了怀真‘冤枉’我,我曾经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性冷淡’而刻意去看黄书、黄片,却都没有感觉。 可我总是侥幸的认为,没有事实,不能下定论。 可如今…… 难怪当初我都没有感觉,原来我真的是‘性冷淡’? 念及此,我不禁有些悲哀。 他这般匆匆离去,定是因了我‘性冷淡’的原因是以全无‘性’致! 若真得了这个病,就麻烦了。不但体会不到夫妻情爱,慢慢的以后会越来越反感夫妻情爱这档子事。21世纪,因了工作压力等各方面的原因,许多曾经山盟海誓的夫妻,就算有再好的感情也都因了这份冷淡而不得不劳燕分飞。 更何况在这个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一个提不起‘性’致可以再找下一个,下一个不行还可以再找下下一个。 “三妻四妾,再找一个啊……咦,不对……” 突地,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起父亲,父亲从来没有彻夜留在母亲或者艳姨娘的房间过。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女人真的只是男人的‘暖床工具’而已。 看来,21世纪一些书上所载并非虚言,在这个时代,因了‘规矩’,男人在‘宠幸’了女人后,就会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莫非,我之于他而言,也不过一暖床工具? 那么,他完事后独宿书房,并不是因我‘性冷淡’的原因,而是因了‘规矩’的原因? 若我在他眼中就是暖床工具,那我还争个啥? 什么‘一夜情’,什么‘通房丫头’,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夫妻情爱’都统统靠边去吧,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是,又有什么是不对的……四明山他对我的不离不弃,瓦岗寨他对我的偏向虎山行,无一不说明他对我的看重是有别于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的看法的,也不全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吧? 脑中快速掠过许多假想,最后我肯定,也许‘性冷淡’和‘暖床工具’这两种情形皆有可能。更有可能是因了我的‘性冷淡’导致他不得不将我当成‘暖床工具’。 天,这三种情形到底是哪一种? 这种事,你让我去问谁啊。 21世纪对这种问题都颇多忌讳,更何况在这千年以前的古代?我若问了,只怕要被视为毒蛇猛兽、狂荡淫妇。 想到这里,我一把将盖住我脸相的薄衾扯下,狠狠的捶了捶床,恼声说道:“老天爷,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我?” 可是,随着床和拳头之间的碰撞声传来,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闯入我脑中一闪即逝,明明想捕捉到,可就是抓不住。 随着身体疼痛的逐渐消失,脑子也越来越模糊起来,终是抵不住睡神的召唤,临天亮前,我打了个盹。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话说,这‘’是不是代表着某些我们看不到的东东啊,不能写出‘’的名字,很郁闷啊,群啃以表歉意。 谢谢qf1990、lvwsbb的花、钻,太多了啊,差点承受不起了。 话说,这文我发现一个规律,凡小李出现的章节,订阅就极低,这是不是说明朋友们不喜欢小李同志出现啊。那我以后是不是要改变文路呢…… 061章 蝶恋花6 我是被外面的脚步声、说话声惊醒的。 习惯性摸了摸身边,喃喃开口,“秦妈妈……二郎……” 没人? 一路行来,不是秦妈妈睡在我身边就是李世民睡在我身边照顾着我,如今怎么是空的? 睁眼看了看床帐顶端,我拍了拍脑门,笑道:“都忘了,到家了。” 再看了看四周,满床的零乱令我霍地回神,昨晚…… 脑中立马闪过昨晚的一幕幕,我‘倏’的翻身而起揭开薄衾。 若非床榻上这点点梅花,我都要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一场春梦。 听到我的动静,秦妈妈率先进了来,笑道:“姑娘醒了?睡得可好?” 虽然隔着床帐……但我的脸一时热极,慌张的重新躺下将薄衾重新盖好。讪笑说道:“好,很好。” “姑娘,姑爷吩咐缓两天再去舅姥爷家归宁。他和顺德去城中买字画去了,说是要多准备一些,可不能让舅姥爷笑话。” 从瓦岗到这里来得匆忙,沿路买的礼品都不尽人意,李世民总是说到了洛阳再买些实在的、大气的礼品,特别是书画一类的舅舅最喜欢。 “他们什么时候出的门?” “卯时。” 从昨晚莫名失身到如今,我整个人仍旧有些晕头转向。惊声问道:“这么早?” 秦妈妈笑着掀起床帐,将两端一一挂在帐钩上,笑道:“姑爷临出门时还吩咐,不许吵醒姑娘呢。连走路、赶马都是小心翼翼的。只是这里终是乡下,我们再怎么小心,公鸡一叫,姑娘不得不醒啊。” 公鸡叫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醒,我是被你们的脚步声、说话声惊醒的……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看我干瞪眼的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的意思,秦妈妈笑道:“姑娘,既然醒了,就起来吧。”见我仍旧紧紧的拽着薄衾,她又笑了,凑近我说道:“恭喜姑娘,长大成人了。” 脸一红,我有些别扭的看着她。 似乎知道我别扭的是什么,秦妈妈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姑爷出门前有叮嘱,命我们准备热水,一待姑娘醒了,替你沐浴。” 难怪秦妈妈方方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还以为是昨晚声响太大的原因,不想是李世民出门前有叮嘱的原因,只是他对这种事却是这般的直白,似乎比21世纪的人还要开放啊! “姑娘,是女人,都有这一天的。姑娘幼失亲娘、无人教导,想来都令人心疼……” 见秦妈妈如此慈祥、怜爱的看着我,叙述着一些长辈对晚辈的教导……不再觉得拘束别扭,我长吁一口气,缓缓的起了身,只听秦妈妈又道:“如云,如月,你们进来吧,替姑娘梳洗沐浴。” 随着如云、如月二人替我沐浴,秦妈妈一边替我收拾着床铺,一边说道:“今儿一早,那白鹘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三少爷陪着陛下巡幸西域去了,姑爷说只需和姑娘说一声即可,要姑娘不必担心三少爷的安全。” 我知道,秦妈妈现在口中的‘三少爷’指的是我的三哥长孙无忌。 很小的时候,李世民曾经送三哥一只白鹞当礼物,后来那白鹞由于年龄大而死掉了。再后来李世民又弄到几只白鹘,据他说这白鹘比白鹞要聪明许多,是以他专门训练那几只白鹘成为信使。 自从我新婚失踪后,李世民也曾经怀疑是杨广所为,是以专门要三哥寻到一个理由陪在杨广的身边,好时时的‘监视’杨广的一举一动,那些早就训练好的白鹘也就成了李世民和三哥之间的信使。 因了他和三哥的消息传递很是及时、准确,这也是李世民否定了杨广是霹雳堂堂主的原因。 而三哥,从此在杨广的身边蛰伏下来,杨广第三次兵发高句丽的时候,三哥陪着杨广到了高句丽。 此番高句丽虽然不敌大隋而请和称臣,杨广虽然高调的凯旋回朝,但三次征伐,劳民伤财,只换回高句丽王口头称臣,大隋内里是伤筋动骨。 万不想,杨广居然再次兴起巡幸西域的念头,相较于现在的国力低下,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见我一直默默的不作声,秦妈妈突地又笑道:“这下可好了,李家有个三少爷,长孙家有个三少爷,知道的当然知道我们说的是谁,这不知道的以后可难得听齐整话了。” “对了,元霸呢?” “姑爷不愿带他入城,这不……生气了,一大早的,独自一人打猎去了。” 想到元霸气鼓鼓的模样,我笑道:“这个魔王一来,这里的猎物又得遭殃了。” 想当初元霸在这里,几近将这几座山头的野生动物灭种……我笑道:“以后,你们称三哥三少爷,至于元霸,你们就唤他‘元霸少爷’即是。” “嗯,一切听姑娘的。” 见我已是穿戴整齐,秦妈妈接过如云手中的木梳,说道:“我来替姑娘梳头,你们两个将这床罩、褥子拿去洗了。再重新铺一床喜庆些的来。” 如云、如月来自关外,关外民风开化一些,闻得秦妈妈之言,她们二人脸上倒未见不自在之神,如云很快的卷着铺盖出门而去,如月则手脚麻利的重新铺着新铺。 一副百子千孙的锦缎似朝霞般映红了我的脸。 体谅我初为人妇的羞涩,秦妈妈替我梳好头后,拍了拍我的脸,有意无意的说道:“姑娘,男人心怀天下方是大丈夫,太多的儿女情长会消磨男人的意志。姑爷去书房就寝并不代表他不喜欢你。妈妈看得出来姑爷没有你就不成。” 原来秦妈妈也知道李世民去书房独寝的事?那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而他们都认为这很正常? 轻轻将木梳放在梳妆台上,秦妈妈又道:“这种不念儿女情长,不沉溺于儿女之情的姑爷,以后定不会失了大丈夫之志,这样的姑爷,妈妈看着就很稳妥、也放心。” 我相信秦妈妈的解释,因为她是这个朝代的女人,有着这个时代的女人所应该具有的一切思想。就像上次她分析李世民为什么养成纨绔子弟的性格般,她分析人极准。 如今听她这般分析,我心中一喜一忧。 喜的是,也许我并不是‘性冷淡’,毕竟这种事不能以一次论成败。 忧的是,我果然只能当暖床的工具? 这古时的夏天不似21世纪的夏天那般燥热,再加上这里是效外,阵阵夏风袭来,居然透着丝丝的凉。 冰巧在树荫下替我准备了一张躺椅,我则躺在躺椅中慵懒的看着眼前的风景。 李世民和顺德二人入城买归宁的礼品还未归来,元霸估计打猎上了兴致,午餐都没有回来吃。秦妈妈带着如云、如月察看稻田、麦田、放牧的事去了。 囡囡则围着躺椅赶着一群鸡鸭,玩得不亦乐乎。 眼见小菊、冰巧在给菜园子浇水,我悄悄的使了使眼色,冰巧会意的来到我的身边。 “冰巧,顺德纳小菊是他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如果你受了委屈,我替你作主。” 冰巧脸上一红,急忙抓了一张小凳子坐到我旁边,一边捶着我的腿,一边说道:“姑娘使不得,纳小菊是我的主意。” 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有这般贤惠?心中腹诽着,我没有说出声,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别瞒我。顺德面前,我说话还是有用的。” 脸上急得通红,冰巧急急的抓着我的手说道:“我知道姑娘是为了我好。可是纳小菊真的是我的主意。” “为什么?” 冰巧的脸上有些许凄色,我心中一动,坐起身,抓住她的双肩,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冰巧的细细讲述,我这才知道,在这一年中,冰巧又怀过一个孩子。可是因了要管理菜园、稻田、牛羊的原因,她过度劳累导致那孩子流产了。如今身体仍旧极虚。 我心疼的抓着她的手,“都怨我。如果我在这里,必不让你劳累至此。” “姑娘别难过,这是命。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那孩子与我无缘。那段时间,顺德待我极好,可我的身子侍候不了他,男人不都有那方面的要求,再说……” 见她脸色绯红,我从先前的心疼到不解,疑惑的问道:“再说什么?” “再说女人每月都有那麻烦事儿,侍候不了男人,而且女人一旦怀孕,更是侍候不了男人……我又担心他去那花柳之地染上什么病,是以自作主张替他纳了小菊。小菊是我在集市买来的,人极好,正好那个时候菊花开遍,就替她取名小菊……” 后面冰巧又说了些‘小菊待囡囡好,喜欢囡囡,对我也尊敬……’的话,我心中却是打着另外的算盘。 原来这个时代除却讲究开枝散叶、百子千孙、子孙满堂外,冰巧的话也许就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之所以一再纳妾的原因之一。 21世纪,因了妻子怀孕而耐不住寂寞的男子到外面偷食的事也不是没有。 念及此,我心中已有了主意,说道:“冰巧,一会子我写个药方,你替我去城里将那些药买回来。” 见我说得严肃,冰巧怔怔的看着我,接着又急急的说道:“姑娘,你的病是不是还没有好?再或者又犯了?” 我安慰她说道:“我没病,我很好,你不必担心,我开的药方不过是一些补药,对我的身子只有好、不会有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61章 蝶恋花7 我不能告诉冰巧,我要她买的药是具备避孕功能的。至少目前我没打算生孩子,因为有了孩子,也许我和他之间就会有太多的牵挂,再也算不清楚了。 再说按21世纪的科学理论,我这样的年纪也不适合生孩子,对我的生长发育也不好。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有了孩子后,他真的一如这个时代的男子般在外面偷食抑或有人劝我替他纳妾。 因为来不及计较,我可以忽视他的‘一夜情’,但不能无视他以后有可能会出现的层出不穷的女人。那么至少在那些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想让他属于我,无论是身、是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避孕,可以让那个时候来得晚一些。 一切,就当我是恋爱中的傻女人吧,自有一份痴心妄想! 我打小是冰巧照顾大的,她极是心疼我,知道我的医术,更知道我要得急,急忙按我的吩咐去洛阳城中买药去了。 我又拉着小菊谈了一些话,从言谈中我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子,在嫁顺德之前受尽人间的苦楚,而这里的这方小天地可以说是她的天堂,她自是对冰巧感恩戴德,想来必会心甘情愿的侍候冰巧。 也不知道顺德和李世民是怎么回事,明明冰巧比他们晚进城的人还先回到了家。而他们二人仍旧未见身影。 冰巧也发现这一状况,四顾说道:“姑爷和顺德还没有回来?” 我点了点头,默默接过她手中的各色药包,不着痕迹的问道:“那药铺的人可有问你要这些药打算做什么吗?” 冰巧摇了摇头,说道:“总不是补身体的药,有什么好问的?再说我总在那家药铺买药,那药铺的掌柜也知道我的身子自从上次小产后很是虚弱,补一补也是应该的。恐怕那掌柜以为是我要补身子呢?”语毕,她笑了起来。 我也随着她笑了。真巧……以冰巧方方小产的身子不适宜再度怀孕,那药铺的掌柜肯定只当是冰巧要避孕。 “姑娘,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我先替姑娘将这药煎一副来。” 我急忙拉住她,说道:“这药不是煎的,是用来制成药丸,以便随时服用,你来,我告诉你如何将这些药制成药丸。” 回到房中,我将制药丸的程序一一告之,冰巧本就心思剔透,再加上她真认为那就是为我补身子的药,是以很快就记住了。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说道:“姑娘,真是巧了,我去药铺的时候,那个掌柜说顺德和一个俊美的男子也去了那里的。我想着,那俊美的男子应该就是姑爷。” 我疑惑的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张,“这是……” “药铺的掌柜告诉我,顺德和姑爷也去买了许多药。我想着莫非是姑爷买来送给舅姥爷的什么补药之类的?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买得对是不对,是以将那药方抄下来了,姑娘看看,若真是补药,可别补过了头。” 不是说买字画的么?怎么想着买补药了?我低头扫了眼药方,顿时傻了眼,居然都是一些……“壮阳药!” 李世民若真敢送壮阳药我舅舅,只有等着我舅舅打断他狗腿的份。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是以这定然不是送我舅舅的补药。 冰巧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壮阳药’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这定不是送给我舅舅的。一时间她急得脸红脖子粗,气得直是将那药方撕碎,说道:“这个没良心的。千替他着想、万替他着想,不想他仍旧起了这般花花肠子,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想带坏姑爷,难怪我向那掌柜讨要药方的时候,那掌柜笑得极是……极是……” 一个要开‘壮阳药’,一个要开‘避孕药’,那掌柜能不笑得极是有意味? 只是顺德,为什么要带李世民去开‘壮阳药’? 心中一沉,脑中警铃大作,他们二人出去一整天了,莫不是‘试药效、逛窑子’去了?一时间,‘得意楼’三字就出现在我的脑中。 难怪二人要撇下元霸…… 越想越觉得事有可能,我恨恨的坐到床缘,捶着枕头,“李世民!” “姑娘别急,我这就去寻了顺德来。” 看着冰巧又羞、又急、又恼、又愧的脸,我倒是平静下来了,昨天晚上那似乎要抓住却又没抓住的那一闪即逝的东西再次闪过我的脑海:他一向霸道,却在女色这方面很是急促且不许我看到他的神情,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亮,说道:“冰巧,站住,你回来。” “姑娘,这可是大事,这色胚子如果带坏了姑爷,你叫我如何去见老爷、夫人……” 没有听全冰巧的话,我只是想着李世民为什么要用补药的问题,也许…… “姑娘,我这就将那胚子绑了回,是杀是剐任了姑娘,姑娘,你千万不要看我的面子。” 闻言,我从心不在焉中回过神,‘卟哧’一笑,说道:“什么死啊活、杀啊剐的,没有那么严重,看看再说。” “那姑娘……” “这件事,对谁也别说。等他们回来,看我眼色行事。”眼见冰巧仍旧在气头上,我又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就算是壮阳药,你们姑娘也能够将它变成极普通的药,你还不相信你们姑娘的医术吗?你只管将我要你买的这些药制成药丸即是。” 冰巧素来听我的话,又见我说得认真,只好说道:“好……好吧。全凭姑娘安排。” 至晚间,顺德和李世民二人载着满满一马车的礼品回到家,说他们在外面用过晚餐了。 正好我们也用过晚餐了,是以都围过来看那些礼品。 大到琴棋书画,小到风土特产等物应有尽有。元霸则欣喜的、一样一样的翻看着,时不时的问一些问题,惹得李世民不时的笑着解释给元霸听。 样样精致且都有来头,惹得元霸赞叹不已。 从李世民的解释中,可以看出,为了买到这些礼品,他们二人很是费了些心思。 只是……李世民的眼光很是做贼心虚的样子,根本不和我的眼光交集,总是飘忽在其它的地方。 眼见着他朝顺德的方向点了点下巴,我不着痕迹的和秦妈妈等人交待了些事后,尾随着顺德来到了厨房。 很明显,顺德太过小心谨慎,不时左右四顾,见没人,这才将一些药物倒入药罐中放在火炉上去煎。 我故意发出了些声响。 “谁?” 我咳嗽两声,缓步进了厨房,“顺德,是我。” 一见到我,顺德先是呆了呆,接着有些尴尬的笑道:“姑娘,你晚餐没吃饱?” “不是,听冰巧说这段时日这里有些不安稳,我是来检查检查这里的门锁好了没有。” “要如云、如月她们来就好,哪有姑娘亲自来检查的道理?”说着话,顺德的神情明显的不满。 我笑着说道:“不怪她们,是我饭后想多走动走动。”接着,我貌似不经心的指着那炉子上的药罐说道:“这大晚上的怎么还在煎药?是你喝的还是冰巧喝的?今天看着冰巧还好啊……莫非是你病了?可要请个大夫好好的瞧瞧?” 话已挑明,不得已,顺德只好顺着我的话解释,“我……我身子很好。是……是姑爷。” “二郎?”我表现出一副担心的神情,问道:“二郎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 顺德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下颌几近抵着胸口,“姑爷昨晚一人在书房看书,可能受了凉。今早直吵着不舒服,是以我陪着他去药铺看了看,大夫说没什么事,吃一、两副药就可好。” 不想他昨晚去书房根本就没有睡,而是看了一晚上的书? 我心中更是觉得好笑,但脑子却是极度的清晰起来,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想。看着顺德越来越手足无措,我说道:“好了,你忙了一天了,去休息吧。至于煎药的事就交给我吧。” 顺德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我说道:“姑娘,这怎么成?” “你忘了你家姑娘是自学成材的女大夫吗?放心,这药煎好后我亲自送给二郎喝。” 闻言,顺德不自在的摸了摸头,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见我坚持着没有走的意思,他只得喏喏说道:“那就……那就有劳姑娘了。只是……只是姑爷不想让人知道他病了,姑娘,你……” 他们二人这事做得极是隐瞒,连元霸都被他们支使开去……知道李世民极要面子,我说道:“你放心,我只说药是你煎好的,我顺手带来的而已,定不抢你的功劳。” 话说到这份上,顺德只好不再说什么,一步一挪的出了厨房。 待顺德远去,我将药罐打开,细细一闻,果然,果然都是一些壮阳之类的药。 一时间我是又气恼又好笑。 笑的是,亏得自见面以来,他一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模样,尽显情场老手风范,却原来是什么也不知道,仍旧是他老一套的装模作样、虚张声势。 恼的是,他根本就不明白其实初次行夫妻之事的人因了生涩而勿勿了事再正常不过。却是这般囫囵吞枣、盲人摸象的替自己胡闹开药方,也不怕将自己的身子真弄垮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061章 蝶恋花8 看着这满满的一罐‘补药’,若他真喝下去了,那明天我肯定下不了床。舒榒駑襻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免打了一个冷颤。 “宁肯死要面子也要活受罪……”,只怕这也是他事前要捂住我的眼睛、事后突地盖住我的头不许我看到他的原因。 为的就是保住他那男子汉大丈夫的‘气节’! 想通其中的道理,我头疼的看着火炉上热气沸腾的药罐。 “姑娘,如何?” 看冰巧神色紧张的溜了进来,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那这药……” “你不要冤枉顺德,这不是顺德喝的,是顺德准备煎给你们姑爷喝的。” 冰巧闻言,吃惊的捂住唇,眼中怒火中烧,“肯定是那个色胚子出的主意。我去抓了他来,姑娘好好的审审。” 我急忙拉住冰巧,“其实这纯属误会一场,顺德也是好心。” 冰巧指着药罐,颤抖说道:“这等虎狼之药也是好心?” 我揭开药罐,细细闻了闻,说道:“顺德不过是想早些见到长孙家的外孙出世罢了。” “那也犯不着用这种药……啊……莫非姑爷……姑爷……” 我好笑的睨了冰巧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们姑娘我是女中大夫,若你们姑爷有病,我哪有不知晓的道理?” 冰巧仍旧有些不放心,“那这药……这药……” “说了是误会。”语毕,我将药罐盖上,又道:“将这些药都倒掉,不要让人知道。” 见我难得这般严肃,冰巧急忙点头,明白这事儿除了天知地知,就是我知她知了。只是见她仍旧紧锁眉头的看着那罐药,我戏谑笑道:“怎么?舍不得?如果舍不得的话,拿去给顺德喝了也成。” 冰巧脸一红,急急伸手捏向我的脸,“姑娘越大越调皮了。” 知道她已全然放下心中的忧虑,我问道:“你来的时候,二郎可有见到你?” “我看如云、如月服侍姑爷梳洗去了才偷偷的过来的。” 如云、如月侍候梳洗? 虽然这个时代的男子都是由侍女伺候,但我的骨子中总觉得这样不妥。既然我打定他在成为帝王之前所有身心都必须属于我一人的主意,那么那些侍候他的事我也不得假手她人,一切,只能是我。 即便如云、如月和我情同姐妹,也不能。 因为,我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又和冰巧戏闹着交待了几句后,我转身朝卧室方向而去。相较于昨天夜间步伐的沉重,今夜,我的心轻松了一大截,步履也轻快了许多。 回到房中,李世民正安静的歪身在床头看书,看来,他已是梳洗过了。 如云、如月看到我进来,又急忙替我梳洗一番,最后退出房间。 瞧了眼那个‘一本正经’歪在床头看书的人,半晌也没见他翻一页,只怕魂游天外、心不在焉了吧。 我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盯着他看着。 他装作没看见我的样子,将书翻了一页。 这神情……我忍住笑,一把抽掉他手中的书。 猛不及防,他问了句‘干什么’后举手欲夺。 我将书扬到身后,高举着问道:“为什么不与我说话?” 仍旧是不看我的眼睛,他出手极快的将书一把夺回他手中,也不回答我的话,只是说道:“你先睡,我还看一下书。”语毕,又佯装看书。 其实,他红着脸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一别那倨傲不羁的神采,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揪了再揪、捏了再捏。 眼见他虽低着头,但脸越来越红,我歪过身子,将头凑近他脸颊,问道:“是在等顺德吧?”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书掉在了床榻上,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我。 我坐直了身子,抿了抿唇,又道:“碰巧碰到了,只是那药……少了一味。” 话方落音,李世民一把抱过我,不顾我反对的将我的头紧紧的埋在他怀中,差点令我窒息。 这孩子,是害羞了还是生气了?我死命的捶打着他的后背,语不成句的求饶,“松……松……出不了气了……要死了……” 听到我的声音太过沉闷且憋得难受,他急忙将我松了些。 趁机从他怀中脱离,我好笑的看着他。 这神情不知该如何形容,带点羞愧难当,带点怒羞成怒,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挫败感。 真难得,见惯了他平时一副耀武扬威、咄咄逼人之势,如今看到他这副神情,居然也令人怦然心动。 决定再看看他还有多少面,是以我‘诶’了一声,又揶揄说道:“听顺德说你昨晚受了凉,现在如何了?” 他应该知道我的医术,如今听我说出这番话来,又见我脸上一副打趣神情,自是明白事情败露了。 只见他咬了咬牙,闷声说道:“其实……其实……”说到这里,他再度将我拉入怀中,将大掌捂住我的脑袋,不许我看他的神情。 我在他怀中扭了扭,“其实什么?” 等了半晌,他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凑近我耳边说了几句。 果然是这么回事。我‘卟哧’一声笑出声,但接着又觉得自己笑得太过放肆了些,是以又故作严肃的说道:“顺德真这么说?” ‘嗯’了一声,李世民仍旧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前不许我看他的神情。 其实这样也好,原来真正触及这些事的时候,是有别于21世纪上课时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如今我的脸比他的好不到哪里去。只好顺着他的话题问道:“你是说顺德也说他是新婚之夜不中用,然后去吃了壮阳药后就有了龙虎精神了?” 李世民再度‘嗯’了一声,没有作声。 我再也忍不住的笑得抽筋,感觉得到他抱着我的力道越来越紧,又担心这孩子爱极了面子要发恼,我只好强忍住笑,可紧接着是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 紧接着,头顶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昨晚……我……我看到你痛得都哭了……肯定……肯定让你失望了!”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难怪这孩子匆匆办完事后就下了床,然后在书房看了一晚上的书,原来是觉得对不起我。 一时间,我不再笑了,一本正经的说道:“顺德真是该打。什么要用壮阳药,没经过人事的人都是这般的,不是有病。” 那紧环着我的双臂松了开,我也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只是他为什么不再作声了,我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却是在愣愣的出神。我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诶,你怎么了?” 他有些激动的一把抓住我的手,“真的?” 知道他问的是我方才说的事,我点了点头,只听他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我能够说这来自于21世纪的耳濡目染么? 嘴翕了又翕,最终只觉得脸都烧到100度了,我才尴尬的解释,“出阁之前,秦妈妈有交待啊。”我胡乱的找着借口,反正依他好面子的个性,他不会去问秦妈妈的,见他又发呆,我小心翼翼的问:“你……爹没有交待你吗?” 他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情,“在太原,人人说我是纨绔子弟,身边美姬如云,爹一直以为我在外是有女人的……而大哥……”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眼睛露出恨恨的神情,下颌轻抬,“大哥更坏,只会笑话我。” 想起新婚那晚智云在我面前说及‘昨晚大哥从河东赶回。二哥好像问了些什么问题,反正大哥笑得内伤。后来大哥说要带二哥去得意楼学习学习,免得丢什么脸……’的话,我捏着他的耳朵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新婚前夜,你去‘得意楼’做什么?” 出其不意,他猛然回神,“谁说我去得意楼了?” “智云。他都偷听到你和大哥说的话了。在洞房中,智云都告诉我了。” 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李世民恨恨说道:“智云这个臭小子敢听墙角?” “诶,你还没告诉我,得意楼是怎么回事呢?” 他脸上又是一红,喏喏说道:“还不是……还不是这档子事。” 明明知道他并未实施,我仍旧恼声问道:“你……你真去了?” 他点了点头,接着又急急解释,“不过,也就是去喝了点酒,听了支曲。” “真的没碰那些如花美眷?”话一出口,知道自己的话又说得太过了些,我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好在他没关注这些太多,只是回答说道:“在扬州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如果不经你的同意,我定是不纳妾的。想当然,如果不经你的同意,我定然也不会去碰别的女人。再说,我才不想在那些女人面前丢脸呢,要丢脸,也只在你面前。” 原来是不想在别的女人面前丢脸才未实施?真真是令人无语…… 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他并不介意在我面前丢脸是不是说明他的所有只愿于我分享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又升起丝丝感动。 “……不许威胁我,不许不相信我。我说了,如果你不同意,没有任何人能够给我强塞一个妾进来。我就招惹你定了。不会给你独自一人偏居小院的机会……” 在扬州,我威胁他要出家的情景在脑中一一回放。 他说到做到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他说到做到了。 而我对他呢,有的却是误会和排斥…… ------题外话------ 这几天的文都是存在后台让编辑帮我上传的,今天我已归来,所有朋友们留言均已回复。朋友们可以去看看。同时谢谢我是辰缘未了、满溪流水香、5698708的花、钻和朋友们的票票! 群啃! 061章 蝶恋花9 烛火突地一个‘噼啪’之音,将静静相拥着的我们同时吓了一跳。 他伸出手抬起我的下颌,幽深的黑眸直直的望着我,似乎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表白,那眼中一会子升起雀跃欲试的期待,一时又闪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随之而来的,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观音婢。” 这声音,完全不似变声期的呼唤,在这月夜之中,充满了诱惑,倒像是情人间的浅唱低吟。 知道他期待的是什么,我觉得脸颊红烫,逃避的低下了头,“什么事?” 感觉得到他细密的吻一一落在我的头顶发梢,我又有些抵触他了,试图推开他,而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轻轻的呼唤着‘观音婢、观音婢’。 这般低吟,我再也没有抵抗他的力道,不再推开他,十分顺从的静静趴在他的怀中。 感觉得到他的吻已到了耳垂,热热的风吹得人耳朵很是痒痒,但那如痴如醉的‘观音婢’三字却是搅乱了我的心也搅动着我的心。 时有时无的温热气息激起颈中阵阵酥麻,我抬起头,凝视他幽深发亮的眸,“二郎”一声,温温存存的轻喃满蕴着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情深缠绻。 唇上一热,不同于原来的霸道和粗野,很是小心翼翼,辗转地轻吮,间或传来他的问话,“观音婢,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迷茫的睁眼看着他,“什么?” “我要试试。”说着话,他一把将我带到床榻并覆身压住。 原来说的是这个。 下意识的,我紧紧抓住他在我腰间不安份的手,十指缠绵之中,我恼声问道:“你不相信我?” “试试就知道了。” 看着他又变得得意起来的脸,我又气又恼的伸手狠狠的捶了他几下,但力气终归没有他的大,更因了他在额间轻轻的一吻,在我心间漾起淡淡的微澜,心中似蜜般稠得浓浓流淌。 帷帐重重落下,阻隔那一室的滟滟烛光,小小的天地之中,一片春意似缎。 暗淡的光线之下,可以看见他向来志高气昂的轻笑不再,满眼、满颊都噙着最温柔的浅笑。 修长的大手一抽,将他自己束发的白玉簪丢至一旁,瞬时间,乌发如云般铺泻而下,活生生将那原本俊逸的脸衬托得妖孽了三分。 不自觉的伸出手,轻抚着他的眉梢眼角,最终将手探入他细密的乌发之中,我含糊的低语,“二郎,穿过你的黑发的是我的手呢……以后,只许我一人,如何?” ‘好’字出口,细碎、灼热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奈不住这旖旎缱绻,周身止不住的颤栗。 肢体纠缠,被翻红浪,一片春宵如梦。 任了他为所欲为,也任了他不知魇足,而我也不再有第一晚的疼痛,亦似被他点燃的火把尽情燃烧,身体已然不是自己的般沉醉其中。 在一阵鸡鸣声中悠悠醒来。身边却是多了一个人,我回头看着他,他还在沉睡,但微翘的唇角,舒展的容颜,说明他昨晚是多么的满足。 原来我即不是‘性冷淡’也不是他的‘暖床工具’。 看着他恬静的睡容,我的唇角亦是不自觉的翘了起来。心中柔柔的、甜甜的,伸手摸上了他的俊颜。 一一摸过他光洁的额,似剑的眉,直挺的鼻子,还有那略带着点紫红的唇,最后将手停留在他的眸上,他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却仍旧沉沉的睡着。 伸手摸向那裸露的胸口,那里,有一颗年青的、充满着活力的心在沉沉的跳跃着,预示着他的身体是多么的健康、朝气。 “观音婢。”他的声音低迷如梦,说话间,将我的手抓了过去,然后轻轻的一带,我整个人就窝在了他的怀中。 薄衾中都是他的味道。我留念的深吸了吸,一时间只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只是这般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令我呼吸不畅,我推了推他,试图离他远一点。但推不动,我只好试图将自己的身子往外挪了挪。 奈何,昨夜的疯狂令我的身子有一种被车轮辗过的感觉,不自觉的抚着腰痛哼了一声。 “观音婢,怎么了?” 紧接着,我的身子被人压住,一双担心的眼睛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还摸着我的额头,“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没……没有。”我急忙拍掉他的手,这一大早的裸裎相见,我还有点不习惯。我将薄衾拉回盖在身上,“去,你先穿衣服去。” 看出我的窘迫,他笑得有些顽皮,捏了捏我的脸说道:“起这么早做什么?再睡会子。”语毕,不顾我反对的又重新钻到了薄衾之中。 我有些悔不当初,早知道宁肯窝在他怀中也不应该挪动分毫。感觉到他用力的环着我的腰,也知道那一搂之中意味着想再次占有,我急忙拿出医者之心说教,“这个……这种事儿吧,还是要节制一些,予你、予我都好。” “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个回笼觉而已,回笼觉也要有节制吗?” 给点颜色就开染房,开了荤就不知禁忌,看着眼前斜勾着眉,笑得相当得瑟的人,我又羞又恼的说道:“亏秦妈妈昨天早上还对你大肆表扬呢。” “嗯?” 眼见他期待下文,我将昨天早上秦妈妈夸他有男儿志向,不为儿女情事所绊的话说给他听。又道:“但不知秦妈妈今天看你在我房间睡了一宿,又不知会有何言论?” 他笑意盈盈的回道:“谁说心怀天下就不能儿女情长了?我就要将我的观音婢放在首位,把那心怀天下放在第二位。” “真的?”见他点头,想着说些话题也好,免得他总是想着那方面的事,是以我又说道:“如果以后你有当皇帝的可能,可偏偏的要你在皇位和我中间做个选择,你会如何选?” 没有任何迟疑,“选你”二字毫不犹豫的从他口中溢出。 一如‘你即便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摘了下来给你’般,明明知道这句承诺不过是个美丽虚无的誓言,但我仍旧心满意足的笑了。 “不过……”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只能用皇位保住我的观音婢的话,我不介意夺了天下。” 心被什么震动了,情就那般的滋生。原来恋爱中的小女生都喜欢这些誓言,即便这些誓言不着边际、不切实际! 等等,并非不着边际,也并非不切实际,有些什么是被我忽视了的呢? 誓言,是了,是誓言,因为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任何一句誓言。 “我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过,我答应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定是不纳妾的……这滴泪为证……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观音婢,我说过,你若有事,我定陪你。所以,你不要怕,我替你报仇后,一定去陪你。” “报君以忠,容情便不由忠了……恁你们如何笑话我,在我眼中,观音婢比陛下和隋庭又重要许多……除却观音婢外,其余的私事我必不会因私而丧国家大事……” 还有很多,很多! 是了,是了,之于他的这些誓言,因为我拥有21世纪的记忆,我从来没有选择相信过。 一如幼时,在我的潜意识当中,他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是要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人,是以我总是在自觉和不自觉中将他归为‘离我远些’那一类。 一如新婚夜,当智云一说及‘得意楼’的时候,我非常自然的就将眼前的人归了类,并且只想着离得他越远越好。 一如方才,他再度说出‘为保我护我宁得天下’这人世间最重的誓言,可我却把这些誓言全当是虚无飘渺的美梦,风来即散。 因为从来没有选择相信过他,所以从来没有选择相信过他的誓言。 对于那些誓言,除了当时的感动,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排斥和躲避。 小时候,如此。 长大了,仍旧如此。 然而事实中,我对他又知道多少,了解多少? 事实证明,我一次次的因了21世纪的那些记忆而误会了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救我而将自己置于险境的人。 一个人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抛却,那我为什么不选择相信他。 即便他以后是皇帝,可在只属于我和他的日子,我为什么不选择相信他呢? 终于冲破自己心中的纠结,也甩掉了心中的刺。我伸手挽着他的脖子,抬起头在他的唇角轻轻一吻,“谢谢你,二郎,谢谢。” 不知道我的声音为何突地变得有些哽咽。他手足无措起来,急忙伸手替我试着泪水,“观音婢,你怎么了?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爱就是那些美丽的誓言,即便它是虚无缥缈的,但若选择相信,它就是真的。 谢谢你让我知道,爱就是不要紧闭心门,即便因了‘未卜先知’对未来顾虑重重,但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谢谢你让我知道,既然再度予了我人生,那我就要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持最好的心态。否则,一辈子最终,不是后悔做了那些令你后悔的事儿,而是后悔有些事儿你为什么没有去做。 原来,爱果然是不后悔! ------题外话------ o(n_n)o 谢谢qf1990、li218309的花花! 话说快到‘五一’了啊,朋友们做好了出游的准备木? 061章 蝶恋花10 061章蝶恋花10 从来不知道,打开一扇心扉的时候,必须关上另外的一扇心门。舒榒駑襻 当我必须接受眼前人的时候,我必须关上21世纪的那扇门。 原来只感叹杨广对千金公主的爱如履薄冰,似在薄冰上跳舞,即便是落入水中冰至麻木亦不后悔。 如今方才领悟,只要爱,爱的过程,大体上皆如此。 眼前的俊脸越来越模糊,模糊得一如多雾的早晨那在白茫茫一片深雾后的人影儿。但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我知道,是他。 “观音婢,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都怨我昨晚……” 这焦急的声音预示着他的神情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深吸了口气,憋回眼中的浅湿,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果然,那俊脸上布满了担心和悔不当初。 我伸出手指压着他的唇,截住他的话,盈盈浅笑,“我只是在想,该如何谢谢你。细细想来,要谢谢你的多着呢,我怎么数也数不清楚。” 也许他并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也许他只简单的将‘谢谢’定义成救命之恩,但他的笑却像花一般的绽放,搂着我说道:“既然你对我谢也谢不完、数也数不清,那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嗯,说。” “答应我……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许看别的男人。” 这要求,又带点子小孩子气了。我闷笑一声,“好啊,还有没有?” 他摇了摇头,补充说道:“只要你对别的男人做到目不斜视就成,就这一个要求。” “真简单。”我撇嘴一笑,伸手抚着他的乌发说道:“那……我既然答应了你。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呢?” “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 “以后,都由我来侍候你。” 笑得有些邪魅,他得意的挑高俊眉,“那是自然。” 知道他想歪了,我捶了他胸口几下,说道:“我说的是无论是洗漱还是沐浴更衣,都由我来侍候你。” “为什么?这样你会很累的?对你的身子不好。不是有如云、如月她们吗?” “不,我就这个要求。”我只是想在完全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中,我能够非常好、非常完整的拥有你,为我们两个创造更多的时间呆在一起。 见我眼神坚定,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好,我答应你。看来,我的观音婢是想独占我,任哪个女人也都不许近我的身,知不知道,你这可犯了‘忌’?” “只许你要求我不看别的男子,就不许我要求你不看别的女子么?” 闻言,他的俊眉轻蹩,似乎在掂量这句话的分量。 真郁闷。看来,眼前这个打小生活在古代的人,对男人、女人的地位一时半会子是分不清的,看来,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千年的差距。 “不答应就算了。”我有些懊恼的起身,准备更衣。 见我真恼了,他伸手箍住我的腰,“好好好,我的观音婢说什么我都答应。” 这无尽宠溺之语气和那眼底的妥协之态,我心神一荡,自动的偎近他一些。 他则轻轻的搂着我,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任十指在他的手掌中纠缠,伴着那拂晓的光亮,暗沉的帷帐中透着淡淡的温馨,即便是二人的呼吸,也有着相同的韵律。 “姑娘,该起了。” 如云、如月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我急忙从他手中将手抽出,回道:“进来吧。” 不满的唠叨了一声,李世民又将我的手捉到他手中,举到他脸颊边细细的摩挲起来。 这人,明显的贪床不想起来。我只好对进屋的如云、如月二人吩咐,“这里有我,你们去将早餐准备好即是。” “是,姑娘。” 耳听得她们二人要出去,李世民急忙说道:“要顺德去舅姥爷那里知会一声,我和观音婢明天回去归宁。” “是,姑爷。” 待她们二人退出房间,李世民这才将床帐挂了起来,简单的披衣下床。 最后的事实不是我侍候他梳洗,而是他手忙脚乱的侍候着我梳洗。待如云、如月二人再进来的时候,这房中的水已是洒了一地,到处充溢着一片氤氲的缱绻气息。 真不该让他替我梳洗! 眼见如云、如月二人震愕的看了会屋子后,又极镇定的回过神收拾着房屋,我不敢看向她们二人的方向,只是盯着镜子中自己那似火烧云的脸。 紧着,那双充满着情欲的眼亦是映入镜子中,直是盯着我看着。 我收摄心神,轻咳一声,然后怒瞪了他一眼,以示对他完全无定力的不满。 他则露出‘是你惹我’的眼神,慢慢的步近,然后伸手摁住我的双肩,将脸颊凑到我脸颊上摩挲。 这当着丫头的面亲热,我终是不习惯,用力拍了拍他的手,提醒他注意。 他却不依不饶的再度用一只手揽住我的肩,另外一只手就摸上我的脸,然后一路顺着脖颈往下摸去。 这人,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啊…… 窘迫不已,我可以从镜子中看到本想向我请教问题的如云、如月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抿嘴而笑。 丫头都这般笑我了? 我带些尴尬的拍了拍他的手,可他的手仍旧不想停的意思。 感觉到我的不自在,李世民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下去罢。” “是,姑爷。” 我可以清楚的听出如云、如月那话中的笑意。恼怒之下,我拍开了他的手,“你做什么?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笑话?” “观音婢……你就从了我如何?” 从?! 一时间,方方洗漱、沐浴的场景似烟花般在我眼前闪放,我真的不该考验他的耐心,真的不该。 一件事做久了,自然就想熟能生巧。 这情欲一事之于初开窍的他而言,之于一个一直有着控制欲的他而言,想炉火纯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想他会这般急于驾轻就熟。 他想成为个中翘楚,之于我而言就有些惨无人道。 只是那缠绵期待的眼神,足以化解我心中的坚定,只得妥协说道:“二郎,别闹了,晚上啊,晚上我‘从’了你。” “不,就现在。”语毕,他不顾一切的将我打横抱起,语气显得极是光明磊落,“我不过是想看看,白天的旖旎风光……” 瞧这神态和语气,不再似先前的皮薄脸红了,假以时日,这皮相定能刀剑不入。我伸手恨恨的戳着他的额头,“一点都不讲忌讳,以后秦妈妈他们还不知会如何笑话我呢。” 他急急的将我放在床榻上,回道:“他们又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也不能这般不见外啊。 心中的话还没说出口,耳中传来秦妈妈的声音,“如云、如月,你们两个去菜地浇水。冰巧、小菊,你们两个去稻田看看。元霸少爷,你将牛羊赶到那山坡去放放。还有顺德,叫你去舅姥爷家怎么还不去,对了,将囡囡也带去。” 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时间,我的脸再度觉得似火在烧。 秦妈妈此为是要我们彻底的放心,不会有人打扰吗? 她不是说好男儿不应该沉迷于儿女情长而是应该心怀天下的么?如今为什么又为我和他创造机会? 霍地,我明白了:秦妈妈是真心疼我啊。 我独守空帏:她会说他是心怀天下。 他腻在我身边:她会为我得宠而由衷的高兴、开心。 原来只要是喜欢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会被说成是好的。 压着我的人估计也和我一般考虑,极是欣慰的说道:“观音婢,秦妈妈真是老天给予你我的眷顾。” 巫山云雨,蜂倦花残,一室春光,两情缱绻,人间锁事尽抛脑后,剩下的只有小儿女的尽情缠绵。 直到再次将这个开了窍的色中饿中喂得心满意足,他问道:“我送你的玉龙子呢?” 浑身酥若无骨,我懒得动弹分毫,只在睡意朦胧中答道:“在太原呢。” 自从他送我玉龙子后,因了玉龙子的光线就像21世纪的节约灯般柔和,那玉龙子就成了我床榻上的宝贝,而我也不再担心闻到那蜡烛的油烟味。可因新婚被劫,如今那玉龙子还在太原的嫁妆中垫着箱底呢。 想通个中的原因,他喃喃说道:“以后回了太原,玉龙子就要摆放在我们的床榻上。” 这人……想想方才所为,心中一个冷颤,我死命的揪了一下他的腰。 “干嘛拧我?” “亏得当初在四明山的时候,处处逞强好勇、口中满是淫词荡语并将我掐得死死的。从瓦岗一路回来,又总是挑逗着我的极限,让人不得不认为你是个情场老手,原来不过死要面子活受罪。只是如今一旦开窍,就太过于放荡也乐此不疲了些。也太不知羞!”语毕,我轻刮了刮他的鼻子。 话音落地,他的脸居然难得的红了红,接着抬高下巴说道:“你我可是夫妻,干嘛要羞羞答答的?” 也不知当初害羞的人是谁?心中腹诽着,我轻笑一声,没有说出口。 “你笑什么?” 知道惹恼了眼前的人,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我转移话题说道:“听你说那玉龙子可是帝帝相传的宝贝?” “嗯,怎么了?” 终究是老太君太过溺爱的原因方给了他,李府人多眼杂,若真传了开去,免得被有心人存心挑唆是非。李建成、元吉他们倒也罢了,妯娌之间就难免有些攀比……想到这里,我笑道:“那好的东西,我打算压箱底呢。” “你是怕用丢了吗?放心,如果丢了,我再留心给你寻一颗来。” 我斜睨着他,笑道:“你这般热衷于玉龙子,只怕是想夜间的时候好讨要你的福祉吧?” 一语中的,他一下翻身而起,抓起我的脚说道:“我的福祉可不止玉龙子,还有这一朵绿牡丹。” 见他又痴痴看着我的脚板,我问道:“诶,真的有?” 他只是轻‘嗯’一声,心不在焉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当初长捷法师说只有我一人能够看到你脚上的牡丹的时候,我有多难以置信和兴奋。” 想起长捷法师总是含笑的看着我,我心中一动问道:“长捷法师也知道我脚底有牡丹的事了?” “没有。我没有明说,我只是问他‘为什么我看得见某些人脚上有牡丹’的话,并没有说是你。” 原来如此。在扬州的时候,他也和我说过这件事,还记得他说长捷法师回答说‘那是因为你和那个人有缘’的话,我当时还暗恼,说了些‘有缘也不是姻缘’的话,还惹得眼前人大发脾气…… 总觉得长捷法师来历不简单,似乎总有一种将我看透的感觉。我别有用心的问道:“长捷法师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法师还说,看得见牡丹,说明缘分不浅。” 我缩回自己的脚,戏谑说道:“什么深不深,浅不浅的?我就看不见,难道说我和我自己的缘分就浅了不成?” 闻言,他突地扑到我身上,说道:“不许说这么没忌讳的话?你自己和自己的缘分怎么会浅呢?只是就牡丹一事而言,长捷法师说……这是命。” “命?什么命?” 他摇了摇头,“长捷法师没有明说,只说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是姻缘的命中注定还是有着别的使命注定…… 脑中浑浑噩噩之际,又絮絮叨叨了说了些话,模模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错过了早餐也错过了午餐。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仍旧酸痛无力。他却已不在我的身边。 我揭开床帐看了看,他正站在书桌边写着些什么。 一身雪色中衣,外披一件蓝缎锦衣,就那般松松垮垮的,也没有用腰带束住。倒也凭添了一股慵懒的风情。一惯意气飞扬的俊颜,如今那眉宇间又凭添一股子志得意满的风采,更增添了他不凡气度的神韵。 如果就这般细细的看、静静的看,若不知他以往的顽劣,如今整就一学富五车的书生。 听到动静,也感觉到我正看着他。他嘴角一笑,放下笔墨,“醒了?快起来?要不要我帮你穿衣?” 最好是不要。不但笨手笨脚的,而且无端会生出许多事来。我急忙笑道:“你写你的,我自己来。” “好啊,那你快点,来看看我写的诗如何。” 虽然我是历史文盲,但并不代表我对中国古典文学不喜好,古人的诗词歌赋我极是喜爱。因了极喜爱李白、陈子昂等人的边塞诗,是以在深究之下,这才发现,无论是李白、陈子昂也好还是高适、王昌龄也罢,在创作边塞诗的时候,多有模仿一个人那雍容、淳厚的文风,而那个人就是李世民。 也因了此,我接触了许多有关李世民的诗。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他的那首《饮马长城窟行》,其秀丽勃发、沉渊明丽、高亢爽朗的文风堪称唐代边塞诗的滥觞之作,有启迪一代文风的重大意义。 但不知他今日写的是什么?他的诗我可是会首首道来。 “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写好了,快过来看看。” 我急忙回神,披衣趿鞋来到他的身边,他一把搂住我的腰,指着墨迹未干的雪纸说道:“如何?” 这一手苍劲有力的飞白体恣意飞扬、别具一格,看得我已然转不了心神。在他再度将我轻推一下的时候,我这才拿起桌上的雪纸,轻声读道:“寒随穷律变,春逐鸟声开。初风飘带柳,晚雪间花梅。碧林青旧竹,绿沼翠新苔。芝田初雁去,绮树巧莺来。” “写得如何?” “好!这算不算情诗?” 他不明白的看着我,“情诗?”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急忙提笔说道:“要不,我也写一首?” “好啊,总听无忌说你爱书如命,房先生对你亦是赞不绝口。你的医术我已见识,现在见识见识你的学术也不错,看你这几年可有涨进。” 趁着他磨墨的功夫,我心思转念,突地升起一个恶作剧,细细寻思着他的诗,于是,选了首极有女儿气息的跃然纸上。 “你的簪花小楷越来越有神韵了。” 看了眼旁边那副神采飞扬的飞白体,我有些汗颜的说道:“和你的字一比,我的字只堪称小家碧玉。” 他在我额间轻轻一弹,唇角略勾,“你是说我的字是大家闺秀吗?这个比较我可不喜欢,太柔嫩了些。当初老房说我写字有形却无神,要我写字的时候就想想你的头发,后来我真就这么想像着,你看看,可有进益?” 想当初,就书法一事我还恼房玄龄多事。只是如今这一手帅气飘逸的飞白体真真令我心悦诚服,我实事求是的说道:“何止进益?蔡邕重生,亦当心折。” “真的?” 我肯定的点头。 “原来观音婢也有夸奖我的时候,那我就当进益了罢。”说着话,他将我写诗的雪纸拿在手中,轻声念道:“晦魄移中律,凝暄起丽城。罩云朝盖上,穿露晓珠呈。笑树花分色,啼枝鸟合声。披襟欢眺望,极目畅春情。” 眼见他的眉越蹩越深,我心提起十分,难道这首诗他已经写过了? 正忐忑不安间,只听他喃喃说道:“怎么似乎道出我的心声似的呢?” 好在没有犯‘抄袭’的另类错误,我笑着将雪纸夺了过来重新铺在桌面,提笔写下‘李世民’三字。 “这是你写的,为什么署我的名?” 这首诗本应属于你啊。心中腹诽着没有说出来,我只是说道:“你看这尘世间,有哪个女人的诗篇能够流传于世的。为了将我的诗流传于世,署上你的名又如何?再说你不是说这也是你的心声么?这说明我们夫妻一体、心有灵犀,还分什么谁是谁的呢?以后但凡我写的诗,都署你的名。” 闻言,他的眉头舒展开,笑道:“好啊。还是那句话,观音婢说什么我都答应。” 062章 卜算子1 大业十年(614年),初秋! 在历经一年时间的坎坎坷坷后,我才能够回到舅舅高士廉家归宁。 说起来,自打舅舅因了护我被杨广贬到岭南以来,我和舅舅多年未见。虽然他在那穷山恶水之地有冯盎的照顾,也未受多少罪,但因了他身子一向虚弱,再加上岭南地区瘴气极重的原因,也不知有没有受什么影响,得没得后遗之症。 我担心顺德等人与我说的那些‘放心’的话,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看出我眼中的担忧,李世民搂着我的肩劝道:“你如果不相信叔德的话,也应该相信囡囡的话,小孩子的话不会有假。倒是你,如果等会子有伤感流露,反倒会惹得舅舅伤心。你若不想舅舅因了伤心而劳神,就得高兴才是。” 我‘嗯’了一声,看向前面一径开满野菊花的小径。 舅舅家离我家不远,走的话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在如今有马车的情形下,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很快的,我看到舅舅家门前站着一群人,熟悉的身影一个个映入我眼帘,除却舅妈外,居然……居然还有一个一如父亲般伟岸的身影。 “二哥!”我震惊的扭头看向李世民的方向。 他得意的一笑。“你道我回了洛阳为什么偏要晚几天才归宁?真的是为了买归宁的礼品么?我在等……等二哥和二嫂,自瓦岗救下你后,我就吩咐老刘……” 原来刘文静只身前往了长安。 一时间,我眼中有些雾了,看他也有些模糊。就算我再怎么说只想回舅舅家归宁,可我终究是长孙家的女儿,回不了长孙家也许就是我心中一辈子的遗憾。这份遗憾和失落,他居然早就想到了,并且早早的就做好了安排。三哥因陪着杨广西巡不可能看到归宁的我,而二哥终究是从长安赶回来了。 马车在舅舅家的篱院前停下,李世民潇洒的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扶着我下车。顺德则一一将礼品从马车上搬下来。 “观音婢!”众人齐齐上前,激动的看着我。 我的眼光定定的看着舅舅,如果母亲在世,这般年纪只怕就是这个容颜了。“舅舅”二字出口,我的语气有些哽咽。 舅舅激动的上前轻轻的抱了抱我,那熟悉的清雅之气扑入我的鼻端。 脚步刚劲有力,神情极佳,这说明舅舅身体康健。只到此时,我的心方放下。 我再看向二哥的方向,多年的军营生涯,二哥的身形不但像极了父亲,神采间更布满了父亲当年的神韵,我又哽咽唤了声“二哥!” 二哥亦是上前轻抱了抱我,摸着我的头,“观音婢,长大了……爹、母亲、大哥泉下有知,定是欣慰之极。” “二哥成亲之时,我不能前往道贺二哥和小凡姐……” 又摸了摸我的脑袋,二哥截住话说道:“傻丫头,那个时候你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又如何为我们贺喜?倒是二哥不能救你出贼人手中,很是自责愧疚。” “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这喜庆的日子里要说些吉祥的话方是。哪有见面不是自责就是认错的理?观音婢,欢迎你回家。”舅娘张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我的手从舅舅、二哥手中抽出,含笑说道:“还‘小凡姐’呢,应该称二嫂子。” 我怎么连这个礼都忘了呢?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高小凡我不可能再称呼姐姐了,得依着长孙家的辈份称呼才是,汗颜之下我向着高小凡的方向喏喏的喊了声‘二嫂子’。 高小凡闻言,羞得有些脸红的上前抓了我的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摇摆着,并不作声。 她这番不好意思之态,倒惹得一众人笑了起来。 见女儿羞赧,舅妈出来打圆场,“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碰到了自有话说。我们娘儿们有娘儿们的话说,就不陪你们了。” 在舅娘张氏的一番打点吩咐下,舅舅、二哥拉着李世民进了大厅,而舅娘、高小凡则拉着我进了内室说着些家常话。 从谈话中我知道,二哥时常从长安来这里祭拜父亲,也正因了此认识了高小凡,再加上高小凡年岁也大了,不好找婆家,恰恰舅舅从岭南归来,见二哥孝心可嘉,是以亲上加亲,撮合了二哥和高小凡的婚事。 高小凡对二哥很是满意,艳姨娘对高小凡亦是不错,是以他们三人的关系倒也融洽。 “我捉摸着要不要给安业纳个妾……”说到这里,小凡有些羞赧的看着我,又道:“可婆婆说‘不必了’,我这才不再起心思。” 对于小凡这种为夫‘纳妾’的思想,我很是不赞同,但我也不可能给她做什么思想工作。倒是艳姨娘的一句‘不必了’我能够猜中她心中的苦涩,她一辈子就是妾,知道妾的苦恼和无奈,当然也就不希望再有女子如她般的心酸了。 “观音婢,你呢,有没有想过给世民纳妾?” 我摇了摇头,托词说道:“二郎的奶奶和母亲春秋正盛,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高小凡‘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于是,又和我扯着些别的话。 呵呵……这个时代的女人,与我真的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不是妻就是妾,不是三从就是四德,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 说着话,我就有些累了。 “看情形观音婢有些累,小凡,我们娘儿俩就别打扰了。让她休息休息。”说话间,舅娘抿嘴偷笑,亲自服侍着我躺下,又拉着高小凡出了房。 我知道舅娘那一笑之下的了然,我也不想解释了。这些天的不知节制也确实令我够累。很快我就闭上了眼睛,只听外面传来李世民的声音,“舅娘和二嫂怎么没陪着观音婢?” “怎么?心疼了?”外间传来舅娘揶揄的声音,接着她笑了两声说道:“观音婢似乎很累,睡下了。姑爷若真心疼她,就别去打扰她。” 一时后,我闻得脚步声轻轻的走到我的床榻前,接着他脱靴上床,然后轻轻的搂过我,和我一同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是香甜。正在欲睡欲醒间,外间传来舅娘的一声惊叫。接着传来她‘马、马、天马……’那语无伦次的声音。 李世民听得惊叫声已是翻身而起,拍了拍我的肩背以示安慰后,他利落的翻身下床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看,“舅娘,怎么回事?” “姑爷,好奇怪。我才刚说到院子中去摘点新鲜的蔬菜准备晚餐,不想在你们的窗外看到一匹从未见过的大马,高达二丈有余,鞍鞯齐备、神采飞扬。那马儿看到我吃了一惊,突地长出一对翅膀,就那般直飞入云端,不见了踪影。” 听着舅娘的话,我起身披衣来到窗前,向外看了眼,“只怕是看花了眼。” “怎么可能?这还没天黑呢,光线这么好。” 听得舅娘的叽叽喳喳,舅舅和二哥亦是来到院子中,舅舅有些担心的看着舅娘,“真在观音婢他们的窗外?你说的是真的?真不是花了眼?” 舅娘坚定的点头。“妾身的女工一直是老爷赞赏的,还一直称妾身的眼睛极好,怎么可能会看错。”说着,她手指了指天上,“真的,飞到那云彩之后就没有踪影了。” 舅舅和二哥相互看了一眼,只听舅舅吩咐舅娘说道:“也不知是主吉还是主凶?快,快去请高僧算上一卦。” “好,妾身这就去。”语毕,舅娘匆匆忙忙往院外走去。 经此一闹,我再我睡意,和李世民梳洗一番后出了屋子来到大厅。大厅中,舅舅、二哥和二嫂正在谈论方才的事。 “方才真是糊涂了,你舅娘脚程太慢,应该让顺德去请高僧的。” 看舅舅皱着眉,我知道纯是担心我的缘故,是以笑道:“舅舅放心,若真是天马,肯定是主吉。” “我估摸着也是吉,可心中终有忐忑……” 舅舅正说着话,舅娘却是返回,看着我们疑惑的目光,她急忙解释,“真是巧了,方出家门不远就碰到了玄奘小法师,正好请了他来。” 玄奘,江流儿! 一众人急忙起身迎向厅外,院子中,那一袭白袍的少年双掌合十、迎风而立,恍眼看去,似站在漫天菊花丛中的仙人乘风而来,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穿着破烂的头陀。 众人纷纷见过礼后,将江流儿和那头陀迎进大厅。 舅娘脾性燥,迫不及待的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小法师,您好好算算,看这景儿是主吉还是主凶。偏偏是在观音婢归宁的日子,由不得让人替她担心!” 大体上听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江流儿柔和的眼光一一从我们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观音婢,你可看见了?”见我摇头,他又看向舅娘,“高夫人所言,可是真的?” 舅娘举手发誓,“若有半句虚假,弟子愿受佛祖任何惩罚。” “舅娘。”我轻轻拉过舅娘,捂住她的唇,急道:“小事一桩,何苦在佛祖面前发下如此毒誓?舅娘如此这般,观音婢心甚不安啊。” 直是拍着我的手,舅娘眼中有些浅湿的说道:“如果不是你,老爷怎么可能重新和我得以享受天伦之乐?想想往日待你之心,舅娘终有些愧疚……如今这诡异之事发生在你的归宁之期,也许还事关你一生的吉祸,由不得不让舅娘担心。若好则好,如若不好,舅娘宁肯折些阳寿替你冲去那祸事。” 与人为善则是与已为善,这话果然不假。舅娘待我,从初时的不满、忌妒,到如今似护着小犊子般的护着我,令我感动不已。 日久终是见人心啦…… 我轻抱了抱她,将脸挨着她的脸,轻声低呼“舅娘”。从眼角的余光,我可以看到舅舅眼中的欣慰和欣喜。 舅娘轻拍着我的脸,再度焦急的看向江流儿,“小法师,您快算算,到底如何?”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和5698708、满溪流水香、我是辰缘未了、qf1990、li218309的钻、赏、花! 休息了几天,留言均已回复,朋友们可以去看看! 群啃! 062章 卜算子2 中秋方过,江流儿替我卜出《坤》之泰卦的命格传遍洛阳城内外。 原本宁静的乡村生活,就这般一去不返。 舅舅和李世民都因此事大伤脑筋却又是无可奈何。 因为泄露此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舅娘张氏。 舅娘张氏未受什么教育,所以目光不太长远。她哪会料到这‘贵格’之命也许会给我再度带来无妄之灾?她只当我的命好得不得了,到处与有荣焉的炫耀着我的卦象。 舅舅因此事恨起舅娘,说舅娘是‘长舌妇’!前段时日更是说出‘要休妻’的话来,还是我说了番‘舅娘是从心里喜欢观音婢,这才生炫耀之心,如果舅舅因了观音婢而舍弃舅娘,令舅舅老无所依,观音婢情何以堪’的话才让舅舅放下休妻的心思。 他们夫妻吵吵闹闹,我们这帮小辈则劝劝和和,日子就这般流淌,转眼到了深秋时节。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从李世民、李元霸兄弟来到洛阳郊外后,这里的动物都遭了殃。因为他们兄弟二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打猎,他们将猎物一部分送予舅舅处,一部分则命秦妈妈、冰巧等人风干腊制,说是去长安的路途中用得上。 我知道,这是为了解决元霸的食肉问题。 所以,在他们兄弟二人出外狩猎的时候,我总是静静的在屋子中看书或者休息,再或者和秦妈妈、冰巧等人做些女工。 我相信这世间真有一物降一物,比如说李世民就是我的克星。自从我替他缝了一件外袍之后,其余人替他缝的衣袍他再也不穿了,并且口口声声的声明‘既然你说了我都由你服侍,那我的衣物也得你服侍’的话处处挟制我。除却鞋子外,即便是他用的鞋垫也必须出自我的手。 否则,他宁肯不穿、不戴。 他这般闹小孩子脾性,我只好日以继夜的在冰巧处偷师,顺便让冰巧、秦妈妈当我的帮手,替他缝制着一年四季的衣物且赶制着鞋垫。 这一日,李家兄弟又出外打猎,而我在冰巧的帮助下,找到他们兄弟这段时日所猎的银狐皮毛,准备替李世民缝制一件大氅。 “姑爷和元霸少爷真厉害,猎了这么多。这皮毛做大氅后还有多余的,这多余的料子就替姑娘缝一件斗篷如何?这大冬天的,还可以遮雪挡风。” 摸着软茸茸的银狐皮毛,想起父亲为了替我制一件挡风的大氅而不辞辛苦的猎雪狐的往事,我笑道:“做斗篷可惜了,再说我有雪茸大氅不是,一样可以挡风。” 当初迫不得已离开长孙府的时候,那件雪茸大氅我没有带出来,倒是二哥有心,他允冰巧来照顾我和三哥的同时,不但令冰巧带来了银两,而且将我和三哥的衣物也带来不少,其中就有那件雪茸大氅。 如今我将父亲的五神飞钩枪给了二哥也算是命运的安排了。只可惜父亲的那匹千里追风驹,因年岁的问题如今已在泉下陪着父亲……想着二哥那天激动的神情,我相信二哥一定不会辜负父亲所望。 “那这些剩下的狐茸做什么呢?” 冰巧的问话将我的思绪打断,我回过神,“替元霸做大氅罢。” 闻言,冰巧笑了起来,拍着脑袋说道:“瞧我怎么又将元霸少爷忘了呢?他啊,什么都要和姑爷比着,如果只给姑爷做而少了他的份,他又得闹腾几天了。也好,听姑娘的,就给元霸少爷做大氅罢。” 正说话间,李世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你不是和元霸打猎去了吗?” “路上看到舅娘往我们这方向来了,快,你和我出去躲一躲。” 见李世民回答得慌慌张张的,冰巧‘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睨了她一眼,她仍旧止不住笑意的说道:“姑娘今天就陪着姑爷他们打猎去罢,至于舅娘的事,就交给我。” 不待我回话,李世民已是拉着我出了门,转眼间就将我抱上马背,“我们得避开舅娘,走这条路和元霸他们汇合。” 向来淡定沉稳的人,如今也有匆促的时候,我笑叹道:“你将舅娘当成老虎了不成?” 白蹄乌四蹄翻飞,很快的将我们的屋子抛诸脑后。风中传来李世民苦恼的声音,“反正她只要来了,你当天晚间必睡得不踏实,我算是怕她了。” 你也有怕的人?我闷笑两声,说道:“终是因了我的原因,舅娘和舅舅才不和。” “才不是你的原因,是舅娘的原因好不好。如果不是她屡犯舅舅的禁忌,屡屡在舅舅的禁忌上栽跟头,至于这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吗?” 舅舅的禁忌不就是我的贵格之命吗? 轻叹一声,我没有说出口。只听李世民又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般吵闹,也不怕我们这些小辈们笑话。” 我轻轻的拧了拧他的胳膊,“这话算是大不敬,以后可别说了。” “知道知道,以后必不说。只是今天,你不能老想着舅舅他们的事,和我高高兴兴的打猎才是正道。” 其实舅舅他们夫妻闹矛盾,我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再说我也不想搅了身后这人的打猎兴致,是以笑道:“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动动身子骨了,父亲教我的箭艺只怕也忘得差不多了,今天我也要显显身手。” “好啊。”一记响吻已是落在我的头顶,紧接着‘驾’的一声,白蹄乌去势如风,很快,我们赶到和元霸、顺德的汇合地。 “二嫂,好在二哥机灵,发现了舅娘。要不然,你今晚肯定又得头疼。” 看着元霸天真无邪的神情,我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头疼?” “二哥说的啊。” “你就将他的话当圣旨罢。”语毕,我看向顺德,“顺德,你去舅姥爷那里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姑娘。” 眼见顺德策马欲走,李世民急忙‘诶’了一声,又道:“站住。” “姑爷有什么吩咐?可是有话要带给舅姥爷。” “不过一些家庭琐碎之事,何必兴师动众,舅姥爷那里你就别去了,依旧陪着我们打猎即是。” 见顺德露出为难的神情,我有些恼的看着李世民,“你这人怎么这样?” “观音婢。能够是什么事呢?肯定又是那挡子事。你应该知道,去劝的人多了,小事都能劝成大事。”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见我不再反对,李世民笑道:“今天我们兵分两路。元霸,你和顺德一路。我和你二嫂一路,我们两方人马比比看,谁猎的猎物多。夕阳西下时分在这里汇合。” 元霸最经不住挑战,‘好啊’一声,已是策马扬鞭往密林中驰去。李世民急忙说道:“顺德,去,照顾好元霸。” “是,姑爷。” 眼见顺德和元霸消失在密林中,李世民再度‘驾’的一声,白蹄乌驮着我和他往另外的方向而去。 这哪是什么打猎,完全是游山玩水。 在小溪边休息了许久后,我戏谑说道:“今天一无所获,你输定了。” “我本就没打算赢啊。” 看着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口中嚼着枯草的人,我诧异问道:“那你还说出比试的话?” “我如果不说‘比试’的话,元霸又如何全力以赴?他今天全力以赴,我今天就可以偷一天的懒。”说话间,他拉我入怀,“正好……抽出时间好好陪陪我的夫人又如何?” 原来他只是想让我避开尘世烦琐,好好的畅游山水之中。我又好笑又好气的刮着他的鼻子说道:“如果元霸知晓你今日的算计,看他如何饶得了你。也不怕兄弟生分?” “该算计的时候算算又如何?如果哪日,元霸有危险,就算送上我这条命,我也毫不犹豫。”说话间,他拍着我的脸颊说道:“这就是兄弟如手足的道理。这些小小的算计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深。你放心,生分不了的。” 看他眼神间的笃定之神,我心中一动,“老是见你和元霸一处,怎么不见你和元吉一处?”这莫非也是后来玄武门之变时,他狠得下手来的原因? “元吉自是和大哥一处……你怎么了?怎么这般害怕?”说话间,他翻身而起,捧着我的下颌,眼中尽是探询,“你在怕什么?” “我……我没怕啊。我只是担心,大哥和元吉总在一处,而你和元霸总在一处,以后……以后会不会……会不会……” “我们兄弟会不会如你方才所言的生分?”见我点头,他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在我心目中,大哥、元吉、元霸皆是一样的。我也相信,我们兄弟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若真一样,以后为什么会有历史上非常著名的‘玄武门之变’呢? “因了元吉不能和母亲走得太近,是以爹总是吩咐大哥好生带着元吉。大哥对元吉而言,亦兄亦父。” “为何不让你带大元吉?” 闻言,他挑眉看着我,“就我这般纨绔做为,爹都气得病了几回,他哪放心将元吉交予我照顾,自然是交给最放心的大儿子照顾……再说大哥可是个大孝子,唯爹的命是从。无论他到什么地方,必定会将元吉带着。” 难怪元吉在许多方面和李建成神似,原来是深受李建成的影响。 “观音婢,你怎么了?你怎么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我没有害怕啊。我只是在想……在想……”语无伦次中,我不能说出‘玄武门’吧,好在远处不断摇晃的树木引起我的注意,我手指着远方,“我只是在想,那地儿总不断晃动是不是有什么野兽?” ------题外话------ o(n_n)o 每天一个笑脸赔罪哈,这段时日文会晚些上传,但大体不会超过19:00,朋友们见谅。 062章 卜算子3 中秋方过,江流儿替我卜出《坤》之泰卦的命格传遍洛阳城内外。 原本宁静的乡村生活,就这般一去不返。 舅舅和李世民都因此事大伤脑筋却又是无可奈何。 因为泄露此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舅娘张氏。 舅娘张氏未受什么教育,所以目光不太长远。她哪会料到这‘贵格’之命也许会给我再度带来无妄之灾?她只当我的命好得不得了,到处与有荣焉的炫耀着我的卦象。 舅舅因此事恨起舅娘,说舅娘是‘长舌妇’!前段时日更是说出‘要休妻’的话来,还是我说了番‘舅娘是从心里喜欢观音婢,这才生炫耀之心,如果舅舅因了观音婢而舍弃舅娘,令舅舅老无所依,观音婢情何以堪’的话才让舅舅放下休妻的心思。 他们夫妻吵吵闹闹,我们这帮小辈则劝劝和和,日子就这般流淌,转眼到了深秋时节。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从李世民、李元霸兄弟来到洛阳郊外后,这里的动物都遭了殃。因为他们兄弟二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打猎,他们将猎物一部分送予舅舅处,一部分则命秦妈妈、冰巧等人风干腊制,说是去长安的路途中用得上。 我知道,这是为了解决元霸的食肉问题。 所以,在他们兄弟二人出外狩猎的时候,我总是静静的在屋子中看书或者休息,再或者和秦妈妈、冰巧等人做些女工。 我相信这世间真有一物降一物,比如说李世民就是我的克星。自从我替他缝了一件外袍之后,其余人替他缝的衣袍他再也不穿了,并且口口声声的声明‘既然你说了我都由你服侍,那我的衣物也得你服侍’的话处处挟制我。除却鞋子外,即便是他用的鞋垫也必须出自我的手。 否则,他宁肯不穿、不戴。 他这般闹小孩子脾性,我只好日以继夜的在冰巧处偷师,顺便让冰巧、秦妈妈当我的帮手,替他缝制着一年四季的衣物且赶制着鞋垫。 这一日,李家兄弟又出外打猎,而我在冰巧的帮助下,找到他们兄弟这段时日所猎的银狐皮毛,准备替李世民缝制一件大氅。 “姑爷和元霸少爷真厉害,猎了这么多。这皮毛做大氅后还有多余的,这多余的料子就替姑娘缝一件斗篷如何?这大冬天的,还可以遮雪挡风。” 摸着软茸茸的银狐皮毛,想起父亲为了替我制一件挡风的大氅而不辞辛苦的猎雪狐的往事,我笑道:“做斗篷可惜了,再说我有雪茸大氅不是,一样可以挡风。” 当初迫不得已离开长孙府的时候,那件雪茸大氅我没有带出来,倒是二哥有心,他允冰巧来照顾我和三哥的同时,不但令冰巧带来了银两,而且将我和三哥的衣物也带来不少,其中就有那件雪茸大氅。 如今我将父亲的五神飞钩枪给了二哥也算是命运的安排了。只可惜父亲的那匹千里追风驹,因年岁的问题如今已在泉下陪着父亲……想着二哥那天激动的神情,我相信二哥一定不会辜负父亲所望。 “那这些剩下的狐茸做什么呢?” 冰巧的问话将我的思绪打断,我回过神,“替元霸做大氅罢。” 闻言,冰巧笑了起来,拍着脑袋说道:“瞧我怎么又将元霸少爷忘了呢?他啊,什么都要和姑爷比着,如果只给姑爷做而少了他的份,他又得闹腾几天了。也好,听姑娘的,就给元霸少爷做大氅罢。” 正说话间,李世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你不是和元霸打猎去了吗?” “路上看到舅娘往我们这方向来了,快,你和我出去躲一躲。” 见李世民回答得慌慌张张的,冰巧‘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睨了她一眼,她仍旧止不住笑意的说道:“姑娘今天就陪着姑爷他们打猎去罢,至于舅娘的事,就交给我。” 不待我回话,李世民已是拉着我出了门,转眼间就将我抱上马背,“我们得避开舅娘,走这条路和元霸他们汇合。” 向来淡定沉稳的人,如今也有匆促的时候,我笑叹道:“你将舅娘当成老虎了不成?” 白蹄乌四蹄翻飞,很快的将我们的屋子抛诸脑后。风中传来李世民苦恼的声音,“反正她只要来了,你当天晚间必睡得不踏实,我算是怕她了。” 你也有怕的人?我闷笑两声,说道:“终是因了我的原因,舅娘和舅舅才不和。” “才不是你的原因,是舅娘的原因好不好。如果不是她屡犯舅舅的禁忌,屡屡在舅舅的禁忌上栽跟头,至于这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吗?” 舅舅的禁忌不就是我的贵格之命吗? 轻叹一声,我没有说出口。只听李世民又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般吵闹,也不怕我们这些小辈们笑话。” 我轻轻的拧了拧他的胳膊,“这话算是大不敬,以后可别说了。” “知道知道,以后必不说。只是今天,你不能老想着舅舅他们的事,和我高高兴兴的打猎才是正道。” 其实舅舅他们夫妻闹矛盾,我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再说我也不想搅了身后这人的打猎兴致,是以笑道:“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动动身子骨了,父亲教我的箭艺只怕也忘得差不多了,今天我也要显显身手。” “好啊。”一记响吻已是落在我的头顶,紧接着‘驾’的一声,白蹄乌去势如风,很快,我们赶到和元霸、顺德的汇合地。 “二嫂,好在二哥机灵,发现了舅娘。要不然,你今晚肯定又得头疼。” 看着元霸天真无邪的神情,我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头疼?” “二哥说的啊。” “你就将他的话当圣旨罢。”语毕,我看向顺德,“顺德,你去舅姥爷那里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姑娘。” 眼见顺德策马欲走,李世民急忙‘诶’了一声,又道:“站住。” “姑爷有什么吩咐?可是有话要带给舅姥爷。” “不过一些家庭琐碎之事,何必兴师动众,舅姥爷那里你就别去了,依旧陪着我们打猎即是。” 见顺德露出为难的神情,我有些恼的看着李世民,“你这人怎么这样?” “观音婢。能够是什么事呢?肯定又是那挡子事。你应该知道,去劝的人多了,小事都能劝成大事。”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见我不再反对,李世民笑道:“今天我们兵分两路。元霸,你和顺德一路。我和你二嫂一路,我们两方人马比比看,谁猎的猎物多。夕阳西下时分在这里汇合。” 元霸最经不住挑战,‘好啊’一声,已是策马扬鞭往密林中驰去。李世民急忙说道:“顺德,去,照顾好元霸。” “是,姑爷。” 眼见顺德和元霸消失在密林中,李世民再度‘驾’的一声,白蹄乌驮着我和他往另外的方向而去。 这哪是什么打猎,完全是游山玩水。 在小溪边休息了许久后,我戏谑说道:“今天一无所获,你输定了。” “我本就没打算赢啊。” 看着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口中嚼着枯草的人,我诧异问道:“那你还说出比试的话?” “我如果不说‘比试’的话,元霸又如何全力以赴?他今天全力以赴,我今天就可以偷一天的懒。”说话间,他拉我入怀,“正好……抽出时间好好陪陪我的夫人又如何?” 原来他只是想让我避开尘世烦琐,好好的畅游山水之中。我又好笑又好气的刮着他的鼻子说道:“如果元霸知晓你今日的算计,看他如何饶得了你。也不怕兄弟生分?” “该算计的时候算算又如何?如果哪日,元霸有危险,就算送上我这条命,我也毫不犹豫。”说话间,他拍着我的脸颊说道:“这就是兄弟如手足的道理。这些小小的算计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深。你放心,生分不了的。” 看他眼神间的笃定之神,我心中一动,“老是见你和元霸一处,怎么不见你和元吉一处?”这莫非也是后来玄武门之变时,他狠得下手来的原因? “元吉自是和大哥一处……你怎么了?怎么这般害怕?”说话间,他翻身而起,捧着我的下颌,眼中尽是探询,“你在怕什么?” “我……我没怕啊。我只是担心,大哥和元吉总在一处,而你和元霸总在一处,以后……以后会不会……会不会……” “我们兄弟会不会如你方才所言的生分?”见我点头,他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在我心目中,大哥、元吉、元霸皆是一样的。我也相信,我们兄弟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若真一样,以后为什么会有历史上非常著名的‘玄武门之变’呢? “因了元吉不能和母亲走得太近,是以爹总是吩咐大哥好生带着元吉。大哥对元吉而言,亦兄亦父。” “为何不让你带大元吉?” 闻言,他挑眉看着我,“就我这般纨绔做为,爹都气得病了几回,他哪放心将元吉交予我照顾,自然是交给最放心的大儿子照顾……再说大哥可是个大孝子,唯爹的命是从。无论他到什么地方,必定会将元吉带着。” 难怪元吉在许多方面和李建成神似,原来是深受李建成的影响。 “观音婢,你怎么了?你怎么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我没有害怕啊。我只是在想……在想……”语无伦次中,我不能说出‘玄武门’吧,好在远处不断摇晃的树木引起我的注意,我手指着远方,“我只是在想,那地儿总不断晃动是不是有什么野兽?” ------题外话------ o(n_n)o 每天一个笑脸赔罪哈,这段时日文会晚些上传,但大体不会超过19:00,朋友们见谅。 062章 卜算子4 ‘倏’的回头,李世民的眼神由柔和随意化做了警惕阴戾。 真是变化莫测。 环顾四周,确定这溪边是安全的,他拍着我的手,“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这么远的距离,还有这般大的动静,不是黑熊就是野猪,你去了只会令我分神……乖乖的待在这里,安心的等着我。” 语毕,他整了整箭囊,不顾我拉扯的大步往树木摇晃的方向走去。 眼见着他步入树林不见了踪影,我的心都提了起来。 紧接着,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般,里面传来相当可怕的嚎叫声。 这声音可憾云霄,肯定是头巨兽。 也不知他一人能不能够应付得来? 不假思索,我急往树林方向跑去。 方方踏进树林边缘,只见李世民正拖着一个东西倒退着走着。 定睛一看,那东西居然是一头近400近重的野猪。 “二郎!” 闻声回头,他灿笑的看着我,“本想偷一天懒,不想猎到一头野猪。看来老天都要帮我,元霸今天输定了。” “我帮你。” “你哪拖得动?去,找些树枝、藤条来。” 也不知他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但看他要得急,我急忙四处寻了些。 看着他熟练的将我寻来的那些树枝、藤条编成一个简易小托床,我心生佩服,由衷赞道:“人都说女子心灵手巧,如今我怎么觉得你也心灵手巧呢?” “这个词也只许你用在我身上,如果是别人,我定打爆他们的头。”说话间,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在太原,有时候能够猎到黑熊,我也是这般制成托床运回去,要不然,哪搬得动。” “记得在岭南的时候,人人赞你天生神力。我想着,如果你要将这头野猪拖回家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那也只是相对巨阙天弓、天箭而言,冼夫人不也说了么,那是它们认主……至于真正天生神力的,我李家只有元霸。” 但你的力气也不小了,要不然元霸为何会时不时输与你,所以对你是崇拜有嘉、服服帖贴。 说话间,他踹了一脚,毫不费劲的将浑身血淋淋的野猪踹到了小托床上。接着,他将箭从野猪腹部、双眼中一一取出,得意的说道:“这野猪好凶猛,我方一箭射中它的肚子,它就跑到我面前来了。迫不得已,我拿出看家本领,双箭齐发,射中它的眼睛,它这才倒地。” 难怪叫得那般痛苦。只是,什么是……“双箭齐发?” 他拍了拍自己的箭囊,解释,“这可是爹的看家本领……” 当年窦氏比武招亲,谁能够射中屏风上的孔雀眼,那谁将成为窦家的乘龙快婿。李渊当年亦是意气风发之辈,多少女儿心折之人,却唯独对窦氏倾心。比武招亲现场,李渊不但射中孔雀眼,而且是双箭齐发,自此博得窦氏之心。后世的‘东床快婿、雀屏中选’之词皆来自于此。 “娘时不时就会提及爹和她相识的过往,因了些,我缠着爹让他将那双箭齐发的本事传了我。你可不要小看,大哥、元吉一直就没学会。只有我,学了个十成十。” 只怕这也是窦氏最疼你,而李渊对你又爱又恨的原因罢。你的身上,可以看到许多李渊的影子,特别是年青时候的李渊。 他一边说着往事,一边将野猪绑了个结结实实,确信野猪不会滚落下来,这才拍着手说道:“好了。让白蹄乌拖回去。”语毕,他以指为哨,小溪边饮水的白蹄乌立马奔跑过来,围着他厮磨着。 因白蹄乌拖着野猪,李世民心疼白蹄乌不堪负重,是以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缰绳缓缓往我们和元霸汇合的地点走去。 当我们到达汇合地点的时候,元霸和顺德早等候在那里,从他们马匹上驮着的猎物可以看出,他们二人今日收获颇丰。可是,和白蹄乌拖着的野猪比起来,就相形见拙了。 “二哥,好本事,居然将它猎着了?可是前些时从我们手中跑掉的那只?” “不错,正是它。你看,它的脚上还有旧的箭伤呢。” “顺德,让你的马拖这头野猪,你等会子和我一骑……” 兄弟二人一边兴奋的交谈,一边忙着重新捆绑猎物,顺德也帮着他们将猎物全部让自己的马驮的驮、拖的拖。 一切忙定,李世民笑着翻身上马,接着拉我上马说道:“这个时候了,也不知舅娘回去了没有?” 我睨了他一眼,说道:“躲过了今天,你以为躲得过明天?”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眼见着顺德和元霸上了元霸的大宛良马,李世民马鞭一挥,“走,回家喽。” 秋风送爽,满天的黄叶似蝴蝶般扇着翅膀从树木上飘然落下,映衬着落日的余晖,有的叶子似染了血般,地上一片黄叶、红叶堆集。 马蹄践踏之处,皆有落叶翻飞。 见此美景,李世民高声朗笑,大声呼道:“楚王云梦泽,汉帝长杨宫。岂若因家暇,阅武出轘嵩。三驱陈锐卒,七萃列材雄。寒野霜氛白,平原烧火红。雕弋夏服箭,羽骑绿沉弓。怖兽潜幽壑,惊禽散翠空。长烟晦落景,灌木振岩风。所为除民瘼,非是悦林丛。” 这番意气飞扬的出猎之作,即霸气勃发又高亢爽朗,我嘴角抹起一抹笑意。 李世民的诗赋方方唱毕,一声‘好’字响在了我们一行人身后。 出其不意,李世民急忙‘吁’了一声勒住马缰,回头看去,只见五十步开外,已是驰来两骑骏马。其中一人一袭黑衣,身材魁梧,特别是那一对扫帚眉,令人看之胆寒。倒是另外一骑上的绿衣女子,清秀飒爽,颇有巾帼之范。 那个‘好’字,显然出自于那黑衣的男子。 那男子和女子骑着马飞奔到我们一行人身侧,亦是‘吁’的一声勒住马缰,只见那男子举手作揖说道:“敢问小英雄姓甚名谁?” ‘哦’了一声,李世民并未答话,只是将我搂紧了三分。 我知道,他是担心眼前的人会不会是那些‘忍者’中的人。 见李世民只是警惕的看着他,那黑衣汉子一笑,作揖说道:“在下姓‘王’名‘世充’,这位是我的妹子‘王青英’!” 我的脑中一时‘嗡’了一声,首先映入脑海的就是曾经红遍中国影坛的电影《少林寺》,如果我没有记错,《少林寺》中那个‘王’姓大反派就是王世充的手下。当然,去少林寺旅游的人都应该见过李世民为少林寺竖的碑,也应该见过那副著名的‘十三棍僧救唐王’的经典壁画,说的就是李世民遭王世充追杀的故事…… 也不知这眼前的王世充是不是就是那传奇故事中的王世充? 见来人自报了名姓,李世民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拉着马缰,嘴角撇笑回道:“原来是王兄,小可李世民。” 王世充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接着惊声问道:“李世民?太原的李世民?” 点了点头,李世民搂着我腰的手却是更紧了。我知道,他对眼前这名唤王世充的人还没有放下防心。 “李兄弟闯瓦岗、灭二贤庄已是传遍,不想却是如此年青。” “闯瓦岗?”苦笑一声,李世民嘴角冷意上升,“王兄是要嘲笑我被瓦岗所掳吗?” “不不不,李兄弟孤身闯瓦岗护妻之事天下谁人不知,就算被掳也是虽败犹荣。”说话间,王世充的眼光落在我身上,“这位是……” “内子。” “原来是长孙将军的女儿?久仰长孙将军之名,今天我还说要前往拜祭……”接着,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话从王世充的口中说出。 “罗哩罗嗦的,二哥,我们走罢。” 显然,王世充被元霸吓了一跳,他看着元霸出神很长时间,这才作揖说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小兄弟可是西府赵王李元霸?” 元霸和李世民形影不离,世上已是传遍。再说元霸身上戾气极重,王世充能够一下子说出元霸的真身,也没什么玄机。 “什么小兄弟,我和你可不是兄弟。二哥,还不走!” 一时间,脸上神情尴尬,王世充讪笑两声,看向李世民,“李兄弟,你方才那句‘所为除民瘼,非是悦林丛’之句英姿焕勃发,令在下有一见如故之感,能否尝光,到前面小亭中一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向是李世民的做人准则。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忍者’中的人,他都不想躲避,迎头痛击方是他的本色。未加思索,“好啊”二字已是淡淡出口。 “二哥,你……秦妈妈又会怨我们晚归。” 见元霸明显不满,李世民睨了他一眼,“出门在外,没有朋友哪成?我和这位王兄一见如故,聊聊天也不无不可。倒是你,如果不想聊天的话,就陪着你二嫂解闷罢。” 这话很明显,是要元霸护着我。 虽说元霸心无城府,但对李世民的话向来知其深意。闻言,他急忙对顺德说道:“顺德,你将猎物都先送回去。我陪着二哥、二嫂到前面的亭子看看。” 见李家兄弟有留下小叙的意愿,王世充亦是笑着对一旁的王青英说道:“妹子,你先去亭子中打点。我们一会子就来。” “是,大哥。” 眼见顺德和王青英二人皆已远去,王世充再次作揖,笑看李世民,“李兄弟,请。” 落日余晖,遍洒小亭,小亭中的石桌上已摆下水酒、糕点。想必这对兄妹是享受之人,出门在外,酒水茶点并不离身。 “李兄弟,请。” “王兄,请。” 待一众人在小亭中坐定,我率先捧起茶水轻嗅,“好茶,在这荒野之处能够这般快的泡制出香甜可口的碧螺春,看来王姐姐是茶中高手。” 一笑之下,王青英将茶水一饮而尽,“人人只道绿茶需沸水冲泡,却不知冷洌清泉直接泡制的绿茶更有另一番味道,较之沸水冲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夫人能够闻出茶香,亦是茶中高手。” 这声音字字清脆,配着她上好的容貌、俊秀的容貌、毫不做作的英姿,更令人觉得她是个一见可亲之人。 “王姐姐说得我心痒难耐,妹子我倒想试试这清洌泉水冲泡的茶了。”我事先嗅茶,只为了解茶中是否有毒,如今确信茶中无毒,语毕,我亦含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知道我的医术,也知道我的嗅觉极灵,李世民见我饮下茶水,自是明白这些茶水、酒水、糕点中没什么‘文章’,是以放心的和王世充对饮。 一番简短的介绍后,我们知道这王世充原本是洛阳效外的猎户,前几年犯了人命案逃亡在外,今年恰逢杨广败高句丽大赦天下得以逃脱先时的罪名,这才回到老家。今天他们兄妹第一天出猎就碰到了我们一众人。 知道王世充是这里的居民,那和‘忍者’必扯不上关系,李世民这才放下警惕之心,“难怪我们在这里住了这长时间并未遇到你们兄妹。” “现在相遇也不迟,好歹以后我们是邻居。” 嘴角微牵,李世民说道:“人人都道‘远亲不如近邻’,小弟就冲着王兄‘邻居’之言,先饮为尽。” 见李世民豪爽,王世充亦是‘哈哈’一笑,饮尽杯中酒,“初时只听李兄弟的传闻,而今见了面才知什么是闻名不如见面。李兄弟,可想过以后的出路?” 出路?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王世充继续说道:“我这人直白,不喜欢藏话,就直说罢。前番陛下攻打高句丽,虽然大胜而归,但劳民伤财、牵动国本。偏偏陛下一意孤行又前往西域巡幸,更是惹得民不聊生、路有饿死骨……如今天下英雄竞起,大有推翻杨家隋庭之志,李兄弟非池中物,何不趁此乱世亦来分一杯羹?” 数番恭维之词明着是要李世民夺一分天下,实则是怂恿着‘血气方刚’的李世民帮他夺一分天下而已。原来这王世充也有夺天下之志! 看来,眼前这个王世充应该就是‘十三棍僧救唐王’中的大反派王世充了。 命运有时真是可笑,不想以后的两个死敌,如今在这里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畅谈国事…… 看来,世事变化无常,确有定数。 ------题外话------ o(n_n)o 谢谢lvwsbb、两岸潮、我是辰缘未了等朋友的钻、花、赏、票! 062章 卜算子5 王世充自以为老于世故,只将李世民当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一番恭维之下定能让李世民热血沸腾、誓为知已者死的为他卖命,却不知李世民是一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千年狐! 我都能够明白王世充语中之意,李世民更是明白。 向来对朝政之事不屑为之的李世民,此时显得一身的正气浩然,“王兄此言差矣,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你这些言语只可对那贪财慕禄之人说,与我说来无益。不说我李家和陛下是表亲,只说我李家为人臣子世代受杨家之好,也得为杨家忠心赤胆的好,岂肯效那趁乱打劫的鼠辈之行?” 出其不意,王世充脸上的神情可谓精彩纷呈,那对扫帚眉数番抖动之后,他讪笑两声拍着石桌说道:“好,好气魄,好男儿,若隋庭多是你这般忠义的臣子,何愁隋庭如今风雨飘摇?” 闷笑两声,我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这王世充似变色龙般,变得倒快。一个杀人之徒,逃亡在外数年,一力寻求的无外乎是安稳,看尽世态炎凉后的他必将那成为人上之人当作目标。要想成为人上人,手下必得有一批为他卖命的忠臣义士,而初出茅庐、凤音初啼的李世民正是个中翘楚,他肯定不会就这般轻易放弃李世民,必会再找别的话题‘诱导’。 我思绪间,只听王世充又道:“其实,在下之所以说出和李兄弟‘一见如故’之话,还另有原因。”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孤度:果然,一如我揣测。 只见李世民轻转手中酒盏‘哦’了一声,期待着王世充的下文。 “因为,早在梦中,在下已见过李兄弟了。” 咳咳……猛不防,口水呛了我的喉,瞬时间心似鹿跳,即兴奋又期待: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中可没有说王世充是暗恋李世民而不得啊! 莫非真正的历史是因了王世充有龙阳之好,因不得李世民才由爱生恨成为死敌? 可是……可是,若真如此,好歹王世充你老人家也要长得……长得有看相才行啊。别说没什么看相了,而且年纪都一大把了。 元霸不知我‘咳嗽’的原因,不停的伸手拍着我的背,王青英急急抓过我手中的茶杯重新倒满茶水递于我,“李夫人,快,喝点茶,顺顺气。” 我面红耳赤的接过饮尽,“谢谢王姐姐……咳咳……”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情,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向李世民。 似乎知道我心中‘唯恐天下不乱’,李世民瞪了我一眼,继而又看向王世充的方向,“这可是奇了?小弟和王兄素未谋面,王兄梦中何以会有小弟?” “说来也巧啊,那是在陛下大赦天下后不久,在下知道人命案已不会再牵累于我,是以决定回洛阳和家人团圆。只是在经过扬州的羊离观时,被那里的美景所吸引,于是就在那里住了两天。” “羊离观?风景是不错,想当初,小弟在那里还结识了几位朋友。” 我知道李世民口中的朋友指的是李靖、红拂女、张烈。而王世充不明白,问道:“朋友?” 淡淡一笑,李世民说道:“说了王兄也不认识,以后有缘再引见的好,王兄还是说说你的梦罢。” “那是在下在羊离观宿下的第二日晚间,估计是累了的原因,我倒床便睡,不想进入一个离奇的梦境。” 说到这里,王世充细观李世民的神情,却怎么也看不出李世民的内心活动,只得再道:“那梦境中的风景和羊离观的风景一般无二,奇的是羊离观的天井中,却是多出一颗树来。” “树?” 见李世民终于感了兴趣,王世充点头,又道:“更奇的是那树,明明初始只有一丈高,但转瞬间,就似那吸了水的棉球般不断的长大、长大,一会子的功夫就长得有数十丈高了。” “梦中的情景总是有些诡谲,即便是周公,也有解释不清的时候。” “在下正被这奇景所摄,却突地见那树顶长出一朵七彩的鲜花,如一只小船般大小。” 被王世充讲的故事所吸引,元霸不再是方才那一副戾气之神,很是感兴趣的问道:“世间哪有那么大的花?而且是七彩的?” 见元霸不再反感他,王世充讲兴更浓,“是啊。在下也好奇啊,是以在那树前细看。不过一会子的功夫,那花居然就开了,层层叠叠由内到外、由上至下开放,细细一数之下,上有18片花瓣均着七彩,下有64片花瓣着着五色,光环四溢、色彩动人啦。” 18片七彩,64片五色?如果我没有记错,隋末历史中就有18路反王和64路烟尘之说,莫非应验了此兆?只是老天为何要让王世充……他现在到底是胡谄还是真的梦见过? 元霸已是陷入对那七色花的好奇之中,急急问道:“后来呢?” 只见王世充脸上的神情很是激动,连声音也带着点子颤抖,“后来,在下发现,那七色花的花冠上站着一个人。” 元霸步步紧逼,“谁?” “那人天庭开阔,地角方圆,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头戴冲天翅,身穿杏黄袍……”说到这里,王世充将话打住,直是盯着李世民的方向。 杏黄袍?不如直说龙袍罢了。 看王世充的眼神,那人定是李世民无疑了。只是他若真说出‘是李世民’的话,那就是置李世民于风口浪尖之上。 18路反王也好,64路烟尘也罢,不管如今是否已然聚齐,但现在揭竿而起的反王都拥着瓦岗为盟主,其实说白了,他们都打着‘坐山观虎斗’,我再去‘渔翁得利’的心思。隋庭如今也正是在这些反王心思不齐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若李世民是天命所归,无论是隋庭还是反王,都将置他予死地。 保不准杨广和那些反王会联合起来,共同剿杀李世民也说不定。 王世充若真说那花冠之上的人是李世民,那其居心就不是‘叵测’二字可以言明的了。 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联想到王世充方才‘梦中见过’的话,久不言语的李世民眼神突地转寒,“王兄看得那般仔细,想必认识那人?” 王世充神情阴诲,小心翼翼的说道:“先前不认识,不过现在看来么……约摸有几分李兄弟的影子。” “二哥,是你啊。”元霸兴奋的看着李世民,看到的是李世民阴冷的神情,元霸也不笨,猛然明白,突地一出手,‘轰隆’一声,石桌碎为飞灰。 李世民急忙抱我跳出亭子,而王世充也护着王青英飞出了亭子。只见元霸怒指王世充,“好你个卑鄙小人,居然说我二哥以后会是皇帝,这不明摆着是要置我二哥予死地么?看我先杀了你,让你再造出这等谣言来。” “元霸,住手。”李世民制止住元霸后,冷冷看向王世充,说道:“自古以来,但凡举事,必要寻个由头,要么是‘斩白蛇’,要么是‘挖灵石’,此等诡谲之事数不用数、层出不穷。如今王兄整出一个什么‘七色花’来,想必是有夺天下之心了。不过,王兄继有夺天下之心,又何必拉小弟下水呢?” “何谈下水?莫若说入伙!”王世充上前一步,直逼李世民和我面前,又道:“这段时日,李兄弟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有哪一个不想拉李兄弟入伙。那杀父弑兄的昏君不侍候也罢。如今在下手中虽有一帮为民请命的义士,但更期待着李兄弟的加盟啊。” 听他这话,他已经网罗了不少手下了么? 我和李世民互瞅间,只见王世充大手一挥,霍地,二十几号弓弩手出现在我们四周,将我们一众人围了起来。 先理后兵啊! 元霸双拳捏得‘咯咯’响,笑声有些寒,“好好好,本王居然不知四周还有这些个埋伏……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正好看看,本王的武功可有荒废。” “赵王爷误会了。只是天下谁人不知赵王爷的武功无人能及,你这般凶神恶煞的站在在下的面前,在下有些胆寒,不得不叫几个护卫防身。” 呵呵……不再叫‘小兄弟’了,直接称呼‘赵王爷’了。 元霸最不畏威胁,也最不吃软,闻言双眼一瞪,唬得王世充后退一步,他才道:“就这几个鸟人,你以为防得了本王么?” 眼见元霸要和那些护卫死拼,李世民轻喝一声“元霸”示意他消停后,再度看向王世充方向,沉声问道:“王兄这梦可还有和谁说及?” 王世充摇了摇头,“在下今日方见李兄弟,才又想起那梦,哪有和人说及?”语毕,他看了元霸一眼,继续说道:“其实,是赵王心急了些。还有一些事在下没来得及说。” 元霸冷哼一声,撇过了头。看得出来,如今他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弓弩手,那眼神,简直就像看着一堆食物。 见元霸不睬他,王世充自觉无趣,再度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紧紧的护着我,直盯着王世充,“愿闻其详。” “梦虽然奇特,但最奇的是在下是被一阵响雷从梦中惊醒的。接着就见一巨大的火球斜飞过在下的窗前,看方向应该是飞向羊离观的天井,紧接着一声霹雳之响,羊离观又恢复了宁静。李兄弟,你天姿聪敏,可揣摩出天井中发生了什么事?” 062章 卜算子6 062章卜算子6 能发生什么事? 不过是遭雷击而已。舒铫鴀殩 按天文学而言,那天井遭天雷滚过之后定是焦黑如碳、寸草不生。 未有言语,李世民支手摩挲着下颌,不动声色的看着王世充。 以静制动,往往能够掌着主动权。 见李世民久不言语,王世充自感无趣,自问自答,“那天井中居然长出一棵小树,而且和在下梦中所见的异树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收回贪婪的注视着弓弩手的眼,元霸感兴趣的看向王世充,问道:“难道那树也突地长大了?” “这倒没有?” 失望的撇了撇嘴,元霸再度将心思移到了那群弓弩手身上。 “奇就奇在这里。在遭受火球滚过之后,天井中寸草不生,可偏偏的却是长出一棵小树来……听那羊离观中的道长说,天井中的一草一木他再熟悉不过,这颗小树原来并不属于这里。” ‘咦’了一声,一直紧护着我的李世民终于开了口,“莫非……是天树?” “不错不错……天树,天数也!那道长说,天降天树定是天数有变。在下当时还不明白,只到今日遇见李兄弟,方如梦初醒啊。” 天数、天命所归的箭头再指向李世民! 说得好听些,是拉李世民入伙! 说得不好听,无非是将李世民推到风口浪尖让隋庭当‘出头鸟’打罢了! 自是明白王世充话中玄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世民明知顾问,“王兄一力要拉上小弟,真令小弟万分不解,小弟对王兄有何益处?” 闻言,王世充看向了元霸的方向。 很显然,益处是元霸。 御封的大隋第一勇士,哪个不想得到他? 奈何元霸只听一人的话━━李世民的话。 得李世民可得元霸,得元霸赛过数百强将、精兵,再加上李府雄居太原、久掌兵权、树大根深……王世充这算盘打得是‘噼啪’响啊! 蹩眉看着王世充的眼神,不屑漫过李世民的唇角眉梢,连声音都带着讥讽,“王兄不要忘了,你说那七色花上的人约摸有几分小弟的影子……若真有事成的一天,小弟将置王兄于何地?” 李世民当了皇帝,王世充这个‘领头人’难道当太上皇不成? 王世充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还是……王兄希望我李家和杨家开战后,你们好在后面捡便宜?” 李世民的连番迫问,令王世充一时无言以对。半晌他方讪讪回道:“不是说只有几分像么?又没有说就是李兄弟。李兄弟多虑了,多虑了……”接着,他眼色幽幽的看着我别有用心的说道:“一路行来,大江南北遍传尊夫人的《坤》之泰卦,那可是后妃之象,在下斗胆推测李兄弟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命,最不济也是个王爷的命。正因了此,在下才会将梦中人和李兄弟重叠。” 王世充居然也知道我的卦象了? 这可犯了李世民的忌讳。 不明白李世民脸上的神情为何激动,只当他的话果然起了效果,王世充趁热打铁说道:“无论李兄弟是否是在下的梦中人,尊夫人即有这般天数,李兄弟为何不趁乱而起,成就一世英名,也好……” 不待王世充将话说完,李世民截住道:“就算是王爷,小弟也将是隋庭册封的王爷,必不会和反朝庭的鼠辈同流合污。” 出其不意,王世充脸上稍有恼意。 李世民搂着我的手越来越紧。神情冷若岩石,字字带着威胁,“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不要让小弟再听到那些什么《坤》之泰卦的话。你们要反隋庭,偏要拉我们夫妻来陪葬么?陛下英明神武,哪有不知你们造谣惑众的道理?它日各为其主,不要怪小弟刀下不留人。” 话已至此,由不得王世充老羞成怒,“这么说来,李兄弟是铁了心要拥护那个穷兵黩武的杨家天子?” 冷哼一声,李世民字字铿锵,“王兄要夺天下,不也要走穷兵黩武之路?既然都是走的这条路,都要扰得民不安生,小弟为何要选择背主而行?” “好好好……李兄弟即不为在下所用,那就不要怪在下不爱惜人才了。” ‘哦?’了一声,李世民冷眼看向王世充。只见王世充抓着王青英倒退数步,突地挥袍,瞬时间,围着我们的弓弩手弩箭上弦,那上弦的声音声声入耳,惊得林中的小鸟亦是扑腾着翅膀飞离树林。 想将我们万箭穿心么? 不为所用,宁肯毁之,否则它日终是自己的劲敌。 这番狠劲,王世充以后能够成为乱世枭雄,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思虑间,只听王世充咬牙切齿说了声‘放’后,二十号弓弩手的弩箭齐齐向我、李世民、元霸的方向射来。 眼见弩箭扑面,李世民抱着我退后一步。 心有灵犀,一瞬间元霸已挡在我们身前,迅速的褪去大氅就手挥了个圆,所有弩箭尽入他的大氅之中,紧接着只见他将大氅一抖,那些弩箭尽数发出,直扑那些弓弩手而去。 ‘啊’的数声,二十几号弓弩手倒地过半,其余的弓弩手脸上均现惊恐之状。 未料这般近的距离都不能奈何李家兄弟,王世充的眼角不停的跳动着。惊魂未定之下连连后退,再挥手间,又有数十名弓弩手从树林中涌出。 看来,这王世充今日必要置我们予死地了,谁叫我们知道了他的‘雄心壮志’又不愿‘同流合污’呢? 见来人又增,李元霸‘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就怕少了,多的好,多的好,可以杀个过瘾、杀个尽兴。” 语毕,他已扑入弓弩手中,再回到我和李世民面前的时候,他手中已是抓着两个弓弩手,左右一撞之下,两名弓弩手脑浆迸裂,很快的去见了阎王。 这般杀人……真够血腥,我有些不忍的撇过脑袋。 将我的脑袋摁入怀中,李世民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元霸,你二嫂见不得血腥,擒贼擒王。” 元霸闻言,直扑王世充方向,挡着他的人尽皆不堪一击,数声惨叫声中,元霸已是扑到王世充面前。 “休伤我大哥。” 这声清脆的声音令我心中一动,急忙将李世民的手拉开,看着花容失色的女子。她的眼中明明盛满了恐惧、身子明明似筛糠,但她仍旧义无反顾的挡在王世充的面前,阻隔着元霸抓拿她大哥的手。 再看王世充,他也许未料到手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更没料到元霸的来势如此凶猛,一时间,因了惊惧,他双眼睛睁得似铜铃,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 元霸杀得兴起,眼中已泛浅红,哪理会眼前这个柔弱似花的王青英,虽然她的出现令他稍有怔愣,但很快的,他一把抓向王青英。 眼见护他的妹子被抓,王世充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只手突地出拳直击元霸,另外的手想将王青英拉后。 元霸‘呵呵’两声,寒意尽泛。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王青英,另外的手握拳直击王世充的拳头。 但闻骨骼断裂之音,紧接着王世充痛苦的哼了一声,被元霸的力道击得连连后退,最后跪倒在地。 梨花带雨之下,王青英急急哭诉,“大哥,快走,不要管妹子了……啊……” 话未尽,整个人已被元霸只手举起。 眼见元霸一个急速转身就要将王青英甩出。凭他的力道,这一甩之下,王青英定会成为肉泥,我急急出声,“元霸,不要。” 稳住脚力,元霸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李世民。见李世民不发话,他仍旧那般举着王青英。 这个时候,王世充从先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放了我妹子,今日的事我必不计较,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以为还有计较的机会吗?”元霸冷笑一声,指着一众惊慌失措的脸,“就你们这些人,都不够本王塞牙缝的。” 一袭话,那些持弓弩的弓弩手吓得齐齐后退一步,然后又惊又怕的看着仍旧被元霸举着的女子。 王世充兄妹今日死在元霸手上容易,但他的子女定然会前来寻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 从此,洛阳的生活定是不得安宁…… 念及此,我说道:“元霸,放了王姑娘。你堂堂一介男子汉,哪有欺负女孩儿的道理。” 闻言,元霸脸上极尽扭曲,他看向李世民的方向,见他二哥点头,他冷哼一声,将王青英一把甩到王世充怀中。 伸出未受伤的手,王世充稳稳的接住王青英,因了力道之大,他不得不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惊魂未定之下,王青英急急抓住王世充的手,“大哥,你还好吧?” “大哥没事。你呢?” “妹子也没事。” 这对兄妹倒也情深。 “大哥,算了。李家兄弟不愿入伙,我们也不要强求,人各有志。” “还是王姑娘知晓大义。王兄,你连令妹都不如,小弟又如何甘愿为你卖命?”语毕,李世民挥氅间,持弓弩站在我们左手边的四人已是被李世民拍飞。 方才元霸出手已令众人心惊胆寒,如今李世民不动声色击倒数人,更令王世充惊惧万分。只见他嘴角不停的哆嗦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王兄……小弟还称你一声‘王兄’,是念着你方才说井水不犯河水之词。如果不是你先出手伤人,我们兄弟必不会伤你这么多的手下,就算两平罢。从此后,我们最好是真正做到王兄所言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语毕,李世民以指为哨,白蹄乌直直冲过那些弓弩手的重重阻碍,直奔至我们面前,元霸的大宛良马紧随其后。 将我一把抱上马背,李世民很快的翻身上马,再度护着我,冷看着王世充又道:“王兄不要忘了。若非陛下的高句丽之功,王兄今天仍旧是亡命天涯的命。王兄不对陛下感恩戴德也便罢了,居然也起了反陛下的心来,也不怕遭天下英雄耻笑。小弟劝王兄一句,莫若趁着有这些人马,为朝庭效力以争一分功名的好。” 虽然杀心四起,但想着李世民不杀王世充等人定有原因,元霸亦是翻身上马,回头向着王世充方向喝道:“它日若有那什么鸟树、鸟花、鸟卦之事在民间流传,本王只当是你说的,到时候必取你狗命。” 欣慰一笑,对着元霸点了点头,李世民一抖缰绳,白蹄乌四蹄翻飞,很快的将王世充等人抛诸身后。 “二哥,等等我。” 见王世充等人皆已不见,李家兄弟这才放慢马速。元霸不解问道:“二哥,为何不杀了那卑鄙小人?” “杀了他容易,那以后我们在洛阳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李世民轻笑两声,拍了拍我的脑袋,“你给元霸说说。” 看着元霸求解的眼神,我笑问:“元霸,就算你杀了王世充,那林子中还不知有多少人,他们可全是王世充的手下,保不准还有他的儿子、叔侄……你,杀得完么?” 元霸闻言,脸上有愤愤之神,“只是就这般放过他,总不服气。” “不服气也得服气。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不了从此以后是路人,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最好。我想着……我们只怕得离开洛阳了。” “二嫂你怕什么?难道你怕那卑鄙小人杀回马枪不成?他若真敢来,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元霸,既然你看出那王世充是卑鄙小人,那卑鄙小人行事自是令人防不胜防。他奈何不了你,但顺德他们呢?还有舅舅、舅娘他们呢?他一旦拿了舅舅他们来威胁你,你该如何?” 元霸闻言,突地拉住马缰,“那我现在就去剿了他的老巢,让他没有喘息之机。看他还拿谁威胁我。” 李世民急忙拉住他的马缰,有些头疼的看着元霸,“元霸,你杀得兴起,可以过瘾。可这会苦了九泉下的长孙伯父他们。” “这话怎么说?” 这孩子,亏得在净土寺修行了这么多年,否则还不知会是如何戾气之人。看着他不解的神情,我解释道:“是啊,你可以剿了他的老巢,但你敢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我们在洛阳的时候他们自是不敢来打扰,可它日我们不在洛阳的时候,难保这些小人不会做出掘墓鞭尸的事来,如此一来,我父母在九泉下如何安息?” “他们若敢辱长孙伯伯地下英灵,我……我……” 我顺着他未完的话说道:“再去杀他一个片甲不留,是不是?”见元霸点头,我又笑道:“纵然杀得他片甲不留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远在太原,鞭长莫及。就算回洛阳为长孙伯伯报了仇,但仍旧会悔之晚矣!” 元霸从来不笨,只是行事有些鲁直而已。见他已明白,我又说道:“所以啊,能够做到得饶人处且饶人、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如今你已留下狠话,他自是不敢再做出为难我们的事来。有时候,给人一条出路,反倒能够使敌我双方都能好好的共存。若真惹得狗急了跳墙,也许就是两败惧伤、敌我俱毁的下场。” “二嫂,我明白了。以后我只看你和二哥的眼色行事。” 这孩子,令人又疼又怜又恨又爱,突地想到他的命运,我心中一寒,看向阴沉的夜空。 062章 卜算子7 舅舅极喜爱洛阳郊外的乡村生活,时常以一个‘小隐于林’的读书人自乐。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我以后终得离开他,回归太原。 按照我们先时的安排,它日我若离开洛阳,除却如云、如月、秦妈妈陪同我外,顺德夫妻留在洛阳,一来照顾我们的田产、家园,二来还可以照顾舅舅、舅娘。 但因了王世充一事,我们先前的种种安排作罢,只好另做打算。 若只将舅舅、顺德等人留在这里,我终究是不放心。 可我也没有将舅舅带在身边的道理,毕竟他有三个女儿,虽然出嫁了,但想来舅舅仍旧希望离三个女儿近一些。 看出我的纠结和不舍,舅舅执意卖掉他郊外的小屋,说是要到太原定居。 舅舅舍弃三个女儿选择了我,自是令我即愧且喜,我知道舅舅那一屋子的书是他的命,是以急急的摧李世民去找一家有信誉的镖局,好将舅舅那一屋子书运往太原。 如此一来,顺德一家人也不必留在这里,自当前往太原。 因我想每年在父母的祭日回这里小住一段时日,是以没打算将这处的屋子变卖。但人去楼空,如果没有人帮我们打理,这里的田园、家产只怕就要荒废了。 秦妈妈深知我心,出主意说在乡里附近寻个忠厚老实的人家来看管,田园、屋子任他们使用,不收租金。只要他们保证我父母的坟头不受风雨腐蚀就成。 因我们不想让邻居无辜受累,是以事先每每声明我们和王世充有点小过节。 这些邻居虽然都善良忠厚,但一听我们和王世充有过节后都有些害怕,害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均拒绝了我们的请求。 这样一来,我们的田产、屋子仍旧没有找到可以交付的人。只好让秦妈妈往更远些的地方去寻寻看。 屋子的事还没有着落,我们暂时就不能离开洛阳。 这一日,李世民则拉着我去逛洛阳城,说是要买些东西以备路上所需。 虽然如今隋地不是非常平静,但东都洛阳与别外不同,热闹非凡不说,我们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一一买好后请店家派人送到郊外的长孙家。好不容易忙完手头上的事,已近夕阳西下时分。 我们二人正商量着要给舅舅、舅娘买一辆马车,以免他们长途跋涉前往太原之苦,身后传来‘李家兄弟、观音婢’的柔软之声。 这声音,带着江南靡靡之音的婉转,好熟悉。我和李世民回头间异口同声的喊了声‘韦姐姐’。 韦泽,她真的到洛阳来了。 乌黑的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髻,髻上斜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有数个小小的银制铃铛,一笑间,那铃铛左右摇晃,有了清脆的声音。一身栽剪合宜的绣着出水芙蓉的绛紫衣衫,更衬得那倾国倾城之颜妖娆动人。 夕阳余晖之下,我竟有些看恍了眼。 “韦姐姐,你真有本事,果然将布庄开到洛阳来了。” 李世民的话将我从愣神中拉回现实。我定定的看着韦泽身后的‘韦氏布庄’,又看向那个站在布庄门口,定睛看着我们的小女孩。 小女孩梳着一对羊角辫,长着一双乌黑似葡萄的眼睛,一袭银红色的缎衣更衬得她柔嫩的肌肤白中透着红,那模子极似韦泽,长大后,必和韦泽一般明艳动人。 “方方看着有些恍眼,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试探着喊了声,不想真的是。”一边说着话,韦泽一边兴奋的走到我和李世民面前,拉起我的手,“观音婢,方年余时间不见,又长漂亮了好多。”说话间,她笑得极柔和的拍了拍我的脸。 我不好意思的挣脱她的拉扯,指着‘韦氏布庄’说道:“姐姐好厉害,都有属于自己的布庄了。瞧这布庄好生气派,以后这经商一途,观音婢得和姐姐好生的学学。” “你这可是笑话你韦姐姐了。如今你可是李家兄弟的人,是他捧在手中怕飞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人,他会舍得你出来经商。”说话间,她又拉起我的手,“走,我们姐妹这般长时间没有见面,见了面定得好生说说话。诶,李兄弟,姐姐我还记得在扬州的时候许诺过在‘杏花楼’请你们用餐来着。今日正好,补上。” 一径说着话,她一径热情的将我拉进布庄,接着她吩咐布庄的丫环、伙计们看好生意,又拉着我进了后院。 一座简单的小四合院结构,前院用来做生意,后院用来住宿。还有丫环和护院,对于守寡的人而言,即简洁又安全。 瞧她她如今的神情,不似原来眉结与心,想来是在娘家的照顾下生活得极顺的原因。 安排好茶水,又安排好我们入坐,韦泽向那个一直好奇的跟着我们的小女孩招手,“襄儿,快来,见过你李叔叔和长孙姨娘。” 我记得,韦泽有个女儿,想来这个叫‘襄儿’的孩子应该就是了。 那孩子十分的乖巧,一一走到李世民和我面前见过礼后,将那双胜似葡萄的眼睛看着李世民,“李叔叔,你姓‘李’,是不?” 哈哈一笑,李世民刮了刮这可爱小朋友的鼻子,“李叔叔当然姓李了。” “那……你叫什么?” “襄儿,不得无礼。”接着,韦泽不好意思的看向我和李世民,“我女儿,李襄,才3岁,不懂事。李兄弟和观音婢不要笑话的好。” 不顾韦泽的喝斥,李襄倔强的摆脱韦泽拉扯的手,仍旧站在李世民面前,定定的看着李世民,又问:“李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对李襄颇有好感,李世民挑眉笑着,将她抱到腿上坐定,“李叔叔啊,名唤李世民!” 闻言,小女孩脸上略过欣喜的神情,伸手摸向李世民的脸,“真的,你真的叫李世民。”见李世民认真点头,小女孩的眼中居然起了水雾,语带哽咽和委屈,“我娘说,我爹叫李珉,襄儿从小没有见过爹长什么模样,襄儿听娘说,总有一天,我爹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我们面前,接我们回家。” 这话出其不意。无意中就让我想起21世纪孤儿院中希冀着父母来接他们的那些孤儿。 从小未见过自己父亲的李襄,一如那些孤儿般。 我心突地酸涩起来。 孤儿寡母的,这韦泽也真不容易,可惜李珉和杨玄感造反丢命,可惜了这般美丽娴慧的妻子,这般乖巧懂事的女儿! 稚气的声音依旧入耳,听来令我震惊。“李叔叔,襄儿一看你就喜欢,是不是娘将我爹的名字说错了,不是李珉,应该是李世民。再或者是襄儿听错了、听漏了一个字也说不定。” “襄儿。”韦泽面红耳赤站起来,直冲到李世民面前,伸手欲将李襄抱过来。 李襄则倔强的往李世民怀中一躲,紧紧的抱着李世民的脖子。 也许这孩子眼中的泪也触动了李世民的心,他轻轻的搂着李襄,看向韦泽,“韦姐姐,何必认真呢,童言无忌罢了。” “李兄弟,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这孩子……”说话间,韦泽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接着,泪就落下来了。 “娘,别哭,襄儿再也不找爹了。”说着话,李襄乖巧的从李世民腿上爬下来,伸手摇着韦泽的衣摆,“如果爹让娘伤心,襄儿再也不找爹了。” “好孩子。娘不伤心。”抹去眼泪,韦泽勉强露出一个笑颜,蹲下抱住李襄,“只是襄儿要乖,娘和你李叔叔、长孙姨娘有些话要说,你和韦嬷嬷她们去买糖葫芦吃啊。” 接着,韦泽向外喊了几个丫环、老妈子将李襄带了出去。 李襄虽有不舍,但她更不想让韦泽伤心,是以看了李世民几眼后,缓缓的出了门。 又擦了擦眼角的泪,韦泽强打精神笑道:“李兄弟,真不好意思,你看看……本想请你们用餐,却……却……” “和韦姐姐多时不见,进来讨杯水喝而已,至于用餐么,以后罢,以后有机会定来讨挠。” 见李世民起身,韦泽急忙说道:“李兄弟可是恼了襄儿了?” “没有啊。我倒觉得襄儿挺可爱的。”说着话,李世民拉我站在他身边,又道:“只是今日出门前答应了秦妈妈要回家用餐。如果回去晚了,那个秦妈妈教训起人来,我是不怕的,就是怕观音婢受委屈。” 秦妈妈什么时候教训过你我? 知道他现在是找借口开溜,我还是恨恨的掐了掐他的手。他动都不动一下,面不红、心不跳的从腰间绶环下解下一块玉佩,“初次见襄儿,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就当见面礼罢。” 这人,真圆滑,一块玉佩就解了方才所有的‘不快’,也去除了韦泽脸上的尴尬。 见挽留不住我们二人,再说如今因李襄一闹,她亦心乱如麻,韦泽继续强打精神送我和李世民出门,一边说道:“以后有机会,姐姐到郊外看你们。” “看我们?韦姐姐,近段时日只怕是不成的。”说话间,李世民将我们得罪了王世充一事简短的说了一遍。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是个理。”韦泽轻声说话时眼神一黯,那淡淡的烟愁轻拢,使得柔媚的脸庞更显醉人之极。只见她又轻叹了口气,“这兵荒马乱的,何日是个头。哦,对了,李兄弟、观音婢,这么说来,你们想为郊外的屋子寻一个看管的人?” “是啊,可惜,人人听说我们和王世充有过节后都不敢接手。” 韦泽眼睛一亮,“李兄弟,姐姐不是个矫情的人。如果信得过姐姐,姐姐我帮你们打理田产、屋子,如何?” 我‘咦’了一声,“韦姐姐,你不怕麻烦吗?那王世充可阴险着,如果要在暗处下手,姐姐有可能防不胜防啊。” 更何况,寡妇门前是否多,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怎么能够因了我们的事而再添乱呢? 一扫方才的幽郁,韦泽脸上漾起迷人的笑,“巧了,前些时日,王世充还许了我许多银子,委托我们韦氏布庄做1000件棉袍,1000件战袍。说起来,我们是主顾关系。如果我照看着你们的田产、屋子,他多少会卖些面子,必不会为难我。” 原来王世充手下居然有数千人马了,难怪青天白日的敢怂恿着李世民造反。好在我们当时忍了忍啊,否则后患无穷。 只当我们还在为难,韦泽又道:“不说我和他是主顾关系。只说我韦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在韦家的份上,他王世充再狠也得理让三分。所以,李兄弟、观音婢,你们尽管放心,我会派几个小厮、护院长期在那里守着,必不会让那王世充打扰长孙将军地下的英灵,也少不了长孙将军墓上的香火。” 依着她在商场这些年的摸爬滚打,待人处事定有过人之处。见她说得如此肯定,我欣喜的拉着她的手,“那就谢谢姐姐,郊外之事,全拜托姐姐了。” “欠着你们一顿饭局,总觉得心有不安,如今正好,谢个什么?再说,姐姐我向来敬仰长孙将军……” 和韦泽商量了一些郊外的事宜,又和韦泽说好明天到郊外接手屋子、田园一事,不知不觉,一行人已是出了‘韦氏布庄’。 韦泽拍着我的手说道:“姐姐我就不多留你们了。你们快回罢,免得秦妈妈担心。” “好啊,韦姐姐,明日见。” “明日见。” 一径招手,一径回头,直到看不见韦泽的身影,李世民扳过我的脑袋,“把她当大恩人了吧?” “我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拖累她,襄儿还那么小……” “别小瞧了她韦家。若她韦家举手一呼,这洛阳城都得抖三抖。王世充如今势力初起,必不会得罪韦家。所以,你别担心,洛阳郊外之事能够交给她最安全也最是妥贴,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事啊。可以说,是我们今日逛街最大的收获。”说话间,他轻搂着我的腰站定,指着旁边的客栈说道:“观音婢,累了不?我们到这间客栈憩憩脚,然后再去买马车。” 062章 卜算子8 看了眼身边的三层木石结构客栈,大大的牌匾上书写着‘蟾宫折桂’四字。 这间客栈我略有耳闻,这里的厨子不但烧得一手上好的各色菜系,更因了这客栈的名字取得好,每年来京赶考的各地考生都会住在这里图个吉利。是以,这间客栈的人气好到爆棚。 我睨眼看向身边的人,这人口味极刁钻,时不时就喜欢来到城中打牙祭。如今只怕又犯这个老毛病了。“什么休息?正用银子的时候,还一味的只知享受。” “你放心,你相公有个聚宝盆呢。” 我戳了他的头一下,“还聚宝盆呢,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他一边笑嘻嘻的拉着我进客栈,一边说道:“到时候你当我的帐房先生,吃不空的。” 他尚年少,没有官职自是没有俸禄,李府虽有月银,但少之又少。他出手大方又喜欢讲排场,是以利用那些月银做了些倒买倒卖的生意,想法子赚了些银子,可这些银子之于他而言,入不敷支。 后来碰上张烈,许了他许多的财宝,这给了李世民一个机会,于是他放开手脚做起了珠宝生意。再加上有刘文静在后替他出谋划策,有李靖替他严格把关,这个生意做下来,他的财源自是滚滚而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手中的财富可以敌国。 他似乎是这个客栈的常客,那掌柜一见他,立马笑眯了眼,迎上前,“李公子,今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要离开这里一段时日了,舍不得这里的味道,所以今天来吃个饱。”见掌柜探寻的看着我,他介绍,“内子。” 掌柜急忙讨好作揖,“李夫人。” “将你们客栈最好的菜系各上一份,让我夫人尝尝鲜。还有,老位子可空着?” “空着,空着。” “好,你去忙罢。我自己去。” 一路交谈,一路拾级而上,楼下一个盲眼唱戏的人引起我的注意,那唱词中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之词莫名的让人感到悲苦。 “不过一个在乱世之中怀才不遇的人罢了。”说话间,李世民将我拉了一把,“我说过了,有我在你身边,不许看别的男人。” 这孩子……我好笑的睇了他一眼,而他则摆出以往的倨傲之神,抬高了下巴,“你是要我将你抱上去吗?” 抱? 我震惊的看着客栈中络绎不绝的食客,急忙摇头。 “那就不许看别的男人,只许看我。否则……”语毕,他做势伸手。 算怕了他了。我急忙说道:“好好好,不看不看,快,带我去你所说的雅间。” 他所说的雅间在三楼,一个临街的房间,凭窗远望,可以看尽洛阳城的繁华。现如今,落日的余晖照射着古褐色的城墙,那苍老的厚重之感就溢了出来。 虽然我长在洛阳,但几乎没怎么出门,对洛阳城的了解还不如身边的人熟悉。窗子边,他拉着我一一兴奋的讲述着洛阳城中哪里是住宅区、哪里是商业区、哪里是皇城办公场所、哪里有寺庙等等,最后,他又将我拉到另外的窗子边,指着与客栈仅一院相连的亦是三屋木石结构的屋子说道:“那里就是蟾宫折桂客栈专门为过往的学子、商户提供住宿的地方。” 屋子也好、围院也罢,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绿色的琉璃瓦镶边,别有玲珑之感。再加上院子中栽着的数排桂树,将这前后两座楼紧密相连,给人浑然一体的感觉,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 各色菜系上齐后,将那些侍候在旁的店小二等人支开,李世民亲自替我介绍着这些菜系的来源、吃法,然后还时不时的将他喜欢吃的一些菜喂到我口中。 自成婚以来,这般亲热的小资情调喂食还是第一次。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脸皮厚一些,很快就不再觉得别扭,只会顺其自然。 “你看好时间,免得闭了城门,我们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正好啊,我们就在这里憩一晚上。” 近段时日,由于舅舅的屋子提前卖了,如今住在我们屋子中。这样一来,小小的屋子中显得太拥挤了些,而眼前人想亲近我是难之又难。 看着他嘴角染着邪魅期待的笑,还有那眼中的露骨情欲……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我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今晚我们若未归,元霸肯定会杀到王世充的老剿去。” 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知我所言不假,李世民无奈撇嘴,“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告诉他们一声,我们今天就宿在洛阳城中。” “也许,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闻言,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竹筷,将我搂抱住,“观音婢,你答应今晚宿在这客栈中了?我这就要掌柜的派人去送信。要舅舅他们不要担心我们。” 送信?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都哪跟哪啊,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脑袋,整一色中饿鬼。我一把将他粘近的脑袋推开,“我说的担心是关于王世充的。” 出其不意,他诧异的看着我,“王世充?关他什么事?” “我想着,他现在肯定后悔死和你们兄弟结下仇。” 虽然很是不满现在的话题,但他还是接着我的话问道:“这话怎么说?” “那日离开之时,你那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得不无道理,要不然他为何脸红脖子粗的?我想着,他要得人心,要想得更多的人为他卖命,只怕真要如你所言,先为隋庭效力方是上上之选。他若真生为朝庭效力之心,目前肯定不会得罪你们这些隋庭的官府子弟。只会变着法子想如何化解恩怨,如何巴结你们方是。” 李世民不屑的甩了甩溜到额前的头发,连声音也带着轻漫,“他想化解、巴结……我还不乐意呢。那种人,一看就阴险狡诈之极,是个只知踩着别人的功劳或者尸骨往上爬的主。城府不深之人自会被他说得心动。至于我……哼……反正对这种人,防患于未然的好。观音婢,今天这好的日子,不说他了,来,再吃一些。” 这是不是变相的说明你是个城府深极的人呢?心中闷笑,我仍旧极有心情的吃下他喂过来的鱼肉。 “今晚我们就不回去了啊?” 看着他放低身段的恳求,我恼极而笑,“若真派人送了信,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知顺德会如何笑话我们呢?”眼见他眉头一挑,知道他对这些不屑,我又道:“再说,我们真不归家,你要舅舅他们怎么想?” 闻言,他整个人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见他这般颓废,我笑道:“这鱼肉味道不错,我还想再吃一些,你喂我啊。” 见我难得食欲大开,他又来了精神,一边喂我吃着鱼肉,一边说道:“你看,今天是有史以来我见你吃得最多的一餐,往后,我定要带你常来。再或者,我将这里的厨子带回太原!” 这般张扬,就算窦氏再怎么疼我也是行不通的。其她的媳妇看在眼中肯定会效仿,到时候窦氏是厚此还是薄彼呢?这岂不是令窦氏为难。而眼前人是李府的宠儿,自然从来不屑于考虑这些家族利益争斗,但我是长孙家的女儿,总不能令人笑话了长孙家的家教。 念及此,我笑道:“经常吃的话必然无味,就是要偶尔这般吃一次方觉得回味良久。大不了以后你想打牙祭的时候,记得将我带出来即是。” 他摩挲着下颌,“你是认真的?” “总得有点念想才好。” “那……好吧,大不了以后回洛阳的时候,我带你来这儿。还有哇,太原有几家酒楼也不错,到时候,我带你去品尝。” 含笑点头,算是默许。 见我答应了,他的眼角楣梢也均染笑意。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惊道:“呀,快点儿,别真闭城门了。” 闻言,他磨蹭着上前,用手卷着我的头发,“观音婢,就让人送个口信,如何?再说,我们还要买马车,时间也许不够。” 还想着那回事?我拍开他的手,“你忘了,我们还得回去安排田产、屋子的事,明儿个韦姐姐就要去收钥匙了,总不能让她等着我们罢。” 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不满的嘀咕了两声,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付帐后步出客栈。 月儿已升上天空,离洛阳城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时间绰绰有余,我也乐得和他手牵手的在大街上散步。 “观音婢,既然你不愿意在客栈中留宿,那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嗯?” “此番前往长安,就你我二人如何?” 除去去年的意外,往年均是秦妈妈、元霸照顾我前往长安,今年若无意外,他们肯定会与我同行。如果不让他们随行,秦妈妈那里还好说,元霸可是个不好惹的主,不依着他,他必闹性子。 看着身边人期待的眼光,我笑道:“元霸必不依。” “放心,到时候,我以‘押运书籍,保护舅舅’的重担为由将他诓回太原即是。” 这对兄弟,时而兄弟情深,时而互相算计……念及此,我不禁轻笑两声。 “你还笑?”他轻刮了刮我的鼻子,又转手搂着我的腰,“只要能和你独自待在一处,不管是谁,我都可以算计。” 新婚夫妻二人独自上路,有没有点像21世纪的渡蜜月?如此一想,我心也有一份期待,“好啊。” “观音婢,看你如今笑得这么开心,我都替你高兴。” “我什么时候不开心过?”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肯定不开心。” 我睨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搂抱,“自大了吧。” 他不依的粘上,又重新搂着我的腰,“你敢说……我禁足太原的五年,你开心吗?” ------题外话------ 谢谢嘟嘟zzt1981、湖边的紫背天葵的钻钻、花花,谢谢朋友们的票票! 小长假了哦,好心动啊啊啊…… 062章 卜算子9 那五年,我失去父母还差点沦为陪葬品,是我这辈子岂今为止最阴诲的日子,哪开心得起来呢? 只是被这个霸道的人偷梁换柱的说成是因他不在我身边我才不开心……也真够牵强附会。 “你知不知道,那几年,你在洛阳,而我远在太原天天为你操着心!” 秋月笼罩之下,那双熠熠有神的眼赛过那满天的星辰,满眼的情意几近盛满,就那般就着月光荡着漾着。 心无来由的一颤,我没心没肺的说了句,“有什么好操心的?” “一来我看不到你,总觉得心里似乎少了些什么。二来顺德前来拿草贴,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三来怕你喜欢上杜如晦。” 这是什么话,我不禁有些恼的拧了他的胳膊一下,他大叫一声,有些委屈的看着我说道:“毕竟你最需要我的日子我却不在你身边,倒是如晦总是帮着你,能不令人七想八想?所以那几年我发誓:一旦再和你相遇,必不分离。” 前面的话太过孩子气,而后面的话又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人,轻声说道:“如晦就像一个大哥哥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应该庆幸我又有一个大哥了。”说着话,我将我欲和如晦结拜的事告诉了他。又道:“现在你可是放心了?” “我可以对你放心,可对如晦放不下心。他终究不愿和你结拜。” 我知道,就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这孩子又要闹上三天。正感头疼之际,我撇眼瞧见不远处居然有个琵琶行。兴奋之下,我手指琵琶行,“快,我们到那里看看。” 他‘诶’了一声,急急拉住我的手,“不许去。”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老闹别扭? 我不禁瞪着他。只瞪得他不再露出戾气的神情,妥协的松了手。 接着,又不满的哼了声,他居然不轻不重的将我推了一把,语气中带着恼意,“好吧,你去罢。” 这人,明明已经答应我前往长安了,不想仍旧会为一把琵琶置气? 看着他纠结的神情,猛然间,我脑中灵光一闪,似乎知道他这前后纠结、矛盾的原因了。 一如我对他的占有只想占有全部般,那他对我的占有亦一样,也是希望占有全部。 他是担心我心中会有杨昭的一席之地吗?就像方才,他亦担心着如晦在我心中会不会占有一席之地般?所以,他的语句中尽是试探。 这孩子,真傻。 若他们在我心中果然占有一席之地,那我又如何接纳你呢? 不顾左右行人如织,我粘到他身上,伸出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二郎,你有没有听人说,不管是谁,他的心中总得住进去一个人?” 情事方面,我向来是处于被动的那一个。今夜这般主动,且是大庭广众之下,我的举动初始吓着了他,但紧接着他就被我的问话所吸引,“心也可以住人?” 是啊,怀真就说过,每个人的心都会住进去一个人,如果我不住进去,那他自然而然就会让别人住进去,总不能让心空着。 曾经,我抵制着这个时代,抵制着不让任何人住进我心中。而如今,因有了你在身边,我的心扉方才敞开。但是……“我的心很小,小得只容许一个人住进来。”语毕,我踮起脚尖,在他刚毅紧抿的红唇上轻轻一吻。 此情、此景、此番作为,无可厚非! 一时间,那本就棱角分明的俊容有了神圣的光彩,方才还幽郁、不满、愤懑的神情就那般掩去,眉角眼梢似月宫的桂树般均沾染上了月之光华。那盛满情意的眼神不再让我觉得羞赧不安,不避不闪的盯着他的眼,不放过他千变万化的一点一滴。 ‘哟嚯……’数声在我们周围响起,将紧紧相拥着的我们惊醒,这才发觉我们身边围站着一些奇装异服的人。 因杨广开通了丝绸之路,西域各国的商人往来东都不足为奇。西域之人对男女情事本就开化,是以站在我们身边看戏很是自然。倒是那些穿着汉服的人,见此开化的场景,均以手掩面低头匆匆而行。 那发出‘哟嚯’之声的正是那群奇装异服的西域之人。 眼见这帮人看得津津有味,李世民突地将我搂紧,低头…… 好一个热烈缠绵的吻。 身边围观的人发出怪叫声、欢笑声、口哨声。 “我,李世民,在此发誓。我的心也很小,小得只能住下一个人。明月为证,西域的朋友们作证,你们将见证,从此之后,我将是多么的宠她、爱她!” 这番誓言,令人心醉。 随着四掌声响起,那数十个西域之人居然边唱边跳……就算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他们笑逐颜开的神情来看,定是祝福一类的歌。 急急抱拳作揖,李世民拉着我的手,冲过西域人重重的包围圈,直奔远处的琵琶行。 这家琵琶行品种齐全,各色琵琶琳琅满目。良久之后,我细细的挑中一把琵琶。那店家突地问正在付银子的李世民,“尊夫人必是琵琶中的高手罢?” 眉头一挑,将我不着痕迹的拉到他身后,李世民带丝挑衅的问道:“何以见得?” “看尊夫人选琵琶的手段,还有试音的手法都是行家中的高手。” 回头笑看了我一眼,李世民答道:“尚可。” “连年战乱,我这店铺也开不下去了,如果尊夫人这般喜欢琵琶,公子不如再替她选上一把。” 原来是搞推销。我笑看着那个店家,“再选一把可以,可也得令我心动才成。”我指了指那满屋子的琵琶,“可惜这些琵琶,我都看不上眼。” 那店家盯着我瞧了会子,犹豫半天才道:“其实,本店还有一把琵琶,说起来有些来头。” “哦?”了一声,李世民颇感兴趣,“说说看,如果来头大的话,我考虑考虑。” “公子可听说过长孙郎的故事。” 长孙郎。我心突地一跳。李世民已是紧紧的拽住我的手。不动声色道:“长孙将军一箭双雕的故事,谁人不知。” “本店还有一把琵琶,来自长孙将军府。” 莫非……莫非…… 感觉到我的激动,李世民悄悄的捏了捏我的手,“如此说来,确实有来头。不过,如果你是骗我的,任意拿一把琵琶说是来自于长孙将军府中……我如何分辨得清呢?” “所以,那就要看尊夫人识不识货了。” 不待李世民出声,我说道:“拿给我瞧瞧,就算不是出自长孙将军府中,只要那琵琶是极品,我定买下。” 见我们对那琵琶感兴趣,那店家揭起帘子,走到后室,不一时,已是抱着一把墨黑如玉的鼓牙西番花纹琵琶出来。 是它,是它,我一眼就认出了它,是房先生送我的琵琶。 “这位夫人,不瞒您说。因这件琵琶来自西域,又是从长孙将军府中流出,所以小人当时并没有细看,回来后才发觉,这琵琶的背面被人刻意的雕了一朵牡丹花。正因了这朵牡丹花,所有的买家看到后摇头叹息,都不愿出手买它。” 世上果然有这么巧的事! 我激动的将琵琶抱入怀中,轻轻的抚试,“为什么?” “那些买家说,后面雕刻的那朵牡丹花过于镂空,极容易影响这把琵琶的音质。” 李世民嘴角轻掀,“这么说来,是一把卖不出去的琵琶喽?” “唉,怪小人走眼……不过,小人见尊夫人对琵琶甚有研究,不似那些只注重附庸风雅之辈,如果真精于琵琶的话,应该是可以应付镂空音质的问题的。” 那是当然,更何况这朵牡丹是我自己刻上去的。我抱着琵琶问道:“这琵琶,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小人是100两买进的,本想200两卖出,但这些年了,这价钱也说穿了。今年也不想再做这生意了,如果夫人愿意出100两,小人就将这琵琶卖予你。” 我毫不迟疑的说道:“我要了。” “夫人果然是懂琵琶之人。” 李世民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银票,“两把琵琶,全要了。” 一夜之间能够卖出两把琵琶,而且还有一把是几年来卖不出去的,那店家自是高兴,急急的亲自包装,将琵琶小心翼翼的一一打包好。 “公子爷是真心疼尊夫人,夫人,好福气啊。” 得意之神由不得从李世民眼角溢出,他轻哼一声说道:“我宠夫人可不只你一人知道,以后,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呵呵’笑了两声,那店家看着我们二人说道:“方才大街之上,小人已亲眼见识了,所以小人说:夫人好福气。” 原来他看到了! 方才的冲动并不代表着我厚颜。见店家笑呵呵的看着我,我自觉脸上的温度逐步上升。 看出我的羞赧,这个店家很是体贴人,接下来的话尽是安慰,“其实,这在我们西域不算什么,但在中原地区,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我不仅讶问,“你们西域?” 店家一笑,解释说道:“小人的母亲是龟兹人。” 难怪他不似一般汉人拘束,原来身体中有一半外来血种。 接着李世民和店家闲话了些家常,这才知道这店中的琵琶几乎皆来自于西域,这也是这位店家能够一眼就看出房玄龄送我的琵琶来自西域的原因。 一番长谈后,看出李世民已有去意,店家笑道:“看二位游兴正浓,小人也不便多加打扰。二位可要小人派人将这两把琵琶送回府中?” “送到郊外的长孙府中即是。” 语毕,在那店家呆若木鸡的神情之中,李世民哈哈大笑的拉着我出琵琶行而去。 ------题外话------ 嘿嘿……出游去了。提前祝朋友们节日快乐啊。 为了不断更,我加了个班,多码了些字,全部上传到潇湘的后台,由编辑整理审核后上传,不会断更的。 朋友们,抱抱! 留言等我回来后回复! 062章 卜算子10 因担心舅舅、元霸等人等得心焦,我和李世民二人匆匆到马市买了辆马车后,赶着在城门闭城之前,出城而去。舒欤珧畱 除了马蹄声、辘轳声,这秋夜极静。 我静静的将头靠在李世民的肩上,看着缀满繁星的夜空。 “诶,那琵琶上怎么会有一朵牡丹呢?到底是不是房先生送你的那一把?那牡丹会不会一如那店家所言影响音质?” “那牡丹是我刻上去的。” “为什么?” 我抬头笑看着他,“这琵琶来自西域,那里的木质和我们中原大地的不一,正所谓‘水土不服’,这琵琶遇冷、遇热都有些变音,为了保证它的音质,我建议在背面雕刻一朵牡丹解决这木质伸缩问题,房先生还直赞叹‘是个好办法’的话呢。” “原来如此啊。可惜那些人不懂,一见到那朵牡丹花后就打退堂鼓。” “那是因为这琵琶的音长久未调,就算有人想买,试音之下以为那杂音定是受这牡丹花的影响……是以这么些年了,这琵琶没有卖出去。天意啊,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得意的一笑,李世民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拥着我的腰说道:“这一下,你没有遗憾了吧?” 是啊,没遗憾了。 当初我和三哥被艳姨娘变相驱逐出府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造成我和那琵琶无缘。如今机缘巧合,我又重新得到了它,它日再见房玄龄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有愧于他了。 “你只知道这琵琶是房先生送我的,可是,你却不知道关于这琵琶还有一个故事呢。” “故事?” 看着他洗耳恭听的神情,我将当年房玄龄在长安‘卢家琵琶行’比试琵琶技艺的事一一告之李世民。 “卢……卢雨烈……好熟悉。”李世民一边蹩眉拍着额头,一边细细的思索。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戏谑道:“难道你认识那个卢雨烈不成?” 我话音方落地,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对了对了,老房的夫人就唤卢雨烈。” 这一回轮到我不淡定了,失声叫道:“夫人?房先生成亲了?” “就是你被劫后不久,他们成的亲……我因要寻你,所以没怎么在意,但我有映像,房夫人是名唤卢雨烈来着。” 原来在我新婚被劫后不久,卢雨烈来到太原,饿晕街头,恰逢房玄龄。 真真是缘分啊。 她居然成了我的师娘。 我由衷叹道:“不想当年房先生一句‘十年’的戏言会成真,更不想卢夫人性烈至厮,为了拜房先生为师,她硬是忍常人不能忍,活生生的将她那一手傲骨的琵琶技艺尽毁!可叹她那一手炉火纯青的琵琶技艺……我还记得,当年她的那曲《十面埋伏》充满了杀机。令人听之难忘。” 见我感叹连连,李世民突地凑近我耳边,“可我更喜欢听你弹的《六幺》。”接着,他的脸色突地一变,冷哼一声,“有个杨昭听《六幺》也便罢了,又来一个单盟主也想听《六幺》?” 这孩子是怎么了?说变就变?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他是想一并给我算总帐不成? 我再度有些头疼的睨着他。 久久的瞪视之后,他率先服输,不自在的撇过眼,‘吁’了一声将马车停下。接着紧紧的抱着我,将头窝在我的脖颈,“观音婢,你说你的心很小可是真的?” “你不相信?” “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怕……因为,因为……喜欢你的人太多。而他们,又都太优秀。” 再优秀都不及你啊,因为你以后会是人世间最尊贵的帝王。 可我,宁肯你没有他们优秀,宁肯你不是帝王。 如此说来,这份爱,是不是已经太重了些。 “杨昭为了我的生不惜和他父皇处处作对、处处为我筹谋。如晦为了让我明白‘生’的意义,不辞劳苦的似一个大哥般的劝导着我。至于阿信,他予我有救命之恩……虽然我后来也救过他的命,但如果没有他,你想想看……洞房花烛夜我早就香消玉殒又哪有你我今日的种种。如果要我偿还他们这份情,我可以为他们生,也可以为他们死……”感觉到他身体的震动和不满,我轻拍着他的背,继续说道:“但对于你,这份感情绝然不一。” “如何不一?” “为了你,我只想‘生’。” 如今我身边的人,多多少少在21世纪可以找到相似、相同的面孔。只有你,只有你……21世纪中,我没有见过一张等同于你的面孔。我不知道老天这般安排代表了什么,但我隐隐约约的觉得,我和你,也许只有这一生、这一世。 所以,为了你,我只能‘生’,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一生中和你相守的时间长之又长! 当然不明白我心中所想。他先是震愕,接着眼中居然难得的漫上了一层氤氲,“只有生……我们这一世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很长很长,是不?” “嗯。” 突地长吸一口气,他撇过脑袋,再回头时,他的嘴角沾染了些许邪魅的笑容,“那就是说,我这一生的麻烦将长之又长……呃……难怪你想‘生’,原来生来是麻烦我的啊” 这好的气氛,又被他搅得黑天暗地。我不满的扑到他身上,一顿痛捶。 “……呀,别打别捶别拧……我就喜欢我的观音婢麻烦我……就喜欢!” 打打闹闹之下,可见不远处屋中烛火明亮。看来秦妈妈和舅舅等人没有睡,还等着我们。 听到马车的声音,舅舅、顺德、元霸等人都迎了出来,见是我们二人,众人同时吁了一口气。元霸首先出声,“二哥、二嫂,你们再不回来,我就杀到王世充的老巢去了。” 舅舅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恼意,“你们两个也是,这么晚了,由不得让人担心。好在不时有商家送来货物,我想着你们应该没事。” 见李世民将我扶下了马车,顺德急急接过李世民手中的缰绳,笑道:“还是舅姥爷分析得极准,这才拦下元霸少爷。否则,你们现在回来,只怕又得去寻元霸少爷了。” 我睨了李世民一眼,眼中尽是‘你看,好在回来了’之意。而李世民亦是懂了,冲着我扮了个鬼脸。 一径迎着我们进屋,李世民一径将我们遇到韦泽之事告诉了众人。知道我们的屋子终于有了着落,而且替我们看管屋子的是一个连王世充都要忌讳三分的人,众人都高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合计着上路的事情。 孤清的月光洒满了这间小屋,再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以后还会再归来,可心中终是有些不舍。看了看身边睡得安稳的人,我悄悄的起身,披了一件衣物,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往父母的墓前行去。 一个孤寂的身影伫立在父亲的墓前━━秦妈妈! 我知道秦妈妈很是敬重父亲,总是将父母的墓整理得干净漂亮,如今这墓地前后那片开得灿烂的野菊花,就是秦妈妈的杰作。 听到我的脚步声,秦妈妈抬手擦了擦脸,然后才回头看向我。 看着那脸上未干的泪痕,我吃了一惊,上前搂着秦妈妈,“妈妈,怎么了?” 她急急避开我探寻的眼光,笑容带着慌乱和尴尬,“还不是和姑娘一样,舍不得这里的一切。让姑娘见笑了。” 真的只是这样? 见我蹩眉盯着她。秦妈妈又解释说道:“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以后啊,只怕只能在梦中见到了。” 这神情极度的感伤,我不应该怀疑她的。伸手摸了摸秦妈妈眼中的浅湿,我劝道:“妈妈,我们还会回来的。以后每年,观音婢和妈妈来这里小住。” “那姑娘就让妈妈陪你和姑爷去长安如何?” 李世民一意孤行、力排众议,终于让元霸、舅舅也好,顺德、冰巧等人也罢,都不再闹着要陪同我们去长安了,不想秦妈妈如今…… 知道她是担心我,我将头靠在她胸前,“妈妈,我们太原再聚,到时候,观音婢必不离开你。” “自从姑娘发生新婚被劫一事,妈妈时有自责,是以……是以……” 我心中一动,她要告诉我什么事么?等了半晌,她才说道:“不过,现在有姑爷了,我该放心才是。妈妈就在太原等姑娘罢。” 为免秦妈妈为即将到来的分别伤心,我转移话题问道:“菜园、屋子、稻田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只等韦家的姑奶奶来,我将钥匙交予她即是。还有,姑娘,这一路往长安,路上冷着呢,你要注意保暖……” 听着秦妈妈细细的叮嘱,我一个冲动之下,就差说出‘妈妈,您就陪观音婢去长安罢’的话来。只是还未开口,‘观音婢’的叫声将我欲说的话硬是压了下去。 看着急急奔到我面前的李世民,我问道:“怎么醒了?” 他一把搂住我,“你想吓死我么?一觉醒来不见了你,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见状,秦妈妈含笑告退。 我指了指父母的墓,“心中不舍,来瞧瞧。多陪一日是一日。” 他将他的大氅紧紧的裹住我,柔声说道:“那我在这里陪你。” 其实,他的话一点不错。 他不在我身边的日子,确实是我最苦闷的日子。 自从他在我身边后,我的日子无时不充满着阳光。 黑沉的夜,我不再觉得孤单。因为有个人,可以拥着我、陪着我,看初升的太阳跳出地平线的那一刹那。 那一刹那,就是永恒! 063章 凤初啼1 从洛阳出发,不出一月应该可以到达长安,可陪在我身边的人令我哭笑不得。舒欤珧畱 他在路上的磨蹭功夫堪比蜗牛。 行至蓝田小镇,他选了个客栈住下,没有进一步往长安去的打算。 哪有不知他心中想法的? 这孩子,仍旧对我去杨昭墓前弹《六幺》很是吃味。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无理取闹,但总是说着些‘过两天,等风雪停了再上路’的话。 夜阑人静,倚靠床头,看着身边睡得恬静安详的人。 一头乌黑若漆的头发似夜色般幽深撩人,那紧抿的唇因了方才的缱绻情欲泛着浅紫,似开在山川上的野花狂情弥醉。我不禁伸出手,轻点了点他的唇,“真真是色中饿鬼。” 我和他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呢? 说远吧,他如今就在我身边。 说近吧,我和他隔着一千年。 似乎越来越迷恋他了呢。 本来,以为凭着自己的一颗理智之心,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不会让自己泥足深陷。可如今,那些发自肺腑的缠绵情话、缱绻情深如沾染了罂粟般让人痴迷。 这般下去,以后,我能离得开他?舍得离开他吗? ‘啪’的一声,窗外传来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身边的人只是惬意的翻了个身,轻呼一声‘观音婢’后,再度含笑睡去,眉宇间尽是慵懒与满足。 轻轻替他掖了掖被子,小心翼翼的下床,五味陈杂的盯着桌上的药囊,数番迟疑之下,我伸出手。 他对这药丸从不疑心,只当真是可以增进我体质的补药。 若有一日,他发觉了这其中的玄机,依他的骄傲和自尊,恐怕不是‘雷霆之怒’可以形容的罢。 到时候他还会不会相信我?还会不会一如现在般对我不离不弃、情深意重? 想到他盛怒之中也许会带着对我的爱离开,也许从此将不再爱我……心一时间有些烦闷! 纠结的看着手中的药丸,我迟疑着要不要吞下。 又是‘啪’的一声,窗外又有树枝被积雪压断,我吃惊的看向床榻方向,还好,他仍旧睡得极熟。 淡淡清香、萦萦绕绕、若有若无的飘了进来,是梅香。 这梅香,猛地带走我心中的烦闷。 再度看了眼睡得安稳的人,我行到床榻边,将床帐放下,以免他被凉风吹着。自己则独自披了一件大氅来至窗前,轻轻的将窗户推开。 好一片暗香浮动的世界。 满园的红梅迎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恣意开放,白雪若雾晶莹剔透,红梅似火云蒸霞蔚,一片红妆素裹、相得益彰。 一时后,风驻雪停,一轮冰轮升上天空,将雪夜的美焕发到极致,令人心动。 不管是几千年前,还是数千年后,月亮都是一样的吧,可是人呢,却是在不断的变更!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一片。 随着五官的初步成形,这容颜和21世纪的我越来越像。假以时日,剪了这满头的长发,穿上校服,只怕就是那个21世纪的我。 这是宿命还是错误?这是梦还是穿越?这是历史还是…… “观音婢!” 温柔的呼唤打断我的思绪,也将我吓了一跳。急忙将一直捏在手心的药丸塞入口中吞下,这才关上窗户回头看向已是揭起床帐的人。 他正睡眼惺松的看着我,“观音婢,怎么还不睡?” “觉得有些冷,起来看看是不是窗户没关牢实。”我慌乱的找着借口,只盼眼前人不要太过认真的好。 他‘哦’了一声,重新倒下,拍着床榻说道:“快来睡?不早了。” 我急忙‘诶’了一声行至床边,褪去大氅,钻进了厚实的被子中。 立马被人拥了满怀,方才的凉意全然不在。 明明方才还惺松的睡眼已若夏日般的星星璨亮。我疑惑的看着他,“你……”没睡意了? “观音婢,为什么要哄我?”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 “一旦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有感觉。说,你站在窗前想什么呢?想了那么长时间?” 唉,是一种习惯么?他已习惯了我在他身边。 记得21世纪有人说过:习惯不可怕,习惯也是爱的一种沉淀。可怕的是不理解,可怕的是刻意隐瞒,可怕的是不会包容…… “你又在想什么呢?”他将手捏了捏我的脸,接着脸上泛起促狭的笑,“有没有想我们的孩子?” 孩子? 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伸手摸向我的小腹,“你说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我们的孩子还是没有影儿呢?” 他知道什么了吗?还是……我的眼光迟疑的扫过那放在桌上的药囊。耳边传来他的轻叹声,“这下倒好,大哥又要取笑我了。” 我收摄心神,“大哥?” “大哥都有承宗了,开年之后,他的第二个孩子也将出世,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大哥有人叫他‘爹’。如果我有了孩子,就可以报大哥笑我的一箭之仇。” 这个理由虽然单纯、幼稚,但他想要一个孩子是事实。看着他眼角流露的无奈和懊恼,我强自笑道:“我们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呢?哪会有孩子?” “谁说我们是孩子?爹像我这大的时候,已经有大哥了。那个时候,娘也就你这般年纪。” 见他说得正经且急切,我心中一颤,声音透着连自己都觉得到的心虚,“这种事儿吧……因人的体质不一,不能一概而论。” “观音婢,你懂医术,有没有什么利于受孕的药?” 若在以往,我定然又要拧他捶他,但……终究是我对不起他在先,是以我解释,“有是有,但会对母体不利。” “这样啊。”他吓得紧紧的抱住我,说道:“那还是自然一些的好,就算大哥笑话我,我也认了。” 闻言,我的心又颤了。咬紧牙关,不再看向他真切中透着担心的眼神。 他扳过我的脑袋说道:“观音婢,我想……大不了……我再努努力。” 这神情,这举动,明明是为‘再来一次’找着借口。看着眼前孩子气的脸,先时的自责、心虚全然抛却,我好笑着将俯在身上的人推开,“你这么想要孩子,干嘛不就将襄儿认下?好歹有个乖巧伶俐的女儿。” “襄儿啊?” 见他果然认真考虑,李襄那渴望父爱的眼神出现在我脑海中,我趁势转移话题,“你不觉得,襄儿即可爱又可怜么?” “可怜?相较于那些卖入青楼或卖入大家世族为奴为婢的孤儿寡母而言,相较于那些饿死街头的孤儿寡母而言,襄儿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可爱么……说起来,我们李家和韦家自北周以来世代交好,至我和韦姐姐这一代,也有七、八代的交情了。巧在她夫家姓‘李’,这样算来,襄儿即便唤我一声‘从父’也不无不可。” 我顺着他的话回道:“即如此,你又这么想当爹,何不去认了她?” 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俊眸中的情意露骨三分,半晌他方才说道:“以后,我们会有女儿的……” 会? 心中一悸,我撇开眼神,又不自觉的看向桌上的药囊。 我心中也有一片执念啊━━因为你是未来的皇帝。 就这样,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能,我不能再动摇心中的执念。 如果有了孩子,也许我就会陷入家、国、天下的纷扰! 如果有了孩子,出于母性的本能,我会为了孩子去争、去抢、去夺、去扭曲我的意志,去做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然后,我会恨上你! 接着,你也会恨上我! “依我们二人的容貌,我们的女儿定然是仙女下凡、天生丽质……以后,我也要将她教成‘上成能战、下马能谋’的奇女子,也要她和她的娘亲一样,不显山不露水,沉稳有余但不失娇俏……诶,观音婢,如果我们有女儿,就取名‘丽质’好了……观音婢,你说好不好?” 丽质? 真俗! 可耳边的声音,是这般的轻缓醉人。眼中噙着浅湿,我一把将仍旧在铺着锦绣前程的人扑倒,“好啊,那你得努力才成。”语毕,我近乎于疯狂的吻上他的唇。 现在的我再怎么刻意欺骗,但爱你是真的。 它日为了孩子不得不夺情、夺爱、夺权的时候,也许我会不择手段的去演戏,那……一切真情都会变成假意! 这般美好的真情,我怎么能让它变成假意。 这般美好的爱情,我怎么能够让我们彼此相恨。 若真有别离的那一天,就让我们彼此带着爱相忘于江湖,多好! 就这样吧,就这样,我的心很小,很小,小得不能再装下其余的任何人,即便是孩子,也不能! 夫妻房事上向来不主动的我难得主动,他笑开了怀,变被动为主动的与我承欢,“观音婢,今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帮我……帮我……” 芙蓉帐暖,爱意融融,巫山云雨,不是何岁何年……仿佛彼此要将对方融入生命之中,刻骨方罢。 可即便如此,丽质……不会有,永远不会有! 不知我眼中汹涌的泪为何而来,他一路吻尽,小心中带丝恼意的劝慰铺天盖地,“观音婢,是我不好,是我给你压力了,是不?观音婢,别难过……我再也不提孩子的事了,再也不提,一切,顺其自然,我们顺其自然!” 063章 凤初啼2 长安,城西,通义坊,李府老宅。舒欤珧畱 李渊虽然长期镇守太原,窦氏和子女也随行左右,但李府在长安的老宅并未荒废。因李雪主定居长安,她和柴绍二人时常过来打理,这李府仍旧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窦氏爱梅,满院种的几近都是梅花,在这冬日的季节,白雪红梅相映成景,时不时飘来的淡淡梅香,可以静人心神亦可醉人心神。 近段时日,与柴绍相交甚密的几个朋友时常来邀李世民参加一些‘社交’活动,担心天太冷对我的身子有影响,他不允许我出门,只说了些晚间必归的话。 而我,则像国宝般的被‘供奉’在床榻上,不到午时气温升起,那些被李世民严格叮嘱的丫环必不许我下床。 不想那些丫环被李世民喝斥,再说李府也没什么让我忙活的事,每天独自一人静静的靠在床头想着心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一如三哥所言,李世民对我的独霸之心极强,即便对有情有义的杨昭也不放过,只许我在杨昭墓前待了一天,就急急的拉着我离开。 我知道,一来他确实有些吃杨昭的味,二来他也担心一如去岁般我在皇陵又逢忍者追杀。而李府的仆众都是他李家的忠仆,相对而言安全一些。 正因了李府安全,所以他才放心的将我独自留下而去陪柴绍的那帮朋友。 很奇怪,一年了,那些忍者再也没有出现。 不知那些忍者是不是打了退堂鼓还是静静的蛰伏等待更好的时机一击而中!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三哥和李世民之间的信来往得很是频繁,他们二人同时肯定的排除了杨广是黄金面具人的可能。 至于单雄信,自瓦岗一别再无信息。有江湖传言他得了什么武功秘笈正隐居在某处山中苦行修炼,至于江湖中事,全由他的四大护卫出马解决,要想见单雄信一面,难之又难。 想起他绝望的眼神,不觉轻叹,“阿信,希望你能够走过心中的那道坎!”一次已有断指之痛,若真接二连三,依他那‘大丈夫’的个性,那后果只怕无人能够料想得到。 因讨论那些忍者的问题,不得不提起单雄信,而一提起单雄信,不觉又想到某些人昨晚那吃味的语调,接下来的事往往是出人意料! 看了眼桌上的药囊,不是没有丝丝心动! 可即便那暖若春风的眸令人沉浸,即便那声声柔语令人不能自拔,即便整颗心被温柔包裹,我的心却清楚的告诉我:原则立场不可废! “二少奶奶,长孙府的舅爷来了。” 二哥来了! 丫环的通传声将我从一阵阵思绪中惊醒,我急急的下床,“快请。” 长孙府和李府虽然只隔两条巷子,但因了李世民的霸权,我至今还没回长孙府看看。我知道,他心中对艳姨娘极度的不满,他一直认为是艳姨娘将我和三哥赶出的长孙府。 “亏得以后是皇帝呢,心这么小,怎么装得下整座江山?”一边暗自笑着调侃,一边穿好厚重的衣物,直将自己裹成一个棕子,我才出房去见二哥。 二哥和父亲越来越像了。 我的眼中不仅起了氤氲。 一见到我,二哥急急上前握住我的手,“观音婢,冷不?” “还好,二哥,坐。” 脸上的神情很是焦急,二哥摇头,“不了,观音婢……二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这么急?” “娘……姨娘想见你。” 姨娘,艳姨娘! “观音婢,二哥知道,当年姨娘和二哥对不住你和无忌,但……” 艳姨娘居然病了,病得不轻。按二哥所说,只怕活不过这个冬天。 想起她曾经将我高举过头顶,也曾经极为喜爱的教我唱江南小调,想起早逝的大哥,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 我笑着试了试眼中的浅湿,“二哥,走,带我回家看看。” 长孙府。 一如我记忆中的模样,一入府门,我的泪就不觉掉了下来。 曾经在那练武场中,父亲教过我五神飞钩枪枪法;曾经在那高大的桂树底下,就着夏日的浓荫,母亲教我练诗绣花;还有那前圃后院,大哥抱着我跃上马背,一路躲避着二哥、三哥的追逐嬉闹…… “观音婢,你来了。婆婆……婆婆她……” 匆匆迎上前的是高小凡,她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从她哽咽的语气、凄婉的神情来看,她和艳姨娘是真的婆媳情深。 难道我来晚了?心中莫名的泛起一股痛,我急急的跨进艳姨娘的房间。 匆匆数年流转,那躺在病榻上,不再有往日光彩的人真的是艳姨娘吗? 骨瘦如材的身子,若盛满了水的肚子,还有那腊黄腊黄的脸色…… 目测之下,我已了然:肝癌晚期。 看她身子起伏,还有浅薄的呼吸。 原来,不晚。 我轻轻的走到床缘边,看着病榻上几无生命迹象的人。 她的双眼紧闭,但嘴角不时的开合,不时有口水流了出来,细细听来,是‘观音婢’三字。 ‘呜’的一声,高小凡仔细的替艳姨娘擦着嘴角,又哽咽说道:“虽然药水未有间断,但婆婆的病情一再反复,没有清醒的时候,一旦有知觉了,那口中喊得最多的却是……却是你!” 闻言,我心生感动,半跪在病榻前,伸手握住那枯瘦的手,“姨娘。” 那手动了动,突地将我的手握住,那紧闭的眼睛挣扎着,终是睁开,然后迷茫的盯着我。我再度轻喊一声‘姨娘’。 干涩的声音透露着些许的激动,“观音婢,是你么?” “是我,姨娘。观音婢回来看您了。” 本已昏沌的眼越来越清亮,她示意,“安业、媳妇,快,快,为娘要起来,起来和观音婢说会子话。” 高小凡和二哥急忙小心翼翼的将艳姨娘扶了起来,又急急拉来迎枕让她舒服的靠上。长吁一口气,艳姨娘这才看向我,拍着床缘,“观音婢,来,坐下,让姨娘好好的看看你。” 闻言,我轻轻的坐到她的面前。 吃力的抬着手,颤抖的摸上我的头发。艳姨娘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长大了,更美了,观音婢,恨姨娘不?” 我笑着拉过她无力的手,“都是一家人啊,什么恨不恨的。观音婢只记得,你是我的姨娘。” “好孩子,姨娘对不住你和无忌,无颜见长孙家的列祖列宗。”说话间,她不断吐气纳气,眼中盛满的皆是悔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是眼前回光返照的人?心中一涩,我哽咽说道:“姨娘说的哪里话,姨娘将二哥不是教得很好么?父亲泉下有知,不定多开心。” “好孩子,姨娘有时候很忌妒姐姐啊,生了个女儿……” 艳姨娘讲的,不过是我出生之时和小时候的事,想当初,她将我和三哥赶出家门的时候,用的就是‘牡丹花开、凤唳九天’之异像,而如今,她忏悔的也是这件事。 “观音婢,你的出生定然有着什么使命,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看得透的。这只怕也是老爷为了你步步筹谋的原因。我已叮嘱安业和小凡,不许他们将你出生之时的异像传出去……”说到这里,艳姨娘再度剧烈的咳嗽起来,又道:“我只希望看到老爷和姐姐的时候,他们能够原谅我!” 如果不是大哥英年早逝的话,艳姨娘也不会变得那般的小心翼翼、注重钱财。也定然不会找个借口将我和三哥逐出家门。她无错,错的是这个时代,一个担心着老无所依的妾的时代。 轻轻的趴在她的怀中,一如感受到母亲去世之时的心情,我说道:“姨娘,您没做错什么事,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您放心,爹和娘都不会怪您。” 艳姨娘走得很安详。 因为我对她撒了谎,说父亲在临终之前叮嘱过我,若她有归去的一天,一定要将她葬在父亲的身边,之于深爱父亲一辈子的她而言,有这就足够了。 一边帮着高小凡整理艳姨娘的遗物,她一边递给我一个盒子,“这盒子里有一张单子,是婆婆病重之时写下来的,说是留给你的。” 轻轻的将盒子打开,一张浅黄的折子出现在我眼中,将折子打开,上面满满的写着曾经属于我和三哥的东西。 我笑着将手中的盒子推到高小凡面前,“不必了。二哥在官场上的开销多,留着给二哥罢。” “若想你姨娘走得安稳,你得收下才是。”说话间,高小凡不容我反驳的将盒子重新塞到我怀中,“婆婆算定你不会收下,对我交待过,说你出嫁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给你准备嫁奁……如果你真不愿收下,那么,这些东西就当是替你准备的嫁奁罢。难道你想拒绝长孙家替你准备的嫁奁吗?” 从我再度踏进长孙府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我心底深处仍旧向往着、期待着我有重归长孙府的一天。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责任感和对亲情的依赖。 “好,我收下。” 见我收了盒子,高小凡又抹了抹眼泪,“其实,我们从洛阳回来的时候,婆婆听到玄奘法师替你卜了《坤》之泰卦,再贵不过的好命的时候,可开心了……可是,她又叮嘱我们,不得外传。可万不想,这事还是传遍了隋地,前些时,婆婆的一些闺中好友来访的时候还直是道喜,可婆婆直说那是流言蜚语,要她们不要相信……” 悠悠岁月,滚滚红尘,有多少是与生俱来的,有多少是能够带得走的……也许只到临去之际,方能看得明白。 艳姨娘,也终于看明白了。 浮生,不过若梦! 063章 凤初啼3 因艳姨娘新丧,长孙府的年过得极是冷清,相应的,李府的年也热闹不到哪里去。舒欤珧畱 李世民虽然对我长期待在长孙府很是不满,但看在二哥和小凡的交情上,他妥协了。时不时的亦是来长孙府帮忙。 转眼七七已过,二哥亲送艳姨娘去洛阳郊外安葬。 我是嫁出去的女儿,这种扶丧之事无需相随,送走二哥和小凡后,我回到久别的李府。 这段时日不是守灵就是帮着小凡安排艳姨娘的后事,不是客来客往的迎请就是朝中一应事情的打点,一段时日下来,人累极,一回到李府,我早早洗漱后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睡在了我的身边。虽然阵阵酒香袭来,但也有我熟悉的味道。我嘴角含笑,转身睁眼。 妖孽啊! 俊脸上抹着浓浓的胭脂之色,那微眯的俊眸中带着迷恋和醉痴之态,还有那一袭得体的雪色中衣,将整个人衬托得如白莲迎风而绽。恍惚间只当天上的皓月遗落人间,一时间,‘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之句就那般现入我的脑海。 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李世民嘴角上扬,略带霸气的俯身而上,“观音婢,是否被我美色所诱?” ‘蹭’的一声,只觉得头一大,我很快的推开他,“什么美色,也不知羞。如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又说些什么如果用女子形容你就打爆人家的头的话。” 语毕,只觉得自己的心仍旧在‘卟卟’的跳,确实是美色无边啊! 他不满的喊了声“观音婢”后,又带着些傻笑的说道:“谁叫你方才看直了眼的?” 我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心虚,“谁看直了眼?” “观音婢……” 眼见他又想欺身而上,我急忙顺势滚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分散着他的注意力。“喝酒了?而且似乎喝了不少。”恍惚中看到洞房花烛夜中那个面红耳赤的人,由不得让人心神不宁啊。 我将他抱得动弹不得,他只好轻抚着我的头发,“姐夫那些贾柳店拜盟刺血结义的兄弟来了,推辞不过,喝了几杯。” 难怪数天不见人影,原来是陪瓦岗的那帮英雄去了。“都是哪些人?可有恩公、罗成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咕哝两句,他将我轻轻的扳开,顺势吻上额头,眼眸。 我心一跳,急忙又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停下一路轻啄的唇,他抬眼看着我,“这不是你们女人应该关心的事情。” 唉,原来我们之间仍旧有千年的鸿沟。在他的眼中,男人才是天下。 见我的眼神有了落寞,他急忙说道:“不过是趁陛下巡幸西域惹得天下民怨沸腾之机,李密想夺下洛口。” 见他将事情说与我听了,我笑道:“不是说不关我们女人的事么?干嘛又讲给我听?” “怕你担心啊。若你在心中计较,对你的身子也不利。还不如统统告诉你的好。” 原来如此,不过是担心而已。 我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去和一个男人讲些什么男女平等的大道理。他能够对我任何事不加隐瞒,就足够了。 想到他方才说及的洛口,那地儿离洛阳不远,而且是非常富饶之地。我不仅失声问道:“洛口可是天下粮仓,李密夺洛口,莫非……”是扩充兵力,为夺天下做准备? 轻轻的刮了刮我的鼻子,“不错,定是准备图天下了。瞧瞧,不告诉你吧,你会担心。告诉你吧,你又会往长远处想。不管哪一方面,总喜欢劳力伤神,难怪总不见长肉。” 想着二哥和小凡在去洛阳的路途中,可不要受什么影响的好。推开他在我身上不规不矩的手,“会马上开战?” 看出我的疑虑,李世民笑道:“放心,我和恩公他们说好了,若真撞上了,无论如何,放过二哥和二嫂,让姨娘能够安稳下葬。” 秦琼到长安来了,如此说来,罗成和程咬金应该也到长安了。他们定然是来寻柴绍探知朝庭内部行情的。 见我沉思,李世民又道:“不过,就算李密夺下洛口,只怕也图不了天下。” “怎么说?” “一来,李密知道自己在瓦岗正渐失人心,如今急于想用夺下洛口的战功重聚力量,但……就算此番他能够夺下洛口、再度扬名天下,我仍旧敢肯定,他若不懂得兄弟阋墙必要先安内的道理的话,以后终究一个字‘败!’。二来,虽然隋庭如今风雨飘摇、人心思乱导致烽烟四起,但还不到分崩离析、轰然倒塌的时候,人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先皇创下的基业不是这么快就能够动摇的,李密若真夺下洛口,依他急于表现来看,接着定会起兵……在这时机不成熟的情形下,李密做为第一根出头的椽子,必定会先烂掉。” 听着他前后分析,一时间我睡意全无,贴近他问道:“这么机密的消息,他们怎么会告诉你?” “总不是因了姐夫的原因。再说我和他们有五年之约,就算我知道这机密,也定不会出卖他们。他们如此信我,我又怎能失信他们?” 我皱眉看着他,“不要忘了,你们李家可拿着隋庭的俸禄。” “如今天下英雄竞起,就算我出卖瓦岗,又如何阻止得了其他反王的狼子野心?所以不说也罢。再说……” 看着他欲言又止,眼神中尽是一派担心之神,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担心,我的《坤》之泰卦传到陛下耳中去了?” “坤者,地也。乾者,天也。乾坤者,天地也!天地即国家、江山、社稷……陛下少时轻狂,但如今历经了杨昭之死……唉,其余的几个皇子均不成气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依我看,这卦象若真传到陛下耳中,依他如今事事疑心的个性,他是宁肯错杀一千,必不会放过一个。” 闻言,我心中一涩,难不成我还是逃不出杀头的命运。只是这一次,似乎要牵累到李家。我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对不起!”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对不起?”他强自扳起我的头,眼神熠熠闪光,“若有人想从我的手中夺了你、毁了你,我就毁了他,夺了他的天下。” 明知道他以后是天之骄子,可这般杀气极浓的说词仍旧震得我心中一悸,我急忙伸手摁住他的唇,“休要胡说。那我不成了红颜祸水,国家为了我岂不是要民不聊生?” “就算不是因了你,你以为这天下就安稳太平么?如今各路反王拥兵割据一方,无需我动手,这大隋的天下很快就要乱了。现今局势堪忧,偏偏陛下特立独行,在明知道反王竞起的情形下,还大肆巡幸西域。仅留代王杨侑守西都长安,越王杨侗守东都洛阳。陛下是彻底的忘却魏武帝‘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这般小的孩子哪能守得住国家,不但守不住,无形中还分散了兵力……” 李世民喋喋不休的陈述着当前的局势,大有指点江山的派头,大将之才一览无余。 可很快的,我又为杨侑、杨侗担起心来。他们二人是杨昭的儿子,杨广有立皇太孙的打算,如果这隋庭的江山能够延绵下去,杨侑很有可能是隋朝继杨广之后的第三任帝王。只是如今战火纷纷、局势堪忧,这杨侑、杨侗二人也不知能否在战乱中活下去?就算活下来,以后唐取代了隋,这杨侑、杨侗又不知会是何种命运? “你又想什么去了?有没有将我的话听在耳中?” 看着他探寻的眼神,我撇嘴笑道:“我能想什么?不总在想你分析的是对是错?” “那是对还是错?” 我有些汗颜的说道:“肯定是对的。” “敷衍……我要罚你……” 我的一言一行一个小动作果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看着他伸过来解衣宽带的手,我急忙挡住,见他懊恼连连的神情,我知道今晚再怎么想躲只怕也躲不过了。 不如实情相告。 于是我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告诉他今天不行,是月信的日子。 “先有艳姨娘的事,我都忍了许多时了,怎么又有这档子事,女人真麻烦!” 看着他很是泄气、失望的神情,我觑他一眼,“这么说来,你觉得我也是个麻烦了?” 他轻轻的卷着我鬓间的头发,挑着眉说道:“你当然是个麻烦。” 冷哼一声,我推开他,面向床里侧而卧,“既然我是麻烦,以后,你离我远着些。”语毕,我拍掉他摇晃着我肩膀的手。 见我真生气了,他恬笑着凑近我身边,再度搂抱着我,哄道:“不,不是麻烦。你是我的观音婢。你只是生来是麻烦我而已……” 这都是一通什么解释?再瞧他那明明心不在焉的神情……我好气又好笑的推开那凑近的脸庞,“别惹我。” 也许这段时日也确实太过冷淡了他,再加上他今晚酒兴十足,明明不再缠着我,却在我身边辗转反侧、哀声叹气…… 我有些头疼的回过身看着他,而他则立马摆出一个小孩子得不到糖果吃的神情看着我。 这番神情……方才对他的怒和怨一扫而尽,我好笑的捶了他胸口两下,将21世纪中的生理卫生知识小心翼翼的用古代的名词解释了一遍。 听得津津有味,他好奇的看着我,“真的?原来孩子是这样来的?” 看他纯粹的、干净的求知眼神,我只好再度小心翼翼的不露痕迹的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 本来一直在我身上不规不矩的手不再有举动,而是非常规矩的改摸为搂抱,“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我以后得注意些了,可不能令你生什么病。哦,对了,以后我若想和你亲热,那天必不饮酒,否则,那对我们的孩子会非常的不好……” 这人,明明说过在我面前不再提孩子的事,可现在又提? 我抬眼瞪着他,哪知他的眼睛早闭上了。 想来是喝了酒的原因,再加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些话,他有些昏昏沉沉了罢。 人道酒后吐真言,他这般昏沉之际说出的话,才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吧。心中一动,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二郎,如果……如果我……我没有生育能力,你打算……怎么办?” 他紧了紧手臂,没有什么意识的喃喃回应。我凑近他唇边,却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我推了他两下,他则翻了个身,仍旧梦着周公。 轻轻的拧了拧他微红的俊颜,我含笑的神情慢慢凝结。回头看着桌上的药囊,我不禁咬了咬牙。 那里面,我新制了一颗药,只要将那药吞下,我不必再时时服用避孕药丸,那一粒药,可以做到一劳永逸。 只要吞下那粒药,我不必再时时纠结要不要服用避孕药丸一事。 早则三年,迟则七年,若我无出,窦氏再怎么心疼我,必然会考虑为他纳妾一事。那个时候,没有孩子牵挂,我可以安心的离开他过我清静的日子,也许青灯古佛,也许采菊东篱…… 身边的人似乎受了我的影响,突地打了个冷颤,无意识的将眼睁开,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接着露出迷人的傻笑,轻轻唤了声‘观音婢’后又沉沉睡去。 一时间,我有些难受。 小心翼翼的下床,缓缓的来到桌边坐下,从药囊中倒出那粒药丸,我皱眉看了许久。 “你是这么的期待着能够和我有一个孩子,有一个丽质!如果我真这样做了的话,对你是不是不公平?” 历史的格局按着历史既定的方向前行,而他方才那番挥斥方酋、指点江山的言论也说明他的跃跃欲试之心,面对一场场即将到来的群雄逐鹿、改朝换代的战争,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但他心中知道‘登高必跌重、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是以如今只鸷伏着,做着第二梯队的准备。 他投身入政治博弈的那一天不远了么? 如今的他虽然桀骜不驯、狂放不羁,但我知道这些是他的资本━━年青的资本! 这个资本将为他蕴积能量,终究有一天,这些能量会转变成为战场上的机智果断、骁勇善战。 “就算是为了我,你已生角逐天下之心……但你又何曾知道,得到天下的你,也将失去我。” 自古以来,江山美人,不可两全! 063章 凤初啼4 知道我忙完了艳姨娘的事,算准我恢复了精神体力,雪主来访。舒欤珧畱 那染满了酡色的红颜表明了她的兴奋之神,映衬得她的容颜更是英姿飒爽。 “听二郎说,姐夫荣升大兴县衙县令之职,观音婢在这里给姐姐道喜了。” 雪主闻言,急急伸手拉过我,“还不是亏了你,他才有今天的造化。” 这句话,并不夸张。 前段时日,因了艳姨娘的事,雪主曾到长孙府拜访,期间说及大兴县衙去岁的一桩陈年谋杀命案,因了一年未侦破,是以原任县令放了口风:但凡公门中人,谁破了此案,谁就是下一任的县令。 莫小看了大兴县,因它处于皇城之中,这大兴县的县令虽然只是小小七品的官职,但领的却是从四品的俸禄,所以,很多人跃跃欲试。 说起这个案子,其实相当简单。大体上是一名商人长期在外经商,独留娇妻守在家中。在去岁的四月,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商人的妻子被盗贼杀害。人们在案发现场拾到一把扇子,上面恰好有题词:王生赠予候君集! 王生不知是谁。但这个候君集,许多人认识,他出生名门世家,祖上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成员,只是到他这一代,很是潦倒不堪,时常爱做些坑蒙拐骗之事,标准的街头混混。 因候君集的劣迹斑斑,再加上有这柄扇子的原因,大兴县前任县令认定候君集是杀人凶手,于是将候君集拘捕到公堂上。 整座长安的人也均认为候君集定是杀人凶手无疑,可奇怪的是,平常候君集对所有的事供认不讳,但对这件事却是绝口否认,就算是数番严刑拷打,这候君集却是死活不认罪。 于是,这案子成了死案,一拖就是一年,而且还拖住了前任县令的升官发财路。 直到我和李世民来到长安,直到雪主在长孙府和我闲话家常提起此案,我说了句‘候君集定不是凶手’的话后,雪主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告诉她‘商妇被杀是四月,夜里下雨,那说明当时天气一定还显微寒,微寒的天又何需要扇子呢?再说,哪有人在杀人的时候还带着扇子的道理?这扇子遗留在案发现场,明显是为了嫁祸于人。’ 我这一句话令柴绍茅塞顿开,终于不再死认那候君集是凶手,不再搜寻候君集杀人的铁证,而是从‘嫁祸于人’这方面入手,很快找到一个和候君集长期作对的人,原来果然是那人杀了商妇并栽赃陷害给候君集。 陈年旧案破了,原任县令升任刑部侍郎,柴绍升任大兴县令,皆大欢喜。 “想那一年,颉利送太子灵柩来长安,还和我们说及你在西域追踪刺客的时候,靠血的味道就分辨出方向一事……那个时候,你姐夫就说你不得了。” 我可不想这般张扬,再说当年我曾经就此事骗过杨广,将此事成功转嫁到如晦的身上……念及此,我笑着回道:“什么不得了?只是运气好罢了。颉利说的多有夸张,你们不要全信。” “不管颉利说的是不是有些夸张,但这一次是你帮你姐夫破了案、升了官。这不,这些都是你姐夫叮嘱我买的,说是你们回太原的时候,用得着。”语毕,雪主直是吩咐着随行前来的丫环、妈妈们将物品一一搬下马车送进府中。 看着堆满屋宇的礼物,我有些汗颜,这古时候的礼节往来,我还真是不怎么懂。 看我笑得颇带苦恼,雪主知心的说道:“你呀,幼失双亲,家族之中的礼尚往来定然不是非常的清楚。不像我,父母健在、公婆亦好,当然就会教我该做些什么。不过,你也别着急,有我呢,以后这些礼节性的东西,我慢慢的教你。” “雪主,谢谢你。”一如闺中般,我喜欢称呼她‘雪主’。 “我们是一家人了,还谢什么?二郎从小乘张,这些礼节他从来不屑于学。可如今他终究是成家的人了,那些家族的人不敢拿他说事就会拿你说事。你善良得狠,哪会是那些人的对手。李家家大业大,一个不防,人人一口口水,就能淹死你。”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秉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理念,善待李家的老老少少不就成了。 可如今细观李雪主的神情言行……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不禁失声笑道:“雪主,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我可不是夸张。”说到这里,她显出神秘兮兮的神情,凑近我耳边,“你觉得大嫂如何?” 郑盈盈! 说句实在话,郑盈盈在我脑中的映像一直停留在‘王熙凤’的感觉上。 看雪主略挑着眉,期待着我的回答,我笑道:“也就见过两次,没什么感觉。但她总是笑颜迎人的,想必是极可亲的人。” 露出‘果然如此’的无奈之神,李雪主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不会防着她。我告诉你,她能够嫁给大哥,主要是她们家财大气粗,否则以大哥的身份,哪能娶那样人家的女儿。” 不过钱与权的结合,财阀、士阀联姻罢了。这个时代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有一份无奈,都时刻准备着为了家族的荣誉成为家族的牺牲品! “我时有听家里的老妈妈说,大嫂看似精明能干,实则处处逞强。无论谁若惹得她不如意,那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惩罚。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暗地里可阴着呢。但因了她大少奶奶的身份,下人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那些老妈妈受母亲之命来看我的时候,就会在我的耳边唠叨两句。还有的老妈妈似乎很怕她,直求我向母亲要了她们来,说是宁肯侍候我也不愿意侍候她。” 管理是一门大学问,何况是管理一个大族世家? 落人口实无可厚非。 可雪主这人一向嫉恶如仇,定不会冤枉人。难道我所见的郑盈盈真的是个表里不一的人?难道她的笑中一如王熙凤般藏着飞刀? 一时间,不免想到郑盈盈在大庭广众之下柔若春风的笑颜、和蔼可亲的打趣之词、被李世民堵得面红耳赤的情形…… “不过有一点她尚有自知之明。” “哪一点?” “她替大哥纳了不少妾……” 这一扯,就又扯到广布子嗣的问题上去了,雪主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就算再怎么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概,终究逃不过这个世纪的教条。她本就不待见郑盈盈,自然而然的就希望李建成有更多的妾室。 直到她将郑盈盈所有的闲话扯完,我才展颜笑道:“雪主,放心。我是爹、娘看着长大的,也是大哥看着长大的,再说依二郎的脾性,哪容得下别人给我闷亏吃?我的事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好好替柴家生个大胖小子,来年我来喝喜酒就是。” 一提起大胖小子,雪主的脸红透,方才洒脱干练的神情已然不见。忸怩的摸着肚子说道:“到底是不是还不知道呢?也许是近段时日你姐夫他们衙门的事太多、太忙,我也跟着纠心,导致睡眠、饮食都不规律引起的月信推迟也说不定。” 柴绍为人耿直、不徇私情,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自是忙得不可开交。雪主为了让柴绍放心仕途,柴家的事她一手抓不说,那些打点朝中命妇之事她亦是事必亲为,就算处处做得妥贴,她仍旧担心着有什么没做到的地方,数番劳心伤神之下导致内分泌失调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前几日我替她拿脉的时候未听出喜脉,为免她伤心,我只推说还需些时日才能确定! 想到这些,为免她再度纠结此事,我心不在焉的岔开话题,“姐夫仍旧很忙吗?” “随着局势越来越乱,各地烧杀抢掳的事时有发生,唉……都不知道那些命案也好、盗案也罢,到底归属哪个朝庭管辖。有时查着查着,就到别的反王的地界了,哪抓得到原凶?他能不忙吗?” 也是。就拿王世充来说,他杀了人就跑到了别的反王地盘,隋庭也奈他无何。接着趁着隋庭大赦天下的时候,他又高调的回来并且悄悄的组织起了一支不大不小的军队,然后他也可以为其他那些犯了案的人提供保护之所了……如此恶性循环,真正破的案子又能够有多少呢? 见我沉思,李雪主拍我的手道:“算了,不说他的事了,一说就心烦。可不要惹得你也烦躁。要不我们去逛逛,顺便买些东西,你帮我带回太原孝敬爹娘,免得娘总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她死活’的话。” 瞧雪主脸上俏皮、得意的神情,明明是母女情深……我‘卟哧’笑了出来,“逛逛可以,但买东西就不必了。莫说你今天带来的这许多礼物,就说前些时我二嫂将艳姨娘替我准备的嫁奁都送了过来,这屋子都快堆不下了。你去看看,有看中的就留下,再选一些就当是你买的,我替你带回太原送给爹、娘即是。”见雪主翻了白眼要反对,我急忙笑道:“姐夫方方升官,这官场中的打点还不知有多少呢?你能少花就少花一些。等你哪天财大气粗了,你再替我打点人情也是一样的,到时候,我定会花得你心疼。” 揪了揪我的鼻子,雪主说道:“你呀,就是花光我的家财,我都不会心疼。那就听你的,走,我们去闲逛闲逛。你这一离开长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先有艳姨娘的事,你分不开身,如今有空了,我总得尽尽地主之宜。” 063章 凤初啼5 长安,大隋帝国交通的中枢,一座方方正正的都城。舒欤珧畱宫城、皇城、外郭城中的各个坊区均是方正的,而城中大大小小的道路则是笔直的,或东西走向或南北走向,条条道路四通八达,从这里出发可以到达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说起来真有意思,母亲的老宅位于城东的宣阳坊,而如今,我又成了宣阳坊柴家的少奶奶……” 听着雪主讲述着往事,讲述他们兄弟姐妹出生的情形和小时候的玩闹,看着她兴奋中带着点留恋的神情,我知道,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她最喜爱的是李世民。因了爱屋及乌,她对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观音婢,方才那家酒楼的饭菜你可喜欢?” “很喜欢。” “那下一次你来长安的时候,还是那家酒楼,我请你。哼……你姐夫和二郎他们都没良心,只知道他们男人在外花天酒地,总以我们是女人为借口不带我们出来,如今我们也出来了,偏不带他们。” 这神情哪还有半点英姿飒爽的影子,整一插着蛮腰的‘小泼妇’,但乍眼看去,要多俏皮就有多俏皮。 “咦,观音婢,前面那么多人,定有什么热闹,我们去瞅瞅。”语毕,雪主不容我反对的拉了我的手,直往前方的人群跑去。 亏她还一直想当母亲呢,这小孩子的心性如何当好母亲。心中闷笑着,我一径由着她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不一时已站在了人群的最前端。 从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中我们大体上知道了:是一桩盗窃案,失主报案去了,请人群困住了两个嫌疑人。 嫌疑人之一是一个聋哑人,一派茫然之神,睁着无辜的眼趴在地上看着四周的人。而另外那个站得笔直,不屑的看着眼前一切的人就是上一次‘扇子案’的那个被冤枉的主角候君集。 “亏他坐了一年的牢,不想仍旧不记教训,一出来又不务正业。” “不说是冤枉的么?” “冤枉又如何?前科累累啊!瞧瞧那聋哑人,多无辜,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定然不是那聋哑人。” “真是有辱候家的门风,想当初,候家也是名门旺族啊。诶,我说邻里街坊们,都围好了,衙门很快就有人来……” 很明显,局势一边倒,所有人都认为是候君集偷了银子而认定那个聋哑人无辜。 一次是贼,终身是贼吗?我对围观之人所说不敢苟同。 不出一柱香时间,在那失主的带领下,几名捕快横刀立马的推开围观人群站在了候君集、聋哑人面前。 眼见围观的人一径替那聋哑人说着好话,不问青红皂白,捕快直接将手铐往候君集手上铐去。 正在此时,人群中响起一声响亮的‘慢’声,紧接着我觉得重心不稳被人推出人群,踉跄着站在了一众人面前。 李世民,他又发什么疯?为什么推我?而且是这么的出其不意? 很显然,雪主也被李世民此时的举动搞懵了,睁着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场地中的我和他。 “他是谁?他们是谁?”的疑问声是此起彼伏。 旁人不知李世民,但这些天李世民都有陪着柴绍应酬,那些捕快自是认识,急忙陪笑作揖,“李兄弟,您有事?” 无视一旁围观人群对他的议论声,李世民冷哼一声,指着我说道:“方才我见她盗了这位失主的银子,于是一路追踪,终于追到了她。现在,交给你们了。” 随着李世民的话音落地,围观人群中响起‘是吗,不是候家那小子?’的话。紧接着,我看到所有人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 李雪主快速上前,直是拽着李世民的手,“二郎,你……做什么?” 一见雪主出现,那些捕快急忙作揖,“夫人好。” 雪主不明李世民用意,焦燥之下摆手示意他们免礼,接着指向我开口欲言。 不待雪主表明我的身份,李世民将她拽过一边,径自又推了我一把,厉声道:“快些将你方才如何盗取这位失主银子之事说出来,否则,本公子有你好看。” 偷瞄了眼李世民,他正对我眨了眨眼。我不禁有些苦恼的抚着额头:他要为候君集申冤,却要‘冤枉’我啊! “好大胆的贼人?明明方才还承认了,现在还想番供不成?”语毕,李世民在我的腰包中摸了一把,紧接着,摸出一个钱囊来。 那钱囊是他的,是他缠了我几天替他绣制的,如今却成了罪证。 只见他扬起钱囊,对着一众围观的人说道:“瞧瞧,这就是她方方偷的。”接着,他将钱囊递到那失主面前,“你看看,是你的钱囊吗?” “这个……我……不……” 不待失主语毕,我急忙相当有魄力的说道:“不错,是我偷的。” 随着我的语音落地,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当然都是些鄙夷的批评之声。 至于雪主,已经彻底的石化在了当场,发不出一声。 那些捕快见我承认了,竟傻了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放了候爷,将这个真正的盗儿抓起来?” 随着李世民声音落地,那些捕快们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解着候君集身上的铁镣手铐,又作揖陪笑,“候爷,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候君集呢,仍旧那么笔挺的站着,却以极感兴趣的眼神看着李世民。 趁捕快们替候君集解手铐的功夫,李世民嘴角噙着柔和的笑,蹲在聋哑人面前,轻声说道:“这位小哥,你是冤枉的。”又指了指我的方向,“这盗贼已承认了是她盗的银子,你可以回家了。” 那聋哑人起先是一派迷茫之神,如今听了李世民的话,他很快的爬起来鞠躬作揖告辞。 可就在聋哑人转身的一刹那,李世民缓缓站起,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语句中尽是厌恶和讥讽,“还想装,可恶。” 出其不意,围观的人均傻了眼的看着李世民,又看向那被李世民踹倒在地的聋哑人。 那些本欲铐我的捕快们则停住手,亦是不明不白、胡里胡涂的看着李世民。 冷哼一声,李世民轻蔑说道:“聋哑、聋哑,哪有听到我让他回家的话就真回家的道理?可想,聋哑是装的!” 装? 那些捕快和围观的人立马明白了。 再看那聋哑人,趴在地上的人突地回头,眼神狠厉的看向李世民,和方才那茫然不知所措的无辜之神决然不一。 数名捕快迅速上前,很快将那聋哑人制服,从他身上搜出几个钱囊,其中一个正是那位失主的。 面露狰狞之神,捕快们纷纷拍打着聋哑人的脑袋,“看你还装,看你还装。” 被打得无处躲闪,聋哑人只得护着头求饶。 果然不哑,不过装聋作哑逃避罪责而已。 将聋哑人戴上脚镣手铐,其中一名捕快向李世民揖手,“李兄弟,多谢了。兄弟们一定会如实禀报柴大人,晚上的庆功宴定是逃不掉的。” 李世民摆了摆手,十分得意的说道:“好说,好说。” 们和雪主打过招呼后押着聋哑人而去,李世民一把将我半抱在怀中,向着围观的人解释,“这位是我夫人,方才情急之下只好冤枉她了,你们以后可不能真将她当盗贼来看。” “呀,原来是李夫人啊。” “原来是演戏?” “演得可真好……” 此起彼伏的赞美声更令半抱着我的人越发得意起来。直是作揖说着‘好说、好说’的话。 眼见围观的人群散去,李雪主直到此时方恍然大悟,抬起一脚踹到了李世民腿上,“原来是演戏,吓死我了。” 故意喊‘疼’的蹦跳着,李世民冲着雪主扮着鬼脸,“我这不是帮姐夫的忙吗?让他好有多的时间陪你。” 闻言,雪主的脸微红,低下了头。 我拧了拧他的胳膊,“以后,你能不能够不要这样不动声色的出现。”总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你我夫妻心有灵犀,就算再怎么出其不意,你也会明白我的心思。” 李世民一边说着话,一边伸出手将我揽入肩窝下,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雪主揽入他另一只肩窝下,然后左拥右抱的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二郎,原来你也在人群中看戏,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呢?” “谁说我在人群中看戏?”略挑着眉,李世民乜斜着眼看着雪主,“你们一出酒楼,我就看到了,是以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瞧这神情,似要算总帐的感觉似的。好在雪主方才说了他许多的好话……呃……当然也有许多的糗事。 如果说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那他哪来的底气证明那聋哑人就是小偷呢?我睨了他一眼,问道:“你就那么认定候君集不是小偷?” 略顿住脚步,李世民缓缓回头,看了眼远远的跟在我们身后的人,“小偷也分三六九等。” 他说的是‘侠盗’还是‘盗亦有道’? 觉得脸皮抽搐,我的眼皮不觉跳了跳,亦是回头看着那个不紧不慢的跟随在我们身后有百步距离远的人。 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是夜,庆功宴和送行宴同时举行。 知道我们第二日要启程回归太原,担心误了我们启程的吉时,酒宴没怎么多闹就散了场。 淡淡的月光,冷清的街道,随风摇摆的灯笼,我和李世民二人的身影不断的在街道上重重叠叠。 世事变化真是莫测,一年前我和单雄信路过这里,那个时候我认定李世民有‘一夜情’而不愿回到他身边。不想一年后我和他却是双宿双飞的走在这里。 “你又在想些什么?” 当然不能说我想的是什么,否则依他的脾性,定又得闹上三天……念及此,我笑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要进夏了,我想着回太原的路上我们得快些,免得爹、娘他们操心。” 他拉住我站定,“回去有什么好?每天早起晚睡不说,日日晨昏定省。” 我好笑的觑着他,“你是晨昏定省的人?” “家族之中,谁敢约束我?”说话间,他的得意之神一时又散去,伸手卷着我鬓间的头发,带点苦恼的说道:“只是,李家的家规极严。当李家的媳妇很辛苦。” “怎么个辛苦法?” “比如说大嫂罢,她在家里从来没有睡过一次懒觉,卯时就得起来,先去服侍娘,然后和娘一起去服侍奶奶。吃饭的时候也要站在一边,除非奶奶有吩咐,她和娘才敢坐在一旁用餐……如果你回去后一如大嫂般过这样的日子,我会心疼的。嗯……依我看,我们不如另辟间屋子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如何?” 明明知道他的建议根本不可行,但也知道他是真心疼我,我戏谑说道:“你这是真心疼我呢还是心疼自己的福祉从此一去不返?” 闻言,他抬起下巴,脸色有些不自然,却仍旧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是心疼你。你身子本就弱,若真如大嫂那般受累,如何吃得消?” “言不由衷……若真心疼我,那今晚让我早早的睡下如何?” “休想。”说话间,他已是紧紧的抱着我。“我好久没抱着你睡个安稳觉了。今晚上,你定然逃不脱。” 眼见着大街之上他都没顾及的要吻上来,我急忙推开他说道:“别闹,有人。” 左右没有多少行人,当然知道我说的是谁。 支手摩挲着下颌,李世民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回头看向远处的候君集。 自从李世民替他开脱了罪名后,这候君集就一直‘阴魂不散’的跟随在我们身后,不远不近、百步距离。 呶嘴看着候君集的方向少许,李世民又回头笑道:“我偏要。”语毕,仍旧那般强行吻了上来。 唉,这可不比洛阳,洛阳有外族之人,而长安少有外族之人。 我懊恼的推了推他的胸口,奈何纹丝不动。 “观音婢……观音婢……” 这声声‘观音婢’的浅唱低吟令我酥软得没有半分力气,温暖的怀抱直教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还有这赛过天上寒星的眸,中间盛满了温柔、期盼之神…… 好罢,这里没多少行人。 好罢,至于候君集,权当是21世纪的一个过路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想来古今相同,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063章 凤初啼6 063章凤初啼6 三个月后,太原城遥遥在望。舒欤珧畱 身边的人显得犹为兴奋,站起来展着双臂在马车上长啸。 这是一张多么意气风发的脸啊,充满着希望,充满着梦想,无拘无束,似在大海上乘风破浪的海鱼,任由飞翔。 我的心亦为这挥斥方遒的青春跳动起来。抬头笑看着仍旧在长啸的人,“亏你前些时日还说要慢慢的回太原,如今只三个月的时间就到了,可想你先前说的那些担心我受家规所缚的话都是鬼话。” 将被风吹得扑面的纶巾捋到脑后,他低头看着我说道:“谁说是鬼话?我这不是急于向全太原城的人宣布我李世民的夫人回来了吗?如果你不归太原,我总有种感觉,感觉你还没有嫁给我似的。如今到了太原,我心才定。” 原来是这么回事! 语毕,他回转身,看向车队的后面。 可以说,我们此行很是‘显摆’,数辆马车随行,每辆马车上都堆着满满的礼品,起初我认为在这兵荒马乱、物质奇缺之际会惹人眼红,定会招来无妄之灾。不想一路行来,那些打劫的连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李世民现在要寻找的定是那个‘阴魂不散’跟在我们马车车队后面的候君集。 三个月,候君集整整跟随了我们三个月,时隐时现,出现的时候定是百步远距离。“还跟着吗?他到底想怎么样?” 闻言,李世民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我身边,搂我入怀,边摇边道:“怎么?你担心他意图不轨?” “这候君集,可是个会吃、会喝、会玩、会闹、会上房揭瓦的梁上君子。” “你担心他打我们这几车礼物的主意?” “才不是,如果他真打着这般主意,我们早就出事了。” 笑得颇是欣慰,李世民伸手捋着我的留海,“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此做为……所为何来?” 伯乐遇千里马定不会放过,也不知千里马认不认得出伯乐来……念及此,我笑道:“若候君集只是简单的想报恩,也不必跟随我们这长时间。” 轻挑着眉,一双俊眸亮晶晶的看着我,语句中颇带戏谑,“观音婢,你不防就直说‘候君集是个人才,莫看他现在落魄,但他祖上是关陇贵族,曾经掌管军事机要,想来家教同源,他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如今他就似一匹千里马,需要一个欣赏他的伯乐,毫无疑问……他选中你当他的伯乐’的话。” 他居然将我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呆若木鸡般的看着他噙笑的唇角。 轻轻的刮了刮我的鼻子,李世民又笑,“你心中想些什么,我哪有不知道的呢?”语毕,他静静的靠在马车上,半晌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时天下已乱,盗贼起、隋必亡,只有推财养士、结纳豪杰,方能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条生路。” 我震惊的看着慵懒的闭着双眼的人:你决定出手了吗? “观音婢,我知道你对陛下的感情很是复杂,亦父亦君。但你不要忘了,陛下亦是一个拿着砍刀的刽子手,他手中的刀随时都有可能砍下你的脑袋。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我虽没有拯救苍生的宏愿,但我也知道仅凭口头之能是没有用的,最主要的是要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在战乱四起的时候,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字字珠玑、切中要害,我眼有浅湿的盯着仍旧闭着眼的人。果然,他决定出手了。出手的第一步就是蓄积人才,而候君集将是他第一个准备收纳的人。 他的听觉十分灵敏,听出我呼吸沉重且带着浓浓的鼻音,突地睁开眼定定的看着我,接着轻叹一声揽我入怀,“观音婢,我知道你心善,就算陛下的砍刀真砍到你的脑袋上,你也不会怨他半分。因为,你记住的总是他对你好的一幕幕……可我是你的相公、你的夫君,为了你好,我必须记住所有人对你不利的一桩桩。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你在我身边不会有危险,明白么?” 缓缓的试掉我脸颊上的泪水,他又道:“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保护你并不代表着一定要背叛朝庭、背叛陛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我一定会在效忠陛下和保护你、保护家人之间寻到一条出路。如果老天不给这条出路,一切只有另当别论,而这股力量就是我的天无绝人之路。” 我可以肯定,历史中,杨广并非死于你李家之手…… 见我久不出声,他轻抬起我的下颌,问道:“观音婢,你明白不?” 展颜一笑,我点头,“你会是一个好相公、好儿子、好兄弟、好……”皇帝! 见我后面顿住,他一时笑得邪魅起来,“好父亲,是不?” 是啊,是个好父亲。就算我们没有孩子,但以后,你会有非常非常多的孩子,“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哈哈’一笑,豪气颇生,他扶着我站起来,看向马车车队。 我‘咦’了一声,“候君集。”又出现了。 “观音婢,我们事先可约好了的……你的眼光只能停留在我的身上。” 又是这话,我瞪着他。 见我瞪着他,他亦用‘我可不是开玩笑’的眼神瞪着我。 见我一直没有妥协的意思,他只好‘噗哧’一笑,揉着我的肩笑道:“好好好,看也不要紧。反正他们都不如我。” 真真的自大自恋狂,我好笑的捶着他的胸口。问道:“这候君集时隐时现的,到底忙些什么啊?” “从长安到太原这一路,会经过8个山寨,这些山寨大王可都不是好惹的。你猜猜,我们这般招摇的赶着几车货物却未有遭劫,是什么原因?” 看着他噙着的笑,我恍然大悟,“你是说……候君集?” 轻轻的弹了弹我的额头,李世民看向候君集的方向,似解释似说明,“他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是告诉我们可以安心上路了。我坚信,最后的一个山寨已被他摆平,我们可以放心的走最后一段路。” “你这般信他?” “有的人,一见便知能不能用。有的人,即便在你身边一辈子,却不一定是你要用的人。”说到这里,他的唇角染上笑意,若夏天的荷开在水中荡漾,“就像你。我一见你便知以后你会是我的夫人。所以对于别的女人,我从来不屑。” 这话听在耳中,怎么听着怎么舒服。我就如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情不自禁的就陷在这漫天的情话之中……在21世纪,有人说‘情话是废话’,可如今我怎么听着这些废话是如此的中听?怀真,如果你知道我终于情窦初开了并且这般心满意足的似小猫般的乖顺,你的下颌会不会掉到胸前? “想什么呢?” “二郎,如今我们一路平安无事回到太原,这其中有候君集的一份功劳。而这份功劳是他送给你的见面礼,是不?” 他低头在我的头顶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聪明。”语毕,他摆了摆手,示意车队的队长可以启程了。 静静的坐在马车前室,看着太原城门越来越近,我‘噗哧’笑道:“一路行来,那8个山大王眼见这许多的物质却不能抢,肯定气得吐血。只是你……未免太过张扬了些。” “你懂什么?世族大家最讲忌讳。我原来单身可以置之不理,如今有了你就得为你考虑。这送礼可是一门大学问,一如给人看病般得下猛药,一次到位最管用,不管是哪个叔叔、伯伯、婶婶、奶奶的,从此以后看你的眼光都会不一样。”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替我长脸?”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替你长脸不就是替我长脸?替你长脸不就是替长孙家长脸?这人情事故方面,我比你懂得多。” 接着,他讲了许多他如何哄得李家宗族的族长疼他,独孤老太君宠她,窦氏爱他的一桩桩往事,“正是有了他们的蔽护,爹才对我处处妥协……” 想着一代开国皇帝李渊在儿子面前吃瘪的神情,我不禁低头闷笑起来。 “观音婢,不许笑。我说的你都得记清楚了,有益无害。” 一个清贵派的纨绔子弟为了不让我受丁点委屈,宁肯摇身变做一个唠唠叨叨的婆婆……心生一股感动,我轻轻的偎在他怀中说道:“二郎,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闻言,他略抬着唇角,睁着极俊的眸,又是得意、又是欣慰的看着我。 一如李世民所料,最后的这段行程相当顺利。 再次看到‘太原城’三字,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这是我第三次进太原城,而这一次,终于有种回家的感觉。 身边的人反倒没有了方才的兴奋、激动,只是默默的转身看向车队后面的候君集。 他们二人的视线很是交流了会子,接着,嘴角染上一抹笑,李世民轻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亭子。 候君集二话不说,抬步往亭子方向走去。 “你在这里等会子。” 说话间,李世民撇下我亦是往亭子而去。 许久之后,二人往我所伫立的方向行来。 候君集一如以往般,身姿笔直,只是唇角不再似以往般紧抿,而是挂着浅浅的笑意。而李世民呢,他的脸上一派意气风发。 看得出来,候君集笑是因了他有用武之地,而李世民的意气风发是因了他的人生初步规划正式的拟上了日程。 063章 凤初啼7 傍晚,夕阳染红了西方的天空,也染红了太原城的大小角落,本一番肃穆庄严之景,但因大街小巷静得出奇,令人心生一种诡谲之感。舒虺璩丣 宵禁么?看天色尚早,哪有宵禁的道理? 蹩着眉,李世民紧了紧我的腰,“观音婢,不要离我太远。”语毕,他冲着候君集的方向摆了摆手。 候君集略点头,灵巧的身姿消失在了重重屋脊之中。 看着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我心中升起忐忑:难道多年不见的忍者再度出现?!再或者已然屠城了?! 不可能啊,城门明明有士兵把守,只是检查得比往日严了许多,若非有守兵认出李世民,我们这一行人均进不了城。 一路亲自赶着马车,一路不时的环顾左右,此时的李世民似一只将要出猎的猎豹般,竖着他一身的警惕。 车轱辘声碾过太原城中青石铺就的街道,当我们出现在李府的门前时,候君集再度出现在我们身边,向着李世民的方向摇了摇头。 李世民支手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半晌方道:“看来,不是城中有事。” 说话间,李府的大门打开,那守门的老者一见李世民,神情由呆滞变得激动难忍,“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语毕,踉踉跄跄的往院子中跑去。 不一时,窦氏、元吉、郑盈盈等人已是相继涌出。 潇洒的跳下马车,李世民携着我来到窦氏面前。 匆匆间一应礼节过后,李世民急问:“娘,发生什么事?” “你察觉出来了?” 见李世民点头,窦氏这才将太原城中这两个月发生的事简短的讲述了一遍。 原来,近段时日,太原城外的关帝山中聚积了一股由数万人组成的农民军,农民军领袖名唤历山飞。 “如果说这历山飞原来是小打小闹的打家劫舍的山大王,你爹不将他看作一回事也便罢了。可万不想这历山飞居然看中了太原这片地儿,我们没去剿他,他居然集结着他那数万人马打到了太原。” 如今隋之大地上可谓遍地狼烟,各地物质奇缺、饿殍遍野。太原兵精粮足,被历山飞看中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思绪间,只听窦氏继续说道:“那历山飞哪是你爹的对手,不出两日便被你爹打得丢盔弃甲直往关帝山老巢逃去。” “爹呢?趁胜追击去了。” “可不?”说到这里,窦氏眼有浅泪,“你爹那脾性……能够直捣黄龙的事他向来不会放弃,再说他也想将历山飞的人马一鼓作气悉数剿灭在关帝山,让历山飞无任何喘息之机。可万不想……万不想你爹中了历山飞的诡计,被那历山飞的数万残兵包围住,如今三天三夜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三天三夜?难怪素来坚强的窦氏如今变得郁郁寡欢、粉泪盈盈。21世纪也有黄金72小时之说,如果有水补充倒也罢了,如果连水都没有,那李渊就凶多吉少了。按常理推算,趁胜追击之人不会考虑太多,只怕粮草均不足! 李世民脸色遽变,伸手揽过窦氏入怀,轻轻的拍着,“元霸呢?没有跟着爹吗?” “跟着呢……”窦氏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可那终究是数万人马,三天三夜的,如果是车轮战,你爹和元霸如何受得了。” 是啊,元霸再勇猛,如何受得了车轮战之苦?想到元霸最后的死因,我看了看天,心中一阵阵的发怵:但愿,但愿不是这一次。 “大哥呢?大哥在哪里?他没发兵救援?” “你大哥镇守关东,如果他挥兵前来相救,那夏王定然会趁机占去关东之地……” 就算李建成举兵前来相救,就算救出了李渊,但失了关东守地的李建成仍旧会被杨广治一个失职之罪。更可怕的是,李建成不听诏令就举兵回太原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定会被皇家忌讳。失职之罪尚轻,若冠以私自调兵、拥兵自重的罪责……那个时候,就算李渊被救了出来,但等待着李渊父子的仍旧是斩头之罪。 所以,就算忍得内伤,李建成如今只能按兵不动。 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李世民咬牙问道:“爹带了多少人马去围追?” “三千。” 我和李世民同时失声惊呼,“三千?”三千如何是那数万人马的对手?何况是被团团围住?我恍然大悟说道:“如此说来,历山飞是故意佯败,故意诱爹入埋伏圈。” “可不是。所以,担心历山飞还有别的人马趁虚而入,我不敢让那剩下的守城之兵去替你爹解围。如今我慌乱无主、左右不是……已失统帅之智,只好让药师、红拂夫妇领兵守城。我就是怕,怕我下了救援的令啊!否则,你爹若得知我为了救他而丢了太原城,必会恨我不知孰重孰轻。” 难怪我们进城时守兵检查得极严,也难怪那认出李世民的守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是想告诉我们军情但又担心多嘴,是以没有说。 “娘,别难过。”替窦氏轻轻的擦着眼泪,我又安慰说道:“爹一生几无败仗,定会出其不意以少胜多,那历山飞定不是爹的对手。” 虽如此说,但我心亦有忐忑,毕竟我的到来就是个异数,也不知是否天数有变再或者这历史轨迹要发生变化,也不知李渊到底能不能够逃脱此劫。 “好孩子,你爹不比以往年青气盛之时,娘的心总有些不安,再说……” 不待窦氏将话说完,李世民翻身跳上白蹄乌,“娘,你放心,儿子这就去将爹和元霸救回来。” “二郎,别。”窦氏急急拉住马缰绳,说道:“你一人逞匹夫之勇如何救出你爹?别白白的将小命搭进去了。说不定一如观音婢所言,你爹和元霸他们马上会杀出重围来的啊。” 不管做什么事,他总喜欢冲在最前面。如果是他心中已有了主意,十匹马只怕也拉不回。知道李世民此时心中戾气极重,窦氏只怕是劝不住的。我亦是上前拉着马缰绳说道:“二郎,你救爹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得有个计较才是。” “计较?” “一如娘所言,你一人去如何救爹出重围,平白让娘又担上你的心。我看,这样吧,你再聚积一些人,好好商量商量。”眼见他不屑的竖起眉头,我急忙说道:“对了,你的巨阙天弓呢?好歹也将它带着,有个保障。” 李世民一愣,接着他的嘴角染上笑,向一直呆呆站立、久不作声的元吉说道:“元吉,你去将我的巨阙天弓和天箭拿来。” 眼见着元吉‘诶’了一声招呼着几个家仆取天弓、天箭去了,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群家仆的背影,“娘,府中家丁有多少人?” “一百余人。” 脸上扬起胜券在握的笑,李世民吩咐着候君集,“去,陪李伯将这一百余人都组织起来。你要将他们的脸都认仔细喽。” 能够陪着李世民回来的必然是极得信任的人,一如现在领兵守城的李靖、红拂夫妻。所以管家李伯也没多问,迳自带领着候君集组织人马去了。 窦氏明了爱子要带这一百余人去救人,不无担心,“二郎,不够,这些人远远不够。他们可都是我李家的忠仆,有家有口的可不要枉送了性命。你爹和元霸虽然危险,但他们身边好歹有三千人马,依你爹的谋略、元霸的勇猛,他们会想出突围的办法,我们再等两天,再等两天啊!” “娘。正因了爹手下有三千兵马,所以他们的粮草不够啊。再等两天的话,他们都饿得不能打仗了。儿子带家丁前往,趁着爹和那些士兵尚有力气,正好和爹里应外合,杀退贼匪啊。” 知道李世民说得有理,可又担心李世民也陷进包围圈,窦氏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见状,我心念一动,想起《三国演义》中张飞在长板坡智退曹兵一事,是以急急看向李世民,“二郎,虽有巨阙天弓、天箭,虽有百余家丁相助,但对于围得水泄不通的军营而言,不过是石头扔进大海,激不起一丁点波澜。” 一边轻抚着跨下的白蹄乌,他一边倨傲说道:“放心,依巨阙天弓、天箭之威,依我李家家仆以一挡十之勇,定能震慑一方,撕开一个缺口,冲进重围,救出爹和元霸。” “你真能保证冲进去后还有余力冲得出来吗?你真能保证冲进去后能够和爹的人马汇合吗?” 因等着巨阙天弓,还要等着候君集招集人马,李世民很有闲心的跳下马背,戏谑的看着我,“观音婢,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如今事关生死,不能再如以往般因了不想出风头而事事压抑,该出手的时候就得出手,是以,我豪不犹豫的说道:“疑兵之计。” 眸似夏日寒星,亮晶晶的看着我,李世民问道:“什么疑兵之计?” “虽然你只有一百余人,但却要让历山飞觉得你带了数万的人马。” 轻轻‘哦’了一声,李世民煞有介事的看着我,“然后呢?” “从三个方向围攻历山飞。你带领大多数家丁从正面进攻,是真正的进攻,只许进不许退。至于其余的家丁分作两个方向……佯攻。” 轻轻的捋着我鬓间的头发,他又问:“什么是佯攻?” 未顾及他的神态、举止越来越暧昧,我简短的解释,“在他们每人的坐骑后拖上树木之类能扬起满天烟尘的物什,命他们无需念战,只需赶着马儿围着历山飞的包围圈跑即可。” “那……为什么要从三个方向围攻?” 鼻子几近挨着鼻子了,我也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俊眸中的神采回答,“人说困兽之斗最是可怕,必须给历山飞的人马留出一条退路来,更何况如今敌众我寡,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救出爹,待爹和你的人马联合一处再做打算。至于历山飞,在慌乱又不知真相的情形下他若带着大部人马‘逃’走,再好不过。” 语毕,我只觉得一股大力将我旋转了个方向,很快的靠在了白蹄乌的身上,紧接着只觉得唇上一湿,耳边传来柔柔的声音,“观音婢,你真认为我会凭着匹夫之勇而置你予不顾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夫妻真的是越来越有灵犀了……” 只到听见数声善意的、提醒的咳嗽声,我才恍然清醒,急急的推开拥着我的人。 瞅眼间只见李府的丫环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装作没有看见,而方方抬来巨阙天弓、天箭的元吉和家仆们则都受了惊吓的将手中的巨阙天弓差点摔在了地上。至于窦氏,仍旧以袖掩口,想方才的咳嗽声应该来自于她。 李世民‘哈哈’一笑,的伸手抓住天弓、天箭,再度翻身上马,接着看向候君集招集而来的百余家丁,“候爷,你率20名家丁去城外的十里坡多准备树木枯草,我不但要让历山飞觉得我有数万兵马,而且我还要让他觉得他的军营被我烧得片甲不留。” 窦氏当初也是驰骋战场的女中豪杰,不过是丈夫儿子被围才令她失了分寸。如今知道了整盘作战计划,她亦被李世民的豪情壮语所感动,不再似方才忧心忡忡,她放下掩着唇的手,再度走到白蹄乌身边,仰头看着爱子,“二郎,原来你心中早有计较了……好儿子,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白蹄乌似乎感觉到了战争的即将来临,有些兴奋的打着转转刨着蹄子,李世民‘吁’了数声才止住它的去势,他看向元吉,“元吉,家中就你一个小男子汉了,娘、老祖宗、姨娘、诸位嫂子可都交给你了,有没有信心保护好她们?” 李元吉眼中火焰跳动,‘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娘,观音婢可交给您了,您得保证她的安全。” 窦氏紧紧的拽着我的手,说道:“你放心,倒是你,要注意一些方是。” “你儿子才舍不得观音婢守寡呢。” 看着爱子意气飞扬、毫无忌讳的神情,先时的焦心皆已不再,窦氏又怜又爱的瞪了李世民一眼,“出征在即,不可说不吉利的话。” 似有不舍,他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我。我亦是瞪着他。 这将是他在战场上的第一次亮相,他的跃跃欲试、迫不及待都表明他对战场的一种狂热。我知道,这份狂热一方面来自于他继承了他的祖先鲜卑民族的尚武精神;另一方面来自于李渊、窦氏的言传身教和他自己的先天禀赋,这所有的种种造就了他机智、勇武,不想纸上谈兵只想身临其境的统帅品质。从此,他将走上一条叱咤风云的路。 这世间,没有人能够阻止。 展颜一笑,我一字一顿,“二郎,我相信你。我在家中等着你。” 063章 凤初啼8 李府花厅。舒虺璩丣 我一边回答着窦氏的问题,一边安排着秦妈妈、如云、如月等人将那数车礼物送往李府宗族各处。 见我左右忙个不停,也没有落下窦氏的问话,唇畔一直噙着浅笑的郑盈盈突道:“果然是大人了?瞧观音婢这精明能干的势头,娘啊,依媳妇看,这李府的管事之责,媳妇还是让贤的好。” 窦氏拉过我一旁坐定,“好孩子,来,坐会子,不要太累了,这些事儿啊,明天再安排也不迟。”语毕,她又看向郑盈盈,语句中处处带着严厉,“观音婢的身子弱,分不得太多心神,哪能操那个心。再说,你是李家的长媳,哪有将管事之责往外推的道理?知道的只当你是让贤,不知道的还当观音婢夺权呢?搞不好建成和二郎兄弟心生嫌隙……以后,这话断不可说。” 出其不意,郑盈盈脸颊通红,“娘教训得是,是媳妇考虑欠妥。” 窦氏疼我由来已久,但郑盈盈并不知窦氏疼我的原因,见郑盈盈尴尬,我笑看着窦氏说道:“大嫂是喜欢观音婢,说玩笑话呢。” 见窦氏笑着点头以示赞同。我趁势揶揄说道:“观音婢听二郎说,大嫂爱极大哥,奈何因了要照顾家中琐事不得不两地分居。大嫂方才所言肯定是想投石问路,将家中琐事推给我,然后好去和大哥团圆。” 眼见郑盈盈的脸越来越红,想起当年李渊出征她亦时有独守空闱,窦氏心疼的拉过郑盈盈,“盈盈,观音婢说的可是真的?” 忸怩的说了声‘娘,别听观音婢胡谄’的话后,郑盈盈伸手捏向我的脸颊,“就你颦嘴,不过一段时日,就被二弟教坏了。” 如果当初我对郑盈盈存着许多亲和之感,那如今细观之下,她虽然在笑,但那笑却未达眼底。现在她能对我作出亲昵举动,我亦想趁热打铁让她放下心中芥蒂,毕竟以后我们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是以耍宝的扭着窦氏的胳膊,“娘啊,大嫂害羞了,看来观音婢猜对了,大嫂此番苦心果然是为了李家的百子千孙着想。” 举手直拍着自己的额头,窦氏笑道:“怪娘疏忽了。我这就去信,说二郎回来了,让建成回来一段时日,以便他们兄弟聚聚。” 气氛一时间相当的和谐,紧接着,窦氏吩咐郑盈盈安排往我和李世民屋子中添人的事情。 李府的后花园,东厢住的是喜静的独孤老太君。自我和李世民成亲,窦氏在独孤老太君的授意下,在后花园的西厢起了一间屋宇,围了一间独院给我和李世民居住,是以,我和李世民的院子称为西院。 西院有房屋数间,如今只住着秦妈妈、如云、如月三人。 除却各房媳妇自己带来的人外,按李府的规矩,成家的各房,按照嫡庶之别,会另外加派人员服侍。李世民是嫡次子,成亲后,房中可添一名老妈子、四名丫头、两名小厮。而各房媳妇带来的人则由各房的媳妇打点。 窦氏要为我和李世民的屋中添人再正常不过。就算我不愿意,这个时候也只能静静的听着。 眼见郑盈盈从花名册中选人,窦氏突地说道:“这添人一事可得慎重,二郎的脾性太过刁钻,只要入不了他的法眼,谁都别想服侍他。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房中没有一个贴心的丫头、小厮的原因。” “那……”郑盈盈为难的看着花名册,半晌方道:“我们是不是要另买一些?” 这花名册上都是多年待在李府的奴仆,李世民自然熟悉。但这么多年了,他没有选一个中意的,那就是说这些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知道郑盈盈为难在何处,窦氏考虑一会后说道:“若为了他专门另买奴仆,其余各房定会攀比。还是从这名册中选罢。观音婢,你最清楚二郎的脾性,你来选?” 我笑着推开郑盈盈递过的花名册,“观音婢对府中的人还没有娘和大嫂熟悉,还是娘和大嫂决定罢。” “这样啊,也是,那我好好想想……香柳不错,打小,就数她照顾二郎最多,二郎对她也没多少异议,这样一来,就不必另派老妈子了。至于那四名丫头,笨些无所谓,但一定得是忠厚不玩花花肠子的,否则只有被二郎开赶的份。倒是那两个小厮么……一定得极精明。” 从来往的书信中,我知道舅舅来到太原后拒绝了李渊夫妇的盛情相邀,而是在距李府有五里之远的地儿买了间屋子居住。受我之托,顺德、冰巧一家和舅舅住在一处,方便照顾舅舅的生活起居。 冰巧是李府的丫头,又跟了我这么多年,窦氏怜她爱她,替她削了奴籍。同时,考虑到香柳和冰巧情如姐妹,窦氏亦将香柳的奴籍削了。可香柳在李府待惯了,自主的留下照顾着窦氏。说白了,香柳如今不算李府的奴才,只能算是在李府打工拿工钱的人。 窦氏命香柳来照顾我们,此番考虑明显是偏心。 也不道破,郑盈盈只是一笑,写下了香柳的名字。接着她又在花名册中圈了四名丫头。 一一细想了想,窦氏点头,“不错,就她们几个。就算二郎再不满意,但有了香柳,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你再选两个精明的小厮。” 眼见郑盈盈要圈名字,窦氏似想起什么的‘咦’了一声,看向我,“那个候君集是什么人物?” 我将候君集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我道这个候君集怎么就入了二郎的眼,原来如此啊。这就是了,依二郎的脾性,他的小厮必是他十分看得顺眼之人……这样吧,暂时不给二郎安排小厮了,只在西院替那候爷安排一间屋子,待遇一如冰巧。” 这番安排即没有怠慢候君集,同时也讨好了爱子李世民,只是明显又偏心了许多。 意味深长的看了窦氏一眼,郑盈盈笑道:“如此一来,二弟的屋子中满打满算不过只添了四名丫头而已。是不是少了些?” “冰巧和候爷虽然不是李府的奴才,但他们拿的是我李府管家的月银,如此算来,二郎屋中的费用比其余各房还超出了许多,少一、两个服侍的人正好可以抵消其余各房的攀比之心,就这样定了罢。” “是,娘,媳妇这就将二弟和观音婢屋中人员名册填好。” 窦氏正在看郑盈盈填花名册之时,一名丫环进来说道:“夫人、大少奶奶,老夫人要见二少奶奶。” 这丫头,我熟极,是两年前在老太君的屋子中见过的,听李世民说过,她可是老太君面前的红人,名唤墨玉。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窦氏问道:“老太君睡得可好。” 一如她的名般,墨玉的眼似闪着玉石的光彩,伶俐的答道:“精神好着呢。听说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回了,高兴坏了,直吵着要见呢。老夫人还说,今晚夫人和大少奶奶无需服侍用餐,有二少奶奶就够了。” 闻言,窦氏笑看着郑盈盈说道:“看看,这个二郎,哄得老祖宗只要他的观音婢了。我们娘儿俩今晚只能大眼瞪小眼喽。” 郑盈盈掩嘴一笑,又拉过我说道:“观音婢,你路途劳顿本就累极,老祖宗的年岁也上来了,你可不能由着她熬夜,用过餐、说些话后,找个由头回屋子休息罢。” 仍旧是那熟悉的院子,捧着我亲自为老祖宗挑选的龙头拐杖,在墨玉的带领下,我步进东院。 成亲之前,李世民带我来过东院,我对这里的花草树木和花房还有映像,在墨玉掀起门帘的时候,我看到那张熟悉的、满头银丝的脸……所不同的是,两年前因了我的事,她情急之下中风,走路极难。 我的眼不自觉的落在老太君的双腿上,眼有浅湿,“孙媳给老祖宗请安!” “免了免了……墨玉,快,扶二少奶奶起来。好孩子,观音婢,快,到我眼前来,我好好的看看。” 墨玉轻扶着我行至老太君身边,老太君一把抓住我的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两年了,虽然有二郎的家书报平安,可见不到你的人,总有些心难安。” “劳老祖宗担心,观音婢的不是。” “哪里的话,世上的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你能够在小小的年纪历经大难,以后必有天大的造化。咦,比原来瘦了不少,是不是二郎欺负我的乖孙媳了?” 硬生将泪逼回,我笑道:“有老祖宗替观音婢撑腰,二郎哪敢欺负?” “嗯,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看来,是路途劳顿……”说话间,独孤老太君苍老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面颊。最后,她的眼光停留在我手捧的拐杖之上,“送给我的?” “是,是观音婢挑选的,就是不知合不合适。” 老太君从我手中抓过拐杖,阻止墨玉的搀扶,勉强站了起来,笑得很是开怀,“我的那些个儿孙辈啊,只知道送我金银财宝,可他们送我再多有什么用呢?吃不能吃、喝不能喝……只有你送的东西,我还可以用来走路……实在!看来,媳妇和你大嫂啊,都得和你学学才是。” “奶奶这是抬举观音婢呢。娘和大嫂听了不定有多悔,原来一根拐杖就可以抵了她们成日介侍候在奶奶身边的功劳……”一边急急替窦氏、郑盈盈说着话,一边笑着扶老太君走了几步路,见她感觉还不错,我又笑道:“有了这拐杖,奶奶就可以走到花园晒太阳了,再也不用人抬着。” 老太君拍了拍我的脸颊,“这府中,没人敢送我拐杖。他们都认为我喜欢坐在椅子上任他们抬来抬去,可他们都不知道我心中其实是想自己走来着,还是你,知我的心。” 因她长久不活动,如今走几步后额头已有微汗,我急忙扶着她坐下,替她将细汗擦了,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茶递到她手中。 示意我坐在她身边,问了我一些新婚遭劫的事后,她突地说道:“你的疑兵之计不错。” 在短暂的错愕后,我明白她说的是关帝山的事情。笑着回道:“二郎成日拿着书看。有时我也好奇的看了一些,原来都是些行军布阵的兵书,耳濡目染之下,就喜欢纸上谈兵了。” “兵书?《孙子兵法》么?” “不是。是张烈送给二郎的书,被卫公(李靖)整理出来了一些,编撰成了《卫公兵法》、《六军镜》等等。” “张烈?” 老太君活到这把年纪,肯定是人精了。她的威望这么多年不倒,定然有不倒的道理。不说这府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算朝堂上有什么风云变幻,只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是以我将李世民在羊离观结识张烈、李靖、红拂的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那张烈和二郎是英雄相惜……二郎得此人相助是二郎的福气。倒是那个张烈,如今在扶桑之地闹得风生水起,真真是难得。诶,你方才说二郎去信张烈要他追查忍者之事,可有回音?” “至今没有回音。” 轻‘哦’一声,老太君拉着我的手,“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小心防着些,以后必不会再出类似的事情。” “有老祖宗在我们对门坐阵,管它牛鬼蛇神,都不敢来犯。” ‘哈哈’一笑,老太君又拍了拍我的脸颊,“那西院可嫌小?” “够用就好。再说我们的院子离老祖宗的最近,若哪天观音婢和二郎懒得动弹了,就到老祖宗这里打牙祭也方便。” 老太君亲腻的瞪了我一眼,“才多长时间,就和二郎一模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我无辜笑道:“有吗?那老祖宗说观音婢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呢?” “管你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只要是二郎的我就喜欢。如果你们能给奶奶多添几个曾孙,奶奶就更喜欢。”见我羞红了脸,老太君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慈祥笑道:“不要担心你们的孩子养不养得活,我这个老婆子身后的一切,赶明儿都是留给二郎的。渊儿也好、建成也罢,想都休想。” 也不知他是如何将老太君哄得独宠他一人的?连儿子和长孙都不待见了?看着老太君脸上露出得意的顽皮之神,我‘噗哧’一笑,“老祖宗,您心里疼就是了。这话可不能传出去,若传出去了,观音婢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未必好过。” 当然知道我说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老太君拍了拍我的头,“你个鬼灵精,和二郎整个天生一对……”见我‘嘿嘿’笑着,她又道:“时间不早了,你那里肯定没什么准备,就在我这里用餐。” “好啊。” 063章 凤初啼9 回到西院,已是亥时。舒虺璩丣 秦妈妈、如云、如月等人在西院等候。香柳我是认识的,但站在她身后的那四个丫头我不熟悉,想必就是郑盈盈、窦氏早前为我选的几个侍女。 等众人一一见过后,香柳迫不及待的一把抱住我问长问短。 我极有耐心的回答着香柳的问题。一柱香的功夫过后,香柳才相信我仍旧好好的活在她的面前,她略带哽咽的说道:“其实,听冰巧、秦妈妈她们说了许多,但总觉得不够,偏要见了你,看你好好的,我才相信。” 秦妈妈自是明白香柳对我的感情,但她见天色已晚,我脸上已现倦意,是以截住香柳的话,“我们姑娘沿途劳顿,现在又晚了,有再多亲热的话,明天再说也不迟。都该散了,休息去罢。” “没事的,妈妈,我和香柳还有好多话要说。” 露出自责的神情,香柳急忙擦去眼角的浅湿,笑道:“怪我怪我,快快快,观音婢……哦,不,二少奶奶……秦妈妈早就将沐浴的水替你准备好了,你洗洗就休息去。”语毕,她笑着拍开我拉着她不放的手,回头看向那四个傻傻站立看热闹的丫头,“你们四个随我来” “是。” 眼见香柳带着四名丫头告退,如云、如月这才笑嘻嘻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我往房间跑去,屏风之后,果然摆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浴盆。 “姑娘,这间院子比我们在洛阳的院子大了好多。这一间房就恨不得有我们原来的三间房屋大小。你看,你和姑爷的主寝外间还专门设了一个书房……” 一边替我宽衣沐浴,如云、如月一边叽叽喳喳的讲着西院的布局。 “姑娘,你和姑爷没回来的时候,我们这院子显得好空旷。我和如月两个一间屋子,秦妈妈一间屋子,剩下那么多的空屋子看着都冷清。现在好了,你和姑爷一回来,我们这院子总算热闹了。” 看着她们笑逐颜开的脸,我的心也飞扬起来,笑咪咪的看着她们。直到她们的话告一段落,我才问道:“香柳的房间安排在了何处?可不能怠慢!” “安排好了,在秦妈妈的隔壁,比秦妈妈的房间还要大呢。”说到这里,如云脑袋一偏,又道:“听说还要来一个候爷,更听闻这个候爷是姑爷的帖心之人,所以秦妈妈和香柳专门替候爷安排了一间更大的屋子。” 又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她们和候君集的房屋是如何安排的,考虑到了哪些因素等等,我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秦妈妈的安排很合我心。即没有亏待香柳和候君集,也说明我带来的人大度得体。 只是从言谈中看得出她们三人对候君集的好奇心极重。忍着睡意,我提着精神将候君集的过往说了一遍,惹得她们三人惊叹连连。 秦妈妈欣慰叹道:“如此说来,都是自己人,姑娘在这里不会太过拘束。” “拘束倒不觉得,只是……那四个丫头,你们是怎么安排的?可不要让李府的人觉得我们长孙家客大欺主。” 闻言,秦妈妈笑道:“姑娘放心,那四个丫头是香柳安排的,她命那四个丫头没得吩咐不得进姑娘和姑爷的主寝。只负责洗衣和打扫院子的事宜。” 香柳一如以往,是个一等一可信的人。她看出我带来的人不便安排李府的人,是以心中早就有了主意,她的这番安排正合我意。想到过往香柳疼我的一幕幕,由不得唇角微弯,我说道:“好极。以后那四个丫头的事,你们都不要插手,全权由香柳负责。还有,相对李府而言,我们长孙家终究是客,我和你们虽无主仆之分,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遵守人家的规矩,我们这西院的大小事宜,均交给香柳负责,只是秦妈妈,要委屈你了。” 轻轻的替我挽着头发,秦妈妈说道:“什么委屈不委屈?妈妈这么大的年纪了,哪有不明白这个事理的。姑娘只管放心,所有的事我必请示香柳。再说……那香柳是个极可亲的人儿,如果妈妈没有看错,她可疼姑娘呢。” 不待秦妈妈将话说完,如云插嘴说道:“是啊,我们也看得出来香柳喜欢姑娘。而且,这个香柳人极好,也不摆架子,对妈妈极尊敬。所有的事都和妈妈商量,一起拿主意呢。” 谈笑间,她们狠狠的将香柳表扬了一通,同时也猜测出窦氏安排香柳进我们西院肯定是偏心心疼我的缘故。 如果她们都猜出来了,那么在雪主嘴中那个八面玲珑的郑盈盈应该也猜出来了,这只怕也是郑盈盈日间笑意不过眼底的原因。念及此,我叮嘱说道:“这偏心之词,以后不可说出去,否则,处于劣势的一定是我们。” 秦妈妈老谋深算,估计懂我话中的意思。但如云、如月二人心无城府,本还笑得热情洋溢的脸听到我的话后均不明白的看着我,“怎么了,姑娘?” 和她们三人情如一家人,有什么事我向来不瞒着,是以,我将雪主告诉我的那些李府中关于谁心善、谁心恶、谁心深沉、谁心可亲、谁心需妨的事一一细说了些,最后,我说道:“不管如何,以后我们只需多做事、少说话即是。” 如云、如月二人听得直是乍舌,“我们看他们都挺尊重咱们的,倒还真没看出来里面的玄机。” 我嘴角撇笑,一一戳着她们二人的脑袋,“那是因为他们都怕二郎,是以不得不让着我们三分。也正因了此,我们万不可恃宠而骄而落下什么话柄,免得被人暗地议论我们长孙家没教养。” “姑娘,我们知道了,以后定会小心。” 用手试了试水温,感觉水微冷,秦妈妈示意我站起来,一边替我披衣,一边说道:“姑娘,这只怕也是你替大房准备了双份礼品的原因罢?是为了妯娌之间的和睦?” 我轻点着头,“雪主说的故然有些夸张,但……我们初来乍到,防人之心不可无。” “明白了,姑娘。” 依历史定论,李世民以后的作为定是超出李建成,我可不想是因了妯娌间的矛盾才导致那狗血的玄武门之变。所以,对于郑盈盈,我能够做的就是敬而远之。“对了,妈妈,那些礼物都送到了没有?” “除却府中几位少爷的我觉得姑娘是不是拟错了没送外,其余各宗各族的均送到了。” 我诧异的看着秦妈妈,“错了?” 示意如云、如月二人替我攒着头发,秦妈妈走到书房外拿了我拟的小册子,展开说道:“姑娘拟给承宗、承道小少爷的礼物和拟给智云少爷的礼物一般,我们可以撇过智云少爷的礼物不谈,但再怎么说,承宗小少爷可是李府的长子长孙,怎么能够和承道小少爷的一般无二呢?” 秦妈妈的话不无道理,当初替承宗和承道二人准备礼物的时候,我也曾纠结过。但他们二人均不是嫡出,虽然我有人人平等的观念,但这个时代不允许有。我接过册子佯装细看,“没有错。承宗虽然是长子长孙,但终不是嫡出,如果我看在他是长子长孙的份上多拟,一定会伤你们大少奶奶的心,就算她再怎么大度的替大哥纳妾,但她至今无出终究是个敏感的话题。同时,这番作为也会伤承道小少爷母亲的心,与其伤两个人,不如一视同仁。所有庶出的少爷,皆一般无二。” 秦妈妈欣慰的看着我,“姑娘果然长大了,考虑得这般周全。要不然,落下不是的反倒是我们长孙家……是妈妈多心了。” 我将册子重新递回秦妈妈手中,拉过她的手说道:“观音婢以后还有许多事得仰仗妈妈呢。妈妈不但要多心,而且还要费心。时时提醒观音婢一二才是。” 轻拍了拍我的脸颊,秦妈妈笑容可掬,“这个自然。妈妈定会当仁不让。来,头发干了,该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眼见如云翻箱倒柜的找出玉龙子要放在床榻上,我拿过细细的摩挲了阵重新递给她,“放回去罢。” “姑娘不用了吗?姑娘不是讨厌那烟烛的味道?” “这东西太过显眼。” 只简单一句,想到我方才叮嘱她们的话,如云有所悟的将玉龙子重新放回原处,又仔细的替蜡烛罩着灯罩。 倒在床榻上,一时间竟无了睡意,想起元霸,想起李世民说元霸的赵王府已然竣工一事,我问道:“元霸呢?他有没有住在赵王府?” ‘噗哧’一笑,如云说道:“元霸少爷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天到晚不是腻在夫人的身边就是腻在老夫人的身边,有时还腻在智云少爷和元吉少爷那里……那个赵王府啊,空空王府一座。” 看着如云脸上一派戏谑之神,我由不得也笑了,是啊,十年没有享受亲情,如今可以享受了,他怎么舍得当个孤家寡人。 “那元霸少爷的礼物,我们是送到他的赵王府去还是……” 我知道秦妈妈话中的难处,如果元霸住赵王府,只送到赵王府中去即是了。可现在元霸行踪不定,送到哪一房去都不好,会引起他人的误会。我沉思了会子,笑道:“我和他二哥如今回来了,他肯定会赖在我们这里。你们去给他安排一间屋子,只将那些礼物堆到那屋子中去即是。” 知道李世民和李元霸的感情,知道我说的定不是大话。秦妈妈眼中一亮,“还是姑娘聪慧。” 脑中突地一亮,我又想起元吉,“对了,元吉的礼物送出去了没?” “还没来得及,姑娘,怎么了?” 想起以后的历史阴云,我说道:“将元吉少爷的礼物也摆在那屋子中,也不说那屋子是为哪个少爷留的,元霸愿意住就元霸住,元吉愿意的话就元吉住,如果他们俩愿意同时住下,那也成。” 秦妈妈笑道:“姑娘这个安排倒也有趣……不过,说起元吉少爷和元霸少爷,他们二人倒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元吉一向陪在李建成的身边,少有待在李府。若非元霸的原因,他又如何愿意待在李府看窦氏疼其他的儿子却独不疼他呢? 可怜的孩子! 思及此,我叹了口气。 见我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仍旧没有睡意,秦妈妈替我捂了捂被子,问道:“姑娘,是担心姑爷?” “也不知战况如何?” “姑娘的疑兵之计,姑爷的火烧曹营,都是虚实结合、谋攻有利的兵法之道,一定会旗开得胜。” 原来秦妈妈也是个用兵之道的高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心中虽有揣度,但未有展现在脸上,我只是一笑说道:“妈妈说的是。” “姑娘,别想了。夜深了,明早还得给夫人、老夫人请安,快睡吧。” “妈妈,观音婢睡不着,您陪陪我吧。如云、如月,你们两个先休息去。” 闻言,兴致颇高、毫无睡意的如云、如月二人明显不满,但又奈不住我的瞪视,只好依依不舍的退下。眼见房门合上,我笑着示意秦妈妈坐到床缘边,“妈妈,讲些太原的见闻我听听。” “好啊。” 舅舅、李靖、红拂、刘文静、房玄龄的事从秦妈妈口中一一道来,她的声音纯厚绵长,听来让人昏昏欲睡。只是当听到她说“太原城危急,知晓李靖是人中龙凤,得房先生推荐,夫人请李靖出马守城。为了这事,房先生都立了军令状”的话后,我的瞌睡再次不翼而飞。睁眼问道:“妈妈,你将房先生和房夫人的事讲给我听听。” 房玄龄做为李府的幕僚本应该住在李府,可自从他和卢雨烈成亲后就独立了门户。听秦妈妈话中的意思,卢雨烈将房先生看管得甚严,有些惧内…… ‘惧内’在21世纪被升华为‘爱老婆’的代名词! “姑娘笑什么?” “房夫人对房先生真的……真的那么严厉?那是不是说房夫人是个……是个悍妇?”在我的映像中,那卢雨烈落落大方、仪态不凡,应该不会啊。难道结婚后的女人都会变? “也说不上悍妇。其实那房夫人可友善了,看人总是笑嘻嘻的,说话更是优雅大方。最奇的是她的一手琵琶弹得极好,和姑娘的琵琶技艺可以媲美。” 用十年的时间忘却,然后重新拾起直至超越,这简直可以和21世纪电视中所谓的独门秘笈武功相提并论。 我正思绪间,秦妈妈猛地站起,眼神凌厉的看向屋外,“谁?” ------题外话------ 063章 凤初啼10 这剑拔弩张之气,由不得让人想起两年前我新婚遭劫的那个夜晚,那个刺客倍出的夜晚。舒虺璩丣 “姑娘,禀气。”说话间,秦妈妈不进反退,迅速将整个帐帏拉下。 由内向外望去,可以看见秦妈妈的身影如泰山般的挡在我的帐帏前。‘保护伞’三字就这般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夫人,是属下。” 这世上喊我‘夫人’的人不多,因为他称呼李世民为‘爷’。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他━━候君集。 “候爷!” 随着屋外如云、如月的轻咤声传来,秦妈妈急忙步到门边将门拉开。“候爷!” “想必你就是秦妈妈罢,好功夫,候某佩服佩服。这是爷交给夫人的信。”语毕,我可以看见门外的影子向我作了个揖,“夫人,属下还要赶回去和爷汇合,告辞了。” 这人,真是来如影去如风,我还没问什么,他已不见了踪影。 “如云、如月,你们两个很是机灵。现在没事了,去睡罢,这里有我。”说话间,秦妈妈关上房门,手持着候君集方方送来的信,递到我面前。 只当是什么战报,我急急将信展开,一时间又恼又气、又羞又笑,信上的字再熟悉不过,只有两个字:想你! 秦妈妈匆匆一瞥下已是了然,以袖掩嘴,“姑爷,真让人……让人……” 我接话说道:“无语!” 这种时候了,还有这种闲暇写情书,能不令人无语? “老爷果然没有看错人。”秦妈妈将我手中的信收起,小心的放入一个红木盒子中。 近段时日,秦妈妈口中时有说‘老爷没有选错人、老爷没有看错人’的话,我知道她说的‘老爷’是我父亲。只听她又道:“老爷慧眼识英雄,再加姑爷天生的龙凤之姿,姑娘,以后你的日子定不是‘锦绣繁华’四字可以形容得来。” 莫若说雍容华贵……我轻叹一声,说道:“那种日子,我未见得喜欢。” “妈妈知道姑娘喜静……”摸着我的头,秦妈妈慈爱的说道:“这乱世之中,总得有人牵头平定天下,妈妈有种感觉,觉得姑爷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若它日姑爷果然能够平定天下,到时候姑爷一定会激流勇退,和姑娘守着独门独院,过着‘采菊东篱下’的日子。” 秦妈妈的见识我向来不小觑,只是她不知道,她口中的姑爷何止是牵头的人,他可是平定天下后要当皇帝的人啦。那‘采菊东篱下’的美景,我不敢奢望。 可是……等等……平定天下后激流勇退……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一时间,那‘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的黄金面具人宗旨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诧异的看着秦妈妈。想起她偷偷的听我和李世民说及黄金面具人的一幕幕…… 难道黄金面具人是秦妈妈?她就是霹雳堂的堂主? 不对,不对,若刺杀我的真是霹雳堂的人,那从她数番护我来看,她不是,定不是。 再说,自从她在我身边,几乎没有离开过我,如何去管理霹雳堂? “姑娘,怎么了?” 未觉秦妈妈的话,我仍旧诧异的盯着秦妈妈,心中思绪万千:再或者她是霹雳堂的人,是霹雳堂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 可如果她真是内线,置我予死地轻而易举,没必要劳师动众搞那么大的动静。 她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让人突地就想到黄金面具人,感觉她就是黄金面具人,然后似乎想将位子传给李世民似的…… “姑娘,你怎么了?” 随着秦妈妈轻轻的摇晃着我的肩膀,我悚然回神,一笑说道:“妈妈,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件事。” 秦妈妈缓缓坐在床缘边,摸着我的头发,“什么事?” 不避不闪,我定定的看着她说道:“妈妈,原来您会武功?” 嘴角噙着笑,秦妈妈的脸上未见任何波澜,“姑娘何以有此说?” “候爷方才说妈妈的功夫连他都佩服之极。” 秦妈妈闻言,爽朗一笑,“什么佩服……是候爷夸大了,只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罢了。”知道我心中疑虑未释,她又解释道:“我呀,出生猎户之家,从小在山中长大,跟着父亲和叔辈们学了些功夫防身、猎物。但也仅能自保而已。” 这个解释太过牵强! 但我既已问出口,那就得一路问下去,否则必引起她的怀疑。是以又道:“我听二郎说,候爷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他一身的轻功无人能及。就算是武中高手,也未见得听得到他的丝毫响动,妈妈是怎么听出来了的呢?” “姑娘,这是直觉啊。在山中捕猎的时候,如果没有直觉,很快就会被猛兽吞入腹中。姑娘是不知道,森林之中浓荫蔽日,而那些猛兽常悄悄的鸷伏在你的四周……” 听着秦妈妈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她在林中狩猎的情景和数番靠直觉化险为夷的过往……虽然这些解释很说得过去,但我看得出来,她掩掩藏藏的想隐蔽些什么事。 无论她想隐藏什么,只要想着她数番未加思索就一力护在我面前的场景,我有感觉,那都是为了我好。心中一热,我带些撒娇的说道:“原来妈妈这般厉害,观音婢真是何德何能,得妈妈的爱也就罢了,还得妈妈舍命相护。” 那烛光反射的光亮中,可以看得出秦妈妈的眼中蕴着泪水,摸着我头发的手有些颤抖,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妈妈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没有保护好一个人,如今,妈妈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的保护你。” 果然,果然是为了我好。只是……她想保护的那个人是谁?和我有关吗? 见我疑惑的看着她,秦妈妈抹去眼泪,说道:“姑娘,你只要相信妈妈就是了。” 内心微叹,我轻轻的倒在她怀中,“妈妈,这世间,如果连你都不相信,又叫我去相信谁呢?” 一时间,秦妈妈笑得既欣慰又有些手足无措,“好孩子,来,快睡,有妈妈替你守着,不怕。” 从来叫我‘姑娘’,如今情动之下唤了我一声‘好孩子’,只怕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得到……但在她那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注视下,我舒服的闭上了眼。 感觉才睡着一会子,秦妈妈已在我耳边轻声呼唤。“姑娘,该起了。” 痛苦的睁开眼,看了看窗子的方向,好黑的天。我扭了扭身子,又往被窝中钻了钻,“妈妈,好冷,还早。” 感觉有只冰凉凉的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又传来秦妈妈的声音,“姑娘,这是李府。” 李府?我拉开被子,看着眼前有些模模糊糊的人。接着传来如云、如月二人的声音,“快,姑娘,大少奶奶已经往夫人那里去了,我们快一些还赶得上。” 全然清醒,我‘倏’的一下掀被而起。李府的规矩:媳妇卯时起床给长辈敬茶、问安、行礼。 匆匆忙忙穿衣、洗漱,连大氅还未披好,我已是冲出门外。害得秦妈妈一边‘诶诶’的唤着,一边追上来替我披大氅。 方冲出门外,我就撞入一个人怀中,是她━━香柳。 “我的小祖宗,你着什么急。”说话间,香柳一边替我系着大氅的系带,一边示意她身后的四个丫头,“你们按我昨天交待的分工合作,还有,看秦妈妈有什么安排,你们都听她的吩咐。如云、如月,你们两个和我一起陪着二少奶奶给夫人、老夫人请安去。” 匆匆交待完毕,我们一行人连走带跑的来到窦氏居住的院子外,郑盈盈已等候在那里。同时等候在那里的还有万姨娘、薛姨娘等数位李渊的妾室。 众人相见,纷纷行礼打着招呼。 不一时,窦氏房中的一个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出来,轻声说道:“夫人昨晚上担心了一夜,只到寅时才打了个盹。现在还睡着呢。”语毕,她有些为难的看着郑盈盈,意思是要郑盈盈拿主意,是叫醒呢还是就让窦氏继续休息。 郑盈盈权衡一会子,又看了看老太君住的东院方向,最后看向我,“观音婢,你怎么看?” 她巧妙的将这个难题塞给我,无论我说出什么看法,要么对不起窦氏,要么对不起老太君。如果我用‘还是大嫂给个主意’的话驳回去,那得罪的就是郑盈盈…… 这是我第一天给长辈请安,而郑盈盈‘招砖引玉’的作法无疑是给我下马威! 我正左右权衡间,只听窦氏房中的那个小丫头‘咦’了一声,指着远处说道:“好像是墨玉姐姐。” 墨玉,那可是老太君面前的红人。这府中上至主子下至丫头都得让着她三分。 ‘哟’了一声,郑盈盈已是巧笑靓兮的迎了上去,“什么事惊动了大姑娘?”语毕,热络的拉着墨玉的手。 唇畔含笑,墨玉有礼有节的给郑盈盈和我行了礼,然后礼貌的和一众站在外面的人打过招呼,这才说道:“老夫人有吩咐。说关帝山战事紧张,大家的神精都崩得紧,夜间定是不能成眠,这几日的请安就免了。” 闻言,我长吁一口气。看来,不用我动脑筋了。 瞥眼间,只见墨玉拉了香柳一旁说了些什么。香柳和墨玉是李府的大丫环,而且她俩的关系一向好,人们只当她们说的是些悄悄话,也未多加留意。不一时,窦氏房中又有一个小丫环出来说道:“夫人说了,老夫人都有交待了,她也偷个懒,这几日的请安也免了,诸位主子、姨娘都散了罢。二少奶奶,夫人有请。” 一如这静悄悄的拂晓,人群静悄悄的散去。 063章 凤初啼11 窦氏的房间,我再熟悉不过。舒虺璩丣只是这房中充溢的药味令我心酸痛不已,她的身体不复以往,又加上这诸多的焦心……按21世纪的说法,这焦心之症最能导致亚健康疲劳死! 正在洗漱的窦氏见了我,急忙招手,“观音婢,来。” “娘,又喝药了?” “老毛病了,能撑一天是一天。最好是能够撑到元霸、元吉成亲,我就放下心了。” 我上前接过一个丫头手中的毛巾,小心替窦氏捂在脸上,细细的擦着,“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是能够征战沙场的女中豪杰,命不知有多长呢。只要娘放下焦心之症,时时放开心,不说看到元霸、元吉成亲,就算看到他们的孩子也不在话下。” 说话间,我已替窦氏将脸洗净,她拉过我的手要我陪她坐在梳妆台前,“香柳,还是你来替我梳头,习惯了。” 含笑接过木梳,香柳手脚利落的替窦氏梳着头。只听窦氏笑道:“香柳,怎么了?你眼睛怎么都红了?是伤心我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是不?” 香柳擦了擦眼泪,强笑说道:“一点小的时候,我和冰巧给夫人梳头,夫人那个时候的头发乌黑若玉、光滑似缎,我们敢说大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如今,夫人的头发仍旧光滑似缎,却华发多生……让人不得不难受。” 笑着转过身,窦氏看着香柳说道:“难不成,你希望我是一个不老的妖精,到了七老八十的还是一头乌黑的头发不成?” 闻言,香柳破涕为笑,“那夫人不要再说些什么活啊死的话,安心活到七老八十不就成了。” “就你会哄我。”窦氏睨了香柳一眼,重新转身盯着梳妆台,面相柔和,轻声叹道:“说句实在话,见到承宗、承道,我本该满足。可……观音婢,你得答应娘,快些和二郎生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儿,她啊……一如娘出生的时候,发长过颈,那娘就更喜欢了。” 窦氏出生之时发长过颈,三岁时头发长得拖及地面,这是大隋人人知道的事,我从母亲和她的谈话中也略知一二,只是万不想她会拿这件事打趣我而且有此希望,一时间,我又羞又愧的低下了头。 香柳当仁不让的接话,“只怕这也是夫人将我给了二少奶奶的原因,以后好替那发长过颈的女娃儿梳头。” 笑得容光焕发,窦氏喜不自禁的说道:“可不是。”见我低着头,她伸手抬起我的下颌,“害臊了?” “娘,对……对不起。” “好孩子,别急。娘也没有怨你的意思。这事啊,要随缘,往后就会有的。你看你大嫂,入门这些年了不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何况你和二郎相聚才多长时间?娘啊,慢慢的等,老天会许给我一个一出生就发长过颈的孙女儿的。” 您的儿子以后是皇帝,以后会有非常多非常多的子女,按照遗传学定律,一定会有。“娘,您的心愿,老天一定会应允的。” 轻拍了拍我的脸颊,看着香柳灵巧的替她将头发梳好,窦氏又道:“也不知那边的战况如何?二郎和他爹到底汇合了没有?怎么也没有一个人传回来点消息?” 想起昨晚李世民传来的情书,他既然有那个闲情逸致,战事定然不怎么吃紧,可我不能将昨晚的事说出来,是以心虚的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闻言,窦氏点头赞同,她不再焦灼于战事,问道:“今天是不是要到舅姥爷家去看看?” “正是。正要向娘请示。” 窦氏招手示意一个小丫头过来,吩咐说道:“去找几个人,将我昨晚拟的册子和一并礼物装到马车上。” “娘,观音婢准备了许多,不用再添加了。” “你的心意是你的,娘的心意是娘的。可不许推辞。” 我只好道了声‘是’后,又听香柳笑道:“不说夫人偏心,只说老夫人还不是偏心。明着巴巴的派墨玉来说是各位主子担心关帝山战事夜不成眠,实际上老祖宗是考虑到二少奶奶路途劳顿,想着要二少奶奶好好休息几天,所以啊,才免了请安诸事。” 原来早间墨玉和香柳嘀嘀咕咕说的是这件事。想到老祖宗的贴心,心内由不得窝心。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都是沾观音婢的光了?”窦氏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房中丫头去布早餐,又道:“不怕你笑话,娘年青的时候也是偷懒不想早起,也觉得那些规矩最好是能免则免。可随着年岁大了,心中越来越明白,这长者啊是一家的凝聚力,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后辈能够聚集在自己的身边谈话笑闹。所以说,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团圆。” 听窦氏一说,我有些汗颜。我这个年纪终究体会不到,只怕要到了她这个年纪才能够了解她的心态。 “说了你也不懂。来,观音婢,陪娘用早餐,娘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吃饭间,窦氏问及的都是李靖、红拂的事。我简单的讲述了他们和李世民相遇、相交的过往后。窦氏笑道:“药师夫妻初来太原,声势浩大,不出一月就开起了全太原最大的玉器行,无人能够出其左右,搞半天他们夫妻开的玉器行是二郎的。这个二郎,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观音婢,二郎能够收敛性子专心正事,这都是因为娶了你啊。” “娘说笑了,是娘教导有方,也是二郎有远见,并不是观音婢的功劳。” 觑了我一眼,窦氏笑道:“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头疼我这个儿子,偏偏的我又最喜爱他。唉……你是不知道他禁足太原这五年闹了多少事……”说话间,窦氏将李世民在太原闹的事大大小小的列举了数件,听得我目瞪口呆。 倒是香柳笑得合不拢嘴。“这几年,就是老爷也被二少爷气得白了许多头发。可偏偏有一次我听到老爷和刘先生的谈话,老爷说二少爷整一他年青时的模子,也整一他年青时狂放倨傲的性子,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以后的出息必是其他兄弟不能及。你们是没有看见老爷说及二少爷时的那个神情……啧啧啧……哪里是恨,我看啊,是又爱又恨。” 因了往事,窦氏显得格外的气爽起来,“可不是又爱又恨,有时恨得牙痒痒的,可看着他就是生不出脾气,还想抱着他、亲着他。这也是你们老爷对他放心不下,专门命老刘看护他的原因。” 李渊倒是知人善用。想到刘文静总是头疼的看着李世民,讨好李世民不要犯事的一桩桩,想起刘文静那两鬓斑白的头发……我不禁笑了起来。只听窦氏‘咦’了一声,又道:“说起老刘,我倒想起来了,他和药师的关系似乎不错,总见他往玉器行跑。” “那是因为二郎将玉器行的事交给他们共同打理。说起来,卫公只是二郎的掌柜,而老刘则是二郎的帐房先生。” “这个药师人倒狂放,自号‘卫公’,给人封王拜相的感觉。” “以他之才,封王拜相是迟早的事。” 见我回答得肯定,窦氏笑道:“再有才又如何?他屡番拒绝来我李府当幕僚,给人的感觉太过心高气傲,好像我李府会屈就他似的。前段时日若非房先生立下军令状,我定不会让药师挂帅守城。” 李靖不来李府,想必仍旧是考虑着刘文静的原因,毕竟刘文静现在是李渊最得力的幕僚。李靖有一份清傲,自是不想占去友人的光彩,念及此,我将李靖和刘文静的事简单的说了些。 不想中间还有这许多的故事,窦氏听后直是点头,“原来是兄弟情深,都为着对方考虑。” “管他们现在为谁考虑,冥冥中注定他们兄弟现在都为二郎效劳。为二郎效劳还不是为李府效劳?” 谈话中,不知不觉已是用完早餐,又说了些话后,窦氏这才催促着我去看望舅舅,又叮嘱着我‘早去早回’的话。 来到舅舅府中,已近午时。 舅舅虽然拒绝了李渊夫妇挽留李府的好意,但也经不住李渊的相邀,时有到李府陪李渊下棋赏花。所以太原城中,人人均知舅舅和李渊交好,倒也没人为难舅舅,而且很快的舅舅就和邻里搞好了关系。 马车停在了高府门前,我轻掀车帘看向府内,这是一座简单的四合院,适逢院门大开,小小的院子中种满了菊花,如今正值中秋,菊花开遍,很是灿烂。 舅舅和舅娘二人正提着水给那些菊花浇着水。见有马车停在门口,二人均是好奇的抬起头。 秦妈妈率先跳下马车,紧接着如云、如月二人亦是跳下马车,这才扶着我下来。 “观音婢。”放下水桶、水瓢,舅舅将手在外袍上擦了又擦,高兴的迎了上来,直是用手捋着我的留海,“观音婢,你回来了?” 回? 舅舅一力要在这里置地,想必就是能够给我另一个避风的娘家罢。眼中一湿,我轻轻的挽着舅舅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窝,“舅舅,观音婢回来了。” 舅娘张氏笑着上前拉我入怀,“昨天听说你们回来了,知道你今天肯定会回来,我们是等了又等,这到午时了都没见人影……我和你舅舅还说只怕是因挂心历山飞的战事,耽搁了。这不,还专门派顺德一家子去集市守着好给我们传递消息,不想他们和你还是错过了。” “闲话少说,回了就好。快快快,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我和你舅娘二人准备了许多你喜欢吃的东西。瞧瞧,才多长时间不见,怎么觉得你瘦了呢?” 舅舅一向与人无话,与我却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一边吩咐舅娘去将顺德、冰巧找回准备午餐,一边拉着我闲话,又指着花圃津津乐道,还指着院中的几棵梅树乐此不疲,最有意思是他居然还养了几只鸡鸭……这简直就是在闹市中寻求一份山野生活啊。 “我现在可是大隐隐于市,比原来那小隐隐于林更快活十分。” “舅舅,您这又是种花种菜、又是养鸡养鸭的,忙得过来吗?” 笑捶着腰,舅舅说道:“你还别说,自从找了些事做啊。这腰再也没疼过了,每天的日子也好打发。” 都是因了我,舅舅好好的官也当不了,虽然被杨广从岭南诏回,但也没有具体安排舅舅的官职,是以舅舅一直觉得很清闲,最主要的是他仍旧靠着原来的一些老本过着日子。想到这里,我有些哽咽的说道:“舅舅……” 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舅舅截住我的话,“傻孩子,你难受什么?你的心意舅舅哪有不懂的,是想舅舅和你住在一处,方便照顾我们是不是?”见我点头,他又道:“不说我是舅舅,就算你是我的女儿,哪有父母跟着女儿、女婿住的道理?再说哪一日,你在李府受了气,总得有个娘家可归,让你发泄一下。所以以后啊,你到哪里,舅舅就将新居买在哪里,永远陪着你。” 果然,果然是为了我!我不禁再度窝在他的肩窝中,“舅舅。既然您都为观音婢准备了这么温暖的娘家,那就是将观音婢当女儿看待了。那女儿孝敬的礼物,你不能拒绝。” 看着门外的马车,舅舅苦笑的刮着我的鼻子,“你这个傻丫头。” 见舅舅没有反对,我急忙命秦妈妈等人将礼物一一搬下马车。其中有雪主准备的,也有窦氏的,当然还有我特意准备的,大到衣物、小到首饰,吃的喝的一应俱全。知道舅舅是书痴,我还专门替他寻了两本当世孤本。 看到孤本,舅舅的眼睛都亮了,拿在手中,乐得嘴都合不上,急忙带着我前往书房,将那两本孤本好生的放了起来。 “看看,舅舅一辈子引以为豪的事就是保住了这许多的书籍,只是这屋子偏小,我不得不将两间房打通才放下这近万卷的书。看,还有那边,我单独隔出一间留给无忌,赶明儿他回了太原就住在我这里。我将他当儿子看,烦着他为我养老。” 看着一向书呆气的舅舅这个时候居然露出顽皮的童贞,我不仅‘噗哧’一笑,“如果三哥成亲的话,这四合院只怕不够住。” “你放心,舅舅早有准备。你看看,那后花园偏大,若无忌真有心成亲,那后花园可起两间屋子……” 看着舅舅兴致勃勃的规划着未来,我也受了感染,不时的指指划划。甚至规划到了三哥如果有了孩子,可以到那棵老梅树下搭一个秋千的蓝图。 只到顺德、冰巧一家子归来,我和舅舅才止住话题。 众人见面,自有诸多感慨,只到掌灯时分,知道我明日还要去拜访房玄龄,虽有万般不舍,但舅舅仍旧担心我太过劳累,于是督促着顺德护送我和秦妈妈一行人回了李府。 063章 凤初啼12 事隔多年,能够再见房玄龄,我的心自然而然非常激动。舒虺璩丣 当看到那个一身傲然之气,嘴角笑得柔和的女子长身直立房府门前,我不仅轻赞:好一个美妇。 丹铅其面、点染曲眉,一如以往般清丽绝俗的容颜,只是那眉宇间,多了一股成熟妇人的风韵。 是她━━卢雨烈! “弟子给师娘请安!” 若春风一笑,急急上前将我扶起,指着我身后随行的马车,卢雨烈的语句中多带有打趣和亲和,“观音婢,给师娘带了这么多的礼物,是担心师娘没有吃的、喝的过中秋吗?” 这满含笑意的脸、眉、神,还有这紧紧握着我的手,一时间令我觉得彼此的距离之近,我的话也无处不透露着亲昵和俏皮,“不就是怕师娘缺吃的、喝的、用的么?说出去了,还不是我这个弟子的错?弟子这是先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卢雨烈闻言,笑得很是灿烂,“听玄龄说,若真动起嘴皮子来,十个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如今我总算见识了当年那个小丫头的厉害了。” 相视一笑,十年来的光阴似乎并未从我们中间溜走,她仍旧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我仍旧是那个嗷嗷待学的稚童。 一路牵着我的手至花厅,分宾主坐定,我们又聊了些往事。大体上是她在问,而我在答。 看出我心不在焉,卢雨烈笑道:“玄龄到药师那里去了。” 难怪看不到人影,原来守城去了。我思绪间,只听卢雨烈又道:“出门前玄龄有交待,说要我好生招待你,可不能将你放跑了,不论多晚,他一定会赶回来。” 想起房玄龄教我、护我的一桩桩往事,想着他总是以我为荣的得意之神,想起他的‘小犊子’之谈,我心中一热,颤抖说道:“房先生可好?观音婢记得先生有秋咳的毛病,可有再犯?” “自从吃了你从洛阳替他求的偏方,好着呢,别担心。倒是你,婆家可习惯?” “如果不习惯了,弟子就到府上来打扰师娘。” 我的一句玩笑话却令卢雨烈动容,她的语句有些激动,“说什么打扰?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这是不是就是爱屋及乌…… “玄龄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一生也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也是有缘吧。只恨不能当你的爹,若能当你的爹,让他死都值了。” 卢雨烈能够说出此话,想房玄龄对她诸事必没有隐瞒,她定然是知道房玄龄为什么投奔李渊一事。21世纪,我是孤儿。可在这大隋,我有父母,有秦妈妈、舅舅,有窦氏、李渊,还有房玄龄……我抬头看着卢雨烈,只觉得眼前人影模糊。 “瞧你,可不许哭。一会子玄龄回来了,只怕会说是我惹得你哭的,还不休了我?” 这番言论,我‘噗哧’一声又笑出声来。依秦妈妈之言,房先生爱你都不及,又如何会休你呢? 一边说着话,卢雨烈一边行至我身边,替我擦着眼泪鼻涕,虽然将我整理干净了,她却没有离开,而是亲腻的歪身坐在我旁边,将我半搂着,又问:“妯娌间可好?” 她如此真心待我,我自也要真心待她,“相处时间不久,也没有多少交集,谈不上好不好。” “你们婆媳关系倒不用担心,窦夫人是看着你长大的,自是疼你。只是那个郑盈盈……若碰上什么难题,来找我。好歹我这个师娘不能虚担。” 卢雨烈。一个奇女子,为了成为房玄龄的学生,不惜自废学艺然后成功拜师且和房玄龄结为夫妻,最后重新学得一手上好的琵琶技艺……想来她定然有她独到的见解和处世之方。见我轻点头,她又叮嘱:“老太君和窦夫人都疼二郎,有些人眼红得紧却又不敢得罪他。是以那些人以后肯定会拾掇你。你得防着些。” “嗯。” 摸着我的头发,卢雨烈轻叹:“玄龄总说你善良心软……我这也是爱屋及乌、有话直说,你可不要嫌我唠叨,有生分你李府之嫌。” “师娘字字珠玑,全是为观音婢着想,观音婢又怎能不知?” “好孩子,能体谅你师傅、师娘的心就好。可惜啊,若非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我们俩真想认你当个女儿……” 见她眉宇间尽泛遗憾之神,我顽皮心起,戏谑说道:“先生和师娘这般喜爱观音婢,为何不生一个女儿?这样一来,观音婢也好有个可以疼着爱着的妹子。” 出其不意,卢雨烈的脸红得似火烧云,伸手揪住我的脸,嗔道:“贫嘴的丫头。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揶揄起自己的师娘了,你师傅就是这般教你的?” “我怎么教观音婢的?难道教得不好?” 听着熟悉的声音,我震惊的抬头看着熟悉的身影,仍然很瘦,但那双眼睛相当的有神,就如夏夜的星空般深邃。 自从那一年偷听到他和李渊的谈话,这么多年再未见到他。大婚之日,因了喜帕的原因,虽然知道他肯定在现场,但我仍旧看不见他。如今看到了,就如看到亲人一般。我匆匆的站起身,行了一个最隆重的礼,“弟子给先生请安。” 房玄龄急忙上前几步扶住我,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好好好,观音婢长大了,成大人了。好好好。” “只知道说‘好好好’。平日里谈得最多的是观音婢,怎么见了面倒没话说了呢?” 听着卢雨烈嗔怪的声音,我和房玄龄相视一笑,房玄龄大手一摆,“快,摆酒,今天我要好好的喝一盅。” 宴席很快摆好。只是房玄龄总是笑若春风般的看着我,不动筷箸。惹得我不时的看看自己的衣物,摸摸自己的脸颊,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污物导致他笑话我。 卢雨烈在旁看得发笑,轻咳一声道:“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知我者,夫人也。”房玄龄面有得意之色,看向我问道:“观音婢,知不知道为师为什么回来晚了?” 房玄龄推荐李靖当守城的将军,他甘愿当军师为李靖出谋划策……他这番归来定是从军营中归来,再细看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喜色,我心中一动,“莫不是有二郎的战报了?” 房玄龄激动的站起,与有荣焉的说道:“观音婢,前方传来战报,二郎打了一个大胜仗。说二郎和国公已经汇合,那历山飞的人马被二郎的三路人马烧得差点不辩方向只得作鸟兽散,最后一径往关帝山方向逃走。现今离太原之地有百余里……” 没再听房玄龄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李世民赢了。 “观音婢,我可听说二郎的疑兵之计有你的一份功劳。” 我这才回神,脸红说道:“不过纸上谈兵罢了。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采用,想来还得根据地理山貌再做定论。” 房玄龄眼睛一亮,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得意的看着卢雨烈说道:“瞧瞧,我可有虚夸。” “是,只要是观音婢的就都是好的。”卢雨烈嗔笑着将菜一一布到我和房玄龄的碗中,又道:“以后和公婆吃饭如果不自在,就来我府上。” 我‘呵呵’一笑,“多谢师娘。” “多谢我什么?我是看玄龄很少吃得有今天的兴致。如果你来的话,他也多吃些,只怕就会长些肉。” “雨烈。”房玄龄的语气中有责怪但也有怜爱。 我冲着卢雨烈眨了眨眼睛,“好啊,以后我常来,吃穷房府。” 房玄龄‘哈哈’一笑,“只要是你来吃穷的,为师高兴得狠。” 见我们师徒二人无拘无束的说着些闲话,卢雨烈笑意盈然的看着,突地问道:“既然打胜了,那国公和二郎他们回来了没有?” “没有,依战报说,国公和二郎趁胜追击去了。” “可别又中了历山飞那贼子的圈套。” 房玄龄笑得开怀,直是摇头说道:“兵法有云:可一而不可再。历山飞被二郎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国公从重围中杀出来遭受了个迎头痛击,如今心神已是大乱,哪还有布兵列阵的心,能够逃回关帝山,他就算是赢了。” 看着他们夫妻有问有答,气氛融洽,我的嘴角不仅微勾起来。 “观音婢,笑什么?” “听二郎说,先生夸他是您最得意的学生。” 房玄龄闻言一怔,接着‘哈哈’笑道:“这个二郎,还不死心。你放心,为师没收他为徒,顶多算个旁听生。” 那家伙,果然又是吹嘘。 “不过……二郎可非池中物。这一次,国公归来,肯定会好好的奖励奖励他眼中的纨绔儿子。只怕就在这一、二天,我们得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你和二郎都来我府上,为师亲自替二郎接风洗尘。” “房先生,我担心……担心二郎本就年青气盛,现如今又气势大涨……” 看我欲言又止,房玄龄不再如方才般笑得开朗,很快的严肃下来,说道:“你是担心你的《坤》之泰卦传到陛下耳中,再加上二郎的军事谋略,这般强健的气势下会出什么意外,是不是?” 原来这卦象一事也传到太原了,看来隋之大地果然传遍了,王世充所言非虚……我黯然的点了点头。 房玄龄轻叹一声,若有所思片刻,沉吟说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存,这件事目前还说不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以后发生什么状况,二郎定能保得你平安。” “先生这般看好他?” “不是还有为师吗?为师会陪在他的身边。” 在这个时候,社会精英无非三种:长江中下游的‘江南华族’、黄河中下游的‘山东士族’,陕西关中和甘肃陇西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南北朝300年的征战,关陇集团赢得了天下,也割裂出了他们与山东士族、江南华族力量的对立。 房玄龄和李世民,一个出身“山东士族”,一个是“关陇集团”的后代,本应是对立的两端。然而房玄龄敏锐的看出隋朝30年的统一即将在中原大地流产,敏锐的察觉到谁将在这片大地上再主沉浮,所以,他走到了李渊面前。因了我,他从容不迫的决定追随李世民。 一个书卷韬晦,一个武功初立; 一个慢条斯理,一个热血沸腾; 一个像水,一个像山。 他们二人若结合,整个中原定会微微颤栗,一如现在我正在微微颤栗的心。 “观音婢,现在隋之大地上天天在死人,这并不是你我的错。可如果我们不准备的话,哪一天死的定会是我们。陛下对你有恩有义,但陛下也时时想着如何将你置于死地……是以,不要认为为师和二郎是要和陛下做对……” 这番话,和李世民那日所言是何其相似,只怕这也是他们二人长期商量的结果。 更何况,我不能将自己的分量看得过高,毕竟死我一个事小,但如果现在不准备,后面紧随着的是整个李家的人……我泪眼看着房玄龄,点头,“房先生,观音婢晓得。” 话题即已打开,房玄龄又拉着我去了书房,说了现时的一些局势和各地方的割剧势力,清晰的分析出他们的利弊。接着,又拉着我看他新写的簪花小楷,问道:“怎么样,比褚遂良的字如何?” 舅舅告诉过我,房玄龄一直为我居然欣赏褚遂良的字之一事很是耿耿于怀,如今看着房玄龄挑衅似的神情,我笑道:“自是房先生的胜出一分。” 房玄龄‘哈哈’大笑起来,直是摇头晃脑的说道:“观音婢哄为师呢?如今市场上,褚遂良的一纸笔墨可卖到500金,可为师的顶多只卖到100金……不过,观音婢说为师的好那就是为师的好,为师高兴。” 原来房玄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看他那神情……我不禁掩嘴而笑。 书房的气氛格外的热闹融洽,而我和房玄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卢雨烈笑着推门而入,“好啦,瞧你们师徒二人,准备说一宿么?李府的人都来催几次了。这可不比往常,如今观音婢可是李府的媳妇,上有公婆、下有妯娌的,别让人传出观音婢不懂礼数的话来。” 房玄龄的神情马上变得正色起来,惋惜说道:“好,观音婢,等哪天二郎回来了。我们再聚。那个时候,就是说一宿也没人敢说。这世上,谁敢说二郎?” 闻言,我再度掩嘴而笑,礼貌的和房玄龄、卢雨烈告辞。 063章 凤初啼13 李府。舒虺璩丣 人逢喜事精神爽! 人人脸上均是掩不住的笑意。 窦氏时不时的差人去城门察看,期待着他们能够带回李渊、李世民归来的消息。奈何直至夕阳西下,仆人带回的消息一如房玄龄送来的军报:国公趁胜追击,未有归意! 又等了许多时候,看了眼外面高挂起的灯笼,又看了眼满桌水酒,窦氏叹道:“就算回来了,军中亦有庆功宴。不等他们了。” 窦氏兴致不高,众人皆不敢太过热闹,小心翼翼的陪着她用过晚餐后均找着理由一一告退。 郑盈盈热络的送我至西院。 见她没有走的意思,我只好请她入西院小座。 先对西院的布置赞叹了一番,又将香柳等人着实的夸奖了一番,郑盈盈才转入正题,“这两天又是拜访舅舅家、又是拜访房先生家,可有累着?” 想起昨晚从房玄龄府上归来,独有她一人等候的情景,我有些汗颜,“昨晚害大嫂久等了。” 嘴角笑得俏丽,郑盈盈轻呷一口茶,缓缓说道:“我久等倒不要紧。昨晚你回得晚,我怕打扰你没有多说。其实是娘在担心,她担心历山飞的残部有可能浑水摸鱼混进城中,又担心你大晚上的碰到他们……你可是二弟疼在心尖上的人,二弟在出发前又叮嘱娘好生照顾你……” 这些话,打趣中带了丝忌妒,真诚中带了丝酸涩。令人难以分清她这是吃窦氏疼我的醋呢还是李世民太得李府包庇而为李建成鸣不平? “嫂子我是真羡慕你,想原来,我也是个调皮的……” 郑盈盈今天的话题似乎非常多,由我和房玄龄的师徒情深忆及她原来的老师,从我和舅舅的情若父女忆及她的家人是如何待她,又讲了些她打小是如何不认输的一个主,是如何陪着她的叔伯兄弟们在商场游历的种种。 “我呀,不输我郑家的任何一个兄弟,更是爹、娘心中的骄傲。我一直认为自己不输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可自从……自从遇见……”话未尽,她笑牵着唇角看着我,“这进了李府,我才认输,原来有一个叫观音婢的女孩儿,是李府人人捧在手心的宝,我呀,终其一身只怕也只有认输的份儿。” 这话看似交心,看似揶揄的成分多,但她眼中却透着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为免她心结加深,我笑道:“大嫂打趣我呢。要说羡慕,我倒羡慕大嫂有将这李府治理得井井有条的精明能干。要说到疼爱,大嫂是只看到老祖宗和娘她们疼我,可没有看到她们从心中却疼着你呢。再怎么说,大嫂如今是当家的人了,哪还能像我一个孩子般的在娘和老祖宗面前撒娇呢。” 当了家自然而然的就要威慑一些,当然不能够在长辈面前撒娇了。大嫂明白这中间的道理,听了我的话,她似笑非笑的睨了我一眼,“怪道二弟心无旁鹜,对别的女孩看不上,原来一如他所言,这世上的女子没有一个比得过他的观音婢。” 这眼神……怎么看着有点子幽幽的感觉! 心头禁铃大作,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么?” 看着郑盈盈关切的眼神,我尽力回神,稳住话音,“还好!” 眼见秦妈妈替我取来大氅披上,郑盈盈一笑起身,“娘特地叮嘱了说你身子惧冷,这么晚了还拉你谈了这许多的家常,是大嫂的不是。你早些休息罢,明早还得请安呢。” 晚餐时,窦氏说既然不再为战事忧心,那晨昏定省的事不可偏废,规矩得重新拾起……明天起,我就得早早的和我温暖的被窝告别了。 好生送走郑盈盈,匆匆替我梳洗后,秦妈妈急急将我塞进被窝中。“这太原的秋天就像我们洛阳的冬天,姑娘可别冻着。” “妈妈,没事。” 见我一直蹩着眉,秦妈妈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有心事。” 忆及方才郑盈盈数番欲语还休的神情,似乎并不是为她自己抑或是为李建成吃味那么简单,而她提及的过往也太过粗糙,存心是为了掩盖后面她到太原经商的种种! 若她是到太原经商才碰到李建成,因此生情生爱,这无可厚非啊,又何必说得掩掩藏藏、欲言又止? 她那幽幽的眼神、幽怨的语调再度出现在我脑海中。 又一个哆嗦,我终于抓到为何我会打冷颤的原因了。原来……原来…… 她能够在太原城碰到李建成,那也应该碰得到李世民! 唉,人啦,不能太过聪明,一聪明就会胡思乱想,一聪明就会头疼。 我有多长时间没有按照心理学去分析一个人了呢? 应该是在彻底的对他交出心之后,我整个人变懒了许多。 可如今我又不得不头疼的分析起她来,因为这事关他啊。 我能够容忍她利用管理内宅的机会将威风建立在我的头上,无论是恭敬从命还是敷衍塞责,我相信我能够做到游刃有余,但……这内宅可不能传出叔嫂之恋的禁忌丑话来。 否则无疑会导致兄弟阋墙的惨剧。 我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去改变历史,但至少现在,他的身心都是我的。我不容许有人觊觎他,特别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觊觎他! “妈妈,帮我一个忙。” “姑娘吩咐。” “大嫂嫁李府之前的事,事无具细,我都要知道。” 这太原的秋天一如秦妈妈所言,赛过洛阳的冬天,就算是偎在这重重锦绣被衾之中,就算是这床铺早就用暖炉暖过,但由于想了太多的事,出了一身的汗,觉得更冷了。 “唉,头疼啊头疼……但愿不要又是一朵桃花……但愿是我多想……明知以后你的桃花会有很多很多,但现在,你是我的……我的……” “趁胜追击……趁胜追击……不论战事还是感情,都要如此啊。只是之于感情、之于这份警惕,我真不希望这个‘胜’之发生。倒是历山飞……你追他这般急,所为何来?” “唉,又得分析,又得分析……冷啊,真冷。天冷也便罢了……” 话未尽,一个沉重的身子已是俯在我身上。我倏地一惊,未及睁眸间直觉抬手相击。 奈何那压住我的人身手极度的敏捷,似乎早知我有此招,伸手摁住令我不能动弹,同时,我的腿亦被身上之人的腿绞住,令我想屈膝攻击身上人最薄弱之处成为泡影。 这满身的血腥之气令人阵阵发悚,我急急睁眸准备张嘴呼救,但看清身上之人的容颜后,我的嘴再也没有合上。 是他! 他顺势吻了上来,唇舌交缠间,他的手没有停下,很是急切,不顾我的茫然和相继而来的挣扎,只是一味的索取。 这是他自第一夜以来,再度这般急切、粗野的对待我。 任我不满的拳头落在他的后背,他口中模模糊糊的轻声吐着‘观音婢……观音婢……’ 心突地一软,我轻颤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烛火滟滟,鲛绡帐暖,情爱缱绻浓稠似蜜。所有的言语都显得有些多余,都化作了轻声低喃和轻叹……一室温暖如春。 终于如愿以偿,他带着魇足的笑搂着我问道:“秦妈妈她们是怎么照顾你的?由你冷成这样?如果今晚我没有赶回来,明天会不会看到一个冰人?”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后知后觉狠狠的捶着他的胸,“你想吓死我?” 得意一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若真吓着了你,你会由得我胡来?” 胡来? 脸起燥热,不觉看向他那艳紫的唇,明明只分别数日,怎么看着就有种成熟起来的韵味。 见我定定的看着他,他将我搂得更紧,唇角勾起一股邪魅的笑,“是不是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又是这不正经的神情和语气,我推了推他的胸,让自己能够呼吸顺畅一些,“长安之时,有一段时日我住在长孙府上,不也别过一段时日,哪有这般猴急的?” “那不一样。在长安的时候,你虽住在长孙府,可我能够天天看着你。这几天就不同了,见不到你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只是想着一旦回来一定要将你辗碎,方才只是前奏。” 前奏?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自从他开荤以来,语气越来越痞,手段越来越残忍…… 忆及前番种种,因了亲热出的一身热汗如今又罩上了一层冷汗! 感觉得到他要实施他的续曲,我急忙找着话题,期待他今晚能够放过冷汗、热汗交叠的我,问:“抓到历山飞了?爹呢,你们一起回了吗?” 他不回答,一味将头窝有我脖子中嗅着,“熏的什么香。和往日的不一样……好香……” 能是什么香?我没有特定的爱好,如云她们替我准备什么就是什么。只是眼前的人明显欲求不满,还想梅开二度,要将续曲进行到底,我拍开他不规矩的手,又找着话道:“什么香不香的?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 手不能得逞,他索性将唇吮着我的脖子,而后攀缘而上,抵着耳垂说道:“观音婢,好香……好香……” 真是够痒痒的,我扭动着身子,时时躲避,“二郎,你方从战场归来,就不能节制一些?” 数番挑逗不成功,他略带恼意,伸手定住我的脑袋,不许我躲避他。 这神情,似乎我亏欠了他。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好一曲《凤求凰》! 这浅唱低吟如蚂蚁嘶咬心头,还有那若秋之月霜洒了满地的眼神……我有丝眩目也有丝心悸,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唇印在他的因了情欲而艳紫的唇上。 063章 凤初啼14 “她睡在那里才释然,糊涂至此,当真不值!”千雪泪眸闪烁,愤悲交加。舒虺璩丣“此般这样,何尝对她来说不是一种解脱,或许她在另一个世界获得了重生。”他道。她转眸定在他脸上。他皱眉。她凄苦一笑,念及她的处境与初雪的相同之处道,“我夺走了王妃该有的疼爱---”他点住她的唇凝眉,“不准把他人的命运施加在你我身上,各安其身。你若再说,我生气了?” 她无奈一笑,径直看着对面一直未发一语的耶律休哥道,“王爷方才临走时,与穆德说了什么?”耶律休哥从窗外收了目光,回神道,“我说,他配不上遥撵初雪的美好!”千雪一笑,“从未见王爷如此气愤?”他复笑道,“哪里比得上你那一脚!当真踢得痛快!” 千雪低眉一笑,旋即依偎在耶律斜轸胸口自顾低吟,“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薄雾笼罩,花瓣浮水,芳香撩人。千雪泡在净身桶中,眼神迷离,对面是初雪窈窕端坐的身子望着她,“我已找到了该有的归宿,妹妹如今又得王爷百般疼爱,姐姐已宽心。只还有一句话要嘱托妹妹。眼下春色虽满园,但妹妹却仍是心思凝重,左右摇摆。姐姐深知妹妹求生与夹缝之中,难以抉择,即便再多的荣华宠幸,终归还是落于真实平淡。妹妹才貌双绝,定能解开心中所惑,收放自如。妹妹好自为之吧!” “姐姐!”千雪突地从游离的梦境中惊醒,知瑶从水中跨前一步,见她额头冷汗直冒惊叫道,“姐姐可是又想起故人了?” 千雪定了定神道,“我睡过去了吗?”知瑶点头,千雪道,“当真拖累你了?”知瑶道,“姐姐又说客外话。”旋即,便听门外侍香道,“知瑶姑娘,王爷可是寻着你呢?”知瑶闻言,忙拉过衣服起身。千雪扯住她的手腕道,“小心些,怀着孩子呢?” 知瑶点头道,“他是最不耐烦等人的了?只我也小睡了一会儿,竟忘了告诉他我今日欲留下来。”千雪正欲开口,便听见门外咔嚓的推门声。“王爷不能进去,王爷---”侍香未拦得住耶律休哥,只听他边走边怒气冲冲道,“你们这些奴才竟敢把她私藏起来!” 千雪和知瑶听着声音,耶律休哥已闯了进来,但见千雪整个身子潜在水中,只留个脑袋瞅着门口矗立僵直的身影。知瑶忙转身提醒那“木头”道,“王爷还不快出去!” 耶律休哥这才缓过神情,忙转身,顺便结巴不已,“本王---什么---什么也没瞧见!”说完,便疾步离开了浴房。千雪瞅着知瑶羞涩的脸低眉悄然一笑。 千雪瞧着对面不停往肚里灌茶的耶律休哥,不禁好笑,故意又端了一壶茶来,为他盛了一杯道,“王爷,慢喝。”耶律休哥低眉,尴尬不已,不敢抬眸看她,见知瑶进来,忙起身道,“咱们快回去吧。” 耶律斜轸坐在一旁,甚是不解道,“回去已是晚了,何不多留一日?”耶律休哥忙道,“不了,不了,还是回去的好。”千雪低眉笑着,不曾想平日爽朗不羁的耶律休哥竟是如此“害羞”。耶律斜轸道,“天色已晚,住下罢。再陪我喝一盏。” 待千雪和耶律斜轸走后,耶律休哥转眸便“怪罪”知瑶,“这叫我以后如何见她?”知瑶笑道,“谁叫王爷那般急性的?”他一股气坐在木凳子上有些发愁,知瑶笑道,“姐姐都没说什么?王爷何必如此?”他转念一想便道,“也是,我只瞧见你半个身子,她可是我一眼都没沾光!” 知瑶羞红了脸,瞥开眼神,不理他的没正经。 日照当头,正是晌午,千雪正欲和着身躺下,只听门外急簇簇的敲门声,外屋的侍香忙开了门,但见芸儿焦急如风的身影跑过,直接奔进里屋,扑通一声跪在千雪面前,“主子---救他---救救他!” 千雪忙扶起气喘吁吁的身子道,“慢慢说,究竟何事?”芸儿满眼含泪道,“田无尽被拖入刑斩场了!” 千雪和芸儿快马加鞭的赶入刑场,疾步跳下马,正欲寻田无尽的影踪。迎头而来的一小队侍卫忙过来躬身作揖,“见过夫人!” “人呢?”千雪急问。侍卫们低着头皆不语。芸儿走跑的身子到处寻去。千雪瞅着侍卫们厉目,“你们把他怎么了?”侍卫们依旧低头默不吭声。她心急如焚,甩开手,自顾寻去,却听见芸儿凄苦一声喊叫。千雪忙向对面的一处角落奔去,站定,一眼瞧去时,一具冰冷湿漉漉的尸体横在眼前。抬眸,一根草绳直流而下,正对处,冰凉的石头台阶上坐落着一口井。千雪瞧着田无尽浸湿的头发,干燥的双脚,不用想,他定是被双脚吊挂溺死在井中。 千雪直直的眼神瞅着他青黑的脸庞,顿时双脚一个不稳,跪倒在地上。芸儿和身后跟随而来的侍卫头领,忙扶住她的身子。“夫人,回去吧。您这样,属下们会被责罚的!”侍卫道。 千雪恍惚的神情,心口缩紧,扯住那侍卫的衣袖凄楚一声,“你告诉我,告诉我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侍卫低头道,“属下们只服从命令,不问缘由!” 芸儿正欲开口,抬眸见对面的身影,忙止住声音。耶律斜轸疾步过来,推开侍卫,抱住千雪软解的身子,回头冷眼瞟了一眼芸儿,正要抱千雪走,她一把愤力推开他,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掉落了满地,心痛欲裂,瞅着他,“他是我的家人,你说过不会伤害他!为何?为何---”她凄楚的喊了一声,顿时双手撑在地上,低头抽泣。 064章 雁门关1 羽宫墨恨得牙痒痒,本少爷都不计较你那晚那么对他了,还给他拿乔,这该死的女人,不要以为他喜欢她,她就那么得瑟,不过虽然是这样想,但是他还是像是幽魂似的出现在凌月的身边。舒虺璩丣 凌月每次碰见他,她都没好气,不过这几天,她到发现一个宝藏,也懒得和他置气。那就是后山,那是她为了闲逛时,无意中发现的,她没想到在这苍茫海边上,竟然长着很多珍贵的草药,有些甚至在古代的时候已经灭绝的草药,没想到在这竟然能找到。 凌月本来就对医药十分感兴趣,看到这些珍贵的草药自然十分的激动,而且她终于找到了除了修炼武功之外的事可做,也有地方躲避某个狗皮药膏了,所以这几天她没事的时候,一直悄悄的去海边别墅的后山去采草药。 因为羽宫墨说后山很危险,一直不让她去,但是凌月听他描述的那些毒草和那些蛇虫毒蚁,撇撇嘴,完全不以为然,再危险有苗疆的幽冥森林危险嘛,哪里可是遍地的毒花毒草,蛊毒异兽。 那时候母皇为了锻炼她,可是直接把她丢子万毒窟中呆了三天三夜,然后又让她一个人横穿过世上令人闻之变色的幽冥森冷,要不是她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还有高超的医术傍身,只怕早就不知死过了多少次,所以看到后山的那些景象,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是羽宫墨却不放心她,听到暗卫报告,知道她去了后山之后,差点没吓出心脏病,马上想到的就是把拉她回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知死活,不是告诉她后山不能随便去吗?去年有几个保镖误闯了后山的雾瘴,可是直接横死在那的,而且死状极其的惨无人睹。 她不想要命了不成,正赶去救她,忽的想到这几天她对自己态度,随即想直接让她吃点苦头算了。谁叫她这几天那么无视他,这几天老把他当空气似的,对他不冷不热,爱理不理。 他骄傲的墨少何成被女人那么无视过,更何况还是在他表白之后,那简直是彻彻底底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视它平生最大的耻辱,发誓要是要是不追到那个女人,他誓不罢休。 不过,这个女人实在可恶,按说要是哪个女人听到他那样表白的话,那还不得开心死啊!幸福得晕掉啊!天天粘着他,缠着他,但是那个女人呢?不理会自己就算了,还完完全全的无视自己,是他的魅力不够,还是她的眼光有问题? 不过为什么看到那个女人无视自己,不理会自己,心里会那么难受,有一种酸酸涩涩说不来的涩然的感觉,还有一种无奈和无力…… 本来想晾她几天的,让她知道自己的好的,或者让她在后山受点教训的,但是听到了她去了后山,他着急了,不忍了,终究还是不放心,屁股颠颠的跑去了,就怕她有个万一,而且要是她的真的遇到了危险也正好来一场英雄救美不是,古人不都是喜欢在英雄救美之后,美人对英雄芳心暗许,或者直接以身相许吗? 但是跑到了后山,这是什么情况,没了惊慌的尖叫,没有惶恐的逃跑声,更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四周一片寂静,只留下满地的尸虫毒蛇遗体,空气中都是一片的血腥味。 而他千担心万担忧的女人就那么施施然的站早那些满地腥臭的虫蛇的尸体旁边,悠然自得的采草,没错,是采草! 只见她拿着一些不知道名的杂草,神情似乎有些激动,但是强压着,东嗅西看,最后似乎终于确定了,粉面刹那莹莹生光,绽放出绝美伦比的光芒,让人十分怀疑,她手上拿的不是一棵杂草,而且一颗世间独有的宝石般,那喜悦蕴满她那张绝美的小脸。 他从来没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喜悦,好像整个星辰坠入她那双莹莹生辉的蓝眸中,那一瞬间的光芒,那么的满足和惊喜,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般。 看到她那么高兴,羽宫墨心中也跟着高兴,但是更多的是被雷得外焦里嫩,别的人女人不是喜欢珠宝首饰,就是豪车名贵服饰,再不济也是喜欢娇艳欲滴的鲜花吧,而她竟然喜欢杂草,谁能告诉我,她这是什么品味???? 是她的口味太独特,他追求的策略不对,还是他的口味太特别,竟然喜欢上了她,羽宫墨现在十分的纠结,十分的惊疑…… 不过为了迎合面对她独特的品味,早日抱得美人归,他觉得十分有必要和需要叫人多在院子里养一些杂草! 凌月听到脚步声,眼神凌厉似刀,蓦地回头,看到是羽宫墨才了无痕迹的松了口气,继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手中的‘杂草’。 虽然凌月的凌厉的目光只是一闪而过,但是羽宫墨向来观察入微,看到凌月似乎很紧张手中的‘杂草’,他的好奇心也被勾去了,这个女人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入她的眼,现在她却那么紧张一根‘杂草’,他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喜欢捣鼓一些草药,难道她手上的东西不是什么杂草,而是珍贵的草药不成。 凌月正认真辨认手上的是不是传说中的海魂草,这种草药千年难得一见,在她的那个时代,早就绝种,她也是无意中在他的师父留下的一本陈旧的医药古籍上看到的。 听说此草极是难寻,传说中有起死回生的作用,这个传说当然不能信,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即使了大罗神仙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不过她知道它对治愈内伤或者内腑的病极是有效,不管是多重的内伤和或者得了多重的病,只要不死,它都能起作用,而且效果很显著,对于缓解甚至治愈内伤和内科的病都是极有效的。 有了它,应该可以暂时压制住她身上的病毒,不过要想彻底的治愈,只是一颗海魂草,根本不够,不知道这海岸上,还有没有海魂草? 正在凌月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闪过,她怕伤了手上的海魂草,没敢硬夺,这是她第一次见活的海魂草,她怕伤它,所以只能放手。 看到对面拈‘草’一笑的某妖孽,凌月只觉得火气轰的一声又上来了,她语气不善的说道,“拿来?” 064章 雁门关2 怀中女子细密纤长的眼睫不再轻阖而动,她已安静睡去。舒虺璩丣温热的鼻息缓缓喷薄在他胸膛,她粉凝的唇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轻启。 指尖轻轻缠绕上她随意披散在自己胸前的发丝,看着她在自己怀中乖巧恬然的模样,连澈心中不禁轻荡过一圈涟漪。 放开对她发丝的把玩,他修长的指轻移上怀中女子尖小的下颌,将她的小脸缓缓扬起,俯下身子,他轻轻吻上了她微启的唇。 轻含着她温软的唇瓣,他细细的吮吻浅尝一番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指尖轻抚上她安宁的睡颜,连澈唇角凝了抹浅浅的弧度。 怕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这般任由自己摆布。情事上,即便是以前,她也甚少主动嬗。 门口,传来轻缓的敲门声,池宋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连澈将怀中女子缓缓放平,随即将手臂从她脖颈抽离,拉过被衾替她盖好。大掌轻抚几许她额际的发丝,连澈直起身子,下了床榻。 穿戴好衣袍,他踏出厢房,随手将雕花木门轻轻带上,池宋则在门口静候着他恋。 “如何了?” 池宋低头一揖,“主子,已对她用了刑,可她仍什么都不肯说。” 连澈轻眯了眼眸,“那女刺客呢?” “已替她止血,还留着一口气。”池宋轻声应道。 连澈微微颔首,“将她们俩关在一处。” 池宋领命,立即便下去置办这事了。待他走后,立在长廊的飞檐下,连澈将目光缓缓挑向了天际。 天幕已是一片浅淡的微蓝,有几许轻红渲染在天际与之交缠,天就快亮了。这一夜,他再度无眠。 以前在宫中,他亦是如此。时常一人批阅奏折到天边微明。 自他登基的那日起,这样的日子,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迈开步履,他缓缓行至院中的石桌旁落座。周围树木凋零的枝叶,正倾透着秋的离漠萧瑟之气。 轻拂而过的风,带着微凉与馨醒,混着淡淡的秋桂气息。 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连澈眸光浅睐,如墨的眼瞳中,轻淌着一许月华轻耀般的流光。 他深知,坐在这个位置上,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他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放松。 殊不知,这盛世繁华的背后,又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想扰乱政权且置他于死地。 不由想起厢房中那名安睡着的女子,她似乎总爱做一些自不量力的事。 丛林中,在遇到野猪侵袭时,她明明因害怕而颤抖着,却要执意的将他护在身后,还径自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 苏相逆谋的那夜,她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因自己放心不下,回到了重华殿。以一己之力同苏相周.旋。 哪怕是被世人误会,背上了叛党余孽的骂名。 如此傻傻的不求回报的女子,这天底下,恐怕也就唯此一人。 四周寂静无声,天色相较于方才,又更清明了些。缓缓站了起身,耳聪目敏的他忽的听到厢房内传来了一丝动静。 心中一凛,他立刻迈开了步履朝女子安睡的厢房踏去。刚踏入厢房,他便听到了床榻上的女子传来的细碎呜咽声。 快步跨至她的身旁,连澈眸光一探,她仍安睡着,可嘴里却一直在不停的喃喃说着什么,情绪似乎有些哀戚,正轻轻抽泣着。 在塌沿坐下,他大掌轻轻抚上了她的发丝。顷刻间,她眼梢的泪珠已顺着小脸缓缓淌了下来,他甚少见她哭的如此伤心。 心不由的一疼,他伸手将女子抱入了怀中,让她的小脸紧靠着自己的胸膛。她仍在哭泣着,并无转醒的迹象,而不断轻涌而出的泪珠,则是将他胸前的衣袍染湿了一片。 连澈一手轻抚着她的背脊,似在安慰。另一只手则是握上了她微屈的小手,裹于了掌心。 “浅浅,快醒醒。”微低了头,他情不自禁的轻轻唤着她。 怀中的女子竟是忽的没了声响,连澈不禁生了丝狐疑,将她的身子从怀中扶正,她轻轻眨了眨眸子,终是醒了过来。 只是那眼梢处,仍凝着一抹泪珠。 看着她略显迷茫的眼神,连澈轻声唤道:“浅浅?” 情难自禁,他伸出手,指尖探向她的小脸,将她凝在眼梢的那抹泪珠轻轻拭去。 却不想,怀中女子一手抚上了方才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是因他的轻抚将她灼伤了般。 略显戒备的看着身前的男人,柳璃的眸中竟还蕴了丝恐惧之色。 察觉到眼前女子的异样,连澈心下一慌,“你怎么了?又作噩梦了吗?”他眸光紧锁着她,细细打量着。 良久,女子柔声开口,“我方才梦见自己被一只凶兽追赶,它一直追着不停,而我无论怎样呼救,都无人来救我。” 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连澈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有我在,不要怕。” “既然你已醒来,天也亮了。不如陪我一道用早膳,一会我要出去办些事。”伸出手臂,他想将坐与自己膝上的女子带入怀中,柳璃却将身子微微的朝后倾了几分。 连澈眸中不禁蕴了莫惊异。柳璃却微垂了眼眸,淡淡道:“你出去办什么事?何时会回?” “今日我会回来很晚,你问这个是何意?” 柳璃忽的靠近,轻轻偎上了他的胸膛,“那我等你回来。” 这段时日以来,这女子是第一次如此主动的靠近他,连澈心中不禁生了欣喜,手臂顺势圈上了她的身子,他轻柔应声,“若我要是回来的较晚,你便先睡下,不必等我。” 柳璃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片刻后,连澈便唤了芙映伺候她梳洗,随即二人一道在厢房内用了早膳。 待他离去后,芙映端着一碗汤药踏入了房中,随即将小碗放置在了圆桌上,“姑娘,该服药了。” 柳璃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一碗浅褐色的汤药,半晌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见她半天不动,芙映不禁生了丝好奇,她眨了眨眼,再次提醒道:“姑娘,快些将药喝了吧,凉了会更苦。” 柳璃将眸光缓缓移向她,淡淡道:“你家主子似乎颇为忙碌,就连温玉与成泰二人也是几乎看不到人影。想必都是出去忙了吧。”听的她的言语,芙映并未多想,只是诚然的应道:“今日成泰一直在别院中,想必是得罪了主子什么,所以今日外出,并未带上他。” 柳璃伸手端起眼前的小碗,送至唇边一饮而尽。汤药入喉,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苦涩。 “芙映,你能帮我去采集一些茶花的花瓣吗?” 芙映摇了摇头,“不可,主子交代过,要在姑娘身旁寸步不离。” “刺客的事,只是个意外。我在呆在厢房内哪里也不去,错过了这个花期,便要等明年了。我想留一些茶花的花瓣,用来做个香包。”柳璃轻垂了眼眸,缓缓开口。 看着女子眉间淡淡的浅忧,芙映竟是拒绝不了。 答应了眼前女子的请求后,她便出了厢房。待她离开片刻后,柳璃也悄悄的出了厢房。 行至书房前,她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此时,成泰正伏在书案前写写画画,听得门口传来的声响,他抬起了头。 待看清来人后,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朝门口踏去。行至柳璃身前站定,他微微一笑,“柳姑娘怎么好兴致来找我?” ******* 深夜。 芙映正候在厢房门口,天色已晚,不远处传来了轻雅的脚步声,她眸光一转,望向了来人。 来人在厢房门口站定,她忙朝他施了个礼,“主子,柳姑娘已经睡下了。” 连澈点了点头,淡淡开口,“她今日可好?” “柳姑娘今日一直都呆在房中,哪里也没去。”芙映恭敬应声。 连澈不再问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即径自推开了雕花木门,踏了进去。行至内室的床榻旁,他缓缓坐下,指尖轻抚上女子脸颊,她并无任何反应,睡的很沉稳。 只是这女子的睡姿甚为不雅,被衾总是被她蹬了一半至床下耷拉着,双脚则都是裸露在外的。 眸光轻轻一转,他温热的大掌抚上了她微凉的脚踝,随即将耷拉而下的被衾重新拉上,替她盖好。 静坐了片刻后,连澈起身,出了厢房。 听到雕花木门的关合声传来,床榻上原本熟睡的女子忽的张开了眼眸,坐了起来。 缓缓移至床榻旁,她套上绣鞋,随即穿戴好衣裙,行至门口轻缓的拉开雕花木门踏了出去。 手中捏着早已准备好的小匕首,她屏住呼吸,脚步异常轻缓,生怕前面的人发现自己的动静。 贴着墙壁,她缓缓来到了一处拐角,进入一个荒凉的小院后,她摸向一棵花树后的机关,进入了一条暗道中。 暗道内,有微弱的烛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她谨慎的前行着。片刻后,她在前方发现了一处光亮。 沿着暗道朝光亮处行去,前方竟是一个开阔的大殿。有六根粗大的圆柱支撑着殿顶。 柳璃咬了咬唇瓣,潜在一根圆柱后,缓缓探出了脑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的一切。 大殿中央,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正伏在地上。她衣裙上满是残破的痕迹,透过这些撕裂的破口,能清晰的看到女子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女子的脚踝处,更是血肉模糊,鲜红一片。那锁在女子脚踝上的脚扣内,布满了铁刺,将她的肌肤扎的溃烂不堪。 伏在地上的女子似乎已没了生机,完全动弹不得。 女子的正前方,则立着三名男子,中间的那名男子正身着一袭玄色衣袍。 男子微微瞥了眼一旁的人,似在授意。一旁的男子立即转身,提了一桶水,泼在了倒地的女子身上。 原本毫无生机的女子缓缓张开了眼眸,剧烈的咳了起来。 翻转了身子,她用小手奋力的支撑起身体的重量,死死的咬着牙,抬头狠狠的望向了居中的男子。 男子冷冷的看着伏在地上与自己对视的女子,那不屑凛寒的眸光,好似眼前的女子如蝼蚁般卑贱。 “将人带上来。”男子轻薄轻动,不再看她。 躲藏在圆柱后的柳璃听得这声音,微微一怔,她轻垂在衣袖中的小手不由的紧握了起来。 男子话音刚落,另一旁,便有两人架着一名女子走了过来。 这便是昨日的那名刺客。 二人将手一放,女子便软软的趴在地上,显然已没了知觉。她失了双手的手腕就这样赤.裸裸的呈现在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眼前。 女子顿时双眼血红,她用尽力气悲愤的唤了声,“子衿!” 看着眼前这副情景,男子微微不耐道:“谷云依,她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谷云依别开眼眸,不再看惨烈不已的子衿,她顿了顿,从齿缝中挤出了几字,“我不知道。” 一旁的男子瞥了眼她,朝居中的男子一揖,“主子,这丫头嘴硬,用了刑亦不肯招。” 这说话之人,正是池宋。 连澈轻笑,看了眼异常倔强的女子,眸光转向一旁失了双手的子衿,他淡淡道:“噢?既然如此,便再剁去她的双足。” 他话音刚落。伏在地上的谷云依忽的激动不已,她小手狠命的撑着地面,似要挣扎着起身来,咬了咬牙,她竭力的嘶吼道:“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连澈轻皱了眉,他已完全失了耐心。朝身旁的人渡了一记眼色,他示意动手。 一旁的暗卫提着刀,刚要朝子衿的双脚砍去,谷云依猛的站了起身,想要用身体将此人撞开。 自己却因为惯性和脚步不稳倒在了地上。一直不曾有动静的子衿忽的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径自迎向了那人的刀尖。 寒亮的大刀,瞬间刺穿了她的身子,她脚下一软,再次扑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谷云依猛的一怔,随即她用力爬至了子衿身旁,“你为何要这样?”她颤抖的嗓音中甚至还带着微微的哭腔。 子衿艰难的张开眼眸,粗喘着气息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个字,“小姐,子衿…不想…成为你的…拖累。”谷云依紧咬唇瓣,她猛的一施力,站了起身,赤手空拳的将小手朝连澈挥来。还未行出几步,她便被暗卫死死的控制住。 “自不量力。”连澈冷冷的瞥了眼她。随即将眸光挑向了池宋。 池宋会意,行至谷云依身前,他伸出手,毫无征兆的将她的外衣撕扯了开来。此时的女子,上身便仅剩一抹肚兜。 而她的胸口处,则有着一块诡异的疤痕。那道凹陷的疤,就似那块肉被生生的剜去一般。 圆柱后的柳璃死死攥着手中的匕首,紧锁着眼前的一切。脚步稍稍挪动了几分,她踩上了一块小石子。 轻微的声响让池宋立刻警觉道:“主子,有人闯入,我去捉来。” 柳璃咬了咬牙,缓缓从圆柱后走了出来,“不用,我就在这里。” 待她从圆柱后走出来的一瞬,连澈的眸中,满是震惊。她快步行至了谷云依身前,伸手将架着女子的人推开。 连澈朝暗卫渡了记眼色,二人随即便放开了擒住的女子,她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 柳璃朝她面前一站,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三名男子。 此时,连澈身旁的成泰的闪过了一抹惊慌。 连澈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眸光暗沉。呼吸不禁微微粗重了几分。柳璃丝毫不惧的看着他,冷冷开口,“放了她!” 小手朝前一探,她示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连澈眸光紧锁着她,缓缓朝她逼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冷声道:“你不许过来。” 他目光一刻不离的紧锁着眼前的女子,薄唇轻动,嗓音粗嘎,“是不是不论任何原因,你一定要保她?” 柳璃眸光坚定的轻吐出一个字,“是。” 看着他步步靠近,她却丝毫没有半分却步,待他离自己的距离不过余寸时,她猛的扬起了手腕,将匕首扎入了他的肩胛处。 顿时,鲜红便从她匕首的刃尖处蔓延了开来,将他的衣袍染上了暗沉的红。 柳璃并未退缩,仍是盯着眼前那凤眸中翻腾着厉怒与冷戾的男人。连澈眸光紧紧的攫着她,那凛寒,似要将她冰封千年般。 “怎么?你想用杀了铃香的方式来处置我吗?”她微扬了下颌,冷笑。 —————————————————————— 064章 雁门关3 听着他眉飞色舞的讲述他禁足太原那几年所做的事……我略带苦笑的看着他。 原来如此。 禁足又如何?依他那好动的脾性,太原城根本就缚不住他的手脚,哪有不偷偷溜出城去逛逛的道理。为免事发后被李渊得知,一旦出太原城,他都会打上李建成的名号。 而李建成似乎非常的纵容这个弟弟,宁愿在东窗事发的时候当这个弟弟的挡箭牌。 “你说巧不巧,我第二次见到大嫂是在‘春花秋月’酒楼。诶……那酒楼的菜色不错,什么时候我带你过去瞅瞅。” 话题转得这般快,很显然,他对此事并无心。只是简单的将他和郑盈盈一而再的相遇当作是趣事,并没有掺杂任何‘风花雪月’的因子。虽然如此,我嘴角仍旧强掀笑意,“还真是巧。” 见我将话题拉回,他诧异问道:“你对这事很感兴趣?” “也不是特别的感兴趣。如果你不想说,不说便是。”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更巧的是那天大哥也在那酒楼用餐。我还清楚的记得,我、大哥、元吉吃得正尽兴的时候,那个酒楼老板巴巴的跑上来告诉大哥,有一位姑娘在打听他的事……” 李建成少年老成,长大后更是稳重如玉,‘逸群之才、温文尔雅’之名早传遍中原大地,是许多贵族士家看中的标准女婿,上门求亲之人是多之又多。奈何李建成亦有一份傲气,他要的是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子,是以一一婉拒。 对郑盈盈才貌双绝早有耳闻,但因了她出身商家,李建成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认识她。 只到那一天,春花秋月酒楼中,楼下的郑盈盈对着三楼欣然一笑,李建成的心动了。为她放弃那许多追逐她的王孙公子而独独中意他的痴情而感动,被她不惜抛却女儿家矜持亲自打听他的大胆行为深深折服,当时他就曾深叹“是我误会商家女子了”的话。 从此,太原城传他们二人因郑盈盈的一笑而生情生爱的风花雪月之事。 一如秦妈妈所打听到的,只字无差。 李世民的讲述平静如水,偶尔的兴奋是俊眸中的丝丝亮光,但眼睛却是干净透彻之极。很显然,这丝亮光是为了李建成和郑盈盈的相遇而兴奋。 “但那小二很是可恶,居然抵毁我,于是我急忙拼命挥手,示意她看清楚喽,我就是那个曾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过她的英雄侠士,千万不要听那小二的鬼话而误会我李府一众血性男儿。” 见我蹩眉看着他,他‘嘿嘿’两声,解释道:“毕竟我冒大哥之名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儿,有点损大哥的英名。那小二明目张胆的抵毁我,自然而然有可能抵毁大哥,我是让大嫂不要误会,不要偏听一面之词。” 误会?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你知不知道,在郑盈盈的眼中,你方是‘李建成’啊。那一笑是对你,你的一招手,她的眼中怎么可能看得到李建成? “一个是她早就倾慕的贤名有传的国公世子,一个是救她命的侠义英雄,这些气宇轩昂的好男儿皆出自李府,如果不嫁进李府还嫁谁家呢?啧啧啧……大哥和大嫂的姻缘真有意思。万不想我救的居然是自家人。” 自家人,好一个自家人。 21世纪,因了那著名的‘彭宇案’,将所有人的道德天平来了个彻底颠覆。对于许多需要帮助的人,路人的眼充满着漠然、无视……当国人真正意识到有很多东西正在不经意间流失的时候,从此,‘正能量’之词提上日程。 在大隋,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本就是个好打抱不平的主,见了劫匪打劫一个姑娘,出手相助是本能。他完全没有考虑到他这‘滥好人’会引来许多的‘烂桃花’。 可我,能公然贬驳他的这副侠义心肠是‘不对’的吗? “那大哥……他知不知道你冒他之名救过大嫂?” “知道啊,大哥就这事对我感激不尽,说我救了他的一段好姻缘呢。还有啊,大哥他们的洞房之中,我还就这一功劳讨了不少好处。元吉因这件事一直很是懊恼,说在春花秋月酒楼之中他只顾美酒美食,没有事先见到大嫂,搞得洞房之夜被我这个二哥抢尽了风头……”接着,他凑近我耳边,将他在李建成和郑盈盈洞房花烛夜中的恶搞说了个彻底。 我震惊的看着他,喃喃说道:“你是说……大嫂知道你冒充……她见你这般侠义,想来家教同源,想着大哥定不是传闻中的徒有虚名。所以亲上太原打听,所以亲自大媒求亲?” “是啊。大嫂是这么说的……唉,可惜的是,也许那一夜我真的闹得有些过火,从此之后,大嫂那么一个敢说敢做的人见我都要绕道走,一旦遇上我,定然不自在。为了这件事,大哥不知警告过我多少次,要我尊敬大嫂呢。” 难怪他是那般的笃定,郑盈盈那一笑是对李建成。 难怪他是那般的笃定,郑盈盈对李建成的倾慕早在‘救命之恩’以前。 原来这些话是郑盈盈自己传出来的话。 他的眼睛是这般的干净纯粹,言词是这般的心无城府。 而我居然就这般利用着他对我的疼、我的宠,就这般用心的打听着他的过往。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有些罪恶,我讪讪的笑道:“好啊,又一段英雄救美,巧在救的是自家人。” 闻言,他以一副很感兴趣的神情看着我。半晌才笑道:“不过,我最喜欢的一次英雄救美是在扬州……朱雀门!” 他故意将‘朱雀门’三字拖得极长,令我不自觉回忆起当初再相逢的一幕幕,不由叹道:“是啊,救了你表妹呢,大隋第一美人。”又一朵烂桃花。 明显感觉到我腰间的力道加深,他有些拔高声音的问道:“谁救她来着。我要救的是你,只因你好像……” 话未尽,他又闷闷的笑了起来,“什么好像,你根本就是。” “你真没打算救你表妹?” “为什么要救她?再说她那个时候的装扮……一如那个‘丘爷’所言,有些……有些秦淮河的感觉。” 我不禁挑高眉毛,“你去过秦淮河?” 对我突然的质问,他吃了一惊。接着看我的神情明显有怒意,他‘咭咭’笑了两声,搂着我说道:“我去没去过秦淮河……你难道不知道?” 这神情,简直就是赤果裸的宣告我曾经误会过他的‘一夜情’。若说原来提及此事他尚会脸红一二,可随着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不但不脸红,而且是越来越痞了。倒是我,总教他看得心虚、不好意思。 “昨天晚上,大哥为了图快活,示意那几个小兔崽子来闹我,闹得我一宿都没有抱着我的观音婢睡。来来来,我们睡个回笼觉。” 这人,就是不知道消停。我怒瞪了他一眼,拿了本兵书丢到他怀中,“这是红拂昨天悄悄递给我的,说是卫公新录的,要你好好看看,对你以后有用。” 他心不在焉的抓过我手中的书,‘嗯’了一声扔在一边,“现在不谈书。” 眼见他越凑越近,知道他心中在打着什么花花肠子,我推开他的脑袋说道:“你就这般糟蹋卫公的心血,他会心痛的。” “以后看,现在……我只看你。” 再度推开他的脑袋,挣扎着摆脱他的搂抱,我鄙视说道:“果然,打了胜仗的人心气就高了,对这样的兵书再也不屑一顾了。” “谁不屑一顾了。看,看你是看你,是两码事,不能混谈。” “那这样,你规规矩矩在这里看书,我替你将这双靴子最后的一点线纳好。然后我再来考考你,看你看懂了没有?” 扮了个无趣的神情,他捡起桌上的书,歪身在了太师椅中佯装看书。 知道他佯装一会子后必会静下心来,我则重新取过针线,又替他做着靴子。 若说往日缝衣纳鞋最能静心,但此时,我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不时的回神想着他方才说的事。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时也、命也、运也! 郑盈盈和李世民,两个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两个都是时代的宠儿。 她在家族、商场之中游刃有余;他在家族、朝庭之上见风转舵。 她待他,是惺惺相惜、风花雪月,是以不顾一切、大胆的求亲诏告天下。 而他待她,不过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未留丝丝香魂,唯一的联系是她居然成了他的大嫂。 太原城传遍李建成和郑盈盈‘清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天定姻缘,又有谁知道这是一份错缘呢? 老天有时候就会给人开这天大的玩笑,让这尘世间的真真假假忒难理清。 此‘李建成’不是彼李建成。 知道这缘错了的也许只有一个郑盈盈。但她那诏告天下的求亲之举惹得天下瞩目,依她的那份清高,既然木已成舟,她只能将错就错。 这个时代,成亲的夫妻未见面是常有的事,大不了当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亲事即是。 依郑盈盈的精明,她定然知道真相大白之日带给李建成伤害的同时也会给李世民带去何等影响。 所以,她见着李世民都要绕道走。 所以,她传出话去,在李世民英雄救美之前,她早就对李建成有倾慕倾心。 所以,她说,知道李世民冒充…… 她在独吞自己种下的苦果。 可是,不管是苦的还是甜的,时间长了,是果子都会发酵……一如那天她微醉看李世民的眼神,是那般的肆无忌惮、充满留恋。 不! 她若泥足深陷,就这般走下去,迎接他们的定是灾难。 在灾难未来临之前,我必须扼杀掉这份不伦之恋。 扼杀? 手突地一颤抖,针头刺进我的拇指,我‘哧’了一声,血珠就那般冒了出来。 “观音婢,怎么了?”李世民急急丢下手中的书,抓起我受伤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吮着。“怎么不小心一些?我瞅你半晌了,你的心神游到哪里去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我要扼杀掉郑盈盈对你的感情,仅仅因为那是一场不伦的叔嫂之恋?仅仅是为了阻止那日后的灾难么? 我知道,未来的你不缺女人。如果我现今对付了大嫂,那以后呢,对你身边的女人,我都准备出手扼杀么? 难道我已不满足于对你只是一段时期的独占? 064章 雁门关4 但是,心中却没有了那么多感触,有的只是平淡。舒虺璩丣 斐迪南的那番话,对于她来说,的确是受益匪浅,让她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他有过婚姻,也有过爱情,无论是在婚姻上,还是在爱情上,都比她更具有发言权。 斐迪南也是她最幸运的预见,更可以说,他既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恩师,是他给予了她这一切! 如果没有斐迪南,就不会有五年后的莫挽! “妈咪,大叔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啊?”尔萱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问着妈咪。 “问我做什么?你们不是吵着闹着要吃吗?看看眼前那么多人不就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莫挽没好气地道,她这会儿脸上还带着墨镜和帽子,只感觉到特别不舒服。 昊天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问道;“妈咪,谁打*过来的电话?” “没有谁。”莫挽道;“我已经让助理帮你们找好学校了,然后下午去报名!” “no!妈咪你口中所说的学校莫非是幼儿园,拜托妈咪,我不需要接受那种教育了啦!” 尔萱非常的抗拒,她才不要去接受那种教育! “妈咪,我也不要去!”昊天也直接拒绝道! 莫挽哼了一声,连理都没有理会两人;“你们俩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要去告诉爹地!”尔萱的声音很大。 “sorry,这就是你们爹地的意见,今天中午时他和我谈过的!”莫挽耸了耸肩膀。 昊天的眉紧皱;“妈咪,我没有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可以,等你有具体的计划之后,我会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在这之前,你还是要去!” 莫挽一脸坚决,根本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但是她还是会给两个小宝贝自主的权利! 裴亦桓还在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着,而他身后的长龙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而,其中不少都是女人,绯红着脸庞,目光沾染在他身上,就像是蜜蜂见了花朵,怎么样都挪不开! 这男人的魅力果然太大啊! 又过了许久后,他手中端着盘子走了过来,英挺的脸庞上竟然还有汗。 眉头皱起,莫挽拿起湿巾将他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擦掉,诧异的道;“空调都开着呢,有这么热吗?” “太挤……”裴亦桓将盘子放在桌上,正准备坐下时,一个女孩却比他抢先一步坐下。 莫挽轻咳一声,目光环视着肯德基店内,所有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没有空位了。 深邃的眸光扫了一眼女孩,裴亦桓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见状,莫挽开口;“尔萱,来,坐妈咪怀中,妈咪抱着你一起坐。” 然,话音才落,她的身子已经被拉起,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抱的座在怀中。 莫挽一怔,然后低低的开口;“快点放开我!” “这样做才是最好的结果,是不是?”裴亦桓的眸光落在两个小宝贝身上。 尔萱和昊天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耸着肩膀,口中还吃圣代;“是的!” 肯德基中,情侣这样亲密也都是平常事,但此时唯一不同的是,背后这个男人太耀眼! 当他做出这些举动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羡慕,嫉妒! 莫挽觉得自己被那些目光都快看透了,可背后的男人却不管不顾,只是拥挤她,将吸管放进她口中,低沉的吐出一个字;“喝……” 身子有些不舒适的扭动两下,莫挽压低声音;“这样坐很不舒服。” “就这样做……”他低沉而坚决的道,身子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 真的是要死了!这会儿幸好还带着眼镜,不然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这时,裴亦桓的手臂圈着她的腰,胸膛紧贴着他的背脊。 莫挽全身燥热,努力地扭动着;“快点放开,让我坐到一旁。” 突然,裴亦桓的薄唇靠近她耳边,邪恶地吐气;“别再乱动,你如果再乱动,后果不堪设想……“感觉到他下半身抵在她臀部上的反应,耳根燥红,没有再挣扎,而是喝起了冰镇可乐。 冰镇可乐很冰,喝到口中,让浑身上下的热气全部都散去了!15174946 手一动,莫挽将可乐和吸管凑到裴亦桓唇边,让他喝。 裴亦桓的薄唇扬起弧度,伸手将她抱紧,拢在怀中,就着她用过的吸管,喝起了饮料。 旁边的女孩看着他性感的喉结不断滚动着,都兴奋地红了脸,用手机猛拍摄着他的侧脸。 裴亦桓英挺的脸庞上已经充满了不悦,耐心在渐渐地流逝。 莫挽自然看了出来,目光一动,红唇贴在他耳旁;“等两个小宝贝吃完,我们就离开。” 薄唇勾动,裴亦桓在她的红唇上深深地啄吻了一下,点头。 尔萱一边吃着白色的圣代,一边开口;“大叔,你不要和妈咪总在我们面前秀恩爱,不然我们会学坏的!” 莫挽脸颊有些微红,手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随即又想到那通电话,她开口道;“左蓝姐刚才给你打电话,我正准备接,然后她就挂断了。” “恩……”他只是淡淡的应了声,英挺的脸庞没有泛起半丝涟漪;“晚上我给她回过去……”是是也情触。 “好!”莫挽点头。 而裴亦桓的眉却不满的皱起来;“你不吃醋?” “我又不是醋桶!”莫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似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相信你!” 瞬时,他的眸光变的流光溢彩,沙哑撩人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我真想要你!狠狠地要你!” 她的脸止不住有些红,狠狠地瞪他;“正经一点!”11fhc。 尔萱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只是有些嫌弃的道;“妈咪,我突然不喜欢吃圣代了,等到晚上,你再带我去上一次吃麻辣烫那里,那一次我有伤口,和爹地吃的三鲜,可是三鲜没有麻辣好吃!” 莫挽还未言语,裴亦桓已经异常不悦的截断了话语;“斐迪南?” 昊天点头;“是啊,爹地不能吃辣,我也没有吃够!” 裴亦桓的眸光直接落在莫挽身上,低沉地道;“你们都还和斐迪南一起做过什么?” “做过很多,怎么了?”莫挽弯着红唇看着他。 “和我全部都一起做一次!”他目光沉沉。 莫挽有些失笑,还说她是醋桶,这会儿他才是那个醋桶! “没有必要吧,我们和斐迪南在一起五年,一起做过的事太多了。”莫挽笑着看他。 闻言,裴亦桓俊美的脸庞都黑了,嗓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有必要!” 伸手勾住他颈间,莫挽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地说;“斐迪南穿着高跟鞋,还有连衣裙,化着妆在两个小宝贝面前当模特走步,你也要来一次吧!” “……” 尔萱也在一旁补充着;“爹地还给昊天亲自洗澡,大叔是不是也要一次?” “……” 昊天也不忘开口道;“爹地也给尔萱洗过澡,而且还当马让我们骑,大叔也来一次?” “……” 裴亦桓的薄唇紧抿,眸光在三人的脸庞上来回移动。 “容我再想想,等想到那些事时,再一件一件的告诉你。”莫挽按耐住心中的偷笑,说道。 昊天也开口;“大叔,我也会认真的想。” “大叔,我会一件一件的想哦,绝对会一字不漏的告诉大叔!”尔萱在一旁叫道。 “……”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 别墅中。 左菲儿手中拿着手机,咬着唇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脸纠结的拧在一起。 这时,左蓝的声音传了过来;“菲儿,过来换衣服。” 闻言,左菲儿向着试衣间走去,任由着左蓝将衣服给她穿上,咬着嘴,小心翼翼的开口;“妈咪,你一个送我去学校吗?” 左蓝轻应一声,给她穿上鞋子,余光无意中留意到她手中的手机,疑惑的皱眉;“你拿妈咪的手机做什么?” 左菲儿看了一眼妈咪的神色,不管说实话,而是很小声的回答道;“玩游戏。”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学,妈咪以后都会接你,如果有事走不开的话,就会让司机或者佣人来接你!” “好。”左菲儿乖巧的应着,咬着纷嫩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妈咪,可以让爹地一起送菲儿去学校吗?” 她刚才给爹地打了电话,爹地没有接,可是,她好想爹地和妈咪一起送她去上学! “妈咪一个人送你就够了,去穿好鞋子,吃过午餐,然后出发。”左蓝直接回答道,脸庞上的神色有些微冷。 第三更哈,这是今天的第三更,九千子,离万更还差一千,我这几天会补上的,对不起哈,这几天稍后就会补上的,爱你们,今天的更新到此结束,到此为止,明天二更,明天继续,走了,爱你们,谢谢亲们投的月票………………………………………………………………………………………………………………………… 064章 雁门关5 隋,大业11年(615年)。 趁杨广西巡在雁门关落脚期间,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咄吉发兵10万围困雁门,可以说小小的雁门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也不知是谁向杨广献策,将召集各路诸候救驾的诏书绑在了木块上顺水漂出来。 天无绝人之路,还真有人捡到那诏书,如今各路诸候都在前往救驾的途中。 云定兴1,就是其中之一。他听闻李世民以少胜多大败历山飞的事,是以求贤若渴的来到李府,望李渊能够让李世民随他前往雁门关救驾以立军功。 好男儿征战沙场、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李世民早有封王拜相之心,而李渊也为次子能够得到云定兴的赏识而由衷的欣慰。 双方一拍即合,李世民被授予‘副将’之职,随云定兴部前往雁门关。 “观音婢,相信我,我会救出无忌,不会有事。” “10万,这可是10万铁骑。颉利曾经告诉过我,他叔叔咄吉是杀人不眨眼之辈,能啃人的骨头!” “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就不信胜不了咄吉。我既然答应前往救驾,就必有一定的把握。你的丈夫不打不胜之仗……还有,不许再担心了,否则我在沙场上会分心……你将心放在肚中即是。” “好,我相信你,归来之日,我替你和三哥接风洗尘。” 数日前送别的话语还在耳边隐现,临别前夕的缱绻情欲犹在指尖。马车之中,我怔愣的摸着自己的红唇,仍旧微肿,就这事还惹得窦氏等人着实笑话了一番。 他终究是走了,走得意气风发,走得壮志凌云,还带走了元霸和李靖。 临走之前,他安排好我去长安之事,还特地安排了红拂陪护在我身边。 马车之中温暖如春,我轻掀车窗帘,看着北国的一片银装素裹,心已经飞向了遥远的雁门关。 “姑娘,怎么了?觉得马车中闷,是不?” 如云一边问着话,一边掀车帘而入,坐在我身边,见我摇头,她又问:“姑娘是想秦妈妈了?” 秦妈妈知道红拂的武功之高不在她下,是以告了假,说是今年不陪我去长安了,而是要去拜祭她那地下的老头子。想着秦妈妈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而疏忽了曾经的伴侣,我心中过意不去,自是允了。 没听到我的声音,如云亦是掀起车帘走了进来,亦是在我一旁坐定,“我看,姑娘是在替姑爷和三少爷担心。” 这话才说中我的心思。 我知道,这个时代很少有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她们只需管好内宅的事就够了。其余都是男人的天下。 我更知道,你以后是大唐的天子,我真没必要为你操这份心。 可……人有旦夕祸福! 因了我,因了杨曼青,也许还因了长捷法师……有我们这些异数的闯入,这个历史格局会不会发生变化,我真的不敢肯定。 所以,与其这般担着心,不如…… 想到这里,我向车外叫了声‘红拂姐,停车’。 马车前室,红拂‘吁’了一声,拉住马缰,“夫人,怎么了?” 李靖、红拂对我和李世民的称呼一如候君集。 我掀起马车前帘,步到马车前室,在红拂的搀扶下跳下马车,不理会她们三人诧异的目光,我向着长安的方向跪拜,“太子殿下,我终于知道这个世间什么东西对我来说最重要了。所以,今年,观音婢有负于你了。” 不明我的举动,只到我起身掸去大氅上的雪花,向着她们三人嫣然一笑,她们三人仍旧呆呆的看着我。 “改道,我们去突厥。” 半晌,三人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红拂震惊问道:“突厥?” “是,我们不去长安了,去突厥。”语毕,我跳上了马车。 见三人仍旧怔愣不动,我笑道:“怎么?不想赶车了,好,那我来。” 急忙拽过手中的缰绳,红拂又问:“夫人,你决定了?” 我郑重点头,“与其日日焦急担心,不如破釜沉舟前往突厥。太子地下有灵,亦当知道陛下被围雁门一事,定不会责怪我。” 潇xiao湘xiang书shu院yuan素su馨xin小xiao花hua我的长孙皇后=分章 雄关漫道,铮铮如铁。 再次踏上突厥之路,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生,我是第三次来到突厥这片热血之地。 第一次,有父亲的陪护。 第二次,是随着杨广西巡。 而这一次,是我自己,我自己走在了这片苍茫的土地上。 如云、如月本就是突厥人,所以我们很好的克服了语言障碍。再加上日夜赶路,一行人很顺利的到达了突厥的大本营都斤山。 因了突厥和大隋正在开战,敏感时期我们不方便透露身份,更不能堂而皇之的接近颉利,只得暂时选一个临近官道的客栈住下,探听虚实再说。 我和红拂不懂这里的语言,只得待在房间等候如云、如月。 窗外的天空,炫烂多彩,夕阳似火球般,染红着这漫无边际的大地。时不时的一阵风起,将那或泥、或沙的尘土和铺盖其上的雪吹得四散飞舞,似把整个天空渲染开,在天空上恣意画着一幅幅沙石画。 红拂和我一同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中,半晌她‘噗哧’一笑,“这客栈的名字真有意思,取名‘茶花’。” “红拂姐,不要笑这客栈的名字,突厥人极喜爱中原的茶叶,又因他们最爱格桑花,是以将这两种喜爱之物相揉合,代表着喜爱的意思。正所谓入乡随俗,以后在如云、如月面前可不能这般堂而皇之的问这问题,这是她们突厥的忌讳。” 不好意思的一笑,红拂摸了摸鼻子,“夫人知道得真多。” “曾经来过两次,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莫看如云、如月那两个小妮子长期足不出户,如今一旦出来还真不赖,就算我不懂突厥语言,但也看得出来这‘茶花客栈’两旁小酒肆、小茶摊、小工艺作坊云集,倒是一个三教九流汇集之地,我们应该能够很快的打探到颉利王子或者兰诺伊公主的消息。” 红拂和李靖长期漂流于江湖,观察自是敏锐。笑看她一眼,我道:“红拂姐还说漏了一点……你看看那些穿着黑色斗蓬的人没有?数量庞大,口中还念念有词的?他们就是朝圣的圣徒。” 对突厥的圣教也有听闻,红拂惊讶道:“原来他们就是圣徒啊,” 突厥的圣教,我再熟悉不过。 在突厥这片大地上,圣教的圣女代表着神圣不可侵犯,地位高出巫师、萨满法师许多,一如21世纪的教皇般受到许多信教之人的顶礼膜拜。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突厥可汗,一年一度也要选一个黄道吉日接受圣女的教诲! 如云、如月二人虽然是此届圣教圣女的落选者,但并不代表着她们将圣教全然遗忘,即便是在中原,每年特定时期,她们二人都要向着突厥方向祭拜圣主,以显示她们的忠诚。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特定时期就在这两天,这也是现在官道之上圣徒极多的原因。 看红拂听得津津有味,我将我所知道的圣教之事一一告之,最后道:“圣徒的消息来得更是全面,而如云、如月和他们有联系,这也是如云她们选在这家客栈休息的原因。” “原来圣教和突厥王庭有联系,这样一来,王庭的消息就来得更快?” 我点头,不再言语。而红拂仍旧震惊于如云、如月二人曾经是待选圣女的身份之中。 良久,我悠悠叹道:“算算日子,二郎、卫公他们应该到雁门关了。” “夫人,若爷知道你孤身前往突厥冒险,肯定会发雷霆之怒。” “谁说我是孤身?不是有你们相陪?” “我的意思是,在爷的意识中,但凡没有他相陪的日子,夫人皆是孤身。” 这个我当然知道,也知道红拂的担心所谓何来,我定定的看着她,“一如先时我们说好的,这件事仅限我们四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漏,他只会认定我们去了长安。更何况,观音婢此番所为也是为了给雁门关减轻压力啊。” “也有出其不意、事与愿违的时候,事情也许并不会像夫人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知道她言中之意一是怀疑我和颉利的关系并没有如云、如月二人所说的那般铁,二是担心我们的事终究会被李世民知道,我笑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正说话间,如云、如月二人的身影出现在我们二人视线中,红拂眼睛一亮,急急转身奔到房门处将房门拉开,不一时,如云、如月二人快速闪进屋中,利索的将门掩好。 拉下斗篷,如云首先说道:“姑娘,打听清楚了。” “如何?” “颉利王子不在都斤山。” 咄吉防颉利像防什么似的,不可能让颉利随军出征吧,难道是另有公干?我‘啊’了一声,“那他……” “听说颉利王子是此次兵围雁门的押粮官,主要负责突厥大军的粮草。我们方才碰到一个贩卖粮食的商人,他说他前些时才和颉利王子做成一笔交易。” 我‘咦’了一声。咄吉的行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但允了颉利随军而且还将押粮官这般重要的任务指派给他……是叔侄合解了还是颉利屈服了? 但不管如何,我暂时见不到颉利了。“那……兰诺伊呢?她随军了没有?” 突厥中素有女子从军的习俗,知道我问的话并不突兀,如云摇头,“公主仍旧在都斤山王庭,听说是颉利王子出战之时放心不下大妃和安义公主,特命公主留在都斤山照顾她们二人。” 颉利现在是从军的身份,必在军营中,要想见到他只有通过兰诺伊。我默默的想了半晌,说道:“想办法,我一定要见兰诺伊。” 云定兴1:历史中是李世民到云定兴军中应征成为‘副将’,这里稍作yy。 ------题外话------ o(n_n)o 观音婢果断出手,能否帮小李解决雁门之围呢? 064章 雁门关6 半夜,源源不断的念经声将我和红拂二人惊醒。 这低沉、似唱歌的语调就像那滚过天际的闷雷,声声滚进人的心脉。 “如云、如月那两个小妮子呢?”红拂语毕,利索的跳下床,四处察看。 “今天是圣教的圣日,她们两个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是朝圣去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念经的声音定然来自我们日间所见的朝圣者。” 轻轻将窗子掀开一道缝,红拂‘啊’了声,“夫人,快来看。” 我起身凑到窗子边,往外看去。一时间傻了眼。窗外那乌压压的人啊,人人手秉着一支蜡烛,向着心中的圣地,三步一小跪,五步一大拜的匍匐前行。 第一次见此庞大的、在没有人组织的情形下还这般有序的情景,有些诡异,也有点震惊。我悄声问道:“红拂姐,你走的路多,可见过这般大规模的教徒?” 红拂摇头,小声回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 “如今圣教的圣女名唤非罗赞,她的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波斯商人,一次来突厥贩卖宝石,遇到了……” 红拂煞有介事的听着我讲述非罗赞的过往,直是震惊的说道:“怪道‘非罗赞’这个名字好特别,原来代表着蓝宝石的意思。” “非罗赞是突厥人心目中的神……” 话未落地,如云、如月二人已是推门而入。见我们二人未睡,惊讶之余,很快恢复往日笑颜,“是被吵醒的吗?” “你们两个小妮子,是不是在蜡烛中动了手脚?” 听着红拂一半置疑、一半亲腻的问话,如云不好意思的摸着头说道:“一路上劳顿,想让你们两个睡个好觉,所以在蜡烛中点了点安魂香。” 难怪,以红拂的精明,哪有不知道如云、如月二人出门的道理? “你们就不怕我和夫人遭歹徒的袭击?” 闻言,如云、如月二人嫣然一笑,双双脱掉黑色的斗篷,“放心,这两日,就算是夜不闭户,那些烧杀抢劫的事也不会发生。” 我心中一动,也许和这两日是圣日有关,本就是洗涤人生一切罪恶的日子,又有谁敢冒犯神灵。 红拂心思灵巧,和我考虑一般,她口直心快,“是不是如果这两日做了什么坏事的话,你们的圣主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如月上前将窗子关上,笑道:“差不多是这意思了。红拂姐,天这么冷,我们姑娘会受不了的,如果有什么疑问,你们先上床了再说,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触犯了你们的信仰呢?” “不知者无罪。” 偎在被子中,我对如云、如月二人说道:“既然这两日是你们的圣日,就不要管我和红拂姐了,你们回圣教看看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即是。” 二人闻言,感激一笑,如月说道:“心中有圣主,圣主无处不在。不一定要亲临现场。” “是啊,姑娘。再说你和红拂姐二人语言不通,独留你们两个在这里,我们也放心不下。” 她们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利索的倒在床铺外侧,“姑娘,睡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正事?我心中一喜,“是不是有了兰诺伊的消息?” “不错。公主也是圣徒之一,她已前往圣教朝圣。按时间算,明天必归来,到时候,官道旁,我们可以见到她。” 那个时候,官道两旁围观的人肯定多极,如何引起兰诺伊的注意?抑或是待她回了王庭我们再买通王庭中的奴仆…… 我正思虑间,红拂道了声“那就好”后,以手支脑,侧看着如云,说道:“这朝圣之景好热闹,战乱之时还能见此景象,真令人大开眼界。” “无论战乱、和平,无论贫穷、富有,只要我们心中有圣主,哪怕是一个人在那里秉烛遥祭,心中也是热闹的。”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有点像21世纪的结婚宣誓……只是这话从如云、如月她们口中说出来,我并不觉得奇怪。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她们,时不时的就会冒出哲人般的语言,因了此我总是非常的感激颉利,感激颉利将她们二人送到了我的身边。是以这一次,我非常肯定以我和颉利二人的友情,可以很好的化解今番雁门之围。 因了太吵,睡意全无,我们四人索性偎在被子中夜谈,红拂好奇的问了如云、如月一个又一个关于圣女的问题,大体上知道了她们打小接受了怎样的教育,又通过了哪些考核。 “唯‘德、贤、淑、雅’者居之。非罗赞不但才气纵横,更是德行雅致,我们不得不认输,一致虔诚的公选她为圣女。” 通宵夜谈直至拂晓时分,我和红拂二人捱不住困的打了个盹。 再度醒来,已近午时。 红拂揉了揉头,四处看了看,蹩眉说道:“莫不是这两个小妮子又动了手脚?我这警觉心也忒差了些。” “估计不是她们的问题,是我们沿路太劳顿的问题。” 一边说着话,一边穿衣梳洗,我们正在商量着要不要出门寻找如云、如月,门外已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我和红拂同时回头,如月推门而入。“姑娘,快,公主快到了。” 公主,兰诺伊! 耳闻得马蹄声声,由远及近。红拂急忙拽了我的手,步出客栈。 官道上雪花飞扬,一支骑兵队伍飞快的经过茶花客栈。接着又有数十骑人马飞奔而过。但凡他们所经之处,围观的人群自动散开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很快的,道路的两旁插上了锦旗,迎风招展。 整齐有序的步调,令人叹为观止。 可兰诺伊若也是这般快的飞马奔过,我如何和她相认,又如何和她说及要见颉利之事?难不成真的要冒险进王庭…… 在我思绪间,又见有数十人骑着马缓缓的行来。 我莞尔一笑,看来前面那飞奔而过的骑兵是开路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公主来了,请让道。 突厥的公主很多,兰诺伊是其中一个,但因了她养在大隋安义公主名下,身份自然而然就高贵一些,出门的排场自就大一些。这也是这官道上为什么站着许多的人围观的原因。 “兰诺伊公主是我们突厥的格桑花!” “听说可汗准备替公主选驸马……” 听着旁边的人三三五五的讲述,在如月的翻译下,我大体上知道兰诺伊在突厥王庭的日子过得比较舒坦,很得咄吉的喜爱,也很得这里人们的喜爱。 “来了,来了,真美啊!” 随着人群热烈的欢呼声,我看向那缓缓行来的凤辇,珠帘摇曳之中,恍惚可见有两个人坐在里面。 时不时她们会掀起珠帘,向外挥挥手,说着一通突厥的语言,然后又会放下珠帘,静静的坐着。 这……到底哪一个是兰诺伊? 凤辇离我有十步远距离的时候停住,我正诧异间,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突地以五体投地之势拜倒在了凤辇之前。 如云! 我轻呼一声,还未动步子,身边的如月拉了我一把,“如云给公主行的是圣教的最高礼仪,公主给不给面子就要看如云的心诚不诚……只要公主愿意接过如云手中的美酒,那酒杯底下有一张纸条。” 自是明白纸条上会写些什么,我感动的看了如月一眼,“原来你们想得如此周到,辛苦你们了。” “姑娘在我们心中,就是我们的亲人。” 三拜九叩之后,如云已五体投地于凤辇之前,以手托酒,高举过头顶。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突厥语言。 凑近我耳边,如月轻声说道:“公主若被如云的话感动,一定会接下如云手中的美酒。” 如月语毕,方才还熙熙攘攘、沸沸扬扬的人群突地静了下来,皆以手捂胸。 见此情景,如月笑得开怀,急忙示意我和红拂随着她作捂胸动作,又轻声解释道:“如云已经感动了这里所有的人,公主不得不下凤辇了。” 果然,不久之后,凤辇之中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这女子脸蛋微圆、相貌甚甜,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睛闪着自信的光,嘴角微弯带着笑意。一袭得体的民族盛装将她打扮得犹如草原上的格桑花,就那般风华绝代的站在一众人面前。 这湛蓝的眼睛一如颉利,是她━━兰诺伊。 一别数年,她长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大美人了。 我的耳边,不时传来赞叹之声。 兰诺伊利落的步下凤辇,一步一步走到如云身边,伸手接过如云手中的酒杯。接着神情微愣,但仍旧又很快的绽现笑颜,将酒一饮而尽。将酒杯还给如云后,她摆了摆身上的大氅,潇洒的上凤辇而去。 慢慢的,凤辇从一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又有数人围住了如云,看情形是讨要公主方方饮过酒的酒杯。如云含笑,将酒杯递到一个七、八岁小孩手中,摸了摸小孩的头后,那小孩兴奋的跑开了。 待人群散后,四处察看,见没什么状况,如云来到我身边,“姑娘,公主没有将纸条还给我,如果我猜得不错,今晚上她就会来见你。” 064章 雁门关7 夜色降临。 茶花客栈附近的茶肆、酒楼、小作坊的门房一一关闭。兰诺伊并没有如我们想像般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难道公主将姑娘忘了?” “怎么可能?”望着远处仍旧未现丝毫人影的街道,我回头笑看如云,“想当初,在突厥的时候,我和她、颉利三人最是玩得一处,也许……她在想办法溜出来也说不定。” 关上窗子,我坐到桌边看着蜡烛出神,想起小时候和颉利、兰诺伊游玩在大草原上的一幕幕…… “对了,公主肯定知道姑娘和姑爷成亲的事了,也许心中不满,所以才不来见姑娘。” 闻言,红拂好奇看向如云,“这话怎么说?” 略带看好戏的语调,如云故意吊人胃口的回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死妮子!”红拂揪着如云的脸颊,直到如云叫痛求饶她才松手,又急问:“快说,怎么回事?这种时候开不得玩笑,若真如你所言,这客栈我们定不能住了。” 见红拂神色凝重,知道不能再开玩笑,如云只好将兰诺伊在杨昭病逝那年陪同颉利前往洛阳送葬,最后因病只好留在太原养病一事说了个齐整。接着如云又道:“说起来公主生病是一个方面,但我们随行的人都看出来,公主是对我们姑爷喜欢得不得了,这才不愿陪同王子上路的。” 这件事我有映像,当年我还戏称兰诺伊‘重色轻友’,可如今听着这些话,我却再也不似当年那般可以笑得出来。 如月附加说道:“还有啊,我记得那一年,老爷对公主喜欢得不得了,说公主有中原女儿所没有的英气豪迈,老爷知道公主没有订亲,高兴得不得了,只说等姑爷和公主都长大了,要亲自去突厥求亲呢。” 见我略蹩眉,如云拍了如月一掌,“瞎说什么呢?” 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如月吐了吐舌头,摸着脑袋径自铺床去了。 “姑娘,别听如月瞎扯。那个时候姑爷和公主才多大?我记得那一年,姑爷为了姑娘禁足太原的事成天憋在府中难受,正好我们一行人来了,他才找着由头陪公主外出打猎、闲游什么的。我敢保证,姑爷对公主肯定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知道如云此番是为去我心结,我好笑的拍了她一掌,起身至如月身边,帮着如月铺床,说道:“你当你们姑娘的心那般敏感多疑?再说那个时候他们才多大?小孩子们腻在一处,长辈们看着喜欢就想着订亲很是正常。来吧,都睡吧,公主今天肯定不会来了。” 这是一间大通铺,四人可以不讲什么身份的挤在一处,即安全又暖和。 “夫人,属下觉得,我们还是换一间客栈的好。” 红拂阅历多,再加上听了如云她们的一番话后,心生警觉可以理解。我笑道:“无妨,如果兰诺伊果真出卖我们,那我们无论躲在什么地方都会被她找到。不如就在这里等,这能证明我是多么的信任她。再说……退一万步来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夫人,有人,两个人。”语毕,红拂快速的贴近门房,接着,她轻盈的跃近窗边,掀起窗子向外看了看。 脚步声直至我们门房处停下。 听着书信中约定的敲门声响起,如云喜道:“是公主。” 大门打开,兰诺伊出现在我们眼前。 她不再是白天所见的盛装打扮,而是非常普通的当地居民打扮,圆筒羔皮帽、鹰羽帽缨,一袭得体的羊绒连身衣裙,乌溜溜的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胸前。 从她紧握马鞭停留在胸前的双手可以看出她此时的紧张。 在我打量着兰诺伊的同时,红拂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夫人,外面没有士兵。” 大门急急掩上,紧随着兰诺伊进来的是位一如兰诺伊装扮的女子,我想着,应该是兰诺伊的侍女。 兰诺伊有着欧美血统,又长我两岁,比我高将近一个头。我的身高本不算矮,可如今站在她面前,我不得不抬眼看着她。 兰诺伊一一扫过我、红拂、如云、如月,最后将眼光停留在我身上,试探着开口,“观音婢?” “兰诺伊,好久不见。” 瞬时,只觉肩头一紧,我被抱进一个软香的怀抱,耳边传来兰诺伊焦急的声音:“观音婢,真的是你?我看到纸条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有多危险?你怎么能够到这里来呢?” 这语气中充满着兴奋、关切、焦虑……我可以清楚的听到红拂长吁了一口气。可想而知,红拂对兰诺伊放下了戒心。 感觉得到兰诺伊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还略带着哽咽,我轻轻的推开她,抬眼看着她责怪的眼神,“兰诺伊,你好美。” 无视我对她的赞美,她焦急的拉着我坐下,“观音婢,世民说你如何如何的聪明,我哥也说你如何如何的聪慧……我怎么就觉得你笨得可以呢?现在突厥和大隋正在打仗,你们的皇帝生死未卜,我们两个国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来突厥代表着什么?” 时间不等人,我长话短说:“代表着我想救我的三哥,我想救二郎。” 如花容颜突地一愣,兰诺伊不明白的问道:“无忌?世民?他们怎么了?” 我将三哥随杨广陷身雁门关,李世民应征副将之职前往救驾之事一一明说,又道:“兰诺伊,我一定要见颉利。可军营要地寸步难行,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兰诺伊只是看了看跟随着她进来的那个女人一眼,然后又看向我,“你要我带你去军营?” 我坚定的点头。 突地站起来,兰诺伊惊叫道:“你疯了?那可是军事重地,若你的身份一旦泄漏,哥哥只怕也保不了你。” “我相信颉利,他会保护我,我的身份必不会泄漏。” “你这不是添乱吗?太危险了,如果我将你带到哥哥面前,哥哥会杀了我的。” “怎么会是添乱呢?”我急切的拉住兰诺伊的手,迫使她坐到我身边,又道:“我打听清楚了,颉利现在是突厥大军的押粮官,掌管着突厥大军的命脉……兰诺伊,帮我,我一定要见到颉利。再说,帮我救出三哥,也是帮颉利。” 再度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兰诺伊又疑惑的看向我,“为什么帮你就是帮哥哥?” “你希望你哥哥永远屈居在咄吉的手下吗?你希望你的安义奶奶还有你喜爱的大妃奶奶总是受着咄吉的凌辱吗?” 在我的连番置问下,兰诺伊眼红说道:“我最爱哥哥和两位奶奶,如果没有他们,我又如何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只是我一介弱女子,就算有心也帮不了他们啊。就像这次,我都不能在我的大帐中款待你,却只能在这小小的客栈中偷偷见你。” “所以说,这一次是个机会。” “机会?” “一个帮助你哥哥的机会,一个以后你能够在你的大帐中款待我的机会。” 见我言词灼灼,兰诺伊扑闪着她大大的眼睛,“怎么说?” 知道能够陪着兰诺伊前来会我,那跟随着她的那女人定是她的心腹,许多事情无需隐瞒,我坚定说道:“兰诺伊,只要你帮我见到你哥哥。那么,很快这突厥大地上将由你的哥哥说了算。你将是突厥大地上实至名归的、最尊贵的公主。” 被我的语气感染,兰诺伊定定的转头看向陪同她前来的女子,“嫂子,你看,如何?” 嫂子? 震惊的看向那个我以为是侍女的女子,原来我低估她的身份了,如今细看,却原来是日间所见在凤辇之上陪着兰诺伊的那个女人。 耳边不时传来兰诺伊的声音,“她是我嫂子,哥哥的王妃,处罗可汗的女儿哲珠……” 颉利成亲了?王妃是西突厥处罗可汗的女儿? 我这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如兰诺伊般有着欧美人的血统,肤色极白,长相一般,在草原上她算不上美人。但细看那双眼睛,里面似盛着万千流转的光华,若月华清澈,看着看着就会让人的心慢慢的沉寂下来。 哲珠,属于一种静婉的美! 见我打量着她,哲珠嘴角抹上一抹清浅的笑,缓步向我走来,一如兰诺伊般将我轻搂在怀中,“观音婢,总是听王子说起你,一直在想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如今一见,果然果然。” “哲珠,恭喜你,嫁给了草原上最勇敢的儿郎。”语毕,我从手腕上褪下一支血玉镯子戴在了她手上。“你们成亲也没给我去个信,我来得又匆忙,这镯子不成敬意,望收下,是我的心意。” 轻轻松开我,她在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谢谢你,观音婢,愿圣主一直护佑着你。” 这是圣教中最荣耀的亲吻礼,这一吻之下,代表着我是她最敬重的朋友。原来,在兰诺伊的影响之下,哲珠也成了圣徒! “嫂子,我现在心都是乱的,你看……”兰诺伊定定的看着哲珠,期盼哲珠拿意见。 私自混进军营,这事可大可小。一旦暴露身份,那个后果不可估量。兰诺伊天性虽爽朗,但遇事的时候终究没多少经验,犹豫也是应该。只是看她的眼神,她对哲珠似乎相当的信赖。 不知不觉,我看向哲珠,因为我知道,哲珠的态度才是事情的关键。 “兰诺伊,我不希望再见你哥痛苦。我相信观音婢,相信观音婢能够给你哥带来好运。既然观音婢说得如此肯定,兰诺伊,给观音婢一个机会,也给你哥一个机会,更给一个以后我们可以在大帐中款待观音婢的机会。” ------题外话------ o(n_n)o 自从写文以来,日子过得好快啊。朋友们是习惯早上看文、中午看文还是晚上看文呢?因了这段时间事情多,我更文的时间有些不定,有时早有时晚的……朋友们希望是什么时间呢? 064章 雁门关8 冬月,纷纷洋洋的大雪没日没夜的洒着,目之所及,天地白茫茫一片,苍茫的大地越发显得萧条、雄浑。 远远看去,颉利的军营布置在山坳之中,首尾相连、可攻可守、十分有序,防火工作做得极其到位。由此可以看得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颉利对军中之事已然十分熟悉。 一路行来,对于我每每问及颉利之事,兰诺伊总是顾左右而言其它,哲珠也会很灵活的将话题转过去,很明显是有事瞒着我。 心中隐隐有股感觉,咄吉将押粮官之职授予颉利,肯定有问题。 带着些许疑问,我们一行人越来越接近颉利的军营。 守营的士兵虽穿着防寒的鹿皮服饰。但仍旧被冬日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年青的士兵一副憨厚长相,伸手哈着热气,不停的蹦着、跺着脚。 另外一个年长的士兵,脸有些臃肿,直是笑话着年青的士兵,“方才让你喝点酒,你不愿意,如今知道这罪难受了吧?” 青年憨厚一笑,“王子有令,军中不得饮酒。” 老兵不屑摇头,“这天寒地冻的站在外面值岗,如果不喝点酒,也许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喽。” “阿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 “如今这天气,大隋的天子不愿意投降,隋朝各方勤王之师业已挥至,我们的可汗也是个不认输的主。唉……傻小子,我老头子可以肯定,这次战争并不是战死的人多,而是冻死、饿死的人多啊。来,喝一口,先保住命。” 闻言,青年感动的伸手接过老兵手中的羊皮袋,仰着脖子轻轻的呷了一口。接着将羊皮袋递回老兵手中,“谢谢阿伯,我的身子暖和多了。” 老兵接过羊皮袋,感叹说道:“傻小子,真是个傻小子啊!” “阿伯,您喝了酒,去休息会子吧。这里交给我,不会出事的。我会瞪着眼睛到天亮。” “你小子真是个好兵,知道我老头子捱不住了,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不过,放心,老头子领你的情,若真到了战场上,老头子第一个替你挡利箭。” 眼见着老兵踉踉跄跄步进值班的鹿皮帐蓬中休息去了,青年挺了挺腰板,坚定的站在辕门外。 露出赞赏的眼光,兰诺伊和哲珠带着我、红拂等人往军营走去。 “站住,口令!” 见青年没有让我们进军营的意思,兰诺伊笑道:“怎么,连本公主也不认识了?” “公主?”见兰诺伊将帷帽轻掀,露出如花的容颜,青年惊慌的跪拜,“参见公主!” “你起来罢。我想见我哥哥。” 露出为难的神情,青年并未起身,“王子有交待,没有口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真是个死脑筋。”兰诺伊即欣赏又幽怨的扶起青年,指了指身边的哲珠,“认出没,她是王妃。” “王妃?”青年有些傻眼,眼见着哲珠将帷帽轻掀,露出脸来让他辨个仔细,他一时间大惊,再度跪拜。 哲珠急忙示意他免礼,柔和说道:“看在我是王妃的面子上,可否放我们一行人进去呢?” 见青年仍旧为难的摸着脑袋,兰诺伊笑道:“王妃冒着这般寒冷的天气来到这里,是要告诉你们王子一个好消息。难道,王妃也要口令?” “可是……可是……军纪严明……” 见青年为难,哲珠急忙说道:“现在风雪交加,我们几个又是女儿身,呆在这里一时半会子肯定会冻成冰人。这位小哥就破例一回,王子那里,我定会为你求情。” “是啊,你看,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哪受得了这等风寒?” 看着兰诺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青年守卫有些为难,摸着脑袋说道:“这样吧,我叫人去通知额吉多将军,如果额吉多将军同意了,我就放你们进去。” 兰诺伊闻言,拍着额头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不如直接去通知我哥呢?” 青年腼腆的笑道:“王子这个时间应该休息了,按惯例,不得打扰?” “我的天啊……” 不待兰诺伊发作,哲珠急拉过兰诺伊一旁,笑着对那个青年说道:“好啊,那就麻烦小哥找人通知额吉多将军即是。” “是,王妃。”青年语毕,又急急向鹿皮帐篷大声叫喊,“阿伯,阿伯,快出来,王妃、公主来了。你快去通知额吉多将军前来迎接。” 这青年真善良。他是担心老兵偷懒的事被额吉多发现啊。 先前的老兵从鹿皮帐篷中连滚带爬的出来,一只手还在摁风帽,乍见哲珠和兰诺伊,三魂去了七魄,急急参见。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再这般多礼,我和你们的王妃在这里就要杵成冰人了,快,传额吉多将军前来。” 听着兰诺伊不满的语调,老兵急忙往营内跑去。 直到看不见老兵的身影,青年露出求饶的眼神,向兰诺伊、哲珠说道:“阿伯上了年纪,奈不住风寒,所以……” 截住青年的话,兰诺伊摆了摆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王子。” “王妃是好人,属下……是属下死脑筋,害……害王妃和公主受冻。” 兰诺伊‘哧’笑一声,再度翻了个白眼。知道兰诺伊要呛白那青年,哲珠急忙截住笑道:“没有口令确实令你为难。你无需自责,你是个好兵,是草原的好儿郎。我为王子有你这样的属下感到欣慰。”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憨厚的笑着。 眼见青年握着兵器的手几乎冰在了兵器上,哲珠叹道:“这仗,真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冻死的不知会有多少。” “若真冻死我突厥的许多男儿,明年开春,春耕生产就又跟不上了。” 听着兰诺伊的感叹,哲珠长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很快,一个魁梧的汉子在老兵的带领下急步迎来。兰诺伊凑近我耳边,告诉我那汉子就是额吉多将军,是颉利的心腹,也是颉利最信得过的人。 “属下参见王妃、参见公主!” 急忙扶起额吉多,兰诺伊笑着对那守门的青年笑道:“现在,你们的将军来了,总该放我们进去了吧。” 青年不好意思的看着额吉多。 “不知王妃和公主前来有何要事?”说着话,额吉多的眼光看向穿着突厥女兵军服的我、红拂、如云、如月四人。 “她们四个是护送我们来军营的人。”一边解释着,兰诺伊一边凑近额吉多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不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们,额吉多眉开眼笑,直是‘真的,真的’问着,见兰诺伊一再点头,他突地跪在哲珠面前,“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哲珠的脸微红,静静说道:“将军,我想将这件事亲自告诉王子,你看如何?”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请请请。” 一径说着话,额吉多一径示意那年青的士兵放行,接着他在前领路说道:“可汗已经做了再围雁门三个月的准备,王子方方筹得半年军粮……可汗大有不夺下雁门不罢休之势。能否入主中原,胜负在此一搏。” “咦……既然是围三个月,那哥哥干嘛要筹半年军粮?” 额吉多耸了耸肩,“王子心思再难有人揣测得出来,公主要想知道,只怕得亲自去问王子。” 从额吉多的言语中来看,怎么感觉颉利比咄吉还想打进中原些似的? 如果这多出的三个月粮草果是颉利准备的?那……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咄吉? 若是为了他自己,那我此番前来相助定是事半功倍,无需太多言舌。 若是为了咄吉……我心底深处总觉得他和咄吉不会这般快握手言和。除非这几年发生了些什么事,惹得颉利性情大变的认了命,愿意助纣为虐。 若是第二种行情,那就不幸被红拂言中:事实往往比想像中的来得残忍一些? 果是如此的话,我如今已然踏进了虎穴。 感觉到我的心事,红拂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既来之,则安之。属下一定会护得夫人安全。” 不,以我对颉利的了解,颉利再怎么变也坏不到哪里去。他此番所为,必有其它原因。我笑看着红拂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王妃、公主,到了。” 这座军帐相较一路经过的军帐而言大了许多,守兵比其它处明显多了两成。猛然见到我们一众人,那些守兵先是惊奇,接着认出哲珠和兰诺伊后急急跪拜。 一一示意众人免礼,哲珠这才笑问:“我可以去见王子了么?” 额吉多回道:“这是自然,只是王子可能睡了,属下先去通报一声。” “不必。”哲珠笑着伸手阻止额吉多欲进军帐的脚步,“将军,我想给王子一个意外的惊喜。” 呶着嘴,权衡利弊,额吉多摆了摆手,示意两旁站岗的士兵让开。 真当我们是哲珠、兰诺伊的随从,那些士兵很自然放行,就这般,我、红拂、如云、如月四人堂而皇之的进了颉利的军帐。 军帐很宽敞,也很整洁。豪华的波斯地毯铺满军帐,四周摆放着兵器。 抬眼看去,远方,颉利随意的披着一件白色的貂茸大氅,略歪身只手托腮斜靠椅子的扶手上。他的前方摆放着一张硕大的军用木桌,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册子、书。 他比往年壮硕了许多,那椅子和军桌相较他那壮硕的身材而言,有些不搭。 他另外的一只手则抓着一块玉佩在眼前轻轻的晃着,烛光、玉佩华光流转、相互掩映,映衬得颉利那如鹰般的眼中不时辗转着若利剑般的锋芒,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和戾气。 064章 雁门关9 那玉佩是━━牡丹玉佩! 想到这玉佩是我送给他的,心中一暖,往日情景一幕幕映入脑间,有他喋喋不休讲述烦心事的,有他力杀雪狼的,有他到洛阳看望我的…… 感觉到有人进来,只当是送茶水的士兵,颉利仍旧盯着手中的玉佩,说道:“你们下去罢,本王不需要。” “王子!” 随着哲珠的一声轻呼,颉利这才微微转过头来,神情微愣,“哲珠,你怎么来了?”语毕,他轻轻的将玉佩放在木桌上。 “你眼中只有嫂子?就没认出我?”一边说着话,兰诺伊一边不依不饶的跑到颉利身边,趴在木桌子上,支着下颌瞪着颉利。 颉利溺爱的拍着兰诺伊的头,又看向哲珠的方向,“这么冷的天,你们两个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们都跑这里来了,奶奶她们怎么办?”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说着话,兰诺伊向着哲珠招手,“嫂子,快过来。” 柔美一笑,哲珠缓步行至颉利身边。 伸手握着哲珠的手,颉利语气中漫着责怪,“兰诺伊不懂事,你也由着她胡闹么?” “哥哥,你怎么能说嫂子是胡闹?你知不知道,嫂子冒着这严寒之苦来到军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好消息?”颉利煞有介事的看着兰诺伊,又看向哲珠,“什么好消息?” 哲珠脸一红,低头不语。 她这神态就似一株默默挺立的莲花,完全没有草原女儿的爽朗。想着哲珠一路上的呕吐……我心中一动,哲珠莫非有喜了? 见哲珠害臊,兰诺伊心直口快,“唉呀,嫂子既然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哥哥,你要当父王了,要当父王了啊。” 果然! 我轻‘啊’一声,定定的看着哲珠,心中生起自责,我居然就这般拖着一个怀孕的人在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日夜奔波。 “哲珠。”颉利的眉梢嘴角卷起笑意,不再以责怪的眼神看着哲珠,而是轻轻的拉着哲珠坐在他身边,“多长时间了?” 哲珠的声音细若蚊蚋,“两个月了。” 轻轻的摸着哲珠的肚子,颉利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哲珠摇头,颉利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瞪着兰诺伊,“明知你嫂子有孕在身,你还拖着她奔波千里?” 见颉利对她尽是责怪之神,兰诺伊不满的嘟着红唇,一屁股歪身坐在军桌上,“又不是我求嫂子过来的。” 带些宠的拍打着兰诺伊,逼使她离开军桌,颉利恼问:“不是你?难不成是你嫂子的主意?哼……你惹的祸事向来由你嫂子承担,你以为我不知道?” “哥哥,这回真不是我的主意啊。是……”突地将话顿住,兰诺伊大大的眼睛向着我的方向眨了眨,而后调皮的看着颉利,“是你的一位故人,是她偏拖着嫂子要来见你的。” 唉……所以现在我觉得有些罪孽深重,惟愿哲珠不要出什么事的好。 “故人?”看兰诺伊兴奋的点着脑袋,颉利的神色诧异起来,“谁?”语毕,见哲珠含笑看向我们的方向,他的视线也转到我们身上来。 俏皮的指着我们,兰诺伊挑眼看着颉利,“你自己看啦。” 一一扫过我和红拂,颉利快速的将眼睛又重新看向我,然后就定定的看着。接着,他猛地站了起来,手指着我,明显的颤抖起来。 “哥哥,认出她了没?是谁?” “观音婢!”颉利惊叫一声,接着他突地推开兰诺伊,大踏步走到我面前。 我展颜一笑,“颉利,洛阳一别,一切安好?” “观音婢!”颉利突地一把将我抱起,就那般转着圈圈,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颉利,快放下,晕,晕……咳咳……” 颉利‘哦’了一声,急忙放下我,又急急的拍着我的背,“没事吧,没事吧,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咳得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颉利那欣喜若狂的脸。 这一如小时候的见面拥抱,一如小时候的亲腻,一如小时候的笑,一如小时候的关切…… 果然,颉利没有变,没有变。 兰诺伊拉着哲珠走到我们身边,“哥哥,怎样?你可会怨观音婢拖着嫂子来寻你?” 未将兰诺伊的话听进耳中,颉利直是问道:“观音婢,好些没?” 眼角的余光发现哲珠突地悄悄的后退了两步。我心中一禀……我和颉利感情再怎么好,我的事再怎么急,可哲珠是有身孕的人啊。想到这里,我一把拉过哲珠,将她的手递到颉利手中,“颉利,恭喜你哦。等你们小夫妻道尽离别后,我们再谈。诶,你这哪里有暖脚的地方,我暖暖脚先,我的脚都快冻僵了。” 兰诺伊人虽咋咋呼呼的,但机灵之极。知道我是有意让颉利、哲珠相处,是以快速的拉过我,揭起军帐中的一面帘子,“来,这里应该有暖脚的地方。”语毕,一把将我拉进里间。 这里比外面又暖和许多。红拂、如云、如月三人亦是相继跟了进来。 不一会子,颉利和哲珠相携而入,哲珠的嘴角挂着一如以往的笑,只是那眼中,柔情更深了些。 “观音婢,脚可暖和了?” 我点头,笑问,“你和哲珠的悄悄话说完没有?如果说完了,我可有正经事求你。” “求?”眼中流露着万千波澜,颉利笑得意味深长,“除却雁门之围,你求什么我都答应。” 原来他知道我的来意?我愣神的看着他。“颉利。” “你们都出去,我想单独和观音婢谈谈。” 兰诺伊吐了吐舌头,起身抓着哲珠的手掀帘而出,红拂略一犹豫,和如云、如月相继跟出。 一时间,里间静极。 颉利轻轻的拔弄着碳火,半晌才看向我,“他待你可好?” 对于他这句话,我感到毫无头绪,“他?” “李世民!” “他待我很好,所以,这一次,我想助他一臂之力。颉利,长话短说……” 不待我说完,颉利截住我的话,“此次叔叔倾我突厥之力兵围雁门,定要将你们的皇帝活捉不可。实话告诉你,我又筹得半年的粮草,马上就要运往雁门关。”见我蹩眉看着他,颉利轻叹一声,又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你就不应该让李世民前来救驾。” “这是什么话?君受辱,臣子哪有偏安一隅的道理?何况我的三哥还身隐重围。”我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颉利笑得诡谲的神情,心中陡的一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我急急的摇着他的手,颉利轻轻的抓住,“观音婢,如果我告诉你,李世民被围了,你伤不伤心?” 被围?不可能!历史的洪流中,他以后会是皇帝。不可能! 转念一想,我都莫名其妙的闯到这千年以前的世界中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颉利,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我今天收到战报,说你们各路勤王之师虽然兵至雁门,但根本没有出兵救驾,他们都在等……等时机。只有云定兴将军一支,是真真正正和我们突厥大军交战了数番的勤王之师。我更听闻,这支军队中的副将名唤李世民,是太原留守李渊的次子。” 原来,大隋虽去了十几支勤王之师想解雁门被围,奈何那些勤王之师却是久不发兵,只是围观。只有云定兴部冒死冲进突厥大军想孤注一掷的救杨广出来,不想不但没有救出杨广,而且亦被突厥大军围困,和杨广的人马隔在了两处。 即便如此,其余那些勤王之师仍旧没有出手援救。 看来,那些勤王之师并不是真正去救驾的,而是去看热闹的。如果杨广被救出,他们会做做样子抢点子军功,如果杨广战死雁门,这些勤王之师只怕就会各举反旗。 “观音婢,你们中原人太过狡猾……正因此成了一盘散沙。我突厥大军只待我的粮草一到就会发起总攻,到时候……”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不言而喻。被围这般长时间的隋军哪里还有什么军粮。而突厥大军的粮草一到势必大振士气,一鼓作气之下可以迅速拿下雁门关。紧接着突厥长驱直入,大隋将溃不成军、丢城弃池、国将不国。 不能肯定颉利此话是否属实,我闭上眼沉思:莫非,历史真的变了?改了? 见我久不说话,颉利摇着我的胳膊,“观音婢,你怎么了?” 我必须……必须帮他一把,也是帮三哥、帮那个视我如女儿的皇帝一把。不到最后一刻,我不能放弃。“颉利,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机会,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机会吗?” 想到洛阳临别时的一幕幕,颉利嘴角泛起温暖的笑,“叔叔说了,如果此次我筹粮有功,一待战事结束,中原的皇帝是我,而叔叔只要中原的钱财。” 难怪,难怪他此次这般积极的帮助颉利筹集军粮?原来是想图表现?我定定的看着颉利,“你……你想当皇帝?” 幼时的颉利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我还记得蓝天白云之下、青草绿水之间,那个规划着蓝图的、吹着口哨的少年。那个时候的他,所言所说尽是如何促进大隋和突厥的友好共存。 难道真是时过境迁? 不,我不相信人会转变得这般的快。看着颉利,我一字一顿问道:“你就这般相信你叔叔的话?” “这话怎么说?” “若你真当了中原的皇帝,你的钱财都被咄吉拿走,你拿什么重建战后的江山,重建战乱后的国家?” 略一沉吟,颉利回道:“这个我自有打算。观音婢,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我想去中原,即便此路是九死一生,但……中原……有我心心念念的人。” 064章 雁门关10 心心念念的人? 颉利心心念念的人是谁?中原他认识的有谁?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嘴角带着一抹无奈的笑,看着白茫茫的天际,我真的很不希望自己是自以为是。 “夫人,一整晚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颉利王子为难予你?” 我轻叹着摇了摇头,“他没有为难我。” 略松了口气,红拂担心的看向颉利军帐方向,“也不知哲珠王妃现在如何了?” “都怨我,太心急了,这长时间的日夜赶路……唉……但愿保得住。” 昨夜兰诺伊突地闯进,打断了我和颉利的对话。原因是哲珠由于劳累动了红,有可能会小产。 好在,我随身带着保胎药。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一个小生命?如果有,将是他去雁门关前夕与我缠绵所得。那一次,也许是因了未来太多的不确定性,也许是因了他的殷殷期盼……我终是没有狠下心吃避孕药。考虑到如果真怀上了,去长安之路将多有劳顿,我特备了保胎药以备不时之需,不想却用在了哲珠身上。 “观音婢。” 熟悉的声音在军帐外响起。我急忙迎向前,揭起帐帘,“颉利,如何?” 颉利的眼睛透着微红,但嘴角却含着笑意,“你的药真神奇,连我们的军医都称赞不已,孩子……保住了。” 我不禁双手合十,朝天鞠躬,“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谢谢你,观音婢,你这次救了我的小王子。” “你不怨我拖着你的王妃日夜赶路差点导致小产就不错了,还谢什么呢?” 如云、如月紧随着颉利踏进临时为我们安排的军帐。向着我的方向点了点头,意思是没事了,要我安心。 “你们两个守了一晚上,去休息休息。” “姑娘,看你眼睛红红的,只怕也是一晚上为王妃担心而没有休息吧。” 闻听如云之言,颉利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确定我一晚上没休息,他说道:“那好,你先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我有事和你商量。” 雁门关被围,他亦身陷绝境,时不我待,我必须让颉利尽快的作出决定。不待颉利的脚步迈出军帐,我轻声问道:“颉利,你真相信咄吉会将中原的江山送给你?” 看着颉利顿住脚步,我再度说道:“颉利,别人给你的永远是别人的,只有自己争取的方是自己的啊。咄吉能在你势单力薄之际夺了本应属于你的汗位,那么他许诺给你的东西更可以从容的收回。颉利,你可考虑到这一层?” 并未回头,颉利只是沉沉说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看来他也考虑到这一点,要不然昨晚他不会说出‘九死一生’之言。这样说来,事情还有回圜的余地。“颉利,我相信你仍旧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一心向善、一心向着和平、一心向着老百姓能够休养生息的颉利。” 缓缓转身,颉利嘴角抹着一抹趣味笑容,“观音婢,你从来不这么夸人,这般夸人必有所图。” “图的不过是一个合作机会。”见他以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挑眉,我继续争取,“我知道,你素来痛恨自己长期屈居咄吉之下,也正因了此,你的抱负、才能终不能施展,你的子民仍旧受着战乱、流离之苦……现在,真的是个机会,让我们合作好吗?” “合作?”见我点头,他看了眼军帐中的红拂等人,说道:“你们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红拂看着我,我轻点头,示意她们出去把守。 直到红拂、如云、如月等人步出军帐,颉利潇洒坐下,随意抓起一杯酒轻呷一口,“你是想让我趁着此次叔叔兵围雁门的机会,我在后方反了他吗?然后也好使李世民脱困?” 我轻叹摇头,在颉利对面坐下,“这样一来,就算你夺得咄吉的江山,但你也将成为突厥男儿不耻的笑柄。” 颉利身子一震,轻笑数声,“原来你知道。” 笑得这般勉强……看来,他曾经有过此意,只是这种行为在突厥只会令人不耻罢了。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我趁热打铁,“我更知道以你目前的兵力肯定不是咄吉的对手。所以你还不能反了他。可如今你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和咄吉平分突厥的机会。一展你抱负的机会。” “平分突厥?” “不错,平分。一旦得到一半势力,再见机行事、慢慢蚕食,突厥的明天一定会是你的。那个时候就是你一展抱负的时候了。” 颉利的眼神很是激动,但紧接着他似想到什么,笑道:“平分突厥不但冒险,还得用更长的时间等候时机。与其平分突厥不如入主中原,这样岂不比平分突厥还要好在千倍、万倍,到时候还怕我展不开抱负吗?” 他这般急切的想入主中原,想必是为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心中泛起阵阵苦水,我笑道:“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期’,你若在连你熟悉的突厥都展不开抱负,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原……你的抱负又如何展开?” 这句话太过锐利,直震得颉利晃了晃身子,手中的酒都抖了出来。接着,他咬牙站了起来,大步往军帐外走去。 也许我的话太过直白伤了他的自尊。但不下猛药他又如何会清醒?我亦随着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颉利,记得洛阳临别之时,你曾经说过‘男儿若不能气震山河,以何为家’之句。” 这句话,可能令颉利想起我们美好的过往。他揭着军帐帐帘的手停了下来。 我一动不动,又激将道:“颉利,就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利用我所说的这个机会主导突厥这片大地,是如何气震山河的,如何?” 那一抹高大的身影就那般坚定的站立着,背影透露出几许苍凉。许久许久,颉利缓缓转身,“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终于妥协了。 感觉似跑了马拉松般,心突地放松下来,我含笑走到颉利面前,“颉利,在突厥这片大地上,除了安义奶奶、大妃奶奶、兰诺伊、哲珠外,你最信任的人是谁?” “这还用问?肯定是额吉多。” “我是说王庭之外最值得信任也必须是最可以信任的人是谁?” “圣女━━非罗赞。” 真是出其不意啊。我瞪大眼睛看着颉利。“那么,这事就好办了!颉利,我要看军用地图。” 很快,一份军用地图送到我手中。 我戏谑说道:“颉利,你就这般相信我?如果我是大隋的探子,你这军需布防可就都被我一览无余了,这可是兵家大忌。” 未有回答,只是轻声一笑,颉利将军用地图铺开,“你看不看得懂?” “你只需指明这些标记哪些代表着河流、哪些代表着山川、哪些代表着官道、哪些代表着驻地即可。” “好……你看这个符号代表着我们突厥驻军驻地,这个符号代表着……” 听着他细细的讲述,仔细钻研军用地图半晌,我由南至北划了一条线,“从我们目前的位置来看,如果我想去圣教的话,走这条路最近。” “你去圣教做什么?”见我耸肩含笑看着他,他又道:“不错。这里是有一条路,但这条路亦是无人地带,常发生雪崩。走这条路,意味着九死一生。” “总有一生,不是么?” 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颉利只是呆呆的看着我,半晌才道:“如果你这么急着想去圣教的话,我命狼头军护送你前往,并不一定要走这条路。” “狼头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我一惯的原则。这狼头军是我培养的一批死士,他们誓死追随我身边。莫看只有2000人,但都有以一挡十之勇。我一声令下,他们会为你甘脑涂地。” 在经过小时候一系列的暗杀,在经过汗位被夺的种种之后,颉利变得戾气阴沉,变得更是小心谨慎。明着他不能和咄吉作对,但暗地却陪养了死士…… “观音婢,你什么时候想去,我让他们护送你。走官道要安全许多。” 从震惊中回神,我展颜一笑,“你这2000狼头军,可要派上大用场了。不过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 “我?我去圣教做什么?” “送粮食啊。” 诧异的看着我,颉利更糊涂了。“观音婢,你可不可以说清楚点。我可不想听你说什么非罗赞那里闹饥荒的话,那可是对圣教的玷辱。” “颉利,我要你将你此次筹得的军粮悉数送往圣教。” 颉利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说道:“观音婢,你好狠,你是要活活饿死我突厥的十万好男儿,然后雁门之围可以不攻自解么?” 轻叹一声,我将军用地图合上,定定看着颉利,“若真将粮草送往圣教,你突厥的十万好男儿不但不会饿死,而且还会让他们免于冻死,这两全其美之策何乐而不为呢?” “若真有如此良策,我倒乐意往下听听。” “颉利,将所有的军粮一九分成,其中九成你留下,作为以后你起事的军粮。另外的一成汇以石头、砖料、枯草、树枝等充数,由你押运,慢慢往雁门关行进。” 颉利不笨,神情由疑惑到震惊,从震惊到了然,直到我将话说完,他嘴角抹起冷笑,轻声哼道:“慢慢?只要我的军粮不到,叔叔必不能下定决心,定迟迟不能下发总攻的命令,这样一来,你就给李世民和你们的皇帝争取了时间,是不?” 时间就是生命。只要咄吉不发总攻命令,那李世民和杨广就有喘息之机,一旦有了喘息之机,万事皆有回圜的余地。我一笑,算是默认。 “李世民……对你,真就那般重要?” “颉利,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见他眼中泛起诡谲的波澜,我轻声说道:“我就这般爱着一个人。因为爱着他所以担心着他的一切,明明知道他不会有事,但……我就是日夜焦心。有时候我都向上苍祈求,一定不要让他死在我的前面,因为那个结果我会承受不住。如果可以,我想将我的有生之年都给他,只要……只要他能够死在我后面就行。你明白么?我对他就是这种感情。” 闻言,颉利眼中荡着懊悔、不甘、挣扎……半晌,他平复心神说道:“九成军粮不是个小数目,我如何瞒过大部人马?不但瞒不过,还会被突厥儿郎笑话我藏私,导致他们兵败雁门关,失了逐鹿中原的机会。到时候,我就是突厥的罪人。还有谁会为我所用?我要那九成军粮又有何益?” “咄吉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了你的汗位,你为什么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了他的粮草以图后事?” 不明所已,颉利呆愣,“什么?” 我直入主题,坚定说道:“兵分三路。” 一路人马由额吉多带领,让他携1500狼头军押运九成粮草前往圣教非罗赞处掩藏。 第二路人马由如云、如月带领,仅携带300狼头军乔装成大隋将士赶往雁门关,在半路上伏击那正在押往雁门关的‘假粮草’,将之烧毁殆尽。 第三路人马由兰诺伊带领,仅携数十人马即可,直奔雁门关,想办法不着痕迹的突破突厥大军的包围圈后乔装打扮成隋军混进李世民所在部队。 听着我的安排和计划,颉利恍然大悟,“你是说,只要时机成熟,以如云、如月烧毁军粮为暗号,趁着叔叔心神大乱之机,得到兰诺伊报信的李世民可以里应外合,来个突围而出?” “不错。” “李世民突围出来后,你会去雁门关和他汇合吗?” “他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我自是要与他汇合的。”虽如此说着,其实私心我并不想在雁门关和他汇合。这也是我不想让如云、如月混进隋军军队给李世民通风报讯的原因。到时候我还得叮嘱兰诺伊不要在李世民面前走漏我的消息。 不知颉利在打着什么主意,眼中波云诡谲流荡,半晌他说道:“计划天衣无缝,但……额吉多等人走的这条路实在太过凶险,我有些拿不定。” 知他担心这1500心腹有去无回,他又得重新培植力量。我觑眼看着颉利,“难道你要你的人马押着这大批的军粮招摇过市弄得人尽皆知吗?既然是要人不知鬼不觉,那就得走绝处逢生之路。颉利,不要忘了古有‘富贵险中求’之话,也不要忘了兵家有‘破釜沉舟’之语。” 定定的看着我,颉利意味深长的说道:“观音婢,我似乎看到了长孙将军。” ------题外话------ o(n_n)o 眼见又到月底了,向所有投票的朋友们说声谢谢:鞠躬! 我要休息几天,休息几天……群啃! 064章 雁门关11 夕阳西斜,余晖包裹着神奇的冰雪世界,冰山、冰川、层层巅峰似一块块冻结的玉石散发着润滑剔透的光芒。一群雪雕唳叫声声,展翅飞翔在这如梦似幻的天地之中。 这景色,令人不忍移去目光。 成败就在今日。 兰诺伊和李世民应该碰面了吧?也不知道李世民还认不认得她?也不知她会不会透露我在突厥的消息? 我想,即便不用我叮嘱,她也不会透露我在突厥的消息。如今的她只会帮一个人,她的哥哥━━颉利。 回想数日前,在我们一遍遍的演练之下,计划终得以实施。也在那个时刻,我真正见识了颉利偷龙转凤的本事,猛然觉得自己帮助的也许是一匹狼。 也是在那一晚,一一送走如云、如月、额吉多后,为了预祝未来的成功,也为了给兰诺伊壮行,我和红拂饮下了颉利、兰诺伊兄妹递过来的美酒,不想那酒中有软筋散。 软筋散对人的身体并没有太大影响,行动依然如旧,就是使不出力气来,之于内力就更不用多说了。 记得当时,兰诺伊以一副愧疚的神情看着我,“观音婢,你不想让我告诉世民你在突厥的消息,是想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是不?” 我笑了,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观音婢,对不起。哥哥……哥哥他……我……我一定完成任务做为回报,只图你不恨我。” 恨? 她是要替她哥哥留人? 还是他们兄妹担心我如父亲般会成为突厥的宿敌是以要替突厥留人? 无论哪一种可能,现在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饮下软筋散的我和红拂,已然失去想趁着雁门关战乱逃离颉利军营的机会。 “夫人,别看了,休息罢。” 仍旧轻掀窗帘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我轻叹一声,“红拂姐,被你说中了,事实往往没有想像中的美好。” “可你为爷、为药师、为陛下等人争取了时间,不是吗?要不然,咄吉早就发起总攻了。” 见我沉思不动,红拂亦凑近车窗远眺,“好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只是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将染尽鲜血,再白的雪也会变成红色。” 是啊,按时间推算,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将到达和如云、如月她们汇合的地点,在那里将有一场大火,烧尽现在由颉利押运着的‘假军粮’。 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唯一让人担心的是李世民信不信兰诺伊的话。 “夫人,火势一起,军队必定大乱,那个时候我们瞅准机会偷偷溜走。” 能溜到哪里去?最快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溜向雁门关方向,然后看见那个人,看见他的雷霆之怒…… 我权衡利弊之间,只听红拂又道:“属下虽然失了内力,但抢一、两匹马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属下将刀扎在这拉马车的马儿身上,任它带了我们横冲直闯,不怕闯不出一条路来。” 原担心李家会因了我夺天下,是以我步步退缩、步步躲避,唯恐再度造下我人生的第四笔罪恶。万不想就算我再怎么躲、再怎么避,却没有躲开突厥这个人。 原来这里才埋藏着我人生最大的隐患。 战争啊战争,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呵呵……我终将成历史的罪人了么? 相较于历史罪人,雷霆之怒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啊。”我懒懒的靠在波斯毯壁上,闭目养神,“只有见招拆招了。虽然你们那位爷的雷霆之怒很是可怕,但如果不想办法溜走的话会更可怕。” 不知我心中所想,见我所言皆带着调侃之意,红拂语气不再似方才般紧张,“夫人既然同意了,那现在我们要养精蓄锐,等会子一鼓作气。” 马车在雪地中缓缓前行,时不时打滑,要睡不睡的人时时被惊醒。红拂再无睡意,问道:“夫人,颉利得到那许多的军粮,有没有可能兵发中原?” “兵发中原……哼……远远不够。” “为什么?” “那批军粮最多只能做为他和咄吉平分突厥天下的辎重。”见红拂一副‘求教’的眼神,我再度解释,“咄吉此番若真败了,必成突厥笑柄,到时候自有人反他。颉利正好可以利用此时机拉拢人心并利用那批军粮招兵买马,但那军粮招兵买马之后定然所剩不多。颉利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明白对付咄吉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对付整个中原却只能稳中求胜。我如果是他,就会在招兵买马之时紧跟着恢复农耕生产,以图日后逐鹿中原。” “说得好,观音婢。”说话间,颉利一袭狐茸长氅步进马车内室,笑看着我说道:“如果你生在我们突厥,将会成为我突厥的女英雄。真真是‘虎父无犬女’啊,长孙将军地下有知,当欣慰之极。” 不置可否一笑,我的话处处充满着失落,“家父地下有知,当为我如今沦落成突厥的阶下囚而感到羞愧。” “观音婢,你不是阶下囚。你是我最尊敬的客人。” “一个被软禁的客人?” 颉利蹩着眉头,静静的看着我,“只要你开口,这突厥大地上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 “我只想回家。” “家?我听你说过,李世民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你是想回到他的身边去,是不是?” “妻从夫纲,千古皆然。” “妻从夫纲?”颉利嘴角勾起兴味的笑,歪身坐在我旁边,斜乜着眼睛看着我,“我怎么从来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好了好了……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就算你是这种人,我只想问问你……观音婢,你会否忍受李世民以后的三妻四妾?” 三妻四妾?心底划过无名的无奈,我笑看着颉利,“难道你突厥就没有三妻四妾?” ‘啧啧’两声摇头不止,颉利的话处处充满着戏谑,“我突厥的男人有再多的女人,但那些女人有着行动上的自由。不似你中原般,但凡出嫁的女人只能够裹足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谁说中原的女人嫁人后不能够出门?我不就出来了吗?” 浓眉微挑,颉利笑道:“所以我说……我从来不觉得你会是一个妻从夫纲的人。” 不想颉利心思如此敏捷,我心中微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听他放柔声音说道:“观音婢,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此番出门定然没有告之李世民,是不是?这也是你叮嘱兰诺伊不要告之李世民……你在这里的原因,是不?” 不动声色的笑看着颉利,我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颉利,真看不出,你学会了读心术?” “可现在就不同了。你决定就算李世民发怒,你也要赶往雁门关和他汇合,是不?” 既然被他看透,多说无益,我扭过头看向窗外的世界。 “观音婢,与其让那些小气的中原人发怒,为何不留在我突厥呢?如果你留在我突厥,我可以保证你的行动自由,而且还可以许你许多的权力……”见我不为所动,颉利扳过我的肩膀,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我许你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个条件确实诱人。”见颉利眼睛升起明亮的光芒,知他误会我的意思,我又笑道:“可惜我是女人。权力之于我而言是多余的东西。” 闻言,颉利眼中的光芒淡去,蹩眉看着我许久,“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想入主中原,我想当中原的皇帝,所有这些是为了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呵呵’一笑,我说道:“但愿……那个人不要是我。” “你很聪明,你明明知道……”,颉利的神情变得极是坚定,他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自从你救了我的命,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可是你太小……再加上叔叔夺了我的权,我不能给你一片安定的天空。是以我不得不与你暂时别离。可万不想,你会嫁人。” 有时候,糊涂一些该多好。听到证实的消息,四肢百骸俱是死一般的冰,心亦惟剩如冰的苍凉。有些机械的抽回手,我提醒着颉利,“颉利,哲珠是个好女人。” 听我提起哲珠,颉利嘴角撇笑道:“好女人并不代表着我就必须喜欢,必须心心念念。突厥的男儿有个习俗,一旦将命给了哪个女人,那他的一切……包括心,都将是那个女人的。” 真讽刺啊。在我嘲笑李世民救了一堆又一堆烂桃花的同时,其实我也救了一堆又一堆的烂桃花。 原来我一直想不透颉利为什么会变得残忍、戾气、阴沉,为什么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形下想杀入中原。 如今我知道了。 是我让那个善良的颉利变得如此的冷酷无情。 是我让那个纯真的颉利变得想只手遮天、以武力雄霸天下。 孽缘么?老天为什么安排我救颉利一命,令他这般‘以身相许’? 若时光能够倒流,我还会不会出手相救? 我想,依我的心我还是会的。那是一种不由自主就想出手相帮的‘助人为乐’,里面不含任何男女情爱啊。 “叔叔当初让我选王妃,我看了所有人的名单,唯哲珠名中有一‘珠’字,因此我才选的她。” ‘珠’,呵呵……第一次,素来引以为自豪的名字令我生起丝丝罪恶,如果历史可以重来,我希望我的名字不唤‘明珠’。念及此,我平静的看着颉利,“这对哲珠不公平。” “我敬重她,足够了。” 敬重?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能够得到丈夫的敬重想必就十分满足了吧。“或许,她要的是你的爱而不是敬重。” “王庭之中,哪能有爱?” 心一顿。我怔怔的看着颉利,是啊,无论是王庭还是皇宫,爱都显得极是苍白,即是奢侈品亦是灾难的起源。 依旧蹲到我面前,再度握着我的手,颉利柔声说道:“可你,就不一样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曾经说你爱着李世民,甚至想将自己的命都给他。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一如你对李世民的爱,你信不信?” 眼见颉利的决然之神,我轻声说道:“一个人的心很小,小得只能住一个人。我心中已住了人,再也没人能够挤进来。” 略怔忡之后,颉利猛地明白,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大手指着雁门关的方向,“那李世民呢?你能肯定李世民的心也会很小,也会只住着你一个人吗?他以后会有三妻四妾,他的心中会挤进去许多许多的人,依你的脾性你忍受得了吗?” 我垂下清眸,不让颉利看懂我眸中的慌乱。 再度蹲到我面前,颉利抬眼看着我说道:“而我就不一样了。我的心可以只住你一人,就算我身边有再多的女人,但我只宠你一个人。”说话间,他伸手从怀中掏出牡丹玉佩,递到我面前,眼睛似水般的清澈,荡着柔情,声音低喃若春风,“如果我告诉你,在多少个我撑不下去的日子里,是这玉佩给了我信心和勇气。如果我告诉你,在多少个我求生不得的绝境里,是这玉佩给了我无尽的希望……观音婢,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宠你的机会,我们有这块玉佩不是吗?我们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呵呵……玉佩玉佩,多可笑,若今日我能够逃出生天,以后定不会将自己的东西胡乱送人。直视着他期待的眼神,我下面的话将他所有的期待化为粉末,“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玉佩是李世民送给我的见面礼。你信不信?” “你说什么?”不可置信的低喃一声,颉利呆呆的看了眼玉佩,又呆呆的看着我,似要得到证实般的问道:“这玉佩是李世民送给你的?” 我点头,解释,“为了这件事,他一直怨着我,时不时的就逼我从你这里将他送予我的东西要回来。可是……颉利是一个善良的人,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是一个失了母亲、父亲的孤儿,是一个让人心疼的人,是一个需要人鼓励的人……我心疼这个必须被人疼着的人,是以一次次我忍住了想要从你这里要回玉佩的想法。可万不想却给了你思念我的理由和借口。” 一切,都是我的错! 马车中静极,就似那暴风雨要来临前的静。 突地,伴随着颉利的一声大叫,他手中的玉佩砸到矮几的茶盅上,一声裂响,玉佩应声而碎,溅开一地的狼藉。 一地的碎片若刺般扎在我的心头,那折射的碎光令人一阵阵的发晕。我凝视着那一地的碎片,终是缓缓的蹲下,一一的拾起它们。 每拾一片,似乎就看到幼时颉利在我身边笑得开怀的样子,那个烙在我脑中的蓝天、少年、羊群、以叶为哨的美景交错重复的出现在我脑中,铺天盖地而来…… ------题外话------ o(n_n)o 谢谢tycsh、5698708、lvwsbb、薰衣草宁静、满溪流水香、凤箫兰轩等朋友的花花、票票! 064章 雁门关12 运粮队伍在颉利的指挥下,有序的往雁门关方向行驶。 但是,在距如云、如月的汇合地还有数里的地方,颉利却命粮队停了下来。 不明白颉利为何会停下,红拂看着车窗外的士兵,轻声问道:“夫人,颉利会不会变卦?” 知道红拂担心何来,我摇头,“不会?如果他不按计划烧掉这批假军粮,若被逃回的咄吉发现定是死罪难逃。再说,兰诺伊如今身陷隋军,他不得不里应外合助兰诺伊逃离。” “可属下觉得,颉利为了……为了夫人你……也许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也说不定。” 方才我和颉利的争吵,还有颉利掷破玉佩后狂怒而去的情景,红拂一一目睹,依她的精明。哪有不知颉利对我的心思? 蹩眉盯着外面晶莹剔透的世界,许久我才叹声说道:“软筋散都让我们服了,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疯狂的?” “夫人放心,匕首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直刺那马儿,定能带着马车冲出重围。” 红拂话音方落,颉利已是跳上了马车,迳自掀帘而入,当他看到矮几上那个我小心的用罗帕包裹着的碎片时,他的嘴角抽了抽,又定定的看着。 “颉利,玉碎了,是不是代表着我们的友情也没有了。” “不,不是。”颉利突地蹲在我面前,抓着我的手,语气中露着哽咽,直是摇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摔了那玉佩,只是不想李世民的东西留在我身边。”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扶着他在身边坐下,我轻声问道:“我呢?我是李世民的女人啊,你怎么能够留我在你身边?” “不,那不一样。你是人,是神,是老天派来护佑我、鼓励我的仙女,怎么能够和玉佩相提并论?” “你执意要留下我?”见颉利点头,我再度劝道:“这和夺人妻女有何不一?这是强盗行径。” “之于突厥人而言,不论是什么方式,只要能够得到就是英雄。何况我夺的是我所爱。”见我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瞪着他,他的声音再度柔和下来,“爷爷生平最后悔的事就是痛恨自己没有留下长孙将军。如果留下了长孙将军,爷爷相信长孙将军一定会助我登上汗位。可……在临终之前,爷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咄吉一步步的夺权。所以,我不能再犯爷爷当年的错误,我要你,一定要留下你。” 原来留下我也不全是为了情爱,更希望我能够替他的大业出一份力。 见我沉思,颉利说道:“观音婢,不要想着战事一起的时候如何逃跑,你是逃不掉的。” 我考虑的是想区分清楚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是男女情爱还是国家大义后,再来进行疏导,而他认为…… 呵呵……好在我对他一直就未生男女之爱,原来我和他是这般的没有灵犀。和李世民比起来,他差得太远。李世民几近是我肚中的蛔虫,可以看清我每一个眼神的变化。如果说原来我对李世民能够这般读懂我的心敢到害怕,如今我却相当留恋了。 瞪着颉利,我突然明白了一份真理,心顿时轻松无比,展颜一笑,我道:“这冰天雪地逃的话,只怕也是个冻死荒野的命。再说,我相信李世民会来救我的,到时候定是他接我回去。” “战事一开,你和李世民将背道而驰,他又怎么来救你?更何况……他并不知道你在突厥。” 背道而驰,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是在往雁门关方向行进吗?虽然心存疑虑,但我的语气显得无比的轻松,“依他的能力,如果想到找到我,天涯海角他都能够找到我。你不知道吗?我新婚遭劫,他为了寻我将整个太原翻了个个,毁了二贤庄,挑战瓦岗寨……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他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那些掳了我的人。” “他在你心中就这般伟大?”问话间,颉利的脸部肌肉有些扭曲,见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不答话,他又冷哼一声,“如果他来我突厥‘抢’你回中原,到时候我必不放过他。我要让你看看,谁才是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英雄。” 抢? 也不知道现在真正抢人的是谁。 嘴角含笑,我充满期待的回答,“好啊,我也极想知道,龙争虎斗,到底是谁赢了谁?” 猛然间知道上当了,颉利突地笑了起来,“观音婢,你用激将法,就是希望我将你在突厥的消息传到李世民耳中,是不?你就死了这条心,有本事,他自己找。” 蹩眉看着颉利,心内微叹,我不再作声。颉利本待再言,马车外响起哲珠柔和的声音,“观音婢,我来看看你。” 哲珠因了养胎,总是静卧在粮队最后的那个最大的马车中,当然那也是颉利的马车。如今哲珠冒着风雪、冒着身子尚未痊愈的危险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见我脸上起了担心之容,颉利的嘴角荡起了笑容,掀起马车前帘,大掌伸到了哲珠的面前。 抬眼一笑,足可倾城。哲珠就那般相信的将她的手交到了颉利的手中。那眼中的柔情可以融化这冰雪的世界。 轻轻的替哲珠掸掉大氅上的雪花,颉利又细心的替哲珠将大氅解下放在一边。说了些‘辛苦你了’的话。 哲珠只是静婉一笑,回答,“为了王子,再苦也是值得的。” 不明白他们小夫妻在打什么哑迷,我小心扶着哲珠坐下,闲聊了几句,大体是问她这几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她回答都挺好,我才放心。 直到我们话落,哲珠轻‘啊’一声,手有些颤抖的指着玉佩碎片,“这是……这是……王子,你……” 看着语无伦次的哲珠,颉利的神情很是阴冷,语气都透着刺骨的凉,“哲珠,我已命狼头军保护你们三人在‘玉峰’观看雁门关战事。那里地势虽高但风势并不大,可以很好的看清雁门关将发生的一切。当我们的号角吹响的时候,狼头军会掩护着你们撤离。待雁门关战事了结,不出一、二天,我会赶上你们。” 玉峰? 难怪颉利先前说出我和李世民是背道而驰的话,确实是南北两个极端啊。 看来,颉利猜出我和红拂有趁乱让马车失控的计划……不但禁止我踏足雁门关的寸土寸地,而且故意将哲珠加在我的马车上,目的就是不让我们横冲直闯,否则,哲珠肚中的小孩必将不保。 他是欺我不忍哲珠受苦啊……毕竟是我拉着哲珠离开都斤山来到这战争的前线。 狠,够狠。他已然不是我认识的颉利了。只是一个为达目的甚至愿意赌上自己妻子儿女的政治家而已。如今我终于明白他对哲珠所言的那句‘辛苦你了’是什么意思了。带着鄙夷的神情,我讥讽说道:“颉利,我不认识你了。” 脸有些抽搐,颉利咬牙说道:“观音婢,不要激我,没用的。你既然拖着哲珠离开都斤山,那将哲珠送回都斤山应该不为过。” 是啊,是不为过。 见我和颉利之间的剑拔弩张之气,哲珠眼底升起丝丝担心和害怕,欲言又止。 不忍她担心伤及胎气,我拍了拍她的手,“哲珠,放心,我陪你去玉峰看雁门关战事。” 脸上的神情终于松了下来,颉利跳下马车的时候回头一笑,那眼中有着太多的阴晦不明和志在必得。 玉峰。 它似一柄直入云霄的利剑,耸立在雁门关的正北方向,和雁门关遥遥相望。 玉峰之顶有一凹壁,极是避风,可以容纳数十人站在这里。我、哲珠、红拂,还有那些‘照顾’我们的狼头军如今就站在这凹壁之内,看着雁门关方向。 近处,可以清楚的看到颉利的大部人马押着军粮正缓缓的向雁门关方向移动。 远处,雄伟的雁门关像茫茫平原上的一副山水画,一衣带水的耸立在茫茫白雪之中,它的四周被一片又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围了个水泄不通,应该是围兵。 尽力睁大眼睛,我想看到那个我熟悉的身影,但因了太远、太远……那黑压压的围兵在我眼中只能算是一条条的布带在我眼前缓慢的移动。 夜色降临,但因了冰雪的原因,茫茫大地仍旧一如白昼。 突在,在那远处天地相接处燃起漫天大火,几近燃烧了半个天空,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极是突兀。 紧接着,漫天的战鼓声随着北风阵阵袭来,有隋庭的,也有突厥的。 “夫人,成功了,成功了,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我欣喜的看向包围圈,那里面似乎起了什么大动静。那黑色的带子似被什么强行的撕开了一道裂口,紧接着是第二道裂口,第三道裂口…… 我擦着眼睛,期望看到隋庭旗帜的标识,但仍旧什么也看不清楚。不但方方撕开的裂口,即便是黑色的带子也看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被那铺天盖地的雪花挡住,均掩藏在了漫天卷起的雪团之后。 随着突厥号角声响起,一直守护在我们身边的狼头军首领作揖,向哲珠请命。“王妃,王子的信号来了,我们该撤了。” 哲珠嘴角噙笑,柔和的摆手示意狼头军按计划行事。 红拂不甘心的踏前一步,“夫人。” 我闭上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观音婢,走罢,好冷。” 看着哲珠苍白的脸,我深吸一口气,牵了她的手,“好,走。” 步下玉峰之时,心终有不舍,我回头看着天地相接的地方,那里就是雁门关啊,他在那里。 背道而驰,呵呵……果然是背道而驰。 ------题外话------ 谢谢940153046、494812797、zm995013、夏月殃等朋友的票票! o(n_n)o 064章 雁门关13 天地一如以往般红装素裹,但再也不觉得这冰天雪地的景色有多么诱人,因为我离雁门关越来越远了,远得连战鼓声都听不到。 极力平复心中的不满,我将车帘合上,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 一只冰凉的小手伸到我的额头,“观音婢,怎么了?不舒服?” 并未睁眼,我嘴角勾起丝丝无奈的笑,“哲珠,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用我和孩子的命,要挟你回都斤山,要求你不要逃跑。” 见她回答得这般干脆,我吃了一惊,睁眼看着她。只见她柔和一笑,“王子将你的事都和我说了。早在遇见你之前,我就知道王子的心中有你。我一直以为你和王子是两心相悦却无法团圆的人……可万不想你和王子见面后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争吵。” “争吵是因为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观音婢,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很生你的气,因为你夺走了王子的心?” 永远一副不怒不气,永远如一湾静水般的含着浅笑看着人,你会生气才怪?心中腹诽着,我问道:“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不生气?”如果你生气做点伤害我的事就好了,至少我也好不再有什么愧疚感的直接走人。 “我生于王庭、长于王庭,父汗身边的女人有许多,我打小就见惯了她们之间的你争我斗。我的那些母妃们斗来斗去的结果就是让父汗越来越看不起她们,然后父汗的眼光又会看向其余的女人。这样一来,父汗的女人越来越多……眼见着那些新来的女人重复着母妃们以往的故事,我……从此我对感情不抱任何希望。” 可怜的哲珠,长在这样的环境就是认命吧。也难怪她能够容忍颉利的心中有一个我,并这般苦心的想促成我和颉利一处。 “再后来,我嫁给了王子。他身边的女人不多,有了我之后对我很是独宠,能够有独宠我就知足了。”说到这里,哲珠摸着她的小腹,含笑说道:“如今我又有了他的孩子,和那些孤老终身的王庭女人相比,老天待我很不错了。” “你爱颉利吗?”眼见哲珠没有作声,我替她回答说道:“你希望颉利不痛苦,希望颉利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这说明你爱着他。” “可是,我不能用自己的爱去束缚他。相反的我要用自己的爱去辅助他,帮他完成他的每一个梦想,即便是……女人。” 这是什么理论?我痛苦的抚了抚额头。 “观音婢,头疼,是不?”见我一径的摇着头,哲珠又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千万不要瞒着我。” 看着哲珠真心关切的眼神,我轻声说道:“哲珠,我是有夫之妇。” “突厥并不讲究这些,突厥讲究的是‘王者胜’。‘王者’可以占有一切。” 这和颉利的观点是何其相似……简直比中原的三妻四妾更令人难以接受。真真是一乡一俗啊。我蹩眉看着哲珠,“你就这么肯定颉利是‘王者’?如果我说,颉利哪一天若真和我的丈夫打起来,颉利必输无疑,你信不信?” 沉默半晌,哲珠回答道:“在你的心目中,你的丈夫是独一无二、无下无敌的,想必这也是你从来不为王子深情所动的原因。但……在我的心目中,王子是独一无二、天下无敌的。就算哪天你的丈夫知道你在突厥,他要来抢你回中原……” 抢?什么强盗逻辑!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颉利还真是天生一对啊。我眼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只听哲珠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会帮着王子对付你的丈夫。” 这种男尊女卑、以男人为天的思想在她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要想改变是难之又难。我痛苦的闷哼一声,决定从另外的角度诱她上当。“哲珠,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算颉利利用此次战争掌上实权,但……你不要忘了,他只掌着一部分实权而已。而且对于权力初初成形的颉利来说,如今最需要的是养精蓄锐。如果这个时候我的丈夫知道我在突厥,不惜和咄吉联手也要‘抢’我回中原的话……你想想,颉利会是他们联军的对手么?” 若真如此,颉利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哲珠静静的问道:“观音婢,你的丈夫会这般做吗?” “为了我,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在我们手中,他终有忌讳。他又如何敢和咄吉联兵?” 原来哲珠也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理。我定定的盯着她,问道:“哲珠,依我在颉利心中的位置……若真打了起来,你认为颉利会拿我去要挟我的丈夫吗?”见哲珠干净的眼神有了沉思,我趁热打铁的说道:“想想你肚中的孩子,你忍心自己的孩子失去父亲?” “观音婢,你是要我私下放了你?” 见她言中有妥协,我摇头说道:“你若放了我,从此会失去颉利对你的信任和敬重,你的孩子也许就没有了未来,我哪能如此狠心用你一生的幸福成全我的逃跑?” “那你的意思是……” “帮我拿到软筋散的解药。” 解药在颉利身上,也只有她能够拿到。只要服了解药,红拂就有办法救我出去。 既然老天阻止了我前往雁门关和李世民汇合,那我只有另谋它方。如果此计顺利的话,我不但可以从突厥全身而退,还可以先李世民一步赶回太原免他的雷霆之怒……可谓两全其美。 哲珠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事关重大,要想想看’的话。 见她有些心力憔悴,我也担心她的身子状况,所以并没有逼着她立马作出决定,只是好生照顾着她在我的马车中休息。 奔波了一天一夜,又至夜间,狼头军首领找了个避风的山坳,熟练的搭起了帐蓬。 哲珠也被塞进我们的军帐中。 唉,莫说马车被没收,帐篷四周都围着狼头军的人,我根本就跑不了。就说哲珠在我的帐篷中,如果我真逃走了,哲珠如何交差? 她是个好女子,一路上对我十分照顾不说,更为了我的事不惜风雨兼程赶往军营。 颉利这是将我的七寸捏得极是到位啊! 所以,即便要逃,也不能在只有哲珠的时候。要逃,我就要当着颉利的面逃,让他怪无可怪、怒无可怒。 再说,我和红拂必需得拿到软筋散的解药。 “观音婢,我想过了,我不能帮你拿软筋散的解药。”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对王子不忠。” 我头皮一麻,不耐烦的说道:“好罢,好罢,就当我没说。” “观音婢,你……生气了?” 我揉着脑袋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可怜而已。” “观音婢,我……我……” 再柔、再顺、再娴,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躯壳罢了。对哲珠的好感就那般的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怜悯。 “公主来了,公主来了。” 随着军帐外的欢呼声,兰诺伊一阵风般的跑进了军帐。“嫂子,观音婢,红拂姐,好不容易啊,终于追上你们了。” 神情紧张,眼含期待,哲珠的声音有些颤抖,“战况如何?” 未有回答哲珠的话,兰诺伊一把抱住我直是打圈,兴奋说道:“观音婢,我们赢了……赢了!你果然给哥哥带来好运,不说哥哥以后有平分突厥的可能,即便是主宰突厥都有可能啊。” 哲珠轻‘啊’一声,双掌合十,念着‘圣主保佑’的话。 缓缓推开兰诺伊,我浅笑问道:“怎么说?” “我和手下潜入隋营将计划全盘告诉世民的时候,不想世民亦正想出‘昼引旌旗数十里,夜以钲鼓相应’的疑兵之计,再加上我们火烧军粮,三方挟击之下,咄吉叔叔不得不退兵啊。” 这话说得太过跳跃。我不是太明白,但‘咄吉退兵’我是听进去了的。由不得心中一喜,也就是说,雁门之围已是解了。 拍了拍兰诺伊太过兴奋的脸,我说道:“疯丫头,来,将战况细细讲给我们听听。” 很快的,我们在军帐中坐定。从兰诺伊的讲述中我大体上知道,李世民眼见隋庭各路勤王之师按兵不动,而自己的兵马又被突厥大军围困并被迫和杨广的军马分隔两处,若突厥倾巢进攻,敌众我寡之下隋军必定难以抵挡,于是李世民和云定兴将军说好,商定一个时间,李世民在外虚张声势造成十里幡旗绵延相续之‘壮景’,云定兴则在军营内钲鼓齐鸣以相应,以此造成各方勤王之师和云将军的军队大量集结的假像迷惑突厥,逼迫突厥退兵。 ‘赍旗鼓以设疑兵’的策略本就是想险中求胜,最不济也是想将杨广先救出来再说。但敌方会不会就此被迷惑、会不会就此造成真正的恐慌,李世民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兰诺伊的到来无形中就给李世民带来一支稳心剂。 “观音婢,你是没看见世民见到我……哈哈……还有他听我说出‘哥哥愿意烧军粮以助雁门解围,里应外合打咄吉一个措手不及’之话时的神情,啧啧啧……起初世民还以为这是咄吉和哥哥给他设的一个陷阱呢。” ------题外话------ o(n_n)o 谢谢maryzhou123、zhysop、hubeimiya624等朋友的票票! 群啃! 064章 雁门关14 多年未有联系,颉利兄妹如今这番不要任何报酬的相助自然会令李世民起疑心。但李世民知道兰诺伊在颉利心中的重要性,很快揣摩出颉利让兰诺伊亲身犯险是为了向他保证‘火烧军粮为号’的事定不是虚言、陷阱,否则兰诺伊可以成为很好的人质。 是以,即便这是陷阱,也是一个令人难以抗拒的陷阱。一个可以被他很好的利用起来的陷阱,而他要利用的人正是那些按兵不动的隋庭勤王之师。 前有‘赍旗鼓以设疑兵’之计,后有军粮被毁之事实,那些坐等看好戏的隋庭勤王之师自会认为有其它军队发兵闯营救驾,在这种情形下,各方勤王之师定然会趁机迫不及待发兵捡点军功、捞点便宜,以图日后杨广的奖赏。 这样一来,李世民充分利用‘陷阱’制造假像,最后令假像在‘越乱越真’的情形下变成真像……这就是兵家‘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 烛光摇曳,兰诺伊因了讲述而兴奋,因了兴奋而双颊通红,眼中熠熠生辉,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张显出巾帼英雄的本色。 只听她仍旧快节奏的说道:“当粮草被烧之时,世民带领200骑人马乔装成突厥的骑兵突围出我们大军的包围圈,然后他令那200骑人马将大旗拖在马尾东南西北的飞奔,搅得雪花满天飞,搞得我们突厥大军真认为是你们守在外围的勤王之师有了动静。最好笑的是你们隋庭的勤王之师果然上当,为了抢功全部出动救驾,啧啧啧……内里有云定兴将军钲鼓齐鸣令士兵一鼓作气杀出,外有勤王之师里应外合集体救驾,大后方的军粮又被烧得满天烟火,当时那个乱啊……三重打击之下,咄吉叔叔不得不撤兵。就这番退兵,我方人马因了踩踏死伤不少,这一回叔叔丢脸了,回突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虽然她贵为公主,虽然咄吉对她不错,但因了颉利的原因,因了安义公主的原因,她骨子中对咄吉的恨还是多一些。这也是她今天如此兴奋的原因罢。看着她因讲述而口干舌燥后不停的拿着茶杯喝水,我笑问:“就这些?” “哪里,还有更精彩的呢。”说话间,兰诺伊豪气的用衣袖抹去唇角的水珠,又道:“叔叔一路退兵,正好碰上‘救火、灭火’的哥哥,叔叔责怪哥哥办事不力,让隋军毁了粮草。哥哥反驳咄吉‘十万军马竟然被一队小小的人马虚张声势的吓走,并且还自相踩踏伤亡不少,实在是丢突厥的脸’。观音婢,你知道吗,当时叔叔那张脸黑得比锅底还黑。嘿嘿……因为此时叔叔也知道上当了,但即便是回头再战为时已晚,毕竟你们隋庭的各路勤王之师真的汇合了。” 突厥兵败如山倒,从气势上而言咄吉已处于劣势,再加之隋庭定然会一鼓作气趁胜追击,那咄吉只得有多远就跑多远,自然不会做出回头再战的决定。 这个时候,老天又给了颉利一次机会,但不知颉利有没有利用?念及此,我试探着问道:“如此一来,现在拥护你哥哥的人只怕不少了吧?”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似铜铃,兰诺伊直是惊叹说道:“观音婢,你是神算子吗?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啊……颉利羽翼渐丰……笑着摇头,我未作声。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的脑袋比不上你和哥哥聪明。我告诉你啊,哥哥本要和我一起赶来与你们汇合,可沿路都是我们突厥的残兵败将……眼见着咄吉在前狂奔逃命对那些部将士兵不闻不问,哥哥不忍心,主动留下招呼逃亡兵士并安慰他们不要慌张,哥哥发誓只要有他在必在最后押阵。哥哥当时那一番豪言壮语,将那些逃亡的士兵感动死,当时就有许多将士停下了逃亡的步伐誓死追随在哥哥身边。” 兰诺伊讲得眉飞色舞,可想她是多么的为颉利感到骄傲和自豪。说到此处,她凑到我面前,神秘的看着我,问道:“观音婢,你猜猜,如今追随在哥哥身边的将士有多少人?” 我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数。”说话间,兰诺伊伸出三个指头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我惊叫一声,“3万?” 得意的点着头,兰诺伊又道:“我起程来追你们的时候,哥哥军册上的名字已达这个数。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现在应该更多了。” 咄吉发10万大军兵围雁门,不过被李世民一支小小的人马捣乱就吓得东奔西顾的逃亡。就算人马有踩伤,但数目应该不大。如果兰诺伊现在所言不是夸张,那颉利这次捡到的人马估计可达5万左右。 如此一算,一如兰诺伊所言,颉利不但会和咄吉平分突厥,更有可能会主导着突厥。突厥……要变天了。 与有荣焉的挥了挥拳头,兰诺伊高兴的抱住哲珠,“嫂子,哥哥这回总算扬眉吐气了。” 我一笑问道:“颉利怎么没有领着这批人马再度杀回去?直接抓了我朝陛下,岂不更是扬眉吐气?” “雁门之围一解,你们的皇帝和世民就汇合了。再加有各路勤王之师汇师……就算这3万人马对哥哥感激涕零、誓死效忠,但这个时候若真发兵抓你们的皇帝只怕是得不偿失,还不如养精蓄锐,先在突厥站稳脚再说。” 不想兰诺伊居然有这等见识。 我长吁一口气:赢了,赢了,你们都脱险了。 突地,我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如云、如月呢?” “当时太乱了,我和世民很快也被冲散了,看到他和你朝陛下汇合后就无了踪影。至于如云、如月,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们。” 见我脸色一变,哲珠似看出我的担忧,柔声细语的安慰我。“观音婢,不必担心,如云、如月是王子花了十分心思刻意栽培送给你的,王子必不会伤害她们。再说王子若真伤害她们,只怕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王子不会这么笨的。” 闻言,一反方才的激动、兴奋之神,兰诺伊有些脸红的摇着我的胳膊,“观音婢,原谅我的自私,好不?” 我和红拂饮下软筋散,也有她的一份‘功劳’。我带丝不满的看着她,期待她的解释。 “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失了这次机会,哥哥再想夺权是难之又难。可哥哥对你……对你……我不想令哥哥分心,所以……所以……” “真是兄妹情深啦。” 听出我言中尽是挖苦之意,兰诺伊急忙说道:“观音婢,你放心,此一时、彼一时。哥哥今番终于可以有作为了,我要感谢你。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到解药,助你和红拂逃走。” 心中一喜,我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斜睨她道:“你不怕你哥哥怪罪予你?” 兰诺伊吐了吐舌头,“顶多责骂一番,放心,我有大妃奶奶和安义奶奶当保护神。” 看来我们都小看兰诺伊了,原来这孩子心中的算盘拔得叮当响。一如起先她毫不迟疑的对我和红拂下软筋散是为了帮颉利,一如现在她又决定帮我和红拂逃走,她的种种所为其实都顾全着大局。念及此,带着敬佩之神,我由衷说道:“谢谢你,兰诺伊。” 兰诺伊脸一红,“你不恨我们兄妹吗?哥哥今天能够扬眉吐气是因了你的计谋。而你今天此番种种是因了我哥哥的私心。” 她是性情中人,我自要以性情中人对待,定定的看着她,我一字一顿说道:“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抉择,能够帮助一个我一直想帮助的朋友,我很高兴。再说,我也有私心,要借你们之力救我的亲人和爱人。” 眼含浅湿,兰诺伊突地的拉着我的手,“观音婢,从此后,我能够正大光明的在突厥王庭接待你了。” “傻公主,这是好事,哭什么?”我一边擦着兰诺伊的泪,一边转移话题问道:“兰诺伊,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为何御风、御鹰一直不见?”起初我一直以为在颉利身边,可颉利身边也未见它们,倒有些怀念。 方方还在哭泣的脸突地变得害怕起来,急忙伸手捂住我的唇,慌慌张张的说道:“这是禁忌、禁忌,以后断不可再提。” 一直含笑静听的哲珠此时脸色也变得极度的恐惧起来。 见她们二人神情如此,我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蹩眉说道:“兰诺伊,我是御风、御鹰的狼妈,有什么禁忌是要避着我这个狼妈的呢?” 见我一副不知答案不罢休之势……犹豫半晌,兰诺伊刻意的压低声音,“我就知道,在哥哥这里没有见到御风、御鹰,你肯定会问的。它们……其实它们……早就死了。” 若晴空霹雳,心中一痛,我惊声呼道:“死了?不可能?怎么可能?它们可是狼族之王。” 兰诺伊再度‘嘘嘘’两声,又道:“小声点,小声点。我告诉你……” 哲珠突地厉喝一声“兰诺伊”后,提醒说道:“你可知道说出来后的后果?” “观音婢是它们的狼妈,应该知道真相。”语毕,兰诺伊坚定的看着我说道:“有一次,咄吉叔叔出猎,向哥哥借御风、御鹰……哥哥本就受叔叔排挤,如果这点小事不答应的话以后在突厥这片地上越发寸步难行,万般无奈之下哥哥只好将御风、御鹰交给了要前去打猎的叔叔。可是,秋猎后叔叔回来了,但御风、御鹰再也没有回来。叔叔只说……说御风、御鹰在狩猎的时候不见了,估计它们回了狼族的话。” “不见了?” 兰诺伊眼睛一红,接着说道:“又过了不久,叔叔的身上就多了一件雪狼茸大氅。” “天!”我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一切勿需置疑。 “观音婢,你可不能让哥哥知道这件事是我告诉你的啊。否则,他会杀了我,杀了我的。” ------题外话------ 呃……汗啊! 后知后觉发现点击居然降得厉害,看来我要抛弃原先那‘以文会友’的原则推出防盗版了,如果后期某个版页出现以往章节的重复版,朋友们勿着急,我会纠正过来的。正文版字数会多于防盗版字数,不会另收或者多收o(n_n)o潇o(n_n)o湘o(n_n)o币币。 064章 雁门关15 蓝天白云,我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颉利还是那个纯真的少年,兰诺伊还是那个笑得甜美的小公主,我们三人欢跑在青青草原之上,身后跟着两匹活蹦乱跳、摇头摆尾的雪狼。 “御风、御鹰,快点啊,兔子……兔子……” 听到命令的御风、御鹰冲进草丛深处,瞬间不见了踪影。紧接着阴云密布,咄吉狂笑着从草丛中缓步走出,他的左右肩膀上,各挂着一匹雪狼,雪狼硕大的身躯随着风左右摇摆,恍惚成了他的狼茸大氅。 心痛难忍,我不禁呜咽出声。 突地,觉得有人在推我。 缓缓将眼睛将开,红拂焦心的看着我,“夫人,又做恶梦了?” 忆及梦中情景,眼睛无由一红,示意红拂扶我起来,歪身靠在简易的行军床上。 小心翼翼坐在我身边,红拂问道:“夫人梦到了什么?” “御风、御鹰。” “夫人很喜欢它们?” 声声道尽怀念,我将得到御风、御鹰的经过细述了一遍。 红拂恍然大悟,“难怪颉利不许任何人谈及此事,原来他和夫人将雪狼看作成你们的孩子。他保护孩子不力,唉……最痛苦的肯定是他。” “想当初,御鹰随着我回到长安,在山中为元霸捕获猎物为食……别看它天性凶残,可一见到我就摇头摆尾的在我脚边轻嗅。让御鹰回草原一来是为了保护颉利,二来是为了让它繁育后代,可万不想……万不想被人制成了大氅。” “咄吉此番作为一举两得,不但清除了保护颉利的雪狼,更以此打击颉利、挫颉利的傲气。” “一举两得?”我轻哼一声,又道:“咄吉是够狠。但他忘了一句话:过犹不及。他以为这样能够打击颉利,从此让颉利一蹶不振,可万不想造就了颉利阴暗不明的脾性,造就了颉利要爬上最高权位的野心。” “夫人,过去的都过去了,御风、御鹰的死虽令人痛心,但何曾不是老天要故意断了你和颉利之间的情分?管他颉利如何夺咄吉的权,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目前最要紧的是拿到解药,想办法回到太原。” 原以为颉利会很快追上我们,但五天了仍不见颉利的踪影。倒是咄吉勿勿的带着残余人马赶往都斤山去了。 这一日,我和红拂正在分析如云、如月为何也没有追上我们的时候,兰诺伊似一阵风般的跑了进来,“观音婢,快,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我和红拂眼睛一亮:解药来了。 随着马蹄声阵阵传来,茫茫天地之间,颉利一马当先挥着马鞭,不时的和左右相迎的士兵打着招呼。那脸上未见奔波的疲惫,倒显得意气飞扬。 行至熊熊燃烧的篝火之旁,颉利潇洒的跳下马,将手中的马鞭丢到了紧跟着跳下马背的额吉多手中,接过另外一名军人敬上的酒,大口的饮下。 额吉多回来了,这说明他的押粮任务也完成了,果然做到了九死一生。 对左右交待了许多事后,颉利先去军帐看望了哲珠,接着携着哲珠的手来到我和红拂所处的军帐。 眼中波澜漾漾,神采奕奕飞扬,对于颉利而言,一切向着好的方向进展,能不笑得如此豪情满怀? 我抬嘴一笑,首先打破沉闷,“恭喜你,颉利。” “谢谢你,观音婢。你指的路,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我们今晚就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好。” 推杯问盏,把酒言欢,颉利所言和兰诺伊先前所言并无太大出入,唯一不同的是颉利手下如今掌着5万兵马,较咄吉所掌人数还要多。一旦回到都斤山,王庭的主子必是颉利无疑。 “观音婢,李世民果然是大将之才。若再加上你辅助,它日你们夫妻定是我突厥的劲敌,所以……观音婢,此生……我不会让你回到李世民身边。” 嘴角漫起不屑的讥讽,我笑道:“为了突厥,王子真是煞费苦心啊。” 定定的看着我,颉利又道:“观音婢,你……不要怨我。” “怨?”我冷笑两声,自嘲说道:“想当初我来突厥,一是为解救我的亲人、爱人免于水火,二是想助我的友人脱离桎梏。可万不想到头来作茧自缚的是自己。这事怨不得别人,要怨只怨自己将一切想得过于美好了些。怨自己没有想到许多事物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比如某一个人……我万没有想到他会从纯真纯朴变得阴诲不明。” 握拳直抵鼻端,颉利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多有疲惫,“观音婢,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因为这是我欠你的。”接着,他语气一转,颇带柔肠,“其实留下你不仅仅是为了突厥,这一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是啊,如今再清楚不过。可如果历史重新来过,我想我仍旧会义无反顾的踏进这虎穴,因为我的亲人、爱人他们都需要我,需要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当我知道你和李世民成亲的时候,我生不如死。当我知道你新婚失踪之事,我曾经偷偷溜到中原寻找过你……” 他居然为了我冒险偷入中原?那个时候咄吉是如何放过他的?想着他的险象环生,心中一软,我轻唤了声‘颉利’。 “如今老天将你再度送到我身边……于已也好,于突厥也罢,我都不可能再让你离开。” 原来他并未全入迷途,我决定下猛药拉他一把出迷津,“颉利,你变成今天这样子,是因了御风、御鹰吗?” 手中的酒猛地溅出,颉利厉眼看向兰诺伊,兰诺伊吓得缩着脖子,细声解释,“哥哥……这事也瞒不住啊……” 酒杯撞地而裂,颉利突地站起,“你这是要观音婢笑话我连我们的狼崽子都保不住吗?你这是要观音婢笑话我有多无能吗?” “颉利,我只感到心痛。即为御风、御鹰……也为你。” 也许是听到酒杯破裂之音,守在军帐外的额吉多跑了进来,满眼看了看,见哲珠点头示意,额吉多急忙笑道:“王子,快,兄弟们都等着呢,说要和王子拼酒。”语毕,不待颉利作声,额吉多大手一摆,又冲进来几个侍卫,硬是架着颉利出了军帐。 不久之后,颉利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满身的酒气扑鼻,脸颊灿若桃花。口中直是叫嚷着,“观音婢,观音婢,来,喝一口,喝一口。” 哲珠和兰诺伊急忙上前扶住他,颉利仍旧将酒囊递到我面前,“观音婢,来,喝一口,今天我让咄吉失尽颜面,明天我就会为我们的狼崽子报仇。来,干!” “好。”我豪气如云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囊,饮了口烈酒,然后再度将酒囊递回颉利的面前,“我们干。” 已有醉意的他如何看得出我在酒囊中做了小动作,不疑有它,颉利接过酒囊再度豪吞着,“御风、御鹰,狼爸为你们报仇……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他虽然大口的喝着酒,虽然口中念念有声,但那眼光里面盛着太多的痛、脆弱、恨。 我轻声劝道:“颉利,失去的不会再来。你且宽心,御风、御鹰,以后一定还会有的。” 闻言,他坐在我对面,喃喃说道:“自从咄吉杀了我们的狼崽子,我对他不再刻意退缩,时不时的就和他置气,他说东我往西,他说一我说二……王庭之中好多人都看我的笑话,也看咄吉的笑话。因了两位奶奶的守护,咄吉暂时拿我没有办法,但是……他却想了一个阴损的招。” 原来咄吉此次将押粮官之职交给颉利是有目的的。咄吉一方面向着将士们保证,如果颉利完成此次押粮任务,夺下中原后中原的大好河山尽归颉利所有。但另一方面,咄吉又命那些卖粮的商人不得和颉利接触。 “咄吉这般明着一套、背地一套,无非是要置我予死地。可我……为了替御风、御鹰报仇,为了到中原见到你,即便是九死一生,我也要冒险一试。所以,我不仅完成咄吉分派的任务,而且还故意多准备三个月军粮,其实这些军粮是我打算入主中原的军用辎重。可万不想你出现了,给我指了另外一条路,一条可以稳中求胜的路,这条路较之于我先前想过的独木桥不知好多少。事实也证明你赢了、我也赢了。观音婢,一如你所言,御风、御鹰会有的,现在我想要多少御风、御鹰就能够有多少。” 这话……说得太满、太狂傲。虽然他变成今天这番有着种种无奈,但人若失其心智,一味的由着权利欲望填满胸壑,最终会众叛亲离。如今连我都分不清当年洛阳郊外对他所言的那番‘卧薪尝胆’之言是正确还是错误? “观音婢,我们一起去抓御风、御鹰,好不好?观音婢,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喜欢御风、御鹰吗?” “我喜欢它们,但以后……陪在你身边抓御风、御鹰的人却不是我。” “你还是要走?” “我只想回家。” “家?”颉利又饮下满口烈酒,问:“你不喜欢突厥吗?” “我喜欢突厥这片大地,喜欢这里人杰地灵、英雄辈出。” 他突地将酒囊扔在地上,倾身向前,伸手抓住我的手,“那就留在突厥,在突厥,我给你一个家。” 缓缓将手抽出来,我回道:“颉利,这世上有一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话,突厥这地儿再美,却没有我的家乡美。突厥这地儿有我再亲的朋友,但家乡有我更亲的亲人。只要你放了我,我答应你,我们还是朋友。一旦有空闲,我会来突厥看望你和兰诺伊。” 许久,颉利就那般定定的看着我,军帐内静悄无声。 “观音婢。我唱首歌你听,好吗?” 这是一个征战的民族,对于他们而言,只有得到没有征询。如今他降低身段的征询我的意见,也不知是不是妥协了,我点头,“好啊。” 他又重新坐下,那越来越昏沌的目光就这般锁着我,轻声唱道:“在那遥远的地方啊,一颗明珠光耀着南方。在那遥远的地方啊,明珠若水般轻轻荡漾。我骑马迎风踏雪啊,是为了追逐我心爱的姑娘……” 是情歌! 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缠绵。我不敢再直视那紧锁着我的目光,垂下了视线。 “哥哥,你醉了。” 随着兰诺伊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去,颉利已‘醉’趴在我面前的矮几上。 兰诺伊欲起身扶颉利,可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又无力的倒了下去。 见此情景,哲珠大吃一惊,站起的同时亦是软绵绵的往地上倒去。 红拂眼明手快,伸手相扶,避免了哲珠与地面的亲密接触。接着怔忡的看向我,“夫人,你……” 轻声一笑,我道:“不过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而已。”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你有软筋散,我有麻沸散。 抓起颉利扔在地上的酒囊,我笑看红拂,“我方才在这酒中下了麻沸散。” ‘哦’了一声,红拂朝我伸出大拇指。 看着哲珠震惊的目光,我道了声‘对不起,你和兰诺伊的酒中我也下了麻沸散,只不过你酒中的量要轻微些而已’的话后,缓缓走到哲珠身边,示意红拂放下她,又拿了一床厚毯盖在她的身上。最后塞了一粒药丸入她口中,“哲珠,吞下这保胎药,予你只有好没有坏。这麻沸散的功效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你、兰诺伊、颉利都会醒来。” “你……你还是要走?在王子对你这般表白之下,你仍旧要伤他的心?” 真是执迷不悟之辈啊。拥着千年时间隔阂的人果然没什么共同的语言。我一边走到颉利身边,一边说道:“哲珠,你从小在王庭之中长大,王庭之中最忌什么,你不会不知。” “王庭最忌爱。” 从颉利腰间摸出大大小小的药瓶,我‘哦?’了一声,看向哲珠,“怎么说?” “女人有了爱,会无端生事,会你杀我夺,会让她们丈夫的子嗣很难得出生。而男人若有了爱,会因儿女情长造就英雄气短。” “既然知道,你觉得……我还能够留在颉利身边吗?方才那一幕,你果真就看得那般的坦然吗?” 哲珠咬着唇,不再作声。 她果然已生忌心,只是不愿承认而已。我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要用自己的爱去帮助颉利完成每一个梦想……即便是女人。可是,你看,你心中已有些微的不爽了。我想问你……你还有当初那种希望在王庭中款待我的心情吗?” “观音婢,这是为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她眼中的浅湿,我轻声叹道:“因为,你是真真正正的爱上颉利了,爱上你的丈夫了。你拥有了王庭中最不该拥有的感情。” “可我仍旧能够接受其她的女人在王子身边。” “那是因为那些女人没你得宠,没你得势……你没有任何威胁感,你有的只是优越感。我若真进了王庭,你的优越感将不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你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威胁的时候,你就会生算计我之心,然后我会防着你,我们的感情将再也不在。” 在我和哲珠说话期间,红拂将我从颉利腰间掏出的药瓶一一察看,最后看着我,摇了摇头,“分辨不出哪种是解药。” “绿瓶,那个绿色的瓶子中装着的是解药。” 诧异的看着哲珠,红拂笑道:“你可是一直希望我们的夫人当你丈夫的宠姬……你说是绿瓶,我们就相信?” “请相信我。”哲珠定定的看着我,说道:“你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一是为了我们的友谊,二也是因了王子方才那首歌……高高在上的王者是不能唱这样的歌的,那只会消磨他的意志。所以,你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原来是担心颉利沉迷于儿女之情而失了王者之气。 眼见我从绿瓶中倒出一粒药丸,红拂一把抢在手中,仰起脖子吞下。 “红拂姐,何必。我懂药理,知道药性是好是坏……你该让我先尝尝。” 话音方落,红拂脸上浮上欣喜,“夫人,血脉都活了,不错,这是解药。”语毕,她急急的从瓶子中又倒出一粒放入我嘴中。 不一时,身子中的血明显的活络起来。我欣喜说道:“红拂姐,快,换衣服。” 移花接木、金蝉脱壳! 穿着哲珠和兰诺伊的衣物,戴着她们二人常戴的风帽,我和红拂很顺利的出了军帐。 “公主,王妃怎么了?” 我尽量学着兰诺伊的声音,略带微醉说道:“嫂子不胜酒力,哥哥担心他的小王子……命我扶嫂子回营帐休息。”这几日因了兰诺伊的到来,哲珠另起军帐和兰诺伊休息在一处。这才让我的计划能够得以实现啊。 “可否要属下帮忙?” 故意踉跄两步,我摆了摆手,“不必,哥哥交待了,他和观音婢好久未见,今天要通宵畅饮……你们好生守在这里护着他们的安全便是。” “是,属下遵命。” 往哲珠的军帐走了几步,我又踉跄着回头叮嘱说道:“对了,哥哥还说,没事不要进去打扰。有事的话,他会喊你们。” 额吉多作揖,“属下明白,公主好走。” 回到兰诺伊、哲珠的营帐。很顺利的制服营帐中的侍女,我和红拂再换上侍女的衣物,驾上马车,以‘王妃身子不适,公主吩咐我们赶到前面的小镇子买保胎药’为名,很顺利的出了军营。 那个守军营的士兵就是风雪夜那日我们见过的那个‘忠厚的年青士兵’,后来得知他名唤史大奈,他还一个劲的叮嘱我们‘快去快回’的话。 回? 有去无回。 逃之夭夭! ------题外话------ o(n_n)o 谢谢alianqi、601781829、oversky2008、萧关万里等朋友的花花、票票! 祝大家‘六一’快乐,所以有多更哦。值得表扬不……下一章节《秦王妃》,哈哈哈…… 065章 秦王妃1 无梦惊醒,睁眼看了看四周,仍旧在突厥的地盘。 看着睡在我身边的红拂,再看看我们一身的男儿扮相。我不禁笑出了声。 那日出了军营,而后一直是亡命天涯的逃亡。 知道颉利会向雁门关方向追去,我和红拂选择了贺兰关。 完全靠步行的话,再过两天就可到达,那里是中原地带。想到很快就可以回到太原,我心由不得一阵欢欣,睡意全无。 悄悄的摸下床。轻掀窗子,一股冷风直扑而入,抬眼看着天空中高挂的那轮孤月,也不知是雪映衬得月儿极度的白……还是因了月儿导致这雪格外的亮,这番景致别有摄人心魄的美。 听到动静,红拂勉强起身看了看窗前的我,“夫人,你休息好了?” 我的体力不是很好,昨天红拂背着我跑了一段路程,她肯定累极了。我轻‘嗯’一声,“你还睡会子吧。天亮了我叫你。” “夫人放心。颉利断不会想到我们这条逃跑路线。我再睡会子。” 因担心颉利知道上当了转头追来,一路上我们都不敢买马以免暴露行踪。眼见着红拂因了疲惫再度沉沉睡去,我盘算着要不要买一匹马。毕竟这里距贺兰关已近,如果买马儿的话,可以更快的到达! 想到逃跑那天晚上,我和红拂将那拖着马车的马儿屁股上扎了一把匕首,那马儿吃痛狂往雁门关方向奔去的情景,我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闲来无事,将从颉利身上搜到的瓶子拿出来一一细看,“颉利,我如此待你,现在你应该恨上我了罢。” 天亮了,边陲小镇热闹起来。 站在二楼廊栏边,可以俯瞰这里的一切。 战后的突厥没有想像中的萧条,一切仍旧井然有序。 时间还早,所有卖米、卖油、卖盐、卖茶的铺面显得极是冷清,倒是早摊点热闹之极,时不时的就有路过的商旅三五成群的围着一张桌子过早。 目光游移之下,三个身影引起我的注意。那三个身影虽然刻意的窝在早摊点最不显眼的角落,但那浑身的肃杀之气不得不引起我的侧目。 必非凡人! 我的眼光不自觉的就落在居中而坐的那个男子的背影上,魁梧的身子,宽宽的肩膀、虎背熊腰……越看越有种熟悉感。 心没来由的一跳,我急忙隐身在廊柱后,擦了擦眼睛,眯起眼细细看去。 好像感觉到自己被当作了猎物,那魁梧的男子突地回头,看向我的方向。 他看不见我,但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额吉多! 计划败露了?颉利这快就知道上当了?他们发现我们了吗,所以在下面蹲守? 见额吉多又转头吃着早餐,我平定心神,小心翼翼的退回房间,将窗子打开一条缝细看。 除了额吉多和陪在他身边的两个人外,并未见其他可怀疑的狼头军军队中人。如果我猜得不错,额吉多只是探路的前锋。 “红拂姐,醒醒。” 红拂一跃而起,我‘嘘’了两声,“额吉多在外面。” “追兵来了?”一边说着话,红拂一边利落的穿衣化妆。 “我估计颉利知道上当了,兵分几路追踪,额吉多只是其中的一路。” “那怎么办?” “为防万一,我们不得不买马了,直赴贺兰关。” 贺兰山,绵亘五百余里,山势险峻、沟谷纵横,石壁嵯峨、矗立千仞,是中原和突厥的重要屏障。 贺兰关,位于贺兰山中部。 马不停蹄,一天时间,我和红拂来到距贺兰关还有数十里地之遥的平原地带,这里地势较高,眺目远望,可以看见雄伟的贺兰关似一条带子般出现在我们面前。 突地,贺立关方向狼烟四起。 我和红拂愕然相对,要打仗了? 在我们二人还在愣神的功夫,身后传来似雷鸣般的轰鸣声。 霍地回头,只见突厥方向烟尘敝日、雪花漫天,挟卷着千军万马的呼啸声,随着雪花越卷越浓,数骑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铺天盖地的雪团之前。 花颜变色,红拂惊声叫道:“是颉利,颉利他们追来了。夫人,快,我们快走。” 终究是被发现了,也许是我和红拂在买马的时候被额吉多发现的。怪道我和红拂骑马出马市的时候,天空中有信号弹升空,看来是额吉多给颉利发的信号。 蹩目看着颉利大军,心中苦苦生涩,这般声势浩大,他居然就是不放过我。 “夫人,事不宜迟,走。”语毕,红拂一鞭挥在我的坐骑上,马儿痛嘶一声,撒开蹄子往贺兰关方向狂奔。 “观音婢。” 这声苍凉、愤懑的声音穿透那似天雷滚过的马蹄声,穿透了苍茫大地,越过层层冰川,直入我耳中。 是他━━颉利。 俯在马背我回头望去,颉利一马当先,胯下的大宛良马较之我和红拂的马速快了许多,不出一盏茶时间,距离越拉越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愤怒不甘的神情。 “观音婢,你回来,回来。” “颉利,何苦?你如此相逼,是要我将对你仅存的一点念想也灰飞烟灭吗?” “观音婢,我不能没有你,不能。”语毕,颉利突地似鹰般的旋空飞起,如老鹰抓小鸡般的直扑我头顶。 “夫人,小心。”红拂在马背上临空跃起,衣袖中飞出似血的红绸直绕颉利抓向我的手。 出其不意,一个转念下,颉利大喝一声拽紧红绸。红绸在二人的罡气之下似金属烈烈出声,数番较量之下,红拂力气终小,一个踉跄急急翻身跃回马背。 有了着力点,红拂略胜一筹,手入腰包之中,紧接着数枚暗器直扑颉利面门。 受到红绸和暗器的两面挟击,颉利不得不停下抓向我的举动,一把利刃抽出,利落的斩断挽手的红绸,接着似大鹏展翅般一一避过暗器重新跃回他的马背之上。 也在这个空档,我和颉利又有了一定的距离。 红拂策马跟上,紧紧跟随在我身后。 “观音婢,你不可以走,如果你走了,我得到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一边说着话,颉利再度催马扬鞭,发狂似的直追而来。 贺兰关遥遥在望,家就在眼前,然而颉利离我和红拂越来越近。在他的身后,还紧随着额吉多等人。 敌众我寡,若额吉多等人对付红拂,颉利必将抓到我。我惊慌叫了声,“红拂姐。”不甘,不甘在家门口被人掳走。 随着我声音落地,红拂妙手一撒,漫天的铁蒺藜遍布我们身后的官道。紧接着,我听到身后马儿痛苦的嘶鸣声。 额吉多等人的战马都着了道,踩上了铁蒺藜,人仰马翻。 不再迟疑,我赶紧催马扬鞭,但……紧接着可闻‘倏倏’之声响在我的耳侧。 是箭。 马不停蹄回头细看,是额吉多和他的手下。 看到利箭险险从我的两旁略过,颉利停下追逐的脚步,往后狂喝,“住手,住手,不许伤她,不许伤她。” 然箭已离弦,怎么阻止得住,第二拔箭已然来临。 颉利大喝一声临空跃起,迅速的解下大氅在空中挥了个圆弧,利箭一一被他囊入怀中。接着他以锐不可挡之势跃至那放箭的一众人面前,大刀一挥,斩断一名士兵的手臂,“本王说了,不许伤她,你们没听到吗?” 被颉利的戾气震住,额吉多等人再也不敢放箭。 再度和颉利拉开距离,我和红拂快马加鞭,很快就来到贺兰关关口,夕阳余晖点染‘三关口’三字,厚重的历史感和心中的豪迈油然而生。 可贺兰关的大门,已然紧闭。 我和红拂急急拉住马缰往上看去,‘三关口’之上人影绰绰、甲胄鲜明、剑拔弩张。 也是啊,突厥大军压境,闭关很是正常。再加上我和红拂均着突厥服饰,这些守关的士兵没用乱箭射死我们二人就不错了。 非常时期,关口定不会开启。 这个关,我们只怕进不了。 回头看着已是大军压境的突厥军队,心生苦涩,无奈一笑。 考虑到这终究是中原之境,突厥大军在距三关口一里地之遥驻下,黑压压的一片。前沿是盾牌军,黑色的盾牌在雪的映衬下闪着冷寒的光芒。在旗牌官的指挥下,军队随着大旗指向整齐有序的变换着队列。步兵、骑兵紧随着盾牌军而上,很快势成犄角之势,做到可攻可守。 颉利,步步为营、不慌不乱,已然是一个王者。 摆好阵势,颉利缓缓策马而来,仅有额吉多数骑追随在他的左右。直至我身边,他勒住马缰,定定的看着我,“观音婢,你回不去了。” “谁说我回不去?”不到最终,我都不会放弃。看着颉利,我笑问:“你知不知道你已冒然闯进中原之地,就不怕战事再起?” “咄吉能够兵围雁门,我为什么不能兵围贺兰?再说,我有辎重,你最清楚,不是吗?” “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没有回答我的话,颉利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包裹递到我面前。 在颉利眼神的示意下,我迟疑着接过,用手捏了捏━━玉佩! 我震惊的看着颉利,只见他含笑说道:“打开看看。” 轻轻展开,果然……果然是那个被他摔碎的牡丹玉佩,只是如今被细细的粘在一起,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因了这冰天雪地,那些裂纹都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 “观音婢,在我忍辱负重的日子里,在我卧薪尝胆的日子里,即便是在我失去了御风、御鹰的日子里,只要看到这玉佩我就似看到了希望,浑身又充满了勇气。观音婢,这块玉佩,无论是否是李世民送予你的,但终究是你送予我的,我重新粘好了,你能够再送我一次吗?” 曾经,这块玉佩带给一个少年无尽的力量; 曾经,也是这玉佩带给一个少年无尽的暇想。 颉利不再是以往的少年,他以后将是称霸一方的枭雄。他不再需要这玉佩给他注入无尽的能量。我不能再对一个枭雄起怜惜,不能再去鼓励一个枭雄谋定而后动。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我的人生再也错不起了。 念及此,我随手一掷,将粘好的玉佩掷到地面突出的冰块之上,随着‘叮咚’的清脆之声,玉佩再次四零八落。 颉利惊叫一声,看着碎玉怔忡出神,然后抬头看向我,神情扭曲得骇人。 “颉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碎了,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如果偏要将它粘起来,又将它当宝贝般的供着,难免会再去摸它、碰它,也许这一摸、一碰之下,它会碎得更厉害,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理会我的说词,颉利跳下马背,单膝跪在地上,伸手一片一片的拾着碎玉。 这肃穆的神情,这孤寂的身影……我心中一软,跃下马背伸手阻拦,“颉利,你是王者,从此之后,你的路都将由你自己决定,无人能左右。更不能受这玉佩所左右,你明白吗?” 缓缓的抬起头,我看见颉利眼中有氤氲浮现。 轻叹一声,我的声音中也透着哽咽,“幼时是你扶着我走路。长大了是我鼓励着你该如何走路……但学会走路的我们背道而驰、越离越远。一如那覆水不可能重收,一如这碎玉不可能重圆。颉利,从此之后,我们两个各走各的路,各不相欠。” “观音婢,没有玉佩可以。但……没有你,不可以。”语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抓到他怀中。 红拂惊叫一声,红绸、暗器皆尽出手,迫使颉利不得不放人,并且成功的用红绸将我卷至她身后坐定。 也就在这个档口,额吉多大喝一声迎头而上,和红拂战在一处。 力战颉利、额吉多等高手,红拂吃力之极,眼看我们二人就要栽在颉利等人手中。突厥驻军的方向却是起了骚乱。 似乎受到什么冲击,突厥大军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颉利、额吉多等人均停下动作看向驻军方向。 很快的,漫卷雪花之中,五骑矫健的身影直扑三关口方向而来。 那五人均着突厥服饰,却又不是士兵的装扮。 只当这五人是要进入中原作生意的商人,懊恼军队挡了他们的财路是以才不要命的杀出,颉利蹩眉看着未有防范。 突厥大军也不知那五人是谁,又担心放箭伤了颉利、额吉多等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五人破阵而出。 只待那五人临近,我抬手捂住自己的唇,“我的个老天爷!”语毕,我拼命的将眼睛眨了又眨,直盯着那一马当先的一人一骑。 ------题外话------ 谢谢tycsh、5698708的钻钻、票票。 嘿嘿……随着点击的上升,咱的码字动力也上升了些啊,那些‘防盗版’也暂时放下(说句实在话,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呵呵……)这一章节也够肥不?朋友们猜猜看,这五人是谁啊! 065章 秦王妃2 白蹄乌之上,熟悉的身影一身粗布直裰,披着件非常不起眼的羊茸披风,戴着极普通的羊茸毡帽,仅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气势锐不可当。 马蹄踏雪中,翻转几个灵巧的身手,熟悉的身影已是突破额吉多等人的防线,很快逼近红拂和我面前。 颉利还在震愕的功夫,熟悉的身影蹬离马背临空飞起,掌出如风,若排山倒海之势,迫得颉利不得不策马后退。 眨眼间,再也熟悉不过的大手伸到我面前。 毫不迟疑,我将手递到他手中。 轻轻一提,我已入他怀内。 出其不意,眼见我被人提起临空飞去,红拂惊呼一声‘夫人’后,手中暗器尽出直击抱向我的人。 李世民不慌不忙的唤了声“卫公”后,那紧随李世民之后的一人一骑大喝一声,魁梧的身姿亦是腾空而起,气势迫人的挡在我和李世民之前,很快将红拂掷出的一应暗器囊入袖中。紧接着落身端坐红拂马上,将红拂箍入怀中。 红拂轻‘啊’一声后,眼睛中闪着熠熠的光芒。 直到此时,颉利才恍然大悟,明白这五人五骑是来救我的,不假思索,手中弯刀一挥而出,直劈向欲跃回白蹄乌的李世民。 早料定颉利会出招阻拦,李世民足尖轻点红拂坐骑,抱着我再度跃至空中,躲过颉利挥来的弯刀,接着一声清啸下,白蹄乌似通人心意的往‘三关口’狂奔,李世民如风追出,敏捷的抱着我跃到白蹄乌背上。 ‘啊’的大叫一声,颉利直追而上,“放开她,放开她,你是谁?不许伤她,不许。”语毕,弯刀直劈白蹄乌后臀。 见颉利无丝毫退意、志在必得。李世民不忍白蹄乌受伤,只得抱着我再度跃起,飞脚踢开颉利手中的弯刀,白蹄乌趁机撒开蹄子狂奔溜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脆利落。 没了落脚点,不得已,李世民只好落在雪地上,冷眼看着颉利。但有力的大手却是紧紧的箍着我。 “放开她,放开她,该死,该死。”颉利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手中的动作,再度举刀劈来,刀刀欲置李世民于死地。 李世民在武功上本胜颉利许多,但因要护着我,身手不能很好的展开。每每只能险险避开颉利的刀,还得防着颉利坐骑的踩踏。 好在额吉多等人被李世民带来的另外四人和红拂拦截住,否则这边还真有些吃不消。 刀光剑影、雪尘飞扬、战马嘶鸣……好一番混战啊。 见不能奈何李世民,颉利的语气有了妥协,挥刀直劈李世民肩膀之际,大声喝道:“放开她,你要什么本王都答应,只要你放开她。” 闻言,眼中戾气猛升,语气中充满着层层冰凉的寒,李世民讥讽说道,“我就要她。”语毕,他厉眼扫了眼四周,见形势太乱,是以不再做纠缠,长啸一声,一个虚招之下,趁颉利躲避之际。他却是如飞龙在天般直携着我往三关口方向飞去。 一个灵巧的身影若大鹏展翅般断后,如横亘的泰山般拦截住颉利欲扑来的身影。 是他━━候君集。 见我和李世民已跃上三关口,卫公李靖亦是长啸一声,携着红拂随后跃上紧紧护在我们身侧。 灵巧的摆脱颉利的纠缠,见我们均已脱险,候君集一声清啸,另外两个一直和额吉多鏖战的身影急忙飞身临近候君集身边,一左一右,候君集抓着二人亦是跃上了三关口的眺望台。 三关口看台上的守兵本就对下面的混战很是不解,如今又见一众人飞临,更是失措非常,数声‘啊’的声音响起后,如临大敌般的将刀剑戟叉指着我们。 他就是天生的王者,李世民对那些指着我们的军人厉喝道:“你们瞎了吗?该对付的是他们。”语毕,他大手一挥,指向城楼下呆呆站立的颉利、额吉多等人。 不待那些守兵回神,李世民又喝道:“盾牌军做第一梯队,严防突厥大军的箭雨。弓弩手做第二梯队,严守突厥大军攻城。一旦临近五十步距离,放箭杀无赦。” 临威不乱,突显了他的大将之才,倒是那些守兵更呆了,其中有一个终于回神,用刀指着李世民,“你……你是谁?” 冷哼一声,李世民伸手抓向那士兵的刀,轻轻用力之下,‘叮当’一声,那亮闪闪的大刀瞬间断成两截。 分不清楚状况,其余那些弓弩手齐唰唰的转身,将一应弓弩、弓箭对向我们。 “不可造次。按他说的马上布置。”说话间,一位气质儒雅、神态温润的中年汉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拉下裹着他脑袋的羊茸毡帽,李世民抱拳作揖,“萧总兵,别来无恙。” 只听得‘啊’的数声,那些方才还用刀剑指着李世民的士兵皆似避瘟神般的退到一旁。 李世民口中的‘萧总兵’亦是震惊的看着李世民,“二郎,你……你这是……” 他这变化……也太大了些。 肤色虽没有原来白皙,但那淡淡的蜜色更增了他的阳刚之气。身子比先时更结实了,可以透过衣物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四肢上长满了肌肉,记忆中的少年又长大了一些,俨然在向着神武刚毅的男人方向褪变。 只是现在,他的脸……那张再英俊不过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右眼角直拉到唇左角。 那伤口显然还没有愈合,肉外翻着,乍一看去,分外恐怖。 也难怪那些围着我们的士兵在乍见尊容后都要退避三舍。 随着每一次的重逢,他必给我不一样的感觉,而每一次必定会带给我震撼,这是不是就是成长? 只是这成长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看着那伤口,我的心由不得一痛。颤抖的伸手摸向他的伤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受伤的时候该有多痛啊……语毕,我眼中升起水雾,看他就似雾中看花一般。 一掌将我的手拍开,李世民看向萧总兵,抱拳说道:“恳请萧总后兵立马布兵防控,以防突厥突袭。” “突厥突袭?”萧总兵看了眼城下临近的突厥大军,诧异问道:“突厥十万大兵方方败于雁门关,哪有精力来突袭我贺兰关的道理?二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一时半刻说不明白。先布兵再说。”语毕,李世民看向候君集身边的二人,“如云、如月,你们两个先去服侍你们姑娘安顿下来。” 如云、如月……她们还活着…… 在我激动之际,只见如云、如月拉下裹着她们脑袋的羊茸毡帽朝着我吐舌一笑,“姑娘,请。” 不再隐瞒,李靖亦是拉下裹着他脑袋的羊茸毡帽看向红拂,“你也随夫人去罢,为夫还要和爷商量这里的布防一事。” 李世民、候君集、李靖三个怎么和如云、如月碰到一处?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心中隐隐有了揣摩……但见李世民用戾气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一寒,只好讪讪的随着如云、如月而去。 贺兰关由三个关口组成,‘三关口’是贺兰关的第一道关口,依次往里面走,隔三里处是第二道关口,再往里走,隔五里地儿是最后一道关口,这里也是贺兰官守兵的老巢。 在一个小兵的带领下,我、如云、如月、红拂被安排住进一个四四方方的全部用石头磊成的建筑。 一路行来,我从那小兵口中得知,原来这个萧总兵就是萧皇后的弟弟━━国舅爷萧瑀。 想当年在越王府中有过一瞥,看得不甚清楚,如今才得见真颜。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萧瑀明明是随着杨广西巡被围雁门关的,明明是一介书生,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贺兰关总兵的呢?想着方才他那金铠银甲的模样,儒将之风倒也十足。 一旦坐定,如云、如月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从她们口中我得知,她们二人火烧了颉利的军粮之后,被隋庭的十几路勤王之师冲昏了方向,没有按事先和颉利约定的回到玉峰,反倒是冲到了雁门关。 “姑娘,你是不知道,当我们碰上姑爷的时候,姑爷那震惊的模样,简直简直……” 我轻叹一口气,“不必形容,可以想像,往后说。” “将陛下和三少爷救出,安排好一切后,姑爷寻了一个‘担心突厥会再杀回马枪,需去征查’的理由,携着候爷、李爷和我们一路往玉峰方向而来。可沿路未见你的踪迹,姑爷是又恼又担心。后来姑爷冒险探进突厥军营找到兰诺伊公主,从公主的口中我们才得知颉利王子用软筋散试图软禁你的事。唉,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颉利王子为什么偏要我们二人去玉峰和你汇合……起先我们还以为他是为了姑娘好,不想让姑娘撞在姑爷的手上,却不想王子起了私心。” 想瞒天过海是不可能了,想想方才某人那满脸的戾气……我以手托腮,盯着摇曳的烛火出神:谁叫被抓一个现形呢? 知道我现在头疼等会子如何交待的问题,红拂笑看向如云,“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夫人会走贺兰关方向?” “姑爷说凡事要将心比心。他设定,一旦知道你们逃走,颉利出于直觉肯定会往雁门关方向追踪。论脚程你们二人定不是颉利的对手,若往雁门关方向逃的话无疑是走上绝路。你们二人既然逃了,就肯定会逃得出其不意。贺兰关虽然较雁门关远上许多,却是颉利定然想不到的路线。是以姑爷断定你们一定会走贺兰关方向。” 红拂不禁赞道:“爷果然神机妙算。” 我抬眼看向笑意盈盈的三人,不解问道:“照这样说,你们应该比颉利先找到我们啊,怎么反倒落在颉利的后面去了?” “你还说呢?”如云嘟起小嘴,解释道:“我们五人一路往贺兰关方向追踪,直至贺兰关下也未见你们二人的身影。姑爷当时就急了,怀疑自己判断失误……” 原来李世民直追至贺兰关下未见到我和红拂,于是以为我和红拂是故布疑阵。故意惹得颉利前往雁门关追踪我们,故意惹得颉利自认为上当后又追踪至贺兰关,待颉利上当奔赴贺兰关方向时,我和红拂趁机再往雁门关方向行驶。 “所以啊,姑爷断定你们两个仍旧在雁门关附近,只等着颉利的探子撤走再见机行事,所以他又带着我们一行人准备折返雁门关。偏到前面那个边陲小镇的时候,看着天空居然燃起信号弹,然后是大批的探子和军队全部涌向贺兰关方向,姑爷猜想你和红拂姐二人被发现了。于是便带着我们一行人跟在突厥大军之后见机行事。”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许多的曲折。 想当初为免行踪暴露,我和红拂一路选择步行,偏是这步行却落到了李世民他们之后,所以才唱出了今天这一出。 直至深夜,李世民等人还未归来。看来,颉利仍旧未有退兵。 如云、如月一路奔波,如今见到我终于安下心,在外间倒头便睡。红拂今天恶战数场亦是累极,等不来李靖,也那般合衣卧在了如云、如月身边。 我心中惶恐不安,生怕自己闯下祸事造就两国大战,所以迟迟不能入睡。再说,我还想知道李世民是怎么受伤的,方才还没来得及问如云、如月…… 辗转反侧之下,索性披衣而起推窗远眺,孤月雪景将夜照得亮若白昼,夜间景色清晰可辨。 远近山峦起伏,赫赫长城蜿蜒其上,历来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烟墩、土堡布列有序,深褐色、焦黑色的烧痕、烟熏斑斑遍布,诉说着‘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的豪迈。 侧耳倾听,这夜静极,说明还没有打起来。 看来,颉利也得权衡权衡形势…… 直至拂晓,李世民仍旧未归。 终于觉得疲乏之意,我就那般歪身靠在床头,眯眼小憩。 感觉方方入梦,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着刀剑撞击之音传入耳中,我从睡梦中惊醒。眼方方睁开,只见房门已被人一脚踹开,眨眼间,李世民已是盛气凌人的站在了我面前。 ------题外话------ 好不容易啊,细算了算,每章节多码的字已逼近20000字大关,算是还清了朋友们误闯《再相逢》章节的遗憾了啊,终于可以擦擦汗了啊…… 接受亲爱的读友oversky2008的建议,写了一份关于《本文和隋唐之风俗习惯出入说明》,朋友们可以到《序言》篇非正文中去看看。 065章 秦王妃3 这神情骇人得紧…… 我从迷茫中彻底的清醒,不知不觉坐正了身子。 如云、如月早被惊醒,紧紧追随而入,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妙,二人吐了吐舌,头也不回的退出房间,好心的将房门合上。 一看到他脸上扭曲的伤口,我急忙下床站在他面前,摸向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声音带着颤抖,“很痛,是不?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李世民俊眉倒竖,更让那伤口狰狞十分,十足讥讽的语气问道:“你问我出了什么事?”说话间,他伸手将我推开,迳自走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 人说夫妻小别胜新婚,他如今这神情与他上一次战胜历山飞后迫不及待的赶回和我亲热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成亲以来,除非是刻意玩闹,否则他很少用这番神情看我。 心中暗叫不妙,我决定采取怀柔政策先主动承认错误。想到做到,急忙行至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二郎,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不该不和你商量就独自来到突厥。” 一径的瞪着我,对我的认错分毫不听,他只是质问,“你来突厥好事了一人。你知不知道你替中原养了一匹狼,一匹随时准备扑向中原的恶狼。你就真这么关心他?” 这声音完全没有夫妻间往日的亲昵,全是冰凉的疏离还有一些不着痕迹的‘误解’,这扭曲的神情比岩石还要刚毅、冷硬三分。不过三个月没见,他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见他仍旧冷眼挑眉以待,我急忙解释,“二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突厥是想让颉利反了咄吉以解你们雁门之围的压力。只是万不想……” “万不想颉利得了一个天大的人情,更因了这个人情,他不惜将你囚禁突厥,甚至想纳你为妃,是吗?” 曾经若夏日般骄阳热烈的眸子,如今盛着的唯有压抑着的滔天怒火,就似那将要喷发的火山……我知道,今天无论说什么定是撞在枪口上。念及此,摸了摸鼻子,我不再作声。 见我长久不作声,他咳嗽两声,乜斜着眼睛看我。 我仍旧不作声,摆明低头认错的姿态。 良久,他拐了拐我的胳膊,“诶”了一声,断断续续说道:“那个……雁门之围……还是要谢谢你啊……毕竟你帮我们拖延了咄吉总攻的时间,也帮我们烧了粮草惹得咄吉心神大乱。” 这人,表扬一个人至于这么别扭么?瞧瞧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觑了他一眼,见他仍旧乜斜着眼看着我,我好笑的明知顾问,“雁门之围真的解了?” 见我对他示弱,他轻‘哼’一声,别过头看向其它的方向,就是不看我。 这神情又是那个闹别扭的少年,哪像战场得胜归来的将军? 偏偏我对他不能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往往在他闹小孩心性的时候,得像哄小孩子般的哄着他,是以我恭唯说道:“这样说来,我们英明神武的李家二郎再一次显示了他的大将之材?” “如果连区区十万兵马都搞不定,还混个屁啊!” 大放厥词,典型的清贵派纨绔子弟口吻,原来他仍旧是那个高傲又自负的少年。一时间我闷笑起来。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说话间,他将我一把拉入怀中,伸手掐住我的脖子说道:“战场上,我这双手掐死过不知多少人,怎么就不忍心掐死你呢?” 呃……鬓间冒着薄薄的汗,这是什么对比?素来知道他的脾性,他此番代表着怒火还没有烧尽,我讪笑讨好说道:“昨晚如云、如月那两个小妮子将你们相遇并前往贺兰关寻我一事都告诉我了,还是我的二郎最聪明,了解我。诶,这是不是就是心有灵犀?” 估计这话拍着了他的马屁,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得意的笑,“颉利那么笨,怎配得上我的观音婢。” 这声音带着暗哑,却似暮鼓晨钟般清悠绵长,这是分别数月来他说得最似原来亲昵之时的亲昵之言,我的心有些痒了起来,悄悄抬起头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他的身子陡的一僵,接着似见到鬼似的将我一把推开,直是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不,不要,你不怕吗?” 这孩子。这般爱美? 我心痛又心酸的再度靠在他身上,伸手摸向他的伤口,“这伤不打紧,我懂医术,只需两个月,我就可以令它消褪,顶多只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再过十年,这印记也会消失,没有人会看出你受了伤。” “如果消褪不了呢?我自己看着都恶心。” 见他受伤的眼神,我抱着他的细腰,劝道:“消褪不了你也是我的丈夫,我又不会嫌弃你。”接着,我‘嘻嘻’一笑,又道:“再说,如今你这副尊容,看谁还愿意来和我抢你。” 露出置疑的眼神,他伸手抬着我的下颌说道:“你果然只在乎‘心心相映’?” 知他提起的是成亲之时所说的话,我嗔道:“你莫不是到现在都在怀疑我是‘貌貌相映’之人?” 伸手揉了揉我发怒的眸,他眼角噙着期待,“那……你,你敢摸摸看吗?”说话间,他将我的手拉到他脸颊伤口处。 他这是仍旧担心我嫌弃他么?我即心痛又好笑的摸着他的伤口,慢慢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摸出端倪了没?真笨……还是这付痛断心肠的模样……我这样是为了方便行事。” 呃,方便行事?在我震愣的功夫,只见他伸手摸向伤口处用力一拉,瞬时间,那丑陋的伤口似一条蜈蚣般的摇摆在我的眼前,而他俊美的容貌一如往昔。 “这……这是……” “这是候君集特意为我制作的,他说我的面相突厥人太熟悉,不得不化点子妆……哈哈……吓着你了吧?我本是带着这东西好避人耳目,不想居然给我另外一份惊喜。” 原来是‘考验’我?我气得拧了他的胸口一下。 “我又不知道哪天会碰到你。若果然碰到了,试试又何妨?观音婢,既然我们这般心心相映……” 瞧那缠绵的目光和噙了一地温柔之笑的唇角……知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可想着外面还有人,我急忙拍开他不规不矩的替我宽衣解带的手,“外面有人,都等着我们呢。” “小别胜新婚,他们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再说今儿一早你可看到卫公和红拂,哼,他们不定躲在什么地方风流呢。” 我再度拍开他的手,“现在战况不定,若颉利发起总攻怎么办?” 见我一再拍开他的手,他有些不满,一把打横抱起我往床榻方向而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事你操什么心?你丈夫已然将这里布置得滴水不漏,纵然有十个颉利,也未见得攻得进来。” 眼见着自己的衣袍在他的大手下一件件剥落,眼见他眼中的情欲一波胜似一波,我只好凑近他耳边,“我月信来了。” “什么?”相当不满的一声唠叨后,他眼中露出失望,接着又燃起怒火,“那你方才还挑逗我?” 我一边拢着自己的衣物一边申诉,“我什么时候挑逗你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你主动吻我了啊。” 这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看着他万分不甘、情欲未褪的眼,我摸了摸他的脸说道:“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以后啊,以后我再主动吻你。”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平复体内的燥动,见我言之凿凿,他一把将我压在身下,“那也得抱抱你,至少,这感觉是真实的。” 这家伙,明明是不死心。这样下去可不好,终究得坏事,我可不想得什么妇科之类的疾病。 由着他在我身上啃咬,我决定找些话说,以解他心中的燥动。“三哥呢,他可好。” “他好着呢,现在应该陪着陛下在回长安的路上。这一次他死守在陛下身边,功德无量,一旦回了长安定然加官进爵,你就等着他的好消息罢。噢,对了,忘了告诉你,无忌娶了亲,你有嫂子了啊。” “什么?”我一把推开他,激动的坐了起来。“嫂子?” 见我一副不可置信之神,李世民扑上来重新将我压在身下,方才还缠绻的目光如今升起了些许幽怨和羡慕,“无忌和慧兰如今还不定怎么快活呢。” 这人,话怎么又回到夫妻房事上去了?既然他说出‘慧兰’之名,那三哥真娶亲了。我急忙捧着他的脸问道:“慧兰是谁?哪家的姑娘?”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慧兰家住在雁门关附近。此次陛下他们想出利用溪流将那勤王救驾的文书绑着漂出来的主意就是慧兰出的。因为慧兰对那一带的地理山川熟极。” 原来是这么回事,“想来那慧兰定是兰心慧质之人。” “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兰心慧质之人。我只知道无忌是见色忘友。唉呀,不管了,你都要升任小姑姑了,我更得努力了。” “小姑姑?”我惊叫一声后,不确定的再问了一声,“你是说,是说三哥……三哥他们有了……有孩子了?” 被我的问题问得终是分了心神,李世民露出很是受伤的神情,“我就很奇怪,他们明明比我们晚成亲,却偏偏就怀上了。” 我有些汗颜的瞥过眼光,回道:“定是父亲、母亲天上有灵,助我长孙家百世济昌。” 听我提起长孙家,似想起什么,李世民说道:“你还别说,雁门关之围解了的时候,陛下望着雁门关许久,最后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向使长孙晟在,不令匈奴至此。” “是吗?”鼻子一酸,自己都听得出自己声音的哽咽。 知道我想起父亲了,李世民不再如方才般缠着我,急忙扶着我坐起来,一一将我的衣物穿好,“都是我不好,不该提,不该提。” 杨素病逝时,杨广说‘不死定灭族’的话。父亲相较而言好了许多,我轻轻的抱着李世民的腰,“我……我很高兴。至少……至少父亲的一生,不似越王爷般凄惨。” 也许是为了排除我的悲伤,李世民一边轻抚着我的背,一边找着话题说道:“想不想知道萧大人怎么突地成了贺兰关总兵的?” 昨天我还就此事感到纳闷呢,是以带着‘求教’的神情看着他。 “陛下被围雁门,萧大人劝陛下赦免高句丽以解外患。迫于当时情况危急,陛下允了。可雁门之围一解,陛下又后悔了,只怪萧大人多嘴,说他不知战争的辛苦,于是命他为贺兰关总兵,让他到边塞历练历练。” 雁门形势堪危之时,萧瑀的提议很正常啊,至少可以解决一方之患。可如今落得文臣当武将的磨砺,这可就苦了书生气质的国舅爷了。我诧异问道:“那萧皇后呢?没有说些好话?” “陛下向来独断专行,萧皇后能说些什么?” “萧夫人是文献皇后的娘家侄女,爹又是文献皇后的亲外甥,若按辈份算的话,你喊他得喊一声‘姑父’。” “战场之上无父子,战场之下……我自会喊他一声‘姑父’。” 话未尽,屋外传来脚步声,李世民耳尖,侧头问道:“什么事?” 候君集的声音在外响起,“萧总兵有请。” “知道了,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到。”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速速的穿着衣物,又直是蹦跳着穿着鞋子。我利索的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后,替他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将他乌黑若漆的头发拢在一个精致的墨玉发冠之中,余下的头发皆披散至腰间。 明明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关外服饰,但怎么看着怎么顺眼。可……又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我蹩眉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是衣物的原因么?怎么觉得你胖了。” “胖了吗?”他插着腰左右看了看,“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 他本习武之人,身材极匀称,军营的历练更使得他逐步向粗犷型方向发展,与其说是胖,不如说是魁梧……想通个中原由,我不禁叹声说道:“想原来是个翩翩少年郎,如今怎么总觉得有点虎背熊腰的感觉。” “虎背熊腰才是男人。”语毕,他猛地敲了一下我的头,带着怒其不争的语气问道:“你懂不懂啊你。” 摸着生疼的脑袋,我只得附和陪笑,“嗯,懂懂懂……” 笑得若百花胜开,他携着我的手出门。 看着他得意的神情,我不仅轻声嘀咕,“虎背熊腰有什么好?”我更喜爱翩翩少年郎般的你啊! 065章 秦王妃4 这里称得上是一座石头城。昨晚间不觉得,如今一路行来,到处是石头磊就的房屋、战壕、走道,即便是接待我们大厅中的那些桌椅板凳皆是石头筑成。 再见李世民,萧瑀吃了一惊,指着李世民的脸再度说不出话来。 “姑父,别吃惊,二郎混在突厥大军中,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将自己的容貌做了些改变。” “哦”了一声,萧瑀笑着示意我们一一入坐,最后指着周遭的一切问道:“二郎,我这里简陋得狠,就怕你住不惯?” 李世民一一拍着那些石桌、石椅,笑道:“军营太过讲究是劳民伤财的事儿。” 语毕,他和萧瑀双双大笑起来。只听萧瑀欣慰说道:“想当初,只当你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只知走马玩鹰的世家子弟,却不想是深藏不露的大将之才……大败历山飞、解雁门之围,表兄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因李渊比萧瑀年长几岁,萧瑀口中的‘表兄’指的是李渊。 “姑父大人谬赞了,二郎只是运气好而已。” 一边和李世民说着话,萧瑀一边示意我们用餐,还笑道:“在军营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如果矜持讲客气的话,只有饿肚子的份。观音婢,多吃些。” “是,姑父。” 从二人的交谈中,我终于知道李世民方才为什么说‘军营太过讲究是劳民伤财的事儿’的话了。原来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长期面临着打仗、沦陷、收复的事,不是火烧就是炮轰。如果是亭台楼阁的建筑,不但危险,而且战后还得花巨资重建。是以,在长期的作战中,这里的总兵、将军们总结出一套经验,就地取材,用那些建筑长城的废弃料搭建军营,即节约作战资金,又保证了战后重建不废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 “二郎,昨晚为了忙布兵防御的事一直不得空,有些话一直没有问,你不是在雁门关护驾的么?怎地突然来到了贺兰关?要知道,我也才刚上任几天啊。” 不慌不忙,李世民含笑回道:“雁门之围虽解,可陛下担心突厥狼子野心不死,是以命我暗地前往突厥跟踪。果不其然,那突厥的颉利王子想趁着我大隋兵力皆在雁门关之机出兵围攻贺兰关。得知这一消息,二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这番解释,说得我都有些脸红。 “原来是这样。不想你不但胆大,而且心细。这若是被突厥的人发现了你的行踪,这可得了。下次我若有机会面圣,一定要启奏圣上,这以后啊,打探的事儿还得另派他人的好,你可是难得的栋梁之材,还得爱惜才是。” “大丈夫建功立业何惜抛头颅、撒热血?未经磨砺又如何成材?陛下命我前往查探,自有他的道理。” 他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我更汗颜了。 听着二人的闲扯,说了些这里的布兵,我大体上知道这贺兰关的三个关口每个关口守兵一万人,共三万人。加上雄关当道的地理优势,应对五万突厥兵不在话下。而昨天,萧瑀、李世民、李靖等人早将这里布控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唯一遗憾的是,当听我说及颉利至少有大量粮草的时候,萧瑀吃惊的说道:“万不想颉利王子居然能够偷天换日,硬生生吞了咄吉的十万粮草。观音婢,你是怎么知道的?” 斜睨了我一眼,李世民不慌不忙的回道:“还不是打探到的?”语毕,为免萧瑀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很快转移着话题,“姑父,贺兰关的粮草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目前只剩下不到十天的粮草,不过……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朝庭应该会有军粮送达。所以,就算他突厥有半年辎重,我们也不必担心。” 眼中波云诡谲,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浅浅的喝着酒盏中的酒。半晌才说道:“冰天雪地的,有可能会在途中耽搁。”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按惯例,每每大雪封山的日子,朝庭送来的军粮十有八九会被风雪阻拦在路上,每年……或多或少,这里就会发生断粮现象。” 我不禁惊声问道:“若真如此,贺兰关不就堪危了吗?突厥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不就可以趁机打过来吗?” 闻言,萧瑀笑得和蔼可亲,摆手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冰天雪地的他突厥不也断粮断炊了,若真兵围贺兰关的话,还得忍受那三九严寒,权衡轻重之下可谓多方不利。是以这些年来,他们明知我贺兰关有此现象,也不会冒险出兵。” 原来如此。可今天就不一样了,颉利手中有粮草。 放下手中的酒盏,李世民微微坐正身子,问:“如果说贺兰关每年春冬都有断粮现象发生,那前几任总兵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呢?” “刚开始的时候是将一日三餐变做两餐,最后将两餐改为一餐……唉……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倒是前任总兵想出一个绝好的法子,可以说这几年很好的解决了贺兰关一到冬天就断粮的情形。” 听李世民‘哦’了一声,萧瑀继续说道:“前任总兵见那贺兰关外有着大片的土地,很是肥沃,于是他筹得了一批种粮,每每趁着开春之时,他就命这里的将士播种,到秋天的时候就收割,这些收割的粮食正好可以应付缺粮的日子。所以,这几年贺兰关的将士再也没有饿肚子的情形发生,我们现在吃的粮食就是去岁的收成……” 原来是利用贺兰关外的那片土地解决粮草问题。如今正值开春之际,马上就到了播种粮草的大好时节,可如今因了颉利在那片土地上驻军,这春耕的事只怕得延后,不想我带来的不只是贺兰关现在的问题,还关系到今冬、明春贺兰关这些守兵如何解决粮草的问题。 真是罪孽啊! 思绪间,只听李世民问道:“如今正值开春,如果颉利的大军围关不退,就会对这里的春耕造成影响,是不?” “可以这么说。不过……二郎不必担心,哨兵已打探回消息,那颉利王子手下不过一万人,如果过两日他仍旧不退兵,我会主动袭击,逼得他退兵。” 一万? 颉利这么短时间就聚积一万人马围关。可他手中现在掌握着不下五万的兵马,依他势在必得……这贺兰关形势不容乐观。 又简单的寒暄了一些话题后,萧瑀要忙别的军务,说是不能陪同了。告辞后,李世民领着我们一行人前往各处关口察看。 虽然已是开春季节,但这里仍旧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看着守城的士兵瑟缩发抖的站在城墙上值守,我心中升起十足的罪恶感。 用力搂了搂我的腰,李世民说道:“无论是不是你引来颉利,突厥和中原的战争不可避免。这个时候打和以后他们兵强马壮的打相比而言,这个时候打对中原有利而无弊。” 突厥本在雁门兵败,如今在劳筋动骨的情形下又攻打贺兰关,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李世民的话无形中就给了我一股定力。也许这个时候真的是中原解决突厥的最佳时机,只是可惜了方方掌有一定权利的颉利了,无形中心中对他又生一股怜惜。 风很大,远近所有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烟墩、土堡、锋火台一一划过我的眼帘。 静静的看着远处突厥大军绵延的帐篷和燃烧取暖的篝火,我叹声说道:“一万大军呢?” “你叹什么气?万事有利有弊,我大隋雁门大捷,正好可以在士气高涨之机在贺兰关再来一个胜仗,给突厥迎头痛击,看他还敢不敢来中原抢我的女人。” 明知他话中带着玩笑成分,我低头说道:“都怨我。” 轻吻一下我的头顶,李世民柔声说道:“我方才是说着玩的,你自责个什么?再说,你成功的将突厥兵权一分为二,这对中原而言可是莫大的功劳。从此突厥内部将争斗不断,哪有闲情再分心神来对付我中原?” “可现在终是我引来了他们。” “正好啊。我们再一次打败他们。他们的士气将一蹶不振,没个十年、八年,只怕都恢复不来。” 知他这番安慰是为免我焦心,我嘴角微牵笑容,不再纠结战争是否因我而起,而是指着城墙上石头磊就的坑,问道:“这些坑是做什么用的?” “这叫掩体。每到寒冷、风大的季节,守城的士兵可以就近在这里点火、烤火取暖。不过,这也仅限于没有敌情的时候,一旦发现敌情,再冷、再大的风,也不可偷懒……” 听着他解释着这长城上的一应军事防筑,我的眼光总是不自觉的瞟向颉利大军扎营的方向。那里离‘三关口’不远,能够听得到马儿嘶鸣的声音,只怕,又有大批的援军到了。 “候君集,你去探探。” 眼见候君集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李世民搂着我的腰,“走吧,今天好好的休息休息,一应事,明天再说。” “颉利如果夜袭呢?” “颉利不笨,定知道这贺兰关有三万守兵。除非他的兵马全到了,否则他不会轻易开战。” 数天的疲于奔波,又加上昨天未有休息,回到房中的李世民很快倒头便睡。倒是我因了忧心而毫无睡意,只是躺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丑时时分,门外有了轻轻的脚步声。 本已熟睡的人眼睛很快睁开,李世民翻身而起。 “爷,又来了一批。” “多少?” “三万。” 原有一万,如今又增三万,我懊恼的轻‘啊’了声,这颉利是死了心的志在必得了。 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李世民又问:“还得多长时间?” 门外传来候君集的声音,“六十里外,马快的话,寅时可抵达。” “军力如何?” “先锋官5人,将军10人。” 冷哼一声,李世民讥讽说道:“颉利是下了血本啊。好了,你下去休息罢。” “是。” 门外静悄悄的,门内亦是静悄悄的。坐在床榻上想了许久,李世民一歪身又躺回床上。再度闭眼睡觉。 我不放心的推了推他,“不去和萧总兵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 “颉利大军已至,很有可能趁夜偷袭啊。” 睁开好看的俊眸,李世民诧异的看着我,“你即有胆量孤身闯突厥……”说话间,他拍着我的胸口,又道:“想必这心中的见识自是与常人不一……怎么现在倒乱了方寸。” 事事关已,当然生乱。明晓他语中尽带打趣,我也不恼,“布署得当,防患于未然才能够临阵不乱。” 轻叹一声,将我拉入怀中,用厚厚的被子将我们二人裹成一条蚕蛹,李世民才道:“放心,颉利不会夜袭。” “你这么肯定?” “一来,那三万军马长途跋涉,不经休整就开战是兵家大忌。二来军中的规矩是寅时搭灶生火准备早餐,哪有方到阵地连早餐都不吃就让他们空着肚子上战场的道理?三来还得搭建军帐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你不必担心,没事的。” 就算今晚没事,但并不代表着天亮也没事啊。 见我瞪着他,他挑眉问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嗯?” “偏将我的玉佩送人,送出麻烦了吧。” 拧了他的腰一下,我懊恼说道:“我哪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局面?再说……”眼中一涩,叹声说道:“若真打了起来,我就是天下的罪人。更何况,还会影响到今春的春耕。” 见我突地万般失落,他急忙抱着我哄道:“放心放心……我保证不会打起来,而且也不会影响今春的春耕。” 仍旧提不起精神,我只是闷闷说道:“怎么说?” 他的眼中有华光流转,带着万般的算计,也带着千般的阴戾,“我只是想看看,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颉利会做何抉择。” 他说出这等话,就说明他心中早有了计较……我蹩眉看着他,“你有破敌之策?” 他伸手刮着我的鼻子,“放心睡罢,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岳父教我的呢。”语毕,将我的头死死埋在他怀中,让我发不出一个字来。 或许是有了他的肯定,也或许是坚信他是父亲的闭门弟子,因有着对父亲无所不信的过往,如今对他亦是极度的信赖,居然就这般被他闷在胸前睡了过去。 ------题外话------ o(n_n)o 谢谢tycsh、lvwsbb、15063907158、雅典娜之恋的钻、花、票、赏! 群啃! 065章 秦王妃5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辰时。 一张俊脸突地在我眼前放大,将我吓了一跳。人影从模糊到清晰,昨天还留在他脸上的胡茬全然刮去,昨天的突厥服饰不再,穿戴的又是我亲手替他缝制的衣物,一袭得体的青纹锦衣,披着狐茸大氅,配上他清俊雅彦的面容,一时间,那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又回到了我的眼前。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 一把抓住我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又吻,又俯身抱住我,一一亲吻着额头、眼睛、鼻端,直至红唇,而后唇舌缠绕。 估计是一大早肾上腺素分泌过剩引起,似乎过于激烈了点。在我把持不住之际,他却是凑近我耳边轻咬,“你说说,我这副扮相,可不可以把他比下去?” 意乱情迷之中,我低“嗯?”一声,迷糊的看着他。 “本想让他在这里多冻几天,本想让他在这里多耗一些军粮……可我等不了了。今天,就今天,我要让你看看,你的丈夫是怎么战胜颉利,是如何逼他退兵的。我要让他亲眼目睹并承认,这个世间……只有我,也只有我能够站在你的身边。” 原来这孩子在吃味。 看着他意气飞扬的眼神,看着他志得意满的竖眉,看着他邪魅微勾的红唇,那个清狂派的纨绔子弟又回来了。若说扬州相逢之时他这番形象并未让我对他生情生爱,但如今相处久了,倒极喜爱他这副容颜。 这积极向上、不屈不挠的活力,无一不感染着我。 笑就那般而生。 他一把拉起我,“来,我帮你更衣。” 这更衣之事……也太慢工出细活了些。我想以后还是不要他帮忙的好,太过惊悚。 知道我不必再佩戴女性用品,他的眼中满是后悔莫及,将穿到我身上的衣物又一一的解开,“还是……让他……冻两天。” 之于我而言,当务之极是如何应付颉利,只有解决了颉利方能解除我心中的忧患。至于夫妻之爱……以后多的是时间。明知他心中的花花肠子,我激将说道:“怎么?心虚了?没底气了?” 他不屑的将下颌抬起,“谁心虚了?” 不依不饶,我继续激他,“其实,不去……也成。免得戳穿了某些人方才的大话。” “什么大话……走走走……”一边不奈烦的说着,他一边快速的将我的衣物又一一整穿好,推着我出门之际他又凑近我耳边,“早些打发早些了事。剩下的时间都是我们的。这一路回太原的日子多着呢,我就不信不能打败无忌。”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后来一想,噢,他不但吃颉利的味,如今又吃上三哥的味了。无非因了三哥比他晚成亲居然先升级当了父亲……想到这里,心中难免一跳。 “哦,差点忘了。”说话间,本已携着我出门的人跑回房间拿起桌上的药囊又跑回我面前,“可不能忘了,来,装好。今天吃了没?咦……药不多了?” 我早已做好了怀孕的准备,当然不再准备避孕的药丸,这是原来剩下的当然就不多了。见他将药囊往他怀中塞,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我头皮一麻,“你做什么?” “药不多了,我让候爷去给你配一些,这天寒地冻的你出门不方便。” “不用麻烦候爷了,要如云、如月她们去配即可。” 见我伸手欲夺,他扬起药囊,“她们的轻功没有候爷好,还是让候爷去罢,快去快回。你的身子可关系着我李世民的子嗣大计。” 猛然,心中警铃大作,我的声音透着急切,“给我。” “不给。”只当我和他在玩闹,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转着圈圈高举着药囊。“有本事来抢啊。” 花拳绣腿我会几招,情急之中,我将21世纪所学的空手道、剑道之类的招式和父亲教我的武功一一施展。奈何他本就高我两个头有余,再加上他天生神力,就算他不动真功夫的和我玩闹,我仍旧是抓不到那个药囊。 “啧啧啧……这么多年了,出手虽然灵活了许多,但功夫怎么还是没有长进?”语毕,他一手搂住我的腰令我动弹不得,另外一只手仍旧高举着药囊说道:“再给你一个机会。” 眼见着他将药囊扔在了桌子上,我急忙扑上前去。伸手抓药囊的一瞬间,一方大手似闪电般的抓走了药囊,桌上空空如野。我回头看着那个抓着药囊笑得得意的人,恼声道:“你用了真功夫,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如何抢得赢你?” “既然抢不赢,就按我说的办,这件事就交给候爷了。” 眼见着他将药囊重新塞入怀中,心慌之中,我胡乱找着借口,“二郎,别闹。你们要行军打仗,这点小事又何必麻烦候爷呢?” 支手摩挲着下颌,半晌,李世民迟疑的从怀中拿出药囊递到我面前,“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机不可失,我一把利索的抓过药囊塞入自己怀中。再抬头,只见他眼神怪异…… 为免他多心,我解释道:“其实……确切的说,不光是候爷,就算是如云、如月,我也不想让她们去配药了。” “哦?” “我的身子好了许多,再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罢。”越说越心虚,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摸了摸鼻子,定定的看着我,“是吗……好啊。” 雪止。 再度登上‘三关口’城楼,如果没有突厥大军那绵延不断的帐篷,没有这剑拔弩张的形势,这里将是一片上好的北国风光。 突厥大军呈扇形将贺兰关层层围住,由于行军仓促,可以看得到他们并没有带重型的攻城武器。但这占去整个原野一半面积的气势,仍旧不可小觑。 虽然有雄关天隘,但看着遍布的突厥兵,萧瑀的语气仍旧有些颤抖,“只一天时间……居然增兵如此之多?突厥狼子野心果然不死,居然兵围我贺兰关。” 不屑一笑,李世民的话处处透着玄机,“这个颉利想一口吃个大胖子吗?才从他叔叔手中分得一杯羹,如今又来袭我中原?就不怕他叔叔在后面紧咬一口?他这般做法,可是首尾两不顾啊。” 闻言,萧瑀似有所悟,喜上眉梢,“二郎,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修书一封予咄吉,和咄吉合作,置颉利于死地?” 死地? 心中一寒。我脑中尽是那个在蓝天、白云下卧在羊羔身上睡觉的绝美之景。 如果突厥只能有一个可汗,我希望是颉利而不是咄吉。 看我脸色突地苍白,李世民皱起眉,接着他笑了,那笑声中带着清冷和危险的气息,缓缓的以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说道:“咄吉反复无常,不值得帮,帮了他等于是帮了一匹饿狼。倒是这个颉利,如果我没有打听错,这个颉利是个难得的人材,一向崇尚汉文化,也崇尚邻里和睦相处。” “二郎的意思是……” “我想去和颉利谈谈。” 萧瑀脸色一变,“不可,太危险。我宁肯一战,也必不让你冒这个险。”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总兵大人勿需担心。再说若我们和颉利真的开战,就算我们战胜了,仍旧是好事了咄吉那匹‘渔翁得利’的饿狼。依我看,突厥这片大地上还是有两头虎的好。只有这两头虎不停的闹,我们大隋才可以坐山观虎斗、休养生息。” 欣慰点头,萧瑀叹道:“你这做法和当年的长孙郎如出一辙……可叹,可叹……二郎,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会会那个突厥王子,看看他到底是何意图?” 本沉浸在萧瑀所言‘长孙郎’之句中不可自拔,乍听李世民之言,我回神间只见李世民已是轻飘灵巧的下了城楼。我急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我马上回来。”语毕,李世民冷声吩咐,“候君集,看好她。如果她踏出城门一步,你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是,爷。” 这个候君集,除了李世民的话,任何人的帐都不买。我奈何他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世民独自策马出了城门,往突厥大军军营而去。 看着那个往突厥大军营地行进的潇洒背影,我的眼漫上了一层浅湿。 他太懂我。 为了我心中不再有罪孽滋生,他才冒这个险,孤身前往。 也是对未来不确定,他才命候君集‘看’着我,令我不能动弹分毫。 一切,都是为了我。 无需层层通报,颉利就在突厥军营的最前沿严阵以待,当他看到李世民一人一骑出现在突厥大军面前时,他亦是缓缓的策马走向李世民。 也不知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很快,李世民已是拔转了马头,然后缓缓的往‘三关口’方向而来。 空旷的场地上,颉利一人呆立于呼啸的北风之中,大氅随风左右摇摆。怎么看都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雪,又起。 行至‘三关口’,李世民勒住马缰,缓缓抬头看向城楼,接着展颜一笑,“开城门。” 这一笑风华毕现,是那般的斩钉截铁,是那般的志得意满,就似那寒光出鞘的剑,身上的锋芒尽显。 没来由,对李世民极度的信任,萧瑀摆手,示意守城的士兵开启城门。 伴着‘吱呀’的声音,城门缓缓开启,李世民悠然自得的策马而入,大氅之上铺满雪花。 萧瑀急急迎下城楼,“二郎,如何?” “不必关城门了。”看着发呆的守兵,李世民一笑,看向萧瑀,“看来,还需总兵大人下令才是。” 眼露疑惑,看了眼远处仍旧呆立风雪之中的颉利,萧瑀摆手,“大开城门。” 见萧瑀这般信任,李世民解释道:“我告诉那个颉利王子,一个时辰内……他如果不撤兵,我的信使将送一封信给咄吉,我大隋愿意和咄吉联军,重振咄吉在突厥的地位。” 一个时辰……够狠。 哪怕刻意追逐了十数年,但李世民仅在一个时辰内就让颉利的美梦皆成泡影。 终于明白李世民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终于明白李世民‘要江山还是要美人’所谓何意。 如果李世民和咄吉联手,颉利初成的势力必将毁于一旦。 选我,颉利必将失了江山。 放弃我,颉利掌着江山,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颉利够聪明的话,必将知道如何抉择。 只是这个抉择够狠,狠得要他当着李世民的面认输、撤兵。要他当着我的面做出放弃我的决定。 李世民一如我父亲,是个天生的政治家、权谋家,可以翻手为云也可以覆手为雨。 一个时辰后,突厥大军方向有了动静,人潮如海浪般往突厥方向撤去。 这说明,颉利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同时也说明,贺兰关之围已解。 大败历山飞,解雁门之围,如今又解贺兰关之围……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渲染着李世民正在向康庄大道一步步的靠近,封官加爵指日可待。 但他的康庄大道有可能就是我的独木桥,有可能从此我必须面对我当初的选择:独居小院,终老一生。 想到这里,眼有些恍惚了,眼前的李世民有些恍惚了,那个仍旧独立在风雪之中的孤傲身影亦有些恍惚了。 看着如潮般后退的突厥大军,萧瑀不禁问道:“二郎,如果此时我们趁胜追击,会不会大伤颉利的元气呢?” 云淡风轻的一笑,李世民轻声说道:“伤了颉利只会助涨咄吉的势力。留着他们罢,让他们闹去,我大隋也好安静安静。” “好一个‘坐山观虎斗’……哈哈哈……论起打仗,我们这些文臣确实不如你们这些武将,惭愧啊惭愧。” “但论起治国,我们这些武将就不如你们这些文臣了。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各有用处,没什么惭愧的。倒是二郎惹得姑父这里虚惊一场,向姑父陪罪了。” 不明白李世民此番抱拳作揖是何用意,萧瑀‘哦?’了一声,急急搀扶起李世民,“陪罪?” 朗声一笑,李世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好在没见血,一切安好。也不会耽搁姑父大人的春耕。”语毕,他看向我,“现在,你可满意了?喏……他就在那里,你要不要去告个别?” 漫天雪花之中,颉利傲然挺立站在城下,遥遥看着‘三关口’方向。 似乎看出我和李世民中间有暗潮涌动,萧瑀疑惑的眼神在我和李世民身上游来移去。 我知道,颉利至今不走是期望见我一面,可……我不能再给颉利任何想像的空间,当断不断、其后必乱。瞪了那个既想看好戏又明明吃味的人一眼,我头也不回的下了城楼。 ------题外话------ 谢谢xmchmhzyq、雅典娜之恋的票和花! 065章 秦王妃6 傍晚,李世民才回到房间。 明明听到他的脚步声,我装作没有听到的合衣侧卧假寐。他在床缘边站立许久,终是阴阳怪气的说道:“真真是痴情啊,动用一国之兵,直站到夕阳西下才黯然离去。” 颉利终于走了。 暗吁一口气,不再假寐,我起身靠在床头,“你为什么不杀他?” “杀了他?你会原谅我?” 这话明显还带着小性儿,但还真不排除这个可能,颉利如果真死了,我心真的会痛……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我定定的看着他说道:“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你觉得颉利更适合当突厥的可汗,是以才放过他,是不?” “放?”李世民嘴角带着讥讽,撩袍坐到我身边,“我只是要他回去休养生息、掌握实权,以后好好的和我大战一场罢了。到时候……必是你死我活。” 不是不打,而是将打的时间延后,为什么呢? 脑中灵光一闪,我心一沉,冷声问道:“我是你们的赌注?” 轻抚着我额间的留海,李世民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到时候,胜的一方得我,是不是?”语毕,只觉心中一痛。看来,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如这个时代的女子在男子心中的地位:如衣可弃! 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缓缓说道:“颉利为了你不惜举一国之兵前来……不管你和颉利以前有过什么,我即往不咎,但是观音婢,以后,你不可以再见他。” 这是成婚以来,他头一次这般冷淡的言谈、冷淡的神情、冷淡的命令着我。就像是我给他戴了绿帽子的感觉似的。我心中很不爽,叫道:“什么叫‘即往不咎’?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切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你还没有回答我,我是不是你们的赌注?” 仍旧不回答我的问题,李世民只是说道:“观音婢,你心中只能住我一个人,其他的住一个我灭一个,住两个我就杀一双。”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居然闪着嗜血的光芒,闪得我的心窒了窒。本待要再问他,门外却响起候君集的声音,“爷。” 闻言,李世民缓步出门,半晌门外传来李世民震惊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只当是颉利去而复返,我急忙溜下床来,方方站定,李世民已一脚将门踹开,俊脸上的神情极度的扭曲。 “二郎,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极怒的向我扑来,手上紧拽的瓷瓶被他狠狠的砸在地上,随着瓷瓶的碎裂,里面的药丸四飞五散,我还来不及细看,他的双手已是掐住我的脖子,“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他还真下得去手,感觉呼吸不畅,咳嗽声声中我的眼泪都呛了出来,断断续续说道:“你……疯了……快松手。” 听到房内动静,如云、如月双双跑进来,看着要置我予死地的李世民,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叫了一声“姑爷”后不知所措的呆站着。 眼睛突地变得血红,李世民扭头瞪向她们,“滚出去。” 听到动静,红拂和李靖亦是相继着冲了进来,‘啊’的惊叫一声,红拂一边急忙上前拉掐着我脖子的手,一边急急说道:“爷,松手,松手,夫人不行了。” 大掌一挥,红拂如一片红云般被李世民拍出房间,好在有李靖起身相迎才挡住红拂的去势。 紧接着,只觉得似一只断线的风筝,我似抛物线般的被抛在了床榻上。 窒息的感觉真是难受。我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咳嗽喘息着。耳中恍惚听得两声关门的声音。 泪眼朦胧中,我回眼看向房门的方向,只见李世民带着浑身的戾气似魔界的修罗般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雷霆之怒! 猛然,很长时间不再有的恐惧、惊慌、胆小再次涌进我的体内,我不停的往床里侧退缩着,“二郎,你……咳咳……你……” 皮靴踩得地上碎裂的瓷片‘咯咯’作响,他突地弯身从地上拾起一粒药丸,接着扑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拽到他眼前,“说说看,这药丸是什么?” 药丸? 即便此时看东西模模糊糊,但那熟悉的味道不用看我都知道,是我长期服用的避孕药丸的味道。 “从你紧张那个药囊我就开始担心,什么事令那个一向从从容容的观音婢这么紧张?”说到这里,他居然笑得有些凄怆,将那药丸放在我嘴边,又道:“我还以为是你的病情加重了,为免我担心才不许候爷前去配药。可是,如果你的病情真加重了,我怎么放心得下?所以我将药囊在还给你的同时又偷偷的留下一粒。然后……然后我还叮嘱候爷按这个药丸去配药,顺便探听清楚我以后要注意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偏方可以医治你的顽疾……” 果然啊,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轻‘啊’一声,我哽咽说道:“二郎,对不起,对不起。你听我说……” 不待我解释,他痛苦的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原来那些誓言都是假的。原来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一如成亲那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一如被单雄信所掳你不愿意回太原,一如现在,你居然将我当丑角般的看待,一次又一次的当着我的面扼杀我的孩子。而我呢……我都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就那般笑看着你吃药,就这般傻瓜似的命自己的手下去配制扼杀我孩子的药?”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失态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手足无措的他,也从来没见过这般半疯半癫的他,我急忙从床榻上溜下来拉住他的手,“二郎,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 随着他猛力将我推开,一个不稳,我再度被推倒在床榻上,那床棱撞得我的腰生疼生疼。 忍痛回头看着已近成魔的他,只见他双眼怒睁,里成盛满了阴戾寒冰,俊脸扭曲变形,拳头捏得死死的,其上青筋暴露,那颀长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一向柔顺的乌发也被他甩得满头满脸尽是,这个形象要多惨就有多惨。 我的心是一阵阵的痛:是我,是我害得你如此。明明我有机会可以毁掉那药丸……明明我有机会让你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可着了魔般的我希望你知道,我不希望对你有所隐瞒,我想将这件事待我有身孕后再告诉你。可万不想…… 见我只是流泪却不出声,他再度跨进我身边,一把托起我的下颌,“你是毒药,是扼杀孩子的毒药。可我偏偏就喜欢你这毒药,不但吃上了瘾而且还任你愚弄……”说到这里,他将我的下颌嫌恶的甩开,狂笑两声,“好,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么?我让你看个够……你要看仔细喽,我是不是真就对你上瘾?是不是真少了你就不行?” “二郎,对不起,孩子……孩子会有的。” “你想要孩子吗?”他的语气带着史无前例的冷嘲热讽,阵阵冷意直透骨髓,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惜,迟了。我不想要你的孩子。” 语毕,他以狂风卷秋叶般的去势再度将门踹开不见了踪影。 看着四分五裂撒落在地上的门板,如云、如月、红拂三人颤颤兢兢的走了进来。 如云、如月默不作声的打扫着屋子,红拂轻叹一声扶起还趴在床缘边的我。“夫人,你……好糊涂。” 里间闹得这般凶,外面肯定听得真切。脸上的泪珠未试,我傻笑问红拂,“我是不是很傻?” 扶着我在床上坐定,红拂一边替我试着泪一边叹道:“夫人……夫人暂时不想要孩子,这件事该和爷商量,以爷对你的宠,他不会不答应。你又何苦瞒着他?爷自尊极强,唉……再如何是好?”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我的爱却总是迟一步1。 当他喜欢我的时候,我躲着他; 当他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他; 当他想要孩子的时候,我不想要孩子; 当我想要孩子的时候,他却不再想要我的孩子。 因为,我是毒药,是扼杀他孩子的毒药。 摸了摸胸口的药囊,心无由的痛了:我这颗毒药因了你不但动情而且动心,不但沉沦而且放弃最后的底线期望着你我有一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可以如你所愿。 因为这个孩子可以证明,我确确实实存活过。 还因为这个孩子可以证明,曾经,我和你有过一段多么美好的爱情。 按21世纪的说法,长期服用避孕药的人若要做怀孕打算,至少半年内不能再饮用任何药物,否则对胎儿会有影响,当然这仅是对于西药而言。之于中药的话三个月足矣。也许是天意,因了雁门之围,我和你分别三月有余,我还期待着…… 现在,一切期待都成了泡影。我的爱总是比你迟来一步,起始于心力憔悴,终结于心力憔悴。 见我似傻了般的痴呆眼光,红拂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是多么的想替药师生一个孩子啊……可当年在越王府,担心我们这帮歌姬、舞姬生下越王爷的孩子会得宠,越王妃强迫我们喝下断子绝孙药,一辈子再也享不了女人做母亲的权利。” 从自己的心酸中回过神,我吃惊的看着红拂,只见她的眼睛红红的,里面布满了痛。接着,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夫人,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不知不觉,眼泪再度漫上我的眼眶:你们看见的都是我身在福中、身在蜜缸中。你们何曾看见我内心的恐惧? 一种明知未来却不能确定未来的恐惧。 越是甜,以后会越苦啊。 一如杨昭所言,老天是公平的。先苦后甜、先甜后苦,老天早就做好了妥善处理。 迟一步1:来自本评区《迟一步的爱》,稍有改动,全篇幅估计将在《霹雳堂》章节中再次运用,感谢亲爱的朋友tycsh。 ------题外话------ 谢谢shenzihui、5698708、李13711940869的票票! o(n_n)o 065章 秦王妃7 贺兰关,李世民不告而别。 李靖和候君集也不知踪影,想来定是陪着李世民去了。 在贺兰关等了数日,仍等不来他们三人。我和红拂、如云、如月告别萧瑀踏上归程。想着父亲、母亲的祭日快到了,我决定暂时不回太原,而是转道前往洛阳。 然而,一路上战火纷飞,阻止了我前往洛阳的路。 万不想隋庭内部矛盾激化,一路是先前支持杨玄感的余孽再起义兵,其中不乏隋庭的高官显贵。一路是以萧铣、沈法兴为代表的南朝残余势力点起战火。最后一路是以梁师都、刘武周为代表的地方大族豪强高举反旗。 统治阶级内部的三股势力群起反隋,加之原来的18家反王、64路烟尘,整个隋地可谓锋镝鼎沸,星离棋布。 长安告急! 洛阳告急! 一意孤行在外巡视的杨广继雁门之围后再也无法回返国都,眼见国将不国,他果断下令,命随行的十万人马随驾南下,企图割据江都而后东山再起。 即便杨广的根基已经摇摇欲坠,但他南下的排场仍旧壮观之极。 运河之上,我再次有幸目睹。 白虎、玄武等舰舻领先,龙舟居中,漾彩、朱鸟、苍螭、青凫等舰舻紧随龙舟之后,锦彩为帆、金堆玉砌、金碧辉煌……一如大业九年那一年南下的排场,所不同的是这次拉龙舟的不是纤夫,那紧傍两岸而行拉龙舟的是宫女━━晋阳宫宫女。 这些宫女们穿着五色彩衣,手中挽牵着各色锦缆,在羽林军的陪护下,艰难的拉着龙舟缓缓而行。 龙舟顶端,那个熟悉的身影仍旧那般的傲然,仍旧那么有气势的看着两岸观热闹的人群,还不时的挥挥手。 为免无端生事,我压下了去拜见他的心思,静静的看着运河上连绵数里的船舻, “听说长安、洛阳被围,皇子、皇孙有不少困在皇城出不来了,陛下不但不前往营救,居然这般奢侈的下江南?” “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所以不得不南下巩固根本再说。江都可是陛下的发祥地。” “他这是屁股一拍走人……好在我们太原有国公,有秦王……” 秦王? 听着四周人群的议论声,我嘴角泛起自嘲的笑。而陪在我身边的红拂、如云、如月却是与有荣焉的挑高眼角。 “唐国公披肝沥胆为我大隋死守太原门户,李世子更是固守着河东未落入那些贼匪手中,李家可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更不想,当初那个祸害我们太原的李家二郎败历山飞、解雁门之围、再解贺兰关之围……啧啧啧,和其父、其兄比起来居然毫不逊色。” “你懂什么?那是因为他成亲了的原因,是长孙将军的女儿……哦……不,是秦王妃调教得好,要不然哪有他李家二郎今天的成就?” “是是是,更听闻陛下因了李家二郎的种种,龙颜大悦,赐‘晋阳宫’为‘秦王府’以示对李家二郎的喜爱。这不,可怜了这群如花似玉的深宫美人……落得纤娘(纤夫)的命。” 从洛阳回太原途中,我大体上也听到一些消息,因李世民战功显赫,杨广下旨诏封秦王之姿,赐‘晋阳宫’为‘秦王府’,同时命晋阳宫中所有的宫女随龙舟南下江都。 “晋阳宫可是真龙聚集之地,陛下就这般赐予秦王,心中也不知有没有忌讳?” “忌讳什么?我早听闻秦王有‘济世安民’之命,这才取名‘李世民’。我更听闻秦王妃有‘贵不可言’的命格,是天底下再贵不过的好命。这两个人的命可都是我大隋的祥兆,也因了此,陛下才让秦王妃从晋阳宫出嫁,这是陛下将秦王妃当女儿在看,能不金贵么?你看,如今果然是王妃的命啊。我看陛下对他们二人喜欢都喜欢不过来,哪会有忌讳?” “老兄,此言差矣。居闻秦王妃的命格可不是‘贵不可言’那么简单,我前些时还听闻她有《坤》之泰卦的后妃之像,也就是说秦王妃可以为‘妃’也可以为‘后’……老兄,你想想,‘后’啊,什么意思?” 先前那个回答问题的诧异的看着提问之人,“后?皇后?哼哼……如果秦王妃果然有当皇后的命,如果李家一如杨玄感、萧铣、沈法兴、梁师都、刘武周反了朝庭,那唐国公会将位置传予谁?” “李世子为人亲厚、名冠关东,外有贤名、内得人心……相较李家二郎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再说历来传位传长,唐国公若真反,位子必然是传给李世子。” “所以啊,陛下还忌讳什么呢?难不成李家二郎会从他大哥手中夺江山不成?” “嗯,有道理。” “所以说,陛下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治国一如大禹治水般,不是堵而是疏啊,也就难怪秦王爷会出生入死为陛下效命了。再说,老弟啊,若这富贵命、这天机都被人算了个十全,那算命的都可以当皇帝了……” 因了战争四起,人们倒也有着言论自由,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李渊若真要起兵,将来的位子必会传予长子李建成而不是次子李世民,在杨广的认知中,他肯定李渊必不会让那种兄弟阋墙的人间惨伦发生,如此一来,就算李渊夺了天下,李世民仍旧只是个王爷的命,而我仍旧不过是个王妃的命,和现在的身份、地位又有何不一? 与其未来有‘贵格’之命,莫若如今赐下‘贵格’之命…… 所以,杨广大方的将晋阳宫赐予李世民,一方面可以令李世民更加披荆斩棘为他效命,另一方面向天下展现了杨广求贤若渴之心,这样一来自会引得有志之士前往江都求取功名。 汇集各地精英的杨广,复国不过指日可待。 一切解释得过去,一切想得也非常的美好,可自从突厥之行后,我明白现实往往比想像残酷。更何况我清楚的知道大唐终究会取代大隋,大唐的第二任天子是李世民…… 在我的思绪中,杨广所在的龙舟从我眼前缓缓驶过,紧接着可以看到萧皇后、宣华夫人等人站在‘漾彩’上,均以团扇遮面,对两岸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我的眼中由不得一热,晋阳宫出嫁之日,她们对我的关切、问候一一浮入眼中,原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们,不想今天能够一一目睹她们的容颜。 只是少了一个人━━杨丝蕊。 杨丝蕊并没有随着杨广巡西域,她应该不是留在长安就是留在了洛阳。长安和洛阳相继告急,也不知她如何了? 眼见着萧皇后等人的舰舻离我越来越远,心中突地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一次,也许和她们真的永别了。 想到这里,心念一动,我不禁抬了脚步,想一路追下去,再看看她们。 “二嫂。” 我震惊的回头,看着拉着我的那个少年━━元吉。 “二嫂,果然是你。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哦……你也是看热闹是不?” 听着元吉一连串的问,我含笑看着他,接着往他四周瞧了瞧,并未见其他熟悉的身影,我问,“你一个?其他人呢?” “府中忙死了,我是忙中偷闲溜出来的。快,我们去那个酒楼,三楼我和智云订了位置,看得更清楚,也不用挤。” 在元吉的拉扯下,挤开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进了酒楼,智云急忙起身向我们一众人打招呼,“四哥说是二嫂,我还不信,原来真是二嫂。” 我和红拂等人皆是男子装扮,智云年纪小当然拿不准。可元吉不一样了,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按隋时的规矩,都可以往他房中塞一、二名通房丫头了…… “二嫂,想什么呢?快坐。”说话间,元吉热络的命酒楼的小二又添上几副碗筷,又命小二去加几个好菜。这才坐下问道:“二嫂是不是想二哥、三哥他们怎么没有来?” 呵呵……我可不想说及我方才所想的‘通房丫头’之事,是以问道:“我在想……你不是随着大哥守关东去了么?什么时候回的太原?” 元吉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不光是我,大哥也回了,是陛下八百里加急文书命我们回来的。还有姐姐、姐夫,陛下本来命他们也到太原来,可长安告急,他们出不来……” 中原大地战火四起,雪主和柴绍被困在长安,当然出不来。杨广将李府的人都诏回太原想必和李世民的受封有关。我心中一动,“是为了你们二哥的事吧?” “二嫂,你知道了?”接着,元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又道:“二嫂从长安一路行来,肯定听了不少二哥受封秦王之事。” 久说不上话的智云此时插话说道:“我最佩服二哥了,兵解雁门之围、计助贺兰关脱险……二嫂,如今二哥是我们太原的英雄了。” 这模样一如李世民小时候的模子,只是神情上有太大的出入,我摸着智云太过兴奋的脸,笑道:“你二哥本就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如果听了你这般崇拜他的话,他的尾巴又不知会拽得有多高。” 元吉‘咦’了一声,挑眉看着我,“二嫂,你不会和二哥闹矛盾了吧?” 心中一惊,我诧异的看着元吉,接着我明白了,打小他就敏感,查言观色自是胜人一筹。 见我看着他不作声,元吉又笑道:“瞧我说的哪里话。二嫂去长安为太子守陵,二哥去了雁门关、贺兰关打突厥人,面都没碰上,又怎么可能闹矛盾呢?” 我去突厥的事没多少人知道,而李世民定然也不会在他们面前透露。听着元吉的自问自答,我笑道:“陛下驾临太原,想必这段时间太原热闹之极,你说给我听听。” “我来说。”智云举起小手,一溜烟溜到我身边坐定,“陛下亲临太原,亲自为二哥加封……” 接着,从智云口中我得知,杨广此番驾临太原并没有去‘晋阳宫’小住,他一直住在龙舟上,所有迎驾官员均前往龙舟参拜,而太原的一切迎送事务全由李世民打点。 我别有用心的问道:“这么说来,你二哥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了,那……陛下此番下江都,你二哥是不是也陪着?” 智云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不待智云语毕,元吉截过话说道:“陛下听二哥说及你到长安为太子守陵之事很是感动。还直感叹‘见不到观音婢很是遗憾’的话,陛下还担心长安被围你回不了太原,是以特意叮嘱二哥去长安寻你以保你安全。” 不想杨广还是这般牵挂我。眼中一热,我声音带丝哽咽,“是吗?” “当然了,二哥还说忙完了太原之事,就去长安寻你呢。” 长安寻我? 这李世民将真实事件隐瞒得还真是够彻底,我的嘴角不禁稍微有些抽搐。 自贺兰关一别又三月有余,也不知他的气消了没有? “咦,是二哥。”说话间,智云蹦了起来,趴在窗口向外挥着手,“二哥、二哥,我们在这里。” ------题外话------ o(n_n)o 谢谢芳雨菲菲、maomao2929、tycsh、tation2009、shenzihui、qf1990等朋友的票、赏! 065章 秦王妃8 心突地‘咯噔’一声,我急忙看向外面拥挤的人流。 你来我往,人山人海,根本就看不到李世民的身影。怀疑智云是不是在搞恶作剧,我轻拍着他的脑袋,“小东西,长进了啊,居然哄起二嫂来了?” “谁骗你了。”委屈的看了我一眼,智云小手一指,“喏,二哥在那里。” 顺着智云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那道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正背负双手站在码头之上看着远去的舰舻,初夏的风吹得他外袍的衣摆左右摇曳,一身的傲然之气一览无余,惹得四周的人不时指指点点。 “二哥,二哥,我们在这里,还有二嫂啊。二嫂回来了。” 想到那日他几近成魔的情景,心骤然起了丝丝害怕,我急忙拉了智云一把,“智云,不要叫。” “为什么?”智云觑眼看着我,不解问道:“二哥说送走了陛下就要去长安寻你,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二哥就不必去长安了啊。免得你们两个走岔了道。” 他才不会去长安。心中腹诽着,我哄着智云,“又不是今天就起启程前往长安,总得回家和父亲、母亲、祖母告别才是。” “有道理。那……二嫂,我们去和二哥汇合,一起回府去。爹娘看到你肯定会高兴坏的。” 急忙拉住智云准备冲下楼去的身子,我哄道:“别。待会子我们偷偷的溜回家,即给父亲、母亲一个惊喜,也给你二哥一个惊喜,好不?” 小孩子就是好哄,闻言,智云迫不及待的拉着我的手,兴奋说道:“好啊,我都想看看二哥震惊的神情呢……快快快,二嫂,依你所言,我们偷偷的溜回府。” 好在观看热闹的人群未散,热闹喧天,智云方才那般大喊大叫的举动并未惊动李世民,我们一行人出酒楼的时候,他仍旧背负双手站在码头上。 元吉、智云自是不明白我和李世民之间闹了矛盾,生怕恶作剧被李世民发现,二人一个迳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将我送上马车。 回李府途中,路经‘千年明珠’玉器行的时候,红拂一笑,“夫人,我该回去了,不送。”语毕,她潇洒的跳下马车,作揖。 想着李世民发怒的那天只有她敢抚虎须,我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你不陪我回去看看?” 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她莞尔一笑,“清官难断家务案啊……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的好。夫人,我信你。” 我“诶……诶……”两声,懊恼的看着红拂坚定转身离开。 瞪着‘千年明珠’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哼,还千年明珠呢,我都没有要冠名费。 腹诽间,耳边传来元吉感叹的声音,“当初父亲被历山飞包围,李卫公挂帅保我太原门户,城楼之上,我有幸一睹了李夫人的风采。他们夫妻一向孤傲,如今却心甘情愿听令于二哥,真是可叹可叹。” 我猛地回神,盯着元吉。这神情……他仍旧看着红拂逐渐远去的、那英姿飒爽的背影……除却敬佩之外,那双迷茫的眼睛中居然带了点子少年的懵懂情怀。 难道元吉对红拂…… 心在狂跳的同时,细一想,我又笑了。 21世纪,孤儿院中的那些孤儿大多数会恋上较自己年龄大的异性,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是出自于他们对父爱、母爱的渴求。 元吉虽出生国公府,吃喝用度一应不愁,但他唯一缺乏的是母爱。所以对年纪比他大的女子自然而然就会有好感,倒不一定是出自于男女情爱。 “依这玉器行的规模,这对夫妻应该不缺吃穿。他们二人为何心甘情愿的听二哥的话呢?二嫂,你可知其中的缘故?” 其实,这‘千年明珠’玉器行的幕后老板是李世民,但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李世民不让这些人知道自然就有不让他们知道的道理。念及此,我笑着解释,“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赚再多又有什么用?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能够交几个知心的朋友,这才不枉来此世道走上一遭。你二哥和李卫公夫妻正是那种一见投缘、惺惺相惜的朋友。今日李卫公夫妻为你二哥卖命,它日你二哥一样也会为李卫公夫妻卖命,这些事是讲不清楚理由、也说不清楚缘故的,明白不?” 似懂非懂,智云点头‘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智云也要结交一、两个知心的朋友。” “我们智云长大了后,一定比你二哥还要优秀,也一定会结识到许多许多知心的朋友。” 闻言,智云安静的坐在一边,笑托着腮,很清新萌类的对未来做着幻想。再看元吉,仍旧轻挑着车帘看着玉器行的方向。 这眼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凑近他脑袋边,亦是往马车外看去,明知顾问道:“元吉,看什么热闹呢?” 放下车帘,元吉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讷讷出声,“没……没看什么。” “你还没和我说你们三哥的事呢?元霸是随陛下下江南了还是一如父亲般据守太原?” 不再沉浸于方才的少年情怀,元吉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骄傲的说道:“三哥是我们大隋的第一勇士,自然是要陪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的。” 元霸去江都了啊,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度见面。 见我神态失落,元吉急忙说道:“其实三哥本想陪二哥去长安寻你,可二哥不允许,偏要三哥以保护陛下为重,三哥无奈,只得护送陛下下江都。” 李世民不许元霸去长安,无非是不想我去突厥之事被人戳穿。想到元霸也在为我担心,心中温暖之极,那个高傲、倔强、霸气的少年出现在我脑海中,“元霸长高了没?胖了没?黑了没?雁门之战有没有受伤?” “二嫂放心。这天下谁伤得了三哥?”语毕,元吉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三哥仍旧和我一般无二,就是比我黑些、壮些。” 这就好,这就好。只要大家都好就好。我的眼不知不觉起了水雾。 “咦,是谁走漏了消息?爹娘、大哥、大嫂他们怎么都在府门口?” 智云语落,我急忙就着他挑起的马车前帘看向车外,李府门前站满了人。 窦氏、李建成、郑盈盈等人皆在,更难得的是李渊扶着拄着拐杖的老太君也站在府门口。 一见到我们的马车,管家李伯急忙奔跑前来,很快的接过如云手中的缰绳。 看来,确实是迎接我们的。 李渊是一方封疆大吏,他的门户之事他自然最是明白,我一入太原即被抓了个正着并不奇怪。 想通个中原由,我急忙携着元吉、智云跳下马车,匆匆给一众人行礼,“给老祖宗请安,给父亲大人请安,给母亲大人请安……” 见我请安完毕,其余一众家仆在郑盈盈和诸位姨娘的带领下,居然全都跪了下去,“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给王妃娘娘请安。” 这阵势也未免太大了些,一时间,我的头有两个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窦氏急忙示意众人起身,笑道:“王妃远道归来,尚不习惯这些礼节,你们别吓着她。都退下罢。” “是。” 见众人退去,窦氏这才抓着我的手,“观音婢,我的儿。二郎有出息了,这都是你给我们李家带来的啊,是你让这个孽障有了今日的造化。” 眼见窦氏眼中浮现着激动、欣慰的泪花,我急忙伸手轻试,“娘,瞧您说的。二郎是您亲自教导的仁义礼孝,是爹爹教的武功骑射,是大哥教的文章诗篇,二郎有今天是爹、娘、大哥的功劳,不是观音婢的功劳。” 且喜且怒的睨了李渊一眼,窦氏嗔道:“我说老爷,如今你可是信了,二郎啊就得成亲,就得有一个能够管得住他的人,你看看,果不其然吧。” 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李渊不停点头,“还是夫人有远见,有远见啊。”接着,他含笑看着我,“观音婢,一路从长安回来累不累?可有遇到麻烦?有没有人为难你?对了,长安战况如何?雪主和绍儿都没办法出来……你是如何突破长安防线的?说给为父听听。” “渊儿。”独孤老太君举起手中的拐杖轻轻敲打着李渊的头,带丝怒意的说道:“观音婢远道归来,肯定累极。你却只知道‘战况、战况’,难道你想带兵打到长安去不成?也不看看观音婢她们这一身的男装,想必为了避开战火吃了不少苦。走,观音婢,别理他,我们说说话去,来,告诉奶奶……这一路上……” 其实独孤老太君问的话和李渊问的差不多。这天下敢打李渊的恐怕也只有老太君了,能喊‘渊儿’的恐怕也只有老太君一人……瞧未来的天子一副吃瘪的揉着脑袋的神情,我不仅闷笑起来。 在一一回答了老太君的话后,一行人已是行至大厅。 待众人一一坐定,窦氏偏拉着我坐在她身边。郑盈盈见状,噙笑来到我面前,微福身子,“娘娘……” 脸上一红,我很是窘迫的站了起来,“大嫂,还是唤我观音婢吧。” 见我拘谨,窦氏笑道:“盈盈,观音婢不是俗人,再说都是一家人,又是在家里,那些礼能免则免。免得彼此之间生疏了。” “是,娘。”说话间,郑盈盈轻轻拉过我的手,笑看着窦氏等人说道:“怪道今早喜鹊不停的在枝头叫唤呢,原来是王府的主母回来了。” “什么王府的主母……我只将她看做我李家的观音婢。”说到这里,窦氏柔和的将我轻搂在怀中,“那晋阳宫虽然已赐名秦王府,虽然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但二郎说有一些东西有待整改,再说还要重新买些奴仆……所以说,秦王府啊,乱得狠。你和二郎暂时还是住在西院罢。等二郎将那王府都打理好了,你们再搬过去不迟。” “一切听娘的安排。” “好孩子。”窦氏揉着我的脑袋,红着眼睛说道:“若说是原来,为娘断不会让二郎和你离开我身边……可如今二郎是封王拜将的人,是朝庭的命官,陛下又亲赐府邸,不得不分开啊……所以啊,这几天,你们能够多陪陪为娘,就多陪陪,啊?” 眼见窦氏伤感,郑盈盈急忙周旋,笑道:“娘担忧什么呢?秦王府离我们李府又有多远?以后啊,我们天天去秦王府麻烦二弟以报他总是吃定我们之仇。” 李建成等人皆被郑盈盈的话逗得‘噗哧’一笑,只见她又娇笑说道:“观音婢,到时候可不许你心疼二弟的银子。更不许嫌我们吵。” 我含笑回礼,“那是自然。观音婢定扫尘以候,静待诸位大驾。只是在吃穷秦王府之前,观音婢还要赖在李府一段时日,大嫂可不要私扣了观音婢那小小的月银,好歹要发给我。” 因了我和郑盈盈之间的相互调侃,窦氏不再伤感,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谈笑间,李建成也说了不少的打趣之词,无非是李世民小时候干的一些糗事和对我死脑筋认定一事,最后他笑道:“你们还别说,也许这真就是天意,天意让二郎碰到了观音婢,天意让观音婢能够教化二郎,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见我被众人揶揄得羞赧之极,窦氏笑着说道:“你和盈盈不也是一物降一物?” 出其不意,郑盈盈扭怩的唤了声‘娘’后,低头站在了窦氏身后。 李建成倒显得磊落大方,温柔笑看郑盈盈的眼中盛着太多的情意。只是郑盈盈……我心中一动:也许真是天意,如今李世民搬离了李府,和她的接触将少之又少,看来那些什么叔嫂之恋类的玩意儿是唱不起来的。 21世纪,再好的恋情也会随着时间、空间位置上的转移而淡化,更何况她和李世民只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呢? 想到这里,我心由不得一松,长吁了一口气。 “咦,二郎呢,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窦氏话音落地,李渊抚着短须笑道:“外地来迎驾的官员还有不少待在馆驿中,二郎得招呼他们。我看还得个两、三天,送走他们二郎才会得空回来。” 闻言,窦氏看向一名小丫环,“去,通知李伯,让他去馆驿报个信,就说二少奶奶……不……说王妃娘娘回来了。” “是。” 李府这般大的动静,他应该知道我回了吧,直到此时不出现是真忙还是刻意躲着我?如果接到窦氏的传话,他是回还是不回呢? 我揣摩间,窦氏轻拍着我的手,柔声说道:“天色不早了,这一路劳顿,你先回西院去憩憩。有什么事,我们娘儿们明天一起合计合计。” “是,娘。”语毕,我又一一和李渊夫妇、李建成夫妇等人告辞。 因了是顺路,我又亲送老太君回了东院,服侍她睡下后,我才回到阔别半年有余的西院。 ------题外话------ 谢谢雅典娜之恋、满溪流水香、5698708的赏、花、票! o(n_n)o 潇xiao湘xiang书shu院yuan开通新闻投递渠道:邮箱 书院面向所有读者、作者征集新闻,所有与本书院有关的具新闻价值的都可发送到此邮箱,发送邮件请注明“新闻投递”,书院每月在采用的新闻消息中选取5名投递者,每人奖励200潇xiao湘xiang币。 另外本书院作者、读者也可以向此邮箱推荐作品,作品须是本书院最新a级签约连载作品,推荐时请按官方新浪微博推荐要求编写推荐语、作品名称、作者名、作者新浪微博名称。字数在100字以内,附自行设计的配图最佳。推荐时请将邮件名称注明“作品推荐”,书院会选取代表性作品推广宣传。 065章 秦王妃9 和秦妈妈、香柳等人久别重逢,众人自是喜上加喜,她们二人又特特的携着那四个使粗活的丫头一一给我行了王妃大礼,倒惹得我不好意思起来。 将沿路准备的礼物交给香柳后,香柳携着那四名丫头下去准备礼物的分派、发送去了。 在秦妈妈的服侍下,我洗了个香喷喷的花浴,舒服的偎在了床榻上。 眼角一直噙着慈爱的笑,秦妈妈坐在床缘边拉着我的手,不忍离去。 方才众人叽叽喳喳的说及的都是李府这段时日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问秦妈妈她老家之行的事如何,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之下,秦妈妈总是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还好”二字,然后又定定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见她摇了摇头,我不解的问道:“那妈妈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分别半年有余,想姑娘啊。” 心中一暖,我轻轻的偎在她的肩窝。 “姑娘,我去了长安,没见着你,急死我了,你……到底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 原来秦妈妈放心不下我曾赶往到长安过。心中感动,我截住她的话说道:“以为我又被人掳了,是不?” “嗯。” 看着秦妈妈担心的眼神,我笑道:“放心,我这不是很好么?” “在长安未见到姑娘,我捉摸着姑娘可能是去了雁门关。可姑娘又没有和姑爷、三少爷等人一起回来,我这心啊……一直就七上八下着。” “妈妈,我去了突厥。” 不想对这个拿我当女儿看待的人有任何隐瞒,我将突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苦笑看着我,秦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我的额头,“你呀你……” 我急忙撒娇解释,“有惊无险不是吗?再说,我们都安全的回来了,陛下、三哥、二郎等人也都安全了,不是吗?” “这事可不能让老爷、夫人知道了,否则夫人的一碗水如何端平?” 当然知道这其中牵涉着李府的家规,我摇着她的胳膊说道:“所以说,只告诉妈妈一人。” “香柳呢?要告诉她不?” 香柳对我虽然好极,但……她现在最忠心的是窦氏。窦氏对我虽有偏爱,但对晚辈一视同仁,家规不可废。念及此,我摇头,“以后罢,有必要就告诉她。啊……对了,三哥……我三哥、三嫂现在何处?又陪着陛下去江都了吗?” “知道三少奶奶有了身孕,陛下说让三少奶奶在太原安胎,现在在舅姥爷府上……至于三少爷,陪着陛下去江都了。” 轻唤一声“三哥”后,我的眼睛有些红了,自太原出嫁以来,有三年时间未见着三哥了,“都是为了我。” “那是你们兄妹情深……陛下心思深不可测,三少爷不得不防着些。为了姑娘的终身幸福,三少爷和姑娘的暂时分别不算什么,来日方长。” 秦妈妈一迳的安慰着我,终使我不再觉得难过。只听她欣慰叹道:“还有姑爷也是个玲珑人……外界只传陛下对姑爷恩重如山,可有谁又知道陛下对姑爷是一试再试。” “嗯?” “陛下赐下晋阳宫予姑爷,明着是收拢人心,实则在暗测姑爷的忠心。姑爷机灵得狠,在圣旨下达当日,将此次雁门解围、贺兰关解围的赏赐尽数献出,为陛下又购得一艘舰舻,并绞尽脑汁将那舰舻改装得一如晋阳宫般。即便是晋阳宫中那些‘广露院’、‘凤来仪’之类的牌匾也被姑爷原封不动的送到了那舰舻之上。” 那些牌匾多含‘君临天下’之意,是皇家禁忌,当然得送走。只是这个送也得送出个水平,否则聪明反被聪明误、灾难加身。 难怪杨广虽至太原却一直住在龙舟上,原来是在试探李世民的心。在杨广待在太原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也亏得李世民能够从容应对‘伴君如伴虎’的日子,直到安全的送走了杨广这尊大神。 “还有那可聚积龙气的护宫河也被姑爷找人给填平了,姑爷说陛下既然准备在江都东山再起,那这晋阳宫中的真龙之气不应再圈禁在晋阳宫中,都应该随着陛下的龙舟前往江都以助陛下一臂之力……姑爷还说‘我的王妃与水无缘,两次险些葬身水中,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这秦王府中也不能出现河、湖之类的险境’的话……当时就令陛下动容。” 李世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我是见识过的。我都能够想像得出杨广当时那动容的神情。“那片梧桐林更为陛下所忌,二郎是如何解决的?” “姑爷命人挖了……并命那些来迎驾的各地官员每人带十数株回去栽种,说是以显陛下皇恩浩荡,啧啧啧……可惜了,那么美的一片林子。” 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许多的解决之道,想必如今早已心力憔悴之极了吧。我不禁感到丝丝的心疼。“再美有什么用,是祸根就得连根拔除,否则如何去陛下的疑心。” “是啊。姑爷心思剔透,无人能及。能这般快的揣测出君心并且令陛下满意的离开……真是难得。” “即便陛下目前能够被二郎哄住,但难保以后不会醒悟,陛下又能否将一个处处识破自己心机的人留在世上呢?妈妈……”我紧张的抓住秦妈妈的手,颤声问道:“陛下……陛下会不会中途折返?” 轻拍着我的手,秦妈妈劝慰说道:“姑娘别急。姑爷应该也考虑到了这一层。是以姑爷在做着那些讨好陛下的事的同时又故意在陛下面前讨要好处,这些好处比起姑爷在战争中争来的赏赐也少不到哪里去。” 这人……小小年纪,心思缜密,以后该如何了得!该忠心的时候他可以散尽千金为杨广造舰舻,该‘拿’的时候他也不心慈手软。以前他就将杨广哄得团团转,如今又故意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杨广面前,哄得杨广认定他是一个普通的爱财人,而且是一个‘忠心’的爱财之人。 “姑爷当着陛下的面讨要晋阳宫中那些宝贝的时候,老爷还发怒要惩罚姑爷。可陛下不但笑呵呵的将那些宝贝尽数赏给了姑爷,而且还责怪老爷多事,并说了些‘朕爱贤士,二郎就是朕的贤士,为了贤士,朕散尽朕之所得有何不可’的话,当时,许多官员都感动了……” 难怪一路上都听闻杨广‘求贤若渴’的话,原来出自于此。想到李世民‘贪婪’的向杨广讨要宝贝的情景,我的嘴角不禁微弯。只听秦妈妈又道:“人人当这晋阳宫是无尚的荣光,哪知道这中间的刀光剑影,好在姑爷心比比干,这才令陛下放下防心,仍旧将太原留给老爷驻守……” 又听秦妈妈说了许多晋阳宫的现状,原来也没什么需要修整的。李世民大动工程其实也是想做给杨广看看而已。想到梧桐林被毁,我心中一动,“妈妈,临行前我要你打听的事如何?” “打听好了,由于关东、河西之地这两年来天灾连连,从事蚕丝业的商绅倒了数家。接下来的这两年应该是蚕丝业最难以为济的日子,如果姑娘有意向这个方向发展,得四、五年的时间……前景方能转好。” 虽然背靠李世民这座大山不愁吃穿,但我受21世纪教育之深,总认为女人应该自己养活自己,让秦妈妈帮我打探商情也是为自己日后经商赚钱投石问路。而现在正是机会,我喜滋滋说道:“好,暂时不要有大的动静。您向外放出话去,就说我打小喜欢养蚕,如今王府空旷正好圆我的梦想……然后悄悄购一批蚕仔,我们还赶得上养秋蚕。” “姑娘是说要将那毁了的梧桐林种上桑树?” 我点头,“不错,既然这两年蚕丝业难以为济,我插足进去只有陪本的份,倒不如我们小打小闹,用这两年的时间摸清楚蚕丝业这条路,纺出我们自己的绸缎来……” 听着我的宏伟计划,秦妈妈又恼又恨的戳着我的额头,“你自己怎么不找姑爷说去?偏要我放话出去?” 我‘嘿嘿’一笑,说道:“我和他如今不正在闹矛盾嘛。” 轻轻的揉着我被戳的地方,秦妈妈苦笑说道:“我就说姑爷回了太原怎么总不见住在西院,即便有时归来也会望着西院发呆……原来是……你呀你,我再该如何说你。”见我低头认错的态度,她又道:“小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和,只是以后那避孕之事万不可再独自行事……夫妻之间,凡事都得好生商量。” 商量? 我的眉心不自觉的跳了跳。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商量的机会? 若说李世民因此事想要将我休掉那也不可能。古时虽有‘七出’,但也有‘三不出’,‘三不出’中有一条规定就是父母皆去世的出嫁女子、夫家不得休。别说他要休我,就算我想从他那里‘求’得一纸休书也是没指望的。 如今我们两个因了孩子的事闹得这么僵,以他的骄傲和自尊,也许他再也不会给我商量的机会……最不济,我提前实现偏居小院的‘夙愿’。 偏居小院其实也不错,以后就养着‘蚕宝宝’为生…… 我正思虑间,屋外传来侯君集的声音,“王妃娘娘,王爷1派属下送来手信。” 王爷1:隋唐时期,对王爷的称呼应为‘殿下’,受许多电视、电影的影响,我也落了俗套,本文决定以‘王爷’称之,纯为区别以后的太子‘殿下’之称,诸位勿拍砖。 ------题外话------ 谢谢sunny838的票票。o(n_n)o 065章 秦王妃10 先如坠云里雾里,后来才知道这‘王妃娘娘、王爷’之称是对于我和李世民的。 手信? 想当初,他大败历山飞的时候,还急巴巴的命侯君集送来一封写着‘想你’二字的手信…… 即有手信,是不是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了呢? 念及此,心中一喜,我一边使眼色命秦妈妈去取手信,一边回道:“辛苦侯爷了。” 待秦妈妈取过手信,侯君集又道:“王爷有交待:事多,今晚就不回了。” 不回?那宿在何处? 咳咳……管他宿在何处,自贺兰关分别,这一路行来,我对未来不是没有设想过。 若他真恨到找别的女人报复我,呵呵……那就是说我和他的爱情不是止于那些三妻四妾,也不是止于三宫六院,而是止于我的一再‘迟到’。 “知道了。麻烦侯爷好生侍候王爷,不要让他太过劳累。” “是,王妃娘娘,属下告辞。” 秦妈妈笑嘻嘻的将手信在我眼前晃了晃,“瞧瞧……姑爷的心啊,仍旧惦着姑娘。” 脸上一红,我一把抓过手信展开,再也熟悉不过的飞白体,仍旧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不过,这次的两个字是━━毒药! 相较于上一次手信上情真意切的‘想你’二字,真是天壤之别啊。 “这……这……”秦妈妈痛哼一声,以手抚额,然后似笑非笑的睨着我。 紧咬牙关,手信在我手中是揉了又揉、搓了又搓。最后我将手信扔到一边,快速溜下床走到桌前抓过桌上的药囊,将里面的药丸倒出踩得渣滓不剩,然后取过剪刀将药囊剪了个稀烂。 虽心有不甘。 但再也不想解释。 紧接着往后的整整一个月,我得到的手信皆写着‘毒药’二字。 起初窦氏、郑盈盈等人还说‘小夫妻情深,一日不见都要书信传情’的话,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李世民迟迟不归引起窦氏的怀疑。她私底下曾偷偷的问我是不是和李世民闹矛盾了,我不想令她担心,只笑说‘二郎太忙,一来要送那些迎驾的官员,二来他想尽快整好王府’的话搪塞。 窦氏不再有疑,我也寻了个‘想陪三嫂’的借口去舅舅府上住几天。 慧兰家世简单,她本和她父母在雁门关外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万不想咄吉发兵围困雁门关,更不想她的父母为了保护她尽皆被突厥人打死,为了给她父母报仇,她向杨广献出‘以溪流之水飘出勤王诏书’之计。 勤王诏书皆出自三哥手笔,再加上慧兰对雁门关的地理之熟,她日日带着三哥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山川野岭,将那一封又一封的勤王诏书发出。 难免的,她和三哥的接触就多了起来。更有一次,慧兰扭伤了脚,是三哥背着她回的营地。 杨广为感慧兰之计,赐下婚事,特许三哥和慧兰在战前结为夫妻。 慧兰,一如她的名字般,如兰聪慧,是个婉静的女子。 这几日在高府,我和她住在一处,有时去房玄龄府上拜访,有时去玉器行拜会红拂……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好不容易拜会了所有应该拜会的人,今天难得空闲,我腻在高府不打算出门。 见我又一如以往摸着她的肚皮,慧兰笑道:“这么喜欢孩子,自己怎么不生一个?” 这话戳中我的痛处,停下抚摸的手,我强扯笑意,“生孩子多痛啊……再说我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这还要准备的么?”一如母亲当年的神情,慧兰笑盈盈的看着我,“是女人不都要当母亲,怕个什么?” 我怕的又何止是痛,还有孩子会不会成为单亲儿童,会不会如21世纪的我般在成长的过程中变得多疑、敏感……唉,这些话,怎么和你说得清楚。我变着法转移话题,“三哥临走之际,可有说我小侄子的名字?” 摸着已有些显怀的肚子,慧兰笑道:“无忌说,这太原城中不愁替孩子取名的人,不说舅舅了,只说他妹子亦是八面玲珑的人,就麻烦这孩子的小姑姑取名了。” 与有荣焉的露出得意的笑,我高声说道:“好啊,那我得仔细的想一想,替我这侄儿取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噗哧’一笑,慧兰拿着手帕轻试自己的唇角,“名字还有惊天动地的?”见我唇角噙笑、歪头看着她,她又道:“前儿个听顺德回来说,秦王爷倒正在做着惊天动地的事。” 出其不意,我低头抚着慧兰的肚子,喃声问道:“什么事?” “听闻秦王爷在外高价收购桑树,并将它们全部种在晋阳宫中原本种植梧桐树的那一片土地上,如今那桑树林可谓绿荫成林、凉风习习……好多人都羡慕死那个秦王妃了,都热传着秦王爷只听闻秦王妃爱蚕宝宝就不惜一掷千金的‘宠妻’之谈。” 这件事我听秦妈妈说过,不但是那片梧桐林,即便是被他填平的护宫河也全部种上了桑树。 虽然这件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有秦王府,虽然现在我的身份是御封的秦王妃,可……如果某个人不来接我,我就有种……咳咳……弃妃的感觉。 轻轻的抬起我的下颌,慧兰一双妙目柔柔的盯着我,“观音婢,和嫂子说说,是不是和王爷闹矛盾了?” 我心虚的回道:“没有。” “还说没有?”慧兰瞪着我的眼睛,眼角都是笑意,“连舅舅、舅娘都看出来了。只是他们是长辈,不好问你,所以要我来问问。” 莫看舅舅平日里温温吞吞的,其实是个人精。 我就知道不能在这里住太长时间。 舅舅是知道李世民腻我腻得紧的事的,而这段时间李世民连高府的门都没有进……可以想像得出来,必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为了不让舅舅他们担心,我得回李府了。 嘴角牵起笑,我回道:“嫂子,是你们多心了。二郎如今不是忙着王府的事吗?哪有闲心来管我。” 轻点了点头,慧兰柔声说道:“若说整改王府的事太过琐碎,无缘会面也说得过去。” 为打消她的疑虑,我补充说道:“难道你们没有看见,他命那个侯爷每天送信予我吗?”虽如此说,但……咬牙切齿中啊,信中永远只有两个字━━毒药! 想到侯君集每晚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慧兰又笑了,“王爷不知在哪里遇上这么一位高人,简直堪比信鸽了。” 嗯,确实,一个相当忠心的信鸽,风雨无阻的给我送添‘堵’的东西来。心中腹诽着,我笑道:“嫂子,明天我就回去……” “娘娘要回去了?” 说话间,冰巧牵着长孙秋白的手进了来,一见到我,长孙秋白就扑向我,“姨,姨,不要回去,陪囡囡逛街去啊。” “舅姥爷都替‘秋白’取了这么美的名字,不可以再称呼‘囡囡’了,要称呼‘秋白’啊。” 长孙秋白‘哦’了一声,小有委屈的看着我,“那……秋白希望姨能够留下,明天陪秋白去逛街。姨这几天不是去房先生府上就是去红拂姨那里,都没时间陪秋白。”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摸着长孙秋白的头,“我们的秋白怪我了……好吧,趁着天色尚早,姨今天就带秋白出去逛逛,如何?” 秋白高兴得蹦了起来,直是拍着小手。眼见冰巧要教训女儿,我急忙笑道:“反正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出去逛逛也不错。” “可你现在是娘娘的身份,不妥。” “无防,我换上男装即是。” 说起来,在太原住了许久的时间,但自由自在的闲逛在太原街上倒是第一次。如云、如月扮着男装不远不近的尾随着,我则牵着长孙秋白的小手走在一个又一个摊子前仔细的挑拣着秋白喜欢的东西。 “姨,这个布偶好看,买下来送给磊弟弟。” 长孙磊是小菊替顺德生的儿子,如今未满周岁,尚在吃奶中,长得憨头憨脑的,极逗人喜爱。想着长孙磊那肥头大耳的样子,我抓着布偶说道:“磊弟弟是男孩子,不喜欢布偶这一类的东西,他喜欢刀啊、枪啊之类的。” ‘哦’了一声,秋白放下布偶,又挑拣着小摊上木制的刀、枪等物,“可这些东西会不会磕伤磊弟弟啊。” “秋白是个好姐姐,很喜爱磊弟弟,是吗?” 笑得灿烂之极,秋白点头,因缺了门牙,说话有些露风。“娘说要好好爱磊弟弟,娘说要尊敬菊姨娘。菊姨娘也喜欢秋白。” 顺德有了小菊后再未纳过其她的妾室,一家五口是少有的和睦。这是冰巧的幸,也是顺德的幸。一一摸过那些太过‘凶险’的玩意,我说道:“秋白,一如你所言,这些东西有可能会伤着你的磊弟弟。要不我们回去后自己做,用布料做,如何?” “好啊,布料做的刀、枪不会伤着磊弟弟。” 一径说着话,一径选了些长孙要白喜爱的小玩意买下。 逛得久了,见秋白有些累了,我牵着她的小手步进一家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茶肆。 见长孙秋白红嘟嘟的小嘴上吃得都是糕屑末子,我笑嘻嘻的替她一一抹净,又替她倒了杯茶,她接过茶杯,有滋有味的喝着。 小孩子只知道吃喝,我却被茶肆中三三两两进出之人所谈论的事吸引。从他们的言谈中我得知,本月十五,在太原名楼‘秋花秋月’酒楼中,有人要出卖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兰亭序》1,更传那出卖书法之人是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的徒弟辨才和尚。 《兰亭序》啊,稀世珍品。后世皆是拓本,真迹早已失传。如果我能够亲眼目睹,将是何等幸运之事。 念及此,我示意如云过来,悄声告诉她去‘春花秋月’酒楼中打听清楚关于竞卖之事。 直到秋白玩得十足尽兴,我才带着她回到高府,已近子时。 高府门前,侯君集一如既往的手持着一封信,见到我,恭敬的递到我手中。 不忍在舅舅、舅娘、慧兰面前失态,也不忍让他们担心,我一如既往、虚情假意的接过信笑送侯君集离去。 《兰亭序》1:王羲之《兰亭序》视为传家宝,一直到七世孙智永手中,后来智永出家为僧没有子嗣,真本就传给了弟子辨才和尚。史载:太宗秦王后,见拓本惊喜,乃贵价市大王书,《兰亭序》终不至焉。及知在辨才处,使萧翼就越州求得之,以武德四年入秦府。本文yy,提前。 ------题外话------ 谢谢5698708的票票! o(n_n)o 065章 秦王妃11 因了《兰亭序》一事,本打算回李府的我,决定在高府继续住几天。如果回了李府,要出门难上加难。 为免窦氏生疑,我以‘慧兰嫂子舍不得放我’为由取得窦氏的信任,她回说‘难得姑嫂和睦,那就再好生聚几天罢’的话。 十五日,风和日丽。 在如云、如月的巧手装扮下,我又打扮成了一名浊世翩翩佳公子。 发束白玉冠,身着蓝色圆领窄袖袍衫,腰间围着浅青色玲珑带,浅笑轻盈,我就静静的坐在水银镜前,安安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啧啧啧……姑娘,这番装扮,可把姑爷给比下去了。” 听着如云的赞美声,如月急忙点头,“原来还不觉得,只是觉得姑爷穿着这身衣物潇洒清俊之极,万不想将这衣物改了改,穿在姑娘身上别有韵味啊。” 我敲了敲如月的头,“什么叫别有韵味?”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姑娘穿着这身衣物不下姑爷,各有千秋。然而姑娘比姑爷又多出一份妩媚来……” “妩媚?”我诧异的看向水银中的自己,挑高故意浓装重抹的眉,“这么说来,还是一眼看得出是女人?” “那倒不是,可以说……亦男亦女吧。”如月一边说着,一边将鸳鸯珮挂到我腰间绶环之上,“姑娘,你巴巴的命我回李府取这鸳鸯珮来做什么?这可是姑爷视做宝贝的东西,若失、碰碎了可如何是好?” “再好的东西没有用武之地,留着也无用。”语毕,我转了个身,摆了个比较潇洒的姿态,挥开手中的折扇,“如何?” 眼睛一亮,如云抿嘴而笑,“定能将那些自诩的风流雅士给比下去。” 说起今天的《兰亭序》拍卖会,那辨才和尚也相当的有意思,他许意‘春花秋月’酒楼,只要酒楼按他的吩咐办,那拍卖所得的一成将分给酒楼。 如云打听回来的消息:第一步面试,第二步文试,第三步拍卖。 这个‘面试’相当有意思,不但以貌取人,而且还有年龄上的限制,舅舅和房玄龄虽然也想竞得《兰亭序》,虽然他们二人亦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咳咳……但因了年龄问题不得不扼腕长叹。 因为辨才和尚有交待,面试之人,必须是15——30岁这个年龄段的人。 而能够通过第一关面试的仅限42人。 一切效仿王羲之当年写《兰亭序》时的曲水流觞。 所谓曲水流觞,也称曲水宴。42位名士列坐溪边,由书僮将盛满酒的羽觞放入溪水中随风而动,羽觞停在谁的面前,此人就得赋诗一首。若作不出来就要罚酒三觥。当年那42位名士作诗37首,汇编成《兰亭集》,王羲之趁着醉意浓郁恣意挥毫泼墨为《兰亭集》写序,这就是后来名遍天下的《兰亭序》。 据传王羲之写《兰亭序》的时候是一气呵成,全文324字,每一字姿态殊异、圆转自如。其中更以‘之’字冠绝天下,全文20个‘之’字各有不同的体态美感,无一雷同。当他酒醒之后,却再也写不出醉酒之际的酣畅淋漓,也因了此,这篇序文成了他一生的顶峰之作,再难超越。 其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历来是书法爱好者争相收藏的宝典。 这一次,我对《兰亭序》是势在必得。一来是因我习簪花小楷的原因,名义上算得上是卫夫人的弟子,王羲之也曾经师学卫夫人,我们可以称为同门中人。二来我也想以此来刺激某位同志…… 对外,他大肆装修秦王府,闹得太原城的人都知道秦王府的设计无一不是为了讨好我。无一不渲染着他对我的宠、对我的爱。 对内,他却永远是一副不温不火的‘静观其变’。 既然他不出手,我只得出手打破僵局,实现破冰之履了。 春花秋月楼,如雷贯耳。 第一次见到‘春花秋月’酒楼,不是折服于它的飞檐斗拱、古朴典雅的气势,而是没来由的心就跳了一下,不自觉的抬眼看向三楼,那里曾经是李建成对郑盈盈一笑生情的地方。 只是我这一抬头,看到的是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一身天青色的织锦长袍,袍身上满布青青翠竹绣纹,腰系嵌玉厚锦带,一头若漆的乌发束在黑玉冠中,俊眸中带着邪邪的笑意看着楼下过往的行人。 当看到我的时候,显然他有些出其不意,微愣之后,刻意将头撇开,又看向它处。 哼,笑得这般风骚,也不知是要勾引哪家的姑娘。心中腹诽着,我负手步入春花秋月酒楼之中。 投了帖子,知道我是要来竞买的人,酒楼小二热心的引领着我往后院走去。“长孙公子,不是我吹嘘,依您这身风骨,定然一眼就过。” 我展开扇子轻摇,“小二哥夸奖了,但不知已有多少人过关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关的不过30,若长孙公子通过的话,将是第28人。” 一路闲聊,才发觉这‘春花秋月’酒楼大极。除却正门处那三层的木石结构的高大主楼外,这后面左右两旁亦有两幢木石结构的裙楼,裙楼各有两层,依这小二的介绍,这两幢楼是用于住宿的。 “长孙公子远道而来,如果要住宿的话可得先下手。依小人的经验,今天来了这么多的外地人,公子再不出手的话,估计就订不到房间了。” 我又摇了摇扇,“不必了。我有个亲戚在太原城,我住在亲戚家中即可。” 在小二的引领下,走过花圃中的甬道,径自推开最后的一道院门,瞬时间,我就被眼前的美景折服。 这里没有高层建筑,有的只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长长的廊道四通八达,可以通往这后院的任何一处。最奇的是有一溪流,蜿蜒着从长廊之下而过。 因了长廊九曲十八弯,所以这明显经过刻意雕琢的溪流经过长廊的次数是多之又多。有种人在水上走的感觉。 只听小二介绍说道:“这条溪流是我们掌柜应了那辨才大师的要求引了后山之泉水新开的……呵呵……好多人说这堪比南北大运河。当然,这规模小了许多……” 听着小二引以为豪的讲解,我和如云、如月放眼望去,溪流两边皆种着青青翠竹,翠竹林中不时隐约出现一、二个石桌、石椅, 石桌之上,或备笔墨纸砚,或备棋案,或备古筝。 “这后院是我们掌柜接待朋友的地方,一般不许外人入足。今天为了竞卖的事,算是破例了。” 眼见着有一位织绵白袍的公子沮丧的被另外一名小二领出,引领我的那名小二低声说道:“我就猜死这位公子过不了关,所以,长孙公子,您肯定是第28个。” 我收扇作揖,“那就承小二哥的吉言了。” 说话间,已下了长廊,小二将我带到‘面试’的房间。 在这个房间,我见到了辨才和尚。经过面试后,辨才和尚身边的一个小沙弥递了一根绿色的带子我手中,示意我绑在左臂上。 小二惊喜的作揖,“恭喜长孙公子,小人就说公子必是第28人无疑。” 看了看绿丝带,原来还有这个讲究。看来我通过标准的‘面试’这一关了。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文试’关。 见小二仍旧躬着身子……这是讨要彩头呢,我伸手入腰包,取了一锭小银丢入他手中,“承小二哥的吉言了。” “长孙公子,请。” 看了辨才和尚一眼,点头示意后,在小二的带领下我又被带到了后院。也许是得的彩头多,小二止不住的献殷勤,“长孙公子请在后院稍事休憩,可看书,可写字,也可抚琴下棋,还有那些点心尽可食用,这些都不会收费。就是有一点,请不要出了后院。当然,如果公子偏要到各处逛逛的话,也请尽量不要出了我们酒楼的所属范围,免得‘文试’开始的时候,我们找不到公子。” 我抬眼看了看四周,笑道:“放心,这后院风景好极,我自不会到它处。” 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小二手指远处的‘春花秋月’主楼,“那些被淘汰的公子、少爷有的不甘心,在主楼订了位子,可以遥看这里的情景。方才有一位过了面试的公子臂系绿丝带到主楼那里显摆,结果被暴打了一顿,遍体鳞伤之下失去了‘文试’的机会……” 小二再说些什么我都没听进去,无非是叮嘱我不要去主楼,即便是去主楼最好不要臂系绿丝带的话。想李世民就在主楼,不知他是不是淘汰人员之一? 想到这里,眉心不自觉的一跳,扫眼看向后院那些或在下棋、或在抚琴、或在泼墨的臂系绿丝带的人……似乎没有一个人赶得上他的风采,那他今天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欲出手夺宝的呢? 又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后,小二出后院而去。我选了个僻静的亭子坐下来。 如云、如月倒是坐不住,不停的在长廊上来回奔走,最后指着廊下的溪流叫道:“公子,快来看,有鱼。” 我起身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确实有鱼在溪流游动。而且时不时的还可见一、二个石凳横插溪流之中,无论是天然所成的石凳也好,还是人为养的鱼也罢,这番所为很好的掩盖了这条溪流是人工雕琢的痕迹。 放目所及,玲珑亭阁、小桥流水、青竹婆娑,似一幅流动着的绝色古画。 玩得累了,如云、如月跑到亭中,抓下我手中的书,“公子,你似乎心不在焉啊……要不,我们去主楼转转?我相信,就算公子到主楼显摆,但姑爷肯定不会看着公子被人暴打。” 不是不明白她们两个小妮子的用意,也知道她们的调侃是想撮合我和李世民言归于好。 但我,也是有自尊的。 虽然我错在先,可那是历史问题。如今他日日一封‘毒药’的信就真的太过火了些…… 抓过如云在手中晃动的书,将书重新展开到方才的页面,我说道:“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在这里挺好。” 闻言,如云、如月纷纷吐着舌头坐在我身边,好不容易安静一时,二人又叽叽喳喳的指着陆续被带进这后院的臂上系绿丝带的各位雅士,评论着他们的穿着、神采……最后的结论是没有一个可以比得过我。 这两个小妮子一直待在我身边,和我情同姐妹,事事以我为重,又有多少人能入她们的眼呢? 我笑着将书一一轻敲她们的额头,“少说些,别人都看着呢。” “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风采不及公子,当然要对公子指指点点的。” 我轻叹摇头,“早知道,就不带你们两个出来了。” 露出‘我错了’的神情,如云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如果你得到《兰亭序》的话,是将它送给舅姥爷呢还是送给房先生?” 不答反问,我挑眉看着她们,“你们说说看,本公子是和舅舅亲一些还是和房先生亲一些?” “好像都不错。” “这就是了。不管给谁都要得罪另外一方,既然如此,不如留给本公子自己欣赏。” “公子是势在必得喽。” 我笑道:“这是自然。怎么,你们不相信本公子的实力?” “相信……相信……呀,公子,第41名公子被领进来了。咦,是姑爷。” ------题外话------ o(n_n)o 一年一度又端午,朋友们,节日快乐! 065章 秦王妃12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方才那些对我们指指点点的人此时都看向方方进院的李世民,莫不是惊艳、羡慕、嫉妒、恨…… “这不是秦王爷?” “他也想得到《兰亭序》?” “那我们还有机会么?” 言论声此起彼伏,一一传入我耳中。 听着如云‘嘻嘻’的笑声,我知道她这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睨了她一眼,我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对进来的人无视。 “呀,公子,快看,最后一名,最后一名公子被领进来了。” 一直捱到最后才出现,这人倒沉稳得狠。出于好奇,我抬眼看向进院的最后一人。瞬时间,我就呆了。 依旧是那记忆中的容颜,只是身高更长了些,显得他更瘦了。眉宇间多了更多的沉稳,眸中的神采依旧,纵然是默然站立、不言不语,但那骨子中透出的温润如玉却难掩其风华。 突然间,我眼底隐约有了泪光闪烁,记忆中都是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劝慰我、鼓励我的一幕幕…… 因了不想二人坠入无底的深渊,因了不想给他带去无妄之灾,我当初未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我缓缓站了起来,深深的凝望着他,喃喃出声,“如晦”。 待那引领他的小二出了院门,杜如晦方才扫眼看向四周,然后一一和那些作揖的文士公子们打着招呼,简单的和我一揖见过后,他转身向下一个人作揖。猛地,他身子一僵,重新转过身子看着我,再也移不去分毫眼光。 即便我们多年未见,但……他认出我了。 他的眼光从诧异到震惊,从震惊到波涛汹涌,突地撩袍向我所立的亭子急步奔来。最后定定的站在我的面前。 呆立在久违的容颜前,往事如潮水般在心中澎湃,我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了,似乎看到最后见面那一次,成亲那日,他远远的向我挥手的情景。 感觉到肩膀的阵阵疼痛,我才知道杜如晦的双手紧捏着我的双肩,我抬眼逼回眼中的浅湿,笑看着他,“如晦。” “观音婢!” 声音柔若清风,知他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道破我是女子的事实,我哽咽点头,“是我,我是。” 大手伸向我的脸颊,终是在半空止住。半晌,他的声音也带着些许的哽咽,“好好好,长大了,像长孙将军,又像长孙夫人,好好好……” 这语无伦次之状说明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并未将我们二人生分吧。 生分……直到此时,我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背后有两道灼灼的射线似要将我击穿,身子由不得一个哆嗦,泠出层层冷汗来。 “如晦,一别经年,你怎么只认识这个长孙兄弟,倒忘了我这个李家兄弟了?” “你是……世民!” 我和李世民成亲那一天,杜如晦曾经偷偷的到过太原,所以他能够很快的认出李世民并不奇怪。 从交谈中得知,杜老伯去世后的翌年,杜老夫人也去世了,是以杜如晦为父母守孝时间长达四年,听闻《兰亭序》的消息后来到太原…… 对于我和李世民二人不理不睬的现状,杜如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也不好厚此薄彼,只得含着温润的笑不时和李世民搭着讪。 “如晦也想得到《兰亭序》?” “天下爱字之人,有谁不想拥有呢?” 想当初,如晦在长孙府旁听的时候,写得一手飘逸的行书,很有王羲之行书之范,还得到房玄龄的赞扬和认同。当时我因学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还自认比杜如晦高出一个辈份……不想如今因了《兰亭序》,我们二人再聚在一起。 他们二人谈得倒也热络,只是冷落了我。如晦数番想将话题扯到我身上,但都被李世民四两拔千金的转开了去,仍旧将我冷落到一旁。 终于,杜如晦沉不住气了,凑近我耳边,“你和世民闹矛盾了?是不是因为女扮男装的原因?” 明明方才还无视我的人,这个时候眼睛又似要喷出火来的看着我。避开那灼热的目光,我摸了摸鼻子,轻声回道:“嗯。” 将我的回答当真,杜如晦轻声笑了起来,看向李世民,“世民,我和长孙兄弟久别重逢,想和她切磋两盘五子棋,你……” 不待杜如晦的话说完,李世民冷哼一声,潇洒的起身,“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见他又无视我转身离去,很快融合到那群拍他马屁的人群中,我略挑眉,抿了抿嘴。 感觉到头上被轻轻的敲了一下,杜如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越大倒越顽皮了?女扮男装这事可大可小,你想要《兰亭序》可以直接和世民说,干嘛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你也知道他是太岁啊。” 见我语中多有无奈,杜如晦再度笑了起来,示意我在桌边坐定,亲手摆下棋子,笑道:“我们一如原来般,三局定胜负。若我胜了,听我的话,不要再参与这《兰亭序》的竞拍了,回去和世民好好的道个歉。我想,他会将《兰亭序》送到你手上的。” 幽怨的睨了杜如晦一眼,我闷闷的说道:“你很了解他?” “沿路行来所闻都是秦王如何宠秦王妃的事,由不得让人不信啊。” 唉,某些人面子上的烟雾弹放得真是彻底,可底子里呢……我泄气问道:“如果我赢了呢?” “那我就帮你夺到《兰亭序》。” 在他的心中,还是倾向我的吧。看着他笑得略带顽皮的神情,我笑道:“好啊。” 如云、如月受我的熏陶,对五子棋并不陌生。当然,在她们二人的世界中,早就有‘杜如晦’这么一个人,如今终于对上了号。所以,二人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和杜如晦博弈。 很快,我就赢了杜如晦一局,惹得杜如晦诧异连连,“这么快?” 这个五子棋的下法和21世纪的大有不同,我们是在一整张围棋棋盘的四角方向同时布下四局、全面展开,这就会造成棋局往腹心地带推进的现象,无论是单角、双角、三角或者四角,一旦有五子相连就算赢局。当然,若算不好格式、算不出对手的后续步骤,顾及不到其它三个方向的棋局,那必输无疑。 21世纪,电脑中有五子棋的设定模式,要想赢棋是再简单不过之事。虽然21世纪的玩法较之现在的简单了许多,但万变不离其中…… 当初和杜如晦玩这五子棋的时候我装嫩,自是胜少败多,如今我志在《兰亭序》,当然会手不留情。 眼见着第二局又要败在我手的时候,杜如晦有些汗颜的摸着头,“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老了?观音婢,想当初这五子棋还是我教你玩法的呢。” 我‘嘿嘿’一笑,“可能今天我的精神状态很好。” “他这是有意让着你。”一声讥讽的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起,紧接着,一方熟悉的大手直接执了杜如晦的棋,横断了我再次赢得棋局的路。 头也未抬,我不屑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不但说话,而且还出手。棋品真差。” 李世民一把将杜如晦推开,横刀立马的坐在我对面,“和一个有意让着你的人下棋……你的棋品又好到哪里去?怎么,输不起吗?” 见我和李世民二人针尖对麦芒,杜如晦急忙当着合事佬,“世民,是观音婢真的有长进了,我还真没有刻意让着她。” 一声冷哼,李世民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你为了让她对五子棋感兴趣,就曾经刻意输给她过……这一次,为了帮她夺得《兰亭序》更是不惜自贬棋艺,如晦,你要帮她直接帮就是了,干嘛找这许多借口。” 居然偷听我和如晦的谈话,真够恶劣的。我怒瞪了他一眼,说道:“找了借口又如何?我哥乐意,我也乐意。我哥乐意输,我乐意没有棋品的去赢,这说明我们兄妹情深。”眼见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又道:“有本事你也来赌赌啊。如果我输了,我立马退出竞拍。如果我赢了,一如我哥般,你得帮我夺得《兰亭序》。” 眼角带着些微的抽搐,李世民恼声说道:“赌就赌……谁怕谁?” 我得意的抿嘴而笑,指着石桌上尚未下完的棋局,“这一局,算不算?” “不但这一局算,即便是你先前赢的那一局,也算上。我来接如晦的手。” 见他说得这般胸有成竹,我倒有些不确定起来。他的棋艺我不是没见识过,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赢过他,当然,我所认识的人也没有人能够赢他的棋。 “怎么,怕了?” 他生来狂妄,也爱虚张声势……既然是三局两胜,既然我已赢了一局,而这第二局的形势十有八九我会赢,我担心什么呢?亦是受不得激将,我直接落子,“好啊,就这么定了。哥,帮我看着点。”语毕,我抬头看着杜如晦。 杜如晦一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欲言又止。 轻‘哧’一声,李世民冷笑说道:“别以为谁都想当你哥。” 一笑之下,若春风扫过,杜如晦轻声说道:“结拜这等大事不可草草了之,得选个黄道吉日才是,我可不能委屈了观音婢。” 一如以往,他似兄长般站在我的面前替我挡灾挡难,替我开脱心结……我是不经意间呼出‘哥’的称呼,而他必定也记起当初那番‘……我答应你,当你长大了,如果仍旧认定要和我结拜兄妹的话,我一定和你结拜成兄妹’的话。 见我和杜如晦皆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李世民讥笑说道:“委屈?这世上有谁敢给她委屈?哼……下棋罢。” 我回过神,看着棋盘,脑中精心的算着棋盘四个方向向腹心地带推进的情形,直至可以看到最后一步的形势我才认真的下了一颗棋子。 毫不犹豫,李世民的棋子紧跟着我而下。 这么快?我抬眼瞅了他一眼,这人虽然爱虚张声势,但这番虚张声势也是建立在他强大的实力上的,他这棋子下的位置完全出乎我的推测之外,太过诡谲…… 嘴角勾起倨傲的笑,李世民说道:“怎么?认输了?” 我揉了揉鼻子,细观棋路,按他所下位置又重新将棋局在脑中演练一遍,确定最终路线后,我才出手落下一子。 他下得云淡风轻,我下得有些微的细汗了。如果不是杜如晦开局的几手错棋,李世民现在早就应该赢了我。万不想这第二局在他诡异的棋风下,硬生生的将‘败’局拼成了‘和’局。 “咦……不错不错,确实有点长进,看来是我冤枉如晦了。来吧,第三局。” “不用了。”我还想留点脑细胞用于后面的‘文试’,我今天来的目的是《兰亭序》,而不是这般赌气的下棋。 “怎么?怕了?” “第三局,我认输。” 出其不意,李世民疑惑的看着我,“你认输?” 我点头,“不错。我认输。” “如此算来,我们是平手。” 平手?要的就是平手,就怕你不承认。如今你承认了正中我下怀。我得意的问道:“王爷可听说过‘好男不和女斗’的话?” 听我猛称‘王爷’之词,他又愣了神。我趁机说道:“王爷征战沙场、屡建战功,不谈是好男儿了,简直就是好男儿中的极品。” 和局之下,作为好男儿中的极品,必然得秉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君子之风甘心认输。 终于知道上当了,李世民‘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大手朝我一指,“你……” 我亦不示弱的站了起来,“王爷既然明白我话中的意思,那就按先前的赌约,助我夺得《兰亭序》罢。”语毕,我展开手中的扇子,摇着风,大摇大摆的步出亭子。朝着愣神的如云、如月说道:“还看什么看?还不去抢个位子,难道那羽觞会飘到这亭子中来不成?” 看着在溪流边坐定的一众雅士公子,如云、如月恍然大悟,急忙一路小跑着去抢占最后的有利地形。 ------题外话------ 谢谢nkxhx7788、35698708、湖边的紫背天葵的票票、钻钻! o(n_n)o 065章 秦王妃13 42名风采各异的雅士公子端坐在溪流两旁,陪同的书僮则执着笔墨纸砚立在后面。 溪流的源头,香案上放着的就是这42人志在必得的《兰亭序》。听说,它已被晋阳令裴寂1鉴定为真迹。 千呼万唤之后,辨才和尚才出现在大家眼中。和先前房屋中所穿的灰色僧衣不同,如今的他身着一身雪白的僧袍,披着一件上好的木棉袈裟,显得极具道风仙骨。 只见他烧香叩拜之后,端坐早就备好的蒲垫之上。和蔼可亲的笑看着一众人,朗声说道:“所谓曲水流觞,想必无需贫僧再加解释。” 语毕,他简单的一挥手,一个小沙弥手捧着一只盛满酒的羽觞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只听辨才和尚又道:“它日无论是谁竞得《兰亭序》,望好生敬之、爱之、供之……” 声音清若洪钟,讲述着他竞卖《兰亭序》的原因。原来这本《兰亭序》本是‘大佛寺’的镇寺之宝,奈何近段时日战乱纷起,时有贼人偷入大佛寺‘藏经阁’想盗走宝典,与其被人盗走,不如竞卖到真正能够识宝、护宝之人手中……是以在辨才和尚的劝说下,大佛寺老方丈决定高调竞卖此书,所得资金一律用于佛塑金身,并祈求太原之地风调雨顺。 起先我还觉得僧人竞卖落了俗套,想不到还有这许多的内幕。能够将此书高调卖出,那些贼人自是不再打盗书的主意,而竞得此书的人因花了巨资,想必亦会十分的珍之惜之,更何况能够竞得此书的人也定有能力护得此书十全。 大佛寺此为,可谓用心良苦。 “今日赋诗,需以此情此景为赋,全诗以‘落日’、‘晚霞’冠头……好了,开始罢。” 微波粼粼,成群的鱼儿在溪流中游动着。微风吹动,两岸翠竹婆娑摇曳起舞。 随着小沙弥将羽觞放入溪流中,已是酉时时分。因是初夏时节,日头并未完全落山,后院仍旧明亮之极。 羽觞在溪流中缓缓的随风而动,停在一名公子面前。那公子本待出口成章,奈何那溪流中调皮的鱼儿居然好奇羽觞,群起啄之,硬生生将羽觞啄推到了另外一名公子面前,荡起一处处晕圈。 出其不意,惹得一众文人雅士都笑了起来,有人说道:“当年右军(右军:王羲之的字)等人似乎没有出现这种情形。” “是啊,当年他们只凭风力,如今我们还借鱼助。” 一番调侃之下,气氛不似先前紧张,一众人很快的融洽起来。先前还将彼此当作敌方的人,如今都有说有笑。 只见那名公子盯着停在眼前的羽觞,叹声说道:“可惜我文才不好,赋不出诗,那就罚酒三觥罢。” 如他所愿,罚酒三觥后。羽觞在小沙弥的推动下再度随风缓缓飘动。飘到我的面前,再也不动。 “长孙公子,请。” 略一思索,我轻声诵道:“落日双阙昏,回舆九重暮。长烟散初碧,皎月澄轻素。搴幌玩琴书,开轩引云雾。斜汉耿层阁,清风摇玉树。”语毕,我有些心虚的瞧了李世民一眼,这可是他的诗,也只有他的诗在这个朝代才不会穿帮。 “好一个‘清风摇玉树’。”辨才和尚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然后示意那小沙弥再次推动羽觞。 一来二去,那羽觞不时移动,有时借助风力,有时因了鱼儿调皮,那羽觞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停在某一名公子面前,才尽之后,那公子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搀扶了下去。一个时辰的时间,醉倒的已达10人。 日头落去,晚霞布满天空。 因后院本就布置好食物、点心,时不时的饮酒吃着点心,众人倒也不觉得饿。而是兴致越发浓的沉浸在曲水流觞之中。 终于,羽觞在李世民的面前停下,一动不动。 “秦王爷是作赋还是罚酒三觥?”辨才和尚很是看好李世民,这太原地区,能够保得《兰亭序》安全的,论李府、论秦王,当不作第二人选。 轻轻推开小沙弥递过来的罚酒,李世民朗朗出声,“晚霞聊自怡,初晴弥可喜。日晃百花钯,风动千林翠。池鱼跃不同,园鸟声还异。寄言博通者,知予物外志。” “好!” 溪流两旁是止不住的叫好声,辨才和尚更是不停点头,“好。好一个‘寄言博通者,知予物外志’,好。秦王爷果是大胸襟、大抱负之人。贫僧祝秦王爷能够竞得此书。” “承大师吉言,小王定全力以赴。” 随着李世民语音落地,剩下的文人雅士露出不一的神情,有的羡慕,有的失落……看来,他们也觉得和李世民争夺无望。 比试仍旧在继续。又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后院四处挂起了灯笼,小溪两旁亦是点起了成排成排的烛灯。 灯烛照水,水映烛光,小溪中的烛影随着溪流潺潺,似天上的星星入了凡尘,此景美不胜收。 “就算竞不到此书,但人生能逢此桩雅事,也够回味无穷。” “是啊。小弟亦有同感。” 不再拘泥于是否能够得到《兰亭序》,剩下的十数号人全然抛开起初志在必得的心态,全然寄情于山水,倒真有‘谈笑间,恩仇尽泯,唯剩惺惺相惜’的雅士风流。 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很快又醉倒了一批人,最后进入竞买的人选共有五人。我、李世民、杜如晦均在列。按照比赛之初定下的规矩,入选的五人住进后院的屋子,待明日比拼财力。 这些屋子倒也小巧玲珑,各有围院,你不犯我、我不犯你,雅致清静得紧。 洗漱之后,如云回来了。 “舅舅怎么说?” “舅姥爷高兴坏了。他要姑娘不要担心,只管全力以赴,就算是卖掉高府,他也会助姑娘夺得《兰亭序》。” 我抿嘴一笑,“舅舅是个痴人。”整一书痴啊。 “还有啊,房先生那里我也报了信,房先生听了姑娘所作的那些诗词,得意得喝了整壶的酒,醉倒了。房夫人忙坏了,叮嘱我快些回来照顾你,还说竞拍如果缺银两的话,只管开口,她有多少就出多少。” 卢雨烈虽是性情中人,但交友却十分谨慎,太原城中她少有谈得一处的人,和我却是一见投缘。当然,自从引荐我的三嫂慧兰和她相识后,她们二人也投缘得紧,加之二人都有了身孕,自然能够谈到一处去。 听着如云叽叽喳喳的说慧兰如今又在高府做客的事,我笑道:“好啊,三嫂能够这么快就溶入太原的生活是一桩好事,这样三哥也不必为她担心了。” “姑娘,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杜公子被姑爷拉去喝酒了。” 还喝?还没喝够?这辨才和尚的苦心我是知道的,他虽然想将《兰亭序》托付良人,但却不想托付给一个会醉酒误事的良人。如今剩下的五人,除了家学渊源颇深外,酒量更是一等一的好。 “看方向,杜公子本来是要来我们院子的,好像正好碰上了姑爷,所以姑爷将他拉走了。” 闻言,我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内里行情,无需言明,可以想像得到。 眼见如云、如月二人明显‘看好戏’的看着我,我怒道:“看什么看,还不睡。养足精神,明天帮我夺到《兰亭序》。” 方要上床,院子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响起,“开门、开门。” “是姑爷。”如云不待我作声,已是一溜烟的跑出房间。 我推开窗子细看,只见如云快速跑过小花园,将院子的门打开,接着传来她惊叫的声音,“呀,杜公子,醉了?” 嘴角再度抽搐着,我腹中升起一通怒火。这人故意灌醉杜如晦,明摆了是要杜如晦着他的道。 “你送杜公子回院休息。”简单的命令着如云后,李世民大踏步的步进院子,然后毫不犹豫的跨进我所住的房间。 仍旧是白日的穿戴,只是那俊美的脸庞不再有邪邪的笑意,犹如石雕般没有任何感情,倒是那一双俊眸,因了微醉的原因,在烛光的辉映之下显得十分的神秘,带抹清冷的妖艳,有抹逼人的妖气。 如月吐着舌头,福身,“姑爷。” 堂而皇之的坐下,李世民抓着桌上的茶盅轻呷,“如晦说要来看你,虽然他醉了,我终究扶他过来了,明天你得实话实说你见过他了。” 这也叫见过了?难怪要绕一步扶到这里来又命如云送回去。 一惯的小性。 不自觉的撇了撇嘴,无视他,坐在书桌边看书。 “为何不回答我的话?” “我不是毒药吗?说话难免带着毒气,免得熏着了王爷。” 短暂的静默后,他阴戾的开口,“你也知道你是毒药啊。” “某些人天天提醒,不敢忘怀。” 又一阵静默后,他突地扑到我面前,一把夺了我手中的书,强行抬起我的下颌说道:“既然怕熏着了本王,那为何还要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盯着他带着妖艳的眸,我一字一顿道:“好像不是我非要出现在王爷的面前,如今好像是王爷偏要出现在我这毒药的面前。” 冷哼一声,他不自在的甩手,放了我的下颌,转过身。 一个多月来的冷藏,一个多月来日日接到‘毒药’的信件,早已磨光了我的好脾性,看着他的背影,我说道:“忘了提醒王爷,王爷这身衣物似乎是我这毒药缝制的,难免带着毒,最好是不要穿的好,免得毒伤了王爷的金贵之躯。” 因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神情,方方进屋的如云看得很是清楚,她简单的福礼见过李世民后不停的眨着眼睛向我示意。 我知道,这代表她看到某位同志发怒了,要我少作声。 又是短暂的静默后,李世民突地伸手将外袍一股脑的褪下,转身将衣物猛地都扔到我头上,怒道:“是啊,本王怎么忘了这衣物上也带着毒呢?好在你提醒了本王。” 将蒙在头上的衣物轻轻扯下,看着他欲出门的背影,我轻声说道:“王爷,您那尊贵的脚上穿的靴子,似乎也是我这毒药缝制的。” 再度转身,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猛地抬起脚,一一褪下脚上的靴子,又一一扔向我。 我不避不闪,倒是如云、如月出手极快,一一挡在我面前抓住靴子,当着和事佬,“姑爷,姑娘说笑呢?您别当真啊。姑娘这一生替谁缝制过衣裳、鞋物啊。瞧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代表着姑娘对姑爷的心啊。” 我不屑的哼了声,“什么心?在某些人眼中,我不过毒药而已,即便有心,也是一颗充满着毒计的心。” 打着赤脚一步步逼近我,李世民拔开如云、如月二人,直盯着我说道:“你们说她从来没有替别人缝制过衣物?” 只当事情有转机,如云、如月猛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即便是姑娘自己穿的衣物,也是我们做的,姑娘将所有的时间都用于替姑爷缝衣制靴啊。” “那……这是什么?”说话间,他抓着我穿的衣物,怒视如云、如月二人,“这算什么?” 傻了眼,如云急忙解释,“这不也是姑娘替姑爷缝制的吗?只不过见姑爷不怎么穿了……所以……所以改小了些,应应急。” “你们怕什么?”说话间,我睨了如云一眼,又冷静的看了眼他咬牙切齿的神情,再回头对如云、如月吩咐道:“明天竞得《兰亭序》后,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某些人认为沾了毒的衣物都卖了……正好,竞得《兰亭序》后我身上没银子花了。” 他大手一抬,指着我道了声“你……”字后再也发不出话来。 “还有,选几件我穿着合适的,改小些,以后出门办事方便又不用花银子另置衣物。”语毕,我再度抓起桌上的书,轻声吩咐,“如云,送客。” “姑……姑……姑娘……姑爷……”如云、如月二人语无伦次起来,看看我又看看他,最后笑得比哭都难受的说道:“姑爷,姑娘是闹着玩的,闹着玩的,别当真啊。” 冷哼一声,李世民直接转身走人。 如月急追几步,“姑爷,靴……外面的石头咯脚。” 眼见李世民真就那般光着脚出门,我放下手中的书,“王爷,还是和我这毒药算得清清楚楚的好,您身上这套贴身的中衣似乎也是我这毒药缝制的。” 如云轻‘啊’一声,急忙在我面前作揖讨饶,“姑娘,您就行行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我算定,他再怎么狂傲不羁,但定不敢光着身子回院子,眼见李世民伸手解着中衣,最后停下了手。我说道:“当然,如果王爷不怕这套中衣的毒熏了王爷的贵体,那这套中衣我就送给王爷了。” 一句话从他的嘴角迸了出来,莫不带着咬牙切齿的成分,“那本王就多谢了。” “多谢么?倒不必……只要王爷记得日间和我的赌约,助我得到《兰亭序》,那这个‘谢’就算扯平了。” 眼见着李世民气呼呼的走了人。如云、如月用幽怨的眼睛看着我,“姑娘,姑爷好不容易放下了面子,您就不知道给姑爷一个台阶下?这下可好,越闹越僵。” “你们懂什么?”某些人不比常人,不能以常理治之,有时候就得反其道而行。 裴寂1:按照历史,裴寂此时的身份应该是晋阳宫宫监,晋阳令是刘文静。根据历史资料记载,李渊晋阳兵变的主要原因是‘一龙拥二凤’之一夜情,这二凤就是裴寂送给李渊的两个晋阳宫宫女,宫女可是杨广的老婆,李渊睡了杨广的老婆当然就犯了大事,所以不得不晋阳起兵。许多资料说‘一夜情’这事是李世民授意裴寂的。我查了下资料,非常的不赞同这一说法。因为李世民对窦氏的爱非常的深,深得窦氏去世后,李世民每每忆及都会痛心流泪。所以,我想李世民是不会做出将自己的爹往别的女人怀中塞的事的。此文为了yy,将晋阳令刘文静早早入了李府当幕僚,而后期就安排了晋阳宫宫监裴寂当了晋阳令。纯为文文安排,勿砸! ------题外话------ 谢谢薰衣草宁静的票票! o(n_n)o 065章 秦王妃14 翌日,艳阳高照。 如云一大早就为我带回消息,李世民和杜如晦商量好了,一旦其余那两名入选竞拍的公子哥叫价,如晦、李世民就负责抬价。一旦他们二人报的价令另外那两名入选选手不敢叫板,我只需稍逊一筹意思意思就行,《兰亭序》一定会是我的。 叽叽喳喳的出了院子,远远就看见杜如晦和李世民走在前方。 杜如晦一袭雪白的衣袍,似注入夏天的一股清凉之风,让人看了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而在他身边的李世民…… 一身华贵的紫色大团花官袍,腰带玉带钩,脚穿白虎靴……无一处不显现他的少年得志,但同时也拉远了他和其他人的距离,旁边路过之人莫不因了这份威严而匆匆回避。 这身官袍想必是他昨晚要侯君集回秦王府取来的罢! 想到这里,我不仅伸手摸着鼻端,眯眼看着前面的二人。 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他们二人同时回头看向我的方向,杜如晦若春风一笑,而某些人的眼神则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接着直拽着杜如晦往前院走去。 竞拍会在‘春花秋月’酒楼的主楼进行。太原各方名流前来助阵的不少,太原留守李渊,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晋阳令裴寂均被辨才和尚请到现场。 随行保驾的将士,前来维持安全的官兵当然是多之又多。 所以说,虽然今天的竞拍会有许多围观的人,其中肯定不乏‘惯盗’,但看着今天这个场面,若真想‘探囊取物’,只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 李渊看到女扮男装的我,起初很是愣神,接着看到李世民出现在我身边,他恍然大悟的抚须点头。 与所有人一一见过礼,通过‘面试’的五人被安排在下首方向坐定。李渊、裴寂等人高坐台上,围着的桌子上摆放着《兰亭序》。 “此书竞拍以‘金’计,按‘两’算,50金起拍,上不封顶,价高者得。诸位公子叫价之前,请出示身上最值钱的财物以证明诸位公子的实力。” 这一招出其不意,我们五人微愣神后,明白了辨才和尚担心有人故意哄抬价格导致《兰亭序》流拍,是以要用随身财物作抵押。 杜如晦最先上台,递上一幅字帖。 翡寂当过多年的晋阳宫监,什么宝贝没见过。他一把抓过杜如晦手中的字帖,激动说道:“《古名姬帖》!” 裴寂语毕,整座酒楼哄动起来。 说起这《古名姬帖》,它出自晋时卫夫人所书,而卫夫人是王羲之的少时老师,虽然王羲之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能够拥有卫夫人的真迹亦是所有人梦想。不想这《古名姬帖》在杜如晦的身上。 只听裴寂说道:“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字迹清秀平和、娴雅婉丽……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这是真迹啊,是真迹。诶,这位杜老弟,能否将这《古名姬帖》卖于本官?” 笑得温润,杜如晦不卑不亢的说道:“家传之宝,千金不卖。” “家传之宝啊。”露出遗憾之神,裴寂爱不释手的将《古名姬帖》放在《兰亭序》的旁边,又叹道:“两幅传世之宝……师徒二人相逢,难得难得,却只能远观不能近玩啊。” “裴兄,若二郎竞得《兰亭序》,我叫他送予你即是,你遗憾什么?” 说话的是李渊,太原城中人人均知李渊和裴寂好得能够穿一条裤子,所以李渊说出此话不算大话。 这下就有些麻烦了…… 我瞅了李世民一眼,他正好也瞅向我。接着,他冲着我眨了眨眼睛。 无来由的心中一跳,我就是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急,定是你的’的意思。 想起昨晚逼得他几乎是净身出户……不仅有些汗颜。 不知不觉看向他身后的侯君集,侯君集正好看向我,他一如既往不动声色的点头示意后,又中规中矩的负手立在李世民身后。 当初你若能事先向我请示药丸一事后再来定度告不告诉你主子的话……哼,我有今日种种,皆是你不灵光所起。 心中腹诽着,我仍旧含笑点头回礼。再度看向高台。 这个裴寂今天的身份类似于21世纪的鉴宝大师,他鉴定出杜如晦所持的《古名姬帖》是真品,至少可抵押500金,也就是说,杜如晦等会子的最高叫价仅限于500两金子,不能再高了。 紧接着,那位自称是晋时画家‘顾恺之’第8世孙的顾公子,小心翼翼的捧上一卷画卷,递到了裴寂手中。 裴寂将画卷展开,眼睛一亮,“《洛神赋图》!” 一时间,酒楼之中再度沸腾起来。 远远观热闹之人有说顾恺之家世的,有说《洛神赋图》精妙之处的,有怀疑这位顾公子到底是不是顾恺之8世孙,还有的在猜裴寂会估出何等价格。 只听裴寂缓缓说道:“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妙啊,绝妙。非此图不能道尽洛神之风采,唯此图道尽洛神之骨像。” 听着裴寂的赞扬之声,大家都明白了,这《洛神赋图》是真迹无疑,也就是说这名顾公子确实是顾恺之的第8世孙。 “裴兄,既然这《洛神赋图》是真迹,但不知可抵多少金,较之方才的《古名姬帖》是否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着李渊的问话,裴寂这才将惊艳的目光从《洛神赋图》移开,“各有千秋,亦可抵押500金。” 也就是说,杜如晦和这位顾公子是平手了。 前两位出手之物不是凡品,许多观看的人直叹没有白来,期待着后面三位又将拿出什么样的旷世宝贝来。 “有请阿史那公子。” 阿史那公子的祖上是突厥皇族一脉。但自前朝北周武帝时起,他这支皇脉便在大隋安了家,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已然汉化。 一袭青色的宽锦长袍,高大的身躯,混血的面容一出场就引得所有人的惊叹声。只见他以极高傲的神情递了一方小小的红木盒到裴寂手中,然后礼貌的点头示意后回到台下坐定。 裴寂轻缓的打开红木盒,微晕的光线出现在一众人眼前,不待裴寂开口,所有的人齐声惊呼“夜明珠。” 这夜明珠和李世民送我的玉龙子一般大小,但若论起光泽、圆润度,较玉龙子逊色许多。 不待裴寂估价,阿史那开口说道:“请裴大人下令遮蔽所有的门窗,再来开盒估价。” 闻言,裴寂阖上红木盒,命令守在四周警戒的官兵们将门窗皆尽关上并拉上了布帘,一时间,这屋子暗无天日。 只见台上一道亮光闪过后,黑暗的屋子突地透亮起来。 这夜明珠就似21世纪的节能大灯泡,将整座屋子照得滴水不漏。 光亮度在其次,更绝的是那夜明珠的熠熠光华之内似有一只凤凰正在缓缓展翅高飞。 ‘啊’的声音相继响起,所有人的眼中莫不透着贪婪之色,即便是那被隔离在20步开外看热闹的观众,此时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想向前跨进,好在有将士维持秩序阻拦才压下了他们心中的燥动。 一直正襟危坐的李世民,此时亦侧了侧身子,然后支手摩挲的下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夜明珠。 整整一柱香的时间过去,裴寂才命人将布帘拉去,门窗重新打开。 “阿史那公子,您……这也是传家之宝?” 骄傲的点头,阿史那说道:“正是。” 再度露出遗憾之神,裴寂将红木盒轻轻阖上,轻声叹道:“唯‘玉龙子’可与之争锋。” “玉龙子?”酒楼中的人不仅同时出声相问。 “玉龙子是夜明珠中的珍品,人间少有、以为国瑞,自汉武以来是帝帝相传之物,其珍贵仅次传国玉玺,它玉质细腻,晶莹剔透,若掩去一室之光再来观其华彩,可见它里面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在翻云吐雾。更传闻,正因了这条龙的存在,若逢天地干旱季节,以它为祭,可向上苍祈得甘霖以解人间之灾。” 听着裴寂的解释,阿史那公子兴奋的问道:“裴大人可知玉龙子的下落?” 遗憾的摇着头,裴寂回道:“本官上面所言、所说也不过是书中的记载,本官并未见其真身,更不知其下落。不过,如今见了阿史那公子的夜明珠,多少填补了未见玉龙子的遗憾。” “这样啊。”阿史那的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可惜、失落’。 呵呵……好险! 摸了摸腰间绶环上的鸳鸯珮,我的额头冒出一层浅汗:原本我是想若竞拍成功后拿着鸳鸯珮到‘千年明珠’玉器行‘典当’点冠名资金,万不想如今唱出抵押物这一环节……好在我没拿玉龙子出来刺激某位同志,否则今天这个酒楼一定会有一场灾难。 只听久不说话的李渊问道:“裴兄,那阿史那公子的这颗夜明珠价值几何?” “如果世上没有‘玉龙子’,那这颗夜明珠的价值可谓连城、不可估算。但正因了这世上还存在着‘玉龙子’,所以这颗夜明珠的价值是可以估算的。” 裴寂是古玩界的大家,他说的话一般无人反驳、置疑。阿史那由衷说道:“裴大人金口鉴定《兰亭序》、《古名姬帖》、《洛神赋图》,又能够说出‘玉龙子’的渊源,必是大家,阿史那心福口服,就请裴大人估价吧。” “1000金。” 裴寂语落,四周皆是‘啊’的此起彼伏声。 我偷眼看向李世民处,只见他呶着嘴,轻轻的抚着鼻端,显见得,他在打什么主意。 “长孙公子,你可有抵押之物?” 随着台上裴寂的声音传来,我手心不仅些微冒汗。以上3人所抵押之物皆是珍品,也就是说他们随便伸个指头,都可以像捏死蚂蚁般的捏死我。再加上李渊要为裴寂出头……今日能否得到《兰亭序》看来是九死一生了。 “长孙公子……” 随着裴寂的提示,我起身合扇作揖,最后从腰间绶环上解下那对鸳鸯珮递给如云。 如云接过,急忙跑上台交到了裴寂手中。 再次能够感觉得到有两道灼灼的光线要将我击穿,我不敢回头,只是垂眸盯着自己手上抓着的扇子。 不久,裴寂的声音清晰传来,“好一对‘鸳鸯交颈,牡丹合欢’的鸳鸯珮。国公,你看,这几笔浅痕乍看似山水,细看实则神似牡丹,就着淡淡的刻痕,活生生将这一对白玉鸳鸯给凸现出来。还有这其中的几点青翠绿舟,虽衬得这几笔山水清远雅致。但细看这绿舟又恰似牡丹的叶子。此玉迎光看,若华光流转。置暗处看,纯净无暇,更难得其上的的雕镂刀工,细腻干脆,非凡品啊非凡品。这位长孙小弟,你这鸳鸯珮莫不也是家传之宝?” 我明白,只要说是家传之宝,裴寂以一方大吏的身份也不能强人所难。是以我点头,“不错。” “哈哈”一笑,裴寂说道:“不想四位小兄弟的抵押之物都是传家之宝,可惜可惜啊。” 很显然,李渊对我手持的鸳鸯珮很感兴趣,“裴兄,你还没有估算这对鸳鸯珮值多少金呢?” “若只一只,顶多置100金。但难得的是一对,而且两块玉珮的质地、刀工、细腻感……还有这几点苍翠和这几笔浅浅的山水如出一辙,是以这价值就涨了许多,价值400金。” 还好,还好,截至目前为止,我的抵押物价值虽然最低,但至少没有太丢脸。想到这里,我试了试额间的汗,仍旧不敢看向那灼灼的瞪着我的眼神。 “秦王爷,不知您有何可抵押之物。” 闻听裴寂的问话,我这才悄悄扭头看向李世民,咳咳……他仍旧死死的瞪着我,那眼中是无尽的火焰和怒滔。 裴寂干咳两声,又道:“秦王爷……” 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李世民头也不回的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用罗帕包裹的东西递到侯君集手中。 ------题外话------ o(n_n)o 谢谢盐小树、tycsh、qf1990、rainfell、亚洲铜陵、alianqi、宇星的钻钻、花花、票票! 065章 秦王妃15 向来波澜不惊的侯君集嘴角抽了抽,接过李世民递过来之物,不动声色的上台,递到裴寂手中。 只当是个什么宝贝,李渊很是感兴趣的起身来到裴寂身边,亲眼见着裴寂将那包裹的罗帕一层层掀开。 “这个二郎,什么时候搞得这么神秘?” 李渊说话间,裴寂已全然将罗帕展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子出现在一众人面前,精美的雕工、柔和的温润之泽,已博得围观之人的阵阵叹息之声,有许多人已经在七嘴八舌的揣测这玉盒子的价值…… “国公,不想秦王爷的宝贝装在这般精致的玉盒中,就这玉盒的价值已然不扉……看来,其中的宝贝必非凡品啊。” 抚须朗笑,李渊说道:“哪里的话……还得裴兄鉴定出真章才是。” 随着李渊的话音落地,裴寂将玉盒打开,‘咦’了一声后,将一方大印似的东西从盒子中取出,上下左右翻看之后,他苦笑看着李渊,“国公,这个宝贝……咳咳,只怕得由您来确定价值几何。” 李渊诧异接过,细看之下,继而大怒看向李世民道:“你这个孽障,居然这般无视朝庭法度?敢拿官印当抵押之物?” 原来李世民的抵押之物是他的新官印:秦王爷的大印。 一反方才的数番惊诧,酒楼出奇的静。 不再瞪着我,李世民抚了抚官袍,缓缓起身,懒洋洋的问道:“我怎么就无视朝庭法度了?《开皇律》有哪一条明文规定官印不得抵押?” 出其不意,李渊“这……这……”两声后,求救的看向裴寂。 裴寂摩挲下颌半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对于这一点,《开皇律》确实没有做明文规定。” “那就是说,本王拿官印抵押不算罪?” 干咳两声,裴寂硬着头皮回道:“应该算不上。” “那就请裴大人给个价吧。” 这个价可就不好给了。 估小了,裴寂看不起官印也就是看不起朝庭命官,说大了去那就是看不起朝庭。 但如果估大的话,又能够大到什么程度呢?是不是变相的说明官职可以买卖呢。 似乎都考虑到了这一层,人们都盯着裴寂,看他如何化解这道难题。 半晌,只听裴寂说道:“这方官印……上秉承着为陛下效命的忠,下乘载着为百姓请命的义。自古忠义无价,是以这方官印自然无价。” 我心生闷笑:真是个老滑头。 也就是说,在抵押物这一环节,李世民胜出,不受抵押物价值的影响,可以自由抬价。 阿史那脸色一变,突地站起,明显想反驳。但一见所有人的眼光看向他,他的唇翕了又翕,最终握拳坐下。 “杜公子、顾公子、阿史那公子、长孙公子、秦王爷,你们对本官给出的金额可有疑异?”裴寂一边问话,一边一一扫过我们五人,最后将眼光停在阿史那的身上。 “没……没有。” 阿史那说得没什么底气,但他确实不能反驳,熟话有云‘民不和官斗’,敢和官印较真,吃亏的肯定是他。 又见我们四人均摇头表示无异议,裴寂笑道:“那就是各位公子和秦王爷抬举本官了。”语毕,他对着我们一众人揖了揖手,这才看向辨才和尚处,“大师,本官幸不辱命,可以开始了。” 竞拍尚未开始,围观之人已是津津乐道的讲述着这五件宝贝,纷纷议论着今天开了眼界,所见之物一个比一个还要奇葩的话。 含笑点头,辨才和尚欣慰说道:“贫僧果然没有看错,五位公子不但家学渊源,家势也是屈指可数。在竞拍之前,贫僧还有一事交待。” “请大师指教。” “五位都知道自己可以叫价的最高金额了。但五位公子为得到《兰亭序》不惜报出高出抵押物的金额的话也是允许的,不过就是有一个条件……” 听了辨才和尚的解释,我才知道这个条件相当的有意思。按他所言,参与竞拍的五人若报出高于你抵押物的金额,那么在竞拍结束的一个时辰内,你必须将所报金额如数交予辨才和尚,如果在一个时辰内交不出,那竞拍算是流拍,为惩罚你胡乱抬价导致流拍,你不但得不到《兰亭序》,而且你的抵押物作为违约金将成为大佛寺的财产。 当然,如果你报的价没有超出抵押物的金额,同样在一个时辰内,你必须将所报金额如数交予辨才和尚,如果在一个时辰内交不出,那竞拍也算是流拍,为惩罚你胡乱抬价导致竞拍流拍,你不但得不到《兰亭序》,而且你必须支付抵押物所值的半数金额作为违约金方能取回你的家传宝贝。 也就是说,如果流拍……最大的赢家是大佛寺。不但仍旧拥有《兰亭序》,而且会拥有数量庞大的违约金或者稀世珍品。 其实只要竞拍之人不要胡闹抬价导致流拍现象,这个规定倒也公平。 细观之下,杜如晦神色依旧,不言不语静静坐着。李世民呢,无所事事的歪身靠在太师椅中。倒是顾公子和阿史那公子,他们二人的脸色皆稍微变色。 只听辨才和尚又道:“敝寺所得,均为佛祖铸金身,全部用于为太原祈福……当然,如果第一次竞拍不成功,那《兰亭序》在‘春花秋月’酒楼将再次举行曲水流觞盛宴,只是那愚弄竞拍规矩的人将不再有资格参加。诸位公子对这项规定可有疑异?有疑异的可以弃权,没有疑异的话我们签定公文协议……一柱香的时间后,竞拍正式开始。” 那名顾公子站起来作揖问道:“我远道而来,未准备那许多的金子,可否折算成银子支付?” 微点头,辨才和尚说道:“这是自然。等价即可。” “那我没有异议了。”语毕,顾公子缓缓坐下。 既然决定参与,到了这最后一步哪有放弃的道理。入围最后一关的五人均与大佛寺签定公文协议,盖章、按手印生效。 一柱香后,竞拍正式进行。 那名顾公子似乎急于得到《兰亭序》,是以起拍之际就将金额叫到‘200金’,在一阵阵的唏嘘声中,阿史那公子毫不犹豫的叫价‘250金’。 一时间,酒楼静极。 见无人再叫价,阿史那公子得意起来,朗声说道:“劝诸位兄弟莫与我争,《兰亭序》我是志在必得。一旦得到,我请诸位喝酒。” 阿史那语音方方落地,如晦不动声色叫道:“450金。” ‘啊’的声音接连响起,酒楼中的人均猜测这杜如晦是何方神圣,有说他一下子抬高200金太亏,有说应该50金50金的往上抬才正确,还有人说最起码100金100金的往上加也成的话。 出其不意,瞪着杜如晦的方向,阿史那公子的脸红了又红。 半晌见再无人叫价,辨才和尚含笑问道:“可还有竞价的?如果没有,这《兰亭序》就是这位杜公子的了。” “我,500金。”说话的是顾公子。 围观的人沸腾起来,均说顾公子所叫金额可是达到了他所持的《洛神赋图》的价值了,就算他竞得《兰亭序》,但一个时辰内如果他拿不出500金,那不但得不到《兰亭序》,还得付250金的违约金方能重新取回《洛神赋图》。也有的人说他太过冒险,又怨他不该起始就叫价200金。 在人群的纷纷议论声中,阿史那公子不甘落后,但言语间已没有了方才的恃财傲物,“550金。” 这个价格离他夜明珠所抵押的1000金还有许多的差距,但人群越发的激动了。还有的人小声议论着我,说‘长孙公子只有400金,估计没戏了’的话。 我正犹豫要不要出手,杜如晦看着我一笑,稳稳说道:“750金。” 人群再度炸了锅,“这杜公子厉害,抬价就是200金。” “是啊,这金额可超出他抵押物500金的金额了。就算他竞拍成功,但在一个时辰内拿不出750金,那他不但得不到《兰亭序》,连他的《古名姬帖》都只能成大佛寺的了。” “这位长孙公子一直没竞价,肯定没戏。只是秦王爷怎么也一直没有动静呢?” 听着人群的议论,顾公子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太师椅中,我估摸着他已然淘汰了。 而阿史那呢,他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瞪着杜如晦半晌,再度开口,“800金。” 形势突转急下,人们不再议论,而是静静的看着杜如晦和阿史那。本是五人的竞拍,如今似乎不再存悬念,得主应该就在他们两个中间。 “1000金。”不出所料,杜如晦又抬高了200金。 ‘过千了,过千了’的围观之声是此起彼伏。也就是说,参赛的五人中,除却李世民外,另外四人若真胡乱抬价导致流拍,那其中必有一人的传家之宝将成为大佛寺的财产。 激动的站了起来,阿史那大手指着杜如晦,“你到底懂不懂抬价?你不知道要50金50金的往上抬价吗?再或者,100金100金往上抬也可以啊,出口就抬200金,不怕自己吃亏吗?” “1200金。” 久不出声的李世民一旦出口,酒楼的热闹很快平静下来。 静,极静。 ‘噌’的一声,李渊惊得蹦了起来,直瞪着李世民。 ------题外话------ o(n_n)o 李渊肉痛啊…… 065章 秦王妃16 感觉到他老子浑身上上下下无一不在的怒火,李世民仍旧懒洋洋的重复,“1200金”。 受不得儿子挑衅的目光,李渊已然不顾形象的冲下台,直来到李世民面前,伸手去揪李世民的耳朵,“你这个孽障,你哪来的1200金?卖了我李府也没有1200金啊。” 李渊发怒情有可原,毕竟他不知道李世民开了玉器行之事。再说李世民新官上任,就算杨广赐他再多宝贝,但他献出的也不少,可以说基本扯平。这样算来,如果李世民真拿出1200金的话,那钱财肯定出自李渊。李渊虽然当官多年,但也拿不出这1200金,一旦拿出的话只能说明李渊在官场有可能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一边躲过李渊来揪耳朵的手,李世民一边说道:“父亲大人拿不出1200金,并不代表着儿子也拿不出啊。父亲难道忘了祖母已将她名下所有财物都留给儿子的事?父亲难道要置疑祖母也拿不出1200金吗?” 独孤老太君是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四姐,是当朝皇帝杨广的从母(姨母),若说她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没有人会怀疑。 李渊起始是发愣,接着他又怒了。 眼见着李渊气得胡须直抖,李世民‘哧’声说道:“父亲大人莫不是忌妒祖母将财产皆留予儿子的事。” “你这个孽障……你这个孽障……”李渊一边说着话,一边举手直击李世民的头。 早有尾随而至的裴寂上前挡住,劝解说道:“国公……国公,有话好说。秦王爷一掷千金求《兰亭序》算得上雅事一桩,再说他有这个能力不是吗?您消消气、消消气。我们继续当看客、当看客啊。” 裴寂好说歹说的拉着李渊上台,李渊仍旧不时回头看着李世民,“败家子……败家子。” 起初我还震惊的看着父子‘相残’的一幕,接着我就知道这个裴寂是个老狐狸,他应该没有忘记方才李渊说过如果李世民竞得《兰亭序》就送予他的话……明着劝驾,实则心中已经是乐开了花。 重新整了整衣衫,李世民再度歪身坐在太师椅中,狂傲的说道:“本王叫价1200金,还有没有人加价?”语毕,他睨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要我加价收官。否则那《兰亭序》就真成裴寂的了。 直到此时,围观的一众人如梦方醒,“啊……秦王爷终于开口了啊。” “原来秦王爷得老太君的支持……一开口就1200金。” “这一抬就是200金……啧啧啧……阿史那公子只怕再也说不出‘不会抬价’的话来。” “是啊,论大气,就得200金200金的加,别说50金了……100金到现在都显得太小气了些。” 听着纷纷的议论,阿史那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他的脸色绛紫若猪血。 见阿史那不再作声,辨才和尚笑得似莲花般慈祥,“我佛慈悲,《兰亭序》能得秦王爷庇佑,实乃幸事啊。” 眼见他要落锤,我急忙举手,“1250金。” ‘轰’的一声,酒楼又热闹起来,“这个长孙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居然和秦王爷抬价?” “不知死活。” “小气得狠,只抬50金,赢不了秦王爷的。” “咦,秦王爷干嘛不抬价?” 人群的议论引起阿史那的疑惑,他的眼光一一扫过我和李世民,最后将眼光定在《兰亭序》上,“1300金。” 这个价码已远远超出他夜明珠所能抵押的金额了,也就是说就算他竞拍成功,但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拿不出1300金的话,不说《兰亭序》,他的夜明珠都将成为大佛寺的财产。 起初叫价的顾公子已彻底不出声,只是呆呆的看着竞价现场。而杜如晦呢,伸手摸着鼻子若有所思的看向李世民。 围观的人亦是有所期待的看向李世民。果然,李世民不负众望,“1500金。” 静,再度静极。 整座酒楼静得只剩下李渊捏得拳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1550金。”阿史那扛上了,但仍旧50金50金的往上加,商人的谨慎态度展露无余。 “1750金。”未有丝毫犹豫报出价码后,李世民悠闲的呷着茶,睇了我一眼,又看向阿史那,“阿史那公子,本王本不屑于再度抬价,只是估计你怀中并没有1550金的银票,是以决定帮你一把。你可不要未竞得《兰亭序》的同时也丢了你那颗尊贵无比的夜明珠啊。” 是啊,阿史那本非太原人,就算他竞买成功,但要他在一个时辰内筹得足够的金额肯定是难上加难,这样一来,不但是《兰亭序》,就是他的夜明珠都将不属于他了。 气势上已胜一筹,又搬出个富可敌国的老太君押阵,李世民就算叫更高的价,也没有人会置疑他的能力。所以,闻言后,阿史那软软的倒在太师椅中,权衡再三后,他对李世民的方向抬手作揖,“谢谢秦王爷提醒,小民方才太过执着、差点误事。这《兰亭序》是秦王爷的了。” 眉梢轻抬,李世民又睇了我一眼,我方举手出声,“1800金。” ‘啊’的异口同声后,酒楼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李渊似乎长吁了口气。 我心中闷笑,李渊找由头从父亲手中追要回巨阙天弓、巨阙天箭等物的时候我就知道李渊其实也是一只老狐狸,只是现在可能他没有想到《兰亭序》的拍卖会是这样的惨痛,估计也后悔方才所说李世民若竞得就赠予裴寂的话……如果是我竞得,就另当别论了。 辨才和尚诧异的看着我,“长孙公子,你确定有1800金。” 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笑道:“如果大师现在落锤,一个时辰内,等额的银票一定送到。” 闻言,辨才大师看向李世民,期待李世民能够再度开口。 我想,在辨才和尚的心目中,李世民仍旧是能够护佑《兰亭序》的最佳人选罢。 不料李世民耸了耸肩,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本王虽得尽老祖母溺爱,但也得有个度,所以……本王退出” ‘啊’声四起,尽带着遗憾。 裴寂的眼神更是遗憾十分,嘴角翕合着,愣愣的看着李世民。我估计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痛。 辨才和尚见状,只得落锤,指着我说道:“一个时辰内,长孙公子若取来1800金的等额银票,那《兰亭序》和鸳鸯珮就都是长孙公子的。当然,一个时辰内长孙公子若取不来等额银票,那《兰亭序》和鸳鸯珮就都是敝寺的了。长孙公子,公文协议在此,不可后悔啊。” “放心,定不后悔。一个时辰内,银票如数送来。” 不出我所料,在如云出酒楼的同时,侯君集亦是不见了踪影。 某些人对我送一块牡丹玉佩给颉利一事一直耿耿于怀,那他送我的这对鸳鸯珮他更不会轻易让它们流失,一定会出资相助。 千年明珠行……呵呵……不知会不会因了这笔冠名费抖上三抖? 《兰亭序》的拍卖会结束,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长孙公子果断夺得宝典的事在太原地区广为流传。 如今的我,已身处秦王府。 秦王府,我并不陌生。除却原来的梧桐林、护宫河均不见踪影外,这里的大小院落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所不同的是,李世民很好的将这座曾经的天子行宫很好的利用起来,一分为二。王府以东是住宅区,王府以西是他的办公区,而他的办公区占据了整座王府三分之二的面积。 住宅区内,巍巍的‘送亲台’似一柄利剑般直刺苍穹! 看着巍巍送亲台,眼前不觉出现大婚那日的场景,眼有浅湿,迈着缓缓的步子,我一步一步往送亲台最顶端而去。 夏风拂面,摇曳着我的裙摆,每上一步台阶,就有离天更近一步的感觉,脑中不时闪现这几日的惊心动魄…… 夺得《兰亭序》当日,即便是从‘春花秋月’酒楼的后院、后门偷偷的溜出来,我仍旧被一大群人追踪,好在李世民早有安排,早布下了迷魂阵,派人好生的掩护着我回到李府,并于当天晚上亲自将我接到了秦王府。 只是某位同志仍旧在闹小性儿,虽然高调的将我接回了王府,但当天晚上就策马而去。 不过,从那天晚上起,他再也没有派侯君集送‘毒药’之手信。 这没有手信的日子较之于原来有手信的日子,似乎更冷了许多。 “……你放心,等哪天我封王拜相了就可以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到时候,我们自己的府邸我要这样设计……观音婢,你说好不好……喜不喜欢……是喜欢我们未来的家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往日亲腻之言犹在耳边。 看着浓荫成林的桑树林,看着被他填平的湖、河,看着新增的一条小溪为这园子增色不少,我的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一丝浅笑。“一切都是你当初的规划,一切都是你曾经的宏伟蓝图,一切是我梦中的世外桃源,但……一惯在我耳边轻呼‘观音婢’的人……你还在生气?” 这里是整座王府的最高点,站在高高的送亲台上,可以俯瞰着秦王府的一众景色。 办公区:整齐划一尽显男儿本色。练武场、跑马场、议事厅……方正威严、粗细分明。 住宅区:小桥流水漫尽江南氲氤之情,琳琅苑、玲珑阁、琉璃廊……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每每此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真的是秦王妃了。 ------题外话------ o(n_n)o 066章 纸老虎1 拂晓的风带着丝丝冰凉,在高台上站得久了,即便如今是夏日,但仍旧会感觉到浸骨的寒。 本待步下送亲台,远处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中,我止住脚步。 如云轻巧的跃上送亲台,将《兰亭序》在我面前一晃,嘻嘻一笑,“看,我就说姑爷肯定有办法从老爷手中要回。” 自从夺得《兰亭序》回到李府,李渊便从我手中‘借’走一观。本以为是‘有借无还’,不想李世民居然替我要回了这本稀世宝典。 我欣喜的一把抓过,“他用的什么借口?” 眉头一挑,如云有些得意,“姑爷说这《兰亭序》是姑娘替三少爷竞买的,并说所出金额皆来自于陛下的赏赐,所以这书是长孙家的家财,他也没办法作主。” 这个借口有些牵强。我轻轻摸着《兰亭序》,说道:“三哥在雁门关虽护驾有功,但赏赐并未达到1800金。” “姑娘莫不是忘了艳姨娘……” 如云的提醒令我恍然大悟。父亲去世之时,杨广所赐颇丰,艳姨娘虽然夺走许多,但她在去世之时亦将那些宝贝还给了我们兄妹,不想李世民居然用这个借口堂而皇之的从他老子手中夺食。我哭笑不得道:“他倒机灵得狠。” “我觉得,只要是姑娘的事,姑爷就敢骗尽天下的人,即便是老爷也在姑爷的算计之中。如果老爷得知竞买这《兰亭序》的金额来自于‘千年明珠’玉器行,而这玉器行又是姑爷的……嘿嘿,老爷一定会心痛得胡子发抖。一如那天姑娘竞下《兰亭序》,侯爷领我到玉器行领取银票1的时候(银票1:尽量采取无视态度,勿较真哈!),李卫公的手都数得抖了起来。” 我将手中的宝典轻敲如云的头,“颦嘴。又浮夸了不是?卫公见过何等大的世面,还在乎这点银子?” 摸着头,如云无辜的看着我,劝慰说道:“姑娘……如果姑爷再一次低头服软,你就高抬贵手啊……再说,这事本就是你的错。”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我所做是对是错。当一切背离起初的心,当一切向着欲望的深渊滑去的时候,我似乎能够感受到我有了一种飞蛾扑火的决绝。 见我久不作声,如云似想起什么突道:“舅姥爷接连到这王府来了三次了,姑娘,这《兰亭序》要不要送到舅姥爷那里,让他把玩两天?” 轻摇着头,我缓声说道:“舅舅最不藏私,有了这宝典一定会邀名人雅士前来观望,然后还保不准会搞个什么曲水流觞的曲水宴也说不定。这样一来,舅舅府中必是灾祸不断。不要忘了,大佛寺似烫手山芋般的要丢掉这个宝典,而且动静还搞得这么大,闹得天下皆知,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开无妄之灾。” ‘哦’了一声,如云‘嘿嘿’两声,“明白了,难怪竞得《兰亭序》后,姑娘不走大道偏走小巷,也难怪姑爷会命人掩护姑娘摆脱那一众尾随之人,原来都是为了避免以后有可能带来的麻烦。” “你等会子到舅舅府上去一趟,就说爹将《兰亭序》送回来了,请他随时前来观赏。哦,对了,还有房先生和师母,他们也想看看,也支会他们一声。” “嗯,好的。”看着我手中的《兰亭序》,如云又笑道:“我是不怎么懂这些东西的,我只想着这东西即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之于我而言就是一无用处的东西。也不知世人怎么就这么迷恋它。就拿姑娘来说,对它的喜爱不下玉龙子了。诶,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姑娘拿着玉龙子去当抵押物,姑爷的脸又会黑成哪般?姑娘,你是没看见你拿出鸳鸯珮的时候,姑爷的脸黑得……那眼中似乎都能够喷出火来。” “又颦嘴?”我故意扬手准备再敲如云的头,被她灵巧的避过,见她冲我扮着鬼脸,我佯怒道:“越大越没规矩。” “本来嘛,姑爷一听姑娘要毁了你替他缝制的衣衫,急得立马就接了姑娘回王府,还将那些衣物当宝贝般的藏在‘琳琅苑’……” 听着如云的啐啐念,我不仅‘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某些同志明明是大将之材、腹有良谋,却偏偏时不时的就喜欢做一些小孩子才干的事,让人时感哭笑不得。 ‘琳琅苑’就是原来的‘凤来仪’,如今是我和李世民的主寝。咳咳……当然,如今主寝中只宿着我一人。 听秦妈妈说过,李世民这些日子晚间皆宿在‘玲珑阁’。 ‘玲珑阁’是原来的‘广露院’,如今被李世民整成了书房,这个不怎么喜欢看书的家伙如今日日留恋在书房……哼,肯定是心不在焉。 “姑娘,香柳来了。” 秦妈妈的声音打断了如云这个话痨。寻着声音望去,秦妈妈和如月携着香柳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们三人身后还跟着四个丫头,李府西院服侍我的那四个使粗活的丫头。 “给王妃娘娘请安。” “香柳,不是说了,我们二人不需这么客套的么?”我急急步下‘送亲台’扶香柳起来。又示意秦妈妈等人扶起那四个丫头。 “王妃娘娘心中有我,我自是知道,但礼不可废。”一边笑着,香柳一边轻试颊间的眼泪,“娘娘那天走得急,有些话来不及说,如果是在一个府中,我可以侍候王妃娘娘一辈子,可如今……” 李世民接我回王府那晚,窦氏叮嘱香柳到王府侍候我,但香柳跪地不起,口口声声请窦氏不要赶她走,她愿意留在窦氏身边一辈子。 那日情景犹在眼前。 不待香柳将话说完,我急忙伸指堵着她的唇,“什么也不用说,我都知道。” 泪眼朦胧的看着我,香柳喃喃问道:“娘娘知道?” 窦氏焦虑之症太过,身子越来越差,即便有我亲自为她调配的安神补脑丸,但也于事无补。眼见着就这两年的事了。身边如果没有一个忠心的、得力的丫头侍候着也许半年都熬不过,想必香柳也早看出来了,再说她一向忠心于窦氏,自然牵挂舍不得。 我轻握着香柳的手,“娘……就拜托你了。” 这一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起初是一震,接着香柳再度拜了下去,“是,王妃娘娘。” 我又扶她起来,叮嘱说道:“这王府的大门一如李府的大门般,永远对你敞着。但凡有关娘的事,事无具细,你一定要前来和我说个仔细。” “是,王妃娘娘。”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泪,香柳哽咽又道:“哦,对了,瞧我今天是怎么了?差点忘了来的正事儿了。”说话间,香柳指向那四个丫头,“这些是老熟人了,王妃娘娘也用惯了。夫人担心王爷新买的那些丫环不衬娘娘的意,所以特意让我将她们四人送过来。” 虽然我只想用自己的人,但这四个丫头也服侍了我一段时日,脾性不错,皆是忠厚老实之人,再说我也不能拂了窦氏的好意,是以对香柳说道:“你回李府后替我谢谢娘,谢谢她替我考虑得这般周到。”接着,我看向如云,“你带她们四个下去,好生安排她们的住处。” “是。” 眼见着如云领着那四个丫头下去,香柳扶着我的手,“久闻王府之雅致,今日来了,得好生看看。” “这是自然。还有,等会子回李府的时候,记得将我做的那两个菊花枕带回去。一个是给娘的,一个是给你的。” 窦氏焦心之症颇重,菊花可以安神。香柳的颈椎有着毛病,菊花可以通络…… 眼见香柳又感激得嘴翕合着说不出话来,我急忙吩咐如月带香柳到王府各处转转。 待如月领着香柳远去,我才携着秦妈妈的手重新登上送亲台,看向王府以西的办公区域,那片区域李世民替它取名‘讲武堂’。 卯时,那片区域中的人三三两两的活动起来。按照这几日的常规,卯时末,李世民一定会出现在‘讲武堂’,然后带着那群人早练,或打拳、或练剑、或舞刀、或赛马、或比武…… 见我在搜寻着李世民的身影,秦妈妈拍了拍我手中的《兰亭序》,笑道:“终于拿回来了?瞧瞧,姑爷为了姑娘是处处服软,姑娘……你也该给姑爷一个台阶下。再说,本就是你错在先。听妈妈的话,啊。”一边说着话,她一边摸着我的头,慈爱的看着我。 阖上手中的《兰亭序》,我嘟了嘟嘴,“妈妈什么时候和如云一个腔调说话了?你们哪只眼睛看着他服软了啊?” 怒其不争的戳着我的额头,秦妈妈道:“哪只眼睛?难道你的眼睛就没有看到?姑爷今儿一大早的赶到李府,趁着老爷方方睡醒还不怎么清醒的情形下从老爷手中要回这宝典……这到底是为了谁,瞎子都看得出来。” 从王府的装修到助我得到《兰亭序》,如今又废尽心机从他老子手中‘骗’回《兰亭序》……桩桩件件,无一不说明他明里暗里在向我示好。 如今只不过缺一个台阶:我给他的台阶。 知秦妈妈所言是事实,我却不甘愿承认,“我只看到他将我雪藏起来,而且不许我出王府的大门一步。” “那还不是担心你?你竞下《兰亭序》那天的影响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一旦现身,后患无穷。” 唉,这事还真是麻烦。本以为摆脱李府的家规从此可以女扮男装出门闲逛,万不想‘一竞成名’,要想再以这张脸相出门就有些难了。除非是以女相真颜现身,但……一个王妃日日闲逛也不妥啊。 卯时末,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讲武堂’。 一袭紫色直裰,衣领、袖口用金线绣着巨蟒吐云的精致图案,衬着他修长的身躯,愈发现得人尊贵非凡。一条玉制的缕雕腰带绶环上挂着的正是我曾经抵押在辨才和尚处的鸳鸯珮,咳咳…… “妈妈,某些人如今是王爷了,对我所制的衣物看不上眼了。晚间点把火,都烧了。” ‘噗哧’一笑,秦妈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姑爷如今是王爷身份,他有那许多的手下,和他们见面自然要穿官服。倒是今年,姑娘怎么还不给姑爷缝制新衣?” 也不知怎么回事,某些人像是吃了什么饲料般的,个头一个迳的往上直蹿,按这个趋势,到了秋冬,去岁那些衣物定会小上许多。 “太原的冬天来得早,姑娘如今不抓紧的话,到了手冷的季节就越发懒得动弹了。依姑爷那挑剔的脾性,姑娘不是不明白,到时候吃苦受累的还是你自己。” 明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仍旧嘟嘴说道:“谁乐意谁做去,我定是不做的。再说如今某些人当了王爷,哪还会稀罕我这毒……毒药制的衣。” 再度戳着我的脑袋,秦妈妈嗔道:“你哪只眼睛看着姑爷不稀罕了?如今姑爷一旦从‘讲武堂’回来,穿的可都是姑娘亲手缝制的衣物。只是显得有些紧身。” 穿着方方合身的衣物到处显摆,明明是苦肉计…… 心中腹诽着,我眼前一亮,看向练武场中和李世民过招的一个蓝色身影,“妈妈,和二郎比武的那个年青人是谁?那天我能够摆脱那些人的追踪,此人最是机灵。” 眯眼看了看,秦妈妈说道:“此人名唤段志玄,和姑爷一般大的年纪。陛下远征高句丽的时候,他曾从军远征,据传杀敌无数、勇冠三军。但不知怎么回事一直不得重用,心灰意冷之下脱了军籍和他的父亲客居太原。后来是侯爷向姑爷举荐此人,这才得姑爷的重用,如今是王府的校尉。” 按这个时代的军事编制,王府的亲卫军可达2000人。一个校尉一般可统辖200人左右。从不受重用的远征军到如今成为统领200人马的校尉,难怪怎么看着都觉得段志玄意气飞扬。 “我记得,上次助我脱困的还有一人……”说话间,我满眼在观望李世民和段志玄格斗的人群中搜寻,最后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我手指着他的方向说道:“诺,就是那个一袭黑衣的人,妈妈可打听清楚了他是何方神圣?” “他名唤刘弘基,年纪比姑爷长两岁。出生于世族之家,本不应为生活所迫。奈何他太好侠义,散尽家中千金,最后沦落到一贫如洗的地步,为了活命不得不当兵。偏偏此人爱管一些闲事,随军途中就落了后,被当成‘逃兵’抓起来关入狱中。这一次也是侯爷向姑爷引荐的此人,姑爷试了其功力、人品,不但救他免牢狱之灾,并许以秦王府校尉之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世民对侯君集那真叫一个兄弟情深,秦王府通共只有5个校尉,其中的2个皆来自于侯君集的引荐。 如今秦王府‘讲武堂’所属人马仅有800余人,较2000人的编制少了许多。我知道这是李世民‘宁肯缺之、不可滥之、以一挡十’的一惯用人原则。 慢慢的,秦王府的那群‘文臣’们亦是被练武场上的‘武将’们的打斗所吸引,纷纷步出阁楼来到比武场观战,还时不时的评头论足。 远远的,我仍旧认得出他们来。房玄龄自是不在话下,而虞世南、褚遂良这些曾经和舅舅长期评论国事的一众文人也成了秦王府的参军,这件事我初始怎么也吃不消,后来要秦妈妈打听才得知他们是经过舅舅的引荐才投身入秦王府的。 更让我吃不消的是杜如晦居然不知怎么被李世民说动,也成了讲武堂的一份子,时任秦王府兵曹参军,协助房玄龄管理典记和军书表奏之事。 如今的秦王府,文有房玄龄、杜如晦、虞世南、褚遂良等人,武有李靖、侯君集、段志玄、刘弘基等人,可谓文臣如云、武将似雨。再加上历山飞那数万养在瓦岗寨的人马……如果某些人如今振臂一呼,大有‘天下莫与争锋’之势。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心突地十分的失落,我幽幽说道:“妈妈,准备准备,我要出去走走。” “姑爷不会同意的。” 既然某位同志的实力已是这般的强,我也没有不用的道理。“向外放话,长孙公子为在秦王府谋得一份参军之职,将《兰亭序》献给了秦王。” 要找麻烦,就去麻烦他罢,我仍旧可以以‘长孙公子’的身份逛我的街,做我的事。 ------题外话------ o(n_n)o 谢谢嘟嘟zzt1981、luli1114、紫色的风筝、sunny838等朋友们的票票; 谢谢墨惜黛的花花! 066章 纸老虎2 西城,较之繁华的东城比起来,可谓是太原地区的贫民窟。舒殢殩獍 看着这里穿得破衣烂衫的民众,看着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看着身上有伤却无钱医治的人们,我的心无由就酸了:也许,改朝换代也不错,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的人饥肠辘辘、衣不裹体、食不裹腹、病无可医。 改天换日是时势,并非个人因素。我不能将太多的未知因素强加在自己的身上,那样一来,以后我和患了焦心之症的窦氏又有何差别呢? 轻叹一声,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扇去这一路的腐败之味。 出于安全考虑,如云、如月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护在我身侧。 极是不满这里的状况,如云不解嘀咕道:“公子,这太原大地上的织娘多之又多,只要你开口,姑爷定为你请来一拨又一拨的人……为何你一定要那沈家的织娘?” 用扇子轻敲她的头,我解释说道:“因为,沈家的织娘来自于高句丽。” 既然决定投身于丝织业,我自是要秦妈妈将丝织业的事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中原地区蚕的品种主要是桑蚕、柞蚕、蓖麻蚕、木薯蚕、樟蚕、柳蚕和天蚕等,然古朝鲜至如今的高句丽,却是以三眠蚕为主,它们缫出的丝线可以织出色彩华丽的花纹绸缎、锦缎,而这些绸缎、锦缎因颜色优雅、花纹美丽、完美无缺闻名于世。 如云口中的‘沈家’本是丝织业的龙头老大,但因天灾连连欠下巨额债务破了产。其府上的几个织娘志向高远,宁肯过着乞讨的日子也绝不卖身,是以被官府遣送到了这贫民窟一带,过着有上餐没下餐的日子。 不说这些织娘的手艺,只说她们的人品就令我折服,不用她们还用谁呢? 断断续续有几个小孩子从我们面前跑过,从身上的味道可以闻得出来,有一段时日没洗澡了。可他们身上的衣物很是特别,布料虽然粗糙,但手工精美。 眼明手快,我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小男孩,“小家伙,能不能告诉哥哥,你的衣服是哪里买的?”语毕,我将手上的一个‘面糖人’递到他面前,“告诉哥哥的话,这个就是你的。” 一把将面糖人抓过,小男孩小手一指。“就在那里,但不是买的,而是嫘姐姐送给我们的。” 嫘姐姐? 我嘴角泛笑:果然! 这是一座破旧的城隍庙。 里面或坐、或躺着一群群衣裳简陋的人,相较于外界那些破衣烂裳之人而言,他们的穿着明显好了许多,看得出来,这些衣裳的手工、布料一如方才外面那群小孩子所穿的衣物。 我和如云、如月的出现,无疑是这里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见一众污垢满面的人略带敌意的看着我们,如云、如月不着痕迹的护在我身前。 轻轻推开她们,我向一个坐在简易纺车前纺布的女子走去。 那女子见我走向她,柔和的和我点头示意后,再度纺着手中的丝线。 我蹲在她面前,听着纺车‘吱呀’的声音半晌,这才笑问:“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就是嫘霓。” 上古传说,发现蚕并且利用蚕吐出的丝做出精美衣物的人是嫘祖。所以,在丝织业,特别是上好的织娘,她们的姓一般都冠以‘嫘’姓,目的就是不忘嫘祖之恩。 没有否认,螺霓柔和的看着我,“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用扇子指着她正纺出的布料,我说道:“让嫘姑娘的才华物尽其用。” “有再多的才华,没有老天爷的眷顾也无用。公子,我劝您还是请回罢。沈家的败落公子不清楚吗?” 这几年,关东、关中、河西、河东地区大旱,桑叶产量不高,饿死许多的蚕,从而导致不少从事丝织业的家族都破了产,其中就有沈家。 嫘霓的直言坦白,更坚定了我用她之心。伸手抓过纺车的把柄阻止她继续纺布。看着她震惊的眼神,我笑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想备不时之需。” 震惊之余,嫘霓诧异问道:“不时之需?” “嫘姑娘如果愿意和在下回去,就知道什么是不时之需了。” 我语音方落,四周已围满了人━━城隍庙中的那些人。 很显然,他们的敌意更浓了。 如云、如月也不甘示弱,纷纷上前,护在我左右。 摆手示意那些人退后,嫘霓轻声解释,“他们这番是为了保护我。” 嫘霓和香柳一般的年纪,虽然未婚,但有几分容貌。走在大街上仍旧能够引得许多人侧目,在这个贫民窟更惹得许多地痞垂涎三尺。她能够在这座城隍庙安然无恙的待上两年,是因了她无偿的为霸占这城隍庙的一众人织布造衣,而这里的人就以保护她的安全作为回报。 这种利益关系我懂。 我更懂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她和他们形成了一种类似亲人般的感情。 指了指那群怒目看着我的人,我笑道:“如果嫘姑娘果如传闻中的才华,那么这些人的衣食住宿问题,我都可以帮忙解决。” 眼睛一亮,嫘霓问道:“真的?” 合拢扇子,我站起身子,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两年要想在丝织业有所发展是难之又难……但,我这个人就喜欢迎难直上,我决定用四年的时间和老天爷耗耗,看它到底开不开眼。” 亦是站起身子,嫘霓定定的看着我说道:“公子敢用四年的时间和老天爷赌……公子家势雄厚?” “雄厚谈不上。不过是从事着另外的产业,可以扶持扶持罢了。嫘姑娘,长话短说。我打算开一个小型的丝织坊,这两年只做探路的准备。而那个丝织坊正好需要一批帮手……”说到这里,我指着一众城隍庙中的人,又道:“他们和嫘姑娘相处两年,想必对丝织方面的事也有一定的心得、经验。” “不错。” “我这个人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语毕,我作揖道:“请嫘姑娘出任我丝织坊的坊主。” 在贫民窟虽然有衣穿、有地住,但终究是三餐不济的日子且时有疾病缠身。 看着城隍庙中的人那兴奋的、期待的眼神,嫘霓并未很快的点头同意,只是别有用心的指着她方方纺的布料问道:“公子可知这些布料是用什么纺的?” 我知道,嫘霓此番是想考究我到底是不是诚心开丝织坊。我会意笑道:“它是用野生的柞蚕茧抽丝缫成,较之家养的桑蚕丝相比,它的颜色更深、手感较粗糙。但在灾荒之年,能够有它纺成的衣裹体,已实属不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些野蚕茧应该就是你的这帮朋友们在远处荒山中替你寻觅到的。” “公子所言极是。看来,公子对丝织业果然感兴趣,对蚕也有一定的了解,想来必不是信口开河、一时兴致之人,定是做好了长期的准备。”说到这里,嫘霓深深福礼,“螺霓愿意带着这一众人为公子效命。” 急忙扶起她,我说道:“好!那我的丝织坊就交给嫘姑娘了。” 简单的嘱咐如月负责嫘霓等人的搬迁事宜后,我和如云二人闲逛在太原城区的东城。 较于西城的一片破败狼藉而言,这里称得上世外桃园。 看看日近正午,我和如云二人躲进‘春花秋月’酒楼喝茶避暑。 自从竞得《兰亭序》后,我也算得上名人了。 当然,如今我能够非常安全的行走在太原城的街道上,是因为长孙公子献出宝典《兰亭序》在秦王府谋得一个参军之职的话在太原大地广为流传。 ‘春花秋月’酒楼,那个熟悉的小二口沫横飞的向我传达着太原地区近期种种的稀奇事儿。 真是出其不意啊,杜如晦为了在秦王府谋得一份参军之职,居然效仿我献出了《古名姬帖》于秦王爷? 杜如晦明明较我这个‘长孙公子’先入秦王府,如何会传出这种话来?细细一想,是了,必是某些人为了保护杜如晦的人生安全故意向外放的话。 如今的秦王府,所聚‘人才’要么是上房揭瓦之辈,要么是梁上君子之徒,更多的是‘杀人不眨眼’之众…… 可以说,太原地区,能够护得住这两幅旷世宝典的人非秦王爷莫属了。 轻呷着茶,我喃喃说道:“难得,他还有和如晦兄弟情深的时候?” “咦,长孙大人,您说什么?” 看着小二好奇的神情,我笑道:“这茶的味道很好。” “那是当然,这可是本酒楼的镇楼之宝碧螺春,炎炎夏日喝上它一口如沐春风……” 待他炫耀完毕后,我笑道:“将你们酒楼其它可吃可食的镇楼之宝都上一些本公子尝尝,我肚子有些饿了。” “好嘞,好嘞。” 店小二一边答着话一边殷勤的下去准备去了。我和如云则盯着楼下过往的行人。 突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她一路奔跑着,撞翻了许多小摊小贬的摊子,也撞倒了数名行人。 不顾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一个迳的道着歉后又撒开脚丫子跑,似避鬼般的一路跑进‘春花秋月’酒楼。 紧接着我可以听到急促的‘噔噔噔’一路跑着上楼的脚步声。还有掌柜和小二他们的厉喝阻止声。 估计是求生的意志,那女子居然推开一众拦截她的小二、伙计,迳自跑上了二楼,在她仓促抬头间,那苍白的脸色令我的心一揪:是她━━佟儿。 那个扬州朱雀门外,我和杨丝蕊曾经救助过的那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她较之几年前长高了许多,但样貌却没有变多少。 上下扫了眼她的穿着,衣物虽然华贵,但明显有撕破的痕迹,而且污垢不堪。 李世民不是说已经安排好他们父女的后路了么?如今怎么看着都有些狼狈。 “哪里来的疯婆子,强悍得狠,来呀,多来几个人,赶了出去。” 闻得掌柜的吩咐,几个小二急忙上前要哄人走。我急忙‘诶’了一声,示意如云揭起雅间的珠帘,说道:“她是本公子的朋友,让她进来。” 这楼上是一阁阁的雅间,本就不明方向、慌乱无措的佟儿听到声音,急忙奔进我所处的雅间,‘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救我。” 摆手示意紧随而至的小二退下,又示意如云扶起佟儿,我问道:“你不是在扬州的么?怎么到太原来了?” 方才还慌乱的人震惊的抬头看着我,眼神中都是不可思议,“公子……公子认得我?你……你好眼熟,好眼熟。” 我“哦”了一声,示意她坐下,这才说道:“当年在扬州的时候,我在你父亲开的小商铺中买过东西,自然对姑娘有映像,只是你为何到了太原?莫不是令尊将生意做到太原来了?” 我一迳问着话,佟儿的身子一迳颤抖着。直到我问完话,她才哽咽答道:“我爹……我爹……他死……死了。” 死了? 震惊过后,我正待问话,楼下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浪荡猥琐’之音,“都给本少爷搜仔细了,看她还往哪里跑?” 这‘本少爷’之称再也熟悉不过,是他,扬州朱雀门外,那个真真正正的纨绔子弟━━丘爷。 难道这个佟儿仍旧没有逃过丘爷的魔掌? 我疑虑间,那丘爷带着一群人已是推推搡搡的上楼寻人来了。 眼见着佟儿吓得花枝乱颤的再度跪在地上说着‘公子救我’,我示意如云将雅间的门关上。 “这位爷,您这是要干什么?这里是酒楼,客人们都图安静。” “你是这里的掌柜?” “是。” “你才刚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娘子跑进酒楼?”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句话说得好,就算丘爷那帮人来势再怎么汹汹,但如今我是秦王府的参军大人,这酒楼的老板就得给我一个面子,必不会浮了佟儿与我在一处的消息。 我思绪间,只听掌柜果然答道:“酒楼进进出出的小娘子多着,不知这位爷说的是哪一个?我看这样,诸位爷暂时在这雅间休息休息,细细说那小娘子的模样,我派小二去各处寻找……寻到了再告诉爷,如何?” “嗯,不错,算你识时务。” 外面的吵闹声结束,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丘爷等人被掌柜安排在我对面的雅间。 066章 纸老虎3 为了避免引起对门怀疑,我安慰惊慌的佟儿安静下来,告诉她‘一切有我,定当救你’之后,示意如云将雅间的门重新打开。舒殢殩獍 “小二,我们的酒菜备好了没有?好了快些送上来。” 听着如云扯开嗓子的叫喊,小二急忙跑进来,“好了,好了。”说话间,他身后陆续进来一批伙计,将各色酒菜整齐的码在餐桌上。 看着坐在我旁边颤颤抖抖的佟儿,小二的眼不时的落在她的身上。 我挥开扇子说道:“她是本公子的远房亲戚。” 话不在多,只‘亲戚’二字,机灵的小二就知道我保这位佟儿是保定了的。他急忙点头陪笑,“那请长孙大人慢用。” 清闲的吃着酒菜的同时,通过摇曳的珠帘,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雅间丘爷的一举一动。 从丘爷等人骂骂咧咧中我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万不想这位丘爷居然是交趾太守丘和的儿子丘光宗。 说起这个丘和,我再熟悉不过。那个因管理不善导致岭南造反而一贬再贬、留守察看的地方官,后来把握时机重新做到交趾太守。舅舅被贬岭南之时,这个丘和看在我们长孙一族和岭南大首领冯盎很是熟悉的份上并没有为难舅舅,而是让舅舅当个了清闲的司法书佐的官。 听闻,如今割据南方的‘梁帝’箫铣和占据岭南之地的冯盎打得正是不可开交之时,这位丘家的大少爷丘光宗为何置战争不顾前来太原? 瞥了眼仍旧惊慌的佟儿,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为了她。 “这次再逮到她,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丘光宗恶狠狠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们耳中,佟儿眼中又恨又惧的流着眼泪,却又不敢呜咽出声。 “此次太原之行,最大的收获居然是重新见到这对躲了我多年的佟氏父女,哈哈……不想这位小美人长得比几年前更俏了些,你们是不知道她的滋味有多令人销魂。爷现在还没有尝够,等爷尝够了,再赏给你们尝尝。” 淫词荡语不断的传了进来,佟儿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嘴唇越咬越紧,几近流出血来。 原来丘光宗一行人前来太原途中,恰巧遇到佟氏父女,这位丘光宗不仅打死了佟掌柜,更是强占佟儿成了他的性奴。 难怪佟儿是又恨又怕,一个姑娘家如何是那十数个男人的对手? 重重的将茶杯拍在桌上,我不仅低喝一声,“天杀的。” 听到我的动静,丘光宗等人很是静了会子,接着只当我说的不是他们,那丘光宗又喝道:“掌柜的,你们找到我要找的那名小娘子了没?” 明知道佟儿与我一处,但看在秦王府的面子上,掌柜陪笑只推说没有找到。 不耐烦的拍着桌子,丘光宗站了起来,“胡说。我们明明看到她跑进这酒楼来了。你们是有意藏人么?小心我报知太原留守唐国公知晓,烧了你们这酒楼。” 咦,丘光宗来太原莫不是和李渊有事相商?是冯盎要搬救兵么? 我疑惑间,只见丘光宗大手一挥,将酒楼掌柜推出好远,又喝道:“滚开,明显是敷衍本少爷,来人,给我搜,仔细的搜。” 看来,丘光宗在太原之地这般放肆是因了有李渊当靠山,我虽然也有李世民当靠山,但这酒楼的老板就左右为难了。 不想令酒楼老板为难,我故意大声喝道:“如云、佟儿……走,回府。” 果然,丘光宗等人听得‘佟儿’之称后,都似炸了锅的跑出雅间,和方方出雅间的我们打了个照面。 佟儿一直颤抖着,不敢直视丘光宗的方向,如云则轻扶着她小心的下楼。 和老板、小二一一打过招呼后,我将一锭银子甩在小二手中,笑道:“不必找零了。”语毕,展开扇子,大摇大摆的下楼而去。 估计丘光宗等人是被震撼到了,直到我和如云、佟儿出了‘春花秋月’酒楼,来到酒楼前面的街道空地,那丘光宗才带着他的手下追了上来,拦在我们三人面前。 合扇揖手,我明知顾问:“这位大爷,有事吗?” 大手指向佟儿,丘光宗说道:“她是本少爷的小娘子。你带走她是何用意?” 我‘咦’了一声,“娘子?” 眼见丘光宗点头,佟儿‘卟通’一声跪在地上,死磕着头,“求公子救我,救我……我不是他的小娘子,我是被他强抢的,他还打死了我爹……” 声声控诉引来许多围观之人,纷纷指点着、议论着。 见这许多围观之人皆指他的不是,丘光宗怒了,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佟儿,“我叫你编、叫你编。” 他出腿极快,我和如云皆不及防。眼见佟儿倒地,我们二人急忙去搀扶佟儿。只听丘光宗说道:“诸位兄弟,莫要听这小贱人之语。他们父女骗了本少爷的财还不起,那老家伙才将他女儿抵予我为妾……” 听着丘光宗的解释,方才还同情佟儿的一众围观之人都有些看不起佟儿了,纷纷说‘欠债还钱、父债女还、天经地义’之话。 冷笑看着丘光宗,我问道:“若说欠了钱,可有凭证?” “这……”丘光宗愣过后,又道:“那老家伙既将女儿抵给了我,我自然将凭证还给了他。” 不想丘光宗无耻到这个地步,我“你”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人中有认得我的,劝道:“长孙大人,我劝您……这件事还是不要管的好。这年头,卖女儿还债的人多的是,您哪管得过来。她即已被卖,就是为奴、为婢、为妾的命。” 又有人附和,“是啊,长孙大人。您看她穿的衣物都不错。养得白白胖胖的,比起那饿死街头的娃娃们不知好了多少去,是她自己不知足……” 众人的‘大人’之称令先前还很是嚣张的丘光宗安静了不少,他疑惑的看着我,揣摩着我的身份。接着他‘咦’了一声,“你……你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当然眼熟。我心中‘哧’笑。不过当年我是一个跟班小丫头,如今的我却是堂堂秦王府的参军大人。咳咳……只是参军的腰牌还没有搞到手。 因头磕得急,佟儿的额头上渗出许多血来,流在眼睛、鼻子之上,很是恐怖。听着明显一边倒的说词,她也顾不得擦试,只是摇晃着我的手,“公子,不……大人,他说的都是骗人的。早在扬州,我爹在李家少爷的帮助下就还清了他的债。但这次他为了强抢我居然……居然打死了我爹啊。” 李家少爷? 起初我一愣,接着我明白了,她口中的李家少爷指的是李世民。 “哼”了一声,丘光宗吐了口唾沫,“还李家少爷呢?当初那小子冒充宇文家少爷的帐我还没和他算呢?” 想当初,这丘光宗错将李世民当成是宇文家的人,不得不挟着尾巴逃走……后来知道自己上当了吗?所以今天才说出这种话来? 无视丘光宗,我轻轻扶着佟儿起来,缓缓说道:“我不管你所说的宇文少爷也好、李少爷也罢。我只知道佟儿是我远房的表妹,今日有缘遇上了,我自要管她的事。” “原来这小娘子是长孙大人的表妹啊”的议论之声是此起彼伏,丘光宗亦是出其不意,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左右打量着我和佟儿。 知道我救她是救定了。佟儿更是激动,又准备跪拜。我却是阻止她再度跪拜的身子,轻拍着她的手,“放心,有表哥在,必不让你再陷贼窝。” “贼窝?本少爷还没说你强抢人家妻女是贼的话,你倒有种污蔑本少爷。什么表哥、表妹,一派胡言。”一边说着话,丘光宗的眼角一边抽搐着,接着他一摆手,“来呀,拿下他到留守府问个明白。” 留守府?李府? 我这个样子定不能出现在李府。 眼神示意之下,如云飞身而上,挡在我面前,“看你们哪个敢?” “心虚了罢。就算你真是哪位大人,但唐国公执法如山……哈哈……来呀,拿下他。” 听到丘光宗的命令,他的手下不再含糊,齐齐飞身而上,往我和佟儿的方向扑来。 如云眼明手快,一把推开我和佟儿,孤身迎上,和那十数人恶战在一处。 也不知丘光宗在哪里寻得这许多的高手,和扬州那帮污合之众比起来明显要强上许多。如果只和五、六人打斗,那他们必不是如云的对手,可十数人的围攻,如云明显有些吃力。 摆着‘看好戏’之神的丘光宗细细看着打斗的场面,知道他们是赢定了的,回头看向我和佟儿,猖狂说道:“好你个‘大人’,居然在唐国公管辖之地强抢人家的妻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随我去见国公大人评评理罢。”说话间,他飞身扑近,大手一抓,直抓向我的面门。 哪容他得手,我急忙扶着佟儿退后。退无可退之下,我只得拿出21世纪的看家本领近身搏击术抬脚一个劈踢,正中丘光宗面门。 虽然我只懂得花拳绣腿,但对付像丘光宗这种也只懂功夫匹毛的人而言还是绰绰有余的。 出其不意,疼痛难忍之下,丘光宗后退几步,伸手捂住眼睛痛叫一声,接着将眼睛拼命睁开,恼羞成怒道:“来人,将这小子往死里打,看他还敢不敢和本少爷抢女人。” 啧啧啧……一如数年前扬州朱雀门外的语调,没有丝毫的长进。 很快,围攻如云的那十数人中分身出二个打手向我所处的方向扑来,我急忙将佟儿推了一把,“别怕。” 语毕,我快速迎上。 这两个打手的功夫比丘光宗又好上许多,而且招招是致命之击,很明显,他们有真功夫。 难怪以如云的武功修为居然也处了下风。 若非我拿出21世纪的看家本领和这个年代父亲教我的一些拳脚功夫,我必定早就丧命在他们二人手中。 见我和那两个打手苦战一处,丘光宗又快速的扑向佟儿。 哪容他如意,眼瞅着一个机会,我摆脱那苦苦缠着我的两名打手,抬腿扫至丘光宗面前,挡住他的魔爪。 “找死。”丘光宗一面说着话,一面举拳向我劈来。 对付他游刃有余,但要同时对付那随后而至的两名打手,我还真有些吃亏。十招一过,我已处劣势。 如云和剩下的那些打手恶战,无暇分心顾及我。眼见我屡屡险象环生,她急得大喝,“丘光宗,伤了我家大人,你会后悔的。” “后悔?”丘光宗再度冷哼二声,讥笑说道:“本少爷还不知‘悔’字如何写。来呀,往死里打,看他还敢不敢在本少爷头上撒泼。” 眼见真打起来了,那些围观的人早找了有利地形躲了起来,偷偷的伸着脖子观看。 知道我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丘光宗大手一指,“你,去抓那小娘子,看本少爷今晚不整死她。你,将这小子往死里打,国公面前,有我担着。” 口口声声‘国公、国公’的唤着,这丘光宗和李渊到底是何关系?眼瞅着那名舍了我的打手要抓向佟儿,我急忙伸手抓过一旁摊子上的麻绳,使出父亲教我套马的功夫,活生生将那绳子套在那名打手的脚上,一声大喝下,硬生生将那名打手拽了回来。 出其不意,那打手在短暂的震愕之后,抽出腰间的刀一刀斩断绳索。紧接着举刀向我劈来。 险险避开左面的刀,又险险避开右面的掌风,对于迎面而来的那一拳头我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正估摸着自己这一回是不是要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伴着呼啸而来的凛冽之风,只听丘光宗一声痛苦的大叫,紧接着他的拳头在我面前停住,再然后他似控制不住的倒退着往后一路飞去。 直到他被钉在一堵青石墙上,丘光宗才止住继续倒飞的姿式。 出了什么事? 那围攻我的两个打手震惊的看着被钉在青石墙上的丘光宗,接着看向我。 我急忙摇头宣告:这事不是我干的。 远处,丘光宗的右手臂上中了一枝羽箭,而那箭似乎射得极深,穿透了他的手臂并且穿透了青石墙,猛然看去,他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钉子钉在了墙面上。 能够一箭将人射飞并钉在墙面上的人,力气不小。 心有所感,我看向羽箭飞来的方向,‘春花秋月’酒楼之上,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三楼,很感兴趣的看着我们这边。 原来他也在‘春花秋月’酒楼。只不过我在二楼,他在三楼。 李世民拍着手掌,命在他身边的侯君集搬来一张太师椅,然后横刀立马的坐下,煞有介事的看着下面一众呆愣的人,轻拍手掌说道:“继续,继续。” 不明白李世民所为何意,短暂愣神之后,那围攻我的两个打手急忙飞身去救丘光宗。另外那围攻如云的打手亦是在醒悟后,一部分去救丘光宗,一部分又攻向如云。 少了几名打手,剩下的那几个打手对于如云来说轻松之极。不废吹灰之力,如云将那几人制服。 我急忙奔到佟儿身边,问道:“没事吧?” 睁着惊恐的眼睛,佟儿摇着头,“我没事。大人呢?可有伤着?” 瞅眼看向三楼方向,某些人虽然看似观战,想必定不会让我负伤。要不然也不会出手那般狠的将丘光宗钉在青石墙面上。是以我安慰着佟儿:“没事,不必担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眼见着几名手下被如云打伤,又因手臂中箭,慌乱之中他当然不知道李世民相助的事,丘光宗虽然被他的手下扶着走了过来,但已全没有了方才的戾气,只是疼痛难忍的叫喊道:“谁?是谁放暗箭伤本少爷?” “是本王。” “你……王……”抬眼看着三楼的李世民,丘光宗的眼神从震惊到疑惑,从疑惑到愤怒,接着从愤怒到咆哮,“又是你?又是你这小子?上一次你冒充宇文家的少爷,如今你又冒充王爷,还敢放暗箭,你是不想活了吗?” “啧啧啧……好大的胆子,居然威胁本王。” 随着李世民的声音落地,三楼之上的侯君集似鬼魅般的飘下来,接着两声‘啪啪’的响声响起,最后侯君集又似鬼魅般的飘回了李世民身边。 ‘啊’的两声惊叫来自于搀扶着丘光宗的两个手下,因为他们甚至连侯君集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但他们扶着的丘光宗左右脸颊已是明显的肿了起来。 “是李少爷,是李少爷。”一直被我拽着的佟儿此时兴奋之极,急忙摆脱我的拉扯往‘春花秋月’酒楼方向跑去。接着‘卟通’一声跪在空旷的场地上,“求李少爷救我,再救救我……” 丘光宗脸颊肿痛,一时暂不能发声。其他那几名手下知道遇上高人了,不敢太过造次,但也不想就这般毫无颜面的离开,其中一位作揖说道:“这位朋友既然拔刀相助,必是侠义之人。但侠义之人又怎么能够帮助恶人做出夺人妻女的事呢?” “谁为恶,谁为善,你当本王的眼睛是瞎的吗?由得你来教本王?” 李世民口口声声‘本王、本王’的叫着,气势上已胜人一筹。但丘光宗曾经吃过李世民的亏,只当李世民仍旧又是多年前虚张声势的那一套,他怒气冲冲摆脱左右相扶的二人,一边低喝着一边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佟儿,“贱人,本少爷看这个骗子再怎么救你?” 只是他的脚还没踹到佟儿的身上,又一只羽箭破空而来。 丘光宗的那几名手下也不是吃软饭的,急忙飞出二人,一左一右的挟着丘光宗后退。那只本要射在丘光宗大腿上的羽箭‘叮当’一声直没地面的青石砖中。 如果抢救不及时,丘光宗将再次表演被活生生钉住的一幕。 方才还肿胀得似猪血的脸倏地惨白。看着李世民悠闲的将弓收了起来,知道遇上高手了,吞了吞口水,丘光宗作揖,“敢问阁下到底是何人?”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手一挥,侯君集一如以往冰冷的语调,“全部带往留守府。” 瞬时间,李世民身边出现十数名弓弩手,齐齐上弩,对准了丘光宗等人。接着,又有十数名青衣武士从三楼飞身跃下,活生生将丘光宗等人包围。 ------题外话------ o(n_n)o 066章 纸老虎4 夜色降临。 日间被李世民带走的人至今都没有消息传回来,我百无聊奈的斜靠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的书。 “姑娘,如月回来了。” “快,快进来。” 眼见着如月匆匆进屋子,我急忙放下手上的书,“都安排好了?” “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如月一边回答着,一边接过如云递过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又道:“嫘霓等人看到姑娘的‘璎珞坊’时,个个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就连螺霓姑娘都说‘璎珞坊’是最完美的丝织作坊。” ‘璎珞坊’是我替丝织坊取的名字,开在太原城的南城,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同时考虑到南城之地水源相对充足一些,我还在那里买下了百亩荒地种植桑树。如今虽然是树苗,但三年后必成参天大树。 “嫘姑娘所带的那群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成家的也有没成家的。他们都说‘长孙公子’你虑得周到,在丝织坊中又安排下了他们的住宿问题,他们都说甘为‘长孙大人’甘脑涂地的话。” “长孙大人……”我笑着示意如月坐在我身边,又道:“你是怎么说及我的身份的?” “按姑娘的吩咐,我只说你是秦王府的参军,还说你是秦王妃远房的族兄。哈哈……当时嫘霓他们就都震惊得无以言喻啊。” 战乱之年有个工作、栖身的场所,而且这个场所背后靠着的大山是秦王府,能够间接的为秦王府做事,能够在秦王府的保护下偏安一隅如今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曾经颠沛流漓、三餐不济、无钱治病的日子一去不返,当然会震惊得无以言喻 “我还假‘长孙参军’之名对嫘霓说,秦王妃极爱蚕,也喜欢养蚕,如今秦王府中桑树成林,王妃娘娘正准备着手养一批秋蚕,到时候结了茧后就都送到‘璎珞坊’来,麻烦嫘霓将它们织成最美丽的锦缎。” 我轻轻的戳了戳如月的额头,“你个小妮子,是为她们找事做,是不是?” “正是。”如月‘咯咯’笑了两声,又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嫘霓是个闲不住的主,她如今只想一展身手重新恢复她在丝织业织娘的身份和地位。” 从如月的细述中,我大体上知道,这个嫘霓的为人一如秦妈妈所探听到的,是个自立自强的人,有着清风明月般的人品。目前‘璎珞坊’还不到她展开拳脚的地步,但她也不想吃闲饭,所以考虑到了要带着她的那一众人马去大山上收集野柞蚕结的茧抽丝缫丝,打算先织出一批虽然粗糙但不失精美的布料制成袜子、帽子等物,到了冬天以低价卖出,也算为‘璎珞坊’创收。 这样算来,几乎不要什么成本。我笑道:“真是个有心之人。” “何止。姑娘,你看……”说话间,如月从腰包中掏出大大小小数个纸包一一递到我面前,“知道秦王妃准备养秋蚕,我回来的时候,嫘霓还特意叮嘱我,说要秦王妃在养蚕的时候将这些粉末撒一些桑叶中,那么那些吃了粉末的蚕吐出的丝就会呈现不一样的颜色,到时候直接抽丝、缫丝、纺布、制衣。可以少去染色这一环节。” 21世纪,我养过蚕,除少部分吐出的丝是绿色、黄色、红色外,大部分吐的丝是白色。后来察看书籍后我知道那些吐出白色以外颜色的蚕都是生病之故……如今还是第一次听说人为的改变蚕丝色彩之说。 细细接过如月递过来的药包,我一一放在鼻端细闻,真是怪了,以我的药理之精居然分析不出这里面的药是什么成分。 看出我的心思,如月笑道:“姑娘就别费心神了。嫘霓说了,这是她家的祖传秘方。就算是后宫太医院的人也分辨不出其中的成分。” 应该包含着某些来自高句丽的特殊草药,而这些草药中原地区没有,所以她才这么放心的将这些药赠送。 我思绪间,如月又将这些药的用法、分量说了个仔细。最后说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看那些蚕结出的彩蚕了,到时候,姑娘就可以开开心心的替姑爷缝制秋冬的衣物了。” 我诧异的看着如月,“为什么一定要替他缝制,替我们不成吗?” “姑娘……你没发觉姑爷如今穿着的衣物都太‘合身’了些吗?看着怪可怜的。姑娘你就行行好,给姑爷缝制秋冬的衣物,也算是给姑爷一个台阶下。” 看着如月时闭如合的红唇,我一时间头大了起来,明白了:先有如云,后有秦妈妈,如今又来了个如月,明摆着某些人做通了她们三人的思想工作,明摆着是想欺我心软,一旦我替他缝了衣物就证明我原谅了他。 “诺,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我一把抓过,“腰牌!” “姑爷有交待,‘讲武堂’那边除却房先生、虞先生、褚先生、杜公子、侯爷以及那5个校尉之外,不允许更多的人知道姑娘女扮男装的事。姑爷说凭着这个腰牌,姑娘可以以‘长孙参军’的身份自由出入‘讲武堂’,以后就不要再站在送亲台上看‘讲武堂’的一众事了,免得冻着了。姑爷还说,凭着这个腰牌,姑娘可以自由出入秦王府,在外面惹了事只需拿这个腰牌出来挡灾就是。” 什么叫惹事挡灾? 我睨了如月一眼,又看向手中的腰牌。上面果然刻着‘参军’二字,凭着这腰牌,以后我要出门办事就更方便了。 这是不是他又一个向我讨好的表现?不知不觉,我嘴角勾起一抹笑。 知我心已被触动,如月趁势说道:“姑娘,姑爷的姿态摆得这般明了,你就消消气,如何?” “谁知这腰牌是真是假,得试试看再说。” 苦笑看着我,如月回道:“好啊,我们现在就去看看,看姑爷是不是在拿姑娘寻开心。” 如今没丝毫睡意,再说秦妈妈打探消息还未回……思及此,我翻身而起,“好啊。” 这腰牌,行事果然方便。那些守门、守院的将士一见腰牌就点头鞠躬,直接放行。 虽然在送亲台上不止一次见识过‘讲武堂’的景致,但身临其境还是第一次。曾经的宫殿如今的好处就是房子极多,住得下3000宫女,当然就住得下800勇士。‘讲武堂’的人经过一天的文武比试、畅论天下后,有家室的回了家,没有家室的都住在李世民为他们统一安排的客房之内。 一间小巧的客房之中,杜如晦的身影随着烛光左右摆动。 “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杜参军?” 略一思索,我摆了摆手,“算了。他忙碌了一天,又得替二郎准备军书表奏之事,就不打扰他了。”再说,如果我第一天到‘讲武堂’就去见杜如晦的话,被某些人知道了,有多少个台阶只怕都没得下。 将整个‘讲武堂’逛下来,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回到琳琅苑的时候,秦妈妈已经回来了,同她前来的还有佟儿。 见了我,佟儿自是大吃一惊。 看出我疑惑的眼神,秦妈妈在我耳边低语,“姑爷说,将她带回任由姑娘决定去留问题。”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被人糟蹋过的可怜之身,一个战乱的年代……唉,比我当初失去父母之时还要惨,至少我有哥哥、顺德、元霸他们护着。 略加思索,我说道:“留在王府吧,待遇一如春芽她们。” 春芽是李府中先前服侍我的四个丫头之一,从她们服侍我的第一天,我替她们四人分别用中药材取名:春芽、夏曲、秋石、冬葵。 因我方从‘讲武堂’归来,还身着男装,但在秦王妃的主寝却是这般放肆,佟儿仍旧没有回过神,仍旧惊魂未定的看着我。 我一边任由如云、如月服侍着更下男装,一边笑着对她说道:“你不必惊慌,我就是秦王妃━━长孙明珠。” 半晌,佟儿如梦初醒,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呜咽出声,“奴婢谢谢王妃娘娘救命之恩。” 示意秦妈妈扶她起来,我坐在梳妆台前细细说道:“在这座王府之中,知道我女扮男装的人不多,你算得上一人,你明白该如何做,是不?” “奴婢懂得。不该说的定一个字不透露。” 她打小随着她父亲在外经商,见识过许多世面,人情冷暖世故自是再清楚不过。我略点头,“我要的就是心中有丘壑的人,我用的也是心中清白的人,你能够懂得说明我没有看错你。如云、如月,你们带她到春芽、夏曲那里去,由着她们安排。” “是。” 本随着如云、如月步出主寝的佟儿磨蹭着转头,“王妃娘娘,扬州……朱雀门外……您……您……” 展颜一笑,我回道:“不错,朱雀门外的那个人亦是我。” 突地跪地,佟儿磕头哽咽说道:“谢谢娘娘两番救命之恩,奴婢为牛为马都报不完娘娘的恩德了。” “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就算报恩了,去罢。” “是。” 眼见着如云、如月、佟儿远去,我这才看向秦妈妈,“事情处理得如何?” 知道我关心的是什么事,秦妈妈回道:“丘光宗已被老爷赶出了太原,并命他不可再出现在隋庭所属之地,否则必杀了他。” 原来,这个丘光宗是奉他父亲丘和之命前来拜会李渊,并密送李渊私信一封。大体上是丘和有意投靠‘梁帝’箫铣,奈何岭南大首领冯盎的态度捉摸不定,心中忐忑之下丘和想到了据守北方门户的李渊,他希望李渊和箫铣合作,一南一北以挟击之势迫得身处江都的杨广投降。事成后,箫铣南方称帝,李渊北方称帝,互不侵犯。 难怪丘光宗口口声声‘国公、国公’的唤着,气势嚣张之极的认为李渊会为他出头,原来是料定李渊不会不吃这到口的肥肉。听了秦妈妈的讲述,我冷笑说道:“好大的胆子,他难道忘了爹和陛下是表亲?” “那梁帝箫铣不也是箫皇后的侄儿?”说话间,秦妈妈叹道:“如今这世道还有什么兄弟情份可讲,还有什么血浓于水可言?陛下不因此事责怪箫皇后,就是箫皇后的大造化了。” 想到箫皇后风华绝代的模样,想到她的雍容华贵,想到她的温婉可人,我亦不禁叹了口气。 “爹这次为何不杀了丘光宗?” “丘光宗是信使的身份,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秦妈妈的话不无道理。李渊做事向来顾头顾尾、深谋远虑,不斩丘光宗想必也是考虑到不想激怒丘和,免得丘和老羞成怒下大举联兵箫铣,那就真给杨广造成压力了。南境那边如今至少有冯盎牵制着,丘和还不敢动真章。 “姑爷告诫丘光宗,要他带话给他爹,就说李家父子一定会为隋庭守好北方门户,如果江都有难,李家父子不惜举兵前往靖难。姑爷还说,丘氏父子若真敢反的话,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从目前来看,这个时候的李渊、李世民父子还是很维护杨广的。 见我久不说话,秦妈妈推了推我,“姑娘,想什么呢?” 我回神笑道:“丘光宗这次算是彻底的认栽了。只是不知以后他还会不会认为二郎是个虚张声势之徒。” “虚张声势也是要建立在有实力的基础之上。这也是姑爷每次虚张声势却都能成功的道理。” “他人呢?” 含笑看着我,秦妈妈戏谑问道:“谁啊?” 我咬牙看着她,“又去玲珑阁了?” ‘噗哧’一笑,秦妈妈反问:“难道你会让他进琳琅苑不成?” 脸上一红,我讪讪笑了声,“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要来我哪敢反对?” 轻戳了戳我的额头,秦妈妈笑道:“就你嘴硬。也不知是谁将姑爷气得数番暴跳如雷。” 这段时日,明里暗里他为我做了许多事,可我呢……想到这里,不知不觉,我摸了摸手中的腰牌。 秦妈妈将腰牌轻轻抽过,细看了看笑问:“打算给姑爷一个台阶下了?” 你们都叛变成了他的说客,三人成虎的轮番上阵劝说,我能不屈服么?心中腹诽着,我嘴角紧抿着没有作声。 “你呀,就知道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间,秦妈妈走到一扇红木柜前,将柜门打开,“来,看看。” 我疑惑靠近,“做什么?”紧接着,我握着自己的唇,发不出声来。 只见柜中大大小小的堆集着十数匹各款紫色系列的绸缎,而且全是上好的贡品━━凌罗缎。 “整个太原地区,唯有香柳、冰巧的绣工可以将姑娘的活儿模仿得不差偏毫。瞧瞧,这手工和姑娘的如出一辙。你看,这一匹上绣的是松,这一匹上绣的是竹,看看,这一匹上绣的是兰……” 原来秦妈妈早就想到我有心慈手软的一天,又担心到时候我忙得不可开交导致旧病复发,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杨广赐的一些凌罗绸缎送到香柳、冰巧处,并叮嘱着她们拓下我原来的绣案,绣上了松、竹、兰等花案,如今,我只需将这些已经绣好的布料裁剪缝制成衣即可。 “该帮的我们都帮了,如今就看姑娘的了。这缝衣之事可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我们的手艺入不了姑爷的眼,线脚都没姑娘的走得好。” “为何不要香柳、冰巧她们帮忙帮到底?” “我的小祖宗。”秦妈妈敲了敲我的脑袋,笑道:“这绣工之活有你原来的拓本,再加上香柳、冰巧的绣工和你如出一辙,这才能瞒过姑爷的眼。但那衣物上的线脚如何能够瞒过他的眼?你就别再嘴硬了,小夫妻吵吵闹闹是有的,但没有过不去的坎。等过了这道坎,天冷了,受累的还是你。” 某些人偏爱松、竹、兰,我给他缝制的衣物上一般会用同衣物色调较暗的丝线或绣上松,或绣上竹,再或者绣上兰,花样绝不超过两样,总体配色绝不超过三种,如此缝制的衣物就会显得简单却不失唯美。 香柳、冰巧她们能够绣出这些花样,虽然是照着我原来的拓本,但在颜色的搭配上是深得我心。如果再过几年我再来看这些绣活的话,十有八九会误认为是出自我手中。 如今我只需用心将这些已绣好各式图案的凌罗绸缎缝制成衣物,然后在领口、袖口、衣摆处滚以和绣线同色调的蟒腾祥云图案即可,这就大大的降低了我的任务了。 轻戳了戳我的脑袋,秦妈妈嗔道:“这以后‘璎珞坊’和秋蚕的事你就放心的交给我,你呢就消停几天,乖乖的待在王府替姑爷缝制几件衣物,可好?” 她们为了我和李世民的和好费心费力,我又何必继续矫矫情情,脸上一红,我低声说道:“知道了。” ------题外话------ 谢谢hubeimiya624、oversky2008、瞳潼的票票! 谢谢13780266260、tycsh的花花。 o(n_n)o 066章 纸老虎5 因了某位同志现在是王爷的身份,在衣物的颜色上有了讲究,无论是官服还是便服都得以紫色调为主。除却官服有官服的讲究外,便衣上没有太大的讲究,圆领衫、直裰、道袍皆可,窄袖、宽袖大裾亦可。 接连在王府赶了几天功,成功的替某些人赶制出三件衣物,这些衣物可以派上大用场,再度出席某些宴会场合的他无需穿着官袍,而是可以穿着这些随意的便服了。 将三件衣袍用木碳熨斗熨好后,首先展开木槿紫的圆领衫,上绣有紫藤色的竹,领口、袖口、衣摆处我用紫藤色的绣线滚上了蟒腾祥云图案,再加上宽袖大裾的款式,穿上这件衣物的某人定然玉树临风却不失潇洒华贵。 命如云将这件衣物挂好后,我又展开第二件,是一件铁线莲紫的直裰,上绣有紫丁香色的兰,领口、袖口、衣摆处我亦用紫丁香色的绣线滚上了蟒腾祥云图案,再加上窄紧直袖样式,“嗯,又一个遗世独立的翩翩少年郎。” 依旧要如云挂好这件衣物后,展开最后一件,是一件缬草紫的道袍,上绣有矿紫色的松。正在遥想着某位同志穿上这件衣物将是如何的凛然英锐之气,屋外传来侯君集的声音,“王妃娘娘,王爷请长孙参军去讲武堂。” 咦,去讲武堂,而且是以长孙参军的身份?诧异中我回道:“知道了。” 讲武堂,格外的安静,没有以往的跑马、练武、格斗之声。 在侯君集的带领下,我来到议事厅。 李世民面相相当严肃的坐在王座之上,房玄龄、李靖站立两旁,杜如晦、虞世南、褚遂良、刘弘基、段志玄等人亦是安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我进来。 这么隆重……看来是出大事儿了。 礼不可废,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参军,是以作揖而拜,“参见秦王爷。” 摆手示意我免礼,李世民对着一众人说道:“本王介绍一下,她是讲武堂的长孙参军,专门负责断案的事。” 断案? 脑袋一轰,我有些迷茫的看着王座上的人。模模糊糊的,王座上的人似乎笑了,而且似乎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怀疑是这几天太过赶工制衣而花了眼睛。 “如晦,你将方才发生的事给长孙参军讲述一遍。” 大体上是一桩失窍案,案发练武场,段志玄和侯君集比武,由于天太热,段志玄将衣物脱了交到刘弘基手中保管,只是比武结束的时候,段志玄的钱囊不翼而飞,但刘弘基却赌咒发誓没有拿钱囊。 要么是刘弘基撒谎。 要么是段志玄栽赃。 因为都是年青气盛之龄,都自认比对方略胜一筹,是以他们二人素来有些不对盘。 李世民的800勇士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就算不是他亲自挑选,也是他信得过的人引荐的,如今出现这番状况令李世民十分恼火,更何况是他的两个校尉。 “长孙参军,你怎么看这件事?” 听着李世民的问话,我摩挲着下颌,一一看过刘弘基和段志玄,然后作揖回道:“王爷即然将这天大的断案之职交予属下,那属下想到事发现场去看看。” “准。” 一众人来到练武场,我仔细观察了练武场的地形,足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四周围以花圃,很好的将练武场和周边景物区隔开来,可谓刚柔相济。 只是这花圃,土壤湿润,明明是方浇过水。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烈日……我心中一动,又看向花圃,蹲下伸手拨了拨花草。 “长孙参军,看出什么来了?”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凑近我身边的,吓了我一跳,显些跌倒在地。 眼明手快伸手将我抓住,扶着我站了起来,李世民又问:“怎么了?” 回过神,我拍了拍泥泞的手,“如果属下没记错的话,段校尉和侯爷比武的时辰是未时?” “不错,正是未时。因午时的日头太过毒烈,本王命众人用餐之后都休息了会子才出来。本来众人兴致勃勃,不想却闹出这么一桩事。”说话间,李世民的神态不无懊恼。 我指着花圃问道:“请问,是谁替这花圃浇的水?” 诧异的看着我,李世民不答反问,“这和案子有关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问问而已。” “这些事我不清楚,得问如晦。” 杜如晦‘哦’了一声,来到我面前,“是我请来的花草匠。这位花草匠是自荐前来的,他说他曾在沈府做过工……想着他经验丰富,是以我决定试用一段日子再说。” “沈府?就是那个败落了的沈府?” “不错,有事吗?” 蹩眉看着如晦,我又问:“你确定他经验丰富?” 一径回着话,杜如晦一径指着四处的花草树木,“是不是经验丰富,你看看这讲武堂一众花草的布置就知道了。” 绿荫成林、随风送爽,花圃之中百花盛开、蜂蝶缠绕,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整不出这般好看的景致。我叹道:“不错,确实经验丰富。” “长孙参军,本王要你来是断案的,不是观景的。” “是,王爷。属下心中已然明白整件事了,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刘校尉。” “你这就明白了?”李世民狐疑的看着我,见我点头,他摆手示意刘弘基上前,“你仔细回答长孙参军的话。” 明知道我的身份,刘弘基很是恭敬的作揖,“请长孙大人询问,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将当时的情景说给我听听。” 闻言,刘弘基很是激动的说道:“属下记得当时段校尉将衣物褪下交予我保管后,他和侯爷的打斗更激烈了,属下看得兴高采烈,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属下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侯爷和段校尉比武完了后,段校尉交予属下保管的衣物并不在我手上,而是不知什么时候滑到我脚下了……” 从他的讲述中,我估计是他看得太过专注,然后在拍掌喝彩的过程中无意识将衣物滑落脚下不知,而钱囊应该是在那个时候不翼而飞的。 直待他说完,我问道:“当时你身边还有谁?” “兄弟们都在。” 这一下就麻烦了。如果800勇士都在的话,岂不是都有嫌疑? 这是要李世民将‘讲武堂’所有的人洗牌么? 一时间众人脸色大变。 “胡说,他这明显是想推脱责任。” “没有胡说,我确实看见刘校尉从地上拾起衣物来着……” 有力挺段志玄的,也有力挺刘弘基的。 眼见着将要发生一场群殴事件,我急忙问道:“那个经验丰富的花草匠可在?” 不明白的看着我,刘弘基想了半晌,拍着脑门说道:“在在在,当时他还将水浇了些我身上,我还喝斥他来着。” 眼睛一亮,我展开扇子看向李世民,“王爷,如果您相信属下的话,属下敢断定,盗窃之人定是花草匠无疑。” “为什么?” “因为……花草在经过了午时高温的烧烤后,至未时正是它们自身散热之时,如果此时浇水的话,花草的根部突地遇冷,接着冷水受热土的影响转而成温水被花草吸收,一冷一热之下,这些花草会很快死亡。经验丰富的花草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给花草浇水意味着要它们的命。” 不言而喻,花草匠此时此地所为,无疑是为‘不可告人’之事打幌子。 李世民的神情从诧异到恍然大悟,接着怒气冲冲的吩咐,“将那花草匠带到议事厅。” 21世纪,小偷在盗得财物后必然会另藏它处,如果真是这花草匠盗得钱囊,那他又会将钱囊藏于何处呢? 事情发生不过一个时辰,花草匠不可能出‘讲武堂’。 可这讲武堂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藏赃的地方。 略一思索后,我招手示意侯君集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点头,明白而去。 花草匠年约六旬,瘦瘦的身躯,花白的胡子,被带到‘讲武堂’的时候有些颤颤兢兢的。经过李世民的询问,得知他确实是沈家的花草匠,沈家败落之后,讲武堂招工,他因了经验丰富被杜如晦看中,录进王府试用,如今还在试用期。 眼见着他将秦王府的一众花草树木侍候得极好,这几天,杜如晦正考虑着正式录用他的事情。 前面的事情简短的询问完,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李世民单刀直入,“今日未时,你在何处?” “小人在给花圃浇水,当时还看到段校尉和侯爷比武来着。” “段校尉的钱囊不翼而飞,你可知晓?” 眼神明显慌乱,花草匠哆哆嗦嗦的回答,“听说过。” “如果本王说……段校尉的钱囊是你拿的,你可认罪?” ‘冤枉’一声后,花草匠急急磕头,“王爷……冤枉。小人……小人当时在给花圃浇水,哪有时间去拿段校尉的钱囊。” “顶着毒日头,未时时分给花草浇水……不出两天,讲武堂的花草都要被你害死。”语毕,冷哼一声,李世民大手一伸,侯君集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钱囊递到李世民手中。 花草匠因了惧怕,头一直帖着地面,当然没有看到以上一幕,直到李世民将手中的钱囊丢到他面前,花草匠才‘啊’的叫了一声,接着整个身子瘫软到了地上。 “这个钱囊是在‘瑶琪园’找到的,你还有什么话说?段校尉,你来看看,这个钱囊是不是你的?” 段志玄上前细看了看,又拾起钱囊打开检查一番,“不错,正是属下的。银子数目一分不少。” ‘瑶琪园’专管讲武堂一众花草树木事宜,那里存放着各种花草树木的种子,同时也是花草匠们临时休息的地方。 我当时揣摩着花草匠会将钱囊藏在那里,所以命侯君集去寻找……不想果然。 事情败露,花草匠眼泪鼻涕一把抓的痛求,“求秦王爷饶了小人,小人也是为了给儿子治病才干出这等丢脸之事,求王爷饶了小人吧,如果小人有事,儿子也活不成了。” 其实,从他进议事厅时颤抖的身躯、飘移的视线我就可以断定,这个花草匠并不是惯犯。再从他回答各项问题的时候,也可以推断出他是一个老实忠厚之人。只是对于他一径称‘冤枉’我很是不理解,却原来有这份隐情在其中━━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着李世民阴戾的神情,我急忙替花草匠求情:“王爷,念这位老人家初犯,请王爷饶了他的罪责。” “初犯?你怎么就敢断定他是初犯?偌大的一个沈府就那般败落了,保不准就是这些人监守自盗的下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李世民的用人宗旨,如今出现这种事,他当然恼火。更何况这件事差点导致李世民对讲武堂来个全面洗牌。他如今在气头上也可以理解。我缓缓说道:“王爷,是不是初犯,待属下问侯爷一个问题便知。” “问。” 我看向侯君集,作揖问道:“请问侯爷,这钱囊是在何处寻到的?” 白了我一眼,侯君集眼中尽是‘明知顾问’之神,简单的答道:“瑶琪园。” 觉得头有些大,我只好耐着性子又问,“瑶琪园的什么地方?” 大手指着额头流血的花草匠,侯君集的话仍旧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他的枕头下。” 瑶琪园,李世民为花草匠安排了休息区域,这个待遇还是不错的。 嘴角泛笑,我作揖回道:“王爷,这就是了。如果这位老人家是惯犯的话,在盗得钱囊之后,哪有将钱囊藏在自己枕下的道理?” “你以为讲武堂是那么好藏私的地方?” 看着李世民阴冷的眼神,我再度作揖回答:“不错,要想瞒过一众讲武堂的勇士而将赃物藏在它处确实不可能。但‘瑶琪园’却是这位老伯的天下,不谈那里有各类花草树木种子的库房,只说那里的温棚就是一个藏赃的好地方。不论是库房还是温棚,他将钱囊藏在那里的话,即便是要搜,也得需个两三日。但是,他却将钱囊藏在了最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由此可以推断出,他并无盗窃的经验,当然也就没有藏赃的经验。对于得手的赃物,他只是简单的想着如何将它带出讲武堂,却并没有想着事发后有可能发生的后果。所以,属下可以推断,这位老伯是初犯。” 语毕,议事厅静极。 “是啊,是啊,王爷……小人愿意将所有的事老老实实的交待清楚。” ------题外话------ 谢谢薰衣草宁静、瞳潼的票票!o(n_n)o 066章 纸老虎6 通过花草匠的讲述,我们可以将练武场的事大体上还原。 原来这个花草匠被练武场的阵阵喝彩声所吸引,从‘瑶琪园’出来看热闹的同时,也看到了掉落在刘弘基脚下的一件衣袍,更看到那衣袍中已露出半截的钱囊。 自从沈府败落后,这些下人的生活没有了着落,过着三餐不济的日子。屋漏偏逢连夜雨,唯一的儿子也犯了病,连请大夫的银子都拿不出。 看到钱囊后,一生没动过歪念的人起了歪念。略一思索下,他假借给花草浇水之名故意磨蹭到刘弘基的身边。 当他看到所有人的目光皆被比武场上的格斗吸引后,人不知鬼不觉的将钱囊摸进了自己怀中。 偏偏此时打斗结束了,他一个哆嗦下,还将木桶中的一些水溅了些刘弘基的身上,惹来刘弘基的喝斥。 回到‘瑶琪园’后,他也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但一想到儿子的病,他又止住了要‘认罪’的步伐,直到李世民派人传他来议事厅。慌乱之下,他将钱囊塞到了枕头下。 “王爷,小人方才是鬼迷了心窍,怕丢了这份工,那小人儿子的病就更没得救了,是以矢口否认啊……求王爷饶了小人。” “鬼迷心窍?有胆子做,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现在求饶,不觉得显晚了些?”李世民冷冽的质问未有丝毫温度。 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再度狂磕着头,花草匠的声音不再似先前般颤抖,而是相当的坚定,“小人做下如此龌龊之事,死不足惜。只是……求王爷饶小人一段时日,待小人儿子的病治好了,小人定前来王府请罪,是杀是剐任凭王爷处置。” 花草匠此时的神情,令我想起父亲,父亲为了我又何曾不是这般的决绝赴死。一时间,我眼角泛起湿润,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为花草匠求情,“王爷,熟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这位老人家是因了拳拳父子之情……” 不待我说完,李世民截住我的话,“什么父子之情,本王没有当父亲,体会不到。” 这人,明明是公报私仇。 一时间,我被他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长孙参军,不想你年纪青青,居然能够体会到一个做父亲的心情了啊。” 听着他讥讽的调侃声,明知道他这是算旧帐,但此时却懒得与他纠缠,鼻子一酸,我说道:“虽然属下还没有当父亲。但属下却见识过一位伟大的父亲,那位父亲为了他孩子的幸福,不惜自断心脉而亡……” “够了。” 李世民突地从王座上站起来,朗声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任谁也不许再提。至于你……”他大手指着花草匠方向,又道:“本王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情,但讲武堂却是留不得你了。如晦,结了他的工钱,送他出府。” 虽秦王爷不追究他的罪责了,但‘讲武堂’的800勇士个个不是好惹的主,个个亦是血性男儿,他们怎么可能受得了差点被人恶意陷害? 如果他继续留在‘讲武堂’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不要杜如晦送他出王府,那么他今日尸横‘讲武堂’都有可能。花草匠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明白李世民此为也是为保他的命。更何况在这种情形下,李世民仍旧愿意结给他工钱……感动之余,他泪流满面,再度磕头,“谢王爷。它日王爷有需,做牛做马以报。”语毕,他站起来,不再似方才进厅时的颤颤兢兢,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坚定走出议事厅。 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杜如晦又急忙跟随花草匠而去。 “你过来。” 看着李世民对我招手,我缓缓的移着步子来到他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罗帕,在我脸上胡乱的抹着,“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参军大人呢?” 等我醒悟过来,才猛然发觉周遭静极。顿想起这是在议事厅,我急忙一把抓过他手中的罗帕自己擦试。 紧接着,四处响起低低的、暧昧的笑声。 这一下,我的手不知道再该放在何处。 “都下去。” 听到李世民的命令,这些人如鸟兽般一哄而散。远去的脚步声伴着嬉笑的声音不时响起。 “不愧才冠帝都。” “断案如神,还你我清白。哈哈……这个‘参军’之名果然没有虚担。” “我就说王爷不会以公谋私。不枉王爷事事替她考虑得周全。” “少年夫妻,感情甚笃,羡煞旁人……” 这些人,完全没大没小,肯定是被某些人惯的。心中腹诽着,我也挪动着步子准备出议事厅。 “长孙参军,你去哪儿?” “王爷不是让我们都下去?” “你留下,本王有事与你商量。” 默默的转过身,我盯着某人,“王爷尽请吩咐。” 轻叹一声,他来到我面前,伸手摸向我的脸颊,“想起岳父了?” 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我轻‘嗯’一声不再作声。 对我的有意避让很是恼火,他冷哼一声,阴戾的转身,怒气冲冲的坐到王座之上,“你过来。” 咬了咬唇,看了看四周,我挪着步子来到他身边。 见我和他这般生疏,他更恼火了,大掌一抓,似老鹰抓小鸡般的将我抓到他身边坐下,大手紧箍着我的腰,低头俯视着我,“干嘛和我这般生疏?” “你不说我是毒药吗?” 定定的看着我,眼中神情多变,从震愕到懊恼,从懊恼到泛着妖冶的光芒,他将紧箍着我的手松开,接着猛地推了我一把,“去去去,离本王远一点。” 喜怒无形……我还不乐意离你这么近呢?心中腹诽着,我起身束手立在他身侧。 “你们两个又在唱哪一出啊。”说着话走进来的是杜如晦。他送走那个花草匠后重新回到议事厅。 我眼睛一亮,急急问道:“怎么样?那位老人家走了?你许了银子没有?” “放心。都办妥了。必救他儿子一命。”回话间,杜如晦来到李世民面前,“这次是我用人不察,看来这讲武堂中的奴仆、佣人都得查查的好。” 李世民一向讲究如何用人,但对于奴仆之事就没有多少讲究。如今听了杜如晦的建议,他很是赞同,“这事不全怪你,也怪我太粗心了些。至于查清奴仆、佣人之事……长孙参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我?” 可以听得到他胸腔中发出的闷笑声,连带声音都带着揶揄的成分,“你能够这么快就断了此案,保住了本王的两个校尉,自然就有清除那些不能用的奴仆的本事。怎么?做不来?” 看着他挑衅的目光,我亦不示弱,“属下一定完成秦王爷交待的任务。” “不过……时间上么,有个限制的好。” “限制?” “就今天吧,酉时,本王要见到长孙参军的奏表,一份详细的叙述讲武堂一众仆人中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的奏表。” 这不光是难题,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看着外面的天色,已近申时,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如果长孙参军完不成任务,那本王就要罚你了。” 罚? 心中‘咯噔’一下,忐忑之极,某些人今天的神情举止有些反常,到底我在什么方面又得罪了他呢? “长孙参军,想什么呢?” 一个机灵,我看着笑得阴诲不明的人,作揖,“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如晦,去,将那些人的名单拿来。” 待如晦告辞而去,李世民又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他却是起身说道:“这位子就让与你了。就在这里写奏表。” “哦。” “与其让你成日在外闲逛再度做出抢人妻女的事……” 什么叫抢人妻女? 本待分辨,但看他怒瞪了我一眼,我只好缩回脖子,将要反驳的话吞入肚中,只听他又道:“……不如实实在在的找一份事你做。正好,你既然向外放话是我秦王府的参军,那就得担起这个名,参军的俸禄不是白拿的。” “哦。” 李世民露出一惯的不耐烦之神,语调中充溢着不满,“你怎么就知道回答‘哦、哦’,没其它的话说?” “我说了,你信吗?”那么多的山盟海誓,那么多的风花雪月,你不是都不相信吗?而且还差点掐死我,那个时候你的心真狠…… “你……”了一声后,李世民不耐烦的挥袖出厅,“快些写,酉时末本王要看到长孙参军的好办法。” 其实,我的方法很简单。待如晦将一应仆佣的名单拿来的时候,我的奏表早已经完成了。 “这么快?你对这些人还都不了解呢?怎么就知道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我献宝似的将奏表递到杜如晦的面前,“看看,如何?” 怀着好奇之心,杜如晦连忙接过奏表细看,半晌‘咦’了一声后,笑道:“果然长进了啊。”语毕,他用奏表敲了敲我的脑袋。 “方才那个盗窃案那么简单,以你之才一定推断得出来,你为什么不出面?” “我出面的话,你这个担着虚名的长孙参军又该做些什么事呢?” 原来他是有意让贤……想必我的断案之职也是他的主意吧。眼睛一红,我说道:“谢谢你,如晦。” “怎么还和原来一样,动不动就流泪?这样一看,就似还没长大似的。” 什么叫没长大,都怪我的泪腺发达……心中腹诽着,我用罗帕快速的抹去眼泪。 “方才想起长孙将军了?” “嗯。” “还没有走出心结?” “不。”我抬头笑看着他。回道:“我记得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更要让自己的后代牢牢的记住他们的祖辈是何等的英雄。因为,心灵之碑比任何石碑来得长久,它们不会受风雨的侵蚀。” 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杜如晦柔声说道:“这就好。” 长时间的分别,如今的重逢,他对我仍旧关心如斯,而那眼中的情意不是兄妹之情这么简单。这种眼神,我太熟悉。这不是好事!念及此,我横下心肠笑道:“如晦,我请房先生算了的,今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话未尽,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接着他又顾做翻看奏表以稳定心神,缓声说道:“初八?初八日我要外出办事,可能得两三天才能回来。” 结拜之事,他找着各种理由和借口一推再推、一拖再拖,唉…… 看我定定的看着他,他将奏表甩到一边,笑道:“下次吧,另选一个日子。” “如晦。” 听出我语调中的无奈之音,他再度笑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允过你,自是不会反悔。” 熟悉的脚步声冲断我和杜如晦之间的宁静,扭头看向议事厅门外,李世民正缓缓行来,夕阳的余晖在他颀长身躯的四周布上了层层晕圈,衬得人愈发的尊贵非凡。 看到我和杜如晦一处,李世民的眼神漫过诡谲之彩,淡声说道:“如晦,老房正到处找你的人,你去看看,他找你何事。” “是。”语毕,杜如晦看着我微点了点头,告辞而去。 和李世民方才行来的身影绝然不一,杜如晦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是那般的孤寂落寞,看着令人不自觉的纠心…… “还看什么呢?” 骤然响在我耳边的声音拉回我的神思,只听耳边再度传来讥讽的声音,“舍不得?” 什么是舍不得? 整个人彻底的清醒,看着眼前乜斜着眼看着我的人,看着他眼中全然的讽喻之调,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我突地伸出双手掐向他的脖子。 ------题外话------ o(n_n)o 谢谢芳雨菲菲、hubeimiya624的票票! 谢谢墨惜黛的花花! 群啃! 066章 纸老虎7 若在以往,他定然会灵巧的避过并且抓住我的手……可今天,他居然任我将手掐住他的脖子,任我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却没有丝毫的反抗。 明知道自己的力气相对他而言是小乌见大巫,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但看着他一动不动我仍旧有些担心,在起初的愤怒过后,我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松开了他的脖子。 眼见我松了手,他一把抓住,“怎么?不想谋杀亲夫了?” 冷哼一声,抽过手,我扭过头起身往外走去。 还未走出三步,腰间被大手环住,紧接着大手稍稍用力,我整个人已悬空转了几圈,最后被人抵在了墙壁上。 双手环着不允许我左右移动,身高的差距迫使我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热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 只是……他眼中的神情异常的森冷,一见之下可以令人从头冷到脚底。一时间,21世纪的胆小、懦弱一一灌入我体中。 “奏表写完了?” “写……写完了。” “不是如晦帮的忙?”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的能力?”回话中,我的声音不知不觉的提高,也有了一定的底气。 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红唇半晌,李世民放过我,步近书桌边,从书桌上抓起我写的奏表细看。那眼中的神情不再似方才的冰冷,而是有了那么点子温度。 见我要挪动身躯,他将奏表放在桌上,“不许动。”语毕,他眯眼小憩,似乎在考虑我所写方案的可行性。 21世纪的模特儿练习身姿的时候有贴墙而站的必修课,我对这必修课不是非常的感兴趣,而怀真呢,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他有时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眉头都不皱一个。 怀真……我有多长时间没有想起你了呢? 是这段时日过得太过舒适的原因吗,所以将你都有些遗忘了。如今再度忆及,却猛地疑惑,曾经的21世纪是真实的还是只不过是我的一场梦? 感觉到呼吸的迫近,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张俊脸在我面前放大。 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再次将我左右环住的我居然不知道。 “你有很长时间没有这般神游了?每每你神游的时候我总在想,你在想什么。” 一如以往,他就似我肚中的蛔虫般知晓我的每一个眼神。而这柔柔的语调全然不似方才森冷的问话,其中漫尽的是担心。心中一软,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没……没有想什么啊。只是偶尔……偶尔的发发呆而已。” 他将手中的奏表在我面前晃了晃,“如果此方案行之有效,你打算要什么奖赏?” 奖赏? 他是想将他奖赏给我吗? 明知他的眼神期待的是什么,我却答道:“身为参军,为主子效劳是应尽的本分,无需奖赏。”眼见他的眼神从诧异变得懊恼,由懊恼变得哭笑不得,我继续答道:“只是如果这个方案行不通的话,还望王爷不要惩罚属下的好。” 冷哼一声,他的声音带着怒其不争的亲腻,“本王现在倒希望这个方案行不通,到时候好惩罚你。” 呃,一时间,只觉得掌心都是汗。眼瞅着他越凑越近的唇,我的手不自觉的抓紧,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惩罚? 难道他所谓的惩罚不是雷霆之怒,而是……而是少儿不宜? 说句实在话,这段时日没有想他是不可能的,有时梦中会忽的觉得他就在我身边,觉得是他伸出双手将我拉出那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但……惊醒的时候又没有他的身影。 “王爷,晚膳已经备好,兄弟们都等着呢。” 刘弘基的声音适时响起,紧接着不待李世民有着任何的吩咐,他已经大大咧咧的跨了进来。看到的自然是李世民出其不意外加恼火的眼神。 一个哆嗦下,刘弘基撒开脚丫子后退,瞬时间就退到了议事厅外。 无奈的耸了耸肩,李世民遗憾的说道:“看来,这‘讲武堂’的规矩得改改了。” “属下冒昧了。以后王爷和长孙参军讨论国事的时候,属下必不再冒然闯入。” 刘弘基中规中矩的声音中分明带着戏谑,李世民闻言笑了,“长孙参军断案有功,本王特设酒宴一席论功行赏。你下去安排一下。” “是,王爷。” 待刘弘基的脚步声远去,李世民这才牵起我的手,“走。陪我一起用餐。还有,以后但凡在‘讲武堂’用餐,一定要与我一处,否则,你是抢不过这帮饿死鬼投胎的人的。” 饿死鬼投胎,这也太夸张了吧。 只到进入饭厅,我才知道李世民所言一点也不夸张。看着在饭厅中你夺我抢的人,我的眼睛一瞪再瞪,只到瞪到平生我最大的水准。 其实,用心察看之下,在这种你夺我抢之中无一不漫尽着亲密和亲腻。 刘弘基和李世民相处之时完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地位悬殊之念,不想这800勇士亦是如此,这就是标准的上下打成一片的境界吧。 将一应我喜欢的菜色挟入我碗中,李世民的嘴角布满了随和的笑,“现在知道了吧。今天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他们才不敢冒然进犯。如果是以往,他们连我碗中的食物都要抢个干干净净。”语毕,他用筷子一一指着刘弘基、段志玄等人说道:“以他们几个最狠,有时候总是合起伙来夺本王的食。” 看他的神情,知道他说的话不似有假,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那……你有时候是饿着肚子的?” 露出委屈、无辜的神情,李世民叹息说道:“你没觉得,本王近段时日瘦了许多?” 和在贺兰关相遇时的壮硕比起来,如今的他确实瘦了许多。咳咳……我一直以为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却不想是因为被他的属下们算计得填不饱肚子。心无形的抽疼一下,只听他带着无奈的语调说道:“可惜啊,本王如今连填个饱肚子的地儿都没有。” 仍旧和原来没个两样,原来是变着法子期望我能够‘收留’他在‘琳琅苑’用餐?想着方才还为他感到心疼,我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 见我一直不接他的话茬,李世民又怒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快些吃,快些吃,吃完了本王带你去泅水。” “泅水?”惊叫一声,我惊恐的瞪着他。 唇角挂着特有的弧度,李世民耸了耸肩,“怎么?有什么不可吗?兄弟们,这么热的天……你们想不想去泅水啊。” “想啊,想啊。我们比赛,输的在‘琥珀池’游两个来回。” ‘琥珀池’位于讲武堂的西北角,是秦王府中唯一保留了的一片水域地带,是李世民用来训练他手下游泳能力的地方。 可是我……两世以来与水无缘,逢水必‘死’,而且每回‘死’得惊心动魄。 21世纪,就算有怀真亲自督促上阵教我游泳,但我仍旧差点窒息而亡。本世纪,我也有两次三番落水的经历,见水的我已如惊弓之鸟,惧‘水’如命。 看着某些人非善类的目光,我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不再任他严厉的目光锁得我不敢动弹,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属下……属下肚子不舒服。要去……要去……”一边说着,一边不顾他的拉扯,在一阵诧异的目光和数声暧昧的低笑声中,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饭厅。 非常狼狈的‘逃’回琳琅苑,我惊魂未定的吩咐着秦妈妈,“快快,妈妈,去煎点子驱寒的药来。” “大热天的,你这是怎么了?还喝什么驱寒的药?”秦妈妈说话间,伸手抚上我的额头,“瞧你这一头的汗,再喝药的话,你不要命了。” “你懂什么,快些照我的话去做。” “这可不成,姑娘的身子金贵着呢,再说是药三分毒,哪有大热天还喝驱寒药的道理,喝点散热药还差不多。” “唉呀,你按我的吩咐去办就成。煎不煎是你的事,喝不喝可就是我的事了。”再说,我会拿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开玩笑吗。我此举完全是为了应付某人啊。我敢肯定,他一定会逼我去‘琥珀池’的。 见我说得急,秦妈妈不再多言,而是吩咐着目瞪口呆的如云、如月二人去煎药,紧接着门外传来如云的声音,“呀,姑爷,请姑爷安。” 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秦妈妈笑容满面的睨着我,“你呀。”眼见着李世民推门而入,她急忙上前请安,又笑道:“什么风把姑爷给吹来了?” “夏天能吹什么风?快去准备准备,我要带你们姑娘去泅水。” “泅水?”秦妈妈终于知道我先前惧怕的是什么了,眼见我吓得脸色苍白,她强笑两声说道:“姑爷莫不是忘了我们姑娘体寒,见不得水?” “你放心,那池子的水是温的,不会伤害你们姑娘的身体。再说她这个惧水的心病必得除了,否则会困挠她一辈子,免得时不时的从梦中惊醒……” 咦?他怎么知道我会时不时从落入水中的恶梦中惊醒?犹以这段时日为最? “姑爷,不是妈妈我扫您的兴,今日只怕不行。” “为什么?” “姑娘这几日起得早了,吹了些冷风,受了点寒气。”看着李世民怀疑的目光,秦妈妈继续说道:“这不,如云、如月这两个小妮子煎驱寒药去了,姑娘临睡前还得服下那药才能睡呢。” “观音婢,你……你受凉了?”李世民说话间,急切的来到我身边,伸手摸着我的额头。 ------题外话------ 谢谢crystya8、601781829、桃换、芳雨菲菲、hubeimiya624的票票! 又近月底了,对始终不离不弃的随着我、跟着我、鼓励我的朋友们道声谢谢。 群啃! o(n_n)o 066章 纸老虎8 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一声‘观音婢’的呼唤了。猛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浮上眼眶。 他从怀中掏出罗帕替我擦着眼泪,“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连我的观音婢生病了都不知道。” 一把拽过他手中的罗帕,我强词夺理的说道:“我不是毒药吗?是毒药还怕什么生病?正好以毒攻毒。” 秦妈妈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哀声叹气的摇着头。 摆了摆手,示意秦妈妈下去,李世民小心翼翼的来到我身边,粘着我坐下。 我扭了扭身子,摆脱他捏着我双肩的手,“秦王不是说我是毒药吗?” 笑得极是赖皮,他恬笑着凑近我面前,“我也不知怎么搞的,这段时日,老是想服毒药自杀!” ‘噗哧’一声,眼泪、鼻涕、口水齐飞。他也无顾及的急忙再从怀中掏出一方罗帕来替我擦试着,柔声说道:“瞧瞧,就算和你分开这长时间,我怀中揣着的仍旧是这些东西,我就想着它们什么时候能够为你这个泪坛子派上用场,不想今天终于派上了。” “秦王爷这番说词,是不再嫌弃我这毒药了?” “你不是毒药,你是比毒药还要毒的女人。” 眼见我震怒的瞪着他,他急忙举手作投降状说道:“偏偏我就是喜欢你这比毒药还要毒的女人而且中毒匪浅,如今更到了甘之如饴、宁愿服毒的地步……你就可怜可怜我,如何?漫漫长夜,孤枕难眠……你不能老将我拒之门外。” 这是什么话,我哭笑不得的反驳,“说话不脸红。谁将你拒之门外,明明是你将我打入冷宫。” 见我似嗔非嗔,他悄悄的环住我的肩,将头挨着我的头,叹声说道:“战乱四起,人生何其短暂无常,观音婢……我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越来越男性化的声音在夜色中凭添了几抹魅惑,说话间,他从绶环下解下鸳鸯珮递到我面前,“这个送给你,算我赔罪,如何?” 其实,从头至尾,错的是我。而他的错在未来还没有发生。 错……呵呵,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三宫六院是法律所拥护的,算不上错啊。 那么错的是谁? 错的是老天,它为什么要让我保留21世纪的记忆? “这里还疼不疼?”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脖子,又道:“贺兰关差点就掐死了你,后来我后悔不已,方才你也掐了我的脖子了,我们两个算扯平了。” 难怪他方才不动分毫,原来是打着‘扯平’的主意。我接过鸳鸯珮,伸手环抱着他的细腰,“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我……” 这其中的纠结、徘徊、百味陈杂叫我如何解释得清楚?我虽然走在穿越这条道路上,但‘天机不可泄漏’我还是懂的,泄漏天机也许意味着拿命相抵。我不怕早死早超生,可如今我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你了啊,只是想待在你的身边,时间长一点,爱恋多一点。 “观音婢,怎么了?” 再一次感受到他红唇的碰触,心如擂鼓般的跳动起来,眼泪不争气的纷纷落下,我哽咽说道:“我……我怕……” “怕什么?”他将我紧紧搂入怀中,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眸。不问自答,“你是怕生孩子的时候一脚踩在鬼门关上……从此再也见不到我了,是不?” 见我的嘴翕合着没有作声,他叹声说道:“我真是傻瓜,一怒之下居然将什么都忘了。忘了你曾经说过为了我,你只想‘生’的话,忘了你曾经说过只有活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会长之又长的誓言。” “你还说那些誓言都是假的呢。” “是啊,是我不好,是我太过冲动不问事实。”说话间,他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闭上眼,十分享受的说道:“我不着痕迹的问过母亲,当年她生大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母亲说,当时她很怕,怕得要死,而且生大哥的时候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差点就去见了阎王。我这才知道,女人生孩子原来有那么多的危险。生大哥之时母亲的身体非常好,而你的身体……唉,是我心急了些。” 原来他去问过窦氏,也真难为他了。我心中又愧又疚,“也怨我……太自私了些。” “自私也是为了能够长久的待在我身边啊。” 这个答案虽然道不尽我心底的千回百转,但归根结底也算得上其中的一部分,他能够懂我如此,令我心突地揪疼,哽咽问道:“你真这么想?” “嗯。” “我还以为,你会拿一、两个女人来呕我。” 轻轻的推开我,直到能够清楚的看到我的眼神,他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当时不是非常生气的说要让我看个够,看个仔细……让我看看是不是少了我你就不行的话?” “我说过这种话吗?”见我点头,他挑眉说道:“虽然我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但另外找女人嘛……我不是没找过。” 我突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怒目而视,“什么?” “不过,看着她们……说句实在话,寡然无味啊。” “你你你……你和她们、她们都到哪种程度了?”我虽然不是洁癖爱好者,但生理上的洁癖还是有底线的。 怀着丝丝戏谑的神情,他依旧挑眉笑问:“你希望我和她们到哪种程度?” “你……走走走……我还要喝药。”一径说着话,我一径推他出房。 倒退几步后,他突地站定不动,任我如何推都推不动,他才笑道:“我是不是可以将这看作是我的观音婢在乎我呢?” 就是因为在乎,所以眼中才揉不进一粒沙子啊。知道不能奈他如何,我怒极转身,急步绕过屏风,坐在床榻上生闷气。 蹑手蹑脚的来到我身边,再度粘着我坐下。数番拉扯,我终是败在他的神力之下,不得不看着他笑若春风的脸,只听他说道:“因了太在乎你,所以我不希望你的身边有任何其他的男人,当看到你和如晦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愤怒,很难受。人啊,将心比心……我的观音婢应该也是非常在乎我,所以才会不希望我的身边有其她的女人。原来,那些誓言都是真的。” 他能够这样将心比心,已实属难得,可心中的不满不吐不快,“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还是继续将我打入冷宫的好,我得个一生清静。” “什么冷宫?你怎么还有偏居独院的想法?我做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还要我说出来不成?” 定定的看着我半晌,看我的神情不似开玩笑,流露着淡淡的笑意,他叹气说道:“我方才不是说看着那些女人就寡然无味么?是你想多了,没听清楚罢了。” 看着他含笑带怨的神情,细想想,他方才确实这么说来着。一时间我脸红道:“如果看着的不是寡然无味的,那是不是就会有什么呢?” “即便是我喝醉了,但心中想的是你,眼前浮现的也是你,那些人在我眼中皆不及你的万一,观音婢,你可否告诉我……我这是不是中毒太深了?” 想着不分青红皂白的差点再度冤枉他,想着又一次将他归为‘离我远些’的那一类,看着他装得一副‘委屈’的神情,我半是愧疚半是懊恼的嗔道:“什么中毒太深?你这分明还是嫌弃我是毒药。” 突地,他将俊脸贴近我面颊,半眯着眼睛说道:“那要我怎么问?” “情人眼中出西施这句话都不会用吗?” “那我们这对有情人就不要再浪费光阴了,如何?”说话间,他蜻蜓点水般的略过我的红唇。 骤不及防,我的身子止不住一颤。紧接着,感觉到他的唇沿着我的额头、眼睛、鼻端一径往下试探,最后停留在我的红唇之上辗转反侧,却是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长久的未有亲热,如今一旦触及,犹如天雷勾地火般,这般撩拨早弄得我心痒难耐,抛却原有的矜持,我急不可耐的解着他的衣带将手滑进他的衣衫之中,上下摩挲着他滚烫的肌肤。 感觉得到我对他的思念一如他对我一般的火热,一声闷哼之中,他不再故意挑逗,而是快速撬开我的红唇,舌长驱而入,用力的吸吮着、缠绕着。 果然啊,果然……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闻得我的嘤嘤之声,他‘妖精’二字出口,接着有些猴急的将我横抱上床,一只手熟练的替我宽衣解带,另外一只手已迫不及待的滑入我的衣衫之内上下摸抚。惹得我周身激起阵阵战栗。 嫌衣物碍事,他一把将我的衣衫扯裂,滚烫的吻密密麻麻的印在脖颈间、锁骨间,时不时呼出的‘观音婢’三字更将这一室春色燃尽。 柔情旖旎、字句温存,烛光滟涟、被衾辗转,气息浓似蜜。 只是,估计上一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虽然努力的想要得到更多,我虽然情不自禁的迎合着他,但…… “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敢置疑本王?”说话间,他怒气冲冲的在我胸前用力咬了一口,惹得我痛呼一声,耳边传来他依旧霸道的声音,“还不是为你守身如玉数月,你以为本王不辛苦?居然置疑我?” 痛……伸手抚上痛处摸了摸,居然摸到粘乎乎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居然带着血迹。真下得了口,咬得这么狠,我不仅捏着拳头打着在我身上胡作非为的人。“你不是人,是禽兽,禽兽才咬人。” 他的长发零乱的披在俊脸两侧,眼中是满满的情欲,还带着丝丝‘我终于报复了你’的邪气,“禽兽又如何?就做你一人的禽兽……” 此时的他和方才温柔道歉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带着一切掠夺的、秋风扫落叶般的猛烈,口口声声发着毒誓,“居然置疑我,看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三天?我倒抽一口冷气的同时,他一如初夜般,生怕我反悔,急急的占有着我,然后长叹着在我耳边示警,“你准备好了吗?” “嗯?” “三天。” 吓得一个哆嗦,我急忙起身胡乱的抓着衣物,却被某些人眼明手快的带进怀中。 和方才的急色绝然不一,他慢慢的品尝,就像品尝一根骨头般,我的挣扎只会令他的眼中凭添出更多的情欲。 想到21世纪的‘人体盛’,我抓紧了手指、脚指,再也不敢动分毫。 从此以后,我一定要记住这个相当惨痛的教训:一定不要在床榻上置疑男人行不行,否则,最终不行的一定是自己。 我是怎么不行的,是如何睡着的全然没有映像。清晨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张俊脸在我面前带着餍足的笑,而他的大手在我清醒的一瞬间,已相当熟练的抚上我冰凉的身子。 条件反射似的,我断断续续叫着“别别别……”的话。 我估摸着,昨晚上我已经说了一晚上的‘别别别’的话了。 “怎么,我的观音婢终于认输了?” “认输,认输。”否则,再来一场昨晚的人体大宴,我真的再也吃不消。即折磨人又累人。 “我是行……还是不行?” “行行行。”我几近带着哭腔,不得不拿出浑身解术赞扬着他,“谁敢和我说你不行,我跟谁急。” 见我真投降了,他方凑近我耳边说道:“谁叫你太过惹我生气,居然置疑我的能力,否则我也不会那般残忍的待你。” 残忍? 这个词用得好! 成婚以来,他虽然在这方面夜夜有所求,但也有个度,绝对不会做出如昨夜般疯狂的事来,也就是说,曾经的他每每做此事时还是手下留情了些,直到昨晚,直到昨晚…… “累了不?” “我现在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能不累吗?” “可你的话还充满着活力和不满。这说明还未达到残忍的最高境界,来!” 光风霁月的王爷誓要将无赖缠郎的角色进行到底,即便我是多么的想像烈女般维护着自己的贞洁,然而、然而……他要的似乎就是我的反抗,要的似乎就是我的求饶。 ‘烈女怕缠郎’,千古名言,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题外话------ 谢谢yxd21mmo、tycsh、满溪流水香、茜雪2010、银河的美丽、cjh72561的票票! 谢谢tycsh的钻、花、赏! o(n_n)o 066章 纸老虎9 再度醒来,已是月上枝头。 肚子‘咕咕’的叫着,预示着我是被饿醒的。 惊恐的看着身边睡得惬意的人,确信他睡着了,我暗暗长吁了口气,这样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自由’活动活动? 只是,身体似被战车辗过,每挪动一下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痛。特别是胸口的受伤处更像是裂开了般。 放弃无谓的挣扎,我睁眼看着鲛绡纱帐帐顶,听着自己肚皮的‘咕咕’声,决定先养足体力再说。 “观音婢……别……别……” 嗯?什么‘别别’,这似乎是我昨天的专用词啊。心生诧异,我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仍旧一如孩童的睡颜,仍旧是紧闭的双眸,只是那额间凭添了几许害怕,也凭添了几丝深深的皱纹。 这家伙,居然在说梦话。梦中的我难道对他正行着非常不道德的残忍之事? “观音婢,别……别吃……不要……” 别吃?别吃什么呢? 梦中的他也饿了吗?和我在抢食吗?想起他们‘讲武堂’那抢食的场面,我不仅‘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观音婢,不要……不要……” 确信他还在梦中,我急忙伸手握住那到处慌乱摸着的手,伸手抚着他额间的皱纹,期望以此来慰平他心中的担忧和害怕。 “别吃……别吃。不怕……不怕,到时候,我一定替你请最好的大夫,太医院的人我都可以请来,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待在一起很长很长的时间……” 梦呓之中,他的心事展露无余。 别吃……避孕药吗? 一时间,泪水噙满我的眼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不再觉得自己的身子似被战车辗过,我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偎进他胸口,在他耳边低喃,“二郎,你忘了么?贺兰关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可以不再吃药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做好了怀孕的准备。我想用一个孩子来证实,证实我曾经活过,曾经来过,曾经爱过……” 似乎听到我的低喃声,方才还慌乱的神情不再慌乱,而是弯眉而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无意识的伸手抓住我的手,送到他肿胀的唇瓣摩挲。 心中一柔,我将已然麻木无感觉的唇印在他的唇上,带着些许的哽咽轻喃,“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了。” 他的唇极烫,带着情欲过后的深紫色。我定定的看着,手却是轻抚他额间的眉头。时间就那般静静的流淌。 可能是口干舌燥,他伸出舌轻舔了舔唇角,一时间,紫色的唇似带了露珠的紫丁香,更是诱人三分。 情不自禁,我将自己的唇再度印在他的唇上。 一经碰触,他的舌灵巧的滑了进来,抵死缠绵至不能呼吸。 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我怒捶着他的胸口以示我将要窒息,他才‘嘻嘻’一笑,睁开眼睛,“看来,我还得努力啊,否则我的观音婢不会主动索欢。” 想起昨天的种种,我后悔莫及,只得拼命的捶着他,“放开我,放开我。” “还这么泼辣?这说明……” 不到他的话尽,我立马似一只柔若无骨的猫偎着他,不敢再动分毫。只抬着委屈的眼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两日自己太过分了,你的身子定然吃不消。还望我的观音婢海涵一二。” 终于知道有个度了,我伸手捶了捶他的胸口,“我饿了。” 眼中突地暴出精光,接着情欲再度填满他的眸,“你饿了?” 我点头,只到看到他再度俯身而来,我才知道他领会错了意思,急急的推着他说道:“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在他面前,我素来也不讲究什么淑女风范了。拍着自己的肚皮任他听个够。半晌他才说道:“果然。好,走,我们吃些东西去。” 月华如练,铺满秦王府的亭台楼阁。清风习习送来各处花木芬芳,夜虫啁啾、夜鸟惊飞,无一不是夏夜最美的景致。 扭不过他,只有任他一径抱着我,熟练的来到‘琳琅苑’的厨房。 看着热气腾腾的蒸笼,我的脸不仅红得似方方烤熟的基围虾。耳边传来某些人调侃的声音,“秦妈妈她们真不错,知道我们会饿,早就准备好了啊。” 胡乱的将肚子填饱,看看天空的明月,应该是子时时分了。 “走,我们泅水去。” 这人,怎么还记得。我的身子已经不起折腾了。“不,我不去。” “放心,有我,不会有事的。” “我宁肯选择你在房间再次蹂躏我,我也不去‘琥珀池’。” 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依旧一把打横将我抱起,“行,‘琥珀池’中,我一样可以蹂躏你,还可以一举两得。” 鸳鸯戏水吗? 想到那里是他平日训练的地方,这个时候保不准会有许多人在那里解暑,我急忙怒视着他,“快放我下来,否则,我真生气了。你莫不是忘了我要喝驱寒药?” “不怕,有我的身子暖着呢。” 这语调太过直白。这眼神堪比草原上发着绿光的狼。 “侯君集,去,布置布置。” “是,王爷。” 我惊喘了一声,震惊的看着某位笑得得意的人,“侯……侯爷一直跟着我们?”那方才厨房中那般亲密的一幕幕他都看到了?虽然有薄衾裹着,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身无寸缕。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伸手捂着自己的脸,我痛声说道:“你还要不要人活?” “放心,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看,他们都清楚得狠。” “他们?” “还有刘弘基和段志玄他们。” “啊!”我惊叫一声,用力的捶着他,“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你睡得正熟啊。他们来请示了几次我去不去‘讲武堂’的事……我要他们等着。不想等着等着,我也睡着了。” 再度‘唔’了一声,我捂着自己热得滚烫的脸,最先的想法就是不再以‘长孙参军’的身份去‘讲武堂’了,免得看到刘弘基、段志玄他们那暧昧的眼和听到他们那暧昧的笑声。 “送我回琳琅苑。”我一个人不可能披着一床薄衾在偌大的秦王府夜游,否则会吓坏一众人。 “都到琥珀池了,还回琳琅苑做什么?” 这么快就到琥珀池了? 我松开紧捂着脸的双手,远远看去,满池的水荡着天上的月华、星光,这池子就似一颗遗落人间的星辰,闪耀着动人的光泽,一如琥珀之光,浓浓的突左突右流动。 全然忘却了方才的尴尬,我惊声叹道:“好美啊。” 一把扯落包裹着我的薄衾,李世民抱着我一步步步入池中。 生怕他一个恶作剧将我扔到池中,紧张的我将他的脖子紧紧的抱住。 他‘哈哈’笑了起来,“来,伸腿试试,看这水温合适不?”说话间,见我不停的将脚一翘再翘,就是不愿和水面接触,他伸手掬着少许的水滴在我的脚尖上,“如何?” 浸骨的寒意似触电般漫到我的脑神经,几个模糊的画面闪过我的脑海,一如我数番溺水的场景,就似要被人拖到无尽的深渊去的感觉,直觉中我只想躲避。 感觉到我的恐惧,李世民温声安慰,“不怕,不怕,就当是在沐盆中沐浴。” “不,送我上去,我不要。冷。” 又伸手掬了少许水拍打在我的胸口,李世民说道:“我查过医书,你身体的顽疾若在夏日能够治疗,倒是最佳的治疗时间。只要能够忍受夏日的寒,那冬天的寒之于你而言将不再是什么伤害。只要你学会泅水,以后坚持,三、五年之后,气喘之疾将不再缠绕你身。”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想着他这段时日为了我查看不少的医书,不再似方才般的挣扎,我轻声说道:“那你放我下来。” “你深吸一口气。冷的话呼出来,会好上许多。”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慢的将我放入水中。 原以为这水底会是稀泥,不想这‘琥珀池’池底居然被他砌起了石砖,一如21世纪的大澡堂,很是卫生、清洁。 “是青石砖吗?” “才不是呢,是黑玉石。没想到吧,考虑到这是一处天然湖泊,水不是死水。所以我大耗功夫另引水道,直到将这池底和四周都砌上黑玉石,才重新又将这湖水引过来。还有,这湖底是平的,所有水面的水深只到你的颈部,就算哪日你不小心掉入水中,但只要站起来就可避过溺水之灾。而且黑玉石可以聚热……看看,这水温是不是没有你想像中的冰凉?” 即便是王府中仅有的一处湖,他也处处为我设想。立在水中,第一次不觉得恐惧,感动中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只当我仍旧在害怕,他不停的掬水拍打着我的前胸后背,让我尽快适应水池的水温。最后他的整具身子亦是粘了上来,“还冷吗?” 虽然水深只齐我的脖颈,但站在黑玉石上,因了水的浮力的原因,我仍旧有些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 “来,将脚抬起来,尽量让身子浮起来,我托着你,不怕。” 21世纪,怀真教过我游泳,但说句实在话,因了心底的阴影,我数度逃离。而如今,我却是放心之极的将自己交到身边的人手中,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出任何事。 轻托着我的胸和腰身,李世民一边教着我泅水的要领,一边教着我如何放松。 这些要领我都懂,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可真要用起来,我只能说自己笨得可以。 难看的动作惹来李世民一阵阵的轻笑声和懊恼声。 我不满的瞪着他,坚决不再游泳了,数屡拉扯之下,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粗。粘着我的身子也越来越热。 这意味着什么我相当的清楚,在一声‘别’字方方落音后,他突地松手,骤不及防的我一个‘扑腾’滑入池底。 满呛了几口水后,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着我的腰身,紧接着唇被吮住。氧气不停的灌入我的口中。 几个扭动之下,似美人鱼般,李世民抱着我在池底尽情遨游。 虽然不是我在游动,但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游泳的奇妙之处。 氧气耗尽之时,他抱着我浮出水面。 仰望着满天的星斗,我们只剩下大口的喘气、吸气、呼气的份。 方方平复的我又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被他抵到了池子边缘。 因池周砌有黑玉石,我的背部感觉到丝丝的暖意入骨。 没有任何前奏,也没有任何柔情蜜语,他就那般吻了上来。 鸳鸯戏水啊果然是鸳鸯戏水! 这一池春色似蜜般流荡在‘琥珀池’中,伴着琥珀之光左右摇曳,稠得再也流不动、分不开。 吃饱喝足、带着餍足的笑、带着满腔的得意之神,他再度将我拉入池底,一如方才般的抱着我在池底遨游。 直到精疲力竭,他才将我拖至岸边,抓起抛在岸边的薄衾裹在我身上,“那边有个凉亭,我们今晚就在那里休息。怎么?不满?没办法啊,今晚我再也没力气抱你回琳琅苑了。” 明知他的话多带有揶揄、调侃成分,但他脸上那纯粹的笑颜仍令人止不住的心中一荡。 由他去罢,人生总有疯狂的时刻,三天也快到头了。 见我不再反对,他抱着我一径往凉亭方向而去。 这个凉亭的设置倒也十分有意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亭子,穿过凉亭,后面其实还有一间布置典雅的小房间,这个小房间一应俱全,没有屋顶的设计更是非常巧妙的挡住了雨水的入侵,在这个没有雨只有月的夜晚,躺在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天空的星星。 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身子,我轻声说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太没节制了。” “我还不是想将这段时日的损失都补回来?” 还有这种补法的。我又笑又恼的捶着他的胸,“再这样,不让你碰了。” “好好好,我知道这次太过火了,我的观音婢也差点香消玉殒。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真的?” 他呶了呶嘴,考虑半晌,“除非你又惹火我。” 轻叹一声,我将头偎进他胸口,“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得意的闷笑两声,他抚着我的头发说道:“睡吧,睡吧,明天醒来,会舒服许多。” 一如他所言,一觉醒来,舒服了许多。也许是因了游泳的原因,身子不再似昨天感觉被战车辗过般的疼。 展了展手臂,胸口处的伤口令我‘嘶’了一声。 咬牙切齿的看着仍旧睡得惬意的人,又看了眼已近午时的太阳。这凉亭的设计就是好,即能挡雨,也能遮阳,却阻止不住风,阻止不了人们对天空的向往。 他只穿了一袭帖身的中衣,我只有薄衾裹身,这副模样,如何回到琳琅苑? 虽然身子舒服了许多,但仍旧掩饰不住疲倦的打了个呵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俊脸,最后将视线落在他柔顺的乌发上。 抓过他的头发放在鼻端细闻,有湖水的味道。我又抓过自己的头发放在鼻端处细闻,一样的,和他的味道一样。 垂眸无声而笑,我将自己的头发和他的头发分别捋出一缕,然后细细的打着结。 “观音婢,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原来他醒着。虽然还闭着眼,但眼角的笑意就那般浸入我心中,我柔声回道:“就像我爱着你一般。” 他将眼睛突的睁开,抓着我打好结的头发在唇瓣细吻,“真的?” “爱是同等的,我能够感觉得到,所以我也能够同样的付出。” 感觉得到他在激动之下的蠢蠢欲动,他的手又开始在我的身上游走移动,我倒抽一口凉气,又羞又怒说道:“你昨晚说的什么?” “昨晚我说什么了?”做出一副‘我早就忘了’的样子看着我,他有些聒不知耻的说道:“我只知道,今天你说的话令我很受用,闻之令我阻止不住自己的心。” “别闹了。” “观音婢。” 这家伙,越来越喜欢以这副语调迷惑人心。知道再这样被他缠下去我真的有可能再度沦陷。我只得慌乱的找着借口,“你瞧,我觉得胸口这地儿有些疼,我怀疑是不是灌水了。” “是么?”不再玩闹,他倏地翻身而起,仔细的检查,“不碍事,敷点药就好了。” “可我觉得痛。” 知道我是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笑道:“只要你不反对,我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你回琳琅苑给你医伤。” 看着他挑衅的目光。忍着腰腿间的酸疼,也忍着面上逐渐升起的温度,我亦挑衅说道:“某些人能够将我抱来,自是能够将我抱回。这王府,还不是某些人说了算。” 嘴角勾起,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好啊,我们这就走。侯爷,再去安排,一路上,我的王妃不想见到任何人。” “是。” 明知道他的手下不论做什么事都会有自知之明,但对于侯君集这般神出鬼没,对于这古时的‘听房’之恶习,以后,我一定要想办法杜绝。 ------题外话------ 谢谢娜娜live、nkxhx7788、银河的美丽、满溪流水香、xwjuan、lvwsbb的票票和对本书的评价。 o(n_n)o 来年群抱! 066章 纸老虎10 琳琅苑。 一室安静。 我细细的缝制着某些人秋冬的衣物,秦妈妈则在一旁打着下手。如云、如月坐在一旁看着我。 看着她们诡奇的笑,我不自在的清咳一声,“你们老看着我做什么?没事的话,就帮我做些小孩子的鞋、袜、帽之类的玩意。” “啊,姑娘,你怀上小王爷了吗?” 如云的大惊小怪令我脖子瞬时红透,丢下手中的衣物,我随手抓起一本书拍了拍她的脑袋,咤道:“胡说什么呢?我是想着再过一段时日,师母和三嫂的孩子们都快出生了,而我实在分不开身,所以请你们帮忙一二。” 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如云摸着头说道:“我们还以为是为了小王爷呢?不过,为了房夫人和三少奶奶她们的小孩子,我们也乐意。” “两个小鬼头。还不帮忙?” 听着秦妈妈的轻咤,如云、如月嘻嘻一笑,急忙翻厢倒柜的搜寻着材料。我则问秦妈妈,“那个老聂头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放心。按姑娘的吩咐。都办妥了。” 老聂头就是被‘讲武堂’辞退了的花草匠,我派秦妈妈去打听了一二,那花草匠果然没有骗人,他的儿子病得不轻,仅李世民许的那点工钱虽然能够解决他儿子的病情,但根本解决不了以后的生活问题。想着他是沈府的人,和嫘霓等人应该很熟,是以我让秦妈妈将他们父子安排到‘璎珞坊’去工作,负责打理我那百亩桑树林。 “老聂头直说感谢长孙参军那日的救命之恩,还说更感谢长孙参军能够不记前嫌用他这样龌龊之人,他没有别的能够报答,惟愿打理好那桑树林以报长孙参军之恩。” 其实将老聂头安排进‘璎珞坊’,我也另有目的,至少哪天刘弘基、段志玄等人要找老聂头的茬,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应该放他一马。 “在花草树木这一块,他经验丰富,若真打理好我的桑树林,到时候感激他的人应该是我。” “你要感激谁?”问话间,李世民步进寝屋。 如云、如月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李世民解下的披风,一人递上毛巾给李世民擦汗,一人递上冰梅汤给李世民消暑。 “去,将午膳布好。” 自从我和他言归于好后,他三不五时的到我这里蹭午餐,倒是冷落了他的那帮兄弟,还惹来刘弘基、段志玄等人的不满。有时为了安抚他们的不满,我也时常以‘长孙参军’的身份去讲武堂那边和他们夺食。 见他感兴趣,我细细的将老聂头的事说给他听,闻言,李世民笑道:“你呀,总是当老好人。” “当老好人有什么不好,与人为善就是与已为善。” “是是是,这个恶人我是做定了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凑近我身边,抓过我手中的衣物叹道:“还是穿你做的衣物最舒心,那段时日,那些衣物穿得我别扭死了。” 我白了他一眼,嗔道:“听你的意思,即便是官服,你也要我依葫芦画瓢的替你做出来不成?” 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他大言不惭的说道:“你能够想到,我真是欢心。” 真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角色,官服也是我能够缝制的?我将他推开,“去去去,大热天的,一身臭汗,离我远点。” 他将衣袖举到自己鼻端闻了闻,做出‘恶心’的表情,笑道:“和侯爷他们几个比武,出了几身臭汗……要不,我洗洗?” “你下午不去讲武堂了吗?” “这天越来越热了,我让侯爷他们这段时日午时过后都不必操练了,免得中暑。” “那行,你去洗洗,再来用餐。” 知道这段时日我和李世民腻得紧,秦妈妈、如云、如月三人布好饭菜后,悄悄的告退。 看着仅着一身宽松雪衣的人披着满头的乌发绕过屏风,我急忙拿着一方大毛巾替他攒着头上的水。 双手环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胸前,任我替他擦着头发,他似梦呓般的说道:“你胸口的伤好些了没?”一边问着话,他一边拉扯着我的衣物要察看。 脸一红,我‘啐’了他一口,“都多长时间了,再不好,秦妈妈她们的牙齿都要笑掉了。” “笑?她们可不是笑话你,她们是替我能够宠你感到开心。” “是啊,你比我都了解她们。” “要讨好你,自然得先讨好她们。” 这家伙,居然知道各个击破的道理。也难怪秦妈妈等人都会为着他说话,我哧道:“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人都变成你的人了。” 他拉下我的头,用劲的亲了我一口,“你都是我的,她们当然是我的。” 眼见着他的头发攒得半湿半干,我赌气似的哼了一声,丢开毛巾,来到饭桌前坐下,“你不也是我的?但你的人马没有一个听我的话。” “谁?他们敢不听?” 看着他故做严肃要探个究竟的神情,说道:“侯爷、刘校尉、段校尉他们哪个肯听我的话了?一旦去了讲武堂,给我难堪的就是他们。” 闻言,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搂过我来到桌边坐下,“那是因为他们与你不生分,所以才会不顾及你的身份。但你要相信他们,哪天你若有事,就是甘脑涂地,他们都会为你将事办成。” 我嘟嘴说道:“那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好了,好了,我的不也是你的么?那么我的面子不也是你的面子?来,这个你最喜欢吃,多吃些。” 不再纠结于侯君集、刘弘基他们为他太过于死心踏地的事,我问道:“我写的奏表可奏效?” 轻轻的刮了刮我的鼻子,李世民脸上漫尽宠溺之笑,“我的王妃堪称女中诸葛,能不奏效?” “真的?成功了?走了多少人?” “三个。” 如何辨别佣仆中的人哪个能用、哪个不能用,我的方法很简单。让李世民在一高坡处堆集了许多的‘废弃’之物,这些‘废物’大到值钱的玩意、桌椅,小到不值钱的衣物、盆景可谓琳琅满目。然后故意集结‘讲武堂’中的一应佣仆,故意对他们说这些‘废弃物’无用,留在王府太过占位置,谁拿得多就归谁。 当然,废物其实不‘废’,是用来衡量人心是否知足的一杆标尺。 高高的陡坡之上,人们上上下下搬运很是吃力。如果看到其他人搬运的东西比自己多、比自己的值钱,性格恶劣的很有可能会大打出手。 “一如你奏表中所言,我亲眼目睹一些人在搬运那些物品的时候因走得急、拿得多而摔伤的一幕幕……更可恶的是,那三个被我赶走的仆众居然见不得旁人比他们拿的东西值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开抢并打伤其他的人。啧啧啧……人的本性展露无余。” “所以你直接就赶走了他们三个?”见李世民点头,我又问,“还有没有要赶走的?” “再有就是那些骨折的、闪了腰、岔了气的人,我治好他们的伤后,也会将他们赶出王府。哼,为了一些财物伤得那般不堪,简直是贪婪得没有节制,它日为了钱财自然而然会出卖我,非我‘讲武堂’可用之人……” 21世纪,商业间谍战中,往往会暴出许多的冷门,出卖消息的往往不是骨干精英,而是在大楼中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 如今的李世民要的是一股属于他的坚实力量,无论是他的800勇士,还是为800勇士服务的人员,都必须上下一心、同心同德、誓死效忠,这是成功的关键。拥有着太多人马的他很是明月其中的道理。这一次的重拳出击,没有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被赶的将再也回不来。 听着李世民的娓娓而谈,我心内长叹。主意虽是我出的,但无形中就让许多人下了岗,我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笑道:“估计是天太热的原因,味口不是很好。” “这个冰梅汤味道不错,我让如云再端一碗来。” “算了。我的身子受不得这些冰凉之物。” 轻轻的呷了一口入口中,他一把拉我到他怀中,逼得我微启红唇,将冰梅汤灌入我口中,“如何?还冰不冰?” 瞪了他一眼,我推开他,“又胡闹了?” “我喜欢的就想与你分享,怎能算胡闹?”说话间,他又呷了一口入口中,作势要再灌。 我只好投降,“太酸,不喜欢。” “好吧,下次要如云她们多加些糖。” 见他的口味难得这么好,我一边替他将碗中挟满了菜,一边找着话说道:“三哥和元霸这段时日可有信来?” “你把这些都吃了,我就告诉你。” 知道他这番所为也是为我好,我一一吃下他布在我碗中的菜,看着他。 “一切都好。他们二人一文一武可谓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宇文父子根本近不了陛下的身。如今他们可是恨上无忌和元霸了,奈何奈何啊……” 树敌太多终是不好。我担心说道:“你回信的时候告诉三哥和元霸,能够不张扬就尽量的不要张扬,免得树大招风。” “妇人之仁。”非常鄙视的瞧了我一眼,他话锋一转,“还记不记得那个王世充?” 如果不记得他就算白活二世了,我故意问道:“洛阳那个专找我们麻烦的人?” “不错,正是他。” “他怎么了?” “他也曾到雁门关救驾。” 我‘咦’了一声,惊道:“洛阳郊外相遇之时,他明明有反心啊。” “或许是被我的一番说词打动罢。反正在雁门之围时,我遇上了他。但他一如其他那些勤王之师并未出兵,只是围观。最后大乱之时他才出兵做了做样子,想来并非诚心救驾,只是想捞些好处而已。最可恶的是,雁门解围之后,他在陛下面前蓬头垢面、哭得肝肠寸断,直说‘陛下在雁门受苦,我等救驾来迟’的话,惹得陛下将他当大大的忠臣,认为他是因了冲锋陷阵才会导致那般狼狈,所以这次江都之行都带上了他。” 我蹩眉看着他,“你不会跟我说,他专门找三哥和元霸的麻烦吧?” “他哪敢?”李世民不屑的白了我一眼,味口大开的吃着饭菜的同时,又道:“你还记不记得王世充所说的天树。” “他还说那天树花冠之上站的人有你的样子呢。” ‘哧’了一声,李世民道:“他将我当无知小儿、愣头青么?他说是我……我就会扯着膀子上前和他一起反陛下么?哼,也忒小看我李世民了。” “那天树怎么了?我记得他说那天树长在‘羊离观’中。” “无忌说,王世充将梦中梦见天树一事告诉了陛下,惹得陛下好奇之极并且去羊离观小住了两天,也见识了那棵天树。万不想在那两天,天树一如王世充梦中所见,开出了世上未见之花。陛下喜爱之极,只当这是吉兆,替那从天而降的离奇之树取名‘琼花树’,并将羊离观赐名‘琼花观’。” “果然开花了?”见李世民点头,我好奇问道:“那花果然是上有18片花瓣均着七彩,下有64片花瓣着着五色,光环四溢、色彩动人?” “无忌来信说他数了的,一点不差。” 我震惊得有些发愣了,喃喃说道:“居然真有此事?那……那花冠之上的人呢?” “哪真站着人?”李世民拍了拍我的脑袋,又道:“不过不可小看这个王世充,他说了些‘陛下亲临导致琼花盛开,那花冠上看得模糊不清的人定是陛下无疑,陛下再次统领天下指日可待’的话。” 这个王世充果然狡猾之极,事不说全,处处留着余地。无论是杨广处还是李世民处,他都给自己留了退路。 “但不管怎么说,陛下亲临后那琼花果然开了,更不想那花开得世无仅有且和王世充梦中情形一般无二,陛下只当这是大吉之兆,御封王世充为骠骑大将军助越王杨侗驻守洛阳。” “洛阳?洛阳不是告急?不是被杨玄感的旧部人马包围了么?如何相助?” “陛下分拔了五万人马给他,命他杀出一条血路也要杀进洛阳以护杨侗的安全。” 我大吃一惊,震愕的看着李世民,喃喃问道:“五万?是陛下带往江都兵力的一半?” “不错。” 顿感颓废,我软软的坐在椅子上出神。这是不是就是杨广丢了隋朝江山的真正原因?兵力分出一半,剩下的如何东山再起? 见我呆呆出神,李世民摸了摸我的脸颊,“你是不是觉得陛下此举太过?” 我默默点头,瞅着他。只听他又道:“不要担心,有无忌和元霸在陛下身边,陛下不会有事的。” 杨广,一方面总有置我予死地的念想,一方面他又如疼女儿般的疼着我。我想,他之于我的感情一如我之于他的感情:矛盾。 而我身边的人,一方面要护我万全,另外一方面他也有忠君的思想……能够左右逢源已实属不易。 突地,我的心似被什么抓了一下,扬州、吴公台几个景观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虽然不知道历史在何年发生了何事,但对于杨广被禁卫军吊死后葬在吴公台还是知道一二的。也是在那一年,元霸,元霸…… “二郎,我们去一趟江都好不好?” “江都?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我想三哥,也想元霸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李世民轻拥着我入怀,“你和无忌兄妹情深,分别数年也真是难为你们兄妹了。可……如果你真去了江都,陛下难免不会想到你的‘贵格’之命,你不要忘了,还有霹雳堂的事,无忌虽然断定陛下和霹雳堂无关,但陛下时有置你予死地的想法令人总是防不胜防。观音婢,听我的话,不要去江都。” ‘惹不起躲得起’这道理我懂。我要的就是被杨广遗忘,怎么还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呢? 看着李世民期盼的眼神,我答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再说三嫂和师母她们生产的日子眼看着就这两、三个月的事,我留在三嫂的身边也好让三哥放心。” “你能这样想最好。我还真担心你趁着我不注意就溜到江都去了呢。” 我怒瞪着他,“你怎么这样想我?我什么时候不和你打招呼就开溜了的?” “突厥。” 简单的两个字令我心窒了窒,确实,突厥之行我没有和他打招呼,“那是事出紧急,再说你不在我身边,我当然无法和你商量。如今你在我身边,不管我做什么自是要和你商量的,不许你再冤枉我。” 抿了抿嘴,他欲言又止,我推了推他,“怎么了?” 长叹一声,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奏表似的文书在我眼前一晃,声音略带着懊恼,“我真不想冤枉你,也舍不得冤枉你,但……看看,我的心也堵得狠啦。” 抓过他手中的文书细看,我惊呼道:“战书!” “是啊,战书。” “谁下的?” “你看啊。” 展开战书,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月圆之夜,晋阳之巅。单雄信! ------题外话------ 谢谢嘟嘟zzt1981的票票,dorisliu62的钻钻(10钻啊,好多,手抖了。) 一月又尽,在6月的最后一天,唯愿朋友们在未来的7月快乐每一天! 群抱抱! 066章 纸老虎11 翌日清晨,秦妈妈携如云、如月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我和李世民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一反这段时日的浓得似蜜。 放下一应洗漱用具,秦妈妈示意如云、如月二人出去,紧接着她瞪了我一眼,大有又是我给李世民难堪的嫌疑之意后也步出房间。 通过棱花镜,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某些人气急败坏的左右走动。 仍旧不搭理他,由了他去。他这个性子太过小性,明知道我和单雄信之间没什么,但仍旧要编派出一些歪话来刺激我。 刺激我的下场就是我不待见他,由了他胡闹,我独自在寝室的屏榻上安安静静的睡了一晚,将这段时日的瞌睡都补了回来。 所以,现在我的精神好极。反观某些人,双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没有好睡的结果。 见我独自洗漱后居然穿男装,他终于忍不住了,走到我面前咬牙切齿的看着我,半晌又转身至衣柜处,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 眼见他将整个寝室弄得狼狈不堪,又得花如云她们一天的功夫整理,我再也忍不住出声,“你在找什么?” 见我终于搭理他了,他一下子飞至我身边将我一把搂住,闷声说道:“我在找你的声音。” 原来是变着法子要我和他说话?也亏他想得出来。 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委屈至极的神情,我似笑非笑说道:“我说什么都是错,哪还敢说话?” “观音婢,不要……不要去见他。”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我也相信自己的实力。可……可我不喜欢那些男人看你的眼神。” 这般小性的脾性,以后心中如何装得下整座江山?我叹道:“那……烦劳王爷移动您的金贵之躯,陪属下一同前往‘天龙寺’,如何?” “可是可以,但不许你穿男装。” “为什么?” “雌雄莫辨,阴阳难分……” 又是这阴阳怪气的调子,我怒瞪他一眼,他只好转了话锋,“好好好,我只是不想让他误以为我们只有兄弟般的感情,我要让他看到,我和你是夫妻之情,浓浓的夫妻之情。” “那你穿女装。” ‘你’了一声后,他咬着牙说道:“不要忘了,你是我的王妃,我才是男人。穿女装的应该是你。”说话间,他大手一抓,直接利落的褪了我的外袍,接着在地上翻找着女装。 “如云,你们进来罢。” 眼见着一室的狼藉,如云掩嘴而笑,“姑爷,找什么?” “帮你们姑娘换一套女装。” “姑娘出门一向着男装。” 瞪了如云一眼,李世民说道:“再找一方帷帽来。” 呵呵……这人,将我打扮得王妃派头十足,头上的金钗堪比太阳神头上闪亮的万丈光芒,接着他将紫色的帷帽毫不迟疑的罩在我的头上。 通过帽纱往外看去,我眼前的一众人顿时犹如云中雾里般。 秦王携秦王妃去‘天龙寺’上香求子的事很快传遍‘讲武堂’,侯君集麻利的调派了数十人随行。 一众人浩浩荡荡往‘天龙寺’进发。 王轿之中,李世民掀起我的帷帽,不满说道:“我猛然发觉,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你都让我非常的不放心。” “王爷,如果怀疑彼此的忠诚度,夫妻之路要如何走下去呢?” 不满的轻哼扭头,放下帷帽的紫纱,他闷声说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是喜欢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喜欢,我就单相思。就算是单相思,我也要一路走下去。可是你呢,如果我不愿意你喜欢我,你会不会一路单相思的走下去?” 一如以往的霸道。可他这番所言,也是过于在乎我之顾。 如何解开他的心结呢? 脑中灵光一闪,我伸手抱住他的细腰,将头粘在他的背上,轻声低喃,“二郎,小时候,我听母亲说过一个故事。” 被我的话吸引,又因故事开了头我却不再往下讲,他终于转过身子,再度掀起我帷帽上的紫纱,盯着我的眼睛,“故事?什么故事?” “在一个大海中,有一个非常美丽的鱼妖,她有着人的身子,鱼的尾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救了一个溺水的王爷。由于海底的亲密接触,她爱上了王爷。为了得到王爷的爱,她不惜出卖自己的声音在巫医那里换来一把匕首,并用这把匕首将自己的鱼尾划开,变成两条腿,以便自己像人一样可以走路。” “这是什么故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个时期,妖魔鬼怪的故事还是相当盛行的。我借口说道:“上古神话故事多之又多,你哪有听得全的?” “那,后来呢?” “后来啊……她并不是人,虽然拥有了人的腿,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真可怜。” 是啊。一如穿越的人,真可怜。谁都道穿越之人有先见之明可以避开一切的灾难,虚不知这些灾难仍旧会躲过一波又一波算计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一如我无论如何躲着身边的人,但命运的双手仍旧将我们捏在了一处。 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 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在一个陌生的制度下,穿越者的每一步又何曾不是像美人鱼般的独自走在刀尖上呢。 见我沉思,李世民推了推我,“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我回过神,笑道:“可怜的鱼妖,为了追逐上王爷的脚步,不惜忍着脚底的疼痛一路追随在王爷的身边。” “王爷肯定爱上她了。” 我摇了摇头,盯着他诧异的眼睛回道:“没有,王爷爱上了另外的一名公主。” “为什么?”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神情,我叹声回道:“因为王爷不知道是鱼妖救的他。鱼妖在救起王爷的时候还是妖,她不敢以妖的身份在王爷面前现身,她怕吓坏了王爷。所以在救活王爷的时候她躲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一名公主,所以,王爷误以为是公主救的他。” “原来这个中间有误会?那……鱼妖向王爷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你忘了么?为了得到双腿,她在巫医那里失去了声音。她更不懂人类的文字,这事如何说得明白。”一如我这个穿越者,许多事情根本就说不明白。 露出担心的眼神,李世民的语气中居然有着深深的痛惜,“那他们不就是无缘?” 轻点着头,我又道:“在王爷和公主大婚的日子里,鱼妖纵身跳进大海……” 不待我说完,李世民截住话说道:“好哇。既然得不到爱,不如重新回归大海。至少,那里还有她的兄弟姐妹,她不会再孤单了。” 他的思想很干净、很纯粹,爱恨相当的分明……我能够拥有此时的他,是不是算得上人生的一大幸事。猛然觉得眼中有着浅湿,我嘴角抹上丝丝笑容,柔声说道:“是啊,她回归了大海,但却不再是鱼妖。可是,她的兄弟姐妹们仍旧陪着她是事实。” “不是鱼妖?哦,她有了人的腿,当然就不再是鱼妖了。那在水中,她走路的时候,还会痛吗?还会像踩着刀尖走路吗?” 我摇了摇头,“不会,再也不会了。因为……她变成了大海的泡沫。” “泡沫?” “因为在巫医那里,她发过誓,如果得不到王爷的爱,她宁肯变成海里的泡沫。” 一时间,王轿中静极。 半晌,李世民似有所悟,轻轻的摸着我的脸,柔声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如果哪一天,你不愿意我喜欢你了,我不会单相思。我会一如鱼妖般,带着对你的爱纵身跃进海中,化为泡沫,然后随着每一次的潮涨潮落、日出日落,遥遥的看你一眼。” 这种感情,是不是一如张爱玲所说:为了爱,宁肯低落到尘埃里。 震撼、柔情相继在眼中泛滥,李世民的声音居然有了浓浓的鼻音,“观音婢。” 他终是懂我的。眼角有些浅湿,我的声音也略带了些哽咽,“后来,我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故事。原来……原来为了父亲,她愿意化为泡沫。” 一一吻去我眸中的泪,他的声音有史以来的温柔,“不会,你永远不会化为泡沫。因为你已经得到我的爱,所以永远都不会化为泡沫。我再也不会问你到底有多爱我,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比我想像的要深许多。” “从此之后,别再小性了。” “我不是小性。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是单相思,我也只允许我一人有,不允许任何人有,不允许。” ‘噗哧’一笑,我轻捶着他的胸口,“还说不是小性。不但小性,而且还小心眼。” “谁叫我的心小得只能装下你呢?” “如果以后你的心还得装下整座江山呢?”骤不及妨的问话就那般破口而出,语毕,我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为了避免引起他的怀疑,我故意倒在他胸口,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慌乱。 “江山?”他的声音充满着不屑,也未有丝毫的迟疑,“我的江山只有你,之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整座江山。” 这种话要说听了没有虚荣、没有感动是骗人的。我抬起头,笑意染上眉梢,主动将自己的唇喂在他的唇齿间。 “晚上就搬家……啊?” 低沉的声音张显着男性的魅力。只是‘搬家’之句我不懂。疑惑的看着他,“搬哪里去?我们不住秦王府了?” 似乎觉得我的回答很是‘愚蠢’,他以恨铁不成钢的语调无奈说道:“将你屏榻上的家搬到我的床榻上来啊。” 原来是这个搬家?我再度抢起拳头砸在他的胸口,惹来他阵阵爽朗的笑声。 ------题外话------ 谢谢cjh72561、萧关万里、18995915001、qhczx、xwjuan、烟如织和那些以‘’代替的投票的无名朋友们,一并谢了。 谢谢sunny838的赏赏。 群啃中…… 066章 纸老虎12 天龙山,是晋阳地势最高处,一向被誉为晋阳之巅。 ‘天龙寺’位于天龙山,始建于北齐皇建元年,遥遥看去,杏黄的围墙将整座寺院包裹。是一座处处透露着庄严、古朴的古寺。 寺门前,种有蟠龙松,苍劲挺直、荫蔽天日。早得消息的方丈引领着一众僧徒在门口迎接。 客套的见过礼后,方丈亲自引领着李世民和我走进‘天龙寺’。 第一进是天王殿,天王殿的左右为钟楼和鼓楼。过天王殿,就是中间供着“三世佛”的大雄宝殿。由大雄宝殿继续往前,便来到了九莲洞。九莲洞又名观音殿,殿中供有九面观音铜像。 李世民携着我相当认真的一一拜了诸位神灵并且奉上巨资,惹得老方丈直叹‘秦王爷所求必得观音大士庇佑’的话。 “大师,您忙您的去罢。本王打算携着王妃四处转转。” “是。” ‘讲武堂’的人自然明白他们的主子要和王妃独处,是以相当默契的守护在离我们有五十步距离远的地方。一来不惊动这里的香客,二来也不打扰各处闲逛的我们。 佛像大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神情动作也有不一。或怒目而视、或拈花微笑、或站或立、或卧或盘腿,有手舞钢鞭的,也有手持经卷的…… 这时的佛像和21世纪的佛像没有什么非常大的不同,唯一让我感觉奇怪的是这里的观音像居然都是男子,一如我在四明山‘碧云庵’中见过的观音大士亦是男相。我大体上也了解观音大士‘渡世何妨男转女’之一事,想来这个时期尚未到女相观音出世罢。 方方步进禅堂院,不期然和一个人的目光相遇,我不禁一怔。 是她━━朱雀! 数年未见,她的容颜一如往昔。仍旧是一袭质地上好的黑衣襟袍,左耳上‘不死鸟’的坠饰象征着她的地位━━武林盟主的四大亲卫之一。 一如初相见般,她的神情虽冷,但眼眸中的笑意渲染着她对我的亲密。 “朱雀姐姐!” 感觉到我的手被身边之人死死的拽住,朱雀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作揖看向李世民,“王爷,好巧。” 嘴角略抽了抽,李世民的声音沉稳之极,“是啊,真巧。” “王爷,可否允许王妃和一个故人会上一面?” 一声冷哼,李世民没有搭话。 我挣扎一二,恼声叫道:“二郎。” 与我的眼神数番交锋,李世民终是松了我的手。 我趁机走到朱雀面前,抓住她的手,“朱雀姐姐,一别经年,可好?青龙、白虎、玄武诸位大哥可好?听说你们陪着阿信在修习上乘武功,可有进展?阿信可好?” 一连串的问话从我口中溢出,朱雀只是含笑握着我的手,“你随我来。” 看了李世民一眼,他正黑脸的瞪着我。我挑眉看着他,最后他妥协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天龙山之巅,有一座凉亭,上刻‘菩提’二字。 一个魁梧的身影负手而立,山风吹起他的衣摆左右摇曳,满头的红发似盛开的曼珠沙华,缠缠绕绕的飘浮在他的四周。 “阿信。” 魁梧的身姿缓缓的转过身,那脸上的笑容就似夏日明媚的太阳,未见一点上次离别之时的颓废、悲怆。他的声音一如以往般的充溢着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观音婢。” 在他身边的青龙、白虎、玄武等人一一向我点头示意,我则一一躬身行礼,“观音婢拜见各位兄长。” 玄武的声音一如以往,充满着顽皮的色彩,带着些玩世不恭,“难得观音婢还将我们当兄长,也不枉我们替你打探一场。” 打探? 定是霹雳堂的事。 即便他们在深山中修习上乘武功,但仍旧没有放弃打听刺客之事。我感动的再度鞠躬,“小妹在这里谢谢各位兄长的关爱。” “观音婢,坐。” 缓缓的坐下,看着桌上的菊花酒,令我想起在二贤庄的日子,拿起酒盏轻呷一口,我叹道:“仍旧是原来的味道,只是二贤庄却已不再。阿信,你……恨二郎不?” “若是我的妻女不见,我也会一如他般,无所谓恨与不恨了。” 我‘咦’了一声,这不像当初那个一力要报仇的人啊。是不是一段时日的修行之后转了性子?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也看到我眼底乍然升起的惊喜,单雄信一笑说道:“你误会了。恨与不恨和我要不要报仇无关。报仇之事,是我在大哥、大嫂、侄儿坟前发下的誓言。” 男儿最重誓言,更何况有着严重的大丈夫情结的他呢?我轻叹一声,看着他右手的小指处,如今用一根类似指套的玩意遮掩着。我指了指,“痛么?” “痛才好。”一双眼睛似含着春水般的看着我,单雄信拔动着那银制的指套,缓缓说道:“只有痛才能让我记住,不断进取、求知才能够报仇,才能够打败他。” 神情虽不再悲愤填膺,但这淡淡的语气……唉,这仇,终是化解不了。 也不知他又习得了什么武功?不管他修习了什么武功,我希望这一次仍旧是李世民能够赢他,至少李世民曾经说过会放过他三次以偿还欠单家的三条人命。 如果是单雄信赢的话,李世民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属于李世民的生命只有一次。 “我知道,你在为我的执着而苦恼。我也知道,你希望李世民能够再胜我一次……可是观音婢,就算李世民能够胜我三次,第四次呢,终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该来的,谁都挡不住,这是天意。” 若在21世纪,我对这种‘天命论’肯定会嗤之以鼻,可经过穿越这档子事,我对‘天命论’有了种种揣测,“阿信,如果二郎再赢一次,你会再次断腕么?” 语毕,我看见青龙、朱雀等人皆变了脸色。我想,这也是他们关心的问题吧,只是他们不敢问。 摇了摇头,单雄信笑道:“不会。我再也不会做出那么傻的事。我只会向着更高的难度挑战,以报他的不杀之恩,以报他给我的报仇机会。” 又是恩?又是报仇?又是恨?唉,真是难以理清,如果他们二人不是有着这档子误会,肯定会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我沉思间,只听单雄信又道:“很矛盾,是不是?” “嗯。” “其实,人世间……最了解自己的莫若敌人。”说到这里,单雄信一声长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到我面前,“世间皆传我进山修习独门武功,其实并没有……我在山中修习的是这个东西。” 定睛细看,我难以置信的惊问:“围棋棋谱?” “不错。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此书。听闻李世民的棋艺冠绝天下,我花了两年时间仔细研读此书,又花了一年时间挑战各地的棋艺高人……如今自信可以和李世民一较高下。”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方才那些‘恩、报仇、恨’之类的话就好理解了。 单雄信的围棋水平连我都不如。 居然挑战自己不精而对手最精通的东西,大丈夫气概一览无余,即便是输,也会让人心服口服。 起先我觉得他的性子改了许多,原来是数年来因了下棋而修身养性的原因。 看来,此次他和李世民是‘文斗’了。 ‘文斗’也好,李世民的棋艺我见识过,至少他没有逢着敌手。看来他们二人的第二场决斗,谁也伤不了谁。 “观音婢,我们不谈斗棋之事,只说说,你近段时日可好?” “我很好。” “那些刺客可有再找你的麻烦?” “很奇怪,他们就像凭空消失般,我都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刺客的梦?” 朗声一笑,单雄信说道:“如果真是梦,那说明我入你梦中了。”见我没有回话,他继续说道:“虽然一心钻研棋谱,但我有派青龙、白虎他们察过,这一次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霹雳堂与杨广无关。” “我知道。” “你知道?” 我将三哥在杨广身边潜伏察探之事一五一十的告之,单雄信听后直是叹道:“看来,我们的观点不谋而合。可以排除杨广了。” “没有目标可察更显凶险。总觉得他们在什么地方隐藏着,然后会给我致命的一击。” “不要担心。”单雄信定定的看着我,声音略带了丝不同以往的兴奋,“虽然我可以替你排除杨广。但我可以肯定一点的是,那些刺客来自外域。” “外域?” “不错。”单雄信示意我喝下手中的菊花酒,这才继续化解我心中的疑惑,“这几年,我在挑战各处棋艺高人的同时也不着痕迹的将各处江湖新起门派查证了一二……中原之地我已走遍,未逢那日怪异武功之人。所以,我可以肯定,他们来自于外域。” “你是说……扶桑?可二郎查证过,扶桑这几年并没有高手到中原来。”说话间,我将李世民和张烈的事一一告之,并且将张烈在扶桑察证之事也如实告之。 一时间,‘菩提亭’中的气氛很是安静。半晌,单雄信说道:“本来我打算此战后去扶桑查证,如今听你一言没必要了。” 原来他为了我的事生过去扶桑之心? 看着他的神情不再似方才的兴奋、跃跃欲试,而是带着丝丝的遗憾,我感动说道:“谢谢你,阿信。” “说谢谢就见外了。再说,我也没察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真是丢脸啊。” 又是那套‘大丈夫’情结,我笑道:“事情不在乎结果而在乎过程,不管怎么说,能够得诸位兄长如此挂怀,观音婢感激不尽。” 眼见我一一和青龙、白虎等人作揖后要对他敬揖,单雄信及时止住,“不可,受不起。不过……若真要谢的话,不如……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替我弹一曲《六幺》吧。” 看着白虎怀抱的琵琶,我早就有所感觉。想起某些人这两天心心念念的吃味……唉,看来他闹小性也不是没有道理。 略一沉吟,我起身抓过白虎怀中的琵琶,说道:“以此一曲,敬谢各位兄长为了小妹的事四处奔波之苦。” 铮铮琵琶之音随着山风送出。远处独立的身影定然也听了个分明。想必今晚上又会闹上一曲…… “此番意境不同杨昭墓前的意境。”说到这里,单雄信回望远处负手而立的李世民一眼,又轻声说道:“看来,沿路听闻秦王如何宠爱秦王妃之事不虚。否则,你的心里、眼里不可能满满的都是他,即便是曾经令人痛断心肠的《六幺》之曲,如今溢着的都是浓浓的眷念之情,你说的爱他是真的。而他对你……观音婢,我放心了。”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粗犷、豪迈的人细心如此,唉…… 停下手中的弹奏,我说道:“阿信,你是聪明之人,明是非之人。这几年的修身养性,更应该明白佛家所言的‘舍得’之说。” “有舍才有得,是吗?舍掉此处风景,得到的下一处风景也许更是美不胜收,是吗?” 被他一连串的问堵得回不出话来,我定定的看着他。 笑得似一名智者,单雄信叹声说道:“我虽信天命,但不信佛语。要我放弃心中的执念一如要我放下报仇之心般……太难!”缓缓的语调像渲染着他的誓言,明亮的眼睛未有一丝一毫的退怯,他酌字酌句,一字一顿道:“我不想自欺欺人。” 执念? 何谓执念? 不过是隐藏在心灵最昏昧的角落里的一颗尘埃而已…… “观音婢,回去告诉他,此次我摆的是盘龙劫。” ------题外话------ o(n_n)o 小女今日芳辰,所有书评明日回复,我要留下时间和小女同乐! 同贺同贺,群抱抱…… 066章 纸老虎13 天龙寺。 十五夜,月圆。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本是一派大好的深山古寺月色,如今因了‘菩提亭’中两抹桀骜不驯的身影,有些剑拔弩张。 侯君集、刘弘基、段志玄等人护在我左右,远远的看着单雄信、李世民即将要进行的第二场决斗。 “观音婢,你希望谁赢?” “当然是你。” “第四场呢?” “也是你。” “为什么?” “我相信,即便你赢了也不会伤害他。” “但如果我输了,不管哪一次,他都不会手下留情,是不?” 方才一路前来‘天龙寺’的王轿中,我和李世民的对话依稀在耳边掠过。只是令我始终想不透的是:什么是盘龙劫? 虽然这段时日我一径的问着李世民,但他就是不告诉我,只说‘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如今告诉你,到时候就没意思了’的话。 不知为什么,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我隐隐的总觉得他似乎想向我隐瞒些什么。脑中灵光一闪,突地觉得也许这次的‘文斗’不仅仅是我所理解的‘文’那么简单。心中一紧,我看向身边的候君集,“侯爷,你见多识广,一定知道盘龙劫。” 出其不意,本是专心盯着远处山头方向的侯君集迟疑一下,作揖回道:“属下确实听说过。” “讲给我听听。” 很是‘恭敬’的看了我一眼,侯君集再度看向远处的‘菩提亭’,“王爷有交待,当场看比听说更精彩。” 嘴角略抽了抽,我怒瞪他一眼,然后看向段志玄、刘弘基等人,不想他们更直接,有的以手摸着鼻子,有的以手摩挲着下颌,装作看不到我的样子,都做出聚精会神之态关注着远处的山头。 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要不然,面色从来似冰的侯君集不会这么紧张。 再看不远处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人,一样的,均紧张的盯着远处的山头。 有什么事瞒着我,他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念及此,我心中越来越不安。只听段志玄略带激动的说道:“开始了,开始了,单盟主请王爷执白子先行。” 段志玄不但视力极佳,而且懂唇语。再说如今月色当空,所以他能清楚的看到一切。 “白子?”刘弘基诧异的看着段志玄,问道:“不是黑子先行的么?” “单盟主说王爷家学渊源,执白子是理所当然。单盟主还说,‘盘龙劫’讲的是出其不异、异乎常局,所以,请执白子的先下。” “王爷棋艺冠绝天下,如果让王爷执白子先行,单盟主摆明了吃亏。” 听了刘弘基的感叹,段志玄亦叹道:“如果王爷和单盟主没有杀兄之仇,他们二人将是何等亲密的兄弟。可惜……可惜……单盟主此为不愧是大英雄、大丈夫,不愧是绿林盟主,即便此次输了,我也认为他虽败犹荣。” 当然听到段志玄的话,离我们不远的青龙、朱雀等人看向我们这一方,然后均一一作揖,含笑点头。 看来,武林盟主的四大亲卫也很是赞同段志玄、刘弘基等人的观点。 好一帮血性的男儿…… 若没有当初的误杀,何止李世民和单雄信是兄弟,即便是他们的手下也会成为兄弟啊,可惜,可叹,老天的愚弄。 “王爷直接将第一手棋扔到了棋盘当中,占了‘天元’之位。围棋有云‘金边银角石肚子’,抢占中心腹地最易受敌方入侵,连我都知道这个道理,王爷不可能不知。唉,王爷此为明显是不想占单盟主的便宜,回让了单盟主一手。” ‘金边银角石肚子’的道理我懂,李世民教我下棋的时候也常常告诫我保持边角乃上乘之举,若抢占中腹地是中看不中吃的下下之策……看来,段志玄说李世民有意回让是真的了。 “不好,单盟主摆的是‘燕双飞’之局,明显是准备占尽边角余地对王爷进行围攻……咦,不对呀,王爷怎么完全看不出单盟主的局?怎么将棋子皆尽下在腹心地带?根本不屑和单盟主抢占边角?” 听着段志玄的讲解,刘弘基等人明显紧张起来,一众人均抹着头上的汗看着远处的山头不再开口询问。倒是侯君集,看出我脸上的担心之色,淡淡说道:“你们懂什么?盘龙劫、盘龙劫……要的就是盘住的龙是否能够一飞冲天破出迷局,王爷不与单盟主抢占边角余地,是不急于和单盟主争抢一隅之地而已……” 侯君集话未尽,众人‘啊’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讲述,所有的人均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之中,十九路棋盘纵横交错,白子、黑子、棋盘若隐若现,如云似雾般随着山风的吹拂而左右摇晃。 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庞如今变了颜色,侯君集的嗓音不自觉的拔高,“快了,快成盘龙了。一旦盘龙之势成,天空之中,棋局将不再若隐若现,会分外的清楚分明。而王爷破劫将近在咫尺。” 原来‘盘龙劫’的妙处在这里,一旦将盘龙棋局复活,它将借助月圆之辉映射天空,那么在远方观看的我们就不用听段志玄的讲述,可以借助空中的棋局将李世民和单雄信的博弈看个一清二楚。而这个劫数,需得盘龙之势方能破解。 随着一声龙吟般的声响,棋局腹心地带中的白子隐隐要成盘龙之态。而它身边的黑子已然形成了两条黑龙。 两条成形的黑龙将尚未成形的白龙步步围死,令白龙不能动弹分毫。 就目前情形来看,李世民明显处于下风。 想到单雄信一旦赢了定不会放过李世民,我心中一紧,脚步不自觉的向前两步。 “长孙参军,止步。”一边说着话,候君集一边不着痕迹的挡在我面前,又道:“不要让王爷分心。” 分心?我心中一痛,看着天空。 两条黑龙气势如虹,将白龙困在中心腹地不能首尾相连。 白龙若不能成盘龙之势,如何破劫? 此时的黑棋棋胜一着,大有直捣黄龙之势。 我虽不太懂这高深的博弈,但李世民的步步退让不是他一惯的风格,他在等着什么? 突地,我心神一亮:兵家有云‘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 所以,在兵家之战中,战胜方向来喜欢给战败方留出一条活路,就是为了防止战败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锐不可挡之势。 单雄信大举进攻围剿,求胜心太切,在将李世民逼得一步步后退的过程中,未给李世民半点喘息的余地,犯了兵家之大忌。 我似乎懂得李世民退让的原因了。 在我思绪间,步步退让的白龙突地不再退让,看准一个空档,仅一子,一个毫不起眼的位子,一个明明是‘死’眼的位子,偏偏因丢进了一颗白子而成‘活’局,白龙很快做到首尾相连。 “成了,成盘龙了。” 伴随着刘弘基兴奋的声音,白龙的嘶鸣声响彻云霄,骄傲如长虹贯日之势,在天空中摇头摆尾,威风不可一世。 趁胜追击是李世民的一惯风格。 我方想到此处,棋局中奇迹出现了,随着白子的盘龙之势成,一直围绕着它的那两条黑龙中的一条居然出现断裂的痕迹,很快疏疏落落起来。 为了保住另外的那条黑龙不要断裂,单雄信的棋局不得不舍一求全。 “呵呵……”的傻笑两声,段志玄喃喃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爷棋艺之高,我不得不佩服,不得不佩服啊。单盟主如今只剩下一条龙,四周难以顾及,顾此就要失彼,而王爷稳占中心腹地,龙首龙尾紧密相连,即可攻亦可守。原来‘盘龙劫’要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盘龙劫’奥妙在此,难怪王爷……” 盘龙劫、盘龙劫……千年来闻听‘盘龙劫’的人是少之又少,至今无人能解,而先期那些想破劫的人,总考虑着要为以后腹心地带的白龙寻求生机,所以总喜欢先行抢占边角地带为以后的死局图得转机,但偏偏,那些人都葬在了‘盘龙劫’中,或痴、或傻、或毙命。 李世民爱棋如命,当然对‘盘龙劫’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棋局的他打破常规,冒着九死一生之机兵出险着…… 听着段志玄完全偏向李世民的讲述,我与有荣焉的看着天空中的棋局,白子似雪,卷起阵阵雪花形成一条雪龙狂啸着。那黑子也不甘似弱,似墨玉筑就的黑龙张牙舞爪、气势可吞山河。 “比试内力的时候到了。” 什么?还要比试内力?我震惊的看着侯君集,他只好解释,“如今黑龙、白龙气势皆已形成,白龙明显占据优势。黑龙要想赢得棋局,就得破釜沉舟抢占中心地带,以便做到首尾相顾。但如今黑龙要想将棋子下入腹心地带是难之又难,若无数十年的功力,它冲不破那层层罡气。” 果然,果然不是‘文斗’那么简单。原来那如云似雾罩着棋盘的是罡气。 难怪李世民只允许我远远的站在远处观看。他是怕没有丝毫功力的我被罡气所伤。 天空之中,黑龙数度想抢占中心地带,却被白龙数番驱逐出境。在一次次的较量之中,黑龙的身子明显出现裂纹,紧接着,黑龙的头居然被白龙吞入腹中。 随着朱雀‘不好’的一声叫唤,天空中的棋局突地四分五裂,黑龙不见了踪影,而白龙摇首摆尾的遨游一番后遁入夜空亦是不见了踪影。 ‘啊’的一声,远处的山头,一道黑影似被震飞,犹如抛物线般直坠山崖。 青龙、白虎等人不待出声便直扑黑影而去,可即便他们去势如电,亦是晚了…… “是王爷,王爷要救单盟主。” 远处的山头,一袭雪衫的李世民紧随着黑影直坠山崖。 在段志玄、刘弘基的阵阵惊叫声中,李世民已然抓住一袭黑衣的单雄信,紧接着他一声清喝,将单雄信甩到青龙、白虎二人手中。 顾不得其它,侯君集一把拽了我的胳膊亦直扑他们的方向。 “二郎……二郎……”脚步还未站稳,我匆匆扑到李世民身边,察看他有没有受伤。 满脸笑意盈然的看着我,李世民安慰说道:“我没事。” 不对,不对,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惨白,肯定有不对的地方。我摸着他的脸,“你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别担心,方才为了救单盟主有些心急了,岔了些气,运功调节一柱香时间就可以好。” “那你现在快些调节啊。” 见我焦急的摇着他的胳膊,他突地触近我耳边,“我很高兴。” “嗯。” “到如今,你都没有看他一眼。” 闻言,我心一震,看向单雄信的方向,他的双目紧闭着,嘴角尽是血丝。显见得受伤不浅。 听闻,受了内伤的人都得靠心血来治,这一次他又将耗费多少心血啊。 只当李世民真的无事,我急忙走到单雄信身边蹲下问着青龙,“如何?” 微微摇了摇头,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的话,青龙只是看向李世民,揖手说道:“谢谢王爷救我们盟主一命。” “本王说过,放他三次,言出必行。” 其实,通过段志玄、侯君集等人的解说,连我都可以看出来单雄信最后的棋局是困兽之斗,那青龙等人自然就看得出来单雄信是拼一死求两败俱伤,但不想仍旧输在了李世民的手上。 李世民破了千古棋局━━盘龙劫。 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等人一一和李世民告辞,神色中有着佩服、敬畏、感激,五味陈杂,不一而论。 眼见着他们一众人远去,一直噙笑看似潇洒自若的李世民突地一个踉跄,接着以手捂胸,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王爷!” “二郎!” 一众人惊叫着去搀扶他,他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要靠近,最后又吐出一口血来,鲜血一下子将他的白衫染红。 “二郎。” 侯君集眼明手快的挡在我面前,默默的摇了摇头,然后大手一摆,段志玄、刘弘基人一一围在了李世民身边。 “观音婢,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说话间,李世民向来伟岸挺拔的身躯一软,就势坐在了地上。 ------题外话------ 谢谢yicjyk、红豆伊人070812yu、紫色的风筝的票票! 谢谢东南月的花花! 066章 纸老虎14 看着鲜血仍旧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看着他静静的盘腿闭目,我这个在大隋称之为‘花拳绣腿’的人也明白,他这是在运功调息。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只能屏住心神定定的看着他。心中的痛却是无以言喻。 明明知道他不会有事,明明知道他以后将是帝王,可如今,我为什么会有种失去他的感觉? 原来我对他的爱不仅单单低在了尘埃之中,而且早就超越了历史━━真正的历史。即便知道他是未来的君王,但我仍旧会因了担心而对历史产生怀疑和忽视,然后为了他的每一个意外、每一个伤疤而痛彻心扉。 我犯了穿越者的大忌:不该有爱。 我更犯了21世纪人类的大忌:不该爱上一个帝王。 21世纪,曾看过一部电影,大体讲述一个穿越者控制不住他本身的穿越体质,不受控制的穿行在各个时空,无论在哪一个时空他都不能投入感情,因为这段感情对他而言不知什么时候会消失,突然的消失对于他曾经爱着的人和曾经爱着他的人造成了不可挽回和无与伦比的伤害。 我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穿越者呢?不属于这里的我,会不会有一天一如从21世纪来到这里般突然的从这里回到21世纪,再或者去另外的时空…… “真累。” 虚弱的语调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向依旧盘腿坐在地上的人,他的眼睛已经打开,嘴角仍旧挂着‘你放心,我没事,已全好了’的笑意。 就这般静静的对视着,只到他招了招手,我才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蹲下,用手袖替他擦着唇角的血迹,“好了?” “嗯。” “不要哄我。” “我只想大睡一觉,明天的我又会生龙活虎。” 摸着他依旧惨白的脸颊,我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你……你又在骗我,是不?” 咧嘴一笑,曾经那般雪白如玉的牙齿上还沾染着丝丝的血迹,在夜色下显得阴森恐怖,像足一个方方喝了人血的妖。可看在我的眼中,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不知不觉,我的脸庞就凑近他的脸颊,我想亲自替他、替他吸吮、洗净他口中的鲜血。 他的头一偏,凑近我耳边,说了句‘好腥’后,又咧嘴笑了起来,声音无一不充溢着调侃和戏谑,“参军大人,你在这帮兄弟面前对本王上下其手,难道忘了本王也是男人吗?” 摸着他脸颊的手顿时僵住。 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再说眼前这帮人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啊,我就是做出再亲腻的举动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虽然想尽力调节气氛,但紧蹩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那眼中的疲惫之色逃不过我的眼睛。 果断回头,我看向侯君集,“侯爷,王轿。” 李世民,虽然极度想证明自己无事,可虚弱的身体出卖了他坚强的意志,几近是被侯君集等人抬上王轿。 轻轻的搂着他的腰身,我担心问道:“二郎,感觉哪里不舒服?” 静静的趴在我胸前,起先还卷着我头发的手不再有了动静,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后便无了声音。 我低头看去,俊眸已闭,显然是累极睡着了。 不放心下,我拿了拿他的脉像,异常紊乱、不似平常。 偏偏我不懂内伤是何伤,只得掀起轿帘向外轻声吩咐,“侯爷,你脚程快,马上去卫公府上,请卫公到王府一趟。” 李靖文武全才,在药理上也有建树。能够看得懂李世民如今这番怪乱脉像的应该只有他了。 知道事情严重,侯君集简单的道了个‘是’后已如飞而去。 当我们回到王府的时候,李靖和侯君集已守在门口多时。刘弘基和段志玄等人小心翼翼的抬着晕睡的李世民进了王府,又小心翼翼的将李世民抬回琳琅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没有生命力的他。 秦妈妈等人皆知道事态严重,早就将‘琳琅苑’禁了足,任何人不得出入也不得喧哗。 仔细将李世民的脉像拿捏又拿捏,李靖轻抚短须,最后轻声叹了口气。 “如何?”我能够听到我声音的颤抖。 看着侯君集、刘弘基、段志玄等一众人的担心之色,李靖挥了挥手,“王爷要静养,我们出去说。” 先前因了紧张慌乱,众人没有顾及。如今才知道皆身处王爷、王妃的主寝,这才恍然大悟的急步后退出房,来到外间的小书屋中。 “刘校尉,你将王爷和单盟主决斗的事说给我听。” 闻听李靖的问话,刘弘基嘴快,将天龙寺‘盘龙劫’一事如实禀报,又道:“明明王爷赢了并救了单盟主一命,怎么如今王爷倒成这般了呢?卫公,到底要不要紧?” “原来如此。”带着了然之神,李靖看了主寝一眼,又道:“王爷真是一个有情有意之人。” “卫公,怎么说?” “王妃,不用急。听属下细说。盘龙劫比试内力之时,王爷已然占了上风,纵观全局,王爷必胜无疑。” 段志玄急急插嘴,“那王爷如今怎成这样了?” “我敢肯定……单盟主在第一条黑龙灰飞烟灭的时候已然失去了自身大部分的功力。但他太想获胜,不惜用仅剩的功力自断经脉全力以赴,想和王爷求个两败俱伤。” 听了李靖的解释,“啊”的异口同声响起,段志玄恼道:“起初只当单盟主是大智大勇的大英雄,不想这么小心眼,怎么就是参不透呢。” “以后他肯定会参透。” 听着李靖意味深长的话,我急急问道:“怎么说?” “王爷脉像之乱,其实是他输出了大量的真气。” 虽然我不懂功力,但至少知道输出真气意味着降低自己的功力。对于练武之人而言,这是大忌。 李世民为何输出真气,将真气输给了谁?答案不言而喻。只听李靖又道:“看出单盟主的求死之心,王爷想要收手已然很难,毕竟‘盘龙劫’已现,任谁都收不住。王爷心思敏捷,紧急关头为了救单盟主的命,不得不将自身的真气输入单盟主体内。” 难怪他的脸色会那么的惨白,我颤声问道:“多少?输了多少?” 伸出五个手指头,李靖回道:“按属下方才拿捏的脉像来看,至少有五成。” 五成?五成!难怪方才他那般的没有生命力! 真傻…… “原来如此。那……王爷输了五成真气到单盟主体中,单盟主为何还是会被王爷的罡气震飞?” 听着段志玄的问话,李靖叹道:“因为单盟主的功力和王爷的功力相比,简直就是小乌见大屋。他的身体在颓败之际突然接受那般强大的真气,一时间不但承受不住,而且会相当的痛苦。” 难怪……我终于明白当时单雄信为何会发出那般痛苦的叫声了。一向不叫苦、叫痛的人,那个时候定是痛到极致才会发出那‘啊’的声响罢。 “王爷用自身五成的真气保住了单盟主的命,但万不想单盟主会被震飞。情急之下,王爷用自己仅存的真气飞身救人,不想又岔了自身真气,这才导致脉像紊乱。好在王爷临危不乱,自己调息经脉保住了他的性命。” 原来他方才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趟了!难怪当时我有种要失去他的感觉…… 轻‘啊’一声,我后怕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唇。 看出我的恐惧,李靖轻声说道:“王妃,王爷如今没事了。毕竟他还有五成的功力……” 不待他说完,我急急截住话问道:“五成?五成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武功修为?”他平素高傲之极,如果武学不再有所成,他将会如何沮丧万分。 笑着摇了摇头,李靖回道:“王妃不必担心。王爷武学达到了一定的造诣,而且功力深厚非平常人所能及,虽然如今仅剩下五成功力,但只要静心调养两个月,捡回十成功夫不在话下。王爷是福泽深厚之人,得老天的护佑……” 听李靖之言我才知道,原来只有武学达到一定造诣的人才能够重新拾回自身的功力,否则必死无疑。李世民可以说是个奇迹。终放下心,我又急急问道:“那我要注意些什么?是不是要熬些药他喝。” “这是自然。” “那烦请卫公开药方。” 略沉吟片刻,李靖在书桌边坐下,执笔写下药方,“按这个药方熬药,早晚各服一次,属下敢保证,两个月后,王爷又将生龙活虎。” 我一把抓过李靖手中的药方递到如月、如云面前,“快去。” ‘诶’了一声,不再似平素那般胡闹,如云、如月接过药方急步出门而去。 突想起单雄信那痛苦的叫声,我问道:“卫公,那单盟主受了二郎那么多的真气,会不会有事?” “他不但不会有事,而且会因祸得福。” “怎么说?” “他醒后,如果将王爷灌入他体内的真气循循善进,事成之日,他的武学造诣将不下王爷。所以属下方才说出‘以后他肯定会参透’的话。一旦他参透了,将会感激王爷,也许他在感激的同时会放下仇恨也说不定。” 得外力相助,完成武学大业,是多少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事。因为世上不会有人傻到冒着生命的危险将自己的功力灌输给别人。 李世民的大义无私也许真能令单雄信放弃那杀兄之仇。 “但……如果单盟主不愿意放弃仇恨呢?” 段志玄的担心无疑是房间所有人的担心。是以他的话一出口,刘弘基亦肯定说道:“是啊,第一次有断腕之志,第二次有粉身碎骨之念……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觉得单盟主定然不会放弃仇恨,顶多在报仇之后追随王爷而去以报王爷灌输功力之恩。” 刘弘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今日的单雄信不也是图两败俱伤之心么?若真如此,麻烦就大了。 一时间,小书屋静极。 半晌,侯君集冷声问道:“卫公,单盟主和王爷的功夫真有可能一般无二?” “不!”看着一众诧异的眼神,李靖又道:“也许还要高出许多。” “为什么?为什么会高出许多?王爷不是只输了五成的真气给他,算起来他们的功力也只算个持平啊。再说两个月后,王爷的功力不是会恢复么?” 听着刘弘基急急的问话,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若单雄信依旧放不下仇恨,那功夫高出李世民许多的他第三度和李世民决斗之际,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 “持平?如何持平?”李靖反问一句后,又道:“作为绿林盟主,单盟主所学武功路数多之又多,哪个门派的他都有涉及,比起王爷所学不知多了多少。所以,只要单盟主发觉体内的外助功力并且诱导成功的话,定然也能够将那五成功力转化为十成。再加上他自身原有的功力,所以说……事成之日,他的功力定然会高出王爷一筹。它日,他们二人再度决一死战的时候,胜出的很有可能是单盟主。” ‘砰’的一声,段志玄的拳头擂在了桌子上,愤声说道:“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如今更是不要命的犯学武之人的大忌救他一命并助他成就武学造诣,他若再执迷不悟,我第一个瞧不起他。” “是啊,不就是误杀么?他单雄信放不下,偏要拿命相抵,好,我……我刘弘基的命赔给他,让他放过王爷。” “还算上我一条。” “也算上我的。” 看着一众为李世民请命的人,久不说话的侯君集冷声问:“谁与我一道?” 段志玄等人异口同声齐问‘做什么’的话。 “追上单雄信,杀了他一了百了。” 听着侯君集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刘弘基等人恍然大悟,“不错,趁他现在还不知道利用那功力之机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不可。”急忙拦住一众要出门追赶的人,我说道:“你们的王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果他现在醒着,绝对不允许你们做出这等事来。你们不怕他将你们全部逐出讲武堂?” 刘弘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逐出讲武堂又如何?只要能够保住王爷的命,我们不怕。” 知道这是一群血性的不要命的好男儿,我再度劝道:“是,你们是不怕。可你们的王爷呢?世人会如何说他?不明真相的人又会如何说他?人们只会说秦王在单盟主伤重之时派手下追杀单盟主……” 后面的话不用我多说,这话若真传出去,李世民在世间将再难立足。 明晓其中的厉害,段志玄露出悲愤之神,“那怎么办?难道要让我们干看着王爷在第三场决斗中命丧单雄信之手么?” “谁说输的一定是你们王爷。”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心中虽然没有底,但我仍旧强笑说道:“你们王爷既然敢输出五成的功力给单盟主,就必然考虑到了这个后果,也必然想到了如何赢单盟主的第三个办法,所以你们不要担心,你们王爷的第三场决斗一定不会输的。” “还是本王的王妃明白本王。不要讲那么多规矩了,你们进来罢。” 听着里间李世民懒洋洋的声音,我们惊喜的跑进里间,只见李世民已经斜靠在床头,脸上恢复了丝丝血色。 “二郎,你醒了?” “是谁将桌子拍得轰天动地的响,能不吵醒本王?” 闻言,段志玄急红了脸,“属下……属下该死。” “你们为本王的生死出谋划策,本王感动不已。但如果你们此时真的去追杀单雄信,本王一定不会饶过你们。不但逐你们出讲武堂,我们一辈子的兄弟情分也将荡然无存。” “王爷。”异口同声之后,段志玄等人不满的看着李世民,然后缓缓的跪下。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李世民又道:“本王既然敢给他五成的功力,自有办法对付他。你们担个什么心?是不相信本王有这个实力吗?” “王爷,我们……” “够了。”摆了摆手,李世民冷声说道:“讲武堂的规矩,服从命令是天职,你们都不想听本王的话了。” 见众人不再作声,李世民轻叹一声,“都起来罢。卫公,这段时日有劳你替我打理讲武堂。” “是。属下定不辱命。” “还有你们,这段时日都规规矩矩守在讲武堂,哪里都不许去,清楚了没有?” “是。” 067章 晋阳乱1 大业十二年(616年),秋。 僻静的小蚕房中,传出‘沙沙’的声响,在有月的夜晚,混合着那秋虫的嘶鸣,似一曲秋夜的交响乐。 看着一条条胖嘟嘟的蚕勤奋的啃食着桑叶,我抓了一条拿在手中细看。 “好啊……原来你躲在这里。” 出其不意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捧在手中的蚕掉在了竹簸箕中。 好在,距离较近,没伤着它…… 我轻轻的摸着蚕的身子,回头看着那个笑得相当得意的人,“你不是在静养吗?” “天天静养,腻都腻死了。” 可以说,李世民是一个集上天宠爱于一身的人,李靖所言的两个月似乎长久了些,不出两个月,他就生龙活虎起来。 见我一直轻抚着蚕,他好奇的伸手将那蚕抓起来放在眼前,“好肥啊。” 真难得,他也有这般的童心,看着他纯粹的笑颜,我的眼角楣梢不自觉的亦是扬起笑,“这些蚕宝宝啊,越肥越好,越肥吐的丝就越结实。” “蚕宝宝?” “它们可是老天赐给我们的虫子,是老天赐给人们的宝贝,不是宝宝是什么?” 似恶作剧,又似想起一个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的神情,他脸上的笑赛过满天的月华,柔声说道:“观音婢,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小名就取‘蚕儿’,好不好。他一样也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小虫子,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宝宝。” 看着他笑得纯粹、充满期待的俊颜,我的心不由的飞扬起来,“好啊。” “那现在你是不是应该从了我呢?” 脸一红,我推了他一把,“又胡说什么呢?” “我怎么胡说了?”露出不满的神情,他委屈的看着我,“此时不努力,蚕儿什么时候才会有影儿啊。” 正待‘啐’他一口,门外传来秦妈妈焦急的声音,“姑娘,姑娘,冰巧来了,说三少奶奶发作了。” “三嫂要生了?快快快,我们走。” 急急赶到舅舅府上,舅舅和舅娘正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见我到了,他们只是打了个招呼后又十分不安的左右走动起来。 来的路上就听冰巧说了三嫂似乎是难产…… 听着产房中的尖叫声,我的心不知不觉的提了起来。紧紧的抓着李世民的手,紧张的看着产房。 眼见从产房中端出的一盆盆血水,我吓得惊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21世纪的法医学知识告诉我:危险。 “观音婢……别怕,别怕……” 李世民的声声劝慰传入产房中。 知道我来了,产房内的慧兰断断续续的说道:“观音婢,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一定不要交到你三哥手中,我怕……怕这孩子被后娘欺负。” 为了我的事,三哥和三嫂两地分离。三哥在信中有交待啊,三嫂的安全交给我了。如果三嫂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对得起三哥。 顾不得李世民的拉扯,我一把推开房门迈进产房中。经过珠帘、绕过屏风,也顾不得跪了一地子拜见的人,我急急走到床榻边,看着床榻上泪汗交错、颜色惨白的脸说道:“三嫂说的什么话?什么‘后娘、亲娘’的?既然舍不得孩子,不如留些力气保存体力,一鼓作气生下孩子。有你亲自爱着他、护着他、宝贝着他比什么都好。” “是啊,长孙夫人,听秦王妃的话,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的。痛的话就叫出来,叫出来的话就舒服些。你叫啊……叫啊……叫出来就不痛了。” 21世纪的医学知识告诉我,产妇不能在临产之时大喊大叫,那样会消耗她太多的体力,等真正生孩子的时候反倒没力气了。所以,这个稳婆的说法我不赞同,但也不好反驳。示意产房中的人都站起来后,我轻轻推了那个稳婆一把,让她让开,让我来。 因了我王妃的身份,稳婆不敢造次,恭敬的退后。 “三嫂,你信我么?”见慧兰点头,我极力稳住心神又道:“信的话,听我说。现在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叫嚷,更不要胡思乱想,你要保存体力,等到我要你使劲的时候你就使劲,你使劲的时候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咬着唇,慧兰又点了点头。 不再多话,我用手摸着慧兰的肚子,感觉到胎儿的头已然朝下,不似冰巧方才所言的倒位。 看来,母亲的力量还是伟大的。而这个稳婆的功劳也不小,估计是她用毕生的经验将这胎儿正了位。 只是三嫂的身子骨比较瘦弱,又是第一胎,再加上她方才的大喊大叫令她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是以认定自己生不下孩子了。 “妈妈,麻烦您,参片。” 见我尊敬的唤她一声‘妈妈’,稳婆激动的转身在药箧中找到一枚参片递到我手中,我毫不迟疑的将参片塞到慧兰口中,“衔好,长力气用的。” 因了参片的苦,慧兰的神情不再似方才的颓废,眼睛也清澈起来。我一边摸着她的肚子安抚着她,一边说道:“上个月,师娘生产的时候,我们不也在场吗?师娘当时的情景比你如今还要危险十分,你记不记得房先生当时都害怕得掉眼泪了……最后,师娘不也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来?” 见慧兰要开口说话,我伸手堵住她的唇,又道:“你只静静的听我说就是,不要说话。三嫂啊,我答应三哥要照顾好你,更答应三哥替你们的孩子取名字。妹子我呢早就想好了,如果是个男孩子呢,就取名‘冲’,我期望冲儿长大后一如他的爷爷般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平内乱、灭蛮夷,冲锋陷阵在前,为长孙家光耀门楣。” 轻‘嗯’了一声,慧兰的脸上漾起了笑容,明显有着对未来的向往。我又道:“当然,如果是个女孩子呢,我也替她想好了名字……” 话未尽,我的手感觉到慧兰下腹一阵阵的骚动,更感觉她的盆骨似裂开了般。我大喜叫道:“嫂子,快,用力,大声的叫,用力……” 当秋日的第一缕阳光射进产房的时候,产房中响起惊天动地的‘哇哇’之声。 “恭喜三少奶奶,贺喜三少奶奶,是个大胖小子。”稳婆的声音欢天喜地的响了起来。接着她又跪拜在我面前,“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得了个小侄儿。” “好好好,有赏,都有赏。”示意一众人起身,我激动的将小襁褓抱在怀中细看,皱纹太多,暂时看不出长得像谁,但抱着他,我的眼泪就那般流了下来。 “瞧王妃激动得……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般。王妃娘娘,老身斗胆问一句,王妃娘娘的生产之道是从何处所获,怎么和老身的师辈们传下来的不一?” 当然不能说这种平神静气、养足体力的生产之道来自于未来,我只是笑道:“不过是看了些医书,又接受过孙神医一段时日的教导,自是懂了些。如果妈妈对这种生产方法感兴趣的话,它日我命人送两本这方面的医书给妈妈看,以妈妈的聪慧外加经验,定能很快的掌握这种生产办法。” 孙思邈在妇科的研究上有相当的造诣,听闻了‘孙神医’之名,稳婆自是不再多问,连忙再度道谢。 “观音婢,给我,给我抱抱孩子” 我急忙摁住慧兰的身子,“不可,不可……三嫂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不似那顺产的产妇。还得防着产后血崩之事。”说话间,我将小襁褓递到她面前,“你看,好可爱,像个小老头儿般。” “嗯,可爱,真可爱。”三嫂一边说着话,一边流泪道:“无忌终于当爹了。如果他看见了,不定多么喜欢。观音婢,谢谢你……” 毕竟是在月子中,不忍她如此激动掉泪,我笑指着稳婆说道:“三嫂,你要谢的是这位妈妈,我呀只是捡了个便宜,能够将冲儿这个调皮鬼调到正位全都亏了她。否则,冲儿至今只怕还会横在你的肚子中。” 我们说话间,舅娘张氏已是喜滋滋的进了产房,一边欢喜的抱过襁褓细看,一边又忙着命冰巧、小菊等人去取鸡汤给慧兰喝。 “观音婢,快快快,将冲儿抱出来我们看看。” 听着舅舅着急的声音,这才想起外面还有数个担着心的大男人。我急忙抱着小襁褓来到外间。首先冲上来的是李世民,他嘀咕了一句,“婴孩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无忌那小子,真有福气。” 听出他语间即有羡慕又有失落,我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襁褓递到舅舅手中。舅舅手足无措的抱着,又忙不迭的哄着。 站在一旁的顺德眼中已噙了泪花,喃喃说道:“长孙家有后了,我们长孙家有后了。” 我们长孙家? 我诧异的看了顺德一眼,转念一想,是了,他长期以‘长孙顺德’自居,而我们也早将他看成长孙家的人,他当然会说出上面的话。 “观音婢,你方才脸都吓白了,我只当你害怕,可不想你是这般的勇敢,居然还会接生。” 我笑着推开腻着我的人,“谁说我的脸吓白了,明明是某些人的脸吓白了才是,不但白得狠,而且还故作镇静的安慰人。” 李世民闻言,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笑了笑。只听舅舅说道:“好啊,好啊,长孙家有后,就让我这个舅公替我们的长孙冲举办洗三礼罢。” ------题外话------ 谢谢luli1114、亚洲铜陵、yicjyk的票票! 谢谢tycsh的钻钻、花花。 书院2013作者年会7月10日开启:我参选的作品是《夫子栽了》。若申请成功,作品阅读页面会显示‘年会投票’按钮,会员等级达到lv2的可以在‘夫子栽了’页面免费进行投票(或者进入年会网页进行投票),每天有10票。得票最高的前100名作者可以通过初选进入复选。 朋友们,期待一二哦。本书页面右侧的‘作者其它作品’栏中可以直接链接我的《夫子栽了》一书,期待10号的到来哦。 067章 晋阳乱2 冲儿的洗三礼办得很是热闹,许多太原名流前往相贺。 当然,这些人有的是看在李渊的面子上,有的是看在三哥如今是陛下跟前红人的面子上,还有的是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上。但不管看在谁的面子上,冲儿如今是标准的‘富二代’了,拥有的宝贝不少。 现如今,我正替他准备着满月礼。 虎头帽、虎头鞋,还有早就准备好的满满一箱的小孩子衣物,五彩缤纷、花样繁多,应有尽有。打开一个红木匣子,里面放着一顶赤金冠、一个赤金项圈、两个赤金手镯、两个赤金脚链…… “姑娘一点不偏心,给冲少爷准备的和给房家小少爷准备的东西一般无二。” 笑看了如云一眼,我道:“我若偏了心,吃亏的一定是我。” “可不是。如今三少奶奶和房夫人每日见面,倒是冷落了我们姑娘。” 自从三嫂涎下冲儿后,卢雨烈几乎每天抱着她的长子房遗直到高府探望三嫂,顺便述说育儿经验。 卢雨烈生产过后身子恢复得快,又是亲自哺乳,所以常说些亲自哺乳好的话。而三嫂呢,因为身子太弱的原因,不得不替冲儿请了个奶娘。 21世纪,听说女人一旦当了母亲,所有的话题都将围绕着孩子。不想千年以前的古代亦是如此,所以我虽然时有去舅舅府上,虽然时时和她们二人碰面,但已经搭不上多少话了。 “姑娘,夫人、大少奶奶、诸位姨娘、元吉少爷、智云少爷他们来了。” 咦,今天唱的哪一出,怎么李府的人都出动了?我一边思虑着,一边急急命秦妈妈在‘琉璃廊’摆宴席待客。 紧接着,我携着如云、如月迎接窦氏、郑盈盈的到来。 众人相见,一应礼节过后,我不着痕迹的引领着窦氏等人往‘琉璃廊’方向走去。 一路行来,欢歌笑语,好不热闹,多是夸赞秦王府“景致好美”的话。窦氏在兴头上问道:“听说这桑树林就是二郎替你的那些蚕宝宝们种的?” 眼见着诸位姨娘们掩嘴而笑,我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他将那些蚕丝都订下了,要我替他缫成凌罗缝制衣衫呢。” “是这么回事,我就知道二郎不是个‘吃亏’的主,明明累着了我们的观音婢,却偏偏传出是为了讨好观音婢的话。难为你了,孩子。” “娘,这是观音婢的本份。” “听说你有个蚕房?为什么不将那些蚕就养在这树上?既不用人来摘桑叶,也可以节省一间屋子。” “一来那些蚕宝宝误食带露水的桑叶后会生病,二来有些鸟儿将这些蚕宝宝当虫子吃,所以不能养在树上……” 我一边回着窦氏的问,一边将她们安排到‘琉璃廊’中坐下,早有春芽、夏曲在琉璃廊中摆好了茶点。 众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着话,倒也和乐融融。只是一时之后,窦氏‘咦’了一声,问道:“那个女孩儿是谁?就是在秋石、冬葵身边的那个女孩儿,乍一眼看去,身形和你好像。” 顺着窦氏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佟儿,“她和观音婢的年岁一般,名唤佟儿。” “哦。就是那个被二郎救了的女娃子?一个破败之躯,如何能够留在秦王府呢?简直是胡闹。” 大族之家讲究门当户对,虽然对仆役没多少要求,但丫环之流却一定要是完璧之身,这样才能保证这个家族的血统正宗。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明白窦氏心中担心的是什么,我笑着解释道:“只不过将她放在外院做些粗活而已。再说观音婢也怜她可怜,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总不能任她在外面闯荡而丢了性命,这样一来,二郎不就是白白救的她么?” 冷冷的看了佟儿一眼,窦氏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快些给她配个小子了事。” “是,娘,观音婢记下了。” “娘,您又安排我的王妃替您办什么事呢?”说话间,李世民一袭铁线莲紫的直裰出现在我们一众人面前。 “拜见王爷。” 简单的示意郑盈盈、万姨娘等人起身,李世民脚下不停的快步走到窦氏身边,挨着窦氏坐下,伸手抱着窦氏的肩膀左右摇晃。 他肯定是接到秦妈妈的报信从讲武堂赶来的。 噙着满脸的笑,窦氏即骄傲又心疼的摸着李世民的脸,“我的儿,怎么瘦了许多?” “天太热,吃不了什么东西,当然会瘦。” 他和单雄信决斗受伤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李世民不想令窦氏担心,胡乱的找着借口搪塞。 “怎么可能?现在都入秋了,哪有味口这么不好的,是你太刁钻了罢。娘告诉过你多少次,不可挑食。” “娘,您一来就教训儿子。”李世民露出不满的神情,斜睨着窦氏,继续说道:“儿子现在好歹是王爷,即便娘要教训儿子,也得关着门教训啊,何必让儿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丑?万姨娘、大嫂,你们说是不?” 郑盈盈、万姨娘等人皆捂嘴一笑,没有接话。倒是窦氏,知道李世民言中漫尽调侃,笑戳着李世民的额头说不出话来。 “娘的气色看着似乎没有上次好,怎么回事?” 斜睨李世民一眼,窦氏回道:“还不是担心你。” 露出诧异的神情,李世民问,“儿子有什么事让娘担心?” “担心你欺负我的观音婢啊。” 听出窦氏言语中的揶揄之意,又见一众人拿帕掩唇而笑,李世民斜睨了我一眼,故作生气道:“娘,到底儿子是您亲生的还是观音婢是您亲生的?儿子敢向您保证,这个世上只有她敢给人亏吃,别人想给她亏吃是难之又难。” 他这话明显是一石三鸟,即说我避孕的事,又说我从他玉器行拿钱的事,还说了我近段时日不许他碰我之事……脸突地羞红,我低下了头。 窦氏当然不明白李世民话中的意思,只当是他发下的誓言,她笑道:“好啊……有你护着她,有你这句话就成。瞧瞧,这多好的手工,这蟒啊绣得似活的一般,还有这兰草,真是好功夫。又是观音婢缝制的吧,就冲着这些衣物,你不护着她娘都要和你急。” 闻言,我偷偷的觑了香柳一眼,她则伸手刮着脸,意思是‘羞羞脸’。我则低低的两手交叠,回了她一个‘多谢’。 “前段时日听说你们去‘天龙寺’求子的事,娘高兴坏了,只当你们有了……哪知观音婢说没有的事儿,只是去拜拜山门而已。今天临来之前,老祖宗又巴巴的要我问你们可有喜事,还问无忌和玄龄可都有儿子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话。如今看你这情形,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味的胡闹,哪有个当爹的样子?还是等两年再说,等你这性子改改的好,免得教出个一如你脾性的儿子……” 前期我们大张旗鼓的去天龙寺‘上香求子’的事惊动了窦氏,她只当我们真有喜事了派人来问,还好生遗憾了一回。不想如今连老祖宗也惊动了,咳咳……看来在古代,这个子嗣问题确实是大事。 看窦氏露出责怪之神,不待她的话说完,李世民佯怒道:“娘是偏要往儿子的痛处戳吗?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儿子都瘦成这样了,肯定是为了子嗣大业辛苦,却一味的说儿子不稳重。” 这人……这场合……‘轰’的一声,我眼前的星星泛滥成灾。 窦氏‘啐’了一口,直是戳着李世民的脑袋,“亏你还是王爷呢?在你嫂子、姨娘们、兄弟们面前也说出这么不知羞的话来,你爹在的话,不打死你才怪。来……观音婢,我的儿,别理会这个不知臊的东西。” 不顾窦氏的拍打,李世民兀自说道:“侯爷,将四少爷和智云少爷送到‘讲武堂’中历练历练,成日介待在一群娘儿们中间像什么样子。” “是。” 本在‘哈哈’傻笑的元吉和智云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雀跃的跟在侯君集身后往‘讲武堂’方向而去。 直到看不到元吉的身影,窦氏才轻叹一声,再度看向李世民,“你四弟大了,我本想替他订一门亲事,可他倒好,说要再等几年,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什么时候你替我问问,他中意哪样的女孩儿。不管他中意谁,娘都成全他,也只有在这方面,我能够满足他了。” 元吉喜欢的是一如红拂般的女子。可这话我如何说得出口?只听李世民回答道:“是,娘,放心。元吉的事交在儿子的身上。” “说起来,元霸和元吉一般的年纪,也应该考虑这件事了。可他在陛下的身边,陛下又不放他,唉……” “这事也娘请放心,也包在儿子身上。” 见李世民拍着胸脯保证,窦氏放心的点头,“这段时日,可有你三弟的消息?” “昨儿个方接到元霸的信。他说陛下为了集聚人才,在江都摆下了擂台。如果有人在擂台胜出夺得武状元之姿,那这名武状元将被被陛下御封为骠骑大将军,掌管陛下手中的五万兵马。等完成这武状元比擂之事后元霸就会寻个空档回太原一趟看望爹娘。” “哦,好啊。也不知为娘等不等得到?” “娘说什么呢?”李世民不满的摇着窦氏的身子,劝道:“娘要放开心,只有放开心,才能和元霸团圆。才能看到元吉娶媳妇啊。再说,它日我的儿子出生了,还要麻烦娘来照顾呢。” “你这个孩子。”说话间,窦氏破涕而笑,看向我道:“难为你了,遇上这么一个不论什么场合说话都不知轻重的人。” “谁敢说难为观音婢了?”李世民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我强行拽到他怀中,“我宠她都来不及呢。”语毕,居然就那般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我一口。 这也太……不见外了些吧。 纵然我有着21世纪的思想,但也不至于开放到这种程度。一时间,脸烫极。 急切间,羞涩的推开他后,一不小心瞥到了郑盈盈,而她的眼神全然停留在李世民的身上,那眼中……眼中…… 因李世民是焦点,所有的人看着他,所以她看得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大胆。 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有打算清醒? 也许我不应该再躲避李世民在大庭广众下对我的宠爱,我应该让她知难而退,让她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重要的。 见我低头沉思,趁着窦氏、郑盈盈等人说笑的功夫,李世民凑近我耳边,“想什么呢?” 不再忸怩,我似嗔非嗔的瞪着他,“想你不成吗?” 俊眸闪亮,瞪得似铜铃,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紧接着他有些狂喜起来,突地站起身子吩咐道:“秦妈妈,你等会子带着我娘、姨娘、大嫂她们在王府转转,观音婢有些累了,我送她回去休息。” 本还在说笑的一众人莫明其妙的看着他,他也不管不顾,直接携了我的手和窦氏告辞,也不待窦氏点头,他拉了我远去。 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 不敢再回头看窦氏等人的神情,我轻捶着他的胸口,“我累了自有秦妈妈送我回去休息,哪轮得到你送我?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难得我的观音婢想我,就算是此地无银一千两,我也要陪着。”说话间,他一把打横抱起我,抛了两下,直往‘琳琅苑’方向而去。 “别,我有些乏了。也许是长时间没有接待这么多人,有些不习惯,觉得有些胸闷。只想着你要是能够带我去桑林看看、吹吹风就好。” 眼神似琉璃之光流转,他的嘴角斜勾,露出满脸魅惑的笑,声音透着缠绻之时的低哑,“原来我的观音婢想到鸟窝了啊,好,那里更好。” 瞧这神情,就知道他满肚子装着什么坏水,我‘啐’了他一口,“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啊?” “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题外话------ 谢谢rainfell、tycsh的票票! 谢谢tycsh的钻钻、花花、赏赏! *^_^* 书院2013作者年会7月10日开启:我参选的作品是《夫子栽了》。若申请成功,作品阅读页面会显示‘年会投票’按钮,会员等级达到lv2的可以在‘夫子栽了’页面免费进行投票(或者进入年会网页进行投票),每天有10票。得票最高的前100名作者可以通过初选进入复选。 朋友们,期待一二哦。本书页面右侧的‘作者其它作品’栏中可以直接链接我的《夫子栽了》一书,期待明天10号的到来哦。 067章 晋阳乱3 说是鸟窝,其实是隐藏在桑树林最大那棵桑树上的全木质结构的矮木屋,有时候,晚间,我和李世民会在这鸟窝中过夜,看月亮、数星星、听虫鸣。 来到鸟窝之下,李世民抱着我飞身而上,轻巧的钻了进去。 太原的秋天,透露着冬的丝丝寒意。 好在这鸟窝中有床榻被褥,所以在感觉到我打了一个寒噤后,李世民眼明手快的将我塞入被窝中。 轻抵着我的头,他的语气充满着担心,“怎么样,还头晕不?” 这木屋之中透着一股股檀香木的味道,再加上时不时随风飘来的桑叶清香,令人昏昏欲睡的疲乏之意一扫而尽,我笑着摇头,“不晕了。” 笑得不怀好意,他推了推我的身子,“那进去点。” 知道他也想躺上来,我嗔道:“不是和你说了的,静养期间是禁忌。” “别骗我了,我问过卫公,没有影响。” 真不知羞,这种事也有问人的?脸一红,我懊恼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 “卫公也说了,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他还直感叹没有想到我会恢复得这么快……”一边说着话,他一边脱鞋褪衣的往床榻上挤来。 我推着他说道:“你又诓我,不要忘了,我也是懂医的。” “那你拿脉看看,看我有没有诓你。” 见他真将手伸过来,我细细的拿捏着他的脉,果然一如以往,不再似‘天龙寺’决斗那晚的混乱。 “你放心,我的身体如何我最清楚。卫公说了,我这次也是因祸得福。保不准再度恢复功力的时候要比以往还要厉害三分。我的功力这两年一直没有进展,我也有些着急,不想这一次的救人之举倒令我的功力会有所突破。” 佛家有‘舍得’之说,是不是因了他的舍,所以老天才会极度的眷顾他,令他得到更多、更多。 “观音婢,无论如何,今天你得从了我。” 眼见他嘻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我轻捶他两下,“难道我拒绝有用么?” “没用。” “那你还问我干嘛。” 毫不迟疑的将我挤在一边,吻变铺天盖地而来。大手火热急切的撕扯着我的衣物,上下左右稍微晃动不定的鸟窝似在大海上漂浮起荡的船。 很快,某些人的喘息声越来越粗。 只是……听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的嬉笑声,我急忙将某位同志胡作非为的手挡开,“等等。” 露出明显的不满,“等什么?” “有人来了。” 他眯眼细听,继而脸上露出懊恼之神,“秦妈妈到底会不会办事啊,居然将娘和姨娘她们带到这里来了?” ‘噗哧’一笑,我解释道:“她哪会知道我们会临时改道来了鸟窝。” “那怎么办?” “下去迎接啊。”语毕我就后悔了,我的衣物被扯得七零八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方才这鸟窝中发生了什么,即便重新收拾好穿上,但这零乱的头发…… 看出我的窘态,李世民七手八脚的将他的衣物穿好,接着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一截袖子扯裂丢到地上,“你躺着,我来应付她们。” 不明白他将袖子撕裂有何用处,来不及细问下,他已经是掀开木门跳下了鸟窝。紧接着树下传来他的声音,“娘,你们小声些,观音婢好不容易睡着了。” 睡着?我悄悄的起身透过细缝看着树下的一众人。窦氏的眼神显然很是震惊,接着是苦笑。 这苦笑我太懂。因为李世民衣着虽然整齐,但头发散乱,唇还透着湿润的红,明显是方方吻过的…… 戳了戳李世民的脑袋,窦氏说道:“你个孽障。” 闻言,李世民急了,直是伸着手指到唇边‘嘘嘘’两声道:“娘,小声点。观音婢真的睡着了。这两日她瞌睡不好,精神本就不济,方才为了招呼娘和姨娘们又废了些心力,直叫头痛,儿子这才拉了她来休息。”语毕,他举起他断了的一只袖子说道:“娘看看,为了迎接您又不吵醒观音婢,儿子还将袖子直接扯裂。娘若不信,可以上去看看,那半截袖子还压在观音婢的肩下,只是娘……您上去的时候动作要放轻些。” 汉时,汉哀帝和董贤之间感情暧昧,有一日二人同榻而眠,哀帝见董贤熟睡不忍吵醒,于是不得不将自己的袖袍割裂去办公事……是以有了日后的‘断袖之癖’之谈。 如今,某些人的‘断袖’却是为了我,一个活生生的女子! 嘴角噙着笑,缓缓的躺下,静听着窦氏等人果然相信了李世民的‘鬼扯’悄悄的离开。 想到方才郑盈盈看到李世民举起‘断袖’时的震惊还有那黯然失色的神情,我想,她终究醒悟了吧。 他的功夫果然又恢复到以往出神入化般,什么时候上的鸟窝我都不知道。待感觉有人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吃了一惊,直觉要推开。 在檀口被封住的同时,我才恍然大悟:他回到我身边了。 视线相触,俊眸中温柔的期待直入心底,心里的防线慢慢塌陷,想起他方才的‘断袖’之宠,我欣慰的叹了一声,将两臂缠上他的颈项。 没有只言半语,只有浓烈的彼此占有,在这一刻,只想将对方溶化,溶化到彼此的骨髓、血液之中。 浓烈的爱抚,缠绵的深吻,狂野的动作,方才还有冷意的小木屋如今炽热如夏,二人的身上浅汗如雨。 曾经向往过的真情真爱如今就在我的指掌间,就这般的触手可及。情到浓时,良宵如梦,一切显得极度的不真实,似海市蜃楼般会从眼前消失。 消失……突地,因了恐惧而放纵自己,沉浸在肢体纠缠、旖旎狂野之中。剩下的唯有喘气、吸气的份。 “原来,我的观音婢兴致勃勃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我怕了……” 轻拧了拧他的胸口,“怕什么?” “怕有一天,筋疲力尽地死在你身上。” 噙了缱绻未去的笑意,我抻手摸着他如瀑的黑发,“那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人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1,更何况,你是属于我一人的牡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1:一说来自于汤显祖《牡丹亭》,二说来自于清刘鹗《老残游记》,三说来自于清蔡东藩《南北史演义》。这里说出此句只是应了此情此景,请看官们勿较真出处。 潇xiao湘xiang书shu院yuan素su馨xin小xiao花hua我的长孙皇后=分章 秋未尽,武贲郎将陈棱的到来打破了晋阳的宁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廉明刚勇,堪为太原屏障。念其劳苦功高,特命其江都觐见,以待加封。钦哉!谢恩!” 莫名其妙接到这道圣旨,李渊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而李世民在听说这件事后,亦是沉默半晌没有作声。 好端端的,杨广突下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若说是镇守太原劳苦功高,但这么多年了,怎么偏偏要在此时提出加封的事? “二郎,你怎么看这件事?” “走一步,看一步。今天府中有迎接天使(天使:使臣)的晚宴,去看看再说。” 李府。 欢迎陈棱的晚宴上,推杯问盏,李氏父子热情之极,但陈棱的眼神却是有意躲闪,言谈中总是少了大将军的那份豪迈,有些推推搡搡……给人一种刻意隐瞒着什么的感觉。 越发觉得这其中蹊巧,李渊看了眼李世民后,不着痕迹的出了‘浩然正气厅’。 我和窦氏、郑盈盈等一众女眷虽然在偏厅,但因担心有事发生,是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正厅的一切。 果然,继李渊之后,李世民亦是找了个由头出了正厅,看方向是追李渊去了。 陈棱的到来我们事先毫不知情,而三哥和元霸在杨广的身边应该早就知晓此事,更应该给我们传来消息才是,可是三哥也好元霸也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 肯定有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看窦氏、郑盈盈招呼着各府的夫人,我亦不着痕迹的溜出偏厅,直往李府的后花园而来。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李渊、李世民父子驻足望月的背影。 “二郎,为父该不该随着陈棱去江都?” 陈棱,曾经带回数千流求居民至中原,惹得杨广哭笑不得的命其又好生的送回,初次听他的大名还是从舅舅口中…… 我思绪间,李世民回答的什么我听得不甚真切,只好又向二人靠近数步,这才听李渊又问:“这么说来,你也不赞成为父前往江都?” “首先,无忌和元霸皆在江都,没有丝毫消息传来,这一点甚是可疑。其次,若真是加官进封的事,应该派文臣前来宣旨,没有派武将前来宣旨的道理。再则,姨姐身处陛下榻前居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这三方面加起来,儿子觉得,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李世民口中的‘姨姐’指的是李渊的外甥女王氏,她是杨广的嫔妃之一。上一次杨广驾临太原的时候,被杨广选入宫中。 很是赞同李世民的话,李渊轻抚短须,“你猜猜看,会是什么大事?” “儿子觉得,肯定和‘武状元’有关。” 江都的武状元之争,月前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如果估计得不错,这个时候‘武状元’应该已然出炉。 数日前,一直没有‘武状元’的消息传来,李世民还笑说‘武状元之争定然十分精彩,所以无忌和元霸二人看得乐不思蜀,连信都忘传递了’的话。 可如今看来,这其中有着层层迷雾,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背负双手,李渊长叹一声,“你和为父所虑一般无二,所以这其中透着层层诡秘,偏偏为父不能驳陛下的旨意……所以,江都就算是虎穴,为父也得闯一闯了。再说,元霸在江都,为父也很想他,如果江都果然有事,依元霸之勇,定能够救为父出虎穴。” “不,父亲大人。江都太险……还是儿子替父亲大人走一遭罢。” “你?” “不错。在儿子未回太原之前,务必请父亲大人拖延时间。” “不可。”李渊甩了甩衣袖,担心说道:“为父怎么能够让你替为父冒险?” 长跪在地,李世民说道:“爹,儿子知道爹疼儿子,舍不得儿子吃苦受累,但将心比心,儿子也舍不得上了年纪的父亲涉身险地啊。再说母亲病重,如果爹出了什么事的话,您让母亲如何活?” 看着次子坚定的眼神,李渊再度长叹一声,不再作声。 “儿子向父亲大人保证,不出一月,儿子定然能够带回江都的详细消息。” “你要答应为父,不但你要好好的活着回来,即便是元霸,你也得将他完整无缺的带回来。” “是,爹。” 耳听得李渊又叮嘱李世民许多的话,眼见着李渊、李世民父子二人又一前一后的回到‘浩然正气厅’,我随后悄悄的回到了偏厅。 不久,‘浩然正气厅’传来‘不好了,不好了,国公晕倒了’的声音,紧接着许多的人涌进正厅,只见李渊手捂着肚子,嘴中不时的喷出血来。 看来,装病是李渊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 不明就里的窦氏急得头晕目眩,急恼攻心下叫了声‘老爷’后亦是倒地不起。 李府乱了。 李渊得重疾,事发突然,晋阳数名有名的大夫前来会诊后,都颤颤微微的摇着头、叹着气离开。 留下的话无不是:药石罔效。 随着陈棱前来太原的御医亦在为李渊拿脉后黯然摇头。 本打算翌日就回江都的陈棱看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李渊,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无了主意的他只好守在太原等李渊清醒再说。 ------题外话------ 潇*^_^*湘书院2013作者年会海选投票于今天正式开启,我的作品《夫子栽了》正式进入初选赛,我的长孙皇后一书封面页面右侧的‘作者其它作品’栏中可以直接链接《夫子栽了》一书,朋友们可以在《夫子栽了》封面下方的‘黄底红字’区域点击投票,是免费的,每天有10票,不要浪费这免费的票票哦。如果《夫子栽了》能够取得不错的成绩,那么在《我的长孙皇后》完成后,我将以‘夫子归来’为主题写夫子续篇以完成心中的遗憾。 067章 晋阳乱4 命李靖、房玄龄等人好生招呼陈棱后,李世民寻了个‘已辞去御医之职的孙思邈在关东出现,本王就是绑也要将他绑来替父亲大人治病’的借口遁去了江都。 陈棱起初还有顾及,但想到孙思邈这个人有些怪,非李世民这尊大神只怕请不动,再说他带来的那帮为了防止李渊装病的御医们也确实查不出李渊的病情。所以,陈棱也只好由了李世民去,还特特叮嘱李世民‘快去快回’。 日子就在这般焦心之中一天天的过去。 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我养在王府的那批秋蚕结出了色彩斑斓的蚕茧。想起21世纪滑爽、透气、轻柔、吸湿、不剌痒及抗静电的蚕丝被,我吩咐如云、如月将这些蚕茧送到‘璎珞坊’,命嫘霓将它们制成一床床轻柔的蚕丝被。 不几日,蚕丝被就送到了秦王府。 嫘霓的手真巧,这蚕丝被经了她的手,简直堪比艺术品。 太原的初冬已然雪花漫天了,这蚕丝被正好派上大用场,不但有利于小婴孩的睡眠,更有利于帮小婴孩御寒。将柔软的蚕丝被一一的递到如云、如月手中,我轻声叮嘱,“这两床送到我三嫂那里,给冲儿用。这两床送到房先生府上,给遗直。” “姑娘难道忘了答应过姑爷……以后这些蚕茧抽丝缫丝后要织成凌罗给姑爷缝制衣物?” 我诧异的看着如云,不解她的言外之意。 如云笑嘻嘻解释,“姑娘如今将这些宝贝几乎都送给了房家少爷和冲少爷,给姑爷剩下的可就不多了,姑娘不怕姑爷又小性的发脾性?” 如月亦是打趣说道:“姑娘可不要忘了,因了姑娘的承诺,姑爷是喜得日日到蚕房察看那些蚕宝宝们结茧了没有。” 他才不是喜欢衣物,他是喜欢上了那些蚕宝宝而已。每每看到蚕宝宝,就真像看到他的儿子般。心中腹诽着,我嗔道:“那些兰紫色的不是留下了么?这几日正打算替他缝制两件冬天的棉袍来着。你们再看看,这两床纯白色的蚕丝被我打算裁剪了,替他铺进棉袍之中,即保暖又轻巧……哪一点不是为他着想,由得你们两个小妮子来提醒我?” “姑娘这段时日老是替元霸少爷制战袍、战靴,我们还不是担心姑娘忘了姑爷?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声,免得姑爷回来又和姑娘闹上三天。” 如果我记得不错,元霸的最终宿命是遭受雷击而亡,所以这几年我到处筹措防电、防雷的材料准备替元霸制一套战袍,如今材料已然备齐,我正日夜赶制。一旦李世民携元霸归来,我就要将这套战袍穿在元霸身上。 见我又拿起元霸的战袍出神,如云叹道:“姑爷出门快一个月了,老夫人的病时好时坏,老爷的病……也不知姑爷到底寻着孙神医没有?” 李渊装病,自是不会有起色。 倒是窦氏,病得不轻。我虽然想留在李府照料,但如今在李府当家的是郑盈盈,我不能以王妃的身份‘抢走’她如今牢固的李府主母风采,是以我只有隔三差五的去看看。 想到又一个如母亲般的人将从我的人生中消失,心中一痛,我问道:“香柳呢?香柳可有来王府?” “来过,见姑娘睡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将姑娘配的药丸给了她几粒,她还说如今只有服下姑娘的药丸,夫人才有些起色。” 那药丸也只能维持窦氏一时性命,并不能维持窦氏一生,用长了就像吸食鸦片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太想见到元霸,唯愿李世民此次江都之行能够将元霸带回让窦氏以解相思。 一个月后,李世民风尘仆仆赶回太原。 带回的消息可谓震撼人心。 江都‘武状元’擂台比武已然结束,燕山王罗艺的小世子罗成勇冠三军夺下‘武状元’桂冠,奈何在杨广亲授罗成‘骠骑将军’之职并准备将三军大印交予罗成的那一刻,大太监高山认出罗成…… 原来,18路反王、64路烟尘均想得到三军的大印,这样一来,手中掌有军权的他们灭隋指日可待。所以此次,瓦岗寨亦派出了豪华的阵容:秦琼、程咬金、罗成、伍云召、伍天锡。 照说罗成在瓦岗的事没几个人知晓,即便是他的父亲罗艺也不知道。可偏偏高山认出了罗成,认出罗成就是在扬州四明山刺杀杨广的小将。 起先还龙心大悦的杨广勃然大怒,立即命羽林军将擂台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并命人放下千斤巨闸,他要将所有前来比武的人都闸在比武场地然后乱箭射死于擂台之中。 当时那个乱可想而知。 伍云召、伍天锡为了让一众同盟的兄弟们顺利过闸,二人不惜使出神力扛住那千斤巨闸,最后都丧命在乱箭之中。 偏偏秦琼仁义,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意撤退,待他撤离之时,已然万箭穿心的伍云召、伍天锡再也扛不住那千斤巨闸。 眼见巨闸要合上,眼见秦琼要被巨闸压得粉骨碎身,元霸怒喝一声上前,凭着他的天生神力就那般将巨闸抬起,让秦琼顺利的过了闸,但元霸却身中乱箭。 元霸知晓秦琼是李家的恩公,救秦琼于危难很是说得过去。可是,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我喃喃问道:“乱箭?乱箭?元霸、元霸他……他人呢?” 俊目红得似血,李世民的眼中有怒火燃烧,“陛下恨元霸放走了秦琼等一帮反贼,更认定我李家和反贼有勾结,命人将已然身亡的元霸五马分尸……” 不待李世民将话说完,我‘啊’的一声惊呼,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元霸的天命应该是遭受雷击而亡而不是乱箭穿心、五马分尸。我为了防他的天命,战袍已缝好了啊,在哪里来着,在哪里? 一时间,满脑子是初见元霸的情景。 一个眼中蕴泪的小孩子出现在我面前,奶声奶气的说,“你是谁……你就是观音婢啊……听说我是你接生的……观音婢,我喜欢你……总有一天,我会举起它们。师傅说,当我能够举起它们的时候,也是我可以下山的时候。” 过了几年,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孩子已长得和我一般高,瘦长的身上扛着一对大铁锤傲然的站在我面前。“谁敢欺负观音婢?” 从此后,他就像我的保护神般跟在我身后。 下江都,少年执着的说,“我也要去……观音婢,你若不允,我就跟着,打也要打上龙舟去。” 脱离瓦岗险境,少年喜笑颜开的扑上来,“二嫂,什么是霹雳堂?说给我听听……我去灭了它……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啧啧啧,真是大丈夫,我喜欢。” “大丈夫……大丈夫……”我哽咽的重复着这句话,喃喃哭诉,“你知不知道,你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千古以来,谁也不能超越你,谁也不能……” “观音婢,观音婢,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什么超越?呀,好烫……”李世民一边摇晃着我,一边又急急的拿起冷毛巾敷我的额头,“观音婢,不要吓我,我知道元霸的死你很伤心,但你不要吓我啊,失去了元霸,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我的知觉并没有被李世民拉回,脑中仍旧是那个傲然的少年一下子蹦到我的面前,“下到崖底没有找到你们,只当你们被豺狼吃了,我将那崖底方圆十里的豺狼全部杀光了……” 戾气的少年脸近扭曲,摩拳擦掌,“好你个卑鄙小人,居然说我二哥以后会是皇帝,这不明摆着是要置我二哥予死地么?看我先杀了你,让你再造出这等谣言来……好好好,本王居然不知四周还有这些个埋伏。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正好看看,本王的武功可有荒废……” “元霸,元霸,你好……好……”感觉到颈部传来撞击之痛,话未尽,我就那般晕倒在李世民的怀中。 再度醒来,是在王轿中,李世民正小心翼翼的抱着我。 感觉到头还有些微痛,我摸了摸,低声问道:“我怎么了?” “你似乎中了邪,额头烫极偏偏又没有发烧,双目赤红……我担心你失了心志,不得不将你打晕。” 难怪觉得颈部痛极,原来是他打晕的。猛然想起元霸的死,我的心又痛起来,“元霸、元霸他……” “回了李府再说。”李世民担心的看着我,用手揉着我的脸颊,“你听闻元霸的消息尚且如此,我在想,如何和父亲说,如何和母亲说?” “不,暂时不要和娘说。”急切间,我将窦氏这段时日的病大体说了一番,并且将药丸为窦氏续命的事也说了些。 身子剧烈的颤抖,李世民眼中漫上浅湿,声音中有着史无前例的害怕,“怎么办?怎么办?娘如何承受得了这份打击?”语毕,他将拳头狠狠的擂在轿壁,王轿传来‘轰’的声音,差点就擂翻了轿子。 我急忙抱住他的腰身,“我们下轿,我们走偏门进府,不要让娘知道我们回来了。这件事先请示了爹再说。” 同意我的建议,李世民带着我悄悄的潜回李府,避过一众人的眼线,来到李渊的房间,看着躺在病榻上的人,李世民猛地上前几步,跪下,拉着李渊的手几度哽咽。“爹,儿子不孝,不孝……没有带回元霸,没有。” “元霸、元霸……”李渊缓缓的睁开眼睛,半晌才拉住李世民的手,“二郎,你回来了,元霸呢?” “爹……元霸,元霸他……” 李渊一边挣扎着支撑身子想看向李世民身后,一边叫嚷道:“元霸、元霸,快,到爹的跟前来。让爹好生看看你。” 眼明手快、轻轻的摁住李渊,李世民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爹,请服下药丸,儿子细细说与您听。” 服下药丸的李渊神思逐渐清明,仔细看了眼李世民的身后,未见到元霸,他心思明了,叹声笑道:“定是陛下不让元霸归来,是不?陛下啊,太喜爱元霸了。来……二郎,扶为父起来,将江都的事讲给为父听听。这个陈棱此次前来太原到底有什么玄机?” 轻‘嗯’一声,李世民小心翼翼的起身,扶着李渊歪身靠在床头,看着李渊期待的眼神,他的唇角翕了又翕,却是说不出话来。 见我一直咬唇站在一旁,李渊叹了口气,笑道:“瞧观音婢这神情,恐怕无忌也没回来吧?陛下也真是的,不放元霸回来,总该放无忌这孩子回来看看才是。好不容易,无忌这孩子也当爹了啊。二郎,你可有和无忌说及他得了个大胖小子的事?” “说……说了。” “他可高兴?他现在可好?” “无忌他……他非常的不好。”说到这里,未看李渊讶异的神情,李世民只是担心的看着我,咬牙道:“无忌如今被关押在水牢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直不说三哥的事肯定隐瞒着什么。 眼一黑,在身子软软的将要倒地之时,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我,悲痛的眼神示意我一定要保持清醒。 在李渊的阵阵诧异中,李世民将先前讲予我听的事又大体重复了一遍。只是在听到元霸被‘五马分尸’之时,一声凄厉的妇人尖叫声比李渊的惊叫声先行响起。 我、李渊、李世民同时扭头看向房门口,只见窦氏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们,最后说了声‘元霸我儿’后,晕倒地上,身子不停的抽搐着。 李渊急得大叫一声‘夫人’后,挣扎着下床急急的抱起窦氏放在床榻上,我则伸手掐着窦氏的人中,令窦氏回过神来。 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四处看了看,窦氏的眼光最终定在李世民的脸上,“二郎,你告诉娘,元霸……元霸他真的死了?真的被五马分尸了?” ------题外话------ 谢谢qhdt毛毛虫、5698708、rainfell的票票。 谢谢tycsh、雅典娜之恋的钻钻和花花! *^_^* 在朋友们的鼎力相助下,《夫子栽了》在投票的第一天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位居50位(一个月后按总票数只取前60名进入复赛),虽然有点危险,但我很开心,看到了开续篇的希望。一直到8月10日,投票之事要每天辛苦朋友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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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做的戏仍旧得做足。 见李渊无视陈棱,李世民从悲痛中回神说道:“有劳陈将军在晋阳等待多时,小王已从孙神医处寻得一粒救命的药丸给父亲大人服下,父亲大人的身体亦有了好转,正说着明日就可以和陈将军前往江都回复圣命的话,奈何家母、家母……” 陈棱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一瞧窦氏的情形就知道不对劲,再看李渊似傻了般。他只得拉了李世民在一旁,轻声说道:“王爷,下官这样说也许太过残忍,但下官还是得说一句,该办的事还是得办……瞧国公伤心得恨不能跟了去,王爷您……您得注意些才是。” 李世民抹了抹脸上的泪,作揖说道:“多谢陈将军的提醒,但家父……家父虽得孙神医的药丸救命,也只救得一时。如今又逢母亲大人这般状况,小王都有些担心父亲大人到底熬不熬得过去?” 明知道李世民此时是敷衍着陈棱,但看李渊伤心欲绝的握着窦氏的手,我甚至怀疑李渊到底会不会按历史的洪流成为唐朝的开国之君了? 很快,郑盈盈带着一众李府的人进来,见此情景,心中明白几分,她率着众人跪了一地,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失声痛哭。 这般惨境之下,陈棱不是李府的人不好逗留,只得和李世民告辞,“本来应该在这里等待令堂康复之后再走,但现在……唉,下官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得赶紧回江都复皇命。” “将军,您看,家母如今这番状况,家父只怕不能和将军同行了。” 拍了拍李世民的肩,陈棱感叹说道:“王爷放心。陛下那里,下官知道该怎么回复。” “小王急匆匆的赶回来,本想陪将军好生游玩两日,但如今……以后罢,以后有机会,小王定带将军游遍晋阳山水。” 又客套的说了几句话后,眼见着郑盈盈命人抬来了罗汉床,陈棱只得告辞。李世民又忙命李靖等人好生招待陈棱,并命房玄龄好生相送。 眼见窦氏没有了气息,一众人急急将窦氏搬到罗汉床上,不想窦氏居然又幽幽醒来。 只当窦氏又活过来了,李渊喜得急忙将窦氏重新抱回床榻,急急握着窦氏的手问道:“夫人,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为夫……观音婢,快,来看看,你娘如何?” 我上前轻拿窦氏的脉,再细看了看她的眼,很是晕沌,如果下一刻清醒,也许就是回光返照的时刻。不忍李渊太过失望再次断肠,我稳住心神说道:“爹,娘想静一静,娘还有许多事要交待一二。” 一愣,李渊定定的看着我,然后看向窦氏,接着他摸了摸窦氏仍旧晕沌的眼。虎目中漫出泪花。一一手指着我们,“你们几个留下,其余的都退下罢。” “是。” 万姨娘携着智云等人告退。屋子中只剩下我、李世民、郑盈盈、元吉。 屋子静得出奇,也许是因了安静,窦氏的神志清晰起来,眼睛也亮了起来,挣扎着要李渊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一一扫过一众跪在她面前的人,她首先看向郑盈盈,“盈盈,你过来。” 红着眼,郑盈盈向前跪行几步,来到窦氏面前,伸手握住窦氏的手,“娘。” “孩子,这些年,为娘三病两痛管不了事,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得担起整个李府内宅之事,得罪了不少人。” “娘,替娘分忧,媳妇高兴。” “我走后,你就是李府的主母了。所有的事就拜托你了。” “娘……娘会好好的,定能活个七老八十。” 嘴角笑得柔和,窦氏慈爱的摸着郑盈盈的乌发,“娘不能给你留下什么,只能留下这李府的重担。以后,长嫂如母……你明白么?” 郑盈盈点头哽咽说道:“娘,媳妇懂得,请娘宽心。” “好……好孩子。”说话间,窦氏看向我,轻轻的向我招着手,“观音婢,来,你过来。” 我急忙跪行到窦氏面前,伸手相握。“娘。” “也许是看着你长大的原因,娘从来就没有将你当媳妇看待,待你一如我自己的亲闺女般,疼你自是多一些。”说话间,窦氏含笑回忆了些初见我时的事,还细细的说及我成长的一点一滴,最后,她含着慈母般的笑说道:“万不想,你果然当了我的媳妇……只是我这个孽子的性子不是所有人拿捏得住的,难为你了。” 如果是平常,李世民定要撒娇反驳。但如今,他只是跪在窦氏面前,默默哽咽。只听窦氏又道:“观音婢,我留给你的一如盈盈般,是责任。盈盈是整个李府的责任,而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这个孽子,答应娘,好生管教他,不要让他走歪路……” 放心。您的这个儿子将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皇帝,定不会走歪路。心中的话说不出口,我只是流泪笑道:“娘放心,观音婢听娘的话。” 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窦氏的眼神看向跪在我们后面的元吉,“元吉,来,过来,让娘看看你。” 向来离窦氏总是十步远的距离,如今窦氏要见他自是令元吉一愣。接着,他快速跪行到床缘边,重重的叩了个头。 “元吉,来,我的儿,让娘抱抱你。” “娘。”说话间,元吉抬起头,除了错愕的神情外,俊雅的脸上已布满泪痕。 挣扎着推开我和郑盈盈的相扶,窦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地将‘受宠若惊’的元吉一把拉了起来,抱在自己怀中。 一直含笑的窦氏此时是无语泪流,只是默默的轻抚着元吉的背,“元吉,恨娘不?” 突地痛哭失声,元吉紧紧的搂着窦氏的腰身,十数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迸发。 “孩子,不是娘不心疼你,不是娘不爱你。你知不知道,娘有多疼你、多爱你。小时候,你晚元霸出生一刻,注定你的身子骨多病,所以是娘亲自哺乳……”细声的讲述着母子相克的过往,窦氏又道:“虽然这十数年,娘不得不和你分开,不得不偷偷的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去看你,不得不……” “娘,别说了、别说了。儿子知错了,知错了。” “孩子,你没有错。错的是娘。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娘还不如多抱抱你,如果能够多抱抱你,娘再早去世个五、六年也心甘情愿啊。” “娘。” “儿子,你三哥先娘一步走了,娘心痛难忍,决定无论是黄泉也好、天上也罢,娘都去陪着他,他必不会孤单。只是如今,娘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自幼多病、多灾,少了母爱,我该如何,如何?” “娘。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儿子什么都不要,只要娘好好的。” 轻轻的捧着元吉的脸,窦氏流泪说道:“有时候,你二哥总是不知羞的吻着娘的脸,娘虽然总是戳你二哥的额头,但喜欢得狠。有时候娘就想,什么时候,我的元吉能够亲吻一下娘就好了。” 窦氏语音方方落地,元吉突地倾身向前,重重的亲吻在窦氏的额头上。 “好,好孩子,你是喜爱娘的,一直就是。”说到这里,窦氏亦是低头亲吻着元吉的额头,颤声说道:“娘的心愿已了,没有遗憾了。” 一直如呆似傻看着窦氏交待后事的李渊,突地露出相当害怕的神情,一把将窦氏和元吉搂在怀中。哽咽说道:“伊人……伊人,不要离开为夫,不要。” 稍愣之后,窦氏唇角噙上神圣的笑,一时间觉得她似年青了许多岁,异常的美。只听她柔声说道:“叔德,你有多久没唤我的闺名了?” 是从有了第一个小妾的时候,她毅然决然要夫妻情断? 是听闻妾室怀上了庶子、庶女的时候,她毫不留情的烧毁了夫妻洞房之时的同心结。 还是…… 曾经的往事若过往云烟,已然模糊。只知道,曾经刚烈的女子在尝遍了少年夫妻情爱的裂变之后,因为爱、因为不舍、她抛却了国仇、抛却了家恨,活生生将自己转变成一个恭德贤良的贤妻良母形象。从此,她称他‘老爷’,他称她‘夫人’,齐眉举案、相敬如宾……分不清何谓真情,何为假意,再也回不到初相逢、初相知、初相爱、初相守时的泾渭分明。 只听得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时传来,“李家儿郎以天空为被、马背为床。李家的媳妇自然而然要和李家儿郎做到并驾齐驱、同进同退。今天,伊人终于可以回答叔德问伊人的问题:嫁予叔德,伊人不后悔。” 眼中浅藏着氤氲泪光,李渊将窦氏的手抓着放在唇边重重的咬着,“伊人!” “嫁予叔德,伊人不后悔。嫁予叔德,伊人愿意放下国仇家恨,放下为舅舅靖难之志。只是他杨家从我舅舅手中夺走江山也便罢了,如今又从我手中夺走我儿,我不甘!叔德,如果哪一天,他杨家要从你手中夺走我们另外的儿子,你该如何?” 见李渊虎目欲裂,内中红透,窦氏又道:“今主昏于上,民怨于下,锐兵尽于辽东,和亲绝于突厥,百姓疲劳、盗贼蜂起、禁令不行……若刘邦、项羽重生,定会再起义师。叔德,你的雄才大略不下刘、项二人,我们晋阳的士马精锐不下刘、项二人,况他二人皆能从布衣到帝王,依你之才若领兵席卷二京,隋氏不足亡……” 虽然窦氏在离开人世之际念念不忘的仍旧是她的几个小犊子,仍旧想护得她的几个小犊子的安全,其中的权权母爱一览无余……但这些话如果传出去将是灭族之罪。李世民好生的拉了元吉离开,又示意我拉了郑盈盈离开。 出得房门,我回首看向房间相护拥着告别的二人,窦氏的殷殷叮嘱也不知道李渊答应了没有?在我将房门轻轻阖上之际,只听得里间传来李渊苍老的、低沉的轻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这个‘东床快婿’和‘雀屏中选’一直是我想大手笔写的一段故事,这一章节写得我热泪盈眶……我决定,《番外篇》之《李渊vs窦伊人》将尽展二人相识、相知、相守、相怨的故事。朋友们,好不? ------题外话------ *^_^* 谢谢dorisliu62的票票! 谢谢tycsh的花花、赏赏。 《夫子栽了》的投票朋友们要一如以往的支持哦,群啃! 067章 晋阳乱6 深冬的清晨,溪流冰涧潺潺,芦苇苍茫颓废一片,漫天的大雪覆盖其上,掩去秋时它曾经郁郁苍苍、露水盈盈的美景。 窦氏终究是走了,走得安详,走得释然。 她的一生充满着传奇。从北周武帝最喜爱的外甥女到唐国公李渊的夫人,从相爱到相怨、从相怨到爱恨难明,散不了的终究是那个‘情’字。 情不散,终受一生之苦。 原来表相下雍容大度的一家主母亦不过是一个‘卧床之榻岂容她人安睡’的小女子而已。 今弦虽已断,然音却铿锵悠长…… 如今,那个守在灵柩前的白发男子可有丝丝的悔意? 悔自己虽然给了她最多的爱,却没有给她唯一的爱? 我想:即便真有悔意,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不过悔之晚矣! 按李氏家族的规矩,满七七后,窦氏的棺椁必须送回长安李家祖坟安葬。奈何如今长安战事堪危……无奈之下,李渊将窦氏的棺椁停放在大佛寺,以待长安之围解了后,再亲送窦氏回长安。 处理窦氏后事的时候,李府发生了一桩大事━━元吉怒杀了他的奶娘。 大体原因是香柳在整理窦氏遗物的时候,发现窦氏写的一份便笺,便笺中有交待,她名下所有的财物一分为二,一份留予元吉,另外一份留予雪主。 也就是说,聪明的窦氏早就料到自己大限将至,早就做好了安排,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是那么的出其不意。 元吉呢,从来和窦氏不亲,但聪明的他也隐隐觉查到其中必有原因。奈何他的奶娘自他小就开始挑唆是非,令元吉时不时的生出‘恨’窦氏之心。 如今母子天人永隔,临别之前窦氏的疼惜令元吉痛不欲生,再见遗嘱之下,更令他痛得失狂,一怒之下杀了奶娘,并大喊大叫‘我恨你,看你还如何编派我娘’的话。 天子犯法当于庶民同罪,更何况元吉杀的是奶娘。李渊将此事隐而不发,只是许了很多银子予奶娘家并命不得声张,同时又命李建成回河东的时候将元吉、智云都带了去,并叮嘱李建成好生照顾元吉,千万不要让元吉失了心志。 雪花肆意的狂舞着,古老的太原城冰天雪地。 因了窦氏的离去,不光是李府,整个太原地区的年都过得冷冷清清。 担心李渊哀思生疾,李世民携着我在李府过年。 “有一年,为父得了一匹上好的雪花狮子騧,你娘当时就说‘陛下喜欢好鹰好马,你还是把这匹马进奉给陛下的好,不然被别人传了出去,你又该遭殃’的话。起初为父不将你娘的话放在心上,还笑她是‘妇人之见’,不想这事果然被好事者传到陛下耳中,陛下知道为父有一匹上好的雪花狮子騧居然不献给他,于是将为父臭骂了一番。唉,后来为父才知道你娘说的是对的,于是不只那匹马,为父还搜罗了一些上好的鹰犬献给陛下,没两天就升了官……” 李渊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带着哽咽,李世民动容说道:“爹,您老的酒喝多了。” “多么?多了好啊。往年没有你们兄弟的时候,总是你娘陪着我守岁。后来有了你们兄弟了,就是你们陪着为父守岁。今年为父想再陪着你娘一起守岁,多喝些酒也好……好和你娘一起回忆往事,多唠叨唠叨……” 陈棱虽回了江都复命,但李渊是否有再次江都之行的‘加封’机会,杨广却没有只字片语传来,即便是窦氏的报丧,杨广也没做任何表示。倒是李渊的外甥女王氏━━王嫔,她不惜一死命一心腹之人传来一句‘陈将军归,帝有问:会否病死’的话。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杨广希望李渊死! 一方面,是患难与共的老婆临死之际的殷殷期盼,盼他能够保全剩下的孩子,为了此即便是造反也在所不惜。 另一方面,从小就被独孤伽罗当儿子养的李渊,又如何能够不忠不孝的对待隋庭? 李渊处于痛苦的矛盾之中,并不惜借酒消愁,有时甚至沉迷于女色。 在外人眼中看来,如今的李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庸官。 只有我和李世民知道,李渊如今采取的是‘障眼法’,他用‘自秽’的方法让杨广布在晋阳的眼线误解因了窦氏的死他已经堕落成一个酒色财气的无能之辈了。他希望杨广在得到这些线报的时候能够放过他。这样的话,他的儿子们都可以保全,而他也可以不必反隋。他非常的想两全其美。 奈何,你越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你越是希望着有什么它就偏不给你,这似乎是一条千古不变的真理。 年前,民间尽传《桃李章》: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这首民间谣歌和当初那首“李子结实并天下,杨主虚花没根基。日月照龙舟,淮南逆水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是何其的雷同。 矛头再次指向了‘李’姓之人! 自‘武状元’之争后,李密率部进军洛阳,逼走围城的杨玄感旧部,再加上李密数年前就掌有洛口天下粮仓,可以说他若一声令下,夺取东京洛阳指日可待。若说李密就是天定的‘李’姓之人,相信没有多少人会怀疑。 但……雄踞太原的李渊也因此歌谣再次处在了刀尖浪口,原因在于李府幕僚刘文静。 刘文静的妹子居然是李密的刘妃,如今事发,被关押在了‘太原郡狱’。 先有元霸放走瓦岗将领。 后有李府幕僚与瓦岗领袖结为姻亲。 这不得不让人无限暇想:这二位‘李’姓之人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盟?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坐以待毙还是起兵造反? 在李渊还未下决定之前,他唯一能够用的仍旧是‘自秽’之法,他这么一个酗酒、纵欲的中年男人形象若被杨广知道了,那杨广还会认定李渊有觊觎天下、逐鹿中原的野心和能力吗? 看着李渊摇摇晃晃往佛堂而去的背影,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虽不见刀光剑影但却数番死里逃生的事,李世民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走,去看老刘。” 刘文静当初将历山飞的人马逐步隐藏在瓦岗寨的时候本是水到渠成,万不想在离开的时候碰到了李密。情急之中,刘文静胡谄来瓦岗是为了给他妹子说媒,接着,他又以一番‘不看好太原李府只看好瓦岗魏公,愿和魏公结为姻亲以图后路,必要时可借李府之力助魏公一臂之力’的鬼话把李密哄得天花乱坠。 于是,李密高兴的娶了刘文静的妹子。 真当刘文静愿意为他甘脑涂地,李密不希望李渊太早发现刘文静‘瓦岗卧底’的身份,就刘妃一事在瓦岗封了口,不允许透露。 万不想‘武状元’擂台之争时,杨广掳获了不少瓦岗的人,其中有人经不住拷打,招出了不少事,李府幕僚刘文静的妹妹是瓦岗领袖李密的刘妃一事被抖了出来。 杨广一纸诏书将刘文静下狱。这也是自陈棱回江都后,杨广向太原地区下的唯一一道诏书。 至于李渊没有受连带责任,我想一来是因为刘妃事发之时正处窦氏丧期之中,是否真要关押李渊,杨广必须考虑一下独孤老太君的感受。二来也许是李渊后期的‘自秽’真的蒙住了杨广的眼。 不论是哪一种情形,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总令人感到窒息难受。 王轿之中虽温暖如春,但因了时局的动荡、前途的未知,气氛有些冷。 “为何不问我为什么不救出无忌?” 这是自窦氏丧事以来,李世民第一次和我谈及江都的话题。看着他疲惫的眼神,我轻声说道:“若你将三哥从水牢中救出,陛下首先想到的人定然是你。不说爹了,即便是你,只怕也逃不脱江都传诏。” “若无忌因此死在水牢之中了呢?” 心中虽然感到害怕,但我仍旧稳住心神说道:“你将侯爷和段校尉留在了江都,他们二人一定会保护好三哥,三哥一定不会出事。” 直到此时,他的神情才有了些许的缓和,不再似方才凝重,伸手搂着我的腰又问:“如果有闪失呢?你会不会怨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怨你。因为我相信,你为三哥留着许多的后路、许多的活路。” “有观音婢,一生足矣!” “有了你……”说话间,我缓缓的将他的手拉到我的肚子上,定定的看着他,轻声说道:“还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一生,亦足矣!” 起初我只当是这段时日因了诸多琐碎之事心焦之下影响了内分泌,导致内分泌失调,万不想,今日自已给自己拿脉之下,我可以肯定他心心念念的孩子已然来临。 原本疲惫的眼神突地闪亮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孩子?” 这人,平时一天到晚吵嚷着要孩子,如今有孩子了却是这般神情。我笑道:“你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吗?” 他傻傻的看着我,接着狂喜不已,再后来手足无措的趴在我的肚子上,紧紧的抱着我的腰身细听。 ------题外话------ 仍旧唠叨,千万不要拍我哦…… 在朋友们的大力支持下,夫子的排名又上升至55位,加油、加油! 潇*^_^*湘书院2013作者年会海选投票 可以链接:《夫子栽了》:http://read。/info/252392。html进行投票。 也可以链接http://images。/huodong/2013/2013nh/index。html进行投票。 还可以点开《我的长孙皇后》此书页面右侧‘作者其它作品’,里面有我所有的作品,点击《夫子栽了》进行投票。 抱抱! 067章 晋阳乱7 第一次将要当爹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呢? 看着他趴在我肚子上的背影,我的唇角不自觉的翘起,轻抚着他的乌发,柔声说道:“如今他还小,你听不到的。” 并未抬头,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什么时候的事?” “也许这孩子真的是老天爷送予我和你的蚕宝宝,他是我们在鸟窝的时候来临的,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孩子将在六月中旬出生。” “如此算来,都有三个月了,我太大意了。” 说话间,他缓缓的抬起头,我这才看见他眼中居然漫着浅湿。 自从窦氏去世以来,他思母之心日益强烈,每天几乎处在崩溃的悲痛之中。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的时候,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曙光。 轻轻的抚去他眼中的浅湿,我说道:“二郎,天下父母之心大体一般无二。娘在临终之际尚念着你我的安危,那……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振作起来,好不?” 他不再趴在我腰身,而是缓缓的坐了起来,“好!” “我爹去世之时,我也生不如死。但世道轮回、生命不止,该来的会来,该走的终究会走,走了的我们也不要伤心,我们只要记住他们的好就是。然后教导自己的孩子,记住他们的祖祖辈辈……你说,是不?” 将我紧紧的搂在怀中,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眼中的神情是我有史以来没有见过的。有危险、有算计、有筹谋、有决定、还有怜爱、自豪……太多太多的情感在他眼中泛滥着。 似终于做了决定,他低头在我唇上一吻,“我要让娘知道,我不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我可以做一个非常优秀、非常合格的爹,一如她辛苦的养育着我般,我要将我的孩子养育得比任何人都优秀,观音婢,你信不?” “我信。” “至少,我要给我的‘蚕儿’一片安宁的天地。” 安宁?战乱四起中如何寻得安宁?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自信的神采,‘东风染尽半壁胭脂色,奇谋险兵运帷幄;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扬眉淡看漫天烽火;谈笑群英刀戈剑锋铄,缓带轻衫惊鸿若’的词句就那般一一灌入我的脑中。 突地,我懂了,他要行动了。 即紧张、害怕,又期待、抗拒……心中的百味陈杂如何分得清楚?我只有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掩去眼中的酸甜苦辣! 他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我的背,‘观音婢、蚕儿’的轻唤不时柔声溢出…… 王轿在大雪中缓缓而行,接近‘太原郡狱’的时候,李世民命停下轿子,他亲自为我戴上帷帽后,指使着刘弘基去监狱先行打点。 当我和李世民二人来到‘太原郡狱’大门的时候,这里的守兵早就撤了,剩下的都是秦王府800悍勇中的人。 果然,他的人马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已然达到了‘群盗大侠,莫不愿效死力’的境界,从此之后,这世间只怕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只有他想不想办的事。 太原郡狱,关押的都是重要囚犯,这里一年四季阴暗潮湿,再加之如今正处年关,这里的寒冷可想而知。 眼见一间间牢房中的人抱成一团相互取暖仍旧瑟缩发抖,我只能轻轻的叹息。 刘文静的囚房在地下室,有人单独看守。要步下台阶,转过弯后才能看到。想来,这太原郡狱是担心有人会劫狱。 “贫贱如此,战乱四起,何处是安身之处啊!?” 语毕,传来一声无奈的长叹,从声音中听得出来,说话之人正是裴寂。 待裴寂语毕,刘文静的声音响起,“金玉床摇动,此帝座不安,说明江山必易其主。能平定天下大乱者其胸襟必豁达类似汉高祖,天纵神武如同魏武帝。” “到哪里找这么一个人,还我一方清静,守得一隅安宁?原以为国公能够佑我安宁,万不想国公如今亦是自身难保。唉,好歹,他是皇亲国戚,是今上的表兄。今上居然怀疑国公,有置国公予死地之想法。” “莫非裴公也认为《桃李章》出自陛下?” “不错。” 闻言,我和李世民同时驻足,相互看了一眼,不得不佩服裴寂和刘文静的心思之深。也许,这《桃李章》果然是杨广抛入世间的烟雾弹也说不定,目的就是除掉‘李’姓之人…… 半晌,只听刘文静又叹,“今上多心且喜猜忌,犹为忌讳‘李’姓之人,凡‘李’姓中的强者也杀得差不多了。世途如此,时局可知,还得早做打算,不然它日祸事定然将降临到你我头上。” “你现在就吃着牢饭过年,难道还没觉得祸事降临吗?” 听着裴寂的调侃,刘文静‘呵呵’一笑,道:“若我真大难临头,你会提着酒菜来看我吗?” 接着,裴寂‘哈哈’大笑起来,“老刘啊老刘,也唯有你,知道裴某的心啊。有秦王爷罩着你,你还怕你项上这颗人头捱不过今秋?” “刘某倒不是仗着秦王爷护佑之心。只是刘某有种直觉,秦王爷非寻常之人,虽然年少,却有着济世安民之命,是天定的救世之才,刘某更认定秦王爷就是那胸襟豁达如汉高祖、天纵神武如魏武帝之人,只要他愿意,必能平定四海……” 知道后面的话不能再听下去,李世民清咳两声,放重了步子,朗声说道:“老刘,本王过年过节的拿着好酒好菜来看你,你在背后说本王什么坏话呢?”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携着我转过弯道,出现在裴寂、刘文静面前。 出其不意,裴寂和刘文静急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跪地而拜,“拜见王爷!” “起来,起来,在牢中还讲这些规矩做什么?”说话间,李世民盘腿而坐,并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矮几上,笑道:“王妃,来看看。你还说老刘在受苦,本王说什么来着,他必享福着呢,如今你可信了?” “拜见王妃娘娘。” 我急忙示意裴寂和刘文静起身,清声说道:“王爷和你们都不见外,你们又何必和我见外?这大冷的天,都来烤烤火罢!”语毕,我挨着李世民坐下,将手捧的火炉亦放在了矮几上。 在李世民清冷的眼神下,裴寂和刘文静二人恭敬的鞠了躬后一一坐下。 “你们两个方才说些什么呢?又把什么帽子往本王的头上扣?” 闻听李世民之问,刘文静突地深深一揖,“王爷,属下斗胆有言相问。” 嘴角撇笑,李世民朗声说道:“问。” “王爷可有汉高祖、魏武帝之才?” 李世民笑着抿了一口酒,不答反问,“老刘啊老刘,如果我回答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只是常人不知道罢了’的话,你又会如何回答呢?” 这般狂傲的回答令刘文静出其不意,他定定的看着李世民。只听李世民又道:“我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狱中看你,并不是像小儿女那样只注重个人感情,本王心中有事,不信老刘不知。”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倒抽一口凉气,裴寂抬手指着李世民,“王爷……你……你……” 将裴寂的手推开,李世民再度笑看向刘文静,“当今天下纷乱四起,若想求得一片安宁,还望老刘赐教,本王该如何做?” 安宁?果然,他果然有图天下之志了。 而这片安宁是为了我们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念及此,我的手不知不觉的抚向肚子。 向来眯着的眼全然睁开,内里精光暴闪,刘文静激动答道:“如今主上南巡江都,李密围逼东都洛阳,天下群盗多如牛毛。值此之际,若有真命之主应天顺人、振臂一呼、举起义旗,则天下不难平定,取天下易如反掌。今太原百姓为避战乱皆入晋阳,裴兄为晋阳令时日不短,当知其中豪杰之士众多,一旦将这些人聚集起来,至少可得十万之众。令尊所领之兵也有数万,一声令下,谁敢不从?进而乘虚入关,号令天下,不到半年,帝业可成。” 这可全是灭九族之言。 裴寂这个老狐狸,此时居然起身说道:“老朽老眼晕花,估计是酒喝多了的原因,你们说些什么我竟然都听不清楚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了,王爷……下官去如个厕,清醒清醒。” ‘诶’了一声,李世民将裴寂拉住,“裴公。话已至此,你以为你走得了?”语毕,不再看向裴寂尴尬得如猪肝色的脸,他一把将裴寂拉下坐在他身边,这才看向老刘,挑眉问道:“老刘啊老刘,人说乾坤一掷,原来这乾坤也可以纸上谈兵?” 老脸一红,刘文静擦了擦额际的汗,又道:“当然,举事之事不宜大张旗鼓,以防被人所乘,不如悄然行事、一鸣惊人。若大事成,在行军途中,那各地的中小股义军为了生存必来归附,那个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十数万之众了,到时势力必定会暴增,百万之众一朝可集,直取长安,指日可待。” 李世民未有言语,似乎在斟酌刘文静所言的可能性。而裴寂呢,这大冷的天,虽然有暖炉,但也不至于热汗如雨吧……瞧他那神情,简直似活吞了一把苦楝,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见李世民久不作声,刘文静又道:“若王爷觉得属下所说皆属纸上谈兵,为何不将此付诸实际看看,看看属下所言是否真的只是纸上谈兵?再说……王爷,别人不知道您的实力,属下还有不知道的吗?” 刘文静话中暗藏玄机,说的是历山飞的人马、虬髯客张烈的资助…… 原来,这就是谋臣。 他不但懂你的心,更将所有的路已替你铺好,但他掌握不了大方向,他只能在这条路上鞠躬尽瘁。偶尔,他还会耍点小聪明━━激将! 定定的看着刘文静半晌,李世民嘴角微撇,然后看向纠结苦恼的裴寂,“裴公,你认为如何?怎么,酒还没有醒?出了这么多的汗,也差不多了。”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除非他裴寂方才不在这里,没有听到这些可诛九族的对话。 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再看李世民一副揶揄的神情看着他,裴寂干笑两声,“王爷若真有图天下之心,下官一如老刘所言,定从那入晋阳城避难的流民中招集十万之众,与令尊之部合兵一处,直取长安。” 轻拍双掌,李世民挑眉说道:“好。” “只是令尊……” 看着裴寂为难的神色,自是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李世民笑道:“家父那里,自有我,你们无需担心。怎么,不相信本王?” 尴尬的笑两声,裴寂说道:“令尊这段时日的生活足够荒唐。” 轻叹一声,把玩着酒盏,李世民说道:“人说‘知子莫若父’,本王却要说‘知父莫若子’,裴公,你一向和家父亲若兄弟,应该最是了解家父。你要相信,家父是那‘不鸣则已、一鸣必惊人’之人。这也是裴公当初投靠家父的原因,是不?怎么才短短的数月时间,你倒失了先时的清明之心,眼中怎么只能看到一个浑浑噩噩、喝酒纵色的老人呢?” 恍然大悟,裴寂失神半晌,颤抖说道:“国公是‘自秽’?” 并不作答,李世民只是简单说道:“家父和裴公一向交好,许多事都喜欢和裴公商量。它日家父就天下之事与裴公相论的时候,裴公还得依今日之谋美言几句。” 不再是方才那难堪、别扭的神情,裴寂深深作揖,“王爷一言,令下官茅塞顿开。若真有相商之日,王爷之托,下官万不敢辞。” ------题外话------ *^_^* 谢谢lvwsbb、601781829、lilianql、银河的美丽的票票! 2013作者年会海选投票《夫子栽了》仍旧坚挺站立55位, 谢谢朋友们了! 群抱抱! 067章 晋阳乱8 大业十三年(617年),正月十五。舒咣玒児 没有任何征兆,突厥兵围太原。 危急之中,李渊派副留守高君雅会同马邑太守王仁恭出兵御敌,结果却吃了一场败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可以肯定杨广在晋阳一定有眼线。因为在败仗后不久,身处江都的杨广已然得知消息,以‘不时捕虏,纵为边患’为由,遣天使来太原将王仁恭斩首,李渊抵御不力受连带责任被拘押。 跪接圣旨的李渊胡须皆白,苍老的身躯在瑟瑟寒风中颤抖着。 真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初这个囚牢是关押刘文静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李渊的牢房。 按隋时律法,囚徒可以参军,若在军中有贡献者可免除罪责。趁突厥围城,李世民救出刘文静将他编入临时御敌的抗击突厥军队伍。只是万不想,腾出的牢房又关上了自己的父亲。 一步一步走近牢房,李世民紧紧的抓着铁栏杆,“父亲大人。” 面壁的身躯陡的一震,李渊缓缓回头,“二郎,你来了。” 不过两日憔悴如厮,可想这两日李渊经受着怎样的折磨、煎熬。 见李世民摆了摆手,刘弘基急忙打开铁锁,然后机灵的出去守卫去了。 “观音婢,你也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这种地方,对胎儿有影响。你腹中这个胎儿可是我李家的宝贝啊,如果你娘还活着,不定多高兴。” 鼻子一酸,手捧着厚氅,我走到李渊身边替他披上,安慰道:“爹,这个孙儿最想见的是健康快乐、平安开怀的爷爷啊。所以爹一定要保重自己,看着这个孙儿出世,并且为这个孙儿取个顶天立地的名字。” “好好好。”和蔼可亲的拍着我的手,李渊指着一旁说道:“快,坐。虽然爹是囚犯,但待遇还不错,这里不是太冷。你这身子也不能老站着。” 李世民扶着我坐在暖蒲之上,这才跪到李渊面前,“爹,可有想过今日种种所为何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即便我为了隋庭肝脑涂地,但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信任。我虽为他的表兄,但他一步步的重用我却有着他的无奈和不得已。”语毕,一仰脖子,李渊将手中的酒倒入口中。 这个‘他’是谁,呼之欲出。看来,面壁的两天,李渊考虑了许多,对‘杨广’的称呼,从先前尊敬的‘陛下’之称,如今带些恨意的‘他’了。 听出李渊话中的不满和失落,李世民趁机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父亲大人身处嫌疑之地,其势必不能图全。关中天府之地,父亲大人此时若举兵西向以图大事,就无需受这囚禁之苦了。” 将手中的酒盏重重的拍在矮桌上,李渊怒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要为父谋反么?为父平日是怎么教你的?那些君臣之道你都忘了不成?” “什么是君臣之道?这天下一定就是杨家的天下么?自商、周、秦、汉以来,这天下有多少君?这天下有多少臣?爹难道忘了,杨家的天下不也是从舅公手中所夺?今百姓困穷,晋阳城外皆为战场;父亲大人若再拘守小节,下有盗寇、上有严刑,危亡无日啊!不如顺民心、举义兵,转祸为福,此天授之时。”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儿子近段时日长观天像也听民意,更和老刘、裴公等人时论天下事,所以才敢说出父亲大人认定的‘大逆不道’之言。只是儿子的这番言论就真的从来没有在父亲大人的脑海中盘旋过?”见李渊气得胡须颤抖的看着他,李世民也不理会,兀自又道:“此番败于突厥,全因副留守高君雅战场失利,不想陛下竟然将此事归罪于父亲大人,危亡已经迫在眉睫,宜早定计。况且晋阳兵强马壮,一应辎重俱全,此时举事何患不成?兴义师、据长安如同探囊取物,何必遭此囚禁、坐以待毙呢?” 从生气到黯然,又从黯然到大惊失色,李渊怒道:“你这个孽障,我现在就告发你。”语毕,他到处找着纸笔。 眼见李渊一笔一画,李世民不慌不忙跪下,痛声说道:“父亲大人倘若真要告发就尽量告吧,儿子死了,正好去陪我那命苦的母亲。” 一抬出窦氏,李渊的心就软了。急忙扔掉手中的笔,将所写纸张一一丢到暖炉中烧毁,扶起李世民说道:“为父怎么忍心告发你呢?只是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这说话、做事都要慎而再慎,别再不论场合的说这种话了。小心隔墙有耳。” “父亲大人放心,这牢中上下皆是儿子的人,我们说什么都不会传出去。”见李渊低头沉思,知道他其实早就有了‘计较’,目前只是在犹豫而已,李世民趁势又道:“前些时还说父亲大人是太原之屏障要加官进封,今日又说父亲大人讨贼不力将父亲大人打入牢中,爹,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可他终究未缴我的兵权,它日我仍旧可以受诏讨贼。” “今盗贼日繁,遍布天下,父亲大人受诏讨贼,贼讨完了吗?退一步说,即便父亲大人能将盗贼尽皆剿灭,自古功高不赏,届时危险更大。”见李渊呆呆的看着他,李世民又道:“只有方才之言,可以救祸,这是万全之策,愿父亲大人勿疑。” 神色一变再变,有震惊,有欣慰,有不可置信,有恍然大悟,李渊长叹道:“二郎,你果然长大了。” “父亲大人。”李世民有些激动的看着李渊,凝重问道:“父亲大人在牢中两日,可有想过李金一族何以会灭族?若那‘天子季无头’和《桃李章》果然只是民谣,按天命李氏当应图谶,哪会有李氏大族之家的灭门诛杀?若儿子猜得不错,这些都是陛下传出来的,目的就是杀掉一切可疑之人,今日有《桃李章》,明日会有《桃张章》、《桃王章》!” 长叹一声,李渊颓唐说道:“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不管家破人亡也好还是化家为国也罢,一切事由不得你随心所欲。世事看似简单,却得顾全大局。你娘将你们兄弟几个交予我,我就得对得起你娘的嘱托。隋的气候确已将尽,我再怎么想力挽狂澜也阻不住大厦将倾之局。如今不想背主,皆是你们兄弟分散各地未有聚齐之故。不料如今突遭囚禁之事,唉……你有此番作为、志向,为父很高兴,也终于能够放下心来。如今为父交待于你,它日为父若有不测,你们三兄弟必须立刻起兵,不能坐以待毙,免得遭天下英雄耻笑,否则为父到了黄泉也不好予你娘交待。” 很显然,李渊不是没有想过‘大逆不道’之事,他只是觉得时候未到。之所以时候未到是因为李建成和李元吉尚在河东,李渊投鼠忌器而已。他想等到三个儿子聚齐后再论天下。 如今李世民率先说出心声,李渊这才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而是在牢中和儿子敞开心扉、畅谈天下。 “二郎。唯今之计,首要的是招回你大哥。” 河东是长安的门户,河东一旦失守,长安城破指日可待。再加上杨玄感旧部被李密的人马打散后如今悉数撤往长安,正准备合各处兵力主攻长安。 李建成此时若从河东撤回……无疑是将长安送予了杨玄感旧部,这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21世纪,看过一些隋唐时期的影片,但凡看到李渊,一定是浑浑噩噩、猥琐不堪、胸无大志的人物形象。而李世民则恰恰相反,被塑造成一个目光远大、足智多谋、意志坚定的领袖,表现出了一种远远超越他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然……我看到的呢? 至少截至目前为止,李渊给我的形象是老谋深算、步步为营。而李世民给我的形象却是纨绔不堪、狂傲不羁,还有着时不时喜欢耍点‘小性子’的小弱点。 但是,他们父子拥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深谋远虑。只是李渊因久经人世而更显得顾全大局,而李世民因‘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脾性彰显了年青人的锐意进取。 看着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父子二人,我想,这就是改不了的血缘,这就是改不了的宿命。 “二郎,知道不,你和为父年青之时一般无二。”看着次子骄傲的勾起唇角,李渊怜爱的摸着李世民的黑发,又道:“即便你准备了那么多,即便你大哥能够回来,但为父此时仍旧不能有所动作。” 定定的看着李渊,半晌,李世民淡笑道:“父亲大人是担心王威、高君雅?” 王威、高君雅是太原的副留守,说白了是杨广安插在李渊身边的两颗钉子,目的就是监视和制约李渊。此次兵败突厥,杨广只定了马邑太守王仁恭的罪并且关押了李渊,却没有计较同时御敌的副留守高君雅的罪,这件事不得不引起人深思。 李世民一语道中李渊心事,李渊欣慰点头,只听李世民不屑说道:“父亲大人放心,王威、高君雅交予儿子,儿子定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权衡片刻后,李渊仍旧摇头,“还是不可……太冒险,起义之师数量庞大,如何逃得过他二人的眼睛?” 李渊虽然是封疆大吏,但是日常能够调动的兵力极为有限。按照隋制,地方官吏除原本掌控的人马外,如果擅自征兵就要被处以死罪。 征兵不是小事,不可能偷偷摸摸进行。所以,一旦征兵定然逃不过王威、高君雅的眼睛。 要么杀掉他们二人一了百了,要么获得他们二人的支持。 可王威、高君雅二人对杨广忠心耿耿,要拉他们入伙几乎不可能,搞不好还会暴露起兵事宜。如果‘杀’的话,必须得有万全的理由,否则杨广定然能够嗅出太原城中的异样。 心思转念下,知道李渊的担心有道理,李世民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王威、高君雅求着我们父子二人速速征兵。” “哦?可有理由?” 自信一笑,李世民说道:“没有理由就制造理由。爹,您只要相信儿子就成。儿子只等您的一声号令。” 激动之极,李渊本待作声,外面传来刘弘基的声音,“国公、王爷,天使大人到了。” 这个时候天使来牢狱作什么?李渊和李世民同时交换眼神后,李渊轻声对李世民说道:“不可鲁莽。见机行事!” 067章 晋阳乱9 “皇帝口谕:今时突厥之乱,唐国公虽战败,但去岁加封之事未受,今功过相抵……” 莫名其妙,被关了两天的李渊又放了出来。 虽然被放了出来,但李渊并没有就此感激杨广,而是更坚定了杨广在他心中喜怒无常的形象━━尽忠无益! 一方面,他去函李建成,令李建成在河东潜结英雄。另外一方面,他叮嘱李世民在晋阳密招豪杰,一旦时机成熟,‘晋阳起兵’之事定能一击即中、一鸣惊人! 二月,机会来了:自立为‘定杨天子’的刘武周攻占了汾阳宫。 汾阳宫是杨广的行宫,里面不但储积了无数钱帛,而且住着很多宫人,不想他们都成了刘武周的财产。 一时间,各方小贼、小盗莫不投奔刘武周,定杨天子的势力大增。 “你曾经说过,要制造借口让王威、高君雅请求父亲大人征兵,刘武周夺取汾阳宫,是不是你搞的鬼?”汾阳宫离太原城近之又近,作为太原留守的李渊出兵收剿义不容辞。 笑看我半晌,李世民刮了刮我的鼻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果然,果然是他搞的鬼。 见我直是瞪着他,他捋了捋头发,语句中无一处不透露着云淡风轻。“我不过是派几个人去刘武周的属地走了走,然后故意透露汾阳宫的一应情形予他听,他就动心了。” 唉,这纷乱的天下果然是男人的天下,即便我将历史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我不会狠心到如此地步。那宫中的三千宫女、上下太监……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何等凄苦的命。 “这些事你无需操心,好好的养着身子生下我们的蚕儿。至于蚕儿所需的桑叶么,我这个当爹的会替他准备得妥妥帖帖,一辈子无需发愁。” 这是标准的宠爱泛滥,对后代有害无益。我笑拍开他轻摸着我肚子的手,“人道‘坐吃山空’,你这样宠着他,是害他。” “谁说的?”他不满的看着我,又对着肚子说道:“蚕儿,不要听你蚕妈的话。它日你出来后,蚕爸教你武功骑射、谋略博弈,蚕爸将一生所学都传予你……” 什么‘蚕爸’?这人到底长大了没有,居然因了我和颉利先时的‘狼爸、狼妈’之称而耿耿于怀,口口声声说待这孩子出生之后,称呼我们‘蚕爸、蚕妈’…… 心中对他虽有不满,但看着他难得悠闲的趴在我肚子上对未来的孩子进行胎教,我柔和的看着那满头的乌发,伸手轻轻的抚着。 “王爷,江都有信。” “进来。” 李世民接过刘弘基递过来的信,我急忙凑近细看。上书‘一切安好’四字。 这样说来,三哥无事。拍了拍胸口,我长吁一口气。 白鹘传书三日一次,从不落下。三日前,侯君集在信中还提及杨广派宇文成都赴燕山抓拿罗艺,也不知罗艺能否逃过此劫?也不知罗成是否知道这个消息,有否赶回燕山相助? “那边的情形如何?” 知道李世民问的是王威、高君雅着急汾阳宫的事,刘弘基作揖回道:“急得团团转,属下料定,不出一柱香功夫,他们二人定要去留守府拜访。” 眉头稍抬,李世民说道:“好啊。如此说来,我得去看看,不能让父亲一人对付他们二人。” “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李世民将我摁到椅中坐下,上下扫了我一眼,笑道:“如果此时你以长孙参军的身份去的话,人家只当长孙参军长胖了,长了这么大一个肚子,只当我秦王府的油水太厚……” 不待他说完,我怒瞪他一眼,“不去就不去。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是嘲笑我长胖了而已。”语毕,我恨恨的摸着已有些凸出的肚子,不再有当初初为人母的喜悦,反倒有些觉得肚中的小生命是累赘。 看出我的失落,李世民示意刘弘基先出去准备轿子,他则抱起我来到床榻边将我轻轻放下,“胖些,我喜欢。” “你只喜欢蚕儿。因为我胖,你的蚕儿才会胖。” ‘噗哧’一笑,李世民揪着我的脸颊说道:“肉肉的感觉才好,如果不是事先替蚕儿取好了名字,我现在倒想替他取名‘面团儿’了。” 将他在我脸上恣意揉搓的手拍开,我翻身面朝里侧,“什么面团儿,难听死了。一听这名字眼前出现的都是肉包子。” 李世民闻言又朗声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搂着我,用头发挠着我的痒痒说道:“管他什么形象,只要是你的孩子,我就喜欢。好了,别生气了,我答应你,今晚上不再逼你喝汤,如何?” 这承诺说了不知多少次,但没有一次兑现。每日临睡前的一碗汤真是‘养’人啊,不但将我养胖了,而且还将我养白了,我怀疑我的血管中如今流动的都是那肥腻腻的汤汁,要不然皮肤为何会越来越显得吹弹得破、油腻光滑?更可怕的是,肚子大得出奇,明明只有五个月大小,却偏像怀足了七月有余似的,我都担心胎儿太大以后不好出生…… 可某些人初为人父,喜之若狂,我也不好驳了他的父爱,只得夜夜忍受‘汤’的折磨。如今一听‘汤’字,我只想吐。 见我蹩眉,他不再缠着我,轻拍了拍我的肚子,说道:“蚕儿,乖乖的呆着,不许欺负你蚕妈,让你蚕妈好生休息休息。蚕爸有些事要处理,去去就回。如果知道你又惹你蚕妈不开心了,蚕爸回来打你的屁股……” 越说越没个准头。我好气又好笑的推开他,“去去去,别来烦我。” 一把将我的手抓住,他放在唇边轻咬,“等我回来。” 一觉醒来,斜阳入屋。 四处看了看,房中无人。 如果是在原来,他一定在我身边,务必我醒来之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只是今天…… 想起他回李府了。想起他和李渊要共同诱导王威、高君雅……我急忙起身,“妈妈,妈妈,李府可有消息回来?” “姑爷有话传回,说晚间在李府用餐,要姑娘不必等他。” 看来事情有点棘手。 思绪间,如云、如月进屋,替我梳洗穿衣。 二人将一天的大小事报予我知后,又道:“房夫人、三少奶奶方才都来看你了。但你睡着了,她们坐一会子就走了,你看,这是她们送来的。” 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的玩意、衣物,我失声而笑。这几个月来,做为准妈妈的我似乎和她们有共同的话题了。 “你们可有说漏了嘴的,让三嫂知道了三哥的事?” “放心,没有姑娘的吩咐,我们怎敢?江都的事,三少奶奶不知道。” 慧兰的身子本就不好,如果因三哥的事再忧思成疾就更不好了。所以,三哥、元霸的事没有告诉她。再说元霸的事,就算我们知道了消息却也只能当个不知道的,免得引起江都的怀疑。 “还有,杜参军也来过,见姑娘睡了就没有打扰。” 有段时日没有和杜如晦下棋了,再说我也想和他聊聊如今的时局。念及此,我笑道:“摆宴琳琅苑,接杜参军和听蝶姑娘赴宴。” 听蝶,是杜如晦上次替李世民出门办事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苦命女孩。她的父亲是私塾老师。打小接受了良好教育的听蝶出落得楚楚动人、淡雅脱俗,有一种宁和的美。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极度的迷恋杜如晦。 杜如晦若得听蝶为伴,亦是好事一桩。 见我怔怔的看着她,听蝶伸手摸了摸脸颊,羞赧说道:“王妃,您怎么这般盯着听蝶?” 如今月色朦胧,正适合倾吐心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单刀直入问道:“听蝶,你可许了人家?” 脸突地通红,听蝶轻‘呀’一声,扭怩说道:“王妃……” 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杜如晦插话说道:“听蝶,起风了,有了寒意。你去王妃寝中拿一件披风来。” “是。” 看着听蝶远去的背影,我向杜如晦挤了挤眼睛,“什么时候,将这个丫头变成我的嫂子啊?” 不置可否的一笑,杜如晦伸手弹了弹我的额头,“这种话,万不可说。如果有下次,听蝶也当不了我的丫头了。” 听蝶并不是奴籍,甘愿做杜如晦的丫头也是因他救她之故。我笑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古来有之。当不了丫头就当夫人呗。” 知道我钻了空子,杜如晦苦笑说道:“看来,我得尽快替她寻一上好的人家……” 杜如晦的心仍旧在我身上我知道,但听蝶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又有着温柔敦厚的脾性,时间久了,我就不信杜如晦不会对她动情。可如果他真早早就将听蝶打发了,事情就说不定了。不待杜如晦将话说完,我急忙‘别别别’的摆着手,“不说,不说,我再也不说了。” “这就好。” “但你不能过早打发她,我喜欢她,喜欢和她说话。你一定要将她留在王府,多陪陪我。” 带着无可奈何,也带着丝丝左右为难的神情,定定的看了我半晌,杜如晦叹声答应,“好。” 依杜如晦的性子,如果此时再度谈及听蝶的事,他定会不着痕迹的拂袖而去……见他优雅的、有一口没一口的用着餐,我另找着话题问道:“如晦,你说说看,王威、高君雅会主动提出征兵事宜不?” 狱中筹谋之事没有瞒着李靖、房玄龄,自然也就没有瞒着他。闻言,杜如晦放下手中的筷箸,想了会子,说道:“刘武周虽无所能,但如今占了一个‘夺得汾阳宫’的优势,汾阳宫中储积了无数钱帛……如果刘武周以这些钱帛作为辎重,再加上去投靠他的那些小股义军……下一站直指太原很有可能。而太原的这数万守军,只怕不是气势初成的刘武周部的对手。” “也就是说,为了太原的安危,王威、高君雅他们很有可能劝国公征兵喽?” 杜如晦的回答处处透露着阴晦不明,“就算他们劝,国公不一定会同意。” 我‘咦’了一声,“这般好的机会也许稍纵即逝,此次反对,下一次他们不一定会再劝啊。” 笑得若一池春水,杜如晦摇着头道:“怎么?果然是有身孕的人就会笨么?” “如晦……” “好好好。我说,我说。”替我挟了许多我喜欢的菜色我碗中,杜如晦才说道:“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们二人已是鱼儿,再怎么游也欢不了几天。是鱼,总得上钩,你说,是不?” 原来如此,不过是欲擒故纵的一套。 听蝶将我的披风拿来的时候,李世民亦从李府归来。见我和杜如晦、听蝶说得欢畅,他很是开心,又坐下陪我们吃着酒,直到亥时,我困意来袭,方才散去。 一径抱着我回到屋中,他一径讲着李渊以“再观察看看吧,不一定会攻打太原,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也得稍作防备。最好以静制动,以免自扰军心”之言拒绝王威、高君雅的征兵请求之事。 果然啊,冷兵器时代是男人的天下。 战火未起,心战先行。 ------题外话------ *^_^* 谢谢爱娱乐的票票! 好险啊,夫子59位,朋友们要加油、给力! 067章 晋阳乱10 三月,形势急转直下。 刘武周将汾阳宫中所掳宫女悉数献给了咄吉,大有讨好之态以图和咄吉联手共取太原之势。 这一下,就不是以静制动那么简单了,也不能再观察看看了。 王威、高君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匆匆的来到留守府找寻李渊。 本陪着李渊一起用餐的我和郑盈盈等妇孺不得不起身来至后室,看着饭厅中的一众人礼让坐下。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王威,一坐定就揖手说道:“刘武周敢僭称‘定杨天子’尊号,夺汾阳宫,大逆不道,桩桩死罪。如今更欲和突厥联兵攻打太原,国公,不能再犹豫了。征兵吧,增强兵力保卫太原是当务之急啊。” “王兄,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突厥大军正月和我军方打过一仗。高老弟有亲身体会,虽然我方败了,但他们也没落下什么好。所以,就算刘武周意图勾结突厥联兵攻打我太原,但咄吉同不同意还是另一桩事。” 见李渊仍旧气定神闲不为所动,高君雅亦是急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传尽刘武周和咄吉联兵之话必有因。秦王爷,您说说看,下官说的可对?” 略一沉吟,李世民看向李渊,“父亲大人,事出必有因,儿子觉得高大人所言甚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丢了汾阳宫,我们已无法向陛下交差,若再因抱着咄吉不会联兵的侥幸心理而丢了太原城,罪过可就大了。” 闻言,李渊捋着短须,看着紧张的盯着他的王威、高君雅二人,说道:“即如此说,那……好罢,我等会子传令下去,命士兵戒严,加强城池布防,拨粮赈济流民,做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准备就是了。至于其它的事,还得仰仗王兄和高老弟了。” 见李渊仍旧想将征兵之事撇在一旁,王威着急说道:“今日太原一众人的性命都悬在国公手中。国公都推辞的话,谁能担此大任?” 显而易见,王威、高君雅此时‘征兵’的心情比李渊来得还要迫切,如果他们知道李渊是一步步将他们往他所算计好的路上诱导的话,不知如今这急得火烧眉毛的二人又会如何? 现在征兵的理由已经相当的充分了。只剩李渊点头。 “朝廷有令,将帅出征,一举一动都要向朝廷禀报,并且要接受朝廷节制。眼下贼兵在几百里内,江都却在三千里外,加上道路险阻,一路上又有其他贼兵据守,若要和陛下说明太原如今的局势,这信函一来一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如果还未接到陛下允许征兵的诏令,刘武周部已率军攻来,以太原城中这数万军马,定然不能抵御狡黠诡诈、来势凶猛的贼兵,就像是叫书生去扑火,能扑得灭吗?王兄、高老弟,你我同朝为官,同食天子俸禄,应当同心协力,以除国难。李某虽不材,却也有为国尽忠之志,并不是王兄方才所言的消极怯战、推卸责任。实在是万事得有陛下的诏令才是啊。” 李渊的一番话说得极是诚恳,王威、高君雅皆有动容,王威尴尬说道:“下官方才言急了些,国公莫怪,下官不是有心,实是为太原城的安危而心焦难奈。” “王大人所言甚是。如今事出紧急,反贼的矛头已指向家门口来了,我们就不要想得那般长远了,不如商议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来应急,国公看如何?” “高老弟的意思是……” “一方面我们将这里的情形报知朝庭,告之我们也许等不到诏令就征兵的苦衷。另一方面,我们誓死保护太原,一旦太原之围一解,我们就将所征之兵尽行散了。到时候,就算陛下要责怪,也会考虑因了我们的守城之功而功过相抵。总比什么都不准备而丢了太原城要强。否则,太原城真丢了,在陛下那里我们仍旧是个死罪难逃。” 似乎被说动,李渊为难的看着高君雅,又似在衡量轻重。 “国公文韬武略,远近皆知,并且兼具国亲和贤臣的身份,应当与国家休戚与共,如果事事奏报,如何应付突发事变?只要是为了讨伐叛贼,专擅行事亦无不可!到时候,我们都替国公担着。王大人,你说是不?” “是啊,是啊。陛下若有责怪,下官绝不推托,愿意替国公共担罪责。只求国公一声令下,快些准备的好。” 轻叹一声,李渊动容说道:“什么皇亲国戚、天子贤臣?和二位大人以天下为已任一比,我是虚担了这个名了啊。好,就依王兄、高老弟所言,征兵御敌!” 征兵的理由华丽落幕。笑得最开心的当属李氏父子,他们,迈向了逐鹿中原的第一步。 时机即已成熟,李渊以刘武周要联突厥兵攻打太原为由,命李世民、刘弘基、刘文静、长孙顺德等人募兵,不出四月,有近万人应募。 事情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李渊担心太过顺利反生事端,于是有意放缓脚步静观。确信没露什么端倪后,他将这近万新兵安置在‘兴国寺’内。 李世民的‘讲武堂’军纪严明众所周知,所以,‘兴国寺’那近万人马由刘弘基、刘文静暂时指挥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由于身子越来越沉重,李世民几乎不允许我出王府一步,知道我的好奇心重,他替我带回一众外界的消息。 无论他忙到什么时候,晚间,他必会赶回王府陪我说笑,明着说是关心我,但任谁都看得出其实他是紧张着他尚未出生的蚕儿。 “派去给大哥和雪主送信的人都走了吗?” 轻‘嗯’一声点着头,李世民仍旧将脸贴着我的肚皮,接着他惊喜的抬头看着我,“动了,动了,我们的蚕儿动了。” 还差两个月就可以瓜熟蒂落了,再不动的话我都要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正常的。见他那番喜出望外的神情,我笑道:“你感觉他是腿动了还是手动了?” 他细细的摸了摸,斩钉截铁说道:“肯定是腿,这小子腿相当有力,踢得我的牙都有些疼了。” ‘噗哧’一笑,我戳着他的额头,“夸张,吹牛。” “什么是吹牛?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以后定不简单。” 可惜,我的历史知识不是很好,不知道李世民和长孙的孩子的具体事宜。现在,我有些懊恼自己当初学历史的时候不精心,只顾数理化医去了。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长安如今被各路人马团团围住,也不知那些信能不能够送到大哥和雪主手中。”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一旦大哥和雪主归来,我们就兵发中原。”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李渊如今胜券在握,但他仍旧担心着窦氏的几个孩子,必要等那几个孩子团聚之后再动手。轻抚着李世民的背,我叹道:“李家若夺得天下,你就是皇子的命呢。” “管什么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和蚕儿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他仍旧静静的趴在我的肚皮上听动静,接着他笑道:“说来也巧了,新征的兵都暂时安排在‘兴国寺’,处之‘兴国’,可谓嘉名。连小心谨慎的父亲在见了‘兴国寺’的牌匾后都说出‘纪纲三千,足成霸业’的话。” 轻抚着他的背,以缓解他这段时日的劳累,我轻声说道:“二郎。一旦大哥、雪主归来,真的要起事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话间,他抬头看我,见我满眼的忧虑,他伸手揉着我的眉头说道:“放心。你心中有什么事我都知道,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你就安安心心的替我生下这个大胖小子就是。” “什么大胖小子,保不准是个丫头呢。” “丫头也好啊,我更喜欢,名字我都替她取好了,你忘了吗?天生丽质……丽质,还有啊,保不准丽质一出生的时候一如母亲般,发长过颈。” 看他眼中露出的哀伤,我急忙摸着他的眼睛,“瞧你,又难过了。” 不再趴在我的肚子上,他将头埋在我胸口,“观音婢,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这段时日,我会不会发狂。” “所以啊,我们的蚕儿很懂事,知道他爹快发狂了于是就来掺合一脚,看他爹到底会不会发狂。”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个爱凑热闹的小东西吗?”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凑近我唇边,轻轻的啄着。 耳听得他的呼吸声加沉,我定睛细看,某些人眼中的情欲若琉璃之光泛滥。心中一紧,我急忙推开他说道:“别闹。” 不依不饶,他将我箍得死死的,“谁闹了?” 连声音都暗哑得充满着急切,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又好气又好笑道:“有没有闹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好好,我只亲一下,亲一下。” 这人,什么时候无赖到这种地步,也懂这曲线救国的道理。每一次从亲一下到二下、三下,然后是野火春风斗古城、满室春意燃不尽。 也许是因了身子的沉重,再也经不起他那太过热烈的爱,总是在满足他后自己便会沉沉睡去。 这一次,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秦妈妈的声音,“姑爷,刘校尉来了。” 刘弘基?他不是在‘兴国寺’训练那新征的近万人马么?这大晚上的跑来做什么? “他可有说是什么事?” “刘校尉说是大事。” “大事?” 感觉到有两道视线担心的看着我,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展颜一笑,“去罢,我没事。如果你不放心,让秦妈妈来陪我便是。” 闻言,他咬着唇,思虑半晌,回头看向屋外,“让他进来。”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放在我颈下的胳膊抽出,下床的时候他拉下帐幕,随意披了件衣物在身上。 烛光摇曳中,我看到他修长的身姿绕过屏风。 不一时,刘弘基进来,作揖后,说道:“王爷,探子来报。王威、高君雅见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募得这许多新兵,心生怀疑。” “怀疑?前些时还好啊,这段时日怎么又会心起怀疑?” “事情似乎出在属下和老刘身上。” “哦?” 眼见李世民坐下,刘弘基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王威和高君雅屡番到兴国寺察看军纪军容,后来总是见属下和老刘打理那里的事就起了疑心。他们说属下是‘逃兵’,老刘是瓦岗的姻亲,二人所犯当死,安得将兵……” 刘弘基、刘文静一武一文掌着‘兴国寺’的兵马本是最为妥贴的事。万不想王威、高君雅二人敏感得狠,揪出了他二人的历史问题,看来,步子还得放缓才是。 “那探子还打听出了些什么?” “前几日,王威和高君雅二人准备抓拿属下和老刘,却被他们手下的一个武士劝住了。” 大感好奇,李世民问道:“武士?” “武士彟。” 略想片刻,李世民轻声道:“原来是他……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些‘刘校尉和刘军师都是唐国公的座上宾,如果大人一定要动手,恐怕会激起事变’的话,因了此,王威、高君雅二人觉得有道理,想着刘武周和突厥人如今虎视眈眈的看着太原,太原此时发生内讧的话确实没有好处,所以暂时按捺下来。不想今天,那王威、高君雅又想调查属下和老刘,还是那武士彟又说了些‘剿匪的军队全部隶属于唐公,二位大人虽然挂着副留守的头衔,手中却没有实权,有什么能力调查唐公的座上宾’的话令王威、高君雅暂时摁下查我们的心,但难保以后他们二人不会又起什么花花肠子。” 如果王威、高君雅死咬着刘弘基、刘文静的事不放手,真察下去的话定然能够察出李渊心有异志。 可如今,李建成、李雪主他们还没有赶回太原啊! 看来,事情确实麻烦了。 “属下想着,与其让王威、高君雅总盯着属下和老刘不放,王爷不如让我们回‘讲武堂’的好,免得……” 不待刘弘基的话说完,李世民摆了摆手。“不必。此时撤下你们,倒显得欲盖弥彰了。他们不是还有顾及不敢查么?你们继续在‘兴国寺’待着。另外,派人好生接近那个武士彟。我觉得,他会为我所用。” “是。” ------题外话------ *^_^* 谢谢dorisliu62、lvwsbb、5698708、rainfell的票票! 2013年会投票好激烈,555……《夫子》62太危险,朋友们一定要给力,拜托! 群啃! 067章 晋阳乱11 五月。 晋阳大地干旱。 随着王威、高君雅对刘弘基、刘文静二人盯得越来越紧,李渊、李世民父子决定干脆解决掉王威、高君雅这两颗眼中钉以做到一不做、二不休。 与此同时,王威和高君雅越来越觉得李渊有问题,查觉事态不对劲的他们也有想置李渊于死地的想法。 双方都在暗自磨刀,就看谁的刀快、谁出手快。 又几日的无雨天气之后,王威、高君雅恳请李渊以一方父母官的身份去晋祠祈雨,但接到消息的李世民知道:王威和高君雅准备在晋祠祈雨时动手杀掉李渊。 今天,是晋祠祈雨的日子。 李世民昨晚就出去了,至今没带回一点消息。 我不安的左右走动着,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肚中的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我的不安,也在我肚中不安份的挥拳踢腿,“蚕儿,蚕儿,你也担心害怕是不是?你觉得你的蚕爸今天怎么没有和你说话是不是?放心,你的蚕爸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英雄,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看着我不停的来回走动,秦妈妈上前扶住我,“姑娘,憩憩吧。姑爷回来见姑娘累着,又要责怪我们。姑娘如今保胎、安胎最要紧。” 难怪古时妇人生产死亡率高,原来她们都认为一动不动才是蓄力之道。其实不然,21世纪的医学知识告诉我,越到后期越要走动,只有走动,胎儿才会正位,胎儿的头才会朝下……可这些,我和她们说不清楚。 “姑娘,来,喝点梅饮子。开味口。” “是啊,姑娘,别着急,一会子就会有消息来的。” 见如云、如月为我担着心,我只得坐下,接过如云递来的梅饮子。方喝了两口,熟悉的脚步声已然传来。 我急忙放下瓷盅迎向房门,李世民意气风发的站在我面前,脸上的神情喜不自禁,“观音婢,无事了,我们成了。” 闻言,秦妈妈、如云、如月三人急忙向天空作揖,口中声声念着‘菩萨保佑’的话。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知道王威、高君雅要出手。李渊将计就计,在晋祠埋下伏兵。然后命人诬告王威、高君雅二人‘暗中勾结突厥,准备里应外合进攻太原’,打了他们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王威、高君雅暗中亦有埋伏,但一切都晚了。李世民早率着‘讲武堂’的人控制了晋祠内外,王威和高君雅当场被刘弘基等人逮捕关进了监狱。 只待找个理由,李渊就可以除掉他们二人。 正在李渊愁着如何斩杀王威、高君雅的时候,突厥再度率兵围攻太原。 “父亲大人,老天爷给我们送借口来了。”李世民语毕,一副志在必得之神。 此时的李世民不再是我初见的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狂傲不羁的少年,而是一名正逐渐成熟、逐渐冷血、逐渐向权谋靠拢的人。 “二郎的意思是……” “王威、高君雅不是说他们是冤枉的吗?是我们李氏父子反诬他们吗?如今我们就让整个太原的人知道,因为我们关押了王威、高君雅这两个突厥的眼线,所以突厥不惜再度兵围太原,目的就是为了救出他们的人。” 为李世民的主意拍案叫绝,李渊‘哈哈’一笑,“好好好,先杀那两个‘眼线’祭旗。” 至此,最碍李渊眼的二人被除。 但如何解决突厥之围迫在眉睫。 见王威、高君雅命丧李渊之手,见风使舵的裴寂很快从来晋阳城避难的流民中挑选了数万兵马献给李渊,这样一算,如今李渊手中亦掌着十数万人马了。如果和突厥打的话,从人数上来看,勉强可以来个一对一。 但是,李渊的兵马以新兵居多,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流民队伍更没有经过什么战场训练,要想他们尽快熟悉战场并在战争中取得骄人的成绩有些天方夜谭了些。 也就在这个时刻,颉利派来了一名使者,这名使者我再熟悉不过,在雁门解围之时,我和他见过数面━━史大奈。 颉利手书:请秦王妃前来商议战事。 颉利、咄吉联兵攻打太原,李氏父子手中的兵虽然能够和他们较量一时,甚至也许能侥幸夺得胜利也说不定,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若他们父子在和突厥大军作战的过程中大伤了元气,以后又如何夺取关中剑指中原? 李世民不允我前往自有他的道理,可李渊却是希望我能够说服颉利退兵的。 “爹,我去。” “不,不准。”说话间,李世民一把夺过李渊手中的书信撕了个粉碎,接着利落的抽出刘弘基腰间的剑,直刺向史大奈。 史大奈是个忠厚人,不应该命丧此地。 思绪间,挺着个大肚子,我急忙拦在史大奈面前。 眼见利剑刺到,史大奈急忙一把拽了我往后退。千钧一发之际,李世民手中的利剑剑锋急转,刺向了一旁的桌子,很快,那桌子四分五裂。 “王妃娘娘,您没事吧?” “谢谢史将军,我没事。” 眼见李世民怒目而视,我急忙说道:“二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是要天下人笑话你么?” “你先过来。” 难道他怀疑史大奈要要挟我不成?我叹声摇头走到李世民身边,“二郎,方才史将军是救我。” 轻‘哼’一声,李世民将手中的剑插回刘弘基剑鞘,将我拉到一边仔细检查,“你想吓死我吗?” 非常时刻,哪容得小儿女情长,没有回答他的话,我只是说道:“二郎,事出紧急,我必须去见颉利一趟。” 我对自己说服颉利有十分的把握。 “好,你要去,我陪你。” “我们王子说了,只想见秦王妃。” 看着史大奈不卑不亢的挺直着身子,李世民懊恼的一拳擂向另外一张桌子,又一张桌子成为粉末。 知道他全是担心我。我笑着和李渊、史大奈点头示意后,拉着李世民来到另外的房间。抱着他的腰说道:“二郎,爹都允了,你若不允不就是和爹作对吗?” 玄武门的父子、兄弟相残的血腥,是我唯一能够拼凑的大唐历史。我不希望,不希望这段血腥和我扯上任何关系。 “我自有方法退兵,这一次我一定杀得颉利再也不敢说出想见你的话。观音婢,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我们还有时间吗?王威、高君雅虽然死了,虽然哄得了太原城中的一众百姓,但难保他们二人没有忠心的下属,难保这些下属没有写信告之陛下。若陛下得知消息,从江都派兵前来围剿……前有突厥挡道,后有江都围兵,这个后果太过严重。二郎,非常时期,你不能意气用事啊。” “你现在难道不是意气用事吗?在贺兰关时我就说过,不许你再见他。” 看着他冷厉的神情,听着他比北风还要寒冷的语调,我叹声道:“二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蚕儿’就要出生了……” 不待我说完,李世民截住话说道:“原来你也知道?” “所以,二郎,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是个好母亲。就算是为了我们的蚕儿,我也会平安无事的归来。而现在我所需要的就是你配合我。只要我们夫妻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不伤一兵一卒的前提下,我保证太原之围一定可解。” 见我眼神坚定,他不再似先前般的排斥,轻声说了‘你说’二字。 “空城计!” 空城计在历史的数场战事中,屡试不爽。只要李渊将太原城门悉数大开,做出‘让你突厥人马都进来’的高姿态,一定会惹得咄吉、颉利怀疑李渊此举是不是瓮中之鳖。 只要颉利、咄吉二人心起怀疑,自然就会缩手缩脚,而在他们畏手畏脚的时间段,我可以利用他们二人素来的猜疑之心劝走颉利。 “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说过,不许你再见他,更何况你现在有了蚕儿,越发不许。” 明明方才还有缓和态度的人,如今又这般的斩钉截铁?只听他又道:“再说,你若真去了,突厥真退兵了,它日必传出‘秦王妃身怀六甲为太原退兵,李家父子不过缩头乌龟’的话。” “难道你就不怕它日传出‘秦王爷为保他的王妃不惜和突厥大战,导致太原许多守城将士丢了性命’的话?你不怕传出‘秦王妃是红颜祸水’的话?” “哪个敢?再说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颉利要见你的事。” 我笑着戳着他的额头,说道:“原来你也知道没多少人知道啊?那样的话,不管是什么话都不会传出去,你说是不?再说,你知道我身怀六甲,如今脾性越来越大,如果这次你不让我去,我会日思夜想、辗转难眠……如此下去,这后面的一个月我能不能够熬下去都是问题,蚕儿就更成问题了。” 一旦搬出‘蚕儿’,所有的事他都会妥协,立场再怎么坚定的事他也会妥协。 眼中怒火滔天,唇咬得泛血,李世民一把将我抓着摇晃起来,“你这个狠心的人,居然威胁我,拿我们的蚕儿威胁我。” “停停停……头晕。” 在我的惊叫声中,他急忙住手,焦急的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子,不再觉得头晕,我急道:“二郎,如果能够不打仗就不打,能够不死人就不死,能够不流血就不流……明白不?你为了我们的蚕儿不惜背主也要为蚕儿准备一份安宁的天地。我呢,我是蚕妈啊,我也想为我们的蚕儿准备一份安宁的天地。如果此次能够和平解决太原围城之劫,能够不死这无数的人,就当这些本将要战死的将士都是我们的蚕儿救的。你说,好不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了这许多的人! 沉默半晌,权衡利弊,李世民冷冷说道:“若他够胆量就来太原城中见你。我允你和他单独见面,否则,一切免谈。” ------题外话------ *^_^* 书会只选前60进入复赛,目前《夫子》60位,好险啊,作揖作揖,一定要挺到8月10,拜托朋友们了! 067章 晋阳乱12 再见颉利,恍如隔世。 从羞赧的少年到受尽排挤之苦的愤青,再到一个咄咄逼人、阴诲不明的可汗……是权力的尔虞我诈、是战场中‘不是你活就是我活’的决绝改变了他。 “颉利。” “观音婢。”说话间,他碧蓝的眼睛停在我大腹便便的肚子上,接着喃喃说道:“你要当母亲了?” “是啊。”我笑着示意他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哲珠可好?你们的小王子可好?” 笑得柔和,颉利轻声说道:“母子安康。” 这神情……说明他对哲珠不是全无情意。念及此,我将早就备好的礼物推到他面前,“算起来,你的小王子将满周岁了。可惜不能见到他,这是我按汉人的风俗替他准备的礼物。” 看着推到他面前的红木盒子,颉利叹道:“可是,我却没有替你的孩子准备礼物。” “只要你愿意,你将送一份最大的礼物给我这未出生的孩子。” “哦……只要你开口,不管是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我都舍得。” 看着他期待的神情,我再度替他斟了一杯酒,毫不迟疑道:“命。” “命?我的吗?” 说得这般轻巧,似乎他的命根本不属于他似的。我未开口,只听颉利又道:“若你愿意,尽管拿去。” 推开他丢到我面前的弯刀,我‘啧啧’摇头,“一方统帅不惜冒险亲自来到太原。想必早就有‘风箫箫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豪情壮志了。我还怕我要你命的话你会不给吗?” “你的意思是?” 手指着巍然屹立的太原城,又指向远处黑压压的突厥围军,我一字一顿说道:“我要的是这些将士的命。” 将酒一口饮尽,颉利拿起酒壶往口中狂倒,最后将酒壶掷在地上,“怎么说?” “中原有一个习俗。但凡有孩子出生,必会为这孩子去祈福,以求这个孩子出生之时百事顺意、安康无灾。历朝历代以来,如果有皇子、皇女出生,历代帝王会赦免死刑囚徒或者放那些犯案不重的囚犯出狱……目的就是为方方出生的孩子积德。” 终于明白我所说的是什么,颉利喃喃说道:“你希望免去战争。这样一来,这成千上万即将为战争献出生命的人将留下他们的命,而这些命都会为你这尚未出生的孩子祈福、积德。” “不错。” 看着远处乌压压的围兵,颉利叹声说道:“观音婢,你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战争才是真正的难题。而和平相处,永远不是难题。” 未有反对,颉利手指向远处的李世民,“他就这么放心我见你?你要知道,一旦我要挟了你……”接着他看向我的肚子,又道:“更何况,你如今有了他的孩子……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他必会答应。” 一笑,我示意如云再拿一壶酒来,再度为颉利斟满,见他喝下后,我问道:“你怎么不想想,也许我在这酒中下了毒也说不定,一样会软禁你,然后逼得你的人马撤军。” “观音婢,你不是这样的人。” “一如你相信我般,我一样也是这般的相信你……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观音婢。”眼突地漫上浅湿,颉利有些激动的看着我,“你恨我不?” 知道他提的是雁门关软禁我的事。我摇头。“我也一报还一报,给你下了麻沸散。” ‘呵呵’一笑,颉利说道:“若非那麻沸散,你早就是我的了。你信不?我一定会感动你。” 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叹道:“这世上感动我的人有很多很多,但能够住进我心中的人却只有一个。” “你还是这么认定你心中只能住下一个他?” “因为他的心中只住着一个我。” 见颉利沉思,我又道:“颉利,这段时日你可好?我听史将军说,你不愿称‘可汗’,为什么?” “等我统一了突厥的时候,那个时候再称‘汗’,方能对得起九泉下的爷爷。” 原来如此。我欣慰点头。“那你能够统一突厥吗?” 不答反问,颉利笑道:“你觉得呢?” “颉利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侵害你,没有人敢冒犯你。这样的人若不能一统突厥,还会有谁呢?” ‘哈哈’一笑,其中却带尽酸楚,颉利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说道:“是啊,没人敢侵害,没人敢冒犯……一样的,也没有人敢亲近,就像兰诺伊,她都不亲近我了……” 高处不胜寒! 要登上权力的顶峰,就得忍受孤独。 心中腹诽着,我没有说出口。一切,仍旧得由他自己领会。 “观音婢,我时常在想,你若在我身边就好了。就可以听我倾诉,为我解忧……” 听着颉利的倾诉,我才知道,他太想有个倾诉的对象。而我无疑是最好的听众。他成为了强者,却付出了代价,这是非常合理的。没有权力、美人、亲情都陪着他的道理,这样对其他的人不公平。 “观音婢,你一如以往,听着我的唠叨仍旧能够面带微笑,我……我……我该怎么办?我要不要送一份大礼给你的孩子?” “颉利,无论你送不送。我要你看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我站起来,示意他随我走到城墙边。“你看。” 看着大开的城门,颉利吃惊说道:“你们的胆子好大,居然城门大开,不怕我突厥大军杀进来吗?” “会吗?他们会吗?咄吉会吗?”一连串的问题后,我再度说道:“不妨告诉你,自从你进城以来,这门就再也没有阖上。再不妨告诉你,其它的城门亦都开着。可是,你听听,你可有听到刀枪剑戟之声?” 看着颉利侧耳倾听,我再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额吉多现在是想救你,但咄吉呢……他巴不得你死在太原城。如果额吉多现在来救你,也许咄吉会在额吉多的背后咬上一口,从此收回控制突厥的主权,你信不信?” “信。”颉利的眼中漫出失落之神,带着愤懑之调,他又道:“这也是额吉多明见城门大开,明见我这长时间未归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兵的原因。” “颉利,和咄吉合作无疑与虎谋皮……虽然他如今的势力不如你,但时不时咬你一口你也受不了啊。与其和这样的一个人合作,为何不与我们合作呢?”见颉利脸上的神情很是动容,知道他听进去了一些话,我趁热打铁,“我知道,你们突厥去岁遭灾,颗粒无收。但我们太原今春也逢旱灾,只到此时才种下种苗,如果夏天的雨水充足,我们还赶得上秋收。你呢?我替你准备了种苗,你愿意带回去吗?如果赶紧的话,一样也赶得上秋收。” “观音婢,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般……我越不想放弃你。”见我震愕的看着他,颉利蹩眉说道:“好,我答应你,送一份大礼给你这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当见面礼。” 这说明他愿意撤兵了。我暗中长吁一口气,作揖,“谢谢你,颉利。” 大手一挥,他笑道:“不要说‘谢’,观音婢,为了你,我可以忍受一切。哪怕是孤独、寂寞,但我只要权力,因为有了权力就有了希望,从李世民手中夺回你的希望。我……不会输给他。” 内心轻叹,我无语看向天边的斜阳。 “观音婢,谢谢你给我的小王子的礼物。”说话间,颉利示意陪在他身边的史大奈抱起红木盒子。他则不再留恋,笑着转身,一步步往台阶走去。 史大奈和我点头后,亦是急步追上,并亲自为颉利将斗蓬戴到头上,好让其余的人不要认出他来。 将要步下台阶之时,颉利突地回头,定定的看着我。“观音婢,很快,很快,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展颜一笑,再度作揖,“我也期待着与友人的会晤。” 眉头一挑,颉利笑道:“李世民珍惜你超过他的性命,但……他这次居然放弃曾经的誓言允你我见面……你知道吗,我有种直觉,他想顾全大局。” “太原城中的一众百姓安危就是他的大局。” ‘哈哈’一笑,颉利‘啧啧’摇头,“观音婢。他的大局真是太原城中的一众百姓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中原的天下才是他的大局。他放弃了曾经的誓言允你我见面,允你来劝服我,其实就是不想我和他两败俱伤,他想保有现今手上的这点实力,以后凭借这实力逐鹿中原,是不是?” 经过无数尔虞我诈的颉利,在权谋上游刃有余。我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逐鹿天下的李世民,心中还只会住着一个你吗?” 是说他心中还要住下江山吗?心中腹诽着,我笑问:“怎么说?” 伸着手指在唇边轻‘嘘’,颉利神秘说道:“李家父子若真想逐鹿中原,晋阳能否守得住是重中之重。否则,就算他们得了中原却丢了太原的话,无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搞不好我突厥会和隋庭联合灭了他们。” 前有隋庭久攻不下,后有突厥虎狼之师。 战线拉长,时间拉长的话……颉利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真如此,历史定然会改写。 “而他们要想不受前后挟击……唯一的路就是和我合作。细数这数千里锦绣山河,能够和他们合作的人不多,而我能很好的壮大他们的声势。” 看着颉利试探的目光,我一笑说道:“这个话题太长远,不是我这个目光短浅的妇道人家能够估算得到的。” “你是夸我还是故意贬低你自己呢。”颉利语毕,笑着转身,一边下台阶一边说道:“观音婢,李家父子一定会来求我。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我想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心中是否只会住一个李世民,而李世民的心中是否只会住着一个你。”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定定的看着颉利作声不得。 在我仅能看到他的头的时候,他突地转身,再度说道:“观音婢,无论我怎么做……都是为了得到你。即便你恨我……恨就恨罢,无论是爱是恨,只要是你予我的,我都喜欢。” ------题外话------ *^_^* 谢谢cjh72561、lp1985116木木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倾力投票,《夫子》上升一位,59。 群抱! 067章 晋阳乱13 突厥围城两日,不战而退。 太原城的百姓在长吁一口气后,紧接着更大的恐慌袭来。 恐慌来自于李渊的一纸伪造敕书。 担心手上的兵马不足以兵伐长安,李渊故意命刘文静伪造杨广敕书,征太原、西河、雁门、马邑四郡20至50岁的男子服兵役,约定年终在涿郡集结,将伐高句丽。 前期,杨广三伐高句丽,耗尽国库所备,成为战乱四起的根源。 若再伐高句丽,‘饿骨遍野’的情形将再现隋之大地。 由此,民心大乱,想反的人越来越多。 突厥兵虽退去,但太原城中更乱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建成、李元吉、柴绍等人风尘仆仆赶回太原。赶回太原的他们为李渊带来一个好消息的同时也带来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李建成在回太原途中,救助了被宇文成都追杀的燕山王罗艺,罗艺心服口服之下带领仅剩的人马归顺了李建成。如今正值李渊用人之际,罗艺的归顺可谓如虎添翼。 坏消息则是李智云不见了。 “智云是如何不见的?” 听着李渊的质问,李建成答道:“智云偷入长安,说是要给雪主助力。” “助力?助什么力?”疑惑间,李渊看向柴绍,“绍儿,你和建成、元吉在一处,雪主呢,没和你一处?” “小婿和雪主本在一处,得到岳父大人的手书后,雪主建议小婿和她分头行动。她要小婿到太原来助岳父大人一臂之力,而她则决定回到李庄变卖产业,一来赈济灾民,二来募集队伍。小婿离开长安的时候,听传言,雪主已募得数百人的队伍了。” “糊涂,糊涂,一个女孩儿家,抢那个功劳做什么?为父还在乎那数百人的队伍?如果她有事,让为父如何和你们的娘交待?” 见李渊发怒,李建成劝道:“父亲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雪主的脾性,她若有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这不关妹夫的事,再说……” 不待李建成话毕,李渊怒道:“你还有理了?为父还没有说你对智云看护不力之罪,你倒替绍儿开脱罪责来了?” 见李渊发怒,李建成急忙跪下,“父亲大人,儿子错了。” 冷哼一声,李渊说道:“雪主一妇人,徒有妇人之见尚可说得过去。你呢,智云可是你的弟弟,他小小年纪孤身入长安,如果落入隋庭之手怎么办?如果隋庭拿智云要挟我们怎么办?你可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久不说话的元吉急忙跪下,为李建成开脱,“父亲大人。智云是偷偷溜走的,儿子们发现他留下的便笺才知道他偷入长安一事,追的话来不及了啊。想着太原情势急切,儿子和大哥、姐夫商量后才决定先回太原再说。” 事分轻重缓急,李建成此番决定也是以大局为重。如今既成事实,再怨也没有用。李世民亦是跪到李渊面前,“爹,智云时有去长安看望雪主,对长安地形甚为熟悉,以他的机灵定会和雪主汇合一处,爹不必担心,也不要再责怨大哥了。” 郑盈盈、柴绍亦双双跪下,不敢抬头。我待跪下,却被李渊阻止住,“你身子重,跪不得。” 说话间,看着跪在眼前的一众人,李渊轻叹一声,扶起李建成,又示意李世民、李元吉、柴绍起身,“为父只是怕,自从失去了元霸,为父不想再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知道李渊素来疼惜智云,我急忙安慰,“爹。智云天性善良,为人又机灵懂事,老天自会善待他,不会有事的。” 轻点着头,李渊示意一众人坐下,这才吩咐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疑。唯今之重就是入关诸事,前事诸已造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和李氏兄弟确定进关路线、人马、粮草诸事之后,李渊招集裴寂、刘文静、房玄龄等人至李府,商议举兵之事。 “诸位都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人,都说说看法罢。” 知道李渊已定下夺取关中之志,‘浩然正气’厅中,众人的神情从激动到平静。率先说话的是刘文静,“国公,属下觉得,若取关中,突厥不得不防。” “为何?” 分析间,刘文静所言和那天城楼上颉利所言出奇一致,最后他又道:“与其入关途中我军被突厥咬尾,不如我们首先向他们示好。许以财帛和金宝,和他们结为联盟。” “咄吉和颉利,两匹饿狼,若入中原,必是生民之大患。我们和他们联盟,不过是防刘武周和他们联盟断我们的后路,可是,我们该向谁示好呢?” “两个都要。”见李渊犹豫,刘文静又道:“虽然颉利如今气势长过咄吉,但在突厥这片大地上,有‘汗’位之称的是咄吉。如果我们只讨好颉利,依咄吉的小人之心,必然会在我军入关之后联合刘武周夺取太原,那样一来,我军仍旧处于被动。” 略点头,房玄龄亦道:“老刘所言不假。依玄龄看,无论如何,要先稳住突厥。国公,玄龄愿前往咄吉处晓之利害、陈明大义,必令他不会反咬我军后方。” “属下愿前往颉利处。” 看着请命的刘文静、房玄龄,李渊思虑半晌,看向刘文静,“你去说服颉利。”接着,他指向杜如晦,“你去说服咄吉。” 房玄龄嘴皮子动了动正欲说话,李渊劝其道:“你在二郎府中一直掌管军谋大事,而且所有的军书表奏须得经你手……当然,如晦辅助你亦掌管着军书表奏之事,但你不要忘了,遗直尚小。” 拿出房遗直来说事,房玄龄倔犟的脾性就会稍有缓和。再说突厥之行险之又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让卢雨烈母子如何活? 李渊的考虑也不无道理。 见房玄龄仍旧有些犹豫,杜如晦笑拍着他的肩,“老房,让我去罢。你要相信我一定能够劝服咄吉。再或者,你怀疑如晦的能力吗?” “那就拜托你了。” 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不过如此,群臣如此效力,何愁天下不得? 六月初五,是李氏集团正式向杨氏集团发难的第一天。 万事俱备的李渊决定牛刀小试,拿西河郡开刀。 看着铠甲护身的李世民,我心中有了不舍。缓缓的走上前,拉着他的手。 他眉宇间亦有不舍,也有担心。但更多的是将要上战场的踌躇满怀。“观音婢,你放心,我定会在蚕儿出生之前赶回来。” 若没有身孕,也许我会和他共同出征。但眼前临产在即的我如何和他同行?只是要生产的害怕让我只想他待在我的身边。 感觉到我的害怕,李世民轻揉着我的背,“不怕不怕,我向你保证,在你生产之前一定归来。” 李渊伪造敕书征兵一事惊动了西河郡,西河郡怀疑敕书真假,大有要向朝庭禀明一切之意。在没有得到突厥的正式回信之前,为防止朝庭察觉起兵之事,李渊命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率两路大军攻伐西河郡。 “西河郡虽小,守兵虽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打仗不可轻敌,不可掉以轻心……” 不待我的殷勤叮嘱语毕,他吻住我的红唇,待我觉得呼吸困难之时,他突地放了我,头也不回的步出‘琳琅苑’。 在我揪心等待的日子,杜如晦、刘文静分别从突厥归来。 收下金银财宝的咄吉回答非常肯定:不会向太原出兵。 同时,杜如晦带回2000匹战马,这是咄吉回赠给李渊的礼物。 一向小性的咄吉此次如此大方,显然是被李渊的重金打动,这2000匹战马也是咄吉不会出兵的保证,李渊高兴之极,直夸杜如晦的事办得好。 从颉利处归来的刘文静,带回了颉利同样的答复:不会向太原出兵。 与杜如晦带回的不同,颉利除却送予李渊2000匹战马外,还专门送予李世民两匹骏马和一个女人━━兰诺伊。 “颉利王子说,国公许那许多财物令他感动不已,他为了以示不出兵太原之心,特将自己的亲妹子许予秦王爷,从此和李府结为姻亲。看在姻亲的份上,如果有人敢趁太原空虚而兵发太原的话,他定会出兵相助。” 刘文静语毕,一身民族盛装的兰诺伊步下凤辇,珠帘摇曳的凤冠时不时露出她姣好、甜美的容颜,惹得一众人赞叹不已。 “素来只有我中原的公主和亲至突厥,不想此番突厥居然也派一个公主前来和亲。” “想上一次前来我中原和亲的突厥公主是前朝武帝时的事了,那个时候的阿史那皇后……” 众人的言论声断断续续飘入我的耳朵,我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十里红妆,看向那十里的送亲队伍……颉利这次真真当了个好哥哥啊,这般隆重、风光的将自己的妹子嫁了出来。 “好好好。”李渊乐得拍手叫好,直是高兴赞道:“老刘啊老刘,有你办事,我就是放心。如今有了颉利这个姻亲,就算咄吉它日有所反悔也得顾及一二,入主关中,后方无虞了。观音婢,来来来,你看,有个突厥公主当你的妹妹多好,这段时日你正愁得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正好,来了一个和你说话解闷的人。” 也就是说,兰诺伊入嫁李府之事,李渊同意了。 呵呵……当然,这么大的送嫁排场,李渊也不得不同意。 得到了李渊的同意,兰诺伊敬大礼,躬身而拜。 李渊急忙快步上前,亲自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兰诺伊。 我终于明白颉利步下城楼所说的那番‘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我想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心中是否只会住一个李世民,而李世民的心中是否只会住着一个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随着颉利的权势越来越大,脾性也越来越强硬,兰诺伊的一些建议他也听不进去了,导致兄妹之间生了嫌隙,为了防止心爱的妹妹也抛弃他,颉利一剑命中兰诺伊的心房,将她许予她爱的人。 颉利此为一举两得,一来成全了兰诺伊,重拾兄妹之情。二来兰诺伊成为我和李世民之间的试金石,这块试金石很好的横插在我和李世民之间,从此之后,我和他的心中还会是只有彼此一人么? “哈哈哈,兰诺伊,想当年你在我李府养病的时候,我们就有将你和二郎结为夫妻的想法……山不转水转,数番兜兜转转之后,你终究还是成了我的儿媳。只是如今,你虽贵为突厥公主,但却是晚观音婢嫁予二郎,如果你不觉委屈的话,为父做主了,许你‘兰夫人’之尊,如何?” ‘夫人’之尊,仅位次王妃…… 未有丝毫的扭怩,兰诺伊若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李府内外,“一切听凭爹的安排。”紧接着,她跑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开开心心的笑道:“观音婢,我们千万不要入了俗套,我不会喊你‘姐姐’,你也不要喊我‘妹妹’,我们还是一如以往般以名字相称,虽然以名相称,但我们情比姐妹更坚,你说好不好?” 说‘好’,我就同意你从此和我共侍一夫。 说‘不好’,不但会毁了我们以前的姐妹之情,而且眼前突厥送嫁过来的一众人定然会怒返突厥,那个后果…… 是报应么? 空城计下,咄吉不出兵是因为我让李世民派人去告诉咄吉:颉利和太原准备联兵以空城计诱之,欲一统突厥。 然后我忽悠颉利:咄吉不出兵是准备在额吉多身后咬一口,意图收回控制突厥的主权。 太原围城之危被我轻易化解,起先我还为自己在政治上‘秀’了一把沾沾自喜,为‘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恋了一回……如今残酷的事实就给我迎头一击。 望着一众给李渊道喜的人,望着一众欢天喜地的送亲队伍,看着英姿飒爽的兰诺伊和一众人未有丝毫见外、未有丝毫陌生的高声谈笑,我的眼逐渐的模糊。 “观音婢……”杜如晦小心翼翼走到我身边,那双盛满着明月的眸悲天悯人的看着我,有自责、有怜惜,他柔若春风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早知道我去见颉利……” ------题外话------ *^_^* 谢谢朋友们的投票支持,抱抱……《夫子》:59! 067章 晋阳乱14 夏雨绵绵,太原的雨终于来了。 这雨,似要洗去这漫天的阴霾,似要洗涤这即将血腥的大地,也似要洗去我满身心的疲惫。 “观音婢……早知道我去见颉利……” 那一日,杜如晦未尽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我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懂。嘴角泛不住的自嘲,“你去又如何?今天阻止一个兰诺伊,明天你又会替我阻止住谁人?” 该来的终究得来,挡也挡不住。 不是你的终究得放手,再怎么抓也抓不住! 早就做好了准备,万不想这一天来得这么的突然。 摸着肚子中动得厉害的孩子,我喃喃低语,“蚕儿啊蚕儿,你想出来了是不?你想替蚕妈分忧是不?你想陪着蚕妈住在你蚕爸为我专门另僻的别院,不令蚕妈孤独终老,是不?” “我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过,我答应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定是不纳妾的……这滴泪为证……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不管我同不同意,我只要你答应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给我一间安静的、小小的院子,我过完这一生就是了。可你,不许再来招惹我。” “如果我偏要招惹你呢?” “碧云庵的风景不错,我很喜欢。明天我就请旨入碧云庵修行,为陛下和千金公主求得来世的姻缘。” “观音婢,不许威胁我,不许不相信我。我说了,如果你不同意,没有任何人能够给我强塞一个妾进来。我就招惹你定了。不会给你独自一人偏居小院的机会。” 往事历历在目,那是第一次心动情动之时自己尚能够控制得住的一颗心。而如今,在经过了那么多的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情情爱爱之后,你早已深入我的骨骸,我再该如何把你从骨骸中剔除? 若真要剔除,该不下千刀万剐之痛吧…… “观音婢,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父亲的刻骨之痛犹在耳边回荡,我“呵呵……”两声,“爹啊,女儿相当的不争气,非常的不争气,不但做不到全身而退,而且像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窦氏的期待在我耳边回荡,“观音婢,我留给你的一如盈盈般,是责任。盈盈是整个李府的责任,而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这个孽子,答应娘,好生管教他,不要让他走歪路……” “娘啊,您知道不,您的这个儿子将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皇帝,定不会走歪路。若我真管教了他,也许才是真正的走歪路……” 推开窗子,瓢泼大雨扑面而来,丝丝冰凉浸入肌骨,也浸入似在滴血的心。 “二郎,你有没有听人说,不管是谁,他的心中总得住进去一个人……我的心很小,小得只容许一个人住进来。” “我,李世民,在此发誓。我的心也很小,小得只能住下一个人。明月为证,西域的朋友们作证,你们将见证,从此之后,我将是多么的宠她、爱她!” 你的誓言做到了,翻遍太原,独灭二贤庄,单挑瓦岗寨,洛阳的相知、相守、相恋,长安的儿女情长、情浓。贺兰关的奋力相救……你都做到了,即便是如今的秦王府,一如你当初所言‘到时候,我们自己的府邸我要这样设计……’般,无一不是你当初的蓝图。 “如果要我偿还他们这份情,我可以为他们生,也可以为他们死……但对于你,这份感情绝然不一……为了你,我只想‘生’……” 我的誓言呢?为什么自从兰诺伊住进秦王府以来,我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呢? 曾经,我告诉庄金定,“认真,你就输了。” 如今的我呢,是不是作茧自缚? 曾经,我为窦氏痛心不已:情不散,终受一生之苦。 如今的我呢,会否因‘情’而自欺欺人?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我都要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一直到我们不再相爱的那一天。” 曾经隐约的感觉,如今果然……果然成了我在大隋爱情生涯的最好写照! “观音婢,你做什么?”兰诺伊出现在我面前,一脸的惊恐,接着她利落的从窗子翻身进来,直接将窗子关上,担心的看着我,“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能够开窗淋雨呢?若病了如何是好?世民回来定不会饶过我们的。秦妈妈,如云、如月,你们快来。” 她永远是这么的开朗活泼,永远是这么的健康雀跃,永远是这么的笑脸迎人,像只快乐的百灵鸟样。我呢,如今我居然有些忌妒她了。“没事,没事。只是觉得有些闷,所以开窗透透气。你呢,怎么到这里来了?春芽招呼得可好?” 兰诺伊虽然有侍卫、侍女,但想着他们不怎么懂中原事务,想到春芽忠厚,所以我特别将春芽拔到兰诺伊的院子服侍她。 “春芽那丫头可好了。我院中的几个丫头不但喜欢她,而且还教春芽我们突厥的一些女子防身术呢。” “是吗,好啊……啊……”觉得肚子一阵阵的坠痛,我不仅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了?”方方进屋的秦妈妈、如云、如月等人吓得不知所措,急忙上前帮着兰诺伊扶我到床榻上躺定,如云急道:“兰夫人,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观音婢正站在窗前淋雨来着,我……” 不待兰诺伊的话说完,小腹处的胀痛令我有了感觉,“如云……我……我好像要生了。”语毕,只觉下身湿了一片。 秦妈妈掀开我的裙子一看,急忙叫道:“如月,快,快去请稳婆。” 为防万一,李世民出发前准备了四个稳婆,其中就有替三嫂慧兰接生的稳婆,姓‘陈’,如今和我的关系倒也融洽,特别是我给了她两本有关接产的医书后,她和我的关系更亲厚了。 最先跑到产房中的人是陈妈妈。紧跟其后的三个稳婆相当于她的助手。 主寝很快的拉上了帷幕,一层层将产房围得密不透风。如云、如月虽为石女,但不宜守在里间。兰诺伊如今虽名为夫人,但还是个大姑娘家,当然也不宜守在里间,三人被秦妈妈一一推出房,并吩咐她们按事先演练了无数遍的去准备热水、鸡汤、报讯…… 秦妈妈有步有骤的安排减少了‘琳琅苑’的紧张,而这个孩子的即将来临也盖住了我方才所有的失落,即紧张期待,又有些害怕恐惧。 很快,一碗鸡汤递到我面前,陈妈妈说道:“王妃娘娘,快,吃了它,有力气。” 呃……还有这种说法?虽然有点糊涂,但想着生产的时候确实需要力气,我老实的接过鸡汤,不再有‘吐’的感觉,只想多吃些多长些力气,等会子自己可以少受点苦。 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肚子太大,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个孩子在21世纪可称为‘巨婴’。我的身子骨虽然偏高大,但年岁终究太小,生产终有风险。好在我也有法医的基础,知道此时要养足体力,不能太过慌乱。 “王妃娘娘好生了得。妈妈我接生过无数的产妇,那些妇人莫不是惨叫连连,可娘娘呢,哼都不哼一声。娘娘……别憋着自己,该叫的时候还是要叫唤一二。” 听着陈妈妈的建议,我报以一笑,只是示意她替我擦着汗,“妈妈和我说话即是,我不怕痛。” 这个陈妈妈也厉害得狠,话篓子一旦打开,估计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张家的长、西家的短,这个太原城中好像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有时还喜欢调侃上一、二句,很好的减少了产房中一众人的紧张。 不一时,我知道产房外聚了许多人。紧接着,郑盈盈、慧兰、卢雨烈、舅娘、冰巧等人相继出现在我眼前,然后都围着我问长问短。 “二弟出征前有交待,你的周全可交给我和爹了,观音婢,你要争点气,千万不要有事。” 看着郑盈盈的殷殷期盼之神,我冲着她点了点头,“大嫂,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也叫爹放心。”听得出来,李渊来了,还有舅舅、房玄龄也来了,顺德也应该在,四个大男人在门外走来走去的,不时唉声叹气。 “观音婢,我当日生产之时,差点以为自己坚持不了,好在你来了,我才生下冲儿。所以,你这么坚强的一个人,这孩子会很快就出生的。你千万不要怕啊,越是怕就越没有了力气,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我安慰着比我还焦急的慧兰,“三嫂,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三哥看到他的外甥的。” “好在王爷不在,如果王爷在的话,这里肯定相当的乱。” 众人不明白的看着卢雨烈,只听她又道:“我当初生产的时候,玄龄在外面急得哭,我想着王爷对观音婢的宠胜玄龄宠我十分。如果王爷现在在外面的话,不谈哭了,只怕会冲进来。你们说,能不乱?” 原来如此。 卢雨烈的话惹得众人‘蹼哧’笑了起来,本来憋足了气的我也笑岔了气,觉得肚子再度猛烈的痛了起来,出其不意的痛,我惊呼了一声。 “你这个猴啊你这个猴……”舅娘一边戳着卢雨烈的脑袋,一边替我揉着肚子,“观音婢,别怕,舅娘在这里,别怕。” 望着眼前一众担心着我的人,我心十分的感动。其实,我是否是秦王妃不重要,因为我永远是她们的观音婢,永远是她们爱着的观音婢。我为自己方才有‘生不如死’的感慨而羞愧万分,至少,为了她们,我也得好好的活着啊。 “叩见王爷。” “二郎,你回来了?!” 外面规矩的叩拜声和招呼声、杂乱的脚步声显示着李世民已归来。 原来十分恐惧的心不再恐惧,至少他没有忘记承诺,在我生产之时回到了我的身边。可掐指一算,出征才八天有余,他这是凯旋归来还是中途当了逃兵啊? 我思虑间,外间传来李世民焦急的声音,“观音婢,观音婢,让我进去。” “不可不可,女人生孩子血污之气太重,男人进去不吉利。” 说话阻拦的是房玄龄。显然,他的这番话将李世民惹急了,不再一如既往的和房玄龄嘻嘻哈哈,而是怒道:“让开,让本王进去。” “二郎,胡闹。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的?你怎么能够进去呢,小心血气犯冲。” 出面阻止的是李渊,但李世民哪肯依,抬起一脚就踢向房门。惹得一众守在外面的人都‘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我虽在里间,但现场那个乱可以想像。是嘲杂的拉人、劝人、阻人的声音。从声音可以听出,李渊命人将李世民给扛下去了。 “观音婢,观音婢,你别怕,忍着些,他们制不住我的。” “二郎,你太鲁莽。这门也是随便踢得的?万一吹进了风,感染了观音婢可怎么办?” 向来儒雅的舅舅如今也严厉呵斥着李世民,想像着外间一团乱的场景,我的心觉得很温暖,肚子也不再觉得痛了。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王爷在的话,一定乱得不成样。”语毕,卢雨烈戳着我的额头,“来,观音婢,争点气,替王爷争点气,不要负了他这般宠你。” “是啊,观音婢,自从你替慧兰接产下了孩子,如今这太原城遍传你可是个王妃稳婆呢,可不要砸了自己的招牌。” 郑盈盈的话再度惹得产房中的人都笑了。 只是大家的笑声还未落地,秦妈妈哭笑不得的声音传来,“这还得了,姑爷,不许进来。” 原来李世民趁着大家拉扯的功夫溜到了窗子边,打算从窗子中跳进来,被秦妈妈发现拦住了。只听秦妈妈继续说道:“姑爷,您就消停会子罢,您这样闹下去,我们姑娘不时分心,如何专注生孩子?” “秦妈妈,让我见见观音婢,就见一眼,我马上出去。” “胡闹,来人,拉下去。”李渊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 看来,李世民想从窗子偷溜进来的想法也泡了汤。懊恼之余,他大声喊道:“观音婢,你忍着些。” 这人,什么时候了还忍着?是要我忍着不生孩子吗?又好气又好笑,我断断续续说道:“妈妈,赶了他出去,叫他别再来打扰我了。”语毕,一阵痛袭来,我不仅惊叫出声。 听得我的尖叫声,李世民在外心急如焚,“观音婢,你别怕,我在外面守着你。如果蚕儿折磨你的时间过长,他一出来我就打他的屁股。” 话音落地,外面一阵拍打声还有李世民叫着‘别打、别打’的声音。显然,是李渊、舅舅、房玄龄等人出手了。只听房玄龄叫道:“如晦、顺德,你们两个将他拉下去吃酒,免得搞得这里紧张万分。” “师母生孩子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出去喝酒,还急得直掉泪?” 一时间,外间哄笑起来。里间一直打趣着我的卢雨烈一时羞红了脸,双手捂着脸不再笑话我。只听李渊的声音说道:“好了,好了。二郎头一次当父亲,心情可以理解,你们都担当着些。孩子一旦生下来,都有赏钱。我说二郎啊,你就消停消停啊,你这样闹下去,观音婢如何生孩子啊。” 李渊话音一落,外面终于安静了许多。蓄集许多力气的我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在陈妈妈的引导下,顺利的呼气吸气。 奈何,孩子虽然是正胎,但因为个子太大,生不出来。 痛让我再也没有理性,有些难以忍受的闷哼着。 “姑娘,来,含参片提神。”说话间,久不说话一直仔细观察着我的冰巧将参片麻利的递到我嘴中。 清苦遍袭传身。 好在我没有一动不动,也好在我在怀孕期间有意调养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的身子尽量保养到最佳状态。虽然这个孩子太胖,但在经过两个时辰的痛苦折磨后,他还是顺利的出生了。洪亮的哭声传遍整个王府。 “生了,生了”的叫声欢天喜地的响了起来,“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是个大胖小子,是小王爷啊。” 将孩子裹好襁褓,陈妈妈惊叹,“我的天啊,这小王爷是我自接生以来见识过的最胖的娃儿,以后必是大富大贵的命啊。” “我看看,我看看”的声音是此起彼伏。紧接着,房门被踹开,是一阵阵‘叩见王爷’的惊呼声。 顾不得叫那些跪着的人起身,李世民直接冲到陈妈妈面前,伸手,“快给我。”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一边说着话,陈妈妈一边将孩子递到李世民怀中。“人道‘有福六月生’,小王爷的命贵不可言啊。” 抱着孩子,李世民喜不自胜,“有赏、有赏,全部有赏。秦妈妈,下去准备。” “是,姑爷。可是姑爷,您能否出去一时半会子,等我们将姑娘梳理整齐了您再进来。” “哦,好好好。”生怕别人会抢走他怀中的孩子,李世民乐滋滋的抱着孩子来到床缘边蹲下,“观音婢”一声后,他伸手抚向我的额头,替我擦着额头的汗渍,眼中漫着湿润说道:“谢谢你,观音婢。” 虚弱的一笑,我问道:“蚕儿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你看,我们的蚕儿又白又胖,真的好像蚕宝宝。” 这每天的汤吃得真是好啊。这孩子虽然方方出生,但就像是已经满月的孩子。那胖手胖腿就像一节节的嫩藕,似乎不耐烦李世民抱着他,不停的挥着、抓着。 “二郎,二郎,快把孙儿抱出来。给为父看看。” “是啊,快抱出来我们看看……” 外面不时传来李渊、房玄龄等人的催促声,我笑道:“快去吧。爹和舅舅他们等着呢。再说你在这里,这些人都不敢动。” 知道我说的有理,李世民低头在我额头亲吻一口,“等着我和蚕儿。”语毕,抱着襁褓绕过屏风,揭开层层帷幕出门而去。 在秦妈妈她们替我清洗血污的时候,外间传来阵阵惊喜的叫声,紧接着是李建成的声音响起,“呀,我这个大伯还是赶回晚了,还是你爹的腿长,二郎,恭喜你啊,终于当爹了。” “也恭喜大哥,当大伯了。” “建成,你回来了。咦,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们兄弟怎么都回来了?西河郡的战事如何?” “二郎没有告诉爹吗?哦,对了,他只想着观音婢的事,哪对别的事上心。父亲大人不必担心,西河郡已被儿子、二郎拿下。郡丞已被诛,其余的守郡官兵和郡民皆投降,未犯秋毫杀戮。” 九天,只用了九天的时间,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兵分两路夺下西河郡。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不要说产屋外那一众惊呆的人,就说产房内我们这些不懂战争的女人也惊得目瞪口呆。 半晌,外间响起李渊‘哈哈’的大笑声,“如此用兵,足以横行天下了!乖孙儿呀乖孙儿,你是我李家的福星啊。有你这个小福星,爷爷决定下关中、取长安。以后,就由你这颗小福星护佑我李家的大业,护佑我李家能够总领乾坤。爷爷替你取名━━李承乾1。” 李承乾1:史载出生‘承乾殿’,故取此名。我将他提前两年出生,取史载的另外一说“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此番安排为文文布局,朋友们勿砸。只要知道我们的小承乾是小李和长孙的第一个孩子就成。当然,承乾有一字‘高明’,我想安排在以后,前期都将以‘蚕儿’称之。朋友们也勿砸哈。 ------题外话------ *^_^* 谢谢nanxiao98742、xwjuan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的鼎力支持,《夫子》涨了两位57,呵呵……抱抱! 068章 取长安1 承乾出生翌日,李渊开仓放粮,一来庆贺第一个嫡孙出生,二来借赈灾之美名行征兵之实。 因了先前李渊伪造敕书征兵图伐高句丽一事引起百姓的反感和恐慌,许多百姓趁机上万言书,祈求太原留守李渊举义旗、救百姓于水火。 民者,水也。 李渊此时如鱼得水。 江淮地区的起义军首领杜伏威率义军渡过淮河,兵围江都。被团团围住的杨广自顾不暇,就算他查察出李渊有反志也只能望洋兴叹,再也约束不了壮志凌云的李渊。 很快,裴寂、刘文静等人为李渊上尊号‘大将军’,曾经的留守府更名为‘大将军府’。封李建成左领军大都督,统率左三军;封李世民右领军大都督,统率右三军;封李元吉为姑臧公,镇北将军,太原太守。命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军司马,房玄龄为记室,舅舅高士廉为户曹,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为统军,罗艺为左领军府长史,柴绍为右领军府长史。 还有李靖、杜如晦、虞世南、褚遂良、武士彟等文武将吏也各有任命。可谓群星熠熠,瞬间照亮了这茫茫黑夜。 当李渊将一应点兵点将的名册悄然阖上的时候,一道漂亮的霹雳划过长空,天地为之色变,众将士为之动容,大唐伟业在这一天为历史记下了浓重的一笔:大业十三年(617年)6月14日,李渊将手中的利剑指向了长安。 曾经的天子宠臣,曾经的皇亲国戚高举义旗,天下震颤。 留守长安的代王杨侑得线报惊恐不已,为抵御李渊西进长安,特遣虎牙郎将宋老生帅精兵2万屯霍邑,并遣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率数万骁果屯河东。 霍邑和河东,是取长安的必经之地,占据这两个地方的宋老生、屈突通二人,一方若遭受攻击,另一方必能及时相救。用象棋的术语而言,他们二人组成了一个极好的‘连环马’,看来,长安城中有高人指挥。 然,李渊若想取长安,必先夺下霍邑、河东。 七月初五,李渊将太原的一众事交予元吉后,亲率大军向长安进发,正式开启帝业的征程。 在这支征创帝业的队伍中,有一个队伍相当的显眼,那就是家眷。而这些家眷,密密实实的护着一个灵柩━━窦氏的棺椁。 不成功、便成仁,若不能成功将窦氏安葬入李氏陵墓,即便是死,李渊也决定和窦氏葬在一处。 自踏上征程以来,大雨不断,山路泥泞难行,一众人马行至‘贾胡堡’后不得不暂时安顿下来。 ‘贾胡堡’离霍邑仅有50里远,而宋老生正率着2万精兵在霍邑等候着李渊的到来。 长途跋涉,义军疲惫不堪,再加上连日来的大雨,李渊决定在‘贾胡堡’稍事休整后,发起向大隋的第一战。 因我还在月子中,又考虑到我的身子较弱且随军劳累。李渊不时命万姨娘前来照看我一二。 自从窦氏去世之后,万姨娘虽未得正名,但她在李渊的默许下行使着窦氏原来的权利,并协助郑盈盈掌管着李府一众内院之事。 这一日,万姨娘又端来羊奶看望我。“来,观音婢,把它喝了。这天越来越闷了,可不要闷出什么病来。月子中得了病,以后就好不了了。” 智云如今未有任何消息,万姨娘虽心急如焚,但对我的照顾却是细心之至。接过她递过来的羊奶,我一饮而尽,却是笑道:“喝再多也没用,满足不了这条蚕儿。” 如今大家都知道‘蚕儿’就是秦王夫妇的长子,虽未满月,但食量惊人。一身的肉相当于3个月大的孩子了,我虽有奶水却是不够他吃,李世民专门替他寻了个奶娘。白天承乾由我照顾,晚上则由奶娘照顾。 “不喝的话越发满足不了。”说话间,万姨娘笑盈盈的轻轻捏了捏承乾肉墩墩的脸,见承乾只是拧了拧眉头继续酣睡,她‘啧啧’两声笑了起来。接着,她又替我又小心的拢了拢薄衾,“月子中不能吹着风,也不能凉着……姐姐当年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望着红了眼的万氏,我内心长叹。窦氏当年这般照顾你也许并非出自心甘情愿,只是权当一种责任罢。 责任?嘴角泛起苦笑,我以后会不会也是这般以‘责任’为大。 想起承乾出生之时,李世民乐晕了头,抱着承乾三天三夜不放,直到承乾的洗三礼过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兰诺伊,还好奇的来了一句‘兰诺伊,你怎么在这里’的话。惹得李渊、李建成等人都差点笑岔了气。 之后的情形秦妈妈没有告诉我。但我能肯定的是兰诺伊如今仍旧是个大姑娘。 “姨娘,这几日麻烦您了。您也休息休息去罢,有如云、如月她们,您就放心。再说,爹那里也少不得你。” “有薛妹妹陪着他,我无需操心。” 才冠京中的一代才女甘愿当妾,而我眼前的女子似乎不愠不恼…… 我就不信她们不曾相互妒嫉过。 唉,麻木罢。 其实,痛到极致便是麻木! 又唠叨了几句话后,万姨娘出门而去。紧接着,秦妈妈闪进了屋子。 看来太原的事有着落了。 “如何?” “姑娘放心,一切都谈妥了。我按姑娘的吩咐留下五年所需的银子给他们打理‘璎珞坊’,五年所得皆归他们。五年之后,姑娘可以收回。至于舅姥爷的书,也安排好了。” 出太原之时,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舅舅的书和我的‘璎珞坊’,于是留下秦妈妈和‘大佛寺’商议,将‘璎珞坊’的一应事务具交予大佛寺打理。就算它日刘武周也好、突厥也罢攻下太原,但有了佛门的护佑,那些贼兵也不能奈佛门产业如何。 至于舅舅的书,‘大佛寺’中多的是空置的厢房,存放舅舅的书绰绰有余,只需多捐金子修佛身…… 听着秦妈妈的一一禀报,我直是点头,“办得好,秦妈妈,您一路劳顿,早些休息去罢。” 我的话方落地,一阵响雷劈过天空,雨再度倾盆而下。 熟睡中的承乾拧眉嘟嘴,似乎不满这雷雨的打扰,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不知他梦到了什么,这大的雷雨居然吵不醒他,居然很是惬意的再度酣睡过去。真是应了那‘蚕儿’之名,整一条小懒虫。 “好长时间不见喽……小王爷,真可爱。”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低头在承乾额头轻轻一吻。 “还可爱?简直是可恨了。再这么胖下去,我担心他该爬的时候爬不动,该走的时候走不了。” “姑娘别担心。等到了长身子的时候,这一身的肉就会派上用场,瞧小王爷的身形和姑爷一般无二,以后定也是长得极高的主。看,他的眉、鼻像极了姑爷,倒是眼睛一旦睁开就和姑娘的一般无二,还有这张小嘴呀像极了姑娘,简直就继承了你们两个所有的优点。” “妈妈,您这是说我的眉、鼻不好看呢,还是说你们姑爷的眼睛、嘴不好看呢?” 戳了戳我的额头,秦妈妈佯怒道:“你和姑爷是人中龙凤,哪个比得上?只是小王爷如果长得和你一个模子的话难免有些雌雄难辨,好在他的眉、鼻像姑爷,增添了几抹英气,一见就知道是个小王爷。” 秦妈妈对我和李世民的喜爱无话可说,如今更是爱屋及乌,承乾这小子有福了。 细细的看着熟睡的孩子,我心中升起阵阵暖流,不仅伸出手细摸着他的眉、鼻,是啊,遗传真是个伟大的东西,这孩子除却眼睛和嘴是我的,其余的全是他的。 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和如云、如月‘姑爷回来了’的声音响起,李世民横刀立马的闯进了屋子,一身湿透。 我急急的下床欲替他换衣衫,不想他推开我迳自走到床缘边,一把抱起熟睡的承乾,“来,让蚕爸看看,一天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一句话惹得秦妈妈、如云等人都笑了起来,李世民‘咦’了一声,“秦妈妈赶来了?事情办妥了?” “都办妥了,姑爷不必担心。” 不再多问,李世民只是点了个头,准备就着满身的寒气亲吻承乾的额头。我急忙挡住,“换身衣物,洗把脸再说。免得孩子受不了这湿气。”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冷都受不了怎么成?蚕儿,是不?”一径说着话,李世民一径吻下去,然后还故意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在承乾的脸颊上摩挲。 终于,承乾的小嘴不耐烦的嘀咕着什么,然后倒竖着眉毛,最后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接着,他的眉呀、眼呀、鼻呀的都揉到了一坨,对抱着他的人展开最纯粹、最原始、最讨人喜的笑颜。 “好蚕儿、乖蚕儿,蚕爸喜欢,喜欢……”一径说着话,李世民一径将承乾突上突下轻抛着,引得承乾喉中发出类似如笑的‘咯咯’响声。 “呀,蚕儿莫不是要说话了?” 我觑了某些异想天开的人一眼,嗔道:“想要这个懒虫开口说话,只怕得到一岁后。这才多大点子。”说话间,我将承乾从李世民手中抱回,递到随后进屋的奶娘怀中,“去,服侍小王爷休息。再闹下去,晚上肯定又吵着不睡。” 见李世民不抱他了,承乾居然嘟着小嘴假意的干哭了两声,接着小嘴一迳瘪着抽搐,似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 见不得承乾这副委屈模样,李世民急忙从奶娘怀中抱过承乾,摆手道:“你下去罢,今晚上,本王陪着蚕儿。” “是。” 眼见着奶娘告退,我又怒又恼的捶着李世民,“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这小子晚间是如何的闹腾,你要陪他那就你负责,晚上哭别找我。” 爱子心切,李世民曾经试着抱承乾睡过两晚,但那两晚简直是他人生的噩梦。我根本满足不了胃口大开的承乾,只得某些人一径的抱着哄才能止住承乾的哭声。 我的话提醒了某些一旦父爱大发就忘记所有痛的人。他看着又笑嘻嘻讨好他的襁褓,终是不舍的勉强说道:“再陪一会子,一会子再让奶娘抱走。” 整一腻儿子腻得紧的人。又取笑不得,否则他必定和你恼。看着不知是儿子逗得父亲笑还是父亲逗得儿子笑的场景,我一把抱过承乾,“快换身干净的衣物,否则真要湿着乾儿了。” 被我强行抱过来,承乾相当的不满,又瘪着他的一张小嘴,似哈巴狗似的看着某些人。 “蚕儿,来来来,蚕爸抱。”说着话,李世民就打算来夺人。 我利落的转了个身子,彻底的阻断父子二人相交的视线。 不满的哼了一声,见我真下了狠心不让他抱承乾,李世民只得利落的将一身湿衣褪下。接着利落的换了身干净的衣物,然后洗了把脸,这才将一直贼兮兮盯着他的儿子抱入怀中轻声哄着。 “前段时日你还说军中粮草即将告罄,卫公夫妻回太原运送补给的车队又迟迟没有返回。这事到底解决了没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没有了粮草,这仗还有什么打头? 不以为意的摇头,李世民答道:“粮草未到也便罢了,如今军中开始传出谣言,说突厥人已经变卦,准备联合刘武周袭取太原。” “有这种事?那军中岂不是人心惶惶?” “何止人心惶惶?多数将士打起了退堂鼓,纷纷要求班师。即便是裴公也劝父亲说了些‘宋老生、屈突通连兵据险,不易攻下。太原一方都会,且义兵家属尽在太原,不如转回太原守住根基以图后举’的话。” 不战而退可是兵家大忌,很可能导致后面的兵败如山倒,那可就真成了‘出身未捷身先死’了。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神情,我急道:“你呢?爹呢?还有大哥呢?也都是这般认为?” “我不赞同裴公所言,我劝爹……粮草不是问题,不出月底就可以解决。至于刘武周看似和突厥联盟,其实他们内里互相猜疑,都打着等对方先出手他再来押后捡便宜的主意。我们打着兴义兵、救百姓的口号才募得如此多的兵马,应该趁势入长安,号令天下。怎么能够遇到一点小困难就班师回太原呢?就算回了太原,不过是守着一方小天地的贼而已,何以自全?” 要‘谋反’也得一鼓作气,要么你就永远做忠臣贤臣。既然选择了背主这条路,由不得迟疑不决,只能乾坤一掷。否则再而衰、三而竭…… 李世民的话不无道理,就看李渊如何定夺。 万不想,深夜,刘弘基焦急的站立门外,“王爷,大将军命左路军回太原了。” “什么?”李世民利落的起身披衣,“什么时候的事?” “一柱香的时间。” 这么大的雨还撤军回太原,如果宋老生派兵来追,那后果不言而喻。来不及思索,李世民跳下床榻,“我去看看。” 放心不下,我披了衣站在窗前细看。大雨倾盆中,李渊的房门紧紧的闭着,李世民根本没有办法进去。 看来,李渊是死了心要撤兵了,所以不想听李世民的劝阻。 仰天长笑之下,李世民长跪在雨中,高声说道:“父亲举义旗、指长安。宋老生轻浮,一战可擒,只要进攻就可以胜利。若不战而退,众散于前,敌乘于后,义军危亡无日,只有死路一条,父亲大人,如此简单的道理,您为何还要犹豫?” “我军趁夜退兵,宋老生不会知道的。再说粮草都没有了,如何一战擒宋老生?与其让兵马饿死此处,不如退回太原驻守还有一线生机。” “儿子说了,月底就有粮草,父亲大人为何不信?若父亲等不到月底,那……两天,只要两天的时间,粮草一定运到。” 李渊在房中沉默半晌,叹声说道:“左路军已然撤退,不要再多说了。你也准备准备去罢,两个时辰后,你的右路军也该撤了。” 天空闪电骤亮,紧接着惊雷滚过,天穹似被撕开一道伤口在狰狞狂笑,李世民在低低的几声闷笑后居然痛哭起来。 “你哭什么?” 听着李渊的问话,李世民大手指着窦氏停灵的地方,“父亲大人,您是要将母亲的灵柩重新运回太原么?哪有灵柩走回头路的道理?您这是要母亲大人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儿子哭,是因为生不能为母亲尽孝道,即便是死,也不能将母亲大人的灵柩运回长安。” 这番不计后果的冒然撤兵……如果宋老生、屈突通二路大军得知消息合力围歼的话,很有可能导致唐军全军覆没,李世民的‘死’字并不夸张。 李渊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大雨中,又冲出一个矫健的身影,是李建成。只见他‘卟通’一声跪在李世民身边,高声说道:“父亲大人,二郎所言极是啊。只要父亲大人一声令下,儿子愿意将左路大军追回。” 除却雨声、风声,院子中静极。半晌,李渊的房中传出一声‘好’字。接着传来他苍老的声音,“追回左路军。” ------题外话------ *^_^* 谢谢lvwsbb、maomao2929、rainfell的票票! 群抱。 一日一报,勿砸哈:《夫子》58!拜托! 068章 取长安2 在李建成追回左路军两日后,李世民所言的粮草果然押到。 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押送粮草前来的不是李靖、红拂夫妇,居然是三哥、侯君集、段志玄。 数年不见,三哥神采一如以往,只是身子稍显发福了一些。他就那般静静含笑的看着我。 再也忍不住,我扑到他怀中,“三哥,三哥。” 好熟悉的怀抱,一如被艳姨娘赶出长孙府的那一晚,也是这个怀抱抱着我,轻声说着“观音婢,别怕,一切……有三哥”的话。 “观音婢,观音婢,让三哥好好的看看你。”说话间,三哥抬起我的下颌,泪眼朦胧的说道:“像……像……像娘又像爹。” “三哥也是,既像娘又像爹。” “好了好了。”李世民不耐烦的将我从三哥怀中拉出来,丢了一个小肉球到三哥手中,“瞧瞧,这是你儿子。” 从先前的震愕中回过神,三哥手足无措的抱着小肉球,“冲儿。” 冲儿长像极似慧兰,细眉细眼,看起来文资绉绉的。再加上他天性内向,虽未足周岁,但显得很是沉稳。他静静的看着三哥,不哭也不闹。 “唉呀,亏你先当爹。先当爹有什么用,抱的姿势不对,还有,对小孩子说话得用柔和点的语气……” 李世民大言不惭的教导着三哥该如何抱冲儿,该如何哄冲儿的一幕幕,惹得旁观的一众人都笑了。 也不怕众人笑,李世民仍旧显得相当有经验的哄着长孙冲,指着三哥说道:“冲儿乖,快,叫他爹。” 本愣愣的看着三哥的冲儿回头看着李世民,清晰的吐了个“爹”字。 “死小子,我是你姑父,他才是你爹。”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佯怒的拍向冲儿。 三哥第一次抱着儿子,自是父爱泛滥,生怕李世民不知轻重真的打着了冲儿,急忙抱着冲儿逃离李世民的魔掌。 你追我逐……这番乐活的场面下,一素内向的冲儿也被三哥的举动逗笑了,又好奇的盯着三哥瞧着。 见儿子和自己并不生疏,三哥的声音带着哽咽,“冲儿乖,快叫爹,我是你爹。” 冲儿看了眼李世民,李世民佯怒举起手掌,“死小子,快叫。昨天教你一晚上了,再不叫不让你和蚕儿玩。” 看了眼我怀中的承乾,冲儿的头又扭向慧兰的方向,见他母亲含泪点头,冲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三哥,清晰的吐出‘爹’字。 “乖儿子,乖儿子。”三哥喜极而泣,直是抱着冲儿死命的亲着。逗得冲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无忌。” 听到慧兰的声音,三哥才从父子和乐的一幕中回过神,看向慧兰的方向。半晌,三哥抱着冲儿才走到慧兰的面前,轻握着她的手,“谢谢你,慧兰。辛苦你了。” 既然已经见面,一些事就不再隐瞒,知道了三哥曾经困身水牢,慧兰双眼氤氲,拉着三哥的手上下检查着,“难怪,瘦了好多。” 瘦?我怎么看着觉得胖了呢?我还以为是在水牢中被水泡肿的缘故。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三哥笑着解释,“一天到晚陪着陛下吃喝玩乐,哪有不长胖的道理?受水牢之苦后,倒确实瘦了不少。看来以后要想快速的减轻体重,这水牢倒是个好法子。” 他将水牢之苦解释得这般的云淡风轻,好像受苦的根本就不是他。我知道他这是想安慰我和三嫂,泪水一下子又漫上我的眼眶。 在我还没有扑到三哥怀中的时候,三哥怀中又多了一个小襁褓,只听李世民说道:“再看看,这是你外甥,李承乾,我的蚕儿。” “他就是乾儿?”左手抱着承乾,三哥不可置信的看着傻嘻嘻笑看着他的承乾,又看了眼右手抱着的长孙冲,“怎么……怎么感觉不比冲儿小多少?二郎,你骗我吧?” 本来应该小近一岁的兄弟,如今看着差别不过三、四个月大小,也难怪三哥会有此怀疑。 “什么是骗?这说明我会养儿子,明白不。”李世民得意的将承乾重新抱入怀中,自得其乐的说道:“蚕儿,告诉他们,你有多么的爱你的蚕爸。” 李世民语毕,承乾急忙露出他最拿手的一招,将眼啊、鼻啊、嘴啊的皱成一坨,对着李世民傻笑。 这番神情,将一众人都逗乐了,更惹得李世民骄傲十分,直是冲着三哥挤眼睛,“如何?如何?你来逗逗,他必不理你。” 三哥好奇的将冲儿递到慧兰怀中,伸手抱过承乾,“乾儿乖,我是你舅舅。舅舅如娘呢。快,做给你爹看看,告诉你爹,你也喜欢舅舅。” 虽然不哭不闹不反对三哥的亲热,但承乾也没有给三哥面子,而是好奇的看着三哥,一时拧眉,一时嘟嘴,做着各种怪异的表情。 “这小子……”睁大眼睛,三哥佯怒,“快,笑一个给舅舅看。否则打屁股。” 似乎听懂了般,承乾的小嘴居然瘪了,嘴角亦抽搐起来。 李世民心疼了,急忙不顾三哥反对的将承乾抱了过来,“蚕儿乖,别怕。有蚕爸在,看谁敢打你的屁股。连你蚕妈都不敢。” 三哥闻言,脸色一变看向我,我则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意思是‘见怪不怪’。 “二郎,你太过分了。这样养乾儿对观音婢可不公平。我这个哥哥如今回来了,就不许你欺负我的观音婢了……” 不待三哥语毕,李世民将我一把搂入怀中,“观音婢一直是我的,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什么你的?我的?好热闹。” 说话间,李建成、郑盈盈等人走了进来,众人一一见过礼后,李建成这才笑道:“无忌,这回你可立下大功了。” 原来,自杜伏威围了江都后,侯君集、段志玄见时机已到。毫不犹豫的将三哥从水牢中救出。他们三人在冲出杜伏威的包围圈时,顺手牵羊的带走了杜伏威的大批粮草。其一是帮杨广解决杜伏威如虎的围兵之劫以报杨广这几年未亏欠我们长孙家之恩,其二是为李渊筹得一份粮草以解‘贾胡堡’粮草告急之事。 可谓一举两得。 难怪李世民不慌不忙,原来一切尽在他的安排中。他和三哥之间的白鹘信使起了很好的作用。 一众人正在兴头上谈着江都被围以及如何攻打霍邑之事的时候,刘弘基走进来说道:“王爷,大将军说……准王爷所请。” 将承乾递到我怀中,李世民惊喜说道:“父亲大人决定攻打霍邑了?” 李世民所请是先行打探军情。 离霍邑不远的地方有处山坡,在那山坡上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霍邑城中一应情形。 当然,我们知道这处地也意味着宋老生知道这地方,所以,宋老生在那处山坡上安排有巡逻的哨兵。真要前往打探消息的话,意味着两个字━━危险。 “我陪你去。”侯君集、三哥、段志玄同时出声请战。 “你们三个方方归来,还是好生休息休息罢。再说,人去多了倒不好。” 李世民的话不无道理,打探行情怎么能够有那么多的人呢。 “我陪你去。” 兰诺伊一身打猎装束出现在我们眼前,明眸皓齿、柳叶弯眉,淡绿的衣着更衬得她双颊红似桃花。 见三哥蹩眉,慧兰小声的在三哥耳边介绍着兰诺伊。 “你?” 笑得灿若银铃,兰诺伊走到李世民面前,“我怎么了?不要小看我们突厥女子。论打仗,你们中原有许多男子比不上我们。论打猎……”她扫了眼一众人,又道:“你们这些人中间,除却你、大哥、侯爷外,只怕也没几个是我的对手。怎么,不相信我?不相信的话就试一试?” 她自小在草原长大,长在马背上,说话自是没有夸大。可我的心……不自觉的,我搂紧了怀中的承乾。 俊眉微挑,李世民煞有介事的笑道:“好啊。到时候别给我惹祸就是。” 李世民和兰诺伊走了。临走之时,李世民也没有给任何交待的话,只是刮了刮承乾的鼻子,告诉承乾‘乖乖的等着蚕爸回来’。 紧接着,侍卫传来消息:李靖、红拂夫妇押送的粮草业已到达。 这无疑是好事成双、喜上加喜。 李建成带着三哥、侯君集、段志玄等人见李渊去了。屋子中只剩下一众妇孺。 自助者、天助之。 随着粮草的双双到来,天亦转晴。 我知道,随着天转晴,夺取霍邑指日可待。 而我的心似乎没有转晴,我的心早已飞向前方……我知道,即便他和她如今不会有什么,但我和他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郑盈盈、慧兰、卢雨烈见我说话有些心不在焉,只当我累了,众人纷纷告辞。 倚在栏杆上,我呆呆的看着远处,脑中闪现的是这些时日兰诺伊在我面前的笑。一如初见她时,笑得是那么的纯粹、干净。 我尚在月子中。按照这古时选房的原则,这个时候的李世民应该去妾的房间,可他没有……我想,他是知道我的。 可是,兰诺伊是不知道我的,在她的心目中,我不但是她的朋友,而且是可以过命的朋友。 但,因了这份过命的交情我就要将自己的丈夫推到她的怀中去吗? 想想李世民宠幸了别的女人再来抱我…… 心中居然有了作呕的感觉。 “姑娘,怎么了?” 不想如云看出破绽弄得人心惶惶,我稳定心神回道:“没事,没事,估计吃多了,心口堵得慌。” “那你还在这里吹风?也不怕隔食?”说话间,如云将窗子关好。扶着我来到床缘边坐下,“看,小王爷睡得多甜。” “是啊,他只知道吃和睡,然后就是逗得他爹疼他入骨。” “到底是谁逗谁?姑娘,你这话只怕说错了。” “你不觉得,他爹甘情愿被这个小子逗得神魂颠倒么?” 端着羊奶的如月正好进屋,听了我的话,‘卟哧’一笑,“我也觉得是小王爷机灵,老逗得姑爷乐不可支的。” “瞧瞧,还是如月聪明,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好人。” 说话间,秦妈妈也进来了。抱着长孙冲来的。想来是想给三哥和慧兰制造单独在一起的时间罢。 我抱过熟睡的冲儿放在承乾边上,定定的看着两个睡得香甜的孩子。 “要不,将房少爷也抱来?让他们三个睡在一处,多好。” 敲了敲如云的头,秦妈妈笑道:“你以为房先生舍得?” 房玄龄疼房遗直不下李世民疼乾儿。我抿嘴而笑,“别吵,小声些,吵醒这对兄弟,可以闹腾死人。” “观音婢,观音婢,好险,好险。”说话间,兰诺伊一惊一乍的来到房间,然后扑入我怀中直是‘咯咯’的笑着。 这么快就回来了?“敌情打探清楚了?” 激动的点着头,兰诺伊双颊通红,“世民真厉害,很快就将霍邑城中的布防画了下来。大概有多少军马,主要布控在什么地方,哪个地方薄弱,哪个地方强势他都算清楚了。这不,他拿着布防图到爹那里报告去了。” 我笑看着她,“累了不?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兰诺伊直是摇着头,神秘的说道:“观音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很可怕的一件事。” 莫不是他们二人碰到什么危险的事了?微蹩眉,我担心的盯着兰诺伊。 “我和世民卧在草丛中观察敌情的时候,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碰到我的脸,将我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窜了出来……原来,是一条蛇在追一只老鼠,不想它们都撞到我的脸上,因了害怕,我连连失声惊叫……”说到这里,兰诺伊非常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万不想,惊叫声引来了宋老生的探子。” 碰到探子意味着后面还有大兵云集围捕。依李世民的性子必不会让兰诺伊受伤,即便是死也会护得她的周全。如今的兰诺伊活蹦乱跳,显然无事,那……我急问,“二郎受伤了没有?” 连忙摇着手,兰诺伊的语气充满敬佩、崇拜,“被发现后,世民和我双双上马,但没跑出百步追兵就来了。我第一次见识了他的巨阙天弓、天箭。天啦,连我们突厥最勇猛的神射手都不如他的万一。那些追在最前面的霍邑守兵皆丧身在他的巨阙天箭之下,惧于巨阙天箭的威力,霍邑守兵再也不敢追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逃走……” 兰诺伊兴奋的讲述着李世民保护她撤退的同时沉稳射杀围兵的一幕幕,小女儿情怀一览无余。 自古美人爱英雄,更何况是像李世民这样的英雄。 “观音婢,我们突厥有个规矩,爱他就要征服他。所以我一定要征服他,一定要。可他说他是一匹劣马,除了你以外没人能够征服和驾驭。我最不服输,也不屑于祈求他给予我一点关爱或者怜悯,所以我和他约定了时间,五年,如果我没有征服他,我将回突厥,再也不入中原……” ------题外话------ *^_^* 谢谢oversky2008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的坚持不弃,《夫子》59,呵呵……暂时保障在及格线内! 为不弃、努力:群啃! 068章 取长安3 突厥,是一个彪悍的民族,更是一个敢作敢当的民族。 他们信仰主动征服,鄙视委曲求全。 一如兰诺伊如今要征服李世民从而获得李世民的爱般,她将这当作了她人生最大的挑战。 难怪她带来的那些侍女、侍卫皆没有为他们的公主叫屈,因为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公主是无所不能的,是能够挑战成功的,只有挑战成功的公主才更能令他们肝脑涂地、为之效命,才会无愧于这三个字━━突厥人。 静静的窝在李世民怀中,看着他熟睡的容颜:你是什么时候和兰诺伊说这些话的呢?为什么不告诉我? 自从兰诺伊到来后,我再也不觉得我们能够回到过去,我甚至想到了成全你们,只要乾儿能够陪着我就好。 明知道这个结果却义无反顾的闯了进来:我不后悔。 但我有原则:绝不和人共侍一夫。 要么,你是她人的。 要么,你就是我的。 “观音婢,别闹,快睡。明天有大行动……”语毕,他伸出修长的大手捂住我的眼。 原来他还没有睡着……什么叫‘别闹’,这两个字似乎总由我口中说出,如今却出自于他的口,他莫不是想歪了? 不说我如今尚在月子中,就算出了月子,如今这征战的辛苦……我又怎么可能在你好不容易休息的时候‘闹’腾你呢? 内心轻叹,我假意闭上眼睛装睡。不一时,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我知道,他睡熟了。 悄悄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披衣下床,我来到书桌边坐下,盯着左右摇曳的蜡烛出神。 是什么让你一点点的进入我的心,也允许自己无怨无悔的投入一段情? 也许不是四明山的纵身相救,也不是从此后那些情真意切的浓情誓言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飞蛾扑火的种种举动,而是……而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我那个时候还躺在摇篮中,对于‘恶霸’似的你愤怒一咬,却惹得你‘咯咯’只笑,“观音婢……别,别……痒、痒”,第一次,看到你明若朝阳、清若朝露的笑,我有映像,我愣了神。 再或者再见面的时候小小的你身上却有一只大极的鹞子,然后拉弓射箭似弹着竖琴般的惊天一射,素来不羁、清贵、骄傲的你就有一种道不尽的清贵风采,“长孙伯伯。留着。订亲用的……二郎、观音婢,订亲用的。”后来,‘私订终身,不忠不孝’的你跪在院中的那个小身影令我的心‘咯噔’跳动了一下,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还有……还有西域一别后再见,你误会我,句句伤人,“不过一年多没见,再见之时不想却是要凤冠霞帔加身了……大隋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太子妃居然关心李府一个小小的李家二郎怎么了?我李世民能出什么事,不过是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居然能和我们玩得这般亲厚……”我清楚的记得我心慌乱想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这份不清楚导致我从此越发的避着你,也从此,你问我最多的话是,“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一如长大后的我们,再相见之时,你这个习惯仍旧未改,只不过语句间带着迫人窒息的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见我……你对我……很失望……叫你别动别动,你偏要动。你哪来的力气?真就这么恨我?不愿接近我?”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得我在你面前出尽糗相,令我这个有着两世思想的骨灰级人物慌乱无措,你却仍旧是不依不饶,“观音婢,你为什么不和我谈谈……是怕我们‘私会’被人发现了,然后越描越黑……什么时候……是私会的最好时候啊。” 因为你的无理取闹,因为你的狂放不羁,因为你的兀自坚信,你和我就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只不过,你说得最多的仍旧是,“观音婢,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你是怨我私自作主定下你吗……那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不和我说话还不承认我们是未婚夫妻……以后不许再刻意的躲着我了,一看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命,躲不过、逃不开、避不了。 我再怎么躲也没有躲过命运的安排,我再怎么逃终究没有逃过你撒开的情网并深困其中。 直到今天,一旦出现问题,我脑中的第一想法还是‘躲’,躲到一个安静的小院,过完自己的一生。 兰诺伊的‘五年’之说,虽然令我心中的石头似乎落了地,但五年之后呢,还有这五年中难保李渊不会替你收下另外的女人…… 我知道,终究会有那么一天。 那么曾经这般相爱的我们真到了那一天能不能够不要因爱生恨?因为为了证明我曾经来过、曾经爱过,我作出了人生最大的让步━━承乾。 承乾的到来也许是个契机,一个令你我夫妻即便分开却不生恨、不生怨的契机。 “契机?”如今国家未成、何以有家?何以会有一如21世纪即便是离婚了却仍旧亲若朋友的家? “如今,我不应拘泥于小儿女情长,而是应该成为你坚强的后盾。这是我为你、为乾儿能够做的唯一。只到……只到你拥有别的女人……” 想得通透,似乎再一次为心灵洗去了尘埃。心思澄澈起来。我走到床榻边上床安寝。一觉醒来,已是翌日午时。 也许是昨晚睡得晚了,所以睡得极沉。李世民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出发我都不知道。想起昨晚他说今天有大行动的事,我心中一惊,“来人。” 秦妈妈急急的走进来,怀中还抱着承乾,“姑爷临走前有吩咐,姑娘不醒的话不许打扰,即便是小王爷也不许打扰。” 呵呵……真是难得。自生下承乾以来,我还以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而然的靠后了呢,原来还是有我的。 “瞧瞧,小王爷饿得嘴都瘪了。这小王爷也真是,一到白天必定不碰那奶娘,即便是方方睡醒眼睛还未睁开他都不要那奶娘的奶水,看来,小王爷是闻得出姑娘奶水的味道,真是奇了。” “你这个小狗鼻子……”一边说着话我一边从秦妈妈手中接过承乾,看着他肥嫩的小手不停的挥舞着,这急迫劲……哪有未满月的孩子半点样子? 我笑着轻解衣衫喂这个大胃王,又问着秦妈妈一些话。这才知道,为了防止宋老生、屈突通二人相互关照拖长战线,李渊亲率着李建成、李世民兄弟证讨霍邑,以做到首尾呼应,以不变应万变。 “呀,房夫人、三少奶奶来了。” 随着如云话落,卢雨烈、慧兰各自抱着孩子出现在我面前。一一招呼后,承乾业已吃饱,睁着那尚不聚光的眼睛盯着房遗直、长孙冲瞧着,还不时的发着梦笑,惹得房遗直、长孙冲两个小家伙愣了神。 “老房、无忌他们都上战场去了。临去之前,他们有交待。说今天是承乾满月的日子,虽然如今在战中,但也得办得风光体面,这不,要我们准备了这般多的东西拿来。” 随着卢雨烈、慧兰进来的侍女将小孩子一应的吃喝用具都堆话在桌上,承乾被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所吸引,不再看着房遗直、长孙冲傻笑,而是盯着桌上的东西怔忡出神。 若非这孩子是我生的,我会当他有三个月,当他是个小财迷…… 我笑着亲怀中的承乾同时,耳畔传来如月‘大少奶奶来了’的声音。 不待通传,郑盈盈一把揭了珠帘步进房中,接着,她激动的扑到我面前,行了一个最大的礼,跪下说道:“观音婢,谢谢你,谢谢你。” 急忙将承乾交到秦妈妈怀中,我上前扶起郑盈盈,“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来。” 眼中居然漫着浅湿,郑盈盈很是动容说道:“方才前方传来捷报,建成和二弟他们大败宋老生……” 原来,宋老生见李氏父子三路人马齐齐围城,三路军马相互配合,进可攻霍邑城、退可断后防屈突通援军,又见唐军军纪严明、甲胄鲜明、斗志昂扬,于是他心生胆怯,挂起了勉战牌。 李渊不想拖延时间惹得众将士失了斗志,于是命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二人带数十骑人马至城下举鞭指麾骂阵。宋老生一怒之下引兵出城和李渊的大军鏖战在一处。 也就在这混战的功夫,李建成从马上摔了下来。李渊救子心切,但迫于敌军阻力不得不后退,眼见长子就要丧失敌刃,这个时候,次子李世民率着两骑人马从高坡上疾驰而下,冲断敌军防线,一路砍杀数十人,手中的两把大刀都砍出了缺口,终是救了李建成一命。 “观音婢,谢谢,谢谢……”郑盈盈一边哽咽的讲述着霍邑前线传来的战事,一边哽咽的向我道着‘谢谢’。 此番梨花带雨的神情,我见犹怜:她这番喜极而泣是因为李建成活下来了,不是吗?她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了吗? 我思绪中,卢雨烈、慧兰均喜滋滋的一时安慰着又是哭又是笑的郑盈盈,一时又向她打探着前线的军情。 屋子中显得极是和谐可亲,人人脸上带着喜上眉梢的笑。 “叩见大将军、叩见大都督、叩见王爷……” 院子中响起急乱的脚步声,其中有我最熟悉的声音。 当满身血污的李世民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众人都惊得叫了一声,而李世民只是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我,又一把抱过承乾,轻声的唤着我们的名字。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紧随而至,李渊强行从李世民怀中抱走承乾,死命的亲了承乾一口,“爷爷的小乖孙,你果然是爷爷的福星啊,首战告捷,爷爷为你办满月宴,霍邑城就是爷爷送给你的礼物。” ------题外话------ *^_^* 谢谢lvwsbb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的鼎力不弃:《夫子》59。 068章 取长安4 霍邑。 李渊的大军暂时驻扎在霍邑城休整,以待下一步行动。 出师以来初战告捷,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进入霍邑城后,李渊当即论功行赏。军中负责授勋的官吏提醒他说:“奴仆出身的人,似乎不该跟一般将士同等待遇。”李渊不以为然:“飞石流箭之间,不分谁贵谁贱;为何评定功勋的时候,却要分尊卑等级呢?应该完全平等,有什么功,受什么赏!” 李渊这种一视同仁的奖赏制度令一众将士心服口服,为李渊肝脑涂地的人也越来越多。 担心再度出现像当初攻打霍邑城那种粮草告罄的问题,吃一堑长一智的李渊在霍邑休整的时间较长,只到备足三军所需的粮草,这才决定上路。 夕阳之下,远远的,两骑人马相驰而来。 蓝天、白云、绿草……女子身上红衫飞舞,男子身上的铠甲银光闪亮,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副极美、极和谐的画面。 男子的朗声大笑,女子似银铃的笑声感染着霍邑城的每一个人。 “好一对璧人。” “好一个娇艳如花、清喉娇啭的突厥公主。” “二郎这小子哪里修来的福气,得观音婢也便罢了,又得兰诺伊。” 听得李建成貌似艳羡的口气,郑盈盈略带酸意说道:“若你喜欢,妾身亲自去突厥,替你求一个一如兰诺伊的公主回来。” 若说原来郑盈盈为李建成求来一个又一个美妾,可如今…… 李建成闻言,爽朗一笑,轻拥着郑盈盈的腰身,不容郑盈盈动弹分毫,这才说道:“我要什么突厥的公主?有你便足矣……”眼见郑盈盈急得欲挣脱,李建成不依不饶,“什么时候,你也替我生个小世子出来……免得如今二郎一天到晚的取笑我,儿子虽多,但嫡子却没有一个……” ‘呀’的一声,郑盈盈一脚踩在李建成脚背上,终是将李建成推开。 看着又羞又恼的郑盈盈,众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自从李建成遇险,李世民助他脱险以来,兄弟二人感情与日俱增。同时,郑盈盈似乎也清楚的知道了她的感情,再或者李建成对她的宠爱令她心动,更或者李建成的受伤令她心神大乱……总而言之,这段时日,她和李建成终日厮守一处,看得所有的人好不羡慕。 她终于明白疏重疏轻、疏可取疏不可取。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培养感情,一如她现在无时不刻留恋在李建成身上的目光。 放松一口气,心有宽慰的同时,我的眼光再度看向笑靥生花的兰诺伊。 裙裾飞扬,乌发随风起舞,手中的长鞭轻轻的挥着,脸上的笑是那么的自信……她的世界观里,三妻四妾很是正常,所以,她认为她一定能够得到李世民的爱。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所有的人都会被她的活力感染。 如此也好,如果他将待我之心转到她的身上,在我不着痕迹离他越来越远之时,他方不会想起我,想不起自然就恨不成。我终是要离开他的,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观音婢,来,上来活动活动。”说话间,李世民的大手已经伸到我面前,不容我反对,已一把拉了我上马,然后策马奔驰。 如今,我们共乘的马名唤‘特勒骠’,这匹马毛色通体黄中透白,白喙微黑,四肢矫健有力,奔跑的速度不下白蹄乌。是兰诺伊的嫁奁。 而兰诺伊骑的马呢,名唤‘拳毛騧’,这匹黑嘴黄马的毛有些卷曲,远远看去若旋转状,奔跑起来其势惊人,有若闪电。亦是兰诺伊的嫁奁。 如今,无论是‘特勒骠’也好还是‘拳毛騧’也罢,它们都成了李世民的爱驹。颉利可谓用心良苦,知道如何投李世民所好…… 剧烈的起伏令长时间休养的我喘不过气来,“二郎,慢点,慢点,胸胀得难受。” 一听说我胸口胀得难受,李世民急忙放慢马速,看向身边一直不离不弃的兰诺伊,“今天我输了,你去罢。” 微挑秀眉,兰诺伊抱了抱拳,“好啊。晚间必有酒喝,我等着。观音婢,你也来啊,我们灌醉他。” 这二人每隔一段时日就要赛马,输的一方请客,从不落下。其实,她陪在他身边最是相配,至少好过其余的那一众女人……我勾唇笑道;“好啊。” 见兰诺伊打马远走,李世民策马往‘荷花湖’方向走去。 已进8月,荷叶多数枯黄,但也不泛碧绿如新的荷叶或低首,或低额,或浮在水面随水波摇晃。湖边柳树成林,微风习习,柳枝婆娑摇曳。 好一派荷塘风光。 打马行至凉亭,李世民率先跳下马,接着抱着我下马。 侯君集等人早机灵的在凉亭中备好了糕点茶水…… 坐在亭中品茶看景,偶尔看飞鸟在柳荫处飞飞停停,听秋虫在草丛中嘶鸣,身边又有爱人相伴,实乃人生一大趣事。 “二郎,是不是要发兵汾郡?” 轻‘嗯’一声,李世民将手中的糕点掰了点塞入我口中,犹豫说道:“我想着,与其让你们母子沿途受累,不如让你们母子留在此处。” 未假思索,我的“好”字脱口而出。 “你……”了一声,李世民很是怪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如今,我正在尝试着如何离开你。从现在开始,也许是个好的开端。只要兰诺伊和你在战场上长相厮守,不愁兰诺伊感动不了你,连郑盈盈都能被李建成感动,何况你和兰诺伊本就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有你、大哥、大嫂、万姨娘等人护送娘的灵柩归长安,我很是放心。如果没有乾儿的话,我定要陪着你们走这凶险、漫长的一路。但如今因了乾儿……他太小,受不了路途劳累。再说我和三哥多时未聚,如今爹命他留守霍邑守住太原至长安沿线的粮道……” “够了。”李世民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摆手说道:“我就知道,一旦无忌归来,你就只想着留在他身边。” 唉……你又何曾知道我是多么的想留在你身边,如今的我将我们相处的每一天当作一年在看待。心中腹诽着,我笑着抓住他的手,“二郎,他是我三哥。” “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蚕儿。” “方才是谁建议要我们母子二人留下啊?” 他不满的看着我,蹩眉说道:“我只是想试试你,不想……” 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小性?我戏谑的睨着他道:“不想如何?” “不想你一点也不留恋我。” 抓着他的手不放,我起身来到他身边,轻偎他怀中,“二郎,国未成、何有家?我和乾儿在这里等着,等你给我们母子一片安宁的天地。若我们跟着你,难免不令你分心,你说,是不?” 自从有了乾儿,他做事不再似原来锐不可当,而是有些畏手畏脚。 知道我说的有道理,他抬起我的下颌,定定的看我半晌后,低头吻在我的红唇上。 两声清咳在我们身边响起,显然是善意的提醒。 李世民懊恼的松了我,不满的瞥向身边的人。 “三哥。” 怜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发,三哥笑看向李世民,“李密有回信了,大将军请你过去一趟,有军情相商。” “好,你在这里陪观音婢,我去去就来。” 李渊初战告捷,为防患于未然,曾去信李密要求结盟。 看着李世民健步如飞的背影,我问道:“如何?” “李密说他和大将军虽不同宗,但好歹同根,既然大将军有意结盟,他很是高兴。但前提条件是大将军必须承认他李密盟主的身份。” 李渊可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主……李密,也太妄自尊大了些。“爹肯定不同意。” 笑着摇了摇头,三哥回道:“大将军同意了。” “同意了?” “不错,虽然是同意,但其实是另有深意。” 原来,李渊接到李密的回信后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意味深长。他说李密这个人太过狂妄,但也不是没有可用之处。如今唐军欲取关中,如果拒绝了李密这个要求,那李密必会反目甚至成为唐军的大患。还不如事先将李密恭唯一番、依着他……让他在洛阳一带吸引隋军的主力,这样的话,唐军就可以排除干扰进占关中,夺取关中后依据天险壮大自己,最后坐观中原的鹬蚌之争以收渔翁之利。 李渊,好个老狐狸,难怪会成为大唐的开国之君。 果然,不久李世民就带来李渊去信李密的消息,上书‘天生蒸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冀,唯弟早膺图篆,以宁兆民……’等等一些鬼话。 素来喜欢歌功颂德的李密如何是老谋深算的李渊的对手,李渊这番恭维的鬼话定然会将李密哄得团团转。 既然稳住了李密,既然有李密牵制洛阳的兵力,李渊放心进取关中。 留在霍邑的我不时得到李世民的白鹘传书。 8月8日占据临汾郡,8月13日攻克绛郡,8月15日进抵黄河东岸的龙门。一路上,唐军势如破竹,原来将长安围得密不透风的杨玄感旧部闻风而散,曾经归附他们的各方起义之师前来归附李渊,唐军的人马瞬间壮大到数十万人之众。从而更坚定了李渊西进关中、夺取长安的信心和斗志。 9月初,李渊率部进抵河东。 河东是长安的门户,一旦拿下,长安城指日可破! 奉杨侑之命据守河东的是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防御极为严密,加之河东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虽然李建成对河东最是熟悉,但围攻多日,想尽了各种办法,河东城池依旧固若金汤。 遇此阻力,难免影响起初那长虹贯日的士气,李渊决定放弃河东直接沿黄河北岸而上,从北面的渡口入关。 然而李渊的决定遭到裴寂等人的坚决反对,他们认为屈突通手握重兵、固守坚城,就算今天绕开它,万一唐军不能攻下长安,撤退时就会遭到河东的阻击,到时候腹背受敌,形势更是万分险恶。不如先全力拿下河东,然后西进。 “我赞同父亲大人的决定,并且在裴公等人面前力陈:兵贵神速,我们拥有连战连捷的余威和四方来附的部众,如果快速西进,长安必定震恐,很可能在他们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把城池攻了下来。如果我们长期逗留于河东,无疑自陷于疲敝之境,使长安有充分的时间加强防御,而我们自己却白白贻误战机,一旦军心离散,那大事就不可为了!观音婢,你认为我说的可对?” 李世民言语间充满着苦恼,甚至对他自己的建议也产生了怀疑。 这是李渊自取关中以来,唐军内部发生的第二次分歧。一次是在霍邑,就是否班师回太原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分歧……但无论是谁所言,都有一定的道理。 看着龙飞凤舞的大字,我提笔回信,“二郎所言字字珠玑、句句浸脾。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唐军义师逾数十万,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攻河东,一路渡河取长安……” 不久,又接到李世民的信,信中无不欣喜若狂,“父亲大人决定兵分两路,命罗公、卫公等人留下来继续围攻河东。我、大哥和父亲率主力大军渡河入关。观音婢,你的建议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我越来越希望你能够来我身边和我共策共力……想你。” 见我捂着唇‘呀’了一声,三哥抽出我手中的信,笑道:“又写了些什么肉麻的话?” “三哥,还给我。” “看了再说……啧啧啧……想你……观音婢,这话,也只有二郎说得出口。” “三哥,你再打趣妹子,妹子就真走了,去河东。” 轻轻的揽过我的肩,三哥叹道:“你真决定了?”见我点头,三哥又道:“那你的心结可有解开?” 我不解的看着三哥,期待他将话说得明白些。 “你故意疏远二郎,其实是为了给二郎和兰诺伊制造机会,是不?” “三哥,你……”震惊之极,我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轻弹着我的额头,三哥叹道:“傻呀你。你是我的妹子,心里想什么我怎会不知?观音婢,二郎此番夺下长安,定然功成名就,到时候待在他身边的女子又何止一个兰诺伊?那个时候,难道你仍旧会一让再让,会不停的给她们制造机会么?” “别说了,三哥。” “观音婢。我都察觉到你将二郎往外在推,二郎不会没有察觉。观音婢,不要伤他的心,他是一个非常自尊、自傲的人,如果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他,到时候……受伤的定然是你。” 我宁愿受伤的是我,也不愿受伤的是他。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他,没有…… 这话如何说得清楚。突觉心酸得紧,我不觉倒在三哥怀中。 “去吧,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飞到他的身边。红拂压运的粮草就要起程,你随着红拂上路……” ------题外话------ *^_^* 谢谢银河的美丽、13916052113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对《夫子》不离不弃的支持,我看到了希望,一日一报:59! 群啃。 068章 取长安5 9月12日,李渊的主力军一入关中,各地隋朝官吏纷纷不战而降,献出所辖郡县。其中,华阴县令献出了下辖的永丰仓,极大地满足了唐军的粮草和一应军需辎重。此外,京兆府所属各县也纷纷派遣使者来向李渊投降。 16日,李渊抵达朝邑,命李建成、刘文静等各军进驻永丰仓,并扼守潼关,防备可能出现的隋朝援军;同时又命李世民、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各军进攻渭水以北的泾阳、云阳、武功、盩厔诸县,从北面对长安进行包抄。 和三哥告别后,我一路沿着李世民的踪迹追随着他的身影,奈何他的脚步实在太快。当我赶到泾阳县的时候,他已到了云阳县,当我赶到云阳县的时候,他又到了武功县…… 一路的错过,虽有遗憾,但也有不小的惊喜。 这一日,我遇到了李雪主。 和李雪主的相遇可以说是偶然也是必然。 一如柴绍所言,她自从和柴绍分别后,很快就组织了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而柴绍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妻子后来到处联络反隋的义军,其中最大的一支义军人数高达几万人,亦被她的得力干将马三宝说服,数万义军心悦诚服的甘当她的手下。后期,她又收编了几支义军,势力大增,而且她率领的义军不但成功的打败隋庭之师的每一次围剿,更是势如破竹的攻占了户县、周至、始平等地。因她每战必胜且不扰民,再加上她‘李娘子’的身份,百姓亲热的称呼雪主的部队为‘娘子军’。 我就是在武功县和她碰上的。 多年未见的我们自有说不完的话,见我和雪主一处,红拂笑道:“既然有雪主的‘娘子军’护着你,我就不再陪你了。这些粮草我想着不必送往大将军处了,直接送到河东罢。” 李渊夺得了永丰仓,自是不缺粮草,倒是围攻河东的李靖、罗艺等人急需粮草支援,红拂的话不无道理。 李雪主豪放的拍着红拂的肩,“放心,我走的时候,替他们留了一些。你在路上不必赶得太急。” 雪主颇有窦氏当年的巾帼之姿,小时候就有不输于男儿的志向,如今不但帮着李靖等人打败屈突通夺下了河东,更是帮着李渊平定了长安外围、关中大部分地区。可以说,李渊如今唯一要夺的只剩下一座长安城了。 送走红拂后,李雪主带着我观看了她的‘娘子军’,又检阅了她的大军。 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数支义军变为一支百战百胜的劲旅,而且其中多数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这个本事,如果不是有几分真本领,就算是男人只怕也镇不住他们。 看着井然有序、军纪严明的队伍,我不禁感叹问道:“现在,你有多少人马?” 自豪的一笑,李雪主伸手作‘七’状,“七万。” 我不仅诈舌,“这么多?” “走,我告诉你,我是如何收服他们的……” 一路说着行军途中的事,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军军帐。先时承乾睡着了,雪主不忍打扰,如今看着在行军床上仍旧睡得云里雾里的承乾,雪主喜爱的叹道:“真可爱,即像你,又像二郎。” “等他醒了,你就会知道他有多可恨了。” 在雪主不相信的置疑中,我将承乾的‘小毛病’痛陈许多,惹得雪主‘咯咯’直笑。最后她惋惜说道:“可惜,我还没有孩子,要不然,他们定能成为好兄弟。” 前番长安之时,她因了心焦曾推迟了月信,当时我还以为是怀上了,不想最后断定没有。而如今战火纷飞,她和柴绍两地分居,又怎么可能怀得上。我安慰她道:“放心,等大事定了,你和姐夫将不再操心国事、家事,子嗣自然而然就会有的。” “可惜娘看不到我的孩子。” 眼见雪主红了眼睛,我急忙将她抱入怀中,“雪主,不要哭。娘在生前最后一刻最惦记的就是我们几个,所以我们不能哭,要活得好好的,给娘争口气。” “嗯。” 我又将窦氏将一半财产留予雪主之事一并告之,惹得雪主再度泪流满面,“观音婢,我们这就赶上二郎。我要亲自将娘的灵柩抬进长安城。” 直到渭河北岸的阿城,我和雪主才追上李世民的步伐。守将自是认识我,无需通报便放行。 行至李世民的大帐,雪主不容侯君集禀报便掀帘而入。 “二郎。瞧,我给你送人马来了。” 起初是震惊,接着是恍然,大踏几步,李世民将雪主搂入怀中,声音有些哽咽的唤道:“雪主” “啧啧啧……二郎,原来你也会哭啊。不知羞。” “娘就剩我们几个了,终于……终于团圆了。” “诶,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也不看看外面站着谁?还哭,也不怕她羞你的脸。” 疑惑的看向帐外,当李世民的视线和我的视线接触的时候,他立马弃了雪主直奔到我面前,也不顾外面那许多的将士,只是将我一把搂入怀中,“观音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长时间没有接到你的信,我就知道你肯定来找我了……战乱连连……以后不许,再也不许离开我。再也不许单独行动……” “啧啧啧……典型的重色轻姐。”李雪主一边好笑的上前将我和李世民分开,一边指着承乾说道:“瞧瞧你这个白胖胖的蚕儿,看他还认不认得你?” 父子一别,两月有余。如今乍见承乾,李世民一把将承乾从秦妈妈怀中抱过,大怒道:“是谁?是谁欺负我的蚕儿,我的蚕儿怎么瘦成这样了?” 承乾这个家伙有灵性,自李世民离开后,他哭闹不休,不吃不喝也不睡,能不瘦么?如今再见他蚕爸,在短暂的怔愣后,他居然认出李世民了,先是瘪着嘴呜呜咽咽的说着些委屈的我们都听不懂的话,接着见李世民心痛之极的样子,他居然又将他小脸上的鼻子、眼睛、眉毛揉成一团,朝李世民露出最纯粹、纯真、讨好的笑。 父爱泛滥之下,李世民居然不再顾及我了。迳自抱着承乾进入帐中,口中还大声吩咐,“来人,去另寻个奶娘来,定是这个奶娘亏待了我的蚕儿。” 一路相陪的奶娘委屈的看着我,我好笑的掀着帘子步进帐中,“这事怨不得奶娘,要怨就怨你。”说话间,我将承乾自从不见他后就不吃不喝不睡的事说了些,惹得李世民更心疼了,直是吻着承乾的小嘴,“傻蚕儿,蚕爸要替你准备桑叶,怎么能够时不时的就陪着你呢?再说蚕爸打天下很危险,不能老是将蚕儿带在身边……”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唠叨,也不知承乾那小子听进去了没。居然将眼睛越睁越大的看着他爹,就那么傻笑着。 “蚕儿的头都竖起来了。” 可不,三个多月的孩子,头能不竖起来。 自豪且带骄傲的看了承乾好一会子,李世民将我拉到他身边坐下,“这两个月,受累不?” “你替我好好打打这个小子的屁股算是为我报仇。” “好”字出口,李世民居然真的将承乾调了个个,然后掀起盖着承乾屁股的围腰…… 我好笑的要抱过承乾,“你真打呀。” 话方落地,李世民居然就那么亲在了承乾的小屁股上,惹得承乾‘咯咯’的笑了起来。 见儿子笑得开心,李世民不仅又多亲了几口。 “雪主。” 在外打探消息、部署兵力的柴绍接到消息赶了回来,见到了久别的妻子,唤了声名字后竟是欲说还休。 相视一眼,李世民一手抱着承乾,一手拉着我出大帐。在将要出帐的时候,他拐了柴绍一脚,“姐夫,替二郎好生教训教训你这个悍妻,方才不是笑话我这个大都督哭、不知羞,就是笑话我见色忘姐……” “二郎,你找死啊。” 眼见雪主挥着拳头,李世民哈哈大笑着出帐而去。接着将承乾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兄弟们,来,来看看本王的蚕儿。” 趁着侯君集、刘弘基等人争抢承乾的功夫,留下秦妈妈、如云等人好生照顾后,李世民一把拽了我上马而去。 一路急奔,惹得众将士们纷纷回头观看,紧接着,他们都发出‘哦哦’的声音。 “天大的事,不到明日午时,不许来打扰本王。”语毕,李世民爽朗的笑声在那片‘哦哦’之声中清晰响起。 这人……我的视线落在那双紧箍着我腰的大手上,脸到底是红了。 马速极快,瞬间就到了一间豪华别院,上书‘长春宫’三字,这里曾经是杨广的别苑行宫。 “当我率着13万人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我只将一些女眷安排住在这里,还特特的为我们留了一间屋子,不管打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为我们留着一间屋子,不想……你我夫妻心有灵犀,你果然来了。” 未下战马,我转身回头看着他温柔的目光。 变了,又变了,一段时日的分别,一路的胜利高歌,眼前的男子眉宇间流露出来的不但有自信,更有威严。 他变得……更成熟了。 他也定定的看着我,两人的目光就这般纠缠着。 “拜见王爷,拜见王妃娘娘。” 路过的丫环、女眷纷纷给我们请安行礼,李世民没有理会,只是利落的跳下马,然后将我拉了下来打横抱起。 在一路的请安问候声中,几个转折之下,他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一扇门给踹开。 ------题外话------ *^_^* 谢谢qhdt毛毛虫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的鼎力支持,在这么热的天,仍旧对《夫子》不离不弃。 群抱! 068章 取长安6 翌日,我腰酸背痛的坐起来,立刻被身边的人重新拉进了被子中。 “还早,再陪我一会!” “看不到我的话乾儿肯定又要大哭大闹,你难道不心疼他瘦了许多?” 我话音方落,李世民却是坚定的将我压在身下,“我想你了。” 想起昨天他那番‘不到午时不得打扰’的话,我脸红脖子粗的嗔道:“都是大都督了,还一味的胡闹,也不怕你那帮悍勇笑话。” “他们敢?这才叫性情中人。”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暧昧的摩挲着我的唇,语气充满着祈求和不容拒绝,“你就当作是可怜我,如何?” 感觉到胸前奶水胀痛,知道喂奶的时间到了。即便有奶娘哄着承乾,但那个小魔君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我左躲右闪,“别闹……” “这一路行来,少了你,我每日都在思量,再见了你一定要让你下不了床,再也不是信上所言‘想你’二字,而是身体力行。观音婢,你逃不了的,即便拿蚕儿作借口也逃不了。” 这人,明着宠承乾无度,背地里却仍旧以自己的福祉为最……看着他志在必得又可怜无辜的神情,我不仅捶了他两拳,“既然说了午时那就午时罢……”语毕,我翻身而上,压住他,勾唇说道:“反正,我的名声早就被你败坏了。” “你是吃定我的妖精,何需我来败坏你的名声……”言词恳切中,他一把压下我的脖颈,将吻印在额头上。 乌发如墨铺泻了满床,余下的青丝纠缠在眉梢眼角,这番景致令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所有的言词慢慢褪去,剩下的只是肢体纠缠、被衾辗转。 天色由暗到亮,屋外的脚步声时有时无。隐约间还可以听到如云吩咐一众丫头‘重新热过’的话。 某些辛勤工作的人不仅闷闷的笑了起来。 我懊恼有余的咬着他的肩,“还笑,还笑……” 轻轻‘嘶’了声,他的眉眼皆带着春风,“不妨让她们三度热过。” “你……”话语未尽,门外响起承乾惊天动地的哭声。我不仅轻呼了声‘你看你看,说了你还不信’的话后急忙起身。 “不许。”紧紧的压制着我,他欣然长叹的伸手卷着我的头发,“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即便是蚕儿,你也不能挂念。” 耳听得门外承乾的哭声越来越凶,我笑睨着某人,“好啊,如今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谁先妥协。” 感觉到他眉心在跳动,接着是眼中痛并自责的神情,在耳听得承乾的哭声有转弱的情形下,他翻身而起,向外大叫,“进来。” 这人……完全不给人穿衣的余地。 我怒捶了他的胸两下,七手八脚的将衣物穿好。拉开帐幕的时候,秦妈妈等人已抱着承乾立在屏风之外。 我急忙趿鞋下床,绕过屏风将承乾抱过。“怎么回事,还是不吃吗?” 由于身子恢复得不是非常好,奶水越来越少。但这个小魔君自从李世民离开他后,他居然撒起娇来,日夜变着法的要磨着我。 “饿慌了,吃过一回。但天一亮,即便再饿,小王爷也不吃,倔犟得狠。” 听着秦妈妈的回话,李世民‘哧’笑一声,“什么叫倔犟?你们小王爷这叫有个性。” 本专门吃奶的承乾听得李世民的声音,小脑袋立马转了方向,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爹。 李世民简单的披着一件外袍,赤果着上身,神色慷懒的斜靠在屏风上,嘴角微翘,那唇紫透,比平时的红润更诱人三分、性感三分。 这杀伤力太大……明眼人一见就知道先前他干什么去了。 我心中一跳,脸红吩咐秦妈妈、如云等人,“有我服侍王爷和小王爷呢,你们别管了,退下罢。” “是。” 眼见承乾仍旧睁大眼睛看着他爹,一副又要讨好的模样。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捏着他的小鼻子,“小魔君,快吃,吃完了再和你爹玩,否则,不让你和你爹玩。” 对我的威胁无动于衷,承乾仍旧喜不自禁的瞪着他爹,而且还发出‘哦哦’的声音,似乎在和李世民打招呼。 “蚕儿,我的乖蚕儿,你认得蚕爸,认得啊。”说话间,李世民欲从我怀中将承乾夺走。 我转了个身,正经说道:“别闹。这个时候不吃,奶水就浪费了,到饿的时候又没有,哭的仍旧是他。” “那好。蚕爸就在这里看着我的蚕儿吃奶,吃饱了,蚕爹陪你玩,乖,快吃。” 这个小没良心的,成日介服侍我的是他。他居然这般讨好他爹。似乎听懂了他爹的话般,拼命吃奶的同时,仍旧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爹。 他爹洗脸漱口,他就转动着眼珠盯着。如果他爹一不在他的视力范围了,他就急忙扭头寻找。 承乾这番作为惹得李世民叹惜不已,无论做什么事情,必先和承乾打声招呼,即便是如厕,李世民也要不停的和这个小魔君说话。 等我洗漱的时候,父子二人早就玩闹到了一处。闹了一晚上没睡的人再加上吃饱了,很快的,眼睛就开始直闭直闭的。 李世民心疼的吻着承乾的眼睛,“乖,快睡,蚕爸抱着你。” “你就宠着他吧,到时候受累的还是我们。” “怕什么?难道我王府中还怕少了人不成?找几个身高马大的,晚间抱着蚕儿睡就是了。” 无奈的摇着头,看着紧紧抱着承乾不放手的人,我问道:“如今关中大部分地区和长安以外的各郡、县皆已归附了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攻占长安?” “不出所料,这个月底就会发起总攻。” 见承乾已睡熟,我从李世民怀中小心翼翼的抱过承乾,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感叹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走到我身边,李世民双手环住我的肩,语气极度的坚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为了蚕儿、为了你,为了娘能够回到李氏陵墓,我都不能败。” 轻轻靠在他怀中,担心问:“你会是先锋军吗?” “我、大哥、刘弘基皆是。如今我已入驻阿城,不过比大哥、刘弘基他们早到一步。一旦刘弘基进驻故城,大哥将从新丰直入长安。” “大哥不是看守着永丰仓吗?如果他也来攻打长安,永丰仓会不会有危险?义军后期的粮草可全指望着永丰仓了。” “自有人接大哥的手。”说到这里,他摁着我坐下,说道:“再说,攻占长安不是小事。大哥是世子,父亲希望大哥在夺取长安的战役中有所表现,如此一来,父亲以后将位子传给大哥的时候,父亲的那些部属自然而然心悦诚服。” 长安若真攻占下来后,李建成将是太子,作为太子不可能再过多的参与外界的战争,而是更多辅佐李渊处理军国大政、参与决策、投入到江山社稷的治理之中,就算李建成在‘文治’方面有成效,但在‘武功’方面会大打折扣,而作为开国的第二代君王,‘武功’不可小觑……李渊此为可谓用心良苦。 “父亲大人前些时还说,一旦入了长安就封我为太子,我……” 不待李世界语毕,我大吃一惊,“什么?” “你怎么了?像见鬼似的?”李世民伸手抚着我的额头,又道:“不过,我拒绝了。” 心跳180,玄武门的血腥我似乎嗅到了。我喃喃问道:“为什么?” “当皇帝有什么好?心中不得不装下江山、社稷、百姓……也许再也顾及不了你和蚕儿了。我只要你和蚕儿,其余的皆入不了我的眼。如今,我只想替你们打下一片安宁的天地,我们一家人能够不再瞻前顾后、担惊受怕的生活,从此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生活在秦王府便是。” 这个时候的他,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我和承乾,可他又何曾知道,偏偏他以后就是个皇帝命。 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啊。 “爹说这话的时候,大哥可在?” “在啊。” 心无由的缩紧,我问道:“那大哥……大哥也在吗?” “不光是大哥,老刘、老房他们都在。众人还笑嘻嘻的开着玩笑……” 原来,是在行军途中开的玩笑,但说者无意也许听者有心。也许兄弟之间的隔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罢,这颗种子已然种下,只是还没有发芽而已。 “观音婢,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大哥会怨父亲偏心吗?你别担心,我拼死救过大哥的命,大哥还笑称,别说太子位了,就是他的命,只要我要,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取了去。” 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所以,在玄武门,你杀了自己的兄弟…… “观音婢,倒是你,以后别再瞎想了,嗯?” 感觉到他的额头轻抵在我的额头上,我回过神轻声问道:“我瞎想什么了?” “兰诺伊。” 心一颤,我推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欲语还休。 “观音婢,我承经向你承诺过,必不会给你独居小院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以后,再也不许将我往别的女人身边推,这样只会让我怀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怀疑你心中是不是没有我了。明白不?” ------题外话------ *^_^* 谢谢rainfell、nanxiao98742、hubeimiya624的票票。 还要谢谢在这么热的天中朋友们一如继往对《夫子》的支持:59! 话说,这两天我都快累死了,但……值了! 068章 取长安7 9月27日,刘弘基率部抵达故城。同时,李建成率部直达长安城下。 得知消息的李渊率大军从冯翊郡西进,于10月4日抵达长安城下,在春明门外扎营,各路人马全部集结,共计20余万。至此,李渊所率的几路大军将长安围了个水泄不通。 古老、庄严的古城楼上,站立着一道消瘦的身影,隋左翊卫将军、长安副留守━━阴世师。 初冬的风吹彻着城楼上的旗帜,大大的‘隋’字是那么的恍人眼球。 “唐国公是我大隋的皇亲国戚,怎么带这么多的兵入长安?是想反了么?” 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个阴世师倒也有几分骨气。别的人都降了,唯他闭城不降,仍旧要和李渊决一死战。 “阴将军此言差矣,老夫率军前来,只为匡扶社稷。” ‘哈哈’大笑两声,阴世师说道:“匡扶社稷?如果国公真要匡扶社稷,就当南下前往江都勤王救陛下于水火、解江都之围,而不是举兵西进图取关中……国公此番所为可谓南辕北辙、东西不分啊,分明就是掩耳盗铃之举。” 也不恼阴世师所言,李渊只是笑道:“阴将军怎么就知道老夫是掩耳盗铃之举?阴将军怎么就知道老夫此番率众前来长安就没受陛下的准许?”眼见城墙上的阴世师一震,李渊又道:“你们这帮成日介以大隋忠臣自居的人欺我主代王年幼,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陛下虽远在江都却也料定了这里的情形,这才命老夫率部前来长安,保代王、保大隋。” “冠冕堂皇、一派胡言。”说话间,阴世师大手一指,指着唐军的旗帜,“若真是保代王、保长安、保大隋,何以挂‘唐’旗、扯‘唐’幡?不要和本将军说些什么可以挂各家旗号的事,就算要挂各家旗号,唐国公莫不是忘了,国公姓‘李’非姓‘唐’?即便是扯,也得扯‘李’字旗。” 李渊被堵得没有话说。 见李渊脸上的神情阴诲不明,又看阴世师嘲讽的看着李渊。李世民脸上寒气肃然,策马来到李渊身边,“父亲大人,和这种人罗嗦些什么?他这种人懂得什么是保江山、保社稷?又怎么懂得父亲大人此举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秦王爷啊秦王爷,陛下待你不薄,敕封你王爷之尊……可惜可惜,忠孝之间你居然只选择‘孝’,这可是违了君臣大义。” 冷笑一声,李世民抬头看着城楼上的阴世师,讥讽说道:“忠孝大义?若你们这帮庸臣真懂得什么是忠孝大义,何以有隋庭如今的江山飘摇、百姓穷困?你们这帮庸臣一边忙着吃空国家、吃穷国库,一边又忙着说些什么忠孝大义的话,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掩耳盗铃么?” 一直关注着城楼情形的李建成赞了声‘说得好’,然后看向李渊,“父亲大人,二郎所言甚是,和这些表面上做文章的小人有什么客气所言?又如何能够和这些自诩为‘忠臣’的小人们说得清大义忠孝?父亲大人一声令下,我们直接攻了进去便是。” 对李建成的讥讽全然不在意,‘哈哈’笑了两声,阴世师冷森说道:“若你们真想这般快就攻城,不妨看看这个人,看了这个人,也许你便不想攻城了。” 阴世师语毕,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推到了城楼前。 满身的血污,破烂的衣裳……零乱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那身材太过眼熟,一如少年时期的李世民! “智云。”城楼下惊呼声一片。李建成、李世民、李渊、李雪主同时将马往前进了数步,皆再度大叫,“智云。” “世子爷,你不是说我是小人吗?如果你们真攻城,你的这个小弟可就没有了。从‘仁孝’而言,你得掂量掂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后果,想一想你父亲能否受得住爱子早亡的下场。从‘大义’而言,如果你连你的一个小弟都救不了,如何还谈那些救天下百姓于水火的鬼话。”见李渊父子皆一副不知所措、悲痛欲绝的神情看着城楼之上的智云,阴世师得意再道:“国公、世子爷、秦王爷,如今我倒要看看,你们又如何做君子、做忠臣。” 庶子之中,李智云最得李渊喜爱。而李建成、李世民等人亦极喜爱这个特纯、特萌的庶弟。 “智云,我儿,不怕,爹一定会救你出来,你放心……啊?” “爹,孩儿不怕,也不怕死。爹,你们只管攻城,不要顾及孩儿。” 李智云语毕,阴世师一掌拍到了智云的脸颊。 眼见智云口中喷血,李渊虎目圆睁,大手一指,“阴世师,老夫警告你。如果我的孩儿少了一根头发,它日攻下长安,老夫必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阴世师举手作揖,向着江都方向而拜,道:“为国尽忠,死有何憾。唐国公,倒是某要告诉你一件事……”说话间,他手指着窦氏的灵柩,又道:“听闻国公抬棺前来,就是要将尊夫人的灵柩葬在李氏陵墓……啧啧啧……痴心可表。但国公莫不是忘了,李氏陵墓皆在长安城中,不要说某死无葬身之地之话。它日国公若真要攻打长安,不说这个李家的小少爷,即便是你李家的祖坟,某也定当刨得干干净净,让天下的贼兵都来看看反大隋是什么下场。” 刨祖坟……这是要令李家的祖祖辈辈即便是死都不得安生么? 阴世师这招够狠。 望着笑得得意的阴世师,看着被人再度推下去的智云,李渊大叫一声,一口血吐出,接着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出其不意,李世民等人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李渊已掉在了地上。 飞身上前,李建成、李世民一左一右的扶起李渊,只听李渊苍老的声音喃喃说道:“回营,攻城之事,以后再说。” 冬风冽冽,阴云笼罩。 曾经一片高昂的士气如今都显得颓唐不震。 阴世师的威胁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唐军一动也不敢动。 李渊自那日摔下马后,明显又老了许多,时有望天长叹,时有摸着窦氏的灵柩而自责,时有跪向李氏陵墓的方向,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在煎熬,煎熬的做着决定。 “爹,我偷偷的溜进长安城,救智云出来。至于列祖列宗的陵墓,儿子亦派人前往保护。定不让阴世师动分毫。” 看着李世民坚定的眼神,李渊摆了摆手,说道:“阴世师为人阴险狡诈,他敢将所有的底都露出来,必做好了防范。如果为父估计得不错,列祖列宗的骨骸早被他挖出转移了位子……你再去也是枉然,至于智云……智云……长安城的防备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为父又怎么能够因了他而让你去冒险,让你也陷身长安城呢?” 其实,这个时候的李世民也不想离开李渊一步,他只想确保李渊的安全。听得李渊的回答,他的唇翕了又翕,终是没有作声。 “父亲大人,儿子觉得,与其这般被阴世师拿捏着看笑话,倒不如小试一次,看他是不是真敢拿智云恐吓我们。” ‘哦’了一声,李渊看向长子,“怎么说?” “自起师以来,沿路各州、郡、县的官员为了保命皆从了我李家,他阴世师难道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若隋庭果然有他这样不怕死的人,就不会有今天的分崩离析了。” 李渊权衡轻重间,只听李建成又道:“再说李密围攻洛阳没讨到好,大有西进占领长安之势,如果在李密来临之前我们尚未攻下长安,到时候前有阴世师的堵兵,后有李密的围攻,前景不容乐观。就算李密和我们有同盟之约,不围剿我们,若他先我们夺下长安,那他就建立了一个巩固的后方,进可攻、退可守,这样天下就指日可定了。到时候,他必不会放过同为‘李’姓的我们,那我们起兵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建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李渊双拳紧握,回头厉眼看向长安城的方向。 “老爷,不可,不可啊。” 一路哭诉着跑来的是万姨娘,跑到李渊身边,她‘卟通’一声跪在李渊面前,抱着李渊的腿,抬头痛诉,“老爷,妾身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有个万一,妾身也不想活了。求老爷看在智云善良、纯朴的份上,再想个另外的法子,等救出智云再攻长安,好不好,老爷。” “起来,起来。”李渊颤抖的扶起万姨娘,又好生劝慰,“你别担心,建成说的有道理,想那阴世师必不敢伤智云一根毫毛。再说,我们也只是小试一下,看看他阴世师的胆量。我们不会大举攻城的。” 不大举攻城,意味着心战。 小试之下,只要阴世师不杀智云,那李渊定然会大举攻城。 李渊说这番话,说明他内心已下了决定。 10月27日,李渊下令攻城。 这一小试之下,唐军很快就察觉出长安城守城防兵的能力━━不堪一击。 但考虑到智云的安危,李渊仍旧命鸣金收兵。 雪花飞舞,天寒地冻之中,不少将士开始咳嗽、发热。如果再不下决定,不说病死,冻死的情形只怕也会发生。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一路行来,战死多少唐军将士,如果因了一个李智云而贻误战机……不说长安城难破,也会寒其他将士的心。 就在李渊作着坚难决定的时候,阴世师命人送来一个木盒给李渊,只当是什么投降的文书、大印,李渊眉头骤开,命令李建成打开。 “儿子算死他阴世师不是表面上看的那番大义禀然,如今小试之下他就送来投降表了,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一边说着话,李建成一边打开木盒,紧接着,他瞪大眼睛,大叫一声之下,将木盒牢牢阖上。 只一眼,只要一眼,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一个踉跄已站立不稳,若非李世民相扶,我几要倒在地上。 一时间,眼前有一个很清新、很萌的孩子害羞的看着我唤了声‘二嫂’,那是智云第一次见我时的情景。 后来,我的洞房夜,智云从床底下爬出来,“香柳姑姑不嫁人的话,以后智云养活你……真的能带给万姨娘吗?智云喜欢万姨娘……二嫂,你知道‘得意楼’是做什么的么……看二嫂这样子,肯定也是不知道的罢……智云以为二嫂知道呢。二哥说二嫂的书读得多……”这个时候的智云,满嘴的糕点屑子,却可爱之极。 还有,他还有远大的抱负,曾经向往的说道:“依这玉器行的规模,这对夫妻应该不缺吃穿。他们二人为何心甘情愿的听二哥的话呢?二嫂,你可知其中的缘故……原来是这样啊。那……智云也要结交一、两个知心的朋友。” 多可爱的孩子,永远安静的坐在一边,笑托着腮,遥想着美好的未来…… 可如今,如今呢? 他那清新、纯萌的眼再也睁不开,再也看不到这血腥的世界! 李渊一步一步挪向严密的木盒,伸手欲揭。 颤抖之下,李建成一把将木盒死死摁住,“爹,不要!” ‘啪’的一声,李渊扇了李建成一个耳光,“要你保护你的弟弟,你保护他了没有?” 一直对没有照顾好智云心中有愧,李建成只是捂着自己的脸羞愧的哽咽,“爹,对不起。” “小试……小试……哈哈……小试……” 见李渊如痴似傻,李建成再度挺身立在木盒之前。但在李渊迫人的厉目之下,李建成不得不挪开身子。 毅然决然,李渊打开了木盒。 木盒之中,智云的头孤零零的放在其中,脸上的血污满布,但唇角却挂着一丝甜美的笑。 他是看到了他李家大唐的天下了么?所以才笑得这般的坦然! 还是……还是窦氏、元霸都来接他了? 痛心之下,我扭过头,将头埋在了李世民的怀中。 “智云,智云,不怕,爹给你报仇。” 这一年,智云年仅14岁。 ------题外话------ 谢谢zm995013、5698708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的支持,《夫子》上升一位:58 o(n_n)o群抱! 068章 取长安8 11月9日,李渊下令大举进攻,这一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至翌日,唐军轻而易举拿下长安。 “勿犯七庙、代王、宗室,违者诛三族。”终究是打着‘匡扶社稷’的名号,李渊进长安城之前吩咐左右三军的同时又叮嘱李建成和李世民封存宫廷府库,收取隋朝的档案图籍,最后他严下军令,“禁止烧杀掳掠长安民众,违令者斩。” 自太原一路行来,唐军的军规还是相当严明的。虽然后期加入了一些盗匪之类的小股义军,但在李氏父子的精心调教下,也都向着正规军的方向发展。所以,李渊的命令一出,原来还人心慌乱的长安一片安宁,唐军所过之处未有任何烧杀抢夺、哭泣吵闹之声。 唐大军很快的控制住了大兴宫和长安城各处。 但李渊,并没有直接前往大兴宫,而是一身素服走向李氏陵墓方向。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具洁白的棺椁,最前方抬棺的是李建成、李世民,紧随其后的是雪主、柴绍,再往后是刘弘基、段志玄……足有30人之多。 洁白的棺椁之后,是由8名将士抬着的一具楠木棺椁,那里面是智云,只有一个头……紧随其后的是早已虚弱不堪的万姨娘,由薛姨娘和郑盈盈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听说唐国公此番攻打长安是为了安葬他的夫人。” “曾经雀屏中选的东床快婿,和窦夫人定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为了让窦夫人入葬祖陵,他不惜一路从太原杀回长安,驱散了那些包围着长安的一众大、小土匪。” “阴将军也太阴毒了些,不但挖了唐国公家族祖坟,更是杀了唐国公的儿子,居然还骗我们说唐国公是谋反来着。” “唐国公是太原的屏障,如今他归了长安,有他守着长安,我们也就心定了……” 沿途,都是自发为窦氏戴孝的民众,他们其中有的是李家、窦家曾经的仆人,有的是曾经受过窦氏、李渊帮助的人,还有的是感念于窦氏、李渊的故事…… 送葬的队伍一路行来,到得李氏陵墓的时候,已是酉时时分。 呼啸的北风狂卷着雪花,吹打在每一上人的脸上。 所有的人惊悸的瞪着眼前的一切。 有的墓碑被生生斩断,有的墓碑歪七竖八,有的墓被挖空,有的墓中棺椁大开……李氏陵墓一片狼藉、零乱不堪…… 李渊痛苦的大叫一声跪倒在陵前。 不敢放下棺椁,李建成、李杨民等人就那般抬着棺椁亦是长跪在雪地上。所有人的泪就那般无声的流着。 “不孝子孙叔德……前来赎罪!” 李渊跪在雪地中痛苦的低吼着,接着他用双手一点一点的扒着地上的雪,然后扒开雪下的冻土层,因了冻土层的坚韧,他的双手皆磨出了鲜血,遍染被他刨开的雪、泥。 当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之后,李渊从腰间拔出弯刀,卷起衣袖,活生生从胳膊上剜下一块肉来埋在了坑中。 “不孝子孙叔德在此发下血誓,不寻回列祖列宗的遗骸以慰列祖列宗的天上之灵,死不入葬祖陵,一生被祖宗抛弃,从此沦落成孤魂野鬼。” 百善孝为先,李渊万没想到自己的起义会祸及到列祖列宗的头上,如今他内心的怨、恨、悔只怕谁也说不清楚。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轻叹一声,我抱着承乾来到李渊面前,“爹,让娘入土为安吧。” 看着承乾,李渊的神情由愤怒、自责、痛苦变做怜惜、疼爱,他伸手抱过承乾,对承乾说道:“乾儿,你看,这就是我李家的列祖列宗,但今天……都被爷爷给毁了。爷爷是李家的大罪人……” 快满半岁的承乾似乎也感觉到了李渊的悲伤,他伸出柔软的小手抓向李渊的眼睛,然后在上轻轻的捏着,最后好奇的将李渊的眼泪送到自己的口中尝试,接着他的小嘴瘪了起来。 只当承乾也难受,李渊更是抱着承乾痛哭失声。 李渊的举动吓着了承乾,亦是嚎啕大哭起来。 抱头痛哭的祖孙二人更是渲染了这里的气氛,所有的人禁不住泪如雨下。 哭得久了,吸进太多寒风的承乾止不住的咳嗽,终于引起李渊的注意,这才知道承乾也许受凉了。他急忙替承乾戴上斗篷,“乖孙,乖孙,不哭了,我们爷俩不哭了,看爷爷来为我们李家的列祖列宗报仇。” 语毕,李渊缓缓起身,吩咐道:“建成、二郎,请你们的母亲安息。” 很快,陵墓被将士们重新整理一新,窦氏安然入葬。 看着耸起的新坟,李渊叹道:“伊人,你且先行一步,到列祖列宗面前替为夫请罪,它日,为夫定来陪你。” 将承乾递到李世民怀中,李渊的目光突地变得凌厉之极,转头喝道:“将阴世师带上来。” 想当年,刑部尚书卫文升在抵御杨玄感叛乱的时候,为了让杨玄感后悔,卫文升将杨玄感之父越王杨素的墓掘开,并焚烧杨素骸骨以示众……和今天阴世师挖了李家的祖坟是何其的相似。 我想,阴世师想出如此狠毒的招应该是卫文升的主意,如果卫文升在此仗中未有战死,今天他也将受到李渊的严惩。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奈何阴某不得天助,不能亲手杀了你这个枉为皇亲国戚的人。” 直到此时,阴世师都相当的有骨气。虽然直挺挺的跪在李渊面前,但脸上未有一丝害怕的神情。 “乱臣贼子?你怎么就知道老夫是乱臣贼子?沿路行来,路上的人所言你不是没有听见……长安的一众百姓,有谁认为老夫是乱臣贼子?” 轻蔑的吐了一口口水,阴世师语气中充满了痛恨,“不过一帮愚昧无知的蠢笨之人。” ‘呵呵’笑了两声,李渊说道:“原来长安城的民众在阴将军的眼中不过是蠢笨之人……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阴将军,直到今时今日,你还没有找到你失败的原因么?” 被李渊问住,阴世师翕合着嘴说不出话来。只听李渊又道:“你行事太过武断,不计后果。更犯了民间之大忌。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你做出挖人家祖坟的事来,是一方大吏该做的事么?是一方大吏做得出来的事么?你此举……就算老夫不找你算帐,却已寒了天下人的心了。” “别把自己说得如此清高,它日,你李渊一样会做出挖我阴家祖坟的事。” ‘啧啧’两声,李渊不停的摇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古来有之,但老夫从来没有想到会出现在你身上。如果老夫真挖了你阴家的祖坟,岂不和你这阴险、卑鄙、无知的小人一般无二?老夫偏偏不如你的意,不但不会挖你阴家的祖坟,还会善待你阴家的一众九族。” “你会这么好?” “不。老夫当然不会这么好。因为老夫虽然让他们活着,但却要他们生不如死。”眼见阴世师颤抖着胡须,愤懑得说不出一句话,李渊的话处处带着火上浇油。“老夫要将你阴家的九族全部灭成奴籍,从此你阴家再也没有出头之日,生生世世永远受着世人的奴役。今日你到了黄泉,你阴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放过你,有的只会是怨、是恨。” 突地摆脱左右的挟制,阴世师站了起来,吼道:“李渊,你好狠。有本事冲着我一人来。” 狠狠的踹了阴世师一脚,将阴世师重新踹得跪在地上,李渊冷声问道:“你当初怎么就没想着冲着老夫一人来?你怎么就冲着老夫的列祖列宗而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哦,对了,在阴将军无颜去见你阴家的列祖列宗之前,老夫还要告诉阴将军一件事……先前那些和阴将军全力合作抵御老夫的人,除却那几个领头的人外,其余的老夫都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你说,老夫此为是不是以德报怨、以德服人?” 整具身子颓丧的倒在雪地上,阴世师阴阴的笑着,“败了、败了,败给一个伪君子喽……陛下啊陛下,您好好看看啊,这就是你所谓的忠臣贤臣,这就是您的好表兄啊。” 大手一摆,李渊冷冷说道:“挫骨扬灰,祭我列祖列宗。” 太过惨不忍睹……李世民伸手捂住承乾的眼睛。只听李渊继续吩咐,“智云暂时存放在家庙,待寻回尸身后,再行安葬。” 翌日。 一如李渊所言,他只以‘贪婪苛酷、抗拒义师’的罪名将几个领头抵抗他的人斩首,其余那些抵御的将士皆不受牵连,对朝中百官亦是安抚有加。 长安城并没有因为李渊的入驻而显得慌乱,反倒是多了一份祥和。 李渊这个时候要想夺得天下很容易,但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不管哪朝哪代,篡位夺权的人都必须遵循一个潜规则━━禅让。 一如曹丕因汉献帝‘禅让’而建‘魏’,一如隋文帝杨坚亦是因他的外孙‘禅让’而建‘隋’…… 杨广气数虽然将尽,但好歹他是正统的天子,即便他的威信荡然无存,但仍旧有一批忠心于大隋的老臣子,要想取得这批老臣子的信任就必须走正统的路。再加上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有太多的义军、义师割地称王,如果李渊此时称帝,那些义军义师必然会联合起来攻打李渊。 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狡猾的李渊不想做那个出头鸟,他在等,等一纸‘禅让诏书’以做到名正言顺。 所以,李渊并没有像多数人所期待的那样入住大兴宫,而是亲自将代王杨侑从东宫迎到了大兴宫。而李渊自己却住进了坐落于长安城外的‘长乐宫’以示君臣之别。 ------题外话------ 谢谢dorisliu62、lvwsbb、jian03、fengyuegui的票票! 谢谢一如既往支持《夫子》的朋友,希望越来越有了啊啊啊! 话说如今我每天都待在道馆中,痛苦的渡过每一分、每一秒,我热切的期待着柔软的床给我痛苦不堪的痛按按摩……555……真的累死鸟……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我期待这见鬼的集训早些结束! 068章 取长安9 攻克长安的第七天,大业十三年(617年)11月16日,李渊备法驾迎代王杨侑即皇帝位于‘天兴殿’,同时大赦天下、改元‘义宁’,并遥尊远在江都的杨广为太上皇。 杨侑授予李渊黄钺、符节,封大都督、尚书令、大丞相,进封唐王。以大兴宫‘武德殿’为丞相府,并且下诏宣布自即日起,所有军国要务、文武官吏任免、一切法令刑赏,全部交由丞相府管辖,只有祭祀天地和宗庙社稷的事务才向皇帝奏报。 同日,李渊任命裴寂为丞相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 22日,李建成被封为唐王世子,李世民任京兆尹,李元吉封齐公。 12月,追谥夫人窦氏为穆妃! 紧接着,杨侑授李渊剑履上殿,赞名不拜,总百揆,加九锡…… 可以说,隋皇室对李渊恩宠有加、追封不断,但即便如此,仍旧满足不了李渊的味口。 年方过,我得一道口谕:大长公主宣秦王妃谨见。 那一年,西巡西域,她和我一处,一年的相处,可谓两小无猜。 那一年,南下江都,她亦和我一处,数月的相处,可谓手帕之交。 曾经,她是我闺阁之中交往最多的伙伴。 曾经,我以为胆小、柔弱的她会和我一直这样亲密无间下去。 但万不想,因情生妒的公主数番欲置我予死地! 也因了此,我和她渐行渐远,远到我几乎记不起她了,不想她却没有忘记我。 自太原一别,已有四年,四年了…… 在紫萍的带领下,我一步步往杨丝蕊所住的殿宇走去。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草园圃……都没有变,一如原来的样子。 第一次来大兴宫的时候,是隋文帝临死之际的诏见,只到多少年后我才知道他的目的是想置我予死地,自信狂放的杨广忤逆了文帝的旨意,放过我一命,从此,我的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刀,直到我嫁予李世民,我才忽视了这把刀。 如今再一次受诏进大兴宫,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迈着舒缓的步子,陪着左右静静不语的宫人,看着紫萍的背影,其上突地显现出杨丝蕊胆小的颤着睫毛、紧张的捏着拳头的一幕幕……然后,是她噙着‘关切’的笑,‘焦急’的想‘救’我的一幕幕…… 只不过在一瞬间,世事早已转变! 由笑到苦涩,我一路向宫闱深处行去。 即便到了亡国之际,这殿宇森森,各处仍旧透露着皇家的威仪。 将要进殿,紫萍转过身,噙着柔和的笑,看向那一众宫人,“长公主有交待,只见秦王妃一人。” 闻言,那些宫女道了声‘是’后均礼貌告退。 “王妃娘娘,请。” 略点头,我一路行去,铜筑的大鼎之中升起袅袅轻烟,一如杨广喜爱的郁金香的花香。 将要到达内殿,一道修长的女子背影令我驻足。 斜阳的余光照射在她的背影上,光洁的地面上投下一道单薄的剪影,这情景何其孤独凄凉,何其苍白无力。 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公主。” 闻得声音,杨丝蕊突地回头,定定的看着我。 四目茫然相对,她依旧有着往昔的风华,一袭雍容华贵的公主盛装之下,婀娜多姿的身子比往时瘦了许多,但显得她越发的飘逸轻灵、楚楚动人。 国破家亡之下,她必忧心似焚罢……一念间,我心居然起了莫名的酸涩:终究,她终究是个女子啊,该如何来面对和承受这一切? “观音婢!”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一如回到认识之初,一如回到两小无猜的日子,我不禁恍惚,她是敌是友、是真是假? “观音婢。”她再度轻唤一声,然后急跑几步,站在我的面前。紧接着,豆大的泪从她的眼眶涌出…… 曾经的防备在这瞬间分崩离析,我伸手替她擦着泪,“公主,别哭。”说话间,我都觉得自己眸中有湿意浮现,看杨丝蕊的时候觉得有些模糊。 “拜见长公主。” “观音婢,快起来。”杨丝蕊哽咽的扶我起来,拉着我在屏榻前坐下,又是笑又是哭的说道:“你这是要和我生分么?什么长公主、公主?它日,不过阶下囚而已。”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智商,她应该将一切看了个透彻明白。只是如今她在我面前毫不忌讳的说出此话,可想并不想瞒着我她内心的感受,她想找个人倾吐心声。 “观音婢,我想念我的父皇,非常非常的想,我担心……担心他的处境。”说话间,她转动着她腕间的一枝錾金镯,那镯子上的花纹很是奇特,细眼看去,是菟丝花。 一时间,丹阳宫中,杨广与李世民的交心之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花藤出生的时候,菟丝花开得正是旺盛……而随着她长大,她的脾性却越来越似那离不了青松的菟丝花……” 轻颤的睫毛一如往昔,似蝴蝶在翩翩起舞,不时捏着的拳头显示了她内心的不满、激动和愤懑,不时抚着镯子的动作显示了她内心的慌乱无主。 “父皇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菟丝花开遍的季节。当我……当我失去我的青松的时候,是父皇安慰我:他愿意做我的青松,一辈子的青松,让我能够依靠。” 青松? 她所言的青松是李世民罢。 “也是在那个时候,父皇将这只镯子送予我。从此,我再也没有褪下来过。每每伤心的时候,每每无助的时候,我就看看这只镯子,它会给我勇气、给我力量。可如今……观音婢,我父皇,父皇这棵青松也将不再,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陛下在江都一切安好,手中又握有重兵,公主,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凄婉一笑,杨丝蕊摇着头,“不好。父皇定然非常的不好。你不知道,我和父皇有约定,虽然他远在江都,但我们之间一直有书信来往。你不要奇怪这战火纷乱之世我和父皇是如何保持联络的……但每隔三天,父皇就会将他在江都的消息传给我,而我也会将长安的消息传给他……” 李世民和三哥也常用白鹘传书,这个我明白,也许她和杨广之间也用到了信鸽什么之类的也说不定。 “可,自开年来,父皇再也没有消息传来。而我传去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我知道,父皇定然出事了,一定的。否则,他不会不理我,不会不理侑儿。” 爱父之心一览无余,作为女儿,她真的是个好女儿。她敬仰着她的父亲,爱戴着她的父亲,崇拜着她的父亲…… 看着她痛苦慌乱的眼神,我心痛的闭上了眼睛。杨广之于我而言,敌友难辨、真假难明,他对我好的时候不下父亲待我的好,他要杀我的时候不下隋文帝的决绝。而现在,就算我不知道具体的历史,但起码我知道,杨广葬身于扬州吴公台下,如今的杨广不就在扬州吗?李氏父子若真扯起大唐的旗号,也就意味着杨广…… “观音婢?你怎么了?也在为父皇难过是不?他曾经是那么的宠着你,甚至胜过我这个正经的女儿。你也在为他担心,是不?”一径说着话,杨丝蕊一径摇着我的手。 我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公主,不用担心,陛下是真龙天子,有上天保佑,定然不会出什么事。”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不再紧张了。”杨丝蕊勉强的扯了个笑颜,然后又道:“对了,观音婢,恭喜你啊,听闻你替二表哥生了个小王爷了。你看,这是我替他准备的礼物,算起来,他得唤我一声‘表姑姑’……” 看着她推过来的礼盒,内心轻叹,我仍旧笑着感激,“谢公主。它日观音婢必将乾儿带入宫中给公主请安。” “请安就不必了,也许以后,我能够常常的见着他。”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的看着杨丝蕊。 虽然她强扯着笑,但眼中的悲伤仍旧透露着她的忧伤。半晌,她有意无意的问了句,“观音婢,还记得那一年,四明山‘碧云庵’中那个静云师太替我占的卦象么?” 一时间,我眼前浮现静云师太解签文的一幕,“善哉、善哉,这位女施主,你的红鸾星尚未显现,若求缘,还须在闺中等几年。” 这可是李世民暗中捣鬼……只是她如今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曾说那个静云师太是神人。想当初,我还恨过那个静云师太,可如今……我不得不服父皇所言,那个静云师太果然是个神人。” 柔情满溢的眼眸一扫方才的慌乱无助,兴奋期待之星火在她的眸中燃烧……她一字一顿轻柔的问道:“观音婢,知道谁是我命中的青松么?” 李世民。心中腹诽着,我答道:“陛下。” 眼睛一红,杨丝蕊擦着眼中的泪,“可如今,父皇不再了。他再也不愿意当我的青松了。我是菟丝花,如果没有青松,我会死的……会死的……” 菟丝花,一辈子依附青松而活。青松亡、她亡! “如果我死了,那侑儿这株菟丝花就会失去我这颗青松……所以,我不能死。为了侑儿,我也不能死。我得活着,好好的活着。观音婢,四年了,你倒是说说,我的红鸾星,该动了吧?” 她的红鸾星,该动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李渊想顺利的从杨家人手上拿到‘禅位诏书’以实现平稳过渡,那如今,李渊必得答应杨家人提出的每一个要求,以做到天下人认同。 杨丝蕊的红鸾星,呼之欲出。 浑浑噩噩,我回到府中。 看着过往的人群,看着笑着和我打招呼的兰诺伊…… 又要来一个,又要来一个,以后会越来越多罢,不可能人人做到五年之约。 “姑娘,你怎么了?梦魇了还是梦游了?” 看着秦妈妈担心的眼神,我一个机灵下只觉得背部湿了一片。突地,我为自己时常沉浸于这种小儿女的情长而感到羞愧,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如今忧心个什么? 而目前,我必须完成一件事。稳定心神,我拉了秦妈妈一旁,低声吩咐,“秦妈妈。你回趟太原,实则是转道突厥,然后去扬州,一定要快……这件事,不允许任何人知道。” ------题外话------ o(n_n)o 潇*^_^*湘书院2013作者年会海选投票 可以链接:《夫子栽了》:http://read。/info/252392。html进行投票。 也可以链接http://images。/huodong/2013/2013nh/index。html进行投票。 还可以点开《我的长孙皇后》此书页面右侧‘作者其它作品’,里面有我所有的作品,点击《夫子栽了》进行投票。 068章 取长安10 自李渊控制长安以来,虽然名气大震,但也仅占有关中、河东一隅。隋之大地上仍旧存在着大大小小数支地方起义军队和割据势力。 其中,势力最大的当数李密。当然,李密现在尚失了夺取长安的机会,只得偏窝在洛阳和王世充厮杀,到底疏胜疏败还有待进一步观察。可以说,洛阳越乱对李渊越有好处。 令李渊头疼的是另外三股力量,三股紧紧的盯着关中、河东这块肥肉的三股力量。其一是在乐寿县建立‘夏’政权的窦建德,其二是在马邑建立‘定杨’政权的刘武周,其三就是在陇西之地建立‘西秦’政权的薛举。 太原传来消息,最被认定有可能犯太原的刘武周居然按兵未动,未犯太原秋毫,倒是‘夏王’窦建德居然打起了太原的主意,率着10数万气势正盛的夏军逼近太原。 同时,本先一步于李渊起兵的‘西秦霸王’薛举对于失去了关中、河东这块肥肉很是痛心疾首,亦是率10数万人马直逼永丰仓,想掐断唐军的粮草线,然后一步步蚕食掉唐军吞下的土地。 这两场战争许胜不许败。 毫不犹豫,李渊派世子李建成前往太原阻击窦建德。另外,李渊任命次子李世民为右翊卫大将军,率部前往永丰仓抵御薛举。 正所谓‘其鹿正肥,逐鹿正酣’,最终鹿死谁手,还要用实力证明。 自正月底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分别率部出征以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不时有捷报传来。 李建成率部抵达太原,将窦建德的夏军打得落花流水,退无可退之下窦建德被李建成的部队逼往了洛阳方向。呵呵……可以说,李建成聪明之极,如今洛阳已乱成一锅粥了,但他还要逼得窦建德去趟一趟这锅浑水。洛阳这锅粥越烂,长安的李渊才越放心。 李世民所率的部队直抵永丰仓,不但守住了永丰仓,更是将薛举的人马逼退200里。如今李世民率部驻扎在高墌,只待和薛举进行最后的决战后,便可以搬师归长安。 可以说,这两个兄弟的‘武功’不相上下,处于伯仲之间。 三月,扬州传来消息:宇文化及谋反,缢死杨广。 杨广的驾崩对于仍旧忠心于隋庭的一帮老臣而言是噩耗,但对于李渊而言却是时机成熟。 当然,对于彻底崩溃的杨丝蕊而言,时机业已成熟。 自从‘红鸾星动’一谈以来,她再未宣我进宫,当她听到杨广被缢身亡的消息后,携同其侄杨侑写了封诏书:“唐国公渊勤劳国事、赤心报国,今幸护长安得享太平,念其长安屏障,陛下特赐大隋长公主结亲与唐国公次子右翊卫大将军李世民……” 果然,她的红鸾星果然是李世民。 曾经多少次我劝说自己想得忒多了些,她若真想护得杨侑的安全,她若真有护杨侑之心,她若真想当杨侑的青松,她当嫁的人应该是李建成才是。因为李建成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必可护得她和杨侑的安全。 我还为她有可能的大仁大义感叹不已,不想事实是这般的可惜、可叹、可悲…… 她终究是舍了杨侑,因为她不愿意当青松,当青松的人太累,何况她是个女人。 她终究是选择了李世民,因为李世民是她的青松,她只想当一株小小的菟丝花。 原来一纸赐婚的诏书也可以写得这般的冠冕堂皇。 当读完第一道诏书之后,传旨官又取出第二道诏书,朗声念道:“大隋太上皇,驾崩江都不义臣之手。将往征之,先诏告四方,唐国公渊……” 李渊期望的‘禅位’诏书终于来了,来得既名正、又言顺。 赐婚的诏书和‘禅位’的诏书同时下达,李渊乐不可支,在接受了赐婚诏书的同时他却拒绝了‘禅位’诏书。 自西汉末年的王莽以来,这‘禅让’的礼节是一变再变,但唯一不变的是一推再推、一拒再拒的礼节,但……凡事不过三,直到五月,第三道‘禅让’的诏书到来后,李渊终于接下了诏书。 隋王朝起于禅让也终于禅让。 李渊,改大兴宫为太极宫,正式在太极宫继皇帝位,并率众至南效祭天、大赦天下,改国号‘大唐’,改元‘武德’,是为武德元年(618年)。 同时,废《大业律令》,颁新格。 令李渊高兴的是在他登基之时李建成胜利凯旋长安,令李渊遗憾的是李世民没有赶回来。 虽然高墌战事很是胶着,但李世民的来信中却道尽自得其乐、意气满怀之言,“父亲大人登基,我李家幸甚。祖母必将不再责怪父亲大人,毕竟‘炀帝’不是丧命父亲大人之手,且父亲大人有为‘炀帝’血耻之志……” 李渊,给驾崩在扬州的杨广谥号‘炀’,炀者:好内远礼、去礼远众、逆天虐民。 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谥号‘炀’者没有第二人。 至于李世民书信中言及的祖母之言,要从太原起兵之初说起。知道李渊有夺天下之志,独孤老太君很是懊恼,责怪李渊‘负弑君之名,天下所不容’,但在李渊的数番陈词之下,独孤老太君作了最后的妥协:不得杀小七妹(小七妹:独孤伽罗)剩下的唯一的儿子。 可怜老祖宗念着姐妹之情不愿和儿子踏上攻伐长安的路,仍旧偏居在太原李府。 看着龙飞凤舞的字,看着他流露出的拳拳父爱之情,我提笔回信:“乾儿的身子好了许多,勿念……” 自李氏陵墓以来,大哭的乾儿受凉风所袭,感染了风寒。心疼儿子的李世民不忍承乾陪着他征战辛苦,所以出兵之际未带上我和承乾……却不想在他不在的日子,我再次眼睁睁的看着李渊又替他讨了个老婆。 虽然这个老婆以大隋长公主之尊下嫁只搏了个‘蕊夫人’之名,但对于我这个有着两世思想的人而言,王妃也好、夫人也罢,妻也好、妾也罢,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兰夫人陪着出征,蕊夫人在家翘首以待,真真坐享齐人之福……”看着雪纸上这充满着酸意的字,我一把将雪纸扯过撕掉,终是重新回复:“望二郎在战场上保重身体、注意安全……想你。” 一如他般,在信的末尾书上‘想你’二字,然后将信封好递到如云手中,“去罢。” 至今,他还不知道他又多了一位‘蕊夫人’。 刀枪无眼,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拢乱他的心智。一切,留待他回来后再告诉他罢。 见我呆立窗前,如月替我披上一件披风,“姑娘,想什么呢?是担心姑爷的战事还是担心小王爷周岁宴的事?”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承乾将满一岁,李渊明日为承乾设宴太极宫,普天大庆! 承乾这小子命好,如今是李家唯一的嫡孙,又有个当皇帝的爷爷,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能替他担什么心? 念及此,我笑着摇了摇头。 “那……姑娘是担心秦妈妈,是不?” 说不担心是假的,秦妈妈一去数月,未传回丝毫消息……只是这件事太过机密,即便是如云、如月,我也不能透露分毫。嘴角扯笑,我说道:“秦妈妈办事老到,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想去净土寺看看,一为乾儿祈福,二来去看看元霸。” 其实,我还想去见一个人━━杨侑。 自‘禅让’以来,杨侑被封为希国公,并以身子太弱被李渊安排在净土寺静养。 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吩咐她带上诸多的衣物、食物、笔墨纸砚,但如月还是按我的吩咐准备了满满一马车。 带上如月,一路相安无事,我们二人来到净土寺。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我去了元霸的陵塔,静静的和元霸说了些话,告诉了他这段时日李家都有什么大动静,还告诉他,我们是如何的想他…… 直至夕阳西下,我派去打探杨侑消息的如月才来到我身边,“姑娘,探听清楚了。我带你去,只是……不定见得到。” 我明白如月话中的意思,一般人是见不到杨侑的,因为说得好听些是杨侑是在这里静养,说得难听些是被软禁罢了。 如月在前带路,我一径跟随着,在经过熟悉的山道的时候,我止住了脚步,转了方向,决定先去元霸曾经修行的山洞看看。 只是还未进入山洞,一声“观音婢”的呼唤令我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江流儿……哦……不,玄奘法师。” 不置可否的一笑,江流儿噙着洞晓世间一切的笑向我走来。一身雪白的僧袍在夏风的吹拂下摇曳生辉,恍似睡莲左右摇曳……他就似踏着莲花宝座而来。 闭了闭眼,确信自己方才产生了幻觉,看着已是立在我面前的人,我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的长安?龟兹之行如何?” “仍旧没有能够解我心惑的佛书……走,你不是要看希国公吗?我带你去。” 看了眼元霸修行的山洞,我笑着和江流儿点了点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我重新走在熟悉的山道上。 一路行来,江流儿将去往龟兹的所见所闻以及和龟兹僧人交流的事详细道来,最后遗憾说道:“也许是我犯了佛家忌讳的执着也说不定。” “为什么不继续向西看看,也许就能够找到解你心惑的佛书经书了。我还以为上次一别我们最少要十数年后再聚呢?” “向西?十数年?” 看着他闪亮探寻的目光,我‘呀’了一声,捂住唇,慌乱解释,“你上次不是说龟兹的佛家经义经皆来自于西方天竺,你前往龟兹不就是想去解惑吗?我以为你在龟兹如果仍旧不能解惑的话,也许会继续往西前去天竺呢?若你真去了天竺,这一来一回的不要十数年?” “我怎么没有想到。”说到这里,江流儿拍着自己的脑袋,闪着大大的眼睛说道:“观音婢,我怎么觉得,你倒和佛家有缘似的。” 不过一个异世飘零的鬼魂而已……哪谈得上缘。如果真和佛家结缘,佛为何要如此考研我,予我爱又予我怨,予我恩又予我恨,令我纠结如厮…… “你在想什么呢,观音婢。” 佛祖面前不可造次……我稳住心神答道:“我在想……法师呢?怎么没有见到长捷法师?” “师傅去江都了。” “江都?”我的心狂跳起来,长捷法师此时为什么要去江都。 “师傅自二月就启程去江都了,至今未归。师傅叮嘱我,他未归我不得离开。” “二月……二月……”我喃喃的重复着,只见江流儿指着一间小小的院子说:“观音婢,到了,这里就是希国公静养的地方。” 原来李渊在净土寺为杨侑单独围了几间厢房并一间院子。只是守卫……也忒多了些。若非江流儿引我前来,只怕他们不会让我和如月靠近。 看出我嘴角的嘲弄,江流儿合掌施了个礼,“我不打扰你了,我得去做功课了。” “嗯,你去罢。下次来了,我再和你好好的谈谈佛经。” 眼见着江流儿远去,我缓缓的将院子的门推开。桃树之下,一个13岁左右的少年正握着笔,专心的练着字。 听得声音,他诧异的抬起头。 这容颜……我不仅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到底是杨昭、大师兄还是杨侑? 若说是大师兄,可他穿着古人的服饰。 若说是杨昭,这容颜比杨昭要稚嫩许多…… 他的神情从诧异变得疑惑,接着从疑惑到恍然大悟,他掷下手中的笔,快步跑到我面前,将我一把抱住,“姑姑,是你,是你么?” “是啊,是我。”我虽不是你的亲姑姑,但洛阳东宫之中,和杨昭的数番弹琴煮茶,我见过这孩子,那个时候,杨昭柔和的笑着要这孩子称呼我一声‘姑姑’。 “终于,终于有人来看我了……有人来陪我说话了……” 闻言,我的眼由不得一红,可怜的孩子,他尚且不知国破家亡的结局,只想要亲人的温暖相依。 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清楚的知道等待着他的结果将是什么。 看着眼前一如杨昭的容颜,看着一如杨昭清澈的眼眸:杨昭啊,我该怎么办? ------题外话------ *^_^* 谢谢hubeimiya624、maryzhou123、cjh72561的票票! 火热的7月过去了,更火热的8月即将来临,祝所有的朋友们在火热的8月凉爽每一天! 群抱。 谢谢一力支持、不离不弃对《夫子》投票的朋友们。 群抱! 069章 红颜错1 武德元年(618年)6月13日,太极宫中,承乾在周岁宴上被御封‘恒山王’。 恒山者,北岳,永固。 豪华御宴加上周岁赐封,可谓上惊朝纲、下羡百姓。 同日,趁举国大庆,李渊连颁数道圣旨:追谥妃窦氏穆皇后。封李建成为皇太子。封李元吉为齐王。封李雪主为平阳公主。封柴绍为霍国公。追封元霸为卫怀王。追封智云为楚哀王。李世民仍承袭秦王封,以示对隋的礼敬,另加封尚书令,负责节制关东兵马。 其余那些一路从晋阳起兵追随的人皆封官加爵,如加封裴寂为右仆射,刘文静为纳言等等,即便是因受牵连被阴世师抓入牢狱的二哥长孙安业,他虽然没有自太原起兵时追随李渊,但亦被李渊封官。只是当李渊封萧瑀为内史令的时候,很多人诧异不解,萧瑀可是杨广的小舅子啊。只到李渊笑说出‘我和萧郎谈天下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何处’之话,众人才恍然大悟,难怪李渊起兵之初对于防守在贺兰关、手握重兵的萧瑀毫不在意,原来他和萧瑀早就结成同盟了,按时间算很有可能在李世民、刘文静等人商讨反隋之前。 李渊这只老狐狸,明明心存天下却偏偏不动声色,偏偏要其余的人逼着他心存天下,逼着他反、逼着他夺…… 在我想像着李渊和萧瑀早期是如何筹谋隋之天下的时候,传旨官的阵阵诵读声传入我耳中,“楚哀王母万氏,封贵妃尊,统领后宫事宜。酆王李元亨母尹氏,封德妃。周王李元方母张氏,封婕妤。薛氏,封婕妤。滕王李元婴母柳氏,封宝林……” 呵呵……三宫六院,真是强大的阵容。 窦氏也没白为李渊辛苦一场,终究,那个皇后的位子是没有人能够担当的。 一番庆祝外加一番封赏,皇家宴会完毕,回到‘秦王府’已月上中天。 说起这座秦王府,曾经是‘越王府’,自从杨玄感造反后,这屋子一直封存着,直到李渊进长安才开启,暂时让我和李世民住在这里。 将承乾喂饱交给奶娘后,如云、如月替我沐浴更衣,等上床睡觉的时候,已是子时时分。 因挂念高墌战事,睡得不是很安稳。 直到有意识的时候,才觉得头晕晕沉沉的,痛极。 模模糊糊间,我轻哼着翻了个身,摸了摸身边,好冰、好凉、好硬。 我这是怎么了?做梦了?柔软的床怎么变成冰凉的地面了?还是我动作太大,从床上掉到地上了? “醒了?” 阴戾的声音不寒而栗,似来自于地狱……我缓缓的睁开眼睛。 好黑! 即便我将眼睛睁得极大,但仍旧什么也看不见。 我似乎又沉入到生平最惧的无底洞中。 没有阳光,没有花草,没有流水,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寂静、和在黑暗深处中那时不时就会冲出来将我撕碎的怪兽。 “醒了就好好看看罢!” 又是那阴戾的声音语毕之后,屋子中有光亮闪过。紧接着,满室光明起来。 受不住这般强烈的光线刺激,我将手捂住眼睛,最后眯眼看向前方。 一个模糊的背影在我眼前静静站立,修长的身子披着一件斗蓬。 这是梦还是怎么回事? 我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痛。 这说明我不在梦中。 一间大大的石室,四支比胳膊还要粗的火把,余者什么也没有。而我,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那背影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身。黑色的斗蓬遮住了他的脸,背光之下,他是什么容貌我根本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人是男性,虽然他刻意的压低他的噪音,但他偏细的嗓音仍旧让我想起数年前刺杀我的那帮刺客━━太监的嗓音。 迟疑间,我稳定心神试探,“是你?” “咦”了一声,那斗蓬男诧异问道:“你认识我?” 缓缓的坐起来,我咧嘴一笑,“一别经年,阁下若再不现身,我会置疑,前次数番遭遇皆是梦境。” 那斗蓬男似乎在权衡我话中真假。一时间,石室静极。半晌,他才说道:“难怪单雄信宁毁二贤庄也要护你,也难怪秦王爷对你的宠冠绝天下,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能够通过声音就能识得我是谁。”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走近我面前蹲下。 趁他不妨之际,我突地将他的斗蓬一把揭去。 苍白的脸一如往昔,犹似地狱来的使者。 洞房花烛夜遭劫、杨昭墓前遇刺的场景一一闪过我的脑海,其中就有这张面孔,我冷笑道:“果然是你。” 起初出其不意,他快速转过头用手挡着脸,接着他又觉得此举枉然,于是又放下手,回转过头,奇怪的看着我。 “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我和你们到底有何怨愁?你们为何三番四次的欲置我予死地?哦……对了,这次这好的机会,你们为何又不置我予死地了呢?” “因为,门主要看你痛不欲生。” 随着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又一个人走进石室,魁梧的身姿、高大的骨骼显示他是一名男性,但那张脸……真的很惨不忍睹,上面七交八错着刀伤、剑伤。 ‘门主、门主’,这么说来,洞房花烛夜我并没有听错,想当初单雄信因为怀疑‘霹雳堂’是行刺我的主谋而置疑我将‘堂主’听成‘门主’,可如今,果然……我果然没有听错。 只是,那个门主和我究竟有什么血海深仇? 看着斗篷男和毁面男,我一字一顿问道:“你们门主是谁?” 见二人眼中露出嘲弄、讥讽,我知道再问什么都是白问,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禀神说道:“好吧,来吧,让我看看,什么是痛不欲生。” ‘哈哈哈……’的笑声响起,笑得如鬼似魅,听之悚骨。紧接着,响起一个清脆的男性声音,“观音婢啊观音婢,多年不见,你不可同日而语了呢。” 多年不见?谁? 回转头,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惜是冰冷的墙。 看来,这里机关重重,那说话之人能够清楚的看见我,但我却不能看见他。 思绪间,我迅速的分析着我生平多年不见的人。 “你们两个出来罢,既然秦王妃这般的期待着痛不欲生,那……就让她看看,什么是痛不欲生。” 闻言,毁面男和斗篷男都恭敬的退下,石室的门又重新合上。 我静静的坐下来,揣摩事情的前因后果。 是谁,是谁和我多年不见? 这句话是故意诱我犯错还是性情使然的真实流露? 痛不欲生……哼,无外乎精神和肉体。 精神上……两世的遭遇,我自认可以堪比‘小强’。至于肉体,我相信并不是这些人所热衷于的,毕竟至今为止,他们未有对我作出任何侵犯之举。 顶多,这个‘门主’是想从精神上将我打垮。 闭目分析之下,我只觉呼吸越来越难受。 放眼四周,原来这个石室是全密闭式的,也就是说……氧气有限。 很快,我的推测得到证实。随着四支火把的熄灭,石室之中很快漆黑一片,我因了窒息而晕倒。 再度醒来,是在野外。如果不是毁面男和斗篷男一左一右的守在我身边,我定然要为这满天的星斗、夏夜的美景而喝彩。可如今,“呵呵……你们真像牛头马面。” 听我之言,他们二人首先是出其不意的吃了一惊,接着同时无趣的瞪了我一眼,最后他们再次静静的抬头看着天空。 既然他们不愿作声,我只得自己观察地形了。 只是这地形,越看越熟悉:这是进长安的必经之路,沿着我眼前的这条路,可直达春明门。 去岁李渊就驻扎在春明门外,然后夺取长安……原来,我被他们带到长安城外来了。 可他们将我带到长安城外是什么意思? 知道问什么都不会问出个所以然来,我只得学着他们二人,抬头看着美丽的夜空。 不久,零乱的马蹄声纷至沓来。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赶路的人? 听马蹄之声,似乎急得狠……可是,等等,等等,有一人所喊的‘驾驾’之音是那么的熟悉。 他不是在高墌和‘西秦霸王’薛举鏖战么?这个时候怎么回长安来了?是赢了还是…… 心突地一跳,我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看向那越来越近的几骑人马。 不待我开口,斗篷男突地伸手直点我喉部,一时间疼痛难忍,我的口张张合合,却是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点穴━━点哑穴! 为什么? 我怒瞪着斗篷男,他却是将我死命的一拽,隐身在草丛中。 动弹不得、叫喊不得……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世民从我眼前的小道疾驰而过。 起先我还以为这二人挟持我在这里等着李世民是为了做些什么威胁的勾当,万不想不是,他们要对付的仍旧是我! 夜,再度静极。 半晌,斗篷男由衷叹道:“丑时!门主算得真准时。” 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看着斗篷男,期待着他的下文。 “秦王爷置战场不顾,特从战场赶回为恒山王祝寿。拳拳父爱一览无余。但不知禁欲数月的秦王爷一旦归来,会不会太过宠幸他的王妃。” 王妃?我现在被你们困在这里,如何被他宠幸? 曾经,我的失踪令他将太原翻了个遍,如今我坚信,即便长安是帝都,他一样会将帝都掘地三尺。 “秦王妃笑得这般自信、坦然,啧啧啧……如果告诉你,你府上已然有另外一位秦王妃,而且……你们房中的蜡烛被我们点上了‘长相思’,但不知你做何感想?” ------题外话------ *^_^* 谢谢494812797、dorisliu62、烟如织、shiyj449的票票! 《夫子》险险过及格线:60 朋友们,给力给力! 群啃! 可以链接:《夫子栽了》:http://read。/info/252392。html进行投票。 也可以链接http://images。/huodong/2013/2013nh/index。html进行投票。 还可以点开《我的长孙皇后》此书页面右侧‘作者其它作品’,里面有我所有的作品,点击《夫子栽了》进行投票。 069章 红颜错2 石室,仍旧是这间石室。每每在我晕厥之后,它必会及时补入些许氧气供我生存下去,有时我甚至怀疑,这里的主人是想利用稀薄的氧气将我整成非死即残的人。 “秦王妃笑得这般自信、坦然,啧啧啧……如果告诉你,你府上已然有另外一位秦王妃,而且……你们房中的蜡烛被我们点上了‘长相思’,但不知你做何感想?” 长相思?呵呵……长相思! 精通药理的我知道,那是一种如何诱使人情欲迸发并且欲壑难填的药。 突地,我脑海一亮,杨丝蕊不就在府中吗?难道…… 不可能,如果杨丝蕊果然有掳我的能力,那她绝不可能只是一株期待绕着青松的菟丝花。 就算她能够指使着一帮人为她卖命,就算她‘易容’成了我,那谁又‘易容’成为她呢? 更何况,作为公主的她自有一份傲气、自有一份尊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必然会先安分守己的做好‘蕊夫人’之职,然后再为以后图谋。 门主……门主…… 我能肯定那个指使毁面男、斗篷男的人是个男人。 但我不能肯定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斗篷男、毁面男所谓的门主。 暗无天日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毁面男和斗篷男时不时的会来给我传递一点朝堂的消息:秦王爷所率唐军在高墌战事中大败,超过半数以上的唐军阵亡,主将刘弘基被薛举活捉,薛举乘胜进占高墌,并将唐军的尸体堆成一座高台,以炫兵威。独刘文静逃回长安,却惨遭裴寂耻笑‘一计败长安’,而刘文静亦不示弱回骂裴寂‘无知小儿信口雌黄’…… 曾经的知己好友、天子宠臣在金銮殿上交恶,众大臣扼腕连连。李渊更是雷霆万钧,要立斩刘文静于殿前。好在房玄龄、杜如晦、三哥等人为刘文静求情才免了刘文静的死罪。 刘文静一直跟随李渊,而裴寂不过是被他拉着半路出家跟随李渊,如今功成之时,裴寂的封赏却在他之上,他的心态难免有些失衡,自然而然的出口恶骂。但出恶气归出恶气,却不应该在高墌兵败之时,这对他不利,对李世民更不利。 毕竟,这是大唐开国以来的第一场战事,却是以失败收场。 按时间推算,李世民这个主帅那个时候并不在战场,应该是在赶往长安为儿子庆生的路上。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挂念着他的蚕儿周岁之事不惜抛弃前线战事跑回长安,如今倒好,‘大战在即、临阵脱逃’一事就可置他死罪,再加上战败……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李渊素来头疼这个次子,这一次他该如何做才能阻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又几日,毁面男传来消息:秦王爷得了疟疾,归帝都养病。 我知道,这是李渊找借口为李世民打的幌子。 如此一来,李世民战败高墌之事有了说法:刘文静趁李世民得疟疾无暇战事之时,没有遵从李世民‘深挖壕沟、高筑营垒,暂时采取守势,不与薛举交战’的战术安排,而是自作主张倾全军和薛举决战于‘浅水原’,万不想致使王师败北。 ‘浅水原’兵败的结论是:刘文静本着一已之私妄图军功导致唐军战败,罪不可赦! 胜败乃兵家常事,素来骄傲自负、狂放不羁的李世民定然不会被此事打垮。 我所担心的是:秦王府中到底如何了? 数着墙上的划痕,那是我用指甲划上去的,整整11条。 也就是说,11天了…… 长安城并没有如我想像的被翻遍,也就是说━━他没有认出他的‘秦王妃’! 静静的坐在地上,我将头搁在膝盖上。 11天了,11天,加上‘长相思’,那个‘秦王妃’没有不被李世民宠幸的道理。 呵呵……对于这一天的到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万没想到会来临得这般的出其不意。 如今,我确实感觉到痛了,但同时我担心着他、担心着我的乾儿。 我不知道府中那个‘秦王妃’是谁?她会不会害他,会不会害我的乾儿? “因为,门主要看你痛不欲生。” 毁面男的话在我脑海中闪现,我心突地一亮:如果,如果‘门主’等不及看我痛不欲生会如何? 他的计划会不会全盘崩溃,到时候痛不欲生的人反倒是他? 想通个中缘由,两日两夜,我不吃不喝,除了短暂的休息,醒着的时候全然逼自己独立石室,尽量的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务求生命在最短的时间消亡。 我不是真的求速死,我只是以死逼那位门主出招。 果然,第三天,斗篷男出现在我面前,“门主要见你。” 门主? 我的心跳跃起来,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漫长的走道,没有丝丝阳光,没有任何生息,有的只是我、斗篷男、毁面男三人的脚步声,阴冷之气遍体袭来,若非知道自己还活着,只会当自己在梦中被牛头马面带往了地狱之门。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这是一座古墓。而且是一座非常宏伟、豪华的古墓。 大约一柱香时间,随着毁面男伸手触动走道处一个机关,一扇墓门‘轧轧’作响开启。一间豪华的大厅出现在我眼前。 豪华的摆设令我眼前一花,险些以为到了皇宫。 大厅中,插着数十支一如手臂粗的火把,将大厅照得犹若白昼。 这地下宫殿应该有和外界通气的专用通道,所以,站在大厅中并不觉得难受。 更奇的是,这里有一条地下河道,更有一个地下瀑布,放眼望去,犹似花果山水帘洞中的风景。 瀑布流水之声清脆悦耳,其间伴杂着阵阵古琴之声和一个男子清朗的唱腔:“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石室之中,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清脆男声。 清朗之音伴着此情此景,个中凄怆迷离闻之令人落泪,大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之态。 随着琴弦断裂,厚重的珠帘后面传来我熟悉的声音,“观音婢,你来了!” 不是要带我去见门主么?难道他就是门主? 我尽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珠帘后面那个模糊的人影。“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的变化。小时候,你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像个傻瓜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可如今,在他的调教下,你已今非昔比……” 他?她?调教? 句句充满玄机、诡异。 我只能肯定,眼前这个人应该非常的熟悉我。 “曾经,我想直接置你予死地,但万不想,步步失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完好无损、幸福逍遥的活在这个世上。看着你幸福逍遥,我心里就难受、痛苦,这么多年,我的痛不欲生又有谁知?” 闻言,我心中大骇,脑中闪过两个曾经直接出手欲置我予死地的丽影。 一个已成‘蕊夫人’,我早已将她的可能性排除。 还有一个是━━曼青! 曾经,一个野性般的女孩,那眼神犹若黑夜的恶魔吃人般的看着我,“你有姐妹吗……这么说,你没有姐妹了……而你……为什么那么好的命……我不服,不服……老天终于给了我一次机会,我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我要夺了你的位子做他的盛世牡丹,我要风风光光的过完我的这一生。” 又曾经,她将我毫不犹豫的推入水池,“观音婢,不要怨我。要怨就怨命,谁让我出现在了你的这个时代。如今我告诉你这一切,就是不想你做一个糊涂鬼。下了地狱,你只管告诉阎罗,是我,是我杨曼青置你予死地的。” 亦曾经,她的誓言令我心颤抖,“我不做后悔的事……就算明知不是我的,我也会尽力而为,至死不渝。” 如果你的生命中有一个敌人,可数年时间以来你对他完全没有映像,而且也完全不知他经历过什么、做了些什么? 那就很可怕,可怕到你自己或许会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往往只有敌人,才是最了解、最熟悉自己的人。 曼青,是你么?会是你么?你还活着,终于出来了,也再度向我出手了? 可如果此时我呼出‘曼青’的名字,若对方果然是曼青,那我原来在她面前的所作所为、装傻充愣必然会引起她的怀疑,无需我求‘速死’,她必会直接置我予死地。 那样的话,我就真的见不到李世民,也见不到我的乾儿了。 与其见不到他们父子,我宁肯选择痛不欲生。 可是,珠帘之后传来的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男人,他到底又是何人? 心思转念之间,我毫不迟疑快步上前,急步往珠帘方向走去,“你痛不欲生与我何干?” ‘啧啧啧……’数声响起,男子起身离开琴案,不避不退,居然迎着我走来,“观音婢,你此时的目光似匕首般锋利,你的质问深深的剜入我心中……你敢肯定,你真的有勇气承受紧接着而来的痛不欲生吗?一旦揭了这帘子,你就得承受你自己选择的后果。” 如果对手是个变态的疯子,后果确实有些难以预测…… 迟疑中,我停下了脚步,抓着珠帘的手未有动静。 “大海中有一种鱼,名唤斑足蟾,它的体内有一种毒素,人若吸食少量能令人的四肢麻痹,严重的会中毒身亡。如果将这种毒素用针灸之法注入血液之中,那么这个人会成为一个废人,但……偏偏她是废人的同时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外界的一切,而她却不能说、不能动,甚至于不能流泪。她明明四肢麻痹,可外界的刺激仍旧能够令她感觉到痛……” 听着清脆的男声缓缓道来。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残忍,残忍至极。 斑足蟾,我再熟悉不过。病毒实验课上不是没有接触过。它的毒素系小分子量非蛋白质神经毒素,中毒后潜伏期短,一般一天内就可以发作。吸收后迅速作用于末梢神经和中枢神经系统,使神经传导障碍,首先感觉神经麻痹,后运动神经麻痹,严重的脑干麻痹导致呼吸循环衰竭,一般4周也就是28天后如果没有解药就会死亡。 “观音婢,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一生太过顺畅,现在有了他的保护,你的一生更顺畅了。可是……如果,如果你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失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有痛不欲生的感觉了呢?” 现在,我终于知道珠帘之后这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了━━李世民。 我的一生顺畅吗? 出生之时遭逢牡丹劫,从此远避突厥求得安宁。 幼时差点命丧隋文帝之手。 长大后,我的贵格之命令父亲决绝赴死,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成了随时准备赴死的陪葬品。 出嫁时,洞房之夜差点身亡。 再然后,瓦岗寨、雁门关、贺兰关…… 小小年纪的我,已将官场、江湖历了个遍。 我的命,果然顺畅吗? 这个人果然是熟悉我、了解我的人吗? ------题外话------ 谢谢5698708的票票! *^_^* 《夫子栽了》排名有上升,抱抱所有投票的朋友! 069章 红颜错3 秦王府。 门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他们有的是来看望‘大病初愈’的秦王爷的,还有的是来看望新生大病的‘秦王妃’的。 李世民得疟疾是李渊为堵天下悠悠之口而为次子找的借口,‘大病初愈’不足为怪,倒是那个‘秦王妃’为何生病?生的是什么病?是真病了还是假病? 前来探望秦王爷、秦王妃的那些人里面,有我熟悉的面孔:舅舅一家、三哥一家、二哥一家、房玄龄一家、顺德一家、太子李建成、太子妃郑盈盈…… 可他们,他们从来没分太多心力注意对面房屋屋檐下那个窝在墙角中的我。 即便是不经意的一瞥,也只是怜悯的叹口气,然后命手下人前来丢下几枚铜钱。 还有杜如晦,在看到我的时候,亦只是蹩了蹩眉,然后命听蝶到我面前送了些吃的、喝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不认识我了?都对我视若无睹? 还是……我确实不是我。秦王府中的那个‘秦王妃’才是真正的我? 我都有些糊涂了。 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不能流泪,整整两天两夜,我就那般眼睁睁的看着‘秦王府’中一众进进出出的人。 两天前,地宫中,当我终于耐不住好奇将珠帘掀起的时候,一只戴有鹿皮手套的大手拽住了我的手腕,恍惚中,一阵异香迎面扑来━━迷迭香。 在我及时禀住气息的时候,一个面具人出现在我面前。他的声音不再清脆,而是冰凉入骨,“观音婢,既然你选择了痛就让你痛罢!” 他语毕,随即极快的出手…… 似凌迟般,我浑身各处的穴位在一瞬间被扎上了银针,耳畔传来他清脆的、莫不带着残忍的切肤之恨的话语。“别说他认不出你,就算认出了你,在外飘泊了这般长时间的你是否还是清白之身,他心中会不会有芥蒂都很难说啊。观音婢,从此之后,你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无论是感觉神经还是运动神经,我所有的感知在一瞬间麻痹:我中毒了,而且是这个世间最恶毒的斑足蟾毒素。 “观音婢……我要提醒你的是,人在7天内不吃东西尚可活命,但如果3天中未饮到半口水,那必死无疑。你最好是祈盼3天内他会注意到你,再或者祈盼天下点雨……啧啧啧……祈盼成功又如何呢,不过是带给你更大的痛苦。” 这是我在地宫中最后的映像。 我记得毁面男、斗篷男,我更可以肯定这群人隶属‘青铜武士’。因为,我用尽生平最后的清醒努力的看清了那个清脆却冰凉的男音之人面上戴着的面具是━━青铜。 和单雄信的‘白银面具’很是相像,不同的地方是它的材质是青铜,它的额心处镶着的是一颗大大的蓝色宝石。 “天下武功有三路。一路出自官场,一路出自绿林,还有一路来自异域……异域在乎随机应变,他们知道侵占了别人的领地本就理亏,是以他们以‘青铜武士’自居……它们几乎处于官场和绿林之间……” 洞房之夜被单雄信阴差阳错救到二贤庄后,单雄信予我分析了许多江湖门路,探讨我有可能是被哪个门派刺杀,当时,我们首当其冲的认为我的遭遇是率领‘黄金战士’的‘霹雳堂’所为。 如今,我可以肯定,刺杀我的人和‘霹雳堂’无关,而是和‘青铜武士’有关。 只是肯定了又如何,如今的我和废人无疑。 废人,我怎么能够自甘坠落成为废人?若老天垂怜这次保我活下来,我一定要将这异域而来的‘青铜武士’察个一清二楚。 只是……曼青,是你么? 自从你的大哥反隋兵败,你远走异乡,逢得机遇,成为青铜武士,更甚者成为了青铜武士的领头人━━门主。 21世纪,许多女人唱男腔,唱得惟妙惟肖,你为了隐瞒身份,女变男声也有可能。 但,如果是我想多了,门主本就是男人呢? 这个世上,恨我致极的男人是谁? 天空的明月,幻化成了颉利的面容。 雁门关,我被他软禁,他曾经说,“当我知道你和李世民成亲的时候,我生不如死。当我知道你新婚失踪之事,我曾经偷偷溜到中原寻找过你……” 巍然屹立的太原城楼,他的话有着宁愿灰飞烟灭的矢志不渝,“观音婢,无论我怎么做……都是为了得到你。即便你恨我……恨就恨罢,无论是爱是恨,只要是你予我的,我都喜欢。” 曾经,我只简单的理解颉利的话,认为他去中原寻我是出于对我的关心。 曾经,我认为他所说的‘恨’是让兰诺伊作为我和李世民的试金石。 但如今细想,也许他早在听闻我和李世民成亲的消息之前就派人来了中原。 他既是突厥的王子,也是圣女‘非罗赞’最好的朋友,他处于官场和绿林之间且来自于异域突厥。 条条款款几近符合‘青铜武士’的一应标准。 人说:爱恨就在一瞬间。 是了,是了,越想越有可能…… 颉利,真的是你? 不可能,你不可能这般待我! 因为无论是洞房之夜还是杨昭墓前,那些人步步欲置我与死地啊。 你再怎么对我因爱生恨,却不会恨我致死。 我虽然已被麻痹,但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剪不断、理还乱,思之如麻…… 与其没有头绪的作千般猜想,不如静静的养养神。 既然这个变态的疯子这般想看我痛不欲生,他还会再度出招的,不必我去找他,他还会来找我。 心中自嘲一笑,我看向面前的小碗,其内丢满了铜钱、碎银。老鼠、蟑螂在它们上面作威作福。 呵呵……窝在这个地方的唯一好处就是不必担心眼前的财产被抢,再说有谁敢在秦王府门前行抢劫之事呢? 可我根本用不上它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一如那个‘青铜面具人’所言,两天两夜了,我没有喝上一口水,如果明天我还喝不上一口水的话,明天的此时我将变为一具尸骨。 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因为我想在临死之前见见李世民,见见我的乾儿。只要知道他们是好好的、没有危险就成。 孤月慢慢西移,预示着这个夜晚已然过去,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一大早,秦王府有佣人出来打扫卫生、洒水。 洒水,意味着有马车要出入,是谁呢? 看这阵式,是秦王爷要携王妃出门吗? 秦王妃……呵呵…… 我盯着王府门前的一举一动,不放过那些仆佣口中的任何一句说词。 “王爷和王妃已是起了,快快快,动作都麻利些。” “你们两个赶快去把马车赶来。” “你们两个去将香火、纸钱、香油都抬出来放在马车上……” 热闹的言词、喜庆的画面都预示着秦王爷要携‘秦王妃’去烧香拜佛。 终于,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老天果然待我不薄……我心突突的跳着,但手、脚却动弹不得分毫。 卯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一袭暗紫潞绸道袍,腰间系着一条银色腰带,更显身材消瘦修长。 瘦……是啊,他瘦了许多。 记得他但凡在军营中历练,必会长得壮实一些,怎么这次见了却瘦了这么多? 是败仗使然还是另有原因? 我心疼的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俊眸中有着深深的忧伤,正既怜且爱的看着他怀中抱着的一个人━━一个容颜和我一般无二的女人。 痛……痛就这般而生。 我是痛他这般柔情的对待别的女人还是应该痛他此时疼惜的那个人是‘我’? 只见他轻柔的将那女人抱上王轿后,半晌他又出了王轿,轻声问道:“小王爷呢?” 一个女仆急忙鞠躬作答,“还睡着呢。” “都不许吵小王爷,让他安心睡,直到他睡醒,我们再出发。” 一提及承乾,他方才还忧伤的眼睛如灌入了星光,熠熠生辉,有了生机。 还是这般的宠着承乾…… 我静静的看着他。 依旧英俊潇洒的面庞,眼光又起了变化,在他低头的瞬间,那满眼的熠熠星光无了踪影,而是带着犀利的戾气投向地面,无形中让人心惊胆颤。 若非我窝在墙角,若非我帖近地面,我当不会发现他的这份转变。 他这判若两人的转变是为什么? 突地,我心思澄澈起来:他定然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以往,就算他再怎么宠承乾,但只要上了王轿必和我腻在一处,只到承乾出来他才会出王轿腻着儿子。 而如今,他……他宁肯在王轿外站着等,也不和王轿中的那个‘我’腻在一处! 都说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如今我的心就似被刀左右的剁着,即便被剁得粉碎,即便被剁得疼痛难忍,但我眼中却是流不出一滴泪,嘴中发不出一个音节。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的眼光不自觉的投向我的方向,遥遥的指着我问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守门的人急忙上前作答,“是个乞丐,三天前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这三天一直就这么窝在那墙角。就算他乞讨的碗中堆了那许多的铜钱,他也不愿意拿出分毫去买吃的、喝的。别人给的吃喝之物,他也不动弹分毫……” “有这种事?他这不是成心饿死自己吗?天子脚下、秦王府门前传出饿死人的话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向我走来。 ------题外话------ *^_^* 谢谢morphine,开月的第一票,力量,抱抱! 谢谢朋友们对《夫子栽了》的支持,排名再度上升,鞠躬! 069章 红颜错4 看着那个熟悉的向我走来的身影,我的五脏六肺立马纠结在了一处,他会认出我吗?再或者他也会和舅舅、舅娘、三哥、二哥、如晦他们一样,仅仅只是丢几个铜钱或者碎银予我呢? 小孩子清脆的哭声响彻整座王府,本一径向我走来的人突地顿住他修长的身子转身,“蚕儿不哭,蚕爸在这里。” 乾儿,我的乾儿。 我的目光很快的投向抱着承乾的奶娘,紧跟在后的是如云、如月! 很显然,承乾不耐烦,不要奶娘也不要如云、如月。 承乾有个习惯,白天只腻我。可如今,十数天过去了,我的奶水早就没有了……我可怜的孩子。 心随意念生,似有血乳在胸腔奔涌,一时间,早已断掉的奶水居然似乎又被激活了般,只觉得胸口胀得难受。 满了周岁的承乾已经能够简短的说‘啊、呜、爸’的音节了,被李世民抱在怀中后,他将他所有能够说的话都说了一遍,然后泪眼汪汪的看着李世民,将自己小小的拳头塞到自己的口中死命的吸吮着。 承乾的这个举动代表着‘我饿了’。 李世民问了些承乾晚上可有吃好的话,那奶娘一一作答后又道:“方才喂了粥来着,只是还和昨儿一样,只吃几口就不吃了。” 轻轻的捏了捏承乾的脸,李世民无不怜惜的说道:“蚕儿不乖,怎么不好好的吃东西呢。小心蚕爸也不理你了。” 什么叫‘也’不理你了? 听得李世民的威胁,承乾的眼泪沽沽的流了下来,用小手抓着李世民的眼睛,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好好好,蚕爸错了。蚕儿乖啊,蚕爸带你去上香,为你的蚕妈祈福……都是蚕爸不好,惹得你蚕妈不理蚕爸了,也不理蚕儿了……”一径说着话,李世民一径抱着承乾上王轿。 原来,是那个‘秦王妃’不理乾儿了。 他终究没有认出她,还抱着儿子上了王轿,想像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胸口一痛:青铜武士,算你狠,我又痛了,你看到了吗? 可是,很快的,王轿之中传来承乾震耳欲聋的哭声。 不得已,李世民只好将承乾抱了出来,轻声哄着,“好好好,蚕儿不喜欢坐王轿,那蚕爸带着蚕儿骑大马,好不好?” 承乾仍旧将拳头伸到口中呜咽着…… 这神情,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惜,可惜我不能冲上去抱他、哄他……就算拿我以后所有的命来交换,我也愿意只要这一刻时光,让我抱抱他、哄哄他、再喂喂他。 泪流不出,化为血乳,一点一滴溢了出来。 夏天的衣衫本就单薄,更何况我如今是破衣烂裳。很快,血乳就浸湿了衣衫,我胸前湿了一片。 夏风不断的袭来,也传来李世民轻柔的哄声,“蚕儿乖,不哭了,免得吵得你蚕妈又心烦,又不理我们父子了,啊?” 我曾经笑说承乾是个狗鼻子,灵得狠……如今,我庆幸我的承乾是个狗鼻子。 随着夏风不断的轻拂,本被李世民抱上高头大马的承乾突地止住了哭声,小脑袋急急的四处张望着,最后将眼睛投向我的方向。 紧接着,承乾死命的蹬着李世民的肚子,小手一径的抓向我的方向,口中又呜呜的絮叨着大人听不懂的童言童语。 “蚕儿,怎么了,嗯?怎么了?”李世民一边安慰着承乾,一边随着承乾的小手看向我的方向,接着他诧异说道:“蚕儿,你对那人有兴趣?” 承乾似乐疯了般,直是拍着手,然后用小脚蹬着李世民的肚子,最后再度将小手抓向我的方向。因为够不着,数番努力之下,他只得又将自己的小手塞入自己的嘴中,可怜兮兮的吸吮着、呜咽着…… 我可怜的孩子,不是娘狠心,而是娘现在动弹不得啊! “如云、如月。既然小王爷对这个人有好感。你们就不必随我前去上香了,你二人将这人送到‘长春宫’去,难得蚕儿如今有感兴趣的东西。” “是,姑爷。” 东西?呵呵……我宁愿当乾儿的玩物,宁愿! 可是我的承乾,因为李世民策马而行的举动而动怒了,居然再度用脚蹬着李世民的肚子,小手拼命的抓向我的方向,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蚕儿,乖,这人现在很脏,你不能接近他,不然会生病的,乖。等如云、如月姑姑替他好生洗了再换身干净衣物……蚕爸再让他和蚕儿玩,啊?”语毕,不再由着承乾打闹,李世民策马而去。 长春宫。 坐落于长安城外,去岁攻占长安之前,我和李世民曾经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这里有着我们太多的、美好的回忆。 既然我是承乾的玩意儿,那就是说承乾等会子定会来长春宫,依着某些人腻爱儿子的举动,定然也会陪同前来。 李世民进香后不打算回长安城中的王府了么?他为什么选择远离长安的‘长春宫’居住? 一切疑问盘旋我脑海,我却问不出口。 值得庆幸的是,如云、如月在命人搬动我的时候,发现我胸前湿了一片,推测出我是个尚在哺乳期的妇人,于是她们二人亲自照顾着我,用马车将我运到了长春宫。 奇怪的是,她们二人居然也没有认出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秦王府中有另外一个秦王妃,所以她们对于我这个秦王妃很是忽视?再或者是因为我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原因? “来,这位大姐,我们替你好生洗洗……既然和我们小王爷投缘,你呀,不必害怕,也不必担心自己的病是否会治好,你可遇到贵人了啊。” “可不是遇到贵人了?只要是我们小王爷喜欢的,我们王爷就一定会为小王爷弄到手。所以啊,你这一身的病,我们王爷一定会请医替你治好。” “治好了病你也无需感激,只要陪好我们小王爷就是。” “只要能够逗得小王爷开心就成。” 长发一点点的梳洗,身子一点点的洁净,我坚信自己的脸如今相当的干净,可如云、如月看我的眼神一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其中还含着怜悯。 她们仍旧认不出我,我脑海中有了揣测:易容,也许我被青铜武士易了容。 是了,只有这样解释,否则,最熟悉我的她们没有认不出我的道理。 “这位大姐,你肯定遭遇了极大的变故,瞧瞧,满脸苍白……这身上一点子肉都没有。” “大姐,你的孩子呢?你是不是遇到抢劫的了?他们不但将你打成重伤、动弹不得,更是抢走了你的孩子?” 声声问候滋润着我的心,泪水全部倒流进胸腔,双乳胀得难受,奶水就那般溢了出来,溢进了沐浴的水中。 “呀,大姐,你是听到我们说及你的孩子,伤心了,是吗?”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说话间,如云、如月二人手忙脚乱的替我重新清洗。紧接着,如云端着一只瓷碗放在我面前,轻声说道:“大姐,我们并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我们姑娘曾经说过,人在哺乳期间不能让奶水胀着,否则会得病的。我们要将你的奶水挤出来,可以吗?” 我双眼柔和的看着她,眼中满是‘好’,只是不知她看不看得懂。 “唉,真可怜,也许根本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 “这位大姐即然不能说话,很有可能也是个聋子。天聋地哑之人,真可怜。” “她这不能动弹的……十有八九是被贼人所伤。唉,也不知她得罪了什么人,这般残忍的待她。” 待二人替我挤完奶水,我的胸口觉得舒服了许多,感激的看着如云、如月二人。 只是在为我选择衣衫的时候,她们二人犯了难。 “大姐,不想你长得如此高大,如果再胖一些的话,这体形和我们姑娘一般无二呢。” “是啊,我们的衣物你都显短了些。” “我再到宫中去找找,看有没有身材高大的宫女,从她们那里拿一套来。” 说话间,如云出了门。如月则仍旧替我攒着湿发。啧啧说道:“还别说,难怪我们小王爷对你感兴趣,连我对你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瞧瞧,这头发好熟悉,熟悉得就像……就像我们姑娘的头发。” “唉,也不知怎么了,我们姑娘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般,对我们、对小王爷、对姑爷都不理不睬的,总是呆呆的坐着,没有人能够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真是让人心焦。即便是我们姑爷也慌了神,请了那么多的大夫、御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秦王妃’到底是谁?居然能够瞒骗得住这一众人?她不言、不语想必是为了不露破绽罢。 “可惜,秦妈妈还没有回,如果她老人家回来了也许就知道个所以然了。她年纪长些,懂得多些……” 秦妈妈还没有赶回吗?也不知我交待她的事办妥了没有? “找到了,找到了,如月,我终于找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宫女了,你看,这身衣物这位大姐穿着一定合适。” 随着如云轻快的声音响起,她手捧着一套宫女衣衫进了屋子。然后,她和如月二人手忙脚乱的帮我穿着衣物。 当她们将裙衫替我穿好的时候,如云笑道:“这样一整果然顺眼了许多,这一下姑爷就不必担心大姐身子脏,会过病给我们小王爷了。大姐,来,看看,如何?” 一边说着话,如云一边将一面银镜递到我面前。 ------题外话------ *^_^* 谢谢5698708票票! 谢谢朋友们对《夫子栽了》的鼎力支持,排名越来越靠前了! 群啃! 069章 红颜错5 水银镜中,展现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犹似地狱来的无常,而且莫明其妙的雍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唇外翻着,鼻子塌陷着…… 这是一张几近毁容的脸。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我的手不能动,不能将如云手中的镜子挥开。 突地,我心中升起异样的恐惧:如云、如月懂江湖功夫,她们在为我梳洗的时候没有看出异样来吗?就算我的脸现在被一张人皮面具粘着,但总应该发现破绽吧,她们为什么没有发现破绽? 再或者……粘在我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太过精细,不是高手的话根本察觉不出来? 对了,秦妈妈,秦妈妈回来的话也许就会发现破绽的。 我像只鸵鸟般的认为自己没有被毁容,坚定的认为此时的相貌只不过是江湖中所谓的易容。 如果不是易容就是毁容呢? 突地,我心生寒,又想起21世纪看过的那部关于穿越者的电影,那个主人翁控制不了自己穿越的体质不停的在各个时空来回,虽然他不能有爱,但贪恋亲情、爱情的他想尽各种办法躲避上帝之手去尝试,结果失去亲情、失去爱情、失去孩子、孤独一生…… 我是不是受到惩罚了,我贪恋了不该拥有的亲情,贪恋了不该拥有的爱情,而且还生了一个孩子……一个证明我曾经来过、爱过的孩子。 我是不是如同那位主人翁一样:犯戒了! 犯戒的人都会受到老天的惩罚,他得到的惩罚是孤独一生,而我得到的惩罚是这张脸不能见天日。 犯戒?呵呵…… 石室的遭遇一一浮现在我眼前,使我乍见自己尊容的慌乱无措逐渐平息,思绪也越来越清晰:这个惩罚不是老天给的,而是青铜武士给的。 我很想摸摸自己的脸,看它有没有温度。 21世纪,我是法医,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毁容意味着哪几个阶段。依我目前这张犹似被毁容的脸来看,应该还算不上。 所以,我定然是被易容了。 曾经,侯君集为李世民易过容,我信以为真。若侯君集见到我,会不会…… 可是,这是内庭,未得传诏,侯君集根本不可能进得来。 那我唯一的期望就是秦妈妈了。 秦妈妈,你快些回来。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从中毒之始,我只有4周的命。 在21世纪,若中了斑足蟾毒素,惯用的手段是洗肠,能够有60,的生存机会。而我,在学习病毒学的时候对斑足蟾毒素进行过系统的分析,意外的发现了可以和斑足蟾的毒素相抗衡的一种毒药━━蝾螈毒素。 蝾螈毒素来自于蝾螈内脏,含剧毒。和斑足蟾的毒素可以分庭抗礼,二者可以做到以毒攻毒,以毒解毒。 呵呵……可惜的是这里不是21世纪,也不知有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我不是祈求秦妈妈归来救我一命,我只是希望秦妈妈能够发现这易容的精妙之处,至少在我临死之前,让李世民、承乾知道,真正的我就在他们身边,不要因为那个‘秦王妃’而减少了夫妻之情、母子之情。 看得出来,我的承乾不喜欢那个‘秦王妃’,我怕,我怕久而久之,我的承乾因为不喜欢她从而变得真正的不喜欢我。 当如云、如月将我扶在床榻上躺好的时候,外间传来阵阵喧哗声。紧接着是承乾的哭声。 “如云、如月,那个人整理好了没?蚕儿哭了半天,不依不饶。” 李世民一边问着话,一边抱着承乾急急的步进房间。 我的承乾呢,哭得双眼红得似桃子。我的手不知不觉的想抬起来,但怎么也动不了。 “姑爷没去上香吗?” “也不知蚕儿今天是怎么了,哭得气都转不过来,如何去上香?” 看来,李世民是半路转了道。只是,那个‘秦王妃’呢? 我思绪间,如云正好问了声‘姑娘呢’的话。只听李世民说道:“在隔壁院子。听宫人说你们在这里,我才抱蚕儿过来。咦……蚕儿,你……你不哭了?你果然对他……呃……她感兴趣?” 隔壁的院子,曾经是我和你的院子啊。 心中来不及痛,我全然注意着承乾,他果然不哭了,只是看着我的方向发呆。紧接着,他的小头扭向那书桌上放置的盛奶的瓷碗,小手抓向碗的方向,口中‘呜呜’出声。 这小子,真是有奶便是娘。我还以为他认出我了呢,搞半天他只是通过奶香来识人。如今在他的眼中,那个碗才是他的娘。 顺着承乾的小手看去,李世民诧异道:“那是什么?” 如云、如月急忙将我的情形说了些,最后奇道:“真是怪了,小王爷素来贪念姑娘的乳香……怎么今天居然对这位大姐的乳香感了兴趣?” “原来如此,难怪蚕儿今天这般反常。”略沉吟片刻,李世民眼睛一亮,“你们好生照顾她,就让她当蚕儿的奶娘罢。” 眼见承乾的小手直抓直抓的,李世民亲了他一口,随手将碗拿到手中,递到承乾的小嘴边,“蚕儿,你想这个,是不?” 口中流着口水,承乾急忙伸着双手去抢,李世民却是将手扬了起来,“蚕儿乖,再等会子啊……这人都病成这样了……如云,察察看,看这奶水有没有问题。” “是,姑爷。” 随着如云手中的银针转黑,李世民、如云、如月的脸相继变色。 好险,好险。 我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如今,我的血液之中充满着毒素,那由血幻成的奶水自然而然也带着毒。 “传太医,替她解毒。” 很快,一名太医来到房中,拿了我的脉许久后,说道:“秦王爷,这位妇人中了毒,而且中毒匪浅。下官估计,她正是因中了毒才导致她如今即不能言也不能动。” “可知是什么毒?” 摇了摇头,太医作揖说道:“下官从医多年,第一次见到此种症状,真的不敢妄下断言。下官只能开一些解毒的方子让这位妇人暂时服下,先缓解缓解她体内的毒再说。” 在太医写药方的时候,李世民喃喃问道:“是什么毒能令人不能言、不能动?那……她听得到吗?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叹息着摇头,太医为我下了结论,“如果下官揣度不错,这妇人已然是活死人了。” 活死人━━植物人。 很妥切。 “什么是活死人?” 听着李世民好奇的询问,太医答道:“听不见、说不得,感知不到任何事物。”说话间,太医拿着一支银针来到我面前,将银针扎在我的眼皮上,又道:“就算四肢瘫痪,但人的眼睛定然会有感觉。可是王爷……您来看看,即便下官将这银针扎在她最敏感的穴位,她仍旧不眨一下眼皮,也就是说,她本身对外界已没有任何感觉了。” 呵呵……这位太医的医术也不错了,至少知道我中了毒是活死人,但唯一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是有感知的,外界予我躯体的痛我都有感知,这就是斑足蟾毒素的恶毒之处。 “咦,不对呀,太医你瞧瞧,她的眼皮似乎动了动。” “如今她动眼皮只不过是习惯性的动作而已,和外界没有任何关系。在扎针的过程中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就说明了一切,王爷若不信,下官还可以再施一针予你看看。” 语毕,太医又为我施了一针,只听李世民‘啧啧’说道:“这妇人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下毒之人也忒残忍了些。” “更残忍的在后面。” “怎么说?” “下官估计……即便是喝着下官开出的解毒药,但药不对症的话,这妇人仍旧没有多长时间的命了。也许下官给她开出的每一份解毒药又会成为她体内的毒药……唉,不管怎么说,此时不喝这些药的话,她也许会立时毙命。但如果喝下这些药的话,虽然能够延续她的命,但她身体里的各肺腑会更快的腐蚀。其实,王爷,下官要劝王爷一句,与其给这妇人更多的痛楚,不如早些为她准备后事。” 闻言,李世民的脸色变了。送走太医后,他并没有去隔壁的院子,而是在我床缘边站定,静静的看着我。最后,他叹声说道:“真怪……本王对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本王的蚕儿是不是也因了这种感觉而对你感兴趣……这是不是叫父子连心?” 是啊,就算我不能动、不能言,就算我的模子也变了,但你是和我日夜耳鬓厮磨的人啊,怎么可能没有一丁半点的熟悉感呢? 如果……如果你此刻去你那个假的‘秦王妃’处,和她多接触,一定会发现破绽,一定会的。 接触? 多可笑,你和她接触的话我会心痛,你不和她接触的话永远不会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可如今,我却很是高兴,因为你弃了她,宁愿守在一个陌生的我这里。 “其实,本王很希望你能够活下来,最好是能够当小王爷的奶娘,可惜可惜……不是本王不救你,而是喝再多的药只能增加你的痛苦。与其增加你的痛苦,不如让你的身体中只保留一味毒药的好。” ------题外话------ *^_^* 2013作者年会海选投票 可以链接:《夫子栽了》:http://read。/info/252392。html进行投票。 也可以链接http://images。/huodong/2013/2013nh/index。html进行投票。 还可以点开《我的长孙皇后》此书页面右侧‘作者其它作品’,里面有我所有的作品,点击《夫子栽了》进行投票。 在朋友们的鼎力支持下,《夫子栽了》目前:54 群啃! 069章 红颜错6 在我的影响下,他终究是懂一些药理的,知道药在身体中越多越乱,如今不替我用药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会一如那太医所言,那些解药不但解不了我身体的毒,而且还会伤及我的脾肺。 “其实,本王的王妃药理颇丰,若让她来替你诊断,也许你还有活命的可能。可惜的是……本王似乎吓着了她,将她吓坏了。” 看着他略带着愤懑、无奈、疑惑、不甘的眼神,一时间,我心中又似被剜了一刀般的痛了起来。 吓,如何吓? 是那一晚的‘长相思’吗? 战场归来的他有多迫切、索取是多么的热烈我最是清楚。 “难道真是天意吗?高墌战场失败,而我的生命中又要失去我的观音婢……真的是祸不单行吗?” 这么失落的语气,哪还像原来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意气风发的他。 看着他失落、痛苦的神情,先前的心酸全抛诸脑后,我只想告诉他:战败之事虽然你有责任,虽然你不该抛弃战场回归太原为儿子庆生……但,你是天之骄子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会赢的,一定会赢的。所以,你可不能一蹶不振啊。 还有,什么是失去观音婢? 难道有什么天意之事,你瞒着我? 难道这次注定我逃不过此劫此难? “知道吗?我的观音婢身上有个秘密,一个全天下只有我一人能够看到的秘密。也正是因了这个秘密,注定了我和她的姻缘。小时候,我对什么都不上心,但因了这个秘密,我唯一上心的就是她……也因了此,我对她念念不忘、生情、生爱,而且对她的爱并没有随着我得到她而有所减弱,而是越来越强烈。”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的蹲下长跪着,然后静静的支着下颌趴在床缘边,静静的看着我。 秘密,对啊,我的右脚心有一朵牡丹,一朵只有你能够见到的牡丹。青铜武士再厉害、再怎么熟悉我,应该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因为这朵牡丹连我自己都看不到。 二郎啊,你快看看我的右脚啊。 但是,呵呵……男女授受不亲,不说如今我这副尊颜,只说在我的‘严厉’调教之下,你怎么可能去看别的女人的脚心。 在我苦嘲间,只听他略带痛苦的声音又道:“我听一位大师说过,我和我的观音婢的缘分起于这个秘密,也终将终止于这个秘密……” 呃,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洛阳郊外的儿女情浓一一闪过我的脑海,那个时候你初经人事,语句间莫不带着得意和轻狂,“我的福祉可不止玉龙子,还有这一朵绿牡丹……你是不知道,当初长捷法师说只有我一人能够看到你脚上的牡丹的时候,我有多难以置信和兴奋……没有。我没有明说,我只是问他‘为什么我看得见某些人脚上有牡丹’的话,并没有说是你……法师还说,看得见牡丹,说明缘分不浅。” 记得当时,我戏谑回道:“什么深不深,浅不浅的?我就看不见,难道说我和我自己的缘分就浅了不成?” 那个时候,你的神情史无前例的紧张,突地扑倒我,“不许说这么没忌讳的话?你自己和自己的缘分怎么会浅呢?只是就牡丹一事而言,长捷法师说……这是命。” “命?什么命?” 你摇头回答:“长捷法师没有明说,只说命中注定。”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在隐瞒着些什么,我曾经揣测着‘命中注定’是姻缘的命中注定还是有着别的使命注定…… 看来,我原来的揣测皆属枉然,应该是你方才所言的‘天意’。 “本王不想……我不想,不想和我的观音婢的缘分就此终止啊。可如今,这种感觉怎么越来越强烈?为什么我和我的观音婢离得越来越远?为什么越来越没有感觉?” 因为你天天面对的人不是我,是另外一个‘秦王妃’啊,当然就会没有感觉。 只是缘分终止是什么意思? 二郎,我们的缘分不会终止的,纵使其间横亘着千年的鸿沟,纵使如今我被整得面目全飞,但你仍旧像往常一样在我的面前倾诉着你的心事,期待着我能够为你解惑……知道吗,老天待你我是不错的,它造就了我们的缘,也造就了我们的分,即便如今左右是个死,但最终我是死在离你和承乾最近的地方,看得见你们……够了,足够了! “如果起初我信大师的话,那大师后面的预言我又如何能够否定?所以当大师告诉我,我和我的观音婢缘尽于再也让我见不到她身上的那个秘密的时候,你知道我……我有多慌乱吗?” 原来如此! 你将看不见我脚心的牡丹。 看不见则意味着你我情爱已尽。 原来你心中居然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难怪你时不时的就喜欢看我的脚心,一旦看到牡丹,就会显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所以,当我的观音婢无视这个秘密的时候,我就害怕。所以,当她说她和自己缘浅的时候,我也害怕。我怕她和她自己真的缘浅,如今看不见自己的秘密,它日最终会失去这个只有我能够看见的秘密……”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低下头,将头埋在床缘边,似乎极累,想休息休息。 我很想伸手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二郎,那朵牡丹肯定仍旧为你盛开着,一定不会凋谢,我们的尘缘一定不会尽的…… 但我的手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依旧乌黑如漆的头发。还有那一抖一抖的肩。 他哭了。 我心痛了。 原来他强大的外表下一直掩藏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而这份敏感和脆弱是因我而起的,因为我! 若我失去了牡丹,也意味着你将失去我。 曾经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坚强的靠山。 却万不想,其实我也是你最坚强的靠山。 原来,夫妻本就是用来相扶相持的。 在我思绪间,他似乎在极力的平息自己的情绪,直到肩不再抖动,他才抬起头,又静静的看着我,通红的眼显示着他的苦恼,沉重的语气显示着他的不解,“我的观音婢越来越奇怪了,不但不要我,也不要她的蚕儿了。她变得不言不语,变得忧心忡忡,她总是伤心、害怕、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那眼中又什么都没有。我疼她、怜她,想要亲近她,但她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果那‘秦王妃’果然是青铜武士的人,不应该反感李世民的亲近,而是应该很热烈的完成任务才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 “我分析了许多原因,最后归结于也许我的观音婢是生气了,因为她曾经说过,一旦我纳妾或者沾染了别的女人,那么她只想要一间安静的小院独居,过完她的一生。呵呵……父皇为我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可我一直坚信,她是懂我的,一如我懂她一般。她就是我的一切,我也是她的所有,我们二人是一体的。”说到这里,他的脸颊隐隐浮起戾气,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因了那些‘兰夫人’、‘蕊夫人’而不相信我?” 眼见着李世民眼中戾气上升,我恍然大悟:这也是你那天为什么又怜又悯的抱着‘秦王妃’上王轿,但在下一刻却突地戾气丛生的原因。 你素来骄傲,素来自信,素来认为一切均在掌控之中。唯有此事,你拿不定主意,而且也越来越没法掌控,所以你烦躁不安。 一如现在的烦躁不安。 而这一切,也是我给予你的。 是,我承认,这方面,我有错。 横亘在我们中间的千年时光我可以忽视,但皇权却不容我忽视。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结,因为你是未来的皇帝。 如果我没有21世纪的思想,也许从开始我就会全盘的接受你,轻轻松松、恩恩爱爱、你浓我浓的过完这一生。 可我终究是有着两世思想的人,就算我能够看得穿现在,但我看不穿未来! “即便大师所言会慢慢变为现实,但……我不服,不服老天这般快就要从我身边夺走我的观音婢。我不能失去她,不能!” 你从来没有失去过我啊,虽然我曾经离开过你一段时日,但如今,我就在你面前。只是,假像蒙蔽了你的眼。 “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失去我的观音婢吗?”他的眼神很迷离,似看到了过往般,喃喃说道:“因为……有一次,我为顾全大局差点失去她,那个痛、悔……深入骨髓,令我不敢想像再一次失去她的话我会不会发狂。” 是丹阳宫中,你救了杨丝蕊却没有救我的那一次吗? 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你的悔、你的歉、你的爱。所以后来,你总是护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即便是那高高的四明山,你也毫不迟疑的纵身一跃,从此,你霸道且执着的守在我的身边。 更有后来我失踪,你翻遍太原城、独毁二贤庄、单赴瓦岗寨,一件事比一件事做得更疯狂…… “可如今,我怎么有一种感觉,即便她在我身边,我怎么感觉已经失去她了呢?” ------题外话------ *^_^* 谢谢zengyangyang、紫色的风筝的票票! 谢谢仍旧为《夫子》战斗的朋友们:暂55 群啃! 069章 红颜错7 你的慌乱,你的无措,你的迷茫,我感觉到了。即便我现在不能动、不能言,不能抱着安慰你,但我仍旧能够感觉到你的内心。 听说,东海有一定海神针,能够平息东海的狂波骇浪。 如今,我知道了,我不但是你的靠山,更是你生命中的定海神针,发挥着连自己都没有觉查到的小小能量,平息你心中随时有可能产生的狂暴、戾气、不安…… 只是现在,我这棵定海神针不在你身边了,你虽狂放不羁依旧、你虽傲骨风华依旧,但你内里的戾气却时不时的体现,连你自己都压制不下来。 “自从觉得正在慢慢的在失去我的观音婢,我不甘……我时有回忆往事,希望能够从往事中寻些原来的感觉。如今,我就是用这些感觉来唯系我和她正在慢慢消逝的情缘……”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居然牵起了淡淡的笑意。 是想起我们的初相识、再相遇、结姻缘、遇劫难,而后双栖双宿的一切了吗? 是想起我们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最后尽释前嫌的一切了吗? “我的观音婢表面上看是柔弱的、娴淑的、遇事忍让的,但刚毅果决才是她的本性。内里的她比狐狸还要精明,比老虎还要狠,比笨熊还要倔犟,一旦做了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什么狐狸?什么老虎?什么笨熊? 你这是变相说我是一只狡猾的母老虎吗? “她不许我纳妾娶小,我就不纳妾、不娶小,因为我知道她的倔强,知道她说一不二。但是她呢,她很狡猾,明明知道有一些事我定不允她去做,她却会想尽一切办法偷偷的去完成这些事。她偷偷的去雁门关,偷偷的去贺兰关,偷偷的……不要我的孩子。知道吗,当知道她偷偷的不要我的孩子的时候,我几近彻底的崩溃,不是觉得她不爱我,而是我很害怕,害怕没有孩子作牵绊……我们的情缘是不是一如大师所言般终会失去。” 傻啊你,为什么先不和我说这些呢? 曾经,知道我避孕之事,你几近成魔,我简单的以为你认为这是我不爱你的表现。原来不然,在你无数个当‘纸老虎’的日子里,你低头伏小其实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对你的爱,你只是在怕,没有孩子做牵绊,终有一日,我会离开你。 “这个世上,有许多人想从我手中抢走我的观音婢,我时常在她的面前展现自己非常不大度的一面,从此,我的观音婢认为我是一个小性的人。小性又如何,反正我的心很小,一如她的心很小一样,我们的心都只住着彼此……我就是要将那些不利于我们缘分的因素全部扼杀在摇篮之中又如何?” 二郎啊,原来我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你。 有你酸酸的画面,“观音婢,我还没有问你,你和单雄信很熟吗……一个唤‘阿信’,一个唤‘观音婢’……说了,不许叫‘阿信’……你还叫,还叫……” 有你无奈的画面,“我可以对你放心,可对如晦放不下心。他终究不愿和你结拜。” 有你愤愤的画面,“可我更喜欢听你弹的《六幺》……有个杨昭听《六幺》也便罢了……” 还有你耍宝的画面,“既然你对我谢也谢不完、数也数不清,那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许看别的男人……只要你对别的男人做到目不斜视就成,就这一个要求……”最后耍宝到连承乾也不许想的地步。 原来我简单的以为你是吃醋,可如今我知道了:不是。 因为那个预言,你心中有着深深的恐惧,所以在不自觉中不时的将藏在心里的恐惧流露出来。 原来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因为自从知道你的名字,我只给你下了一个定义━━皇帝。 即便还得加一个时间限制━━未来的! 但之于我而言,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未来的你,都一样。 我有自信把握得住现在,但没有自信把握得住将来。 未来的你心中会装满国家大义、江山社稷,即便是曾经属于我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也会被这些东西塞满,我坚信,你永远不会受伤。 但我忽略了,皇帝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哭、也会闹,也有爱、也有恨,也强大、也弱小。 你的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赛过那满天的星光,赛过那春日的骄阳,我知道,你想起承乾了。只有想起承乾的时候,你的笑才这般的骄傲、得意且含着宠溺。 “说起来真好笑,即便我和我的观音婢成亲这么多年,但我一直觉得她不属于我。直到……直到我们有了蚕儿,我才放下一颗心,我才觉得,她真正属于我了。” 傻二郎啊,如今你将你的心声全然在我面前展开却是在我遭遇这般残忍之事时…… 曾经,你常常腻在我身上,说着些曲线救国的赖皮之语,“看来,我还得努力啊,否则我的观音婢不会主动索欢……那也得抱抱你,至少,这感觉是真实的……我只是亲一下,亲一下……” 曾经,我只认为你这般是精力旺盛。 如今我才知道,你是在为维系我们的情缘做着努力。 曾经我自认为最了解你,如今才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带着重新认识你的新视野,带着歉疚的目光,我静静的注视着你。 你又想到了什么呢?眉头深蹩,眼中有着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可如今,大师一语果然成谶?即便有蚕儿,仍旧维系不了我们的情缘了?我……我时有在想,也许该去看看我的观音婢身上是否还有那个秘密。但……我又害怕真看不见了该如何?所以……我不敢看!与其看到我的观音婢的心离我越来越远,我宁肯相信我的观音婢是受了刺激,是被我和蚕儿吓到了。” 呵呵……真傻,若不爱了、无缘了,看或不看皆是一样,不过是鸵鸟般的又一个不想承认事实的人而已。 原来,你是这般的害怕我离开你。 所有的事你敢想敢做,所有的人你敢打敢闹,唯对我,你心怀忐忑、患得患失,失了你一惯的从容。 这之于一个帝王而言,是好是坏? “其实,她的胸前有一个伤疤,那是我留下的……我很想去看看那个伤疤是否还有印记……可我,我再也没有勇气去看。一如她抵触着我般,我也抵触着她。我更怕……怕看过后,连那个印记都没有了,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个人不是你的观音婢啊。 “如果她不是我的观音婢,那我的观音婢呢?她去了哪里?” 凄怆的笑了两声,他自嘲又道:“我的观音婢能够去哪里?偌大的秦王府她又能够去哪里?我只能认命,她的心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得我触摸不到,蚕儿触摸不到……她果然够狠,狠到不理我、不理蚕儿。” 没有啊,你没有失去我的心,人说福祸相依,如今我虽然历尽祸殃,却发现了你真正的内心世界,我正在为这个庆幸。 虽在庆幸,但他的下一个疑问,彻底将我的美梦粉碎。只见他突地站起来,很是不安的左右走动着,满嘴都是愤懑之声,“出征之前,我和我的观音婢还两情缠绻、难舍难分……出征之后,她见我怎么就像见到恶鬼般?这也太过突然。如果说她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时有抵触我是常有的事,可我从来不会抵触她啊,可如今……我再也不不想去亲近她。” 再? 呵呵……看来,那一晚终成事实。 ‘长相思’下的他们该有多么的激烈? 起初我只认为‘长相思’会影响他,却没有想到‘长想思’一样会影响到她。 这样看来,我先前的疑问可以迎刃而解。 这个假的‘秦王妃’不是青铜武士的人,她不过是个牺牲品! 青铜武士,你们真狠。就算我活过来,就算我想查清楚你们,但却不能从她的身上下手了。 一个女人,莫明其妙被人易了容,莫时其妙被人掳在床榻之上,更别谈一大早有一个孩子居然大哭大闹着要吃奶水…… 那个恐惧我都可以想像得出来。 这才是她被吓坏的原因,这也是她为什么抵触着他的原因。 “父子连心,一如我不想亲近我的观音婢般,我的蚕儿宁肯饿着也不愿意亲近他的娘亲……”突地,他走到我面前,双手支撑在床缘边,恨声说道:“不,我不要这份突然,也不要这份改变,我想要回我原来的观音婢,我想要她重新拾回曾经对我的心,而不是因为那两个可以忽略的女人而对我斤斤计较。” 除却在贺兰关他有过这般激动外,这是我再一次看到他的激动。就似一头发怒的狮子。 也许他也想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在激动过后,他非常好奇的看着我。 “奇怪,本王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语毕,他眯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为什么本王对你有些感觉?这些感觉,原来只对我的观音婢有过……” 呵呵……因为我就是你的观音婢啊。 “难道,一如她的心离本王越来越远般,本王的心离她亦是越来越远?所以,本王才对你有感觉?” 听到这句话,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只是……他的神情越来越不对,那眼中泛着诡异的光芒,眼中的杀气渐生。 我心一个机灵:不好! “本王不能对不起我的观音婢,不能!因为本王答应过她,心中只住她一人。” 眼见着李世民缓缓的举起手掌,眼见着他举掌欲向我劈来。我的心不再震惊,倒变得坦然:青铜武士,你再怎么狠,但最终,我并没有痛不欲生。 能够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能够在临死前听他倾吐心声,能够了解一个全新的他,能够知道为了只装我一人他不惜杀掉有可能闯进他心中的女子时,我的心再也不痛了。 ------题外话------ *^_^* 潇湘书院2013作者年会海选投票 可以链接:《夫子栽了》:http://read。xxsy。/info/252392。html进行投票。 也可以链接http://images。xxsy。/huodong/2013/2013nh/index。html进行投票。 还可以点开《我的长孙皇后》此书页面右侧‘作者其它作品’,里面有我所有的作品,点击《夫子栽了》进行投票。 朋友们的继续支持是动力,《夫子》排名在及格线以上,群抱群抱,辛苦各位了,还有艰难的4天,呵呵…… 069章 红颜错8 只是,李世民的手还没有劈到我的脑袋上,屋外响起喧闹的声音。 复杂的看着我,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奈转头,喝道:“谁在吵?若吵醒了小王爷,都没有命活。” 如云急急奔进来,“姑爷,是蕊夫人,蕊夫人来了。门口的人都拦不住。” 杨丝蕊?她为什么到长春宫来了? 我思绪间,杨丝蕊已是冲进了房间,一身鲜红的衣衫预示着她还在新婚燕尔期。 本就有着倾城倾国之容,再添这一身风流蕴藉的衣物,真真是人比花娇啊。 当她看到李世民坐在我的床缘边,并且利落的放下帐帘的时候,她的花容已是变色。声音透露着颤抖,“二郎……你……你……” “本王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吗?” “可是二郎……” “如果蕊夫人不愿尊本王,很好,本王可以遣你出王府。” “王爷!”杨丝蕊委屈的看着李世民,见李世民没有动静,她又不满说道:“可是王爷,您又何曾尊敬过我这个蕊夫人?” “甘愿做妾,还想得到别人的尊敬吗?” ‘你’了一声后,杨丝蕊羞愤说道:“我不是妾,是御赐的夫人。” “不过是更高级一些的妾罢了。”似乎故意要伤杨丝蕊的心,李世民的话处处透露着狠毒,“既然心甘情愿做妾,这该遵守的规矩还是得遵守,免得被人看了笑话,失了该守的妾规妾责。本王劝你回王府去罢,恪守妾道方是正道。” “王爷。”一声,杨丝蕊委屈得睫毛颤抖、我见犹怜。只听她说道:“王爷,妾身到底哪里不如王爷的意?平白无故这般羞辱也便罢了,如今更是要将新婚的妾身一人丢在王府之中?这不是让全长安城的人笑话妾身吗?以后让妾身如何在王府立足?” “谁敢笑话你这个前朝的公主?” “在王爷和妾身新婚燕尔的日子里,王爷不是独宠王妃娘娘就是到这里来宠这么一个没有名分的人。以后哪个不笑话妾身?如今躲在这帐帷后的这个女人,只怕她就笑得很是开心。” 赐婚圣旨有交待,允她和李世民三个月的新婚之期,单凭道理而言,确实是李世民负了她。 可感情这档子事是你情我愿的,不是一纸圣旨就能解决的。更何况,李世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既然惹了他,就当知道后果。 杨丝蕊,应该是懂李世民的。 唇角挂着嘲讽的笑,李世民果断的摆了摆手,“来人,送蕊夫人回王府。”他故意将‘蕊夫人’三字咬得极重,漫尽讥讽。 少女的梦幻应当无情的破碎了罢,在听得如云一声‘蕊夫人,请’的时候,杨丝蕊率先回过神,不再有先前的委曲求全,而是带着点凄怆之调的大声祈求,“王爷,妾身……” 禁不住李世民的一声冷哼,杨丝蕊未尽的话都吞入腹中,然后习惯性的捏起了她的拳头。 摆脱如云的拉扯,杨丝蕊颤抖的走到李世民身边,目光含泪,语气灼灼,“王爷,婚嫁之礼已诏告天下,合房是天经地义之事,王爷不愿意,就得给妾身一个理由。” “理由?”嘴角漫过一丝不屑,李世民的话寒冷若冰,不答反问,“未经本王的同意,你们就颁了圣旨,你们给过本王理由吗?” 翕合着唇,杨丝蕊欲语还休。 “本王不喜欢接受任何人强行塞给本王的女人,即便那女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她可以令本王的声望与日俱增,但……本王不受任何人摆布,即便是皇帝也不能。” 不再有方才的灼灼相问,杨丝蕊又回复到以往的风情万种,柔声说道:“王爷。妾身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强来的人……日久见人心,以后王爷自是会明白妾身的真心,妾身愿意等王爷。” “等?又一个要等的?”李世民冷冷的笑着,挑眉看向杨丝蕊的方向,“本王不防告诉你,兰夫人也在等,她还给本王一个期限━━五年。”明显见杨丝蕊娇躯一震,李世民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问道:“……蕊夫人,你有兰夫人之志,等得起五年吗?” 帐幔之外,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杨丝蕊急骤的呼着气,也许她根本没有想到,至今,兰诺伊还是个女孩儿家。接着她的拳头再度捏起,嘴角挂着丝丝欣悦的笑,字字透露着坚定,“王爷,妾身不是兰夫人,不论多少年,妾身都等得。” 笑得诡异,李世民气势冷然的说道:“既然你愿意等,不论多少年,本王定当奉陪。只是公主……蕊夫人,即便你的花样年华在等待中空空溜走,也许最终仍旧等不来本王的怜悯。你确信你方才的话不是一时情绪所至?” 这神情、这语气,没有一丝一豪的怜惜与怜爱,有的是气势凌人、有的是冷嘲热讽……人的心都是血肉做的,哪有不疼的?更何况,她素来爱他入骨。泪就那般无声的流着,杨丝蕊哽咽说道:“王爷以为,就王爷一人委曲吗?王爷有没有想过妾身也是情非得已?国破家亡之下安得苟全?如果可以再次选择,妾身必选择不生在帝王家。如果可以再次选择,妾身必选择出生寒门。那样的话,至少可以少了这许多宫闱内斗,少了这许多的步履维艰。妾身不过一个亡国的公主,本已凄凉至极,王爷如今偏要在妾身心上再插一柄刀,偏要让妾身遍体疼痛难忍吗?王爷,你好残忍……” 人心非铁,哪有不动容。李世民的眼角抽了抽,仍旧冷声说道:“选择……今天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国破家亡……国破家亡于你今时今日所作所为又有何干系?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是为了国家大义委曲求全还是纯粹是为了自己儿女情长而私心所为?” 呵呵……宫闱中长大的杨丝蕊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皇宫中那些我见犹怜的戏码能够手到擒来,不仅能从柔弱处打动人心,更能让人生怜生爱,即便是我方才也被她打动。可是我怎么就忘了呢,当初‘红鸾星已动’的谈话后,我起先还窃以为杨丝蕊会大义下嫁李建成以维护杨侑安全,但万不想她终是私心的选择了只当一株菟丝花…… 之于杨丝蕊对他的感情,李世民应该是清楚的罢,丹阳宫中他严厉拒绝杨丝蕊那番“尊卑有定,君臣有别,礼仪分寸,莫失体统……”的言辞就是证明。 可如今,形势上,他们已然有着夫妻的名分,他却仍旧这般决绝的将话说出来,杨丝蕊会是怎样一个羞愧难容。 果然,花容无然失色,唇几近咬裂,但颤抖的身躯仍旧暴发出她不屈不挠的禀性、皇家的傲骨。“无论王爷相不相信妾身所言,但妾身如今已奉旨成婚。所谓出嫁从夫,从此以后,妾身的心里只会有王爷一人,此生就只有王爷一人……这般痴心之下妾身如果仍旧得不到王爷一丁点的怜悯和爱,这样对妾身而言,不公平。” “公平?什么是公平?你们一纸圣旨的时候何曾考虑过本王的感受?对本王可曾公平?” 被李世民问得一震,杨丝蕊再度说不出话来。只听李世民又道:“所以,不要觉得自己太无辜,不要觉得自己是委曲求全,你自己亲手种下了因,自然得尝这份果,一切怨不得他人。” “王爷,你是觉得妾身是个恶俗的女子,是不?既想救侄儿,又想保有自己的感情,一举两全……可即便如王爷所言,妾身有错在先,但如今你我夫妻红线即牵……” 不待杨丝蕊语毕,李世民截住话说道:“什么夫妻?谁和你是夫妻?今生与本王可以称夫妻的只有一人,她就是本王的王妃,除了她,恁谁都不配在本王面前提‘夫妻’二字。” 泪再度涌上杨丝蕊的眼,她凄婉一笑,“王爷,妾身愿意等……妾身相信王爷定不是那般决绝之人。”说话间,她手指着帐幔,又道:“这个女人很好的说明一切,王爷不再如以往般独宠王妃娘娘一人。所以,不论是妾身还是兰夫人,都有机会,不是么?” “那你就等罢。”语毕,李世民不耐摆手,“还不送蕊夫人回王府,让她好好的等。” 再度震颤之下,杨丝蕊挺直自己的身躯,灼灼的看着李世民。 突地将帐幔掀起,李世民只身入帐躺下,“时候不早了,公主若是感兴趣,本王不介意当着公主的面和这位美姬行房。” 脸终究煞白,杨丝蕊羞愤的捂住自己的唇,踉跄着跑了出去。 静静的盯着他平静如水的眼,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全然没有情欲。 可是,紧接着,他突地翻身,眼神诧异的看着我,然后举起手准备摸向我的额头。 不知不觉令我想起他为了心中为只留一个我不惜杀了另外一个我的一幕。 他的大手并未触及到我的额头,而是在半道转了个方向,一把抓向旁边的帐幔,他修长的身躯有些狼狈的滑到了床缘边,喃喃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本王这是怎么了?” 接着,他怪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逃也似的逃离了房间。 翌日清晨,承乾的哭声准时响起。 承乾的哭声就似一支强心剂,令我精神大震。 很快,如云、如月进来将我收拾干净,紧接着奶娘抱着承乾出现在我面前。只听奶娘说道:“王爷有吩咐,也许小王爷看着这位大姐会有食欲,所以命我将小王爷抱来看一看。” 望梅止渴! 咳咳……亏某些人想得出来。 只是我的孩子,怎么这么瘦了呢?看得娘都心疼死了。 承乾乖乖的看着我,不作声,然后小心翼翼一口一口的喝着奶娘递到他口边的稀粥。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然后‘哦哦’的发出声音。 乖儿子,这就对了,多吃一些可以长得白白胖胖的。还是你爹说得对:胖些,有肉一些好看。 “还真是怪了,小王爷今天的胃口果然好了许多,居然吃得比前两天都要多。”奶娘兴奋的抱着承乾走到我面前,又道:“大姐,只要你侍候好了我们小王爷,能够逗得我们小王爷吃下东西,不管你要什么,我们王爷都会答应的……” 看着奶娘由心而发的笑、由衷的希望承乾多吃身体健康的语调……她应该不知道我活不久的事,要不然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唉,如果哪天我突然毒发身亡,而且他们父子根本就认不出我来……不说我的悲哀,只说我的乾儿的饮食再该如何?还会像今天这般吃得尚可么? 见承乾难得乖巧的不吵不闹,奶娘兴奋的抱着承乾在我的房间不停的走着,一时哄着承乾,一时又和我说些李世民平素是如何的宠着承乾、腻着承乾的事。 我原来知道的和我近段时间不知道的她都说了个遍,最后她叹声道:“也真是怪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小王爷说不吃王妃娘娘的奶水就不吃了,唉,累得我哟……我都担心奶水累走了。” 我知道,她是真心心疼承乾的……我很想向她展颜一笑,感激她这段时日对承乾的照顾,但我笑不出来。 又‘哦哦’两声,承乾的小手向我伸来,意思是要我抱。 一时间,我又心酸起来,泪水再度回流至胸腔,胸前又胀痛起来。 比狗鼻子还要灵的承乾立马嗅出不一样的味道,似回忆起一切似的,拍着手、蹬着脚,小嘴中不时的‘噼唧’着话,见我对他仍旧不理不睬,他干脆小嘴一瘪,将拳头伸进口中,望着我泪眼婆娑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不再似先前的大哭大闹,而是低低呜呜的,有些悲痛欲绝的味道。 心似被撕裂般的痛:我的乾儿认出我了吗?我的无动于衷让他绝望了吗?他认为他的娘抛弃了他吗? 从未见承乾如此哭闹,奶娘、如云、如月皆大吃一惊,紧接着李世民冲进了屋子,伸手抱过承乾,心疼的哄着,“蚕儿,乖,不哭,不哭。”语毕,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我。 ------题外话------ *^_^* 谢谢5698708、chinamoon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一如既往对《夫子栽了》的支持:暂53 群啃! 069章 红颜错9 又见承乾呜咽着看向我的方向,李世民抱着承乾跃出屋子,然后,院外传来承乾的惊叫声、欢笑声。 “瞧,如今只有姑爷最知道小王爷喜好什么。” “是啊,也只有姑爷能够逗得小王爷如此开心。” 他是用什么方法转移承乾的注意力的呢? 从如云、如月二人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原来李世民居然抱着承乾在院子中飞来飞去。 这种犹似21世纪‘过山车’的游戏能不令喜欢刺激的承乾乐得惊声尖叫? 半晌之后,可能玩得累了,院中再无承乾的尖叫声,而是传来他清脆的‘咯咯’欢笑声,还略带着‘爸、爸’的奶里奶气的稚嫩声。 唉,照说,按照自然规律,孩子最先说的和喊的应该是‘妈’,奈何,在承乾正学说话的时候,因了我的这番遭遇,这小子最先开口喊的是他爹。 可以想见,李世民此时的神情有多么的自豪和骄傲。 当承乾连‘咯咯’的欢笑声也不再响起的时候,如云、如月、奶娘急忙出了屋子。 整个院落,静极。 我以为,我这里又将安静一天了。 但很快,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我身边漫延,我能够感觉得到,他就站在门外。 果然,过了许久,门被缓缓推开。依旧修长的身影一步步的慢慢向我所卧的床榻靠近。然后一如昨天般站在了我的床缘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 “人说有所失才有所得。是不是我失去了我的观音婢,所以才得到你?若真是这样,如果我杀了你,我的观音婢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 ‘咯噔’一声,我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是怕死,而是如果你真杀了我,你的观音婢就永远回不来了。 “一来,本王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二来,本王从不杀妇孺。如果杀了你的话,是不是会污了本王的名?” 呵呵……还说我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眨得厉害,你看看你,一如以往,说些言不由衷的话的时候就喜欢撇过眼神,不与我直视。很明显,你在故意寻找不杀我的借口。 “昨天和你一席谈话后,本王觉得舒服了许多。近段时日那压制不下去的狂躁之气明显压下去不少,知道吗,这些曾经只有我的观音婢能够做到。” 因为,我就是你的观音婢啊。 “自从‘浅水原’战局失败,朝中势力分为两派。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战败会让我提前看到这诸多的众生相……也不知这次战败是好还是坏?知道吗,在我的观音婢不理我的一天又一天里,我郁闷的去了东宫,可……东宫中,有裴寂,你知道裴寂和大哥说了些什么吗?” 果然啊,果然,兄弟嫌隙已生。 首先来自于李渊那句若攻进长安则李世民为太子的玩笑话。 其次因了智云一事,李渊责怪李建成护弟不力,失了长兄如父的风范。并说了些若将智云交予李世民保护,李世民定不会让智云过早离世的话。 所以,裴寂认为当朝太子李建成的地位不是表相下看着的牢不可破,而是岌岌可危。于是便利用李世民战败‘浅水原’一事大做文章,将矛头直指李世民的心腹刘文静,不惜在金銮殿上和刘文静交恶。 如此说来,裴寂已经选了边,是标准的太子党。而刘文静本是李渊的人,只不过喜爱李世民,是以衷心为李世民做事,不想如今硬被裴寂逼上了秦王党一路。 “一个裴寂不成事,如果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裴寂’不停的去劝说大哥,三人成虎……你倒是说说,大哥的心能不动摇么?” 看来,金銮殿上的交恶是李建成同意了的,要不然裴寂不会闹得那般轰轰烈烈。 明着看是裴寂、刘文静在闹,暗里其实是李建成、李世民在闹。 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是从这个时候撕裂的么? 权利欲望之下,所有的亲情都是屁话,所有的友谊也将烟消云散,留下的是你争我夺、物欲横流。历朝历代以来,为争皇帝位而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的事不在少数。 李建成也许不看中皇帝的位子,但他是长子啊,传位传长、传位传贤他都站得住脚……若本该属于他的位子果然被李世民拿走,也许他最落不下的是两个字━━面子。 因了面子,李建成也得去博一搏、拼一拼。 “大哥开始豢养武士了,东宫之中忠心于他的武士高达2000人。他开始有意接触后宫中的那些姨娘们了。如果是万贵妃,也许我还不会有所怀疑,毕竟因智云的事,大哥对万贵妃一直有愧疚……可他,如今接触得最多的是张婕妤、尹德妃。” 2000人,呵呵……是为了对付李世民的800悍勇么? 张婕妤、尹德妃……如今李渊后宫中美女如云,此二女最得李渊宠爱。 李建成接近这二人所为何来? 明眼人一见便知:拉拢、利用、掌握最可靠的君心,甚至可以时不时的吹吹枕边风! 万不想,朝中局势已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若非李世民此次战败,也许事情还看不出来,一旦败了,所有的人开始选边了。 是众人的选边导致了兄弟二人划出了明显的阵容。 “我知道,大哥离我越来越远了。可我不在乎,我只想着哪一天,等天下大定了,我就带着我的观音婢、我的蚕儿回到太原的秦王府,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我的一生,有他们二人足矣。” 原来那个秦王府才是他认定的家。因为那里有他为这个家规划的一切,因为那里有我们太多的爱。 “可如今,我的观音婢不要我了,我很怕……很怕!我很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我又担心着父皇,他年事已高,且大唐的基业不稳,是我劝得父皇走上背主的路,那我不可能将父皇半道扔下。至少,我要替父皇统一海内才能够放心的离开。” 如何统一? 无外乎打! 无外乎杀! 容易吗? 占据陇西之地的‘西秦霸王’薛举在‘浅水原’完胜,如今气势如虹。 再加上占据河西之地的‘大凉王’李轨,占据马邑的‘定杨天子’刘武周,占据河间的‘夏王’窦建德,占据江淮之地的‘楚王’杜伏威,雄据南方的‘萧梁天子’萧铣,另外还有梁师都建立的‘梁’,辅公祏在丹阳建立的‘宋’等等政权,割据势力可谓百花盛开、数不胜数。 要想统一,实属难上加难。 好在,对李渊有利的一面是,自从宇文化及杀杨广称‘许’以来,真真做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手捧着玉玺的宇文化及如今被人追杀到了聊城,正逢从洛阳转道的窦建德,为挽回败给李建成的面子,窦建德如今死咬着宇文化及不放,誓夺宇文化及手中的玉玺重整威风。 另外一个就是洛阳的王世充,自从杨广死讯传出,他立越王杨侗为帝,同时威逼杨侗封他为右仆射,总领内外兵事,完全遵照曹操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那一套,眼看着各地都有人称帝,他等不及杨侗‘禅让’就废了杨侗,建‘郑’。大有‘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舍我其谁’之威风。只是令他头疼的是,洛阳并非只有他一个太阳,洛阳还有一个太阳……李密! 可以说,窦建德和宇文化及,王世充和李密的相互厮杀对于李渊来说很好的缓解了来自中原的压力,也很好的阻隔了来自江南的压力。所以说,李渊如今最迫切的是如何稳固关中这片他方方站稳脚跟的土地。 “我若要助父皇统一海内,必须先固关中、东攻中原、再平江南……一步步有计划、有步骤的实施,而且这中间的过程出不得丝毫差错。可如今,我……我变得相当的没有底气。” 是啊,浅水原败仗之后,人心初现,所有的人几乎都选择了站在李建成一边,怂恿着李建成刻意的疏远你、防范你。 而在你最需要我安慰鼓励的时候,那个‘秦王妃’却狠心的不理你,不予你说话,甚至抵触着你的亲近。 至亲至爱都在疏远你,都在逐渐的离你而去,能不令从来狂傲自信的你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失了往日的从容? “知道吗?这两天我一直有个感觉,觉得你在用心和我交谈。”说着话,他缓缓的蹲在床缘边,静静的看着我,又道:“原来,只有我的观音婢和我谈心、谈天下事。而现在,在她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你却取代了她的位置……” 瞧这眼神,似琉璃之光闪过:你不会又想杀我吧? 不是我怕死,而是能不能够等到我毒发的时候自动身亡,这样的话,至少我还可以多看看你和承乾。 “我的蚕儿有灵性,他不会哭得那般的悲痛欲绝,不会……除非,除非是他的娘亲不要他。” 是啊,承乾方才的哭声似剜着我的心啊。 我都怕,即便我有活过来的一天,但因这几天我对他的无动于衷,他会恨我、不理我! “蚕儿不要他的亲娘却要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和观音婢说话了,却想和你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才是你们的亲人、爱人。 只要你不用原来那宠我无度之心去维护那个假的‘秦王妃’,只需用一点点心来感受躺在这里的我,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姑爷,陛下来了。” 如云的通传令我吃了一惊,李渊这个时候到‘长春宫’来做什么? 虽然只隔着一层帷幕,但再见李渊,感觉变了许多,这个变化来自何处,我却说不清、道不明,只有归纳于也许是他龙袍加身的原因。 因了帐幕半掩,没有发现躺在床榻上的我,只当这里是李世民平日休息的地方,李渊随手翻着桌上的一本书,半晌才丢在了书桌上,看着那个神情倔强的次子。他说道:“怎么,怨父皇对刘司马的惩治太过严重,所以连朝都不上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依老刘往日之功,完全可以功过相抵。或者父皇可以派老刘和儿子再次征战薛举,儿子保证一举将那西秦霸王拿下,所有的功劳可以算到老刘头上,这样便可以让老刘将功折罪了。” 轻叹一声,李渊走到次子身边,摸着李世民的头发说道:“你以为,事情果然就那么简单?” “父皇此话何意?” “所有的儿子中,你最是聪明,难道你真就看不出这中间的所以然来?” 嘴角勾起冷笑,李世民语气中漫尽嘲讽。“儿子真不知道。” 怒其不争的看着李世民,李渊说道:“你呀……当初若不拒为父的‘太子’之言,该有多好。” “论长,是大哥。论贤,大哥的贤名传播四海。再说儿子志不在江山,为什么要那个劳什子的太子之衔?父皇,儿子想问您一句……”看着李渊疑惑的目光,李世民语气逼人的问道:“自古以来,朝中奉行制衡原则。父皇,您有没有想过利用儿子来制衡大哥日益渐长的权势?” 呵呵……南北朝时期,为了皇位,老子杀儿子、儿子杀老子、哥哥杀弟弟、弟弟杀哥哥的事屡见不鲜,300年的动荡,皇家早就忘了‘亲情’是什么。也只有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人才问得出这种问题。 “你”了一声,李渊懊恼的将书从书桌上抄起扔在了李世民的头上,“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孽障。为父为了你花了多少心思,为了免你‘逃兵’之罪想了多少办法。你怎么就认为为父欲拿你制衡你大哥?你们可都是我的心头肉。” “那父皇这次到‘长春宫’所为何来?是劝儿子上朝还是劝儿子和大哥做到兄弟情深、和睦相处?更或者是劝儿子去宠幸蕊夫人?昨晚儿子才羞辱得蕊夫人回了长安,今早父皇就来为蕊夫人出气了?” 再度‘你’了一声,李渊妥协的坐到李世民面前,好生劝慰。“二郎。为父知道不该在你不在的日子为你纳一个又一个妾……但是,你也应该体谅为父的苦心。” “是啊。纳‘兰夫人’是为了拉拢突厥。纳‘蕊夫人’是为了合理禅让。儿子能够体谅父皇的苦心,但父皇可曾体谅过儿子的苦心?” “错错错……”,李渊直是无耐的摇着头,叹道:“无论是兰诺伊也好还是杨丝蕊也罢,为父替你纳她们都是为了你好,并不是为了为父的江山。二郎啊,难道这两位风华绝代的公主仍旧不能将你放在观音婢身上的心拉回一点点么?”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渊为什么要让李世民疏远我? “父皇现在可如意了?如今,观音婢果然不理我了。” 也许李渊也听说了‘我’如今的情形,盯着次子看了半晌,最后坐在李世民身边,无奈问:“二郎,你可知为父当初为什么总是拒绝你和观音婢的亲事?” ------题外话------ *^_^* 谢谢加油、maomao2929的票票! 谢谢朋友们对《夫子栽了》的支持,票位坚挺在:53 群啃! 069章 红颜错10 是啊,李渊一直不同意我和李世民的婚事,我也曾经觉得很奇怪。毕竟,父亲和李渊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可以为了彼此放弃即将到手的功名。若儿女结亲更是亲上加亲了。我还记得李渊第一次抱着我的时候就说‘观音婢真要嫁我李家郎,一定要嫁最有出息的李家郎’的话。 我思绪间,只听李世民冷声回道:“若儿子没有记错,第一次,父皇喜爱巨阙天弓、天箭、弯刀之利,所以拒绝了儿子的请求并不惜惩罚儿子。第二次,父皇明哲保身,不想触犯皇家威仪,抛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誓言,所以拒绝了顺德送来的观音婢的草帖。” 苦笑一声,李渊迳自拿过茶水细呷,少时说道:“父皇不是不喜欢观音婢,父皇也疼观音婢啊,因为她是季晟的女儿。但同时,父皇不得不防着她,因为她……是个不祥的女人。” 激动的站起来,李世民说道:“什么是不祥?观音婢出生的时候,云之牡丹开遍天涯,云之凤凰啸唳九天,种种皆为祥兆,何以是不祥之人?” “若真是祥兆,何以季晟自断心脉保她护她?何以文帝、炀帝皆有杀她之心?何以他大隋江山果然易了主?二郎啊,你有没有想过,观音婢的贵格之命,《坤》之泰卦的后妃之像……生在大隋是大隋的禁忌。生在我大唐,一样是大唐的禁忌啊。” 禁忌?禁忌?心中一震,突地觉得四肢寒遍,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出其不意,李世民喃喃问道:“什么?父皇您说什么?” 如今的李渊不再是金銮殿上那个威严百生的皇帝,而是一个慈父。声音也透着别样的和蔼可亲,“其实,你母亲在世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观音婢就喜欢上了,偏要为父去向季晟提亲。我问过你母亲,为何这般着急,你母亲告诉我‘二郎看到观音婢脚上踩有牡丹,可想这两个孩子姻缘不浅’的话。你知道吗,联想着季晟所言的观音婢是‘牡丹儿’,想着长捷法师为观音婢卜的贵格之命,我就一力的拒绝着你们的婚事。为什么呢,因为牡丹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主是什么,是皇后的命。她若真是皇后,谁是皇帝?你吗?你要反了大隋吗?” 见李世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李渊又苦笑说道:“再后来,观音婢的贵格之命被炀帝知晓,他想着法子想将观音婢变做他的儿媳妇,如果事实果然这样也便罢了,观音婢的命也许就定了,偏偏杨昭是个短命的,季晟是个倔强的……而你,而你更是令为父气恼万分,居然私自收下了观音婢的草帖。这番欺君之罪可灭九族。虽然为父可以将你推出免了祸责,但……一如你母亲般,几个孩子中,为父最疼、最爱的是你啊,为父舍不得你,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既不想你私自定亲的事被炀帝发觉,又不想你真娶了观音婢……”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李渊早就想到了更长远的未来。 看来李世民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起初他只纯粹的想为我争取一片安宁的天空,让我不再时不时的受那皇室的大刀之苦,可万不想,到了大唐又如何,一样是个‘不祥’的命。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着,你可知为父的提心吊胆?为父不明白,观音婢到底哪一点触动了你的心,小小年纪就执着如厮?好在,兰诺伊来了,这姑娘长得娇艳如花、清纯脱俗,更难得的是她性格温驯开朗、为人活泼可亲,和你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万不想你居然……居然是那么的不待见她。” 原来,李渊对兰诺伊的评价如此之高,可惜可惜,如果当年某些人没有私换草贴的话……想着他们二人并辔驰骋在草原之上的情景,确实是一对璧人啊。 在我的心酸酸的时候,只听李渊继续说道:“眼见着兰诺伊将回突厥,眼见着这么好的亲事就要溜走,为父曾经去求过你祖母,请她同意让你先一步娶了兰诺伊。为父还向老祖宗保证,兰诺伊即便是先进门也是妾的命,只不过是想让你能够先接受一个女人,时间一长,你即便是块石头也会被她的乖巧捂化,那你放在观音婢身上的心自然而然就会偏向兰诺伊。只要令你断了对观音婢的念想,以后即便是观音婢进了我李家的门,定然不会再让你如此用心,也许我李家就可以躲过大劫。” 这份苦心真真令人可叹,那个时候的李渊担心的应该是这个令他头疼的次子为了我有可能会大逆不道的反隋,所以想步步封死这个狂放不羁、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子有可能的反隋之路。 “可不知怎么回事,你就是得尽老祖宗的疼爱,不管什么事老祖宗都向着你,甚至于超过我这个儿子。老祖宗不但将我骂了一通,甚至于罚跪一番,为父打算要你先娶兰诺伊之事不得不作罢。” 所以后来,你抓住机会,毫不犹豫的替你的儿子纳了兰诺伊,并不是全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突厥结亲,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为了我━━抵制我。 “后来,在老祖宗和你娘的数番劝说下,之于你和观音婢的亲事,为父的心也发生了动摇。再加之你在太原禁足的那几年做的事实在是令为父感到触目惊心、忍无可忍……所以,为父松了口,许你去江都。为父想着,炀帝定然不会冒着天下易主的危险允许观音婢嫁给你,为父希望你在炀帝面前知难而退。然世事难料,他终究轻狂如旧、不信命天……不但允了你们的亲事,并亲自为你们操办大婚之礼,为父再也不能反对你和观音婢的婚事了。” “那个时候父皇失望了吗?” 听出次子语气中的冷讽,李渊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为父既失望害怕,也高兴激动,心情很是复杂,不能以一味来形容。” 我的一生连我都不能以一味来形容,何况是他人呢?李渊如此矛盾,我不恨他。至少他向李世民敞开了心扉,说出了心里话。 “更可怕的是你们的婚姻果然存着许多变数。观音婢新婚遭劫,陷入瓦岗……桩桩件件向着凶险看齐,似乎就预示着你们两个不平凡的将来。接着,玄奘法师为观音婢卜出《坤》这泰卦的后妃之像,我还听舅姥爷曾经得意的说过你们归宁回门的那一天窗子外有天马飞过……种种如历在眼前,你知道为父有多担心吗?” “您有担心吗?儿子怎么听着觉得您有些想置观音婢予死地呢?” 不理会李世民语气的冷峻,李渊犹自说道:“为父怎么舍得置观音婢于死地呢?别说她是季晟的女儿,即便她不是季晟的女儿,依她的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有哪个会不喜欢呢?只是……为父怕啊,怕她果然会是皇后的命。二郎,你可有想过,如果观音婢是皇后的命,那我大唐的皇帝又该是谁?” 起兵之始,为了李家的利益,这些所谓的贵格之命皆可抛诸脑后。 如今,天下稍有平定,关乎自己命运的时刻,这贵格之命又被提上日程。 呵呵……原来不论什么时候,我的命都被皇权拽在手中。 大隋不可怕,因为杨家的人知道得不多,他们最多只有揣测。 真正可怕的是大唐,李渊知道的太多、太清楚。 “为父不怕你是皇帝的命,怕的是你志不在此而命运偏偏将你往皇帝的位子上推。那样一来,你大哥会如何?你可有想过?” 会如何?会如何? 无非兄弟倾轧、阋墙于内。 不谈长远的,只说前朝。杨广为得太子位,污陷杨勇、算计杨勇,最终导致杨勇一命呜呼、死得不明不白。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起兵之始,为父的‘太子’之言并非玩笑,而是想试探你的心,同时也试探你大哥的心……那个时候,你们兄弟为了我李家的荣辱都不惜推让。可今天,推让的又有何人?” 真正触摸到了权利地位,有谁会舍得放手。只会拼命的拽在手中。 有言道: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更何况,如今的兄弟已经被太子党、秦王党划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渊,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了罢。 “所以,为父尽早的立了太子,就是要告诉建成,让他不必担心他的地位。但今天,我一天天的看着你大哥的势力新成而你却一点也不着急,我后怕啊。你一如为父,要么不动、动必惊人。你可否告诉为父,哪一日,你大哥若生杀你之心,抑或生杀观音婢之心,你会如何?” 为了我,这人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那有着手足血缘的人呢,也是杀无赦吗? 似乎再一次,我闻到了玄武门的血腥之味。 呵呵……可悲的历史! 李建成,对我的贵格之命一清二楚,对我的《坤》之泰卦也清楚之极,唯一不知道的是我的脚心有一朵牡丹,一朵唯有李世民能够看到的牡丹,如果他知道了的话,那后果…… 神情从动容到扭曲,从扭曲到悲痛,李世民说道:“儿子劝父亲背主,就是想给观音婢母子一份安宁的天空,就是想让观音婢从此摆脱那贵格之命的桎梏,可万不想,安宁的天空就快到了,放不过她的却有可能是自家兄弟?” “二郎啊二郎,为父怕,怕前朝种种兄弟相残的事出现在你们兄弟身上。这样的话,为父如何去见你们的母亲?” 一番长谈,李世民懂了李渊的苦心,神态不似先前倨傲,语气也不似先前嘲讽,而是动容的跪在李渊面前,伸手抱着李渊的腿,“爹,对不起。儿子错了,让爹如此操心。” 李渊欣慰的点头,声音带着哽咽,“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二郎啊二郎。若真要观音婢活命,这个时候你不能太宠着她啊。就算是为了她好,你也得分一部分心给兰诺伊抑或是杨丝蕊,她们可都是公主。杨丝蕊更肩负着‘禅让’的大计,你既然能够宠幸一个无名无份的丫头,又何必冷着蕊夫人呢?” 宠幸丫头?这可是杨丝蕊说的话…… 果然,果然杨丝蕊昨晚回长安后去见过李渊并且诉了苦。所以李渊今天一大早就来劝这个难以驯服的次子了。 “二郎,听话,父皇会留下遗诏,让建成放过你、放过观音婢。但是,你也得做做样子,至少让你大哥觉得,你不在乎观音婢。” 不在乎我意味着不在乎皇权,仅此而已。细想来,李渊也挺苦的,即想保住一向令他欣慰的大儿子,又想保住一向令他骄傲的次子。 从李渊怀中抬起头,李世民坚定的看着李渊,“爹,什么也不要说了。儿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爹……儿子求您允儿子去杀了薛举,一雪前次战败之仇。” “好,这个没问题,父皇一向看好你。若非上次你私自离开战场赶回为乾儿庆生,我儿一生必不会有败仗。” “儿子再求您允儿子所请,固关中、攻中原、平江南,为您荡平四海、一统天下。” 感觉到儿子话中有话,李渊疑惑的看着李世民,“二郎,你……” “若真有那一天,儿子不要父皇的任何赏赐,只求父皇允儿子解甲归田,从此不入长安。” 恍然大悟,李渊颤抖说道:“二郎,你……你果然愿意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所有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 “儿子不是父亲,不知道父亲是如何的爱着母亲。但儿子看到了父亲失去母亲之时的悲伤和悔痛,儿子不想有那一天。所以,爹,儿子求您,若儿子真的替您统一了天下,还请您允儿子携着观音婢、蚕儿归太原,回秦王府,安享余生。” 李世民的一番话令李渊动容。 无论是出于触动了李渊年青之时的回忆,还是想着次子对唐帝国的赤胆忠心,他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对李世民的请求即没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和李世民又说了会子其它的闲话。最后在离去之前,他反复叮嘱了些李世民一定要上朝,不可再恣意妄为的话。 ------题外话------ *^_^* 10号,上演最后的疯狂,朋友们手中有票一定不要浪费。《夫子栽了》能否保持在60位以前进入复赛,全靠朋友们的不辞辛苦。 2013作者年会海选投票 可以链接:《夫子栽了》:http://read。/info/252392。html进行投票。 也可以链接http://images。/huodong/2013/2013nh/index。html进行投票。 还可以点开《我的长孙皇后》此书页面右侧‘作者其它作品’,里面有我所有的作品,点击《夫子栽了》进行投票。 群抱! 069章 红颜错11 当我不能动、不能言的时候,我期望老天能够让我见李世民和我的乾儿最后一眼。 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又期望着秦妈妈能够早日归来解我的易容…… 如今,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不再有任何的奢望,因为老天予我的够多了,我不能太不知足。 如今,每天能够看到承乾乖巧的在我面前吃东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而我,也在以倒记时的方式记着我还能够看我的乾儿多长时间。 “小王爷乖,快,喝一口。” 一如以往,每到饭点奶娘必抱着承乾来我病房,然后承乾就会望梅止渴,胃口真的好了许多。 承乾不再似原来那般见到我就要了。 我的乾儿果然要和我生疏了么? 如果我再不理他,他对我是不是要彻底的谈望? “……如果,如果你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失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有痛不欲生的感觉了呢?” 青铜武士的话一再浮现于我的脑海:你狠,好狠,你又让我痛了,你看到了没有?死都不会让我痛,但我的乾儿不理我,我却痛极。 “参见王妃娘娘!” 屋子外的阵阵参拜声惹得奶娘等人诧异连连,接着如云、如月高兴得蹦了起来,“我就说我们姑娘不可能不要小王爷,瞧瞧,肯定是来看小王爷的。” 不待如云、如月迎出屋外,门已被一袭盛妆的女人推开,紧接着,那张我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就是我。 一时间,我都有些恍惚:我是不是魂魄离体了,身体留在了秦王府,而魂魄附在了如今这具不能动弹的身子上。 可是,那位‘秦王妃’的眼中充满着迷茫、不解、痛苦和恐惧。 如云、如月二人高兴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住她,“姑娘大好了,今天难得在宫中转转,是来看小王爷的吗?” 笑得很是牵强,‘秦王妃’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可她并没有看承乾,而是看着我。 “姑娘对这位大姐也感兴趣吗?姑娘瞧瞧,小王爷见了这位大姐,胃口都好了许多,吃东西也不再挑剔了。” 如云细数着承乾这几日乖巧的地方,期待以承乾的囧事、乖巧唤起这位‘秦王妃’对承乾的关注。但……很快,如云发觉这些话并未引起‘秦王妃’的兴趣。 见此情景,如云、如月默默的低下头,难过的咬着唇。 我明白,这两个小妮子定心如刀绞。毕竟原来的我和她们情同姐妹,如今的‘秦王妃’看她们犹如陌生人,而且时时带着防范。 见场景冷了下来,奶娘急忙将承乾递到‘秦王妃’面前,“王妃娘娘,瞧瞧,小王爷多可爱,您抱抱他,如何?” 出其不意,一直盯着我的‘秦王妃’似乎吃了一惊,急忙往后倒退数步,最后将头扭过一边,眼中居然流下成串的泪水来。 真过分,难道她从来都不抱承乾吗?就算你是假的,但也得适当的抱抱我的乾儿,免得乾儿真的‘恨’我这个母亲啊。 奶娘尴尬的抱过承乾,看向如云、如月。 如云急忙走到‘秦王妃’面前,“姑娘,你到底怎么了?心中不管有什么怨、苦,你得说出来啊。小王爷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够不待见他呢?” 如月亦是走到‘秦王妃’面前,“姑娘,我们知道你和姑爷又闹矛盾了,但姑爷的错不能加到小王爷头上啊,你看小王爷,多乖巧,你就抱抱他,啊?” 可那位‘秦王妃’似见了鬼般的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姑娘这是怎么了?” “不说话也便罢了,和姑爷闹矛盾也便罢了,不理小王爷真让人难以……” “好了好了,等秦妈妈回来也许会有改变也说不定。” “是啊,只有等秦妈妈回来了。” 说话间,奶娘、如云、如月抱着承乾出了屋子,一时间,我的屋子静极。 我想着,今天这里肯定会清静,因为那个素来找我说心里话的人今天正规正矩的上早朝去了。也不知今天的早朝上,李渊会否同意李世民上奏的恢复刘文静官职之请?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间,我听到有脚步声停留在门外。 是谁?这个脚步声之于我而言太过陌生。 随着房门被推开,我看到了她━━‘秦王妃’。 只见她犹豫的看着我,最后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的迈进屋子,反手将房门阖上。 曾经,我肯定她是个无辜的女孩,只不过是被青铜武士利用了而已。 可如今,看她鬼鬼祟祟的向我走来,我觉得,她要杀我易如反掌。 可是,若我死了,青铜武士不就看不到我痛不欲生了吗? 我思量间,她已走到我面前,就那般定定的看着我,半晌,她暴出一句令我恨不能暴走的话。“其实……其实我不是秦王妃。”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我知道你不是秦王妃,但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是为什么呢?咦,这声音,声音好熟啊。 “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一大早醒来,自己居然变成王妃娘娘了。还有王爷、小王爷……我、我很害怕。” 是要讲你和李世民有多恩爱么?他的热烈吓到你了,所以你害怕,是不? “我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父亲、母亲很恩爱,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所以,家中虽然贫穷,但父亲、母亲疼我似掌上明珠。” 原来,你也曾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后来,通过努力,父亲开了一间小商铺,母亲帮父亲管着帐。一到晚上,母亲就在烛台下翻着帐本,算着我们家一天的收支是否平衡,母亲脸上的笑是我最喜欢看到的容颜。我非常羡慕母亲,时有问她:为什么如此幸福?” 一扫先前心中的酸涩,我平静下来,仔细听着她的讲述。 “母亲回答我说:因为父亲不嫌糟糠之妻,始终只有她一个。” 平民百姓之家,一夫一妻很是正常。也正因了此,生在平民百姓之家反倒有着许多的天伦之乐。生在富贵之家,除了物质上能够得到满足,精神上其实很是贫穷。 “父亲略有收成,没有忘却母亲曾经跟着他受的罪,对母亲一如往日。奈何母亲命薄,眼见着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她却是一病不起,最终……她抛下了我和父亲。” 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可以想像,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有多么的伤心。 “我和父亲的生活一下子都乱了。生活没有规律,简直是糟透了。这个时候,许多冰人、媒婆往我家中跑,要父亲续弦。” 续弦?后妈?你受到后妈的欺负了吗? “每每这个时候,父亲总是摇头,说要等我长大些再说。父亲、父亲还说……说担心我吃后娘的亏……” 说话间,她居然趴在我床缘边失声痛哭起来。 一时间,我发达的泪腺啊,眼中也有了泪意,很想安抚安抚眼前这个‘秦王妃’。 哭了半晌,她似乎哭累了,心里也痛快了,于是抬起头,似看着我又似看着她的过往喃喃说道:“从此,我就知道了,以后要想幸福,一定要找一个一如父亲的男子当丈夫。而且,那个男子一如父亲般,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的时候,都不会纳妾。” 这个社会,有此见识,这个‘秦王妃’也不简单啊。 “哪个少女不怀春。那一年……他出现了。” 咦?看着她略带羞赧的眼神,我不得不佩服那个为她精心易容的人,真是惟妙惟肖啊,就似看到镜中的我。 “他就像一个天神般出现在我面前,救我和父亲于危难。从此,我的梦中就有一个他。”说到这里,那个‘秦王妃’的眼中居然泛起梦幻般的光彩,但紧接着,是失落和遗憾,“可是,他……他是有妻子的人啊,他来江都就是为了去见他的妻子。” 江都?妻子? 我的心一‘咯噔’,接着似乎有些清醒起来,难怪……难怪她的声音我怎么觉得有点子熟,是她,是她么? “生怕再度遇上他,生怕会因了他而失了当初不为人妾的志向。所以,我压抑着对他的思念劝父亲远走它乡,目的就是离他越远越好。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不想我又被歹人掳到了太原,又遇上了他,他……再一次救了我。” 呵呵……是她━━佟儿。 “那个女孩儿是谁?就是在秋石、冬葵身边的那个女孩儿,乍一眼看去,身形和你好像……哦。就是那个被二郎救了的女娃子?一个破败之躯,如何能够留在秦王府呢?简直是胡闹……快些给她配个小子了事。” 窦氏的话在我耳边殷切响起,我当时答应了,可后期却淡忘了此事。自晋阳起兵之始,我将佟儿留在太原的‘秦王府’打点着府上诸事,不想……不想她被人掳到了长安。 如果我听了窦氏之言,早些将佟儿嫁人呢? 唉,青铜武士即已留心,无论她是否是他人妻子,一样会被抓来充当我。 算起来,她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而已。 “我被人凌辱过,这具身子太脏太脏,别说当人家的妻子了,就是当平民百姓家的小妾也不会有人要。所以,被他救后,能够留在他府上当一名丫头,我已经心满意足。” 话说到此处,她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温馨,接着她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痛苦的说道:“你不知道,被人凌辱的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可想着父亲无辜枉死,我还要为父亲报仇,所以……所以我苟且偷生的活着。但万不想,万不想如今却活成了这般。我……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变成王妃娘娘的,我更不知道那个好心的救过我两次,予我两次重生的王妃娘娘去了哪里?可……可我的身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传说中的鬼魂附体?其实我已经死了,只不过魂魄附在了王妃娘娘的身上?” 她摸着自己的脸,迷茫、惊慌、恐惧我都看在了眼中。其实,她一如初始的我,我不也曾经怀疑我死了,灵魂和躯体分家了么? “可这种事,如果我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他们只会将我看作是疯子……更甚者,王爷会杀了我为王妃娘娘报仇。死……并不可怕,但我若死了,是不是代表着我为娘娘保存的躯体也会消失呢?” 唉,善良的孩子,只是命运弄人。 “王爷对王妃娘娘的宠、爱,我们这些奴才都看在眼中。曾经,我去‘讲武堂’送过茶水,正好碰到杜参军和王爷开玩笑,杜参军问王爷:如果哪一天有个女孩趁着王爷你醉酒爬上了你的床,你会如何?” 嗯?男人之间居然有这种闲聊的话题?表面斯文温润的杜如晦居然和李世民开这种玩笑?我有些期待,李世民是如何回答的。 “王爷冷笑说:那是那个丫头找死。” 真狠。 “王爷还说:会杀掉一应爬上床的人。” 这话我信,前两天他不就有杀我之心以保他心中只有一个我么? “如今,我……我爬上王爷的床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想偷偷的溜走,可是……不论我走到哪里,身边总围着许多的人。秦王府也好、长春宫也罢,我再也不能轻易的迈出一步。即便是出门,王爷也必在身边陪着。” 即便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但仍旧放心不下曾经的‘我’,仍旧陪在你的身边。念及此,我的心似乎又痛了痛。 “我不敢说实情,又溜不掉……我,我不知道再该怎么办?也许,你会笑我,既然爱着他、喜欢着他,为何不就当个假王妃逍遥一生?” 是啊,若选择这样的生活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我……一来我本是残花败柳之人,怎能污了王爷的名?二来,王妃娘娘予我有恩,我怎么能够忘得了她?也许她现在一如我般,正惊慌失措的承受着一切,承受着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躯体。” 这丫头,能够做到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倒也真难为她了。 “也许你会说:就算王妃娘娘找回来了,依你的苦处,也许王爷不会杀了你,也许还会纳你为妾。” 依李世民的性格,定然不会,他的人生从来不做选择题,他只会一件事━━杀你。 “妾啊……不是我清高,即便我遭受了那许多的苦难,但不当妾之志还是有的。今生,我当不了别人的妻子了,但也定不为妾!恁他是谁,恁他如何位高权重,恁我……恁我是如何如何的爱着他。” 说到此处,她又重新趴在床缘边,难过的哽咽着。 曾经的大好年华,遭遇了太多的不幸,但却未失人生之志,倒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我的耳畔继续传来她哽咽、压抑的声音,“我只想着,哪一天,为父亲报了仇,就出家当姑子去,为王爷祈福,为王妃娘娘祈福,为一应帮助过我的人祈福……” 可怜的丫头,一切,本不是你的错啊。你又何苦要出家当尼姑,以辜负自己大好的青春呢? “听如云、如月说你是天聋地哑之人,我才敢将这许多的心事告诉你。倾吐一下,心里也舒服了许多。若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会憋疯的……疯的……” 我很想伸手摸着她的乌发,很想告诉她:一切不是你的错,你真的不应如此。 可下一刻,我心中对她的怜悯就化为了乌有。 “观音婢。”穿着一身朝服的李世民推门进来,显然,他是方方下朝归来,当他看到‘秦王妃’趴在床缘边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吃了一惊,接着他冲到我们二人面前,毫不犹豫的抱着他的‘秦王妃’,痛声说道:“观音婢,你怎么了?别哭……别哭!” 曾经,他揶揄的看着我,“咦,胆子真小,又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瞧瞧,现在我长期将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准备在身上,为的就是妨着你将眼泪鼻涕又流我一身。不要紧,想哭多久就哭多久,我准备了许多,有的是……” 曾经,他抱着我哄,“好了好了,别哭了……好在知道你爱哭……我准备的罗帕多,派上了用场……” 所以,我的泪是他的死肋。利用眼泪,我可以在他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如今,看着他疼惜着另外一个‘我’,疼惜着另外一个‘我’的眼泪,我的心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题外话------ *^_^* 谢谢feiping78、xmchmhzyq、nkxhx7788的票票! 8月13日,《夫子栽了》开启复选之旅,朋友们关注哈! 群啃! 070章 霹雳堂1 算死我是天聋地哑之人,‘秦王妃’有太多的心事要倾诉,而阖宫上下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所以有事没事,她总喜欢来我的病房倾诉着她的苦恼。 从她的言谈中我大体推断得出,她怕李世民。 一来,她怕李世民知道她是冒充的后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那她为父报仇就无望了。 二来,她时常想到丘光宗凌辱她的一幕幕,所以对于夫妻人伦之事恐惧异常,她总是避李世民远远的,她怕她的少女之梦无情破碎。 也正是因了她的步步退让、恐惧百生,李世民对她亦是慢慢的疏远起来。眼中再鲜少有怜惜、疼爱之神,多是静静的、不解的、迷茫的看着她。 只是,他见不得她哭,但凡她一哭,他所有的冷漠都将化为乌有,然后会从怀中掏出罗帕替她擦试,最后惹得她又避他避得远远的。 这种日子日复一日,见得多了,我从先前时不时的心痛到如今静如一汪潭水:见怪不怪了。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中毒已满2周,再有2周,我必定会命丧九泉。 一切,听天由命罢。 如今的我,很满足了。 至少,在临死之前,我还能每天看到我的乾儿。 这一天,从如云、如月的交谈中,我知道:秦妈妈回来了。 心中止不住的狂喜,人道母女连心,秦妈妈虽不是我的亲妈,但她可以说是比李世民更懂我的人。 也许,她的归来会给我带来转机。 “原来姑娘就算有什么心事不好告诉我们的,但一定会告诉秦妈妈。可如今,姑娘看着秦妈妈就害怕,更是故意的躲着秦妈妈,真是怪了。” “是啊。姑娘和姑爷原来也闹过矛盾,但也不至于如此。记得贺兰关那次是最严重的一次,但姑娘和我们仍旧谈笑风生,哪像如今有事没事都躲着我们,洗漱沐浴不许我们插手也便罢了,更是懒得说一个字。” “更奇怪的是姑娘居然连小王爷都不亲了。” “姑娘不亲小王爷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向来腻姑娘的小王爷也不腻姑娘了。” 如云、如月二人的叽叽喳喳声在秦妈妈进屋子的时候停止,接着二人笑着迎向秦妈妈,“妈妈,您看,就是这位大姐,真是怪了,小王爷就是喜欢她,看着她就能吃些粥啊粮啊的。总算长了些肉。” 秦妈妈瘦了好多,鬓间的白发又添了些。我心中一酸: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这次的事太难为你了。 ‘哦’了一声,秦妈妈来到我面前,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我说道:“你们说这位大姐中毒了?” 如云急忙解释,“不是我们说的,是太医诊断的。王爷起初不信,又传了许多太医前来会诊,奈何她确实中毒了,而且天聋地哑的。” 如月也插话说道:“是啊,王爷还直叹可惜,如果这位大姐没中毒的话,她的奶水定然能够喂我们的小王爷。” 秦妈妈扭转过头,诧异问道:“奶水?” “怎么,你没给妈妈说过吗?”如云、如月二人齐齐的问着对方,接着二人‘噗哧’一笑,如云道:“我还以为你说给妈妈听了呢。” “我还不是以为你说给妈妈听了。” 二人皆以为对方说给秦妈妈听了,不想二人都没有说。在秦妈妈的疑惑连连中,如云、如月二人将这段时日的事说了不少,最后如月说道:“也真是奇了,按照姑娘原来所言,所有哺乳期的妇人,如果在没有孩子吸食奶水的情形下,她的奶水在5天左右会完全不再,可十数天了,这位大姐的奶水仍旧不停的溢着,唉……真可怜……” 能不溢么?那是泪啊,血泪流不出,化为奶水,如何断得了? 只是要谢谢你们,辛苦你们两个了,替我将这些奶水挤出来,否则,我定然会得乳腺炎之类的病。 再度‘哦’了一声,秦妈妈伸手触向我的眼皮,翻着看了看,接着她轻轻的拿着我的手把着脉,最后,她‘咦’了一声,震惊的看着我。 我心提了上来,她看出什么来了吗?她可是江湖老手啊,一定看出什么来了。 “小王爷,小王爷来喽……”如云喜滋滋的上前,从奶娘手中抱过承乾,接着亲着承乾的脸蛋,“小王爷,脸上有肉了哦,乖乖的,今晚上再吃一大碗的晚膳,明天早上肉会长得更多。” 承乾这小子嘴中咕嘟着两句话后,眼睛闪亮亮的盯向我。 知道承乾要我了,如云急忙将承乾抱到我床前说着些话。而奶娘呢,从另外的宫女手中取过精致的瓷碗,摆手示意宫女下去。 一如以往,奶娘喂着承乾吃粥,而如云呢,就抱着承乾说着话,还时不时的指指我的方向。 这小子,先还认真的吃着粥,接着就不吃了,小嘴‘啪嗒、啪嗒’作响的看着我,然后瘪着嘴,很是委屈的看着我。 最见不得他这神情,一见就心酸。一如以往,奶水就那般溢出。 一旦奶水溢出,承乾这小狗鼻子就灵得狠,小手直是拍着,小腿直是蹦着,小小的身子尽全力向我这里倾斜。 “瞧,又这样,也真是奇了。这位大姐到底看不看得见啊,反正每次喂小王爷用膳的时候,这位大姐就会有奶水流出。我和如月说,虽然这位大姐天聋地哑,但也许这位大姐看得见也说不定,一看到小王爷就想起她丢失的孩子了……” 一直震惊的看着我的秦妈妈终是问道:“你是说,这位妇人每天如此?” “是啊,每天如此。” 闻得如云之言,秦妈妈更是诧异的看着我。 “妈妈,你说怪不怪,虽然我的奶水不多,但只要承乾这小子一哭、一委屈的看着我,我的奶水就多起来,还胀胀的。” “那是姑娘疼小王爷,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举一动、一哭一闹都牵动着你的心,能不多么?” “也许是泪水罢,我的眼泪很多,动不动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也许是泪水化成了奶水,承乾这小子,吃的也许不是奶水,而是泪水呢。” 曾经的调侃在我脑海一一闪现。 聪明的秦妈妈,你看出来了,是不? 舍不得承乾呜呜咽咽的发泄不满,秦妈妈爱怜的抱过承乾,好生的亲着承乾的小脸蛋,最后哄道:“小王爷乖,妈妈来抱抱,妈妈带你飞。” 语毕,秦妈妈居然抱着承乾飞出房间。 紧接着传来承乾开心的欢叫声。 这小子,寻刺激一如以往。 听着承乾银铃似的‘咯咯’声,我的心都是暖的。 如云、如月、奶娘三人则在屋子中看着院中的情景,说了些‘除了王爷外,也只有秦妈妈有这个胆’的话,又闲谈了些李世民携‘秦王妃’去参加宫中御宴的话。 “这么长时间了,难得姑娘放下心结,愿意和姑爷同进同出啊。” “是啊,姑爷笑得啊,感觉春天又要来临了呢。” 咦,奇怪了,那个‘秦王妃’不是一直抵触着李世民,不愿意和他太过亲近的吗?这一次怎么居然愿意和李世民前往皇宫参加御宴呢? 是她誓不愿为妾、誓不愿做我的志向改了还是怎么的? 可惜,秦妈妈吩咐如云、如月带承乾下去洗漱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奶娘她们三人的谈话。 如云、如月、奶娘她们抱着承乾走了,但秦妈妈并没有走。 我的心有感觉:妈妈定然发现什么了。 果然,一时后,秦妈妈缓缓的步进屋子,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她的眼神很空洞,似乎在想着往事,又似乎沉浸在某种痛之中,接着她很茫然的站在我面前,似乎看着我,又像根本没看见我的样子。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情的秦妈妈,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痛。 “曾经,我们姑娘和我说过:泪水可以幻化成奶水。也许……你的心在哭泣,所以奶水不自觉的就流出来。是不?” 闻言,我心一震,还是我的秦妈妈最了解我,即便我知道我再多的情感没办法表现出来,但我仍旧期待的看着她。 “一个这般疼着孩子的女人,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她?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秦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可能得罪他?” 他?她?又是他她? 突地,我心头一亮:妈妈,您知道我得罪了谁,也就是知道我中了什么毒,是吗? 老天爷,你是不是又带给我一个惊喜!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秦妈妈盘腿坐在我的床缘边,小心斟酌。 我只有静静的看着她。 因为,她是我所有的希望了。 “不管你是诱饵还是陷阱……至少,你是一个爱着孩子的母亲,我、我不能再犯错了。”说着话,秦妈妈伸手入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接着她数番摆弄下,从锦囊缝隙处摆弄出一粒药丸。 解药吗? 在我心狂喜的时候,秦妈妈毫不迟疑的将药丸送到我嘴中。 刺鼻的气味闻之欲呕。 似乎感觉到我的反感,秦妈妈出指如电点在我喉间,‘咕咚’一声,我吞下了药丸。 紧接着,秦妈妈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灌了几口水予我喝。 见我不再反感、不再呕吐,她才放下杯子,将我平放在床榻上,然后静静的坐在床缘边闭目沉思。少倾,有一滴泪悄然而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晕开了光线,折射着蜡烛的光。 ------题外话------ *^_^* 谢谢maomao2929投的票票! 明天就要开启复选之旅了啊,不知是神马规矩,非常期待。 070章 霹雳堂2 老天终不负我,赐予我一位秦妈妈。 我是医者,我明白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那粒药丸确实是解药。 在肚子一阵阵的‘作响’之后,只觉得有气流直冲喉间,一股腥味迫得我起身,口中吐出许多的污血来。 呵呵……我能动了,我能动了。 我狂喜的看向自己的双手。 虽然它现在没有多少力气,但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抱动我的承乾。虽然如今一动之下只觉得遍体疼痛,但我想着也许是躺得久了的原因,时间长了这些疼痛状况自然也会消除。 “你是谁?他为什么要毒害你?你怎么偏偏进了秦王府?是故意还是偶然?” 声声质问清冷如冰,语句中莫不带着威严。原来,我的秦妈妈也没有认出我。她救我纯属天意。 这是一个全新的秦妈妈,看着看着,我不禁有些恍惚愣神。 “不要这样看着老身,老身救你,一是不想世上少一位好母亲,二是不想再犯往年的错,三是想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又是他?她? 虽然她的质问和解释令我好奇连连,但再大的好奇也抵不过如今我想证实我是谁的兴奋。是以我忐忑不安的问道:“妈妈,您真不认识我了吗?” 我的声音很虚,一如我现在极虚的身体,在问过这一句话后,我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但在我倒下的同时,秦妈妈似见鬼般的从床缘边跳了起来。 接着,她直逼我面前,双眼用力的瞪着我,只到我向她报以一个虚弱的笑,又问道:“妈妈,您真不认识您的女儿了吗?” “女儿……女儿……”秦妈妈喃喃的重复着,然后伸手摸向我的脸颊,不停的摩挲,“这次归来,我发觉我们姑娘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变化得连我都认不出了。姑娘曾经说过,我就是她的亲娘,如果一个女儿连亲娘都躲着,会是什么原因?” “因为,她不是您的女儿。” 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秦妈妈仍旧颤抖的摸着我的脸颊,紧接着,双手颤抖的在我发际边摩挲,嘴中却是不停的说道:“起初,我不明白。但如今,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只差验证。” 既然‘秦王妃’躲着秦妈妈,既然秦妈妈对‘秦王妃’的身份起了疑心,那依秦妈妈的精明,她定然未将扬州之事向佟儿禀明,是以我笃定问道:“妈妈,扬州之事如何?” 这件事,机密之极,只有我和她二人知道。我既问出口,就由不得她不信了。更何况,我的声音她最是熟悉。 泪水慢慢溢出秦妈妈的眼眶,她的双手仍旧不停,从我的发际又转到我的脸颊四周摸索着。 我知道,她是期望找到我被易容的破绽。 秦妈妈双手忙个不停的同时也不忘回答我的问题,“一切都按姑娘的吩咐行事,只有炀帝……炀帝……他……” 心中一痛,我的泪亦是流出来。“妈妈可曾见到他?” 轻‘嗯’一声,秦妈妈点了点头。 “他可有话带予我?他可有恨李家、恨我?” “不,他不恨李家,更不恨姑娘……他只是摸着自己的脖子说,不想这颗脑袋这般值钱,就是不知道谁会摘下它。他还说,他宁肯死得有尊严也不愿当逃兵。说是谁的苦谁享、谁的罪谁受。” 杨广驾崩的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我尚有丝丝侥幸,觉得不可能。但如今,我不得不信,一个亦父亦君的人,终究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我曾经想改变历史救他一命,哪怕让他从此当个隐士……但万不想历史的车轮仍旧残酷的辗过。 “他命我带一句话给姑娘。” “什么话?” 轻轻的附在我耳边,秦妈妈细细说后。我的泪再度流出来,哽咽说道:“我想,妈妈定是替我答应了他,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是,我答应了。” 我笑看着秦妈妈,“我们母女……心意终是相通的。” 泪若倾盆,秦妈妈捧着我的脸,“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秦王妃’是怎么回事?好在她总是躲着我令我生疑,好在我留了一手没有将扬州的事告诉她。是她害得姑娘如此的吗?我这就去揭穿她、杀了她。” “不。不关她的事,不怨她。”我抓住秦妈妈的手,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妈妈,告诉我,你方才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观音婢都感觉到了您的伤心欲绝了。” “姑娘。” 盯着秦妈妈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正色的祈求,“妈妈,不要瞒着观音婢,不要瞒着您的女儿。” 那‘青铜武士’为何要毒害我,秦妈妈为何偏偏会解毒?这是巧合还是有人从中使然……我必须知道。 数番犹豫之后,秦妈妈咬牙问道:“姑娘可曾听说过霹雳堂?” 果然,我的猜测果然有些影子。 想当初,从瓦岗脱难回洛阳的时候,我和李世民谈及‘霹雳堂’之事时,秦妈妈曾经磨磨蹭蹭的偷听过,那个时候我就怀疑她和‘霹雳堂’有关。 我一直在等,等她亲口告诉我这一切。 如今,她果然不再隐瞒,我唇角带笑的看着她,故意将错就错说道:“洞房花烛夜,我差点命丧‘霹雳堂’人手中,怎么会不知道它呢?” “不,刺杀姑娘的人绝对不是霹雳堂的人。” 看着秦妈妈斩钉截铁的神情,我明知顾问,“为什么?” “因为,霹雳堂的‘堂主’是老爷。” 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此时的我被秦妈妈的话震惊得愣了神,在她的世界中,‘老爷’只有两个,一个是李渊,还有一个是我的父亲。意识模糊中,我喃喃问道:“老爷,哪个老爷?” “长孙晟大人!” 不可置信的呼出一声“爹?!”后,我彻底傻瓜似的看着秦妈妈。 原以为,她会说因为她就是霹雳堂的人,所以不会伤我的话。但万不想,霹雳堂‘堂主’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秦妈妈向我讲述着父亲是如何从上一任‘黄金面具人’手中接过黄金面具领导‘黄金战士’救百姓于水火的事,讲述着父亲成立‘霹雳堂’的事。 “你莫看我戴上白银面具后,整个天下武林要听我的号令。但我们武林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黄金面具出现,白银侠士也好、青铜武士也罢,天下武林,遵之莫从!” “于是,家父查到了霹雳堂。不过,这个霹雳堂很奇怪,成立的时间相当短,一如它的名字般,就似那晴天霹雳,很快就没有了下文。当家父查出那救他的黄金面具人正是‘霹雳堂’堂主的时候,‘霹雳堂’已烟消云散了。” “……霹雳堂有36天罡星、72地煞星,擅长天罡36法和地煞72阵……它们可以利用天地万物,在天为龙、在地为蛇、在山为虎、在水为鱼……” 单雄信的话在我耳边一一回荡,一如秦妈妈现在在我耳边的讲述。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清楚的知道是谁成立了霹雳堂。 原来,是我最敬爱的父亲。 曾经,我怀疑过父亲会不会是黄金面具人,但因了父亲对我的宠爱,所以我坚定的将父亲是霹雳堂‘堂主’的可能性排除。不想……不想父亲仍旧对我隐瞒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身份。 隐瞒,定是有苦衷的,不是吗? 似乎能够感受到父亲的苦,我眼中泛起泪花,泪花之中,隐约看见有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戴着镶着红宝石的黄金面具,大臂一挥,号令着天下的英雄……只想着这场面,心血已然沸腾,“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 秦妈妈眼睛一红,摸着我的头发道:“姑娘知道得真多。” “曾经以为霹雳堂是刺杀我的主谋,当然要知已知彼。” “如今呢?” “如今我知道,我有一位更令我感到骄傲的父亲。可是,妈妈,能否告诉我,父亲的‘霹雳堂’为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就烟消云散?” 轻叹一口气,秦妈妈缓缓起身,盯着眼前的蜡烛默默出神,在我轻摇着她的胳膊一再相求之下,她缓缓的讲述着父亲的苦、傲、成全…… ‘黄金战士’的宗旨是‘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行动不能为世人知晓,所以但凡有人接过了‘黄金面具’这个权杖,就代表着一个新的‘堂’诞生,‘堂’名可新生也可延用,但‘堂主’一称却是从古至今对‘黄金面具人’的尊称。 北周时期,上一任‘堂主’将黄金面具传给了父亲,从此,父亲是武林最有权威的人。但父亲一心为了百姓,一心想结束南北朝那300年的动乱,所以他化身皇宫侍卫,想以一已之力扶持北周皇帝统一天下,让人们免受战乱流离之苦。但万不想,他会爱上千金公主。 英雄大义从此化为儿女情长。 父亲明明知道得不到公主,可又无时不刻的为好动、顽皮的公主担着心。为了更好的保护千金公主,父亲私心设了‘霹雳堂’,即想暗中保护公主,也想暗中帮助北周皇帝。 可,随着千金公主的和亲远嫁,父亲痛苦至极。依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抢’了千金公主远走高飞,从此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但黄金战士所承载的宗旨迫使父亲清醒:必须放下儿女情长。 眼见着千金公主远嫁,父亲断然决然的解散了霹雳堂。 父亲此为是怕,怕自己的一个冲动会利用‘霹雳堂’作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 这也就是‘霹雳堂’成立时间不长便烟消云散的原因。 霹雳堂虽散,但散不了的是黄金战士,他们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 曾经,独孤伽罗用巫蛊之术灭杀命属牡丹的女子,这个消息相当的严密,我当初以为是父亲在朝堂上的势力而得,可如今看来,应该是来自于黄金战士的无孔不入。 也正是有了这群黄金战士,父亲每战必胜成为突厥宿敌,成为常胜将军。 “黄金战士108人,由36天罡星、72地煞星组成,而老身……就是天魁星。” 目瞪口呆应该是我此时的写兆。 自从彻底调查‘霹雳堂’以来,对那36天罡星、72地煞星我有着深深的了解,知道‘天魁星’是36天罡星之首,更是这108星之首。 我曾经揣测秦妈妈是江湖中的高手,当一个落魄将军府的妈妈不过是大隐于市……但万不想,我仍旧低估了她的身份。 她居然凭一介女身之姿挤身于‘天魁星’之职,然后带领着这108星上天入地、斩妖除魔,为‘堂主’披荆斩棘、披肝沥胆。 看我合不拢的唇,秦妈妈酸涩一笑,说道:“姑娘不要惊讶。并不是老身的功夫如何了得,而是……而是我不过是上一任‘堂主’的女儿罢了。” 语毕,秦妈妈慢慢的摸索着她的发际,最后用力一扯,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扯落。 ------题外话------ *^_^* 飞机热趴了窝,不愿意起飞了。沥青路面从固体晒成了半液体,温度高达60。而武汉气象台报的气温永远不高于37…… 不管了,受不了了,不以这个气象台的数值为准了。俺要避暑去了,朋友们稍安勿燥,等俺避暑回来再更文哈。 群抱! 070章 霹雳堂3 这是怎样一张沉鱼落雁的脸,唇红齿白、淡扫蛾眉,淡雅脱俗中透着春华如灿,端丽冠绝中又蕴着秋月之皎,红唇一笑,若芳馨满袭。 可以说,生平,我没有看过这么美的人,即便是千金公主也没有她美。 这张惊世红颜,向我讲述着一个惊世传奇。 原来,她的心系在父亲的身上。 “也许是同门的原因,也许是相处时间太长所以太过熟悉的原因,老爷待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儿女私情,有的是兄妹之情,有的是同门之谊。只到后来……老爷进了皇宫,当了侍卫,然后,一切孽缘由此而来。” 含泪一笑,若雨打芭蕉,这份姿色令人止不住的心悸。只听秦妈妈继续说道:“曾经我以为,千金公主远嫁了,我应该有希望了。可万不想,老爷虽然为了大义忍痛割舍了千金公主,但对千金公主的心却从来没有放下过。他娶艳姬,是因为艳姬的嗓音一如千金公主。他娶高夫人,是因为高夫人的模子和千金公主有九分相似……他宁愿活在一个虚构的千金公主的世界中,也不愿接受我。” 我又何尝不知母亲是千金公主的替代品?只是心中不愿承认罢了。因为我坚信,父亲在和母亲共同生活的这些年中,对母亲多少生出了一些爱,即便那爱是亲情,但这亲情对于母亲而言,也足够了。 “不是因了自己爱而不得就去鄙视老爷,而是实在不想看着老爷这般沉沦,为了江山大计、百姓黎苦,他既然选择放弃千金公主,那何必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呢?眼见着祖祖辈辈的‘黄金堂’大业要毁于一旦,我和老爷发生了人生中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这么多年的相处,我知道我的秦妈妈一直就不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而是一个为大局着想的人。我相信她说的话,我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她和父亲争吵时的心痛。 “老爷一怒之下将黄金面具砸在我的身上,说是传位予我,让我做堂主,还说黄金战士的未来皆由我负责。”说到这里,秦妈妈凄然一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想当初还不如掳了千金公主,至少还可以做个潇洒的堂主,可如今呢,爱人不得、功业未成!” 我握住秦妈妈的手,“妈妈,原谅父亲的自私,他是为情所苦、为情所伤,他恨自己是黄金战士,正因为他是黄金战士所以他才失去了千金公主。同时,他又以黄金战士为荣。他放不下黄金战士,他相信妈妈是最好的继任人,所以,他才会做出那么激烈的举动,将‘堂主’的权杖就那般扔在您的身上。” 轻轻的捏了捏我的脸,秦妈妈点头,“是啊,我岂有不明白的?再说,堂主之职哪能够这么儿戏的传承?历代堂主接任,需得三人通过。” “三人?” “上一任堂主、天魁星、地魁星。而我本就是天魁星,所以我若要继位,得由继我之后的天罡星作证。” 天魁星是36天罡星之首,接着是天罡星、天机星、天闲星、天勇星等36星。 地魁星是72地煞星之首,接着是地煞星、地勇星、地杰星、地雄星等72星。 堂主继位非同小可,要天罡星之首和地煞星之首通过无非是为了新任‘堂主’可以更好的领导黄金战士,这个很容易理解。只是看秦妈妈此时苦涩的笑容,我感觉,也许她的继位出了什么问题。 “那个时候我的功力弱极,就是声望也没有多少,别说这是老爷一气之下作出的决定,只说同门中,天罡星首先就不同意。” “天罡星?” “他姓袁,唤作袁天罡!” 我的个心肝脾肺肾啊,“袁天罡?!” 在21世纪,那可是被传成神一样的预言家啊,据说他推测出许多人世间尚未发生的事,一猜一个准,万不想此人居然曾经是父亲的手下。 被我的惊呼声吓了一跳,秦妈妈疑惑的看着我,“姑娘怎么这么惊讶?难道你认识他不成?” 我急忙摇头,慌乱解释,“名字太怪。” “按照星位取名是有些怪。但这是‘黄金战士’的规矩,无论你在外用什么名字,一旦是‘黄金战士’的身份,同门之中就得唤星位的名字。”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我懂。“他为什么不同意妈妈继任堂主一职?他是恨妈妈还是妒忌妈妈?” 无奈的一笑,秦妈妈摇头说道:“不是恨,是爱。”瞪着我睁得不能再大的眼,秦妈妈笑得云淡风轻,“一如我爱着老爷一样,袁天罡对我也执着得狠。” ‘情’之一字果然伤人,由‘爱’生恨比比皆是,保不准袁天罡就由爱生恨了。 我思绪间,秦妈妈又道:“本就得不到我的爱,如果我又成了他的堂主,身份上他会觉得卑微了许多,所以这是他一力阻止我当堂主的原因。再说其次……地魁星也不同意。” “地魁星?”不会又是一个可以令我目瞪口呆的人吧。 “顺德。” 看着我挠耳朵的动作,秦妈妈柔和的笑着重复道:“长孙顺德!” 这次,确定没有听错,我停下挠耳朵的动作,用手指向顺德、冰巧一家如今住的将军府方向,“顺德?就是那个……那个顺德?” “其实,他的本名不是长孙顺德,他曾经名唤━━长孙曜。” “长孙曜!” “说起来。他是你的叔叔。” 顺德一直以奴才自居,却又一直玩笑的说自己是长孙家的人。虽然我们从来没有将他当外人,一直将他当亲人看待,但却从来没有想到,他其实真是长孙家的人,真的姓‘长孙’。 念及此,我心头一亮,“所以,您并不是他的姨母?” “不错。” “告诉我实情。” 原来,严格说起来,顺德是我的族叔。因他年少好胜、血气方刚,杀死了一个欺男霸女的恶少,可偏偏那个恶少是长孙家族族长小妾之兄,族长受不得小妾的哭诉,按族规将顺德沉江。 江底,是父亲救了顺德,从此将他带在身边,并为他更名━━顺德。 父亲不但没有隐藏顺德,而且故意将他带在身边,向天下人称顺德是他的‘奴才’,因喜爱长孙曜、怀念长孙曜,所以才故意找了个长得这么像的人陪在身边以解兄弟相思之念。 依父亲对长孙曜的喜爱,若父亲救的真是沉江的长孙曜的话,没有将长孙曜当奴才用的道理。族人都知父亲对长孙曜的感情,再加之父亲和顺德二人演戏演得真,所以,没有人怀疑顺德会是长孙曜…… 难怪,难怪顺德对我和三哥如此喜爱、拼命保护。原来,我们是他的侄儿、侄女。 更难怪冲儿出生之时,顺德喜得热泪盈眶,还直说‘我们长孙家有后’的话,原来以为他是顺口一说,但万不想这句话是发自他的肺腑。 “他本被长孙家族沉江,自是为长孙家族所不容,所以,他的名字亦从长孙家族的家谱上划去。” 残忍,太残忍了,是那个小妾之兄欺男霸女,族长怎么能够只责顺德一人,并且将顺德的名字从家谱划掉呢? 名字不能入家谱,意味着列祖列宗的不承认,意味着他死后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顺德叔,您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江山都换了‘姓’,您的冤屈亦有平反之时,终有一日,我一定要将您的名字重新录入家谱,一定要让您衣锦还乡。 还有长孙秋白、长孙磊,你们不能再唤我‘姨’了,应该唤我‘姐姐’! 想通个中的一切,我说道:“妈妈,地魁星不是看不起您,更不是不待见您,纯属是因了父亲。因为父亲是他的哥哥,更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在地魁星的认知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他哥哥手中的权杖,他也不鸟任何人。” “我又怎么不明了地魁星的心思呢?”说到这里,秦妈妈长叹一声,动容说道:“即便是我,我也不允啊。” 除了堂主一人意气用事,其余手下没有一个同意的,也就是说秦妈妈根本就没有继位,而父亲仍旧是堂主。 “知道老爷此时认了死理,更知道再多说也无益,我虽没有继位,却拿走了属于‘堂主’的权杖━━黄金面具。那个时候的老爷几近成狂,我担心他也许会毁了黄金面具。” 父亲的痛我能够体会,毁面具很有可能。 见我听得认真,秦妈妈继续说道:“其实……我并没有离开老爷,总是在离他不近也不远的地方守着他。果然,他终究没有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终究在沉沦一段时日后清醒过来,知道北周皇帝昏庸无道、帮也无宜,于是他帮助隋文帝兵不血刃得到江山,他帮助隋文帝南征北战统一这世上300多年的动乱……” 听着秦妈妈讲述父亲南征北战、抗击突厥,却甘愿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幕后英雄的往事,我心中的骄傲由然而生。 紧接着,秦妈妈话锋一转,“你们奔突厥、去岭南、回长安的事我都关注着。” 不知不觉,我想到顺德当年以‘姨父去世、姨母孤苦一人’为由将秦妈妈带至洛阳郊外的情形……心中一动,想到她这些年对我不离不弃的照顾,生死效命的完成我交待的事情。我哽咽说道:“所以,当您知道父亲过世后,义无反顾的来照顾我和三哥两个孤儿,是不是?” 轻‘嗯’一声,秦妈妈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就算老爷不交待,我也会赶过来照顾你。” 抬起头,我泪眼婆娑的看着秦妈妈,“老爷交待?” “其实,老爷不但派顺德去太原和姑爷交换草帖,更命顺德转道去寻我,交待我两件大事。” “什么事?” “一件是亲自照顾你。另外一件是将堂主的权杖黄金面具交予姑爷。” ------题外话------ *^_^* 我回来了。但素,武汉39度的高温让我后悔不迭,很想再度逃跑…… 谢谢jian03、满溪流水香、qhdt毛毛虫、dorisliu62的票票! 还有那神马复选的事,我还来不及看,不清楚是神马规矩,等我看了后再来一一写明。 群抱! 070章 霹雳堂4 如此说来,父亲在很久以前就做了将‘堂主’之位传予李世民的决定了?难怪秦妈妈总是说‘老爷没有选错人’的话,我一直简单的以为是没有选错女婿,万不想这中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可是,李世民没有黄金面具啊。要不然,他也不必那么辛苦的拜托张烈查寻‘霹雳堂’一事了。 看着我震惊且带疑惑的眼睛,秦妈妈笑问:“姑娘一定是觉得老身为什么没有将黄金面具交给姑爷,是不?” 我点头,只听秦妈妈解释道:“老爷交待我的是将黄金面具交予‘姑爷’,并没有说这个姑爷一定就是李家二郎。老爷似乎也看出来,‘姑爷’之事存在变数。所以,老身一直在等,谁成了‘姑爷’,老身才能将权杖交予谁。” 父亲,爹啊,无论是生前还是去世后,原来您一直牵挂着我,为我铺好了条条道路,你将人世间最尊贵的位子传给我的丈夫,无非是要他保护我、令我一生无忧,是不? “傻姑娘,别哭。”秦妈妈一边替我擦着泪,一边叹道:“老爷还真是神算,姑娘的婚事果然一波三折,即便是成了亲也被掳走。那个时候,姑爷和我的心神全部用在寻找姑娘的事上,哪会顾及什么权杖交接之事?所以,虽然有姑爷了,但堂主继任一事还是搁置了下来。” “那后来呢,我和二郎的事稳定了,您怎么还是没有将权杖交予他呢?” “《黄金诀》!” 这简直就是答非所问,我喃喃问道:“黄金诀?” “《黄金诀》是我堂的一部旷世秘笈,只有被视作堂主的人才有资格修习它,但凡修习它的人,如果是有缘人,必成武功大成者。但如果与它无缘,别说修不成它,更有可能丧失自己原先所有的功力成为废人。” 这一解释,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二郎如果和它无缘,不但修不成它,更有可能废掉他那一身傲人的武功?” “不错。这件事确实存在风险。” 以李世民目前的武功,足够称霸天下。若再去练习什么《黄金诀》却不成的话,很有可能是连芝麻都拣不到并且将西瓜也弄丢了的事。 可如果不修习《黄金诀》,他连接任堂主的资格也没有…… “按照我堂的资料记载,我一一比对过,姑爷的功夫不下我们历届‘堂主’的功夫,如果真有个闪失的话,后果不堪估计。上一次,姑爷为了救单盟主而失去五成功力的时候本是个好时机,我和顺德本想趁机向姑爷合盘托出所有的事,想让姑爷就此修习《黄金诀》,但万不想姑爷极具慧根,不但重新拾回功力,且功力较之以往更进一层,唉……我堂有过这方面的记载,有的人在修习《黄金诀》的时候就曾出现成为废人的事情,而那些人的功夫往往比我们历届‘堂主’的功夫都要高出许多。姑爷的情形和那些人的极为相似,我怕,怕姑爷也和那些人般,成为废人。” 原来,秦妈妈是怕李世民修习不成真功成了废人后,保护不了我。 可父亲并没有成为废人啊! 那修习《黄金诀》的人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呢?真是它认主吗? 脑中灵光一闪,我似有所悟,脱口说道:“其实,《黄金诀》也是一本测试人心的秘笈,是不?” “怎么说?” “历届堂主在辅助明君完成天下大治的同时必须功成身退,这是黄金战士的规矩。但……如果有人野心大极,不愿功成身退呢?”见秦妈妈越来越疑惑,我继续解释,“比如说,有一些人极具慧根,得上天眷顾拥有一切,但他的野心也大极,明明有钱却想要更多。明明有权却想要更大。明明有一身傲人的武功但却想着要更进一层。在得到《黄金诀》的时候,他就具备了拥有更多权力、更大武功的前提,于是他的心静不了,他的心也舍不了……” “舍?” “他舍不了曾经拥有的那一身傲人的武功。” 似有所悟,秦妈妈惊喜的看着我,“姑娘的意思是说?” 这就一如卢雨烈如果不舍弃她曾经学过的琵琶技艺的话将永远也练习不成《六幺》般,只有舍才会有得。 而这个‘舍’字,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有野心的人更不会‘舍’,他们不但想保留自己先前的武功,更想再修得另外一门旷世武功。但偏偏《黄金诀》就是一本二者只能择其一的秘诀。 要么,你舍弃你先前的武功来修习它。这说明你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你一生的志愿确实是为了天下百姓,你定然也会做到功成身退。 要么,你保留先前的武功来修习它。这说明你是一个野心非常大的人,你的一生不可能有为天下百姓之心,你更不可能功成身退。 一旦你选择了后者,也就意味着你不配做黄金战士的‘堂主’,更不配拥有《黄金诀》的武功,所以在练习《黄金诀》的过程中,它已经自动着手如何让一个野心家成为废人的事…… 与它有缘,是说你与天下百姓有缘。 与它无缘,是说明你和天下百姓无缘。 这个有缘、无缘并不是以功夫练习成否论成败,而是和你有没有一颗取舍之心密切相关。 当我一口气将我的想法一古脑倒出的时候,秦妈妈的神情由迷茫到震惊,由震惊到惊喜,由惊喜到激动,她激动的说道:“姑娘,你……你和《黄金诀》才是有缘人啦。” “我?” 激动的站起,秦妈妈突地跪在地上,“老身斗胆跪请姑娘接替黄金战士堂主一职。” 我急忙挣扎起身,但躯体的痛令我闷哼一声‘好痛’后,手未伸出已然重新倒在床榻上。秦妈妈大叫了一声‘姑娘’后,急忙起身向我扑来,检查我的伤势。我弱弱笑道:“妈妈,您何苦和我开这般玩笑?您瞧瞧我现在这副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模样,哪有半点堂主的威风?” “若姑娘答应继任堂主一职,修习《黄金诀》后,自然就不是这副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模样,自然会威风凛凛。” 我‘呵呵……’一笑,重新在秦妈妈的扶持下坐起,“妈妈又笑话我了。我除了有花拳绣腿的功夫外,没有丝毫功力可言,这说明我不是练武的料。” “谁说姑娘不是练武的料?只是机缘未到而已。老身斗胆再问一句……姑娘所谓的花拳绣腿师承何处?” 一部分来自于21世纪的剑道、自由搏击,一部分来自于父亲的教诲。当然不能明说,我只是笑道:“当然是父亲教我的。” “那姑娘……”秦妈妈迟疑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到我眼前,“姑娘,你看看这个。” 原来是一本破旧的武功秘笈之类的玩意儿,上面画着许多招式。 就着她的手,我细细的翻了两页,突地觉得很熟,又翻了两页后,我抬头惊道:“这都是父亲教我的招式啊。” “不错,而这些招式也正是《黄金诀》招式。” 看着秦妈妈笑得欣慰的神情,我不由自主的问道:“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将《黄金诀》的招式教授予我?呃……秦妈妈,您看,您的女儿真蠢,明明已经在修习人世间最高的武功,但却没有修习出一成的功力。我看,您就不必再斗胆跪请了……” 不待我的话说完,秦妈妈笑着将书收好放回怀中,“姑娘这是不明白老爷的心。” “怎么说?” “如果老身估计不错的话。老爷最初想将‘堂主’之职传授予你,所以老爷违反黄金战士中的某些规定,私下传授你一些招式,但却没有传授你心法。” “心法?” 看着我糊涂的眼,秦妈妈笑道:“《黄金诀》举世一本,一分为二。心法存放在地魁星处,而招式则存放在天魁星处。” 两处存放也是为了防止黄金战士私心修习武功的一种方法,所以我能够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父亲为什么只教我招式却不教我心法。 一时间,岭南的小院中,父亲教导我们小孩子学习武功的画面映入我脑海。 “观音婢是女孩子,得修习适合女孩儿的武功。你们是男孩儿,得修习刚猛一些的武功,所以你们几个和观音婢练习有所不同。当然,如果你们几个想练习得阴柔秀美的话,伯父不介意你们几个和观音婢一起练习。” 当然,李建成、李世民、大哥、二哥、三哥不屑走我的武功路线,但雪主是女孩儿,她俏皮的跑到父亲面前,“伯伯,我也是女孩儿,我和观音婢一起练习。” “是吗?可伯伯怎么觉得雪主巾帼不让须眉呢?如果雪主练习的功夫和建成、二郎他们的一样的话,长大以后更有英姿飒爽之彩……” 雪主闻言,屁巅的跑到了李建成、李世民、大哥他们那几个男孩儿中,只有我委屈的看着父亲,认为他偏心…… 可如今,我的泪不自觉的溢出,“妈妈,你知道父亲为何不授我心法吗?” “作为黄金战士是不能有私心的,老爷破规矩将《黄金诀》的招式传授予你已属大逆不道,如果再传心法予你,他和那些有野心的人又有何不同呢?所以,我想着,这也许是老爷不传授心法予你的主要原因。再说……心法存放在顺德处。” 顺德是我最亲近的人,总有一天我会发现顺德身上有一本很奇怪的书,以父亲对我的了解,应该知道我会好奇的去翻阅,这样一来,我也许会不自觉的将口诀和招式合二为一,努力练习,终会有所成。 如果真是这样,是我不小心看到心法口诀,那就可以说和父亲无关。 父亲,终究是有私心的。 “其实,近段时日,我和顺德一直在考虑老爷的临终交待。” “呃?” “姑娘……你忘了自己的后妃之像了么?” 呵呵,原来,我的贵格之命也是秦妈妈没有将权杖交予李世民的原因。按黄金战士的宗旨,完成大业后的‘堂主’必须引导着黄金战士功成身退,而李世民退不了,为了我能够活着,他也退不了。 “从晋阳起兵到今天,我和顺德眼看着李家得了天下,眼看着杨家失了江山……我们更心惊,老爷临终前只知道姑娘是贵格之命,但却不知姑娘后来的《坤》之泰卦。” 数天前,李渊和李世民的交谈一一涌入我脑海。 我和李世民没想到的,李渊想到了。 我和李世民没想到的,秦妈妈和顺德想到了。 姜还是老的辣。 “所以,我和顺德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决定。” “什么决定?” “就让黄金战士从此消失于世间、消失于江湖。” 我震惊的看着秦妈妈,“那……那多可惜。” “可惜吗?我不觉得,顺德也不觉得。再说,老爷当初要我们将权杖交予姑爷的时候,无非是希望姑爷能够护得姑娘一生。依姑爷如今的能力,必能护姑娘一生。又何必让姑爷去做那风险极高之事呢?” 妈妈啊,您的心事我哪有不知道的,事情并不是您讲的这般冠冕堂皇,您心中在怕、在担心,因为您隐约觉得我的命只有皇权能够保住,而能够玩弄皇权的人只有一人━━皇帝。 如果李世民当了‘堂主’,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站在皇权之巅,那就会另有站在皇权之巅的人,那些人的大刀仍旧随时能够砍向我的脖子,我的命仍旧会由他人主宰。 如果李世民当了‘堂主’,他的宗旨是功成身退,他的行为准则是大仁大义,一切以天下百姓为念,也许会一如父亲放弃千金公主般,他会放弃我! 其实,你希望李世民当上皇帝,保我的命。 所以,你不能让李世民当上‘堂主’。 我应该强迫你将黄金面具交给李世民吗?也许这样的话,历史会改变,从此人世间没有一个叫‘李世民’的帝王,而是有一个名唤‘李世民’的堂主,这个堂主会携着他的妻儿逍遥人世间…… 多美好啊! “姑娘,别胡思乱想……这对你不利。” 睁开迷茫的眼,看着眼前美极的容颜,我有一丝恍惚,喃喃问道:“什么?” “我仔细摸过姑娘所有的皮相,但……没有看见易容的任何破绽。”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醒悟,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不是易容?是毁容吗?”那也太残忍了些。 “是易容……不过却是易容术中最有难度的一种。这也是姑娘一旦动弹就疼痛难忍的原因。” ------题外话------ *^_^* 谢谢lvwsbb、14705617312的花花。 话说不是60部参选复赛?咳咳……《夫子栽了》目前在复选中排名51,谢谢大家的倾囊相助,不胜感谢。我倒期望着大家在投票的时候能够留下最美的留言,能够成为年会的参加者。因为在我书中留言的人大都卧虎藏龙,语言美极。 至于这个花银子投票一事,大家尽心就好,血拼的代价太惨了……555……我比较恨这个规矩…… 若有朋友继续投票的,一定要留言,我期望你们能够参加年会。若投的话就投‘天道酬勤’吧,我人生最信的事就是‘天道酬勤’。 070章 霹雳堂5 原来,易容也分三六九等,一种是如侯君集为李世民制造假伤口,让人信以为真的简单易容。一种是如秦妈妈这般用人皮面具遮掩整张皮相的易容。还有一种就是通过银针控制身体的各大穴道,令肌肉、神经发生痉挛性的改变以改变相貌的易容。 我属于第三种。 如今我的某些穴道就被银针控制着,而这些银针就埋在我的体内,我的动作若太大,那些银针就会入穴道更深,然后我的脸相会越来越狰狞,肉体也会越来越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到要以这副尊容出现在一众爱我的人面前,我不禁焦急相问。“妈妈,怎么办?如何,如何将我体内的银针取出来?” “放心,妈妈既然能够道出这其中的奥妙,自然就有解决之道。” 拍着胸脯,喘了口长气,我惊喜的看着秦妈妈。“快,快替我取出来,我想抱乾儿,我好久没有抱他了。” “可是……一切似乎真的是天意中冥冥注定啊。” “妈妈,怎么了?” “值得庆幸的是……姑娘所中的易容针来自袁天罡之手。” 在我还没有回转过神的时候,秦妈妈又道:“所以说,合我和顺德之力,用本堂的功法,是可以逼出姑娘体内的银针的。” “也就是说,我可以恢复往日的容貌了?” 看着我欣喜若狂的神情,秦妈妈翕合着唇,欲言又止。 这番犹豫不决不是秦妈妈的个性,我心一动,试探问道:“妈妈,这中间还有难处,是不?”见秦妈妈点头,我长吸一口气,又道:“说吧,我受得住。” “我和顺德虽然能够用本门功法将存于姑娘体内的银针逼出,但我和顺德的功力也将会全部灌输于姑娘体内……” 在我的阵阵不解和惊诧中,秦妈妈告诉我,要想将我体内的这些银针逼出,顺德和秦妈妈有可能耗尽他们二人一生的功力,同时他们的功力会存留于我体内。 一者,非黄金战士中人,不得救治。 二者,就算顺德和秦妈妈私心救了我,但因我从未修习过黄金战士的武功心法,那些存于我体内的功力会在我体内乱窜,最终的结局仍旧是一个不防就七窍流血而亡。 所以,我要想恢复容颜,要想活命,必须加入黄金战士。 “当然,能够这般快参透《黄金诀》中的奥妙所在不但证明姑娘聪慧异于常人,更证明姑娘和我堂是有缘人,老身建议姑娘适当考虑考虑接替‘堂主’之职一事。若姑娘愿意修习《黄金诀》的话,可以更快的恢复容颜和体力,做到一蹴而就。” 照说,落难的人碰到这种事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可以称之为天上掉馅饼之事。用21世纪的话说:我中500万了。 可是,这个500万,我就是不想要。 我不想……不想当‘堂主’,因为我想将这个‘堂主’的位置留给他,只要他当了‘堂主’,历史必将改变,我也不用时时生纠结痛苦之心,不是帝王的他自然不会为了平衡朝中的权贵关系而广纳妃嫔,我和他真的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摸着自己扭曲的脸,我缓声说道:“妈妈,让我想一想。” “姑娘,这还有什么可想?老爷在世时就传授姑娘《黄金诀》之功,也许就是为今天做准备啊。也许,老爷早就料到他李家不一定能护得你周全,所以老爷私下传授你《黄金诀》的招式,其实最终是要让姑娘知道一个道理━━人都得靠自己。” 呵呵……秦妈妈还是想两全其美:我当堂主,李世民当皇帝。 这无疑是个双保险。 对于你们来说,李世民当上皇帝是我人生最大的保障。 而对于我来说,他当皇帝是我最痛苦的根源。 这些苦我哪和你们说得明白。 再说还有一个危险也是我不忍的原因。“我……我担心你和顺德叔耗尽功力后成了废人。” “不会,只是要一段时日恢复,也许一年、也许十年,看各人的造化。” 看着秦妈妈躲避着我的眼,我心中明了,问道:“也许一辈子也恢复不了,更也许会因此丢命,是不?” 见秦妈妈不吭声,我知道我的揣测有可能成真,我怎么能够因了自己的私心而毁了他们江湖中人引以为傲的武功呢?是以我笑道:“妈妈,算了。当了堂主又如何?我不过一个不劳而获的人罢了。一来得了命,二来得了功力,三来得了权力……而你们呢,你们不但犯了堂规更有可能失去性命,我不能太自私,不能要得太多。我……我宁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愿失去你们。” 失去李世民,我还有你们。 如果连你们都失去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尘世间吗? “傻姑娘。”秦妈妈的声音透着哽咽,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就知道,妈妈没有白疼你。” “疼又如何?终究不能为妈妈养老送终。”不但毁了容,更只能躺着,不能有太大的动静,否则我会变得更难看。 “傻姑娘,如果你当了堂主,就能为妈妈养老送终了。” “为什么?” “因为,我堂有规定。但凡新任堂主功力不佳,天魁星和地魁星可以联合指导新任堂主修习《黄金诀》,在这个修习的过程中,天魁星和地魁星自然而然可以掌握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功夫,那么那些曾经失去的功夫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如此一来确实面面俱全。 摸着自己扭曲的脸,一抬手一抬足,就有刺心的痛。别谈抱承乾了,就是想站起来和承乾小玩小闹一会子都不可能。 可是,我还是希望,希望他的身边只有一个我。这张脸虽然丑陋致极,但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之人,要不然,他不会日日来和我诉说心事,不是吗? 与其剥夺他当堂主的权利,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看他能不能够接受这般丑颜的我的一个机会。让我再一次,看清他的心。 “妈妈,别说了,按父亲的遗愿,权杖交予二郎罢。” 闻言,妈妈急了,“姑娘,你怎么这么认死理啊。按堂规,老堂主逝去多年而新堂主未定者,新堂主只需天魁星和地魁星作主则可。我和顺德二人定然能够力助姑娘登上堂主之位。而且,姑娘,你想一想,一旦你彻底的好起来,可以和姑爷同进同出,可以抱着小王爷亲亲我我,多少天伦之乐在等着姑娘啊。” 这个画面诱人之极。 但我也有一份私心:期待不经我手历史就有改变,期待李世民当上‘堂主’,期待当上堂主的他能够功成身退不恋帝位,期待他和我逍遥江湖…… 如果我当了‘堂主’,那他呢? 那是不是说明是我硬将他逼上了那条去争、去夺、去杀的皇帝之路呢? 念及此,我弱弱一笑,示意秦妈妈扶我下床。“妈妈,人生事没有十全十美,您别再劝我了。来……您好久没替我梳头了,替我梳梳头罢。” 秦妈妈也知道我的脾性倔强,只好叹气,扶我起身,小心翼翼的扶我到梳妆台前,然后拿着梳子替我梳着头发。“这才是姑娘啊,这头发就是姑娘啊。姑娘,瞧瞧,这发质、发色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我知道秦妈妈是故意将镜子推到我面前让我看那难看的脸,撇开眼光,我轻‘嗯’一声,伸手摸向她那绝世的容颜,“妈妈,总戴着副面具对您不公平。而且,而且我觉得……顶多只能喊你一声姐姐。” 呵呵……都乱了,曾经妈妈式的人物变成姐姐,曾经兄长式的人物变成了族叔! 秦妈妈伸手捏着我的脸颊,笑道:“还是唤‘妈妈’罢,习惯了。其实,我比你娘亲还年长几岁,和千金公主一般大的年纪。” 这语气、神态,仍旧有失落啊。 难怪父亲的坟前永远都有盛开的野花,难怪秦妈妈总是将父亲的坟前打扫得干干净净,难怪父亲的坟前香火不断……我只当秦妈妈是敬重父亲的为人,万不想秦妈妈痴爱了父亲一生。 “妈妈,我吃解药的时候隐约听到您说的‘不能再犯错了’是什么意思啊?” 略一迟疑,秦妈妈仍旧向我叙说了一件往事。 从秦妈妈的讲述中我隐约猜测得出来,当年的天魁星一袭红衣耀了天罡、地煞中许多男儿的眼,也驻进了天罡、地煞中许多男儿的心。袁天罡就是其一。 袁天罡爱极秦妈妈,偏偏得不到。而另外一名地勇星亦极爱秦妈妈。 地勇星默默支持成全的爱和袁天罡霸道想得到的爱绝然不一。所以,秦妈妈和地勇星走得近一些。 明知道秦妈妈得不到父亲,但也不允许秦妈妈和地勇星走到一处,袁天罡验制出一种剧毒之物,并拿地勇星试手。 秦妈妈怒极找袁天罡拿解药,袁天罡虽给了解药秦妈妈,但同时也说了句‘如果你相信我就用它,如果不相信千万不要用’的话。 慌张无措、举棋不定的秦妈妈拿着解药不知如何是好,当她看到袁天罡那意味深长的笑的时候更是觉得手中的解药是假的,所以她没有将解药给地勇星服用,而是带着地勇星走遍大小山川寻求别的解药……但万不想,那些别的解药亦成了地勇星身体中的毒药。即便后来秦妈妈将袁天罡给的解药让地勇星服下,但为时已晚,地勇星仍旧命丧黄泉。 “地勇从中毒到临死之前的点滴我最是熟悉,姑娘的状况和他一模一样,所以我敢断定,姑娘中的毒一定来自于袁天罡处。老天有眼,好在我一直保留着这粒解药……” 我的易容来自于袁天罡之手。 我中的毒也来自于袁天罡研制的毒药。 这也是秦妈妈一见我的面就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原因,是以她说出“一个这般疼着孩子的女人,他怎么下得去手……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可能得罪他”的话。 这个袁天罡到底和我有什么仇?再或者他是对父亲不满所以在我身上泄恨?为什么如今他又投靠在青铜武士门下? 在我胡乱揣测的时候,耳畔传来秦妈妈痛苦的声音,“袁天罡不顾同门兄弟情谊冒然下毒……但,致地勇死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是我的迟疑不决令地勇英年早逝。” 原来,这才是秦妈妈前番为什么说出“我不能再犯错了”的话的原因。 这痛定思痛、痛不欲生的悔……或许,她想起了地勇星那些承受病毒折磨的日子。看着秦妈妈泪盈于睫,我只能安慰,“妈妈,这不是您的错。” 泪若倾盆,滚滚而下。秦妈妈居然哭得是那般的恣意。 这么多年的心结,我想没什么安慰的话能够劝得了她。所以,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痛哭失声。 许久、许久,秦妈妈的神情才平静下来。 “姑娘,老身失态了。” “妈妈是性情中人,观音婢喜欢。” 和婉一笑,秦妈妈的绝世容颜令我的心一揪:如果父亲喜欢的是秦妈妈,那…… “姑娘,就算老身知道是袁天罡对不住你,但……来,将你的遭遇说给我听听。” 闻言,我停下胡思乱想,将在石室中的遭遇一并讲给秦妈妈听,最后问道:“现在看来,袁天罡应该是青铜武士的人,他会不会将黄金战士的一应秘密说出来邀功?” “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他的为人的。”盯着我不解的眼神,秦妈妈继续说道:“入堂之始我们发过毒誓,就算它日加入其它门派,但不得泄漏我堂的任何事情。所以,天罡星如今虽然投靠了青铜武士,但必不会透露我堂半字分毫。就算袁天罡阴险狡诈,但堂规他必不敢犯。否则,会遭到其他所有同门的追杀。” 这个戒律也太严格了些,但想来是江湖门派的生存之道。大有21世纪的道德准则在里面。 恍惚间,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那奇丑无比的脸,我条件反射似的将镜子摁倒桌面,“这不是我。” “姑娘。” 知道秦妈妈欲言又止的想说些什么,我摆了摆手,“不必说了,妈妈。二郎不会嫌弃我的,不会的。” 轻叹一声,秦妈妈再度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回到床榻上,“想去看看小王爷吗?” 我知道,秦妈妈现在是以承乾诱导着我同意接受堂主之职。我只是一笑道:“算了,太晚了,他定是睡熟了,明日罢,明日一大早,他就会到这里望梅止渴。” 轻点着我的额头。秦妈妈笑道:“还和原来一样皮。” 因去了毒,很是兴奋,身体虽然累,但精神却是极好。见秦妈妈再度无可奈何的看着我,我找着话题说:“妈妈,您说,二郎和佟儿至今未归,是不是皇宫中的御宴很重要啊。” 方才说及青铜武士的事,自然而然的就道出了‘秦王妃’是佟儿的事。虽然知道佟儿无辜,但秦妈妈仍旧冷冷的答道:“再重要又如何?再风光的去了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等她回来就揭穿她。” “风光?”这是怎么回事,以我对佟儿的理解,她不会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啊。 “梁帝萧铣派来使臣,说陛下既得北边江山了,能否和他共进共退,消除中原地带王世充、李密等人的力量,真正做到南北而治、互不侵犯。” 呵呵……这个萧铣仍旧没有死心。想当初,他为了灭杨广曾经派丘光宗去太原和李渊讲和,也是讲什么联合消除杨广后他‘萧梁’据南地,李渊据北地,二者互不侵犯、共进共退、实现南北共治。那个时候李渊还有忠君之心,将丘光宗赶走了。 后来我听李世民说过,岭南大首领冯盎捱不住萧铣的财宝轰炸,投靠在了萧铣门下。算起来,江陵最大的势力当属萧铣了。 只是萧铣的欲望也忒大,尽得江南、岭南之地也便罢了,还想向中原图谋。 突地,我心中一惊,“梁帝萧铣派来的使臣是谁?” “还不是那个纨绔子弟……” 不待秦妈妈语毕,我惊声叫道:“丘光宗!” “怎么了?” “糟。”我急急的掀被而起,“快,备马。” ------题外话------ *^_^* 今天在后台看到一个通知,说是“快眼看书”网站未经许可涉嫌大量复制传播享有独家信息网络传播权的作品,侵权情节严重。后经警方调查其引擎内有200余家加盟网络文学网站,其中,包括小说520、万松、吾爱、悠悠书盟、集墨文学网等排名靠前的大型盗版网站。今“快眼看书”网站创办人即犯罪嫌疑人郑某被抓获,其下文学网站等15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个月到三年半不等,小说5200、网等网站负责人被判处一到三年有期徒刑…… 呵呵……这个雷霆行动好,写手们似乎看到春天了! 070章 霹雳堂6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堂堂‘秦王妃’如果在御宴上杀人……虽然这个秦王妃是假的,但这个后果太严重。 可因了动静太大,牵动体内的银针,捱不住浑身的痛,我惨叫一声,重新跌回床榻上。 “姑娘小心。” 在秦妈妈小心的扶住我的同时,急促的马蹄声若阵雷般滚过耳际。 正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外面传来阵阵‘恭迎王爷、恭迎王妃娘娘’的话。 未加思索,秦妈妈出手极快的戴上了她的人皮面具。 秦妈妈方方整好发髻,我所居院子的门已被马蹄踢开,紧接着我病房的门亦被马蹄踢开,然后,我看见李世民一袭王爷穿戴端坐‘白蹄乌’之上。他怀中抱着的是一袭盛妆的‘秦王妃’━━佟儿。 平时总是我在他怀中,所以不觉得我和他是多么的般配,如今乍一见,真一对璧人,呵呵! 如云、如月紧跟其后,侯君集、段志玄亦相继涌现。紧接着涌现的是我一应认识的800悍勇中的精英…… 烛光摇曳之下,李世民的神情很是震颤,那向来岿然不动的身姿此时也有些颤抖,他抬起马鞭指向门外,“侯爷,去安排,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是。” 李世民训练的这批悍勇我见识过,整体作战能力极强、组织性极强,卖命更狠。说他们以一挡十不为过。如今骤然聚得这么齐……有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看这阵势,我估摸着,出大事了━━佟儿是不是得手了? 只是她若真得手了,李世民应该护着她回隔壁的院子,而不应该来我这里啊。 杀人抵命! 想到李世民曾经说要杀我以找回他的观音婢……我心一个咯噔:你该不会决定将我当秦王妃处死,然后来个移花接木,让那个你认为的‘秦王妃’继续活下来吧? 若真如此……思绪间,我决定暂且仍旧装作不能动弹的样子,静看他下一步的举动。 眼见着侯君集等人出去安排,病房中只剩下秦妈妈、我、如云、如月,他和佟儿,李世民这才缓缓的跳下马,紧接着他将端坐在马背上的佟儿一把拽了下来。 拽? 这和原来的扶、抱是多么的不一,这一拽中透露着太多的恨。 我眼睛一亮:他发觉了,发觉佟儿的真相了吗?即便如今佟儿仍旧有着我的容颜,但他终究是凭心感觉到了,所以毫不犹豫的直奔我的病房。 佟儿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一直瞪大着眼睛不明所已。在被李世民强行拽下马背后,她‘卟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撞地的疼痛令她倏地回神清醒,紧接着,她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带着十足的尖锐,早失了她原来声音的秀美,“爹,女儿为你报仇了,报仇了。” 闻言,我震惊的看向佟儿所穿的王妃盛装,其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我的天,这个倔强的丫头终于完成她的志愿了! 似见了鬼般,李世民突地将她推倒,不再理会那个在地上一径只是尖叫着“爹,女儿报仇了,报仇了”话的女人,而是一步一捱的往我所卧的床榻前走来。 “姑爷,你做什么?” 不满李世民如此粗鲁的对待她们的姑娘,如云、如月一边责问着李世民,一边快速上前搀扶佟儿起身,双双急问,“姑娘,还好么?” 本一径向我这里走来的李世民冷哼一声回头,眼中带着森冷入骨的寒意,即便不再发出一言一语,但气势迫人,有寒意漫上来的感觉,搞得如云、如月二人双双打了个激灵。 素来仗着我宠着她们,还是如云的胆子大些,颤颤抖抖的觑了李世民一眼,又好声的安慰着她搀扶着的人。 脸色苍白,如狂似颠,花枝时有摇颤,嘴角不时发出即后怕又胜利的清笑……近乎神智失常。 我想,佟儿如今这番状况,也许是第一次杀人刺激了她罢。 “姑爷。” 秦妈妈的声音拉回我注意佟儿的神思,这才发觉李世民已经来到了我的床榻前。 摆手示意秦妈妈退下,接着,李世民那透着嗜血般红的一双俊目直直的盯着我,神情即激动又古怪,即愤怒又痛心,语句即透着颤抖也透着肯定。“我的观音婢再怎么狠,不会狠到去杀人。我的观音婢再怎么傻,不会傻到去做对我不利的事。我的观音婢再怎么恨,不会恨到不给我一个解释就不要我和蚕儿。我的观音婢爱恨有度、泾渭分明……” 一边说着话,他的大手一边抓向我胸前的衣物,但眼神的犹豫不决仍旧透露出他此刻的担心和害怕。 突地,他松了手,直接撩袍坐到床缘边,抓起我的右脚,然后,双目有神的盯着我的右脚心。 泪不自觉的涌出。 原来,即便我这么丑,他终究还是认出我了。 即便那个佟儿再怎么像我,他终究还是看透她了。 他的眼神从震惊到惊喜,从惊喜到大怒,接着似龙吟般的痛苦叫声划破苍穹,他利落的起身,从墙壁处挂着的剑鞘中抽出雪花剑直指被如云、如月搀扶的佟儿。骇得如云、如月二人忙不迭的挟着佟儿急速后退躲避。 “二郎,住手。” 雪花剑‘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李世民倏地转身,直向我卧着的床榻扑来,“观音婢,观音婢。” 别说动弹不得,如今他这般将我抱得死紧,我浑身止不住的痛。禁不住痛‘嘶’出声。 “观音婢,哪里痛?哪里?”紧接着,他上下摸着我的身子,“告诉我,是哪里?对了,你能说话了?你……你的毒……” 虚弱一笑,我轻声说道:“是秦妈妈,碰巧秦妈妈有解药。” 素知秦妈妈是江湖中人,李世民看向秦妈妈处,“谢谢。” 秦妈妈只是柔和一笑,“该是老身和姑娘有缘。” 握着我的手越来越有力,显然是激动所致。但他这般用力,受苦的却是我,我只得再度提醒,“二郎,我的毒方方解,浑身难受得狠,即出不得力也受不得力。” 闻言,李世民急忙松手弹跳开,接着又重新坐到床缘边,小心翼翼的握着我的手。无比懊悔的说道:“是我,是我不好,枉有一身武功,枉有这许多效命的人,却保护不了你,令你受这无妄之灾。” 语毕,他眼中的恨若潮汐渐涨,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俊眸中的杀意翻涌激荡、喷薄欲出…… 还不不及阻止,他已是快速的转身,大掌翻飞之下,地上的雪花剑已掌在他手中,直指向佟儿的方向。 知道他的功夫了得,也知道他能够杀人于无形,而如今如云、如月二人似呆傻了般的毫无动静,佟儿命在旦夕…… 故不得身体一动就疼痛难忍,我急急拉住他的手,出声阻拦,“二郎,你若杀了她,就找不到害我的人了。” 我这番遭遇定然不是一人所为,定然是一个强大的组织。 闻言,李世民很快想通其中的道理,愤然将宝剑随手掷出,伴着剑吟之风,随着一道强光闪过,剑刃险之又险从佟儿面颊边滑过,全然没入佟儿身后墙壁之中。 看着泥塑木雕一般的如云、如月,李世民喝道:“她是害得你们姑娘差点死去的人,你们还护着她做什么?” “姑娘……这……妈妈……怎么回事?” 秦妈妈叹声摇头,摆了摆手,示意如云、如月莫要多问。她只是走到佟儿面前,仔细的钻研着佟儿的脸。最后她苦笑一声,“这张人皮面具真是精致,真真独一无二。”说话间,她大手一揭,佟儿却相应的痛叫起来。 原来,这面具是硬粘上去的,和皮肤合二为一,所以即便是佟儿本人也看不出破绽。 秦妈妈起初用了点蛮力,佟儿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揭去了不少,但因为粘得极严密,佟儿脸上的皮肤亦被揭了一些,鲜血立时渗了出来。 “狠,真狠!”秦妈妈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小纸包,然后拿起一杯水,将小纸包中的药倒入水中搅匀。接着,她看向佟儿,“看你的造化了。如果药果然对症,你也无需破相。如果因了药不对症而破相,全当惩罚你这些时日冒充我们姑娘之罪。” 直到现在,如云、如月才恍然大悟,接着愤愤的甩了佟儿的手,任其无力的摔倒在地上。 “姑娘。” “姑娘。” 看着扑过来的二人,看着她们二人红红的眼睛、痛心的神情,我笑道:“什么也别说了,快,去帮妈妈。” 知道我现在不能太过激动,如云、如月‘诶’了一声,速速转身帮着秦妈妈将茶水均匀的涂抹到佟儿仅剩的人皮面具上。 “难怪你不许我们两个帮你沐浴?” “难怪你再也不和我们两个说话?” “原来你怕,怕一说话就露了身份。怕一旦沐浴被我们发现你易容的真相。” 如云、如月一边说着话,一边狠狠的揭着佟儿脸上的人皮面具。 “即便她允你们二人替她沐浴,这人皮面具之精妙,你们未必看得出来。” 听得秦妈妈的感叹之言,如云、如月羞愧的看向我的方向,如云道:“姑娘,是我们瞎了眼,这些时天天替你沐浴也没有发现你被人易了容。” 眼睛一红,如月亦接口说道:“怪道我说你和我们姑娘的头发一模一样,和我们姑娘的身材一模一样,怪道小王爷如此贪念你的味道,原来我们连小孩子都不如。” 在如月说话的功夫,如云已将佟儿脸上的人皮面具全然揭下,除去先前被秦妈妈蛮力揭伤的一块渗着鲜血额外的吓人外,用药后揭下的部分尚好,能够很清楚的看出她是谁。 随着如云、如月齐声惊叫‘佟儿’后,李世民怒不可遏的上前,一脚踹在了佟儿的心口,“说,是谁,你和谁图谋陷害王妃?如今更来陷害本王?” 因了疼痛而彻底的清醒,不再沉浸在初次杀人的后怕之中,佟儿跪着爬起来,爬到李世民身边,紧紧拽着李世民的腿,“王爷,不知道,奴婢真不知道是谁替奴婢粘上了王妃娘娘的容颜,更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长安。王爷,奴婢求您,让奴婢当姑子去罢,让奴婢当姑子去罢。” 声嘶力竭的呼唤,没有丝毫的说服力。李世民一听‘姑子’一词,更是怒不可遏,一把将佟儿抓起来,怒道:“不说是吧……你以为你还有当姑子的命?本王要让你领会比王妃更痛十倍的痛?要让你领受比王妃更苦十分的苦?本王要让你痛不欲生。” “二郎,不是她的错。” 说话间,我挣扎着要坐起来。李世民急忙快步上前扶定我,眼见我浑身痛得又出了一层冷汗,他急急看向秦妈妈,“妈妈,不是说,毒已经解了么?” 欲言又止,秦妈妈低下头解释,“这个毒太深,虽是解了,但也得些时日。除非毒彻底的清除,姑娘才能恢复原来的容貌,” “这也是观音婢动不动就觉得疼痛难忍的原因,是不?” “呃,是……是的。” 事情未有定论,秦妈妈自是不想透露太多的消息。唉,秦妈妈这般搪塞是因为这事关黄金战士的秘密,真是太为难她了。 轻轻的抚着我的脸,李世民柔声说道:“观音婢,别怕。我这就传太医来替你疹治,定能及早替你去毒。” 若太医懂江湖中人用药的话,我至于受这么多天的苦吗?心中腹诽着,我拉住他说道:“不必了。有秦妈妈就成了。我相信妈妈能够替我将体内的余毒全部清除,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怎么,二郎是嫌我如今这副丑颜?” 起初不明其意,接着他怒火中烧的弹了弹我的额头。 我忍不住又痛‘嘶’一声。 神情即懊恼又痛悔,李世民急道:“痛,是不?” “二郎,我不比以往,能不能够少一些暴力?” 嘴角带着恬和的微笑,声音中却是漫尽怒其不争的宠味,李世民佯怒道:“什么嫌弃?你知不知道,在你听不到、看不到、说不得的日子里,我可天天在你的身边说心里话。如果真嫌弃,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只是万不想你果然是我的观音婢。” 什么听不到、看不到、说不得……既然你这么认定,我就顺着你的意呗,反正我已经知道了一个全新的你,一个内心其实相当脆弱的你。 正欲开口,屋外传来侯君集的声音,“王爷,东宫的人已围了长春宫,陛下和太子殿下要见您。” ------题外话------ *^_^* 谢谢银河的美丽的票票! 070章 霹雳堂7 东宫的人围了长春宫? 为什么? 李渊也来了? 突的,我明白了。 是因为佟儿杀人,杀了丘光宗的原因。 如果这个时候将佟儿交出去解释的话,估计越发解释不清楚。 一来,堂堂秦王爷居然连老婆都保护不好,弄丢了老婆且被人换了身份之事会令李世民丢尽颜面不说,失踪的我有没有受人侵犯都难抵那悠悠之口。 二来,堂堂秦王爷居然带一个易容的丫头进宫谋刺使臣,是否打着一举两得的主意。谋刺成功的话可以如愿,谋刺不成功的话死的也不是他心爱的王妃。 若追究秦王爷为何要谋刺‘萧梁’使臣,这一察下去,没事也能查出事来。 所以,定然不能浮出佟儿,而我必须承担这一切。 心思转念间,我拉住李世民的手,“二郎,让父皇和太子殿下进来。” “不。本不是你杀人。我不会让父皇和大哥将你带走的。”语毕,他恨恨看向瑟缩颤抖、软趴在地上的佟儿。 知道他又要发难,想起这些天佟儿在我面前的哭诉,我心一软,急忙拉住他的手,“二郎,别,事情还不清楚,不要定她的罪。” 语毕,我突地想到如今李世民的人马居然敢拦着一朝天子和太子这两个举世最尊贵的人……想到后期有可能兄弟、父子的决裂,我急忙说道:“侯爷,快,请陛下和太子殿下进来。” 不满的摇了摇我的手,但在我坚定的眼神下,李世民妥协了。最终他吩咐道:“除了父皇和大哥,其余任何人不许放进来。” 这人,还是这么霸道。居然不允许李渊、李建成带一兵一卒。显然是打着不许任何人将我带走的主意。我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可是大唐皇朝的王爷。不是太原城中那个你说不许就没有人敢的时候。你的一举一动和国家律法息息相关。” “可你是冤枉的。” “我知道。但今天的事,与你、与我而言,我都必须担着。我知道,就算我掉进了黄河,你一定能够令我爬出来。” “好。”他的嘴角又勾起往日那动人的笑颜,脸上再度浮起自信的光芒,他转头看向屋外,“来人,取本王的巨阙天弓来。” 说话间,他将我小心翼翼的放倒床榻上,然后似一座山般的坐在床缘边,将我和这个世界全然隔开。 猛然间,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安全。就算现在发生雪崩,他一样会岿然不动的守在我面前,替我挡住那即将到来的灾难。 “如云、如月,将佟儿的衣物褪下来交予我,你们替她另换一件衣物。她脸上的血就那般留着,不必清理……”留着佟儿在这里还有用。是以我吩咐她,“等会子无论我说什么,你只管认定即是,明白不?” 佟儿先前还在震惊中,但聪明的她很快就知道我是谁,是以她忙不迭的点着头。 随着侯君集将巨阙天弓、天箭取来,李渊、李建成相继走了进来。 如果我猜得不错,此时围着长春宫的不但有东宫的人,更有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李世民要想私心护人,此事只怕难善了。 未理会一众跪着迎接的人,李渊直是说道:“二郎啊二郎,身为堂堂大唐王爷,怎么能够做出此等幼稚之事?居然带着一个杀人犯闯过重重宫禁?” 闻言可以想见,李世民当时是如何拼了命将佟儿带离皇宫的一幕幕……从震惊到救人,从救人到清醒,从清醒到考虑到事态的严重,为了我的名、他的名,他都必须将佟儿带走。能够在那番严阵以待之中还保留着一份心智,实属难得。 李渊一边质问一边威严的逼近李世民面前,手指着我的方向喝道:“你的王妃杀了人,就该尝命。” 我知道,李渊对我很是忌讳,如今正是除去我的大好时机。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只要杀了我就有可能保住他的两个儿子。 李世民将巨阙天弓往地上一搁,震得地面‘嗡嗡’作响,伴着‘嗡嗡’之音,他冷声问道:“观音婢犯了什么罪,犯了哪条王法,就要尝命?” “大庭广众之下、文武群臣面前,她杀了丘光宗,谁能抵赖?” 闻得李渊的质问,李世民唇角勾起一个极美的弧度,“是按《大业律令》还是按我大唐的律令?如果按大业律令,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儿子认了。但如果按大唐的律令……父皇能否告诉儿臣,我大唐的律令在哪里?” 咳咳……大唐的律令尚未出炉! 李世民这是典型的钻法律的空子。 这个家伙,一慌乱的时候就乱了手脚,如今冷静下来的时候,果然又回到原来语不饶人的状态。 果然,李渊被儿子问得出不了声,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李建成见形势尴尬,叹声上前,朗声说道:“二郎,你怎么能够这样和父皇说话?还有,你那些人马不尊重我这个太子也便罢了,居然连父皇也不尊重,这也太不懂规矩了些。” 确实,被拦在外令李渊和李建成很失颜面。 说严重一点就是李世民根本不把当朝皇帝和太子放在眼中。 “大哥,你我同为行武出身,当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小弟去你的东宫,还不是要层层禀报,什么时候小弟怨过你东宫的人不懂规矩?” “你呀。”李建成亲腻的拍了拍李世民的头,手指着李渊的方向,“我说的是父皇。” “那我就代那些不长见识、不知好歹、不懂规矩的人认个错。”语毕,李世民长跪地上,将巨阙天弓、天箭横放床缘,很好的将我和李渊、李建成分隔开,只听李世民又道:“父皇,观音婢是儿子的王妃,如果要抓拿她,首先拿了我。” 见次子跪在地上,李渊的心软了,语气明显放缓了许多。“二郎,她是杀人犯,你何苦如此护她。王妃多的是,为父再替你找一个,定比观音婢好上许多。” “父皇已经替我纳了两个了,还不嫌多吗?” ‘啪’的一声,李渊扇了李世民一掌,“你这个孽障,为父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都白做了。为了一个杀人的女人,你可以怒斥亲爹。” “爹,如果你真要拿观音婢,真要杀她,就先杀了儿子。”语毕,李世民从怀中掏出巨阙弯刀递到李渊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李建成上前一步,将弯刀拍到地上,“二郎,你是逼父皇吗?你知道这样做父皇会有多痛心吗?” “大哥。”李世民突地抱住李建成的腿,声音略带哭诉,“那你求求爹,让爹放过观音婢,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爹最听大哥的话了,想原来我闯下那许多的祸事,总是大哥在爹面前求的情,大哥,小弟只求你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你呀。”李建成颇是怜惜的拍着李世民的头,然后为难的看了我的方向一眼,最后长叹一声,长身跪下,看向李渊,“父皇,观音婢今日之举也许有什么原因也说不定,您就放过观音婢这一次。” “你……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李渊一边指着李建成,一边又指着李世民,然后看向我的方向,那眼中杀意更甚。 心中了然他必要除我。我虚弱挣扎着起身,轻声说道:“父皇,恕观音婢如今的身子弱极,不能给父皇您行礼了。” “弱?”李渊冷哼一声,怒道:“弱还能够杀人?” “观音婢不是成心杀人,而是受了蛊惑。” “蛊惑?”李渊看向李世民,又看向茫然不明的李建成,最后又看向我的方向,“什么蛊惑?” 在秦妈妈的搀扶下,我挣扎着起来,将自己的脸展现在有光的地方,“父皇,您看,您还认识观音婢么?” ‘啊’的两声,是李渊、李建成相继发出来的。最后,李渊颤抖的问道:“观音婢,你……你这是?” “是那个丘光宗不怀好意。趁着二郎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在观音婢身上种下了他们苗疆的毒蛊。他威胁观音婢,要观音婢在父皇的酒中下蛊,以让父皇受他‘萧梁’的控制……” 谁让你萧铣一统了岭南之地的呢?苗疆蛮邦之地最善长毒蛊之术,以毒蛊控制人的心智不在少数,这事大家都清楚之极。再说如今丘光宗死无对证,我可以妄加指责。 “萧梁一面说着和我大唐和睦相处的话,一方又打着恶毒的主意使着卑鄙的手段。观音婢气恼不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杀了他,至今观音婢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杀了他不就没解药了吗?好在……二郎一直是相信观音婢的,而且他认识的人多,他想到长春宫中好像放着一份苗疆毒蛊的解药,由于形势太过危急,于是这才未加任何解释的就带着观音婢闯出了禁宫……” 眼见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眼见李渊和李建成似乎有些相信了,我继续说道:“现在,观音婢虽然已服下了解药,但脸相仍旧没有恢复。也不知这解药到底奏不奏效?父皇您看……”我手指着佟儿的方向,痛悔的说道:“这个丫头不知我中了毒蛊,热心的前来服侍我,可我居然出手伤了她的脸。唉……可能是毒蛊的原因,令观音婢心智失常了罢。” 这番解释可谓面面俱到。 佟儿本就觉得一直对不住我,再加上我先前的叮嘱,自是按我说的话敷衍着李渊、李建成的问话,再加上她脸上的伤是新伤,而且鲜血淋漓的,李渊和李建成不得不信。 最后,李渊恨声说道:“好恶毒的萧梁……别说杀一个丘光宗,就是它萧梁的江山,终有一日朕都要拿过来。” “好啊,父皇,儿子帮您。”李世民一边说着话,一边欲站起来。 李渊‘嗯?’了一声,逼迫李世民跪回去,这才问道:“为什么事先不和为父解释清楚。” “观音婢的相貌太过吓人,再说女人都爱美,她这副容貌本令她伤心十分不愿意见人,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见了谁都想伤害……所以,所以儿子想等她彻底好了,再去和父皇说及一切。” “都是一家人,何惧美丑?又哪有说不清的事?” 话虽说得好听,但李渊看着我的容颜颇有所思。 呵呵……我明白,他心中想的肯定是如今我都毁容了,李世民总该去宠别的兰夫人或者蕊夫人了罢。 世上,哪个男人不爱美女? 我想啊,如果不是李世民前番冷嘲热讽替他纳妾一事,这个时候的李渊只怕会再送两个美姬给李世民。 “建成,你起来,都是太子了,还这般由着你兄弟胡闹,成何体统。”语毕,见李建成起身,李渊这才会心笑着伸手扶起李世民。 他这笑,是笑兄弟终究没有生分罢?可惜可惜啊…… “好了好了,虚惊一场。观音婢,你也受委屈了。好生在这里养着身子,不要担心容貌的问题。需要什么药,只管到宫中拿去。” 靠在床头,我含笑颌首,“谢父皇。” 送走李渊、李建成,撤掉那严阵以待的兵防,已是黎明时分。 仍旧不敢大意,吩咐他的800悍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护长春宫后,李世民这才回到我身边,坚定的眼神带着不容拒绝,语句带着斩钉截铁,“观音婢,我去高墌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为你报仇、雪恨。” ------题外话------ *^_^* 谢谢加油的票票! 070章 霹雳堂8 刺杀、拒捕、围宫、中毒之事定然传得沸沸扬扬。 迫于昨天形势的严峻,李世民一大早不得不去上朝,如果他不去的话就更不好说了。 而今我的病榻前,满是家眷。 有舅娘、二嫂、三嫂、红拂、卢雨烈、冰巧,还有兰诺伊带着她的女兵亦来到了长春宫。雪主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初孕的她动了红,必须在府中养胎。 能够再度看到这些亲人,能够和她们面对面,恍如隔世。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看到二哥和二嫂的女儿,和冲儿一般大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的,颇有艳姨娘当初的模子。 “二嫂,我这个小侄女取名了没有?” “还没有。听慧兰说,冲儿的名字是你取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也替你这小侄女取个名字呗。” 闻言,舅娘也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快替你舅娘的第一个外孙女取个名字。” 众人闻言起初皆是一愣,接着都笑了起来。 呵呵……这关系可真复杂。我笑看着乖巧的坐在我身边的小女孩,摸着她水灵灵的面颊,笑道:“说起来,这位小美女的模子和艳姨娘有九分相似,艳姨娘有一小字‘菡’……这样吧,二嫂,我替我的小侄女取名‘如菡’,如何?” “如菡?如菡……”轻声念叨数声后,高小凡眼睛一红,“如果安业知道你替侄女儿取名‘如菡’是为了记着孩子的奶奶,定然高兴。观音婢,难为你了,这般的不计前嫌。” 我笑道:“既然是一家人,还什么嫌不嫌的?二哥当初一听说父皇和二郎的兵马快要入长安了,誓死不出兵才被阴世师关押天牢……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有想过会丢命吗?你们为了我连命都不顾了,我又何必为了往常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耿耿于怀?” 一直没说话的三嫂上前摸着我的头发,“怪道无忌就是心疼你,他昨晚就整好了兵,一旦长春宫有动静,他在外必和秦王爷里应外合……他还说,无论如何,要死一起死,不过18年后,和观音婢重新做兄妹。” 原来昨晚上长春宫外这般的凶险。慧兰的一句话,说得我热泪盈眶,唤了声‘三哥’后哽咽无声。 “安业也集结了他手下的200人马。” “我们家药师也是,足有500人之多。” “我们家顺德也集结了他手下的300人马。” 二哥、李靖、顺德,现在都是大功臣、大将军了,不想为了我居然不畏皇权…… 观音婢,你何德何能啊。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别又搞得观音婢哭哭啼啼的,你们又不是不知秦王爷一回来一旦看到观音婢哭又会和我们闹红脸。” 卢雨烈的一袭话令满屋子的人哄笑起来。紧接着,卢雨烈示意如云、如月将长孙冲、房遗直、长孙如菡、长孙秋白、长孙磊等一众小孩子带出去玩,这个屋子才清静不少。 “有些话,还是要避着这些孩子。孩子们不知事,如果将我们先前说的话传出去了,对秦王爷不好。” 明白卢雨烈话中的意思,兰诺伊急忙起身,“我带女兵去守着,免得他们调皮蹭到窗子前来了。” 舅娘、冰巧亦是站了起来,“我去房门口守着。” 眼见着她们一众人都出去了,红拂这才伸手欲揭我脸上的蒙巾,“听药师说,很严重,真那么狠?” 我急忙别过头,“别,好难看。会吓着你们的。” “我看看,也许我能够解毒呢。” 知道红拂的医术颇高,但这易容针之恶毒即便她知道也解不了,只有秦妈妈能够。所以我还是避开说道:“不,观音婢爱美,等我好了,再让大家看。” 慧兰心痛的看着我,“那丘光宗也忒歹毒了些,居然这般待你?早知道昨晚上我一直守在你身边就好了。” 原来三嫂也参加过御宴。我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既存了心思,无论你们谁陪着我,他都会钻空子的。” “怎么就选中了你呢?” 听着二嫂愤愤不平的语调,我知道她是无心之问,但这个问题我必须解释,是以回道:“估计那个丘光宗知道父皇爱极乾儿,时有诏乾儿去皇宫,我是乾儿的母亲,自然就得陪着,如此算来,我和父皇接触的时间自是多之又多。那父皇身边的宫人对我的防心自是少之又少……” 如此一解释,再加上这帮妇女婆子们在坊间一传,必然会越传越真,此事对李世民和我定然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了。 见我说得累了,众人知道我要休息了,一一告辞,急于回府了解最新的早朝消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妈妈抱着承乾来到我的房中。 “乾儿。” 本来起先还和秦妈妈‘哦哦’的说着些童言童语的人,一听到我的声音,他的小脑袋瓜子突地扭头看向我的方向,然后喜得‘哦哦’的叫了起来,小手尽量的往我的方向伸着。 他终究还是亲近我的,没有因为我这段时日‘狠心’不理他而疏远我,一时间,我的声音都哽咽了,“乾儿,快,来,娘抱抱。” 可是,我的手方方伸出,就如凌迟的痛,不得不痛叫一声将手收回,整个身体瘫软到了床榻上。 秦妈妈轻叹一声,说了声‘何苦呢,偏要受这个罪’的话后,将承乾小心翼翼的放在我怀中。 孩子,乾儿,我终于再次碰到你了。这是我不敢想的事啊,原以为只要看着就够了,万不想还能触摸得到。 承乾这小子已经能爬了。此时更是乐得费尽全力的往我的怀中爬,一旦爬到我怀中,他的小手就迫不及待的伸向我胸前。 真真是个小色爪,一如以往…… 可怎么看着怎么喜欢,怎么看着怎么心酸。越来越多的奶水溢了出来,胸前的衣物很快的湿了一片。 可是,可是我的毒方解,会不会影响到他?我吓得往旁边退了退,看向秦妈妈。 似看出我的心事,秦妈妈说道:“别怕,毒已解,你可以喂小王爷。” 因了我的退让,承乾本就呜咽了两声,瘪嘴看着我,接着他不依不饶的又往我的胸前爬,再度将小色爪抓向我的衣物。 任身体疼痛欲裂,我一把将承乾抱入怀中,小心翼翼的解开衣衫,体会着再次为人母的一瞬间。 承乾喜得双腿不停的蹬着,在吃奶的同时还不忘泪眼朦胧的看着我,似在诉说这段时日我不理他的一幕幕委屈。 我轻轻的摸着他的小脑袋,头发长长了许多,像他爹的发质。好在不像我的又细又软,如果不扎辫子的话就满头飞舞。他这发质又硬又重,就算长得再长,都可以很好的垂散披在身上。 “因对姑爷撒了谎,说姑娘身上的毒未尽,所以方才我将小王爷抱过来的时候,同时骗奶娘说是去喂小王爷用膳的……到时候,你在如云、如月的面前可不要说漏了嘴。免得小王爷在这里吃饱了不吃她们喂的膳食她们又干着急。” 我当然明白这中间的厉害。愧疚的看向秦妈妈,“妈妈,难为你了。” “姑娘,不是妈妈狠心。这是堂规,我不能犯。你不愿接‘堂主’之职,那我既不能传功解银针,亦不能授武。即便你是老爷的女儿,也不能。” “黄金战士能够延续数百年不倒,能够代代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全靠这‘规矩’二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妈妈,我懂。如今能够抱着乾儿,能够喂着他,我已经知足了。” “以后呢?” “呃?” “你打算一直用这张脸和姑爷、小王爷相处下去?虽然你能说话、能小动了,但……对于一个王妃而言,无疑是废人一个。” 是啊,作为王妃,我时有要出席一些贵妇之间的交流活动,还要参加某些重要的皇宫御宴,如同废人一个的我如何能够参加那些活动? 朝中虽然讲究制衡原则,但那些如花女眷在后方的周旋也不可小觑。如果我不能够周旋在她们之间,无疑会拖李世民的后腿。 “明明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还怕姑爷会恨你抢了他的堂主之位不成?” 他不会恨,只是我会恨,恨自己因了容貌去做堂主,然后失去和他也许可以逍遥江湖的机会。 承乾吃饱了,露出他那独有的笑,将小鼻子、小嘴都皱成一团,然后傻笑的看着我,‘妈……姆妈’的叫唤着。 “妈妈,您听,乾儿叫我了,叫我了。” 不再执着于方才的话题,秦妈妈急忙上前坐在床缘边,欣喜的看着承乾,“小王爷,乖,再叫一个。” “妈……姆妈……姆……”承乾又软声软气的唤着。 “乾儿。”我乐疯似的抱着承乾,但紧接着,浑身的痛令我不得不松开他。 起初以为我是和他闹着玩,但见我松了他,本在疯笑的承乾停了笑声,很委屈的看着我,小手伸向我蒙面的蒙巾。 心生恐慌,我“不”了一声,急速的后退。 承乾却是再度不依不饶的爬了上来,要和我疯闹。 “姑娘,瞧瞧,你真能够想像以后这种不能和小王爷疯闹、不能和王爷同进同出的生活吗?还有……你不打算和王爷再生一个孩子吗?” 秦妈妈的话问得很含蓄,我的脸起初一红,但紧接着心却凉下来:我怎么没有想到?就算他不讨厌我如今这副尊容,但我这副残躯定是不能过夫妻生活的,难道要他长期禁欲不成? 不可能,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来说,都不可能。 难道这是老天要逼我将他推向别的女人身边吗? 不,我不愿意。 “妈妈,当我中毒的时候,我祈求着老天爷,让我能够见到二郎和乾儿。当我见到二郎和乾儿的时候,我又祈求着老天爷,让我喂一喂我的乾儿。当我能够喂我的乾儿的时候,难道又要我向老天爷祈求给我一副好身体吗?不,人心不能不知足……否则,老天会惩罚我的。” “惩罚什么?怎么可能是惩罚?那么好的路可谓康庄大道,是你总是将它当作独木桥。”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替我整理好衣物,又将承乾抱过一边,不许他再来伤着我。惹得承乾又呜咽的看着我。 我的康庄大道是他不当皇帝,你知道吗? 我的独木桥就是他当堂主,你知道吗? 腹诽之言说不出口,我只得说道:“妈妈,车到山前必有路。看一段时日再说罢。我想,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说话间,李世民步进房中。 很显然,他是一下朝就赶往长春宫来的。连朝服都没有褪下。看着他英俊挺拔的身子,清朗尊贵的神采,我笑道:“好在你有白蹄乌,要不然,这一去一回的也得一天的光景。” “所以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回长安、回秦王府。免得我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李世民一边说着话,一边抱过承乾,接着‘咦’了一声,“蚕儿,今天怎么这么乖?” 承乾‘噼里啪拉’说了些话后,又“哦哦……爸……爸……”的讨好着李世民。 “蚕儿也想回长安了,是不?”说话间,李世民亲了承乾一口,这才笑看着我道:“昨晚的事都解决了,你不必担心。父皇已诏告天下,丘光宗死有余辜,秦王妃大义护主……” 一件刺杀被解释得这般冠冕堂皇,呵呵……这就是皇权的奇妙之处。 “老刘的司马之职业已恢复。但他必须陪着我重新发兵高墌戴罪立功。” 我吃了一惊,“你又要出去打仗了?” “西秦传来消息。霸王薛举病逝,他的长子薛仁杲继任秦帝。”李世民说到这里,恨声说道:“我这次要一雪前耻,不但要打败西秦,更要生擒薛仁杲壮我声威。” “听说薛仁杲很是残忍,比他老子更狠十分。” 嘴角翘起不屑的笑,李世民轻弹着承乾的额头,惹得承乾不满的嘀咕,他却是笑道:“薛仁杲疑心重忌且刻薄寡恩,在当太子的时候就跟手下的将领们明争暗斗、拉帮结派,现在虽然接了西秦的帝位,可将领们大多不买他的账。所以我敢断定,不出一个月,我定能打得他西秦落花流水。观音婢,若非你身体动弹不得,我必将你带在身边再也不和你分离。只是如今……你在长安等我,我一定带着胜利凯旋归来。” 这是他一雪前耻、重震旗鼓的好机会,我又怎么能够因了不舍而拖他的后腿呢?我抬眸一笑,“好。” ------题外话------ *^_^* 谢谢lvwsbb的票票! 070章 霹雳堂9 李世民再次出战高墌之前,特意留下了段志玄负责秦王府的一应守护职责,同时他命侯君集亲自去查实有关‘青铜武士’所属门派的情形,当然,他还怀疑我的这番遭遇是秦王府中有人监守自盗,是以他将原来秦王府所有的奴仆悉数换掉。 由于三管齐下的原因,如今的秦王府固若金汤。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时有卢雨珊、二嫂、三嫂、冰巧等人来和我聊天,还有郑盈盈也时不时的来秦王府,为我带来高墌战场的最新消息。 自从李世民9月抵达高墌后,他吸取上次刘文静兵败的教训,迟迟不与秦军决战,只是坚守营垒,不论哪个大将要求出战都被他拒绝,并以‘我唐军前番新败,士气正是沮丧之时,而秦军前番大胜,见我军坚壁不出,必认定我唐军怕了他秦军而产生轻我之心,直待秦军恃胜而骄之时,我军可奋起杀敌,必能一战而克’的道理劝服众将领稍安勿燥。后来请战的人多了,李世民干脆以‘敢言战者斩’的军令封死了所有将领请战之心。 说了这些事后,郑盈盈笑道:“父皇不甚明白二弟此举何为,很是懊恼,是以下旨说‘薛举父子前番杀我唐军甚多,此次必尽诛其党以谢冤魂’的话,看来,父皇是希望二弟将秦军杀得片甲不留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闻言,我眼前已现森森白骨的场景,这该是多大的杀戮! “这一回也该秦军要遭天遣。上次‘浅水原’之战的时候,薛举所为太过残暴,不但杀我唐军,更将唐军的尸骨筑高台焚烧……” 郑盈盈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全然没有任何怜悯,有的只是恨和理所当然。 政治向来是残酷的,她真的非常适合站在李建成的身边辅佐李建成成就霸业。 也许说得多了,这才发觉一直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郑盈盈不好意思的‘呀’了一声,红着脸说道:“观音婢,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嘴角抬笑,我搪塞道:“我在想,太子妃方才这番话是出自自己所见所识呢还是受了太子殿下的耳濡目染,如果真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影响才说出此番话来,这是不是就是夫唱妇随?” 闻言,郑盈盈的脸更红了,伸手欲揪我的脸,我笑着轻轻避过,“揪不得,痛。” 露出担心的眼神,郑盈盈问道:“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好么?让我瞧瞧,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 “大哥那晚见过,没跟你说起?” “说是说了,但我不信,不信老天会如此残忍。来,给我瞧瞧。” 自从她的心越来越亲近李建成后,和我倒是真正的越来越亲厚了,不再是原来那番表里不一。她此番是真关心我。 再度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我笑道:“再过一段时日罢,等过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数番向她保证‘我会好’后,她才放了心,然后我们又聊了些朝中近段时日发生的大事,其中有一件令我很是惊讶。 ━━中原战场已然分出了胜负。 聊城之战中,窦建德完胜宇文化及,不但夺得玉玺,更是擒杀了宇文化及。但窦建德并没有给胜利冲昏头脑,他将宇文化及从江都掳掠而来的嫔妃宫女悉数遣散,而对于那些有才干的隋朝旧臣一律予以重用。仅此一手,引得天下无数英雄竟往效命,窦建德的‘夏’政权稳稳的割据河北,气势如虹。 另一方面,洛阳战场也有了结果,王世充完胜李密。这么些年,王世充虽然屡有败给李密,但王世充就像一只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硬是在邙山之战中给了李密最致命的一击,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瓦岗群雄投降的投降、被俘的被俘……邙山之败彻底的了结了李密的军事生涯和逐鹿中原的宏图野心,同时也给波澜壮阔的瓦岗历史画上了一个句号。一度如日中天的瓦岗寨,被推为十八家反王‘盟主’的瓦岗寨就此覆灭。 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诶,想当初,你曾被掳到瓦岗,可有见识过那个李密?” 一想到李密那猥琐的眼神、猥琐的笑,我不禁打了个寒碜,佯笑回道:“能不见吗?” “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既没有太子殿下英伟,也没有太子殿下温润,更没有太子殿下……”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郑盈盈恼羞成怒的起身,再度伸手抓向我的蒙面巾,一个不妨之下,我的面巾被她扯落,接着她惊叫着捂住自己的唇,倒退三步有余,最后泪眼朦胧、颤抖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说不难受是假的。见识广、沉得住气的她都被吓成这般,那其余的人呢? 缓缓接过她手中的蒙面巾,我不紧不慢的重新将蒙面巾束好,轻声笑道:“大嫂不必伤心也不必懊恼,会好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很快平复震撼,郑盈盈快步走到我面前,揽着我的肩膀,“观音婢,你……受苦了。” “说了不让看不让看,你偏要看,吓着了吧。大嫂,来,快坐,若吓坏了你肚中的小宝贝,太子殿下还不定如何为难我呢?” 见我说得俏皮,知道我是戏谑之言,郑盈盈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坐下,轻抚着小肚子,声音也柔得出奇,“也是我大意了,算起来和雪主的孩子会在同一个月份出生。” 她终究是放下了心结,也怀上了李建成的孩子,真好……能够当母亲真好! 可我,也许再也当不了母亲了! 念及此,心难受得紧,只好强笑着和郑盈盈谈了些孕期保养的事。 见我的语气渐渐懒怠,想着我的毒尚未清除,郑盈盈聪明的和我说了些聊城、洛阳战场的事后,又叮嘱了我一些好生调养的话后告辞而去。 至晚间,我收到李世民的白鹘传书,上面未有言及任何战场上的事情,只写了一首诗:昔年怀壮气,提戈初仗节。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移锋惊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沉,阵卷横云裂。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灭。于兹俯旧原,属目驻华轩。沉沙无故迹,减灶有残痕。浪霞穿水净,峰雾抱莲昏。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长想眺前踪,抚躬聊自适。 单从此诗而言,他果然有一举拿下薛仁杲之心,锋芒所向有如惊电骤起,征战之时必势如破竹、力如千钧…… 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意气风发的站在我面前,笑指着天下的江山。 想起郑盈盈所言的聊城、洛阳之战,可以说战败之人都是掉以轻心造成的,是以我回信写了些宇文化及、李密战败的事告之,并劝诫他勿轻敌、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等等。 不久就收到他的回信:夏王窦建德所作所为赢得人心。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如果单纯从这个意义上说,夏王无疑是天下群雄中最有潜力、也最有资格与我李唐抗衡的人。至于王世充之流,如今虽盘踞河南,但上下并非一心,休戚不能与共,我已命人潜至他内部,时刻向我禀报消息…… 好你个李世民,居然早就料到总有一天会和王世充来一场世纪大战,是以才命秦琼、罗成、程咬金等人趁着瓦岗兵败之时佯装投降于王世充,它日好和他来个里应外合。 看着他的全盘计划,我哭笑不得。再见他下面所言‘此皆想早日结束战争,携你和蚕儿到太原享天伦之乐’的话,我心生感慨,将信捂在胸口,闭眼想着心事。 最后,我终究是提笔写道:“凡统帅者,除智慧、韬略、眼光外,更重要的是胸怀。李密杀翟让为瓦岗的覆灭埋下隐患,是挑起内讧、自毁长城的第一步,最后终导致瓦岗寨不过一败就如摧枯拉朽般烟消云散。观如今夏王窦建德知人善用,引得各地英雄纷纷投靠,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善若水。前番秦军杀我唐军并残暴待之确属不该,但薛举暴亡不可谓不是天命,得饶人处且饶人,以道为心、为将重德……” 很快,收到他的回信,龙飞凤舞的飞白体誓言诤诤:薛举虐杀不辜,此其所以亡也。怀服之民,不可不抚。父皇之怨太深,我定当谏父皇,此仗若胜,只戮其首,余皆赦之。 他终究是懂我的,不会犯下太大的杀戮。是以我高兴的提笔写了些近段时日朝中趣事告诉他,李密居然带着残余的两万人马投靠了李唐,被封为光禄卿。所谓光禄卿就是管理宫廷膳食的,说白了就是管食堂的。写到这里,我俏皮的写道:“可惜这个光禄卿不善理膳,我和乾儿的味口素来不佳,如今更是差极,我倒无所谓,乾儿正在长身体之时,都能小走几步了,若这个光禄卿懂得膳道,好生招呼我们的乾儿,它日你归来,乾儿定能歪歪扭扭的跑去迎接,可惜可惜……” 这封信去后,居然再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等了几日,我正诧异、忐忑不安之时,段志玄飞奔而来,顾不得礼数,只是兴奋的说道:“王妃娘娘,八百里急报已入朝中,胜了,胜了,王爷此次一雪前仇,大胜秦军,活捉薛仁杲,得其精兵万余人,男女5万口……” 仅仅只用了60日,两个月…… 原来,李世民虽然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迟迟不与秦军决战,但同时他亦不断派兵袭扰西秦大营并弄得西秦大营人马疲惫不堪,更狠的是李世民切断了西秦军的后勤补给线,害得高墌城中粮食耗尽,许多西秦军将领纷纷率部归降唐军。知道西秦军已经将士离心,李世民当机立断,于浅水原与西秦军展开第二次交锋。 正是:成也‘浅水原’,败也‘浅水原’。 薛仁杲意识到大势已去,只好出城投降。 李唐尽占陇西之地,西秦就此覆灭。 “刘将军等人亦被王爷救出,陛下命太子殿下在长安城外筑高台迎接王爷凯旋归来,同时亦要在那高台上行献俘仪式。” “嗯,好,好啊。” 可以说,这是大唐开国以来打得最漂亮的一仗,也是李世民翻身雪耻的一仗。更是我们夫妻久后重逢的时刻。 摸着自己蒙着面纱的脸,我心突然生了丝丝恐惧:再该如何,如何面对他? ------题外话------ *^_^* 谢谢hxsxxx5287、小芝芝abc的票票! 070章 霹雳堂10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晶莹剔透,将苍茫夜色皆尽染白,远处亭台楼阁清晰可辨。偶有冬鸟飞过,惊得老梅树上的雪纷纷飘落。 雪虽输梅一段香,但梅终逊雪三分白…… 这世间,终究是没有什么能够和雪相媲美的,这白茫茫的一片真是干净。 算算脚程,离李世民率部凯旋归来还有十日之久,想以往每次出战离别,他总会离队私自先行赶回来和我团聚,可此次…… 看着镜中的容颜,我发出嘲弄的笑,21世纪有句话很经典,无论女人美丑,关了灯都一个样。 呵呵,可我偏就不是一个样。 就算他不在乎我的容颜,但我的身子,动弹不得。 “袁天罡,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是恨父亲得尽秦妈妈之爱,所以将对父亲的恨转嫁到我的身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可惜,也许李世民的动作太大,青铜武士近段时日并没有出手并有销声匿迹之兆。 将桌上的一应金钗银饰玉玛瑙之物拂到地上,我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 “姑娘,兰夫人有事禀报。” 此次出战高墌,李世民并未如往常带上兰诺伊,而是将她留下专门看守佟儿。在李世民的认知中,佟儿是找到青铜武士的唯一突破口。所以出发前他细细叮嘱兰诺伊,要力保佟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晚了,兰诺伊找我什么事? 是佟儿出事了还是怎么的? 其实,李世民待佟儿确实太过残忍,只是此番李世民是真怒了,我的劝告之语他根本听不进去,若非觉得佟儿还有利用的价值,他早送佟儿去了黄泉。 “请她进来。”说话间,我蒙上了面巾。 不似以前的笑容满面,兰诺伊的眼神有些微的失落,嘴角的笑很是勉强,“观音婢,你……你去柴房看看罢。” 去柴房?佟儿正被李世民关押在柴房。 闻言我心一惊,莫非佟儿被青铜武士杀人灭口了?还是佟儿熬不住而自杀了?不待兰诺伊语毕,我急问道:“佟儿出事了?她怎么了?” 咬着银牙,兰诺伊脸上满是不甘,声音细若蚊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般犹犹豫豫,完全不似兰诺伊先时那爽朗的个性。 疑惑之中,我只得说了声‘那走罢’的话后吩咐随行的如云、如月,“你们不必跟去了,有兰诺伊,我不会有事。” 柴房的防守倒也严紧,都是兰诺伊带来的人,除却守在最外间的史大奈和几个突厥男兵外,守在柴房里间的是突厥女兵。 破旧的窗子,简陋的床铺,冷清的灯光,还有那简陋的木桌上有上一餐还未吃完的饭菜,有几只蟑螂在上面缓慢的爬着…… 很像我在外乞讨的那几日的光景。 一阵初冬的风透过窗棂吹来,烛光随着寒风摇曳,差点熄灭。 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扫眼四周,佟儿,蜷缩在墙角。 如今已然入冬,再加上这屋子破旧不堪……很显然,佟儿身上的衣物根本就不能御寒。 李世民对佟儿也忒残忍了些。 心中一涩,我轻唤了声‘佟儿’。 蜷缩在墙角的人倏的一惊,接着,她缓缓的转过脸来。当看到我的时候,她突地痛哭失声,不顾一切的往我的方向扑来,“王妃娘娘,求您了,求您和王爷说说好话,奴婢只求速死,奴婢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唉,谁叫你当了这个冤大头呢?事关我,他必不会轻易罢手。虽然我知道你的苦衷,但青铜武士一日不出现,你的冤屈一日也不得平反啊。 “佟儿,来,别哭,听我说……”我的话还未说完,眼光却是震惊的看着单薄衣衫下她那个相当突兀的肚子。 凭经验,如果我没有估错的话:佟儿怀孕了,按这个腰围,应该五月有余! 宛如焦雷轰顶,瞳眸骤变,心神俱颤地窒息了。“呵呵……呵呵……”我傻笑着推开了佟儿,茫然的转身往柴房外走去。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不要走,不要走啊,奴婢只求速死,只求速死,望娘娘成全啊。” 佟儿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我充耳不闻,只是一路傻笑的往外走着,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观音婢,当初她没有味口,吃东西老吐,我只当有病。但世民有吩咐,有病不得医、有痛不得治,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所以我没有放在心上。可只到今天,今天,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只穿那点子衣物蜷在墙角,准备给她加上厚衣,但万不想……” 风雪之中,我恍惚回头,依稀看到兰诺伊的娇颜,一身艳红的衣衫在雨中翻飞,愈发显得人光鲜亮眼。但她的神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很明显她很失落、极度的失落。 她此番是因为她非常明白佟儿怀的孩子是谁的了吧? 她是李世民的第二个老婆呢,李世民居然没有宠幸她,而是宠幸了一个无名无份的奴婢。 兰诺伊好看的唇闭闭合合,她在说些什么我根本听不清也不愿意听,只知道未经人事的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呕吐也好、没有味口也罢都是佟儿孕初时的反应。 又有三抹身影缓缓向我所立的方向行来,恍惚看去,越来越清晰:是杨丝蕊、紫萍,还有一个是杨丝蕊的贴身丫头杨白卉。 一丈开外,杨丝蕊欲言又止的看着我,鲜红的昭君套下是倾城倾国的脸,“观音婢,秦王府要出一个庶子再或庶女了呢?我们姐妹当为王府再度添丁加口感到高兴才是。” 看着她明明愤懑的眼神中浅含着兴灾乐祸,我笑问:“是啊,你高兴吗?”眼见她顿了顿,一双杏眼有意避开我灼人的视线,我再度笑问,“你高兴了吗?” “高兴?”终是回过眼神看着我,杨丝蕊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他舍我取你的时候我便痛过一遭,当他娶兰夫人的时候我便痛过第二遭,当他宠幸那个无名无份的贱婢的时候我便痛过第三遭……如今算是第四遭,一个人痛到极致便是麻木,你倒是说说,我高不高兴?” 这样一说,她比我还不幸。 至少,我拥有过他的整个身心,得到过他的漫天之宠……而她呢,什么也没有得到,不过又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缓缓的走到杨丝蕊面前,我伸手拍着她的肩,“保重。” 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这不是痛也不是麻木,而是一种不甘。不像我,曾经得到过,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失去,这才是痛、这才是麻木。 “观音婢,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嫉妒王爷宠幸了那名贱婢,所以你才假王爷之名将她关在柴房?” 回头看着杨丝蕊欲知真相的神情,我只是摇了摇头,勾唇一笑。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你能改变一切? 我能改变一切吗? 未有回答,我迎着那漫天的大雪,迎着那似鹅毛般的大雪疾步而行。 好大的雪啊,似乎在向我说:该给心灵洗尘了,洗吧洗吧,洗得澄澈剔透干净才好。 任蒙面面巾被风吹去,夹着雪的冰凉,任脸上生痛,任四肢无觉…… “观音婢,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明白么?” 曾经,我以为只要不沦陷自己的心,我便能潇潇洒洒的活着,笑看他在万花丛中过。 曾经,在我的心一点点的被他的霸道、倨傲剥蚀着的时候,我还记得时不时的替自己的心扫扫尘。 有多长时间了,父亲的句句谶言不再入我耳中,我就似一只鸵鸟般的享受着他对我的好、我的爱、我的宠,对后面有可能发生的事再也不闻不问,奢侈的享受着幸福,奢侈的享受着一切。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似一只飞蛾,扑进这团火焰之中,明知要被融化仍旧义无反顾? 分不清了,再也分不清了,只知道这中间有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有你哭我哭,有你笑我笑! 原来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一年一年的相待中,你早就溶于我的生命和骨血,如今要分得清清楚楚的时候却带着凌迟的痛。 怀真,什么是爱,真的无需你告诉我。 起初,我以为情窦初开就是爱,因为那是多么的情不自禁。 后来,我以为情真意切就是爱,因为那是彼此的情有独钟。 最后,我以为你浓我浓便是爱,因为那是令人艳羡的情真意切。 如今,我知道了,其实这些都只是爱的最初,最初是不顾一切的投身进去不计后果。当真正懂爱以后才会知道:爱会让人体无完肤,会让人痛彻心扉。 但是,我不后悔。 我还要感激,感激生活赐予我的酸甜苦辣、赐予我的成长。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脸色苍白……兰夫人呢,她怎么没送你回来?” 方回到院子,如云、如月双双上前要搀扶我踉踉跄跄的身子。 模模糊糊中,可见她们二人担心的眼神,可我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不顾身体疼痛的摆脱了她们。 秦妈妈摆手示意如云、如月不要跟来,她则尾随着我步入内寝。 虽然似鸵鸟般的让自己不要去追查那个‘长相思’的夜,但如今的事实残酷的告诉我,该来的终究会来,该面对的终究得面对。 “妈妈,替我解了这身上的银针罢。” “姑娘,可想好了?” 这个位子本应该是李世民的啊,如果他有了这个位子,为了履行宗旨,从此他会和皇帝无缘,从此会和我过着逍遥的日子。 呵呵,我曾经幼稚的认为把握得住我们的现在。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原来我连现在都把握不住。 既然早就知道了结局,既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干嘛还要如此心痛难忍,干嘛还要心存希望? 没有李世民,我还有乾儿、秦妈妈、哥哥、嫂嫂…… 摸着自己的脸,我喃喃说道:“女人天生是爱美的,是不?” “嗯。” “我这张脸会吓着乾儿,是不?” “姑娘的乳香,小王爷喜欢。” “断奶了呢?他就会不喜欢了,是不?” 秦妈妈没有回答。我惨笑一声,“妈妈,我夺他的堂主之位,是不是太过私心了些?” 半晌,秦妈妈才叹声说道:“与其怜人,不如怜已。” 我夺了你的堂主之位,从此,你仍旧会按着历史的轨迹走上那条帝王之路。 在我不能动弹的日子里,当我知道原来那些‘不过,如果只能用皇位保住我的观音婢的话,我不介意夺了天下’的情话并不是一时意气的你浓我浓的誓言的时候,当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真的远远超过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的时候,我曾经有过害怕和担心,不知是好是坏,如今我知道,定是‘坏’无疑。 古语有云:红颜祸水。 1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后宫就是朝堂的缩影,哪个家族得势,哪个朝臣得权,在后宫中都有体现,这是另一个平衡朝堂各种势力的舞台,夫妻之间不再是情与爱的联系,更多的时候是权舆利的维系,所以高高在上的独裁者永远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丈夫。同理,一个情种必然不会是一个好的江山指点者,因为指点江山的人都没有心、没有情,冷血无情是他们的代言。 你注定要当一个冷血无情的皇帝,这才能公平的对待文武群臣、天下百姓。 而我注定是一个拥有两世记忆的穿越者,一如天煞孤星般,必须独自过完我的余生。 这个余生,或许会有痛,或许会有泪,但无论如何,我的命从此掌握在我的手中。 回头定定的看着秦妈妈,我一字一顿,“妈妈说的是,我想好了。来吧,我决定了,连新堂的名字我都想好了━━霹雳堂。” “好,我这就去找顺德。” 这段话1:来自于本评区lvwsbb的留言,在此鞠躬感激。 ------题外话------ *^_^* 谢谢feiping78、yicjyk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1 菱花镜中,又见那张唇红齿白的脸,我用手轻轻的摩挲着,期待着能将这张苍白的脸揉出些许的红润来。 命运是何其的好笑,一如《黄金诀》的取舍般,人生中我也必须作出取舍。 并不是李世民抛弃了我,而是我先舍了他,因为自己21世纪的思想和信念而舍了他。在舍了他的同时,我得到了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黄金诀》。 秦妈妈和顺德的功力在我身体中游走,只要我用口诀心法慢慢引导,不出一年,我的功夫在这个世间将排名顶端。 “你说奇怪不奇怪,今天的献俘仪式上,李大人三度出迎都没有迎着姑爷。” “是啊,李大人第一次跪迎的居然是我们的三少爷(三少爷:长孙无忌),第二次跪迎的居然是杜司勋(杜司勋:杜如晦),第三次跪迎的居然是刘将军(刘将军:刘弘基)……嘿嘿,李大人的面子都丢尽了。” 如云、如月口中的‘李大人’指的是如今在大唐皇朝管理宫廷膳食的光禄卿李密,此番他被李渊委以重任出城迎接凯旋归来的李世民。只是,跪迎三次都没迎着正主,惹得全长安民众忍俊不禁,李密也尽失颜面。 李世民素来不按常规出牌,此番迟迟不让李密迎接到他本尊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 “有可能,我们姑爷还恨着李大人当年囚禁我们姑娘的事。” “是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且不说李大人如今只是我们姑爷的臣子……想当初他多么威风的一个人都败在我们姑爷手中。” 再度听着如云、如月的言论,我心一动,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也许这也是李世民刁难李密的原因。 我正思索间,如云突地蹦到我面前,攀着我的肩笑看着菱花镜,“姑娘再别瞧了,这容颜恢复得和原来一模一样,瞧瞧,明艳动人、风情万种,别说待会子姑爷见了会犯傻,我和如月见了都震撼了呢?” 心中苦涩一笑,我伸手推开如云,“死妮子,一边去。” “姑娘还害羞呢?早早就打发了小王爷去睡不就是想和姑爷独自相处?” 闻言,我叹息着盯着镜中的影像,她们两个小妮子又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心事? 早早的打发了承乾,是因为我有事要和李世民说。 和平分手,闭院独居! 呵呵,依他的霸道独裁,这一次将会惹得他如何的雷霆万钧! 唉,快刀斩乱麻的好,免得剪不断、理还乱。再说如今我既然答应秦妈妈当黄金战士的‘堂主’,就得有私人的时间、空间修习武功。 李世民精如猎豹,和他待在一处,难免不露形。 我奢望,以最好的方式和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毕竟,我们有承乾! 轻轻的摁倒银镜,我起身来至窗前,推窗远望,一片玉树琼枝的世界。 雪仍旧在下着。 内寝一时静极。 一方修长的大手出现在我的眼前,紧接着大手上像变魔术般的变出一颗硕大的石榴来。在我还来不及考虑这大冬天怎么会有石榴的时候,另外一只大手已然伸过来,将石榴一一剥开。 粉红的籽粒颗颗饱满、粒粒圆润,如含露带晶,引得人目不转睛。 “收到你的来信,知道你的味口不好,所以在返程途中,我沿路打听着有没有什么开胃的食物并张榜公告、重金悬赏。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庄河村’的时候,有一位年愈花甲的老人来到我军帐中,献上二个碗口一般大的石榴,我尝了尝,酸中带甜、甜而不腻……果然是个好东西。来,尝尝。吃了这个东西,你的味口定然能够大开。” 来不及推让,一粒硕大的、似珍珠般晶莹剔透的石榴籽送到了我嘴边,不容我拒绝的命我吞下。 果然,酸中带甜、甜中浸酸,一如我现在的心情。 曾经多少次给自己打气,一定不能妥协,一定要坚持原则,一定要…… 可如今,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是不是不好吃,我这就命人去毁了那农庄。” “别。”我急急从他手中一把抓过罗帕抹去眼泪,强笑说道:“是太好吃了,搞得我现在恨不能吃两大碗米饭。” 一时间,他的笑似百花盛开,“真的么?真的?”见我忙不迭的点头,他又利落的剥着石榴籽,不容我拒绝的一一送入我嘴中,又道:“好在我知道你的口味,想着你定是喜欢的,我已将‘庄河村’那一带的地都买了下来。” 明明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明明打定了和他分手的决定,但因了这份漫天之宠,心中居然又有了虚荣感。 原来,当他知道‘庄河村’的石榴在成熟的季节除一部分卖掉外,另外的一部分会储藏在石窖中留待冬天再拿出来卖的事后,他不但买了那里的地,更直接命属下在那里开辟冰窖,说是将来年所有成熟的石榴都冰藏起来,不许卖,只许上贡给秦王府。 这人,仍旧是那么的霸道。 “观音婢。” 这一搂中有着太多的占有,有着太多的渴望。生冷的铠甲硌得我的脸都有些生疼。曾经熟悉、温暖的怀抱突地幻化成了佟儿的大肚子,一时间只觉得胸闷难受。 “真好,真好,你又回来了,回来了。” 那不羁、好看的唇离我越来越近,可我丰富的想像力全成了‘长相思’那夜他和她人的缠绵悱恻……胸酸难抑之下,呕吐欲出,我只得急忙将他推开。 “观音婢,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是这石榴太冰的缘故么?我明明放在怀中捂热了啊。”他一边不知情的拍打着我的肩背,一边急急的拿着茶几上的热茶递到我唇边。 长痛不如短痛,生怕自己一个不忍、不舍就再度沦陷在了他的柔情之中,我急急的推开茶杯,说道:“没……没事。不必。” 见我躲闪的眼神,李世民疑惑起来,放下茶杯,“观音婢,你有事?” “没……哦,有,有事。” ‘噗哧’一笑,他凑到我面前,将我一把圈住,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老实告诉我,不许眨眼睛,否则,定是撒谎。” 闻言,先时他那‘你撒谎的时候爱眨眼睛’之言如海潮般扑入我脑际,心中一涩,差点又落下泪来。但见他不似玩笑的神情,我收摄心神,再度推开他,将手交叠于腰际,深深福了一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什么事,这么隆重。”说话间,他修长的大手一圈,将我再度圈在了他的怀中。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不介意。 我虽然没有洁癖,但我有人生的底线。 我虽然没有洁癖,但我有着令人不可思议的幻觉,一如21世纪,我可以非常顺利的幻想出被谋杀者在死前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事般,如今我的脑海中闪现的都是你和佟儿卿卿我我的一幕幕…… 明知不是你的错,不是佟儿的错,但我就是无法释怀。 避开李世民再度欲亲吻的红唇,不敢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轻声说道:“佟儿怀孕了。” 静,极度的静,似窒息般的静。 不再是我推开他,而是他推开我,即便是声音也透着冰凉的寒意,“这就是你在我们分别这么久后一而再、再而三推开我的原因?这也是你数番欲呕的原因?是不?因为你觉得,我是一个恶心的人!” 恶心……说得过了些。 但……也不是没有啊。 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只是转过身站定在窗前,默默的盯着漫天的雪花飞舞。 这番介意,这番不能释怀,越积越多,似漫天的阴霾,终究幻化成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你我之间,曾经的情深似海再也无以为继,不如留点美好的回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我沾染了别的女人就不能再去招惹你,只需给你一间小院即可,你将会在小院中过完你的一生,如果我偏要招惹你的话,你会去当姑子……” 心中一痛,我几近回头。但理智告诉我,当断不断、后患无穷。此时断了,与你好、与我也好。 你有你的国! 我有我的家! “观音婢,我想问你,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是你呢?你可曾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誓言?” 能不记得么?正是因为那些美好得不切实际的誓言,令我一点点的沦陷,最后踏进了这条我本可以不必跨进的历史鸿沟,然后让自己的虚荣心渐满,让自己的虚荣心抛弃了曾经的警惕…… “我把你说的每一句誓言当作真的。可你呢……把我说的每一句誓言当作敷衍,是不?”耳听得他‘哈哈’笑了两声,又道:“我真傻。以为用心投入、真挚的付出,就一定能够得到真爱、幸福、希望、未来。但在今时今日,我才恍然大悟,一切不过都是乌有。” 曾经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曾经以为他会雷霆万钧,但万不想今天的他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得比那雷霆之怒更令人感到窒息万分。 “观音婢,你可知道,自从将你放在心中,我不介意负天下、负世人。可你呢?我若真在你心中,即便我有那三千弱水又如何?我以为你会坚信我定当只取一瓢饮。呵呵……我真傻,以为你对佟儿之事不闻不问是对我的全然相信,但……没有,不但没有,而且此事还发酵般在你心中渐满。” 闻言,我倏的回转身,看着那个眼中未带任何感情的人。 突地,我觉得自己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一字一顿,他冰凉入骨的声音持续传来,似乎在为我们的感情作着最后的注脚。“观音婢,知道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即便你被掳在外,即便你受尽欺凌,但我从来不怀疑你。我有的是自责、有的是怜惜、有的是想着以后谋尽一切让你忘却自己曾遭受过的灾难。我以为我们夫妻一体必能够体会彼此的心意,我以为我们夫妻心有灵犀必能够横扫这所有的噩梦。如今看来……就算我们夫妻一体又如何?原来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你终究不是我。” 不,就算我们没有未来,但曾经的我们夫妻一体,曾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一切你不能抹杀,也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你可知道,如今要将你活生生从我身上剥离,我又经受着怎样的痛? 我暗哑的唤了声‘二郎’,却被他的大手无情的一挥,几欲出口的肺腑之言被活生生截断。他的话清晰传来,“曾经紧握在手中的真实情爱变得这么的不确定,曾经信誓旦旦会陪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人如今变得那么的模糊不清……为什么?可以怨你么?不……根本就怨不得你。如果我没有记错,从我们见面始,你一直就想尽办法想逃避我、躲着我。” 嘴角渐渐牵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继续缓缓说道:“要怨,只怨我太纯粹、太自信、太自以为是。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而是一味的强夺强占,令你没有思考的余地就沦陷在我的怀中。也许是因了这些原因,令你在爱着我的同时又总是小心翼翼的在你的心口铺上了一道道防线。” 他一直是懂我的,懂我的一点一滴、一个眼神一句话。 心中酸涩之际,只听他叹了一声,声音带着迷茫,“爱,还有爱么?若爱就是受累,观音婢,你不觉得,这么些年,你累……我也累么?” 累? 哀莫大于心死?! 是他如今未现雷霆之怒的原因? 也是他眼中再也未见一丝感情的原因,是吗? 感觉到四肢的寒意浸骨,我不觉后退几步,抵在了书桌上才稳住脚步。 呵呵,何其可笑: 明明要亲手斩断一份爱,却期盼着人家能够留恋过往的情爱。 明明要亲手斩断一份情,却期望着人家以后待我不要似路人。 我是一个多么恬不知耻、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女人啊。 “其实,在高墌,在浅水原……当白蹄乌不幸中箭倒地的瞬间,我心中就有了丝丝预感,我和你的感情也许会一如白蹄乌般死掉……” 不再听他说些什么,我脑中尽是那匹在月色下向我奔来的精灵,如水晶般的蹄子踏得满地梨花飞扬。 那个时节,少年的笑赛过满地的梨花。“我给它取名‘白蹄乌’,方方在这山里掳获的,你喜欢就送给你。” 可以说,自此后,白蹄乌跟着我和他走南闯北,一路上见证了我们的情情爱爱、分分合合。在很大程度上,‘白蹄乌’代表着我们两个的爱情。 即便后来有‘特勒骠’、‘拳毛騧’,但没有任何马儿获得过他那漫天的喜爱。 可如今,它死了……死了,那眼前人在那一瞬是多么的难过,同时也意味着那一仗是多么的凶险。 “二郎,白蹄乌它……它……” 再度摆手阻止我继续问下去,他傲然的转身,语句无情的传来,“观音婢……我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痛,什么是伤,什么是奢求,什么是遥不可及。” 痛的、伤的、奢求的、遥不可及的,都是爱,是不? 我伤了你的心,令你再也不相信人世间有爱了,即便曾经拥有过的过去也被你彻底的否定了,是不?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伤你如此之深啊。 猛然伸出双手,我向他跑去,想抱住他的细腰,安慰他失去‘白蹄乌’的痛。但手在要触及他的腰的时候却悄然顿住,再也伸不出一厘一寸。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太过冰硬,已然亲自为我们的将来划下了鸿沟,句句无情、再清晰不过。 “观音婢……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的小字。我想,为了蚕儿好,你必不会去当姑子罢。从此之后,我当我的秦王爷,你做你的秦王妃。我们……各自保重!” 各自保重? 各自保重! 完了么? 一切就这般完结? 心突地痛得厉害。 看着背影将要消逝的一瞬间,我急忙跨出步子追赶上去,声嘶力竭的喊了声“二郎”。 他修长的身子霍地顿住,颤抖的身躯也似在做着内心的煎熬,终究,他终究没有回转过身。半晌,他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伴着雪花飘入我耳畔,“二郎之名,不是王妃能够直唤于口的。” 曾经,他对杨丝蕊也说过相同的话,那个时候的我除了心慰外,从来没有考虑到杨丝蕊会如何的心寒。 如今,果然是报应啊,我体会到了,真正的体会到了。身子除却冰凉的感受外,更多的是枯死的藤萝正在将我一点点的包围,然后是食人花将我吞噬般,我的咽喉再也发不出一字。‘二郎’二字再也呼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孤傲的挺立在风雪之中的背影。 “姑爷、姑娘,你们怎么了?怎么站在风雪中?” 如云、如月出屋之时看到院中的我们,很是惊诧,但在她们的惊诧还来不及反应的同时,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割裂凝滞空气的决绝,“本王是大唐皇朝的秦王爷,不是你们姑娘一人的姑爷,以后,按大唐礼数称呼,秦王府中再也不许听到‘姑爷’二字。” “姑爷,你……” 不待如云的话完,李世民截住话,厉声喝道:“这是最后一次,不要怪本王没有事先说明。再听‘姑爷’二字,逐出王府。” 语毕,李世民大踏步的步出院门,自始自终没有回过头,没有看我一眼。 站得久了,才知道自己俨然变成了一尊雪人。而如云、如月亦呆傻的站在我身边不知所措。 她们从来未见过这样的李世民。 ━━哀莫大于心死! 如果李世民有着雷霆之怒,一切事都还好解决。但‘哀莫大于心死’啊,纵你是神医转世,你也救不活一颗已经死掉的心。 “姑娘,姑爷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他的吩咐,以后这府中,不得有‘姑爷’之称,称呼‘王爷’罢。” 从初相逢就抵触他,从再相逢就躲着他,和他成亲数年仍旧不时的告诫自己要远着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我的未来做准备,准备着自己不受太多的伤。我希冀着即便我的未来没有他,但我仍旧能够活得好好的。但我万没有想到,我会伤他如此之深。 18年、18年,18年的光阴、18年的宠,从初相见的那一刹就带着天意的冥冥注定:惊艳、生情、生爱,而后不顾一切的掳、夺…… 到如今,烟消云散,犹若梦中。 浮生若梦,不过如此。 我也累了! 回头一笑,我看着如云、如月不知所措的眼,轻声说道:“不干你们的事。只是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明明知道却从来没有当回事的错误,原来━━人心都是肉长的。” 语毕,我耳边传来如云、如月的惊叫声,还有秦妈妈‘姑娘,姑娘’的急呼声。 我终究是病倒了,而且病得相当的严重。 由于前番我拖延了解除银针的时间,此番又加上气血攻心导致心血逆转,我非常不幸的被21世纪所谓的‘走火入魔’所累,秦妈妈和顺德又受累的将他们好不容易捡回的一点功力输入我体内方保住了我的命。虽然这次走火入魔不会影响我练成《黄金诀》武功之大成,但以后在每月的月圆之夜,我会失去功力,变得和常人无异。 只是,时间……也许真的只有时间才能洗刷掉一切,不管是爱、是恨、是情、是仇,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让你的心静下来。 生病的一个多月里,李世民没有来看望我,我从先前的失落、遗憾、心痛、期待、望眼欲穿到后来自我嘲弄、讽喻…… 1当你喜欢我时,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时,我只是喜欢上了你;当我豁然发觉自己仍旧深深的爱着你的时候,你已不再相信爱情……你总是快我一步的向前走,现在我才知道,爱情不会一直停在原地,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这段话1:来自本评区tycsh的留言《迟一步的爱》,在此鞠躬谢谢!) 呵呵…… 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 我既已为自己的未来圈定了结局,我既已将他的心伤若死灰,如今又怎么能够在此自怨自艾?又怎么能够期待他对我死灰复燃? 就这样罢! 也许现在我伤了你,但未来的你心中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你的心将被这些东西填得满满的,再也不会有我这个曾经伤你至极的人。 就这样罢! 明天,明天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题外话------ *^_^* 谢谢nanxiao98742、luli1114的票票! 叹无常2 三思园。 坐落于秦王府的西厢。 这是我在生病期间,李世民专门为我圈出的一片园子。如今是我、如云、如月、秦妈妈等人的寝居之地。当然,为了做到彻底的不见我的面,李世民命人在三思园中另外搭建了灶台,以解我们几人的伙食之虞。 另外,三思园还建筑了浴室、洗漱间……所有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条件只有一个:不得踏出三思园半步。 想当然,他也不会踏进三思园半步。 唉…… 他之于我,真是要做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步了。 三思、三思! 这个园子原本不唤‘三思’。 呵呵,他这是暗示我做事向来喜爱‘三思而行’还是希望我在这园中真正做到‘三思而行’呢? 秦王妃的猝然失宠引得王府中人议论纷纷,各种揣测纷至沓来。有‘秦王妃失了美颜,再也难得君心’的,有‘秦王妃趁王爷出征在外,忌灭怀孕小妾’的等等等,任流言蜚语满天飞,李世民却从不曾出面阻止,只说让我在三思园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的话。 自从犯了这场大病,奶水彻底的没有了。值得我欣慰的是承乾不再似原来般偏要缠着我,而是非常懂事的不再闹着我。 乾儿似乎也知道我和他爹之间闹矛盾了,竟然自行解决了断奶的问题,不吃我奶水的同时也决然的不吃奶娘的奶水了。日间他必到我的三思园陪我解闷,而夜间他必闹腾到李世民所居的寝室夜夜霸着李世民的床榻。 这孩子,是用他幼稚的行为期待着父母的重圆。 我可怜的孩子,你又何曾知道,天下覆水难收、破镜难以重圆……在你的父亲真的一个又一个宠幸着别的女人的时候,你的娘亲又怎么会低下她高傲的头去祈求那一点点的怜悯。然后很有可能为了那些微的怜悯甘之如饴的去夺、去争、去抢……最终失了做人的纯粹,活下的只是怨毒的心魔和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这些,你不懂,至少幼小的你不会懂。 那么,我应该只教你现在能够懂的。 从现在起,我要亲自辅导你,将你教育成一个非常阳光的孩子,必不让你感到单亲教育的孤独。 有稚子相伴,有秦妈妈不时的传我武功,我的日子过得倒也自在,秦妈妈也时不时的为我带来外界的消息。 诸如薛仁杲被斩于闹市而其余西秦将士皆赦免死罪。宁死不屈被生擒的刘弘基被李渊赞‘有气节’复右骁卫大将军之职。刘文静此战有功,一雪前耻,任命为户部尚书的同时领东道行台左仆射之职,还有三哥和如晦,此战有功皆受加封…… 属下受封的受封,官复原职的官复原职,可以说最大的赢家是李世民。 只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已近年关了,李渊对李世民的封赏却是迟迟没有下达。 “姑娘,姑娘,好消息。” 本在为承乾缝制衣衫的我抬起头,看着如云、如月欣喜着跑进,我也受了感染,笑问道:“什么好消息?” “今晚,陛下在太极宫大宴群臣,恭贺王爷‘浅水原’战功,三品官员家眷都要前往,姑娘是秦王妃,也在受邀之列。” 李渊这只狡猾的狐狸,一个月了才做出为李世民庆功的决定。 秦王爷战功显赫加上我的天命,能不令秦王府压倒东宫,能不令他感到焦虑不安? 我这一个月的被冷落应该传入他的耳中,他这是真真正正放心了罢。如今他要见我不过是想证实。 “姑娘?” 只当我们一家仍旧如太原之时的和爱相亲,只当我们一家一如征战途中的相扶相爱……如云、如月自是不明白其中的情由,我婉颜笑道:“天子有命,我怎敢不从?” “姑娘,今天我们两个一定要将你打扮得比花还娇,让姑爷一看到你……” 我摆了摆手,打断如云的话语,“说了,这府中不再有‘姑爷’之称。”眼见着如云不满的觑着我道了声‘姑娘’后,我笑着说道:“当然,这府中也不再有‘姑娘’之称,一应按礼数,称我为‘王妃’罢。对了,即是出席御宴,自是要穿王妃盛装,你们去准备准备。” 在隔壁房间玩耍的承乾听到我屋中的动静,屁颠的跑到我房中,扑到我怀里,“娘……母妃,蚕儿……皇爷爷。” 看着稚子可爱的容颜,我爱怜的刮着他的鼻子,“乾儿是不是想见你皇爷爷了啊?” 随着承乾嫩声嫩气的“想”字传来,我心中一涩,一个月了,素来喜爱承乾的李渊也未诏承乾觐见,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我的影响? 只当作我是不同意他入宫和他的爷爷见面,承乾嘟着嘴一个迳的摇着我的手,“母妃……母妃……” 好笑的亲吻着承乾的小脸蛋,我戏谑说道:“少了谁也少不了我们的恒山小王爷啊。如果母妃估计不错的话,你皇爷爷的宴客名单上,我们的恒山小王爷定是排名第一位的。” 将鼻子、眼睛笑得堆成一索,承乾喜滋滋的看着我,又嫩声嫩气的说:“蚕儿……父王……母妃……王轿……” 他终究太小,表达不是非常的完整。但我却非常的懂他言中之意,这孩子是希望去皇宫的时候,我、他、他爹像原来一样腻在一顶王轿之中。 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压下心中的酸涩,我笑抚着承乾红扑扑的小脸颊,“可母妃只想和乾儿共乘一轿。” 不满的觑着我,接着他的小嘴一瘪,露出委屈的神情来。 苦水漫上胸臆,再也伪装不了笑容,只觉得脸上一僵,不待承乾看清,我已将他的小脑袋埋入胸间。 我的傻儿子,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母妃早已失宠了呢? 不,确切的说,是失爱。 再多的爱都不可以重来,也不能重来。 若重来,苦的是我也是你父王! 眼见着承乾小小的身子不满的在我怀中扭曲着,我强笑轻声哄道:“因为,在母妃心中,乾儿的地位没有人能够取代,即便是你的父王都不能。母妃是如此的喜爱着我的乾儿,那乾儿是不是应该留点小小的位置只让你和母妃待在一处呢?” 只当我说的是真的,承乾好不容易将他的小脑袋瓜子从我的怀中解放出来,对我施展了他最迷惑人的笑颜。 我心一悸:这笑,越来越像他了。 在如云、如月的帮助下,我穿上华丽的王妃盛装,小心翼翼的蒙着面纱,牵着承乾的小手出了三思园。 恍如隔世! 回首看着三思园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我嘴角撇笑,“三思,三思而行。” “母妃,看,父王!” 心中一颤,我随着承乾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李世民正向王府外走去,而他的身边莺莺燕燕的陪着一众女人,虽然如今天寒地冻,但看着她们的着装,真真是姹紫嫣红、春色撩人。 “父王,父王。”不再腻着我,承乾摆脱了我的手,急步往李世民的方向跑去。因了步子太急,踉踉跄跄的数度险些跌倒。 害得一路追着他跑的奶娘急得不时叮嘱,“小王爷,我的儿,小心些、慢着点……” 听到承乾的呼唤,李世民早已急忙转身,眼见着承乾歪歪扭扭的向他跑去,他也不动半步,只是摆手示意他旁边的莺莺燕燕闪开,给承乾留下一条道来。 很快,随着承乾更大的一个踉跄,李世民出手极快的抱住承乾,喜上眉梢的亲着承乾稚嫩的小脸,“父王的小蚕儿,快学会飞了呢。” “父王、父王,母妃……母妃……” 很是随意的瞥了我一眼,李世民再度亲了承乾一口,“打母妃那里来的?” “蚕儿……母妃……王轿……” 随着承乾的小手看向王府门外,李世民‘噗哧’一笑,“蚕儿是说想单独和你母妃一顶王轿?” 眼见承乾喜滋滋的点头,李世民佯装发怒,“怎么?不要父王了?” 很是不好意思的看着李世民,接着承乾颇是为难的看向我,再然后,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着。 这是承乾‘我也不知道再该怎么办’的表现手法。 非常的懂他的蚕儿,李世民再度狠狠的亲了承乾一口,“好……蚕儿如此尊敬母妃,如此讲孝道,父王喜欢。”一边抱着承乾往王府外走去,李世民一边轻笑,“父王正愁着你杨姨娘、阴姨娘没法安排呢?既然蚕儿要和你母妃同坐王轿,那父王的王轿就让给你杨姨娘、阴姨娘罢。” 杨姨娘? 阴姨娘? 呵呵……也许是考虑到我的感受,这些姨娘之类的话题如云、如月素来不在三思园论及。即便谈及,一旦见到我到场,她们二人定是决口不提。 阴姨娘是谁? 杨姨娘是杨丝蕊么? 禁不住好奇心瞧了一眼,姹紫嫣红的人群中虽然有杨丝蕊,但她距离李世民颇远,倒是她那个贴身丫头杨白卉不再是原来的奴婢穿戴,而是凌罗绸缎加身,且站在离李世民最近的位置。 莫非…… 心中一动之下,再度传来承乾稚嫩的声音,“母妃,快,快……” 秦王妃失了美颜,失了秦王爷的宠是如今在秦王府传得最广的话题。如今秦王爷明明见了秦王妃也不过一瞥不再搭理更坐实了这件事。那些如花美眷们看着仍旧蒙着面纱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承乾娇嫩、期待、兴奋的笑颜,未理会那一众呆愣看着我的人,我仰着头,轻缓的从她们面前经过。 ------题外话------ *^_^* 谢谢小小姐363、盐小树、maomao2929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3 是相敬如宾?还是相敬如冰! 虽然他在笑,但那笑意冰凉泠骨。 虽然在承乾的期待下他将我扶上了王轿,但那双曾经熟悉的大手未有一丝温度。 似乎又心痛了呢? 我自嘲的闭上眼睛,讽喻自己‘矫情’的心。 “母妃,看……父王……父王……” 经不住承乾的左右摇晃,我睁开眼。只见承乾小手正掀着轿帘,漂亮的眼眸不满的看着前方。 前方,是李世民的王轿,他正很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杨白卉上王轿,在杨白卉很是羞赧的报以‘有劳王爷’之词后,他再度很有绅士风度的扶着身边另外一名穿着奢侈的女子上了王轿。当然,那位女子不似杨白卉羞赧致谢,而是颇有飒爽之气的报以一笑。 眼见承乾瘪着小嘴嘟了又嘟,我调整心态,好笑的将轿帘从他小手中拽出放下,然后刮着他的鼻子,“来,陪母妃看窗外的风景。” 轿帘放下的瞬间,我看见李世民毫不迟疑的上了他的王轿。 说不疼、不痛是骗人的,心似乎又被扎了一下,我不得不闭上眼吐气、纳气。 “母妃,看……看……什么……什么……” “那是糖人,用糖捏制而成,既可以看又可以吃。乾儿喜欢的话,母妃让如云姑姑偷偷的买给你来玩。” “蚕儿……吃。”语毕,他用小牙齿咬着手指。 这副谗样,惹得我‘噗哧’一笑,“乾儿不能吃那糖人,只能用来玩。”看着他‘为什么’的眼神,我解释,“乾儿如今正长牙齿的时候,如果吃糖吃多了,牙齿不但会变黑,而且还会掉光,以后笑起来的时候,这么好看的小嘴中空洞洞的,且说话的时候还漏着风,不好听。” 闻言,承乾那英挺的剑眉越竖越高,最后露出恐惧的神情,直是摇着头,“不吃……不玩。” 他是怕玩着玩着受不住诱惑便吃上了么? 这小子,这么小就爱美了啊。我笑拍着他的头,多少冲抵了先前的些许失落、心刺。 “母妃,看……看……那个……那个……大舅舅……” 原来是皮影,在三思园中他见识过,我曾经告诉过他那是‘大舅舅送给母妃的礼物,母妃最是喜爱’的话,不想这小子聪慧之极,居然还记得。我亲吻着他的小脑袋,“乾儿喜欢?” “蚕儿喜欢母妃……大舅舅……” 他的意思是他如同他的大舅舅般喜欢着我,想买皮影送给我。我露齿一笑,“好啊。我们的恒山小王爷如今可是个小财主了呢,给母妃买一车的皮影都不在话下。回王府之后,你随便吩咐一个人出来买了送给母妃便是。” 好看的眸透着异彩,承乾兴奋的扑到我怀中往我的脸上亲吻一口,“母妃好……懂……” 现在的我心中满是母爱泛滥。我的傻儿子,你娘现在的心全用在你的身上,哪有不懂你的呢? 一路叽叽喳喳的问话,一路懂他心意的回答,母子的心似乎靠得更近了些。三思园终究太小,所学有限。我已经考虑,以后要时不时的带承乾出来体会民情了。 来到太极宫,已是戌时时分,巍巍城阙在冰天雪地的月色下更显得庄严肃穆。 承乾机灵的爬下王轿,然后像个小大人般的伸手扶我下轿。我好笑的将手交到他的小手中,步下王轿的同时我又被眼前的一幕扎了眼。 前方,李世民一一扶下王轿的正是杨白卉和那个穿着奢侈的女子。 李世民有意无意的看了身后一眼,接着笑道:“蚕儿果然长大了,能够替父王照顾你母妃了,好好好。”语毕,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回过头,大踏步往太极宫方向而去。 那两名女子急忙紧步他的后尘追随。 金銮殿。 李世民携着那两名女子跪下,我和承乾亦是相继跪下,“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高的玉阶,巍然的龙椅,一袭黄袍加身的李渊笑着伸手,“起来,快起来。”接着,他看到了多时未见的承乾,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急忙向着承乾的方向招手,“乾儿,快来,到皇爷爷这里来。” 承乾闻言,急忙迈着他的小短腿往李渊所处的方向跑去,然后在几个内监的帮助下上了玉石台阶,最后终于扑进了李渊的怀中。 好一番爷孙乐之后,李渊抱着承乾步下玉阶,来到我们一众人面前,最后将眼光看向李世民,略带恼怒的问道:“这两个女子是何人?居然就这般堂而皇之的站在朕的面前?站在金銮殿之上?” 李渊话语落地,杨白卉和那名女子吓得趴在地上,身子也颤抖起来。 嘴角牵笑,李世民轻缓的解释,“父皇息怒,这两个是儿臣新纳的妾室。” ‘哦’了一声,李渊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李世民,最后仍旧勃然大怒的冲着跪在地上的人喝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什么时候由得这些妾室如此造次?居然也敢前来参加这宫廷御宴?” 闻言,杨白卉和另外那名女子吓得一个迳趴在金砖之上,直呼“奴婢该死”的话。 “知道该死?”李渊冷哼一声,喝道:“来人……” 不待李渊语毕,李世民截住话笑道:“父皇,且听儿臣解释。”语毕,他首先扶起另外那名奢侈衣装的女子,说道:“她就是阴世师的女儿阴胜男……” 天,这名女子是阴世师的女儿? 可阴世师和李家有掘墓之恨啊,他怎么敢纳这个女孩儿为妾? 难道他真就是这般的不畏人言、不按常理出牌? 我震惊的功夫,只听李世民又道:“我李家列祖列宗的骨骸能够找到,智云能够尸首团圆都靠了她……” 原来,自从阴世师被李渊斩杀后,阴家的人都没入奴籍,这个阴胜男和她的胞弟阴弘智由将军府的千金、少爷沦落成秦王府的婢女和小厮。 偏偏智云和这个阴胜男有过数面之缘,而且二人颇为投缘……在阴世师残忍的对待李智云和挖掘李家陵墓的时候,阴胜男为了减少其父罪孽,留心其父藏尸骨的地点,终于在一个适当的机会告诉了李世民,从而得到李世民的宠幸。 知道这个女子便是于李家有功的阴胜男,李渊不再责怪她,而是欣慰说道:“原来是你。你能够大义灭亲,能够让我李家的列祖列宗安息,功劳甚大。这样罢……朕赐封你为‘贵人’之资,你可满意?” 贵人,位仅次于‘夫人’之下,虽居妾室,但总算脱了奴籍了。 阴胜男闻言喜出望外,急忙再度跪伏于地,“谢陛下。” 李世民一笑,任阴胜男跪地拜伏,他只是扶起杨白卉,看着李渊解释,“至于这位,父皇更不应杀她,不但不应该杀,儿子今天领她进宫也是请赏来的。” 李渊‘哦’了一声,期待李世民的下文。 “儿臣已过弱冠之龄,偏偏子嗣稀少,至今只有蚕儿一人……唉,不得不引以为憾事。如今她怀了儿臣的骨肉,父皇是不是应该嘉奖于她呢?” 外界虽然天寒地冻,但金銮殿中却温暖如春,因了人声鼎沸,大有燥热之势。可我呢,听到他的话后,只觉得眼睛似乎恍了恍,明明眼睛发着黑,但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炫目,心口无可抑制结上了层层冰屑,似那一夜的雪要将我埋葬。 一颗心明明被雪屑堆满,但怎么又觉得空落落的呢? 原来不是冰屑,是嫉妒、是恨……唯一没有的是羡慕。 原来我的心真的很小很小,原来我的修身养性仍旧不到家,原来我想忘却过去、着重将来的理念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看来,人人心中确实住着一个恶魔,一个私心的恶魔。好在,好在我能够快刀斩乱麻的跳出三界外! 人们常赞激流勇退,我应该庆幸我如今只能迎难而上。 为什么? 退,确实可以海阔天空。 迎而上,虽疼痛居多,但伤痛多了自是麻木。 有了乾儿,我们终究会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为了乾儿,我必须在麻木中涅槃,然后对你的所有之事闻之不动如山。 ‘哈哈’两声出其不意的笑,将我从沉思中惊醒,接着传来李渊乐不可支‘好好好’的声音,“人逢喜事精神爽,二郎啊二郎,你接二连三的给父皇制造惊喜,我李家幸甚,我大唐幸甚。”一边拍着次子的肩膀,李渊一边和蔼可亲的看向杨白卉,“借着今天喜庆的日子,朕亦封你为‘贵人’,如何?” 杨白卉闻言不可置信,接着喜极而泣,亦是跪地伏拜,“谢陛下。” 呵呵,又一个脱了奴籍的人。 虚扶一把,李渊喜不自禁的看着杨白卉、阴胜男,“起来起来,都起来。朕指望着你们替秦王府开枝散叶,为我李唐多添百子千孙……哈哈哈,二郎,为父要奖赏你。不但为你灭了西秦奖赏你,更要为你即将出生的两个孩子奖赏你。” 两个……两个,我怔愣的同时,霍地想到,呵呵,还有佟儿肚中的一个,看来,李渊什么都知道。 “这样吧,父皇封你为太尉、使持节,同时领陕东道大行台,其蒲州、河北诸府兵马皆受你节度。” 并未下跪,李世民只是简单行礼,“儿臣谢父皇隆恩。”一边说着话,他一边看向仍旧跪伏于地的阴胜男、杨白卉,戏谑说道:“父皇不是外人,就算有君臣之礼,但也不至于这般感激涕零,免得他人看了只当我秦王府的人没见过世面、失了教化。都起来罢,到女眷席那边去。” “谢陛下,谢王爷!” ------题外话------ *^_^* 谢谢yeyetou5333、瞳潼、银河的美丽、icmyh01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4 确切的说,御宴摆在太极殿主建筑群的保和殿,赴御宴的人在太极殿(金銮殿)参拜了李渊后都由宫人带领前往‘保和殿’进餐。 唐朝男女之风虽然比较开化,但也有‘男女授受不清’的教条,宴会上,男宾和女宾是要分开的。 男宾一般安排在保和殿的正殿,而女宾一般安排在保和殿的偏殿,也就是李世民所说的女眷席。 眼见着杨白卉、阴胜男在宫女的带领下袅袅娜娜的去往保和殿方向,李渊这才和蔼可亲的看向我,“观音婢,你身体可大好了?” 不待我开口,承乾接话说道:“母妃好了。” “那你母妃还戴着面纱做什么啊?” 将手指含在口中,承乾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笑看着承乾,回道:“回父皇,观音婢的身子已大好了。只是这容颜要想恢复,只怕是难上加难。” “母妃……美……蚕儿喜欢……” 我笑着拍了拍承乾的头,再度说道:“正所谓子不嫌母丑,母妃心甚宽慰。” 这话颇为一语双关,李渊慈眉善目的看着我,终轻叹一声,劝道:“杨贵人也好、阴贵人也罢,她们以后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你有这么多的孩子也是你的福气。” 是啊,一如窦氏般,她虽然只生了5个嫡子女,但是你另外的18庶子、18庶女名义上都是她的。可事至如今,她又何曾享受过这些庶子女的福气? 腹诽之言说不出口,我知道李渊话中有话,更知道我的忌名已名扬海内外了,若非此次失了美颜,我将仍旧独霸李世民…… 我的名声丢了我并不觉得可惜,但我还有二哥、三哥,他们在朝中还得讲面子。是以我顺势颔首,“父皇说的是。趁着这大喜的日子,观音婢想冒昧允求一事。” 李渊一边喜爱的逗弄着承乾,一边笑问,“何事?不管什么事,父皇都允你。” “王府中还有一名侍婢名唤‘佟儿’的业已有孕,只是至今名不正、言不顺,观音婢允请父皇一并赐封。” 闻言,李渊‘哈哈’大笑两声,“好好好,王府中要的就是姐妹和睦相处。你有此心,我心甚慰。也罢,借着今日喜庆,亦封‘贵人’之资罢。” 我微一福礼,“谢父皇。” “乾儿,爷爷的乖孙,你看你有好多弟弟、妹妹了,他们都可以来陪你玩喽……” 正在此时,李建成携着郑盈盈前来,听到了李渊的话。在参拜了李渊后,他们皆上前祝贺李世民,而后又寒暄几句后,郑盈盈亲自拉着我往保和殿方向而去。 经过保和殿的正殿,看到一应认识的人:房玄龄、杜如晦、二哥、三哥、顺德叔、刘弘基、段志玄、柴绍等等。 一路颔首点头打过招呼后,我随着郑盈盈来到偏殿,女眷席中,卢雨烈、二嫂、三嫂、冰巧、雪主、红拂等人神色不一。 皇宫之中藏不住任何事,想必他们此时应该听说了李唐皇室即将再度添后的喜事。他们中有为李唐高兴的,也有为我惆怅的…… “观音婢,你来了?” “观音婢,来,过来。与我一处。” 巧妙的周旋在这些命妇之间,我笑语轻盈,众人只当我真的被毁容,脸上无不是遗憾之神,言语间更带着淡淡的伤感。我一笑说道:“怎么了?观音婢都没有因失颜而心痛,你们何苦为我担心。” “观音婢,你来。” 拉着我离席的是卢雨烈。她不顾众人反对的将我拉离保和殿,更是一径将我拉到四海池旁,经过九曲回廊来到‘流风亭’,她骤然转身,直盯得我发怵才听她说道:“观音婢,你真的容得下三妻四妾?” 知道她管房玄龄管得紧,知道她所追求的是这个世道为人所不容的一夫一妻……我戏谑笑道:“怎么?师娘为观音婢难过吗?父皇说得好,杨贵人也好,佟贵人、阴贵人也罢,她们的孩子不都是我的?那些孩子以后的福气不也都是我的?家大业大、和乐融融……” 不待我说完,卢雨烈一把抱住我,将我的头埋在她的怀中,“观音婢,这是你吗?这是你的声音吗?这是你的心声吗?” 我的声音出卖了我吗?方才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就尖锐起来了吗? 心中一涩,我恍惚抬头,轻唤了声‘师娘’。 “傻孩子,让我瞧瞧……”说话间,她轻缓的将手伸向我的面纱,颤抖说道:“我不信,不信秦王爷是个以貌取人之人,更不信你和他人人称羡的情爱一日碎尽……呀,你你你……” 从来心直口快的人也有目瞪口呆的时候。知道她看清了我的容颜,我笑着将面纱重新整理好,低声说道:“这事,不怨他,不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我和玄龄撮合撮合,必使得你们二人团圆。你不知道,近段时日长安城中蜚语四起,皆是不利与你的流言,玄龄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因你如今的身份,要见你一面是何其的难。” 心中一暖,我低低哽咽一声,“房先生。” “观音婢,告诉师娘,如果你真将我当师娘看的话,就快告诉我。” “师娘,一个人的心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心若死灰了,你觉得还能拾回原来的点点滴滴么?” 一愣,卢雨烈呆呆的看着我。 ‘流风亭’中一时静极。突地传来‘好啊,找了你们两个好久,原来躲在这里’的质问将我和卢雨烈吓了一跳,同时扭头看着那个已显孕相的人,“雪主。” 说话间,我和卢雨烈急忙步出‘流风亭’,一左一右的去搀扶李雪主。我更是焦急说道:“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可大意。能够不要走动就不要走动,保胎要紧。” 莫看雪主英姿飒爽,其实身子骨弱极,属于那种不易受孕人群。此番能够怀上一个孩子可谓难之又难,前番因了动红更是差点流掉,我和卢雨烈如此紧张她也是必然。 一边坐下,雪主一边睨着我和卢雨烈,“就你们将我看做是瓷娃娃,一碰即碎。”语毕,她定定的看着我,“观音婢,听父皇、大哥、大嫂说,你的面容确实毁了,可否让我看看。” 我笑道:“还是别看罢,免得吓坏你肚中的小宝贝,到时候姐夫定不饶过我。要看的话,还是等你的小宝贝安然出世后再看。” 小嘴一嘟,雪主叹道:“二郎纳妾也是为了李家开枝散叶,这件事你要替他感到高兴才是。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我想……观音婢才不是那种忌妒心肠的女人。” 唉,她终是这个时代的人,脑中的观念已形成,但这并不是她的错,是以我笑道:“即知是流言又何必去信?要知道,流言止于智者。” “但是你和二郎之间确实出了问题。” 我好笑的看着雪主,“你从哪方面看出我和他中间出问题了?” “大府宅院之中踩低拜高是时有的事,我们皇家后院中跟红顶白之事更是屡见不鲜。你看看席间那杨贵人、阴贵人的神态,哪有恭敬你这个王妃的?两个不知轻重的东西,真以为二郎将她们宠上天了?” 这语气,这神情……教我感动不是、不感动也不是。突的,我觉得很好笑,是以请教的问道:“什么算恭敬?” “你站着,她们这些妾室就不能坐着。你跪着,她们这些妾室就不能站着。你还没入席呢,她们居然敢到女眷席就坐,真真是不懂规矩的人。贵人又如何,看我明天就去王府好好的教训教训她们。今天不成,今天我得给父皇面子……” 闻言,再也忍不住,我‘卟哧’一笑,“是二郎心疼杨贵人身怀有孕,站不得。是以让她早早前去……” 不待我说完,雪主冷哼一声,“是女人都会生孩子,哪她就如此娇贵了?我偏要去教训她,就算她的孩子因了我的教训而滑胎,也不过一个庶出而已,算不上大事。观音婢,父皇看重的是嫡出啊,你看父皇喜爱乾儿就知道了。所以,你不要想着哪个‘贵人’有孕就由着她们无视家法。这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她们不懂规矩事小,最终人家会说是你没有教化她们,这事就大了,知道不?” 明明有21世纪的思想而且已是根深蒂固,但对于这个时代的条条框框亦清楚之极……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哪个时空的人。 明知道雪主有些话是不对的,但偏偏就受这个时代法律的保护。明明知道她的话说得过于残忍,但偏偏又因了她有心护我而感动。我笑着蹲在她面前,轻轻的摸着她的肚子,“我好期待,期待这个小外甥的出世,然后唤我一声舅娘。然后他会和他的娘一般,护着我这个舅妈。” 闻言,不再纠结与嫡庶、正室妾室的规矩,雪主动容的摸着我的头发,轻唤了一声“观音婢。” 我抬眸笑道:“有你们这般护着我,莫说那些‘夫人’‘贵人’的不敢在我面前不讲规矩,即便是二郎都得让着我三分。” “知道就好。无论何时,你莫要忘了,驸马府中,你有我这个好姐姐。” “是,公主姐姐。观音婢记下了。” 由于我和雪主闹得热闹,未察觉亭子外已聚了三三两两的人。待听得房玄龄、柴绍、三哥的笑声时,我们三人齐齐回头,只见房玄龄率先踏步进来,笑看着我,“看来,流言果然止于智者。观音婢,我还真有点替你担心,担心你受你师母的影响……” 不待房玄龄的话说完,卢雨烈快走几步至他面前,毫无顾虑的伸手揪着房玄龄的耳朵,搞得我们的宰相大人面红耳赤,不停的说‘放手放手,好歹在外给我留点面子’的话,更惹得我们其余的人大笑起来。 卢雨烈冷哼一声,松了手,“告诉你,想纳妾,门都没有。除非花轿从我的尸身上抬过去。” 讷讷的看着卢雨烈,房玄龄苦笑,“谁说我要纳妾了?”接着,他又小心翼翼的摸着卢雨烈的肚子,轻哄道:“以后讲话要懂忌讳,方方怀了身子的人……” 呀,她又有了吗?我们一众人都惊喜的看着卢雨烈。 卢雨烈被我们看得不好意思,拿房玄龄开涮,“你怎么就没有纳妾之心?你方才的话就极带遗憾之意。” 被卢雨烈杏眼一瞪,房玄龄只得无趣的摸着自己的头发,笑看我说道:“好在,观音婢不是悍妻。” “你说我是悍妻?” 眼见着卢雨烈又要揪房玄龄的耳朵,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柴绍急忙利落的拉过房玄龄,又看向卢雨烈说道:“好了好了,卢夫人,这里可是皇宫,好歹留给我们大唐的开国宰相一点颜面,回房府,您想怎么惩罚宰相大人都由着您。” 觑了柴绍一眼,卢雨烈笑道:“只怕我回府还没来得及惩罚我们家的老房,你们家的公主就惩罚你了。” 柔情似水的看着雪主,柴绍说道:“我向雪主发誓,此生只她一人。” 呵呵,真令人羡慕啊,只是这个情形有点乱。 有着纳小妾之心的房玄龄因了卢雨烈的彪悍而不敢纳妾。 试图为柴绍纳妾传宗接代的雪主因了柴绍只要她一人而作罢……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实在话。 见房玄龄一家、柴绍一家在相互打趣,三哥拉了我一旁,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子,最终柔声说道:“瘦了。” 心中一哽,我眼含浅湿,“三哥也是。” “不开心了?” “还好。” “我、慧兰和你二哥、二嫂几次投帖去秦王府要求见你,都被二郎拒绝了,只说你病了要静养,急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你们这是怎么了?又闹矛盾了?” “夫妻之间闹点矛盾正常得狠,难道三哥、三嫂就不闹矛盾吗?”听闻三哥纳了两房小妾,三嫂她…… 闻言,三哥放下心来,笑道:“我就说我们长孙家儿女都据教养,那坊间所传的又怎么会是我的观音婢?我想着观音婢不但不会嫉妒那些女人,而且只会傻得迫不及待的将二郎推给那些女人。上一次你就有意将二郎推给兰诺伊……是不是你又犯傻了,所以搞得二郎这次真恼了?” 呵呵,这一次不是我推他,而是他推的我。只是万不想是这般的鲜血淋漓。不忍三哥替我担心,我笑道:“三哥,哪里的话,妹子一切安好。” “你呀,我哪有不懂你的。总是笑脸看人,有苦也只会咽在肚子中。你要相信二郎,不管他有多少妻妾但他最爱的人是你。至于他宠不宠幸那些姬妾是他兴头上的事,与你无关……答应三哥,不要再推开二郎,那样只会让他轻视、疏远你。真的和你走得越来越远。” 不希望我和李世民的事影响到他们二人的友谊,我笑道:“三哥放心,妹子知道该怎么做。我有这么聪明的三哥,难道他的妹子会笨吗?” 轻拍了拍我的脑门,三哥伸手欲揭我的面纱,我急忙避开,“不要。” “你呀,还是和从前一样,爱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见我说笑一如以往,三哥放下揣测之心,和我又好生说了许多的话。最后还是房玄龄说道:“好了,我是奉命来带你们入席的,再不归席御宴都要乱了。走……”他一边搀扶着卢雨烈,一边示意柴绍扶着雪主走在前端。 三哥扶着我小心的跟随在后面,眼见着和前面的人落得越来越远,他这才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观音婢,你且止步,有位故人想见你一面。” ------题外话------ *^_^* 谢谢杨舒、娜娜live、hubeimiya624、linkoubibo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5 故人! 心中有感觉,是他。 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是来劝我的吗? 寒冬冰封一池碧水,若有兴致,削竹成刀片缚在脚上可以溜冰……21世纪,怀真就带着我溜冰,那个时候感觉似燕子飞,溜冰场上洒下我和怀真开怀大笑的点点滴滴。 怀真,一痛再痛之下,真的有些麻木了呢? 现在你还好么? 21世纪的我又如何了? 真的很想知道啊。 可惜,即便是梦,你都不曾来过。当然也不能为我带来21世纪的任何点滴信息。 九曲廊桥还未走到尽头,一声‘参见王妃娘娘’的声音将我唬了一跳,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还是‘流风亭’,一抹眼熟的身影正恭敬的弯着腰立在亭中。 我心颇是诧异━━不是他。 “你是……” 借着月色、雪光,那人抬起头来,我仔细一瞅,“李大人。” “王妃娘娘好记性,还记得下官。”说话间,李密并未站直身躯,只是恭敬用手指着石桌上的糕点,“下官特意按王妃娘娘当初在瓦岗寨的喜爱准备了几样小点心,娘娘若不嫌弃,小聚一番如何?” 三哥明明说‘故人’有事找我,示意我返回‘流风亭’,不想却是李密在这里?李密也算我的‘故人’吗? 疑惑间,我抬步步入‘流风亭’,虚扶一把,示意李密起身,“如今同朝效命,李大人不必多礼,起来罢。” 道了声‘谢王妃娘娘’后,李密小心翼翼站直身子,垂手侍立在我身边。 看着石桌上的点心,我心内暗笑。这个食堂总管还真是利用手中职权谋了些福利,难得他还记得我的口味。看他恭敬的站在一边,我笑道:“算起来,我们也算故人重逢,李大人不必鞠礼,坐罢。” 也不客气,李密揖手后在我对面坐下, 李密在我面前称‘下官’其实谦虚了些。如今他可不只挂着一个‘光禄卿’的头衔,算起来他是唐朝的郡驸马了。 前些时,为了平息李密三跪出迎李世民却没迎着正主而受的辱,李渊特意将郡主表妹下嫁李密,并封了李密一个‘邢国公’的皇家贵戚身份。 也不知李渊如此对待李密安的是什么心? 我这个时候可不能落井下石,免得搞出不必要的麻烦。念及此,我笑道:“但不知李大人是有事找我还是……” “故人叙旧而已。” 有些恍惚,难道三哥说的‘故人’真是他。那我和他有什么旧可叙? 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李密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瓦岗往时的风光和如今的落寞,说得多了,语句再也没有方才的小心谨慎和恭敬,最后他将矛头直指向氓山之战,怒声说道:“可恨王世充小儿,居然找了个长得和我一般无二的人冒充,当着瓦岗众多兄弟的面说是擒到我了,擒贼擒王……我瓦岗一时军心大乱,树倒猢狲散。众将领败的败、逃的逃、降的降,唉……” 这位前八大柱国的后代,蒲山公的后人,曾经的瓦岗领袖,十八路反王的盟主,如今是这么的怀才不遇。 事出有因,李渊能够后来居上,多少是因李渊的胸怀。而李密,你没有!这是导致你最终退出逐鹿中原资格的主要原因,怎么能够牵怒于王世充呢? 这般小人戚戚,说明你仍旧没有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即便历史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一样会被淘汰。 我思绪间,只听李密又愤懑的说道:“魏征、徐茂公……我待他们不薄,可投李唐以来,魏征这个小老儿居然背主,宁选太子殿下。徐茂公也弃了我,选了秦王爷。还有我的心腹大将常何,常何他……” 这事听秦妈妈说过。 魏征之所以选择为李建成效命,皆是因在岭南‘平云古庙’之中第一次看到李建成便被李建成的少年老成所倾倒,更感叹‘有子当如李建成’的话,如今瓦岗已成历史云烟,良禽择木而栖,选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当主人再是正常不过。 背主?背主! 这个时候,李密对魏征、徐茂公等人居然这般不舍,莫非李密还有凭借魏征、徐茂公等人之才识东山再起的雄心? 念及此,我震惊的盯着李密。 他此番投入李唐,是搞潜伏的么? 那他为什么要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明目张胆的告诉我? 不怕我告了他? 接着,他的话让我彻底的明白,原来他不但想潜伏,更打着即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主意。 “我之所以死围洛阳和王世充那小人一决高下,一来是为了减轻陛下长安的压力。二来是想着秦王妃的父亲尸骨皆葬在洛阳效外,我若撤了军还不定那王世充如何的糟蹋……” 这个狡猾的人,难怪在一段时间能够成为瓦岗的精神领袖。居然在我的面前也玩起‘攻心、谋心’的套套来。 “若我能够夺得洛阳,好歹也算李唐的功臣。到时候陛下让太子殿下和秦王爷南北而治,我因了此功在秦王爷面前至少可捞个洛阳留守的官……” 南北而治? 大唐分成两个朝庭吗? 太原是李建成的国都。 洛阳是李世民的国都。 隔墙有耳,这话若传出去,还不定传成什么话。也许还会传成秦王妃夜会邢国公,密谋李唐一分为二,为秦王爷登基苦心筹谋。 不待他再说妄语,我怒道:“够了。” 似乎吓了一跳,李密醉眼朦胧的看着我,“可惜可惜,我的一切筹谋付之东流。王妃娘娘,可知这一切,皆是为了你。” 即便是醉眼朦胧,也带着猥琐的意味,一时间觉得很是厌烦,也不再想知道三哥给我推荐了个什么差事。我冷哼起身,“李大人,保重。” “诶,不急!”说着话,李密快速起身,成功的挡住我的去路,将我困在他和亭子之间,又道:“一人赏月多无趣,既然王妃娘娘不喜欢谈及秦王爷,那我们再谈谈别的。如何?” 这语气、神情,简直一大街上的纨绔流氓。眼见他借醉扑来的身子,我不着痕迹的避过,浅笑说道:“是啊,难得故人重逢……既然李大人有临湖赏月、赏雪的雅性,我再坐坐便是。” 四海池的雪夜之景不失江南小院的烟雨朦胧,更多了一番玉树琼枝的美,被冰封的池面似一颗夜明珠般,将月之光华反射在四处,水池四周的光影不时重叠,美得令人窒息。 流风雅亭,雪夜观月,本是一番上好的景致,可惜身边的人太过猥琐,糟蹋了这上好的景致。 也不知眼前的人是不是真醉了,担心这个怀才不遇的‘醉鬼’又出妄言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是以我只得静观其变。 “王妃娘娘,您这般不愿提及秦王爷,是……真失宠了么?” 我‘哦’了一声,冷冷的盯着李密,“李大人此言何意?” “春秋时期,卫灵公有个男宠名唤弥子瑕,生得俊美非常。卫灵公爱极了他。两人情浓时,弥子瑕在桃园里摘了个桃子咬了一口,觉得很甜,就把剩下的给卫灵公吃。卫灵公感动之极,说‘卿对我真好啊,吃一口甜桃都不忘记我’。后来弥子瑕色衰,卫灵公不喜欢他了,就以‘以剩桃哺君’治了弥子瑕的大罪……”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个故事我耳熟能详,只是不明白李密此时说出此话是什么意思? “想当年,王妃娘娘一袭男装入我瓦岗,我当时……当时就……想到了弥子瑕。” 呵呵,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好在我不是男人! “也是当年,秦王爷英姿勃发、伉俪情深独闯瓦岗带走王妃娘娘。那个时候,我断然不敢相信……多少年后,秦王爷会成为卫灵公。” 他这是为我报不平吗? 再看看两眼晕沌的人:真醉了! “如今,听了王妃娘娘失宠之事,我心痛,心痛啊。只是如今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王妃娘娘,只要您点头。我李密定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到时候金屋藏娇、椒房之宠必不会断绝,必不会有‘色衰而爱驰’之事发生。你有天定的贵格之命啊,如何能够受此屈辱?” 真是酒后乱性吗? 不是! 他是想‘勾引’我这个失宠、毁容了的女人当他的内应,共同推翻大唐皇朝。 他是想借我的‘天命’重新登上逐鹿中原的舞台。 好你个李密,你以为我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女人吗? 李密,不要怪我容不得你了,你暂且到这冰天雪地的四海池中去洗个冷水澡罢。 眼见他说得激动处踉跄着站起向我扑来,他这是想造就‘牵手’事实迫得我不得不妥协么? 将银针扣在掌间,我毫不迟疑撒出,直刺‘流风亭’檐角上的冰柱,随着冰柱破裂之音传来,那冰柱纷纷砸向李密的头顶,有多余的滑到他的脚底正被他踩上了,他一个不防滑倒在地,紧接着在其它碎裂冰柱的作用力下,他一路似狗爬般的借着冰柱的滑力撞破护栏溜向了亭外的四海池。 四海池本结着厚厚的冰,李密豁然砸下去的时候又溜出去好远才止住去势。 ‘乒乒乓乓’的响声早惊得周围巡夜的羽林军纷纷前来查看动静,急问‘谁’,当看到我后又恭敬行礼,“拜见王妃娘娘。” 我示意他们起身,指向李密的方向,“我在此赏月,李大人好心为我布糕点,不想这冰柱突然从天而降,害得李大人落入池中,你们快去救他。” 闻言,羽林军中数人急忙往四海池中心地带跑去,也许因人太多,冰块承受不住重量,瞬时间冰块破裂,数名羽林军中的人连同李密在内纷纷沉入池中。 紧接着,有更多的人去救人。 情形,很乱。 嘴角撇笑,我还未踏出‘流风亭’,一声清朗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吉人自有天助。” 缓缓回头,我看向那个瘦长的向我一步步走来的坚定身影。 我就知道,三哥口中的‘故人’定然不是李密。 ------题外话------ *^_^* 谢谢dorisliu62、亚洲铜陵的票票! 谢谢193756293、tycsh的花花! 071章 叹无常6 一时间,两两相望,心绪翻涌如潮,相对难言。 “观音婢!” 看着依旧温润的容颜,看着依旧温润的眼神,虽在意料之中,但终禁不住愣愣发呆。 “观音婢,不认识我了?”一径说着话,杜如晦一径含笑走到我面前,接着他阴沉的看向忙碌的四海池,“走罢,这里太脏,不适合你。” 是啊,被李密一搅和,再好的美景也黯然失色,再好的兴致也荡然无存。 “回保和殿罢,方才的事传出去,大家会担心。” 知道他的‘担心’暗藏着它意,如今有他护送我回保和殿,其余人等自是无话可说。我轻抬了抬手,作出‘你先请’的姿式。 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路静默无言,直到要临近保和殿,杜如晦才定住身姿,环臂在胸,定定的看着我。 这眼神……唉…… 不可,不可,无论是原来、现在、还是将来,都不可。 你的身边有一个痴心等你的女子━━听蝶。 你还有人世间很是崇高的身份━━仆射! 一如洛阳郊外,我未留给你一丝余地般,如今的我更要不留一丝余地。 还未开口说话,一阵寒风吹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观音婢,冷,是不?”说话间,杜如晦未加思索的解下自己身披的大氅。 没有拒绝他为我裹大氅,但待他将大氅替我裹好,我抬眸笑道:“宰相大人,这个兄妹之约,妹子可是等了一载又一载,到底要等到哪一天才是个头?” 眼见得他眼中一痛,我未加理会,只是俏皮一笑,又道:“想当初,我是风光无限的秦王妃,杜参军尚且一推再推。如今我不过是个失了宠的秦王妃,宰相大人只怕更是瞧不入眼了!” 一声轻叹在我面前响起,杜如晦再度环臂在胸,静静的看着我。 这眼光似要将人看穿般。 所有的武装一时崩溃,我低下了头。“如晦,我不好,非常的不好。” “我知道。” “我是悍妇。” “那是谣传。” “我欲灭佟儿和他的孩子。” “那必不是你。” “如果真是我呢?”我现在真的嫉妒欲狂啊,真怕自己做出杀人放火、栽赃嫁祸的事来。甚至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杜如晦柔声说道:“你不会。” 是啊,你也是懂我的:我不会。 正因为我不会,所以我现在很苦、很痛、很疼。 见我久不语,杜如晦又轻声问道:“你愿意陪我走吗?” “什么?” “你愿意陪我走吗?” “走?” “走后半辈子的人生之路。” 这是……他这是要我和他一起生活吗?我震惊且迷茫的看着他,只听他又道:“世民曾经在我面前发誓,一生只爱你一人,一辈子也只宠你一人,如果今生生了二心,如果今生他有了旁的女人,他愿意……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带你走的机会。”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突地觉得四肢冰凉,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哀伤,“我……曾经是你们的赌注,是吗?” “不,不是。”脸上的神情焦急异常,杜如晦慌乱解释,“我怎么忍心拿你当赌注,我爱你还来不及啊。” 许是知道自己失言了,杜如晦一时愣了神,半晌方如释重负的说道:“原来,说出来,心方能宽一大截。” 你的心宽了一大截,但我心中的疼痛却如落花坠地,堆积如山。 盛情难却! 你再该让我如何回绝,让我再该如何待你? 这世上,有些事,莫过于糊涂一点的好。 见我只是将头扭到一边未有理会他的话,杜如晦的声音盛满着痛惜,“知道吗?我从来不屑你和他订的亲事,一直以为你和他不可能。但偏偏他智斗皇权娶了你,然后宠着你,预备着给你一生的幸福。我不甘……我之于他,唯一欠缺的是先机,一个先认识你的机会。如果我也有这个机会,你还会属于他吗?” 是啊,曾经想过,我嫁给旁人又会是何命运? 但偏偏我不敢想我嫁给你会是什么命运。 确切的说,即不敢、更不能。 否则,我们面对的必是灾难、浩劫…… “世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今……只要你答应和我走。我带你回我的老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如何?” 好一番世外桃源之景! 但这番影像之中,我身边的人不是你,是他━━那个笑得明媚,笑中带着倨傲的少年。 自那一夜的决绝至今,多少个长夜孤身一人。虽时有拿出玉龙子温暖自己的帐帷,但那一帐帷的温温之光却暖不了自己的心。 自此,梦多了,但都是噩梦。 每每惊醒,被衾俱是冷的,然后心中就像住着一个恶魔般的牵引着自己去想像他今夜又去了哪个妾室椒房中承欢。 曾经以为能够坦然面对,却原来寂寞之蛆早在脑海中生根、发芽,而且有愈长愈烈之势。 21世纪,听说失恋只有33天的过渡期。 可如今,过了33天了……我的美好生活期望中仍旧只有一个他。 原来我仍旧是这般深深的爱着他。 看着杜如晦期待的眼神,我轻启红唇,“如晦,听蝶是个好姑娘,你……” 不待我说完,如晦截住我的话,“若无心,如何去爱?” 苦涩一笑,我叹道:“我的执着一如你的执着。” 这是摆明了拒绝他。眼见他眼神又是一痛,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说道:“如晦,无论他如何待我,但我爱着他,你明白不?” 转身,吸气。似乎经过了漫长的一季,杜如晦终是转过身,再度温和的看着我,“既然如此,我帮你。” 一愣,胸中有酸甜喷薄欲出,只觉得眼前的人朦胧一片,我强笑说道:“若无心,还争什么?”眼见杜如晦震惊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道:“如晦,这是我选择的一条路,无论这条路多么的艰难,但是我想走走看。无论这条路我会跌倒多少次,但有了你们,我还是会爬起来。” “观音婢!” “相信我,好么?我不再是洛阳郊外那个隐忍百般的女子,我也不再是洛阳郊外那个听天由命的女子,我更不再是洛阳郊外那个自暴自弃的女子……我,如今是一位母亲。我幼失双亲,必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也走我的路。” 见我言之灼灼,他好看的俊眉舒展开,“好,无论你走在哪条路上,不要忘了,我就站在你身边。” 是啊,你就像我人生指路的明灯,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你是比三哥还要了解我的人啊,让我的心总是被亲情包裹得满满的。虽置身寒冬,但我的心现在是暖暖的,我笑看着如晦,问道:“楚客现在可好?” 楚客是杜如晦的胞弟,当初初逢如晦的时候还没有楚客,杜如晦算是杜家的独子。不想后来杜老爷老来得子。因杜老爷夫妻去世得早,可以说,杜楚客是杜如晦即当爹又当妈带大的。 一旦问及杜楚客,杜如晦的笑就更柔和了,“他前番还来信吵着要来长安呢。” “人呢?怎么不见?” 柔和的看了我一眼,杜如晦苦笑说道:“怪我太过自信。我以为……唉,所以我去信楚客,要他在老家等着我,等着我和……你,一起过隐居的日子。” 心中一痛,我垂下眼眸,“如晦。” “也好,楚客长大了,该历练历练了,我这就去信,让他来长安。” “到时候,一定要引我见识见识。” “好啊,他对你亦感兴趣得狠……” 杜如晦的话尚未说完,侯君集却是来到了我们二人面前,他先和杜如晦相互抱拳见过后,这才恭敬的一鞠躬,“王妃娘娘,小王爷累了,吵着闹着要回王府。” 翌日。 秦王府。 秦妈妈为我带来两个消息。 一个是李密,听说他毛遂自荐前往河南一带欲说服瓦岗旧部归降李渊,虽然有许多大臣反对李渊放虎归山,但李渊居然同意了李密的请求,放李密出长安。 第二个是杜如晦,因李世民此次因战功受封陕东道大行台,蒲州、河北诸府兵马皆受李世民节度,按李世民的意思,为巩固兵防,特委派杜如晦前往蒲州、河北查探军情……至于什么时候回,要看兵防布置如何再定。 杜如晦因了李世民的事长期外派出公差不足为奇。倒是李渊放走李密令我深深不解。秦妈妈说道:“起初我也和王妃娘娘一般认为陛下此举太过凶险、令人捉摸不透,但陛下却说‘李密就算有反叛之心,但也不过是一支篙草做的箭,成不了大事’之话……” 闻言,我心一动:若真如此,保不准李渊此次大义放行是另有目的也说不定。 果然,不几日,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李密暴亡函谷关外。 “果然是暴亡?” 秦妈妈神秘的凑近我耳边,“老身命人去察了,不是病亡也不是劫匪所伤,从李密身上的刀痕来看,是军刀所伤。” “军刀?!”也就是说,应该是朝庭所为了。 ━━是李渊? 见我沉思,秦妈妈再度肯定说道:“天机星最懂兵器伤痕,定是军刀无疑。” 虽然我对黄金战士还没达到了如指掌的地步,但至少目前我知道一件事:难怪秦妈妈总是能够完成我交待的事情,原来在我们生活最艰难的时期,这些黄金战士就曾经帮助过我。 洛阳郊外,秦妈妈的稻田种得不错,呵呵……一群豪杰英雄在稻田插秧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在我遥想间,只听秦妈妈继续说道:“李密的尸身已送到徐茂公处,王爷下令全军为李密举行隆重的葬礼。” 咦……李世民什么时候这般热情的对待起李密来了? 真是人死万事休? 似乎有什么在我脑海中一现,却又如何也抓不住。 ------题外话------ *^_^* 谢谢hubeimiya624、icmyh01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7 自从‘幽禁’在三思园,除却朝中大事诏三品以上命妇前往太极宫宴客外,我一般不出三思园。甚至武德二年(619年)的元旦、元霄、大赦等国家大典,我均以‘身体虚弱、不堪赴宴’为由拒绝前往皇宫。 我想,慢慢的,秦王妃终究会淡出人们的视野。 转眼入得二月。 这一日练习《黄金诀》后,甚觉疲倦,早早就睡下的人,突地被外院传来的哭叫声吵醒。 听声音应该是个小丫头。 虽然有如云、如月在一个迳的劝说‘王妃娘娘已然睡下,明儿个再来’之词,但那丫头仍旧执着的哭诉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求您见见奴婢吧。求您了。” “如云。” 听得我的声音,如云快速进内,“王妃娘娘,是佟贵人院中的小莲,蓬头垢面的看着很是骇人,要不要打发了?” “小莲?”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揣度着她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什么事? 看了看外面的天,乌漆抹黑的,“想必是急事,你让她进来。” 说起这个佟儿,也是个有骨气的人。虽然获得御封的‘贵人’之姿,但她不似杨贵人、阴贵人般的对李世民阿谀奉承、刻意讨好,而是自搭了一个简陋的佛堂,日日在佛堂唱经念佛。 突地,我心中一惊,算算日子,难道是发作了? 可日子不对啊! 莫非那孩子要提前出来? 在我疑惑连连间,小莲已被如云领了进来,她‘卟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痛哭说道:“王妃娘娘,求您了,救救我们家主子罢。” “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娘娘不答应,奴婢就不起来。” 王府后院一如雪主所言,踩低拜高、跟红顶白之事常见。由于佟儿不得李世民的待见,那些奴仆们对她自然而然就冷眼三分,吃穿用度每每都有拖欠。听闻,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丫头是忠于佟儿的。 看着这个忠心护主的小丫头,再看她哭得满脸似猫抓了般,我心中一软,“起来罢,我尽力而为。” “谢娘娘,谢娘娘……”一个径的磕着头,小莲并不起身,只是说道:“娘娘……我们主子要生了。” 佟儿是导致我和李世民直接情裂的主要原因,虽然这是我和李世民必要走的路,虽然佟儿是无辜的,但一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仍旧似被针扎了一下,“你说什么?” “王妃娘娘,今儿申时,我们主子就有些不对了,直到酉时主子就发作了,羊水也破了……奴婢,奴婢不懂,可我们主子也是个倔强的,不许我将事说出去。如今,如今她痛得死去活来,奴婢是趁着主子人事不知才溜出来的。” 溜出来?我再度看了看外面的天,应该是子时时分了。那这个时候不就只剩下佟儿一人?我吃了一惊,问道:“你可有去禀报王爷?” “奴婢去了的,但……王爷……王爷已然睡了,守卫说不得打扰王爷和小王爷安寝。” 承乾仍旧霸着李世民的床榻,有人敢扰承乾睡眠者:杀无赦。 也难怪这丫头不敢打扰。念及此,我心中一动,“那你应该去找府上的稳婆啊,对,有三个,三个,她们不都在王府中待命么?” 眼泪不可断绝,小莲哭得稀里哗啦,哽咽说道:“奴婢去了的,但她们都睡下了,只听我说了我们主子的迹象后说了句‘不急,还早着呢’的话后不再搭理奴婢了。” 佟儿虽有贵人之姿,但素来不得宠,当然无势。闻言,我怒拍桌面,“这帮势力眼的奴才。” 如云、如月吓了一跳,如云道:“王妃娘娘,要不,我们去摧摧。” “不,娘娘,求您了。求您去看看我们主子,她虽倔强,虽然时有昏迷,但口中喊得最多的是王妃娘娘您和王爷啊。” 本因了心中的刺不想管此事,但此时闻言,心中一痛。我缓缓起身,“走,去看看。” 夜深人静,佟儿的房间只燃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灯火昏暗,照出一室凄惨之景。 这里,比关押她的柴房好不了多少。 看着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我急忙命道:“如云,去通知王爷,佟儿要生了,他若因瞌睡被吵要怪罪与你,要他找我便是。如月,去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稳婆抓来,告诉她们,佟儿要生的可是王爷的孩子,若这个孩子出了事,她们一个都活不了。” 眼见着如云、如月去了,小莲再度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谢王妃娘娘,谢王妃娘娘。” “傻丫头,快起来。你去准备准备,烧些热水。还有,这门、窗都不能开着,都关上,否则你们主子会落下月子病的。” 急急的抹着眼泪,小莲快迅的关着门窗,接着又急忙小跑着去烧水。 怀着复杂的心,我缓缓的坐到佟儿身边,看着她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轻叹一声‘傻丫头’后,伸手拿上她的脉搏。 紧接着,我惊得弹跳起来:没脉像了! 这丫头不让小莲将要生产的事告诉任何人,摆明了是想求死么? 心中一酸,我急忙扶她坐起,毫不犹豫的以手抵住她的心脉,将自己的真气缓缓的输入她体内。 本已消失的脉像又重新跳动,佟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我,待看清了我的模样,她牵唇笑了起来。 将她缓缓放在床榻上,我凑近她耳边,“佟儿,我来了,来看你了。” 佟儿轻缓的‘嗯’了一声,双眼空洞的看向我的身后。 她还希望有谁来?她还希望谁来看她? ━━李世民! 对,一定是李世民。我急忙握住她的手,“佟儿,我已命如云去通知王爷了,他一定会赶过来的,一定会。所以,你要坚强,一定要争气,好生的将孩子生下来,啊?” 虚弱一笑,佟儿的唇翕翕合合,我听不真切,只得凑近她的唇边,语句断不可闻,依稀传来的话却令我心酸难忍,“王妃娘娘……我知道他不会来……永远都不会来……” 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我急忙替她擦试着,“别瞎想啊,王爷一定会来的。要知道,这可是他的第二个孩子呢。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娘娘,您恨我不?” “不,没有,从来没有!” “如果不是我,你和王爷不会如此……” 这孩子,心思玲珑剔透,早就看穿了一切么?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傻姑娘,一切不是你的错。” “我恨自己、怨自己。恨自己破坏了一如我父母般的一段好姻缘,怨自己为什么不早死早超生……同时,我也恨肚中的这个孩子。我想着,和他一起死了罢……” “别。”我急忙按着佟儿那苍白无血色的唇,“别说不吉利的话。” “王妃娘娘,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啊,一如观音菩萨般善良,你能原谅我这一生的罪过么?” “没有,你的一生无罪,而且你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孩子。” 再度虚弱一笑,佟儿的脸上居然有了一抹神圣的光辉,“起初,我想和这孩子一起死,可后来感觉到他在我的肚子中动来动去……我……我就舍不得了。方才,我看到我爹、我娘了,他们不理我,他们看不起我,说我做了妾,还要生一个无人疼、无人爱的庶子在这人世间受苦……我,我又不想生下他了……王妃娘娘,虎毒不食子……你说……我这不是罪过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好。”安慰着佟儿的同时,我发觉,大量的血浸染着她的床榻。 ━━血崩! 我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唇,21世纪,产妇若发生血崩现象都很难活命,何况是在条件简陋的今天。我颤抖的摸着她的脸颊,“佟儿,不怕,不怕,来,别再说话了。听我的,我说呼就呼气,我说吸就吸气,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随着我的语音落地,三位稳婆在如月的带领下已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了我急忙跪拜,“参见王妃娘娘。” “快起来,救人,救孩子。” 简单的吩咐过后,我将位子让给了这三位稳婆,然后帮着小莲打下手,烧水、提水、给剪刀消毒、准备着新生儿的衣物。 不一时,如云在外低声回话,“王妃娘娘,王爷说他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我霍然回头,只见两颗硕大的泪自佟儿眼角落下。 她定然是听到了。 银牙一咬,我大声喝道:“佟贵人,你安心,我这就去请王爷,孩子的名字,定然是王爷赐名。” 语毕,我急充充步出小屋,但方方关上房屋的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佟儿凄厉的叫声。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我霍然回首,抚着自己的胸口,最后毫不犹豫的推开小屋的门,只见三个稳婆正托着一个小婴儿的身子发着愣。 那婴孩……未有一点哭声且全身黑透! 羊水破裂时间过长,孩子窒息而亡了么? 心中倏地一惊:不,佟儿的命不该如此,不该! 念及此,我急步上前抓过稳婆手中的婴孩,不及细看,我倒提着婴儿的双脚,伸手一掌拍在了婴儿的背部。 一下、二下、三下…… 在我都觉得没希望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哭声自那婴孩的嘴中传了出来。如释重负般的一笑,我急忙将孩子裹好递到佟儿面前,“瞧……瞧,佟儿,是个……是个儿子,你和王爷的儿子……看,长得好像你啊。” 终究是母亲,这是不能欺骗的事实。 本已只有进气无出气份的佟儿此时似回光返照般的,居然坐了起来,伸手接过孩子,细细的看着。 “恭喜佟贵人,贺喜佟贵人。” 三个稳婆见佟儿生的是儿子,早就换了面孔,变得巴结起来,尽说些恭唯的话,试图讨赏。我冷笑一声,吩咐如月,“去,拿赏钱。王府上下所有的人都有赏!” 眼见着如月去了,我又吩咐如云,“去告诉王爷,他又有儿子了。”语毕,我对如云使了使眼色,如云会心的出门而去。 “王妃娘娘,佟贵人她……她……” 看着稳婆惊慌的脸,知道稳婆说的是佟儿产后大出血的事,神仙也救不了。我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母子好生聚聚。你们将这里整理干净,免得王爷来了训斥你们。” “是。” 即便替佟儿换了一套又一套衣衫,但那止不住的血仍旧喷薄而出。再也整理不干净了。稳婆们慌张的看着我。 佟儿一心求死,如今死去之于她而言也许是一种解脱。她既有死志,又如何怨得了你们。看着三个惊慌失措的稳婆,我摆了摆手,“去罢,不干你们的事。只是以后,你们记住,不论是哪个要生孩子,不论有多晚,你们都得赶到。否则,家规处置。” 唬得跪拜在地,三个稳婆急忙叩头,“是,王妃娘娘。” 眼见着稳婆们下去了,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佟儿身边,伸手欲抱过她怀中的孩子,“佟儿,你需要休息休息,来,孩子给我抱着。” “不。”似珍惜着人世间最尊贵的宝贝般,佟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婴孩,“我想再看看,多看看!我,我还想等王爷替他赐名。” 赐名…… 以我对他的了解,只怕等不到! 心中一颤,我撇过眼去,避开了佟儿投过来的如花般娇艳的眼神。 时光静静流逝,外间传来脚步声,仔细听去,只有一人。 他果然没来! 我苦笑之时,只听如云的声音打外间传来,“王妃娘娘……王爷回话,说既然母子平安,就不必惊扰府上一众人了,王爷还亲自替襁褓赐了名,只是王爷说也不知这个名字是否合王妃娘娘的意,让王妃娘娘定夺。” “好,拿进来,我看看。” 如云进屋,迟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凑近我耳边说了些话,最后将一张纸条递到我手中,“娘娘,王爷赐的名在此。” 明知这个纸条上什么都没有,我仍旧将如云递给我的纸条展开。 果然,空白一片。 胸中一窒:这个狠心的东西! 我就知道他的残忍。好在先前我给如云使了眼色,如云这番演技倒也做得足! 将纸条小心翼翼揣入怀中,我看向仍旧只是盯着襁褓的佟儿,“佟儿,王爷说,你为王府生了一个小王爷,他的心很是宽慰。同时念你劳苦功高,他也原谅你过往的一切,不再怀疑你是谋劫我的人,让你放宽心,好生的教养这个孩子,它日必保你们母子荣华富贵。” “宽慰……宽心……”柔柔一笑,佟儿看向我怀中,那里是藏纸条的地方,她轻声问道:“所以,王爷替这孩子取的名是?” “宽……李宽!” 硕大的眼泪再度从佟儿眼中滚下,她低头亲吻着襁褓那乌青的脸,“宽儿……宽儿……喜欢这个名字不?瞧瞧,你父王原谅我们母子了,原谅了……娘这就放心了……放心了……” 语毕,她枯瘦的身子轰然倒在床榻上,若枯槁的手再也抱不住襁褓,襁褓随着她的手摆向了床缘边。 我急忙伸手接住襁褓,然后凄厉的唤了声“佟儿。” 笑得极度欣慰,似耗尽她一生的气力,佟儿颤抖说道:“王妃娘娘,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人生最美的一个梦!” 她,终是聪慧的。 庶子,如何能够当王爷? 欲杀她而泄恨的李世民,又如何能够原谅他! 而我的话无疑是为她的孩子保障了一条未来的路:王爷之路。 “爹、娘,女儿回来了……回来陪你们了……好美的江南,若那一年,没有碰到你……该多好!” 因为碰到了,所以有了爱。 因为碰到了,所以生了情。 因为碰到了,所以失了志。 生命最终,她是爱着他的,期盼着他的。 哪怕是妾! 佟儿终究是走了,只有18岁的年龄,与我一般大小。而她爱了一生、盼了一生的那个人没有原谅她,甚至没来见她最后一面。 她素来不得宠,葬事自然办得不甚风光。 因了佟儿的死,一向灯红酒绿的秦王府后花园很是安静了几天。 但仅只过了几天,李宽便被皇宫中的人抱走,说是万贵妃思儿心切生了病,李渊在情急之中为李智云找继子,最终将眼光看向了方方出生的李宽。就这般,方方出生几天的李宽被过继给了楚哀王李智云,承袭了智云的王号,封为‘楚王’。 可以说,脱了庶子命的李宽,应该是佟儿在九泉下唯一的欣慰。 ------题外话------ *^_^* 谢谢hubeimiya624、lilichao0124、烟如织、huomaozi、icmyh01、wl123150等朋友们的票票! 好快啊,9月即将来临,祝朋友们9月安好! 071章 叹无常8 三月,大唐皇朝佳讯连连。 其一是有关‘大凉王’李轨的。 自从薛举父子败亡、西秦覆灭后,‘西凉’的李轨趁机出兵攻占了原属西秦的张掖、敦煌等河西五郡。然,得了河西五郡的李轨从此刚愎自用,不再专心朝事而是一力诛杀功臣,致使亲信旧部个个惶惶不安。而且这个李轨妄信巫师之言,耗尽国库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玉女台,幻想天降玉女、保其国运。更可怕的是西凉国遭遇严重灾荒,百姓易子而食,可李轨却拒绝开仓赈粮。 方方面面,李轨人心尽失。 见时机已到,李渊派了一个名唤‘安兴贵’的人潜伏至李轨身边,利用李轨对他的信任暗中募兵并出其不意地发动了一场兵变,生擒李轨,把李轨和他几个弟弟、儿子一起押往长安,全部斩首。 至此,李渊不费一兵一卒就灭了西凉,占了河西。 其二是有关江淮起义军首领杜伏威的。 那个曾将杨广死死围困在江都的杜伏威,在李靖、红拂夫妻大义劝降下归心大唐,被李渊封为吴王。 仍旧是不费一兵一卒,李唐尽得江淮之地! 双喜临门,满朝欢声雷动,李渊大宴群臣三天三夜。 只是方进四月,本还在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夺得河西、江淮之地而高兴的李唐皇朝再也高兴不起来。 ━━大唐皇朝的齐王爷李元吉不战而败丢掉了太原。 占据太原之地的正是据守马邑的‘定杨天子’刘武周。 八百里快报传至长安,满朝文武震惊。 左仆射刘文静、右仆射裴寂同时请战。 “按理说,刘大人新近辅助王爷拿下了西秦,正在势气如虹、势不可当的兴头上,如果陛下允了刘大人所请,定能一战克敌,收复太原。” 我轻缓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哦?” 看着秦妈妈饶有兴趣的眼神,我轻笑道:“妈妈,我们来赌一赌,此番陛下派兵克敌的定是裴寂。” 刘文静是秦王党的人,秦王爷新克西秦,已然军功赫赫,李渊必不会让次子再有‘锦上添花’的机会。否则他没有办法平衡太子党和秦王党的势力。 翌日,消息传来,李渊任命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讨伐刘武周、收复太原。 “人说帝王之心最难揣度,王妃,厉害,老身认输。” “妈妈没有输,不过是输在一份‘先机’上。” “先机?” 我将我卧在病中之时李渊和李世民的谈话一一告之,秦妈妈的脸色一变再变,继而说道:“原来陛下也早就考虑到了你的天命?!好险好险,好在你如今有自保的能力,这就叫做天意中冥冥注定……”语及此,秦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略带欣喜的说道:“王妃,这是不是王爷故意冷淡你的原因?为的就是让陛下和太子殿下放心。” 闻言,我心中一涩,摇头说道:“美人计……他一向不屑。”眼见秦妈妈脸上神情捉摸不定,我叹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他了。” “王妃为何要与王爷闹成这般?” 该如何回答,说我是借尸还魂还是说我来自于1000年后? 可我的血肉之躯明明是这一世的父母给的啊。 如今连我都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属于现在还是属于21世纪? 自嘲的一笑,我叹道:“命。” “卧床之榻岂容她人安睡?这个,老身也懂。只是王妃,你真没必要那般待王爷。依他对你的宠,那些贵人也好、夫人也罢都不在话下。再说,依王妃的心智,还怕掌不了王爷的心、对付不了她们几个吗?” “妈妈是要我夺情、夺爱、夺权、夺心吗?那样的女儿,妈妈……您喜欢吗?那还会是我吗?” “那你是宁肯自己痛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多的情爱、痛都会灰飞烟灭━━我坚信! 见我久不作声,秦妈妈又道:“王妃可有为小王爷想过?” 心诧异间,只听她又道:“一个失了宠、失了势的王妃娘娘,她的孩子是不是也意味着失宠、失势呢?” 我又如何不知? 佟儿就是典型的例子。 继子说白了是个不受亲爹待见的主,是被亲爹遗弃的人,李宽若非有个‘王爷’的命,那还不如当个庶子。 念及此,我魂不守舍的问道:“妈妈,您是说……说我会牵累乾儿,然后……然后乾儿也会被过继出去?” 古时过继很是严格,一旦你的孩子被过继他人,一辈子,这个孩子就与你无关了。 “胡说八道。”秦妈妈轻敲着我的头,佯怒道:“小王爷是谁?小王爷也是那些庶出的能够比的?且不说小王爷是嫡子嫡孙,只说如今王爷待小王爷的宠是一日大过一日、一日胜过一日,有哪个敢给小王爷脸色看?王爷又如何舍得将小王爷过继给他人?” 是啊,我的乾儿是御封的恒山王,是皇族嫡子嫡孙,是他心心念念了几年才有的孩子,是他的心头肉,就算我再怎么惹得他心伤、心死,但他对乾儿的爱和宠却不会灭绝。话要出口,已是言不由衷,“若他不喜欢,乾儿跟着我便是。” 轻叹一声,秦妈妈说了句‘傻姑娘’后顿了顿,终是放软口气说道:“女人啊,都要过这一关的,闭闭眼、咬咬牙就过去了。孩子,听妈妈的话,你就低个头、服个软,你要相信你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就算有千难万难,只当是为了小王爷好,啊?” 他有他的自尊,死灰不可复燃。 我有我的骄傲,覆水已然难收。 我们彼此之间需要的,如今最需要的不是道歉也不是认错,而是━━时间。 只有时间,才能平静一切。 “妈妈,您不懂,不懂。” 轻戳了戳我的脑袋,秦妈妈怒其不争的说道:“老身一身虽未成婚,虽然没有孩子,情爱之事终是懂的。想当初……” 您的情爱是容忍、成全、大义、追随,那是因为您从来没有得到过。 我不一样,我得到过,我更有21世纪的思想,所以眼中揉不进一粒沙子。 “妈妈,您别说了,我好累,好累。”语毕,我捂住耳朵,倒在屏榻上。 “你呀!”秦妈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然后拉开我的双手,“我还有一个消息,你听是不听?” 看着秦妈妈意味深长的笑,我心中一动,“莫非是太原的消息?” “不错,齐王爷亲自护送老太君入长安。” “你是说,老太君来了?” 一直对儿子抱有成见、誓不入长安的独孤老太君居然移动大驾到了长安? 为什么? 太原虽然失守,但老太君不一定就要入长安啦。心中诧异之下,我看向秦妈妈,喃喃说道:“只怕以后不能以‘老太君’称呼,如今的老太君可是皇太后的身份。” 说起来,这也是传奇啊。北周皇朝八大柱国之一的独孤信,生了7个女儿。长女嫁给了北周明帝宇文毓,幺女独孤伽罗嫁给了隋文帝杨坚,而四女儿生下了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因李渊将列祖列宗皆追封为皇帝,所以从理论上来讲,独孤信就成了三个皇帝的岳父,而独孤家族也成了三个皇朝的外戚,创造了‘一门三皇后’的传奇。 前无古人,后只怕也无来者! 在我思绪间,秦妈妈一句“还有,齐王爷成亲了”的话将我震撼得眼冒金花。我惊声连问,“什么?成亲?和谁?” 王爷成亲事关重大,未禀报朝庭,未得李渊同意,如今又加战败,李元吉此次只怕难以生还了。 “你猜猜看。” “莫不是我认识的人?”见秦妈妈再度点头,我将太原名媛都想了个遍,也想不出有哪个名媛的年龄比元吉大数岁,无奈之中,我只得摇头,“妈妈别卖关子了,快告诉观音婢呗。” “杨曼青。” 出其不意,只当我听错了,我怔愣的看着秦妈妈,呆呆问道:“谁?” “王妃娘娘的发小━━杨曼青!” 听着秦妈妈肯定的答复。我心跳加速。那石室之中的遭遇再度向我扑来。 曾经,我怀疑那个‘青铜武士’就是杨曼青,因为她恨我,恨我夺了她的爱,她是个为了爱敢杀人放火、矢志不渝的人啊。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嫁给元吉? 曾经,我以为,我终于失去李世民的爱了,那一直蛰伏于暗处的她定然会华丽现身,掳获李世民的爱,然后在我面前高调显摆。 可万不想,万不想她居然嫁给了元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我的一切揣测皆是错的! “陛下发了雷霆之怒,此番誓要杀齐王以惩治他阵前成亲、失了太原之罪。若非老太君力保齐王,如今齐王已是刀下之魂……” 元吉,打小缺少母爱,是以一直迷恋着比自己年长的女子,比如说……红拂。杨曼青年长元吉数岁,正合了元吉的味口。而杨曼青是前朝越王爷杨素的女儿,嫁元吉也算门当户对。再加上老太君的一力护佑,李渊这个大孝子最惧其母,不得不乖乖的放过元吉。 难道这才是老太君愿意屈尊来前长安的原因? “陛下虽然饶恕了齐王爷的罪过,但也罚他在‘武德殿’闭门思过,太原之事一日不解决,他一日不得踏出‘武德殿’一步。” 想当然,杨曼青只得夫唱妇随的陪着齐王爷在‘武德殿’思过。 我震惊得话都说不出的功夫间,院外传来如云的声音,“王妃娘娘,皇宫内侍官传懿旨,宣王妃娘娘进宫觐见。” ------题外话------ *^_^* 谢谢cjh72561、嘟嘟zzt1981、14705617312、xwjuan、白天和吉祥、xukeke1975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9 淑景殿。 位于太极宫的西北端,与掖庭宫邻接。 独孤老太君最喜宁静,是以亲自挑选了这个僻静的地方居住。 诏我进宫觐见的人正是她。 在小宫女的带领下,入得淑景宫,早有墨玉率着一众宫人迎接。 瞧她如今的穿戴━━尚宫,正五品。 一见到我,她率先跨出几步,领着一众宫人屈膝行礼,“拜见王妃娘娘。” 这里终究是皇宫,该讲的规矩得讲,我安然受礼,含笑颔首。 “太后娘娘在殿内等着呢。只说怎么还没有到,还巴巴的打发着奴婢前来迎接。”一边说着话,墨玉一边将我引向内殿。 独孤老太君正倚在屏榻上养神,有一个小宫女跪在一边捶着她的腿,而她的腿边放着的正是我送予她的拐杖。 “太后娘娘,秦王妃来了。” 闻言,独孤老太君将眼睁开,茫然的看了眼替她捶腿的小宫女,最后将眼光停顿在我身上,展颜一笑,“观音婢,我的儿,你终于来了。” 只觉得眼有微湿,我依礼请安,“太后万福。” “什么太后、娘娘的?都一把老骨头了,只想着要点子天伦之乐。唉,万不想造化弄人,老都老了,倒老出了这许多的规矩,弄得人浑身不自在。” 说话间,她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罢,留我们祖孙俩说说话。” 眼见着墨玉领着那许多的小宫女告退,再见老太君仍旧一如以往的满目含笑向我招着手,我也不再讲那许多的规矩,急走几步,挨着她在榻沿边坐定,“老祖宗。” “我的儿,来,让奶奶看看,真毁容了?” “不。”我将头扭过一边,低声说道:“还是不要吓着太后的好。” “历经三朝,还有什么是能够将我吓到的?”见我只是低着头,独孤老太君轻叹一声,停下手,“罢罢罢……由着你们这些小夫妻去闹腾罢,等你们真上了年纪的时候就会知道,年青的时候该珍惜的时候便得珍惜,否则,年老了,后悔都晚了。” 她莫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说出此话来?想着她素来疼我,心中感动,我低低的唤了声‘老祖宗’。 “傻孩子啊……你和二郎的事我都知道了。” 抬起头,看着老太君慈眉善目的看着我,我强笑道;“老祖宗知道了什么?” “你道我急巴巴的诏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你们若好好的,我根本犯不着替你们着急,只有你们不好的时候,我这个老太婆才出出面,用自己的这张老脸来压压你们,劝劝你们。” “观音婢怎么看……老祖宗这张脸都年青得狠。” 轻揪了揪我的脸,老太君笑道:“还和原来一样皮,和二郎一样,讨我的欢心。”说话间她站了起来,我急忙将拐杖递到她手中,她掂量了掂量,又道:“用习惯了,曼青那丫头也送了我一枝,可我就是不喜欢。这就是人不如旧的道理。” 很显然,话中有话。 知道她这是变着法在劝我,我笑扶着她小走几步,说道:“看老祖宗的步子越发稳健了,再过些时,这拐杖只怕也派不上用场了。” “老毛病喽,根深蒂固,哪有说好就能好的,我呀,早看穿了,不过是挨过一日是一日罢。” “老祖宗春秋正盛,正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就拿这些话哄我罢,我今儿宣你进宫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些什么,却只管说着不着边的话搪塞我,你呀。”说话间,她戳了戳我的额头。 一时间,我眼中流下泪来,“对不起,老祖宗,是观音婢不争气,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 “别哭,走,陪我去咸池边转转。” 一边说着些寒暖、孝顺、关心的话,一边说了些分别后的状况,一路分花拂柳来到咸池边,极目远眺,湖色山光相映成辉,夏风吹皱一池碧水,风过处,花香、叶香、草香纷至沓来。 在‘望云亭’中坐下,待一众宫人退去,老太君这才说道:“观音婢,这都是命啊。谁叫你是女人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我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只听老太君又道:“我也年少过,我也年青过。我嫁予先皇的时候不过15的年岁。说起来,我还是继室。知道他还有两房妾室,还有元配、妾室留下的儿女,起初我死活不愿意嫁。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唉……说老实话,那个时候我比你还有骨气。我呀,提了个条件,如果他不愿意将那些妾室驱逐出府,休想我嫁入他李家的大门。” 原来,老太君在给我讲她的婚史。 “他呢,为了娶到我,将那些妾室都驱逐出府了。我呢,也便嫁过去了……可嫁过去后我才知道,并不是单单一个我嫁予了李家。” “莫不是祖爷爷说话不算数,又娶了别的女子?” “非也,非也。”老太君一边抿着茶,一边笑道:“随着我嫁过去的,还有独孤家家族的荣耀。我是独孤家的女儿啊,怎么能够做出那‘忌妇’才能做的事来?又怎么能够让我的父亲、姐妹因了我的‘忌名’而遭受其他那些士族之家的白眼?” 古时的婚姻,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婚姻,其中关系着士族、利益。 21世纪的婚姻,又何止是两个人的事儿?21世纪那张婚姻的大床上躺着的人更多,有娘家的也有婆家的,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事,也正是这些事,促成多少鸳鸯不得不劳燕分飞。 “我哭过、痛过……最后咬咬牙、闭闭眼,在我怀孕期间,亲自替他纳了一名妾。呵呵……你说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自找苦吃?” 她的父亲独孤信是八大柱国之一,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着独孤家的家教。 我是长孙家的女儿,虽然如今父母不在,但我还得为二哥、三哥着想。 我明白,老太君此话是何意。 “后来,渊儿长大了,喜欢上了窦家的女儿。那份爱,连我看着都羡慕啊。可同时,我又有些懊恼伊人,她太专横,不许渊儿纳妾。观音婢,不要这样看着我,有时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怎么就变了,从一个不许自己夫君纳妾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唯愿自己的儿子纳妾的母亲?后来,我捉摸又捉摸,估摸着……许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失了心志,变得麻木了罢。” 见我静静的听着,她又道:“既然我这么坚韧的一个人儿都能够麻木,那坚如磐石的伊人会不会有那一天呢?我很好奇,是以我迫使渊儿纳了几房小妾,目的就是想看看伊人会不会认服……” 窦氏屈服了吗? 她烧毁了同心结,她断了夫妻情爱,从此夫妻相敬如宾! “果然,她一如当年的我般,闹腾了一段时日后还不是和渊儿夫妻恩爱,其乐融融……但是,却浪费了她和渊儿五年的大好光阴。” 闻言,我心中一动,怪道李建成较雪主年长6岁有余,原来窦氏和李渊也有过冰河期,而这个冰河期长达五年。 “你和伊人不一样。如果说……我忍心看着伊人受苦而不去点化的话,但你就不同了。我不忍心看着你受苦,也不忍心看着你走当年伊人走过的路。孩子,是女人都会有这一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看看,最终,我不也笑嘻嘻的享受着儿孙之乐吗?” 内心轻叹一声,我缓缓说道:“观音婢累老祖宗废心了。” “渊儿的几个孩子中,我最喜爱的就是二郎。打小,他是被我捧在手心长大的,他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恁他如今宠着谁,心中定然只想宠着你。一如他爹般,恁渊儿当年宠着谁,但在和伊人分开的那五年中,无论刮风下雨,他每晚必到伊人的院前眺望流连……” 这也是窦氏最后妥协的原因,是吗? 如果是我,我会感动、妥协吗? 不会! 因为李世民不是李渊,他不会给我感动的机会。他的心死了就是死了,而且死得很干脆,三思园数丈范围,他从不踏足。 因为我不是窦伊人,1与其华丽撞墙,不如优雅转身。给自己一个迂回的空间,学会思索,学会等待,学会调整。人生,有很多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执着,更是回眸一笑的洒脱。(1这段:来自本评区lvwsbb的留言,在些鞠躬感谢!) “观音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与伊人一般白白的浪费那五年。你还有一辈子的光阴,你得为乾儿着想,得为你们长孙家族着想,与人与已,你这一辈子的光阴并不是为你一人而活,明白不,孩子?” 不是为我一人,不是! 我震撼的看着老太君:这才是千百年来女人委屈自己的原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不得不去争、去夺、去谋。 成,她站在了最高处,从此高处不胜寒! 败,她连宗族的墓地都进不了,因为她是红颜、是祸水。 原来,她们从来就不是麻木,而是━━成全。 原来,她们扭曲自己的意志,躲着偷偷哭泣,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家、为族、为他人。 “我的儿,瞧,别哭。”老太君怜惜的为我擦着眼泪,最后叹道:“老祖宗也不强求予你,我知道,这事都得有一定的时间来接受,但老祖宗想提醒你的是,莫要二郎等太久,再多的情爱,等得久了,也会淡而无味。”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我这般的殷殷教导,我即愧也疼,言不由衷说道:“老祖宗的话,观音婢记下了。” “这就好。”说话间,她拍了拍掌,笑道:“瞧瞧,我给你带了谁来。” ------题外话------ *^_^* 谢谢920316橄榄树su的票票,九月开门红! 群啃! 071章 叹无常10 回眸间,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香柳。 自窦氏去世后,香柳本有意服侍我。但由于老太君不愿随大军入长安,李渊无奈,肯请香柳留下照顾老太君,并将李府内院一众事交予她打理。念着窦氏对她的好,香柳不得不放下服侍我之心留在太原照顾老太君。 此番随着太原城被刘武周占领,她陪着老太君来到长安。 只听老祖宗说道:“太原失守,她哭着求我带她一道入长安,说是要尽心侍候你……” 一直不敢相信,但随着老太君的到来,我不得不承认太原真丢了,秦王府也丢了,那威风凛凛的讲武堂、桑荫习习的琳琅苑、百转千回的琉璃廊、碧波潋滟的琥珀池、还有玲珑阁…… 那给了我太多太多爱的地方终是丢了,一如我们的情爱! 香柳的虚寒问暖我几近听不进去,脑中尽是我和他在秦王府中你浓我浓的一幕幕。 “王妃娘娘,我……奴婢本是打算前来服侍您。但听说……听说智云少爷有后了,奴婢……” 香柳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看向她,笑道:“什么事,只管说。” ‘卟通’一声跪在地上,香柳红着眼说道:“智云少爷是奴婢一手带大的,他为人善良、逗人心疼。更让奴婢感动的是他总是要奴婢跟着他,说以后要为奴婢养老、送终……” 这事我有映像,我的洞房夜,智云也说过‘香柳姑姑不嫁人……以后智云养活你’的话。 只听香柳继续哽咽说道:“万不想老天不开眼,智云少爷英年早逝……奴婢心痛之极。好在如今有了楚王爷,楚王爷是智云少爷的儿子,是给智云少爷传宗接代的人。奴婢恳请王妃娘娘能够饶恕奴婢的三心二意,奴婢决定前往‘彩丝院’照顾楚王爷。望王妃娘娘成全。” 说起来,李宽和万贵妃倒也投缘,自从被李渊抱进宫后,万贵妃喜爱得狠,亲自将他养在她的寝宫‘彩丝院’。 香柳本就是个恋旧的人,更是个感恩的人,如今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是以我扶起她说道:“好啊,贵妃娘娘虽然疼爱宽儿,但一直愁找不到一个帖心的人,你有此意正好。想当初,贵妃娘娘还总变着法想让你去伺候她呢,只是娘舍不得罢了。” 听我说及窦氏,香柳的眼又红了,抹泪说道:“如此算来,我和王妃娘娘终是无缘。” 她最想服侍的是我,却因了种种原因而作罢。内心轻叹,我却是笑拍着她的手,“谁说我和香柳无缘。只是我们的缘分彼此记在心里罢了。” 闻言,香柳感动的看着我,哽咽说道:“是,记在心里。” “好好好,难得你如此忠心恋主。我这便命人将你送到‘彩丝院’去,有我的人送你去,她‘彩丝院’的人上上下下都得给你些面子。墨玉,你亲自送香柳丫头去‘彩丝院’,另外你再去六局走一趟,告诉尚宫局的人,颁香柳丫头正五品尚宫之职,协助万贵妃处理‘彩丝院’所有事宜。” 皇宫内院,尚宫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务,这些尚宫往往协助着自己的主子打理寝殿的一切事务。 墨玉现在就是淑景殿的正五品尚宫,这淑景殿的一应事宜除去老太君可以作主外,第二个可以作主的就是她了。 她现在可是皇宫内院的大红人。 如今有她亲自送香柳去‘彩丝院’,这阖宫上下只怕都得恭敬的称香柳一声‘姑姑’了。 “谢太后娘娘,谢太后娘娘。” 香柳的感恩涕零我想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李宽,有她这个‘姑姑’罩着李宽,即便李宽只是个过继的王爷,但这阖宫上下只怕再也没有敢给李宽使绊子、扔白眼的人了。 佟儿,有香柳照看你的儿子,你可以瞑目了! 我感叹间,只见老太君捶了捶自己的腿,又笑道:“老喽,才走了多大点子路、吩咐了多大点子事,就觉得乏喽。” “观音婢送老祖宗回寝殿。” “不必喽,不必喽。你呀,此次宣你进宫,一来是想撮合撮合你和二郎,二则也是受人所托。” 是哪尊大神请得动老太君? 见我诧异的看着她,老太君笑道:“你的发小,曼青。” “曼青?” “她呀,为人最是活泼好动,偏偏如今受元吉连累被禁了足,出不得宫。给你送了几次请贴吧,都被二郎拒之门外,二郎这个霸道的东西……”说话间,老太君即恼且恨的笑摇着头,又道:“吃了几次闭门羹,曼青她呀,也恼了。偏偏她奈何不得二郎,只好求救于我,求我搭个桥,好歹让你们二人见上一面。今儿个是机会,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罢。” “既如此,观音婢自是要去见见她。只是见她之前还是先送老祖宗回了寝宫的好,否则,观音婢会不放心。” “好好好,这是你的孝心。” 一路回淑景殿的路上,老太君颇有兴致的向我讲起元吉和曼青相遇、相识、成亲的一幕幕。 原来元吉那日出太原城围猎,恰逢百数匪徒追逐一名女子,该女子正是曼青。 慌乱之中,曼青求助于元吉。 元吉英雄救美救下曼青,二人互通名姓后才知道是故人,在随后几天打猎的日子中,二人情窦暗生。 “唉,元吉哪里知道那追拿曼青的百数人会是刘武周的属下?” 听得老太君的一声叹息,我吃了一惊:刘武周为何要抓拿曼青? “也不知曼青那丫头有什么事得罪了刘武周,听闻曼青被元吉所救,刘武周悉数发兵进攻太原。唉,元吉呢,情窦初开,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了轻敌之心。只派了张达将军率军驱逐刘武周,万不想张将军全军覆没……” 随着张达将军兵败,刘武周乘胜追击,长驱直入先后攻占榆次、介州、石州,直至兵临太原。 眼见刘武周气势如虹、唐军节节败退,据守太原的兵马都有些胆寒。 当看到刘武周的铁骑将太原围得滴水不漏的时候,守城的将士无心主动迎战,池城很快便破了。 “曼青那孩子也算聪明的,知道元吉最担心的是我,她劝元吉‘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主要的是救老太君出城’等话,又亲自率着元吉的几个心腹深入敌营弄来几套‘定杨军’服饰,然后我们一众人乔装打扮成刘武周的部属混出了太原城……” 太原果然是不战而降。 倒是曼青,不可小觑,居然只身犯险救出老太君,可谓奇功一件。 因了她的临危不乱,更是引得元吉喜爱有加。 一路往长安逃跑的过程中,元吉和曼青二人倒也同甘共苦。 情不自禁之中,性情所至,就在来长安的途中,元吉娶了曼青。 看在曼青救自己出城的份上,老太君默许了二人的婚事,当然在李渊的面前就要力保这小两口了。 原来如此。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曼青和刘武周到底有什么过节,导致刘武周为了她兵围太原? 将老太君送回淑景殿后,怀着层层疑问,在宫人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曼青和元吉如今的寝殿━━武德殿。 武德殿和太子东宫邻接,如果撤掉这些防守,武德殿和东宫的人可以互通往来。 元吉几乎是李建成带大的。 世人只当李渊如此安排是想让老成稳重的大儿子能够一如以往般教化这个行事怪异、没有建树的四儿子。 可我,有不一样的感觉。“武德……武德……”,默默心念几遍,我悚然一惊,李渊的年号不就是‘武德’吗?他当初不就是以丞相之姿入住‘武德殿’的吗? 看来,李渊此番是有意为之。 当他均衡不了长子和次子的权势的时候,不得不注入一股新的力量,这股力量就是元吉。 无论如何,元吉必能够从李建成、李世民手中分得一杯羹,而这杯羹的最终走向定然是李建成无疑。 一来,李元吉一向得李建成教化。 二来,远亲不如近邻,做了邻居的李建成、李元吉,关系好得会更进一层楼。 看来李渊此为是有意削弱次子的力量了。李渊虽爱极了李世民,但于传统、于国法、于稳定,他必须选择李建成,即便这是一条颤颤兢兢的路,他也只能一走到底了。 其实,李渊挺苦的。近段时日白发愈见,大有满顶之势。与其说李渊是因为宠嫔妃无度引得身体憔悴,不如说他是为了这几个嫡子伤透了心。 “观音婢!” 娇声婉转处,一位内着紫色郁金香花样抹胸,外罩蜜白色锦衫,下着月白湖绉裙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一张鹅蛋脸上两颊晕红,乌漆的眸子仍旧透着野性的气息,更有那额间贴的曼陀罗‘花子’将她的脸整个衬活,若出水芙蓉、胜艳艳桃李,无处不透着一股狂野的美。 ━━曼青! 我茫然间,杨曼青‘咯咯’一笑,快速临近我身边,毫不生疏的抓起我的手,“观音婢,你不认得我了吗?” “曼青!”这一声,似乎道尽了这么多年的苍桑,却仍旧拉不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好老祖宗,果然没有骗我。观音婢,来来来,就差你一个了。” 瞧她这神情,很愉快。 说明她生活得很顺心。 是不是可以说她和元吉两情相悦呢? 一路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根本容不得我插一句话…… 当步进武德殿的后花园,我才知道她所言‘就差你一个’了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太多我认识的人。 有元吉,有李建成、郑盈盈夫妻,有李靖、红拂夫妻,有柴绍、李雪主夫妻,当然,还有李世民。 ------题外话------ *^_^* 071章 叹无常11 看向陪在李世民身边的人,居然是杨丝蕊。 眉头不觉轻蹩:曼青打什么主意? 打过招呼、以礼见过后,我被曼青安排在李世民身边坐定。 “我呀,奈不住寂寞,如今好不容易和你们这一众人团圆,能不热闹、热闹?” 满脸洋溢着调皮的神彩,即便是那娇俏的语调中也漫尽青春的气息,杨曼青一边说着话一边替我们所有的人敬了酒,这才又道:“来,为我们一众故人重逢,满饮此杯。” 盛情难却,我只得轻掀面纱,将酒一饮而尽。 再看元吉,一脸幸福的看着曼青,嘴角漫着无尽之宠。 如果元霸没有去世的话,应该也是这个模子,只是元霸脸上的神情会严峻一些,眼睛要狠厉一点…… “二嫂,在想什么?” 突然凑近的元吉将我吓了一跳,我强稳心神,笑道:“太原的时候还在为你的亲事着急呢,不想转眼间,你就成亲了。” 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元吉说道:“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只是二嫂,你蒙着面纱做什么?” 眼见他的手伸过来,我不着痕迹的偏过,“还是不看的好。你若真感兴趣,等会子问过你二哥便是。” 闻言,元吉偏头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只是挑眉看着他,元吉又看向李建成,李建成微微的摇了摇头。 知道其中可能有难言之隐,元吉不再执着于要揭我的面纱,倒是极兴奋的将他和曼青相遇、相识、相爱的事一股脑的说给我们一众人听。 其中有我在老太君那里听来的,当然也有老太君所不知道的。从元吉亢奋的语言中我听出,他不觉得因为曼青丢了太原而耻辱,倒是救曼青一事成了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那刘武周见我带走了曼青,气得脸红脖子粗,暴跳如雷间居然劈了他的一员手下大将……” 原来,曼青在他大哥杨玄感兵败后为了躲避隋庭的追杀逃往了突厥,后来辗转反侧各地,途中作过生意、做过奴仆,最后来到马邑。 万不想活泼开朗、狂野美丽的杨曼青被刘武周看中想纳为妃子,于是杨曼青开始了她的逃亡之路,就这般碰到了元吉。 关于刘武周的痴缠,曼青全然未对元吉隐瞒。而元吉能够从‘定杨天子’手中夺得美人归,更令他意气风发、沾沾自喜。 “我呀,还将我和曼青成亲的帖子寄了一份给刘武周,我想着他接到帖子的时候定然又会气得将那呈他帖子的人杀掉。”语毕,李元吉得意的笑了起来。 ‘啪’的一声,元吉脑袋上中了一掌,他茫然回头间,李建成正懊恼的看着他。只见李建成向来不发脾性的脸上盛着薄怒,语气也带着威严,“这些话,今天在我们这里说说也便罢了,若被父皇知道你是因了曼青而丢了我李家的龙兴之地,十个老祖宗也救不了你。” 是啊,太原是李唐的龙兴之地,而元吉就似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只看到得不到曼青的刘武周恼羞成怒却没有看到太原城之于李唐的重要性,他更没有看到‘红颜误国’对曼青的影响。 李建成此番责怪,也在情理之中。 初得美人归的元吉仍然沉浸在英雄救美的豪情壮志之中,当然未想透其中的道理,不满的咬着牙,瞪着他大哥。 曼青笑嘻嘻的上前,斟了杯酒跪在了李建成面前,“曼青在此谢过太子殿下。” 李建成轻‘哦’一声,静静的盯着杨曼青。 娇媚一笑,杨曼青一字一句透着肯定。“现如今外面关于曼青之所以能够成为齐王妃的传言皆是因了曼青救老太君有功,想必此话是太子殿下为保曼青和元吉放出去的话。”见李建成长眉舒展,她继续含笑说道:“元吉只知道兄弟情深,是以对刘武周迫我之事对诸位兄长不加任何隐瞒。但他不知道,真相若传出去,曼青就是红颜、祸水……” 闻言,不待杨曼青再解释,元吉恍然大悟,急忙‘哦’了一声,抓过曼青手中的酒,递到李建成面前,“大哥,四弟再也不敢了,谢大哥提醒,请满饮此杯。” 轻揉了揉元吉的头,李建成‘你呀’一声后,拿过酒一饮而尽,最后叮嘱道:“记住,这些话万不可再说了。另外,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也不必为太原丢了而懊恼,要相信裴公,定能收复太原。” “太原收复之日,我在武德殿摆宴,专门答谢裴公。”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兄弟久未团聚,如今团聚自是有话要说。郑盈盈和雪主的产期将临近,自然躲在另外僻静的地方说着些悄悄话。倒是杨曼青,拉过一直发呆的杨丝蕊一边去,似乎在传授着些什么。 我看向红拂。 自长春宫一别,又过数月时间。她和李靖去了江淮之地劝降杜伏威,如今杜伏威归降李唐被封为吴王,而李靖、红拂因此行有功另有加封,夫妻二人如今是真真正正的一品大员、一品诰命夫人。 知道我注意着她,红拂轻点了点头,示意我到一旁的亭子中叙话。 看了看左右,没人注意,我悄悄起身,小心翼翼的来到亭子中,红拂已然先到一步,正站在亭中闭目沉思。 “红拂姐。” 红拂睁大眼睛,唇角带笑,眼含担心,“来,我看看,几个月了,还没好?” 我将头扭过一边,“别看了。” 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我面前,红拂说道:“这是我在江淮之地找一个隐居的药仙配的去腐生肌膏,听说对毁容有疗效。只要长期涂抹,会有好的时候。” 心中感动,我抓过药瓶,“谢谢。那我就收下了。” “是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说话间,杨曼青一阵风般的出现在我和红拂面前,极快的将瓷瓶抢到手中打开,然后凑近闻了闻,“咦,有美颜的药。” “你懂药理?”我和红拂二人几近是同时问道。 耸了耸肩,杨曼青将药瓶盖上,嘴角带着清涩的苦笑,叹声说道:“逃亡的日子,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累都受过,为了保护自己,药理也好、武功也罢,我都学了些。要不然,你们早就看不到我了。” 一个女孩子,国破家亡,逃亡异乡,可以想见她吃的苦、受的累。 “不过,一切还好啦。听闻李家夺了天下,想着我杨家终于不再受隋庭的追杀了,所以我一力的往家赶,万不想……呵呵,碰上了一个难缠的主。” 说的定是刘武周。 “后面的元吉都告诉你们了,我不必再说。”言及此,曼青又耸了耸肩,继而戏谑的看向红拂,“只是红拂姐,你可知我是你和李卫公的大媒呢。” 曼青的话无头无脑,我和红拂二人均不得要领,只到听杨曼青笑嘻嘻的讲了些往事我们才知道,还是我陪着杨曼青在净土寺小住为杨素祈福的那一年,曼青命红拂回‘越王府’拿吐谷浑进贡的雪莲滴露眼药水治不小心患了眼疾的我,同时曼青将红拂的奴籍证明书放在那眼药水处。红拂在拿到眼药水的同时亦拿到了她的奴籍证明。 原来,是曼青促成了李靖和红拂的私奔。 红拂感激的看着曼青,“当时我就怀疑是不是姑娘所为,原来真是你。” 挑了挑眉,杨曼青笑道:“父王有太多的女人,多一个你不嫌多,少一个你不嫌少,我为什么不放你走呢?” 抱拳在胸,红拂说道:“姑娘大恩,没齿难忘。它日有吩咐,万死不辞。” “好了好了,我哪是向你请功?”语毕,曼青看向我,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要用这美颜的药?难道以你的美貌还入不了秦王爷的眼?” 细看她看向李世民的目光,不再似小时候那般迷恋,倒多了丝丝……挑战,对,是挑战的意味。 她为什么要挑战李世民? 挑战一个她早就知道以后要当皇帝的人是为了什么? ━━征服! 征服一个未来的帝王意味着什么? 我垂下眼眸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她不再是因为迷恋皇后之位而去迷恋一个帝王,而是真正的爱上了那个帝王! 一如她穿着的衣物上绣着紫色的郁金香,它的花语是‘执着的爱’。 一如她的额间帖着曼陀罗的‘花子’,它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起初,我只当郁金色也好、曼陀罗也罢,是为了元吉。 可如今,看她的眼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李世民。 那她为什么要嫁给元吉? 为什么和元吉显得如此的伉俪情深? 为什么不直接嫁予李世民偏要多此一举? 在我震慑、疑惑连连间,红拂却是替我回答了曼青的问题。最后红拂说道:“陛下和太子殿下见过后都急得不得了,求了不知多少御医,用了不知多少名贵的药,终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唉,如今,长安城中流传的尽是秦王妃因失了美颜而失宠之流言……” 知道在曼青面前我不能表现得太过先知先觉,轻拍了拍红拂的手,我笑道:“不必如此伤心,会好的。”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起初见你蒙着面纱,只当你对这个季节的花不适……”曼青说话间就要来揭我的面纱。 我笑着避开,“别,我也是爱美的好不好。你们痛心的眼神只会让我更加伤心。你们不看我倒舒坦一些。” “观音婢……”曼青痛心的看着我,轻声说道:“我懂药理,我来替你调制美颜的药,如何?” 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我心中却起一层寒意,微一挑眉,我笑道:“好啊。” 不再纠结于我是否被毁容的问题,也不再缠着必要看我的丑颜,杨曼青拉了我坐在一旁,又示意红拂坐下,这才看向我说道:“观音婢,你真不得宠了吗?” “怎么?”我故意戏谑的问道:“曼青是要替我打抱不平吗?” 浅藏着探索的光芒,杨曼青静静的盯着我的眼睛,半晌一笑道:“正所谓流言止于智者,我才不信秦王爷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一笑,我未肯定也未否定。 “观音婢,我请了花藤前来,你可会怨我?” 花藤,有多久没有人这般呼杨丝蕊的公主封号了?这一声称呼肯定能够拉近她和杨丝蕊间的距离。我一笑说道:“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种只许你和我交好就不许你和蕊夫人交好的人么?” “你当然不是。我只是一问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语毕,杨曼青眼神一黯,叹声说道:“说起来,花藤也挺可怜的。虽然她爹总是追杀我,虽然她爹杀了我全家……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怨她。”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杨曼青,只听红拂说道:“齐王妃恩怨分明、不计前嫌、大仁大义,我红拂佩服万分。” 对着红拂咧嘴一笑,曼青再度看向我,又道:“想着我们一众人小时候的情谊,我特特的请了她来,万不想她是那般的抑郁满怀,唉……观音婢,你可知道,你们秦王府中的一个‘贵人’便可以欺负到她的头上去?起初,我想着你是秦王妃,又是花藤的手帕之交,不可能不替花藤出气。但万不想,家家有本难恋的经,原来你也有你的为难之处。” 我的为难之处是指毁容、失宠罢! 至于杨曼青所言的那个‘贵人’指的是杨白卉,当初本名‘杨丝卉’,因和杨丝蕊的名犯忌,是以改‘丝’为‘白’。 只不过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如今的杨贵人恃孕而骄,求得李世民替她改‘白’为‘百’,大名唤作‘杨百卉’了,意喻百花盛开。 也就是说,小小的菟丝花亦不过百花中的一株而已。 杨丝蕊当然就抑郁寡欢了。 只是曼青,你是真的要为杨丝蕊出头还是另有所图呢?念及此,我不动声色的调侃,“搞半天,曼青不是来为我出头的,是要为蕊夫人出头。” 做势要捏我的脸,被我轻巧避开。杨曼青恼火说道:“谁说我要替她出头?我只是见不得我们一众发小被人欺负罢了。在我心中,你是在我心中排第一位的发小,其次是雪主,最后才是花藤。” 确切的说,我应该是第一个要被你谋杀掉的发小罢。 突地,我觉得我也很会演戏。明明心中有着另外的计较,但脸皮却是不动声色还能够调笑自如,我叹道:“曼青,既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又何苦替她人不值。倒是你,趁早替元吉生个一男半女才是。” 曼青闻言,脸红似血,扬手要来挠我痒痒的人却被柴绍的惊叫声吓了一跳,我和红拂等人急忙起身放眼看去,只见柴绍正慌张的抱着雪主往武德殿外跑去。 按日子算,雪主临盆就在这几天了,莫不是发作了,要生了? 我正揣度间,只见郑盈盈亦是瘫软到了李建成怀中。 ------题外话------ *^_^* 谢谢sunny838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12 一直因太原城失守而郁郁寡欢的李唐皇朝,因了两个新生命的到来再次欢声雷动。 雪主,生了个儿子,取名柴令武。 郑盈盈,生了个女儿。 一扫前些时的阴霾,李渊亲自为这两个同一天来到世间的小家伙举行洗三礼,在洗三礼上,李渊亲封柴令武为‘郡王’,封郑盈盈的女儿‘永宁公主。’ 说起这个公主的封号,还有一段趣事。只因李渊太希望郑盈盈生个儿子,但万不想郑盈盈生的是女儿,抑郁之中,李渊命宫监将承乾抱去皇宫好生疼爱了三天。 李建成倒不觉得生下女儿就不好,而是非常疼爱这个女儿,并且劝慰李渊说了些‘先花后果’的话,李渊这才放下心结,赐李建成、郑盈盈的长女‘永宁’封号。 保和殿。 人声鼎沸,笑语喧闹。 人们相互敬着酒,说着些喜庆的话,祝贺着李渊‘得外孙、得嫡孙女,男女凑足,恰一‘好’字,意喻太原战事不日定能传来好消息’。 然,献媚者的话方方落地,太原前线就传来战报:晋州、沧州失守,夏县的吕崇茂与蒲州的王行本纷纷起兵响应刘武周,浍州告急,急盼缓军。 太原不但未复,数个州郡又失?! 立时,保和殿内外一片寂静。 “裴寂倨傲妄大,争功心切,不但未收复太原,更使晋州、沧州、夏县、蒲州尽皆落入敌手,浍州形势堪危……陛下,应该下旨,杀裴寂、扬军威。” 说这般狠话的是刘文静。我明白,首先,他这是想报当初裴寂笑他浅水原战败的‘一计败长安’之仇。其次,唐开国以来,李渊赐次子秦王、四子齐王可三炉铸钱,外戚之中只有裴寂拥有一炉铸钱,当然更令刘文静妒嫉裴寂。 知刘文静和裴寂不对盘,也知他们二人为着各自的利益,李渊未采纳刘文静的谏言,而是考虑半晌说道:“刘武周老贼其势如虹,我军当然难与争锋,如今他们捷报连连必然斗志昂扬,与之硬战必是吃力不讨好之事。朕决定,暂且不谈河东,坚守关中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什么话? 河东可是关中的屏障。 李渊此时若不发兵救援,就这般放弃河东,刘武周定然会继续引兵西向,到时候李唐皇朝应付刘武周都还来不及,又何以能够东向以争天下? 李渊若真就此妥协,关中这块肥沃土地上的主人还会不会是他就很难说了。 偏殿之中,我可以很好的看全正殿内的行情,更因了此时的寂静无声,我可以很好的听清楚正殿中所有人的话语。 李建成,正低着头掩饰着他内心的惊恐不安。 也是啊,裴寂是太子的人,本想通过此战为太子立威,不想败北而归。如果李建成此时还劝李渊力战的话,十有八九会在李渊那里不讨好。 “太原是我李唐帝业的龙兴之地、国家的根本所在,河东物产丰饶、民众富庶,是京师的资源供应之地,如果将其抛弃,儿臣窃感愤恨!请拨给儿臣精兵三万,必能平定刘武周,克复汾晋。” 说话请命的是李世民,他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令方才还慌乱的正殿不再慌乱。 只是静,太过安静。 从先前的抚须点头、欣然微笑,到后来的蹩眉深思,李渊思虑再三,说道:“二郎所言甚是,只是这增兵之事,为父还得再斟酌斟酌。今儿个的洗三礼,就此结束罢。” 洗三礼在一片兴高采烈中开始,却出人意料的在一片黯然无语中结束。 秦王府。 我倚在窗前仰头望月,保和殿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涌现。 斟酌? 哼,李渊啊李渊,你真的老了,寡断多疑只会令你促成长子和次子间的兵戎相见,你知道吗? 你应该非常清楚,此时李世民发兵是最佳之举,但你为了你的长子而压制次子,更不惜弃河东百万子民不顾,这首先就失了为君之道。 “娘娘,你听,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一直沉浸在今日保和殿之事中的我闻言,收摄心神,顺着如云所指的方向侧耳倾听,夏风缭绕中依稀传来古筝的‘丁咚’之声。 “这些贵人、夫人中,就属蕊夫人的筝弹得好,听这个方向,定是蕊夫人在弹奏无疑。” 幽幽怨怨、如泣如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个中情思绵绵不绝、哀伤入骨。大有‘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悲凉。 越听,越觉得这曲子熟极,就是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闭目沉思,我在脑中搜索着这曲子的由来。 “娘娘,听这曲子我都想哭了呢,真难受。” 随着如云语毕,我震惊的睁开眼睛,风中依稀传来杨丝蕊熟悉的清唱,“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纵。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天啊天,《女人花》! 我手中的茶盏‘咣当’一声掉落地上。风中断断续续传来那令人闻之落泪的经典之音,“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遍地野草已占满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不可能,不可能的。 杨丝蕊绝不是穿越过来的人。 她如果是穿越过来的人,小时必不会和我那般交好。 她如果是穿越过来的人,依她对杨广深深的眷恋,她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杨广失了江山。 她如果是穿越过来的人,以她的美貌和手腕,必能够早早获得李世民的心。 “娘娘,你怎么了,怎么了?” 摇摇晃晃之中,我看清了如云的脸,“不可能,不可能的。” “娘娘,别吓奴婢,什么不可能的?” 大叫一声,我双手捂住脑袋,就势倒在了屏榻上,仍旧恍惚的说着‘不可能’之语。 “娘娘,娘娘……如月,秦妈妈,你们快来。” 如云的惊叫声终将我从迷醉中惊醒。我回神恢复如常,安慰她,“如云,没事,我没事。” 闻得如云的惊呼,如月、秦妈妈已相继入内,如月更是急忙上前捡拾着地上的一地碎瓷片。秦妈妈则伸手摸向我的额头,“娘娘,怎么了?咦,有点热,莫不是发烧了?” 应该是一身冷汗引得人打了个激灵的原因引起的,我急忙解释,“没事,没事,是太闷热的原因,我洗个澡、换身衣物、透透气就好。” “娘娘,你方才吓坏奴婢了。奴婢还以为你入了魔障呢。”一边说着话,如云一边替我更换着衣物,又一一回答着秦妈妈的问题。 是啊,我因了那首歌而入魔障。 因为,那首歌来自于21世纪。 突地,杨曼青前些时的种种笑谈入我脑中,脑中一亮:曼青,是你,是你教杨丝蕊唱这首歌的! 你期望杨丝蕊夺得李世民的情、爱…… 然后杨丝蕊欠着你一个人情,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到时候,你便可以利用杨丝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你既然有让杨丝蕊得宠的本事,自然就有令杨丝蕊失宠的本事。 那么,你嫁元吉就可以理解了。 你为了他━━潜伏、卧底! 为了你打小的愿望,为了你打小的梦想,你甘愿执着的走向不可预知的死亡。 我,终于明白了! 时光飞逝,日子进得六月。 虽然李渊派兵增缓了河东,但裴寂仍旧带着一帮残兵败甲逃回长安:浍州失守! 刘武周兵锋所至几乎席卷整个河东地区,仅绛州一隅之地仍旧被唐军固守。 形势逼人、关中危急! 朝中呼吁秦王爷出战的声音越来越高。 裴寂战败回朝,若非李渊有意护短,他早就会在刘文静的一力表奏下命丧黄泉,是以裴寂对刘文静恨之入骨,更不惜在金銮殿早朝中请奏:刘匹夫的才能谋略确实在众人之上,但生性猜忌阴险、忿不顾难,其丑言怪节已经显露。民间遍传陛下弃河东万千子民不顾之流言皆出自刘匹夫之口,不但扰乱民心,更有辱陛下天威。臣奏请将刘匹夫关押大牢,待河东之事平定后再放他出来。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念,依了裴寂之奏,李渊收押了刘文静。但对于李世民请战之事仍旧压而不决。 偏偏事情出现戏剧化的一幕,关押在牢狱中的刘文静被他的一个小妾告了,告刘文静有‘谋反之心’。 听着秦妈妈打探而来的消息,我轻叹一声,“刘文静必死无疑了。” “怎么说?” “这位小妾应该是被父皇、裴公‘买通’的人。其实,说白了就是权大于法的那一套。看来,父皇是想借此机会剪除秦王党羽了。” 秦妈妈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惊讶问道:“陛下若真这般狠心剪除秦王党,是不是说陛下不可能让秦王出战河东?” “恰恰相反。”我笑摇着头,看着秦妈妈疑惑的眼神,细细解释,“杀了刘文静之后,陛下定会让秦王领兵出征。” “哦?” “这就叫阵前磨枪、杀鸡骇猴。死一个刘文静可以让秦王党消停消停。” 略点头,秦妈妈又不解问道:“娘娘,就算裴寂和陛下捏造的条条罪责真定了老刘的死罪,但……陛下定国之初,不是说过可以免老刘死罪两次的么?” 念刘文静、裴寂二人太原之功,李渊得天下后赦二人二死之罪,就是说无论他们二人犯了什么死罪,可免罪两次。 可惜可惜,他们二人选了不同的边。你容不得我、我容不得你、势如玩火。 并且,二人将这把火玩到了当朝太子和秦王身上,就怨不得李渊了。 不屑一笑,我哧道:“事关身死,只可同患难。事关皇权,哪得苟富贵?天子之话,昨日当作昨日论。” 果然不出我所料,两日后,刘文静的‘谋叛罪’被坐实。估计念在太原首功的份上,此时的李渊却犹豫起来,不料裴寂趁火浇油,说了些‘当今天下未定,外有劲敌,今若赦他,必遗后患’的话。于是,李渊咬了咬牙,朱批:斩立决。 可惜了,那个在‘太原郡狱’谋天下的精悍之人。 可惜了,那个总是掩藏着眼中精锐之光的人。 虽然有李世民、三哥等一众大臣为刘文静求情,但求情的人越多,李渊杀刘文静之心更甚。不但如此,李渊更将刘家家产籍没。 临刑前,刘文静大呼长笑,“高鸟尽、良弓藏,果非虚言。” 太子党笑了。 李渊在太子党兵败之势下居然为太子扬眉吐气,坚定的铲除秦王党,可谓十足的帝王气魄。 此事在民间广为流传,说得多了便传成当朝圣上和太子联手‘共倾秦王’。 当然,此番言论也传到了李渊耳中,令李渊暴跳如雷。 不久,民间又传出齐王爷李元吉的‘元吉’二字合则成‘唐’字,是天意,有继承大唐正统的冥冥注定。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说得多了,流传得久了,都成了笑谈。 也就在这‘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之际,李渊成功的将天下兵权二分的局面分解为三分,太子也好、秦王爷也罢,都卸下部分兵权交给了齐王爷李元吉。 世人不知李渊‘三分局面’此举何意,只结合着前段时间的流言蜚语揣测纷纷,而我清楚的知道:狡猾的李渊,成功的从次子手上收缴了部分兵权,为长子的帝王之路又铺下了更坚实的基础。 我和李世民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从偶尔见他那阴诲的眼神可以看出,刘文静之死令他的性情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如今只能用‘阴诲不明’四字来形容:神态中带着犀利和孤傲,无形中令那眉宇间就有了让人心惊胆颤的肃杀之气━━君心难测的帝王之气。 这样的李世民,完全是被李渊打压出来的啊! 在李渊时刻打压次子的时候,我生怕李渊突的剑锋急转,于是吩咐着秦妈妈外出,替我去办一件棘手的事情。 ------题外话------ *^_^* 谢谢rainfell的票票! 071章 叹无常13 秋天,成熟的季节。 卢雨烈为房玄龄涎下次子━━房遗爱。 当然,秦王府中亦是喜事连连,可惜的是出生的都是小花骨朵,没有小萝卜头。是以所有人的眼光看好身怀六甲的蕊夫人,因为她的好事就在年底。王府中人都期待着她能够为秦王府生一个小萝卜头。 时间果然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若起初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尚有心痛,但如今心如止水。 更有意思的是,我居然为兰诺伊抱不平起来。 在所有妻妾之中,除我之外,李世民唯一不宠幸的就是兰诺伊! 兰诺伊虽时有到我这里叙旧、看望,但越来越失落的神情逃不出我的眼睛。 呵呵……只是我现在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什么也不可能替你去做。一切,都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人这一辈子,要经得起谎言,受得了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诺言。慢慢的才知道:坚持未必是胜利,放弃未必是认输。(1这段:来自本评区lvwsbb的留言,在些鞠躬感谢!) 有稚子相伴,有亲人不时来访,有上乘武功可修习,现在的我活得很是洒脱。直到这一日,我原本认为的平静生活被彻底的打乱。 “王妃娘娘,王爷要贫妾和您说一声,他要出征了。出征期间,王爷决定将小王爷带在身边。” 恍惚中我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承乾的奶娘如今在秦王府后院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以说是在我一人之下的人物。她被李世民亲封为‘遂安夫人’,这个‘夫人’和杨丝蕊、兰诺伊这些‘夫人’不一样,李世民念她养育承乾有功,更怜她失了丈夫、孩子,是以封她‘夫人’之姿。不过是尊称而已。说白了就是只要照顾好承乾,那她就可以放心在秦王府养老。 见我没听清楚,只知一个迳的问话,遂安夫人笑回道:“王爷要带小王爷出征了。” “不。”他这是变相的想让正在成长中的承乾疏远我吗? “王妃娘娘,王爷说了,长则一年、短则半载,必能令您和小王爷团圆,让您不必记挂。” 我正待开口反驳,却被秦妈妈睨了一眼。突地我醒悟:昨儿晚上我还在为如何摆脱承乾一段时日而头痛,如今不正是个好时机吗? 因为,离我继任大典的日子不远了。 历届‘堂主’继任的地点━━定军山! 虽然心中有感觉他将去何处打仗,但我仍旧问道:“王爷这是要去哪里打仗?” “龙门告急。” 呵呵,真是孔雀东南飞啊,他要带着我的乾儿去太原,而我要去的地方是定军山。这是第一次我和他们父子分隔得这么远。压下心中的不舍和异样,我笑问,“父皇终于准了王爷的出战之请?” “是啊。太原本为龙兴之地,又是天下粮仓,龙门更是我关中屏障,龙门若破,河东子民就无望了。老天保佑,陛下终于同意了王爷之请……” 李渊这只狡猾的狐狸,在‘成功’的打压了次子的气焰后终于决定派次子出征了。 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遂安夫人犹犹豫豫的看着我,又开不了口。见此情景,我笑道:“遂安,什么事?如果你还在担心我舍不得小王爷的话,就不必了,王爷带小王爷出征历练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你去告诉王爷,我必在秦王府安心的等着他们父子凯旋归来。” 左右看了看,见只有秦妈妈在内,遂安终于叹了口气,“王妃娘娘,贫妾才不相信王爷是以貌取人之人。不是贫妾多嘴。您和王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是长有的事,只有这一次,时间也忒长了些,恁谁都不肯低头……”说到这里,她凑近我耳边,“王妃娘娘,贫妾觉得,此次王爷战后归来,你们二人就‘小别胜新婚’,如何?” 哑然一笑,我失神的看着遂安,“你怎么会这么想?” “贫妾这般还不是为了小王爷着想。” 出其不意,我失声笑问,“这和乾儿有什么干系?” 本一直在房间的床榻下、桌椅下爬来爬去‘寻宝’的承乾一听我唤他的名字,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我怀中,“母妃,蚕儿怎么了?” 笑拍着他满身的灰尘,我刮着他的鼻子道:“乾儿只知道陪父王出征,却不知母妃舍不得你吗?” “蚕儿也舍不得母妃。”语毕,他眼中闪起兴奋的光芒,“母妃和蚕儿、父王一起出征!” 心中一涩,我再度刮着他的鼻子,“父王、母妃都走了,这偌大的秦王府谁来打理呢?” 摸着小脑袋瓜子,承乾嘟嘴看着我。 这神态极可爱,每每惹得我会调侃他,此次自然也不放过,我故意戏谑说道:“要不,父王和母妃一起出征,留乾儿打理王府。” “不,不。”承乾急了,小脑袋瓜子直摇,小嘴不停的说道:“蚕儿要骑马、要扛枪、要杀敌……” 小小的孩子便被他教得杀起人来。我压下心中的不满,诱惑说道:“杀人的孩子会长难看哦。” 承乾瞪着我,肯定说道:“父王帅。” 这小子,知道我在骗他么?他父王杀人如麻,确实也没难看到哪里去。看着承乾瞪着我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那善良的孩子会越长越美。” “母妃美。” “那母妃善不善良?” 承乾歪着脑袋看着我,半晌方点了点头。 这小子,居然还要考虑一会子。我笑拍了一掌他的小脑袋瓜子,“好了,母妃是想告诉你,跟着父王学兵法就是,不要学杀人,明白不?” “明白。” “好了,去玩罢。” 眼见着承乾又乐在其中的往隔壁的房间寻宝去了,遂安‘噗哧’一声笑起来,“贫妾带这么多孩子,就没见有像小王爷这般聪明的。难怪王爷捧在手中怕飞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见我只是笑着不作声,遂安又笑道:“当然,贫妾带这么多的孩子,也没有一个像小王爷这般好哭的。” “哭?”我心中一紧,我的乾儿为什么哭? 见我担心的眼神,遂安急忙解释,“贫妾说的是断奶以前小王爷好哭。但自从断奶以后,小王爷日日缠着王妃,夜夜缠着王爷,不知有多快活呢,每天高兴得像只小燕子,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哭声?” 我还以为我的乾儿当着我的面笑,躲着我便哭呢。 既然我的承乾每日笑嘻嘻的,这是不是说明我教育得很成功,他真的成了一名小小的男子汉了呢。 见我嘴角带笑,遂安似想起什么,亦笑道:“贫妾记得,小王爷哭得最凶的那一次是他周岁那日晚上。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眉头一皱,我“哦?”了一声,想也未想的直接接口说道:“有这事?那为何不将乾儿送到我这里来?” “王爷有交待啊,不论小王爷晚上如何吵闹,都不得打扰娘娘,否则要将我们都赶走呢。” 原来如此! 只是……心中一笑:都过去喽。 “真真的啊,许是小王爷有灵性,知道王爷要归来,所以故意哭给王爷听,好要王爷去疼他呢。” 这是什么话?我‘噗哧’一笑,“遂安,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不懂了呢。” “因为小王爷哭得最凶的时候,王爷就出现了。我的天,将贫妾吓了一跳。要知道,王爷那个时候应该还在高墌、在浅水原和西秦霸王打仗呢。贫妾当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我的笑颜渐渐不再:不对,有什么是不对的。 对了,即便那日遂安将哭闹的承乾送到我房间也见不到我:因为承乾周岁那日我被人掳走,事后被带到长安城外,亲眼目睹了李世民归京。 然后……然后……长相思! “丑时!门主算得真准时……秦王爷置战场不顾,特从战场赶回为恒山王祝寿。拳拳父爱一览无余。但不知禁欲数月的秦王爷一旦归来,会不会太过宠幸他的王妃……秦王妃笑得这般自信、坦然,啧啧啧……如果告诉你,你府上已然有另外一位秦王妃,而且……你们房中的蜡烛被我们点上了‘长相思’,但不知你做何感想?” 斗篷男、毁面男的话相继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突地,我悚然一惊。起身厉目看向遂安,“什么时辰?” 遂安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我,“什么?” “王爷出现在小王爷面前是什么时辰?” “丑时。” 胸中一窒,我紧声问道:“你怎么这般肯定?会不会记错了?” “怎么可能会记错?贫妾记得极清楚,当时小王爷哭闹不休,贫妾生怕是小王爷在皇宫庆生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东西,再加上‘丑时’正是阴气重的时候……想着小王爷可能是撞邪了,贫妾还专门烧了三柱香呢。” “丑时?丑时!”我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屏榻之上,双手痛苦的抱着头:不可能,不可能,若李世民真中了‘长相思’,定然不会在丑时去哄乾儿。因为那是一种禁不住欲的疯狂之药,不到蜡烛燃尽,不得解脱。 我寝房中的蜡烛,一般会燃到天亮……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 “后来呢?王爷什么时候回的寝房?” ‘噗哧’一笑,遂安乐了,“王妃娘娘,您怎么了?这事都不记得了么?王爷是天亮了才回你们寝房的啊。那一晚小王爷哭得好厉害,根本不许王爷松手。王爷无奈之下只好抱着小王爷哄来哄去的,啧啧啧……贫妾带了那么多的孩子,就没见过这么有耐心的父亲,你是没看见啊,王爷抱着小王爷在花园走了一晚上、说了一晚上的话呢,后来他们父子二人的头发上都有露珠了。” 一晚上,一晚上,呵呵……那么说,李世民根本就没有中‘长相思’! 那些我自以为你浓我浓的疯狂情景根本就不存在。 那些我想着欲吐的场景根本就不存在?! “也正因如此,可能娘娘有点吃小王爷的味了,一大早见到和乐融融的父子俩,娘娘当时很茫然,后来就发了脾气,无故吵闹……闹得王爷如何哄都哄不住,最后要娘娘喂奶给小王爷吃,娘娘也不愿意,当时还惹得王爷好笑连连,直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以后回来,第一个必来见你’的话。娘娘啊,您真的忘了么?” 犹若惊雷穿体,四肢剧烈的颤抖起来,若非此时坐在屏榻上,我定然会无力倒地。心战栗得莫名的疼。 一切,再清楚不过。 我冤枉他了。 “记得那一次,您和王爷闹了好长时间的矛盾,也是这样你不理我、我不睬你的状况,直到后来从长春宫回来,你和王爷才重新合好。说起来,你们这一次比上一次闹的时间还要长。唉,小夫妻啊,就是这样,一闹矛盾就搞分着住,所以贫妾说,小别胜新婚,王妃娘娘你就不要……” 遂安再说些什么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更有那冰箭枝枝直入我头顶,一时间我头痛欲裂。 他说的‘再也不想亲近’之词,这个‘再’字不是指佟儿,而是指真正的我。因为曾经亲近过,所以当他发觉这个‘秦王妃’不正常后,便‘再’也不想亲近。 分着住……也就是说李世民和佟儿在闹矛盾的日子根本就没有同处一室,即便是同处一室也是内外分明! 长春宫……长春宫中他已分辨出真假,是携着真正的我归的秦王府,在下人的眼中看着当然就是重新合好! 当分析清楚这一切后,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茫然的盯着眼前的遂安、秦妈妈,紧接着只觉得她们二人的影像越来越模糊,而我自己如一叶小舟飘浮在了风雨雷电交加的大海上,还有那咸涩的海水不停的向我口中灌来 漫天的乌云似他的容颜,撕裂的雷电似他的咆哮,“观音婢,你可知道,自从将你放在心中,我不介意负天下、负世人。可你呢?我若真在你心中,即便我有那三千弱水又如何?我以为你会坚信我定当只取一瓢饮。呵呵……我真傻,以为你对佟儿之事不闻不问是对我的全然相信,但……没有,不但没有,而且此事还发酵般在你心中渐满……观音婢,知道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即便你被掳在外,即便你受尽欺凌,但我从来不怀疑你。我有的是自责、有的是怜惜、有的是想着以后谋尽一切让你忘却自己曾遭受过的灾难。我以为我们夫妻一体必能够体会彼此的心意,我以为我们夫妻心有灵犀必能够横扫这所有的噩梦。如今看来……就算我们夫妻一体又如何?原来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你终究不是我。” 自从我数度发生溺水之事,从此这溺水之惧便入了梦魇,我时常因在梦中沉入湖底因窒息而惊醒,安慰我的人便是他。他总是懊恼说着‘为什么不先救我的观音婢,否则便不会有这可恶的梦魇’之话,是以后来他逼着我练习游泳。 他说过,我精得似狐狸,他坚信我既然能够聪明的逃脱颉利的‘魔爪’,那不论我遇到什么灾难,必能再度机智的逃脱。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谋尽一切为我建立另外一个安全通道令我不再梦魇于危险的陷阱。 他对我是如此的信任,如此的宠! 我呢? 我也说过他精如猎豹。那我为什么不去想精似猎豹的他也有可能嗅出丝丝不一样,所以会成功的避开佟儿,避开‘长相思’呢?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以他的精明,他没有辨出佟儿的真假,不就更说明他没有亲近过佟儿吗? 想通个中道理,“啊”的一声大叫,我从屏榻上翻滚到地面,然后拼命的吐了起来。 恶心,这次我在恶心我自己。 原来,他说的是对的,我终究不是他,我们夫妻并非一体。 见我的情景,秦妈妈和遂安吓了一跳,二人急忙上前要扶我起来,噤若寒蝉的遂安更是颤抖的问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遂安,你走,走。” 听到我的厉喝声,遂安不知所措,在秦妈妈的示意下急忙匆匆行礼告退。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怪他了。” 听得我的痛哭声,秦妈妈急了,急忙捏着我的脉像,“娘娘,娘娘,稍安勿燥。您现在正在关键期,不能再走火入魔啊。” “我要这一身的武功做什么?我要这堂主之职做什么?什么都抵不上他的一个笑、一句誓言。可我将他弄丢了,再也捡不回来了。”语毕,只觉得气血上涌,口中一腥,我吐出一口血来。紧接着,止不住的血从我口中喷出。 血幕之中,全部是那对着我笑的倨傲少年。我走到他面前,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我令你哀莫大如心死的,是我令你心如死灰的,是我令你不再相信爱,也是我令你不再相信情,是我悔了你所有的纯粹,是我……” 恍惚之中,只听到秦妈妈说了句“娘娘,娘娘,恕老身得罪了”的话后,我只觉得胸前一颤,血幕中那个向我笑着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秦妈妈点了我的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见我平静下来,秦妈妈急道:“娘娘,马上就要去定军山了,您不能,不能啊!” 曾经,对那个‘长相思’的夜,我似鸵鸟般的不去想,但佟儿的怀孕迫得我彻底的‘觉悟’,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 但如今,我才发觉,我的‘觉悟’是多么的可笑。 曾经,宽儿与李世民未有丝毫相像之处,明明觉得这中间可能有问题,但我又似鸵鸟般的安慰自己‘孩子不像爹的多的是’。 但如今,我知道,李宽真的不是李世民的种。 我一生都在当鸵鸟,然后失去了我最爱的、亦是最爱我的人。 ------题外话------ *^_^* 谢谢lvwsbb、玲珑豆、linkoubibo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1 定军山。 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它不似衡山、嵩山等山脉般那样峰峦高耸、连延数百里。它就似一串珍珠般由12座山头连并组成。 由西向东数,第三座山峰为定军山的主锋,如今的我一袭男装,站在最高峰,俯视着满山红遍、层林尽染之景。 但那景象中,浮现的却是长安城外,意气风发的父子二人兴致勃勃的出征之景。 秦王爷挂帅出征,临行前得知秦王妃重病吐血,是以下了禁令:任何人,即便是亲眷亦不得打扰秦王妃静养。由于秦王妃病重,他出征期间,秦王府一切事务暂由兰夫人打理! 远远的,我看他端坐马上,小心翼翼的将承乾抱在胸前,是那般的呵护倍至。 承乾亦做了一套银质铠甲,小小的人儿配着那套银质铠甲居然就有着说不出的清贵、英武。 李渊来了,李建成也来了,一看到如此扮相的承乾,立马喜爱得不得了。将主帅李世民忘在了一边,二人纷纷抱过承乾,死命的亲着、抛着、揉着、捏着,惹得承乾‘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是偷偷溜出秦王府的,想看他一眼,也想看我的乾儿一眼。 好一番父子、祖孙之乐后,李世民终于从李渊手中将承乾‘抢’到怀中,潇洒的挥鞭和李渊告辞。 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想化身成为花木兰,偷偷的混进你的军中,默默的守护着你、守护着乾儿,然后协助你大败刘武周。 但,理智告诉我,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只有成为霹雳堂的堂主,我才能够真正的协助你。 你不再是因了我的天命而受到李渊、李建成的联手压制,你是因了你的风采无限、战功赫赫而受到他们的联手打压。 父子情生隙,兄弟情不再! 而我……誓必成为秦王党,你若要天下,我便帮你夺得天下。你若想解甲,我必护你周全、颐养天年。 ━━这是我欠你的。 轻叹一声,转过身,我看向山峰之后的那一片洼地,平整开阔,世称‘仰天洼’,可屯兵万人,传说曾经是诸葛亮练兵的地方。 “孩子,你可准备好了?” 看向戴着面具的秦妈妈,再看了看她身边一样戴着面具的顺德,我笑着点头,“准备好了。” 我彻底的准备好了。 出发前,我命如云、如月二人间隔装扮成我,每日在院中浇浇花、锄锄草,应付兰诺伊的不时到访,反正有面纱裹面,倒也不用易容。 现如今,我已掌握了《黄金诀》的所有功夫,并且能够运用自如。若说这世间的绝世高手我最想和谁一战? ━━李世民! 是啊,我真的很想和他一战,看看到底是他强还是我强。 想到小时候从来就没有打赢过他,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的。 “孩子,你笑了!” 看着秦妈妈面具下勾起的红唇,是那么的欣慰,又带点子妖媚,我伸手摸向自己的红唇,我笑了吗? 自从知道冤枉你后,我甚至偷偷的仗着一身武功飞到你的寝居,看着你和乾儿熟睡的容颜。乾儿是那么的满足,而你呢,不再如从前眉头舒展、红唇轻勾……紧锁的眉头说明你正时刻防范着,防范着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我很想抚平你的额头说一声‘别怕,有我’,但伸出的手总是停在空中,再也探不出一丝一毫,因为你那无情的话语、绝望的话语一次次重现在我的脑海,“观音婢……我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痛,什么是伤,什么是奢求,什么是遥不可及……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的小字……从此之后,我当我的秦王爷,你做你的秦王妃。我们……各自保重!” 各自保重! 久不再痛的心突的又痛起来! 眼见我嘴角的笑不再,秦妈妈轻叹一声,上前搂住我的肩,“孩子,你若心不静,今夜你未见得能够拿下堂主之职。” 顺德亦步亦趋走到我面前,一字一顿说道:“孩子,你既然做了决定,就得抛弃一切爱恨情仇,明白不?” 看着两个给我新生、陪伴我一路并将继续扶持着我走路的人,我点头,“天魁、地魁,我知道,你们无需担心。” 定军山的夜朦朦胧胧,如纱似雾,显得几许孤清。 人人知道定军山有最高峰、有仰天洼,但人们不知道的是在定军山最不显眼的一座山峰上,有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历朝历代以来黄金战士的总部,不说那108个天罡星、地煞星,也不说那多少年来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黄金诀》,只说这总部内的藏宝洞,听秦妈妈说,内里的宝藏即便是买下10个李唐也不是浮夸。 正因了历代黄金战士行事低调,也正因了他们历代都禀着功成身退的原则,所以才有了这里富可敌国的宝藏,一个在黄金战士眼中视若粪土的宝藏。 独立宝藏洞口,回首山洼云涛汹涌之处,我沉思片刻,再度回首缓步往山洞中走去。 山洞之中,长长的夹道两旁燃着手臂般粗细的火把,风吹过,光影忽明忽暗,有种阴森鬼魅的感觉。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经过数道机关,行至山腹。 这山腹经人工雕琢,似一豪华的大厅,大厅中摆着108张太师椅,而正对面汉白玉磊就的台阶之上,放着宝座。 听秦妈妈说过,这宝座是玉石制就,冬暖夏凉。堂主在办公的同时亦可借助这宝座增涨自身的功力。 我目前能不能够坐上这宝座,还得凭实力说话。 见我到来,起先在这里静静坐着的天罡星、地煞星等人皆起身而立,恭敬的行礼。 一袭男装,头罩帷帽是我的装束,没有人知道我便是上一任堂主长孙晟的女儿。 摆了摆手,我示意一众人坐下,然后缓步走到了台阶之上,在宝座旁站定。 方方站定,我面前立马出现四个人。秦妈妈和顺德我是认识的,另外两个通过他们的穿戴,我知道是天机星、地煞星。 秦妈妈手中捧着的是一面具,黄澄澄的面具上,艳红的宝石闪着妖艳的光芒━━黄金面具。 顺德手中捧着的是两本秘笈━━黄金诀。 天机星手中捧着的是一根长鞭━━骷髅鞭。 地煞星手中捧着的是一双手套━━壁虎罩。 我必须战胜这四个人,取下他们手中的宝物,我才能被这108人认定,才能真真正正坐在这宝座之上。 未加丝毫犹豫,我出手极快攻向地煞星,我不能给地煞星任何机会,因为我的轻功尚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估计所有的堂主接任之时,第一步取的东西定是黄金面具无疑,而我直取壁虎罩的行为令地煞星不防,在他怔愣中,壁虎罩已如探囊取物般被我取到手中。 嘴角一声轻笑,我快速的将壁虎罩戴到手上,柔软的质地一如人皮。秦妈妈叮嘱过我,切不可小看了这双手套,取名‘壁虎’是因为它的特殊材质一如‘壁虎’功能,只要戴上它便可以攀山爬墙以弥补轻功的不足,举世只此一双。 因了我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厅中很是静了会子。接着秦妈妈、顺德、天机星三人快速跳开,几个起伏已飘出大厅。 我的轻功暂且不是这三人的对手,而台阶下满站着天罡星、地煞星的人,我若从下面一路跑着追踪秦妈妈他们三人,定然会花费太多时间,那样会错过子时,一旦子时前我拿不下另外的三人,我就很有可能必须等到明年的今天再来考核。 早就做好了全盘的考虑,在秦妈妈等人出得大厅的同时,我大喝一声,一跳数丈有余,直贴大厅顶壁。因了‘壁虎罩’的吸附功能,我被紧紧的粘在了顶端。再度深吸一口气,我不时借助‘壁虎罩’的功能在各个壁崖处快速起伏飞跃,直追秦妈妈等人的身影。 这‘壁虎罩’果然弥补了我轻功的不足,在秦妈妈等人飞到洞外的瞬间,我已追上并且成功的将天机星拦住。 天机星机灵得狠,知道我要夺鞭,急忙蛇般的要从我足下溜走。 打蛇打七寸,毫不迟疑间,我手扣的银针皆飞向天机星的七寸之穴。 僵硬不动的天机星震惊的瞪着我,然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从他手中将骷髅鞭夺走。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夺得两样宝物,这在历届堂主继任之典上还没有出现过。那些追随而出的天罡星、地煞星们似乎都被震慑住了,秦妈妈和顺德似乎也被震撼到了,他们二人在天机星倒地的瞬间顿了一下脚步。 抓住此时机,我将手中的骷髅鞭直击顺德。 只当我是要和他决战,顺德未加思索便出招抵御。 哪知,我手中骷髅鞭在空中转了方向,直击向他手中的《黄金诀》,瞬时间,《黄金诀》化为片片蝴蝶飞舞。 多少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武林秘笈便这般毁在了我的手中。 顺德呆若木鸡,秦妈妈‘啊’的叫了一声,而其余的天罡星、地煞星似被集体点穴般的一动不动。 这番状况我亦有些出其不意,稍一愣神之下我很快恢复心神,看向秦妈妈,意思是“该你了。” 人说明师出高徒,更何况秦妈妈和顺德二人数十年的功力皆传给了我。虽然顺德和秦妈妈二人后来在《黄金诀》的作用下恢复了功力,但在秦王府中,我和秦妈妈数有较量。 每一次,她不是我的对手。 所以说,这一次她亦不是我的对手。 再度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秦妈妈已然是我的手下败将。 看着跪在我面前将黄金面具举过头顶的人,我缓缓的将黄金面具捧到手中,心中激动难奈:这面具居然是父亲的,是父亲戴过的! 轻轻的将面具戴到自己的面颊上,好冰凉的感觉。 一把扯掉头上的帷帽扔下山谷,将手中的骷髅鞭一甩,从肩背至腰际围了两圈有余,斜挂在身上,我缓缓回转身,看向一众跪在我面前的天罡星、地煞星。 ------题外话------ *^_^* 谢谢nanxiao98742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2 水银镜中,黄金面具闪闪发光,镜中人影模模糊糊。 那是怎样一双诡谲、冷寂的眼,是怎样一张刚毅、不屑的唇━━我都认不出我自己了。 我终于成功了,我成了黄金战士的第41任堂主。 秦妈妈恢复了她的本尊,绝艳的娇容上笑靥如花,但那双绝美的眼中噙着的却是闪闪的泪花。 她一边替我继续梳着男子的发髻,一边哽咽说道:“你方才的行为真是胆大,为何不按我和顺德所叮嘱的去做?” 按她和顺德的叮嘱,我应该先去夺他们手中的黄金面具和《黄金诀》,只要夺得这两样东西,即便在子时前我夺不到骷髅鞭和壁虎罩,但通过108天罡星、地煞星的投票方式,只要多数人赞成,我仍旧可以当上霹雳堂的堂主。 但是,我不想让108天罡星、地煞星误会我、秦妈妈、顺德的关系。终究,我是他们二人力保下才有资格竞争堂主之职的。 再说,我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知道要如何弥补。我更将我要面临的情形进行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演习,我自信我的‘夺宝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所以,我对秦妈妈和顺德隐瞒了我的真实想法。 事实也证明,我成功了! 念及此,我笑道:“胆大吗?天魁,你还不如说我是心细。” 捏了捏我的脸,秦妈妈扶我站起来,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才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月白色男袍替我穿在身上,接着她将泛着青色的骷髅鞭替我当腰带般的缠在了腰际。最后,她倒退数步,有些愣神的看着我。 从未见秦妈妈如此的眼神,我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天魁,怎么了?” “好……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清冷中带抹妖魅,无欲中带抹逼人的妖气,好,好一个无极。” 无极,历代堂主的代号。 无欲则刚━━是以无极! 难怪,难怪父亲会说:心不动、情不浓! 面向洛阳方向而拜,秦妈妈再度哽咽出声,“老爷,天魁终于完成您交待的任务了,您可以安息了。” 虽有冰凉的黄金面具罩面,但我的泪仍旧不自觉沽沽而下:父亲,再一次,你赐给女儿生命,这是第三次,第三次了。 缓缓走到秦妈妈面前,我扶起她颤抖的身躯,“妈妈!” 急急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秦妈妈笑道:“看看,我这里还有一个宝贝,今天在宝窟中找到的。” 语毕,她手中似变魔法般的变出一个状似核桃的东西来,只是看着比核桃小许多。 我将这个小东西拿在手中细看,“这是什么?” “按资料记载,是挟音桃。” 原来,这‘挟音桃’出自鲁班之手,存世两粒。将它放入喉部,可以变幻人的声音。 21世纪,若有东西塞在喉部定然会非常的不舒服,在秦妈妈的一再示意下,盛情难却,我只好将‘挟音桃’放入喉部。 啧啧啧……鲁班真不愧为木工之始祖,他居然很好的解决了异物卡在喉部的不舒适之感。而且我的喉部因了挟音桃而撑起,状似男人的喉结。 “妈妈,这个……”才说出这么一句,我便将嘴捂住,震惊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知道我的震惊何来,秦妈妈笑道:“挟音桃的妙处就在这里啊,将你的声音彻底的男化了。” 男化?! 也就是说,只要我带着这个东西,无论何人,都会认定我是男人。 如此,就能够更好的隐瞒我的身份了。 心中且惊且喜,我颤抖说道:“这东西,真神奇。” “老身估摸着,先堂主中必然也有女子,而且这‘挟音桃’应该就是她筹谋得来的,要不然不可能出现在我堂宝窟之中。也合该你和堂主之位有缘,居然让我翻到了这个宝贝。老身想着,定是那位女堂主特意留下的,也许她觉得在她之后可能仍旧会有女人出现当堂主罢。” 我将‘挟音桃’小心翼翼的从喉部取出,仔细看了又看,即便是我这个21世纪的法医高材生如何也看不透这其中的奥妙,虽然有心想将它分解一观内里究竟,但又怕再也还不了原而损坏这千年难得的宝贝,“妈妈,你不是说,照记载这东西有两粒的吗?还有一粒呢?” 如果还有一粒,也许我就能够研究研究了。若发现其中的奥妙,必是震惊21世纪的特大发明。 “看记载,另外那一粒应该是毁了。” 毁了?如此说来,这一粒我是不能分解一观究竟的。念及此,我决定放下心中的好奇心,将挟音桃再度放入喉部,“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喝茶用饭。” “你吞口水试试。” 轻轻的吞了吞口水,安全通过,而‘挟音桃’没有任何变化。 “天,真神奇。”我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盅,一饮而尽,喉部未有任何不适之感。 见我不停的喝着茶水、吃着糕点做测试,秦妈妈欣慰笑道:“终于有令你感到有趣的事了。” 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我笑道:“妈妈,您放心,如今我有了目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声音,男性化非常明显,字正腔圆且清朗之极:太棒了! 以后我若出现在他的军营,定然没有人能够认出我来。 “你真决定帮助王爷得天下?” “不是得天下,而是帮助他以护他的万全。” 不说李渊狠杀刘文静,也不说太原、晋州、沧州相继失陷,只说浍州亦被刘武周占据,而李渊迟迟不允李世民出战之请无非是担心次子势大羽丰、尾大不掉。直至龙门告急,若再派个一如裴寂般的庸才去战刘武周,别说河东了,即便是关中也会有危险。观唐廷为将者,未有出秦王左右者。大唐基业初定,再也输不起了。权衡利弊之下,李渊不得不起用次子并做出‘悉发关中之兵以益之’的决定。 只是,此仗无论胜败,李世民的处境都将不妙。 败,自有军法处置。 胜,再叫李渊如何为次子加封?这只会惹得李渊越发的心惊胆颤! 这些道理,秦妈妈都懂。 见她唉声叹气的摇头,知道她是为曾经的亲情不再而伤怀。我又道:“再说,你道他此番为何偏要带着乾儿出征?” 一愣,稍作思索后,秦妈妈惊声道:“牵一而动全身……你是说,王爷担心陛下扣下小王爷做人质?” 心中一痛,我默点头。起初我以为他这是变相的想让正在成长中的承乾疏远我,后来我才想通个中情由……原来,我又一次误会了他。 “那王爷就不担心娘娘留在长安也会被陛下掌控为人质?” 心中又痛、又酸、又甜,我笑道:“妈妈莫不是忘了,他说过我精得似狐狸,那我自有办法躲过所有的劫难。将我留在长安可以彻底的令父皇放心。只有我留下,他才能顺利的带走乾儿。我和乾儿相比,我更有处理事情的能力。所以,如今我要不断的使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得成为他和乾儿坚强的后盾,成为连父皇和太子殿下都看不到的后盾。”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护了王爷也就是保护了小王爷。放心,无论你选哪条路,老身定然帮你。” “妈妈,谢谢你。” 不再纠结于朝中之事,我将手放在腰际,“妈妈,这骷髅鞭的威力您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害得《黄金诀》毁在了我的手中。” 我本意是想用骷髅鞭将《黄金诀》卷过来,不想稍一用力便将《黄金诀》毁得片字不存。好在历届堂主竞争也没有明说不能毁《黄金诀》之事,所以我算钻空子过关。 “骷髅鞭是以东海深处的寒石造就,因其是以108颗骷髅头造型连接而成,故名骷髅鞭。莫小看这骷髅鞭,轻轻挥鞭间其锐利可开山裂石。其锋芒不下王爷的巨阙天弓、弯刀。” 居然这么厉害! 我将骷髅鞭从腰际解下,拿在手中细看,它长2米有余,手握处的直径不到1厘米,至末端只有1毫米左右,仔细看的话,从头至尾皆是骷髅造型连接而成,而连接骷髅的地方可以自由弯伸、改变方向,这也是它能够成为腰带的原因。 骷髅鞭……骷髅鞭! 不但象征着一将功成万骨枯,更鞭策着历届黄金堂主真真正正做到功成身退。 “堂主,吉时已到,请堂主继位。” 我再一次站在藏宝洞前。 藏宝洞位于高山之巅,其前方有一空旷地,虽然不似能够屯兵万余人的‘仰天洼’,但也能够容下数百号人。 如今,空旷的洼地上,天罡星、地煞星皆恭敬的站着迎接着我的到来。 淡淡的扫了眼黄金战士,我负手站在了他们面前。 由于我站的位置和黄金战士站的位子有数十米的落差,所以,他们不得不仰头看着我。 可以说,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 远看,是定军山的最高峰,其上白云缭绕。 近看,是一众戴着面具的人。虽然他们戴着面具,但通过面具图案、服饰,我可以清楚的知道他们是谁。 从今天开始,这些人将听命于我,和我一道出生入死。 一旦站在了这最高峰,心中的豪迈油然而生,说没有虚荣心是不可能的,说心中的权力欲望没有膨胀亦是不可能的。 压下心中的狂跳,我一一看过黄金战士,缓缓将手中的骷髅鞭直指苍穹,清声喝道:“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 立时,黄金战士沸腾起来,亦是随着我念着“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之词。 阵阵誓言惊天动地,滚在了定军山的每一个角落。 ------题外话------ *^_^* 谢谢hubeimiya624、maomao2929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3 安排好定军山中的一切,命天机星、地煞星等人火速赶往龙门,我方返回长安。 见秦王府一切安好,我又叮嘱了如云、如月一些事,留下秦妈妈在秦王府以接应,我只身去了龙门。 我赶到龙门的时候,李世民已然趁着刺骨的冬风冰封黄河之际,亲率大军踏冰过河,屯兵柏壁,与孤悬河东的绛州形成很好的犄角之式,成功的牵制住了刘武周手下大将宋金刚的主力。 仍旧这般喜爱兵出险招。 但不可否认,这出险招成功的令围困绛州数月不得的宋金刚不敢动弹。宋金刚既不敢继续攻打绛州,又不敢发兵攻打驻扎在柏壁的李世民,因为他无论攻打哪一方,唐军必会受到另一方的援助,这样一来他只会是一个两面挟击、首尾不顾的后果。 所以,屯兵柏壁的李世民和驻守浍州的宋金刚之间虽然只有80里的路程,但双方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就这般静静的对峙了一月有余。 而唐军大营中,根本不见李世民的身影。 这个家伙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总会这般的出其不意! 我默默的思索片刻后,心中有些了然。 他定然是去那里了。 如果他果然冒着生命危险去了那里,说明了什么? 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跳,我一路往太原方向飞奔。 太原。 曾经的李府如今被封,片地狼籍。 就着雪光,我来到曾经住过的西院,蜘蛛网遍结、灰尘漫天,再也不见昔日那江南小院的精致。 那个时候,一大家子人和乐融融,你恩我爱。 现如今,皇权至上,亲情全无。 ‘吱呀’一声,我推开屋门,一袭大红衣衫的新郎官雄姿勃发、俊眸灼灼的盯着我,对四周所有人的笑闹不闻不问、不怒不恼,“慌什么慌,我还没有看够呢……你们懂什么?我那叫先验货。免得娶错了人……那怎么成,就算我想当个俱内的人,可也不许别人说观音婢是悍妇……观音婢,等着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个时候,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我,做出了于礼法不能容的事来,但你有你自己的信念,“我管他们怎么说,我又不是为他们而活?” 不想那一日阴差阳错,我被单雄信所救,而你只当单雄信掳了我,毁二贤庄、单挑瓦岗……做出太多太多初生牛犊不怕虎、率性而为的事来。 缓缓的坐在床榻上,想着在这里发生的一点一滴,突的觉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观音婢……我们的家我要这样安排、布置……” 心中一惊,霍地回头,然没有一人。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自嘲一笑,我缓缓起身,步向书桌边。 书桌上的灰尘明显不均匀,还有大大小小的手印印在上面,我由诧异到明白,由明白到惊喜。 仍旧是那个美目如画的少年,偏要挤身花轿之上,轻拭我颊间的泪,小心翼翼的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轻喃,“观音婢,有我呢。归宁的时候,我带你回洛阳,然后我们在洛阳住许久、许久……久得我们的孩子出生了……然后我们再带着孩子回太原,让我爹娘开开眼。” 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盯着书桌上的大小手印,我心中的狂喜无以言喻。“你来过,乾儿来过,你们父子来过!” 但紧接着我骤然心惊,“即便当了爹,你仍旧是这般的任性妄为。乾儿那么小,根本不懂得保护自己,你孤身带着他深入敌营后方,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可是很快,我又自嘲起来,“我总是怀疑你的能力,总是……唉,你既然带着乾儿来,那必有带乾儿离开的万全之策。你之所以冒险入太原,是因为你也想起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所以想带乾儿回来看看,是不?” 乾儿虽然出生在太原,但出生翌日,李渊便决定了西取长安,尚未满月,乾儿便随着李渊踏上了争创帝业的征程。 往事如潮,扑面而来,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一片,可见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书桌前提笔写字、你嘻我笑…… “二郎,乾儿!” 当我扑过去的时候,两个身影倏而不见。 原来是幻影。 摸向自己的脸颊,已然湿了一片,我突地想到,既然我和他们父子二人在这里错过了。那他们一定在‘秦王府’。 不再犹豫,我奔向房门,方方将门拉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显然很是出其不意,他眼睛瞪得似铜铃般的瞪着我,血红的头发随着雪花飞扬。 “阿……单盟主。” 险之又险,我几近捂着胸口惊声尖叫,那个‘信’字终是没有出口。 因为我现在是━━无极。 很显然,单雄信也被震撼到了,继而,他的四大亲卫相继出现在他身后,很好的将他保护起来。 “你……你是……”由于震惊,单雄信的话也语无伦次起来,疑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玩心突起,我扬眉问道:“见了本尊,怎么这般的不讲规矩?再或者,你们所谓的绿林江湖早就忘了本尊的存在?” “黄金面具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齐呼。 “本堂有交待。莫看中原江湖皆由武林盟主统领,但,但凡本尊出现,天下武林亦要听从本尊号令。本尊一出,天下武林、遵之莫从……单盟主,是你接任武林盟主之位的时候上一任盟主没告诉你还是你并非正统,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是你强行夺来所以你并不知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我的连番逼问迫得单雄信红了脸,接着他很快的恢复神情,扬眉说道:“正好,本座在寻尊驾。若要本座听命于尊驾,先解了本座心中疑惑再说。” “哦?”我跨出门槛,向院内走了几步,雪地上未留下我一丝脚印,再回头间,我已然看到单雄信、青龙等人皆变了脸色,很明显他们是震惊于我的踏雪无痕。我勾唇说道:“单盟主尽管问。本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答反问:“单盟主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终究是个讲规矩的人,见我言之灼灼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气势上他已然低了一筹,轻声解释,“我是追踪秦王而来。” 心中霍地一惊,他知道李世民入太原了?那是不是说他想寻到李世民以进行他人生的第三场决战呢? 大战在即,这不是添乱吗? 压下心中的震惊,我故意平静问道:“单盟主这番追踪秦王,莫非是打算义助秦王恢复河东?” 单雄信闻言一愣,不明白的看着我。我轻笑二声,再度说道:“河东本李唐龙兴之地,如今十之七八掌在刘武周手中,仅有绛州孤悬……唉,本尊虽闭关年久,但多少也听闻了些‘隋之暴政、民不聊生,李唐取而代之,天下百姓归心’的话。如今天下方方初定,不想这刘武周又出来闹事,多少河东子民处于饥肠辘辘、饥寒交迫之中。秦王率军出征,解河东百姓之苦是承天意、顺民心之事,单盟主是绿林英雄,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本尊想着,单盟主之所以追踪秦王至此肯定是想在敌营后方保秦王之命,然后率领众多江湖豪杰助秦王一臂之力,克刘武周、收复太原、救河东百姓于水火。单盟主,你说,本尊揣摩得可正确?” 他本就是个大仁大义之人,更明白江山社稷、百姓子民、个人恩仇疏重疏轻,我这番话直将单友信说得面红脖子粗,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趁势又道:“单盟主,你曾问本尊为何出现在此处,本尊不妨告诉你……本尊是来扶助秦王的。” “扶助?”单雄信惊呼一声后,又震撼问道:“历届黄金面具人扶助的皆是皇帝,难道你要扶助李世民当皇帝?” “非也、非也。”我轻笑摇头,缓缓走向院中的小亭,坐定之后,我看向单雄信,“单盟主,既然相遇,就是缘分,我们坐下一叙如何?” 不再有方才的无措,单雄信轻声吩咐青龙等人,“青龙,你去守着,不要让刘武周的人发觉。朱雀,你去弄些茶水来。白虎、玄武,你们两个去弄些碳火木材来,今天我要和这天底下最大的英雄煮酒论茶评天下。” 眉心不自觉一跳,我看向缓步走来的人。真好,他还活着,而且他所过之处,雪地亦未留下半丝痕迹。 是不是李世民传给他的真气起了作用? 他知不知道李世民的真气在他的体中一事? 在我面前坐定,单雄信含笑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本座不可能一直‘黄金面具人’的称呼尊驾罢。” “霹雳堂堂主━━无极。” 起初是一震,接着单雄信脸上神情很是怪异,半晌才唤道:“无极?” “单盟主如此称谓本尊,可想是和本尊一见投缘,本尊曾听闻……但凡单盟主瞧得起的人皆允称他一声‘阿信’,不知本尊有没有这个荣幸?” 一如夏日的骄阳在他的脸上升起,单雄信笑道:“若按规矩来讲,我可是尊驾的手下。无论尊驾怎么称呼,本座皆得服从。” 我‘哦’了一声,笑问:“若不按规矩来讲呢?”见他明显一愣,我又笑道:“本尊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更不是那种默守陈规的人,阿信既如此说,本尊就妄自尊大一回,唤你一声‘阿信’了。” 抱拳施礼,单雄信动容说道:“无极!” ------题外话------ *^_^* 谢谢lvwsbb、morphine、轻月言、sunny838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4 小亭之中,炉火已然升起,酒已温、茶已沸。 青龙、白虎等人的神情漫尽迷茫,而朱雀一直以一副‘探索’的眼神看着我。 她定然对我充满了怀疑。念及此,我灿然一笑,“听闻阿信手下的四大亲卫中只有一名女护卫名唤朱雀,想必便是你了?” 没有回答我的话,朱雀仍旧愣愣的看着我,茫然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何止见过,你还为我疗伤,视我若亲妹。 感觉眼中一涩,我急忙闭目勾唇一笑,接着将眼睁开,“本尊细想了想,没有。”如今做为无极的我,必须全然放下亲情、友情,做到无欲则刚才能够真正视天下为已任。 “朱雀,无礼。” 听得单雄信的喝斥,朱雀恢复原有的冷清之神,冲着我的方向抱拳,“抱歉,属下无礼了。” “性情中人,我很是欣赏。其实,即便朱雀不问,本尊也觉得和你很是投缘,就像许久前见过般。”眼见朱雀眼中再起疑惑,我又笑道:“当然,本尊还觉得和阿信、青龙、白虎、玄武投缘,这是不是说明天意注定,天下武林终是一家。” 闻言,方才的陌生、防范皆不翼而飞。 小亭中充满了英雄相见恨晚之意,于是各自热闹的聊了一些家世。 但凡他们问及我的出生,我只说自幼从师于上一任霹雳堂堂主,数月前方出关。 说起来,父亲确实是我的师傅。因为父亲教了我《黄金诀》上的招式。我觉得尊父亲一声‘师父’并不为过。只是我不想说太多来历,是以只做简单的回答后每每避开话题,并将话题重新扯到河东堪危上。 单雄信终于摁捺不住好奇心问道:“无极,你方才说是来扶助秦王的,却又不是扶助他成为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本尊要扶助的是河东的万千子民!” 单雄信“哦”了一声,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式,我笑着解释,“救百姓于水火是我堂的行为准则,而秦王亦有天定的济世安民之命。如今河东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来扶助秦王不正是扶助河东的万千子民?当然,本尊此次出关,亦想和阿信的绿林结盟,共助秦王。” 脸颊不自觉的抽搐着,单雄信露出为难的神情,“如果……如果我和秦王有过节呢?” 我‘哦’了一声,明知顾问:“什么过节?” 单雄信所言的往事我再清楚不过。听完之后,我长叹一声,“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回事。” “所以,当青龙打听到秦王的消息后,我便携着他们四人一路追踪到了太原。” 内心微叹,我不动声色问道:“如此说来,阿信不是来助秦王解河东子民之苦的,而是来和秦王进行第三场决斗的。”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这么多年了,似一座大山压在我心中,喘不过气来。” 眼见单雄信愤愤的喝了杯酒,我按住他再度欲狂饮而送到唇边的酒盏,“本尊可以理解阿信的心。”见他定定的看着我,我叹声问道:“阿信,国和家,疏重疏轻?” “无国何以有家?” 微点头,我说道:“你可知道,自从刘武周占据河东,河东子民有多少家庭露宿野外?有多少家庭没有饭吃?你可知道,明天一早,那路上有多少人是冻死的?有多少人是饿死的?” “无极是想让我杀了刘武周吗?” “杀一个刘武周能解决问题吗?杀了他刘武周,必然还有第二个刘武周、第三个刘武周。” “那你的意思是?” 我站起来,将手中最后的青酒泼入碳木之中,引得碳火更是熊熊,说道:“刘武周的势力如今气势如虹,要想覆灭难之又难。但他碰到的是他的克星李世民,那刘武周的势力必如这火般,看似炽烈,实则没多少时间便会悄然无声的熄灭。只有刘武周和他的势力全部覆没,这河东方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武周出现。” 随着我的话落地,炉火中的酒精燃烧完毕后,碳火果然越来越弱,最后闪了几闪后,只冒出一缕青烟。 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单雄信蹩眉问道:“无极就这般肯定李世民能够大败刘武周?” “千百年以来,我黄金战士何曾扶助过错的人?” 我的不答反问令单雄信再度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方叹道:“你希望我放过李世民。”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知道他的大丈夫情结必落不下面子,我心中暗笑,口中却是郑重其事的说道:“不是本尊希望你放过李世民,而是河东的万千子民希望你放过李世民。” 缓缓的站起来,单雄信负手而立,看着天上的雪花出神。 我走到他身边站定,亦是盯着天上的雪花说道:“至少,在河东战事尚未解决的情形下,阿信不能扰乱秦王的计划,一切,等河东之事平复之后再说,如何?” “其实,以你的身份,是可以直接给我下命令的。” 这些规矩之于你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想当初,你为了我宁肯和刺客对着干,即便那刺客有可能是黄金战士,即便黄金战士予你单家有恩,你都不放在眼中。心中腹诽着,我却回答道:“那样的话,本尊不但没有资格做无极,更没资格唤你一声‘阿信’。” 眼中闪着火花,单雄信神情很是激动,“今天是刘武周强占了他李唐的龙兴之地,令河东子民受苦,确属刘武周不该。但它日,如果李唐为了霸业不惜东进以图天下,那中原不知有多少子民又将受苦,那便是李唐的不该。无极,那个时候你还会帮李世民吗?” 李唐一统天下是历史的必然。不久的将来,中原都将被李唐攮入版图之中。到时候,中原百姓势必经受战火的煎熬。 念及此,我低头看着地上厚厚的雪层,叹道:“如果本尊告诉你,天下必须一统方能令万千子民从此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你信不信?如果本尊再告诉你,也许它日中原万千子民会受苦、受累、丢命,但李唐一统江山后,那万千中原子民的子孙将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你信不信?” 被震得倒退数步,单雄信定定的坐到石椅上,出不得声。 知道他得有一定的时间消化他现在必须接受的事实,我在单雄信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半晌,单雄信居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了起来,他直视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今天还能够活着站在这里,我还能够有这一身傲然的武功,是因为李世民不计前嫌,将他的功力无私的传予了我,你信吗?” 我当然信。 但此时,我故意略带吃惊的神情看着单雄信。 酸涩一笑,单雄信又喃喃问道:“如果我此时挑战李世民,河东的子民是不是不会饶恕我?是不是趁火打劫太不地道了些?那我还配做武林的盟主吗?” 闻言,我心中一松,看来,这头犟驴想通了。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纷纷上前一步,唤了声‘盟主’。 眉头紧锁,单雄信怔愣的看着他的四大亲卫。最终转头看向我,起身说道:“无极,听君一言,胜读十年书。我差点犯了人生最大的一个错误。” 心中一动,我笑看着他,趁势问道:“那是不是说……本尊可以为阿信和李世民调解调解,令你们二人化干戈为玉帛?” 轻摆了摆手,单雄信笑着摇头,“我和李世民之间,不但有旧恨,更有新仇。无论谁人,解不了!” 呃……新仇? 李世民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位倔强的武林盟主? 潇洒一笑,单雄信将斗篷戴到头上,一边迈步往亭外走去,一边说道:“无极,此番我卖你一个面子,必不在此关键时期找秦王决斗。” 我抱拳在胸,“多谢。” 并未回头,单雄信只是摆了摆手,又道:“不必谢。我之所以答应你的请求,只是报尊师救我父亲之恩。” 他倒算得清楚,我自感好笑的摇了摇头。 “还有,我决定去中原,扶助王世充。” 心中一骇,我震惊起身,迈步出小亭,唤了声‘阿信’。 单雄信的身子一震,终于站定身姿,回转身静静的看着我。半晌方道:“若它日,李唐要东向中原,那我誓必帮着郑王抵御李唐。无极,我这般也是为了拯救中原的万千子民免受战火纷扰,不是吗?” 我不可能给你讲历史,不可能给你讲未来,不可能告诉你你将走上一条绝路。闭上眼,我痛苦的摇了摇头。“阿信,何苦?” “无极,天下未定,你所认定的李唐一统江山不一定便是事实。也许郑王一样也可以一统江山。若郑王一统江山,无论是中原子民、关中子民还是河东子民,以后一样也会过上安稳的日子,不是吗?” 真没想到,他这般活学活用。而我方才还以为他所言‘犯了人生最大的一个错误’指的是和李世民的事,我还傻傻的想替他们二人化干戈为玉帛,万不想他所谓的‘错误’指的是没有选定李唐的对立集团,他恍然大悟的是只要选定了王世充,那于已、于家、于国、于天下、于子民,他都好交差了。 那我方才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语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见我久不言语,单雄信又转过身,再次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见状,急忙纷纷抱拳和我告辞,然后快速追上单雄信。 只待四人跟上他的步伐,单雄信才突地站定,半晌回转身看着我,“真像,真像。若就这般远远的看着,你便是她。只是……你是男子,你有她所不具备的上乘武功,你更是领导黄金战士的人!” 她?他? 我! ------题外话------ *^_^* 谢谢雅典娜之恋的花花! 祝天下所有的老师节日快乐! 072章 变形计5 静静独立西院,我黯然长笑。 命,果然是躲不开、逃不掉、避不了。 单雄信,终究要走上李世民宿敌这条路。 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微有酒意的我倏地清醒:我来这里是来寻你和乾儿的,怎么在此发愣呢? 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色,还早━━未出亥时。 提一口气,我跃出小院,直奔‘秦王府’而去。 临近秦王府的门,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看着大门上大大的封条,恍如隔世。 这里曾经是隋庭的晋阳宫,这里曾经是大唐的秦王府,然而在刘武周眼中,隋也好、唐也罢,都将成为历史,所以这处王府一如李府般被他视为不祥之地粘上了封条。 静静侧耳倾听,除却呼啸的风声外,未听见任何声音。 难道我和你们又错过了? 心怀忐忑,我轻身一跃,飞过墙头,灵巧之极的进入府中。 曾经繁华的王府,如今满目疮痍。破旧的亭台楼阁、零乱不堪的碎石枯草、还有时不时从雪地上溜过的老鼠、掠过的鸦鹊,预示着这里很久没来过人了。 我细细的看着脚下,再往前看去。未见一丝足迹。 也不知是不是这大雪所致,将他们父子的足迹淹没了? 思索间,我已行至‘送亲台’。 看着高大巍巍的送亲台,我眼前一湿。忆起杨广亲自送我出嫁的一幕幕…… 泪眼朦胧中,我还记得,穿着龙靴的他急步走到我身边,扶我起身,“众卿家平身。观音婢,来,快起来,快起来……好,真好……对,不能误了吉时,不能误了……观音婢……保重。” 那个时候,我就有感觉。只怕和他再无团圆之日,想起他对我的好,想起他护我、救我的一幕幕,我哽咽难忍,冒天下之大不韪唤了龙袍加身的他一声‘叔叔’。 那个时候的杨广,全然没有了帝王之气,有的是送女儿出嫁的不舍和慌乱无措,向来言之灼灼的他也有语无伦次的时候。 后来,我曾想救他,但历史的残酷粉碎了我的善念,他终究选择了一位帝王最有尊严的死法,只是在临终前叮嘱了我一件事,“秦氏,告诉观音婢,救侑儿。” 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好在,我决定当堂主,是以我知道了老一辈黄金战士的最终去向。他们往往在成功的培养出下一任黄金战士后便会退位,退位的他们会去一处风景绝美的地方隐居,用与世无争的生活洗涤自己曾经不得不沾满鲜血的双手。 只是最令我感到震惊的是秦妈妈所说的隐居之地。因为在21世纪,我曾经去过那里,那里简直就是一片原始处女地,未经受任何战火的洗礼,而且那里存着一片空间相当大的禁地不允我们触及,之所以是禁地,是因为那里盛传有━━野人! 21世纪,有许多好奇的人因寻访野人有去无回。 那一年,我们法学院的人到那片原始处女地采集生物样本。大师兄就走丢过。10天,整整10天,当我们以为大师兄再也找不回的时候,他居然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当我们争先恐后的问大师兄是不是被野人掳走的时候,他却温婉含笑说道:“你们真皮,又说哄我的话了,我和你们一天都未分开过,怎么可能和你们分开了10天?” 我们用一切可以证明的东西证明他确实和我们分开了10天。 可大师兄紧蹩的眉头告诉我们:他确实忘记了这10天的所有。 虽然归来后我们替大师兄做了全套检查,甚至连催眠都用上了,但没有任何斩获。 目瞪口呆的我们最后定义:大师兄走进了时空隧道! 万不想,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曾经生活过退隐的黄金战士?! 从秦妈妈口中我得知退隐的他们有一套生存法则,相当不喜欢外界的打扰,是以在那山中布了阵法,如果不懂阵法,一辈子都别想走得进去。 我即惊且喜,甚至向往着,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按秦妈妈教我的口诀去那地方看看。 “娘娘老是打听那地儿打算做什么?难道你想早些退位?” 秦妈妈的问话打断了我的美梦,令我回归现实,我一字一顿的告诉她,“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侑儿。” 是的,是为了杨侑。 也是为了完成杨广临终前的嘱托。 更是为了偿还杨昭的一片深情。 趁着李渊时刻打压次子无暇它顾的时候,我吩咐秦妈妈帮我完成了这桩棘手的事情:将杨侑送往那片世外桃源。 秦妈妈归来的时候已是两个月后,风尘仆仆的她告诉我,“娘娘,侑儿可喜欢那里了,他最喜欢那里的桃林,老身回来之前,侑儿和他们已然成一家人,快活得不得了。” 就这般,人不知、鬼不觉,杨侑之事,我即瞒过了李世民,也瞒过了李渊。李渊一直以为那个‘暴亡’在净土寺的少年便是他赐封的‘希国公’杨侑,更是为少年谥号‘恭皇帝’。李渊哪里知道,其实那是一具被我买回的尸骨。 缓步登上‘送亲台’,任猛烈的风雪吹打着我的大氅,我哽咽说道:“叔,侑儿如今生活得非常好,您可以瞑目了。” 雪越来越大,触目可极仅有数米,再这般吹下去,铁打的我亦会惹得老毛病复发。 回首看向琳琅苑、琉璃廊、玲珑阁方向,均被掩盖在雪幕之中。 突地,我不敢去那些地方了。 我怕,怕它们勾起我的回忆。 凌空跃起,我直接扑身来到‘讲武堂’。 可是,这里也有回忆。 “本王介绍一下,她是讲武堂的长孙参军,专门负责断案的事。” 因了你的这一句话,我成了专为秦王府断案的参军大人,首破花草匠老聂头为给儿子治病不惜盗窃段志玄钱囊的案子。后来,因老聂头我想起了父亲,你大手一挥,“你过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参军大人呢……想起岳父了……你能够这么快就断了此案,保住了本王的两个校尉,自然就有清除那些不能用的奴仆的本事……酉时,本王要见到长孙参军的奏表,一份详细的叙述讲武堂一众仆人中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的奏表……当然,如果长孙参军完不成任务,那本王就要罚你了……” 其实,我的奏表按时写完了,一个高高的‘废弃物’陡坡也顺利的帮你定度出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很好的为你清除了那些心怀鬼胎、意图不仁的人。可是,你仍旧惩罚了我,惩罚我去‘琥珀池’练习游泳。 唇角即带着甜蜜的笑,也带着无奈的笑,我伸手细细摩挲着书案上的笔墨,厚重的灰尘没有任何变化。 说明你和乾儿没有来这里。 你不来是不忍见自己曾经辛苦创立的‘讲武堂’被人糟蹋成这般,是不? 原以为这里是最不会勾起我回忆的地方,不想这里仍旧留下我们太多的故事。 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外面的天,方才还肆无忌惮的雪已然停下,一轮明月升起,冰天雪地、皓月当空,美极。 出了讲武堂,我往‘琥珀池’方向走去。一池曾经流荡着琥珀之光的池水结成了厚厚的冰,再也不见它流光溢彩的模样。 可我的眼前,仍旧有一池琥珀之光在荡漾,还有他欢快的笑颜,“我查过医书,你身体的顽疾若在夏日能够治疗,倒是最佳的治疗时间。只要能够忍受夏日的寒,那冬天的寒之于你而言将不再是什么伤害。只要你学会泅水,以后坚持,三、五年之后,气喘之疾将不再缠绕你身……来,将脚抬起来,尽量让身子浮起来,我托着你,不怕……” 曾经,那满池的春色似蜜般流荡在琥珀池中,伴着琥珀之光左右摇曳,稠得再也流不动、分不开。 而如今,往事恍惚若梦。 轻叹一声,我举步走向琥珀池边上的凉亭。 四处一看,呵呵……这里被糟蹋得更惨,残砖断瓦、枯枝纵横。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躺在里面,仍旧可以一如以往般的看到天空,看到天空的一轮明月。 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静静的盯着天空的明月出神,奈何往事如潮往涌入脑海,阻也阻不住。 “观音婢,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就像我爱着你一般。” “真的?” “爱是同等的,我能够感觉得到,所以我也能够同样的付出。” 心中酸涩难忍,眼中的明月渐渐的模糊起来,“原来没有,从来没有,我从来没有如你般同样付出。虽然爱着你,但我从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没有……伤你如此之深,我始料不及。” “父王,父王,快,快。” 承乾稚嫩的声音随着冷冽的寒风依稀传入我耳中,我倏地坐起,侧耳倾听,果然,果然,再度传来承乾稚嫩的笑声,“快,快,接住,挡住。” “乾儿。”心中惊喜交集,我急忙飞身飘上凉亭。远远的,可以看见父子二人在琥珀池疯跑的身影。 知道李世民身边有侯君集神出鬼没,是以我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决定先查看四处的行情再说。 ------题外话------ *^_^* 谢谢dorisliu62、sunny838、828308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6 果然,侯君集隐身在距离李世民父子百丈远的地方。 这个侯君集,如今是真正的封王拜将的人了,也有老婆孩子了,可他仍旧是李世民最贴心的暗卫。但凡李世民单独行动,侯君集必会陪伴在李世民身边。 再度看了看李世民父子,我不仅为他们二人的游戏莞尔。原来李世民为承乾用冰做了一个碗口般大的冰球,然后一人手上拿着一枝长长的树杖,他们用树杖驱赶着冰球,然后你追我赶的在琥珀池上疯跑。 有点像21世纪的冰球赛! 无论承乾将冰球毫无规则的击向何处,李世民都能利落的将冰球截住然后击向承乾站立的方向,就算小有偏差,也是在承乾触手可及的范围。 但凡将球击中,承乾脆嫩、欢快的笑声便响遍琥珀池。 父子二人可谓玩得不亦乐乎。 不满这么远距离看玩乐中的父子,我小心翼翼的避开侯君集的监控范围,不着痕迹的掩藏在离李世民父子更近的地方。 这样,可以更清楚的看到他,也可以更清楚的看到我的乾儿了。 二人一般穿着,同样的麒麟皮靴,同样铁线紫的绫罗大袄上绣着金线巨蟒戏海图案,同样的狐茸大氅,犹如21世纪的父子装。 承乾的衣物皆出自我手,而李世民的衣物再也不是出自我手,我知道,出自香柳。 “父王,父王,传给蚕儿,传给蚕儿。” 这小子,素来自称‘蚕儿’,看来他天生是偏他爹了。嘴角含着浅笑,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世民,他快速飞出将已溜至琥珀池岸边的冰球成功的截住,然后一挥树杖下,那冰球快速的溜向承乾处。 也许是觉得承乾击中的频率越来越高,李世民有意考验承乾,故意将冰球击打得离承乾有2米远的地方。 眼见冰球溜过来了,但自己够不着,承乾急忙边溜边滑的小跑两步,身子还没有站稳便一杖击了出去,可惜不但没有打着冰球,而且由于用力过猛,身子在力道不平衡之下摔向了池面。 出于直觉,我几近扑出去将承乾扶起,但……终是忍住。只见李世民正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拄着树杖,看着摔得像个小乌龟般在池面打滑的承乾大笑不已。 这般开怀的笑、清朗的笑、无顾忌的笑、洒脱的笑有多久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脸上? 一时间,只觉得心中一痛,我心虚的不再看他的笑颜。 摔在池面上的承乾不似一般的小孩子撒娇痛哭,而是很兴奋的抬起头看向李世民方向咧嘴而笑,松软的狐茸围脖衬着鲜艳的笑容、嫩红的脸颊,这神态……唉,这小子以他爹为偶像,无论衣食住行、神态、语气、笑颜,都将李世民学了个十足。明明眼睛、小嘴是我的,可怎么看着越来越和李世民一个样了。 “……瞧小王爷的身形和姑爷一般无二,以后定也是长得极高的主。看,他的眉、鼻像极了姑爷,倒是眼睛一旦睁开就和姑娘的一般无二……小王爷如果长得和你一个模子的话难免有些雌雄难辨,好在他的眉、鼻像姑爷,增添了几抹英气,一见就知道是个小王爷。” 秦妈妈曾经的赞叹映入我脑海,我再度舒心的笑了起来,是啊,这小子除却眼、嘴是我的,其余无一不遗传着他爹的基因,再加上如今他刻意的模仿他爹,当然也就越来越像,像到几近看不到我的影子了。 “是男子汉的话就站起来。” 李世民的话音方落地,承乾倏地爬了起来。可是由于池面太滑,不得不再次摔倒。只是这一次不是摔趴在池面,而是小屁股着地。 李世民再度哈哈笑了起来,“蚕儿,看来父王要教你武功了呢。” 闻言,承乾兴奋的手脚并用站起来,一跑一滑、踉踉跄跄往李世民方向跑去,最后抱住李世民长腿,仰头撒娇,“蚕儿喜欢,蚕儿要学。” 这小子,有福气,若得李世民亲身传授,以后必也是个独霸武林的主。 怜爱的将承乾抱起,看着承乾冻得通红的脸颊,李世民举指轻弹承乾的额头,“好啊,从今晚起,父王教你吐纳功夫,等你学会了吐纳,父王再教你别的,嗯?” 在李世民额头处留下一个响亮的吻,承乾脆嫩的道了声‘好’。 真是父慈子孝,真好,我的乾儿成长得非常的阳光,他心中并没有因为我和他爹的分开留下任何阴影。 见承乾的小脑袋似乎不停的往他的脖子中蹭,李世民揉了揉承乾的脸颊,“蚕儿,累了?” 能不累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哪有这么晚还带着儿子在外疯跑的?只怕出了一身汗了,如果再冻着就麻烦了。 眼见承乾点头,李世民柔声问道:“那蚕儿还看不看蚕房?” 一听‘蚕房’,承乾就来了精神,急忙睁开迷茫的眼拼命的点着头。 轻笑一声‘小东西’后,李世民道了声‘好,父王带着蚕儿去蚕房喽’后,便携着承乾如飞而去。 我略等了等,直到侯君集追随而去后,我方现身,亦是往蚕房方向飞去。 对于蚕房的地形我再熟悉不过,是以很好的避开了侯君集的视野,成功的隐身在窗外,然后借助雪光,蚕房中的一切清晰可见。 “观音婢,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小名就取‘蚕儿’,好不好。他一样也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小虫子,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宝宝。” 因了这句话,承乾被他‘蚕儿、蚕儿’的称呼至今。 只是如今,这个充满了温馨的蚕房零乱不堪,哪里还有半只蚕影? 左右翻了翻,上下爬着找了找,承乾不满的看着李世民,“父王,没有肥嘟嘟的蚕宝宝。” 本一直蹩眉站着发呆的李世民回神,笑道:“因为那些蚕宝宝都睡觉去了,要到明年春天才醒来。如果蚕儿喜欢,父王回京后养一些给蚕儿玩。” “好。蚕儿喜欢。喜欢蚕宝宝兄弟。” 这是什么话? 我睁大眼睛、讶异的看着承乾。只听李世民‘噗哧’一笑,“蚕宝宝不是蚕儿的兄弟。” “父王不是说蚕宝宝是母妃养的么?”见他爹‘嗯?’了一声看着他,承乾又道,“蚕儿也是母妃养的啊。” 我养的不一定是兄弟啊,一个是人,一个是虫,如何称兄道弟? 李世民也乐了,笑容满面的说道:“确切的说,那些蚕宝宝是你母妃养的,但蚕儿却是你母妃生的。所以,你和那些蚕宝宝不是兄弟。蚕宝宝是老天赐给天下子民的虫子,而蚕儿是……是……” “是什么?” “是父王赐给你母妃的虫子。” 这是什么话?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父子俩,只见承乾满眼疑惑,歪头看着李世民,似解非解的说,“那,父王再赐母妃一条虫子当蚕儿的兄弟。” 出其不意,李世民稍显震惊,呆呆的看着承乾。而我的心,亦酸了起来。 见李世民不出声,承乾只是一个迳的摇着李世民的胳膊,“好不好,父王,蚕儿要一个蚕兄弟。” 伸手摸着承乾柔嫩的脸颊,李世民轻声说道:“可父王不想再要了。”眼见承乾赌气瞪着他,李世民笑道:“有蚕儿一个就足够了,如果真再来一个蚕兄弟的话,父王会分一半的爱给他,蚕儿真的愿意?” “分一半的爱啊……”承乾一边叹着一边歪着脑袋想,半晌后稚气说道:“那蚕儿不要蚕兄弟了。” 笑得很是勉强,李世民一把抱起承乾,“来,太晚了,该睡了。父王带蚕儿去鸟窝睡去。” 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李世民的脖子,承乾将小脑袋窝在李世民的颈窝,不停的点头。 轻叹了口气,李世民用自己的大氅将承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出蚕房之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我隐藏的方向,而后抱着承乾如飞而去。 鸟窝啊! 他曾说过。“原来我的观音婢想到鸟窝了啊,好,那里更好……娘,小声点。观音婢真的睡着了。这两日她瞌睡不好,精神本就不济……娘看看,为了迎接您又不吵醒观音婢,儿子还将袖子直接扯裂。娘若不信,可以上去看看,那半截袖子还压在观音婢的肩下,只是娘……您上去的时候动作要放轻些。” 我曾说过。“也许这孩子真的是老天爷送予我和你的蚕宝宝,他是我们在鸟窝的时候来临的,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孩子将在六月中旬出生。” 那里有他的‘断袖之宠’,那里他终于等到他一直祈盼的蚕宝宝……那里是我不敢触及的地方。 可如今,我就这般魂不守舍的随着他们父子二人的身影来到了鸟窝。可以说,这里唯一没有被刘武周糟蹋的就是这片桑树林了。可惜因了寒冬,虬枝杂干的,显出太多的凄凉。更因了此,搭建在桑树上的全木质结构矮木屋鸟窝显得相当突兀。 “父王,你不高兴了吗?” “蚕儿高兴吗?” “明天就要走了,蚕儿不高兴。” “那父王带着蚕儿在这里再玩一天。” “不,蚕儿不能再贪玩了,这里很危险。” “好蚕儿,快睡。养足精神,父王带蚕儿打败刘武周,打回我们的老家,以后蚕儿想在这里玩多久就可以玩多久……” 浑厚的男音再不似当年那个还处于变声期的声调,倒多了点催眠曲的味道。玩累了的承乾很快在李世民的轻哄下睡去。 “侯爷。” 李世民一声轻唤,一直隐身暗处的侯君集倏地现身并轻巧的飞上鸟窝,只听李世民又道:“保护好小王爷。” “是。” 不一时,李世民缓步步出鸟窝,他呆呆的在鸟窝门前站了许久,而后才一整大氅,临空一跃,跳落地面。 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去哪里? 压下心中的狂跳,我不远不近的跟随在他身后。 一路的残枝朽木,一路的断瓦残砖,李世民就那般不紧不慢的走着。直走到‘讲武堂’,他定定的看了许久,却是倏地转身,往‘琳琅苑’方向走去。 琳琅苑,是我们的寝房。 眼见着他步过琉璃廊,眼见着他推开了琳琅苑的院门,我却再也不敢跟在他的身后。因为那里,有我们更多的爱。 走过的路再也不可以重来,失去的爱再也不可能重来。 因了我的执着,我选了一条已经无法回头的路。在这条路上,我伤了你也伤了我自己。 斜靠老桑树之下,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李世民一步步往我们的主寝走去,但在将要推开房门的瞬间,他的手突地顿住。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你也在害怕,是吗? 时间似乎停顿了,半晌,李世民收回了手,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眼突地一湿,我抬头望月自嘲一笑:看了又如何?捡回又如何?我那不容于这个世道的理念只会将你再一次伤害,与其捡回,不如就此失去。 偌大的废弃庭院,他就这么缓缓的走着。如果此时有人瞧见,只会当他是孤魂野鬼。 可他现在走的路……我倏地停下脚步,震惊的看着他的背影:你为什么又去琥珀池? 琥珀池。 果然又是琥珀池! 李世民静静的站立池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抬头看着天空的明月。 他是在想曾经带着他的800悍勇在这里竞渡还是在想曾经在这里教我游泳?更或者是在想我们在这里曾经疯狂的三天两夜…… 自从习武之后,视力大好。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也可以将黑暗视若无睹。更何况,我现在离他不算远,再加这满天的月光、满地的雪光,我可以清楚的瞧见他的容颜:冷峻的神情未见丁点温暖。 ━━又是长安城中那个阴诲莫深的秦王爷。 “出来罢!” 一心望月的人冷不丁说出这么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将我吓了一跳,不知他在和谁说话。 我小心翼翼四顾间,只听他又道了声‘怎么……’后,冷冷的看向我的方向。 无形中,我感到一股迫人的威严。 经查证,我确信,这周围只有我和他。 心脏狂跳中我吞了吞口水,只见李世民向我的方向稍微移了两步,然后再度背负双手站定,声音也越发的冷了,“出来!” ------题外话------ *^_^* 谢谢qhdt毛毛虫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7 我露馅了! 带着忐忑不安、带着些许不服气,迈着沉稳的步子,我缓缓的从树后现身。 很显然,他修长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能够令雷打不动的他这般震动,想必这么远远的看着,我便是他的秦王妃。 曾经,在他前往雁门关解救杨广的时候,我偷偷的去过突厥,所以在他眼中,我再度偷偷出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背负双手,我一步步往李世民伫立的方向走去。 皓月当空,猛烈的寒风吹拂得他的衣衫烈烈摇摆,不再似先前的震动,他站若青松般的,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缓缓走近。 只到他面前三丈开外,我方停住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那双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俊眸中不再有先前的阴诲莫深,内里泛着出其不意,亦泛着琉璃之彩,个中神情不能一语道尽。 “秦王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甚感荣幸。”客套话一出口,我都有些为自己能够这般快就恢复心神而觉得好笑。 半晌,他似梦呓般的声音传出,“你……” 我抱拳施礼,“无极!” 他偏头蹩眉,“无极?” “霹雳堂堂主━━无极。” 他修长的身躯再度陡的一震,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扑来。 莫看这是简单的一个拳法,懂武的我已然看透其中的千变万化,道道拳风似千万枝利箭直击向我身体的各大要害处。 这般狠厉的招数是预置我予死地啊。 不知道‘无极’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心中好强的因子也激起我的斗志,急急借助池面厚冰的滑力,我一迳往后退去。 只退至岸边退无可退,我才轻施拳法,成功的避开了他的狠攻。 这一下,反倒令我出其不意了。 原来,莫看他出招凶猛万分,但实则是点到即止,并没有十足的内力。 他是在试探什么吗? 我震愕间,眼见他稍一犹疑,我灵巧的借助他的拳风跃过他的头顶,直跃至琥珀池中心方才站定,回转身,我笑看向他,“本尊闭关年久,万不想方一出关便有人欲置本尊予死地,更不想欲置本尊予死地的是秦王。人道死要做个明白鬼,秦王可否告诉本尊,本尊在什么地方得罪过秦王?” 很显然,他还震惊在我方才一鼓作气的动作之中。他的秦王妃必然没有一跃九丈开外的轻功,只有绝世高手才有。 我有感觉,他在心中默默的对我作着排查。而且这个排查工作不会就此结束,他还会出招继续……短时间的沉默后,李世民背负双手,不答反问,“阁下夜闯秦王府,并且一路跟随本王,有何居心?” 怪道在‘蚕房’的时候,他便有意无意的看了我藏身的方向一眼,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念及此,我不慌不乱、不紧不慢的反驳,“这里还是秦王府吗?” 被我问住,李世民起初一怔,接着脸上戾气重生。“阁下是来笑话本王的吗?” “错!错!错!”一迳说着话,我一迳再度走到离他有三丈远的地方停下,郑重其事的说道:“本尊不但不是来笑话秦王的,更是来扶助秦王的。” 微拧俊眉,李世民缓缓走到我面前,轻“哦?”一声,“本王和阁下认识?” 我肯定答复,“不认识!” 他缓缓转到我左手边,又问:“沾亲?” 我一动不动,“非亲!” 他又缓缓的转到我身后,再问:“带故?” 我仍旧一动不动,“非故!”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仍旧缓缓的从我右手边重新转到我面前。 他已然成功的围着我绕了一圈,也不知是否还在怀疑? 微勾红唇,我含着浅笑看着他那双狠厉的、似要将我看穿般的眼眸。 原来的我一向惧于他灼灼的眼光,时间长了我会避开。 如今的我清楚的知道不能回避,否则必能被他看出破绽。 是以,我不避不闪的迎着他的眼光。 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最能够认出一个人来。可戴着面具的我今时不同往日,我曾经从各个角度细细观察过戴着面具的我,之所以连我都认不出自己的原因奇就奇在黄金面具额间所镶的那颗红宝石之上,它能够折射各处的光芒并将那些光芒映入我眼中,所以不论从哪个方向看,戴着面具的我眼眸中会透着淡淡的红色,无不透着诡谲、冷寂的味道,也就是秦妈妈所言的‘清冷中带抹妖魅,无欲中带抹逼人的妖气’的味道。要想从眼睛看透我,根本不可能。 他的算盘果然没有打响,无形中,语气中带了一抹淡淡的无奈,“本王和阁下既不认识,又非亲非故,阁下为何要来扶助本王?” “欠债还债!” “债?” 我知道,在经过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排除工作后,我有可能已被他彻底的排除在外。所以,就算我再怎么像他的秦王妃,他也会强迫自己承认面前的人不是他秦王府上他那个病怏怏的秦王妃。 如果说先前还有心脏狂跳的时候,如今我倒相当的平静了。直视他迫人的眼神,我回道:“本尊本一直闭关练功,但近来屡有消息传入本尊耳中,事关我霹雳堂的威严,所以本尊不得不提前出关,将这事一探究竟。” “难道这事与本王有关?” “不错。正因了秦王爷、单盟主双管齐下,不断的迫本尊出来,所以本尊不得不出来。” 对我的话很是不明白,李世民即警惕又好奇的看着我。见此情景,我玩心突起,挑眉问道:“秦王爷可曾听说过霹雳堂?” “霹雳堂,上有36天罡星,下有72地煞星,擅长天罡36法和地煞72阵。他们利用天地万物,在天为龙、在地为蛇、在山为虎、在水为鱼。他们奉行‘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的法则,素来联合行动,能斩妖亦能除魔。” 明知这些消息他早知道,我仍旧不得不‘啧啧’出声,抱拳说道:“秦王爷对我堂如此关注,不知是本堂的幸还是不幸?” “若在原来,本王对你堂还有兴趣。只是如今,本王已将你堂排除,也不再感兴趣了。” 仍旧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哦’了一声,不待他出声,我抢先说道:“原先感兴趣是因为秦王认定本尊掳了你的王妃。如今不感兴趣是因为秦王知道你的王妃不是本尊掳的,是不?” 再度警惕的看着我,李世民阴沉的回道:“阁下不是一向闭关练功吗?怎么也知道这些消息?” 叹气摇头,我无奈说道:“本尊虽在闭关,但本尊的门徒并未闭关。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威风八面的秦王也好、统领武林的单盟主也罢,都在打听本尊的消息。一个官场王爷,一个绿林英雄,本尊若真有事令他们产生误会可不是好事,是以本尊不得不提前出关,将这事一探究竟。” 转身,李世民不再看向我,缓缓的往琥珀池岸边走去。坚定说道:“掳人的不是阁下,阁下可以继续回去闭关练功了。债也不必还了。” “谁说掳人的不是本尊?”眼见李世民定住身子,我笑道:“来秦王府前,本尊碰到过单盟主,从他口中本尊得知了秦王妃被掳之事的经过原由。这才知道,原来单盟主是误打误撞淌了这趟混水。要不然本尊还奇怪,堂堂秦王妃被掳之事自有秦王爷出手解决,哪由得他单雄信出手的道理?” 当然,方才碰到单雄信时根本没有说及这个话题,但李世民和单雄信素来不对盘,想必他也不屑去问。 果然,对我的话感了兴趣。李世民转身,再度看着我,“单盟主?” 我再度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不错。本尊还听闻单盟主是来寻秦王决斗的。” 轻‘哧’一声,李世民冷笑道:“他倒跟得紧。” “不过,他被本尊劝走了。在此关键时刻,本尊希望单盟主不要给秦王添乱。” 不动声色的盯我半晌,李世民方道:“本王喜欢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阁下将单雄信劝走,使得本王和他的事又要往后推许久……阁下以为关键时刻本王就怕了他不成?将单雄信劝走一事……本王不但不会感谢阁下,反倒觉得阁下多事。” 真是不识好人心! 心中腹诽着,我朗声笑道:“如此说来,是本尊多事了。” 不给人一点子余地,李世民掷地有声,“不错。” ‘哈哈’一笑,我说道:“人说秦王爷狂放不羁,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嘴角微勾,李世民颇感兴趣的看着我。 直盯着他的俊眸,我朗声说道:“本尊可以肯定秦王妃不是本尊掳的。但听了单盟主的详叙后,本尊觉得……秦王妃被掳也许和我堂一名叛堂的天罡星有关。” 好在,在向他和盘托出我被‘青铜武士’掳劫的过程中,为了顾及霹雳堂的堂规,我并没有提及袁天罡一事。如今倒也有了还债的资本。 眼见他冷峻的眼中终于泛起了细微的光亮。知他已感了一定的兴趣,我继续说道:“从单盟主的描述中,本尊可以想见那些刺客的武功。恰好,我堂有一名天罡星姓袁,人称袁天罡的,他叛离我堂十数年了。本尊想着,那些刺客的隐身之功应该来自于袁天罡的教诲。” 我话方落地,李世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动容说道:“袁天罡?” ------题外话------ *^_^* 谢谢桃换、sunny838、yanqiong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8 这般抓着我,无非仍旧是想近距离的看我是否是伪装,呵呵……我喉间的‘挟音桃’定然将他所有的猜想粉碎得灰飞烟灭。 戴着‘壁虎罩’的手轻轻的挥开李世民的束缚,我平静心神说道:“就袁天罡一事,本尊会详查。但无论如何,那帮刺客的武功确实是出自我堂。所以,就秦王妃被掳之事,本尊得向秦王道歉陪个不是。” 俊容微有扭曲,李世民的声音带着戾气丛生。“阁下以为,简单的道歉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所以方才本尊说了是前来还债的啊。可秦王爷不要……本尊只好先道个歉再说。”眼见他要发火,我只好压下调侃之音,又道:“当然,为偿还我堂管教不严之责,不论秦王有何吩咐,我霹雳堂在所不辞。” 几番思量,李世民终是恢复了起先的冷峻,不屑问道:“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阁下也愿意?” 素知他是个不按常规出牌的主。只是现在,就算我脑中的算盘打得哔里啪拉的响,但我就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见我久不答话,李世民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而去,讥讽之语阵阵传来。“算了,本王说话一诺千金,既然说了不要阁下还债便不要。” 飘动之下,我极快的拦住了他的去路,怒道:“你是怀疑本尊的能力吗?这世上之事若要解决不一定非得上刀山、下火海。秦王爷,你不觉得你的话处处充满着‘极端’二字?” “这个世上,走极端的人不止本王一人。”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我愣神间,只见他突地咧嘴一笑,“无极是吧?” “不错。” “想打一场吗?” 若非戴着面罩,想必他定能看到我抽搐的脸颊。这话题,转变得也太快了些吧。“打?” “不错,打。无论有多少债,打赢了本王,本王给你机会还。若打不赢本王,阁下就走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一个打不赢本王的人又能帮本王多少呢?” 好胜之心被他点燃,早有找他一试身手之意,是以我毫不迟疑的抱拳,“请。” 俊眼微眯,李世民的神色奇异莫名,接着,他来了一句‘这是你自找的’话后,快速向我抓来。 他的武功,我见识过数次。自从习武以来,多少能够融会贯通,所以在他出掌之际,我已然快速避开,同时腰间骷髅鞭已握至手中轻轻一挥,很好的挥出一个圆弧,将他余下的掌风皆挡在圆弧之外。 出其不意,李世民不再迟疑,这一次更是使出浑身解术,踢、拿、腾、挪,一气呵成,整个人突地变幻成数十人,数十人有的要来夺我的骷髅鞭,有的要来揭我的面罩,还有的直击我死穴。 万千幻像,唯有一真。 我断定那要来揭我面罩的是真的李世民,是以毫不迟疑的出手相击,至于其它的那些幻像,我轻甩一鞭,幻像皆在骷髅鞭下灰飞烟灭。唯有那只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大手被我的手成功的阻挡在面门处。 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听得到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沉闷的声音缓缓传来,“能够抵挡得住本王这一招的,天底下不出五人。” “很荣幸,本尊算是五人之一。” “无极,本王错将你当她人。看好了,这次本王不会大意。” 难道方才他仍旧没出全力,但我觉得应付得有些困难了啊。 思索间,我急忙收摄心神,将骷髅鞭一抖,“来吧,本尊也想见识见识挫败武林盟主两次而不杀的真功。” 话方落地,李世民已然将方才和承乾用于击冰球的树枝拾起轻弹了弹,“结了冰,更坚硬了,无极,莫要怪本王手下无情。” 他素来狂妄,但这般狂妄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方才一招之间,他不是没领教我的骷髅鞭的厉害,如今仅用一根结了冰的枯树枝与我争锋,这也忒瞧不起人了些。 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好不好。 长鞭一抖,我也说着狠话,“下手无情的可能是本尊。” 高手过招不在多,在乎精。 李世民的每一招、每一式不是一人在战,莫看只是小小的一根枯树枝,但掌在他手中堪比利剑。若非他要输出部分功力支持着枯枝的坚韧,他其实可以早早将我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内力修为确实不如他的我,胜在了骷髅鞭的威力。 他手中,被冰封柱的树枝在月下闪着冷冷的光,我手中的骷髅鞭亦在月下泛着鬼魅的色彩,琥珀池上只剩下鞭光冰影。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狂风起,方才的明月不再,雪又淅淅沥沥的飘了起来。 雪花飘到他手中的树枝上,瞬间因他的内力化为冰附着其上,那树枝也越来越粗,俨然化身成了冰剑。 而我的骷髅鞭却只能将所有的雪花舞成水滴。 不得不感叹,他的功力胜我十分。 但决斗的话已出口,我不能妥协。就算是输,我也得战下去。因为他就是一匹顽劣的野马,你不驯服他,他永远不屑你。 我要扶助他,所以不能在第一仗就甘愿认输从而让他瞧不起我。 “无极,不得不说,这是本王这几年来打得最痛快的一仗。” “巧了。本尊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本尊这些年来打得最痛快的一仗。” 雪越下越大,凛冽寒风夹卷着雪花狂舞,他的冰剑剑势越发迫人。而我的长鞭也不敢松懈。不但要阻止那道道锋利的剑芒,更要抵挡那剑上不时闪落而来将要刺穿我骷髅鞭防线的小冰粒。 这个狡猾的人,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用枯树枝了。见树枝上的冰越结越多,他放心的将部分冰分解成冰粒,一枚枚似暗器般的往我的方向迫来,一个不妨,我也许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得超生。 我也有银针,但我的内力不及他,银针方方触及他的剑芒便粉碎无踪。 原来初生牛犊是真的不怕虎。如今的我就是一匹方方沐浴在武功海洋中的初生牛犊,而且冲动的挑战了在武功海洋中畅游了数年的老虎。 想着武功初成便想找他试刀……我心中苦笑:看来自己定力终是不够。 要想征服这匹劣马,如今我只能采用‘拖’字诀。 他是一个相当自傲的人。只要我能够拖过一个时辰,只要能够拖到拂晓,以他的骄傲,他肯定会收手。以他的求贤若渴,定然会将我纳入其麾下。 念及此,我不敢有丝毫大意,将骷髅鞭的范围越缩越小,密不透风的鞭之罡气将我安全的包裹在内。 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李世民下手越来越狠厉,剑芒也越来越厚、越来越密,随着剑芒而来的冰粒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利。 我辗转腾挪之下应付得极是无措,步伐明显的零乱了。 一声长笑,李世民手中冰剑一抖,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时间,那利剑上的冰化为冰屑全部弹起,直扑我的身体各大穴道。 我的骷髅鞭虽舞得密不透风,但终究阻不住他内劲之强,有数枚冰屑透过骷髅鞭直扑我面门。 好在我还有壁虎罩,壁虎罩的坚利堪堪抵挡住锋利的冰屑,但我的手却是痛极。 随着数枚冰屑在我手中成为粉末,李世民眉头一蹩,哈哈一笑,“好聪明的人。”语毕,他将掌突地分开,那漫天的飞雪入他掌中便成了漩涡,很快练就了更多的冰屑。 弃了枯枝的李世民将十成功力全然输入掌间,手再度张开之际,冰屑无情的向我扑来。 但闻得‘叮叮当当’数十声碎响,数枚冰屑仍旧顽固的透过骷髅鞭之罡气,击得我双掌痛断,最终因忍不住他那天生的神力力道,我痛得后退数步,闷哼一声,跌倒在了冰面上。 输了,我输了。即便我如今是这么的想帮他、扶助他,他都不愿意、不接受。 心中,突起无尽的惆怅。 抬头看着缓缓走向我的人,他在我面前蹲下,伸手要来揭我的面罩。 心中一颤,我急喝道:“我堂规矩,无论男女,第一个揭下面具者,必联姻。” 此话一出,李世民手一抖,终是停下了举动。 我的话也不是编造,这确实是堂中规矩。当时我还问了秦妈妈,绿林是不是也是这个规矩,秦妈妈却告诉我,绿林的规矩是当着自己喜欢的人摘下面具。那一晚,我几近没有睡着。记得在‘二贤庄’的时候,我因了好奇要求单雄信当着我的面戴上面具,然后单雄信当着我的面将面具摘下,当时还惹得青龙等人讶异、震惊不已,现在我终于知道朱雀他们震惊的原因,原来面具是不能轻易戴上或者取下的。 久久的,李世民轻声吐道:“你输了。” 紧紧的拽着拳头,好胜心又起,我不服的问道:“倒在地上便算输吗?” 李世民微挑眉,露出‘这还用说’的神情。 灼痛的掌中,藏着一块冰屑。在他点头之际,我毫不迟疑的将冰块以十成力道掷出,直击他的笑腰穴。 出其不意,李世民急速侧身躲避! 而我却趁机伸腿,成功的勾住他的右脚,一个猛带下,他整个人因我的力道而跌倒在了冰面上。 在他因了震惊连连还来不及翻身而起的时候,我利索的跃至他身上,将他牢牢压制,得意说道:“秦王,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你……输了!” ------题外话------ *^_^* 谢谢oversky2008、谦谦宝贝的票票! 072章 变形计9 玲珑阁。 这间书屋曾经藏书万册,更随意摆放着令世人瞩目的《兰亭序》、《古名姬帖》。 如今,从书屋的零乱来看,刘武周应该派人花了大力气来寻找那两本旷世奇书。他又哪里知道,《古名姬帖》是杜如晦为李世民效力而打的幌子,而《兰亭序》李世民爱极,素来不离身,如今那两本旷世奇书都在长安。 随意将丢在地上的书拾起,李世民拍了几下,任上面的灰尘漫天飞,他却是笑道:“不想刘老贼也附庸风雅,竟然也想得到《兰亭序》?” 我明知顾问,“听闻《兰亭序》是秦王手下的一个参军送予秦王的?” 将手中的书随意扔在地上,李世民睨眼看着我,“无极,你知道的倒挺多。” “依我霹雳堂天罡星、地煞星的无孔不入,又有什么是无极不知道的呢?再说无极是追踪袁天罡而来,而秦王妃在新婚之夜失踪极有可能和袁天罡有关,是以对秦王的事会多留心几分。” “这些书被刘老贼糟蹋过,太脏!”语毕,他居然将那些书堆了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将火折子点燃后抛入书堆中。 这……也太浪费了些。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 “过来,这里暖和。”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这天寒地冻的也实在难熬,有这一室的书可以用来取暖,倒也不错。缓步走到李世民身边,学着他盘腿而坐,我笑道:“古有秦始皇焚书坑儒,今有秦王爷焚书取暖!” 闻言,李世民‘哈哈’大笑起来,“无极拿本王和始皇相比,是说本王残暴不仁吗?” “若成帝王,怎能有情?若有情,又如何成为帝王?” 不再作声,李世民默默的将手中的书一本一本的往火堆中放,熊熊大火映亮了整座书屋,更引得一室温暖如春。 “无极倾霹雳堂之力,决意在幕后暗助本王,除却是为了还债外,真的没有别的?” “当然有。”我笑看着那探索的眼神,一字一顿道:“助秦王事小,助天下百姓方为根本。” “哦?”了一声,李世民静静的看着我。 “秦王不是非常了解本堂那‘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的行为准则吗?” 恍惚一笑,李世民轻声问道:“此战……如果本王败了呢?” 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吗?是以在出兵之际带上承乾。而今兵行险着,不过是和刘武周赌而已? 军人,头总是悬着的。他如今的神情,不觉令我想起21世纪的同行在出征之前说得最多的便是‘只要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便成’之话。叹口气,我问道:“秦王对此战无十足的把握?” 轻点了点头,李世民默默的看着火焰。 “在他人看来,这柏壁弹丸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非州非郡、无险可守。秦王爷这番背水结阵,可是犯了兵家之大忌。” 一直盯着火焰出神的人转头看向我,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我继续说道:“背水结阵者,必得速战速决,否则必死无疑。” “无极既然看得这么透,为何还要来扶助本王这个败军之将?” 嘴角撇笑,我轻轻的摇着头,“他人只看其外表,无极看的是内在。”看着李世民煞有兴趣的眼光,我继续说道:“就此布兵,无极不得不佩服秦王爷的用兵如神。” “刘武周手下大将宋金刚拿下浍州并以浍州做‘定杨军’的大本营,宋金刚更是派出主力军围困孤悬河东的绛州,眼见绛州不保,而本王仍旧按兵不动,无极怎么居然还说本王用兵如神?” 宋金刚的主力军虽然围困住了绛州,但他碰到了一块硬骨头━━绛州守军。久攻半年,居然就是不能动绛州分毫。念及此,我不答反问,“绛州不是还没降吗?” 轻笑一声,李世民挑眉问道:“无极是看出其妙了吗?” “秦王爷屯兵柏壁的一个‘屯’字,道尽其妙。” 静,很长时间的静。只闻书堆中发出的‘噼啪’之音。 将手中的书一一丢入火堆,李世民轻声说道:“说说看,妙在何处?” “其一:秦王爷趁坚冰渡河屯兵柏壁,不但缓解了绛州被围的局势,更是令绛州和柏壁做到互为犄角。这番布兵牵制宋金刚动弹不得,欲攻绛州不敢攻,欲攻柏壁不能攻。宋金刚由先时的主动变成今天的被动。其二:秦王爷占据柏壁之地,成功的掩护了龙门渡口,只要保障了龙门渡口,就成功的保障住了唐军的粮草供应线路和后方援军前进的道路。综合以上两点,如今的宋金刚是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如果无极估计得不错,秦王爷是想和宋金刚打持久战,看谁先断粮。” ‘哈哈’一笑,露出赞赏的眼光,李世民说道:“无极,最了解自己的通常都是对手。本王是不是应该庆幸你没有去帮宋金刚?” 这是我欠你的啊,这个褒奖我暂且纳入怀中。我笑看着李世民再度自信飞扬的脸,说道:“宋金刚虽是猛将,但不是智将。他只将眼光看向了久战不降的绛州,却没有看到弹丸之地的柏壁之重要性。为将之道要有长远的眼光,而他没有。无极为什么要去帮一个没有长远眼光的人呢?” “可无极不觉得本王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吗?河东之地十去其八,本王只率三万人马出征,和刘武周的十数万大军相比,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些?” 兵不在多,在精。这只狡猾的狐狸当初只带三万人马渡河,其实也是有目的的罢。如果太多人马出征必然引起刘武周、宋金刚的注意、防范。而三万人马自然引不起仍旧和绛州死扛的宋金刚的注意,也就是在宋金刚不注意的功夫,老天都助李世民一把,黄河结冰令他顺利的渡河,抢占了有利地形。 如今,他反倒在这里哭穷? 压下心中的好笑,我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说秦王未抢下柏壁这个据地,无极会认为秦王仅以三万人马出战刘武周的‘定杨军’确属自不量力了些。但如今事实证明,秦王甘冒兵家之大不韪不但守住了柏壁,而且成功的和绛州遥想呼应,做到了首尾相顾。现在危险的是刘武周、宋金刚的十数万兵马,而不是秦王爷的三万人马。古有官渡、赤壁之战,不都是以少胜多的战例?无极很肯定,柏壁之战不下官渡之战。” “无极,你这个评价太高。” 我恭敬的作揖,“不瞒秦王,无极来太原之前,去过宋金刚大营,也见识过宋金刚。论脑子快、决策准,宋金刚不及秦王爷万一。是以,无极很是期待此次的柏壁之战,更期待着秦王爷救河东子民于水火之中。” “哈哈哈……痛快,痛快,可惜没有酒,如果有酒的话,定要和无极痛饮,不醉不归。” “收复太原之日,无极和秦王爷痛饮三日,不醉不归,如何?” 缓缓起身,李世民将身边的书一迳都踢到火堆之中,使得火焰越发的猛烈。接着,他疾步来到书桌边,用一本书当抹布将桌上的灰尘皆尽扫去,然后找来雪纸铺在桌面。 知道他要写字,我急忙起身跟随而至,亲自替他磨墨。 将久不用的毛笔放在口中润湿,沾了些墨水,李世民奋笔疾书,而后将毛笔一掷,笑看向我,“无极,看看,如何?” 步到他身边,看着雪纸上龙飞凤舞的、熟悉的飞白体,不知不觉忆起和他一起作诗的日子,眼中一湿,我轻声念道:“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隰。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好一首《饮马长城窟行》,我似乎又看到那个笑指江山的翩翩少年。 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我不觉赞道:“塞外悲壮之景,出征奋然之情,立功慷慨之意皆融入其中,好一句‘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秦王爷……”我回头间,只见李世民正出神的看着我,对我‘秦王爷’的称呼闻之未闻,而我那句‘你这诗大有以天下为牧场之意’硬是说不出口,急忙不着痕迹的稍微离他远了点,这才说道:“秦王爷,无极被王爷惹得诗兴大发,不如做一诗以和,如何?” “好!” 在准备着成为无极的日子里,我时刻将自己务必塑造得与以往的自己不一般。即便是练字,我训练用左手,且练习的是除簪花小楷之外我最熟悉的飞白体。 在书桌上又找了一枝笔,亦学着他的样子放在口中润湿,然后沾上墨,就着那张雪纸,我提笔写道:“碧昏朝合雾,丹卷暝韬霞。结叶繁云色,凝琼遍雪华。光楼皎若粉,映幕集疑沙。泛柳飞飞絮,妆梅片片花。照璧台圆月,飘珠箔穿露。瑶洁短长阶,玉丛高下树。映桐珪累白,萦峰莲抱素。断续气将沉,徘徊岁云暮。怀珍愧隐德,表瑞伫丰年。蕊间飞禁苑,鹤处舞伊川。傥咏幽兰曲,同欢黄竹篇。” 待我将笔放下,李世民激动将雪纸抓入手中,然后一字一顿的将诗念诵一遍后,眉头蹩起,“好一首《喜雪》,怎么像出自我心中呢?” 闻言,我心中一悸,这和在洛阳郊外我盗用你的诗是何其相似的一句感慨。 这本就是你的诗啊! 无论是洛阳效外的情诗,还是夺《兰亭序》时那显摆的诗,还有今天这首《喜雪》,都出自于你的笔下啊。 “无极,知道吗,有一个人,她所作的诗也曾经入我心中,很是震撼,就似道出我的心声般。” 明知道他说的是我,我却‘哦?’了一声,问道:“谁?” “本王的王妃━━长孙明珠!” 一听‘长孙明珠’之称,我愣了神,真小性,说不唤‘观音婢’便不唤观音婢了。 又好气又好笑,我平定心神说道:“沿路略有所闻,纷传秦王妃才冠京中,起初无极只当是笑谈,想着一个久处闺中的女子能够有什么才华?如今听了王爷一席话才知确实是小看秦王妃了,一个女子能够作出道出秦王爷心声的诗,实属难得。” “不仅如此,每每在本王出征的时候,她如果陪在本王身边,必会为本王出策出力。如果她因事没有陪在本王的身边,她亦会在信中好生叮嘱本王,如何布兵、如何劝谏、如何迂回……” 我怎么没觉得我有那么好过?“哦?” “太原起兵之始,她随军至霍邑。但本王的蚕儿年太幼,不适合随军,于是她带着蚕儿留在了那里。那个时候,本王和父皇带军至河东门户,恰逢隋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河东地形之险加上屈将军的严密防御,我们硬是久攻不下。当时父皇有了退兵打算,我力劝也无济于事。明知父皇退兵的话必会腹背受敌,那我李唐大业将再也不堪一击,但我劝阻不了父皇……还是本王的王妃写信告诉本王说: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唐军义师逾数十万,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攻河东,一路渡河取长安。”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我记得你回信说了些“……你的建议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我越来越希望你能够来我身边和我共策共力……想你”的话,只是如今,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唉……那‘想你’二字将成为绝笔。 “本王还记得,和薛仁杲大战浅水原的时候,她亦是不断的给本王写信出谋划策,她甚至告诉本王‘凡统帅者,除智慧、韬略、眼光外,更重要的是胸怀……以道为心、为将重德……’,她是以她的仁善告诉本王要本王少生杀戮。所以,本王回信告诉她,要她放宽心,此仗若胜,只戮其首,余皆赦之。” 哪能不记得呢。只是,我从来没觉得写那些信会让你如此看重。我还清楚的记得写信告诉你说我没味口后,你买下了整个‘庄河村’,把那里的特产石榴都冰窖起来,为的就是全部留给我吃。 但万不想,你将石榴送给我吃的那个夜,也成了你我的决绝之日。 “无极……无极!” 回神之时,李世民的手正抓着我的肩膀。 他唤我多少声了?我又神游了么? 急忙收摄心神,我朗声说道:“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王妃有此见识、谋略,想必是因了秦王爷的耳濡目染。” 露出愤懑之神,方才还迷茫的眼神突地充满了恨意。他松了我的肩,恨声说道:“她若真被本王耳濡目染,当不会狠心如此!” 心中一痛,他这还是在说夫妻并非一体啊……我略带叹息说道:“狠心?王爷方才不还说你的王妃以她的仁善告诉你少生杀戮么?” “是啊,她是仁善的,但那是对他人。她可以对天下所有的人仁善,却唯独不对本王。” 这,又是总结么? 心中震痛下,我细想我这一生,即便是对欲杀我而后快的杨曼青、杨丝蕊我都存着怜悯之心,即便是对令我和你决绝分手的佟儿我亦有怜悯之心,唯独对你……对你,我是严之又严、丝毫不让! 呵呵,是啊,我对天下所有人仁善,唯独对你残忍致极。 ‘乒乓’之声令我回神,只见李世民正疯狂的将书柜、书桌推倒,然后将那火堆中燃烧着的书纷纷快速用脚踢出,踢向四面八方。 他要将这偌大的秦王府都毁了吗? 我急忙上前,拉住他,“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一把将我推开,他继续将燃着火焰的书往四方抛去,高声笑道:“今日本王要携蚕儿出城,必然引起太原守军的注意。那些守军中没有不认识本王的。本王在这里放一把火,让所有人关注这里的火势,本王好出城。” 原来是声东击西。 可即便这处府邸破烂不堪了,但就这般烧毁也太浪费了些。更何况,这里有那么多的回忆。 火势很快的漫延起来。 在书屋的横梁将要倒坍之际,李世民和我双双飞出了玲珑阁。 天已然大亮。 虽然处于深冬,但由于这里到处是断梁残木、枯枝野草纵横,所以,寒风一吹之下,那些树木枯梁很快的燃烧起来。很快,火势漫延到了琉璃廊、琳琅苑、讲武堂、瑶琪园…… 雪地、狂焰…… 冰与火的对立,冰与火的决绝。 我倏地回身,看着那个毅然决然向鸟窝走去的背影,眼不觉溢上泪花:你不是声东击西,你既然进得来便出得去,你烧毁这里其实是想烧毁一切有关我和你的回忆。你的生命再也容不下我也容不得我。你更不敢━━不敢再试、再痛! 再未回头,李世民的声音显得极是轻松,“无极,既然你说你不适合出现在有太阳的地方,那从此后,你便在暗中扶助本王罢。” 太原城,万众震惊,曾经富丽堂皇的晋王宫,曾经传尽情爱的秦王府……在一片‘天火’中成为传说,除却那透着烟熏火燎的围院、断壁、残砖说明它确实存在过外,其余一切化为灰烬。 073章 破阵乐1 柏壁。 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且不说刘弘基、段志玄、侯君集那些跟随李世民一路走来的人,只说瓦岗军师徐茂公、前朝隋庭大将屈突通如今亦都听命于李世民,成了李世民此次征战太原的谋臣、武将。 说起这个屈突通还真有意思,自从被李雪主打败后,唯一认服的便是李雪主。但李雪主最服的是李世民,是以爱屋及乌的屈突通也算听从李世民的安排。 自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柏壁,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柏壁后,李世民仍旧休兵秣马、坚壁不战、察敌待机。 在李世民蛰伏不动的日子里,老天又为他送来了三员大将:程咬金、秦琼、罗成。 他们三人出现在柏壁,令李世民很是吃惊,按照李世民的吩咐,他们三人应该在王世充处为他潜伏才是。 通过三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我们拼凑了个大概。 原来,割据洛阳的‘郑王’王世充趁唐军主力与刘武周决战河东之际,联合‘夏王’窦建德西征李渊。唐军节节败退,函谷以东、黄河以南的土地几乎全部丧失,唐军只得退守函谷关。 “王世充器量浅狭,好作妄语,喜欢装神弄鬼,奸诈狡猾之极。这种人定然不是天下归心的明主,那些跟着他的人肯定不会有出路。就算是在他那里蛰伏我老程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两军交战,我们不得不和唐军交手,但在交手的时候难免念着以后皆是同朝效命就有些放不开,久而久之,王世充发觉我们三人不对,并且派人监视起我们来。” “我们一边应付着王世充的监视,悄悄的将家眷接出洛阳安顿好。另外一方面,趁着和唐军再次开战之际,便直接走人了。” “知道你在柏壁,便直接来这里了。” 静静的听着程咬金、秦琼、罗成的你一言、我一语,李世民久久不语,最后才叹道:“看来,本王当初觉得和王世充一战再所难免,并非妄想。” 是啊,李世民若想助李渊一统海内,必得东向中原。那个时候必得和王世充一较高低。可惜的是他虽然看到了此仗,他虽然将秦琼等人隐藏在王世充处,但如今隐藏的人都浮了身份,以后便做不到内外相应。以后真开战的话,便难上许多。 我思绪间,只听李世民又道:“罗成,既然令尊如今守着函谷关,你应当在令尊处帮忙才是,哪有来我柏壁的道理?” 如今率着唐军镇守函谷关的是燕山王罗艺,罗成的父亲。 轻‘哧’一声,罗成傲然回道:“是他又如何?他从来觉得我这个儿子是不学无术之辈,从来只靠着他的光环活在世间,更何况……”说到这里,罗成的眼神突地黯了下去,叹声答道:“更何况,当初我入瓦岗的时候,和他便断绝了父子关系。” 一个是朝庭大员,一个是山匪贼寇,罗艺和罗成断绝父子关系也说得过去。只是说断便断得了的么?瞧罗成那落寞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是为罗艺担着心的。 朗声一笑,李世民说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罗老将军当初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也是为了忠心于前隋。如今隋已不再,你们父子皆是我李唐的将军,到时候本王替你们二人撮合撮合,只是你不能再气着罗老将军了。好歹你是晚辈,低头先认个错先。” 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罗成只是回道:“如果此次我助秦王夺回河东,也许他对我的认知会改观,我不再是他眼中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秦琼笑着拍了拍罗成的肩,对他的话以示赞同,同时说道:“姑父会原谅你的。别怕,有我呢。一如秦王爷所言,好歹如今我们和姑父都在一个阵营,是志同道合之人。” 志同道合? 唉,罗艺可是李建成的人! 你们几个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明白看到看似和乐融融的李唐,内里其实已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世民又问了些秦琼、程咬金、罗成的家眷是否都安置好了的问题,接着又问了些函谷关的战况后,只听程咬金不满的问道:“你那个舅舅也是,居然帮着外人打自家人。” 知道说的是窦建德,李世民乐了,笑道:“那算什么舅舅?他要帮王世充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见程咬金乐此不疲的问,李世民睨了我一眼,“无极,说说看,是什么道理。” 略一迟疑,我朗声说道:“纵观关中、中原大地,有势力的除却雄踞关中的李唐外,能够和李唐并肩称雄的便是夏王窦建德、郑王王世充了。但夏也好、郑也罢,较之李唐而言还是弱上许多,若想不被李唐吃掉,唯今之计,夏、郑只有共同扶持,方能不发生唇亡齿寒的事情。这就好比三国之时,刘备联合孙权共击曹操是一个道理。” 点头,程咬金道了声‘明白后’,他对于我一直戴着面具很是不满,伸手要来摘。我急忙避开笑道:“本堂规矩,第一个摘了本尊面具的人,无论男女,必得联姻。” 说话间,我瞅了眼李世民处,只见他闻言后紧捏着酒盏,几近将酒盏捏碎。 “这是什么破规矩?”程咬金显然不服。 “老程,休得无礼。”秦琼喝斥过后,对我鞠了一礼,轻声说道:“尊驾莫怨我这个粗鲁的兄弟,他只是太过好奇而已。” “程将军性格豪爽,本尊很是欣赏。” 憋得满脸通红的程咬金闻言,呵呵一笑道:“既然我们不能揭,那你自己揭了便是,成天戴着面罩,多难受。” “若真揭了,这军中……无极便混不下去了。” “为何?”语毕,罗成咄咄逼人的向我迫近,最后直视着我,目不转睛。 “本堂规矩!” 不屑一笑,罗成伸手直取我面门,“规矩真多。” 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我轻巧的将手中酒盏递到他手中,阻止他的举动。 他是用了七分力道的,我一方面要化解他的力道,另外一方面要保证酒盏在他手中纹丝不动。 震惊的看着纹丝不动的酒盏,相较而言,我更胜一筹。 蹩着眉,罗成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将酒盏一掷,“果然不是。” “不是什么?” 冷哼一声,罗成走到秦琼边坐定,“不是便不是,问个什么?” 情形有些冷场了,李世民笑道:“无极是霹雳堂的人,也是本王的人。他们堂规甚多,你们都迁就些便是。因你们和本王亲近得可以只穿一条裤子,是以本王才引荐无极和你们认识,其余的人,即便是无极的这份尊容也是见不到的。无极说了暗中扶助本王,是以无极这件事,你们都要当个不知道的。” 军帐中的刘弘基、段志玄等人早得李世民吩咐,自不用说。新来的秦琼、罗成、程咬金闻言,明白这个‘暗中扶助’的重要性,急忙点头,“明白。”程咬金又哈哈笑着说道:“出了这军帐,我老程就当不认识这个人,自然就不会与他人提及。” 很喜欢程咬金的直爽,李世民又劝着程咬金多喝了些酒,然后众人又说了些四明山初次交锋时的往事,更笑谈那‘五年后相聚一堂’变为现实的话。 “无极,将你在浍州打听的消息说给本王的这些兄弟们听听。” 我曾去浍州宋金刚的大营查探过,可以说宋金刚对李世民的静而不动很是伤脑筋,但也无计可施,因为他怀疑李世民所率的3万大军是虚数、是谎报军情,堂堂一朝王爷怎么可能只带3万人出征?在还不清楚唐军到底还有多少兵马隐而未报之际,宋金刚越发要在情况不明的情形下避免主动进攻,所以无论是固若金汤的绛州还是弹丸之地的柏壁,他都不敢发起攻击。 当我将上数情形具实相告后,程咬金乐了,“那如今我们怎么办?他不动,我们也不动,这仗怎么打?” “等。” 闻李世民之言,程咬金不明白了,“什么等?” ‘哈哈’一笑,李世民说道:“本王得了三位将军,更是如虎添翼,还怕等不起他宋金刚吗?” 李世民这一等,便等到了年关。 朝中传来消息,李渊去华山守猎,顺道派遣‘永安王’李孝基来到河东,助李世民一臂之力,主攻夏县。 夏县的吕崇茂急了,急忙求救于宋金刚。 李渊此举意图再明显不过,是想打破浍州的宋金刚、蒲州的王行本、夏县的吕崇茂铁三角的关系。 但是,不敢妄和李世民开战,并不意味着宋金刚就是个吃软饭的。接到吕崇茂的求救信后,宋金刚果断的派出一路人马去夏县援助。 由于有了援兵,‘永安王’李孝基打得很是艰辛,而李世民却是按兵不动。 月色之中,我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抓着两个酒盏,出现在李世民面前,“秦王爷好兴致,形势逼人之下居然还不动若泰山。” “那还得多谢无极的消息之准。” 是啊,堂堂霹雳堂的堂主为了还债,成了秦王爷的先锋征查兵。一笑,我在他身边坐定,将酒盏一一放下、斟满,笑问:“说起来,永安王可是秦王的族叔,秦王就忍心见自己的族叔败在吕崇茂、宋金刚的联兵之中?” 将酒一口饮尽,李世民笑道:“一个刚愎自用的族叔而已。明知不可为而为,他要送死,本王如何拦得住?” 确切的说,李孝基是太子党罢! 不动声色,我亦将酒一饮而尽,“永安王若真败了,秦王爷你真就这般一动不动、静若处子吗?到时候,朝中肯定会有责怪。” “救总是要救的。” “如何救?” 修长的大手把玩着酒盏,李世民轻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宋金刚出什么招,本王就拆什么招。” 呵呵,标准的官方语言。 我正自好笑间,军帐外响起行军总管刘弘基‘不好了,不好了’的声音,接着,未经任何通报,他闯了进来,“王爷,不好了,方传来消息,永安王战败,被宋金刚的人捉了。” 早在意料之中,李世民也不惊讶,淡若轻风的‘哦’了一声。只听刘弘基继续说道:“听闻那生擒‘永安王’的猛将极是厉害,过我军之阵如过无人之境。” 擒贼擒王,主帅被擒,唐军当然成了一锅乱粥,能不败? 很是感兴趣,李世民问道:“居然有这等猛将?可知姓甚名谁?” “宋金刚手下猛将甚多,不知他派出的是哪一个。” 轻轻摩挲着下颌,李世民煞有介事的说道:“如今那员猛将擒了本王的族叔,又抓了那么多的唐军做俘虏,夏县可是宋金刚的粮道据点……只怕那员猛将会顺便替宋金刚运送许多的粮草,无极,你说说看,我们是不是应该不厚道的搞次突袭?” 抢人、抢粮又偷袭,当然不厚道了。压下心中的隐笑,我抱拳作揖,“无极愿意替秦王爷擒了那员猛将来。” ‘哈哈’的笑声传遍军营,李世民潇洒起身,欣慰说道:“无极,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你知道本王更想得的是那员猛将,是不?” 想当初李孝基可是力谏刘文静死罪的人,你才不会管你叔叔的死活呢。你要抢的人是那员猛将,你要抢的东西是那批粮草。 走到军桌边,李世民轻轻将军用地图展开,“无极,那你来看看,哪个地方最适合打伏击?” 嘴角撇笑,我缓步走到李世民身边,细细的查看着地图,最后手指向一处,肯定答复。“美良川。” ------题外话------ *^_^* 谢谢兰雪玥无痕、杨舒的票票! 073章 破阵乐2 美良川。 夜景美极,可见冰封的黄河泛着银白的月光。 李世民派了秦琼、程咬金、刘弘基前来伏击‘定杨军’。至于罗成,自在洛阳起他身体便染恙,至今未有恢复,李世民不放心,是以安排罗成在柏壁养病。 来美良川之前,李世民有交待:程咬金负责和‘定杨军’主力厮杀,秦琼负责救大唐那些被掳的将士和永安王李孝基,刘弘基负责抢粮草。至于无极,便在暗中协助,以策不时之需。 知道这一仗对李世民至关重要,是以我不敢掉以轻心,早早就联络了天机星、地煞星等人隐藏于此地。 至亥时,黄河对岸仍旧没什么动静。 “无极,你是哪里人?” 闻得秦琼之言,我心内暗笑,却是不答反问:“秦将军为何有此问?” “你……看着很眼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小时候他护送我和李世民归长安的一幕幕,瓦岗寨中为了保护好我,他上要对付李密、下要安慰军心的种种一一涌入我的脑海,那个时候的秦琼青年勃发,满眼满脸的温润之神。如今的他仍旧温润如昔,只是唇上,留了漂亮的八字胡须。 按下心中的激动,我笑问:“秦将军所谓的那位故人和本尊很像?” “就身形而言,很像。不过这么多年了,我再未见到她,也不知她变了没有?” 知道他口中的‘她’定是指的我,我笑道:“她是谁?” “秦王妃。” 我故作震惊,然后‘咦’了一声,惊声问道:“秦王爷的王妃?” 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秦琼一字一顿回答,“不错。” 故意失神而笑,我说道:“怎么秦王爷没有说过?” 这一下,露出诧异之神的是秦琼。“王爷没和无极说过?”见我点头,他又道:“最熟悉秦王妃的应该是王爷,如果连他都不觉得的话……也许,这么些年,秦王妃又长高了不少。” 知道这样骗你们是我不对,但堂主之职已是我的使命,我只能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了。内心轻叹间,我问出初见他们时心中的疑惑,“记得初次见到秦将军、程将军、罗将军的时候,罗将军也说了什么‘果然不是’的话。是不是罗将军也将我看作是秦王妃了呢?” “何止是罗成一个。我和老程看到你的时候都震惊了。都想着王爷怎么将他的王妃也带到军营来了?带就带了呗,干嘛还要神秘之极的将秦王妃装扮成男人?这也是老程和罗成都想揭你面罩的原因。” 想到那日酒席中罗成的负气而去,莫不是这中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念及此,我问道:“那日罗将军的话中多有懊恼、无奈的成分,不知是为了何事?” ‘噗哧’一笑,秦琼乐了。“说起这件事啊,那可就真是有意思了。”听得我‘哦?’了一声,秦琼继续说道:“我表弟年青英俊,喜爱他的女子自然是多之又多,多了后那些女子难免不互相妒嫉。罗成少年心性,有那么多女子为他倾心争风,他自然得意。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秦王妃来瓦岗寨后……” 原来,自从我去了瓦岗,和可怜的庄金定倾心一谈,告诫她‘认真你便输了’后,庄金定如梦初醒,从此对罗成若即若离,不但大方的替罗成将花又兰、窦线娘纳为妾,更是亲自为罗成挑选其她的名媛。 庄金定的妥协起初令罗成得意万分,但随着他身边阿谀奉承的女人越来越多,随着庄金定一日日的离他越来越远,他便开始不满足庄金定这般待他,于是再也不按罗家那什么逢初一、十五才到原配房中过夜的规矩,而是夜夜陪伴在庄金定身边。 奈何庄金定过于‘贤惠’,时劝罗成去宠幸其她的妾室,还说些‘愿得一人清静’的话,更搅得罗成好胜心起,时刻粘在了庄金定身边。 可是,令罗成万万没想到的是由于他的宠爱,庄金定受到其余那些妾室的‘围攻’,那些妾室个个是不好惹的主,合起伙来栽赃了几件事往庄金定头上泼污水…… “为了大局着想,金定妹子都忍了下来。”言及此,秦琼长叹一声,又道:“起初,罗成真以为是金定妹子做的,只到后来知道冤枉了金定妹子,罗成深恨那些妾室,将她们赶的赶、卖的卖。” 唉,谁让你们愿意当妾呢,既然愿意当妾,就得做好被赶、被卖的准备,怨不得他人。 “起初,也不知秦王妃对金定妹子说了些什么。但自始后,金定妹子便不消停的想着要为罗成纳妾的事,罗成每每因此事懊恼有加但又无可奈何,当罗成质问金定妹子是不是不喜欢他的时候,金定妹子总是回些‘感情之事,将军不必太过认真’的话……” 呵呵,庄姐姐,你将那‘认真你便输了’执行得真够彻底,佩服、佩服!只是你这样说的话也太……太伤人了些吧?庄姐姐,见好就收,可别物极必反,你夫婿罗成也是有自尊的啊! 我目瞪口呆之际,只听秦琼又道:“更令罗成懊恼万分的是,自从金定妹子有了身孕后,对罗成更冷淡了,不但总找着由头避开罗成的亲热之举……”说到这里,秦琼干咳两声,俊容上有了别扭之神,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尊驾也是男人,想必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我正听得认真之际,秦琼这般出其不意的解释倒令我的脸上温度骤然升起,好在有面具……我装作很是大度的样子,撇嘴笑道:“明白。”眼见秦琼长吁了一口气,我担心他就此打住话题,是以急忙又道:“后来呢?” 秦琼诧异的看着我,“什么后来?” “就是……就是秦将军方才所言那罗夫人总找着由头避开罗将军的亲热之举之后呢?” 秦琼更诧异了,“尊驾对罗成的事很感兴趣?” 我可不喜欢八卦,只是事关庄金定,我总得知道个大概。是以急忙摆手说道:“不不不,只是罗将军当初差点认为无极便是秦王妃而且语多抱怨,更有置无极予难堪境地的想法,难免令无极不感兴趣。” “是这样啊。”秦琼感叹间,将罗成和庄金定这对小怨偶的事又告诉了我不少。 原来,自从庄金定怀孕后便想着这下子你罗成总该不腻着我了罢,该有纳妾的机会了罢,于是挺着个大肚子亲自为罗成选妾,因为罗成的过于‘挑剔’,妾没选中一个倒也罢了,庄金定累得还差点流产。 自此后,罗成直接严令再有女子到庄金定面前献媚者格杀勿论,这才阻止了那些恨嫁无门的如花美眷的疯狂之举。 “罗成是我的表弟,可以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便是一个骄傲的人儿,哪个能够入得他的眼?除了金定妹子……唉,可以说,这一次,罗成对金定妹子是全抛了一片心,认真之极的。” 是啊,真够认真。能推的事尽量推掉,不能推掉的事必带着庄金定出度。总而言之,一天24小时,他和她必在一处。 “其实,那个时候线娘妹子还在罗成的身边。但因了罗成的‘死心眼’,线娘妹子有几年是守了空闺的,即便是在金定妹子怀孕的日子,罗成对线娘妹子亦是做到了秋毫无犯,对金定妹子更是做到了守身如玉。” 啧啧啧……罗成,真是难得啊。 “也正是因了罗成的这份诚心,金定妹子终于被罗成感动,再也不提为罗成纳妾之事。一直到通儿(罗通:罗成的儿子)出生的时候,罗成更是不加避讳的守在金定妹子的身边看着通儿出世,更是亲自手足无措的替通儿裹着襁褓……” 21世纪,人说一个好男人的成长离不开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女人便是一座好学校。毫无疑问,庄金定就是罗成的学校。而罗成也怀揣着最好的成绩从这个学校毕业。 只是,我就冤枉了些。 原来,看着罗成满手血污、不讲忌讳,庄金定感动之极,终是感叹的说了句‘原来,观音婢说的‘认真你便输了’之话不对,一点也不对。如今将军待妾身这般认真,妾身只觉得无论是将军还是妾身,都赢了’的话。 “前番在经过函谷关的时候,想着不能再耽误线娘妹子的终生,罗成便以‘各为其主’为由,将窦线娘送还给了窦建德。如今算来,罗成身边只有金定妹子一人了。” 一夫一妻! 庄姐姐,恭喜恭喜,你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只是可怜了窦线娘,想在瓦岗寨的时候,她还亲自为关押在天牢的李世民疗过伤。唉,可怜的姑娘,谁叫你当初甘愿当妾呢? “自通儿出生后,罗成方知原来是秦王妃劝金定妹子待感情之事不必太过认真之事。罗成每每听闻秦王爷宠秦王妃之盛便咬牙切齿,说一旦和秦王妃相逢,一定要好生质问质问秦王妃,为何要教金定妹子不认真对待感情,害得他患得患失……” 呜呼哀哉,这算什么事? ------题外话------ *^_^* 谢谢爱娱乐、sunny838、清雅冰心的票票! 还有,谢谢所有朋友们在年会复选上的支持,在朋友们的支持下,我的《夫子栽了》一书以第40名的成绩获得了年会资格的邀请,我也接到了编辑的邀请函,再次抱抱所有的朋友们! 073章 破阵乐3 我这是做了好事还是做了坏事? ‘呵呵’笑了两声,我说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难怪罗将军那日要试无极的功力,想必他打着一旦我是秦王妃便会让我好看的目的。” “不错,确实如此,那几年,因了金定妹子的若即若离,也确实苦了罗成。若非通儿出生,罗成必还得一路患得患失下去。”说到这里,秦琼‘呵呵’一笑,“不过,如今罗成一试之下便知认错了人,肯定再不会找无极你的麻烦。” 我故意露出出‘愿闻其详’的眼神,只听秦琼笑道:“秦王妃虽然是长孙将军的女儿,但却是弱质女流一个,断然不可能有无极这般深厚的武功。再说,以秦王爷对秦王妃之宠,罗成若真下手伤秦王妃,秦王爷没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你看看,那一日,秦王爷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可想秦王爷知道罗成是伤不了人的……” 哼,是伤不了。但他也希望罗成将我的面罩揭了最好,要不然那个时候也不至于激动得将酒盏几近捏破。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怀疑的。 我正思绪间,只听秦琼‘咦’了一声,“无极,看,来了。” 随着秦琼手指的方向远远看去,可以看见一队人马率先踏冰过河。从他们的服饰上来看,是‘定杨军’无疑。 我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子时。 “待我老程这便擒了他们来。” 不待程咬金有行动,秦琼一把拽了程咬金的手,“不急,再看看,定是先锋军。” 呵呵,不愧是未来的门神,心思果然细若发丝。他和程咬金一细一粗的结合更是绝配。 屈突通对于秦琼、程咬金、罗成一来便得李世民重用很是不满,在军务行事上时有抵触,这一次,李世民将美良川第一战交予秦琼,就是为了抵幽幽众人之口。 秦琼定然也深知其中的道理,当然想一击即中、立得军功。是以行事上更是小心翼翼。 程咬金虽是粗人一个,但素来服秦琼的管,听了秦琼之言,他急忙重新隐蔽好,并且示意跟随他的一众唐军稍安勿燥。 不一时,刘弘基打听消息归来,悄悄的隐藏在我们一众人身边,小声说道:“来了来了,就是不知王爷有没有料中,不知到底有没有粮草。” 宋金刚和李世民对峙两月,双方粮草消耗巨大,如果这支队伍中果然押运了粮草,如果这批粮草成功被宋金刚所得,李世民这长时间的功夫便白废了。 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秦琼叮嘱道:“王爷料事如神,一定会有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夺得粮草,不能给宋金刚任何喘息的机会。刘总管,待会子夺粮草之事便全看你的了。” “秦将军放心救我军被掳的将士便是,粮草之事不必担心。” 众人正在按李世民的吩咐再度详尽重述如何夺人、夺粮方案之机,定杨军的先锋军已然渡过黄河。 半晌,再无动静。 “咦,怎么没有了?莫不是定杨军不打算从这里渡河?” 听着程咬金的疑问,刘弘基肯定答复道:“不可能,其余那些渡口我都派人去详查了,连先锋军的影子都没见到。” 闻言,程咬金更是问道:“这便奇了,哪有先锋军过河这半天,主力军还没有出现的道理?” 我一笑说道:“定然是定杨军的主力太过疲惫不堪的原因。”看着众人不明白的神情,我再度解释,“你们想一想,这批定杨军主力从浍州奔赴夏县救援,然后没喘一口气便又从夏县回归浍州。在回来的途中,既要押运粮草、俘虏,还要押送李唐的‘永安王’,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崩得紧紧的,能不疲惫不堪?” 众人闻言,俱是捂嘴而笑,程咬金更是乐道:“怪道王爷说此次奇袭不厚道,这和我们瓦岗当年趁势打劫有什么不同?” 明知道程咬金是玩笑话,但秦琼仍旧有些怒其不争的拍了拍程咬金的头,“就算人家主力军现在疲惫不堪,你等会子也得使出全力,免得大意失了荆州,明白不?” 摸着头憨憨的笑着,程咬金直道‘晓得、晓得’的话。接着又道:“他们的主力军和先锋军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越发证明主力军的身心疲惫。所以说,无极的话很对……” 程咬金的话尚未说完,秦琼突地伸手捂住程咬金的嘴,轻‘嘘’一声,“别出声,来了。” 果然,黄河之上,大批的人马出现了。其中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囚车,那里面被绑缚的人定是李孝基无疑。至于那些一溜条被绳索绑着的人,定是被掳的唐军。 待‘定杨军’的人马押着李孝基、唐军俘虏过河后。队伍后面又出现了大部队,看他们身披的铠甲就知道,定是定杨军的主力军无疑。 “明明打了胜仗,怎么还是这般的垂头丧气?” “那是累了,知道不?累了!” 是啊,如此奔波外加打仗,是铁人都得累趴下…… 听着程咬金、刘弘基等人的小声调侃,我思索间,眼睛不自觉的被定杨军主力军中一个魁梧的身影吸引。 那汉子一袭黑色战甲,似宝塔般端坐马上。借着月光看去,天啊,莫说战甲黑,他的皮肤也真够黑的,一双虎眼,两道粗眉,腮边一排虎须。怎么看着都有一种黑旋风李逵的感觉,呵呵…… 更有意思的是,他的武器居然也是鞭,但他的长鞭在月色下泛着紫色的金光。我不觉开口问着身边的刘弘基,“刘总管,那个黑脸汉子身上的长鞭你可知是什么来头?” 刘弘基盯睛看了半晌,最后说道:“前些时听军中传闻,宋金刚手下有一员黑脸猛将。那黑脸猛将能够于万人敌阵中轻取敌首,有万夫不挡之勇。更奇的是,那黑脸汉子手中有一对子母长鞭,长一丈有余,因其通体泛着紫金色,是以称作紫金鞭。看这黑脸汉子的坐骑、长鞭,应该就是军中传闻的那员猛将。万不想支援夏县的定杨军猛将就是他啊。” “他姓甚名谁?” “姓尉迟、名恭,字敬德,朔州麻衣县人……” 不再听刘弘基说些什么,我瞪大眼睛看了看身边的秦琼,然后又看向那位黑墩墩的‘门神’离我越来越近。天啦天,又一个门神出现了? 他也是一匹劣马啊,不会轻易服输。如果我打败了他,那他只会忠心于我而不会再忠心于李世民。 他可是李世民的门神之一啊。 脑中快速的翻着应付之法,我说道:“刘总管,碰到这号人物,粮草只怕抢不到了。” 刘弘基很是不服的看着我,“还没打呢,怎么就长他人志气?尊驾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粮草抢到手的。” 隐藏在这里的人,只怕没几个是尉迟的对手。心中苦笑,话却说不出,我只得叮嘱,“如果抢不到,也要将这些粮草悉数烧毁。” “烧毁?” “刘总管若不信,只管往后看,本尊会在暗处出手相助。一旦见粮草起火,无论得手与否,你们立即按事先计划好的路线退军,明白吗?” 眼见刘弘基、程咬金不服、不满之神,秦琼轻声说道:“万事也有出其不意的时候。此战只能速战速决,无极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久攻不能得手,一旦见火起,我们必得按事先的计划撤军。”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再加上李世民对秦琼尊敬有加,此次行动他又是领头的,他说的话其余的人必须得遵守,是以就算心中不服,刘弘基、程咬金等人还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眼见着‘定杨军’都过了黄河,秦琼示意号兵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闻得号角,疲惫不堪的‘定杨军’吃了一惊,左右四顾。 瞬时,唐军从四面八方向定杨军涌去。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有直接杀向‘定杨军’的,有直接杀向囚车的…… 对于突然涌现的唐军,方方渡过黄河的尉迟敬德出其不意。虽然尉迟敬德有万夫不挡之勇,但那些‘定杨军’如何是秦琼、程咬金、刘弘基等人的对手,尉迟敬德救得这前方、顾不了后方,救得了左军、顾不了右军。很快,‘定杨军’中乱成一团。 担心唐军劫走永安王李孝基,尉迟敬德急忙纵马来到了囚车边守护,成功的阻止了秦琼欲救人的举动。 刘弘基也遭到定杨军的顽强抵抗,近不得粮草一步。 放眼望去,程咬金最是勇猛,直杀得‘定杨军’晕头转向。他杀得性起,高声说道:“秦二哥,你去救兄弟们。永安王就交给老程我了。” 秦琼闻言,不再和守着囚车的尉迟敬德鏖战,而是挥锏重新杀开一条血路,直奔那些被捆绑着的唐军俘虏身边,利索的将那绳子砍断,不再受缚的唐军立马加入到杀敌的战争中去。 只是苦了程咬金了,杀小喽罗不在话下,但他如今碰着的是尉迟敬德。三板斧一过便不是尉迟敬德的对手,别说想靠近关押李孝基的囚车救李孝基了,便是他自己脱身如今也是难之又难。 血染红了黄河上的冰块,也染红了那片洁白的雪地。 看着纵七横八的倒卧在冰凉雪地的尸骨,心虽有震撼,但眼中已然没有任何怜悯。 什么时候起,这般残忍的场面我也能平静以待? 我沉思中,‘定杨军’被唐军杀得几近一个不留,独尉迟敬德一夫当关,而不断上涌帮助程咬金要救下李孝基的唐军亦如蝼蚁般的倒在尉迟敬德的紫金鞭下。 战事时间一旦拖长,宋金刚的援军到的话,对唐军不利。念及此,我发出一声长啸。 长啸声中,一直隐身暗处的天机星、地煞星纷纷出动,直奔粮草而去。 瞬时间,粮草被点燃,火借风狂舞,黄河岸边被照得红透。 眼见粮草被烧,又被突袭的唐军搅得晕头转向,尉迟敬德相当恼怒,高声骂道:“好你个唐营匹夫,居然干这种偷袭之事,不厚道、不地道。” 闻言,我心中闷笑,打仗还讲个什么厚道?赢了便是真理。 秦琼见识了尉迟敬德的厉害,知道再拖下去‘定杨军’的援军定会赶到,事不宜迟,救走这数千被俘虏的唐军才是重中之重,见粮草火起,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是以大膀一挥,“撤!” 一时间,唐军非常有秩序的往柏壁方向撤军。 失了人马、失了粮草、失了俘虏的尉迟敬德哪里肯依,大喝之下一掌将李孝基的囚车劈裂,然后一把抓了李孝基扔在马背上,最后一声长吼‘哪里跑’后,一路追来。 我示意天机星、地煞星等人掩护秦琼、程咬金等人撤退,我自己则在暗处助垫后的刘弘基逃脱尉迟敬德的狂鞭。 一路追踪三十余里,尉迟敬德手中的长鞭总是在要卷着刘弘基的时候就变了方向,他也不笨,知道肯定有高人相助。 “哪个小人,有种出来面对面的打。” 怪道能够成为门神级人物,只是打仗也讲光明正大的话,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偷袭成功的经典战例了。感到好笑,我手中的银针却不敢落下,仍旧帮助刘弘基躲避着紫金鞭的鞭风。 再往前追的话就要追到李世民的大本营了。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尉迟敬德勒住马缰,然后扯转马头,扬鞭而去。 倒也是个审时度势的汉子。 微挑眉,我看着尉迟敬德离去的方向:是什么使得你这个血性之人这般听命于宋金刚的? 见尉迟敬德不再追赶,刘弘基抹了抹脸,扮着鬼脸,“好险。好险。” 一个旋转,我往尉迟敬德消失的方向扑去,同时说道:“告诉秦王爷,本尊替他打听尉迟敬德的事去了,必助他得此猛将。” ------题外话------ *^_^* 事务繁多,不知道能不能够参加年会,555……但是,我答应朋友们的,只要我还在潇xx湘,我就一定会做到,再次抱抱所有支持《夫子栽了》的朋友们! 073章 破阵乐4 美良川一役,‘定杨军’损失惨重,唯一的收获便是俘获了唐军的永安王。 刘武周盛怒万分之下,将永安王杀了以祭在美良川战死的2000人马。 在宋金刚的大本营隐藏几日,我终于打听清楚了尉迟敬德为何那般忠心于‘定杨天子’刘武周。 ━━刘武周救了尉迟敬德的老婆梅氏。 说起这个梅氏,和尉迟敬德可谓患难夫妻,因战火纷飞导致他们的家园破损,衣不裹体、食不裹腹。饥肠辘辘之下尉迟敬德为了保证身怀六甲的梅氏不至于饿死、冻死,于是他投军从戎解决粮食问题,留下梅氏在老家待产。 只是尉迟敬德离开后不久,他们村中又来了一帮土匪,待产的梅氏被一匪首看中。 梅氏自是不从,想尽办法逃脱且一路逃至太原城,恰逢刘武周。 这个时候的刘武周已然知道尉迟敬德是他定杨军的猛将,自然对梅氏好生款待。 不久,梅氏生下一个儿子,然她却红颜命薄,难产而亡。刘武周因此事还专门去信尉迟敬德:梅氏难产,幸留一子,孤定替你照顾万全,将军勿念! 因此,尉迟敬德十分感激,自然会为刘武周卖命。 对于梅氏的生产暴亡我总觉得有问题,所以我命天机星、地煞星等人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太原再探虚实,一路去追踪那个看中梅氏的匪首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悄然返回柏壁,已然是武德三年(620)的正月。 奇怪的是,柏壁军营中未见到李世民父子。 原来,自美良川一战后,唐军士气大振,李世民趁此时机出兵蒲州,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蒲州拿下。 听闻李世民收复了蒲州,本在华山行猎的李渊很是高兴,御驾来到蒲州,和次子、嫡孙一起过年。 按时间算,李渊已于日前起程回长安,李世民父子今天应该能够回到柏壁。 静静的端坐李世民的中军大帐,我默默的喝着水酒。 如今的我,无极做得真是彻底,真有无酒不欢的味道,呵呵…… “父王,为什么不让蚕儿陪皇爷爷回长安,蚕儿想母妃了。” “太原未收复便回长安,在你母妃眼中你就是一个小逃兵,你愿意被你母妃看不起吗?” 这长时间了,我不敢见我的乾儿,如今听到他的声音,心中虽然很痒,但终是以大局为重,我极快的隐身出了中军大帐。 小小人儿一身狐茸大氅,红扑扑的脸颊上闪着亮晶晶的黑眸,鲜红的小嘴在狐茸围脖中时隐时现,说不出的可爱、清贵。 一进军帐,承乾便迫不及待的褪掉棉靴,脱了大氅,然后一飞身便窝在了铺有虎皮的椅子中,整个小身子缩成一团。 这个小东西在李世民的教导下,学了些吐纳功夫,跑步也好、跳高也好,比原来都大有进步,不再摇摇晃晃的了。 见承乾明显没有睡意,李世民嘴角含笑来到承乾身边蹲下,轻搓着承乾的小手,“怎么了?和皇爷爷玩兴奋了,现在都不愿意睡?” “蚕儿是想母妃了,也不知母妃这年过得开不开心、好不好?” 轻呶着唇,李世民挑眉看着承乾,静不做声。 嘟起红唇,承乾不满说道:“这是蚕儿第一次没和母妃一起过年呢。” 顺势坐在承乾身边,将承乾抱在怀中,李世民玩弄着承乾的小手,“蚕儿。男子汉四海为家。以后为国征战沙场,不在家中的时日会更多,你和你母妃不在一处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多。” “那蚕儿将母妃带在身边就是。父王……以后,你打仗的时候,也将母妃带在身边好不好?” 犹豫再三,李世民咧嘴一笑,“那秦王府怎么办?呃……那父王将母妃带在身边,让蚕儿留下来打理王府,如何?” 冷哼一声,承乾扭过头,甩了李世民的手,“和母妃的话一模一样。” “你母妃也说过这话?” “说过又怎么样?蚕儿现在知道了,你们都在骗蚕儿。” 失神一笑,李世民问:“骗?” “秦王府中,母妃都不得父王的宠了,更何况是打仗?父王定然不会带母妃出征的。” 好笑的看着承乾,李世民轻刮着承乾的鼻子,“谁说你母妃失宠了?” “父王从来不去三思园。” “你母妃身体不好,要静养。” 见他爹回答得这么快且眼神坚定,承乾呶着嘴盯着李世民看了半晌,又问:“那母妃身子好了,父王会去三思园看母妃吗?” “当然会。” “那我们拉勾。” 眼见承乾伸出手,李世民‘哈哈’一笑,拍着承乾的头,“拉勾。” 父子二人拉勾之时,李世民顺势一带,将承乾抛在了脖颈上,“走喽,睡觉去喽。” 轻叹一声,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我的孩子,不论你的笑颜有多么的灿烂,但内心终究是希望父母在一处的。 而我,不能! 静静的顺着军帐溜下坐定,我支手撑着下颌,定定的看着雪地出神,脑中茫然一片。 “无极,本王知道你在外面,进来罢!” 无欲则刚的我,终究时有走不出情感的时候,谁叫我的心是肉做的呢? 嘴角一笑,扫去心中的沉郁,我步入中军大帐。直是作揖说道:“恭喜秦王、贺喜秦王,美良川告捷、蒲州告捷。” “那还要谢谢无极的暗中相助。” 军桌之上,所有的战书、军用地图已拂至一旁,李世民在桌上摆放着酒盏。笑道:“一向是无极请本王吃酒。今天由本王请无极吃酒。来罢,坐。” 毫不客气在军桌旁坐定,看着李世民替我的酒盏斟满酒,我笑道:“双战告捷,军中大将肯定士气高涨,鼓动秦王主动出击的将士也越来越多了罢。” “除本王一人决定仍旧以逸待劳外,所有的将士希望快速出战、速战速决。” “可柏壁唐军仍旧未动分毫,可以想见王爷又将那些请战的奏表压下来了。秦王是如何说服众将士那越来越燥动不安的心的呢?” 略有失神,李世民摇头笑道:“无极真是心细,本王的任何举动似乎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秦王将无极纳入麾下,不正是看中无极这份心细?” 欣然一笑,李世民将酒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本王劝诫将士:宋金刚倾全军深入河东,‘定杨军’精兵猛将皆聚于此。刘武周据守太原,和宋金刚首尾相顾。他们没有准备任何辎重,只知道抢掳,利在速战。如果我军也求速战的话,正中了他们的下怀。所以,本王建议众将士‘闭营养锐以挫其锋’,只待‘定杨军’的粮草耗尽,他们自当逃跑,那个时候再速战不迟。” “只怕‘这个闭营养锐以挫其锋’说服不了秦王手下的悍勇。” 俊眉微拧,李世民一副研究的神情看着我。“无极,你若有心夺天下,这天下便会是你的。” 不屑一笑,我再度道出身为黄金战士的原则。“自秦汉以来,多少王朝改朝换代,唯一不换的仍旧是我们这批黄金战士。若无极有夺天下之心,便没有资格当堂主。更不可能和王爷坐在这里饮酒畅谈。” 很是赞赏的点头,李世民说道:“不错,本王一方面令众将士闭营养锐以挫其锋,另外一方面分出小部分人马冲其心腹,搅得他宋金刚不得安宁。不妨告诉无极,本王已派出三路人马,一路人马秘密由隰州奔浩州,一路人马秘密率兵进逼西河,最后一路人马秘密前往张难堡,一旦夺下这三处地方,必能断宋金刚的粮道。至于本王的主力军,仍旧厉兵秣马,坚壁不战。” 这是打游击战啊。我抱拳在胸,诚恳说道:“看似以逸待劳、静若处子,实则后发制人、动若脱兔。无极佩服,甘拜下风。” “若非无极在美良川送了个大惊喜给本王,本王也不会一鼓作气拿下蒲州。所以,来,本王再敬无极一杯。” 这酒中,加了太多的蒙汗药,也不知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我心中感到好笑,但仍旧不动声色的将他替我斟满的酒一饮而尽。笑言:“蒲州处于唐军的侧后翼,若说对唐军粮道威胁最大的便是蒲州这颗钉子。如今蒲州已归降,唐军便再无后顾之忧,龙门渡口亦无忧已。” “确切的说,从此时开始,整场战事的优势已明显向我唐军倾斜,而本王只需仍旧和宋金刚耗着,令宋金刚坐卧不安便是。” ‘啧啧’两声,我摇头叹道:“本处于劣势的秦王爷在这里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滋润之极。可怜宋金刚,生性多疑,误了最佳战斗时机,弄巧成拙,头发不知白了多少。” 更令宋金刚日日在营中坐卧不安的是他发觉李世民的粮草突如一夜春风来,似春笋般的挺立在柏壁之地上…… 我当然也诧异李世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粮草,是以去看了看━━假的! 这招更狠!不但令宋金刚误以为李世民粮草多多,更让宋金刚笃定李世民的人马定不止3万…… 这个家伙,是要从心理上将宋金刚彻底催垮啊。 见我还没有晕倒,李世民眼神中已慢慢染上诧异,但仍旧不动声色接着我的话道:“谁叫他宋金刚觉得本王至少还隐藏了十万兵马呢?” 满满一壶酒,已然被我们二人饮尽。他必然是先吃了解药的,所以才大口大口的饮着酒。而我呢,在不知不觉中运用功力逼出了不少,所以即便是再喝个一壶、两壶,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眼见他‘期待’的盯着我,我笑道:“秦王,无极再送一个好消息给你。” “什么消息?” “说起蒲州的王行本,这可是棵真正的墙头草。陛下起兵之时他降了陛下。刘武周据太原后他降了刘武周。如今抵不住秦王爷的攻势,只好再度降了秦王爷。蒲州不战而降令宋金刚气恼万分,他已派他的猛将尉迟敬德率领人马前往蒲州。秦王,如果尉迟敬德一旦兵临蒲州城下,依那王行本的行事作派,只怕会又降了宋金刚也说不定。若真如此,唐军侧后翼的这颗钉子就又起来了啊。” “尉迟敬德?就是那员过万人阵如入无人之境的猛将?” “不错,他对王爷上次搞偷袭之事恨得牙痒痒,说王爷不厚道、小人所为。是以此番发誓要戴罪立功,拿下蒲州以血前耻。” 笑得莫名,李世民说道:“上次美良川一役,听刘总管说你要去打听关于尉迟敬德的事,可有打探清楚?” “清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王爷若想收服这匹劣马,得亲自出手才是。” “哦?” 我起身,找到军用地图,将图展开,指向地图上标明‘安邑1’的地方。“尉迟敬德若想重新夺下蒲州,必经此处。王爷此时出兵,正是佳时。” “无极为什么不驯服这匹劣马?” “他是将才,做不来黄金战士。” “本王派屈将军他们去便是了,本王还要照顾蚕儿。他太小,不见血腥最好。”一迳说着话,李世民一迳来到我身边,看着我手中的军用地图。 我还以为他要将承乾打小培养成一个嗜血的主,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终究,他还是心疼承乾的。我笑道:“王爷若有心得此猛将,必得亲自出马才是。古有诸葛七擒七纵孟获,今也许会有秦王三擒三纵尉迟。一旦此事传开,以后定会有更多的猛将看中秦王的这份仁义而纷纷投奔秦王麾下,至于小王爷……王爷若信得过无极,无极替王爷看着便是。” 似在权衡我话中利弊,李世民呶嘴半晌长吁一口气,最后欣然一笑,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既然无极这般说……那本王就再搞一次不地道的突袭、当一次小人给尉迟猛将看看。” 安邑1:安邑之战在蒲州投降以前,这里略做了点子改动,安排在了蒲州投降以后,纯属情节安排,勿拍砖。大家只要知道,李世民在安邑之战又取得成功便是! ------题外话------ *^_^* 谢谢小芝芝abc、923167646、rainfell的票票! 073章 破阵乐5 安邑。 又一个让尉迟敬德遭受惨痛教训的地方。李世民亲自带3000人马,全歼尉迟敬德所率部队,仅尉迟敬德独身一人逃回浍州。 美良川、安邑之战的接连两败,让尉迟敬德在‘定杨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其实,若真计较起来,‘定杨军’在安邑的失利错不在尉迟敬德而在宋金刚。宋金刚太急功近利,只不过因美良川失利便输红了眼,更不惜犯兵家大忌的令尉迟敬德长途跋涉前往蒲州夺城。 兵法有云: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 更何况,浍州离蒲州有三百里之遥。 想当然,三百里驰兵的劳累加上李世民半路不厚道的袭击,尉迟敬德还没有看见蒲州的影子,便被李世民打了个措手不及。 美良川、蒲州、安邑的接连胜利,让唐军吃到了这种‘游击战’的甜头,当然也令‘定杨军’产生了严重的心里阴影。 敌我对陈由敌强我弱彻底扭转成敌弱我强,定杨军从主动转为被动,刘武周试图进军河西以图天下的美梦彻底破产。 正所谓好事连连,随着李世民这三次战役的胜利,唐军阵营中不时有好消息传来,潞州、浩州、张难堡相继大捷,三路‘游击军’彻底切断了定杨军汾水东侧的粮道。 四月。 与唐军相持约5个月的宋金刚终因补给困难、粮食吃尽向北撤退。 李世民亲自率军向宋金刚总部发起进攻。 而我,命天机星等人沿路暗中保障李世民父子以策万全后,仅携着地煞星前往太原,因为,太原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尉迟敬德! 前番我怀疑梅氏死得奇跷,果不其然,我的直觉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天机星、地煞星分别为我带回一个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将这些消息拼凑起来,不难发现刘武周瞒天过海、欺骗尉迟敬德的事。 地煞星不负我望,一路追踪,终于追查出那个看中梅氏的匪首名唤邬绍辉,说来也巧了,邬绍辉的山寨位于太原城外的关帝山,曾经是历山飞的老巢。 而这个邬绍辉和刘武周有着‘兄弟’之谊。 在梅氏逃到太原的时候,邬绍辉亦是追踪而至。 既不想失了尉迟敬德这员猛将,又不想失了邬绍辉这位朋友,刘武周左右权衡之下,定下两全之计:孩子归尉迟,美人归绍辉。 于是在梅氏生产之后,刘武周将梅氏人不知、鬼不觉的送予了邬绍辉,而将梅氏产下的儿子留下,还故意通报尉迟敬德。 前线做战的尉迟敬德误以为真,十分感谢刘武周救护幼子,是以更卖命十分的替‘定杨军’出力。 最让人感慨的是梅氏,身入匪穴的她为保贞洁而自裁,邬绍辉为梅氏之烈所感动,专门在关帝山为梅氏立了碑纪念! 立于梅氏墓前,我脑中不禁深深的勾勒这位贞烈的女子形象,除却以梅干为骨,以梅花为魂外,我再也勾勒不出这位女子的点滴。 长叹一口气,我掬了坯土撒在梅氏的坟头,“梅氏,放心,本尊必将你和尉迟将军的儿子从刘老贼手中救出,必令他们父子二人团圆,你……等着罢,他们父子二人会来替你上坟。” “原来,堂主携属下前往太原是为了盗尉迟将军的儿子啊。” 听着地煞星的调侃,我仅一笑,回道:“刘武周奸诈狡猾,不榨干他手下的每一滴血定不罢休。本尊将尉迟将军的儿子救出也是防患于未然,免得到时候刘武周挟那个小婴孩以令尉迟的话麻烦就大了。” “堂主就这么肯定那个尉迟将军对秦王的重要性?” 地煞星不似天机星沉稳,素来喜欢恶搞一二,我也知道他一直想弄清楚我的真身是谁,也知道他总在字里行间暗藏玄机,如今看着他微撇的红唇以及期待的眼神,我拍了拍手,将手中的泥土拍净,不答反问,“要不然,本尊怎么就能够当你们的堂主呢?” 没得到答复,地煞星讨了个没趣,以手支着下颌,很是煞有介事的盯着我。 起身,最后一次怀着尊敬的眼神看了梅氏的墓一眼后,我说道,“走罢,去太原。” 太原。 一直很好奇刘武周是何等人物,为何会对曼青死缠烂打…… 诸多疑问只有见到刘武周本人我才能够弄个明白。 月黑风高夜,携着地煞星,我们悄然潜入刘武周的‘定杨府’中。 为策万一,我叮嘱地煞星在离我五十步远的地方警戒。 还别说,这刘武周虽然生在关外、长在关外,但也颇有文人雅士之风,这‘定杨府’中的一应布置,漫透着江南小院的玲珑、雅致。 通过那些来来往往的奴仆们手中捧着的美酒佳肴,我清楚的知道:这里正在举行着什么重要的宴会! 心中一动,我小心翼翼的随着送茶水的丫头们来至一间比较豪华的庭院。还未入内,屋中的酒盏碰杯之声是‘丁丁当当’的传来,还不时传来男人们的大笑声和女人们的娇嗔声。 略一迟疑,我隐身飞上屋顶,悄悄揭开一片瓦,很好的看清了屋内的行情。 两个大男人正喝得摇头晃脑的,还不时的伸手摸着怀中的红颜,不时的‘宝贝、心肝’的乱叫一通。 其中一个男人我是认识的,是颉利的叔叔━━咄吉! 而另外那个中年男人,通过咄吉的称呼我便知道定是刘武周无疑了,细看之下倒也有几分霸主之气。 怪道刘武周有胆量突袭太原,原来有咄吉在幕后支持。 也怪道颉利对刘武周夺太原之事不闻不问,原来如果颉利过问了的话,只会被刘武周、咄吉联兵所灭。 我思绪间,只听咄吉问道:“听闻李世民那小子的军队已达吕州,你的手下大将宋金刚一路败逃若丧家之犬,刘老兄,你可有想过再派兵增援?” 吕州?! 不想短短几日,李世民便攻破浍州打到吕州了,大有长河直入、直捣黄龙之势啊。 很显然,刘武周的话充满了无奈。“孤的人几近都在宋金刚手上,留下的已然不多了。如何支援?” 闻言,咄吉叹道:“大败历山飞,李世民只用了三天时间。解雁门之围,李世民只用了两个月时间。解贺兰关之围,李世民亦只用了三天时间。灭薛仁杲的浅水原之战,李世民亦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啧啧啧……不是三天便是两个月,相对来说,刘老兄,你的宋金刚能够和李世民对峙半年时间,相当不错了。” 呵呵……这话说得,明显是落井下石啊。咄吉就不怕刘武周恼了来个鸿门宴? 果然,刘武周闻言很是不爽,将手中的酒盏用力拍在了桌子上,溅得他怀中的红颜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看着都一个样,都滚下去。” 听着刘武周的厉喝,不说他怀中的那个,就是咄吉怀中的那个美人亦是吓得一个哆嗦,最后在刘武周的厉目下,两个美人战战兢兢的行礼告退。 咄吉不屑的一笑,仍旧大口的饮着酒,“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个时候,咄吉可是刘武周唯一的希望,明知道咄吉言中多有讽喻,但刘武周仍旧平下心中的怒气,讨好的看着咄吉说道:“眼见唐军一路势如破竹,所以,孤不是请可汗来此商议吗?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联盟之谊。” “本汗尽得李唐财富,而刘老兄既得李唐江山,更得那个小美人!这档子事,本汗记得清清楚楚。” 小美人━━杨曼青?! 听着咄吉暧昧的挖苦,刘武周苦笑数声,饮酒长叹,“人道红颜祸水,孤还不信,如今……唉,她心太野,就算孤能够抓到她,只怕也驯服不了她。如今大势将去,还提她做什么。” ‘哈哈’一笑,咄吉再度挖苦说道:“想当初,刘老兄可是为了她兵发太原啦。如今真就这么放弃了?” “若不是她,孤何苦和李唐打上这么一仗?”说及此,刘武周明显有些懊恼,再度饮了一盏酒后,他正儿八经的说,“孤邀可汗前来,是想和可汗商量一件事。” “何事?” 摆手摒弃左右,刘武周轻声说道:“孤欲倾全部身家助可汗一臂之力铲除颉利!” 闻言,我心中一跳。看来,我得报讯给颉利做好防范,免得颉利不备而大意失荆州。想当初,我让秦妈妈去扬州之前去了趟突厥,就是希望颉利看在安义公主的份上救身处扬州之险的萧皇后…… 如今萧皇后在突厥和安义公主一处,生活得倒也安然。虽然颉利不知那送信的蒙面人是秦妈妈,更不知是我暗中所为,但他救了萧皇后是事实,终究是我欠他一人情。 看来,我必须前往突厥一趟了。 念及此,我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事情一步步的来,先救尉迟敬德的儿子再说。 不再听刘武周说些什么‘灭了颉利,可汗只需给块地儿让孤避难即可’之话,我飞身隐入黑暗中。 找尉迟敬德的儿子很容易,不出一个时辰,我便摸到了那小子的卧房,轻手轻脚的便将尉迟的小宝贝抱走。 就着月光一看,这憨态可掬的小子和尉迟敬德真是如出一辙啊,抱在怀中,简直就像抱着一坨小煤球。 ‘哈哈哈哈’的笑声响彻在月夜之中。 我无奈的笑看着那个笑趴在草地上的人。“地煞,这孩子……真就这么可笑?” 努力平息笑,但终是忍不住,地煞星又笑得捂着自己的肚子,断断续续的说道:“堂主……属下说堂主明明是去盗婴孩的,怎么盗一堆煤出来,哈哈……现在有谁敢和属下说这小子不是尉迟的种,我地煞第一个跟他急。” 说句实在话,如果有人敢说半个‘不’字,我也会和他急。 眼见着地煞星笑得趴在地上抽搐着,我走上前,一脚踹在他身上,“你,去突厥帮本尊送封信。” “突厥?谁?” “颉利。” ------题外话------ *^_^* 谢谢yicjyk、hxsxxx5287、lilichao0124、cjh72561的票票! 073章 破阵乐6 仔细叮嘱地煞星去突厥该办哪些事后,我携着尉迟敬德的憨小子赶到了吕州。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吕州早被李世民夺下,而他已然率着全军人马去了张难堡。 “这么快?” 不论我怎么算,也算不出他是如何这般快的拿下从吕州至张难堡这沿路上的高壁岭、雀鼠谷、介休这些军事要地的。 张难堡。 虽然有众多的唐军围坐在篝火旁为即将到来的太原决战狂欢,但井然有序的军营,防守严格的守军无一不说明他们在喝酒庆功的同时也时刻做着随时出击的准备。 好一个有松有紧、有静有动的统帅。 带着对李世民的赞叹,我开始在唐军中搜寻他的身影。 ━━不见踪影。 这家伙,难道又不在军中? 带着疑问,我再度搜寻。接着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承乾。 既然承乾在这里,那我敢肯定李世民不可能又神出鬼没的去了什么地方。因为他不会让自己离承乾太远。 承乾呢,玩得很疯,这个篝火旁沾点酒,那个篝火旁啃点肉……很显然,这些唐军将士极喜欢他,还时不时的逗弄他一二,俨然是这个军营中的小玩意。 侯君集在离承乾二十步远的地方,即不令承乾觉得被人跟踪的无趣,也不令承乾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如果承乾是由侯君集在照顾,那李世民定然在中军大帐忙些什么。 看着一派豪情壮志的场面,我的心亦是飞扬起来,抱着尉迟敬德的憨小子不着痕迹的溜进中军大帐。一眼便发觉在军帐角落的简单行军床上熟睡的李世民。 那睡容,说明他很累。还有,满脸胡子拉渣,看着很是狼狈…… 一直在中军大帐值守的刘弘基吃了一惊,接着看清是我后,他笑着迎上前,“尊驾的事办妥了?” 担心会吵醒熟睡的李世民,我轻声说道:“要不我们出去说,免得惊了你们王爷的瞌睡?” 哈哈一笑,刘弘基说道:“放心,今夜就是打雷也打不醒王爷的。” “为什么?” 刘弘基没答话,只是看向我怀中的襁褓,“这小子是不是就是……” 不待他的话说完,我将怀中的襁褓递到他手上,“他就是尉迟敬德的儿子。” “我的天,是个小煤球啊。” 看着刘弘基夸张的表情,我也乐了,“可不是,本尊也觉得是个小煤球,简直和他爹如出一辙。” “好啊,那猛将真是有骨气,任我们王爷软硬兼施,他就是不松口,王爷正头疼呢,杀吧舍不得,不杀吧得派十几个大将看守着,否则那猛将定会逃走。” 听着刘弘基大谈特谈尉迟敬德的威武不屈,我暗自好笑,为了虏获尉迟敬德,李世民也是颇费苦心啊。 “有了这个小东西,还怕他尉迟不归?”说话间,刘弘基捏了捏那憨小子的脸,那憨小子居然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继续憨睡。 此番情景,惹得我和刘弘基不禁又笑了起来,同时道着‘真憨’之话后,我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本尊还以为你们在吕州呢。” 一说及战事,刘弘基便兴奋了,说道:“尊驾和王爷分开后,王爷挥军攻打浍州。宋金刚不敌,带着仅剩的人马败走吕州。可是他在吕州还没喘一口气,我们王爷便杀到了,一日便破了吕州。” 一日?我吃惊的看着刘弘基,“这么快?” “这便叫兵贵神速。更可怕的是王爷追着宋金刚不放,自吕州之后王爷乘胜逐北,一昼夜行200余里,和宋金刚战了十数场,直打得宋金刚一路丢盔卸甲。” 天。一昼夜,我已经能够想像李世民的座骑‘特勒骠’累得口吐白沫的情景了。 “宋金刚被我们王爷追杀得慌乱不堪再度逃走,兄弟们也累了,我实在跑不动了,眼见着王爷又要再追,我拉着王爷的马缰说:王爷破贼势如破竹,到了此地已然战功赫赫,王爷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先休息休息再说。更何况兄弟们一路没有进餐、没有休息过。我们应该在这里养精蓄锐,等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去追杀宋金刚不迟。” 我瞅了眼歪身而眠的李世民,“你们王爷怎么说?” “王爷说‘宋金刚如今焦头烂额,军士离心。正是我们趁胜追击的好时候’。王爷还说‘功难成而易败,机难得而易失,这个关键时刻更不能给宋金刚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旦他有了喘息的机会,我们便很难一击而中。所以,我军不能停息,必须一鼓作气。我等都是竭忠徇国之辈,又何必这般顾惜自己的性命’之话,呵呵……这是我见过王爷最不要命的一仗。” 唉,这般不要命到底是为哪般? “只追到雀鼠谷,王爷才命兄弟们休息了片刻。可为了轻装追踪,兄弟们的伙食都扔了,没有饭吃。后面的伙头军又没有我们的马快,肯定是追不上的。正在兄弟们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来了一位老婆婆,替我们送了不少吃的、喝的……王爷还说,以后一定要找到她、感激她呢。” 如何找?如何感激?定是天机星等人无疑,是我派天机星等人一路暗中相策应…… 我思索间,只听刘弘基又道:“不想王爷只在雀鼠谷休整片刻之后,再度不要命的追杀宋金刚,嘿嘿……好在我不是宋金刚,否则不是被王爷这番穷追猛打累死就是被王爷这番不要命的追杀吓死。” 听着刘弘基的讲述,我知道他一点也没夸张。这才是我认识的李世民,要么不动,动势必若脱兔! 就这般歪着也不怕着凉?我抱过刘弘基怀中熟睡的襁褓来到行军床边,将那孩子放在李世民身边,然后解下身上的披风,轻手轻脚的替二人盖上。默默的盯着李世民看着。 “尊驾……尊驾真像我们的秦王妃。” 心中一悸,我倏地回头,“什么?” 摸着脑袋,刘弘基不好意思的说道:“单从身形上来看,阁下真像我们的秦王妃。” 喃喃唤了两声“秦王妃?”后,我失神笑道:“刘总管的意思是……本尊像女人?” “不不不”数声后,刘弘基急忙摆动双手,解释道:“只是说像……”眼见我戏谑的看着他,刘弘基更慌了,搓着手、红着脸说道:“这个像,并不是说尊驾像女人……” 越解释越乱。我也不打算令刘弘基为难,是以笑道:“好了,本尊懂你的意思了。这倒还奇了,哪一日本尊一定要去见识见识你们的秦王妃。因为,你不是第一个说像的人。” “是王爷说像吗?” 我笑着摇头,“是秦将军。” ‘嘿嘿’一笑,刘弘基又摸着自己的脑袋傻笑着。“我还以为王爷说像呢。” 不想他将话题扯到‘秦王妃’身上,我故意问道:“刘总管方才说你们王爷在雀鼠谷休整片刻后便又追杀宋金刚去了,后来呢?” ‘嗯’了一声,刘弘基示意我在军桌边坐下,他替我倒了杯水,这才说道:“自雀鼠谷后,王爷带着我们这帮兄弟两日不食、三日不解甲,一路追杀宋金刚至介休,共打了8仗,斩获‘定杨军’数万人。” 两日不食、三日不解甲、8仗、斩数万人?我再度看向仍旧沉睡的人,好一个杀人不眨眼之人! 可在这种年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能够活着见明天的太阳算是幸运儿了。 介休城城池坚固,是块难啃的骨头。我问道:“那宋金刚逃至介休有了掩体,你们是如何拿下他的呢?” 闻言,刘弘基更得意了。“宋金刚逃至介休,只剩下2万余众了。但有了介休做掩护,明显气势就长了许多,知道我们追兵已至,他背城布阵、南北长约七里有余。眼见‘定杨军’做好了准备,而我军才新近杀到,此时冒然出兵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个时候,徐军师出了个妙主意。” 徐军师━━徐茂公。 心中了然,我笑问:“什么妙主意?” “佯败。” 原来,李世民听从徐茂公之计,派徐茂公带兵出征,故意败给宋金刚,令宋金刚觉得唐军是因了疲惫不堪而强行迎战才打的败仗。 本来宋金刚一路败仗、颜而全失,此时小胜定然有些忘乎所以,是以越发的‘趁胜追击’想致唐军于万劫不复之地,哪知趁胜追击的宋金刚误入李世民早布下的包围圈再度被李世民杀了个狗血喷头,宋金刚又丢了3000人,不得不独骑逃走。 而尉迟敬德就是为了保护宋金刚逃走才被李世民活生生的给擒住。至今因为不服输,仍旧被十数员大将看守着。 “自介休一仗后,王爷越发不给宋金刚喘息的机会,一路追杀数十里,来到了张难堡……” 看着刘弘基得意的神情,我也笑了。说起这个张难堡,起初本来被刘武周的‘定杨军’占领,只是后来李世民为了彻底切断定杨军汾水东侧的粮道,这才派兵似打游击战般的将张难堡、浩州、潞州夺了下来。 虽然潞州、浩州、张难堡被唐军夺回,但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被‘定杨军’所占领的其它州郡包围着。 这三处唐军人马看到宋金刚率兵到来的时候,还以为宋金刚是来攻城的,正准备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迎敌。万不想宋金刚过门而不入且一路丢盔卸甲继续往北败逃,唐军这才看到了两日不吃饭、三日不解甲的李世民和唐军…… 那个喜极而泣、相见甚欢的场面自是不用形容。 这般亡命的打法,也难怪我无论如何算也算不出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打到张难堡的。唉……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又为哪般?你怎么不替乾儿好好的想想呢? “我知道,大哥离我越来越远了。可我不在乎,我只想着哪一天,等天下大定了,我就带着我的观音婢、我的蚕儿回到太原的秦王府,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我的一生,有他们二人足矣……可如今,我的观音婢不要我了,我很怕……很怕!我很想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我又担心着父皇,他年事已高,且大唐的基业不稳,是我劝得父皇走上背主的路,那我不可能将父皇半道扔下。至少,我要替父皇统一海内才能够放心的离开……我若要助父皇统一海内,必须先固关中、东攻中原、再平江南……一步步有计划、有步骤的实施,而且这中间的过程出不得丝毫差错……” 这就是你不要命的追杀宋金刚的原因,是不? 只是,你的生命中不再有我,你此番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承乾。 心突地疼了起来。 “尊驾要不要去看看尉迟猛将,让他看看他的儿子?” 稳定心神,我摇了摇头,“不必了。至于这个孩子的事,我告诉你们……” 将梅氏的遭遇说了一遍后,刘弘基难以置信,恨恨说道:“好个刘老贼,真是心狠手毒之人,居然哄得人家这般为他卖命,尉迟敬德,真是不值、不值啊。” 不否认,我只是一笑,“如今好了,尉迟敬德如果知道他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定然十分的窝火,到时候不愁他不归顺你们王爷。如果他还不信,你便告诉他,太原城外,关帝山上有她夫人的墓,去了便知。” “惨,真惨……” 李世民用兵如神且贵在神速,要么不动、动必惊人。如今他既然打到了张难堡,那就只剩下太原城了。 刘武周阴险狡诈,既然已决定投靠咄吉并想在突厥再另起炉灶,那他必然会不战弃城而逃。但……在逃走之际,不定会在太原城中闹出些什么事。所以,我必须先行一步赶到太原,替李世民清除这些障碍。 念及此,趁着刘弘基感叹间,我说道:“刘总管,告辞了。” 眼见我要走,刘弘基诶’了一声,“尊驾既然来了一趟,不等我们王爷醒么?再说这段时日王爷也很是念叨你。” 念叨一个男人吗? 心中暗笑,我朗声说道:“不了。告诉你们王爷,不要忘了和本尊的约定:痛饮三日,不醉不归。本尊在‘春花秋月酒楼’恭候王爷的大驾光临。” ------题外话------ *^_^* 谢谢sunny838、yindehong22的票票! 073章 破阵乐7 太原。 空城一座! 还真不是刘武周摆的什么空城计。 我起初想像的刘武周会火烧太原之事并不存在,他只是席卷了太原城中所有的物资、财宝不战而逃逃往了突厥。 太原百姓,正喜出望外的翘首以待,等候着他们真正的主人。 时春末夏初,太原的风仍旧带着丝丝凉意,黄昏将近,李世民的人马仍旧没有到来。 翘首以待的太原百姓皆有所失望,在阵阵交头接耳之后,纷纷不再守候,逐渐散去。 我得天机星传来的消息:为不扰民,秦王军队在酉时抵达。 待得夕阳西下,远远的可见旌旗漫卷、尘土飞扬,胜利的号角声阵阵传来。 首先抵达太原城下的是李世民的亲卫军━━800悍勇。 这些悍勇一旦进城,很快在各个要道、关口、制高点你一人、我一个的站定,其余的皆骑马入市,飞马驰奔在各条小街小巷。 隐身城楼,我不仅真心感叹:真正训练有素、以一挡百。 紧接着而来的是李世民的步兵和他的王轿。 王轿之中,承乾的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小脑袋伸出窗子,不停的左右打量着。 最后押阵的是骑兵。 当所有人马入城后,李世民没有离去,而是携着承乾、秦琼、罗成、程咬金、刘弘基等人相伴左右,站立在城楼之上,看着西边仍旧漫着红的天际。 刘武周的‘定杨军’险些置初定的李唐政权于万劫不复之地,如果不是李世民挺身而出,挽狂澜于即倒,李唐能不能生存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随着‘西秦霸王’薛举、‘凉帝’李轨、‘定杨天子’刘武周的相继覆灭,随着大唐稳占陇东、河西,收复河东之地,处于关中的李唐如今唯一要做的事便是东攻中原、再平江南! “你会越来越忙喽,而亲情也将离你越来越远。”自嘲一笑,我喝了口水酒,再度看着手牵手站在城楼的父子二人。 在黑夜即将笼罩大地的时候,一人一骑从远方飞奔而来。 我极目远眺。 随着马蹄声碎,那人影也越来越熟悉,是他━━尉迟敬德! 再细看,尉迟敬德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 我恍然大悟:李世民率领众将在这里是在等尉迟敬德。 想必尉迟敬德不相信李世民所言,是以亲赴关帝山一趟,应该是见到他老婆梅氏的墓了吧。 在我思索间,尉迟敬德的马急速停在城楼之下,紧接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尉迟敬德抛在了地上。 ━━邬绍辉的人头。 利落的翻身下马,尉迟敬德抱着襁褓跪在了城楼下。“尉迟恭拜见秦王!” 急步步下城楼,李世民扶起尉迟敬德。 承乾亦是跑下城楼,就像抱一个小玩意似的抱过尉迟敬德怀中的那个小襁褓,然后双眼闪亮亮的盯着,口中不时‘小黑碳、小黑碳……我们又见面喽’的叫着。 “蚕儿,无礼。” 小嘴一嘟,承乾看向尉迟敬德方向。只见尉迟敬德憨厚一笑,“小黑碳便小黑碳,在下小时候,村中的人也都这么唤来着。” “总得取个名字的好。” 眼睛一红,尉迟敬德摸着小襁褓,声音无不痛彻心扉。“在下一介粗人,目不识丁。要是孩儿他娘还活着便好了。” 轻拍了拍尉迟敬德的肩,李世民说道:“如若不弃,本王替你的孩儿取个名字,如何?” 尉迟敬德一时间大喜,欲再度跪下。李世民却是一把扶住,问道:“敢问尉迟夫人的大名。” 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尉迟敬德仍旧回道:“内子单名一个‘林’字。” 梅林,好名字,怪道我不论如何也勾勒不出她的形象! 轻唤两声‘林、林……’后,李世民笑道:“有了,这孩子便唤‘宝林’如何?” 这孩子即是尉迟敬德的宝,亦是梅氏的宝,更谐意说明尉迟敬德是如何将梅氏当宝般的放在心中…… 好名字。 尉迟敬德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也很快便分析出名字中的所以然来,激动之下,“好,好一个‘宝林’,好名字,孩儿他娘定然喜欢。” 眼见着屈突通、秦琼、刘弘基等人都步下城楼围在了他和尉迟敬德身边,不想看一个威武不屈的大丈夫这般淆然泪下,李世民岔开话题问道:“尉迟将军可辨清了真伪?” 知道李世民所问何事,尉迟敬德一把抹去脸上的热泪,答道:“再清楚不过。” “将军可愿意跟随本王?” 李世民的话方一出口,不待尉迟敬德回话,屈突通、刘弘基、段志玄、秦琼等人齐齐唤了声“王爷”后,面面相觑。 犹以屈突通脸上的神情最是愤懑。 对于秦琼、罗成、程咬金等人的到来,屈突通起初便反对李世民重用,但碍于秦琼是李家恩公的事实,他还多少给秦琼等人留了些面子。直到秦琼、程咬金在美良川完胜‘定杨军’,屈突通才放下戒备。而今李世民又欲收敌将,他当然不满,是以焦急说道:“王爷,他是敌将,如何会甘心追随?末将建议将他关起来,押入长安,听凭陛下发落再说。” 早有预料,李世民一笑说道:“在场的诸位将军,你们有谁是从一开始便跟随我李世民的?徐公,秦将军、罗将军、程将军,曾经是瓦岗旧部。而屈突将军,您和我李家打的时间最长,差点令我李家打不过河东……但,自从你们选择了本王,本王又什么时候怀疑过你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本王一贯的用人之道。因为本王坚信,你们选择了本王就是替你们的人生选定了最后一个主子。”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气概十足,在场的屈突通、秦琼、罗成等将士无一不动容。 只听李世民又道:“尉迟将军亦一样。他虽曾为‘定杨军’,但就算战败了他对‘定杨军’一样是忠心不二、富贵不移。你们说说看,这一路行来,你们中有多少人没被他的气节所感动?这样的人叫本王如何不信他的忠诚?这样的人如果本王不用天理何在?” 老脸通红,屈突通首先低头,“末将知错了。” 拍着屈突通的肩,李世民的声音不再似先前般严厉,莫不带着语重心长。“放心,本王知道将军是为了本王好才说此话。”言及此,李世民大手一挥,指向秦琼、罗成等人,“无论是谁,但凡他要离开本王,本王不会觉得他们是背主,而定然是本王有错。既然本王有错,无论是谁,无论哪一天,你们要离开本王,本王都将赐予厚银,放你等离去。” 闻言,一直围在李世民身边的众将士突地齐齐跪下,齐声说道:“誓为秦王效忠。” 李世民急忙伸手扶起秦琼,然后示意其余的人都起来后这才看向尉迟敬德说道:“尉迟将军,本王的将士皆是肚中藏不住话的人,不管有什么想法皆不会藏在心中,你明白不?” “豪情满怀之将,在下最是佩服。” “尉迟将军不也是豪情满怀之将?不过是上了刘老贼的当而已。好在一切清楚得并不晚。”言及此,李世民笑看向尉迟敬德方向,“尉迟将军,可否给本王一个肯定的答复,愿否留在本王身边?” 估计事先没有想到屈突通等人会这般的抵触他,即便屈突通等人认错在后,但尉迟敬德此时仍旧有些犹豫。 看出尉迟敬德的犹豫,屈突通第一个走到尉迟敬德面前,抱拳说道:“起初,我们是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我第一个诚邀尉迟将军归入秦王麾下,和我等一同誓死效忠秦王。” 知道李世民欲得尉迟之心,秦琼亦是上前说道:“尉迟将军是心胸豁达之人,定然不会将我等方才的话记在心上。再说,就算我们当初是各为其主,但我们无一不被尉迟将军的威武不屈所憾,还曾痛言不能一处共事。如今好了,只要尉迟将军答应,我们便可一处饮酒、一处作战了。兄弟们,你们欢迎尉迟将军不?” 秦琼语毕,罗成、刘弘基、程咬金、段志玄等人急忙回就‘欢迎,欢迎’之词。 场面甚是热闹,看得出来,尉迟敬德很是激动。但他仍旧看了看他那个熟睡的憨小子后没有作声。 “侯爷!” 闻得李世民呼唤,侯君集悄然现身,接着恭敬的递上一个袋子。 李世民将袋子抓到手中,摇了摇,内里尽是金玉撞击之间。听得出来,定是金银财宝无疑。 “尉迟将军,你我皆是意气相投之人,前番为敌且囚禁将军一如屈突将军等人所言实在是各为其主,将军若实在放不下心中的结……这里有一些财物,你拿着它们走罢,有这些钱财,将军和宝林也有一条活路。” ‘卟通’一声,尉迟敬德跪下,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在下誓为秦王披荆斩棘,若违此誓,一如此人。”语毕,他手指着地上那颗血淋淋的邬绍辉的人头。 “好,快起来,起来。本王定在父皇面前保将军无忧,更会保将军以后将功折过。它日封王拜相,迟早之事。” “谢王爷厚恩。” 最高兴的数承乾,直逗着他怀中尚在憨睡的小黑碳,“啊,小黑碳,以后我可以时常找你玩喽。” ‘啪’的一声,李世民含怒带笑的拍了承乾的脑袋一掌,惹得方才还比较拘禁的屈突通、尉迟敬德相视豪爽而笑。 我一笑,掷了手中的酒盏、酒壶,如飞而去。 ------题外话------ *^_^* 谢谢923167646、一二三四五54321的花花、票票! 073章 破阵乐8 春花秋月酒楼。 凭栏远眺,当年夺《兰亭序》时的一幕幕浮入脑中。 “如晦,一别经年,你怎么只认识这个长孙兄弟,倒忘了我这个李家兄弟了……他这是有意让着你……和一个有意让着你的人下棋……你的棋品又好到哪里去?怎么,输不起吗……咦……不错不错,确实有点长进,看来是我冤枉如晦了。来吧,第三局……” 呵呵,为了竞得《兰亭序》,我又是怎么对你的呢?不但强用了你的诗,更是将你气恼得仅穿着一身中衣、打着赤脚回了你住的院子。 如今,我在三楼摆好了酒席,敬候你的到来! 今夜星光璀璨,皓月当空,正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日子,而我也越来越喜欢我以这种方式和你共处一室。 亥时方过,隐约传来阵阵歌声,细细倾听,依稀可闻,“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豪迈,紧接着战鼓之音传遍古城,混合着激昂的男音唱道:“……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阵阵嘹亮的歌声荡气回肠、不可断绝,直惊得夜鸟绕枝而飞,太原城中万家点起灯火。 “破阵乐……破阵乐……”我低喃着这熟悉的两句,霍地我恍然大悟,“秦王破阵乐!” 21世纪,听说过《秦王破阵乐》,更知道这曲子随着历史长河的洗涮早已消失于尘世间。 今天,第一次耳闻此曲。颇有‘霸王之力兮拔山河、大丈夫处世兮功名扬’的气冲云霄,更有‘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豪情壮志。 遥望军营的方向,那里篝火熊熊,可见人影绰绰,想必都在舞剑庆贺。 突地,我心中一亮。“你们出来罢。” 闻言,天机星、地煞星现身。 我轻声吩咐道:“天机,你记住这首歌,从现在开始,但凡秦王出现的地方,不管是军人也好、百姓也罢,都必须会唱。而且,这首歌要一路唱到长安。” “是。” “地煞。” “堂主,有何吩咐?” “去鼓动民间的人,是建庙也好、是建塔也罢,多做些为秦王歌功颂德的事。比如说秦王智诱宋金刚上当的假粮堆,再比如说秦王不计前嫌、大纳贤士的点将台,还比如那个给秦王将士送饭的婆婆是天上的神仙等等……” 闻得我的夸虚之词,地煞星眼露惊恐之状,问道:“这会不会使得秦王更有功高震主之嫌?” “李世民柏壁之战显赫,必惹得李渊、李建成如坐针毡。与其让李渊、李建成联手打压,不如将此曲在民间传唱。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李唐子民都知道,有一位秦王爷为了他们生活的安稳而不惜征战之苦。即便它日李渊再度打压次子,也得顾忌顾忌这民间的声音,也不枉李世民为了李唐做了一回嫁衣。所以,这些事要越夸大越好。” 三天后,李世民来了。 和他待在一处,饮酒作对,不知不觉已然两天。 在军中狂饮三天的人在这里又喝了两天的酒,多少有些掐不住了。从先前在语句中不时暗藏玄机的提问到如今语句都有些不连贯了。 斜风细雨骤然而至,润物无声。 看着窗外的细雨,李世民伸出他修长的大手,笑道:“初逢无极的时候是在隆冬之际,不知不觉已然夏雨绵绵,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如果时间能够快速的飞越一千年该有多好…… “无极,你在想什么?” 在他面前,我仍旧时不时的喜欢走神。唉,这个习惯可不好。收回心神,我一笑说道:“记得初相逢之际,秦王的那首《饮马长城窟行》令无极热血沸腾不能自已,如今无极有了作诗的冲动,想在秦王面前献丑。” “好啊,就以这雨为题如何?今日无极先作,本王后和。” “好。” 雪纸铺开,我提笔看着窗外的细雨翻飞,终是提笔写道:“罩云飘远岫,喷雨泛长河。低飞昏岭腹,斜足洒岩阿。泫丛珠缔叶,起溜镜图波。濛柳添丝密,含吹织空罗。” 我一边写,他一边念,直至最后,他满含醉意的道了声‘好,好一首《咏雨》后’,顺势拿过我手中的笔,学着我当初在他的《饮马长城窟行》后面和诗的样子,在雪纸的后面和道:“和气吹绿野,梅雨洒芳田。新流添旧涧,宿雾足朝烟。雁湿行无次,花沾色更鲜。对此欣登岁,披襟弄五弦。” 将墨迹未干的雪纸轻轻拿起,我细念一遍后,笑道:“秦王爷的这首诗温婉灵秀,和当初的《饮马长城窟行》是绝然不同的两个风格。”耳听得他‘哦’了一声,我笑道:“秦王爷的《饮马长城窟行》大有以天下为牧场之意,而这首《咏雨》却道尽烟雨氤氲的江南一个女子抱弹琵琶的画面,如果说前一首诗刚极的话,这一首……柔极。” 摇晃着身子,李世民踉踉跄跄走到窗前,任细雨扑面,他却是喃喃问道:“无极,你擅长的乐器是什么?” 唉,还在考察? 提起心神,我答道:“萧。”明显见他身子一震,我又笑道:“秦王在《咏雨》中大写‘五弦’之词,想必秦王擅长的乐器是琵琶?” 缓慢的回转过身,李世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能否吹一曲?” 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可知,为了彻底让你不怀疑我,如今的我不得不练就一曲吹箫的本事。 我一笑答道:“好啊。” 碧玉箫握在手中,我缓步走到他身边,亦是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氤氲之景,我将箫放在唇边。 一时间,这几天太原城人人传唱的《破阵乐》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但不知用箫的悲凉来演绎这首雄浑的军乐又会是何种味道?念及此,我微闭目,将这曲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开始了吹奏。 万不想,素来悲悲泣泣的箫音演绎出不一般的曲调,不是原来的悲凉、凄迷,而是清柔、欢快之极。 箫声传遍‘春花秋月酒楼’各个角落,荡起人心阵阵涟漪。 一曲演毕,我可以感觉得到李世民心中的震荡。半晌,只听他赞道:“无极好记性,居然记住了此曲。” 我放下箫,笑看他道:“一首《破阵乐》,多少兄弟情。若非秦王和你的兄弟们同甘共苦,又何以有如此绝世之曲问世?” “原以为箫音最是伤感,不想无极吹出了另外的味道。” “那是因为《破阵乐》最是豪迈,便得箫也不得不甘心认输。”眼见李世民不置可否的一笑,我又道:“秦王……不如也来一首《破阵乐》,如何?”语毕,我将箫递到他面前。 轻轻的推开我的手,李世民说道:“一如无极所言,本王擅长的是琵琶。” 我恭敬作揖,“不知无极是否有幸聆听?” “侯爷,去。” 眼见侯君集告退,李世民走到桌边坐下,然后示意我坐到他身边。 不一时,侯君集怀抱琵琶出现在李世民面前,然后恭敬的将琵琶递到李世民手中。 若有所思,李世民接过琵琶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弄着五弦,半晌,他突道:“也罢,今日应无极之邀,本王岂能扫兴?”语毕,他五指急飞如雨,《破阵乐》阵阵袭来。 不得不赞叹他的琵琶技艺越发渐长了。 声声弦音似马蹄踏雪、如战鼓擂擂、似惊涛拍浪…… 处处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完全不似方才萧音的清柔、欢快。 这才是真正的军旅豪情。 一曲完毕,我还沉浸在《破陈乐》的热血沸腾中,李世民却是突地狂笑起来,高声朗道:“半月无双影,全花有四时。摧藏千里态,掩抑几重悲。促节萦红袖,清音满翠帷。驶弹风响急,缓曲钏声迟。空余关陇恨,因此代相思。” 诗毕,他又似个斗败了的公鸡,久久的盯着琵琶不言不语。 人说‘李白斗酒诗百篇’,如今醉意大发的你也诗兴大发,只不过这‘空余恨、代相思……’也太伤感了些。 你这是想起了曾经和我一起弹琵琶的日子么? 眼中不觉浮现他腻着我要我教他弹奏《六幺》的一幕幕…… 突地,我心中也凭添一股伤感:今日无极如此种种,是不是又在骗你呢? 我正自感叹间,但听得‘啪’的一声,却是李世民将琵琶自窗子扔出。 在我和侯君集震惊间,传来琵琶撞地的碎裂之声,还有路人大骂着‘哪个不地道,拿琵琶砸人’的话。 侯君集得李世民暗示下去处理事情。我则有些心痛的看着李世民,半晌只见他咧嘴一笑,洒脱说道:“今日应无极之邀,本王才重新拾起琵琶。只是今日一曲,将是本王的绝世之音,琵琶……本王再也不沾。” 凡与我有相联的一切,你都不想沾染,是不? 何必? 你可知,越是压抑,心中的怨、恨、情、仇越会发酵,发酵到有一天会令你醉、令你狂,令你分不清那些怨恨情仇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为什么,你便不能洒脱一点呢? 眼见李世民再度大口大口的灌着酒,我轻声说道:“可惜这一手绝世之音,秦王为何不再弹琵琶?” “不再便是不再,罗嗦个什么?来,喝酒。我们说好,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就是怕你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不想他再沉沦于往事的感伤之中,我告诉他一个可以令他高兴的事。“王爷,无极的手下传来消息,刘武周、宋金刚被咄吉杀了。”而且是腰斩,想一想咄吉不但夺人钱财更夺人性命的狠厉,我都有些替颉利担心了。 “哦?啊……好好好,咄吉倒也能够见风使舵,生怕本王一路追杀到他的老巢祸及他的子民,杀了好,杀了好。本王少了许多事。” 这家伙,语句越来越不利索了,说话间舌头似乎都被打了结,我细看去,只见他的眉眼间已然很是混沌。 果然是醉了! 他的酒量算是大的了。若非他先有在军中狂欢痛饮三天,我此次真要栽在他手上。 算起来,今天是我和他约定‘三天三夜’的最后一夜了,告辞后,我将一路回归长安,为他去除他此次军功有可能给他带来的无妄之灾后,我将继续做回我的秦王妃。 “无极,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极了一个人。” 看着他略低的头,瞧不清他的神情,我失声笑道:“自入秦王军中,说无极像秦王妃的人不少。” “哦?” “秦将军、罗将军、刘总管他们都笑本尊像女人,说实话,起初很打击本尊的心。后来,本尊很好奇,难道本尊和秦王妃真的很像?” “像又不像。” 莞尔一笑,我故意问道:“无极糊涂了。” 眼前的人醉得不清,在无意识的、不停的点着头后,头几近帖近桌面,半晌又传来他的问话。“无极,你真的要走?” 不走不成啊。我分身无术,不可能让无极和秦王妃同时存在你身边。是以,我必不能和你一道归长安。“不错,秦王收复河东全境,无极的使命业已完成,该回总堂了。” “你们的总堂在哪里?” 一笑,我说道:“无可奉告。” 不屑的‘哧’了一声,李世民的话带着调侃。“本王还以为,无极要一辈子陪在本王身边,当本王的暗卫呢。” 咦,他这是真醉了还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的脑袋,朗声说道:“无极既然说了要扶助秦王,自也是一诺千金之人。以后秦王爷有需,无极定然会出现在秦王身边。” “这就好,这就好……”一迳说着话,李世民一迳趴在了桌上,细若蚊蚋的声音依稀传来,“你是第一个灌醉本王的人。所以,你定不是,不是。她没有绝世武功,素来无酒量……” 能够令你全然放下怀疑是我一直努力想做到的事,可如今你这般断定,我却又有着莫名的失落。轻叹一声,我将自己的披风褪下披在李世民身上后,默默的盯着他看了会子,终是跃出‘春花秋月酒楼’。 ------题外话------ *^_^* 谢谢朋友们这一路来的追随,群啃! 073章 破阵乐9 长安城。 万人空巷! 万千子民都涌向长安城外,因为今天是他们被传得如神般的秦王爷凯旋归京的日子。 摆茶水摊的生意最好,那有说书人的茶水摊生意更是好得出奇。 “话说去岁此时,秦王爷率军在高墌和‘西秦霸王’薛举鏖战,奈何一场疟疾令秦王爷动弹不得,更是令薛举趁势进攻,导致秦王爷兵败浅水原。然……吉人自有天助,一月后薛举病亡,其子薛仁杲继位。病好的秦王再度领兵和‘西秦军’大战于浅水原。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秦王深沟壁垒、闭门不出,待耗尽‘西秦军’粮草,秦王一声令下、趁势进攻,我军势不可挡,秦王更是亲率几十骑将士冲入敌军中心阵地,从内向外杀,配合着外围的唐军里应外合,大斩敌军……” 听得入迷,有听众问道:“秦王是一军主帅,这番不要命的闯进敌军中心阵营,万一被‘西秦军’擒住了可怎生是好?” 一拍书案,说书人捋了捋胡须,“这便是艺高人胆大的道理。说起来,这里应外合的危险之举还不算不要命的,更不要命的在后头。”说到这里,说书人喝了口茶,在一众期待的眼神下,又道:“话说薛仁杲被秦王的里应外合打得晕头转向、落荒而逃。秦王仅带着手下二十余骑将士一路追至薛仁杲城下,吓得薛仁杲紧闭城门、环城而守、错失最佳出战时机,很快,秦王大军压境围住该城,翌日一早,薛仁杲便出城投降。” 其实,浅水原之战的成功不下于柏壁之战。李世民当初在没有攻城工具的情形下仅带着二十余骑将士将薛仁杲吓得闭城不出,可以说首先从气势上便胜薛仁杲十分。 听书的感叹道:“二十几骑,怎么赢的啊?” 激动处,说书人的声音有了颤抖,“气势,秦王爷的气势就已将薛仁杲吓败。当然,也有将士问奏王为何如此不要命,不怕薛仁杲带大军杀出城吗?你们道秦王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满眼皆是敬佩之神,说书人道:“秦王说:兵贵神速,不能容对方有时间喘息。敌军以前赢过我们,我们不出战的示弱之举只会使他们更轻视我们,就会怀着轻敌之心倾全城兵马来战。就算出其不意的被我们打败,但他们仍旧留有余力,如果他们败退回城,缓过劲来,我们取胜就难了。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只有紧追不舍。再说敌军多是陇西人,我追得他们回不了头,他们干脆一路跑回家,这城便空了。城里人一害怕,当然会投降。这还不明白吗?” 闻言后,听书的‘啧啧’声一片,有说‘非凡人能及’的,也有说‘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总而言之,赞扬声一片。 嘴角噙着笑,我一路再往前走去,又一个说书茶水摊。 “话说,秦王踏冰过河屯兵柏壁和绛州形成很好的犄角之势,‘定杨军’大将宋金刚一时间手足无措,不敢动弹半分,就这般双方对阵两月有余后秦王断然出手,宋金刚的粮道被秦王斩断,‘定杨军’众将士饿得是饥肠辘辘……突一日看唐军大营中满是粮囤啊。一时间,‘定杨军’的气焰更是又灭十分。其实,我军粮囤中囤的哪是粮草,而是泥沙啊,秦王腹有良谋,以此来打击日渐断粮的‘定杨军’……” 这位说书人说的是‘假粮堆’的故事。我一笑,没有打扰一众聚精会神听书的人,悄悄的和天机星、地煞星碰头的地方走去。 “话说那一日,秦王见时机已到,下令大军齐齐进攻浍州。本饿得饥不择食的‘定杨军’哪是斗志昂扬的唐军对手,立马丢盔弃甲、匆匆败逃。秦王在后一路追踪,经霍县、灵石、高壁岭,直至雀鼠谷,两天不食、三天不解甲,一路8仗,直杀得定杨军屁滚尿流,十数万大军被我军杀得只剩下2万逃至介休……” 又一个说书人,说的是李世民不要命的追杀宋金刚之事。 地煞星办得不错,如今不止李唐之地传颂着李世民的勇猛,只怕更远的中原、江南也都略有耳闻。它日李世民若真要出战,首先在气势上便可以吓唬吓唬敌方。 “听闻在雀鼠谷,我唐军的伙头军没有追上秦王,秦王正饿着肚子的时候,来了一位老神仙,送了许多吃的给秦王。” “这说明秦王得天助。” “秦王本就是济世安民的命。” “更听闻他广纳贤士,收了敌方大将尉迟敬德。” “河东子民已奉上了万民伞、万言书,请陛下为秦王修塔建庙。” “可不是,秦王收复河东全境,好事的是河东的子民,他们再也不必受‘定杨军’的凌辱了,秦王不是他们的活菩萨是什么?” 沿路,除却说书人说得动人心魄外,三五成群的百姓也在议论纷纷。而我,也走到了目的地。 这块地,憩着的都是待会子要为秦王献歌献舞的民间歌坊、舞坊、杂技坊的人。 除却秦妈妈和顺德外,我等会子将率着天机星、地煞星等人,亲自为李世民歌舞一曲《破阵乐》! 所以,我们虽然都戴着面具,但和这些脸上都画着油彩的艺人相比并不显得突兀。 突地,方才还喧闹的人群不再喧闹,而是静静的看向‘春明门’方向集体跪下,口中呼着‘万岁万岁万万岁’之话。 远远看去,李渊御驾亲迎至‘春明门’外,脸上乐得似花儿般的示意所有跪拜的人起来。 陪在李渊左右的是李建成、李元吉。 李建成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李元吉脸上则笑开了花。 河东之劫已除,看来李渊实现了诺言,替元吉解了禁足之令了。 ‘春明门’外,早就搭好了高台,在一众百姓、文臣武将的声声跪拜中,李渊在两个嫡子的相扶下,缓缓行至高台坐下。 高台之下,早铺好了波斯红毯,足有一个足球场面积大小。 这红毯是李渊专为前来迎接秦王凯旋的民间艺人用于表演准备的。 红毯左右,按品级官位,排排站立的是当朝文武百官。远远看去,舅舅、二哥、三哥、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皆在其中。人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满面。独有裴寂等一帮太子党笑得颇是勉强…… 随着李渊的到来,早在这里等候的民众知道李世民的大军就快来了,急忙纷纷往红毯四周挤去。实在挤不过去的便往更远的官道上跑去,期待能够近距离的看到他们的战神归来。 随着胜利的号角声时有时无,人群越发激动,茶摊的壶碗瓢盆被踩得遍地皆是,众人推推攘攘着,不停的叫嚷着‘来了,来了’之话。 官道很快被堵住。 看自己的子民是如此的喜爱、崇拜次子,李渊笑容可掬,示意李元吉带兵前去将堵塞的官道清理清理,至少要留一条道让李世民的大军通过。 元吉急忙跳下高台,带了一帮子羽林军冲进拥挤的人群中,很快将堵在官道上的人群‘请’出官道,然后李元吉又命羽林军排长队持枪站立官道两旁。 有了羽林军守道,万千百姓不再拥挤,而是非常规矩的站在官道两旁,看向李世民将要出现的方向。 见官道不会再出问题,李元吉这才重新回到李渊身边站定。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随着胜利的号角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悦耳,官道的尽头扬起阵阵尘土。 接着,数百骑骑军若闪电般沿官道直奔至红毯一端,他们急急动作整齐的勒住马跳下,然后解下身上的刀枪扔在地上,齐步走上红毯,很快的排好方阵,一并跪在李渊御驾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随着一列列骑兵阵营反复如此,反复退下,再接着是装备精良的步兵。 一如骑兵般,他们在红毯的一端便解下随身武器,然后迈着整齐的步子步上红毯,直至队伍成为非常可观的方阵,这才齐齐跪拜。 这般整齐有序、齐整划一,直惹得李渊频频点头,文武百官自豪万分,大千民众更是交头接耳不时低声称赞‘秦王的将士不愧李唐之墙’的话。 一拨又一拨的将士参见完毕,接下来是献俘仪式。 很显然,无论是长安民众还是文武百官,无一不唾弃‘定杨军’俘虏,而这些俘虏的命很惨,远处的行刑台是他们的归宿。 数十个刽子手在行刑台上站定,随着一拨又一拨俘虏被押上行刑台,随着俘虏们的脑袋一个又一个的滚落地面,方才还热闹的场面不再热闹,有胆小的孩子已然吓哭。 “你的戾气,再也无人阻止得住了。”轻叹间,我回过眸,不再看向那被血染红的行刑台。 终于,李世民的王轿出现在视野中。 李渊激动之下站起,蹩目远眺。 见李渊站起,那些本还震惊于行刑台血腥的人立马不再关注行刑台上的血流成河,而是再度将眼光关注向李世民会出现的地方,人群,再度热烈起来。 很快,李世民的王轿出现在官道上。 拥挤的人群不再受羽林军的限制,而是疯狂的往王轿涌去。 李世民轻掀着轿帘,和迎接着他的民众打着招呼。 王轿再不能动弹分毫。 迫不得已,守在官道上的羽林军只好全线撤军,所有的羽林军集中在了王轿前端,将那些堵得王轿不能动弹的百姓清理出官道,至于王轿后面的只得由着百姓们蜂拥的追着。 有数百羽林军开道,王轿又能起动了,缓缓的被抬至红毯之上。 李渊‘哈哈’笑着,急步迈下高台,快速迎了上去。 首先从王轿中蹦下来的是承乾,一袭华贵的装束令在场所有的人发出阵阵‘好一个清贵人儿’赞叹,更惹得李渊不待承乾跪下便一把将承乾抱了起来,“乾儿,皇爷爷的乖孙子,让皇爷爷亲一口。” 李建成、李元吉相继前来,纷纷从李渊怀中夺人。 好一番祖孙、叔侄乐,看得一众人艳羡不已。 李世民从王轿缓缓步出,华贵的王爷官袍惹得前来观瞻的人更是惊叹‘龙凤日姿、天日可表、貌赛潘安、若树临风’之句。 “二郎啊,来来来,父皇阻不住民间子民的热情,他们都要为你歌舞助兴啊。所以,父皇在这里搭了高台,先看了他们的表演再说。等回了皇宫,保和殿中,父皇再为你庆功。” “儿臣谢父皇。” 在所有的礼节一一参拜完毕后,李渊携着李世民等人一一坐定,大手一挥之下,内侍官高呼着‘开始’之后,民间那些歌舞坊、杂技坊的人均兴致勃勃的为他们心中尊敬的战神表演着他们最拿手的节目,有憨厚朴实的民族舞蹈、有忍俊不禁的丑角表演、有热情洋溢的欢快曲调、有惊险刺激的杂技表演……惹得一众文武群臣随着李渊高声叫好,且不时热烈的鼓掌相和。 直至夕阳西下,我们的节目才做为压轴戏出场。 也许是因了长时间久处战场喜欢上了战鼓,也许是因了出场的人都戴着神秘的面具,本已看得有些晕晕欲睡的承乾在见到一面面的大鼓被戴面具的人抬出,每尊大鼓上又放着一面小鼓,同时大鼓上还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的时候,兴奋得蹦了起来,直嚷着‘我喜欢,喜欢这个’的话。 李世民笑摸着承乾的头,示意承乾安静下来,然后将承乾抱在怀中坐在他腿上。 20面大鼓,每面大鼓4人抬,其上1人舞。 随着阵阵有节奏的鼓声响起,那在大鼓上击鼓之人的脚亦舞动起来,每舞动一步,和手中击的小鼓、脚下踩的大鼓遥相呼应。 阳刚之舞,气冲云霄。 当鼓声达到极致,更大的一面鼓被4人抬出,其上一样亦有一面小鼓,所不同的是那小鼓就如那起初的20面大鼓的大小,而那最大的鼓面上站着两人。一人手持鼓棰,一人手持长箫。 随着我的箫音响起,那壮志凌云的鼓音不再霸道,似全融入箫的清柔之中。而站在我身边的天机星,适时的击起鼓,大声喝道:“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 紧跟着,20面大鼓上的人一边击着鼓,一边脚踩鼓面,齐声和道:“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 再度击着鼓点,天机星又喝道:“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一样的,20面大鼓上的人都再度和道:“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其势可震山河,惹得李渊、李建成、李元吉齐齐道好,一众文武群臣更是不停的拍着手掌。长安百姓更是喜出望外,直呼‘好好、过瘾、痛快’之话。 再随着我箫音一转,天机星适时找到鼓点,很好的配合上来。其它那20面大鼓上的鼓手默契之极,手腕翻飞,跟随着天机的鼓点,再度将鼓声击得震天响。 但无论他们的鼓声如何气冲云霄,其中却有我的箫音缠缠绵绵,硬将那阳刚之中掺入了阴柔之气。 很快,李世民的大军不再听鼓声,而是听出那鼓声中隐隐不断的箫的曲调,情不自禁中,那些方方从战场归来的一众唐军将士齐声唱道:“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雄壮的鼓声、威武的歌声、阴柔的萧声缠缠绕绕不可断绝,大有‘战我疆场兮狼啸天阙,血染沙场兮立马横槊’的悲壮豪迈,也有‘氤氲江南兮山雨欲来,碎碎月光兮江山如画’的似水柔情。 皇亲国戚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再也发不出声,也不再拍掌,而是惊艳般的看着抬着大鼓的人、舞在大鼓上的人、歌在大鼓上的人。 即便是不再为任何事所动的李世民,此时亦是缓缓起身,俊目一直很是炙热的盯着我的方向。 当《破阵乐》落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我缓缓的鞠躬,再度起身之时,不待人们有反应,我摆手间,106天罡星、地煞星抬着大鼓如飞而去。陡留身后那一众惊叹的声音! ------题外话------ *^_^* 谢谢chunfeng888、凝月liang的票票! 074章 凤求凰1 太极宫。 皇家宴会的庆功宴相较于民间的歌舞,自是气派、华丽、铺张许多。 宴会之上,李渊对刘弘基、段志玄等人封赏有加、皇恩浩荡。即便是方方来投的罗成和程咬金也被李渊授予马军总管、统军之职。当然,对李家有恩的秦琼,李渊的封赏更厚,除却授予统军之职外更加封为上柱国。 因秦琼、程咬金、罗成追随李世民收复河东之功,李渊爽快的让这三人都入了李世民帐下。 至于尉迟敬德,在李世民的一力保荐下,李渊赦其死罪,还说它日若有战功再行赏封。 独独没有加官进爵的是李世民。 李渊仅笑意盈盈的说应河东子民之请,已拨大量金银前往河东为李世民修庙、建塔,还说这便是对凯旋归来的李世民最好的赏赐。同时,李渊将李世民的庶子、庶女们封郡王的封郡王,封郡主的封郡主,可以说圣恩颇浓。 李世民也滑头得狠,见了台阶便下,说了些‘未救出族叔,羞于讨赏’的话搪塞。 由于李世民的自谦,这个封赏场面总算是和乐融融的过去。 歌舞助幸之后,一众人按惯例前往保和殿进餐。 “舅姥爷、二少爷、三少爷有事。” 如云的低声示意在我耳侧响起,我不着痕迹的避开郑盈盈、杨曼青二人,缓慢的移动着步子,落在了一众女眷身后。 仍旧是四海池,仍旧是‘流风亭’,三哥、二哥、舅舅都焦急的站在亭中,翘首以待。 经过九曲长廊,我缓步上前,一一和他们三人见过礼后,舅舅一把将我拉到他面前,“我来看看,哪还有不好的道理?” 我避过舅舅的手,笑道:“舅舅不必心焦,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容颜之事总得慢慢的调理才是。前些时我也难受,揭了面纱细看,结果偏又沾染了花粉,更痒得出奇,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的容貌又因花粉变得红肿不堪。所以,这面纱是万万不敢再摘下来的。” “这么厉害?”舅舅说话间,急急拉我坐下,又问:“舅舅问你,你和二郎之间是不是有问题?” ‘噗哧’一笑,我不答反问,“会有什么问题?” “你重病期间,都不允我们前去探望。那个兰夫人也真狠,说是二郎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违悖。” 好在他有这个命令,要不然我如何脱身。念及此,我回道:“舅舅不必担心,他这样叮嘱也是为了我静养。” “听说都吐血了?” “二郎偏要将乾儿带往战场,观音婢难免有些担心,气急攻心所致,并不要紧。看,我现在不是活生生的在你们面前,和你们谈谈笑笑么?” 见我回答得轻巧,言中全无幽怨之意,舅舅这才放心的吐了口气。“你这样说,舅舅便信了。只是,你得老实告诉舅舅,你和二郎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闻言,我乐了,看着舅舅问道:“舅舅为何偏要如此问?”语毕,我看向二哥、三哥,结果他们二人瞅了我一眼后居然不搭理我,仍旧看着亭外的方向。 拍了拍我的头,舅舅说道:“二郎此番虽然是凯旋归来,但你方才也看到了,所有的人都加封进爵,就是二郎没有。是,陛下是将秦王府中的庶出封郡王的封郡王,封郡主的封郡主,看着圣恩浓厚,但……那些赏赐如何能够和二郎的赫赫军功相比?你心思灵慧,自然明白这其中蕴藏着怎样的玄机。朝堂之中风云变幻已令二郎伤透了脑子,你是他的王妃,王府后院之中,你可不能再给他点火。” 我不满的觑了舅舅一眼,“舅舅,您这是什么话?观音婢怎么可能在他的后院点火?” 一声‘你呀’之后,舅舅叹道:“说起来,这事本不应该我这个舅舅来教诲你。只是你舅娘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每每不能将我的心意十足十的传到你耳中。若是你母亲还活着也轮不到我这个舅舅。” 语毕,舅舅眼睛居然红了起来。 一时间,我心慌起来,急忙摆着舅舅的手,“舅舅,别难过,观音婢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尽管指出来,我一定改。” “你个傻孩子,哪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些。” 我诧异的看着舅舅,然后看向二哥、三哥,结果他们二人仍旧对我和舅舅不理不睬,似门神般的守着两个出口。 看来,他们三个是合谋。一些事做哥哥的不好开口只好请舅舅来开口了。然后两个做兄长的全当作没看见的。 “人道‘舅舅如娘’,无论今晚舅舅说了些什么,你都当是你娘在教导你,知道不?” 看着舅舅严肃的神情,听着他的语重心长之调,我收摄心神,正襟危坐,“请舅舅明示。” “二郎久经沙场,此番归来,哪个侍寝就证明哪个在他心中的分量,明白不?” 原来是这么回事,也太为难我这个温润如神的舅舅了。看舅舅别扭的神情,我压下心中的好笑,“明白。” 恨恨的戳了戳我的额头,舅舅怒其不争的说道:“你明白?你明白个什么啊?你倒是告诉舅舅,乾儿几岁了?” 我笑着回道:“舅舅最是喜爱乾儿,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的,怎么连乾儿的生辰都忘了呢?” 突地,舅舅猛烈的摇着我的肩,语气莫不带着严责,“舅舅就是不记得了,就是要你告诉我。” 素来不发脾性的舅舅居然发脾气了? 知道不能再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他,我急忙陪笑,说道:“这个月13日,乾儿便4岁了。” 闻言,舅舅长叹一声,轻捋着我的头发说道:“是啊,一晃便4年了。舅舅记得乾儿出生翌日,陛下便开仓赈粮,更是设立大将军府、点兵点将,定下西取长安的帝王霸业。舅舅还记得,一路上陛下带着我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陛下还连连说是乾儿的出生为李唐带来福气,常把乾儿说成小福星的挂在嘴边。还说当初替乾儿取名时的‘护佑李家大业、总领乾坤’的话再吉祥不过。” “舅舅记得这么清楚,怎么还问起观音婢来?” 瞪了我一眼,舅舅叹道:“你明知乾儿已然4岁了,那你和二郎的第二个孩儿怎么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有?” 闻言,我胸中一滞:原来如此! 内心轻叹,我笑道:“也许观音婢一生,只会有一个孩儿。” 舅舅再度将手戳着我的额头,“你呀你。让舅舅如何说你?二郎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即便你毁了容,依你们少年夫妻的情分,他怎么可能嫌弃你?你看他那般的宠着乾儿就应该知道,那也是因了你的原因。可你呢,只知道将他往别的女人怀中推。” 这个往别的女人怀中推肯定是三哥告诉舅舅的。觉得三哥多事,我睨了三哥一眼。三哥只是耸了耸肩,再度忠实的当着哨兵。 “别说一年、两年,再过个三年、四年,多少情分也都会淡去。你难道真的就想当个下堂妇?你若当了下堂妇,九泉之下的季晟又如何能够瞑目?我那可怜的妹子又如何能够瞑目。” 这也太上岗上线了吧。 呃,好吧,这是古代。婚姻不是一个人的,是一个家族的,我得谨记。 “二郎的地位已然今时不同往日,多少人眼红的看着他。而你又偏偏的不待见他,你没看他的戾气越来越重了?想原来,他对敌兵敌将尚有往开一面的时候,可如今,唉,今日的献俘仪式上血流成河……” 是啊,阴间又不知添了多少冤魂。 “如今你们夫妻久别再聚,是个机会。如果二郎去了你屋中,你可不能再将他推出来。” 他定然不会来我屋中。心中腹诽着,撇了撇嘴,我轻轻的试了试自己的鼻子,“知道了,舅舅。” “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一些自己的孩子,地位也会稳一些。你瞧瞧太子妃娘娘,如今的地位堪危啊。” 郑盈盈的地位堪危? 难怪今日她的神情不似以往春风满面,总觉得她有些忧郁满怀、强颜欢笑的感觉。吃了一惊,我问道:“怎么回事?” “前些时,我碰到常何,他很是得意洋洋,按他言中意思我揣摩着,他妹子很有可能要晋封为太子妃,因为,他妹子已有了……” 常何,我再熟悉不过。曾经是李密最忠心的护卫。自李密兵败后,魏征和常何都投奔了李建成。 在舅舅的讲述下,我大体明白了,常何的妹子长相俊美,行事颇带江湖儿女气息,英姿飒爽之极,无意中突逢李建成并被李建成看中纳为妾室,如今甚得李建成宠爱。 想当初,郑盈盈为躲避李建成,不停的替李建成纳妾。 现如今,当她想独霸李建成的时候,李建成开始了主动纳妾的路…… 世事变幻莫测,一句‘无常’不能道尽。 我思绪间,只听舅舅又道:“若非念着太子妃娘娘生有一嫡女,若非念着二人往日相逢一笑的情缘,你且看着……” 相逢一笑? 唉,如果李建成知道那相逢一笑是对李世民的,郑盈盈的命…… “若太子妃娘娘近段时日有好事传出,她的地位还能稳段时日,如果没有那就难说。观音婢,你如今的地位也不比以往,舅舅不希望你是第二个太子妃娘娘。” “舅舅,没那么严重,观音婢不是有乾儿么?” 唉声叹气的摇头,舅舅说道:“乾儿是惹人怜爱、惹人疼,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越是得尽宠爱,越会有人眼红他。大族之家,谁不争宠、争爱、争心?那些眼红他的人总有一日会出手害他,与其等着被他人陷害,你为什么不多生几个,不但让他们兄弟之间相互有个照应,更可以保你的地位啊。还有,你这个王妃的位置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是属于整个长孙家族的,属于整个高氏家族的,你明白不?” 一时间,‘望云亭’中,独孤老太君的音容笑貌映入我脑中,她也是苦口婆心的说道:“观音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与伊人一般白白的浪费那五年。你还有一辈子的光阴,你得为乾儿着想,得为你们长孙家族着想,与人与已,你这一辈子的光阴并不是为你一人而活,明白不,孩子?” 终究,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能够理解他们,但他们不能理解我的苦。 压下心中长叹,我轻偎舅舅怀中,“舅舅,观音婢知道了。” ------题外话------ *^_^* 谢谢sunny838、lisaqiou的票票! 074章 凤求凰2 是夜。 从未入足三思园的李世民居然来到‘三思园’。 歪身靠在太师椅中,李世民不时的将手中的茶盅把玩着,然后吩咐着一众陪着他来到三思园的老妈妈们,“都整理仔细些,看看王妃还缺什么,如果少了吃的、喝的、穿的,看本王怎么治你们。” 静静的坐在床缘边,看着很是认真的指挥着那些为我‘整理’屋子的人。我突地觉得很是好笑,他这哪是关心我的用度? 就算我是个失宠的王妃,但因了承乾小王爷的身份,这个秦王府中有谁能看低我三分?再则,有谁不知房玄龄也好,三哥也罢,他们二人是你的左膀右臂?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有这么多亲人罩着,这秦王府中有谁敢给我白眼或者来踩我甚至缺我的用度? 这般彻头彻尾的搜查,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摆着是想搜些什么东西出来。 秦王爷啊秦王爷,如今的秦王妃今时不同往日。那些黄金面具、骷髅鞭、壁虎罩我怎么可能放在三思园中。 终于,在将整个三思园翻了个底朝天之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的眼神稍微犹疑会子后,摆了摆手,示意一众人下去。 他为什么不走?一时间,我紧张起来。 倒是如云、如月、秦妈妈等人,脸上兴奋莫名,如云更是直接,“王爷,可要奴婢替王爷梳洗更衣?” “不必了,你们将外面那间房整理出来便是,本王今夜宿在外间。” 提起的心放下,我长吁一口气,只听他又道:“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本王来这里休息。” 咳咳……和罗府的规矩差不多。只是罗成如今只宠庄金定一人了,早就不要这些规矩了。 如云、如月、秦妈妈脸上明显有失落,相顾惘然。我瞪了三人一眼,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三人下去整理外间。 内间只剩下我们二人。 静极,静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自从进了三思园,他行事虽然指挥若定,却一直没有看我,如今更是背对着我,但那紧崩的身躯显示着‘其实我也很紧张’的味道。 我好笑的呶了呶嘴,凭心静气,让自己的内力表现不出分毫。 “本王说过不招惹你便一定不招惹你,如今来这里,全是看在蚕儿的面子上。他求我来看你,求我来体贴你……” 心中一颤,我眼中略有湿意:乾儿,你……无论看着你是多么的开心,但长大后的你越来越敏感了,终究存了心事。 “你好生休息罢,无需担心本王会越界。” 越界? 我稍显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修长的身子绕过屏风,揭起珍珠门帘,去了外间。 呵呵……你若真想越界,就算有十道城墙,谁人能够拦得住。 你若不想越界,哪怕我们中间只隔着一层玻璃纸,你都懒得捅破分毫。 耳听得他在外间已然躺下,耳听得如云、如月、秦妈妈等告退。我只得小心翼翼的躺下。 “今天虽然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却是本王战后归来的第一天。来这里,明着是给你长脸,实则是为了给乾儿长脸。” 唉,在柏壁,你和乾儿拉勾订盟约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我轻声回道:“妾身明白,王爷早些憩息罢。” 好一会子后,传来他冰凉的话语,“你也睡罢!” 无论外间、内间,再度静了下来。我却是睁着眼睛难以入睡:恐怕,不光是乾儿要求你过来,还有舅舅、二哥、三哥他们,是不是? 他们有的是你的兄弟,有的是你的长辈,你盛情难却,是不是? 难怪,难怪舅舅他们会找我谈心,原来在此之前便找了你谈心。 即便我们这段婚姻名存实亡,但也不仅只属于我们二人,它还属于我们各自的家族、利益、亲情、友情…… 一连三日,久不入足三思园的秦王爷自战后归来便转了性,三日连宠秦王妃无不惹得秦王府中的一众人侧目而视、议论纷纷。 素来不来我这院子请安的小妾们居然纷纷活动起来,一大早便立在三思园外,等着我检阅。 这可不是好事。 我如今要的是平静、不被人打扰的生活。 “娘娘还是不打算见她们?” “都遣走罢。告诉她们,我身体一向欠安,需要静养,以后这晨昏定省的事全都免了。” “可她们都忐忑不安之极,生怕若不按规矩来的话,王爷会责怪。” “告诉她们,如果王爷责怪,有我。” 话一放出,秦王爷默许,那些妾室们再也不敢来吵扰我的瞌睡。 随着承乾生日的临近,大唐再度欢声雷动。 虽然‘函谷关’战事持续胶着牵动着李唐的每一根神经,但因为河东全境的收复,李渊还是下了圣旨,要在太极宫再度为承乾举办了一场豪华的生日宴会,以表彰承乾小小年纪随父出征的军功。 一大早,王府便活跃起来。 小寿星今日事多,当然不能像往常般在我这里腻着,听如云、如月不时的打听来的消息,说承乾被李世民带在身边,正在接受三品大员以上官员参拜,另外笑纳他们奉献的举世奇珍。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这些秋蚕硬是让小王爷给孵出来了。” “是吗,我瞧瞧。”说话间,我好奇的凑近秦妈妈递过来的绢布,只见其上果然蠕动着许多的小黑点。 自今春以来,李世民替承乾养了一批蚕,承乾爱极。留了些蚕仔说是要等秋天来的时候再养一批。这段时日,他日间便将那批蚕仔捂在胸口,睡觉的时候便让秦妈妈、如云、如月等人更替着替他孵蚕,不想硬是让那批秋蚕提前出炉。 看着那不停蠕动的小黑点,我失声笑道:“这个消息比那些死的金银财宝肯定更令他欢喜。” “娘娘正愁送什么给小王爷,这下好了。送一批蚕给小王爷,小王爷肯定会乐疯的。” “嗯。如云、如月,你们两个准备一个盒子,另外去采些桑叶来,将这些蚕仔和桑叶装到盒子中,到时候我给乾儿一个惊喜。” 如云、如月听了我的话,喜滋滋的出门办事去了。我这才得空问秦妈妈,“那日长安城外《破阵乐》一事,可有引起人的怀疑?特别是……袁天罡?” “那一日演出《破阵乐》的只有106人,我和顺德皆未参加,就算袁天罡怀疑,人数不对。再说,黄金战士什么时候表演过歌舞?都不是被娘娘逼出来的?” “我倒希望他怀疑,这样的话,正好诱蛇出洞。” 轻叹一声,秦妈妈说道:“都怪老身无能,这袁天罡就似凭空消失了般,恁我们如何追查,终是查不到他的踪迹。” “这哪能怨妈妈您呢?想那袁天罡出身于黄金战士,对霹雳堂的一切事务熟之又熟,他能够成功躲避霹雳堂的追踪当然说得过去。他已对付我两次,必然会再度出手的。” “娘娘的意思是要派一些人来守护秦王府?” 如今要他们来保护秦王府也说得过去,毕竟霹雳堂中的人已知道他们的堂主要扶助李世民。 可是,如果时间长了,李世民的人也不是吃软饭的,定然会发现我按插在王府的暗卫。而黄金战士也不是吃素的,定然也会发现他们的堂主其实是秦王妃。 “不妥,不妥……若将天机星、地煞星等人调来守王府,那袁天罡必然有查觉,不敢再出手。这样的话我们越发抓不到他了。所以,无需派人来保护,我们越示弱越好,等,等袁天罡出手。” “又出危险怎么办?” “妈妈,今时不同往日,您觉得以我的武功还怕保护不了自己么?” 笑得欣慰,秦妈妈说道:“那倒也是……” 话未落地,如月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娘娘,娘娘。” 从未见如月这般慌乱,我诧异问道:“怎么了?慌什么?如云呢?” “紫萍仗着老脸,正在教训如云呢。如云最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我怕出什么问题,赶快回来支应一声,娘娘快去救救如云。” 我‘哦’了一声,“这可是奇了,我方才不是让你们采桑叶去了么?怎么就和紫萍扛上了?她为何要教训如云?” 语毕,我突地醒悟,这王府之中唯有‘水琴苑’苑外有一棵桑树,而‘水琴苑’是杨丝蕊的寝居之地。莫非她们在那里碰到了紫萍然后发生了纷争? 我思绪间,只听如月回道:“娘娘,我们在水琴苑外采摘桑叶的时候。不想紫萍出来说那桑树上的叶子浓密,是她们苑中的人刻意养护的,为的就是给她们的小郡王招鸟来筑鸟窝的……” 如月口中的小郡王指的是杨丝蕊的儿子,说起来至今还没有取名。自从李渊封这个孩子为‘长沙郡王’后,紫萍等人总是‘小郡王、小郡王’的称呼着。 说起紫萍,自杨丝蕊嫁李世民以来,她亦随着杨丝蕊入了秦王府,算得上是杨丝蕊身边最忠心的一个,如今也算是‘姑姑’级别的人物了。 若说原来她心中只有一个尊贵的公主,是以刻意的‘欺负’我们这些如蝼蚁的臣女也说得过去,毕竟尊卑有别。 只是如今……紫萍,我倒要替你这个最讲究‘礼仪’的人好好的上一课: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嫡庶。“妈妈,去告诉小王爷,他的蚕宝宝孵出来了。” ------题外话------ *^_^* 谢谢xwjuan、娜娜live、5698708的票票! 074章 凤求凰3 一路上,如月义愤填膺的述说着紫萍是怎么凭着一张老脸为老不尊的,还气鼓鼓的说‘娘娘,这一次,趁机将那仗势欺人的人赶出府去’的话。 我笑拍着如月的头,“如此一来,仗势欺人的便是我们了。” 不满的冷哼一声,如月方待开口,一声响亮的打耳刮子的声音传入我们耳中,风中依稀传来紫萍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顶嘴?” 莫非如云挨打了? 如月也考虑到了,脸色倏地一变。眼见她要奔去救护,我急忙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与我一处,隐藏在了假山石后面。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如云都挨耳刮子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居然打娘娘的人。” 我‘嘘’了一声,指向不远处承乾跑来的方向。 如月扭头望去,除却遂安夫人、秦妈妈跟随在承乾身后外,那个宠子无度的李世民果然跟来了。 我就知道他会跟着承乾…… 嘴角撇笑,我缓缓的向承乾迎去。 一见到我,承乾乐疯了,直呼着‘母妃、母妃’向我扑来。 一把抱起承乾,我拍着他红彤彤的脸颊,“跑这么快做什么?没得累出一身汗。” “秦妈妈说蚕儿的秋蚕提前出来了,母妃想将那些秋蚕作为礼物送给蚕儿,想着母妃定然不会让蚕儿的那些蚕宝宝饿着,而且王府之中只有‘水琴苑’外有一棵桑树,蚕儿等不及,要来看看。” “看把你急得,母妃这不亲自来了吗?定不会委屈你的蚕宝宝。小寿星无故缺席,那些等着拜你的人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陪着奶娘、秦妈妈回去,待会子母妃将蚕宝宝和桑叶都送到你手中便是了。” 不满的嘟着嘴,承乾在我怀中扭着身子,“不嘛,蚕儿要去,蚕儿要去看蚕宝宝。” 说话间,李世民已然行至我们面前,一把抱过承乾,笑道:“好,父王陪你去。” ‘啵’的一声亲到李世民额头,承乾笑得极是灿烂,“还是父王好。” 我佯怒瞪了承乾一眼,转身扶着如月的手,“那便去看看。” 方方走近假山石,已听到山石之后人声鼎沸。细听,听得出是吵闹。 最不喜欢后院之中有吵闹之声,更何况今天是承乾的生辰大喜之日,李世民俊眉一竖,眼见着就要发火。 我睨了如月一眼,“去看看,怎么回事?这种场景最好不要让小王爷看见,让她们都消停消停。” 微福礼后,如月绕过假山石而去,接着传来如月的惊呼声,“如云,你怎么了?脸怎么肿成这般?” 承乾最喜欢如云、如月,一听如云受了伤,小身子一扭,就要爬下李世民的身子去看个仔细。 李世民却是紧紧的将承乾一箍,令他动弹不得,然后‘嘘’了一声,示意承乾安静。 不明白李世民是什么意思,承乾只好安静下来,侧着小耳朵倾听。只听如云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紫萍姑姑,你教训奴婢,奴婢听着。是的,奴婢在王府之中算不上什么东西,可是姑姑您呢?平素我们尊您一声‘姑姑’你就真将自己当‘姑姑’看了?就算打奴婢,你也得看看主人啊。说起来,奴婢是侍奉王妃娘娘的,而姑姑不过是侍奉蕊夫人的。” “你这个小蹄子,你的意思是说王妃娘娘比我们公主高人一等?哼,莫要拿王妃娘娘出来吓唬人,想当初,你们王妃娘娘不过是我们公主御前的丫头而已,提鞋都不配。” 听着紫萍的高调尖锐声,我都能够想像得出她扭曲的神情。瞥目看向李世民处,只见他的俊眉已然拧成一股绳,而承乾似乎也听出那话中有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也学着他爹的样子微拧着俊眉。 “大唐定天下都有四年了,哪还有什么公主?” 如云的声音方方落地,只听又一声‘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响起杨丝蕊的声音,“放肆,就凭你这句话,今天打死你都不为过。” “如云所言句句属实,蕊夫人干嘛无故责打?” 如月为如云凭理间,杨丝蕊一声轻笑,“果然,果然,观音婢教出来的奴才都是不讲礼数的人。我不过打一个奴才而已,由得你这个奴才来责问?紫萍,掌嘴,让她们记记教训,没得她们眼中只有王妃娘娘、小王爷,便没有我这个蕊夫人和小郡王。” 担心如月也吃亏,我急忙绕过假山石,出现在一众人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如云、如月,你们都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我突然现身,将紫萍、杨丝蕊等一众人吓了一跳,都愣愣的看着我。 眼见我到了,如云、如月突地都红了眼,将采桑叶的事受阻又说了一遍后,如云再度哽咽说道:“紫萍姑姑还说,就算这桑树不是‘水琴苑’的,但小郡王喜欢桑树上的鸟窝,那无论是谁都不能动这棵桑树。即便是小王爷也不能。” 闻言,我浅浅一笑,看向紫萍,“姑姑,说起来你历经两朝,算是个老人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你心中应该清楚得狠。别说这桑树是‘水琴苑’外面的,即便它长在‘水琴苑’苑子里,小王爷如果要,你不但不能阻止,而且还要亲手送上才是。这‘尊卑礼仪’四个字想必无需我来教你罢。” 胸口微见起伏,杨丝蕊的拳头习惯性的捏起,她行至我身边,一字一顿道:“是,观音婢,如今你又威风了,一朝君心隆宠,别说你的丫头不将我这个夫人放在眼中,你又何曾将我放在眼中?别说一棵桑树了,就是整座‘水琴苑’你若要,还不是可以拿去?” 紫萍闻言后,神情犹为动容,很是委屈的唤了声“公主”后,又带些谨惕的看着我。 我舒展眉目,略带婉和的声音说道:“须知隔墙有耳,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保不定我们的话又有人听到。大唐定天下四年有余了……这‘公主’二字便不要再称呼了。如云丫头虽有以下犯上之嫌,但也说得有理。王府中传一传倒无所谓,反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就是怕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对王爷不利。” “如何不利?我杨氏一族高贵的血统难道配不上李唐的血统?倒是观音婢你,你的血统……” 随着李世民从假山石后转出,杨丝蕊未尽的话都吞入腹中。似乎受了极大惊吓似的颤抖着睫毛看着李世民。 “本王的王妃,父亲一族的血统来自于北魏皇族,母亲一族的血统来自于北齐皇族。算起来,本王的王妃是两家皇族后裔的子孙。相比你这个仅有父亲一族来自皇族的血脉而言,不知高贵出多少。配我李唐的血统绰绰有余了。” 直到李世民话音落地,众人如梦初醒,齐齐跪拜,“参见王爷。” 也不示意众人起身,李世民只是阴深的笑道:“怎么,见了本王就都知道尊卑礼数了?那方才见了王妃,为何都没有尊卑礼数?” 这无疑于雷霆之音。 众人瑟缩发抖之际,只见李世民走到了紫萍的面前,直接举起手掌,重重的劈下。 随着嘴角鲜血的流出,紫萍趴在地上瑟缩发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从怀中掏出一方罗帕,李世民轻轻的擦着手,然后将罗帕丢在地上,“没得脏了本王的手。” 紫萍闻言,急忙自己伸出手扇着自己的脸颊,一边扇着一边讨饶,“王爷息怒,王爷恕罪。” “哦,你有何罪,倒是说给本王听听。” 闻言,怔怔的停下扇自己的手,紫萍看向杨丝蕊的方向。 不待杨丝蕊开口,李世民喝道:“如果过两天有人在本王面前说紫萍姑姑说了些‘即便是小王爷也不能’的话,本王定然不会相信。因为在本王眼中,紫萍姑姑一如王妃所言,是两朝的老人了,哪有不懂尊卑礼数的道理?可今天,本王不但亲耳听见而且还亲眼看见,看见你们这一帮狗奴才见了王妃居然都不参拜,只在这里争名夺利。王府的奴才不懂礼数都是被你们这一批老奴才给带坏的。” 语毕,李世民一脚踹在紫萍的心窝,再度怒喝道:“来人,将这个为老不尊的狗奴才拖下去,杖责100。” “王爷,王爷,紫萍知错了。”一边跪行向李世民的方向,杨丝蕊一边哭诉,“王爷,这100杖打下去,是要紫萍姑姑的命啊。念在紫萍姑姑教养妾身多年的份上……” 不待杨丝蕊说完,李世民截住话道:“就是因了她的教养,你才不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杨丝蕊仍旧一迳跪行到李世民身边,一把抱住李世民的腿,哭道:“王爷,紫萍知错了。妾身也知错了。改,我们改,求王爷给时间,我们一定改。”眼见李世民要将她摆脱,杨丝蕊再度紧紧的抱着李世民的腿,“王爷,您出战在外,妾身生产之日差点一尸两命,是紫萍,是紫萍救了妾身也救了我们的孩儿啊……王爷,看在紫萍的这点子功劳上,求您了,饶了她罢。” 眼见李世民眉头一蹩,我知道他定然有心软的成分,更何况杨丝蕊如今拿长沙郡王说事。 念及此,我心中一动,在李世民面前轻施一礼,“王爷,不过内院之事罢了,请王爷不必盛怒,一切交给妾身来处置便是。” “你?” “内院之事本就是妾身的管职范围,如果管教不严,也是妾身失职。” 久不说话的承乾这个时候走到李世民身边,摇着李世民的手,“父王,就让母妃处理罢,你帮蚕儿摘桑叶,这长时间了,蚕儿的蚕宝宝肯定都饿坏了。” 摸了摸承乾的头,李世民点头说道:“好,交予你母妃处理便是。”语毕,他一脚踹开杨丝蕊的手,狠狠的剜眼看向仍旧趴在地上的紫萍,一脚踹在她的肩上,“你……你个狗奴才,替小王爷摘桑叶去。” 骤不及防跌倒,紫萍急忙爬起来,颤抖着答着‘是’后,在一众人的注目下艰难的爬上了桑树…… 在她将桑叶悉数放入如云手捧的盒子中后,她再度跪下,趴在地上,不敢瞧李世民一眼。 承乾乐不可支的捧过盒子,惊叹的看着盒子中蠕动的蚕宝宝。 眼见一众跪在地上发抖的人,李世民冷哼一声,“怎么,还要本王教你们尊卑礼数不成?” 恍惚大悟,杨丝蕊急忙率着她苑中的一众人和紫萍急忙转向跪在我面前,“王妃娘娘万安。” 我安然受礼,和颜悦色说道:“都起来罢。” 眼见一众人站了起来,李世民突地似想起一事,看向杨丝蕊说道:“蕊夫人,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替这个孩儿取个名字吗?”语毕,李世民伸手逗了逗一个小丫环抱着的长沙郡王。那孩子仍旧在沉睡。 一直害怕的眨着眼睛的杨丝蕊欣喜的看着李世民。只听李世民说道:“本王今天想好了。” 要知道,这王府中的一应庶出还没有一个得李世民赐名的隆恩,如果李世民亲自替这孩子赐名,说明这孩子的无上荣宠。受宠若惊之下杨丝蕊笑靥如花,“请王爷赐名。” 看着杨丝蕊期待的容颜,李世民一字一顿道:“李恪,便唤作李恪。” 闻言,杨丝蕊如花般的娇颜突地变得惨白。只听李世民又道:“本王是要蕊夫人时刻记住,恪守妾职、恪守本分、恪守尊卑礼数、恪守教儿心得。千万不要将恪儿也教得如你、如这个老奴才般只知有大隋却不知有我大唐,明白了没有?” 低下头,泪若雨般滚到杨丝蕊的裙衫上,她颤声说道:“明白了。” “还有,今儿个起,你和杨贵人的寝居便换一换。至少,杨贵人知道的尊卑礼数比你们多,至少哪天本王的蚕儿一时兴起要来摘桑叶的话,杨贵人不但不会阻止,而且还会帮忙。” 平时嚣张的紫萍,如今身若筛糠。杨丝蕊更是低下了她高傲的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蚕儿,走。”带着承乾走了数步,李世民又回头看向我,“这里便交予王妃了。如何处理的,到时候支会本王一声便是。” 我微微福礼,“是。” ------题外话------ *^_^* 谢谢13780266260、纤陌芊芊、nanxiao98742、玲珑豆、rainfell的花花、票票! 祝朋友们在即将到来的国庆休假期间玩得嗨、吃得嗨、事业、学业两不务。 国庆期间,我不会断更的,即便是出去玩也不会断更,如果哪天没有回复留言,朋友们也勿急,那证明我出去玩去了。等回来的时候我会一并回复。 群啃! 074章 凤求凰4 三思园。 秦妈妈凑近我耳边,“王妃娘娘太过仁义,就这般放过她们?娘娘莫不是忘了那一年,她们二人差点令娘娘溺水而亡的事?”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妈妈没见王爷日间已有心软之态。人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蕊夫人生恪儿的时候差点毙命是事实。王爷既然给我在一众人面前立了威,我也得在他面前好好的表现表现自己的贤。” “依蕊夫人素来高傲的脾性,今日之罪如何能受?它日,她必会要令她受罪的人在她面前比今日的她更羞辱十分。若她们再出诡计又如何?” “就看她们的诡计狠不狠、毒不毒,我担心的就是不狠、不毒,只有狠毒了,我才能够一击即中。” “一击即中?” “若不能一击毙命,我便送个顺水人情又如何?”眼见秦妈妈不明白的看着我,我继续解释,“与其让她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莫不如我大仁大义的放她们一条生路。我这份贤名也是为了给二哥、三哥、长孙家长脸。若真拿几片桑叶说事,传出去……被人笑话的是我们。” “如月方才回来说,杨贵人和蕊夫人的院子已然换了。” 久不出声的如云闻言,气鼓鼓的说道:“换得好,将她的颜面换得都没有了。生了个儿子又如何,不过是庶子,还取了个‘恪’为名。” 一边替如云仍旧泛肿的脸颊涂着清凉膏,我一边问道:“还疼不?” “早就不疼了。” “怨不怨我没用?连手下人都保护不了。” “谁说娘娘没用?如月一来使眼色,我就知道该如何演了。这记耳光打得好。要不然,王爷那记耳光如何打在紫萍和蕊夫人的心里去。” “你这个妮子。好了,今天也累了,你快去洗洗便休息去,不必陪我进宫了,有秦妈妈陪着便是。” 太极宫。 所有的人都奉承拍马的说着些好听的话恭维着承乾,拿着些好玩的奇珍异宝讨好着承乾,而承乾的眼珠更多的是盯着他手中的蚕宝宝。 我估摸着,看他们的恒山小王爷这般爱蚕,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将开辟以养蚕为乐的官场、民间之风。 我正自笑得出神间,突觉得有人拐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回头看去━━郑盈盈。 唉,她方才不停的喝酒的一幕幕我皆看在眼中,只是要我如何劝她呢? 哪怕她行事再怎么干脆,哪怕她行事再怎么果断,但身陷情场的女人行事一向不会有什么理智。 看了看四周,杨曼青和红拂正说得热闹,一向爱关注我的她此时对我不算关注,二嫂、三嫂、冰巧、卢雨烈、雪主等人在大谈育儿经…… 不着痕迹的起身,避开一众人的眼光,我缓缓的随着郑盈盈来到御花园。 遣退所有的宫女、内侍,郑盈盈突地扑到我怀中痛哭失声。 哭得累了、久了,她才喃喃说道:“不甘,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扶着她在石椅上坐定,然后亦随着她坐下,“大嫂,何苦?” “这本就是一份错缘,不想我却是错上加错。” 心中一滞,我愣愣的看着郑盈盈红得似桃子般的眼眶:她这是要向我讲述她的姻缘么? “观音婢,知道么,其实我初喜欢的……喜欢的人是……”恁她再怎么精明强干,终究有着女子的的矜持,郑盈盈在一而再的纠结后,终是长叹一声,“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今,我喜欢和爱着的人都是他呀!” 故意强颜一笑,我俏皮的说道:“大嫂对太子殿下之爱,羡煞我们一众旁人。” “可如今,不过面和心不和罢了。” “谁说的?大嫂是身在局中当然迷茫,我们这些局外的人可都看得明白。你看看,太子殿下对永宁的宠便知道他是如何的宠爱你。” 一提起永宁,郑盈盈眉间便有了母性的光辉。只是一闪便逝,又蹩眉说道:“那又如何,终究不是男儿。” “却是我大唐第二个受封的公主。”第一个是李雪主。 “起初,是我糊涂,看不到他待我的好,只知道一味的替他纳妾,让他生了那许多的庶子、庶女……你知不知道,其实……其实在没有接受他的日子里,我一直……一直避孕来着。” 心中一惊,我急忙捂着她的唇看向左右,确信旁边无人,我才回道:“大嫂,糊涂,这话断不可再说。会伤太子殿下的心的。” “我的心被他伤得如此之深,伤伤他又何妨?” 看着她绝望的眼神,我心痛说道:“大嫂,好则一起好,祸则一起祸,夫妻亦是如此,何必要让二人都痛呢?” 语毕,我愣了神,这是不是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也是‘劝人容易、做人难’的道理?我怎么觉得这些话也非常的适合我和李世民呢? 见我愣神,郑盈盈突地伸手摇着我的胳膊,“观音婢,你懂我在说什么,是不?你也知道我起初喜欢的人是谁,是不?” 避开她灼人的眼光,我轻声回道:“昨日之事昨日过,不值得留恋。重要的是把握住现在,为未来铺好一条不再崎岖的路。” “可如今,这条路上只剩下我一人,我该如何把握?”说到这里,郑盈盈泫然而笑,即便是那声音也透着诸多令人不知不觉的疼惜。“我当初不知被什么蒙了眼睛,看不到他的好,做了许多对不住他的事……可后来,知道他差点葬身敌军阵营,那个时候,我心痛得无以形容,这才知道在他一日日的温柔相待下,我早就交出了自己的一颗心。” 说的是霍邑之战吧,李世民救了李建成的那一次。我有明显的感觉,感觉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郑盈盈的转变。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你便不再避孕了罢。而且生下了你们的第一个孩子━━永宁。 “恁我原来如何的精明能干,一旦陷入情涡原来也不过是个痴儿女。我把持不住自己对他的情、对他的爱,也不再避孕,我甚至想着他身边只我一人便好,可那些妾都是我替他纳的啊,我又怎么能够过河拆桥?我又想着,只有这些便罢了,不要再加便好。可如今,在我不愿的情形下,他却亲自将一些女人纳入宫中……现如今更是,更是……” 当你放下自己骄傲的心去迎合你所爱的男人,就不要怨那个男人只会偶尔施舍一点情爱予你。 你如今虽然梨花带雨,但我如今今非昔比。 你此番是来试探于我还是真情流露……我一问便知。 心中一硬,我明知而问:“大嫂,可知大哥为什么这么急的想有一个嫡子?” 我问得突兀,郑盈盈吓了一跳,她定定的看着我,最后叹气说道:“观音婢,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没有想透么?” 怎么可能想不透? 随着秦王河东大捷,太子党和秦王党的势力再度均衡。李建成急需一个嫡子来打破这种均衡。有了嫡子的他腰板自然会硬一些。 “他听了裴寂他们的谗言,不知道成天在想些什么?原来那么一个温润的人变得阴诲之极。一天到晚的担心着自己的太子之位不保……有个嫡子,他觉得太子之位稳妥些。” 闻言,我心中一宽,她对我是没有隐瞒的,是说出了真心话的。是以我问道:“那大嫂觉得呢?” “起初,我还劝他不必担心,太子之位定则定矣,哪是说废便能废的?可随着秦王的战功越来越多,他……他又担心起来。我劝他说秦王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太原起兵之初,他的命都是秦王救的。我还劝他说,秦王要的不过是一份安稳的生活,一份可以和观音婢长相厮守的安稳生活。他便说今时不同往日,还说我是妇人之见……” 呵呵,说起来,郑盈盈是真的了解李世民,可惜,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劝得多了。他也恼了,说我总为秦王说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也不大来我房中了。” 不来房中,哪有嫡子女出世! “不来便不来,他也不再是我原来爱着的那个人。” 听着郑盈盈赌气的话,我‘噗哧’一笑,“那大嫂还哭得如此伤心?” “哭一通反倒想透了。如今的他和原来的他判若两人,他不来,我倒落得清静。” 轻捏着她的肩,我劝道:“好了,大嫂。这世上哪有不闹矛盾的夫妻?夫妻床头吵驾床尾和。至于这个太子之位,大嫂明知是太子殿下的禁忌,你又何苦总在他面前提及,令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跟头呢?你只需想着如何教养好永宁,如何和太子殿下过好日子便是。至于那些男人们的话题,我们这些女人一概不提及、不参与、不凑热闹便是。免得事没成反惹自己一身腥。” 闻言,郑盈盈偏着头细想了想,最后叹道:“女人一旦陷入情涡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想原来我是多么说一不二的主……观音婢,这世事还是你看得透澈。这是不是便是你独居小院的原因呢?” “眼不见、心不烦,自然能够做到眼静、心静。有时候,我们得适当的为自己活着。”见她听得认真,我又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嫂如今的位子不是谁能够比的,当然许多人看着眼红。大嫂,想一想如今有多少眼睛看着你,有多少眼睛期望你能够栽跟头,有多少眼睛想看你郑家的好戏……即便是看在郑家的面子上,大嫂是不是应该平下心、静下气,不要再自怨自艾,而是应该提起精气神好好的做给所有的人看呢?” 怔怔的看着我出神,郑盈盈半晌叹道:“说起来,曼青近段时日也算与我走得近的。可她的话就是入不了我心中。” ------题外话------ *^_^* 谢谢yhlf的100朵花花(颤抖了,这是我收得最多的一次……555……心情复杂,泪奔抱抱!) 谢谢青藤依陌、yxd21mmo、494812797(8张)、gqniu、lisa67等朋友们的票票! 祝伟大的祖国64岁生日快乐,祝朋友们国庆快乐,愿所有的朋友们都拥有一个美好的中国梦并梦想成真! 074章 凤求凰5 曼青?我心中一惊,然后不动声色的看着郑盈盈。 “你也知道,东宫和武德殿近得狠,她要时时窜门我也乐得有人相陪,可是……”语及此,郑盈盈四下看了看,略带小声的说道:“观音婢,不是我说曼青的闲话,可我总觉得,她这个人有些疯疯癫癫……” 郑盈盈的话尚未说完,相继而来的三人嘻笑声打断了郑盈盈的话,紧接着,庄金定、裴翠云、张氏出现在我们面前,裴翠云性格最是豪爽,大声嚷道:“观音婢,找了你好久,瓦岗一别,我们这些姐妹最念叨的人便是你了。” 她们三人平素再怎么豪爽,但因郑盈盈是太子妃的关系,三人说话间便有些放不开。郑盈盈明白其中的玄机,是以很是体贴的找个由头回了保和殿,御花园中便留下了我们四人。 大家说了些瓦岗一别和这些年转战南北的事后,话题就扯到了孩子的身上。 “我们家的铁牛长得越来越像他爹了,莫看他只有6岁的年纪,吃饭都得用这么大的碗。”裴翠云一边说着话,一边拿手比划着碗的大小,看得出,她满脸洋溢着‘幸福’二字。 “可不,莫看我们家怀玉年长铁牛一岁,但论饭量还不及铁牛的一半,那小身子板啊更不及铁牛的一半。好在我们家老爷身材魁梧,怀玉接他爹的代,身子板比同龄的那些孩子还是高出了许多。” 看着张氏柔和的笑,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在瓦岗她一力护我的情景。我轻握她的双手,“张姐姐,为何不带怀玉、铁牛他们来让我看看?” “咦,是啊是啊,我们这就去把他们带来让观音婢看看……”裴翠云一迳说着话一迳要拉张氏、庄金定走。庄金定笑着挣脱裴翠云的手说道:“你们去罢,将我们家的通儿带来便是,我和观音婢在这里等你们。” “那好,一定要等着啊。”说话间,裴翠云拉了张氏便走,还笑嘻嘻的说道:“顺道将小寿星也拉来,让这帮孩子结成兄弟,一如他们的父亲般,长大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和庄金定笑看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身影,直到再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庄金定这才拉我坐下,“观音婢,谢谢你。”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笑道:“什么谢不谢的?那是罗将军心中、眼中本就有你才会宠你、爱你。如果他心中、眼中没有你,恁你怎么做,他也不会宠你、爱你。” “还是要谢谢你,是你的一席话令我如梦初醒。也是你的一席话,我方有了如今这般滋润的生活。倒是你如今……”话到此处,庄金定脸色颇是为难,挣扎许久又道:“好歹,曾经有一段时日,你拥有过秦王爷的整个身心,拥有着他的开始,便够了。可不要学我前番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放心,我懂得。” 不好意思的一笑,庄金定说道:“是啊,我这个局中人还是你开解的呢,哪还好意思来开解你。” 从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到如今温柔敦厚的将军夫人,她的变化我看在眼中,她的成功我也看在眼中,相较于同时代的那些女人,她确实要比她们幸福许多许多。 “金定!”罗成的声音适时响起。 呵呵……果然是个一刻也离不开老婆的主。 我暗笑间,只见庄金定脸一红,略带羞赧、懊恼的看着罗成的方向。 月色下走来的罗成,一袭将军官袍,更显得那俊朗的脸清贵逼人十分。人还未近,话却是尖酸的传来,“秦王妃,你又打算教我们金定什么来算计我呢?” 眼见罗成语气不善,庄金定急忙护在我身前。“罗成,别乱来,我和你的事不关观音婢的事。” ‘哦’了一声,并未将庄金定的警告听入耳中,罗成似笑非笑的向我们二人靠近。 感觉到了他的不怀好意,庄金定急得‘你你……’数声后,不得不掩护着我一步步的往后退。 哪能如我们的愿,罗成一迳笑得阴森的逼近,一迳伸出修长的大手,似老鹰抓小鸡般的便将护在我身前的庄金定拽入他怀中。 在他怀中挣扎着,却奈何不得罗成分毫,庄金定只好急急说道:“观音婢,快跑。”一边说着话,她一边低头便往罗成手臂咬去。 呃……这还是长安城中传遍的温柔敦厚的将军夫人? 怎么跑……我看傻了眼,腿动弹不得分毫。 恁庄金定咬着,罗成未蹩一下眉头,仍旧半抱着她一迳向我逼来,另外的那只大手也不闲着,利落的向我罩面的面纱抓来。 这可不是好事,阖宫上下的人可都当我是毁容的人。虽然要避开罗成的手很是简单,但此时的我不想透露武功。思索间,只见庄金定惊慌的说了声‘罗成,别’的话后,伸手抓向罗成的脸。 借此时机,我故意慌不择路的一迳倒退着。踉踉跄跄退至靠着一棵树才止住退势。 “罗成,别……观音婢会难受的。” “有什么难受的?秦王又不是看中她的容貌,至今不一样宠着她?” 好险。我捂着胸口说道:“罗将军,可知天底下女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屑的‘哧’了声,罗成说道:“那是‘丑人多作怪’而已。若有才,哪个男子不喜欢?” 你以为世上的人皆如你般不是以貌取人么? 心中诽腹着,我已感觉到身后的罡气。 眼见着罗成再度伸来的手,我一动不动,恁他的手伸向我的面门。 几招风驰电掣的光影在我面门前闪过,我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半晌,只听罗成冷声说道:“侯爷,你们王爷倒教你跟得紧。” 跟? 莫非侯君集一直暗中‘监视’着我?方才太过热闹,我居然放下了警惕心,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只到他到我身后我才察觉出来…… “罗将军、罗夫人好。”作揖过后,侯君集这才向我施礼,“王妃娘娘,王爷请王妃娘娘回府。” 秦王府。 子时。 人都累了一天,难免有些怠倦,秦妈妈知道我又将进入功力消失阶段,是以急急替我梳洗后便服侍我睡下。 然皇宫中的一幕幕令我难有睡意,我示意秦妈妈去三思园百丈范围内查看一番。 一盏茶的功夫,秦妈妈便转了回来,“娘娘,怎么回事?” “皇宫之中,侯爷一直跟踪着我。” ‘哦’了一声,秦妈妈诧异说道:“王爷怀疑娘娘了?” 叹口气,我说道:“不清楚。但听罗成的意思,侯君集跟踪我有一段时间了。”说话间,我将方才皇宫发生的一幕幕都告诉了秦妈妈。 “娘娘许是想多了,侯爷不过是奉王爷之命请娘娘回府罢了。” 蹩眉摇头,我心神不稳的说道:“我总觉得,今夜会出事。” 怜爱的摸着我的头发,秦妈妈叹道:“自从小王爷周岁之夜娘娘遭劫以来,逢小王爷生辰的日子,娘娘的心便总是这般的不稳。真是作孽,它日抓到袁天罡,娘娘必不会有梦魇。放心,妈妈今晚就睡在娘娘身边。” 说话间,秦妈妈宽衣解带上了床榻。 心中一暖,我偎在她怀中,笑道:“妈妈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都是武林高手了,胆子还这么的小。” “谁的心中没有个最柔弱之处呢?”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没有致命的弱点呢?我伸手抱住秦妈妈的腰身,“妈妈,好在没有让黄金战士来秦王府护卫,否则必会被他发觉。” “他?是侯爷还是王爷?” “侯爷发现了不就是王爷发现了么?若一旦被他发现,定然会查个彻底。我这个霹雳堂堂主要想再混下去便相当难了。妈妈,以后但凡我练功的时候,这三思园百丈范围之地都要检查一遍,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知道,快睡罢。” 总觉得心中不安,我强自笑道:“好在,他的手下没有女将。” “所以说,娘娘不要再担心,安心睡便是。王爷的人都是懂礼守义之人,这内院他们定不会进入的。” 秦妈妈的声音透着催眠曲的味道,慢慢的,我心中的不安缓和了许多,正将睡未睡之际,只听得外面传来‘起火了、走水了’的声音。 本就睡得不安稳,秦妈妈和我同时翻身而起。我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如云慌里慌张跑了进来,“厨房起火了,加上今晚风大,火势漫延得极快,都快烧到王爷和小王爷的主寝了。” “乾儿。”我惊呼一声,快速下床更衣。头发还不及梳便已然冲到院子中。 抬头间,只见整座秦王府似乎都在火中飘荡般。我心一慌,正要往李世民父子住的主寝而去,远处却跑来了如月。她一边跑一边说道:“娘娘别慌。” 我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乾儿如何?” “小王爷好得狠,今天累了一天,还憨睡着呢。王爷抱着,片刻没有离身,不会有事的。王爷还要我回来说一声,要娘娘无需担心,不必去看小王爷了。” 我去若将承乾吵醒了,他必要闹腾一晚上。 明白李世民话中的意思,我点了点头。“可知情况如何?” “只有厨房和马厩烧了,还有一些离厨房、马厩近的院子、屋子烧了不少。刘将军、段将军他们都带人来了,火势控制住了,” 既然刘弘基、段志玄等人来了,想必不会再有什么死灰复燃的现象。说起来,我这里离火源地最远,越发不必担心了。 念及此,放下要去看承乾的心,我叮嘱着如云、如月再去看看,有消息便回来告之后,举步回屋子。 方进屋子,只见一个魁梧的、熟悉的身影正倒在我寝内。 ------题外话------ *^_^* 谢谢(2朵花花)、5698708(2颗钻钻) 074章 凤求凰6 我和秦妈妈俱是吃了一惊━━单雄信。 急忙飞奔至单雄信身边,将他从地上抱起,只见他脸色惨白,唇边隐泛鲜血。 拼命的摇着他的身子,我喊道:“阿信,阿信,你醒醒,怎么回事?青龙呢、朱雀呢?” “娘娘,别急。”秦妈妈一边安慰我,一边伸手拿向单雄信的脉搏处,惊声说道:“中了惊天掌,内脏几近破碎,内力全无。” 我惊叫一声‘惊天掌’后,再度看向单雄信近乎死人的容颜。 惊天掌,来自于黄金战士的武功。如今除袁天罡不受我控制外,其余的108星皆受我令,断然不会向单雄信下手。 突地,我醒悟,这王府的火十有八九是袁天罡放的,他想声东击西再一次掳走我,不想碰到了单雄信。 再度摇着他的身子,我喊道:“阿信,阿信,醒一醒,醒一醒。” “娘娘,没用了,没有丝毫气息,命相也越来越弱了。” 死? 一时间,洞房夜他对我的救护,二贤庄中他那就算是死也要保留大丈夫情结的憨笑,皇陵之中拼死护我的英雄气概,长安城中他像个小孩子踢着蹴鞠的潇洒身影,还有……还有瓦岗寨中一力护我免遭李密毒手的大义凛然…… 这是一个多么鲜活的生命,怎么能够说没有便没有呢? 不,我要救他,我不可能让他死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从震惊难受之中回过神,我急忙将单雄信扶好盘坐在地上,然后自己盘膝坐地,伸出双掌抵住了单雄信的后背。 “娘娘,不可。” 知道秦妈妈担心的是什么,我挥开她阻止我的手,“总比阿信丢了命要强。” “那让老身来。娘娘不要忘了你若在走火入魔前夕耗尽自身功力的话,恐有变数啊。” 是啊,每个月的15日是我走火入魔的劫日,眼看着就在这两天了,如果此时我救单雄信的话……“不了,还是由我来罢。再说在秦王府中,即便失去一段时日功力之于我而言又能出什么事?倒是妈妈您时常要出外替我打探消息……妈妈,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知道我也有犟脾性,也知道我说得有道理,秦妈妈略一迟疑后,急忙飞速出屋。 事不宜迟,我长吁一口气,气聚丹田。然后缓缓的将自己的功力一点点的送到单雄信体内。 可他的身体就似一个无底洞般,我再多的功力输进去,一时间便没有了踪影。 心中大骇,我收回自己的双掌,震惊的看着:若将仅剩的功力悉数输出,我以后能不能够捡回那一身傲人的功夫就很难说了。 在我震惊间,单雄信的身子却是剧烈的抖动起来。 “阿信,阿信。” 听到我的呼唤声,单雄信缓缓的睁开眼睛,但那双曾经清透非凡的眼睛中一片浑沌,而且满荡着红色琉璃。 天,走火入魔! 难道是我的功力和他的功力不融的原因? 可现在他有了脉像就说明至少这是个好现象,那我应该再试一试,即便失去这一身傲人的武功又如何?只要他能够活着。 思及此,我再度盘膝而坐,毫不迟疑伸手抵着他的后背,将身上仅剩的功力全部输入他的体内,引导着他体内那乱窜的功力恢复正常。 在他的身子不再无意识的抽搐之下,我急忙环抱住他将要倒下的身子,“阿信,你怎么样?好些了没?” 一盏茶的时间,他急骤抽搐的身子不再抽搐,眼中的红光渐渐散去,神情似乎也回复了平静。“观音婢……是你?” “是我,是我。” “快走,快走,离我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呃?为什么要我离他越远越好? 在我疑惑间,单雄信无意识的推着我的手,尽说着‘快走,快走’的话。 越发认为他这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而且他在这般伤重之下仍旧只知道要我‘快走’逃命,心中感动下我急问:“阿信,是谁,是谁伤的你?是谁放的火?” “还不快走?”语毕,单雄信突地一把将我推开,而他自己则艰难的往屋外爬去。 他不是要我走么?为什么自己倒先走了起来? 而且这般爬出去不被李世民抓住,不被李世民怀疑是他放的火才怪。 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阿信,我是你的朋友,相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再说,你这个样子也出不了王府啊。” “放开我!” 在他狠厉回眸的瞬间,那眼中的情潮欲壑难填,我惊叫一声‘长相思’后急急的松了他的手。 好歹毒的连环记,不但令人费尽一身的功力来救被害之人,被害之人在获得功力后还可以兽性大发。 秦妈妈听到我的惊叫声后急忙跑了进来。看到一切,她伸手急点单雄信的穴道,令单雄信不能动弹,然后怔愣的看着我。“娘娘,怎么办?” ‘长相思’之毒若真能用点穴控制的话,便不会是媚药中的极品了。如果得不到女人,单雄信必死无疑,哪怕他是被控制在点穴中。 “妈妈,是袁天罡,一定是袁天罡。今天他果然出手了,只是碰到了阿信,阿信再一次救了我。” “这个该死的……”说到这里,秦妈妈也有些慌张,指着地上的单雄信,“问题是,再怎么办?” “带他去‘春风楼’。”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秦妈妈‘嗯’了一声后负起单雄信急步出房,但很快她便折返,“出不去了,侯爷的人封锁了整坐王府,正在追查放火的人。” 这么快?事不宜迟,我肯定说道:“妈妈,你把他放下,就近找个丫头来。” 见秦妈妈吃惊的看着我,我说道:“怎么,堂堂武林盟主还怕配不上王府的一个丫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单雄信。 不再犹豫,秦妈妈急忙再度出屋,但很快她又折返,“蕊夫人来了。看方向,应该是来我们三思园。” 杨丝蕊? 这个时候她来添什么乱? “去,挡住她。找个由头敷衍她,然后快些去找一位丫头。” 担心杨丝蕊又耍公主脾性闯进三思园,秦妈妈帮我将单雄信抬到床榻上用被子盖好,她这才出门迎住杨丝蕊,“蕊夫人万安。” “王妃娘娘呢,我要见她。” “蕊夫人,太晚了。王妃娘娘已然睡下了,有事明儿个再来。” 秦妈妈的话方落,杨丝蕊略带哭诉说道:“王妃娘娘,我知道你没有睡。求你,见见我。见见我。” 听得声音越来越近,知道秦妈妈挡不住杨丝蕊,我急忙将帐幔放下,将单雄信全然掩蔽在帐帷之中,这才放心的说道:“什么事,进来说罢。” 眼见杨丝蕊闯了进来,我装作方方下床的样子,缓缓的来到梳妆台边坐定。 “王妃娘娘万安。” 今儿个倒讲礼数起来。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求于人。我不动声色的笑看着她,“蕊夫人这么晚了找我可是有要紧的事?” “恪儿,是恪儿。” 只当李恪有什么事,我问道:“恪儿怎么了?” “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该还沉浸在隋庭仍旧存在的美梦中,不该沉浸在父……父……炀帝还没有驾崩的幻像中……” 眼见着她越说越凄惨且跪了下来。突地,想到自己失去父亲的日子,想到杨广对我的好,我叹声将她扶起来,“说罢,如果我做得了主,我定帮你。” “求王妃娘娘到王爷面前说一说,能不能替恪儿换个名字,这个‘恪’字太……如果恪儿长大了,定然会受不了这个名字的,求王妃娘娘了。” “名字是王爷取的,别说我了,即便是父皇命王爷改,只怕王爷都不会改。你不是不知道王爷的脾气,若又惹恼了他,他不定又想出什么别的稀奇古怪的法子来。” 脸色变得惨白,杨丝蕊咬得唇渗出血来,‘卟通’一声再度跪在地上,“求王妃娘娘了,求王妃娘娘了,总要试一试,试一试,再怎么稀奇古怪,也比那个‘恪’要好啊。” 时间每拖长一刻,单雄信的命便危险十分,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的名字上,我说道:“好,你回去罢,明天我便试着去求求王爷。” “求?十个你求也没用。”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缓缓的踱进屋子中,他怀中还抱着熟睡的承乾。 吃了一惊,我看向秦妈妈,她对我使眼色,要我镇定。 我急忙上前抱过承乾,“乾儿怎么了?” “没什么,见你又让如云、如月前来相问,怕你担心,抱来让你看看。”李世民语毕,这才看向杨丝蕊,冷声说道:“如果你真不喜欢恪儿,好,本王……” 不待李世民话毕,杨丝蕊截住话道:“妾身不是不喜欢恪儿,只是不喜欢他的名字。” 眉头一竖,李世民嘲讽道:“不喜欢名字和不喜欢人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人?既然你不喜欢,很好,明天本王便查查宗族中有没有缺儿子的,将恪儿过继了去。” 一过继,别说名字了,连人都不是她的了。杨丝蕊惊叫一声‘不’后,怒道:“王爷,恪儿也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这么狠心?” “宽儿不一样是本王的骨肉,本王不一样将他过继给了智云。” 闻言,我心中一震,苦水慢慢溢了出来。 看着李世民冷若冰霜的脸,杨丝蕊‘哈哈’一笑,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妾身又错了,错了。王爷,妾身再也不敢了。恪儿的名字好极,好极。妾身很喜欢,恪儿也很喜欢。” “知错便好。好极便好。休息去罢!” 待杨丝蕊走出屋子,李世民一把将承乾抱过塞到秦妈妈怀中,“出去!”紧接着,他厉眼看向如云、如月,“你们也一样,出去。不允任何人靠近三思园。” ------题外话------ *^_^* 074章 凤求凰7 他从来没有这般粗暴的对待过乾儿,乾儿为什么在这般大力道下还没有醒? 一时间我恍然大悟:点穴! 李世民为什么要点乾儿的穴? 秦妈妈抱着承乾,满眼担心的看着我。如云、如月更是吃惊的看着我。我轻点头,示意她们先退下去再说。 一待众人退下,李世民突的一掌扼在我喉间,愤手指向床榻,“他是谁?” 他精如猎豹,一进屋就应该听到床帷处的呼吸声。所以才点了承乾的穴罢。想通个中一切,我苦笑说道:“不论是谁,王爷会相信我说的话么?” “堂堂秦王妃,床帷之中藏着一个男人,你认为……本王还信你说的话么?” “如果我是王爷,定然会这么想:一位下堂的王妃,久不得雨露,藏一个男人在床帷之中定然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李世民眼中的戾气慢慢消退。最后冷哼一声,将我拂至一旁。 眼见李世民大步走向床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藏的是别的男人,他肯定会不屑一顾,但如果藏的是单雄信,唉…… 我思绪间,只见李世民一把将床幔掀起。紧接着,他大喝一声,利掌已然劈出。 早知道他容不得单雄信,顾不得许多,我急步来到床榻前拦住他的举动,“王爷,听我说。” “要本王听你说前院放火、后院偷情的事吗?” 看着他红得似血的眼睛,我倒不再害怕,反倒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王爷偏要将妾身说得这般不堪吗?这样的话,王爷的心便好受了吗?” “你以为,本王还有心?”语毕,他一把将我扯开,一把抓住单雄信,然后将单雄信全力抛出。 眼见单雄信被抛落在地一哼也没有哼,担心李世民有更疯狂的举动,我急忙展开双臂拦在他和单雄信之间,“王爷。王爷息怒,王爷就没有发现阿信不对劲?” “不对劲……”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狠狠的将我推开,大踏步来到单雄信面前,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突地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对劲,一个被情欲控制住的人,能够对劲得到哪里去?” 呵呵……前院放火,后院加‘长相思’调情,这事再也解释不清楚了,正所谓欲盖弥彰。 看着李世民举起的手掌,我急忙抓住他的胳膊,“王爷偏要如此说,妾身多说无益。但是,如果王爷今日要杀阿信,先杀了妾身再说。” 俊容从扭曲到暴笑,那笑声似从鬼窟中传来,李世民的身子想极力的忍住颤抖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声音也带着决绝的狠毒。“好一个情深义重,好一个生死相随。” 语毕,他一挥胳膊之下将我紧抓着他胳膊的手甩开,同时高高的挥起他的手掌。 心中一痛,我闭上眼。 感觉得到掌风劈到我面门的时候终是止住,我睁开眼看着李世民全然扭曲的俊容。 “你要死……本王便成全你。” 方才为了救单雄信,我输出了自己全部的功力,而今被李世民掌在手中,我犹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紧接着我似抛物线般被他甩在了床榻上。 “你疯了。” “本王是疯了,你不是恶心本王吗,那本王就让你恶心至死。”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迈着坚定的步子一步步往床榻边行来的人,突地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惊慌往后退,同时喝道:“你不要乱来。” “乱?”抢上一步,李世民双手撑在床缘左右,很好的将我圈在床榻之内,话也透着狠毒,“本王宠幸本王的王妃如果也可以称为乱,那王妃在后院和他人调情又该称做什么?” 被他逼到了床角,我退无可退。 不似原来闹着玩般的抓着我的脚往外拖。这一次,他一把抓住我的脚,用力一拖,我便被他拖到了床缘边。 下颌被他的大手一把捏住。 痛!感觉下颌似要裂开般的痛。 紧接着,他一把将我拉到他怀中,强行将我蒙面的面纱揭去,然后低头,强硬的撬开我的唇,就那般长舌直入。没有任何温情、不带一丝怜悯,任我如何捶打,也阻不住他疯狂的举动。在我感觉窒息难受,感觉舌要被他卷出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传来,我痛得闷哼一声之时,他方移开他肆无忌惮、霸道的唇。 大口的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人,他的眼神很是怪异,眼中不再有方才的血腥和戾气,甚至有一霎那,我感觉他有些呆呆的看着我。 舌头的剧烈疼痛令我的意识逐渐恢复,喉间的血腥令我清醒的知道他咬了我。 但是,如果单雄信再不得救治,定不保命。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问道:“王爷息怒了吗?清醒了吗?” 冷哼一声,他背过身。 从他的拳头捏起又松开,松开又捏起,我知道他仍旧有置单雄信予死地的想法。只是他在想,是让单雄信痛快的死还是痛苦的死。 “王爷说过,放阿信三次。求王爷,救阿信,放他第三次。” “原来,本王的王妃……她的心一点也不小,原来还是有人的,还是懂得疼惜人的。”说到此处,李世民猛地回头看着我,厉声喝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此番本王救了他、放了他,第四次也许便是本王死在他手上?本王死了不足惜,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有没有想过,本王死了,本王的蚕儿怎么办?” 被他狠厉的话震得一时无语,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世间最大的一个笑话。 随着李世民的话落,他猛地击出一拳,床榻在他的拳风下击得四零八落,而我也狼狈的倒在一地碎片之中。还来不及惊叫出声,只见他已然大踏步转身,大手一抓,已然将单雄信提到手中。 “王爷。” 闻言,他猛地回头,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后,提着单雄信如飞而去。 内寝之中一片零乱,也呆不得了。 失魂落魄的来到外间,如云、如月正抱着承乾发呆。一见到我出来,她们二人急急上前,“娘娘……” 我摆手,示意她们二人都不要说话。然后我将承乾抱过来,说道:“都闹了一晚上了,你们去休息罢。” “娘娘,我们先将这里清理清理再说。” 眼见如云、如月要进里间,我叹声说道:“太晚了,明天罢。别吵醒了小王爷。” 闻言,知道我心中难受,如云、如月二人相觑一眼然后默默退下。 一时间,方才还热闹之极的三思园再度宁静下来。 就着月光,我细细的盯着承乾熟睡的小脸。很显然,李世民在暴走的同时替承乾解了穴了。他是担心承乾封穴时间过长对其身体不利。无论他暴怒到什么程度,但对这个儿子的关心却从未失去过理智。 “乾儿,母妃非常的自私,一味的用着你父王待她的好却从来没有站在你父王的角度替他想一想。母妃能够善待天下所有的人却唯独善待不了你的父王……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爱之深、责之切! 念及此,只觉得心有些酸,我低头亲吻着承乾的眉眼,喃喃说道:“乾儿,知道么,为了爱你的父王,母妃也舍弃了许多许多……你父王不会明白,永远不会明白。而你也不会明白,永远不会明白。” 明知道这段情不可为偏要为之。 明知道这段情是飞蛾扑火却偏要去体会这疼、这痛。 明知道心不动、情不浓方是我的求生之道,但偏要动心、动情、情浓至醉。 明知道一如这个世界的人不能用他们的伦理法禁锢我一般,我也不能用21世纪的伦理法去禁锢这个世界的人,但偏偏……我偏偏要用21世纪的伦理法去禁锢他! “娘娘。” 睁开眼,我看着站在我身边的秦妈妈,“如何?” “王爷的功夫鬼神莫测,老身追了一段路便跟丢了。老身还发现了侯爷等人,他们也都跟丢了,现在,没有人知道王爷将单盟主带往了何处。” 这件事事关我的名声,你当然不会让侯君集等人知道。只是你到底会将单雄信带往何处,会不会真杀了单雄信呢? 如果你真杀了单雄信……唉,要我如何怨你、恨你。任何一个丈夫看到了这种情形,谁不会往最龌龊的方面想呢? “妈妈,查。” “查什么?” “地道、暗道。查秦王府中是不是有地道、暗道。” 看着我清澈、肯定的眼光,秦妈妈恍然大悟,“娘娘是说,前番被掳,十有八九是地道、暗道的原因?” “不错。前番被掳,妈妈和如云、如月都没有发觉,可以用袁天罡等人是高手来解释。但此番火势一起,王爷派出的人出手极快,侯爷能够那么快便围了王府,即便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但那帮人仍旧跑了。所以,这秦王府中定然有地道、暗道。”语毕,我又道:“还有,阿信被害十有八九是替我受罪……所以,一定要探清楚王爷将阿信到底怎么样了?” 一迳说着话,我一迳走到里间梳妆台前坐下,盯着菱花镜中自己红肿的唇,我伸手轻轻的摸着:为什么,我没再觉得恶心? ------题外话------ *^_^* 074章 凤求凰8 自大火之夜后,秦王府的一众人敏感的感觉到王府的风向似乎又变了。 因为他们天纵神武的秦王爷隔日便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纳妾。 而且要纳一个才冠京中的女子为妾。 自柏壁之战凯旋归来,秦王爷除了宠幸过秦王妃外尚没有去过任何夫人、贵人的寝房,本来王府中人还在揣度谁将成为第二个被王爷宠幸的人。但世事出其不意,秦王爷的决定总是出人意料。 听着秦妈妈传来的消息,心中虽有波动,但我嘴角带着清浅的笑,“好啊,才冠京中的女子堪配王爷。” “娘娘,你这是……何苦?” 看着秦妈妈怒其不争的神情,我笑道:“妈妈,我倒觉得你是何苦?” “兰夫人、蕊夫人,二人都是公主出身。阴贵人有功于李家,杨贵人生的女儿虽是庶出,但好歹是王爷的长女,她们可都……” 不待秦妈妈将话说完,我起身说道:“妈妈,我累了。” 不妥协的跟着我来到床榻边坐定,秦妈妈又道:“她们可都是不好惹的主。娘娘如此逃避,王爷有再多的爱也会收回啊。” “哦?” “娘娘不觉得,王爷此番征战归来,性子转了许多。其实老身觉得,他在等,等娘娘给他一个台阶下。你看王爷此番归来后不再去那些贵人、夫人的寝房便可以揣度出一二啊。娘娘,你就行行好,给个台阶王爷下不就是了?”言及此,秦妈妈感叹道:“其实,老身一直觉得王爷没错。只是平时太过宠惯你,导致你事事不饶人、事事要他先低头……” 看着秦妈妈头疼的盯着我、指责我的眼神,我只是一笑。 见我笑得云淡风轻,秦妈妈轻叹着戳着我的额头,“你瞧瞧,王爷在你这里找不到台阶便在外找人,什么‘才冠京中’,这原来不就是说的娘娘你么?王爷是在寻一个一如娘娘你的人啊。” 他已然将我从他心中彻底的拔除,又怎么可能去找个一如我般的人?他如此行事也许是带着恼火的成分,但那成分也是希望我能够为乾儿着想。“妈妈,无论他在外寻些什么人回来,都与我无关。” “可这内院的人越来越多,你又是这般的冷着王爷,这以后不就越发的没机会了?” 这话,是让我笑好还是让我哭好?无奈的摇头,我叹道:“妈妈,无论他身边是有一个女人还是有一群女人,之于我而言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 唉,如何和你说得清楚。你虽然豪爽,但也受这个礼教制度的教化,认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唯一希望的就是三妻四妾里面的人少些的好。 而我呢,存着两世的思想…… 不可能融合,更不可能接受。否则,我原来一力坚持的、放弃的、痛过的、悔过的又算什么呢? 轻轻偎在秦妈妈怀中,我说道:“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姻缘天定,不都说夫妻情分是天上的月老牵着红绳么?如今,我和王爷的红绳已经断了……”感觉得到她的身子一震,似要再争辩什么,我急忙又道:“断则断矣,偏要将那断的地方打个结,很难看。而且再怎么也回复不到原来的整洁、圆润。何苦呢,不如各自留点美好的回忆,过完这辈子便是。妈妈不也执着的记挂着父亲一辈子吗?” “娘娘,你让老身如何说你?” ‘噗哧’一笑,我抬头笑看着秦妈妈,娇声说道:“如果妈妈还为我不甘,不妨想一想,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我曾经拥有他的整个身心,就算以后他宠再多的女人,那些夫人、贵人都不可能如我般拥有他的开始和整个身心,有这便够了。” 轻道一声‘你呀’后,秦妈妈无奈说道:“想法真怪。” “难道妈妈不喜欢你这个怪女儿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就成。”语毕,我正要靠在秦妈妈怀中再撒撒娇,不想园外响起熟悉的隶属于霹雳堂的信号声。 “老身出去看看。” 半晌,秦妈妈又回了来,脸上欣喜的说道:“好了,地煞星等人已齐聚于京城了。” 黄金战士,战时聚在一处便是108天罡星、地煞星。不战之时蛰伏于各处或为奴、或为仆、或经商、或从政,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素来只听号令行事。他们的天魁星以老妈子的身份隐身于长孙府照顾着前任堂主的女儿,后来更是随嫁来到王府亦是照顾前任堂主的女儿当然说得过去,只是…… 知道地煞星是一个对凡事都相当好奇的主,我担心问道:“会暴露我的身份吗?” “这是内院,他必不会触及。娘娘放心,老身和地煞直接联系便是。娘娘这段时日便不要再出手了。” 笑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无奈说道:“为了救阿信,我这点功力荡然无存,即便想动手,只怕也得等一段时日了。” 真是险之又险,我的一意孤行并没有让我失去这一身的功力,所不同的是要等一段时日方能恢复。 “老天有眼,知娘娘仁善,是以不舍夺去娘娘那一身傲人的武功并愿意给娘娘一个机会。”一边说着话,秦妈妈一边又轻戳着我的额头,“说让老身来,你偏心疼老身。” “好在没有让妈妈上阵,你瞧瞧,现在不就有事要妈妈和天机、地煞他们联系吗?妈妈如果失了功力,不一样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若真如此,又如何和天机、地煞等人取得联系?” 知道我说的是事实,秦妈妈不再懊恼的看着我,她说道:“前夜之事,定是袁天罡所为。但娘娘也不必担心,他此次一击不中便不会冒然出手,一定会再等一段时日,在他等的日子,无论这秦王府有多少地道、暗道。地煞星都会打探出来。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轻点了点头,突地我脑中一亮,“妈妈,你有没有想过,说起来两年了,袁天罡一直再未出手,为什么?” “娘娘说是为什么?” “因为这两年来,京中传遍秦王妃毁容、失宠之事,而那个‘门主’要看的就是一个失宠、痛苦的我。” 惊得轻叫一声,秦妈妈说道:“那个‘门主’认定娘娘失宠,是以再也不觉得有对付娘娘的必要,可万不想……王爷自柏壁之战归来,又再次宠爱着娘娘,是以那位门主……” 不待秦妈妈的话说完,我截住话说道:“是以那位门主再次对我出手。目的就是想让我再痛一次。可万不想……碰到了阿信,阿信是误打误撞中了他们的埋伏还是被他们事先就算计不得而知,除非找到青龙、朱雀他们。” “娘娘放心,我这便传出话去,找青龙、寻朱雀。” 眼见秦妈妈又急匆匆而去,我歪身靠在床头想着心事。 我的床榻已被李世民毁了,这张床榻是新的,全梨花木雕刻,豪华得不得了。但再大、再豪华,躺着的只是我一人。 燕小满━━李世民的新欢。 出生于名门,其曾祖为隋朝上柱国之一。其父却喜隐居的生活于是携全家隐居于长安郊外,是以燕小满便出生于乡野之地。因其有过目不忘的奇慧被人赞誉‘艺文该博’,求亲之人如过江之鲫,但都被其父否决,一直待字闺中。万不想一朝被秦王爷选中。 “或许,这个燕小满会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了罢。” 念及此,突地觉得有些心酸。 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失去,仍旧是这么的不想承认。呵呵……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我的。不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还强求你是我的呢? “观音婢。” 吃了一惊,也不知她是否听到我方才的自嘲,我缓缓的睁开眼,看向向我走来的兰诺伊。紧接着,她扑到我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轻叹一声,我抚摸着她那头秀美的头发,“兰诺伊,怎么了?” “观音婢,我不服、不甘。” 又一个不服、不甘的。 当不服、不甘在她心中久酿,原来那些儿女豪情将再也不再,剩下的也许只有去争、去夺、去抢……“兰诺伊,你伤心了吗?” 轻点着头,她抬头看着我,“你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吗?” “谁说的,命是可以改的。” “那你为何要当妾?” “我爱他,也爱着你。我想只要能够陪在你们两个人身边,我便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如今,眼看着他一天天的疏远你,眼看着他新人不断,我……这是怎么了?一切怎么都变了。都不是我原来想像的样子。” “傻姑娘,趁未陷得太深,你……回突厥吧。” “不。”兰诺伊突地坐直了身子,坚定说道:“我和世民有五年之约,我不能认输。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不服,我也不能认输。否则我便是逃兵,是我们突厥人最看不起的懦夫。”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倔强呢?我无奈的笑道:“你是个姑娘家,再怎么逃避,别人也不可能笑话你是懦夫。” “可我是突厥人,誓不放弃希望和梦想的突厥人。” 呜呼哀哉:情之一字,使我沦亡。 天底下到底有多少痴儿女,为了‘情’之一字,找着令自己痛苦的借口! 6月18日,大吉、宜嫁娶。 杨丝蕊、兰诺伊是李渊收下的,是御封的‘夫人’。 杨百卉、阴胜男虽然是李世民收下的,但也是御封的‘贵人’。 但这些夫人也好、贵人也罢,都没有走形式,收入府中并没有大肆宣扬。 唯独燕小满,李世民是认真的。 大张旗鼓的、火速的走了全套流程不说,更是亲自选了个黄道吉日迎亲,还未见面便赐了‘贵人’之姿。 秦王府漫披红彩,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均洋溢着欢乐的笑。 一眼望去,恍惚有晋阳宫出嫁之时的热闹和喜庆。 心痛、头也痛了。 自嘲一笑,原来,我还是会嫉妒。 原以为那些女人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暖床、生子的工具,但万不想此番他认了真,居然亲自去迎亲。 可以说,这个燕小满不是‘纳’进来的妾,而是‘娶’进来的妾。 纳妾本不应该如此奢华、铺张,纳妾本不应该赛过‘娶亲’,但李世民素来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如今他要将‘纳妾’之事赛过‘娶亲’便要赛过,谁敢说半个‘不’字,谁又敢说一声‘不合规矩’? “娘娘,前面传话,吉时就快到了,王爷和燕贵人的轿子只怕也差不多到府上了。按规矩,王妃娘娘得到花厅接受燕夫人的跪拜。” “不去。”我再大度、再淡定,但此时也有说不出的痛。曾经心若止水的心因了这起婚姻的热闹而被搅得翻云吐雾。 “娘娘。” “人说母子连心,母就是子、子就是母,让乾儿去,让她拜乾儿便是。”语毕,我也不理睬如云、如月二人震惊的神情,拂袖进屋。 他李世民能够当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为什么便不能! 半晌,外面传来秦妈妈的声音,“还不去找到小王爷,按娘娘吩咐的去办?” 恍惚听得如云、如月二人道了声‘是’后纷纷跑动的脚步。 看着菱花镜中那个嫉容满面的我,我突地笑了起来,“妈妈,您说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嫉妇?” “何止像,简直就是。你方才那样子将如云、如月都吓着了。” 轻叹一声,我说道:“妈妈,我以为我早想透了,却原来……他的一举一动仍旧会伤到我。” “你不是说只要做王爷的第一个女人便足够了吗?” “可燕小满会做他最后的女人。”人都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这样算的话,我仍旧是个输家。 “傻姑娘,痴人一个。像极了老爷。”说到这里,秦妈妈眼睛一红,又道:“老爷恋千金公主而不得,宁肯苦一世,如痴如狂。” 是吗? 是啊! 还真像。 父亲没得到过都苦了一世。 我得到过又失去了,还不知要苦几生几世,若哪一日我回到21世纪都不知会不会还因这个时代的事而感到心痛。 呵呵……谁叫我的身体中有父亲一半的血液呢。 “几天了,你真不见颉利?” 听闻李世民高调纳妾之事,颉利特特从突厥赶来,一来为刘武周占据太原时他力不从心而致歉,二来祝贺李世民纳得新欢,三来看看他的妹子兰诺伊,四来更为李世民送来三匹宝驹:飒露紫、什伐赤、青骓。 最奇的是那名唤‘飒露紫’的宝马,浑身透着燕紫色,承乾喜爱得紧,自从得了这‘飒露紫’,他天天不是缠着李世民便是缠着兰诺伊教他骑马。颉利对承乾爱极,时不时的亦是充当老师的角色。 至于‘什伐赤’和‘青骓’,听闻是波斯王送予颉利的,颉利知李世民爱马,是以借着这喜庆又转赠李世民。 这三匹宝驹和颉利前番送予李世民的‘特勒骠’、‘拳毛騧’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可以想见颉利为了讨好李世民还是下了血本的。 前番,我命地煞星替颉利送信,让颉利免于刘武周、咄吉的联合军事打击……也因了此,‘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刘武周丧命在咄吉手中。 但是,无论是萧皇后的事还是地煞星送信的事,颉利并不知是我所为。 见我久不作声,秦妈妈又问道:“莫非娘娘觉得颉利就是那青铜武士的门主?” “若他是门主,他定然不会来见我。”说到此处,我嘲讽笑道:“正因为他不是门主,我才不想见他。” “娘娘这么肯定?” “起初虽有怀疑。但如今细细想来,那门主的身高和颉利有着太大的差别。就算声音能够作假,但颉利的中原语言说得不流畅,再假也假不来。所以,颉利定然不是门主。” “说起门主,老身想起一事。地煞星有信传来。” 我心中一喜,“如何?查到了没?” “查到了。” “确实有地道?”眼见秦妈妈点头,我又问,“通向何处?” “这个地道很是复杂,而且所有地道如今均被新土掩埋,若想探得源头,得需大动静。若要将那四通八达的暗道重新全部整理出来,至少得1、2年的功夫。” 呵呵……袁天罡,青铜武士,你们真狠。居然算准了我的每一步行动,居然知道我会查觉到地道,居然将地道零零碎碎、间间断断的用新土掩埋。而我要清理却得花大力气、长时间。 好在地煞星精于此道,否则必然查不出这其中的奥妙。 即便这个工程再浩大,我也得试试,终究这是个起点。“妈妈,组织人手去挖,就算要1、2年的功夫,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有感觉,那暗道最后的走向应该就是那座古墓。只要察到古墓,我不信察不出个蛛丝马迹。” “好,娘娘既然有交待,这事就交予老身了。只是秦王府中,娘娘要多担待担待。” 知道挖土工程巨大,而要想将这些重新挖出来的土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王府,必须得有个隐蔽的地。 我仔细的思索着秦王府的整个地图。眼睛一亮,“妈妈,我记得,秦王府西边一里地之遥有一座庄子,想办法将它买下来。” “娘娘的意思是?” “那处地离我的三思园最近。而三思园中肯定有暗道。让地煞星他们从那庄子另挖一条暗道过来。” 很快,秦妈妈明白我的意思。“不错,如此一来,即便秦王府地下的暗道是张蜘蛛网,但那些新土都可以通过那庄子清运走,也不会惊动秦王府的人。” “要快,我不想再被袁天罡牵着鼻子走了。” “明白。”似想起一事,秦妈妈突道:“这几天被王爷纳妾的事给冲昏了头了,还有一件极要紧的事忘了告诉娘娘了。” “什么事?” “天机星看到单盟主了。” 闻言,我惊得站了起来,“在哪里?是死是活?” “活着……但走了。” “走了?” “天机星无意中发现的单盟主,还有青龙、朱雀等人跟随在单盟主身边。看样子,应该没事了。” 李世民终究没有杀单雄信。念及此,心中突地升起异样的感觉,很是复杂,“可知阿信去了什么地方?” “看他们行进的方向,应该是……洛阳。” 即便李世民又救他一次、放他一次,他仍旧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走上李世民的对立面,他们二人的大战再也避不了。 再见面,他们二人必有一死。 心中突起无限的惆怅,明知按历史的进程应该是李世民赢,但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总有些不安稳,而这份不安稳我清晰的感觉得到,是为了他━━李世民。“至少,你能不能够……能不能够不要让阿信死在你的手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的送新嫁娘歌隐约传入耳中,是那么的熟悉…… ‘新郎、新娘……拜天、拜地……’的高喝声是那么的熟悉,我想挡都挡不住。 方才有事便不会受这些外界因素的干扰,我尚且能够心静。但如今一旦无事,我便再也不能心静。 不公平! 这一点也不公平。 我心中仍然有他,但他的心即将被燕小满填满。 我正郁郁愤懑间,只听外园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王妃娘娘,王爷请娘娘到花厅喝燕贵人的孝敬茶。” 孝敬?哼,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犯得着喝孝敬茶吗?“告诉王爷,我已睡下。要小王爷替我喝了便是。” 耳听得小丫头道了声‘是’后退了下去,我思索着问道:“听这声音,好熟。” “是小莲。” 原来是那个服侍过佟儿的小丫头。 见我脸上黯然寡欢,秦妈妈说道:“娘娘既然累了便睡罢,明天一早起来,定然又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堂主。” 本以为每月只有月圆之痛,万不想这个月不但有走火入魔之劫,更有心劫。 一笑之下,我自嘲说道:“睡罢。”睡着了,眼不见、耳不闻,一切清静。明儿一早醒来,我当发觉自己的忍功更进一层。 “观音婢。你睡了么?” 听着三思园外兰诺伊的声音,我诧异的看向秦妈妈,“这个时候,她来这里做什么?”语毕,我突地明白了,来的只怕不只她一人。 颉利定然跟着。 这些时日,颉利虽然在秦王府做客,但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根本碰不到我的面。他知道汉室的规矩,内院不得随意入内。他更知道,即便他要求见我,李世民定然也不会同意。是以今夜,他趁着李世民无暇分身之际,央着兰诺伊带他来见我。 相见争如不见,见了也是枉然。我回道:“我已睡下,有事明日再来罢。” “观音婢,我知道,你没睡。今天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睡着。”颉利的声音清晰的传来,紧接着他又道:“我更知道,知道你恨我。所以你不见我,也不容我见你一面、看你一眼。但是你可否想过,无论我有没有塞女人给李世民,他李世民一样会妻妾成群。今天,他这般显摆的‘娶’燕贵人,不正说明我曾经对你说的话没有错吗?” 轻叹一声,我缓缓的说道:“颉利,我没有恨你,从来便没有恨过你。正所谓‘入乡随俗’,我们这里讲的是‘男女授受不清’,夜这般深了,你还在我园外叫喊,明日长安城中定然会传遍闲言碎语,你真忍心我被流言蜚语恶意中伤?”语毕,我看向秦妈妈,“妈妈,去,代我送客。” “中伤又如何?他如此待你,你何不随我去突厥?”说话间,颉利已然不顾秦妈妈的阻拦硬闯了进来,乍然见到我,他吃了一惊,“你……真毁容了?” 兰诺伊紧随着颉利进内,在喊了声‘哥哥’后,又看向我的方向,“观音婢,我……对不起。” 在颉利进屋的瞬间,我已然将面纱戴上。我笑看着颉利,“是啊,颉利,我毁容了,你还要我吗?” “毁容了又如何,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又不是你的容、你的貌。观音婢,跟我走,如果你舍不得乾儿,将乾儿也带上。我向你保证,回了突厥,我将我身边所有的女人赶走,只宠你一人。” 眼见他越来越激动,示意秦妈妈拦住了他向我靠近的身躯。我轻声说道:“颉利,走罢,我不会和你去突厥的。原来不会,现在也不会。我还可以告诉你,将来更不会。” 闻言,颉利脸上的神情愤恨难郁,几度扭曲下他突地大声说道:“李世民今天这番待你,你还这般认定他。” 这无关认定与否,因为我和他的感情正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但这些话,我说不出口,我不能给颉利任何希望,是以我笑着点头,“正是。” “你……” 不待他说话,我截住说道:“颉利,你们男人有妻有妾很是正常,这不怨任何人。所以我不怨他。别说你只嫁一个兰诺伊过来,即便你嫁十个兰诺伊过来我也不会恨你,明白不?这王府中来的女人越多,我越发觉得……” “不,观音婢。不要说,不要说了。”颉利欲再度冲上前的身子被秦妈妈活生生拦住,他仍旧不依不饶的说道:“你随我走,我知道你现在在说气话。我更知道你的心现在正伤得流血。我懂你,一直都懂你,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撒谎。跟我走,外面我都布置好了,只要你点头,即便是血染长安,我一样要带你走。” 听到这话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觉得心中一暖,眼睛一湿……但紧接着,我平心静气、深吸一口气说道:“妈妈,送客。兰诺伊,带你哥哥走。” 被我狠厉的眼神吓住,兰诺伊一时愣了神,不知如何是好。颉利道了声‘不’后,不管不顾的向我扑来,“观音婢,你骗不了我。既然你不能痛下决定,我便替你下决定。” 轻巧的抓住颉利的胳膊,秦妈妈淡然说道:“王子,得罪了。” 知道要想抓到我,必得先过秦妈妈一关。颉利也不迟疑,立马使出摔跤术中的‘脱’字决,成功的脱离了秦妈妈的抓拿,然后一个鹞子翻身,再度向我袭来。 莫说如今我没武功,即便有武功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显摆。情急下我只得连连后退。直到退出房间,退到踩到一个人的脚,我才止住退势。 “娘娘!王子!” 是如云、如月。 似看到救星,颉利欣喜说道:“快,你们两个帮我将观音婢带出这三思园,王府院外有本王子的狼头军接应,直接出城。” 如云、如月本就是颉利送予我的,如果她们按颉利的命令行事也不为过。只是她们二人如果真听颉利的话,那秦妈妈就是双拳难敌四手了。 我就赌她们二人和我这些年的姐妹情深,是以厉声说道:“如云、如月,帮秦妈妈拿下颉利,送他去婚宴用餐。” 稍有犹豫,如云、如月二人急忙从我身后跳出,“王子,得罪了。” 眼见如云、如月也加入到抓拿颉利的阵营中,我长吁了一口气。终究,我没有白疼这两个丫头。 “如云、如月……你们敢,敢不听本王子的话?” “是王子要我们听娘娘的话。” 道了数声‘你、你们’后,敌不住三人的围攻,很快,颉利被如云、如月一左一右的缚住。 看着动弹不得的颉利,我说道:“颉利,对不起。如云、如月,送客。” 颉利挣扎得厉害,最后如云、如月只得倒拖着他走。他仍旧一边挣扎一边说道:“观音婢,你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李世民喝了多少鹿血,喝了多少酒?你知不知道这说明他将会多么的宠爱他的燕贵人……” 鹿血和酒? 我震惊的看着颉利,只听颉利又道:“观音婢,从此后,李世民势必会将你全然忘却。你不和我走,错失这次机会,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你后悔不要紧,可我怕你心痛,怕你心痛啊……” 不想再被颉利那些煽情的话左右,我喝道:“秦妈妈,送兰诺伊去婚宴。” 闻言,兰诺伊急忙一边躲着秦妈妈的抓拿一边说道:“观音婢,不,不……你就听哥哥的话,和他走罢。只要你走,我便走。” 这孩子,到底是爱李世民多一些还是爱我多一些。 即便他们兄妹二人也许会给我惹下无尽的麻烦,但我的心却是被深深的震撼着。 但……事不宜迟。再这般闹下去,我不要颜面却还得顾及长孙府、顾及我的乾儿。眼见秦妈妈已抓住兰诺伊,我怒剜了兰诺伊一眼,再度说道:“秦妈妈,送兰夫人走。” 被秦妈妈拿住,兰诺伊不服、不甘,挣扎着、犹豫着、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我的方向,我淡声说道:“兰诺伊,今晚之事,我不怪你。但是,如果你想你哥哥能够活着走出长安城便去陪着他,要他少说话,免得生是非。”语毕,不再看向她,我毅然决然的进了屋子,顺手关上了房门。 鹿血和酒,呵呵……不下长相思! 定然是一夜狂欢! 他就是这般的想在新欢面前展现他的雄风吗? 伸手抓起一个茶盅,我将茶盅狠狠的掷向地面,随着茶盅的碎裂之音传来,我一把将面纱狠狠的扯下扔在地上,痛苦的抱头坐下。 不可,不可,佟儿的长相思之欢就是害我的根本。我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观音婢,怎么了?” 这声问候将我吓了一跳。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坐在我身边的、一袭大红衣衫的新郎,他伸手替我试下脸颊上的泪,“观音婢,怎么了?是想长孙伯伯和伯母了,是不?我就知道陛下最后那句‘长孙将军在天有灵’的话必会惹得你心伤难忍。” 今天不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和迷茫,他朗声说道:“我管他们怎么说,我又不是为他们而活?”说着话,他又强势的将我搂在怀中,替我抹着脸上的泪,“瞧瞧,都花了,好在我上来了。要不然,揭喜帕的时候,肯定要将元霸、元吉、智云他们吓一跳,到时候,还不知会如何笑话我呢……我李世民的女人定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就这番素颜已是足够!” 元霸、智云……他们不都已经入了黄土? 那我方才是幻觉?! 呵呵……是啊,幻觉。因为今天的场景和太原大婚那日的场景太过相似。相似得直直刺入我的眼中、我的心中。 随着一股浓烈的酒味袭来,我吃一惊,猛然回头间,只见李世民一席大红衣衫站在我身边。一如成亲之始的穿戴,一如成亲之始的容颜,我一时怔住,这是我的幻觉还是现实。 “我的新娘,什么人、什么事……惹得你如此生气,连茶盅都摔坏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歪七歪八的挤在我身边坐下,然后在我脖劲处呵了一口气,“嗯,告诉本王,本王杀了他。” 随着阵阵酒气迎面扑来,我醒悟,这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现实。 如果单说喝酒,喝个五天五夜也醉不了他。只是如果酒中再加鹿血的话,酒仙转世也当醉。 看着他醉意朦胧的眼,我起身说道:“王爷,你走错屋子了。” 一把将我拉着坐下,紧紧的箍着我,李世民几近卷着舌头说道:“害什么羞?你是本王的新娘,本王怎么会认错?” 他一迳说着话,一迳在我脖颈处呵着热气,还时不时的在我耳垂处轻咬一二,动作也越来越放肆。 这可不是好现象。 用尽全身的力道摆脱他的束缚,我急忙说道:“王爷,我不是你的新娘,我是……” 话未尽,唇已被他直接攫住,未尽的话都被他吞入腹中。 不但有酒味,更有浓厚的血腥味。看来颉利说得对,鹿血和酒…… 一边挣扎着拍打着他,我一边用脚狠狠的踩李世民的脚,迫得他痛呼一声不得不放开我。 我虽脱离了他的搂抱站了起来,但他的手却是紧紧的拽着我,让我不能离开他分毫。 “王爷,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新娘,不是你的燕小满。” “你不是本王的新娘那谁才是?吻都吻过了,还害什么羞?”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抓着我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紧接着一个踉跄之下,他将我重新搂入怀中,吻便那般铺天盖地而来。 一时间,只觉得羞辱倍至。在他眼中,我不是他的王妃,而是他的新娘燕小满。 我不要当替代品,更不可能是你随意可以侵犯的王妃。趁着他呼吸的功夫,我伸手直抓向他的俊容,期待几道划痕能够令他清醒。同时厉声说道:“我不是燕小满,我是你的王妃,看清楚了,我是长孙明珠。” “王妃?”轻巧的便抓住我的手,他眯着眼看着我,然后又搂着我笑起来,“好好好,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侍候好了本王,它日封你一个王妃又如何?” 赤鼻的酒味混和着血腥味再度袭来,我急急挣扎避让,“你说过……不再招惹我……你说过,喝酒必不碰我的……” “酒?呃,好……放心,明天本王必将合卺酒奉上。今夜便别使小性子了,嗯……春宵一刻值千金……”语毕,不再容我挣扎,他一把打横抱起我,直接往床榻方向走去。 从来不想自己会被自己的丈夫强,更不想自己会被自己的丈夫当另外一个人给强。自尊、自傲都容不得他如此待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拼命的抵抗着他,但越是抵抗越引得他兽性大发。 眼见身上的衣物片甲不存,眼见着自己的抵抗毫无用处,发自心底的柔软令久不再哭泣的我再也止不住的失声痛哭。 “观音婢,别哭……别哭……” 这一声‘观音婢’的呼唤,就像是来自于千年以后,又像是来自于千年以前,有多久了,有多久他没再唤我一声‘观音婢’,如今,我听到的‘观音婢’的呼唤是真实的还是我仍旧时有的幻觉或梦境。 “……别哭……别哭……”的低喃在我耳边不时响起。 恍惚记得,四明山时,那个倨傲的少年拿出罗帕,“咦,胆子真小,又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瞧瞧,现在我长期将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准备在身上,为的就是妨着你将眼泪鼻涕又流我一身。不要紧,想哭多久就哭多久,我准备了许多,有的是……瞧瞧,瞧瞧,唯有对我,你就像只小野猫。对别人,可都是一副大家闺秀之举……我很喜欢……观音婢,我很喜欢。” 恍惚记得,他将佟儿看作我,也是这般说着“……观音婢,别哭……别哭……” 如今这声‘观音婢’我分不清,分不清是出自那个倨傲的少年还是出自如今这个狠厉的王爷…… 两张面相不停的在我眼前交替出现,朦朦胧胧、不可断绝。 随着耳畔熟悉的轻咬,随着唇间霸道的深吻,随着熟悉的大手熟悉的挑拨着我所有的敏感神经,久未逢雨露的身子亦起了颤栗。 一声狂欢之中,眼前的倨傲少年似乎又变了,那双俊眸中突地泛起血红,盛着的满满皆是情欲,似一匹来自塞外的野狼。 ‘不’字还没出口。霸道的吻便如飞而至,再也容不得我说只字片言,剩下的皆是被翻红浪、巫山云雨,没有任何情爱,有的全是最原始的冲动。 怎一个疯癫可以形容。 抓不住任何点滴、脑中塞不进任何曾经想过的龌龊画面,剩下的只有二人肢体的纠缠。 一夜的疯狂、零乱…… 直至身边的人力气耗尽,直至身边的人魇足的将我搂在胸口酣然睡去,我才从漫天的疯狂中清醒。 我这是怎么了? 缓缓起身,仅披着一条薄衾下床,我坐在床缘边再一次细细的看着再也熟悉不过的容颜。 你方才宠幸的到底是谁? 是你的新娘燕小满还是你在心底潜意识中呼出的那声‘观音婢’? 而我呢? 是满足你还是满足曾经那个在我心中阳光明媚的少年? 闭上眼,我想回忆起方才的疯狂,奈何记不起一丝一毫,剩下的除了肉欲外还是肉欲横流。 呵呵,若感情只剩下肉欲横流,是不是我们的这一段感情终于可以画上句号? 画上句号啊……心中腹诽着,我再度睁眼看向熟睡的容颜:饮过酒、喝过鹿血的你经此一战,不睡24小时定然不会清醒。若感情真要画上句号,就从今夜开始罢,清醒的你必然会忘了这疯狂的一夜。 看着外面即将拂晓的天,听着屋外三人的喘息声。我将李世民用薄衾裹好,轻声呼道:“如云、如月。” “娘娘。”进屋的二人,眼中明显布满兴奋的神采,只听如云说道:“怪道婚宴间王爷不见了踪影,连侯爷都当王爷去了燕贵人房中还命所有人不得打扰、不得闹洞房……” 我伸手至唇边,示意她们二人不要太过高调,轻声说道:“别说了,将王爷悄悄送到燕贵人房中。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娘娘……”如云、如月不满的异口同声。 “今夜的事,就当没有发生。” “可是,可是……”两句后,如云、如月二人惊恐的、不可理喻的看着我。 一笑,我缓缓解释,“燕贵人虽非大家闺秀,但也是小家碧玉。新婚之夜独守空闱之辱她如何能受?” “那娘娘呢?娘娘就愿意忍受?” 看着两个小妮子全然为我不满、不甘的的神情,我淡声说道:“若你们偏为我计较,我便给你们一个舒坦的理由。”眼见两个小妮子满腹狐疑的看着我,我指了指熟睡的李世民,“今夜,就当是我宠幸了王爷罢。” ------题外话------ *^_^* 074章 凤求凰9 秦王府。 有的人脸上阴云满布,有的人脸上笑逐颜开。 阴云满布的是那些真爱上了李世民的夫人、贵人们,而笑逐颜开的则是陪同燕小满随嫁过来的人。 洞房花烛夜,李世民连宠燕小满两日两夜成了秦王府新的传奇,打破了秦王爷向来不在任何妾室寝房留宿的记录。 更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秦王爷在出洞房的时候,下了一道令━━封燕小满为‘燕夫人’。 可以说,燕小满在短时间内成功的实现了三级跳,成了秦王的新宠。甚至府中有了传言:燕小满将成为新一任王妃。 “王妃?……好好好,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侍候好了本王,它日封你一个王妃又如何?” 想起那一日醉酒疯癫的李世民狂话连连,我不禁冷哧,“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怒拍了拍我的头,秦妈妈的话充满着恨,“你还在这里乐?你知不知如今王府之中、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传的是什么话?我真想告诉他们,王爷真正宠幸的是我们的娘娘!” “妈妈,说了多少次,什么他宠幸我。是我宠幸他的好不好。”记得清朝的皇帝点名要妃子侍寝就是那般裹了送到寝宫,完事后再裹了抬出寝宫的。想到这里,我不禁又乐了。 戳着我的额头,秦妈妈又怒了,“还笑,还笑?也不去看看,燕小满的人有多傲?如今这府中有多少人在用白眼看我们?” “燕小满为人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她带来的人应该也是沉得住气的。是你们看走眼了、再或者想多了罢。” “你不想想,当初太子殿下和秦王爷不一样兄弟情深?他们是如何闹成今天这般状况的?还不是下面的人挑唆的。她燕小满再怎么娴静幽雅,但她带来的人可都是看着燕小满吃饭的,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了她们的主子,她们也会时常在燕小满面前挑唆一二,久而久之,三人成虎,不怕燕小满不变成蕊夫人她们那样的人。” 新婚夜,夫婿抛却她宠幸了别的女人,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讲便是奇耻大辱。但那一日,当如云、如月将李世民悄悄送到燕小满房中的时候,燕小满居然笑意盈盈,还直说‘王爷素来宠爱王妃娘娘,情不自禁去往娘娘房中定然是习惯了’的话。未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委屈和不满,反倒自圆其说,将一件事情解释得特冠冕堂皇。 要么,她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 要么,她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 秦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 女人为了后院的权利、地位,会扭曲自己的意志观去争、去夺、去抢,然后杀人于无形…… 她们去争、去夺、去抢无关我的事。但如果她们为了各自的利益打起我的乾儿的主意,我便容不得她们了。念及此,我淡声问道:“说燕小满将会成为王妃的是燕小满带来的那个老妈子?” “不错,数她最得意。” “说‘恒山王’又如何,如果我们燕夫人涎下麟儿,必会被王爷封为‘泰山王’的话的人果然是燕小满的那个丫头?” “不错,娘娘难道还怀疑老身探听消息的本事不成?” 泰山,五岳之首。历代皇帝封禅的地方。 若燕小满果然争气生下儿子,若她的儿子果然封‘泰山王’,那我的乾儿又算什么? 按唐朝律令,依李世民的地位,他只有一个儿子能够被封为王爷之尊。其余的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最高也只能封为从一品的郡王。 如果燕小满的儿子果然封为‘泰山王’,也就是说须得罢免我的乾儿的王爷之尊。乾儿当不当王爷无关紧要,问题是当上了却被罢免将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 冷哼一声,我说道:“妈妈,下请帖。” “请谁?” “平阳公主。” 燕小满,不要怨我借刀杀人。 要么你是一个狠厉干练、心比天高的人,故意借奴仆的传言造势。 要么你是一个迂腐木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奴仆的传言也许你不知。 但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主,我容得下你却容不得那些即将在王府无事生非的人。不论如何,你没有管教好你手下的人便是你的不对了。 翌日。 李雪主,应邀而来,同时她还抱来她的宝贝儿子柴令武。 不到2岁的柴令武,七分似柴绍,三分却似…… “观音婢,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令武像谁?” 眼睛,那眼睛一如窦氏。心中一酸,我说道:“像极了他的外祖母。” 雪主的眼睛亦是一红,摸着稚子圆嘟嘟的脸颊,哽咽说道:“是啊,令武长得越来越像他的外祖母了。即便是父皇看了有时也会怔怔出神,前段时日还说要晋封令武为小王爷呢。想着大哥至今无嫡子,大哥名下还没有一个小王爷,我便推掉了。只说父皇喜爱令武便是他的福气,那些名头什么的不要太记挂在嘴边便是。” 这个皇朝,敢和李渊对着干的除了李世民便是李雪主了,李渊爱极了这个唯一的嫡女,当然什么都由着她。好在雪主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没有公主的娇纵脾性。在她是李府的女儿的时候,她一门心思为李府着想。在她是大唐的公主的时候,她便一门心思为了李唐着想…… 我思绪间,承乾跑了过来,一看到肥嘟嘟的柴令武,他喜上眉梢,“姑姑,快把令武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雪主笑抱着柴令武转个身,避开承乾的拉扯,又道:“你才多大,哪抱得动令武?” “小黑碳我都抱得动,肯定抱得动令武。” “小黑碳?” 看着雪主诧异的神情,我笑道:“尉迟敬德的事你莫不是忘了?乾儿口中的小黑碳便是尉迟敬德的儿子。” 恍然大悟,雪主笑了起来,“难道他的儿子一如他一般黑?” “可不是?乾儿随他父王征战归来,说得最多的便是那个小黑碳了。有时候还差着侯爷等人去将小黑碳抱来,哥俩好的玩得不亦乐乎呢。你放心让乾儿抱抱令武,你看看便知,乾儿这个哥哥可不是虚担的。” 闻言,雪主放心的将令武交到承乾手中。 “小包子,小包子……” 听着承乾独特的称呼,看令武笑得眯了眼的讨好着承乾,雪主‘哈哈’笑了起来,“我们家令武从来没有这么讨好过谁呢。看来和乾儿是第一眼便对上了。小包子……呃……这个名字我喜欢。观音婢,只怕那小黑碳之名也是乾儿取的罢。” 我点头,笑拍着承乾的脑袋,赞赏说道:“你还别说,这名字和人一对比,还真像。” “行,我们家令武的小字便唤‘小包子’了,以后都这么称呼。不这么称呼我还不依了。” 听了雪主的表扬和肯定,承乾更乐了。越发抱着令武转起圈圈来。 在一迭声的说着‘小心’后,见承乾的步子稳得狠,雪主不再担心,而是看向我叹道:“观音婢,你看乾儿这么喜欢小孩子,你也得顺顺他的心,赶快替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也让他欢喜欢喜。” 我正拘禁,承乾却是接话说道:“是啊,母妃,你最好快些生个蚕弟弟,然后我要皇爷爷晋封蚕弟弟为‘泰山王’。” 泰山王? 我心中一惊,这话怎么传到承乾耳中了? 本打算让如云装作‘不小心’说出一些风言风语的话,万不想承乾…… 闻言,雪主乐了,故意眉头一竖,严肃的看着承乾,“有了泰山王可就没有恒山王,你愿意你蚕弟弟后来居上?” “那怕什么?封给我的蚕弟弟总比封给燕姨娘的儿子要好。” “燕姨娘?燕夫人!” 即便是无心的,我也不想让承乾卷入这场争斗,毕竟上一次的‘桑叶之争’我就因利用了承乾时常自责不已……是以不待承乾回答,我便说道:“乾儿,抱着你的小包子弟弟去王府转转,另外让你的小包子弟弟去看看你的蚕宝宝去。” 承乾高兴的应了声‘诶’后,正要抱着令武走的人却是被雪主唤住,她跑到承乾面前,蹲下看着承乾问道:“乾儿,为什么说你燕姨娘的儿子会封为泰山王?” “是她们说的。” “谁说的?” 承乾奇怪的看着雪主,然后歪着脑袋说道:“就是王府中的人啊。” “王府中的哪些人?” “很多人。” “这还了得?”雪主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将承乾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将正在‘咿呀’学语的柴令武吓了一跳。 分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雪主柔声对承乾说道:“好了,你抱着你的小包子弟弟去看蚕宝宝去。” 眼见着一众人护着承乾、柴令武远去,雪主缓缓起身,回头看向我,“观音婢,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轻浅一笑,不答反问:“什么事瞒着你?” “我说过,如果你受委屈便不要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公主姐姐。如今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独自压在心里么?二郎也是,乾儿都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了,他难道就没听见?” “即知是风言风语,又何必理它?” “更也许是亡羊补牢、犹为晚也。”雪主一声冷哼,怒声道:“你以为市井传闻我没有听到么?那位燕小满和二郎未见面便封为贵人,贵人便贵人,不过一个妾而已,居然还大张旗鼓的‘娶’进门,娶进门也便罢了,不过两日又跃升‘夫人’之尊。出生名门又如何,至她这代终究是乡野女子。短短不过几日时间,便从一介贫民女子成为王府的夫人……哼,二郎这般独宠于她,这是要宠妾灭妻么?” 眼见她越说越激动,我上前笑拉着她的手,“雪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管秦王府的事作什么?当好你柴家的少夫人便是。” “秦王府的事也是我李唐的事。”说到这里,雪主瞪了我一眼,“瞧瞧你这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这话若传开了谁才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我和承乾。 一笑,我说道:“燕夫人的肚子不是还没消息吗?你急个什么?” “肚子没消息就开始造势?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想当蕊夫人的徒弟么?来人,去,去传话,传燕小满来见我。” 燕小满。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在李世民错将我当她的那一夜,我甚至怀疑她和我长像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如今一见,我心中暗笑:他既然容不得我,又怎么可能找一个像我的女子做替代品? 燕小满和我,是两个绝然不同的人。 瓜子脸,眉目温婉如画,嘴角噙着浅笑。一看就有小家碧玉的风范。一袭白色绣有百合的拖地百水裙,外罩淡蓝色坎肩,内衬淡蓝色锦缎裹胸,身子不算高,但绣有百合的淡蓝色锦缎紧裹于腰身,显出优美的身段。 不得不说,这一身合体的装束衬得她的人清丽淡雅三分,更映衬着她初为新娘的脸颊艳比桃花,远远行来的人有种说不出的风韵。 行至跟前,燕小满率着她屋中的一众人屈膝行礼,“公主万安。王妃娘娘万安。” 也不示意燕小满等人起来,雪主冷笑两声,“果然……果然,市井流言果然属实。观音婢,你调教的好妹妹,看看她,与本公主初次见面居然不行大礼?你还说她什么知书达礼、温婉娴雅?” 闻言,一直噙着浅笑的燕小满芙蓉面乍变,惊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妾燕氏叩见公主,公主万安。” 见状,燕小满带来的人亦是集体跪伏于地,齐声再道:“公主万安。” ------题外话------ *^_^* 074章 凤求凰10 望着眼前一片跪着的身影,雪主仍旧没有让她们起来的意思,只是语中带刀的说道:“还出生名门的小家碧玉呢?乡野出生便是乡野出生,哪懂什么规矩。观音婢,也不知你是怎么当的这个王妃,怎么当的秦王府的当家主母,为什么不劝劝二郎,这样的人也都这般收入府中?” 我急忙笑着解释,“无论是出生名门、小家碧玉还是才冠京中,燕夫人都担得住这份名。许是在乡野之地待的时间长了,这大族之家的规矩就不怎么讲究了,多的倒是一份乡野之地的纯粹,公主不觉得这份纯粹很是难得吗?”眼见雪主要发怒,我只好再度笑道:“燕夫人今天的表现已然极好了。公主勿急,容我以后慢慢教便是。” 本要发作的人被我的眼神示意阻止住,雪主不奈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都起来罢。” “谢公主!” 看着一众低头不敢作声的人,雪主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后,说道:“市井有传闻,说王妃娘娘的位子马上要被燕夫人取代,可有此事?” 大叫一声“公主”后,燕小满吓得再度跪在地上,“妾身不知。妾身更不敢。” “不知?不敢?既然不知、不敢,这话是怎么传出去的?为什么不传是蕊夫人、兰夫人,偏偏传了你燕夫人?” 终究是我‘抢’了人家的洞房花烛夜,心中一直存着愧疚,不想雪主太令燕小满为难,是以我替她解围说道:“也许她确实不知。公主勿急,仔细问过便是,不要吓着人家。” 白了我一眼,雪主说道:“你倒真是心疼你这个新妹妹。” “好歹,燕夫人如今是王爷疼在心尖上的人。你为难她,不就是为难王爷么?” 闻言,雪主说道:“起来罢,起来,免得教你的好夫君看到了,说我为难你。” “不敢。” “什么敢不敢。要你起来不起来,你是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中?” 第一次见雪主真怒了,我急忙说道:“燕夫人,起来罢。” 没见过这阵式,燕小满的身子已颤抖若风中的梨花,哽咽说着“谢公主,谢王妃娘娘”的话后战战兢兢的起身。 “本公主再问你。” 屈膝行礼,燕小满小心翼翼的说道:“妾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怀孕了?” 出其不意,燕小满诧异的看着雪主,然后面上泛起红晕,欲说还休。 这才几日,怎么可能就怀上了? 李雪主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眼见燕小羞赧,她越发不耐烦的问:“怀孕了没?” “没,没有。” “没有?”噙着一抹难辩的笑意,雪主围着燕小满转了一圈,“那怎么传出你的儿子将被封为‘泰山王’的话?” 眼见着燕小满再度欲跪下,李雪主眼明手快的扶住,“不要跪,回答我的话。” “妾身……妾身真的不知啊。” “又不知?”雪主狠狠的摆脱了燕小满,惹得燕小满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子。雪主又道:“真是一问三不知。你什么都不知,怎么所有的市井传言却都是指向你呢?你是真无辜、真可怜还是藏着极重的心机呢?” 知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燕小满倒也冷静下来,说道:“启禀公主。无论是封王妃还是封泰山王的事,妾身真的不知。既然是传闻,当知流言止于智者的话。” “呀,好大的胆子,居然教训起本公主来了?如果本公主说,这些话就是你手下这些人传的,而你手下的人便是听了你的怂恿替你造势,你信不信?” “妾身见识浅薄,如果公主察证属实,妾身定是信的。” “好好好。”直盯着咬唇而立的燕小满,雪主倒退着走到我身边,然后歪头至我耳边,大声说道:“观音婢,瞧见没?果然有骨气啊,怪道二郎会宠她无度,甚至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本公主今天就是要让她看看什么是真凭实据。燕夫人,如果本公主找到了这个流言的源头,你看该如何处置呢?” “公主出生大族士家,又贵为大唐公主,自然公主说了算。” 闻得燕小满的回答,雪主脸皮一抽,皮笑肉不笑道:“好一个灵牙利齿的人。你言下之意是说本公主会以权压人?本公主察是要察的,但察出来后,哼……”语毕,不再看燕小满,雪主大喝一声‘来人’。 瞬时间,曾经陪着雪主走南闯北、为李唐打下一片片土地的‘红衣娘子军’出现在我们一众人眼前,雪主袖手一挥,“拖下去,一个个的问。” 在一片‘公主冤枉、公主饶命’的声音中,燕小满的人被拖得干干净净。 “观音婢,来,我们喝口茶。等。” 趁着喝茶的间隙,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燕小满,倒也颇有骨气,如果先前被雪主的气势吓着了,如今倒也能够沉着以对,也难怪李世民会看中她。 “观音婢,不是我说你,如果果然察出这些话出自王府之中,不说燕夫人,即便是你,我也会责怪。” “何事责怪我的王妃?” 说话间,李世民一身朝服出现在我们面前。 燕小满一见李世民,眼睛一亮,本要迎上前去的身子在发觉雪主瞪着她的时候骤然停住,然后咬着唇屈膝行礼,“王爷。” 真是新婚燕尔啊! 眼见着李世民噙笑示意燕小满起身后,李雪主‘哟’了一声,“果然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大唐的秦王爷回了府,头一眼看的居然是新宠啊。就没看见正儿八经的王妃也在行礼么?” “你这说的什么话,燕夫人离本王不是近些么?”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进入亭中,虚扶我一把,示意我免礼,这才挨着雪主坐下,亲热的攀着雪主的肩,“什么事惊动了我们的平阳公主大人。是不是我秦王府招待不周令平阳公主生气了?” “你秦王府的人哪个敢给我白眼,除了新来的不明厉害的……”雪主一迳说,一迳意有所指的睨了燕小满一眼,又冷笑看着李世民道:“你的新欢倒也是个有骨气的,直说本公主冤枉了她也冤枉了她的人。如今我要让她看看,是不是我冤枉了她。” “什么冤枉不冤枉的?燕夫人平素小心谨慎,谨言慎行,瞧你动这大的气势,别吓着人家。” 冷哼一声,雪主冷笑道:“我不是那种反对有妾的人。有妾,说明妻子的肚量不下于男子。但是,我赞成男人有妾并不意味着那些男子可以宠妾无度。二郎,你正儿八经的妻子在这里,你却是一力的维护着你的新欢。我不得不说,市井流言不是流言,而是事实。查都不用查了。” “什么流言,来来来,消消气。” 见李世民死皮赖脸的将茶灌到她口中,雪主无夺,只得喝下。然后又横眉看着李世民,“市井中说燕夫人将取观音婢的王妃之位而代之。” 闻言,李世民眉头一竖,看向立在亭外的燕小满。 燕小满咬着唇,几度欲语还休。在雪主的冷视连连下她终是没有开口。只听李世民‘哦’了一声,“有这事?” “还有更荒唐的。” “荒唐?什么?” “不过嫁过来才几日,便传闻燕夫人有喜了,而且肚子中的孩子是个男儿,一出生便会被御封为‘泰山王’,要罢免‘恒山王’呢。” 随着雪主的话落,只听得‘乒乒乓乓’一片声响,李世民将石桌上的茶盅、水壶悉数拂至地上。 飞溅的碎片、溅开的茶水吓得我和雪主一跳,而有的碎片飞至亭外溅伤了垂手而立的燕小满的手。 惊叫一声后,燕小满咬牙忍住了疼痛。 “现在生气有什么用?我们的秦王爷果然是日理万机之辈,只知为朝堂身先士卒、鞠躬尽瘁,却不知自己的正妻、嫡子被一众下人在欺负。偏要那些话传到本公主的耳中,由本公主来清算,由本公主来出头。” 冷哼一声,李世民厉眼看向燕小满,“跪下。”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燕小满哽咽说道:“王爷,妾身是冤枉的。” “如果是冤枉,怎么就冤枉你?怎么不冤枉兰夫人、蕊夫人她们?” “秦王爷也无需生气。你的新欢方才还振振有词,说本公主出生于大族士家,又贵为公主之尊,说谁错谁便有错,说谁有罪便定谁有罪,哼哼,真是个有骨气的新欢啊。怎么不就说本公主仗势欺人呢?” 一步步捱到燕小满面前,李世民举起手掌,重重的挥下。 紧捂着自己的脸颊,燕小满震愕的看着李世民,诺诺喊道:“王爷。”语毕,泪淆然而下,我见犹怜。 “我李唐能有今天,平阳公主有一半的功劳。她的功劳之所有如此大,和她治军有方、待人处事公平公正息息相关。这世上,可以有人说本王仗势欺人。但不允许任何人说本王的姐姐仗势欺人?今天这一掌是要告诉你,宁肯诽谤本王,也莫要质疑平阳公主,明白了没有?” 摸着映有红印的脸颊,燕小满满涨着泪水,“妾身知错了。” 唉,他一向是不打女人的。我曾经将他气得暴跳如雷,他也没有下过这么重的手。他这般是做给雪主看还是做给我看? 无论如何,雪主因了李世民的话很是动容,气也消了一大半,亲自出亭子将李世民拉了回来。“罢了罢了,乡野出生的人礼数自然不全,学观音婢说的,以后见识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你莫生气脏了自己的手。我们就在这里喝茶,若我真冤枉了她,我向她道歉。如果她错了,二郎、秦王爷,你打算怎么办?” “赶出府去。” 哼,男人真够心狠。我心中腹诽着,看了眼花枝震动的燕小满,果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内里盛满了伤心绝望。 唉,又一个交出自己心的女孩。 不一时,雪主的红衣娘子军押着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环上前,就那般一推,将二人推倒地上,然后揖手说道:“公主,王爷,王妃娘娘,查清楚了,所有的流言出自这二人之口。” 果然,说燕小满要当王妃的是那个老妈子。而说燕小满怀孕了,儿子将被封为‘泰山王’的是那个丫环。 她们二人都是随着燕小满进王府的人。算起来一个是燕小满的奶娘,一个是燕小满的帖身丫环。 “老婆子我是一个乡下种田人,不懂得什么礼数,也不懂得造谣生事的事。只知道我们丫头被王爷宠着,心里就舒坦,一时间就冒出一句大话。在我们乡下,偶尔说说大话、开开玩笑再正常不过。老身只是觉得,如果乡里的人听到他们无比尊敬、崇拜的王爷这般喜欢我们乡下的小丫头,又不知会高兴得怎么样,是以夸了海口。” “至于那个‘泰山王’之言确实是奴婢的无心之言,其实一如妈妈所言般只不过是为了说说大话。真不是存心要去制造什么流言。更何况,这些话我们说过后其实也忘了,再加上我们姑娘平素就不喜欢这些浑话、玩笑话,所以我们向来不在她面前提及。如果公主、王爷、王妃娘娘要怪,就怪奴婢吧,真不关我们姑娘的事。” 纯朴的玩笑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那个祸害也许无法估计。 燕小满脸色惨白,银牙咬得咯咯响的看着李世民。 “全部赶出去,一个不留。” 随着李世民的语音落地,一声‘不’后,燕小满突地起身一头撞向亭柱。 好在李雪主眼明手快,伸手相拉才阻止了一场悲剧。 很显然,雪主也没想到燕小满会如此刚烈,眼神起了动容和怜悯之意。 虽然被雪主拉住,但仍旧有擦伤,燕小满的额头不停的冒着血,她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爷,妾身既然嫁入王府,生便是王爷的人,死便是王爷的鬼。” 好一个贞烈的女子,一时间让我想起佟儿。 佟儿的贞烈在于誓不当妾,即便当了妾也要守着不当妾的志。 而燕小满即便是当妾也要当得认认真真的。 我感叹间,李世民冷冷的语调依稀传来,“王妃,这后院之事一向由你把持,燕夫人便交给你了。” ------题外话------ *^_^* 074章 凤求凰11 燕小满用人不查,有失‘夫人’尊范,降级为‘贵人’,她所用奴仆尽皆遣出王府。 这是我下的决定。 这几日老是梦到元霸,总是梦到他满身鲜血的向我走来,我总想伸手抱住他,告诉他‘我为你制了战衣了,不要再怕’的话,但总是抓不住。每每心痛醒来,早已泪流满面,秦妈妈听了我的梦境,说肯定是元霸缺了些什么,是以我沐斋几日后亲自去净土寺为元霸念经。 还别说,念了几日经后,梦境果然不再。 “娘娘这几日看着气色好多了。” “这里山清水秀、禅音袭袭,可谓人间福地。最是修身养性的地方,气色看着能不好?” “可长捷法师和玄奘法师都不在,娘娘不觉得无聊么?” 轻捏了捏如云的脸颊,我说道:“什么无聊不无聊的?佛家圣地不能打诳语,小心这话被佛祖听到,惩罚你。” 嘟着嘴,如云一迳替我梳着头发一迳说道:“我和如月信奉的是圣教” “好好好,圣教……圣教。我怕了你了。好歹我是为元霸来求往生的,你就少说几句好不好?” 俏皮的瞪了我一眼,如云又似想起一事,又道:“娘娘就是心善,这次若不是平阳公主为娘娘撑腰,还不知要被燕贵人的人怎么编派。” “你这个小妮子懂什么?乡下玩笑话很是正常。这不更证明了他们乡下人不懂大唐律法的纯粹么?如果拿这些玩笑话开刀,对燕贵人不公平。更何况她的那些奴仆们也不知道这些话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可是,娘娘……” “好了,燕贵人此番也纯属冤枉。”经此事后,她定然会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病。否则依她那脾性处事就是在深宅后院等死……心中一动,语气带着连我都觉察的惋惜说道:“再说,因了洞房花烛夜,我总觉得亏欠着燕贵人什么似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吃一堑是事实,就是怕她以后长一智的时候,这份智是用在对付娘娘身上。” ‘噗哧’一笑,我乐了,“为什么这么说?” 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拍,如云略带生气的转过身子,“早知道,那晚上就带着娘娘和颉利王子走算了,突厥大地天高云淡,娘娘可以在那里自由驰骋,还犯得着在这里受窝囊气?” 颉利,我终究是对不起你了。 知道那一晚颉利被如云、如月驾走后,在兰诺伊的刻意掩饰下,他总算没做出再度出格的事,只是在临回突厥前他请求见我。想着那一晚他安排他的狼头军在秦王府外准备挟我杀回突厥一事,我担心有什么意外,终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见他…… 这一回,他应该死心了吧。 “好啦,是我不知好人心,辜负了你们的王子,好了吧。”眼见如云仍旧嘟着嘴,我笑拉着她左右的摇晃着,“再说,你不觉得,天意让我留在长安?” 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如云好奇的盯着我。我只得又道:“本来是要你来演一场戏,却不想被乾儿误打误撞。你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吉人自有天助。你再想一想,我虽然是个不得宠的王妃,但经此事后,谁都知道乾儿的地位稳若泰山,谁还敢再说出打压乾儿的话,否则找死的人便是他。” 燕小满从新欢一下子沦为弃妇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说君心难测,王爷的心更难测,但有一点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承乾是李世民的禁忌。 眼见如云脸上的不郁之神散去,我笑道:“现在可还有为我不平?” 一笑,如云说道:“娘娘这么说,我心中总算有些舒服了。是啊,不论娘娘如何退让,不论娘娘如何隐忍,但最终的赢家却总是娘娘,连我都觉得老天在帮着娘娘呢。” 我好笑的拍着她的手,“既然如此,就别再生气了。去,去看看如月的事办得如何?” 如云‘诶’了一声出禅房而去。我则盯着静若银镜的水面出神。那里面,清晰的映出我的面容。 这段时日,李世民待我一如原来的礼敬有加,我知道是为了给承乾长脸。看来,他真以为洞房之夜宠幸的是燕小满,否则他不会那般的平静。“这样也好,难得糊涂。以后定不让此事发生。” “娘娘,清楚了。” 我转头看着如月,“为什么?那里曾经是元霸生活过的地方,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看看?” “是长捷法师下的令。长捷法师说卫怀王死得冤,戾气聚积于那山洞,需得几年唱经念佛方能将那山洞里的戾气散尽,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长捷法师一直说元霸死得冤,其实我也觉得元霸死得冤,因为元霸应该是遭雷击而亡而不是万箭穿心…… 其实,我就是想将那套我亲手制作的防雷电的战袍送到山洞,摆在他曾经睡过的石床上。 “那你有没有说,我就是想送套衣物给元霸呢?” “守山洞的高僧说了,如果娘娘有要送给卫怀王的东西交予他便是,他替娘娘完成。” 佛门自有佛门的一套规矩,今天即便是江流儿在这里,只怕也不能为了我而破坏这个规矩。念及此,我来到罗汉床边,将我替元霸缝制的战袍翻了出来递到如月手中,“你再辛苦一趟,将这套衣物送予那高僧,告诉他放在元霸睡过的石床上,那样的话元霸会觉得暖和,不会再在梦中喊冷了。” “是,娘娘。” 如月方方出门,如云便蹦跳着跑进来,“娘娘,大人物,大人特,‘碧云庵’的静云师太云游至此……” 静云师太! 自从慈云师太归天后,她如今是‘碧云庵’的掌门师太。 说起来,当初在‘四明山’求姻缘签的时候,她在暗中助了李世民和我一臂之力,也可以说是她哄得杨广龙颜大悦,从而松了口,允了我和李世民的婚事。 我呵呵一笑,“算起来,我和静云师太是故人,如今故人远道而来,我没有不迎接的道理。” 在前往迎接静云师太的过程中,我详细向如云述及当初在碧云庵求签以及听静云师太解签的一幕幕,直听得如云吐着舌头,“这师太好厉害,说蕊夫人需得等几年便真等了几年……” 一直往前赶路的我因了如云的话吃了一惊,脚步一个踉跄,我回头看着如云:“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师太真厉害,说蕊夫人需得等几年便真等了几年……娘娘看看啊,按时间算,蕊夫人不正等了王爷数年么?” 只觉得眼冒金星。李世民说的话一一灌入脑中:“静云师太出家之前,俗家身份是老刘的姨母。昨晚上,当我知道陛下心中念着千金公主的时候,心中已有了主意……于是,我连夜派老刘先去见了静云师太,静云师太当年走江湖的时候最喜欢摆障眼法,那些签,在她手中就都变成我想要的签了。” 难道,她并没有按李世民要求的摆弄出障眼法? 难道,按历史的进程,杨丝蕊本来就应该成为李世民的老婆? 难道,静云师太根本没有在佛前打诳语。她既成全了李世民和我的姻缘,同时也道出了杨丝蕊的姻缘。 那样算的话,杨广和千金公主的一世情缘也并非诳语了? “娘娘,怎么了?” 从震惊中回神,我摇着头,“没,走,我们迎接静云师太去。” 事隔数年,静云师太一如原来的样子,只是那笑更慈眉善目了。 在和一众僧侣打招呼、相互拜见后,她独独递了一张纸条我手中,一迳笑道:“果然遇上了。这是长捷法师拖贫尼带给施主的。” 长捷法师算准了我会来净土寺吗?疑惑之中,我将纸条展开,上面的字也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仅书6个字━━勘破、自在、放下。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将纸条重新递回静云师太手中,恭敬说道:“四明山时,碧云庵中,是师太替弟子解的签,至于此道迷津,弟子恳请师太为弟子解惑。” 轻施一礼,静云师太拿过纸条细看,半晌才慈爱笑道:“佛门中说,人要悟道需要三个阶段,便是这勘破、自在、放下。” “难道长捷法师希望弟子悟道?” “非也,非也。”轻轻的摇着头,静云师太和一众人作揖行礼后携了我的手往远处的石桌走去,直至石桌边坐定,她才又道:“莫说悟道有这三个阶段,便是这人世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种苦,只要你悟透这三个阶段,八苦自会烟消云散。” “师太的意思是……若参不透这三个阶段,世人将尝遍这八苦,是不?” 笑得一如画像上的观音菩萨,静云师太柔声说道:“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相遇,蓦然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这也太高深了些,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我迷茫的眼神,静云师太轻叹一声,又道:“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今世的因,后世的果。因果皆有定数。皆逃不过一个‘缘’字,这缘来也好、缘去也罢,不可强求。”语毕,她的话语突地一转,带着些许的凌厉,“还有……不可强逆。” 逆? 是说不能逆天而行,不能改变历史的轨迹么? 眼皮不自觉的一跳,我牵强一笑,“弟子不明白。” “莫小看了这个‘缘’字,贫尼一辈子也没有钻研透彻。没有慧根,如何慧悟?不急,慢慢来。” “可是大师……”我焦急的起身,紧盯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问道:“如果弟子没有慧根,一生做不到勘破、放下、自在,是不是弟子的一生都将在苦海中徘徊?若真如此……大师,弟子敢断言,老天安排弟子存活在这个世道,不是缘、而是劫!”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呜呼哀哉,不懂,真的不懂啊。 总觉得静云师太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愿意告诉我,知道她在这里将游学一段时日,是以本决定回秦王府的我又决定在净土寺多住几日,无论如何我得从静云师太这里打听出些许的眉目再说。 不想,我想钓的鱼没上钩。 一连三日,静云师太和我讲的都是《摄论》、《杂心》中那博大精深的佛法,呵呵……越来越不懂、同时越来越糊涂。 头疼。 这一日,静云师太又开始念起她的佛经,看来想再从她嘴中套出什么话来根本不可行,我开始后悔留在净土寺了。正在此时,一个小沙弥跑进来说道:“施主,师傅有请。” 他所言的‘师傅’是这个净土寺的副住持。地位仅次长捷法师之下,法号‘长空’。 很是好奇长空法师找我何事,与静云师太告辞后,我随着小沙弥来到了长空法师座前。 “施主这段时日在敝寺住得可还习惯?” “这可是神仙住的地儿,就是要弟子在这里住上一辈子,弟子也乐意。” 当然知道我和长捷法师、江流儿、元霸的关系,长空闻言笑道:“如果真住一辈子的话,这山中的万物就要灭绝了。” “灭绝?”我不明白的看着长空法师。 “施主可知你在这里住了几日?” “10日。” “施主可知秦王爷在这山中狩猎了几日?” 呃,李世民在这山中狩猎吗?我摇了摇头。只见长空法师伸出9个手指头,然后笑道:“想当初,元霸在这寺中的时候,这寺院方圆百里不见飞禽走兽。这些年过去了,如今来了个秦王爷,再一次将这里的飞禽走兽灭绝,唉……罪过……罪过……” 听得长空之意,这李世民来这里狩猎有一段日子了。起初他只奉行白日狩猎、晚间休息的原则。但自从静云师太来了后,李世民率着他的那一众悍勇不分白天、黑夜的在这山中干着大屠杀的事,惹得守山门、护寺的一众僧人心惊肉跳。 “请恕老纳直言,施主,该启程回王府了。” ------题外话------ *^_^* 谢谢总在瞬间领悟、15982228889、dorisliu62、feiping78、angelxixi616等朋友们投的票票。 谢谢歆诺(5朵花花)、5698708(9朵花花、200赏赏)、墨惜黛(1朵花花)、rainfell(10朵花花)、青藤依陌(100赏赏)等朋友们的支持。 群啃。 075章 龙凤劫1 方方入秋,函谷关传来噩耗:罗艺阵亡。 消息传来,举国震惊。 直到看到罗艺的灵柩,李渊才不得不相信罗艺确实为国尽忠了。 其实,窦建德、王世充联军压近,函谷关告急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自收复河东后,朝中众臣表奏秦王出战函谷关的奏折已然堆积如山,奈何李渊一如前番河东之战般将这些奏表尽皆压下。 我明白,李渊的犹豫不决所为何来。 “真纠心,罗府哭声恸地,罗成更哭得晕过去数次,一旦醒来便是要‘为父报仇’的话。任罗夫人、王爷等人如何劝都劝不住。如果不是罗家的小公子拉着罗成的腿,罗成可能已然单枪匹马前往函谷关了。” 罗艺,威风凛凛的燕山王,能够在窦建德、王世充大军压境的情形下撑这么长时间已很不容易了。只不过中了王世充的诡计,被窦建德手下大将苏定方射中眼睛,翌日便毒发身亡…… 如今函谷关高挂‘免战牌’,驻守的唐军将士惶惶不可终日。 窦建德、王世充的联军,很好的将李唐的气势削弱不少,唐、夏、郑在关中、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李渊若想统一海内,此时必得出兵。 只是派谁出兵,李渊必得权衡三分。 “如果说陛下不允王爷出征是担心其势盖过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奏请亲征的奏折怎么也被陛下压下来了呢?” 我知道,李建成奏请出征是魏征的主意。 看着秦妈妈疑惑的眼神,我冷笑一声,回道:“其一,这是父皇故意做给秦王爷看的,这更证明父皇在处理他们兄弟的事上一碗水端得极平。其二,太子殿下如今是何等尊贵的人,他的安康可关系着李唐江山的福祉。亲征……除非是敌弱我强之状况,除非是保证此战必胜的情形下陛下才会让太子殿下亲征。” “这一点也不公平。” “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多着呢。多这一桩不嫌多,少这一桩也不嫌少。” 我的话方方落地,承乾一蹦一跳的跳了进来,小小的脸颊上兴奋得通红。我笑着展开双臂,他立马似燕子般的扑到我怀中。 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我问道:“没在罗成叔叔家多待会子?” “父王说我们小孩子不懂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将罗老将军的灵堂闹得不像话,所以让我们几个孩子都先回去。” 秦琼、程咬金、屈突通、刘弘基等人想必都带着儿子去了,那些小孩子见了面哪有不‘人来疯’的,让这些小孩子们早些散了也好,免得将严肃的灵堂闹得不像话。 静静的抱着承乾,我摸着他的小肚皮,“晚上吃的什么?吃饱了没?你父王今晚回不回?” “吃饱了,都是蚕儿爱吃的。父王说今晚要为罗老将军守灵,不回了。还叮嘱蚕儿今晚就陪着母妃睡。” 闻言,我笑看向跟随进来的如云、如月,“你们两个替小王爷梳洗、梳洗。” 眼见着如云、如月牵着承乾的手去了洗漱室,秦妈妈和颜悦色的说道:“小王爷真懂事。” 是啊,承乾相当的懂事。我欣慰叹道:“这就是我从不后悔的原因。” “呃?” 一笑,我解释道:“我和王爷从相识、相知、相爱到生离……哪怕有时侯再心痛,但这份痛苦迫得我不得不成长,更迫得我长势凶猛。如果老天安排我重新再一次选择生活,我想我仍旧会选择我原来走过的路。因为在那个时候,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也没有人比他更爱我,而乾儿是爱的种子。所以,我从来不后悔。” 轻拍着我的脸颊,秦妈妈柔和笑道:“可惜啊,如果你和王爷再有一个孩子,但不知那孩子又将是如何的可爱、俊俏……” 闻言,我乐了,“妈妈,你今天是话中有话啊。是想拿承乾作文章,让我和王爷各让一步吗?” “你就是个倔强的,谁能让你让步?”说到这里,秦妈妈脸色一正,严肃说道:“如果娘娘和王爷果然又有孩子了,娘娘会如何?” 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看着秦妈妈正儿八经的神情,我不得不严肃起来,“妈妈,我说过,我和王爷再也不可能了。如今我们相敬如宾的相处,不过是因了乾儿。但,这也是我最乐得见的结果。” “那娘娘是无极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不要命的帮王爷?难道这里面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蹩眉沉思半晌,终是回道:“他有济世安民的命,我有救百姓于水火的责任,我想我们有的不过是志同道合而已,这里面无关男女情爱。” 轻叹一声,秦妈妈挨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揽住我的肩,“娘娘,你可有想过这几日你的真气时有时无,就是积聚不起来是什么原因?” 对于秦妈妈话题转变如此之快,我有些应接不暇,笑道:“还不是救阿信的原因。不过既然能够重新聚积真气,那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我相信一段时日后,我会和原来一般无二,妈妈无需担心。” “娘娘,可记得你月信的日子?” 秦妈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东一锣锤、西一棒子的,我完全不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心中虽有疑惑,但我仍旧笑着答道:“总在月下旬,左右不出2、3天。” “那你上个月可有来过?” 我怔怔的盯着秦妈妈,脑中一时间相当的空白。说句实在话,这种事一般都有她、如云、如月替我记着、准备着、处理着,是以我并不上心。努力的回想着上个月的情景,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难怪秦妈妈要坐下揽着我的肩,原来是为了防止我过度激动。 “不但是上个月,即便是这个月,早在两天前就应该来了的,不也没来?” 没有来,没有来,那个错乱的洞房花烛夜,那份含着酒和鹿血的狂乱之夜……我恍惚记得那天应该是安全期,所以这也是我没有吃避孕药的原因。忆及此,我惊叫道:“这么巧?” “巧不巧……老身替娘娘拿个脉便知,如果真有了的话,都两个多月了。”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容我拒绝的抓过我的手仔细的听起来。不一会子,她满眼含笑的看着我,语句莫不带着兴奋莫名。“难怪这段时日娘娘和怀小王爷的时候一般无二很是嗜睡,也难怪娘娘的真气这几日时聚时无,想必和这有关。” 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有了! 心彻底的乱了。 如果说承乾是爱的结晶,那这个孩子算什么呢? 原始冲动下的产物! 不能要,这个孩子一定不能要。否则我和他会算不清,再也算不清。念及此,我冷静说道:“妈妈,去替我弄一副药来。” 当然明白我的话外之音,秦妈妈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霎白,“娘娘……你,你……”接着,她举起手,颤抖的指着我,第一次以‘恨’的语气控诉我,“老身怎么从来没觉得,娘娘原来有这么狠心。” “妈妈,我不能,不能……你知不知道?”急切中,我都能够察觉得到自己的哽咽。 “老身什么都不知道,老身只知道这两个生命是无辜的。” 泪眼朦胧中,我怔愣的盯着秦妈妈,“两个?” 秦妈妈突地将我抱入怀中,“娘娘,傻孩子,老天都在撮合着你们啊,你为什么就要这般待王爷呢?再说,《彤书》上都有记载的啊。如果被王爷发现了,别说王爷到时候不会原谅你,就是今天你乐得所见的相敬如宾的生活也会没有了啊。” 《彤书》是专门记载皇家后院那些女人月信、临幸日子的书,这般谨慎也是为了防止皇家血脉混淆。 起初,秦王府是没有这本书的。 后来,随着佟儿身怀李宽后。李渊特命皇宫内庭彤史官送予秦王府,并亲命遂安记载。 所以说,秦王府的《彤书》如今掌握在遂安手中。 如果说我既想流掉肚中的这个孩子,又想不被李世民发觉的话,我必须将《彤书》上的记载作假。 念及此,我脑中一亮,“妈妈,我知道您是临募的高手。” 闻言,秦妈妈再度气得颤抖的看着我,怒其不争的戳着我的额头,“你想改?如何改?要不是遂安今天提醒我,我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那就是说,遂安知道了? 在我怔愣间,秦妈妈又道:“上个月,娘娘的月信并没有如期来临。老身估摸着是不是娘娘将功力皆传予单盟主的原因致使月信紊乱,是以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今天,遂安巴巴的跑来问我,老身这才恍然大悟……” 自从遂安接下记载《彤书》的事宜后,很是认真负责,条条款款清楚明白。但上个月的此时,恰逢李雪主因了‘流言蜚语’之事而大闹秦王府。那段时日,秦王府中人人自危。接着我又去了净土寺…… 所以,对于我,遂安的记载有一段空白。 今天,眼见着这个月又将临近尾声,遂安一如往常的要为今月的事做个总结。她细细查看之下霍地发觉我今月未去领用月信用品,于是她随手翻到上个月,震惊的发觉上个月我一样未去领用月信用品,而上个月,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我曾经被李世民连宠三天。 遂安一直期望着我和李世民能够再有一个孩子。隐约猜到我可能是有了身孕,是以她兴奋的跑来向秦妈妈佐证。 “你知不知道遂安高兴得不得了,她说别的夫人、贵人若非怀孕,她才不去细察她们的细节状况,唯独对你,她最是上心。每月都要查看。她还说,等王爷一回府便要告诉王爷,让王爷请个御医来。” 我惊叫一声‘不’后,紧紧的拽着秦妈妈的手,“妈妈,想办法,一定不要让她告诉王爷。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痛心的看着我,秦妈妈的眼中突地泛起泪花,“老身一辈子做的都是救人的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做这种间接的杀掉两个无辜孩子的事……娘娘,你变了,变了,变得老身都觉得害怕。” 闻言,我失魂落魄的后退,直至床缘边坐下,怔愣发呆:我变了吗? 这段时日,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利用承乾来对付杨丝蕊。 我利用雪主来对付燕小满。 桩桩件件,借刀杀人。 呵呵……是不是在一个时间待得久了,人不自觉的就会去争、去夺、去抢! 今天呢,我更想瞒天过海,亲自处理掉自己的骨肉…… 21世纪,我最鄙视流产的人,若非特殊遗传病变状况,我觉得那些流产的人都是刽子手。 而如今,我却即将成为一个刽子手。 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肚子,我的心突地有些不舍,且有些痛。但看着秦妈妈期待、祈求的目光,我咬了咬牙,“可是,就算我要留下这两个孩子,王爷也不会留啊。” 秦妈妈冲动的问了声“为什么”后,接着捂着自己的唇,“我的天,因为王爷……王爷不知道你和他……和他有过……”说不下去,秦妈妈伸出一个手指在我面前比划着。 我长叹一声点头,“所以说,不是老天在撮合我们,而是老天在和我开玩笑。这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我……不能要。” “母妃,什么不能要啊?” 承乾稚嫩的声音传入我耳中的时候,将我吓了一跳。接着我便看到他仅着一身中衣抓着门帘,很是疑惑的看着我。 他听去了多少? ------题外话------ 谢谢hubeimiya624、huomaozi、wh3688016、telperien、wl123150、lisa67的票票、花! *^_^* 075章 龙凤劫2 心若翻江倒海,一时间我震惊无语。 “小王爷,跑得真快。”说话间,如云、如月已是相继赶到。 压下心中的震惊,我笑着走向承乾,抱起他说道:“呃,我的乾儿洗得真香,像个香喷喷的小包子。” “母妃,你还没有回答蚕儿,什么不能要啊。” 该怎么回答他呢?我心思极快的飞转着,却听承乾说道:“母妃,你想撒谎了吗?眼睛眨得这么快?” 突地,我心一悸,茫然的盯着他。这话和李世民所说是何其一致。 我,想对自己的孩子撒谎了吗? 虽然他不失双亲之爱,但就这个时代而言,我已经有些对不起他了,如果我再向他撒谎的话,他以后会不会恨我,会不会不再相信我? “母妃,你怎么了?好了,蚕儿不问了。”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伸出小手轻抚我眼角的泪水,“母妃伤心的话蚕儿再也不问了。” “好。”我含泪带笑的吻着他的小手,“以后母妃觉得可以回答乾儿问题的时候,母妃一定告诉乾儿。” 笑得璀璨若星辰,承乾亲吻了我一口,“母妃,我们快睡。” 睡,如何睡得着。 奈着性子陪着承乾在床榻上疯闹了会子后,听得他的呼吸声很是均匀,应该是睡熟了。我悄悄的下床来到外间。 果然,秦妈妈、如云、如月都没有睡。看如云、如月脸上的神情,秦妈妈应该将我的事说给这两个小妮子知道了,不待她们开口,我问道:“乾儿方才在门口站了多久?” “小王爷很兴奋,一洗漱好便跑来了。我们和他只几步远的距离,应该没站多久,他应该只听到‘不能要’的话,因为我们连‘不能要’的话都没有听到。” 闻言,我长吁一口气。如此说来,承乾并未听全。 倒是我以后要小心谨慎些,方才是心寸大乱才导致警惕性下降。 我思绪间,如云又道:“娘娘,你担心多余了。这两个孩子完全可以留下来。我们都可以替娘娘作证啊。” “作证?”一怔之下,明白她们二人所谓何意,我哧笑问道:“你们都是我的人,如何作证?” “燕贵人也可以作证啊。” 燕小满。 我蹩眉想了想那个柔中带刚的女子,然后终是摇了摇头,“算了,我心已定,你们不要再说了。” “娘娘,你真狠心。你并不是担心王爷不相信你,而是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两个孩子。” 如月的指控是事实。 确实,确实是我不想要:因为我不想因了这两个孩子再和他纠缠不清。 他正在努力的将我从他的心中拔除,而且颇见成效。 而我在和他有过那疯狂的一夜后,对他的感情也在发生着质的变化。 如今,我和李世民二人能够拥有的共同话题是‘天下’,再也无‘情爱’。 “娘娘,孩子是无辜的。就算是一条小猫、小狗生了病,娘娘都会怜惜几天、照顾几天,更何况是你的骨肉,你……” “都别说了。”突地截断如云的话,如云一个激灵下吃惊的看着我,我一字一顿继续道:“药我必须得到,至于《彤书》上的记载也必须修改。就算遂安有疑,我们只一口咬定她是太希望王爷和我有一个孩子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是。” 眼见如月要出声反驳,秦妈妈摆手制止,“好了,你们两个下去罢。就按娘娘吩咐的去办。” 一扭身子,如云、如月二人不甘心的退下。 秦妈妈一迳拉着我进里间,一迳说道:“放心,老身必不会让遂安见到王爷。再说王爷还在罗府守灵,一时半会他们二人是不会碰面的。娘娘今夜好生休息便是。” 这语气、神情,好冷。 我知道自己方才的决定伤了她的心。我更知道自己正在用自己的权力逼迫着她去做一件她不想做的事情。 有的事就算千难万难,但如果她想做舍命也会帮我完成。 有的事就算再简单,但如果她不想做……一把抓住秦妈妈要甩脱的手,我哽咽说道:“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秦妈妈轻抚着我的头发,柔声说道:“老身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是非常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儿,为什么在感情之事上便是这么的顽固不化。如今更要祸及到……” 语及此,她突地顿住,长叹道:“娘娘既然有吩咐,属下便是万死也不辞。只是属下请娘娘今夜不要安睡。” 泪眼朦胧,我看向秦妈妈。 “多看看小王爷罢。想一想那两个孩子如果长得和小王爷一般,那你到底还忍不忍心?” 翌日。 悠悠醒转,承乾已不在我身边。 昨晚的一切扑入脑海。 我……又有孩子了! 双手放在尚平坦的小腹来回摩挲,我两眼茫然的盯着帐顶。 知道我醒了,如云、如月默默的揭起帐幕,默默的扶我下床,默默的替我梳洗。 这两个小妮子平素最是喜欢叽叽喳喳,今天却是沉默寡言:你们也恨我了吗? 我活在大唐,却坚守着21世纪的理念,世人皆醉我独醒,能不令你们恨? “娘娘,药已经熬好了。”冷冷的说着话,如云将药递到我手中。 抓过药碗,我的肚子突地觉得一片冰凉,痛遍袭全身。 这个孩子……不,这两个孩子果然便是原始冲动下的产物吗? 就算是,我就有权剥夺他们睁眼看世界的权利吗? 将药送到唇边,泪不自觉的滚落而下,手亦颤抖起来。 看着药碗中溅起的滴滴涟漪,似乎知道我在做着艰难的决定,如云、如月不似以往般的腻着我,而是快速的离开。 秦妈妈至今没有露面…… 闭上眼,回想昨晚上秦妈妈的一言一句,是那么的冷,那么的冰。 一如她所言,一整夜,我没有睡。 我只是轻揉着承乾的小脸,轻抚着他的眉头,轻吻着他的眼……脑中尽是他长大的一点一滴。 只到拂晓终是捱不住困意袭来才歪在承乾的身边打了个盹,不想一觉就这般睡到了午后。 我知道,无论她愿意与否,她定然会按我的要求处理好每一件事。 剩下的,便是我狠心将这碗药一口饮尽。 21世纪,曾经做为孤儿的我是多么的祈盼着父母之爱。 这一世,我享尽父母之爱,让我真正的感受到父母之爱方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永恒。 可如今,即将再次成为母亲的我却要亲手将这世上最伟大的永恒葬送。 ━━虎毒不食子啊! 缓缓将药碗放在书桌上,我起身往花园走去。 三思院,今天静极。 初秋的风带来阵阵野菊花的清香。 环顾成片的花圃,多是冰巧、小菊送来的菊花品种。借着这初秋的风,它们怒放着灿烂的生命。 缓缓蹲下,我用手亲抚着那么柔嫩的花瓣:花木有情,更何况人? 手不自觉的揉向小腹,心静了下来,也出奇的柔:孩子们,娘错了,对不起! “母妃,母妃,好消息,好消息……” 承乾激动、兴奋的声音传遍秦王府。很快我便看到他小小的身影快速向我这里移动着、奔跑着。 站起来。我笑看着他,展开双臂。 飞身扑进我怀中,承乾大声说道:“父王要出征了。” 出征? 函谷关! 李渊终于同意了?! “母妃,父王说了,此番决战中原一样要带着蚕儿。” 轻刮着他兴奋得通红的脸颊,我笑道:“这样说来,乾儿和母妃又得分开一段时日了?” 瞅眼看着我,承乾的声音越来越低。“蚕儿也会想母妃的。柏壁之战的时候蚕儿就很想母妃。” 好笑的亲了一口他鼓着的脸颊,我说道:“母妃的乾儿是个小男子汉了呢。男子汉嘛,征战四海、四海为家再正常不过。等乾儿长大了,和母妃分开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惊异的看着我,承乾的眼睛闪着耀人的光芒。“父王也说过这样的话。” 唉,不知不觉,我将柏壁之时李世民劝导承乾的话说了出来。这是不是近朱者赤呢?一笑,我又道:“如果母妃自私的将乾儿捆绑在这花园之中,让乾儿像一株小花朵般的成长便是母妃的不对了。乖儿子,放心的陪着你父王去罢,母妃不会有事。母妃在王府等着,等着母妃的小英雄凯旋。” “母妃,要不……蚕儿要父王将母妃也带上。” 闻言,我毫不迟疑的一口否决了个‘不’字。 李世民兵出函谷关,必然是旷古之大战,毕竟此战他碰到的人不是一个刘武周,而是窦建德、王世充的联盟军。所以,做为无极的我必须去帮他。如果我以秦王妃的身份追随在他身边,又如何分身成无极? 突地,我眼中一亮,心中有了主意:孩子,你们是无极的。无极即是你们的爹,又是你们的妈。你们可以脱离皇室族亲的桎梏,自由自在的生长在这片广博的大地上,你们……会比你们的大哥幸福许多许多。 我思绪间,承乾伸出小手,抚上我的眉头,“母妃,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去?” “因为母妃的身子不是非常的好,去了只会拖累你的父王,再加上战场上的条件苛刻,越发对母妃的身子不利。” 知道我说得有理,承乾失落的‘哦’了一声,轻揉着我的脸颊。“那蚕儿就在战场在想着母妃。”接着,他‘咦’了一声,眼睛放亮的说道:“母妃,你不是答应蚕儿,用蚕儿的蚕兄弟们吐的丝替蚕儿制战袍的吗,制好了没?这次我要穿上它们去中原。” 每次听到他说‘蚕兄弟’,我都想笑。不想,老天果然替他送来蚕兄弟了,可……也许他们一生不会碰面。念及此,我叹道:“乾儿,母妃差点就伤了你的蚕兄弟呢!” 眯眼看着我,承乾说道:“蚕儿的蚕兄弟都睡觉了,在茧里面,母妃怎么可能伤到它们?”接着,他咧嘴一笑,又道:“再说,它们化成蛾子飞出来,母妃这才抽的丝,算不上伤了它们。” 小子,你懂什么?心中腹诽着,我轻拍着承乾的头,好笑的睨着他。 正在此时,传来秦妈妈焦急的声音,“小王爷,下来,下来。” 承乾小身子一扭,倔强的伸手抱着我的脖子,说了声‘不’后还故意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处。 知道秦妈妈是担心我的身子,我示意她不必太过紧张,然后一迳抱着承乾回房间,一迳问着些话。这才知道一晚上好睡的他一大早醒来便又跑到罗府去了,正好遇到了亲自为罗艺吊唁的李渊,李渊被当时那一片悲状的场景所感动,当场下旨,命李世民出兵函兵关为罗艺老将军报仇。 进了屋,我将承乾放在椅子中,问道:“你父王不是说不让你去罗府的吗?你怎么不听话又跑去了。” “可母妃昨晚哭了,蚕儿得去告诉父王。” 哭? 细想了想,我轻叹一声,摸着他的额头,“儿子,母妃好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后这点子小事便不要去告诉你父王,免得他担心,明白不?” 似懂非懂,承乾点了点头。见秦妈妈端了些糕点上来,他急忙伸手抓了便往嘴中送。却因为吃得太急,咽住了。 我一边好笑的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瞧瞧,还小王爷呢。不知道的只当你是从饿牢跑出来的小饿死鬼。妈妈,快,去倒杯茶。” “这不有吗?”一边说着话,承乾一边将那装着堕胎药的碗抓到手中就往嘴中送。 我急忙伸手抓住,“别。”见他疑惑的盯着我,我笑着将药从放嘴边拿开,又扳开他的小手,将药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上,解释说道:“乾儿,这是母妃喝的药,你怎么能喝呢?” 熠熠生辉的眼睛中写满‘担心’二字,承乾快速溜下椅子,抱着我的双腿,仰头看着我,“母妃又生病了吗?” 是啊,病得还挺严重的。略有所思,我点了点头。 “那母妃快坐下,快坐下。”一迳说着话,他一迳将我推到椅中坐定,然后端起那碗药递到我嘴边,“母妃,快喝,喝了就好了。” 这……我…… 方方端来茶水的秦妈妈咬牙看着承乾的小手,眼中的神情整一个‘风中零乱’可以形容。 将药碗拿过放在桌案上,我轻刮着承乾的鼻子,“这药啊,要摊凉了喝才有效,所以,再放一放。” 承乾‘哦’了一声,爬到椅中偎在我怀中。 秦妈妈长吁一口气,小心的喂了些茶给承乾喝,我问了些‘还咽着没’的话,见他直是摇头,我看了秦妈妈一眼,又看了堕胎药一眼,“都收拾下去罢。” 这堕胎药就这么摆在承乾的面前,总有在他的面前谋杀他亲兄弟的嫌疑。 知道我放弃了堕胎的决定,秦妈妈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说着‘好好’的话,快速的将药碗、茶杯一古脑往托盘上放。 ‘诶’了一声,承乾将秦妈妈放入托盘中的药碗端了出来,略带生气的提醒,“你怎么能将母妃还没有喝的药端走呢,放在这里,等会子我来喂母妃喝。”说到这里,承乾伸着小手揉着我的脸,又道:“蚕儿不希望在兵发中原的时候,母妃的病还没有好。那样蚕儿会担心母妃的。” 秦妈妈的眼神彻底的乱了。 我好笑的睨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妈妈,别忙活了,下去罢,有乾儿照顾我,你‘放心’罢。”我故意将‘放心’二字说得极重,她定当明白我的意思。 嘴角噙着笑,秦妈妈摸了摸承乾的头,“小王爷,你母妃病着,不要闹得太狠,明白不?” 笑眯了眼的看着秦妈妈,承乾点着头,“知道了。”眼见着秦妈妈退出房间,承乾的小手又抓向糕点,“秦妈妈走了,我就可以多吃点了。” 这孩子……“你还真是饿牢出来的饿死鬼啊,慢点,别又咽着。” 一边急急的将糕点往口中塞着,承乾一边说道:“一大早忙活到现在,我两餐都没吃呢。能不像个饿死鬼。快,我再吃点。秦妈妈做的糕点最好吃,可有一点不好,就是不许我多吃……”说到这里,他还特特的扮了个鬼脸。 这神情,真可爱。 我笑着伸手替他拍着嘴角的糕屑,不停的说着‘慢点’的话。 “还是母妃好,不像秦妈妈那般的管着我。” 秦妈妈那是为了你好。心中腹诽着,我怜爱的看着承乾的小嘴不停的吃着糕点,笑道:“你父王呢,怎么没有回?” “父王点兵点将去了。据我所知,罗成叔叔、秦琼伯伯、如晦叔叔、刘叔叔、段叔叔、三舅舅、李靖伯伯、徐茂公伯伯……”一边说着话,承乾一边扳着小手指数着,直至十个小手指头数完,他‘唉呀’一声,又道:“反正,蚕儿认识的好多伯伯、叔叔这一次都要陪着父王出征。哦,对了,还有小黑碳的父亲也要去。” 李世民手中武将如云、谋臣如雨,不说承乾数不过来。即便是我有时候都数不过来。想当然这也是李渊、李建成忌讳的原因之一。 吃饱了,兴奋了一天的承乾吃饱喝足后睡意便袭来。早将要服侍我喝药的事忘诸脑后。 我呢,也想着法子轻哄他,务必使他睡着,免得他真‘逼’着我喝药,到时候我真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在承乾似苹果般的脸颊上啃了一口,我小心翼翼的将熟睡的他放在了床榻上。 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子,我又看向远处桌案上摆放着的那碗堕胎药,嘴角一笑,我起身往桌案走去。 秦妈妈轻掀珠帘,“娘娘。” 端起药碗,我拉着秦妈妈来到外间,在她耳边低语,“本尊决定了,这两个孩子是无极的。” 李世民出兵函谷关,我又可以化身成无极的身份出战在外。我敢断定中原之战的凶险不下柏壁之战,柏壁之战都用了半年时间,那中原之战的时间定然会拖得更长,而我的这两个孩子,定然可以安然出生在外…… 当然明白个中情由,秦妈妈喜上眉梢的看着我,“好好好,那这药……” “你说呢?”说话间,闻得外间的房门被推开,只当是如云、如月,我一边回头一边说道:“如云、如月……”后面那句‘将这药拿去倒掉’的话还没说出口,我怔忡的看着那个站在门外的身影━━李世民! 心中一悸,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药碗撞向地面,‘叮当’一声,碎得四离五散,其中的药水、药渣溅了一地。 ------题外话------ *^_^* 谢谢923167646、青藤依陌、dorisliu62、ja51919等朋友们的票票! 075章 龙凤劫3 素来稳重有余的秦妈妈亦是惊得叫了声‘王爷’。紧接着李世民身后又现出一人,她再度惊叫了声‘三少爷’。 眼光从地上的残渣移开,李世民一边抬脚进屋一边说道:“想着明日便要出兵,所以来看看。还有,无忌,你不是说我一直欺负你这个宝贝妹子吗,你看看,我如何欺负她了?” 乍见我没有戴面纱的脸,三哥从震惊到清醒,最后手颤抖的指着我的脸,“观音婢,你你你……” “三哥,对不起。” 见我低了头,三哥走到我面前,轻戳我的额头,“你呀,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连三哥都要瞒着?” 如果对他和盘托出当日我被掳之事,定然会吓着他。依他对我的溺爱,此次出兵只怕都会心神不宁,是以我敷衍说道:“三哥,这件事,说起来话长。” “你和二郎这般做想必定是有天大的原因,既然你不想说,三哥便不问。” 我俏皮的挽着三哥的手,“还是三哥最好。还有三哥,这事致关重要,还请三哥替妹子担当一二,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及。” 轻刮了刮我的鼻子,三哥说道:“知道了。还有谁知道你没有毁容。” “除了三思园的人,还有师父和师娘。” “老房?卢夫人?”语及此,三哥酸酸的说道:“原来,我这个亲哥哥比不上外人。” “三哥。”我好笑的轻摇着三哥的手,“妹子这番做只是为了不让三哥担心而已,总有一天,妹子会将所有的事全盘相告。” ‘你呀’一声后,三哥再度刮着我的鼻子,最后他看向一地的零碎,蹩眉问道:“老毛病又犯了?” 心中一悸,我有意无意的扫了李世民一眼,细声回道:“你又不是不知你这个妹子与药有缘。” 轻叹一声,三哥声音中透着担心、痛色。“苦了你了。” “还好。”我一边回答着,一边示意秦妈妈将地上的东西赶紧清理干净。时间长了,依李世民那比狗鼻子还灵的嗅觉,定然会闻出是什么药。再说,他对这药的味道最是熟悉,这药曾经令他发狂过。 接到我的示意,秦妈妈急忙收拾着地上的零碎,而我则不着痕迹的将三哥引往内室。“三哥,去看看乾儿,他方才还念叨着你呢,只不过现在玩兴奋了,睡着了。” 果然,李世民也跟随在我们身后。 还好,他没有闻出来。 我正长吁一口气,却听李世民道了声‘慢’。 瞬时间,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李世民。只见他正回转身看向要出屋的秦妈妈并说道:“秦妈妈,你过来。” 秦妈妈顿了顿,终是端着碎瓷、药渣来到李世民面前。 微蹩眉,李世民拿起药渣放在鼻子处闻了闻,然后可见他修长的身子颤抖起来。 即便那只是背影,但我已然感觉到了他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 终于,你还是闻出来了。 不知情的三哥兀自说道:“二郎,你怎么还不进来。这一回我相信你了。照说这事得怨你们两个才是,是你们两个瞒我瞒得好苦,我还真以为你嫌弃观音婢的容颜了呢。” 三哥话音方落地,李世民也不转身,只是快速后退到三哥身边一把拽住三哥,“出去。” 吃了一惊,三哥不明白的看着抓着他领口的李世民。 “内宅重地,别说你是王妃的哥哥,便是王妃的父亲也不能随意踏足。” 闻言,三哥脸颊抽搐怒道:“你是讲那些规矩的人。” “出去。”李世民语毕,毫不客气的将三哥一把扔出去,紧接着,他厉目看向秦妈妈,“你也出去。” 眼见三哥还要往里面冲,李世民一把推走三哥,然后一把推了秦妈妈出门,速度极快的拴上门栓。 耳听得三哥在外拍门并叫唤着‘二郎,快开门,你疯了’的话,秦妈妈则说着‘三少爷轻点声,小王爷还睡着呢’的话劝着三哥。 秦妈妈的话起了作用,三哥不再用力拍门,一时间,房门内外静极。 李世民仍旧面向房门站着,手握着门栓一动不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久久……久久,他缓缓的放下门栓。 终于要来了。牙齿一咬,我准备迎接着他的雷霆之怒。 一步步退到我身边站定,也不看我一眼,李世民只是一字一顿问道:“王妃,可否告诉本王,那药……治什么病?” “即可用于避孕,也可用于滑胎。” 突地,他笑了。那笑声似来自于地府,由轻到重,由低到高,是那么的阴森恐怖。 只觉得心悸阵阵,我看向里间方向,“王爷,求你,小点声,别吵醒乾儿。”要知道,这外间和里间只有一道珠帘之隔啊。 闻言,李世民缓缓的回转身,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字一顿问道:“王妃,可否告诉本王,你此番用这个药治病,是为了避孕还是为了滑胎?” “避孕也好,滑胎也罢,是妾的事,与王爷不相关。”不愿随之而来的争吵吓着承乾,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快速向房门方向移动,想脱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屋子。 但我的手才凑及到门栓,整个人便被他一把拉开,然后被他拦腰半抱着摁到了太师椅中。 似乎知道我要溜走,李世民双手一左一右的掌着太师椅的扶手,令我不能动弹分毫。 四目相对,颇有火药的味道,而且是一触即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我的王妃变了,变得不再惧本王的眼神,变得不再如以往般畏畏缩缩的像个小老头般的缩头缩肩?” 糟,扮无极扮习惯了…… 在我心思零乱中,李世民一把抓了我的手,重重的捏住脉博。 可以说,医学这方面我是他最好的老师,而且是一个相当称职的老师。对于女子月信、安全期、怀孕这方面的事他知道得相当的清楚。 他只是久久的拿捏着我的脉,向来稳若泰山的身子再度颤抖起来。接着,他恶狠狠的看着我,那眼神似柄柄利刃几要穿破我的心脏…… 我知道,如果不是顾及承乾在这里的话,此时的他定然已经毁了这里的一切。 看得出来,他正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滔天怒火。 眼见他的身子不再颤抖,我抽了抽手,奈何纹丝不动。“王爷,该松手了罢。” 仍旧紧紧的摁住我的手,他只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呃?” “本王问你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我宠幸你那一晚的事。心中腹诽着,撇过脸,我回道:“妾说了,不关王爷的事。” 一把将我的下颌抓住,迫我和他对视,李世民的话字字透着狠劲。“可本王怎么就觉得一定事关本王呢?” 这一回剩下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那一晚他到底是糊涂还是本就打着借酒装疯的主意? 如果他是借酒装疯,意味着什么? 我思绪间,李世民阴森森的话语将我心中的想像化为粉末。“之所以本王觉得与本王有关,是因为你一直不想要的,从来不想要的便是本王的孩子。” 呵呵,是啊,因为我不融于这个尘世间的理念,所以我一直不要你的孩子,成亲数年我都躲着你避孕。而这一次我更生过杀掉这两个无辜生命之心。 我要避的、要杀的……都是你的孩子,都是。 “父王,母妃,你们怎么了?” 我和李世民同时吃了一惊,扭头看向珠帘处,承乾仅着一袭帖身中衣站在那里,小手还撩着珠帘,眼神有点吃惊的看着我和李世民。 反应迅速,李世民很快松了手,笑看着承乾的方向,“蚕儿,没事,父王只是想和你母妃告个别,你怎么只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小心着凉。”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步到承乾身边将他抱起,“快,再睡会子。” “那父王,你陪蚕儿睡。母妃,你也来。” 觉得眼皮不停的抖动,我强笑着随在他们父子二人身后进了里间。 一被李世民丢在床榻上,承乾急忙拍着床,“母妃、父王,快来,陪蚕儿一起睡。我们说说话。” 将承乾快速塞进薄衾,李世民摸着他的小脑袋,“蚕儿乖,陪着母妃先睡。父王还要去交待一些事,等事情交待后,父王再来陪蚕儿睡,啊。” “蚕儿知道父王要点将出征,要忙军中的事。父王快去罢,母妃陪着蚕儿便是。只是父王,用晚膳的时候,你得来陪着蚕儿和母妃。” “好。” 哄得承乾躺下后,李世民看也不看我一眼,疾步走出里间。很快,我听到外间门栓被拉动的声音,还有三哥的埋怨声,“二郎,你又发什么疯?” 李世民只是冷哼一声,道了声“秦妈妈,你随本王来”的话后扬长而去。 三哥一边‘诶诶’两声,一边又嘀咕着‘疯了,真疯了’的话后揭起珠帘,严肃问道:“观音婢,二郎这番是不是又被你给逼疯的?” 这是什么话,我好笑的看着三哥。 倒是承乾,一听到三哥的声音,兴奋的爬了起来,展着双臂叫道:“三舅舅,抱,抱。” “乾儿。”三哥喜受的往床榻方向跑去,一把抱住承乾打着转,接着一把将承乾抛起数次,直抛得承乾失声惊叫。 “既然不睡了便穿衣起来罢,免得冻着了便不能陪你父王出征了。” 闻言,三哥‘哦’了一声一屁股坐下,将承乾放在他的腿上,亲自为承乾穿着衣物。 可是这二人……一个穿,一个不穿,穿了裤子便脱了上衣,穿着上衣便脱了裤子…… 唉,这舅甥二人只要在一处,便没个消停。担心承乾着凉,我笑着上前打着下手。 终于将承乾这个小祖宗搞定,又想起方才的事,三哥问道:“观音婢,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你又将二郎给逼疯了?” 我怒瞪三哥一眼,嗔道:“三哥,乾儿在这里呢,你说的什么话?” “那二郎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便似变了个人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他的好兄弟,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你’了一声,三哥抱起承乾站在我面前,语气莫不带着兄长的语重心长,“观音婢,告诉三哥,你和二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最怕正经起来的三哥,我心虚答道:“没,没发生什么啊” 三哥和承乾异口同声的说,“撒谎。” 心中一滞,我好笑的看着二人,“我怎么撒谎了?” “眼睛眨得这么快,这么快……”二人一边说着同样的话,一边同时伸手来抓我的眼睛。 我扭头避过,说道:“好了,乾儿。下来,别累着你三舅,你三舅累坏了如何上战场。” 一听闻上战场,承乾立马亲了三哥的脸颊一口,“三舅舅,蚕儿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蚕儿得将颉利叔叔送的‘藏天、藏雪’带上,蚕儿得去给它们准备最好的鞍。”语毕,他快速的从三哥身上溜下来,又一溜烟的往外跑,“母妃,蚕儿晚膳的时候一定过来。三舅舅,你别走,就留在这里啊。” ‘藏天、藏雪’是两只纯种藏獒,是上次颉利专门带来送予我的礼物,为了避嫌,我便没怎么管它们。却不想承乾爱极,一如‘飒露紫’般,如今那两只藏獒也成了承乾的宠物。 其实,自从御风、御鹰被咄吉杀了后,颉利一直想再寻得两只纯种的雪狼送予我,奈何一直没有寻到。直到寻到这两只雪白的藏獒…… 笑看着承乾消失的方向,我道了声“死小子,无事忙”后看向三哥的方向,“三嫂这段时间可好?冲儿呢?还有涣儿、浚儿、淹儿他们呢?”涣儿、浚儿、淹儿是三哥的庶子。 一边温文含笑的回答着我的问题,三哥一边拉着我坐下。“来,此番出兵函谷关,不是简单的收复我大唐失地……” 不再拘泥于方才‘是不是我将李世民逼疯的’问题,三哥仔细的剖析着此次李渊打着出兵函谷关为罗艺老将军报仇的旗号实则准备兵临中原一统天下的心思,然后他又说道:“此番二郎的人马悉数出动,京中少有二郎的人。你是他最稳固的大后方,所以得时时去宫庭走动走动,替他掌握最准确的宫庭内幕消息,也缓解一下二郎和他的那些姨母娘娘间的矛盾……” 大体上是因了念着窦氏的原因,李世民如今和最得李渊宠幸的张婕妤、尹德妃的关系最僵,而偏偏她们二人和李建成的关系最是和睦。 正在三哥叮嘱着我的时候,秦妈妈却是进了内间,对着三哥鞠了一礼后,她笑道:“三少爷,王爷要老身带句话给三少爷。” “什么话?” “王爷说:三少爷此番无需随他出兵函谷关了。” “为什么?”三哥震惊间暴怒得跳了起来,手指着李世民主寝的方向,“我这就去找二郎问个明白,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剥夺我的军功?” 不待三哥步出内间,秦妈妈又道:“王爷还让老身带句话来:说王妃娘娘有喜了,特命三少爷在长安照顾王妃娘娘,如果王妃娘娘的肚子出了问题的话,王爷和三少爷的兄弟情份便到此为止了。” 唉,他终究是将这件事打听清楚了,想必秦妈妈、如云、如月、燕小满都成了证人罢。如今他更是拿他和三哥的兄弟之谊迫我妥协。 也罢,他终是孩子的父亲,也有权利决定这两个孩子的未来,只是可惜了这还未出生的两个孩子,又得受皇室教条的桎梏。 “观音婢,你怀孕了?”一迳说着话,三哥一迳缓缓的向我走来,眼神不再震惊,接着他问道:“你……方才吃的什么药?” 三哥素来懂我、知我,联想着李世民方才的暴怒,想必他想清楚了个中的一切。眼见我后退着坐到太师椅中,他急速上前几步,迫近我身边,“观音婢,告诉三哥,你方才吃的什么药?一定不是保胎药是不是?” “三哥,我……” “你疯了?”说话间,三哥背负着双手在我面前左右走动,最后终是压不住他心中的怒火,再度站在我面前问道:“是滑胎药,是不?” 见我不说话,全当默认。三哥死劲的戳着我的额头,“果然,果然是你将二郎给逼疯了。” 是啊,是我,是我将一个未来的帝王总是逼得暴跳如雷,这哪是缘,简直就是劫啊。 念及此,我的眼泪不仅漱漱而下。 见我流泪,三哥不再戳着我的额头,而是一把拽起我的手,“走,三哥陪你去二郎面前认罪。就说……就说是拿错了药。” 这药也能拿错的? 轻轻甩开三哥的手,我再度重新坐回太师椅中,“三哥,这件事……唉呀……说不清楚的。” “怎么就说不清楚?”三哥再度站定在我面前,素来温润的声音业已拔高,“观音婢,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为什么要滑胎?你果然疯了,你让九泉下的父亲、娘亲怎么想?” 一迳问着话,三哥一迳拽住我的手疯狂的摇着,“你说话呀。” 见我被三哥摇得颤抖若风中秋叶,秦妈妈急忙提醒,“三少爷,娘娘受不得你如此摇晃。” 闻言,三哥急忙止住,思虑半晌,他坚定的看向秦妈妈,“秦妈妈,去告诉二郎,此番中原大战我便不随他出征了。我就留在长安,就留在秦王府,替他看好我这个宝贝妹子。如果他的子嗣出什么问题,无需他开口,我自己了断和他的这份兄弟情分。” ------题外话------ *^_^* 谢谢杨舒、13799733543、15982228889等朋友们的票票! 075章 龙凤劫4 武德三年(620年),7月。 月底,李渊悉发关中8万兵马,命秦王李世民统领,兵发函谷关,征讨王世充、窦建德。 浩浩荡荡的大军,巍巍的饯行高台,前来送行的万千百姓,将秦王出征的前奏渲染成了极致。 任命秦琼、罗成、李靖为先锋,任命程咬金、尉迟敬德为马军总管,任命刘弘基、段志玄为行军总管,任命杜如晦、褚遂良为记室、参军…… 一路任命下来,领命的文臣武将高达百人之多。直惹得万千民众议论纷纷。有的说‘有这么多人替他报仇,罗老英雄此番终于可以瞑目了’,有的说‘秦王3万大军便收复河东,如今这8万大军定能将王世充、窦建德赶回老家。’还有的说‘秦王爷的将士皆是以一挡十之众,8万大军太多了些’,更多的人则是在议论那军队中最为显眼的一列人马。 这列人马排成方阵,全部皂衣黑甲、黑盔,骑高头大马。在阳光的照耀下,那黑甲、黑盔反着耀眼的光芒,惹得观看的人不时以手摭眼回避。 这队人马被李世民命名为‘玄甲军’,可以说是这8万人马的核心部队。李世民的800悍勇便在其中。 祭天、祭地后,李世民高举马鞭,厉声喝道:“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好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我大唐勇士,必胜。” 数万唐军将士闻言,激动的举起胳膊,呼唤着“必胜、必胜”之话,其势可撼云霄。 只待所有的人停下吆喝,李世民这才摔了酒盏,“出发!” 承乾此次不再坐在王轿中,一袭‘玄甲军’的穿戴,骑着一匹和他的身高相当不搭的‘飒露紫’,一出场便惹得前来相送的人赞叹不已。更令送行的人惊叹的便是随在‘飒露紫’身后的那两匹似小牛犊般大小的藏獒,有许多人居然猜不透那藏獒到底是狗还是狮。 “这孩子便是李唐的小福星,听说他出生便有了‘承继皇业,总领乾坤’的命,是以陛下方替他取名李承乾,如今的恒山小王爷。是我朝年龄最小便受封的一个王爷。” “前段时日还有人传这个小王爷的身份要被一个什么‘泰山王’罢免呢。我看是那个传话的人太不知水深水浅,也不想想收复河东之时,秦王爷便将恒山王带在身边,说明什么,爱呀,而且是爱极。要不这一次怎么又将他带上?这是秦王爷向天下宣誓,他这是要与恒山王共存共亡啊。” “呸呸呸,什么不吉利的话,什么‘亡不亡’的,秦王爷父子二人出征,战无不克,克无不胜。只有敌方‘亡’的份。” 闻言,先前的人急忙扇着自己的嘴,说自己的嘴‘不知事,胡说’的话。 待得李世民现身,一样的‘玄甲军’装束,只是他骑的马是‘什伐赤’,一时间,人群有些疯狂。高声唤着‘秦王爷、秦王千岁’的话。 李世民嘴角含笑,轻轻的摆着手,与一众前来送行的人们打着招呼。 这一次,李世民对我是彻底的死了心了。 昨天自打他从‘三思园’愤怒离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此番出征,他带走了兰诺伊。 我清楚的感觉到,他打算让兰诺伊取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然后好彻底的对我死心。 死心,也好。 你若不对我死心,你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时不时的便会陷入疯癫的状态。 我若不对你死心,我亦将生活在痛苦之中,那我又如何能够在暗中辅佐你完成大业、保护乾儿。 两个都觉得‘死心最好’的人,再也不可能‘死灰复燃’。 念及此,我心若止水的看着远方的战旗、战马…… “咦,齐元爷也出征?” “上次他可是不败而逃弃了我李唐的龙城啊。他去中原,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就留点口德。他终究是我李唐的皇子,难道就不允许他能够戴罪立功?再说此番出战有秦王带着他,想必不会再如太原之时犯错。” “他身边的那个是谁?那个女人,居然……有种传说中的花木兰的风采啊。飒爽英姿不下须眉……” 紧跟在李世民、兰诺伊身后的是李元吉、杨曼青。 李渊,终究是有私心的。虽然任命李世民统领8万兵马出兵函谷关,但为了抵制次子有可能的军功,是以派四子李元吉随军出征,到时候李元吉的功劳便是李建成的功劳。 可惜了心无城府的元吉,尚不知他已处漩涡的中心…… 如果元霸活着,当和元吉一般无二,我总是透过元吉寻找着元霸的点滴,甚至我时有希望,希望元吉能够长命百岁,这样的话就觉得是他替元霸活了未活的年份。听着一众人的议论纷纷,我看向曼青,一袭红衣战甲,将本就野性十足的她更凭添一股风韵,也难怪她的风头盖过了她身边的元吉。而我,不自觉的看向李世民的方向:但不知你会不会遭曼青的‘暗算’。 应该不会吧! 至少此次兰诺伊陪着你出征,她这个人还是相当精明、也相当眷念着你的,必然不会让曼青接近你分毫。还有红拂…… 我在人群中寻找着红拂的身影。很快便看见她正策马扬鞭往曼青的身边靠。 自从知道她和李靖的好事是曼青有意撮合,红拂对曼青另眼相看,感情自是好上十分。 但红拂这个人公私分明、恩怨分明,就算她对曼青再怎么喜爱十分,但她也是相当的维护我。如果曼青果然向李世民伸出‘魔爪’,想必红拂为了我也会有所行动。 “所以说,此番,她和你虽然走得近,但想来应该是安全的。”必不会传出什么人伦丑话。 语毕,我霍地觉得好笑起来: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你的母亲了呢?即便是母亲,孩子终究会长大,母亲终究得放手。我是不是应该放手任你遨游? 好罢,这一次,便让无极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倒想看一看,你这个天之骄子是如何大败窦建德、王世充的‘夏、郑’联军的。 直到夕阳西下,8万大军队伍才消失在一众人眼前。 很快,便传来前线的消息。 8月初,李世民率大军进抵函谷关。恰在此时,以徐圆朗、孟海公为首的两支力量趁着窦建德发兵函谷关之际居然去抢攻窦建德的老巢。窦建德惊得立马掉转了马头,撇下了王世充,回河北救自己的大本营去了。 可想而知,仗还没有打,盟军便跑了,给了王世充一个多么严重的打击。为了尽快寻到一个新的联盟军,王世充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西突厥处罗可汗的儿子以结为姻亲之好,同时恳请处罗可汗发兵河东以扰乱唐军后翼。 说起来,这个处罗可汗是颉利的老丈人。 河东若乱起来将影响李世民的中原之战。 知道个中的厉害关系,李渊派李建成前往蒲州抵御处罗可汗。 于是,大唐太子殿下李建成亲率大军前往蒲州驻守,以防处罗可汗南侵与王世充南北挟击李世民。 对于李建成是否能够抵抗得了处罗可汗的兵马我一点也不怀疑,因为河东向来是李建成的根据地,他对那里熟极。想必这也是李渊钦点太子亲征的原因,一来稳中求胜,二来可为李建成树功。 果然,李建成不负李渊所望,将处罗可汗很好的挡在了蒲州以北,不能南下一丝一毫。 知道李世民是个不好惹的主,又不能得到西突厥的支援,王世充急忙从各州镇调选骁勇战将至洛阳,分别镇守襄阳、虎牢、怀州等军事要地,同时他自己率步骑3万迎战李世民。 三哥和李世民之间用白鹘传书的习惯一直没有变。所以,我虽然身处长安后方,但对于李世民在前线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一日,终于又传来前线的消息。 唐军前锋罗成报仇心切,进围慈涧,而李世民差一点便葬身慈涧。 按照李世民一惯的行军方案,他喜欢首先将那里的地形、地势了解清楚再来决定是否开战。那一日,李世民仅带着几个人前往慈涧勘察地形,偏偏王世充随后而至,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虽然王世充的人马数千倍于李世民,但久经战场的李世民很快便镇定下来,他一边带领手下人马且战且退向着唐军大营的方向突围,一边左右开弓掩护追随他的人马撤退。箭不虚发之下,‘郑军’士兵纷纷坠马,包括王世充的大将燕琪也被李世民一箭射落……被李世民的狠厉箭法唬住,郑军再也不敢上前分毫,李世民遂和他的手下杀开一条血路绝尘而去。 为了掩护手下,李世民是最后一个回到军营的,狼狈不堪的他没有被唐军认出来并且差点被唐军放箭射死。直到他摘下头盔大声呼喊,守门士兵才认出原来这个身上染满血渍的人是他们的秦王。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伤自己人的事时有发生,偏他这人冲锋喜欢冲在最前面,撤退喜欢断在最后面的当孤胆英雄…… 唉,虽然如今我身处后方,但想像着那个时候的凶险,仍旧有些心惊肉跳:你若出事,乾儿该怎么办? 我思绪间,三哥拿着李世民的书信‘啧啧’称叹,“若说王世充起先过弱,这其后似乎也是个将才啊。” 原来,将整个战场勘察清楚的李世民趁热打铁,翌日他便亲率5万步骑向王世充的3万人马发起总攻。 想昨日李世民以几人之力大败他数千人马,再看如今李世民的5万大军,王世充怯战,居然做出撤出慈涧的决定。 郑军不战而退更是鼓舞了唐军士气,李世民亲率5万大军趁势追杀,他又拿出当初追杀薛仁杲、刘武周的那套不要命的打法,直打得王世充连连败退直至洛阳城下。 事实证明,王世充即不是薛仁杲也不是刘武周,一路败逃到洛阳城下的他仗着天时、地利很快的调整了作战方案,向方方进入东都战场、立足未稳的唐军发起了总攻。 李世民和王世充二人在东都战场展开了第一次较量。 似乎早就将王世充的行军作战了解了个彻底,李世民一方面组织将士抢占北邙‘青城宫’扎营,另一方面组织尉迟敬德、秦琼等猛将布置防线,很好的将王世充发起总攻的3万人马阻隔在防线以东。 依李世民的想法,他本想一鼓作气拿下王世充,但万不想碰上了他人生最艰难的一仗,他带着唐军四次将王世充的郑军冲散,但王世充硬是率领郑军四次把队伍迅速整合、迎头再战。 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下午…… 一路败逃如今又被李世民这般狠猛不要命的打法吓傻,疲惫不堪的‘郑军’再也不听号令开始溃退,无奈之下,王世充只得下令退守洛阳。 李世民本打算一如扫荡薛仁杲、宋金刚般的趁势拿下王世充,奈何‘郑军’虽然败退,但阵脚却不乱,更因了洛阳城城墙坚固、防御严密,李世民强攻不下,只好将洛阳先围住再说。 东都战场第一仗,以李世民斩杀并俘虏‘郑军’7000余人而告捷! 秦王爷出兵不过一月不但收回李唐失地,而且拿下中原似乎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一时间,洛阳至长安的官道上,李唐捷报频传。 ------题外话------ *^_^* 谢谢sunny838、5698708、宇星、wcr77、923167646的票票和花花! 075章 龙凤劫5 又几日,再也未见战报传来。 倒是三哥和李世民二人的白鹘传书带来了东都战场的消息。 洛阳被围,王世充恐惧之极,居然想和李世民和解,然李世民一句‘不破东都誓不还’之句彻底的粉碎了王世充的美梦,无奈之下王世充高挂‘免战牌’,闭城不出。 战事便这般胶着,进不能、退不得。 “观音婢,来看看,下一步二郎打算如何?”一边说着话,三哥一边将军用地图拿到我面前。 其实,若非因我的原因,三哥是非常期望此次在中原之战中建功立业的。 但对于他而言,只要是为了我,少时的他不惜抛弃财产,此时的他抛却一切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着三哥的手,我细看着地图。 王世充已被李世民围困在洛阳,但洛阳以外其它的一些州郡仍旧是王世充的地盘,除非将这些地盘都收了,才能够真真正正的将王世充围在洛阳动弹不得分毫。念及此,我指着地图的几处地方说道:“如果我是秦王,既然已将主力兵马屯于北邙,而王世充又不出战的情形下,我会兵分几路。一路据龙门,一路围河内,一路断洛口,一路攻洛城,形成连营以迫王世充。然后派精兵攻回洛、袭怀州、取轘辕……这样的话,便可彻底切断王世充的军需补给和对外的联系。” 细细的分析着我的话,三哥急忙拍掌,连声道‘妙啊,妙!难怪二郎说你之才不下诸葛,我这个三哥怎么就不知道呢,当初还以为你就是个爱看死书的书呆子呢。’ 我调侃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妹子在秦王身边这么些年,看了卫公的那么多兵书,耳濡目染总是有的。” “观音婢,原来你都称呼‘二郎’,怎么现在总是‘秦王、秦王’的称呼着,多生分。” “如今他不再是隋朝的王爷,而是李唐的王爷,一些规矩总是要讲的。慢慢的就习惯了。” 轻点头,对我的话表示理解,不再反对我对李世民的称呼,三哥直是看着军用地图喜道:“我这便将你方才说的话都告之二郎,看他如何定夺。” 数日后,接到李世民的回信,三哥兴冲冲的跑来,“有回信了,有回信了。” 我欣喜问道:“快看看,战事有没有进展。”若早结束,我也可以早些和乾儿团圆。 展开书信,三哥‘哈哈’一笑,“还是你们夫妻心有灵犀……”见我瞪着他,三哥只好干咳两声,又道:“二郎说你所言与他不谋而合。不但你所言的那些地方他已然派兵围剿,他更是将战线拉长到了洧州、显州、尉州、杞州、夏州、陈州等数十个州县,而且有些州县已然归降。” 呵呵,有些州县居然只听到李世民的名字便不战而降。 “咦,有意思,有意思。”三哥一边说着话,一边嘻嘻笑道:“这个窦建德,居然写信二郎,要二郎将唐军所占的土地还给王世充。” 这是什么理论。 只许你‘郑、夏’联盟军趁着李唐战乱的时候侵占李唐的土地,却不许李唐去侵占‘郑、夏’的土地?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这个窦建德,真是老糊涂了。 我好笑的看着三哥,只听三哥又道:“二郎觉得窦建德很是无聊,将夏军的使者扣下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是一个来和稀泥的使者,我好笑问道:“杀了?” “没有,待之如上宾。” 北方,为保证渭河、黄河转运军需辎重,确保东都战场的前线供给。太子李建成如今仍旧在河东阻击处罗可汗,可以说分身乏术。 而南方现在也不消停,盘踞江陵的‘萧梁’萧铣利用李唐和王世充大战之机,趁机发兵派舟师溯江而上,企图攻取李唐峡州、巴、蜀等地。 可以说,李唐政权如今受到南北挟击。 如果中原的东都战场失利将会再度动摇李唐的根基。 形势逼人之下,李唐再也分不出一兵一卒给李世民,如果李世民此时真斩杀了夏军的使者,窦建德一个恼羞成怒之下势必暂时抛下剿杀徐圆朗、孟海公之战而前来围剿李世民,到时候李世民怎一个四面楚歌可以形容。 所以,李世民如今能够做的,唯一能够采用的便是善待‘夏军’使者、不予窦建德回音的‘拖’字诀。 “这个狡猾的人。” 三哥闻言,笑道:“你说谁狡猾呢?” “窦建德狡猾,但他没想到秦王比他更狡猾。”耳听得三哥‘窦建德狡猾在何处’的问话,我笑着解释,“窦建德此番写信秦王要秦王归还土地,无非是接到王世充的求助,碍于情面不得不帮。可是窦建德更懂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他也想趁此机会干一番大事业。” “你是说……” “不错。窦建德非常明白此时唐军的气势正盛,此时冒然出兵助‘郑’,必然和唐军有数场血战,不论胜负两军人员损失必然惨重。再说就算他帮了王世充,想必也不可能从王世充处得到多少好处,所以不妨先来个坐山观虎斗。等唐军、郑军打得锐气尽失、疲惫不堪的时候他再假惺惺来助王世充一臂之力。这个时候他不仅能够歼灭唐军,顺便……他还能吞并奄奄一息的王世充。趁势一统天下。” 三哥闻言,‘啧啧’摇头,“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那也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耳听得三哥‘哦’了一声,我又道:“一来他窦建德擒杀了人人喊打的隋之逆臣宇文化及,二来他的义、勇、仁不下秦王也不下父皇,很得民心。所以说,如果东都战场果然被他用这一石二鸟之计拿下,他无疑将是即李唐之后最有资格统一海内的人。” 一边说着话,我一边摸着肚子,恨不能这两个小家伙快些出世,我好以无极的身份出现在李世民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见我一直摸着肚子,只当我有什么不舒服,三哥紧张问道:“是不是用脑过度?好了好了,以后必不将前线之事报予你知,免得你操心、焦心。” “不,三哥。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更担心。” 捱不过我的要求,三哥仍旧将李世民从前线传回的消息皆尽告诉我。 自从8月围了洛阳以来,既然王世充高挂‘免战牌’闭城不出,那李世民也不闲着,他强硬的将战线扩展到了洛阳城以外那些王世充所统领的州县。 很快,龙门、河内、洛口、洛城被唐军夺下,彻底的切断了郑军虎牢至洛阳的粮道。 至9月,传来更振奋人心的消息,汴州、显州、尉州、管州、荥州、阳城、襄阳、许州、亳州、随州等五十余州相继降唐,王世充的地盘迅速缩水,李世民兵锋所指威镇东都,黄河以南莫不响应,城堡相次来降。 洛阳,彻底与外界隔绝,只剩下孤城一座。 若说先前还有担心,但此时我一点也不担心了。毕竟只剩下一座孤城,依李世民的强硬和快、准、狠的打法,攻下洛阳城指日可待。只是,我唯一担心的是……“父亲和母亲的墓在洛阳郊外,我担心王世充会不会学阴世师那阴损的招,利用爹娘的遗骸威胁秦王?” 虽亦担心,但三哥却安慰我,“这些年一直是韦姐姐在帮忙打理父母的墓,这一点尽管放心。” 这一下我倒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说有韦姐姐打理就可以放心?如今战火纷飞,谁还顾及得了谁?” “韦姐姐的堂妹韦尼子是王世充的太子王玄应的太子妃。她们姐妹二人感情一向深厚,这么长时间并没有传来父亲、母亲的墓被损的情况,可见韦姐姐是利用了韦尼子的关系的。” 三哥分析得也不无道理。只是我仍旧有着深深的忧虑。“就怕狗急了咬人啦。” 果然,我的担心终于被验证。 至9月底,李世民和王世充没有进行一场战争,李世民只是静静的围着洛阳,而王世充似乎也胸有成竹的在洛阳城中吃香的、喝辣的。 李世民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王世充捏在了手中。 而这个把柄便是我。 看着我焦急的走来走去,三哥上前抱住我,“观音婢,别急。一定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再说即便是你所想像中的那样,你要相信二郎,他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他信中只字未提,便是想让你我不要担心。可是……可是父皇在攻占长安的时候,阴世师将李家列祖列宗的遗骸悉数挖掘隐藏,父皇为了大义一样忍痛夺了长安。我们长孙府……长孙府又如何能和高贵的李唐皇室相比?” 爹、娘,女儿不孝。你们给了我三次生命,而我却不能保你们的遗骸。“三哥,快,备马,我要去东都。” “你疯了?” 我是无极。我要以无极的身份保住父亲、母亲的墓。我必不让父亲、母亲的墓受王世充的践踏。 见我激动难忍,秦妈妈上前圈住我,示意我平静下来。 我怎么就忘了,因为有孕在身,我的功力时有时无,不再似无极时可以挥洒自如。就算如今我去了,也于事无补。 “秦妈妈,你好好的劝劝观音婢,这件事,我必须和二郎商议。”说话间,三哥急步出了三思园。 突地,我脑中一亮,“妈妈,命地煞等人停下挖地道的事情,霹雳堂所有人马悉数前往洛阳,保护他们的上一任堂主。” “娘娘,你真要这么做?要知道地道还剩下不多了,就在这一、二个月便可以全部清理出来。” “我不管,我现在只要父亲、母亲能够在九泉下安息。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就枉他们救我、护我三次,就枉为我这个女儿断了心脉。” “好好好,你别激动。”秦妈妈一边劝着我,一边又道:“这样,老身和顺德仍旧留在这里守护你。至于其余的人,按娘娘所言,悉数前往洛阳。” ------题外话------ *^_^* 谢谢iomiko、sunny838的票票! 075章 龙凤劫6 自从知道顺德的真实身份,我素来唤他‘顺德叔’,三哥起初还笑我搞乱辈份,我以顺德叔和父亲几近同龄为由说服三哥,于是真实的叔侄关系终于建立起来,三哥还保证说以后要将顺德叔的名字记入族谱的话。 此番出战中原,李世民不但留下了三哥,更是留下了顺德,他留下了长孙家族两个最有说服力的人‘护’在我左右,令我动弹不得分毫。所有人只当李世民此番是将我看得重之又重,只有我明白他的这番刻意‘保护’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我肚中的两个孩子。 在三哥等待李世民回信的日子,我先他一步停止了秦王府地下那庞大的暗道工程,天机、地煞等人悉数前往洛阳。有他们去保护父母的遗骸,我的心不再焦躁。 所以,当收到李世民严令我去东都的信后,我只是笑看着三哥,“放心,妹子想妥了,必不去东都给秦王添乱。” 轻叹一声,三哥将我轻轻抱在怀中,柔声说道:“观音婢,即便二郎此次未能保得爹、娘的万全,你也不要怨他。终究,在‘国’和‘家’之间,国家大义方是根本。” 按时间算,天机、地煞等人应该到了洛阳郊外,不日必有消息传来。闻得三哥之言,我平静说道:“无国哪有家,所以无论事情结果如何,我必不怨他。” “这就好。”三哥的声音有点哽咽,缓缓说道:“若真有那一天,洛阳城克,三哥带你到父母墓前请罪。” 不想三哥陷入这般自责之中,但又不能告诉他我已然安排好一切,我只得另寻话题说道:“就没有别的消息传来吗?” 三哥‘嗯?’了一声,回神说道:“有,是关于单盟主的。” “阿信?”难道他和李世民终究是再度遇上了? “唉,说起来,单盟主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更为了你的事去查证霹雳堂。可如今……这好的两个当世英雄,为什么就走在了对立面呢?” “阿信如何了?” 从怀中掏出信,三哥递到我手中,“你自己看吧。” 急忙将信接过,匆匆浏览一遍,我这才知道,单雄信如今是王世充的妹夫,‘郑国’的驸马爷。 而单雄信的老婆我也有过一面之缘━━王青英。 细细回忆当初在洛阳郊外初逢王青英的细节,除了映像中能够勾勒出她姣好的容貌外,唯一记得的便是她的茶道功夫了得…… “怎么?你认识王青英?” 听着三哥的询问,我将那一年陪着李世民、李元霸在洛阳郊外打猎而逢王世充兄妹的事说了一遍。 三哥拍了拍脑袋,笑道:“你瞧我这个记性,那还是在隋炀帝的时候,咄吉兵围雁门关,我和陛下皆被困雁门,那个时候二郎和王世充来解围。王世充聪明之极,叫得最响的是他,勤兵最晚的却也是他。我恍惚记得二郎和我提起过这件事,只是他没提王青英罢了。听你如此一说,那王青英和单雄信倒也是难得的一对,只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国仇也好、家恨也罢,单盟主和二郎的仇再也解不了了。” 是啊,随着单雄信铤而走险成为‘郑国’的驸马,家恨之上如今又添上国仇,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和李世民的恩怨化解,唯有二者死其一,方得解脱。 我颇是痛苦的闭上眼,无论死的谁,我必心痛如割。 “喏,还有一封,差点忘了。” 这一封信上讲的是李世民又一次以身犯险,仅带着500玄甲军去北邙‘景陵’巡视战地、观察地势。万不料被王世充的侦查兵发觉,于是王世充第一次打开洛阳城门,亲率1万人马杀到‘景陵’欲一战擒下李世民。 陪着王世充杀到的还有‘郑国’驸马单雄信。报仇心切的他直取李世民。 奈何李世民不想与单雄信打斗,只是一味避让。随着李世民出行的尉迟敬德忠心护主,独骑单挑单雄信并且用长鞭卷飞单雄信的金顶枣阳槊,更是将单雄信卷下马,惹得王世充的‘郑军’惊恐万状。 趁此时机,尉迟敬德更是一路保护李世民杀出重围。紧接着屈突通率军前来支援,才将500对1万的局面彻底扭转……而尉迟敬德呢,眼见单雄信杀红了眼的又将杀到,他大喝一声拿出他万夫不挡之勇直取王世充,王世充吓得直呼‘雄信救孤’之话,无奈之下,单雄信只好舍了李世民去救王世充,然后护送着王世充回归洛阳城。 可以说,王世充这一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但没有擒住李世民,更被李世民所率唐军斩杀1000余人、俘获6000余人,并生擒了王世充的大将陈智略。仅有王世充和单雄信带着少数部众逃回洛阳。 可以说,虽然这是李世民自进入中原战场以来的第二次历险,但他却意外的取得了东都之战的第二次大捷。 每一次征察,他如此。 每一仗,他亦是如此。 他总像活力用不完的样子,又酷爱冒险,无论战事胶着状态如何,无论敌强我弱到什么地步,他总喜欢身先士卒。以少胜多是他的心头好,以孤胆英雄冲在最前端是他的准则,不但喜欢以少量人马挑衅对手,更喜欢在挑衅成功后命手下人先撤,自己殿后杀出重围…… 再这般狂妄下去,我担心这个精力充沛的家伙总有一天会出事。“三哥,你说秦王去‘景陵’果然便是打探军情么?照说,景陵的地势之于北邙、东都战事并没有多大作用啊。而且他这次带的人似乎多了点。” 虽然相较于王世充的1万大军,李世民的500人马少得可怜,但按李世民一惯的征查方式,征查必不会带那么多的人。 似乎也考虑到了其中有些道理说不通,三哥蹩眉想了半天,最后说道:“也许二郎到‘景陵’去有别的事也说不定。” 依我对李世民的了解,他带500人前往‘景陵’应该可以说他要处理的事对于他而言应该是相当重要的,是以才会这般谨慎、小心。 到底是什么事呢? “也许二郎是想出其不意的找到一条攻进洛阳城的捷径也说不定。你知道他出兵向来喜欢兵走险峰……观音婢,你也不要多想,免得伤神对你的身子不利,要知道,你如今可怀着两个孩子呢。实在想知道的话,等他回来我们再问便是。” 就算为了保住你和李世民的兄弟之谊,如今我也得保护好这两个孩子啊。不再深想,我一笑答道:“是,三哥。” 不几日,天机星传来消息:先堂主夫妇的遗骸不翼而飞,却也不在‘郑军’营中。请天魁放心,我等必寻得先堂主之遗骸,以慰先堂主在天之灵。 初听闻这个消息,若晴天霹雳,我慌乱无措,但紧接着我隐约觉得父亲、母亲的骨骸不翼而飞定然和韦泽有关,是以我叮嘱秦妈妈向天机等人传话:注意韦泽动向。 10月。 李世民向洛阳发起猛攻。 但万不想,‘郑军’的防御部署非常严密,而且还装备了大量重型武器。比如投石机,可投掷五十斤的飞石,距离达二百步。再比如还有一种武器名唤‘巨型连弩’,把弓拉满的时候形状大如车轮,箭镞形同大斧,每次可以连续发射八箭,射程可达五百步。 因了这些守城武器之利,唐军付出了重大伤亡,一连十多天,洛阳城还是岿然不动。 唐军将士筋疲力尽,以行军总管刘弘基、段志玄为首的一批高级将领均劝李世民暂且班师回朝,等缓过气、养精蓄锐之后再战不迟。 可李世民坚决不同意。他说:“我们大举进攻中原,自应夺取洛阳,此乃一劳永逸之举。而今东方各州皆已望风归降,洛阳只是一座孤城,不可能坚持太久,眼看马上就要成功,岂能弃之而去?” 于是,他又亲自指挥人马向洛阳城发起了第二轮总攻。 奈何,洛阳城仍旧一动不动。 再一次受到打击,唐军阵营中想班师回朝的人更多了,均以‘已然打到洛阳,不但收复了我李唐疆土,更夺取了‘郑’五十余州,此仗已然大获全胜,秦王无需定要攻下洛阳便是凯旋而归’的话希冀李世民撤兵,但志在必得的李世民却说‘洛阳未破,师必不还,敢言班师者斩!’。 一时间,唐营中再也没人敢说班师回朝的话。 战事确实不能够拉长,时间长了,将士思归。我肯定说道:“必须毁掉投石机和巨型连弩。” “观音婢,你可有主意?不防告诉三哥,三哥写信告诉二郎。” 无非一个字━━烧。 可若用此计,洛阳城便毁了,洛阳城中的一众百姓何其无辜?可能这也是李世民没有下重手的原因。 念及此,我叹道:“能有什么计策?只有先围城再说,让王世充彻底的断粮,粮草不济的情况下,他必得出城投降。” “你这么肯定?” “不过时间早晚而已,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事情并不如我所预料的顺利,在我还没有等到王世充断粮的那一天,却等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颉利犯边。 原来,处罗可汗被李建成打得丢盔卸甲,于是向女婿颉利请求支援。素来不轻易发起战争的颉利此次居然答应了他老丈人的请求,发兵2万南犯石州、太原等地。 “战事如何?” “太子殿下勉强支撑。” 对付处罗可汗李建成游刃有余,但如果再加一个颉利……李建成就有凶险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李建成抵挡不住颉利、处罗可汗的联兵,那李世民方方收复的河东之地又将断送。再加上中原战场战事胶着……王世充如果知道了颉利出兵的消息,就算是他洛阳城中粮尽,他也不会投降。必然誓死也要等到颉利援助他的那一天。 这一下,李世民就危险了。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见我焦急的看着他,三哥说道:“南边的战事暂时被压下了,萧铣的舟师已被峡州刺史许绍击退,如今退守安蜀城及荆门城。暂时对我李唐不会构成威胁。” 闻言,我长吁一口气。很好,这样一来,李世民就可以减少南边袭来的压力,不至于落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倒是颉利,唉,定然不是表面上看的为老丈人撑腰这么简单。他是恨,恨我不和他走。如今要想得到我,只有一个字━━抢。 而现在,正是抢的好时机。 悄悄凑近我耳边,三哥说道:“陛下有密旨,诏二郎班师。” “什么?” 三哥将方才的话又在我耳边重复一遍。 我目瞪口呆、震惊的看着三哥。 这个时候班师意味着先前的牺牲都是白废的啊,如果王世充趁此时机果断追杀,再加上那个狡猾的窦建德趁势联军,又可以将战火重新烧到函谷关。 如果战火烧到函谷关,那离颉利、处罗可汗盟军的地儿就不远了。 李渊此举无疑是将李世民置于危险之地啊。 我震愕间,只听三哥叹道:“朝中军马皆已派出。长安空虚。又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陛下想让二郎就此收兵,一来回救长安,二来还可前往河东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糊涂,糊涂。一旦撤兵,李唐将受到窦建德、王世充、颉利、处罗可汗四方大军的挟击追杀,如果萧铣此时再度发兵,定然将李唐围死在关中之地,李唐危矣……洛阳一定不能够撤军。” 见我说得激动,三哥急忙捂住我的唇说道:“别瞎道天子是非,小心隔墙有耳。”语毕,他又道:“我看,这个紧要关头,你需进宫一趟。” “进宫?” “对,进宫,找皇太后。” ------题外话------ *^_^* 谢谢歆诺、nkxhx7788、morphine的票票! 075章 龙凤劫7 太极宫,淑景殿。 还未踏进正殿大门,墨玉早带着一众宫女在此等候、福礼相迎,我笑着上前扶起墨玉然后示意一众人不必拘礼。 墨玉亲热的将我的大氅解下放在一个小宫女手中,示意她拿下去放好然后牵着我的手往殿内走去。 莫看又到冰天雪地的日子,但这淑景殿内一室如春。 更奇的是老太君亲自栽种的牡丹居然有六株在这个严寒的日子开了花,有黄、有紫、有红、有白,有蓝,煞是好看。 难得冬天能够看到盛开的牡丹,独狐老太君正邀了宫中的一众娘娘们在此赏牡丹。 郑盈盈带着永宁,万贵妃带着李宽……好多孩子,真热闹。 呵呵,难怪皇家要百子千孙,就这番景像,我看着都养眼。 李宽已近两岁,在地上跑得倒也稳当。永宁虽小李宽数月,但也屁巅的跟在李宽的后面不时‘宽哥哥、宽哥哥’的叫着,香柳和我点头示意后又尽职的跟在李宽、永宁的身后,说着些‘小王爷小心点、小公主当心些’的话。 环视一圈后,我上前给独孤老太君福礼请安。老太君急忙命墨玉扶我起来并说道:“你是怀着身子的人,以后不必如此大礼,来,到我身边坐着。” 在我和万贵妃、薛婕妤、张婕妤、尹德妃等人一一以礼见过之后,郑盈盈娇声笑道:“老祖宗在太原的时候偏心也便罢了,如今在这偌大的皇宫一样偏心,也不怕您的这些媳妇、孙媳妇的心里不舒坦。” 看她笑语盈盈,想必她的心结解了许多。知道她是戏谑我坐在老太君身边一事,我笑着起身正待回言,老太君抓住我继续坐在她身边,嗔道:“这是我和观音婢的缘分,你们啊抢不来的。别说我原来说过我的一切都是她的话,如今就算贵为皇太后,我的一切仍旧是她的。” 素来谨言少语的万贵妃‘噗哧’一笑,轻掩嘴唇,“母后即如此说,那就掐一朵牡丹花给观音婢戴戴,否则我们才不信母后是真心心疼观音婢。” 指着万贵妃,独孤老太君含笑带嗔的说道:“就你嘴颦,你还当我这个老婆子真舍不得不成?来,观音婢,我的儿,去看看,看中哪株,老祖宗亲自替你掐了戴上。” 这些牡丹可都是她的命,我哪敢要。于是笑道:“谢谢老祖宗抬爱,只是观音婢福薄,戴不得。”眼见老太君‘嗯?’了一声看着我,我急忙解释,“老祖宗,您难道忘了观音婢对花过敏的事么?即便是这冬天,观音婢也不得不将这面纱戴着。” 拍着自己的脑袋,老太君笑道:“是了是了,看我……都老糊涂了。那这样,你选一株,我派人送到王府去。来,扶奶奶到牡丹那里去,我告诉你一些培养它的常识。” 这个好意便不能推辞了。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太君行至那几盆盛开的牡丹前,老太君指着其中一盆白色的牡丹说道:“这个名唤‘玉楼点翠’,香味稍显浓烈,你喜不喜欢?” “还是清淡一些的好。” 闻言,老太君将我拉到一黄色牡丹前,“这个名唤‘姚黄’,味道最是清淡,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这个如何?” 我就是在洛阳参加牡丹盛宴的时候无辜卷入这个时空的,知道‘姚黄’是牡丹中的极品,相当于花王。我的出身本就令李渊忌讳,如果我又选中这盘‘姚黄’的话,李唐多时不再提及的‘牡丹儿’恐怕又会提上日程,念及此,我笑道:“观音婢不怎么喜欢黄色。” “这样啊。”老太君说着话,又将我领到一盆紫色牡丹前,“紫魁如何?”见我再度摇头,她很快的将我牵到一盆蓝色牡丹前。 呵呵,行动这般迅速……她肯定是怕我选中了那盆紫魁罢。 也不道破,我迳自看着那蓝色的牡丹,笑听老太君说道:“这盆可是我培养了数年才培养出来的颜色,我替它取名‘蓝芙蓉’,喜欢不?” 芙蓉? 我眼睛一亮,芙蓉便芙蓉罢,至少不是牡丹。又见这‘蓝芙蓉’有两盆,就算我拿走一盆她也不会心痛,是以我故作喜爱的说道:“观音婢喜欢这蓝色,就要这盆了。” 果然,独孤老太君长吁一口气,很是豪爽的说道:“你喜欢便给你……我呀,就是要堵堵这帮人的嘴。” 一直相随着看牡丹的薛婕妤、张婕妤、尹德妃等人都哄笑起来,搞得万贵妃倒不好意思,直是作福说道:“妾身错了,错了,妾身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轻敲了敲万贵妃的头,老太君又和蔼可亲的看着我,“俗语说得好:牡丹宜干不宜湿。说的便是它怕积水,所以这‘蓝芙蓉’拿去后不要浇太多水,一直保持这些土偏干即是。俗语还说‘清牡丹、浊芍药’的话,所以这牡丹的肥一定不要下太足,一年施三次肥就绰绰有余了……” 一边说着些牡丹的繁育、培养知识,一边拉着我走到屏榻边重新坐下,在将所有的牡丹知识给众人普及一遍后,老太君这才伸手摸向我的肚子,“这两个小家伙可还安份?”见我点头,她又道:“上一次我李家的双生子,还是我那个苦命的儿媳生下元霸、元吉,可怜的元霸……” 知道老人家最不能伤神,忆及这段时日元霸老入我梦中,我急忙笑道:“老祖宗,您还别说,也许这肚中的孩儿和元霸有缘呢。” “哦?” “观音婢不知道这孩子上身的时候,老是梦到元霸,所以还前往净土寺为元霸祈福了10天。不想一回来后便查觉有了。您说是不是有缘?” 万贵妃本就被老太君搅得想起智云,正在那里伤神的人听我说的话后,‘咦’了一声,说道:“有这么巧的事?” 确实是巧啊。如今再梦到元霸,他都是笑嘻嘻的,还穿着我替他缝制的战袍。念及此,我笑道:“观音婢时有在想,这两个孩子也许不是老天赐给观音婢和秦王的,而是元霸赐给我们的。我一直捉摸着待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过继一个给元霸。” 听了我的话,所有的人都震动了。 过继在古代可谓大事,一旦过继,这孩子就和你无缘、无份了。 嫡子过继,事关重大。 在古代,没有多少嫡妻能够有这份胸怀。 可我不一样,只要是过继给元霸,我一点也不会舍不得,而且会很开心。 “好孩子,乖孩子。”独孤老太君将我搂入怀中,一阵‘心肝、宝贝’的夸奖,然后含泪带笑看着一众嫔妃,“你们瞧瞧,为什么我这个老婆子会这么的疼这个孩子,那是因为她有值得我疼的地儿。你们以后啊都向她学着点。观音婢,我的儿,你放心,就算你将这孩子过继给了元霸,但我老婆子向你保证,这孩子一样由你养大。” 这段时日,能够感觉得到这两个孩子在我肚子中大闹天宫,对他们的喜爱也泛滥成灾。过继我舍得,但如果不养在我身边我还真有些舍不得。老太君的这句话是再好不过的结局,我喜道:“这是观音婢的福气,观音婢一定好生养大元霸的孩子。” 老太君闻言,一个迳的抹泪点头,“好好好。不枉元霸和二郎兄弟一场,也不枉元霸最喜欢你这个二嫂。” “好了,老祖宗,您再哭的话可别把元霸的儿子吓着了,吓得缩回去,变个姑娘家的出来。” 闻得郑盈盈一言,老祖宗‘噗哧’一笑,乐得直戳着郑盈盈的头,“你就是个猴。只知道逗我老婆子开心,应该想想办法逗建成开心才是,趁早生个大胖小子,明白不?” 脸一红,郑盈盈羞道:“是。” 见此情景,尹德妃急忙打开话题,亲热问道:“观音婢,你怀的可是两个呢?有没有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张婕妤也急忙问道:“是啊,是啊,和我们说说。” 我知道,尹德妃、张婕妤二人和李建成的关系好得狠。如今这番问话不过是为了不让郑盈盈陷入尴尬的境地。想来李建成出征前对她们二人有交待,交待她们二人照顾郑盈盈。看来李建成对郑盈盈还是有感情的,想必他们二人的关系应该不再似先前那般的紧张…… 我揣度间,万贵妃嘴快的替我回了话,“我看,定然是双生子。瞧瞧乾儿那个令人喜爱的劲,此番观音婢怀的定然又是两个惹人喜爱的小男娃。” 一向以修行为重的薛婕妤此时居然也插了话,“我看啊,保不准是两个女娃儿,我大唐合该添两个一如观音婢的女娃儿才是,想她们的母亲才冠京中,这两个女娃儿又该有怎样的风采?你们说说看,是不是很期待?” 一时间,众嫔妃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有赞成万贵妃所言的,也有赞成薛婕妤所说的…… 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一切,最后摆手说道:“你们啊,都太片面了。要我这个老婆子来说,我老婆子期待观音婢替我李唐添一对龙凤胎……”老太君语毕,下面一众人恍然大悟,‘是啊,是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之声阵阵袭来。老太君颇是得意的看向我,和蔼可亲的问道:“御医怎么说?” 我急忙笑着回答,“御医昨儿个还号过脉,说脉像不一,一儿一女的可能性极大。” “龙凤胎!”屋中一众惊叹声。老太君更是惊喜说道:“可告诉了二郎。” “还没呢。” “御医有没有说你临产的日子会提前?双生的一般都会提前。” “预产期本在2月底,但御医说按这两个孩子现在的长势,有可能提前到正月底或者2月初,他也拿不准。” 轻摸着我的肚子,老太君担心的说道:“这样说的话,就快了。我的儿,怕不?” “已经有经验了,老祖宗不必担心,观音婢不怕。” “要不,我让渊儿命二郎回来一趟?生产的时候有他在你身边,你也心安些。” 李渊素讲孝道,虽然尊为皇帝,但他每天会前往淑景殿请安。我知道老太君定然也会经常和他提及前线战场的事,这也是三哥让我来老太君面前耍宝的原因。闻言,知道现在正是讲中原之战的最好时机,我急忙摆着手,“前线战事紧张,观音婢不想分他的心。” 一听我说及前线战事,尹德妃、张婕妤等人便开始紧张起来。 “我们家的祖业可都在洛阳,也不知有没有受战火的波及?” “我舅舅的家产都在那里,不知道王世充知不知道这层关系,有没有为难我的舅舅。” “我大姑父也在洛阳,不知道有没有帮助王世充,如果他帮了王世充我便不认他这个姑父。” 于是,话题被她们扯到了一众田产、家产的问题上,没有人关心战场的事如何。我只得静静的听着。 半晌,眼见得下面的议论静了下来,万贵妃担心的看着我,问道:“观音婢,这仗都打了半年了,前线状况到底如何?秦王有没有写信告诉你一二?” 后宫素来不得干政。朝中就算有前线的消息,她们也不敢过问李渊。也只有在贵妇、命妇相聚的时候闲话一二。 我将李世民从前线传回的消息捡重点略说了些,然后故意将战事扯到如今四面楚歌的形势上,最后说道:“好在河东有太子殿下,中原有秦王,分庭阻挡住了突厥和王世充的会师。” “也就是说,无论建成和二郎他们哪一方面撤军,都有可能让我李唐死无葬身之地?” 听得独孤老太君的话,我急忙解释,“倒也不至于,我李唐是天定的宿命,怎么可能败给突厥、王世充的联军?只不过不可小看王世充,虽然现在他只守着一座孤城,但秦王如果班师的话,王世充的势力就会重新振作起来。老祖宗您想一想,秦王夺下的洛阳城外其它的五十个州郡原来那可都是王世充的属地,如果秦王这般快便撤军,难保那些州郡不会又重新联合起来投奔王世充。这样的话,我李唐先前的努力便都白废了。最可怕的是给了王世充这口喘气的机会,以后想再消灭他就更难了。” 闻言,独孤老太君略有所思,最后点头道:“有道理。” 只觉得眼皮一跳,我按下心中的激动。有了老太君这句话,我敢肯定,李渊将再度拔出供给给李世民,让他围死洛阳。 不出所料,不出几日,李渊又向东都战场提供了大量的军需辎重,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要李世民不要放过王世充。 ------题外话------ *^_^* 谢谢15982228889的票票! 075章 龙凤劫8 武德四年(621年),正月。 随着李唐的又一批辎重抵达东都战场,唐军再一次向洛阳发起了总攻。 不得不说,王世充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将才。就算洛阳被困数月,他不但仍旧将洛阳的防御设置得极佳,而且军纪严明。 唐军的总攻屡屡未见成效。 但是,王世充也感到了后怕,他再一次向窦建德发出了求救信号。当然,在等待回信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时不时的出城打一下游击。 狡猾得似狐狸的李世民也擅长打游击。可想而知,王世充的游击战略屡番被李世民识破,不是丢数百人便是丢数千人。 王世充清楚的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待窦建德的援军到来,他的人马就要先被李世民一点点的蚕食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王世充再也不出洛阳城,而是在城中静候窦建德的援军。 其实,仗打到这个地步,谁胜谁负明眼人已相当的明了,李世民夺下洛阳不过是时间问题。 李世民若夺下洛阳,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窦建德。 正所谓唇亡齿寒,窦建德不可能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出兵助王世充已成必然,再也不能打着原来‘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心思了,此时再不扶弱除强,王世充今日之下场便是窦建德它日之下场。 所以,我估计窦建德发兵兵助王世充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若王世充真等来窦建德的援军,李世民的形势便不看好。 窦建德尚未做出决定,李渊却慌了神,他担心窦建德答应了王世充的请求,那样身处东都战场的次子便有危险,一旦次子有危险,函谷关、关中将相继告急,远在河东的长子也将身陷危境。 李唐根基必将动摇。 权衡利弊之下,李渊决定稳打稳扎,是以下诏:诏秦王班师回长安。 诏书虽下,但李世民那里似断了音讯般一直便没有回音。 至于窦建德那里,也没什么动静。 我想,联‘郑’伐‘唐’不是小事,窦建德不但要做好部将上下一心的思想工作,更有着长远的打算。有道是‘中原鹿正肥’,谁能够在中原之战中取得胜利,谁就能够成就霸业。而窦建德正准备利用这次机会成就他的霸业。所以他要想一举成功,便不得不做好全盘的筹谋,不得不准备相当充足的辎重。而这些,还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 转眼入得2月,李世民那里仍旧没有消息传来。 我敢肯定:他会逆诏,不会退兵。 今天是龙抬头的日子,李渊带着一众文武群臣去祭拜了天地,祈求李唐风调雨顺。 轻叹一口气,我手摸着肚子,看着窗外的夜空怔怔出神。我有感觉,这两个孩子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便要出生了。 “你们也迫不及待的想出来看这个世界,是不?” 虽然已是开春季节,但长安的春天仍旧透着冬的寒意。深沉的夜空不时飘荡着细小的雪花。 “娘娘,别看了。把窗子关上罢。来,喝点参汤。” 说句实在话,虽然有三哥、顺德、秦妈妈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但随着临产的日子临近,我想得最多的人便是李世民。倒不是情爱的原因,而是一种依赖。遥记得生乾儿那一次,是他在窗外的鼓励才让我有了生下乾儿的信心。 接过秦妈妈手中的参汤,我一边喝一边问道:“天机他们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韦氏仍旧一如原来般照看着她的布庄,而郑军也没和她有多少来往。倒是她那个太子妃堂妹去过韦氏布庄两次,不过每次去都要带几车的战袍走。” 洛阳城中现在最缺的是粮而不是布匹。韦泽倒也机灵,将所有库存的布匹都拿出来,郑军要多少她奉献多少,分文不收。 听天机星传来的消息,洛阳城内,如今一匹绢才能买到粟三升,十匹布才能买到一升盐,各种衣服、饰品、珍玩,毫不值钱,换不到多少粮食。百姓将城内的草根树叶都吃完了,便将米渣拌上浮泥充饥,吃完之后都发病,身体浮肿,没有力气,死者遍地。 天机星等人也有饿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他们便出城打打牙祭。 感觉有些对不住他们,我叹道:“辛苦他们了。” “有什么辛苦?如果找不到老爷、夫人的遗骸,他们啦,肯定比饿死还难受。” 那倒也是,谁叫他们都是英雄呢? 英雄嘛,都有点子大丈夫情结。 如果连先堂主的遗骸都找不到,就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观音婢,难怪一个月了,二郎那里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出事了。” 将参汤碗放在茶几上,我吃惊看向匆匆向我走来的三哥,问道:“什么事?” 似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了我,三哥急忙扶着我坐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急,听我说。这封信是乾儿写来的,这个二郎生怕我们担心,居然什么也不说……” 原来正月初,王世充趁着唐营将士修筑营寨的功夫,亲率2万人马出城攻击李唐大营。李世民急忙率‘玄甲军’在邙山下列阵,同时命屈突通率5000人渡谷水进攻王世充后翼,并自信的以为“王世充已经穷途末路,这次把全部兵力都投入战场,准备决一死战,今日可一战破之……” 求胜心切的李世民在数十‘玄甲军’的掩护下一马当先便冲入敌阵。希望从郑军侧翼冲入以乱敌人阵脚。 但令李世民万没想到的是他奇袭不成,反而使他自己身陷险境,颉利送予他的‘飒露紫’被郑军流箭射死,他在落马之时被蜂涌而至的‘郑军’包围。 知道‘飒露紫’阵亡,我吃了一惊,惊问道:“乾儿呢,乾儿可好?”要知道,承乾爱极这飒露紫。 “乾儿伤心在所难免。他能够写来这封信就说明他没事,你放心,乾儿看得开得狠,还说有藏天、藏雪陪着他,多少冲抵了他失去‘飒露紫’的悲伤……”三哥语及此,很是疑惑的看着我,“观音婢,你怎么就不担心二郎呢?” “他的武功盖世,担心个什么?”虽然如此说,但看三哥很是莫诲的眼神,我吃了一惊,“难道他受伤了?” 轻缓的摇着头,三哥叹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感觉你和二郎仍旧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到底不对劲在何处,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焦急的欲从三哥手中夺信,“到底怎么样了?” 三哥将手一扬,把信放入怀中,说道:“放心,二郎没事。” 明知道他将是未来的帝王,但仍旧这般担着心,无非是担心因了我这个异数的存在会改变他的命运。 看着三哥揣度的眼神,我叹声问道:“三哥,你何苦让妹子这般焦心?” 三哥闻言,连忙鞠躬认错,又道:“若非副将丘行恭忠心护主,硬是将二郎甩到自己的坐骑上,硬是为二郎杀出了一条血路。二郎这个时候应该已然落入王世充手中。而王世充可以挟着二郎令唐军退军,更可以挟着二郎向陛下开条件,好险。” 原来,恁李世民武功盖世,但在‘飒露紫’阵亡的瞬间,他仍旧失了神,就似呆了般的看着飒露紫,一动不动。 好在有个丘行恭。 我有点明白李世民为什么在大敌当前会呆若木鸡,因为他对‘飒露紫’的喜爱不下‘白蹄乌’。 可以说,在东都战场,这是他第三次差点将丢命。 真险! 似乎能够体会到他当时的心痛,可惜的是我现在不能以无极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为他排除万难。 “他如今迟迟不奉诏归京,必然是铁了心要夺下洛阳了。”虽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这种不奉诏归京的将领往往会被皇帝忌讳,更会被皇帝认为这些将领有反心,如今李世民一方面攻不下洛阳定是心焦万分,另一方面却得承受住来自于李渊的疑心,于内于外,他的日子都不好过。念及此,我又道:“三哥,不要管我了,你去东都帮他一把,他现在需要你。” 看了我的肚子一眼,三哥说道:“我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出现在二郎的面前,他杀我的心都会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个臭脾性,说翻脸便翻脸。我看,最好是写信问一问,也许是乾儿夸大了事实也说不定。再说他身边有卫公、如晦等人……” 知道三哥所说有理,我的语气颇带着无奈的成分。“总是这般不要命的打,到底是为哪般?” 听得我的感慨,三哥笑道:“还不是想早些回来守着你,看着你们的孩子出生。” 我睨了三哥一眼,一笑没有回声。他根本不知道我和李世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免得他操些冤枉心。是以我说道:“三哥言之有理,如果此时你到了他身边,他不但不会感激,而且还会觉得你是在给他添乱。” 语毕,突然觉得肚子一坠,生乾儿时的感觉猛地袭来。 由于出其不意,我慌乱的伸手去抓茶几,放在茶几中装参汤的瓷碗被我拂下茶几砸到地上碎裂。 “观音婢。” “娘娘。” 三哥和秦妈妈一左一右的扶住我,焦急的问着,“怎么了?” 咬着牙,我从牙缝中吐出“要生了”三字,语毕,我不仅直是呼“痛痛”。 起初有些慌乱,但很快三哥便打横抱起我急急将我放在床榻上,接着他往外跑,“观音婢,别怕,三哥去传稳婆。” “妈妈,替我将面纱戴上,我不想让她们发觉我的真容,这件事,不能浮……” “放心,放心。娘娘只管生孩子,其它一切事都交给老身。” “我总觉得会出事,妈妈,顺德叔呢,一定要他守好三思园。” “好,娘娘别说话了。一切都交给老身。如云、如月,快,快按先时的安排去准备,娘娘要生了。” 素来安静的‘三思园’一下子热闹起来。所有的夫人、贵人都聚积在了三思园外。 来这些人有什么用,只会令我分心,是以我吩咐道:“妈妈,让她们都散了。” 我的话她们还是听的。很快,她们便散去。 呵呵,可以说,她们是做得最随心所欲的妾室了,至少不受晨昏定省的折磨,也不受正室的折磨。 “娘娘,放心,闲杂人等都走了。顺德已带人马将‘三思园’围得水泄不通。还有,要不要通知房夫人、你三嫂、二嫂等人?” “算了,太晚了。她们肯定都休息了。再说她们也要带孩子,不要去打扰她们,明天去报喜便是。三哥呢?” 听到我虚弱的声音,三哥急忙在外柔和答道:“观音婢,放心,三哥一直守在这里。” 还是三哥好,有他在,感觉心也定了许多。 很多年了,我已然忘却了生承乾时的疼痛。直到这一次我再次深有体会。随着稳婆们在我旁边安慰着一些‘娘娘别怕,娘娘生过小王爷,有经验了,第二胎会非常顺利’的话,我极力的咬着牙,迫使自己不要叫唤出声。我唯一记得的是:我得保存体力。 好在,在生产前我喝了参汤,应该有足够的精力生下这两个孩子。 事实确实如此,虽然痛得我难以承受,但这第二胎很好生。随着第一个孩子的哭声在房中响起,稳婆们惊喜说道:“呀,又是个小王爷。” 小王爷?呵呵……本来他不应该是王爷的命,最多是个小郡王,但因了我承诺过过继给元霸,那他王爷的命是命定的,稳婆们唤他一声‘小王爷’也不为过。 “天啦,肥墩墩的,特别是这眉宇间,居然有一颗朱砂痣,怎么看着都像那年画上的善财童子。” 自这个孩子出生,我肚中不再有动静。想来是他太过着急的原因,而另外那个估计有点懒惰,暂时还不想出来。听着稳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看着她们将小肉球身上的血污洗得干干净净,我心痒得难受,“给我瞧瞧。” ------题外话------ *^_^* 历史中,李泰出生于620年,李丽质出生于621年……咳咳,我总觉得女人生孩子挺辛苦的,而且小李同志也太过分了哈,让小观同志一年一个的。所以这文中有所改动。大家勿拍砖,纯属心疼弱质的小观妹妹哈! 075章 龙凤劫9 闻言,一个稳婆急忙将尚未裹襁褓的孩子递到我面前。 一看之下,果然,果然像年画中的善财童子,特别是两道浓眉间的那颗朱砂痣就像21世纪的人说的美人痣般,还有,还有那一身的肉……那胳膊、腿啊的一如承乾出生的时候就像一节节的嫩藕。 再看那眉眼……为什么,我的孩子没有一个彻底长得像我的? 承乾的眼睛和嘴虽然像我,但随着他刻意的模仿他爹的一言一行,我的影子已然找不到多少。如今这个方出生的小肉球除了那眉宇间的朱砂痣外,其它方面简直就是一个肥胖版的李世民啊。 管他像谁,只要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喜欢。我挣扎着歪身起来,亲了一口还在嘤嘤哭泣的小肉球,又急忙叮嘱,“快包好,不要冻着他。” 轻拍着我的脸颊,秦妈妈笑道:“这里温暖如春,娘娘放心,冻不着。” 虽如此说,但她仍旧小心翼翼的指挥着那些稳婆将这个小肉球打包。然后将干干净净的小襁褓放在我身边,秦妈妈又道:“让这个小王爷给娘娘一些力量。” 终是她最懂我。我眼睛一湿,轻喊了声‘妈妈’。 轻抚着我的头,秦妈妈柔声说道:“要不要吃点什么,估计下一个还要点时间。” 我摇了摇头,“先喝了参汤的,现在觉得精力仍旧好得狠。” 见我精神尚可,秦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着闲话。很快,肚子中又有了动静。 这一个就更好生了。随着稳婆们的惊叹声,我知道这一个是个女儿,而且是个一出生便长发过颈的女儿。 无形中,我想到了窦氏。 “说句实在话,见到承宗、承道,我本该满足。可……观音婢,你得答应娘,快些和二郎生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儿,她啊……一如娘出生的时候,发长过颈,那娘就更喜欢了……娘啊,慢慢的等,老天会许给我一个一出生就发长过颈的孙女儿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在偷偷的避孕,那个时候我有的都是对窦氏的愧疚。往事一一映入脑海,我略带哽咽说道:“娘,您看到了吗?你那发长过颈的孙女儿终于如您所愿了。只是对不起、对不起……观音婢没有让您活着见到。” 知道我的伤感来自何处,秦妈妈一边替我抹着泪,一边说道:“别哭,月子中小心伤了眼。窦皇后在天有灵,定看着呢。娘娘看看,一个是元霸少爷的儿子,一个是窦皇后一直想要的孙女,一定是他们娘俩在天上帮助你呢。” 也许真的是冥冥中老天注定也说不准。 在秦妈妈安慰我的功夫,稳婆已然将她们所谓的‘小公主’洗净打好襁褓递到我面前,其中一个稳婆‘啧啧’说道:“浑身透着粉红呢,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老婆子我接生这么多女孩儿,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浑身粉红的娃儿。这还了得,定然是天生丽质。王爷定会乐疯的……” 稳婆后面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那句‘天生丽质’却是狠狠的撞进我的心,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他说过:“依我们二人的容貌,我们的女儿定然是仙女下凡、天生丽质……以后,我也要将她教成‘上成能战、下马能谋’的奇女子,也要她和她的娘亲一样,不显山不露水,沉稳有余但不失娇俏……诶,观音婢,如果我们有女儿,就取名‘丽质’好了……观音婢,你说好不好……” 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严格算起来只是他的嫡长女,但他的那些庶女都没有取名,如今只依封号唤着她们的名字,很显然他对这些庶女并不上心。 你会替这孩子取名么?会取什么呢?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 一边想着往事,我一边再度挣扎着起身,看向这个懒惰的小宝贝,至今为止我只听到她的一声哭泣,意思是‘我来了,我活着’,然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哭声。 襁褓之中,她正嘟着粉嘟嘟的嘴憨睡着。 这样子,我‘噗哧’一笑,亲吻在她的脸颊上,“小懒虫,晚出生也便罢了,一出生还这般贪睡?瞧瞧你哥哥,一点也不老实。” 那个先出生的儿子正左右摇着头,小嘴拼命的‘啪啦’着,很显然他下意识的在找吃的东西。 “娘娘可别说这样的话,老婆子我接生无数,但凡出生的时候憨憨的孩子,长大后便是个难侍候的主。但凡出生便活泼得不得了的孩子,长大后也许憨憨的。这啊,都是说不准的” 听着稳婆的话,我母爱泛滥般的盯着两个性子绝然不一的孩子。特别是那个小嘴不停的‘啪嗒’着的小肉球…… 他肯定饿了。 小肉球,为了你,娘决定不幻身成无极,也不去中原战场了,娘决定亲自哺乳养大你们兄妹。 念及此,我笑着将那憨睡的女儿放在床榻上,抱起那个‘哼哼哧哧’的儿子,“小肉球,娘来喂你啊。” “娘娘,你的身体……早便请了两个奶娘,还是让她们来罢。” 眼见秦妈妈上前阻止,知道她的心事,我一笑说道:“无防,我懂。” 不成想我居然能够改变幻身成无极的决定,秦妈妈亦替我高兴,直是摸着小男孩肥嘟嘟的脸颊笑道:“小王爷,有福喽。” 方方出生的孩子都有天性,知道如何喂饱自己。看着吃饱喝足的儿子,我轻弹了弹他的额头,“真像你大哥,只是以后却不能像你大哥般只认定娘的奶水,那可会苦着娘。” “观音婢,求求你了,快点,快点让那两个小家伙来见见他们的三舅舅。” 三哥不时的在房外祈求着,我可以想见他此时的神情。除了冲儿外,他少有对他其余的孩子上心的,倒是对外甥喜爱得不得了。 我正待吩咐秦妈妈抱了两个孩子给三哥看,却不料如云、如月在外惊喜叫道:“呀,房夫人、长孙夫人、高夫人……你们都来了。” 顺德嘴快漏了风,通知了冰巧我要生的事,冰巧一个高兴下,将三嫂、二嫂、舅娘等人都邀来了秦王府。 想着这大深夜的又这么冷,我心中一暖,“快让她们进来。” 卢雨烈、慧兰、冰巧等人相涌而入,然后一个个的抱着方方出生的孩子赞个不停,有说像‘善财童子’的,有说像‘李世民’的,还有说‘约摸着像窦皇后’的。 一一问及出生事宜,卢雨烈笑道:“有意思了,虽然说他们是龙凤胎,但却出生在了两个日子。” 可不是,头一个儿子出生在2月初2的子时,而这个小懒虫女儿出生在转钟之后的丑时,如此算来,他们虽然是双胞胎,却分别出生在两个日子。 “呀,这个小王爷真有意思,不停的动不说,而且好像还在笑。” “是吗,哪里,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这个小公主就更有意思了,一动不动,只知道嘟着嘴憨睡,我们这么吵她她都不醒,真是个小懒虫。” 一众人的欢声笑语撒满了三思园。 呵呵,倒把我这个最大的功臣给晾在了一边。 趁此空档,稳婆、秦妈妈等人利落的将我洗净,又重新替我换上了衣衫。床榻也整理一新。 我正吩咐着秦妈妈让她带这些稳婆下去领赏的话,外面传来三哥“还没好,还没看够,再不抱出来,我进来了啊”的话。 我正自好笑间,突闻得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声响。 众人震愕间齐齐往那声响处看去,但见数十个黑衣人出现在我们眼前。很快,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迷迭香。 再细看,那群黑衣人中有我认识的斗篷男━━青铜武士。 卢雨烈、慧兰等人不妨,纷纷闻香倒地。 我快速屏住呼吸,将两个孩子抱到里侧,即便是死也定不让他们伤及我这两个方方出生的孩子。 念及此,手中真气慢慢聚积。 奈何方方生产的我元气大动,居然就是聚积不了一丁半点。 “顺德,有刺客。” 出声怒喝的是秦妈妈,她飞身护在我床缘前,似泰山般挡着那一众杀手,不容那些杀手近我身前半步。 如云、如月早知情形不对,亦是飞身进屋,但转瞬便发觉不对,二人眼瞪得极大的倒在地上。 眼见只有秦妈妈一个,斗篷男大手一摆,杀手蜂拥而上。 伴随着秦妈妈和他们的打斗,顺德亦是带人前来,一见地上倒了那么多人便知不对,他急忙捂住口吩咐随后跟进的悍勇,“屏气。” 终究不妨,终究吸进了些许,顺德等人的身手明显没有原来看着灵光,有点笨手笨脚的味道。 而三哥在冲进房屋的瞬间便因吸入迷迭香而倒在了地上。 秦妈妈历我三次之劫,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左右腾挪间就是不离开我床缘半步。 可惜天机、地煞等人被我派去了洛阳…… 本以为青铜武士知道我已发现暗道的秘密不会再使用暗道,万不想他们捡了个便宜……通过天机、地煞等人重新整理出来的地道进入三思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顺德带来的人一个个的倒地,秦妈妈的身上也挂了彩。她一个转身扑到我身上,“娘娘,放心,老身便是死也要护着娘娘。” “你这个顽固的老婆子,上一次也是你坏我们的好事,我们门主说了,此番一并将你拿去,看看你到底是何身份。” 语毕,斗篷男一把拽了秦妈妈似抛物线般的丢到远处的地面,然后大掌一挥向我袭来,同时说道:“秦王妃,又见面了。” 一声冷笑,我手中的银针悉数飞出,直扑他的面门。 出其不意,斗篷男急忙后退数步,最后发觉我的银针之中未带任何内劲,是以笑道:“好聪明的王妃。” 眼见着秦妈妈不敌,我已全然暴露在杀手眼前,顺德大喝一声举刀上前拦下另外两个扑向我床榻的杀手。 但……更多的杀手向他扑去。 秦妈妈在倒地瞬间再度拍地而起,成功的踢飞那两个要上来捆绑她的人。 相继前来救主的人一旦进这屋子必遭迷迭香的暗算。屋子中只剩下秦妈妈、顺德可以勉强支撑。 随着斗篷男再一次阴森森的笑着向我靠近,我一点点的往床里侧退去,同时将那两个方出生的孩子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秦王妃,你下来罢。” 斗篷男语毕,我被他拖下了床,亦如甩秦妈妈般的他将我甩了出去,很快有两个杀手接住我。在他们接住我的同时,秦妈妈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想在他们手中夺人。迫于秦妈妈两败俱伤的剑式,那两个人不得不放过我。 我急忙就势一滚,拉开书桌的抽屉,巨阙弯刀出现在我眼前。 随着斗篷男将我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抱定,我手中的巨阙弯刀如飞而去,直削向他的右手。 估计斗篷男又当我没有功力,纯属吓人的玩意。是以他毫不在意的一声‘哧’笑,抬起一脚就踢向刀柄。 斗篷男哪知道情急之中我已积聚了一成功力,他的掉以轻心正好给了我这一成功力的机会,那刀柄在他靴底处猛烈的撞击后,他痛得叫了一声,一个转身之际,那弯刀仍旧狠狠的削向了他的右臂,他痛得急退两步,然后右手一松,手中襁褓直直落地而去。 那襁褓若落在地上定然小命不保,我在一成功力耗尽之下却再也动弹不得分毫,倒是秦妈妈眼明手快的飞身上前,就地一滚,成功的接住了襁褓。但她的手臂上再度被另外一名杀手砍了一刀,血便那般染红了她的衣衫。 “妈妈、顺德叔,抢下孩子。不要管我,走。”话一出口,只觉得大量的迷迭香扑入口中,我眼前朦胧起来。 不能晕倒,一定不能晕倒。 受了刀伤的秦妈妈虽然保住了孩子,但斗篷男很快便出手夺人,不忍怀中的襁褓被斗篷男扯伤,秦妈妈只好忍痛放手。 两个孩子再度被斗篷男一左一右的抱在怀中。 但秦妈妈并没有放弃夺人,而是继续和斗篷男厮打在一处,想杀了斗篷男后再夺下孩子。 奈何,斗篷男每每在危急的时刻便以两个孩子作挡箭牌,秦妈妈根本无法下手。 为了迫使自己清醒,我紧咬着自己的唇看向顺德的方向,只见他为了夺下孩子正不管不顾的向斗篷男的方向扑去,身后却因露了空隙而惨遭另外两名杀手的软剑刺伤。 屏风已然碎裂,隔着内间、外间的木质墙板已然倒坍,而斗篷男为了防止迷迭香的流失,履行着‘关门打狗’的一套,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眼见着顺德踉跄着扑向斗篷男,眼见着他背后鲜血淋漓,我恨,恨自己此时体软疲惫,恨自己再也聚不起半点功力。 不甘,我不甘自己的孩子在一出生就受此劫难。 ‘轰’的一声,随着外间房门的四分五裂,斗篷男和杀手们显然不妨,诧异的看向声响处。 我下意识的扭头,只见李世民、侯君集等人站在那里,还有……我的乾儿。 一时间,我心突地一松:你来了,你定然可以救回我们的孩子,我放心了。 看到趴在地上的我,承乾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母妃。” 伸手摇摆着,一声‘乾儿,别……’后,再也无意志力支撑,我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_^* 谢谢oversky2008、宇星、yanqiong、dorisliu62、9654431等的票票! 075章 龙凤劫10 再度醒来,头痛欲裂。 狠狠的揉着自己的头,我缓缓的睁开眼睛。 虽然这里富丽堂皇得不输仙境,但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吃了一惊,我急忙坐起,紧接着一阵头晕眼花,我不得不再度倒在床榻上。 潜意识中,我觉得我是不是又被青铜武士抓了? “娘娘,娘娘,你醒了?是不是头还在痛?” 秦妈妈,是秦妈妈的声音。我再度睁开眼,眼前的人影从模糊到清晰。我急忙抓住她的手,“妈妈,这是哪里?你也被抓了?” 轻拍着我的手,秦妈妈柔声说道:“娘娘别担心,这里是皇宫。” “皇宫?” “承乾殿。” 承乾殿,我熟悉得狠,当初李渊还说承乾的名字和承乾殿有渊源,并示意我们一家搬到承乾殿去居住。然李世民却以‘不喜欢受皇宫拘束’为由拒绝了,所以我们一直住在秦王府中。 想起生产之夜发生的一切,我翻身而起,抓着她的手臂猛摇,“妈妈,孩子呢,孩子们救下了没有?王爷呢,我看到他了的,还有乾儿。他们有事不?”语毕,我这才发现秦妈妈的衣袖上渗出血来,想起她那夜拼命救我的一幕幕,我急忙松手,惭愧说道:“对不起,妈妈,你好些了吗?” “来,娘娘不急,老身将那晚的事说给你听。”一迳说着话,秦妈妈一迳轻扶着我靠坐在床头。 那一晚,我晕倒后,承乾向我跑来,接着因中了迷迭香的原因,还没跑到我身边便晕倒了。 情急之中,李世民堂而皇之的飞身入内。虽惨遭迷迭香袭击,但他那一身惊人的武功倒也将斗篷男和其余那些杀手成功的阻挡住。 随着侯君集等人的相继涌入,知道再也不可能拿住我,斗篷男抱着两个襁褓从暗道逃走。 眼见着两个孩子被人抢走,李世民顾不得倒在地上的我和承乾,飞身入地道追踪。 自是护主心切,侯君集等人亦是紧紧跟随着杀入暗道。 秦妈妈不放心下急忙飘身入暗道追踪。 奈何秦王府地下的地道似蜘蛛网般,再加上她本就受伤严重,跟着跟着便跟丢了。只到听到一声巨响,秦妈妈急忙往声响地方跑去,就看到李世民抱着一个襁褓站在一堵土堆瓦砾前。 原来李世民虽然中了迷迭香,但意志力迫得他极力的保持清醒并且成功的从斗篷男手中夺下一个襁褓。 其实,知道逃不脱,斗篷男也急了,在中了李世民的神力之掌后,他不得不丢下一个襁褓分李世民的心。也就在李世民飞身接襁褓的功夫,腾出手来的斗篷男从怀中掏出烟雾弹引燃在了杀手和李世民中间。 担心怀中的襁褓被烟雾伤到,李世民急忙回转身用衣袍护住襁褓,等得他再度回首时,那群人已然逃往了另外的地道。 仍旧不放弃,李世民再度追出,眼见着要进入地道。但地道内却响起一声惊天巨响。却是那斗篷男和杀手引爆了炸药。 担心炸药伤到怀中的襁褓,李世民不得不护着襁褓急急倒退。 也就在那一瞬间,地道四周的石瓦土屑轰然倒坍,很快便阻住了李世民追踪的路。 听得惊心动魄处,我急忙问道:“那孩子呢?还有一个孩子呢?” “娘娘别急,在地道坍塌时,侯爷不故危险穿行于坍塌的土石间跟去了。” 侯君集的轻功确实无人可比,但他的功夫却并不高超,就算追到了定然不是那斗篷男的对手啊,“那追到了没有?”眼见秦妈妈叹声摇头,我又问,“有消息传来没有?” “三天了,没有消息传回。” “三天?”也就是说,我晕睡了三天。我愣愣的看着秦妈妈,脑中想的都是最坏的结果。 眼见我又要再度晕倒,秦妈妈急忙抱住我,“娘娘,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既然没消息传来就定是好消息,明白不?” “不,我要去,我要去救我的孩子。”一迳说着话,我一迳推开秦妈妈准备下床。 “娘娘,听老身一言。王爷已追踪去了,有王爷,你放心便是。” 李世民追踪去了? 原来李世民抢回的是女儿。在知道我、承乾、卢雨烈、慧兰、冰巧等人有惊无险后,他匆匆将我、女儿、承乾安排入住皇宫后便不见了踪影。 “娘娘,你要对王爷有信心。他一定会将小王爷救回来的。” 我知道,李世民和侯君集二人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暗号,李世民追踪而出定然是接到侯君集的什么信号了。 然……就算李世民有通天的本领,可那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又如何放心得下。正待吩咐秦妈妈准备出宫事宜的时候,承乾一路‘母妃,母妃’的唤着跑了进来。 “乾儿。”我急急溜下床,抱着他上下打量,“乾儿,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迳摇着小脑袋,承乾说道:“母妃放心,蚕儿的身体好着呢,皇爷爷派御医替蚕儿检查了的,御医还说蚕儿的身体像小老虎呢。” 哽咽着亲吻他的额头,我说道:“这就好,这就好。母妃不能没有你,不能。” 当然知道我伤心、害怕的原因,承乾一边说着‘母妃别着凉,快上床’的话,一边又急急的推着我上床,然后他自己亦是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偎在我怀中,“蚕儿放心不下母妃,所以决定留在宫中陪母妃。” 这孩子素来喜爱跟着李世民走南闯北,如今为了我而抛却喜好的静下来,闻言,我心中一暖、眼睛一湿。 伸出小手,承乾替我擦着眼泪,“母妃不哭,父王一定会救出蚕儿的蚕兄弟的。”似乎要故意逗我开心,承乾捡着喜报告诉我,“还有啊,母妃,蚕儿的蚕妹妹好漂亮,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女孩,你知不知道,皇爷爷一见到她便哭了,哭了两天两夜呢。” 哭? 哦,是了,那女娃子一生下来便发长过颈,而且眉眼间和窦氏长相颇为相似,是勾起了李渊的回忆了罢。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我的女儿。是以吩咐秦妈妈,“妈妈,去,抱了来,我想看看。” 眼见秦妈妈露出为难的神情,只听承乾笑道:“母妃是想见丽质妹妹吗?” 丽质?! 只觉得脑中一轰。 我震惊间,承乾再度撒娇的趴在我怀中,说道:“母妃,有了丽质妹妹后,你是不是便不再喜欢乾儿了?” 恍惚回神,看着在我怀中撒娇的承乾,我喃喃问道:“丽质?” “丽质就是母妃为蚕儿生的蚕妹妹啊。父王可喜爱她了,说她丽质天生,是以取名丽质。”说到这里,承乾略带酸意的嘟着嘴,而且还人模人样的轻叹一声,“想当初,父王说如果有了蚕兄弟便会分一半的爱走,如今倒好,蚕儿觉得不是分了一半,而是全部都分走了。” 虽说如今我的心处在焦灼之中,但听了承乾的话,看着他的神情,我还是禁不住轻笑出声,戳着他的额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原的时候,父王说如果我要蚕兄弟的话便不能得他全部的爱……” 叽叽喳喳之中,承乾将太原秦王府中蚕房的一切告诉了我。 虽然他说的事其实我那天都看到了也听到了,但今天听这个趴在我怀中撒娇的人重新讲述一遍却也别有一番味道。只到最后,承乾又叹道:“原以为只来一个蚕兄弟分一半的爱便分一半的爱罢,万不想又来了一个蚕妹妹,唉……他们一人得父王一半的爱,那蚕儿呢?” 这笔帐他是怎么算的? 好笑的看着承乾,我捧起他的小脑袋,亲吻他的额头,“你怎么就知道你父王将爱都分给他们了?” “母妃瞧瞧啊,自从有了蚕妹妹后,父王抱着蚕妹妹一天一夜没有睡。直到皇爷爷从父王手中抢人,父王才不得不松手。紧接着,父王便追蚕弟弟去了,唉……根本不搭理我。所以母妃……你看看,父王是不是将爱分一半蚕妹妹,然后剩下的一半分给那个蚕弟弟了?”言及此,他小嘴又一嘟,“要知道,蚕儿那个时候因了迷迭香的原因,身体还虚着呢。” 这么小便吃醋,长大了还了得。我轻弹着他的额头,“你是老大,是他们的大哥。别说你的父王爱他们,就是你也得像你的父王般的爱着他们,知道不?” 不满的摸着额头,承乾说道:“母妃还别说,趁着皇爷爷上朝的功夫,我偷偷的去看了丽质,呃……好吧,她是非常的可爱,皮肤粉红粉红的,小嘴也是粉红粉红的,而且嘟嘟的,蚕儿偷偷的亲了口……” 闻言,我震惊的看着承乾,只听他颇带苦恼的说道:“好罢,丽质的嘴居然是甜的。” 我的天,丽质的初吻便这般没有了?而且还是丧失在她大哥身上! 我即好气又好笑间,只听承乾勉为其难又道:“看在她长得漂亮,嘴又甜的份上,我便听母妃的话,爱她也成。”语毕,他在我怀中扭来扭去,“母妃,看在蚕儿这般懂事的份上,你可不能将对蚕儿的爱也全部分到丽质和蚕弟弟的身上去哦。” 看着他纠结、期待的样子,我再度弹了弹他的额头,“你父王骗你呢?”耳听得承乾不明白的‘呃?’了一声,我解释道:“无论是父王还是母妃,对你们兄弟姐妹的爱啊有三份,而且是不偏不倚的三份。你的那一份因了你先到来所以就给了你。剩下的那两份因了你蚕妹妹、蚕弟弟的到来,自然而然就要分给他们。不过如今嘛……他们两个确实要比你多一份爱。” 掐着指头算了半天,承乾不明白的看着我,“三份……一人一份正好啊,怎么又多出一份?” “他们多出的那份爱是你给的啊,是你给予他们的大哥之爱、兄长之爱。” 似乎明白了。承乾眼睛熠熠生辉,颇是兴奋的从我怀中爬起来,“母妃是说,蚕儿只有父王、母妃给的爱。但蚕弟弟不但有父王、母妃给的爱,更有我这个大哥给的爱。而蚕妹妹呢,就更多了,因为她有两个哥哥,所以就多了两份爱,是不是?” 我颇感欣慰的点头,笑揉着他的脸颊,说道:“不错。而且啊,等你的蚕兄弟、蚕妹妹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们也会懂事了,然后他们就会学着爱你,那个时候你得到的爱和他们的爱又将是一模一样的多。” 爱都是互予的,承乾很快便懂了这个道理。小人儿一扫这几天的抑郁,一下子蹦到床下,“好,蚕儿这便白鹘传书父王,要父王尽快找到蚕儿的兄弟。” 眼见着承乾一蹦一跳的出去写信,我这才看向秦妈妈。她柔和的坐在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发,“小王爷真厉害,一下子便劝好了娘娘。” “方才乾儿说他要趁着他皇爷爷上朝的功夫才能够偷偷的去看丽质,是怎么回事?” ‘噗哧’一笑,秦妈妈说道:“小王爷所言不假,如今陛下将小公主保护得极好。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又被人抢走了似的,爱极了。不但将小公主安排住在‘立政殿’,更是放出要亲自抚养的话。不管是谁,如今要见小公主一面,是难之又难。” 天,立政殿,李唐皇帝的寝宫! 震惊间我喃喃问道:“如此说来,我也……” 轻叹着点头,秦妈妈说道:“娘娘也不必觉得遗憾,不管谁养着,总是你的女儿不是?小公主有陛下保护,定然不会有事。再说,你生产之日又逢浩劫,身子骨得一段时日恢复,必须静养。” “妈妈,我……我想去看看她。” .. 075章 龙凤劫11 太极宫,立政殿。 巍峨气派、雕梁画栋、斗拱交错,一路往里走去,梁柱涂金、金龙盘柱,无一不宣誓着它的富丽堂皇、皇家气派。 得知我要来,立政殿中的一众宫人早在外迎候。 被一众宫人迎进立政殿主寝内,我便看到一个非常豪华的摇篮,8个宫女围绕在摇篮边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熟睡在摇蓝中的小人儿。 见我到了,她们也只是跪下轻轻施礼,并未出声请安。 我知道这是李渊许她们8人的特权:凡小公主睡着,即便是朕回宫了,也不得请安打扰小公主。 还未加封,便‘小公主、小公主’的唤着,而且俨然是李唐最尊贵的公主,甚至超越了她的皇姑姑李雪主。 小心翼翼的来到摇篮边,我低头看着那个仍旧在憨睡的小人儿,一如方出生之时的粉红肤色,一如方出生之时粉红的唇。 看着她在睡梦中时不时的呶着唇,我终于明白承乾为什么要偷偷的亲她了。真的像极了一颗红草莓,令人欲罢不能。 低下头,我亲吻着她粉嫩的唇,果然是甜的:奶香。 呵呵,如果承乾知道他居然对别的奶娘的奶香赞不绝口,肯定要懊恼个半死。 一边暗笑,我一边情不自禁的一路亲吻着她的眉、眼、鼻。 “王妃娘娘。”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提醒我不要吵醒了她们的小公主。 我笑看了那个宫女一眼,小声说道:“不怕,有我呢。” 我是公主的亲娘,李渊再怎么心疼公主,也得顾及顾及我这个功臣亲娘吧。 果然,小人儿在我的亲吻下伸了伸懒腰,接着便睁开了眼睛。然后定定的看着我。 知道此时她的眼睛并未聚光,只是对鲜艳的东西感兴趣而已,所以我早有准备的穿着一身月红色的委地锦缎长裙,视角效果上,一定能够吸引她的目光。 “呀,小公主真聪明,认出她的母妃了。” “王妃娘娘,看,小公主看着你不眨眼,而且还笑了呢。” 不过是无意识的梦笑而已。但却惹得我心中痒痒之极,不知不觉的伸出手。 “王妃娘娘,小心。陛下有交待……” 不待宫女的话说完,我摆手说道:“陛下若为难你们,我来担当。怎么,不要忘了,我可是小公主的母妃。” 其她的宫女左右看了看,最终妥协。任我抱起丽质。 好柔、好软的身子。好香、好粉的笑靥。我再度不自觉的抱着她亲了起来,“丽质,娘的乖女儿,母妃的乖公主。” 或许碰到她的痒痒处,丽质居然无意识的笑出了声。粉嫩的舌头时不时的伸出来做着鬼脸。 这样子,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不光我的眼中如今柔得能够滴出水来,那8个宫女的眼中亦柔得能够滴出水来。 “观音婢,你好些了?” 闻得李渊的声音,我急忙抱着丽质行礼。李渊示意我起身后,伸手逗着丽质的下颌,“乖丽质,知道母妃来了,高兴坏了,是不?” 丽质仍旧无意识的吐着舌头,然后还时不时的发出梦笑的声音。 “来,皇爷爷抱。” 天下皇帝最大,我这个母亲只得靠边站。不得不将丽质交到李渊手中,看着他们二人的祖孙乐。 好一段时间,丽质便又似小懒虫般的睡着在李渊怀中。 李渊眼睛一红,声音略带哽咽,“观音婢,谢谢你。谢谢你替父皇生下了丽质。让父皇真正见识了一个一出生便发长过颈的女娃儿。” 知道他想起了窦氏,我开口唤了声‘父皇’后,又道:“合该这孩子与皇家有缘,与父皇更有缘。” “可惜,另外的那个男娃也不知如何了?也不知二郎追上了没有?” “父皇,观音婢今天来,就是有一事想求父皇。” “你要将丽质带走吗?”说到这里,李渊将丽质紧紧的抱在怀中,略带乞求的看着我,“就让丽质留在父皇的宫中,好不好?你现在的身子要静养。虽然丽质很乖,但也会打扰到你。” 被长子、次子的权力之争搞得焦头烂额的人如今要寻的也不过一份天伦之乐罢了。念及此,我一笑,说道:“观音婢正是想求父皇替观音婢照看丽质。” 露出欣喜的神情,李渊‘哦’了一声。 “因为……观音婢想出宫。” 诧异的看着我,半晌,李渊恍然大悟,“你想亲自去找那个男娃儿?” “他终是观音婢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找到他,观音婢的心日夜难安。” “你还是留在宫中养身子的好。二郎已经追去了,你不必担心。” “可中原战场少不得他。如果因了这个孩子而失了中原战场,无论是秦王、观音婢还是那个苦命的男娃儿,便都是罪人了。” 当然知道不能因了一已之私而毁了李唐霸业。李渊叹声说道:“你放心。父皇已听从二郎的建议,命雪主去驻守‘娘子关’,助建成一臂之力。” 难怪这几天没有看见雪主,原来她前往娘子关了。 我知道,李世民此番亲自回来就是向李渊禀明中原战场情势的,而李渊在听了李世民的利弊分析之后,再一次同意了次子的继续做战之请,并认命李世民太尉、尚书令、左右武侯大将军、使持节、上柱国、秦王等身份督军与王世充作战。 为了保证次子在中原战场的胜利,李渊同时给窦建德写了一封信,希望窦建德不要帮助王世充,做一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人。 “二郎向我保证,只要河东无忧,中原战场亦无忧,不日可破。” “可如果主帅不在战场,河东再无忧,亦会动摇远征中原的将士之心。” 闻言,李渊沉默不再作声。 我知道,李渊将我留在皇宫无非是掌着我做为人质罢了,在他的认知中,只要我留在长安、身处皇宫,那李世民就算获得中原战场的胜利也不得不凯旋班师归来。否则,李渊担心次子在打下洛阳后会在洛阳自立为王。 念及此,我心一横,说道:“父皇担心观音婢一介女流在外奔波之苦,观音婢又何曾没有想到呢?所以,观音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乾儿年纪太小,还请父皇在观音婢出外寻找那个苦命孩子的日子里,帮观音婢照顾好乾儿。”语毕,我行了一个大礼,跪在了李渊面前。 秦王可以没有王妃,但一定不能没有承乾。将承乾留在皇宫可以彻底消除李渊的疑心。 “好好好,好孩子……”李渊一迳说着话,一迳扶我起来。“只是你方方生了孩子的人,又历此大劫,还是做足了月子之后再出门?” “不,寻找那苦命的孩子一事,刻不容缓。观音婢虽然人小力薄,但也想助秦王一臂之力。只有尽快的找到那个苦命的孩子方能使秦王回归中原战场。有道是‘兵贵神速’,秦王不能再为孩子的事耽搁李唐的事了。” “孩子,你如此大勇大义,是我李唐之福。这样,父皇派羽林军沿路保护你,如何?” 这样的话无异于监视,而且我化身无极便会多许多的顾虑。摇摇头,我说道:“人多眼杂,反倒会使那劫匪生了警惕心。父皇放心,有顺德叔保护观音婢,不会有事的。父皇要相信观音婢,一定会从那群劫匪手中夺回那苦命的孩子,一定要让那苦命的孩子在元霸灵前唤元霸一声‘父王’。” 一提及元霸,李渊眼睛一红,立马说道:“好,父皇答应你,你出宫去罢。父皇等着你的好消息。” 承乾殿。 知道我要去寻他的蚕弟弟后,承乾一直嘟着嘴,不舍的摇着我的胳膊,“母妃,带蚕儿去,蚕儿也想救蚕弟弟。” 蹲下,我半抱着承乾,“乾儿,你有弟弟、妹妹了,你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应该是个小男子汉了。父王要决战中原,母妃要救回你的蚕弟弟,那丽质怎么办呢?该由谁来保护她?” 嘟嘴想了半天,承乾不情不愿的说道:“有皇爷爷不是?” “可皇爷爷一天到晚都要忙军国大事,真正陪丽质的时间少之又少。你想一想,丽质会有多寂寞啊。” 摸了摸脑袋,承乾歪着眼睛看着我。 知道他心中在做着挣扎,我又道:“所以,我的乾儿这个时候就要拿出个做大哥的样子,不但要保护好丽质,而且要陪着丽质说话,知道不?” “呃,好吧。母妃既然如此说,蚕儿留下便是了。但是母妃,不管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让白鹘及时的将消息传回来啊。” “好,母妃答应你。”语毕,我有些哽咽的亲着承乾的额头,低声说道:“乾儿,母妃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且不要声张。” 看我神情严肃,语重心长。承乾郑重的点头。 “这皇宫中,不管你到哪里,不管吃什么,一定要先经过如云、如月姑姑的嘴,否则,再好吃的东西你也不能沾,明白不?” 闻言,承乾再度点头,轻试我眼角的泪,“母妃放心。蚕儿一定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只有自己好好的,蚕儿才能够将丽质保护得好好的。从母妃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蚕儿再怎么调皮,一定不离开如云、如月姑姑的视线。” 死命的亲了他的脸颊一口,我泪中带笑,“乖儿子。” “蚕儿等着母妃回来再亲蚕儿一口,说‘我的乾儿果然是小男子汉,果然长大了’的话。” “嗯,好。” 因要离别,承乾当晚腻在我身边,哄他睡下后,我看向如云、如月,“记住,你们两个要无时不刻的跟紧小王爷,这承乾宫不住也罢,毕竟和小王爷的名字太……唉,想个法子,让小王爷赖到皇太后的淑景殿去住下,明白不?” 一如喜欢李世民般,独孤老太君对承乾的喜爱也是曾孙辈中独一无二的。承乾如果要赖在她的寝宫,她肯定喜欢得不得了,这件事由承乾耍赖最好,如果由我开口反倒不好了,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到时候我防着的是谁这阖宫上下的人都可能猜得出来。 自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如云回道:“娘娘放心,小王爷在,我们便在。如果小王爷有万一,奴婢们自己砍下脑袋让娘娘当坐垫。” “少说些不吉利的话。”秦妈妈怒戳着如云的头,又语重心长道:“本来我想留下照顾小王爷,但顺德是个男人,哪懂得照顾娘娘。毕竟娘娘没有出月子,所以我必须跟去照顾一二……这里的事,也只有你们尽心尽力了。” “妈妈放心。这皇宫中,哪些人该亲近,哪些人该防个一二我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们尽管去罢,一如小王爷所言,就是要将消息及时传回来,免得我们担心。” 如云、如月本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其后又随着我走南闯北,见识广泛,有她们二人照顾承乾我当然放心。只是一时间要丢下两个孩子,而且是丢在皇宫中当人质……心多少会有些难受。“如云、如月,不管发生何事,如果你们二人心中拿不定主意,外事不决可问房玄龄、三哥,内事不决可问老祖宗,明白不?” “知道了,娘娘。外事问房先生、三少爷,内事问皇太后。” 又叮嘱了她们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后,命她们二人去准备我要出行的物资,见她们退下,我才重新看着熟睡的承乾。 一夜,未眠。 眼见着天要亮了。而顺德已然来到宫外等候。我亲吻着熟睡的承乾,“乖儿子,等着母妃。” “娘娘,要不要和陛下告别。” “不必了,该说的昨天都说了,免得徒增离别的伤感。再说,免得父皇改了主意。” 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都送到车上,如云和我挥手告别。 多少年,顺德重抄旧业充当着马夫的角色,马鞭一挥之下,马负痛狂奔,不出一个时辰已然出了长安城。 回首长安,秦妈妈问道:“娘娘,王爷这段时日并无消息传来,我们要去哪里?” 此番袁天罡、斗篷男等人掳人,必然和中原决战有关,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袁天罡应该是想拿我在王世充那里领赏,然后以我挟李世民罢兵。念及此,我说道:“洛阳。” ------题外话------ *^_^* 谢谢wyj1995、谦谦宝贝、lvwsbb、gqniu、zh1974825、wcr77等朋友们的花、票票! 076章 战洛阳1 洛阳。 真正的人间炼狱。 由于李世民围城数月,这里早已断粮。 不说前段日子一匹绢能买到粟三升,十匹布才能买到一升盐,如今无论你有多少钱财都买不到吃的东西。 饥饿难奈之下,洛阳城中的子民将城内的草根树叶都吃完了,最后饿得难受之际,直接以泥土充饥。泥土哪能消化,吃完之后都发病,身体浮肿、没有力气,最后便那般死在大街小巷。 粮源断绝,饥荒蔓延,家家皆有饿死之人,路边尽是倒毙之尸。 更可怕的是,除却那些身体腐烂的死尸,那方方死去的、身子骨看着还结实的死尸很快便会被人拖走。 先吃死人,后吃活人,甚至…… “老身起初还不相信天机、地煞传来洛阳城中易子而食的事,如今,唉……” 可怜帝王之都,竟成了饿殍鬼城! “走,去郊外。” 郊外,零乱不堪,父母的墓俨然敞开,其内早就不见任何棺椁。 我静静的跪在墓前,一动不动。 原以为自己看到这番场景会痛不欲生、痛断心肠,而现在,我的心倒静了下来。我有种感觉:他们都安在,而且被人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堂主,要不要将先堂主的墓重新修整?” 摆了摆手,我叹声说道:“不必,要王世充看的便是这番景像。本尊宁肯相信先堂主夫妇的遗骸是被有心之人取走保护起来,也不愿空坟重修再遭王世充涂毒。” 青石屋,破烂不堪,隐约还能够看到原来的模子。 缓步走进青石屋内,眼前恍惚出现原来一大家子生活在这里的一幕幕:有三哥,有舅舅、舅娘,有元霸、李世民,还有如晦…… 一张张宁静的笑脸迎面向我扑来。 世事变化真是令人始料不及,我又何曾想到,再临旧居的我已然是霹雳堂的堂主。 想着自己要亲赴洛阳,所以孩子失踪和秦王寻子的事并没有传书于天机、地煞等人。但在来洛阳的途中我去过青城宫的唐营,那里没有李世民、侯君集的丝毫身影。所以我敢肯定李世民、侯君集尚在洛阳城内。而洛阳城内,他们二人唯一能够信得过的人便是韦泽了。好在,我有让天机、地煞等人盯韦泽的梢。 “韦泽那里可有什么状况?” “韦泽的活动挺多的,时有去皇宫探望她的堂妹太子妃,时有去‘郑军’各营慰问郑军,她的身边时不时便有‘郑军’的人出现,所以我们也不能跟得太频繁、太近,要不然十有八九会被王世充的人发现。跟踪一段时日后,发现她那里没什么异常,属下等人斗胆想着她和先堂主遗骸失踪应该没什么关系,是以决定以先堂主的坟墓为中心向周围50里地段进行搜索,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所以,这几天,韦泽那里便没有派人盯梢了。” 知道天机、地煞等人寻父亲尸骨之心的急切,再加上他们和韦泽也没什么交情,定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问她一些问题。他们能够做出如此决定我十分的理解,是以我说道:“如果本尊在这里,一样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语毕,我默默的盯着父亲的坟头出神。 “堂主,这方圆50里已被属下等人搜遍,并没有发现先堂主的遗骸。就算发现有些遗弃的尸骨,但那些尸骨的体格、掌骨都不似练武之人。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往百里之地范围内搜索?” “不必了。你们去青城宫。”语毕,我将秦王妃失子遇劫,李世民出外寻子的事说及一遍,又道:“本尊可以肯定秦王定在洛阳城中,是以本尊决定留下来,打探行情再说。” 对于两军交战之际,身为主帅的李世民居然为了追踪失踪的孩子而置数万大军而不顾的行为很是震惊,但想着李世民此番只身寻子也情有可原,天机、地煞等人一阵议论之后说道:“属下等人也留在这里助堂主一臂之力。” 我摇了摇头,“有天魁、地魁留在本尊左右便可。” “会不会危险了些?终究是身处敌方的后营。” 好笑的看着地煞,我说道:“本尊若那般柔弱,如何成得了你们的堂主?”眼见地煞不好意思的咬着唇,我又笑道:“此次本尊、天魁、地魁是轻装出行,所带粮食不多。如果你们都留在这里,这些食物不够我们三天所用。而本尊觉得,要想探得秦王爷消息,三天时间定然不够。与其所有人等着在这里饿死,不如只留下我们3人在这里见机行事。再说,李唐大营中不见主帅身影会不会引起动荡本尊也很是担心,只有你们去那里暗中相助一二,本尊才会放心着手这里的事。” “那属下等人和堂主分头行动。堂主去寻秦王父子,属下等人兵分两路,一路仍旧留在郊外寻先堂主的遗骸,另外一路前往唐营攘助秦王。” 我当然知道天机说出此话是担心我、天魁、地魁在这里的人身安全。但看着他们曾经意气飞扬的脸上如今那个个消瘦如竹的下颌……可想而知他们亦在忍受着饥饿之苦。再不走,以这里物资奇缺之状,一众人在这里也只有等死的份。到了唐营,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寻父亲遗骸之事虽大,但九泉下的父亲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后辈都饿死在这里。念及此,我摆了摆手,看着一众天煞、地煞星说道:“不必了,你们走罢。先堂主遗骸之事交于本尊。本尊可以向你们发誓,如若寻不到,本尊自当卸下堂主之职在先堂主坟前请罪。”眼见地煞等人还想反驳,我淡声问道:“怎么,你们是怀疑本尊的实力?” 话已至此,天机、地煞等人也只得听我的安排了。在我又叮嘱了他们几件事后,天机、地煞等人急忙起启前往李唐大营。 夜,悄然来临。 我、秦妈妈、顺德叔一行来到韦泽的‘韦氏布庄’。留下秦妈妈、顺德叔警戒前后,我只身进入布庄。 一一走过曾经再也熟悉不过的四合院,脑中充溢着的都是韦泽的欢颜笑语,还有那个扎着羊角辫,长着一双乌黑似葡萄的眼睛的小女孩━━李襄。 一路行来,直至后院,我越来越发觉这里不对劲。 曾经,‘韦氏布庄’的前院是韦泽用来经营布庄生意的地方,后院是用来待客、住宿的地方。虽然小巧但也整洁有序。 如果说是战争的原因导致这里的脏乱差也便罢了,但在脏乱差的基础上,干涸的血迹遍地皆是。 韦泽和王世充有着生意上的交情……再怎么说,韦泽的堂妹韦尼子如今是大郑的太子妃,有这一层关系摆在这里,就算洛阳城再乱,她的住宅定然不会被人糟蹋成这般。 “韦姐姐,出了什么事?”沿着血迹仔细搜索,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我闭上眼,拿出21世纪的断案手段,期望通过自己的奇异功能看到某些血案发生的现场场景。 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无奈之中,我苦涩一笑:老天真是公平,当这一世我有两世记忆的时候,它拿去了我21世纪的断案天赋。 一切,得自己细细寻找了。 可惜,即便我能够断定这些干涸的血液不出两三天左右时间,但这里曾遭风雨的浸蚀,我想要的头绪什么都没有找到。 正在我失望之时,脚下却是踩到一物,我急忙撇开其上的枯枝败叶、尘土,一枝雕工精美的珠花出现在我眼前。 我清楚的记得,这是韦泽最爱的珠花,素来不离身。 闭上眼,可以想见韦泽在挣扎中这枝珠花脱离她发髻的一幕…… 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堂主,巡夜的来了。” 我蹩眉看向洛阳宫的方向,“天魁,我们去皇宫。” 联系上顺德,当我们三人飞身至洛阳宫的时候,果然一如天机、地煞等人所言,这里的守卫森严壁垒。 王世充,政治才能虽然差了点,但军事才能不下曹操。此人疑心很重,守卫在他身边的亲衣卫明里、暗里不下数百人。尤以他的弓弩手最是强悍,其勇不下李世民的800悍勇。 秦妈妈、顺德一来对这里不熟,二来如果我们三人行动的话目标太大。我示意他们二人在皇宫外城等着我。 仗着轻功日益娴熟,借助‘壁虎罩’的功能,我不着痕迹的进入皇宫。 曾经的隋时宫殿,如今是这么的破败不堪。 不知不觉,沿着记忆之门,我来到东宫。 那里,有杨昭为我弹奏的《广陵散》,也有我为杨昭烹煮荷花茶、桃花茶的一幕幕…… 这里,好安静,静得出奇。 不敢有丝毫大意,我隐身于飞檐走阁,轻巧的游走于东宫各处。 硕大的东宫可以用渺无人烟来形容。 大郑的太子王玄应如今被其父王世充派去守着洛阳东门,战事胶着之际,想来他也不会沉浸在这东宫的温柔乡中。估计这也是东宫冷冷清清的原因之一。 “看来,得去王世充的寝宫看看。” 一边思索着,我一边退出内寝往外行去,只是外面响起的脚步声迫得我不得不退回内寝隐身藏好。 ------题外话------ *^_^* 谢谢ja51919的票票! 076章 战洛阳2 放眼看去,两个丽人缓步走进内寝,其中一个我认识━━王青英。看她如今脸上有红是白,嘴角抹笑……想必是和单雄信新婚燕尔的原因,多少冲抵了大郑岌岌可危的郁郁寡欢。 另外的一个丽人云髻高耸,衣饰华丽,倒也风姿绰约,只是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气恼百生,那唇因了气恼而高高的嘟起,显得居然有丝丝的……可爱。 王青英正在好生的劝导着生气的佳人,听语气我可以揣度出这个生气的佳人便是韦泽的堂妹━━当朝的太子妃韦尼子。 也不知这个韦尼子此时为何气愤如厮,王青英好说歹说的说了些‘好了,别生气,生气容易老,容易变丑’的话后,又叮嘱道:“这件事可千万不许和你父皇说,如今洛阳的事够他烦心的了,如果再加上知道玄应这么的胡闹……你父皇定会气死啊。” “胡闹?”韦尼子笑得比哭还难受,接着便厉声说道:“我们这一介女流之姿都知道他在胡闹,他堂堂一朝太子就不知道他这般所为是胡闹吗?” 呃,看来是大郑的太子王玄应有什么事犯在这位漂亮的太子妃手上了。只听韦尼子继续说道:“大郑国岌岌可危,他却仍旧在那里花天酒地,仍旧不知今夕何夕的在那里醉生梦死。我还真以为他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但万不想他是打着守东营的名号却夜夜做着招妓的事。他嫌带去的妾少了吗?有七、八个啊,却偏要那万人可骑的娼妓……”说到这里,韦尼子说不下去,脸都黑了。 呵呵,现在连将士都快没饭吃了,这个王玄应居然还有力气、闲心招妓。难怪王青英叮嘱韦尼子这件事不可告诉王世充。 “什么醉生梦死,你呀……”怒其不争的戳着韦尼子的额头,王青英笑道:“与其说他醉生梦死倒不如说也是在提前庆祝洛阳之围马上就可解的胜利到来……” 咦,洛阳之围要解了么?我怎么没有看出李唐将士有丝毫退兵的迹象。我疑惑间,只听韦尼子轻哼一声,说道:“什么胜利,只不过一个人质而已,他们就当李唐将士会退兵?” 人质,是我那苦命的孩儿么?心中突地一跳,我摒住了呼吸静听。 轻叹一声,王青英说道:“其实,阿信对你父皇和玄应的此番作为也非常的不赞同。但你看看,洛阳城如今十室九空,而夏王的支援迟迟未到,他不定再想些什么‘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这数番威迫之下,你父皇和玄应用些非常手段再正常不过。” 轻‘哧’一声,韦尼子冷声说道:“我倒希望有本事就真正打一场,这般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什么好汉?” “兵法有云擒贼擒王,能够抓到李世民就是天助我‘大郑’……” 李世民? 人质是李世民! 闻言,我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看来,我猜测的一点不错,袁天罡等人挟着我那个苦命的孩儿来洛阳了。而李世民果然追踪至此。 只是,他是如何被王世充抓到的?我那苦命的孩儿如今到底怎么样了?侯君集呢,他不是一直和李世民一道的吗? 突地,‘韦氏布庄’的血迹映入我脑海:莫非……莫非…… “不要忘了,当初为了杀进长安,李渊连他老祖宗的尸骨都没有顾及,如今不过一个次子,李渊又能够心疼到哪里去?再说听闻李唐的太子殿下、秦王爷为了皇位之争正闹得欢畅,保不准李渊会趁此时机借父皇的手杀了李世民也说不定,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次子而放弃马上将要夺得的中原天下?” 别说这个韦尼子快言快语,倒也颇有一番见识,不似那种养在宫中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大小姐。 被韦尼子的话问住,王青英一时无了话。只听韦尼子冷笑两声,又道:“倒是李世民的一番大义禀然令我好生敬佩……” 韦尼子话未尽,王青英急忙捂住她的唇,小心告戒,“我的小祖宗,你疯了,这话也说得出口。” “他是为了救我堂姐才落入‘郑军’的圈套,这份大英雄气节,我能不敬佩?” 我愕然:李世民救的是韦泽而不是我那个苦命的孩儿?那韦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得李世民相救? 王青英急得‘你你’两声后,坐到韦尼子身边,“如今我保了你却保不了你的堂姐。你呢,这段时日和你的堂姐划清界线,免得祸及已身。” 冷笑连连的看着王青英,韦尼子说道:“是啊,我得感谢我有个真心疼我的好皇姑,否则如今哪还会是个太子妃,肯定是个下堂妇的命。我倒希望我是个下堂妇的命,这样的话也不会巴心巴肝的去东营,不会发现那么龌龊的一幕。” 原来韦尼子去东营是想求王玄应救韦泽。不想不但没求成,夫妻二人更是因了招妓一事大打出手,王玄应更说出‘洛阳之围一解便休了你’的话。 “放心,有皇姑在,玄应不敢真休了你。倒是你再不能这么任性了。皇姑的话你得听着,知道不?”好生的劝着韦尼子,王青英又道:“至于韦泽,等你父皇的气消了,我也会想办法帮她脱罪的,你不要担心。” 从先前的咄咄逼人、怨天怨地中回过神,韦尼子握着王青英的手,“皇姑,求你,一定要救我堂姐。我打小失去母亲,是她如母亲般的一手将我带大……”说到这里,韦尼子哽咽难忍。 王青英急忙半抱着韦尼子,“傻孩子,皇姑知道,皇姑什么都知道。别难过了,嗯?” 扑在王青英的怀中失声痛哭,韦尼子断断续续的说道:“皇姑,对不起。我方才还骂姑父枉为武林盟主,却也只会做那小人的勾当,不敢和李世民正儿八经的打一场的话……我是浑蛋。” “好啦,好啦,你是个心中藏不住话的人,我和阿信都不会怪你的。倒是你,还是想一想再如何抓住玄应的心。” 耳听着王青英叮嘱着韦尼子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话,我揣度着李世民有可能被关在何处,在又听了一些二人的对话后,我确定李世民被关押在天牢,想着只有找到李世民才能够知道我那个苦命的孩子到底在何处,我急忙小心翼翼的隐身飞出东宫。 天牢。 守卫里三重、外三重。 这般森严壁垒,莫非李世民真被抓了? “当初,大败李密的时候,陛下就是随便绑了个长得很像李密的人冒充才使得瓦岗军大败,现在会不会又是用的那一套?” “也许今天抓的那个真的是李世民,你们也不看看太子殿下命人将李世民的琵琶骨都穿透了就是为了防止李世民那一身的武功。” 琵琶骨穿透? 学武之人的大忌。 听着守卫的议论,我遍体生寒:如果那人真的是李世民,他的琵琶骨果然被穿透,就算他的伤好后他的行动会和常人无异,但他那一身傲人的武功将再也不再,而且要想重新拾回武功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依他的傲骨,他如何能受。 穿着郑军的服饰,化身成天牢巡逻的守卫,我缓步往天牢最底层靠近。 “说实在话,那个李世民是个真汉子,为了救韦氏,居然束手就擒。” “早听闻李世民的武功令风云可以变色,这也是我们太子殿下立马穿了李世民琵琶骨的原因,就怕时间长了生变。” “只是太子殿下……唉,说起来,韦氏是他的姨姐他居然也不放过。” “听闻太子殿下对这位姨姐早就垂涎三尺,只是因了陛下和太子妃的原因迟迟下不了手。如今一下手却是这么的狠,更可怕的是……啧啧啧……洛阳城中再怎么缺粮,也不少他那一口啊。那韦氏我见过,真一个绝色尤物,这‘大郑’之地绝然找不到比她更艳的第二人。” “不想太子殿下居然有此等爱好,使得我等想尝尝韦氏的味道也不可行,可惜可惜喽……” 想着韦泽的音容笑貌,想着她的体贴人意,想着她哄着李襄说李珉会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她们母女的一幕幕,我心中愤懑:一帮畜牲! 虽然愤愤不平,但我也知道此时不能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压低帽沿,我不着痕迹的来到了天牢的最底层。 最底层,有近十道铁门,十道铁门开外,第一个映入我眼睑的是侯君集,只见侯君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倒吊在横梁上,身上还有血不时的滴落。 侯君集被抓了?那我那个苦命的孩儿呢? 他都如此,我那个苦命的孩儿又会是何等下场? 急急细眼搜去,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漫身是血的站立在另外一间牢房。之所以站立着,是因为他两侧的琵琶骨被巨大的铁钩穿透,而那铁钩通过铁镣锁在墙上。 更可怕的是,鲜血顺着那穿透他琵琶骨的铁钩不停的滴落。 是他━━李世民! 我的心疯狂的撕喊着:怎么可能! 不自觉的上前两步,我看着那个即便如此却依旧桀骜不驯的身影。曾经俊朗的面孔满是污血,那双漫着倨傲之气的眼静静的看着牢房之顶,似回忆着过往,就那般静静的、不屑的笑着。 琵琶骨穿透之痛,无人能够承受,他为何还笑得如此平静、坦然? 我再度上前两步,看着仍旧抬着头笑看着牢顶的人。 突地,有什么从他的嘴中传出,细听来却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有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不飞兮,使我沦亡……” ------题外话------ *^_^* 谢谢徐婉清、白天和吉祥、青藤依陌、wh3688016、linkoubibo、shuiqiuling等朋友的票票,有的朋友的名号查不出来了,一并感谢。还有一个朋友投了10票之多,感动感动。另外谢谢谢谢满溪流水香的钻钻。 076章 战洛阳3 一时间,泪便那般迷了我的眼,泪眼朦胧处皆是他战胜历山飞归来之时在我耳边轻声吟唱《凤求凰》的一幕幕…… “这个时候了还唱得出曲来?” “这种痛都能承受,真汉子也。可惜我不是河东人。” “是啊,可惜我不是关中人,否则必随他。” “但不知明日唐军看见他们的主帅在我们手中会做何感想?” 天牢守卫的话将我从往事中惊醒。 这个时候了,我还能够奢求你的心中有一个我么? 即便你心中有一个我,但我呢……无论情、无论爱,离你已是越来越远,如今剩下的只有共同的牵绊━━亲情。 救你、救我那个苦命的孩子,今夜是唯一的机会。 否则明日一早,你必然会被王世充父子押上城楼以挟唐营退兵。 一如韦尼子所言,李渊是个连列祖列宗都可以暂抛脑后的人,何况是你这个次子?这个时候借王世充的手杀了你是最佳时机。一来可以鼓舞唐军士气让他们为你报仇。二来更是消除了长子从政途中的最大隐患。 今夜,我只剩下今夜了。 事不宜迟,我必须静下心想出可行方案,一举将你救出天牢。 洛阳的夜,静极,曾经的帝都再也没有往时的热闹,大街小巷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正因了这份可怕的静,我的心亦平静下来。 脑中一亮,心中打定主意,我直奔东宫方向。 很快便找到熟睡的韦尼子。捂着她的唇,我轻轻的摇着她。 韦尼子悠悠醒转,迷蒙的盯着我,最后当她看清我的时候,眼睛睁得极圆,内里有丝丝的害怕。 我知道,定是我的面具吓着她了。 “想救你的堂姐吗?”看着她的神情从害怕到疑惑,我继续压低声音说道:“你今天去东营求你的太子殿下救你的堂姐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唔唔’了两声,我明白她问的‘你是谁’。 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韦泽关在何处,但目前紧要的关头是救出李世民、侯君集再说,只好先骗骗这个太子妃了。是以回道:“不要问本尊是谁,你只要知道本尊是一个可以救出令姐的人便是。只要你答应本尊不乱喊乱叫,本尊便松了你。” 闻言,韦尼子顺从的点头。 轻轻松开她的唇,我的手停在她的哑穴以防万一。 这个韦尼子倒也是个不怕事的主,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问:“为什么说求太子殿下救我的堂姐便是天大的笑话?” 我冷哧一声,“因为,抓拿你堂姐的人正是太子殿下。别的人碍于你太子妃的身份,有一些事并没有告诉你罢了。” “什么?” 眼见韦尼子眼中的怒火燃起,我又道:“而且,你的太子殿下当着一众人的面奸污了你的堂姐,不但如此,他更是将你的堂姐当成了食物……” “不可能,不可能的。” 耳听得她的尖声惊叫,外间传来守夜的宫女‘娘娘,什么事’的话。我急急的再度捂着她的唇,示意她小声些。 韦尼子看向外间,“没事,本宫做梦魇着了,你们退下罢。” 外间守夜的宫女答了声‘是’后便退下了。 再度静极无声,韦尼子站在床榻上,居高临下的指着我,刻意压低声音,“你骗我。” “你可以不相信本尊,但不得不相信令姐。”语毕,我将在‘韦氏布庄’寻得的珠花递到韦尼子面前,“如果你和令姐真的感情深厚,就当知她时常将这珠花戴在发髻间。” 激动的抓着珠花,韦尼子手颤抖起来,“是,这是姐夫送她的珠花,她最是喜爱。” 看来,她和韦泽还是有感情的。韦泽没有白白带大她。也好在老天相助,让我发现了这个可以令韦尼子相信的信物。 “告诉我,我堂姐如今在哪里?” 虽然如今我在骗韦尼子,但总有一天我会救出韦泽,是以我不避不闪的回答:“天牢。” 天牢。 如今只有东宫的令牌才能进入。 当我、秦妈妈、顺德穿着东宫侍卫的头盔、铠甲、披着厚厚的斗篷,持着东宫的令牌以“太子殿下命我们将李世民、侯君集提到东营去,明天好让唐军看看他们的主帅被我们生擒的画面”为由进天牢提人的时候也就十分的顺利了。 天牢地下室,十道门锁一一打开。 “你们好福气,明天就可以和你们的人马会面了。”一边看着牢房中浑身是血的人说着话,守卫天牢的两个守卫一边用钥匙分别将侯君集、李世民的牢门打开,同时也一一将绑缚他们二人的铁镣锁打开。 随着铁镣锁的打开,没了束缚力,侯君集就那么倒栽下来,‘卟通’一声掉落在地上。李世民在没了铁镣的束缚下亦是顺着墙壁滑倒蜷曲成一团,双肩琵琶骨上的铁钩随着他的滑倒在墙壁上擦出闪闪火花,发出赤耳的‘哧哧’声。 这种剜心的痛要人如何承受?我不觉紧咬了牙关。 示意秦妈妈、顺德不要激动,我看向开锁的两个守卫,“太子殿下还有另外的事交待我们,你们先出去。” 开锁的二个守卫定定的看着我们,但因了背光和我们刻意压低斗篷的原因,他们根本看不清我们的面相。其中一个只得耸肩说道:“好,快些。”语毕,他拉了另外的守卫转身离去。 一待守卫步上台阶转角,顺德急忙进入侯君集的牢房将侯君集扶起,半抱着来到李世民的牢房。而秦妈妈亦是帮着我扶起了李世民,看着仍旧穿透着李世民琵琶骨的铁钩,她不觉落下泪来。 由于失血过多,他们二人如今处于昏迷状态。 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救命药丸一一喂入侯君集、李世民嘴中,我说道:“趁他们未起疑心,快走。” 估计是听出我的声音,李世民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可是,在要出牢房之时,李世民却并不愿意随着我们的步伐走动,甚至有些抵抗。 他的腿未受伤,天生的神力依然在。 他不想离开这个牢房。 为什么? 我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秦王,是无极,无极来救你了。” 闻言,他的唇蠕动一二,我却是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再细看,他正竭尽全力的抬着他受伤的手,指着一个方向。 莫非他此举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定睛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心有所思。缓缓步近那堵墙,然后伸手敲了敲墙壁:空的━━有暗室。 可墙壁光洁如新,未见任何破绽。 我的脚在地上扫了扫,扫开一些枯枝烂叶后,也未有发现。 李世民、侯君集被关在不同的牢房,但李世民这间牢房的墙壁有一堵是空的,明显有暗室。 可为什么没有机关呢? 莫非机关在关押侯君集的牢房中? 念及此,我迅速来到关押侯君集的牢房,四处察看。最终其墙角落的一个突起引起我的好奇……心中一动,我就那般一脚踩上那个突起。 果然,随着‘轰’的一声,李世民牢房中那堵空的墙壁霍地洞开。 更血腥的一幕出现在我眼前。 ━━韦泽。 她浑身是血的倒在暗室的地面,胸前的血渍更甚。 随着顺德和秦妈妈的轻声惊呼,我急步跑到韦泽的跟前蹲下,乌黑的头发下裹着的是一个娇小、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 死了么? 我双手颤抖着伸向韦泽的鼻端,还有气息。而后,我不自觉的看向她的胸…… “畜生,一帮畜生!” 愤怒中,我很想将自己的外袍褪下裹着韦泽的身子,但……这种时候,我若仁慈,那守天牢的守卫定然会起怀疑。 是以,我只得抱起韦泽,尽量让她少露春光。 秦妈妈、顺德的眼中燃着火焰,我示意他们冷静,并示意他们一个搀扶着一个往外走去。 出天牢的时候,那引着我们下地下室提人的二个守卫之一还笑道:“看你们这么神秘,还以为你们不是东宫的人呢。不想你们果然是东宫的人。” 难道即便我们有东宫的令牌都不能证明我们是东宫的人?不明白他所言是何用意?但言多必败,我平稳心神,没有接那个守卫的话茬。 只当我们是东宫的人,是东宫的人自然而然便有些脾性,那守卫见我们根本不屑理他,是以讪讪又道:“太子殿下有交待,如果来提人的人不知这韦氏下落的话必不是他派来的人……” 好歹毒的连环套。 否则,就算我和顺德、秦妈妈能够血洗天牢劫出李世民、侯君集,但必然也跑不出王世充、王玄应父子布下的天罗地网阵。好在吉人自有天助,李世民的执着让我们一众人今夜有惊无险。 不再听那个守卫谈笑,一迳抱着韦泽来到早就准备好的囚车,我轻巧的蹦上车,然后示意秦妈妈、顺德将侯君集、李世民、韦泽等人都捆到囚车上。 见我们下手丝毫不留情,又见我们能够顺利的提出韦泽,那些守卫不再怀疑,而是笑着和我们热络的道别。 夜,静极,只剩下囚车的轱辘声响彻在往东城行去的大街上。 途经‘韦氏布庄’,见左右并没有可疑的人,我急忙示意秦妈妈、顺德将绑缚在囚车上的人解下来。 ------题外话------ *^_^* 谢谢hubeimiya624、娜娜live、rainfell等朋友们的票票! 076章 战洛阳4 这‘韦氏布庄’虽然危险,但却是我们这一众人暂时憩身的场所,我们必须替这伤重的三人清理伤口,然后才能带着他们上路,否则路上的颠簸和伤口感染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一将李世民、侯君集、韦泽抱入后院那破败不堪的房间,按着我的要求,秦妈妈抱着韦泽进了里间去替韦泽处理伤口、换洗衣物。 “堂主,要不要属下帮忙?” 看了顺德一眼,我说道:“不必,你将侯爷的伤处理好便成。” 相对而言,侯君集看似伤势严重,但主要都在皮肉,内伤并不太重,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而李世民就不一样了,他的琵琶骨中仍旧穿着铁钩,如果取铁钩的时候不小心,很有可能会令他残废。 看出我眼中的挣扎,顺德再度问道:“堂主,行么?” 我不能犹豫,因为乾儿需要他,丽质需要他,还有我那个苦命的孩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必须问他。是以我定了定心神,“没事,你忙你的去罢。” 见我神态坚定,顺德抱起侯君集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闭上眼,我咬着牙,努力的使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 接着,我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扶李世民坐了起来,双手抵着他的后背,将自己的内力缓缓的输入他的体内:至少这样可以令他保有一口真气。 感觉得到他心脉强有力的跳动后,我凑近他耳边说道:“秦王,无极要取铁钩了,你可得忍住。” 虽说当初替单雄信疗伤的时候单雄信非常的有男儿气概,但如今李世民处于半昏迷状态,这后果还真不好说。 迟疑片刻,我从李世民身上撕了块布塞进他嘴中以防万一。 找准止血穴位,我的手伸向他左肩那穿透琵琶骨的铁钩,手无形中颤抖起来:你的武功已失,如果又废了左手,从此你会如何? 不,我不能关心则乱,我必须冷静再冷静。 念及此,我深吸一口气,闭目沉思。脑中全是21世纪,我的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们精明干练的模样。 半晌,我的手再度伸到李世民的左肩处,毫不迟疑的一把将穿透他琵琶骨的铁钩拔出。 带着倒刺的铁钩血肉模糊。昏迷中的李世民亦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我快速的点了止血的穴位,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悉数塞进左肩那贯穿前后皮肉的空荡荡的、血肉模糊的血洞内。 依次,我取出贯穿在李世民右肩琵琶骨的铁钩,点穴、上药。 待一切忙毕,我自己感觉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取第二个铁钩的时候,他哼都没有哼一声。 看着布满倒刺的铁钩:真狠毒,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有倒刺,都能够活生生的带出许多的肉来。 顺德早处理好了侯君集的伤势,也烧好了热水提来。我仔细的替李世民擦试着全身。 估计王玄应急于废李世民的武功而忽略了其它,虽然李世民身上大伤小伤遍布,但所幸五脏六肺并未受到伤害。 重新替他慢慢的清理伤口,小心的敷药,最后缠上纱布,我的眼光不自觉的落在他的手臂处。 “我故意让窦姑娘加了些腐蚀的药。因为……以后但凡看到我的伤口,你就会时时刻刻的想起,你的冒然行动曾经令我受过什么样的伤……看看,现在你眼中就是愧疚之神……你真的觉得难看……这样啊……观音婢,我知道你的医术了得,这伤痕之于你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麻烦你,帮我将这毛毛虫去掉可好?” 这手臂上的这道‘毛毛虫’是在瓦岗寨的时候,他为了护我而受常何的刀砍……他这个人还是比较爱好面子工程的,所以对这条‘毛毛虫’时常颇有微词,但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算我想替他褪他都不愿意褪。 再往下看,看到他那修长的腿。 “好了,好了,匕首拔出来了,再也不痛了……别哭了。这么爱哭?无忌可没说你这般好哭,他只说你是书痴,一天到晚拿着书看。就像书是你的命似的……你是说……你不介意孤男寡女在这崖底下和我共渡一晚……喂,别使力,观音婢,别使力……瞧你……一使力,伤口又崩开了,又出血了……好在知道你爱哭……我准备的罗帕多,派上了用场……” 这腿上的旧伤,有着两排牙印,那也是我留下的,是在四明山他替我拔匕首的时候我却将他的腿咬得血都渗出来了…… “堂主,时间不早了。” 顺德的提醒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急忙回神,看向已然又是黄金战士装扮的他,“本尊要去换衣物,你替王爷将我们准备的衣物穿好。”语毕,我有些逃似的逃到了里间。 里间,秦妈妈亦是将韦泽收拾整洁了,她也换了黄金战士的装束。 我来到帷幕后,放下帷幕,换上了无极的全套装束。 待抱出韦泽的时候,顺德已将李世民、侯君集抱上了我们早就偷偷的准备在这里的马车上。秦妈妈抱着韦泽轻巧的跳上马车。 韦尼子没有如约赶来,我这般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可是,事不宜迟啊,以她的聪明,她可以以‘令牌被盗’为由躲过此次灾难。 事分轻重缓急,知道再也不能在这里逗留了,最后看了眼‘韦氏布庄’,我摆了摆手,“趁着天还没有亮,走罢。” 顺德正想挥鞭吆喝,一声‘等等,我来晚了’的声音将我们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韦尼子。 一身素衣斗篷遮住了她娇好的身材和容貌,由于赶了太多的路,她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慌慌张张的跑到我们面前,韦尼子趴在马车前喘着粗气,“我来晚了,来晚了。都是将令牌给了你们,我出来就太废劲了。我堂姐呢。” 所幸没有辱命,要不然此时我定然会愧疚万分。轻掀车帘,我让她看到韦泽。 一见韦泽,韦尼子惊喜的唤了声‘堂姐’后说道:“你们果然没有骗我。” 对于她这种不拘小节的举动我感到很好奇,“太子妃娘娘,你不怕我们?” 嘟嘴‘哼’了一声,韦尼子跳到马车上,说道:“大晚间尊驾戴着这张鬼面具都出现在我的寝宫了,我不也没被吓死么?” 呵呵,是啊,她胆子倒不小。即美丽可爱,又心无城府的一个女子。可惜王玄应辜负她了。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王玄应根本配不上她。 见我嘴角勾笑,韦尼子一屁股坐到我身边,“尊驾笑什么?来,把我的堂姐给我抱着,尊驾可是男人,男女授受不清。” 虽然此时情势十分的紧急,但韦尼子的调皮可爱仍旧逗得我十分的想笑。我推开她的手,说道:“太子妃娘娘,令姐如今伤重之极,稍有抖动便有性命之虞,你确定你抱得住她?” “性命之虞?”韦尼子疑惑的看着我,又看向韦泽,接着她笑道:“尊驾吓我呢?明明我堂姐好好的啊。” 现在看着当然好,因为是秦妈妈替韦泽收拾干净了啊。心中叹息着,我问道:“太子妃娘娘,可知你的太子殿下最喜欢吃什么?” “山珍海味。” 她倒是不假思索。我冷笑着摇头,“你可知,你的太子殿下有些变态?” 出其不意,韦尼子诧异的惊叫一声‘变态’后,喃喃说道:“什么意思?” “你的太子殿下最喜欢吃的是人乳。”一字一顿后,我抓住韦尼子的手伸向韦泽的胸前。 平坦的胸空荡无物,韦尼子吓得惊叫一声后,花容失色,手亦抖了起来。 “你如今还能够保留女子这一副傲人的身材已实属难得。听闻,但凡你的太子殿下宠幸过的女子,只要那女子不从,十之八九都会被他剜去双乳当菜吃……” 耳听得韦尼子‘呕’的一声,我眼明手快的将她的头扭到车窗外,直待她吐尽,我递了羊皮水袋她涮口。 “王八羔子、天杀的……那个下作下贱的东西,我恨不能食其肉、吞其骨……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为堂姐报仇。” 拉住她吐得七晕八晕、欲跳下马车的身子,我说道:“要报仇也不是今天,想办法躲过你的太子殿下马上要进行的搜查才是重中之重。太子妃娘娘,这地方,可有隐蔽的地儿能够藏下我们这一众人?” “我……我能藏身的地方只有东宫。”接着,韦尼子似乎又想到什么,赌气的跺了跺脚,“我为什么要回到那个变态的身边去?我要跟着我苦命的堂姐,我要服侍她,赎罪。” “所以,本尊问你,除了东宫外,可有什么极隐秘的地儿能够让我们这一众人躲一躲?” “我皇姑待我不错。” 知道她说的是王青英,那就会和单雄信碰面,而单雄信和李世民是宿敌。 看我瞪着她,韦尼子聪明的知道此路定然不通,蹩眉想了半晌,最后说道:“少林寺罢,就少林寺。如今只有少林寺不买我父皇……不,不买王世充的帐。” 少林寺?! 我震惊的看着韦尼子,脑中浮现21世纪在少林寺旅游的时候看到的那副‘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壁画。 天意么?! ------题外话------ *^_^* 我在外,留言暂时没有时间回复,回来后一并赎罪哈,群啃! 076章 战洛阳5 拂晓。 马车在山道间疾行。 李世民、侯君集、韦泽仍旧没有清醒。在吃了许多的止血药后,韦泽已然有了些知觉,终究是女人,受不住那疼痛,她的口中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韦尼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韦泽,时不时的擦着脸上的泪痕。 看着这个小尼子已然哭红的眼睛,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如此悲伤,并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你的堂姐本尊一定会救活。” “谢谢你,无极。” 呃?喊得这么顺溜? 罢了,罢了,无极便无极罢。只是你这双手能不能够不要再这般死死的抱着我的腰,也不要再将眼泪哭我一身。 小心翼翼的将韦尼子推离我远一点,我不着痕迹的问着她一些少林寺和王世充为什么有过节的事。 原来,少林寺曾经有一片宽阔达千亩的良田━━柏谷坞。而王世充和少林寺之间的纠纷也起于这‘柏谷坞’。 说起‘柏谷坞’,其地势相当险要,距洛阳城郊外约15里,距少林寺约50里,是连通各处官道的必经地。历代以来是少林寺的属地,为少林寺带来可观的收入。而在月前,王世充为了抵抗李唐,强行将‘柏谷坞’夺走不说,更是利用它的地理优势在其上大建军事要塞,将‘柏谷坞’改为‘轘州’,并派他的侄儿王仁则带军驻守,与他坐镇的洛阳城遥相呼应,形成很好的犄角之势。 可以说,‘柏谷坞’将是李唐攻破洛阳后夺取洛阳宫的最后一道防线。 想起曾经看过的那部经典的《少林寺》电影,担心那个王仁则真的追踪至此而火烧少林寺老方丈的话,那就是我们一众人的罪过了。 念及此,我吩咐道:“地魁,转道,去黄河渡口。” “堂主是要直接渡河归唐营?” 如果说先前我担心李世民、侯君集等人的伤势不宜远行,如今却也不能将这些灾难引渡到少林寺,一切只能见机行事了。轻“嗯”一声,我说道:“如果有追兵的话,‘郑军’也只能沿着马车迹望河兴叹,他们定会认为我们已然过了河。” 明白我是不想将祸事燃到少林寺身上,顺德‘驾’了一声,调转马头,直往黄河渡口方向而去。 估计王世充、王玄应还没有发觉我们的逃跑路线,所以一路上还算平静,天大亮的时候,我们顺利的抵达黄河渡口。 望着空旷的原野,看着奔流急湍的河水,感受着呼啸而过的大风,我静静的站立黄河渡口,想体会到21世纪的我曾经站立在这里的心情。 奈何,除却时空错乱的感觉外,21世纪的一切我均已感受不到。 “堂主,属下找了这上下一里地左右,无船,怎么办?” 看着顺德和秦妈妈焦急的神情,我笑道:“传闻达摩祖师一苇渡江,而后在少林寺面壁修行,其赤子之心感天动地,至今少林‘达摩洞’中仍旧留有达摩祖师面壁的身影。你们堂主虽然不材,虽然做不到一苇渡江,但用这个木板渡江还是可以的。” 语毕,我一把抓向马车的侧板,然后稍一用力便将木板掀了一块下来扔在河中,顺手抱起韦尼子,在她的尖叫连连声中,借着木板之力,我几个起伏便飞到了黄河对岸。只到我轻轻的放下她,她仍旧惊魂未定的看着我,眼若漫天的星辰,闪着敬佩的神采。 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也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这小尼子胆真大。我一笑说道:“小尼子,好好在这里等着,本尊马上将你的姐姐送过来。” 眼见着我又借助木板之力飞到了对岸,韦尼子居然兴奋得又蹦又跳的举臂狂呼。颇有21世纪的粉丝见到偶像的气势。 “堂主,王爷的神色不对。” 我细看去,果然,脸都乌了。“怎么回事?”一边问着话,我一边掀起李世民双肩处的衣物,“毒。” 大意了,想必这毒来自于那穿透他琵琶骨的铁钩倒刺上,一旦将铁钩拔出的话,倒刺上事先沾染的毒便会带入伤口之中。 所以,就算有人救走了李世民却不得解药的话,李世民仍旧不会活命。而唐军主帅的去世可以很好的令唐军一蹶不振,甚至于班师回朝。 我愤愤擂地一拳,“王世充,好歹毒。” “怎么办?”顺德、秦妈妈异口同声的问。顺德更是焦急说道:“不说王爷如今伤势堪忧再也动弹不得,只说我们就算回了唐营,但王爷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 不待顺德语毕,我摆了摆手。“地魁,本尊明白解药的事耽误不得,更不能将解药耽搁在来回的路途中。所以,事不宜迟。你们带着侯爷、韦泽、韦尼子赶往唐营,然后命天机、地煞前来接应本尊。” “堂主,你……” 我站起身,步向远处,示意秦妈妈、顺德过来,然后轻声叮嘱他们一些事。 终于知道我命天机、地煞前来的原因,顺德、秦妈妈点头说‘知道了’,然后二人来到侯君集身边,抬起侯君集,效仿我的做法,二人抬着侯君集渡过了黄河。 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世民,我毅然的抱起韦泽,将她安然的送到黄河对岸。 韦尼子扑了上来,小心的检查韦泽有没有受伤,同时问道:“无极,你是不是要去抱李世民过来,快,我等着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唐营。” 看着韦尼子甜甜的笑,我一笑说道:“本尊暂时不能去唐营。” 韦尼子的小脸上立马露出错愕的神情,“为什么?” 我指了指顺德、秦妈妈,“等会子他们会告诉你。” 眼见我要走,韦尼子一把拉住我,“不,我要你告诉我。” 我愕然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秦妈妈笑着将韦尼子拉开,然后看着我说道:“堂主,快去罢,王爷的毒耽搁不得。有属下,你放心。属下和地魁会按堂主指示办事。” 如果只有一个我出现在李世民面前,他再怎么怀疑也得将那些怀疑往肚子中吞。可秦妈妈、顺德就不一样了,李世民对他们二人熟极,如果他们二人和我一道出现在李世民面前那必暴露无疑,这也是我命秦妈妈、顺德传信天机、地煞等人前来接应我的原因。 不再顾及韦尼子的胡闹,我只说了声‘你照顾好令姐,后会有期’后便如飞而去。身后传来韦尼子愤愤的‘喂、喂’声。 来到黄河对岸,我从马车中将衣物、食物取出背在身上,解了马缰绳,将剩下的车体悉数推入黄河之中,看着它们四分五裂的被黄河的水冲走。然后一把抱起李世民飞身上马,‘驾’了一声,直往少林寺后山‘达摩洞’而去。 凭着21世纪旅游的经历,我非常快的便寻到了达摩洞,如今置身于达摩洞前,看着21世纪我曾经看过的一应风景,恍惚又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紧接着,感觉得到怀中的人身体不停的颤抖,我急忙抱着李世民飞身下马,然后一掌拍在马儿身上,命它自己去寻找食物。 进入达摩洞,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我将李世民放下。 知道他的身体现在虚极,我又急急的在背包中搜寻着衣物,找到两件大氅铺在地上,这才将他扶到大氅上躺好。 此时的李世民,唇已黑透。 “毒已入心脉。”语毕,我袖口处的银针滑落手间,稳稳的将银针扎在李世民的几处穴位,少时,李世民的口中便大口、大口的吐出污血来。 轻抬着他的头,我用早就准备在手上的衣物接着他吐出的污血,直至他不再吐,我才替他将嘴角的血擦净,再度扶着他平躺好。 这种排毒的方法只能用于一时,并不能长久。要想解毒还得找到解药再说。念及此,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如今洛阳城中定然鸡犬不宁,还是等晚间罢,晚间我再替你去盗解药。” 方才由于马上颠簸,李世民好不容易不再出血的肩又出血如注,我只得又重新替他上药、包扎…… 直待午时,我方处理好一切,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好险。” 这里虽然是少林寺的属地,但终究在敌人的大后方,不敢有丝毫松懈,我悄悄的出‘达摩洞’四下查看。 以我的轻功,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这达摩洞方圆一里以内皆被我打探清楚。 千年古刹‘少林寺’别样宁静,僧人们大体上都按部就班的做着分属于他们的事。 这般和谐,可想而知王世充的人并没有追来。也就是说王世充根本还没有察觉我们这一众人的逃跑路线。 “很好,本尊没有将灾难带到贵寺。”嘴角撇笑,我放心缓步踱进达摩洞内,看了眼仍旧昏睡的人,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于是从背包中翻出干粮和水默默的吃着。 但不知我那个苦命的孩子到底在什么地方,还是……念及此,我急忙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去:不会的,不会的,你可是善财童子呢,人们看着爱你都来不及,哪会伤害你,不会……不会…… “无极。”这一声喊虚弱之极,出自于李世民。将胡思乱想中的我惊醒,睁大眼睛,我欣喜的跪到他面前,“秦王,是我。” “渴。” 闻言,我急忙抓过羊皮水袋,将他的头轻轻的抬起,灌了几口水他喝。 估计是喝了水的原因,他的精神明显好了起来,睁开眼睛,四处打量,“这是哪里?” “少林寺,达摩洞。” “不……”李世民说话间,挣扎着说道,“回洛阳,本王必须回洛阳城。” “为什么?” “因为,本王的‘面团儿’在那里。” ------题外话------ *^_^* 明天一并回复留言哈,勿急! 076章 战洛阳6 面团儿?! 闻言,我彻底的呆怔,曾经你情我爱的场面再度扑入我脑海,“……肉肉的感觉才好,如果不是事先替蚕儿取好了名字,我现在倒想替他取名‘面团儿’了……管他什么形象,只要是你的孩子,我就喜欢。好了,别生气了,我答应你,今晚上不再逼你喝汤,如何……” 你说的‘面团儿’是我那个苦命的儿子么? “无极,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出声?” 倏地回神,我故意说道:“秦王伤势严重,如今怎么偏偏对一个面团儿念念不忘?莫不是那面团儿中藏着什么军事机密?若真藏有机密……那秦王告诉无极那面团儿藏在洛阳城中的什么地方,无极帮王爷去取来即是。” 久久,李世民不作声,最后他看向我的方向,轻声说道:“面团儿是本王那个苦命的儿子,一出生便失踪的儿子。” 果然,果然他口中的‘面团儿’是我那个苦命的儿子。只是这名字……和那个小肉球出生时的样貌还真的挺搭。一时间,想起那像小肉球般的孩子,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无极,你又怎么了?” 这人精明之极,如果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种恍惚症状定然会被他发现异常之处。念及此,我深吸一口气,略仰头,强迫自己的泪回归眼眶以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说道:“原来,面团儿便是王爷那个失踪的儿子啊。无极还以为是什么面粉之类的东西制成的粉团儿,不好意思,失礼……失礼了。” 见李世民只是怔怔的看着远方出神,也许他在回忆什么也说不定。我故意寻着开心的话题,“柏壁之战的时候,无极见识过王爷的蚕儿,他替尉迟将军的儿子取名‘小黑碳’还真是形象,看来,蚕儿那替人取名的天赋定然来自于王爷。” 一说起承乾,李世民便笑了。“也许是吧,蚕儿还给令武起了个‘小包子’的名号。” 忆及那日承乾替令武取名的情景,我都乐得‘噗哧’一笑,“依这名号来看,柴小郡王定然是圆滚滚的模样。至于王爷所言的‘面团儿’嘛……无极的眼前便出现一个白白胖胖的、粉团儿似的孩子,王爷,莫不是那孩子长了一身的肉?” “是啊,面团儿有一身的肉,而且肥墩墩的……”说到这里,李世民挣扎着起身,“本王要去找他,要不然,他会瘦,本王会心疼。” 压下心中的激动,我轻轻摁着李世民挣扎的身子,迫得他重新躺下,“王爷告诉无极你将面团儿藏在何处,无极替王爷寻来便是。” “不,你找不到的。本王……必须亲自去。”李世民一边说话间,一边再度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因拉动肩臂处的伤而痛得再度倒了下去。 急急的察看他的伤口,我说道:“王爷,你不相信无极么?你难道忘了无极的能力吗?” “他是本王的儿子,本王必须亲自出马。”说话间,李世民终是挣扎着坐了起来。茫然看向四周,“天还没有亮?无极,你没有火折子?” 现在,是晌午啊。 他的眼睛……我震惊的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睛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失明?! 对了,毒,定然是毒的原因导致他的眼睛暂时失明。 如果将他失明的事告诉他,他必然承受不了。 可如果此时哄骗他,他终有清醒的一天。 与其隐瞒,不如将实情告之。想到这里,我说道:“秦王,现在是午时,用不上火折子。” 静,静得能够听到远处的小溪流水之声。李世民突地大喝一声站了起来,疯狂的举起他受伤的双手,毫无目标的到处乱撞着。 我急忙上前抱住他,“秦王,不过是毒的原因,只要毒解了,你的眼睛就好了啊。你如今这般糟蹋自己的手,是想毁了它们吗?” “毁了又如何?本王的一生都毁了?武功没了,眼睛没了,这样的本王就是一个废人,要手又有何用?” 这人天生神力,大得出奇,眼见他几近要将整个达摩洞给毁了,我只得使出一成功力制止住他疯狂的举动。急急劝道:“王爷,你还要用这双手去救你的面团儿啊。” 也许,这句话击到他心灵的最深处,原本疯狂的他平静了下来。我趁势说道:“秦王,你相信无极,无极一定替你寻来解药,治好你的眼睛。然后,无极和王爷一道,去救回你的面团儿。” 笑得很是凄怆,李世民垂下脑袋,“各门、各派的毒千变万化,如何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再似方才疯狂,李世民静静的看着我出声的方向,“无极是想借本王身上一点血,然后去找解药。” “王爷智谋,无极甘拜下风。”见李世民嘴角又勾起一抹凄怆的笑,我心中一酸,扶着他坐下,又道:“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得等到晚间。但是王爷,你必须答应无极,在无极替你去寻解药的时间里,你不可以去任何地方。” “你觉得本王会答应你的要求吗?” “何必拒绝忠言。” “忠言逆耳。” 这人做事往往出其不意,你又不能拿根绳子绑着他,心中一动,我说道:“无极相信,为了王爷那个一出生便丢了的面团儿,王爷什么都愿意做。想一想在那易子而食的洛阳城中,你的面团儿多呆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啊。” 果然,这人护犊情深,一提及那个苦命的孩子,他便不再倔强。似乎在权衡轻重,眉宇间皆是挣扎的神情,半晌他静静的躺下,“无极,帮本王重新上药,本王……想亲自将面团儿抱出来。” 抱出来? 我心一阵激动:也就是说,那孩子他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无极怎么知道本王的儿子失踪一事?” “王爷是如何寻到你那个失踪的面团儿?” 言毕,我们二人同时一怔,还是李世民先开口,“无极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秦王爷的儿子在出生之夜便被人掳走之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无极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你决定来助本王一臂之力?” 我一边细细替他重新包扎着伤口,一边回道:“再加之洛阳之战的原因,无极早有打算前来帮助秦王了。” 闻言,李世民意味深长的说道:“本王还以为,无极此次有重要之事缠身,不会出山帮本王。” 重要之事? 什么意思? 我狐疑的盯着笑得莫名的人,“王爷的话,无极不明白。” “比如娶妻呀、生子呀之类的事。所以,就算无极和本王再怎么肝胆相照,只怕也分不开身。” 生……子! 这话中似乎有话啊。 我摸了摸下颌,盯着仍旧笑得莫名的人。稳定心神说道:“无极至今单身,娶什么妻?生什么子?” ‘哦’了一声,李世民不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谢谢你,无极。”半晌,他又道:“可惜,你救了一个废人,这个废人再也不能够和你比武、饮酒、赋诗了。”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我心中一酸,强颜安慰道:“中原战场凯旋日,无极再陪王爷痛饮三天,赋诗吹箫。”见李世民只是闭着眼,嘴角的笑除去凄怆之外更添一抹无奈,我又劝道:“王爷不过失了武功而已,怎么算得上废人一个?再说王爷仍旧有这一身的天生神力。无极方才差点就制不住王爷了。” “无极,不要安慰本王。以你的功力,顶多一成力道便控制得住本王。” 他虽失了武功,但并未失感觉……若他此时看得见,一定会看到我嘴大得不能再大的看着他。半晌,我语无伦次的说道:“但王爷只要养好了伤,以王爷这份天生的神力,它日十个面团儿你都可以抱得动。现在又何必如此自暴自弃呢?” 我的话似乎起了效果,他修长的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是啊,只要抱得动面团儿,本王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废人。为了面团儿,本王也得养好伤才是。” 你能够这样想,当是最好。 不想令他总是沉入失去武功的失落中,我问道:“王爷还没有和无极说,你是如何寻到你的面团儿的?” 原来,那一日抱着丽质的李世民担心女儿被炸药炸伤于是护着女儿急往后退,因而错失了追踪的好时机,被成堆的断砖碎片阻隔在地道的另一旁。 而侯君集凭着他一身可以惊鬼神的轻功冒着炸药之厉飞身而入,成功的跟踪上斗篷男等人。但侯君集的功夫却不怎么样,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一路追踪并且一路给李世民留下暗号。就这样,寻着暗号,李世民一路追踪到了洛阳。 “本王起初估摸着,此番掳走我儿子的那帮刺客有可能是无极所言的袁天罡。” 肯定是袁天罡啊。心中腹诽着,我故意问道:“王爷为何会这般说?王爷见到袁天罡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本王只是以为是袁天罡,因为他曾经三番五次掳走我的王妃……”似乎回忆着什么,他又道:“直到此次追踪那帮刺客至洛阳城,本王才知道也许估计错了。” 你没错啊,定然是袁天罡和王世充联手。可见他神情很是肯定,我只好问,“王爷为什么觉得自己错了?” “因为这帮刺客直接将本王的儿子送往了洛阳宫。” ------题外话------ *^_^* 谢谢wcr77、198801079126、13533776235、cjh72561、hxsxxx5287等朋友们的票票,还有一些朋友的名字查不出来了,一并感谢。另外还要谢谢青藤依陌(10钻)、谢谢摇光七七的花花。 076章 战洛阳7 难道我那苦命的儿子在洛阳宫? 我震惊中,只听李世民说道:“原来是王世充这个小人想掳我的王妃以挟本王退兵。万不想事情出其不意,一番混乱之中,他的人马没有掳着我的王妃,倒是掳走了本王的儿子。” 袁天罡的事他所知不多,能够这般推翻起初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思绪间,我不知不觉的问:“王爷为何这般肯定王世充是想掳了你的王妃当人质呢?” “因为,很多年以前,在洛阳郊外,他见识过本王是如何的护着我的王妃……” 再也清楚不过的过往如今听李世民亲自道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待他将那段洛阳郊外的过往讲完,我强自叹道:“无极也听说过秦王妃的‘贵格’之命,万不想王世充居然想以秦王妃的贵格之命令秦王爷居他之下,为他谋划、打江山。如此说来,王世充若真抓了秦王妃的话,一来可要挟秦王,二来即便要挟不了秦王,以他那信巫术占卜之命的脾性,定以为抓着了秦王妃便可得天下了。” “无极为什么会说王世充那小人要挟不了本王?” 看着他微蹩的眉,看着他再度睁开眼睛,虽然明知道他的眼睛此时不聚焦,但仍旧觉得内里有着探求。我不自在的撇过眼,说道:“秦王爷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当知道家、国、天下疏重疏轻的道理。怎能因了儿女私情误国家大义。” “无极倒是个硬心肠的汉子。” “难不成无极揣度有误?难不成秦王妃果然被王世充的人掳了王爷会因挟退兵?” 重新闭上眼睛,李世民又一言不发。我再度摸了摸下颌,问道:“王爷还没说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那帮刺客将王爷的面团儿送往洛阳宫后。” “本王怎么能够由着那帮刺客胡来,如果本王的面团儿入了洛阳宫,定然就出不来了。所以,情急之下,不做它想,本王出手夺人……” 儿子虽然被夺下来,但侯君集却受了重伤,眼见李世民抱着孩子施展不开,侯君集一路狂叫‘王爷快走,不要管属下’之句。 李世民哪里舍得,抱着小襁褓一力要救侯君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王世充的亲卫军赶到。数百弓弩手齐刷刷上弩,不说侯君集了,李世民父子也会变成马蜂窝。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好抱着小襁褓逃走。 但李世民并没有逃出洛阳城,他想救出侯君集。所以将他的面团儿藏在了‘韦氏布庄’。 “上一次,本王请韦姐将我岳父、岳母的尸骨背着人偷偷的取出欲在‘景陵’交予我一事本就惹得王世充对韦姐多有怀疑,如今我又奇迹般的消失在了洛阳城……不出两天,王世充、王玄应父子便对韦姐起疑,王玄应那个畜生……”说到这里,李世民愤怒的捶向地面。 难怪他会带着500玄甲军前往‘景陵’以身犯险,原来是为了迎父亲、母亲的尸骨。不想却遇到了王世充、单雄信。李世民写给我和三哥的信中有提及那次‘景陵’遇险,他还大夸尉迟敬德大战单雄信之时的英勇……却并没有说是为了迎父亲、母亲尸骨的原因。想必因了王世充的出现,他和韦泽的人没碰上头,没有迎到尸骨的情形下他不想让我们担心就没有提及,只以‘查探军情’为由写上一笔带过而已。 可如今,父母遗骸问题我也不方便问及。感动连连间,见他又如此蛮力的捶着地面,我急忙捂住他的手,“秦王放心,韦氏、侯爷等人已安全渡过黄河,再也没有危险了。” 语毕,我将这两天救他们三人之事一一述及,特别是述及到韦泽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素来稳若泰山的身子不停的在颤抖…… “那个时候,王玄应带了那么多弓弩手包围了韦姐布庄方圆一里地左右范围,如果本王任他们长期逗留,那他们有可能会发觉本王和那两个孩子的藏身之处。所以,本王留下襄儿照顾面团儿后,小心翼翼的从藏身之处出来,然后避开一众弓弩手打算打王玄应一个措手不及救也韦姐……” 难怪一直没看见李襄,原来李襄和我那苦命的儿子躲在一处。莫非他们的藏身之地就在‘韦氏布庄’? “但万不想王玄应的人马不可小觑,那般小的天地,韦姐又掌在他的手中,本王再怎么小心翼翼也终究被人发觉……” 韦泽受制于人又没有武功,如果不是十拿九稳,李世民必不会出手搏击,所以无奈之下,只好‘大义凛然’的出现在了王玄应面前、束手就擒。 “只是那个畜生相信本王所说已将孩子们安全送交手下转走的话,也相信了本王只身留下是为了救侯爷的话,但那个畜生却当着本王的面……本王要亲手斩了那个畜生,让他不得好死。” 看着李世民几近扭曲变形的脸,可以想见他内心中的愤怒,我知道他已生保韦泽之心。 先有藏骨之恩,后有藏子之恩,而她无论是身、是心都伤痕累累。且不说你,便是我也必保她一生啊。为韦泽的遭遇痛心,我说道:“无极帮王爷替韦氏报仇。” 说话间,天已然黑了下来。 在好生的安抚李世民平静下来后,我又替他喂了些吃的、喝的,诱道:“王爷真不愿意将李襄和面团儿的藏身之处相告?如果王爷告诉无极的话,无极在取回解药的同时,保不准将那两个孩子也替王爷带回来。” 嘴角勾起柔和的笑,李世民说道:“襄儿机灵之极,听不到我的声音,定然不会搭理任何人。” “王爷就这么放心将一个尚未满月的孩子交到一个只有10岁的孩子手中?” “本王安排好了一切,担心什么?” 既然他说得如此笃定,那……“好罢,无极这便替王爷去取解药来。” 洛阳城。 全城警戒,到处是搜察的官兵。想必是在搜察李世民、侯君集。 我悄悄飞临东营,寻找王玄应。要找王玄应很简单,只需找那个最喜欢女人、最喜欢花天酒地的人便是。 通过一些士兵的对话,我很快便找到王玄应的休息场所。 只是这场所内的人肉大战,真正让人措手不及。 在人质不见了的情形下,这‘大郑’的太子爷居然还有心招妓?! 不敢苟同的看着在床榻上正在拼命的人,我犹豫要不要断送人家的好事。 只是那个王玄应精力似乎充沛得狠……我看了看窗子外高挂的月亮:再磨蹭下去,只怕要等到天亮了。 念及此,我只好不地道的点了床上女子的穴,然后笑看着王玄应。 从身下人一动不动中清醒过来,王玄应扭头看向我,眼神从茫然到惊恐,“来……”不待他那个‘人’字喊出,我手中的匕首就在王玄应面前晃了晃,他非常识时务的不再作声。 上上下下看了眼赤身裸体的人,我一笑说道:“太子殿下,好雅性。” 眼见我的匕首寒光闪闪,当然知晓其中的厉害,王玄应刻意的压低声音,“你是谁,既然知道本宫是太子,为何还要威胁本宫?只要你放了本宫,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给你。” “好啊,本尊只想要点解药。” “解药?” “李世民的解药。” ‘蹭’的一下跳起来,王玄应说道:“你是李世民的人?李世民是你救走的?” 全当在上解剖课……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我点了点头。“所以说,太子殿下好雅性。你的兄弟们都在外面忙得热火朝天了,不想太子殿下在这里……也忙得热火朝天啦。” 王玄应跳下床,随手抓了件衣物披在身上,“不过解药而已,好说好说。阁下有这个本事进本宫的东营,不如替本宫办事如何?那个李世民就算逃得过今天也逃不过明天,本宫已布下天罗地网,不出三日定能寻到他。阁下又何苦为他卖命?” 这人和韦尼子倒有三分相似,都是不怕事的主。可惜的是他行事太过变态,否则和韦尼子倒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思索间,不待他再多言,我捂住他的嘴,将匕首轻轻的划过他的眼皮,这里是毒最容易发作的地方。“太子殿下,这匕首上有李世民的血液哦。如果你服下的解药不对劲,你的眼睛可就废了。” 看着王玄应痛得直眨眼睛,我又道:“如果你规规矩矩的话,本尊定不会令你变成瞎子。当然,如果你的解药不对……”我耸了耸肩,遗憾说道:“弄瞎眼睛的将是太子殿下自己啊。” 我一迳说话,他一迳颤抖,不再有方才的傲慢,而是拼命的点头。 眼见他的眼眶开始泛黑,知道毒在他体内已起作用。我伸手,“解药。不要耍花样,否则……”语毕,我一刀飞出,飞刀正中远处美女图的额心。 看着飞刀,又看着我,王玄应吞了口口水,而后颤抖的指着挂画方向“解药在那里,本宫去取。” 美女图那里?这么巧? 为防他有诈,我手中的银针已然做好了准备,举到他眼前晃了晃,“本尊用银针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死者死前的痛苦更令人叹为观止,如果太子殿下有心尝试的话,本尊不介意让太子殿下尝尝其中的滋味。当然,如果太子殿下不幸仙逝,本尊不介意再找令尊来试试,想必令尊手上也有解药。” “放心、放心,本宫一定不骗阁下。再说阁下都找到藏药的位置了……”一迳说着话,王玄应一迳颤抖的走向美女图。 原来美女图后面有一暗格,他拧了拧那个暗格上的突起,暗格的门打开。 呵呵,藏得真够隐蔽。我的飞刀之举可以说是误打误撞,令王玄应不敢存心欺骗。 眼见他将一绿色瓶子取出来,打开瓶塞就要往他嘴中倒,我急忙拦住抓过,说道:“慢着,如果只有一份,本尊不是白来了。” “别说一份,十人份的都有,一粒就能见效。”看着我手中的绿瓶,王玄应有些焦急的说道:“快,本宫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倒出一粒,我送入他嘴中迫他吞下,细细的察看他眼眶上的变化。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他的眼眶污黑逐渐褪去:看来,这解药是真的了。 将绿瓶塞入怀中,我道了声‘谢了啊’便如飞而去。身后传来王玄应扯着嗓门喊‘来人啦,有刺客’的声音。 ------题外话------ *^_^* 谢谢孙娟、zengyangyang、kaiyan99、nanxiao98742、dorisliu62等朋友们的票票! 076章 战洛阳8 翌日,夜! 捱不住身边这个倔强的人,我不得不携着他再度回到洛阳城。 一路小心翼翼的避开重重守卫,终于接近韦氏布庄。 说实在话,我在生产三天后便踏上了寻找儿子的路,日夜兼程的赶往洛阳,又劳心劳力的救身边的人出狱,在几番耗费功力的情形下护他性命……对一个本应该坐月子的产妇而言,这是犯了大忌的事。 可现在,天机、地煞还没有赶来与我汇合,我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保护着身边的人,期望着可以尽快见到我那个苦命的儿子。 “诶,转道。” 本携着李世民准备进‘韦氏布庄’的我吃了一惊,扭头看着他。他指了指韦氏布庄对面,“去那里。” 咦,人莫非藏在对面? 与韦氏布庄仅一街之隔,谁能够想像得到? 聪明。 思索间,再度看了看四周,确信没有人跟踪,我携着李世民轻巧的翻跃院墙,来到对街的院子中。 破门、破窗,断砖残壁,灰尘漫天,说明这里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了。 院子中,连树都不剩一棵,更不用说花草了。可以说这里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秦王爷,原本繁华的洛阳城如今十室九空,不知秦王有何感慨。” “他们若不助王世充,就不会有这番景像。要怨,怨他们自己罢。” 其实,洛阳子民资助王世充守城说明王世充在某些方面还是深得人心的。只是这洛阳城中的人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人,是以无论他们如何努力,最终却是阻不住历史的滚滚车轮。 战争的残酷历来如此,我能够说身边这人心狠手辣么? 在这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环境下,指责谁都不应该。 默默的跟随在李世民身后来到这间院落的后院,放眼望去,较之前院更荒芜。 也是啊,只有在这般荒芜的情形下才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这里连个避雨的地儿都没有。 李世民急走几步,来到院子角落蹲下,然后伸手轻敲着地上的泥土。 难道就在这下面?我心中一喜,急忙在李世民身边蹲下。只见他伸出大掌,一边将地上的土一一往四周拂去,一边说道:“这家户主姓‘曹’,人人称之为‘曹头’,因和韦姐是街坊的原因,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曹头一家得韦姐的关照,虽有吃有喝不会饿死,但他的妻子、儿女却抵不住疾病的侵袭仍旧去世了。是韦姐安排好曹头家的一应后事免了他们尸骨无存。但人们不知道的是这曹头的祖上历代是以盗墓为生……” 盗墓? 在李世民的细述下,我终于知道,这曹头为了报答韦泽的恩情,在韦泽的示意下偷偷的盗出我父亲、母亲的遗骸,并且冒死想将遗骸送到李世民手中。奈何李世民带着人马赶到‘景陵’的时候,王世充的人也赶到了,李世民暂时和这曹头未碰着面。但这曹头也十分的机灵,并没有被王世充抓到。 也就是说,我父母的遗骸应该仍旧保留在那曹头手中。 因我父母的坟墓一直得韦泽关照是众所周知的事,当王世充带着人马前往掘墓的时候韦泽还故意阻拦了数番,最后发觉墓是空的后她虽然以‘有失所托,对不起长孙将军的在天之忠魂’为由大哭特哭的演了一出戏以摆脱她的嫌疑,可生性多疑的王世充并没有全然相信韦泽的话。只不过因了韦尼子的关系,王世充暂时没有将韦泽如何。直至李世民携子消失在洛阳城,王世充再度生疑…… 想到韦泽那一身的伤痛,我不仅咬牙:该死的王世充。 “曹头在前往景陵之前,想着王世充有可能会怀疑韦姐,于是便告诉韦姐他家有一个隐蔽的地窖,如果事情紧急的话,他说韦姐母女可以在这里暂时躲避一切灾难。想着洛阳如果被攻破的话势必会有屠城现象发生,同时韦姐也担心王世充总有对她起疑的一天,两番权衡之下,为了襄儿的安全考虑,韦姐小心翼翼的在这个地窖准备了许多食物以防万一。只到那一日,本王抱着面团儿仓促的出现在她面前。而她呢,毫不迟疑的将本王、面团儿、李襄藏在了这个本来应该是为她们母女准备的藏身之所……” “韦氏为何不和你们一起藏起来?” “她还想救韦尼子。” 韦尼子是韦泽带大的,如果韦泽失踪便坐实了李世民是被韦泽藏起来的事实,所以为了不牵累韦尼子,韦泽不得不铤而走险、以身犯险……万不想后来是那般的惨痛。 说话间,泥土被李世民拂净,出现一块青石板砖。 这还真是隐秘,如果不是将其上的泥土都弄走的话,只会当这里也是普通的地面而已。 李世民露出惊喜的神情,不自觉便伸手去拉那青石板砖,奈何青石板砖纹丝不动。而他因了手臂的伤口被牵扯而痛得满额头大汗淋漓。 不甘心,李世民咬着牙再试了试,仍旧纹丝不动。一时间,他的眉头蹩成一团,茫然的看着他的一双手。 看着他痛苦、愤怒的眼神,我急忙安慰,“王爷,你的伤还没有好,无极来罢。” “原来,本王连自己的儿子都抱不动了?” 知道他的心此时必十分难受。我再度安慰说道:“王爷的伤还没有好,等这伤都养好后自然能够使出力气。” “哈哈”惨笑两声,李世民略带悲怆的说道:“养好伤又如何,不过一个废人。” 虽然他的伤养好后会行动如常,但之于先前拥有一身傲人武功的他而言,确实是一个废人。更可怕的是他再也练习不了武功了。如果他的琵琶骨未穿,就算他的武功废掉,我仍旧可以私心的将《黄金诀》上的武功传授给他,但因了他琵琶骨被穿透的事实,从此他和‘武功’无缘了。 不忍看他悲怆、愤懑、寂寥的神情,我伸手提起青石板砖,一时间一个黑乎乎的地窖出现在我们面前。 只当这里应该有孩子,有吃的东西,可万不想……借着月光一看,地窖内空无一物。我惊呼一声,“秦王,什么也没有啊。” 我的话音方落地,便闻‘卟通’一声,李世民已然跳到了地窖中。 因了骤不及防,我没有拉住他。而跳到洞中的他也非常狼狈的跌倒在地窖中。更因了手臂着地,他痛得闷哼一声。 急急跳下,我扶起他,“秦王,你没事吧。” 怒喝一声,他一把推开我,“不要你管。”语毕,他长跪而起,再度失神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然后用双手捶着自己的腿。 唉,他依旧喜欢一如既往的冲在最前面。而此时,他又忘了自己早已失去了他那一身傲人的武功。 这个地窖虽然深,但不过3米,如今这3米深的距离都令他吃亏,那以后……也难怪他会暴躁、失望不堪。 习惯吧,习惯了就好,他总得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轻叹一声,“秦王,当务之急是找到你的面团儿,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 一旦说起那失踪的孩子,李世民似乎就有了能量。他默默的盯着天上的月亮半晌,然后回头看向一堵墙壁,最后缓缓的跪行到那扇墙壁前用手轻轻的摸着。 看着他咬着牙的神情,我知道此时的他每次抬手必疼痛十分。 想必,他摸的那块砖后面有奇巧。 缓缓的蹲在他身边,看着用砖块磊就的墙壁,我说道:“秦王,让无极来帮你,如何?” “不要你管,本王自己来。” 可是,即便他的手指抓破,即便那青石砖上留下他双手的血迹,但他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那砖块半分。 “秦王,你想和自己现在病痛十分的双手赌气么?天可快亮了,如果天亮了,就算你抱得出你的面团儿,但依无极之力也不可能将王爷您、李襄、面团儿三人从容的救出洛阳城。我们死在这里事小,若护不得李襄周全的话王爷如何对得起韦氏的相救之恩?还有,长安城中殷殷期待着秦王凯旋的小王爷,养在立政殿中的小公主,他们可就失去父爱了啊……” 估计被我的话打动,又吃力的捶了砖块几下之后,李世民认了命,指了指其中的几块,“把这九块砖拿开,会有一个通道,里面有一个暗室。暗室的另外一头是水井……你放心,那暗道离水井的水面还有一丈多高,一般人都不会发觉。那是另外的逃生出口,同时也可以保障暗室、暗道中通气……本王上次就是从那水井中出来想救韦姐,但不想却被王玄应抓住……” 如果不知这其中的秘密,就算发现这地窖也只会当这里不过是一个用青石砖磊就的地窖而已。如果李世民是从水井出来的话,那说明这地窖上的泥土是韦泽亲自加盖上去的……想我方才还在考虑地窖气流或许不畅的原因,看来都是多余的。这曹头既然出自盗墓之家,必然便有考虑全盘的本事。 思绪间,我按李世民所指,将那九块砖一一揭下,很快便看到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一条黑乎乎的暗道。 见我要爬进去,李世民‘诶’了一声拉住我,然后向洞内喊道:“襄儿,是爹来了,不怕。” ------题外话------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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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在此番伤未痊愈的情形下定然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方抱住的襁褓。但一旦抱住了,他便悲喜交集的看着襁褓,俊脸上的神情很是动容。 我的眼光也不自觉的看向他怀中的襁褓,可惜,看不全。仅只能看到一只肥嫩嫩的小手正伸出襁褓,无意识的在空中抓着些什么。又肥又短的小手指头上居然就沾染了月亮的光华。 李世民轻笑出声,将自己的脸颊凑近那肥嫩的小手轻轻的摩挲,很是轻柔的哄着,“面团儿,爹来了,不怕,再也不怕了。爹来接你回家。” 真是羡慕、嫉妒、恨啦。 在我心痒得难受、百味陈杂的时候,我感觉有人正摆着我的衣摆。 知道自己再次失了神,我吃了一惊,看向那个拉着我衣摆直摇的李襄。 天,活生生又一个韦泽啊,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而她好奇的看着我,稚嫩的声音清脆的问道:“你是谁?” 李世民此时全副的心神都在他怀中的襁褓身上,仍旧柔柔的和他怀中的襁褓互动着。哪还听得到李襄的声音? 我只得收摄心神,摸了摸李襄的小脑袋,笑道:“我是你爹的朋友。” 李襄‘哦’了一声,接着她四下看了看,问:“我娘呢?还有我小姨呢?” 估计是因李襄问韦泽、韦尼子消息的原因,本一直抱着襁褓摩挲的李世民身子一震,终是伸手摸向李襄的头,“她们都很好,襄儿不必担心。只要随着爹走便能够看到你娘和你小姨。” 笑得似山花烂漫,李襄点头,“襄儿听爹的话。” 这孩子打小失去亲生父亲,今番更认定李世民就是她的爹,可怜的孩子……不过,有一个皇帝当你的爹,想必你今后的人生定不会再有苦难,也不会缺乏父爱。 我思绪间,耳边传来李世民的问话,“无极,你在想什么?” 急忙回神,我回道:“看秦王父子、父女重逢的一幕真是感人,但……如今形势堪威,我想既然人都找到了,我们该走了。” ‘嗯’了一声,李世民小心翼翼的将襁褓帖近脸颊挨了挨,然后又万分不舍的将襁褓放在我怀中,“无极,瞧瞧本王这个苦命的孩子。” 这孩子一入我怀中,我所有的母爱便泛滥起来。再也忍不住,我急急的抱起襁褓仔细辨认:是你,是你,我苦命的儿子。这脸相一如你的爹,还有这额间的朱砂痣,只是你这个家伙并没有因为这些时的动荡而有丝毫瘦弱的迹像,一如出生般,好肥啊。你知不知道你还没有满月呢,就涨这么胖,以后大了可如何得了?你不是又好动、又好哭的么?怎么现在这么安静,只知道睁着眼看着天上的月亮傻笑…… “无极,你似乎比本王还激动。” 直到听到李世民的声音,我才从喜极而泣中回神,稳住心神,稳住声音回道:“这孩子长得和秦王一模一样,无极看呆了而已。” “难道无极看本王的时候会发呆吗?” 这是什么话?感觉得到自己嘴角的抽搐,我轻声答道:“无极只是觉得这生命真有意思,搞得无极也想当父亲了,想看无极是不是也能够拥有一个一如无极般的孩子。” 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李襄闻言,清脆说道:“当然了,只要是叔叔的孩子,总有一个肯定会长得像叔叔的。就像我长得像娘,而面团儿长得像我爹般,小孩子不是长得像娘便会像爹。” 咳咳……“是吗?”至少,我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像我。 李襄毫不迟疑的点头,“肯定是。” 没有搭理我和李襄的一问一答,李世民以指为哨,向着洞内吹了两声口哨。 我正诧异李世民的举动,却听到通道中传来猛兽的喘息声,难道…… 在我的阵阵疑惑中,一如我所猜测,藏天、藏雪摇头晃脑的从通道走来,一一跳出通道,然后围着李世民转圈。 估计是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更有可能看着我抱着它们一直保护着的小主人,两只藏獒在和李世民打过招呼后,警惕的、露出敌意的目光盯着我。 李襄一一摸着它们的脑袋,清脆说道:“藏天、藏雪,不怕,这位叔叔是我爹的朋友,是来救我们的……”语毕,她将我怀中的襁褓小心翼翼的抱了过去,又道:“你们看,我们的面团儿好得狠呢,说明这位叔叔不会伤害我们的面团儿,明白了吗?” 许是因了李襄的解释,两只藏獒不再似看敌人般的看着我,而是摇头摆尾的看着李襄,还时不时的舔一舔李襄抱在怀中的襁褓,惹得襁褓不时无意识的笑上两声。 突地,我心一动,莫非…… “藏雪月前生下了‘光芒’,奶水充足得狠。哦,光芒是藏雪、藏天的獒崽子……本王此次一路追踪至洛阳城,想着我这个苦命的儿子定没有奶水吃,是以将藏天、藏雪带了来,至于光芒,本王将它留在了唐营,让它先喝几天马奶再说。至于本王的面团儿嘛,这几天吃的便是藏雪的奶水。” 不必嫉妒,真的不要嫉妒……反正你现在没有奶水。心中腹诽着,我压制着心中异样的感觉,干笑说道:“好啊,秦王爷想得真周到,难怪不担心幼子会否有事。” “那当然,我爹最厉害了,我娘也厉害,在这里准备了许多吃的东西,所以襄儿、藏天、藏雪不愁没东西饱肚子,而襄儿也坚信爹会打进洛阳城,只要在这里听爹的话躲着便成。” “襄儿真乖,这么小便将弟弟照顾得这么好。”一迳说着话,李世民一迳从李襄怀中抱过襁褓,又道:“瞧瞧,面团儿一如数天前般,没有任何改变,这一身的肉不但没有掉一点而且似乎还长了不少,好,襄儿、藏天、藏雪都是好样的。” 闻言,李襄很是兴奋的摸着两只藏獒的头,“藏天、藏雪,爹在夸我们呢。” 两只藏獒似乎听懂了李襄的话似的,不时的摇头摆尾示好,还不时的‘呜呜’两声。 这声音也太吓人了些! 看了看西沉的弯月,再看着李世民忍着疼痛也要强行抱着襁褓亲热的画面,我有些嫉妒的说道:“秦王,走罢。事不宜迟。” 明明痛得龇牙裂嘴,但李世民仍旧强硬的将小襁褓帖在他的脸颊上不停的摩挲着,头也不回,看也不看我一眼便说道:“无极,麻烦你,送我们上去。” 其实,我很想多抱抱这个小襁褓,可惜身边这个霸道的人不给人机会。 一路上,李世民再也不假他人的手抱他的儿子,而是用一条长布条将襁褓裹在他的胸前。 真过分!心中虽然腹诽着,但我仍旧小心翼翼的引着一众人和那两匹藏獒离开洛阳城。 选择曾经的逃跑路线,我们轻易的避开了层层关卡,很快便来到了‘柏谷坞’。 这里离少林寺只有50里远了。如果不是王世充强行占有这片土地并且将这里设下伏兵,这里已是少林寺的地界了。 ------题外话------ *^_^* 谢谢银河的美丽、孙娟、sunny838、gqniu、嘟嘟zzt1981、xwjuan等朋友们的票票! 076章 战洛阳10 心中正在思索着应该安全了吧,身后便传来急促的、零乱的脚步声。 难道行踪暴露了,是追兵? 不假思索。我一左一右携着李世民、李襄飞到远处的土丘之后,藏天、藏雪聪明得狠,很快便自行跑到土丘处趴了下来。 一众人方方躲好,零乱的脚步声便清晰的传来,瞬时间便见数十个矫健的身影正往‘柏谷坞’方向急奔。 很显然这些身影正在逃避着什么,也就是说他们的后面定然有追兵。 随着这些身影越来越近,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是他们! 这些身影的面容上均戴着他们最显眼的标识━━青铜面具。 他们是━━青铜武士。 新仇旧恨汹涌而来。 如果这个时候我冲出去拦截他们……可我身边这一众人伤的伤、幼的幼,我不能。 抓紧土丘,我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激动。 很快,追踪青铜武士方向的天空上炸响了信号弹,这个信号弹我很熟悉,是‘郑军’之间用于相互通讯的工具,有点像‘狼烟传锋火’的味道。 难道青铜武士有什么事犯在了‘郑军’手中,他们正在躲避‘郑军’的追踪? 可青铜武士不是协助王世充掳我的吗? 这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间,郑军驻守‘柏谷坞’的人马看到天上燃起的信号弹,很快便派出大队人马、弓弩手涌出阵营,以雷霆万钧之势堵了青铜武士们的去路。 前有堵兵、后有追兵,青铜武士一愣之下,只得围成一个圆站在原地戒备。 追兵方向的马蹄声越来越紧,紧接着数百骑着‘郑军’服饰的人出现在我眼前。很快,‘郑军’两队人马汇合,将青铜武士一应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王世充的弓弩手可谓这个时期最强悍的兵种,即便是李世民的800悍勇看到了也得忌讳三分。 堵截青铜武士逃跑路线的领头人正是大郑的太子爷王玄应,看来他应该陪着他的堂兄弟王仁则在‘柏谷坞’驻地饮酒,要不然守东营的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追踪青铜武士的领队却是单雄信。 “末将拜见太子殿下。”单雄信仅在马背上抱拳示礼。 “姑父不必多礼。这一次,姑父可给侄儿送来大礼了啊。”语毕,王玄应看向青铜武士,戾笑道:“戴着面具装神弄鬼,还不把李世民交出来?” “说了多少次,李世民不在我们手中。” 这声音,太熟悉,虽然戴着面具,但听得出是那个曾经在古墓中看守我的斗篷男。也是掳走我苦命的孩子的参与者之一。 闻言,王玄应‘呸’了一声,“你们当本宫是傻子吗?那一晚有一个人也戴着一个这样的破面具,划伤本宫不说,还将本宫所有的解药劫走,你们当本宫的眼睛真瞎了吗,认不出你们这破面具?” 很显然,斗篷男嘴角有些抽搐,声音透着无奈,“天下面具何其多,太子殿下真看清那人和我们戴的面具一般无二?” “不管是不是一般无二,总而言之你们不是‘大郑’的人,既然你们在我‘大郑’都见不得光,那不是李世民的人还会是谁的人?不是你们救走的李世民还会是谁救走李世民?”语及此,王玄应大袖一甩,喝道:“来呀,上弩,一盏茶时间,如果他们再不交出李世民,将他们都射成马蜂窝。” 被王玄应的狠劲吓住,青铜武士们一时还真不敢有所行动,不时的面面相觑。 久不说话的单雄信这个时候缓缓的策马前行,直至行到斗篷男面前,单雄信跳下马,问道:“原来,你们也有落在本座手中的一天。上番‘长相思’之痛,今番定然以牙还牙。” 单雄信定然是认出他们来了。 我一直猜不透单雄信出现在我的‘三思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来今晚会有个结果了。 “单盟主痴恋秦王妃而不得,本座此番安排不过是为单盟主着想,让单盟主一解相思而已。单盟主不感谢本座也便罢了,居然不识好人心,一路不依不饶、追踪至此。” 一迳说着话,从远处一迳又飞来一个青铜面具人,与那些青铜武士所不同的是他的青铜面具额间有一颗蓝宝石。而那蓝宝石在月光的折射下闪着诡谲的光。 是他,是他。我浑身颤抖起来。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而我对他的最深映像则停留在他恶毒的替我下斑足蟾毒素的那一刻。 依他戴的面具而言,他是青铜武士的门主无疑了。 如果此时我出去,定能毙他的命报仇以绝后患,可看着一应躲在我身边的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我必须保护的人。 屏住气、咬着牙,我看着飞身而来的门主。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在手下被重重包围的情形下居然飞临重围的中心。 这般不离不弃也就难怪这些青铜武士愿意为他卖命了。 “你是谁?休得胡言辱秦王妃名声。” 闻得单雄信怒言,门主‘啧啧’两声,说道:“秦王妃的洞房花烛夜,单盟主不期而至。秦王妃在皇陵吊唁杨昭,单盟主舍命相护并发下誓死保护秦王妃的誓言。桩桩件件,本座哪有胡言乱语?”语及此,他走到单雄信面前,又道:“那个时候,我‘所罗门’初来中原不成气侯,怎么能够一入中原便和中原的整个武林结下梁子呢?是以不得不权衡利弊、退而求其次,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再说……” 门主再说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他所言的‘所罗门’三字却是将我震得不行。如果我没有记错,‘所罗门’来自于阿拉伯古老的传说,说的是以色列国王‘所罗门王’的魔戒上刻有六芒星的符号和上帝的真名,这使得‘所罗门王’拥有号令魔界的力量,所以更使得他具有召唤和操纵恶魔精灵的能力。 所罗门中有72魔神。 我不知道‘所罗门’的具体起源年代,但却知道它确实来自异域,难道他们在隋唐的时候便来中原了? 可是,我是如何和‘所罗门’结下仇恨的呢?这位‘所罗门主’为什么要令我痛不欲生?是袁天罡飘洋过海引来的吗? 纵我有两世思想,如今也糊涂了。 放眼细数了数青铜武士的人数,果然,72人。和我手下的72地煞有得一比。 ‘所罗门’悉数出动,是为什么? 我脑中不停的翻飞间,夜空传来‘哈哈’的笑声,接着单雄信厉声问道:“那你以为,如今你便有实力在我中原大地上猖狂了吗?” “若没这个实力,本座便不会领着这一众手下来劫狱。” 劫狱?劫谁? 劫李世民吗?! 为什么? “这么说来,李世民确实是你劫走的?” 所罗门主耸了耸肩,摊手说道:“本座倒想劫来着,可惜来迟了一步,被人抢了先。本座想在秦王面前邀功的机会也没有了,真是可惜啊。” 手中‘金顶枣阳槊’一横,单雄信冷笑说道:“先可惜可惜自己要命丧洛阳城再说罢。” 不待单雄信动手,所罗门主朗声说道:“但不知单盟主此为是为公还是为私?” 出其不意,单雄信问道:“公如何?私又如何?” “若为公,本座待会子连同你这一众手下皆尽杀死。若为私,本座待会子只对付你一人便是。” 好个猖狂的人,和那天在古墓中弹琴赋诗的寂寥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细绪间,但闻得单雄信仰天大笑,更听得他豪情满怀说道:“无论为公为私,先过了本座的槊再说罢。所有郑军将士听令,没有本将军的吩咐,都不要出手。” “好,单盟主果然是大英雄、大丈夫。所罗门徒听令,没有本座的吩咐,任谁也不要帮忙。” 这二人要单打独斗。 单雄信自得李世民五成功力相助,今时的造化已不同往日,即便李世民的武功未废,只怕李世民也不是单雄信的对手。这个所罗门主也太狂了些,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他没探清行情便想来搅这趟水,简直是不知死活。 很快,二人便战在了一处。 单雄信的槊舞得更是出神入化了,星光点点,若水银撒遍‘柏谷坞’的每一寸土地,其余的青铜武士和郑军在这般凌厉的槊之罡气之下都不自觉的往后退。 很是震惊,所罗门主‘咦’了一声,接着便朗笑道:“人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想单盟主的武功较之以前又厉数倍。好在上一番本座略施了点阴谋诡计,要不然如何成功将单盟主送到秦王府。” 果然,果然是这个门主想令我名声扫地而后算计到了单雄信。 恨得牙痒痒间,我转念一想,除却李靖、刘弘基、段志玄这几个和李世民有过命之交的人知道李世民传功力单雄信的事外,剩下的便是单雄信和他的四大亲卫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其实这所罗门主知道李世民、单雄信二人间极机密的事并不多。这样说来,我可以肯定他并不是李世民、单雄信手下的什么人。 那他到底是谁? 我定睛细看,期望从身形上找出会否似曾相识的影子来。 ------题外话------ *^_^* 啊,真快,又是月初了。厚颜问一声:有票不? 076章 战洛阳11 很快,单打独斗的二人已若闪电般过了50招有余。 凭借灵活的身子,所罗门主起初对单雄信的致命杀招还能够应付自如,但50招一过,所罗门主的弱势便体现出来,明显处于下风。 我的注意力不知不觉的移向了所罗门主的武功。 我敢肯定这个所罗门主应该是为了功力速成而走邪门歪道的原因,内功并不怎么纯厚,所以他在招式上虽然能够处处占尽先机,但相较于单雄信绵厚、纯正的内功而言,时间一长,单雄信的优势便体现出来。 “单盟主的武功令本座心服口服,本座不得不搬出救兵了。”一迳说着话,所罗门主一迳将右手横至胸前,瞬时间他戴在中指的一枚戒指‘哧哧’作响,似一朵莲花般一一展开,细数去,六瓣花瓣,瓣瓣似利剑开在他的手背,不停的转动着。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所罗门王’所佩戴的刻有六芒星的魔戒? 只不过如今这六芒是由六片花瓣形成的六柄利剑! 据传:魔戒一开,万魔应咒而来。 而我眼前的所罗门主,长身而立,就似地狱的修罗般站在单雄信的面前,手上的魔戒随着六芒的转动而变幻着七彩的颜色。 可以说,怎一个妖、邪、媚来形容。 一时间,很多人都看呆了。 就在众人都震惊的功夫,所罗门主再度飞身迎战单雄信,狂笑说道:“上一次,单盟主再度逃脱劫难就令本座吃惊不小,如今本座倒要看看,还有哪个能够救得了你。” 一边应付着所罗门主凌厉的进攻,单雄信一边厉喝:“你为什么要那般对待秦王妃?” “因为本座见不得她幸福,本座只想看她痛不欲生。” “你和秦王妃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关你的事。”言及此,所罗门主却是笑了,“方才单盟主还不承认痴恋秦王妃之事,如今这番连连逼问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因了魔戒六芒剑可以做到收放自如、攻克有度,短刃正好克长槊,再加上所罗门主灵活的身子,单雄信一时半会子倒也拿他无何,二人堪堪打成一个平手。 拂晓已至,远处的地平线上火红的太阳将要升起。再这般打下去,躲在这小小土丘后面的我们亦会被人发现。 “门主,时候不早了,办正事要紧。” 斗篷男的提醒令所罗门主长叹一声,“好罢,是该走了,本座还得继续找人呢。”语毕,长啸一起,魔戒六芒收拢但仍旧快速的转动在他的手背之上,发出‘嗡嗡’的声音,而且这‘嗡嗡’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烈。 随着魔戒‘嗡嗡’声的传来,天际边亦有‘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 难道真有恶魔应咒而来? 我正诧异之时,远方的天空飞来一片乌压压的东西,绵延不绝。很快便飞临‘郑军’的包围圈。 紧接着,‘郑军’弓弩手队形从最外围开始乱起,许多人惊慌之下掷了弓弩、脱了衣物在天空中胡乱的挥动着。 “马蜂啊、胡蜂啊”的惨叫声不时传来。 原来这所罗门主利用魔戒唤来了有毒的大黄蜂。 这些大黄蜂我熟悉得狠,用它的毒刺蜇人的时候可以在人的皮肤表面留下很深的坑,1、2天后病情便会加重,伤口会形成大小不同的溃疡面。如果被蜇的地方达到20个往上走就会出现呼吸困难、恶心呕吐或者休克症状。如果被蜇的地方达到100个往上走,人体的神经系统和心血管系统都将停止工作,尤其是脏器官伤害巨大,被蜇之人会因肝、肾衰竭而当场死亡。一如原来给我下的斑足蟾毒素。 看来,所罗门徒召唤恶魔为他办事其实就是召唤这世间的毒物为他办事。 ‘郑军’慌乱我管不着,但单雄信……我思索着等会子实在是过于危急的话我得想个什么办法出手救他。 眼见自己的队列散乱,还有些将士骑马狂奔想摆脱大黄蜂的追逐,单雄信不慌不忙,大手一挥,“火弩手!放。” 随着单雄信话语落地,漫天的火弩铺天盖地般的往大黄蜂群射去。 万物怕火是定律,即便是再毒的大黄蜂,在强大的火势攻击下也不再听从所罗门主魔戒的召唤,而是成群结队的飞走。 这个单雄信,倒也临危不乱。 成功的阻止了大黄蜂的攻击,单雄信看准所罗门主方向紧追不舍。 出其不意,所罗门主笑道:“单盟主此番苦苦相逼却是为了敌营主帅的王妃,你这可是失了大忠之志,犯了你朝郑帝的大忌啊。传出去,青英公主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冷哼一声,单雄信长槊一挥,仍旧不依不饶的纠缠着所罗门主。 再也分不得心,所罗门主只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心小心应付单雄信。 由于大黄蜂的突然袭击,郑军和所罗门徒亦鏖战在一处。 空旷的原野上很快乱成一团, 趁此空隙,我睨了眼李世民,他似乎没有多大的震动,只是煞有介事的盯着前方的打斗。 “秦王,无极有一事不明白。” “问。” “看情形,这所罗门主率领他的门徒似乎是为了救秦王爷。可这所罗门主处处针对的却是你的秦王妃,这事该如何解释?” “本王也解释不清楚。” 回答得这么干脆?我带丝懊恼的睨了他一眼,惹得一些女人飞蝶扑花也便罢了,还惹了个外域的男人来争风吃醋且数番欲置我于死地,哼! “无极,倒是你,一看到那个所罗门主似乎相当激动,为什么?” 听着李世民的问话,我吃了一惊。方才太过关心场上的言行打斗,他看了我有多长时间了?心思翻转中,我胡乱答道:“他的身手和袁天罡的身手有些相似,本尊怀疑他是不是袁天罡。” “是袁天罡吗?” 我敢肯定,“不是。” “袁天罡可在那72个门徒之中?” 原来,他也细心数过了。我再度肯定答道:“不在。” “为什么这么肯定?” “袁天罡曾经为黄金战士,就算他背叛我堂但也自有一份傲骨,自是不屑戴青铜武士面具,当然,除非是当门主的话还有得考虑。既然袁天罡不是所罗门主也不在这72门徒之列,本尊可以肯定,袁天罡应该在远处指挥方才袭来的那群胡蜂。” 对我所持的看法未赞同也未反对,李世民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怀中的襁褓。 小襁褓不懂情势的危急,正傻笑的看着他的父亲,不时的吐出舌头扮着鬼脸。直惹得李世民伸手指轻拂着小襁褓的小舌头。 岂有此理啊,为什么十月怀胎的是我,但这些小东西们出来后都喜欢哄着他们的爹呢? “无极,你在想什么?” 倏地回神,我决定不能再犯这种见了儿子就忘了自己是无极的错。“本尊在想……”明明那晚掳我的人中有斗篷男,而且他们一如我设想般的将我的儿子掳到了洛阳城,也就是说所罗门人和王世充应该有合作才是。可如今怎么似乎像不认识似的杀得晕头转向的呢。念及此,我说道:“无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哦?” “如果本尊是所罗门主。本尊又想在秦王面前图表现让秦王重用本尊,那在什么情形下最能够令秦王对本尊没有防心呢?”看着李世民愿闻其详的眼光,我继续说道:“掳了秦王的家人与王世充合作,逼秦王出面救人,然后本尊再当好人的救秦王出险境……” 在这个过程中,之于图表现的所罗门主而言,我和我的儿子活没活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世民活着,重要的是他要在李世民面前立功。 “所罗门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权、为钱,为……情。”明显见李世民怔愣一下,我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所罗门主便是秦王的救命恩人,它日秦王对他必另眼相看三分,若他以后有求与秦王,还怕秦王不答应吗?” 略偏着头,李世民想了许久,最后笑道:“无极,好在本王在柏壁之战就认识了你,否则,现在会觉得你很可怕。” “不过是设身处地、将心比心而已。” 我的话方落音,却闻‘卟通’一声,一个重物倒在我们的土丘前。 ━━单雄信。 出其不意,我和李世民、李襄都愣了神。 单雄信一跃而起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我们,顿时间大眼瞪小眼,然后他急快的将槊一横,“再来。”语毕,用槊扫倒奔跑着前来要扶他的郑军并将他们打飞,“本将军用得着你们扶?” 单雄信这番将人打倒无非是不想让‘郑军’的人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地,不愧血性的汉子。虽然身处郑营,但行事仍旧未脱他原来的英雄气概。 不再说话,我和李世民双双看向恶战现场。 很明显,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地后,单雄信有意佯败,故意将所罗门徒领向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地方打斗。 眼见一时间无法摆脱单雄信,而自己的门徒在‘郑军’强势的弓弩面前也讨不到好处,所罗门主一声长啸下,他门下的门徒一一往洛阳城方向飞去。 看来,所罗门主决定往危险地带躲避,暂时摆脱这种被两厢挟击的噩况了。 王玄应正杀得兴起,见青铜面具人都跑了,于是大臂一挥,“老弟,你继续守关,本宫和姑父追那些匪人。” 他口中的‘老弟’应该就是王世充的侄儿王仁则。也是21世纪那部经典的电影《少林寺》中的王姓大反派。还别说,和电影中的人物形象有点像。 眼见着王玄应追人去了,王仁则大手一挥,示意剩下的官兵继续守好关口,自己亦是提刀前往中军大帐去了。 单雄信骑马殿后,在所有的人都走了后,他拉转马头,横槊胸前,看向我们一众人藏身的方向,最后‘驾’了一声,绝骑而去。 ------题外话------ *^_^* 谢谢xwjuan、玲珑豆、lvwsbb、198801079126、cjh72561、lisaqiou等朋友们的票票,还要谢谢暂时不能显示名字的朋友们,有一位投了9票之多,谢谢谢谢。 群啃!群抱! .. 076章 战洛阳12 达摩洞。 不得不赞叹李襄的聪明,年纪虽小,但却考虑到了一众人的吃喝问题。出地窖的时候,她带了不少的食物,倒也不至于我们这一众人挨饿。 一边吃着干粮,李襄一边问道:“爹,襄儿等会子可以到少林寺去转转吗?” 摸了摸李襄的脑袋,李世民回道:“不成。用餐后我们得好好睡一觉以养足精神。等晚间的时候,你无极叔叔便会携着我们渡过黄河,那个时候襄儿便可以看见你娘亲和你小姨了。”眼见李襄嘟着嘴,李世民又道:“等洛阳城打下来后,爹带着襄儿来少林寺玩。那个时候,襄儿想玩多久都成。” 极度崇拜李世民,对李世民的话坚信不疑,李襄高兴的点头,“好。现在玩的话有危险。襄儿便等着爹打下洛阳城的时候再说。” “乖,快吃,吃饱了便睡会子。” 一晚上的奔波受累,李襄那小孩子的身子哪受得住,很快便窝在一角睡了去。李世民有些心疼的拉了件大氅替李襄盖上。似回忆着往事说道:“说起来,本王和襄儿也算有缘,这段时日真是苦了她了。” “是啊,这小的孩子,定力十足,真是难得。”眼见着李世民双肩处又有血渗出来,我说道:“只是秦王,如今你伤势连连,须得用心治伤才是。只有治好了伤,才能够一如襄儿所言攻破洛阳城,带她来少林寺玩啊。” 李世民盘着腿,将一直抱在怀中的襁褓放在他的腿窝处,自己解了衣衫,看了看左右双肩那血肉淋漓的两个大洞,一时间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无极,你说……如果本王的肉重新长出来,那些脉络会否重新活血?” 虽然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但说实话可以令他更清楚的看待事实,是以一边替他重新包扎伤口,一边说道:“肉重新长出来没有问题,但秦王曾经是武学高手,脉络到底能不能够重新活血这事,秦王应该比无极更明白。” 闻言,李世民嘴角抹上凄怆、嘲讽的笑,“本王还曾打算教面团儿武功。” “如果无极没有记错,柏壁之战的时候,无极见识过恒山小王爷的身手,应该是出自秦王教下。假以时日,恒山小王爷定然会是另一个秦王。到时候不防让恒山小王爷教导他的弟弟便是。” 一提起承乾,李世民的神情便不再悲伤,睁大眼睛欣慰说道:“是啊,蚕儿尽得我传,如今只剩下时间问题了。只要他不懒惰,它日作为定在我之上。由他教导面团儿也不错。不过……无极,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收下面团儿为徒,如何?” 几近被口水呛着,不明白他此言何意,我低头沉思半晌,有些艰难的抬头,“王爷,不是无极藏私,而是本堂的堂规确实严厉,作为堂主,我不想犯规。” “本王知道你霹雳堂的堂规严极,这也是千年来你们能够存世的根本。本王更不想你们霹雳堂的规矩坏在本王的手上。只是,本王的面团儿到底有没有资格担起天罡星、地煞星的责任……希望无极看在和本王肝胆相照的分上能够好好的关注关注面团儿,看他有没有练武的天赋,若有的话,一切均按你堂的规矩办事便是。” 想着以后李世民会是皇帝,而我的两个儿子不是太子便是皇子的命,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因皇位而兄弟阋墙……念及此,我心一动,说道:“若他吃得了苦,无极定当仁不让。” “谢谢你,无极。” 谢什么,我还不是他娘。心中腹诽着,替李世民重新将衣衫穿好,眼见他又伸手逗弄着在他腿窝睁眼、张嘴傻笑的小襁褓,我嘴角不觉抽了抽。这个小肉球,似乎认识他爹啊,一味讨好的傻笑,惹得李世民爱怜连连。 在惬意的享受着他爹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柔的摩挲的同时,这个小肉球居然伸出他粉懒的舌头在小嘴边不停的‘啪叽’着。 李世民轻笑一声,将手指点上小肉球粉嫩的舌头,那小肉球立马以为是吃的东西,毫不客气的吸吮起来。惹得李世民‘哈哈’的笑着出声,时不时的低头挨近小肉球的脸颊亲吻一两口。 这场面,柔得似乎都能够滴出水来。 哼哼哼,只有我心里痒得难受,憋得也难受。这个傻小子,真以为你爹的手指能吃出奶水来不成? 一段时间后,本一直吸吮李世民手指的小肉球见吸不出奶水来,小鼻子一皱,李世民见状,立马露出心疼的神情喊了声“藏雪。” 只见那名唤‘藏雪’的藏獒摇头摆尾的走到李世民身边趴下,李世民就势将襁褓放在了藏雪怀中。 很快,小肉球就找到了食源,非常惬意的吸吮起来。 李世民也顺势倒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小肉球那满足的脸。 我再次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抽动,也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心中酸酸的怒火:这个傻儿子,真将藏獒当娘了,瞧你那副吃样。一点也不和你大哥学,至少你大哥的嘴刁极,不像你逮着什么吃什么。 可是,唉,换个角度来考虑的话……也许正是这傻小子不认食的原因,是以他才能够在受劫这么长的时间仍旧能够长得这么胖吧。在他被掳的日子里,那些青铜武士又是以什么喂的他呢? “无极,你在想什么?” “无极在想……如果它日秦王妃知道自己的儿子吃的是……呃……”我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藏雪,意思不言而喻,而后又道:“但不知秦王妃会不会生气。” 冷哼一声,李世民说道:“她才不会生气。” “这话怎么说?” “怀孕之初她就想滑掉他,别说吃喝问题,就算是死活问题,她也不会在乎一二。” 过份! 你怎么能够这样污蔑我呢?我咬牙切齿的看着李世民,“秦王所言差矣吧。” 李世民冷冷的睨了我一眼,“哦?”了一声,期待着我的下文。 “无极在来洛阳的途中,碰到过秦王妃。” 这一回轮到李世民不淡定了,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惹得他的双肩一阵阵的抽疼,怒声问道:“什么?” “无极在来洛阳的途中碰到过秦王妃。看她神色匆匆忙忙的样子,好像也是在寻找这个丢失的娃儿。呃,还别说,她和本尊确实有点像……” 不待我说完,李世民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她人呢,在哪里?” 我拍掉他的手,重新整了整衣衫,然后摇了摇头。“看她所行的方向,似乎准备前往突厥。”我已命秦妈妈、顺德赶往那里,然后故意发几个似乎从那里发回的书信到洛阳、长安,到时候可以迷惑所有人的眼睛。 “突厥?” 看着李世民抽搐的脸颊,我又道:“想着她是你的王妃,所以无极跟踪了几日,按那个方向看……应该是突厥不假。” “你为什么不继续跟着保护她?” 我‘咦’了一声,又道:“秦王妃身边有一个姓‘秦’的妈妈保护,还有一个名唤‘长孙顺德’的马夫跟着,无极想就算秦王妃要去突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中原战事胶着,无极曾经答应过秦王,在秦王有难的时候必然助秦王一臂之力,想着现在是无极为秦王效命的时候又来了,无极觉得还是来洛阳的好。瞧,果然,无极救了秦王是事实不是?” “你可知她为什么要去突厥?” “按他们三人所言,无极推测好像是秦王妃觉得她的儿子应该是被突厥的人抢走的,目的就是逼她就犯。好像说是颉利挟那个孩子逼她前往突厥以呆在颉利身边的意思,所以她决定前往突厥换回她的儿子。” 一拳头擂在地上,李世民嘴角抽搐的说道:“愚蠢的女人。” “秦王,这就是你不对了。无极倒觉得,秦王妃这番以母换子的气魄是多少女子做不到的。所以无极觉得秦王方才所言说秦王妃不在乎这个娃儿的话定然有失真切。” 估计是李世民方才用力过猛,将已然睡着的李襄吓醒,她唤了声‘爹’后又问,“怎么了?” “襄儿乖,快睡。爹没事。” 那个一直趴在藏雪怀中吃奶的小肉球似乎也吓了一跳,不再吃奶,而是愣愣的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个神情,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 李世民见状,极度轻柔的抱过小襁褓,“面团儿,乖,吃饱了是不?来,和父王一起睡。”接着,他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喃喃自语道:“看来,父王得尽快结束洛阳的战事,然后好北上找你的母妃了。” 当然,吃饱的小肉球不但没有回答他爹的话,更是撅起了小屁股,紧接着达摩洞内弥漫着奶香的臭味。 李世民又好气、又好笑的弹着小面团儿的额头,“臭东西,好,父王替你换尿布。” 咳咳,真不敢恭维他换尿布的手段。再加上手本就不怎么灵活,当然弄得他的小面团儿眉头直皱,且大有以哭表示不满的意思。 “王爷,如果你放心的话,将这孩子交给无极,无极来帮忙处理。”眼见李世民不善的眼神,我无比真诚的说道:“虽然无极至今没尝过当父亲的滋味,但应该没有问题。” 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李世民不再反对,而是将他的小面团儿递到我手上。“最好是替他洗个澡,换身衣物。” 呵呵,剥光了的小面团儿那一身的肉啊…… 细细的替小面团儿清理了身上的脏物,又用早就烧好的热水替这小肉球擦试全身,然后重新替小肉球穿了套干净的衣衫,最后又替小肉球塞了条尿布。 “好了,这个小面团儿又是香喷喷的小面团儿了。”语毕,我抬头看向李世民,这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 也不知他盯了多长时间。心中一突,我将小面团儿放到李世民身边,“秦王,无极幸不辱命。” “如果不是本王亲眼所见,真难以相信武功一流的无极照顾小孩子居然是这般的熟练。熟练得简直就似一个母亲。” 他这是话中有话还是无心之谈? 不及细想,我笑道:“无极虽是高高在上的霹雳堂主,但偶尔也喜欢当个悬壶济世的郎中,小孩子这方面的事看得多,自然就熟练了。” 眼见那香喷喷的小面团儿在吃饱、喝足、洗净后哈欠连连的在李世民怀中睡去。为避免李世民的一路探究,我找着另外的话题说道:“秦王,你作为唐军主帅却孤身在外,不怕中军不稳。” “本王既然敢出唐营,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无极,你方才说你看到本王的王妃了,而且觉得本王的王妃和你很像?” 怎么又将话扯到我身上了?我只好从善如流。“是啊,就身形而言确实有些像。说句实在话,本尊认定这个事实的时候还真有点伤本尊的心啊。不过……你的王妃似乎身子不怎么好,病怏怏的。上下马车、走路都得那个秦妈妈扶着,好像……好像还有点咳嗽。” “咳嗽?” “本尊想着,也许是她没坐月子便急急的出来寻子的原因引起的罢。”见李世民听得认真,我又道:“秦王,看秦王妃那个神态,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加身?” 睨了我一眼,李世民翻转了身,背对着我,“不知道。” 我故意‘咦’了一声,又道:“依秦王爷如此救护这面团儿,应该十分宠爱秦王妃才是。再说国人尽传秦王对秦王妃之宠,那秦王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王妃有什么隐疾?” “传言便是传言,自然有失真切。至于孩子……是无辜的。” 我‘哦’了一声,故意说道:“王爷方才还说要尽快结束中原战事好到突厥寻回秦王妃,无极还以为是王爷和秦王妃鹣鲽情深呢,原来不过是为了孩子……” 不待我语毕,李世民不奈烦的说道:“罗嗦什么,快睡。保持体力好一举渡过黄河。” 哼,即便是做为肝胆相照的无极,你也不透露心声。 .. 076章 战洛阳13 达摩洞。 不得不赞叹李襄的聪明,年纪虽小,但却考虑到了一众人的吃喝问题。出地窖的时候,她带了不少的食物,倒也不至于我们这一众人挨饿。 一边吃着干粮,李襄一边问道:“爹,襄儿等会子可以到少林寺去转转吗?” 摸了摸李襄的脑袋,李世民回道:“不成。用餐后我们得好好睡一觉以养足精神。等晚间的时候,你无极叔叔便会携着我们渡过黄河,那个时候襄儿便可以看见你娘亲和你小姨了。”眼见李襄嘟着嘴,李世民又道:“等洛阳城打下来后,爹带着襄儿来少林寺玩。那个时候,襄儿想玩多久都成。” 极度崇拜李世民,对李世民的话坚信不疑,李襄高兴的点头,“好。现在玩的话有危险。襄儿便等着爹打下洛阳城的时候再说。” “乖,快吃,吃饱了便睡会子。” 一晚上的奔波受累,李襄那小孩子的身子哪受得住,很快便窝在一角睡了去。李世民有些心疼的拉了件大氅替李襄盖上。似回忆着往事说道:“说起来,本王和襄儿也算有缘,这段时日真是苦了她了。” “是啊,这小的孩子,定力十足,真是难得。”眼见着李世民双肩处又有血渗出来,我说道:“只是秦王,如今你伤势连连,须得用心治伤才是。只有治好了伤,才能够一如襄儿所言攻破洛阳城,带她来少林寺玩啊。” 李世民盘着腿,将一直抱在怀中的襁褓放在他的腿窝处,自己解了衣衫,看了看左右双肩那血肉淋漓的两个大洞,一时间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无极,你说……如果本王的肉重新长出来,那些脉络会否重新活血?” 虽然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但说实话可以令他更清楚的看待事实,是以一边替他重新包扎伤口,一边说道:“肉重新长出来没有问题,但秦王曾经是武学高手,脉络到底能不能够重新活血这事,秦王应该比无极更明白。” 闻言,李世民嘴角抹上凄怆、嘲讽的笑,“本王还曾打算教面团儿武功。” “如果无极没有记错,柏壁之战的时候,无极见识过恒山小王爷的身手,应该是出自秦王教下。假以时日,恒山小王爷定然会是另一个秦王。到时候不防让恒山小王爷教导他的弟弟便是。” 一提起承乾,李世民的神情便不再悲伤,睁大眼睛欣慰说道:“是啊,蚕儿尽得我传,如今只剩下时间问题了。只要他不懒惰,它日作为定在我之上。由他教导面团儿也不错。不过……无极,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收下面团儿为徒,如何?” 几近被口水呛着,不明白他此言何意,我低头沉思半晌,有些艰难的抬头,“王爷,不是无极藏私,而是本堂的堂规确实严厉,作为堂主,我不想犯规。” “本王知道你霹雳堂的堂规严极,这也是千年来你们能够存世的根本。本王更不想你们霹雳堂的规矩坏在本王的手上。只是,本王的面团儿到底有没有资格担起天罡星、地煞星的责任……希望无极看在和本王肝胆相照的分上能够好好的关注关注面团儿,看他有没有练武的天赋,若有的话,一切均按你堂的规矩办事便是。” 想着以后李世民会是皇帝,而我的两个儿子不是太子便是皇子的命,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因皇位而兄弟阋墙……念及此,我心一动,说道:“若他吃得了苦,无极定当仁不让。” “谢谢你,无极。” 谢什么,我还不是他娘。心中腹诽着,替李世民重新将衣衫穿好,眼见他又伸手逗弄着在他腿窝睁眼、张嘴傻笑的小襁褓,我嘴角不觉抽了抽。这个小肉球,似乎认识他爹啊,一味讨好的傻笑,惹得李世民爱怜连连。 在惬意的享受着他爹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柔的摩挲的同时,这个小肉球居然伸出他粉懒的舌头在小嘴边不停的‘啪叽’着。 李世民轻笑一声,将手指点上小肉球粉嫩的舌头,那小肉球立马以为是吃的东西,毫不客气的吸吮起来。惹得李世民‘哈哈’的笑着出声,时不时的低头挨近小肉球的脸颊亲吻一两口。 这场面,柔得似乎都能够滴出水来。 哼哼哼,只有我心里痒得难受,憋得也难受。这个傻小子,真以为你爹的手指能吃出奶水来不成? 一段时间后,本一直吸吮李世民手指的小肉球见吸不出奶水来,小鼻子一皱,李世民见状,立马露出心疼的神情喊了声“藏雪。” 只见那名唤‘藏雪’的藏獒摇头摆尾的走到李世民身边趴下,李世民就势将襁褓放在了藏雪怀中。 很快,小肉球就找到了食源,非常惬意的吸吮起来。 李世民也顺势倒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小肉球那满足的脸。 我再次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抽动,也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心中酸酸的怒火:这个傻儿子,真将藏獒当娘了,瞧你那副吃样。一点也不和你大哥学,至少你大哥的嘴刁极,不像你逮着什么吃什么。 可是,唉,换个角度来考虑的话……也许正是这傻小子不认食的原因,是以他才能够在受劫这么长的时间仍旧能够长得这么胖吧。在他被掳的日子里,那些青铜武士又是以什么喂的他呢? “无极,你在想什么?” “无极在想……如果它日秦王妃知道自己的儿子吃的是……呃……”我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藏雪,意思不言而喻,而后又道:“但不知秦王妃会不会生气。” 冷哼一声,李世民说道:“她才不会生气。” “这话怎么说?” “怀孕之初她就想滑掉他,别说吃喝问题,就算是死活问题,她也不会在乎一二。” 过份! 你怎么能够这样污蔑我呢?我咬牙切齿的看着李世民,“秦王所言差矣吧。” 李世民冷冷的睨了我一眼,“哦?”了一声,期待着我的下文。 “无极在来洛阳的途中,碰到过秦王妃。” 这一回轮到李世民不淡定了,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惹得他的双肩一阵阵的抽疼,怒声问道:“什么?” “无极在来洛阳的途中碰到过秦王妃。看她神色匆匆忙忙的样子,好像也是在寻找这个丢失的娃儿。呃,还别说,她和本尊确实有点像……” 不待我说完,李世民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她人呢,在哪里?” 我拍掉他的手,重新整了整衣衫,然后摇了摇头。“看她所行的方向,似乎准备前往突厥。”我已命秦妈妈、顺德赶往那里,然后故意发几个似乎从那里发回的书信到洛阳、长安,到时候可以迷惑所有人的眼睛。 “突厥?” 看着李世民抽搐的脸颊,我又道:“想着她是你的王妃,所以无极跟踪了几日,按那个方向看……应该是突厥不假。” “你为什么不继续跟着保护她?” 我‘咦’了一声,又道:“秦王妃身边有一个姓‘秦’的妈妈保护,还有一个名唤‘长孙顺德’的马夫跟着,无极想就算秦王妃要去突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中原战事胶着,无极曾经答应过秦王,在秦王有难的时候必然助秦王一臂之力,想着现在是无极为秦王效命的时候又来了,无极觉得还是来洛阳的好。瞧,果然,无极救了秦王是事实不是?” “你可知她为什么要去突厥?” “按他们三人所言,无极推测好像是秦王妃觉得她的儿子应该是被突厥的人抢走的,目的就是逼她就犯。好像说是颉利挟那个孩子逼她前往突厥以呆在颉利身边的意思,所以她决定前往突厥换回她的儿子。” 一拳头擂在地上,李世民嘴角抽搐的说道:“愚蠢的女人。” “秦王,这就是你不对了。无极倒觉得,秦王妃这番以母换子的气魄是多少女子做不到的。所以无极觉得秦王方才所言说秦王妃不在乎这个娃儿的话定然有失真切。” 估计是李世民方才用力过猛,将已然睡着的李襄吓醒,她唤了声‘爹’后又问,“怎么了?” “襄儿乖,快睡。爹没事。” 那个一直趴在藏雪怀中吃奶的小肉球似乎也吓了一跳,不再吃奶,而是愣愣的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个神情,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 李世民见状,极度轻柔的抱过小襁褓,“面团儿,乖,吃饱了是不?来,和父王一起睡。”接着,他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喃喃自语道:“看来,父王得尽快结束洛阳的战事,然后好北上找你的母妃了。” 当然,吃饱的小肉球不但没有回答他爹的话,更是撅起了小屁股,紧接着达摩洞内弥漫着奶香的臭味。 李世民又好气、又好笑的弹着小面团儿的额头,“臭东西,好,父王替你换尿布。” 咳咳,真不敢恭维他换尿布的手段。再加上手本就不怎么灵活,当然弄得他的小面团儿眉头直皱,且大有以哭表示不满的意思。 “王爷,如果你放心的话,将这孩子交给无极,无极来帮忙处理。”眼见李世民不善的眼神,我无比真诚的说道:“虽然无极至今没尝过当父亲的滋味,但应该没有问题。” 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李世民不再反对,而是将他的小面团儿递到我手上。“最好是替他洗个澡,换身衣物。” 呵呵,剥光了的小面团儿那一身的肉啊…… 细细的替小面团儿清理了身上的脏物,又用早就烧好的热水替这小肉球擦试全身,然后重新替小肉球穿了套干净的衣衫,最后又替小肉球塞了条尿布。 “好了,这个小面团儿又是香喷喷的小面团儿了。”语毕,我抬头看向李世民,这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 也不知他盯了多长时间。心中一突,我将小面团儿放到李世民身边,“秦王,无极幸不辱命。” “如果不是本王亲眼所见,真难以相信武功一流的无极照顾小孩子居然是这般的熟练。熟练得简直就似一个母亲。” 他这是话中有话还是无心之谈? 不及细想,我笑道:“无极虽是高高在上的霹雳堂主,但偶尔也喜欢当个悬壶济世的郎中,小孩子这方面的事看得多,自然就熟练了。” 眼见那香喷喷的小面团儿在吃饱、喝足、洗净后哈欠连连的在李世民怀中睡去。为避免李世民的一路探究,我找着另外的话题说道:“秦王,你作为唐军主帅却孤身在外,不怕中军不稳。” “本王既然敢出唐营,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无极,你方才说你看到本王的王妃了,而且觉得本王的王妃和你很像?” 怎么又将话扯到我身上了?我只好从善如流。“是啊,就身形而言确实有些像。说句实在话,本尊认定这个事实的时候还真有点伤本尊的心啊。不过……你的王妃似乎身子不怎么好,病怏怏的。上下马车、走路都得那个秦妈妈扶着,好像……好像还有点咳嗽。” “咳嗽?” “本尊想着,也许是她没坐月子便急急的出来寻子的原因引起的罢。”见李世民听得认真,我又道:“秦王,看秦王妃那个神态,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加身?” 睨了我一眼,李世民翻转了身,背对着我,“不知道。” 我故意‘咦’了一声,又道:“依秦王爷如此救护这面团儿,应该十分宠爱秦王妃才是。再说国人尽传秦王对秦王妃之宠,那秦王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王妃有什么隐疾?” “传言便是传言,自然有失真切。至于孩子……是无辜的。” 我‘哦’了一声,故意说道:“王爷方才还说要尽快结束中原战事好到突厥寻回秦王妃,无极还以为是王爷和秦王妃鹣鲽情深呢,原来不过是为了孩子……” 不待我语毕,李世民不奈烦的说道:“罗嗦什么,快睡。保持体力好一举渡过黄河。” 哼,即便是做为肝胆相照的无极,你也不透露心声。 .. 076章 战洛阳14 斑足蟾毒素之痛在胸中翻涌,十足功力的我使出了骷髅鞭的杀手锏━━108式骷髅鞭。 这108式骷髅鞭招招似利刃,不但可能削断所罗门主那戴着魔戒的手指,更可以让他领略什么是凌迟之痛。 被我的鞭风厉影震撼,在所罗门徒齐声惊呼“门主”的功夫,一个黑色身影飘然而至,直接扑入我的108式骷髅鞭罡气之中,大手一伸、一抓、一甩,成功的将所罗门主抛出我的鞭之罡气范围,最后他幻然化出一掌向我袭来。 惊天掌?! 呵呵,所罗门中,懂得惊天掌的应该只有他━━袁天罡。 思绪翻飞中,来不及细想,使出浑身解数,我决定好好会会这个曾经在黄金战士中被誉为奇材的人。 若闪电般的几招过后,我和他终于分开相视而立,也终于看清彼此。 是他━━毁面男。 那个亦是在古墓中看押过我的人。 原来,这个毁面男便是袁天罡。 纵然你毁了面,但一身的傲然之气令人不可忽视,一身的玉山倾倒之姿令人不得不侧目。 可这些又如何? 想到秦妈妈的泪,想到秦妈妈的苦,我心中痛恨交织。掌中真气聚积十分,再度清喝之下,骷髅鞭幻化成成千上万条,似剑、似刀、似绸、似藤往袁天罡的上下36路大穴击去。 我掌武功时日虽不长,但身上有顺德、秦妈妈二人数十年的功力,而且我从始至终修习的又是《黄金诀》上的武功,是以我的武功相当纯正。 袁天罡,就算他的武功曾经是黄金战士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但如今也因了我凌厉的鞭法而露出惊骇的眼光。他在不停的闪躲腾挪的功夫更是手不停息,处处想找到空档置我于死地。 杀我,意味着想毁黄金堂,你便是这般恨将你曾经效劳过的黄金堂? 哼,你若用掌,我便用掌制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惊天掌。念及此,骷髅鞭迅速收回缠至腰间,不待袁天罡反应过来,我的惊天掌业已击出。 但闻得罡气爆裂之音,袁天罡闷哼一声,倒退着飞出倒地不起,口中狂吐着鲜血,接着他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掌,口中直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的话。 “袁天罡,叛堂之人,又怎么能够习得我黄金战士的真正武功?本尊此掌废你武功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的人:叛堂之人、绝不辜息。” 凄怆的笑了两声,袁天罡怔怔的看着我,“你是第41任堂主?” 我不答反问,“不像?” “不,不,黄金战士后继有人,很好、很好,我很欣慰、也很高兴……无需再试探我也知道,你定是堂主无疑。”一径说着话,袁天罡嘴角一迳拼命的咳嗽着。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方才那招招欲置我予死地的杀招不过是想试探我的武功?难道他对黄金战士仍旧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 我疑惑间,只见袁天罡一把抹了嘴角的血丝,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直是盯着我问道:“天魁呢?” “你没有资格呼她的名字。” ‘哈哈’的大笑,却是悲怆、阴森之极。袁天罡摇摇晃晃的走到所罗门主身边,作揖说道:“门主,天罡该走了,再也不能为门主尽忠了。” “天罡,你不相信本座了?你的路还长着呢,相信本座。只是现在,你太累,需要休息休息。”所罗门主语毕,点了袁天罡的穴,示意一个门徒过来抱好袁天罡。 看着脸色苍白的袁天罡,我若有所思。 “尊驾,方才是本座不懂尊卑、不懂主宾,多有冒犯了,但本座有一个不情之请。” 所罗门主的话将我从对袁天罡的万般揣测中拉回现实,冷厉看着他,我道:“说。” “我所罗门不再为难单盟主。但也请尊驾允我们带走秦王。” 原以为他是要我为袁天罡治伤,万不想这所罗门主的一门心思却是在李世民身上。冷哼一声,我笑道:“异域番邦、自不量力。手下败将还论什么不情之请?难道你不知道,不论是单盟主还是秦王,本尊都要了。” “你”一声后,所罗门主语句透着狠厉,“如此,便不要怪本座下手无情了。” 我不屑的勾唇看着他,“试目以待。” “杀了他。” 所罗门主语音落地,他的手下门徒悉数向我扑来。一直看得发呆的单雄信这个时候恍然大悟,急忙横扫金顶枣阳槊加入到混战中,为我分一部分压力。 而所罗门主呢,亲自带着数人将袁天罡、李世民等人包围起来。 看来,我不必为李世民、李襄、面团儿担心,因为所罗门主保护他们三人的姿态很明显,他们三人应该不会有危险。 是以,我放心的周旋在所罗门徒之中。 很想抓一个活口以察清他们的出生、来历以及与我的过节,但这群人犹如‘忍者’般,每每在我将要抓住他们的时候便失了身影,紧接着另外的一拨人便会出现在我的空档处予我下杀手。 一如他们在我的洞房花烛夜利用黑夜隐形,一如在杨昭墓前他们利用大雪隐身……他们又何曾知晓,这些‘在天为鸟、在水为鱼’的隐身之术皆来自于我黄金堂呢?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简直是班门弄斧!”说话间,我扬手一洒,手中的金粉遍袭所罗门徒。 沾染上了金粉的所罗门门徒在月光的照射下浑身闪着金光,无论他们再如何拿出隐身之术想躲避我的杀招却是再也不能。 很快,数名所罗门徒已倒在我脚下。 很显然,所罗门主不料我的武功这般出神入化,只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打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月儿很快西移。 不想将时间耽搁在这里,免得生变,是以我下手丝毫不留情,对于攻上来的所罗门徒我处处下狠招,心中只有一个概念:只留一个活口便成。 在又成功将一个所罗门徒毙于掌下后,突地,我觉得体中的真气似乎泄了不少。 怎么回事? 对了,虽然方才将功力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但由于先前和所罗门主战过,后来废袁天罡的武功的时候我亦消耗不少的元气,如今再迎战这许多的高手,时间一长,自然便有些吃亏了。 所罗门徒似车轮般的蜂拥而来,而我的出手显见得没有先前的凌厉。 似乎知道我体力不济,所罗门主冷笑连连,“尊驾,现在滋味如何?” 如果此时再和他逞口头之能只会让我的真气泄得更快,但此时如果不搭理他,只当我真怕了他,是以我朗笑连连说道:“放心,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本尊不但要生擒你这个不懂礼数的外域门主,更要擒得本堂叛徒袁天罡回本堂伏法。” “尊驾,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量力而行’,如果尊驾同意的话,本座允我所罗门徒停下对你的围攻,本座仍旧可以任尊驾带走单盟主。它日相逢,本座还将尊驾当自家人。至于今日之事,便当作本座和尊驾是不打不相识,如何?” “本尊说话素来说一不二,本尊说了,即要单盟主,亦要秦王。” “不想尊驾和单盟主都是助纣为虐之辈,居然要攘助天怒人怨的‘郑帝’王世充。” “李唐难道就没有惹得世间天怒人怨?再说,如果本尊估计不假,人家李唐愿不愿意要你攘助还未为可知。” 也许我的话说到了所罗门主的痛处,他有些恼羞成怒,“既然如此,那便让尊驾也见识见识本座的说一不二。”语毕,他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杀无赦。” 唉,这一回我真笑不出了。只得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应付蜂拥而上的所罗门徒,心中甚至邪恶的想着要不要出其不意的擒了李世民以要挟所罗门主走人。 想到便要做到。 见我飘身往李世民的方向扑来,所罗门主急忙命所有的人护着李世民、袁天罡等人后退。同时喝道:“保秦王,杀了他。” 呵呵,这是不是说明我可以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呢? 我思绪间,恍眼可见黄河对岸几个身影正起伏不定的飘来。 眼睛一亮:是天机、地煞等人。 他们终于赶来了! 心中一喜,我笑道:“本尊不想恋战了,决定将你们悉数抓了算了。” 只当我是狂言,所罗门主仰天大笑两声,还未开口,便发觉黄河对岸有数个身影借助树枝之力飞到了这边。 “属下救驾来迟,堂主恕罪。” 平时不和我讲规矩,这个时候倒讲起规矩来。我好笑的看着正儿八经给我行大礼的天机、地煞等人,随手拍飞一个青铜武士,说道:“全部给本尊抓起来。”语毕,我遥手一指袁天罡方向,“特别是他……袁天罡。” 当然知道袁天罡之于黄金战士而言意味着什么,天机、地煞等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开始了第一波攻击。 由于天机、地煞等人的加入,我先前的劣势很快便扭转。 知道前景不看好,所罗门主一声长啸下,漫天的大黄蜂一时便蜂拥而至。 趁着我们急于应对大黄蜂的功夫,所罗门主急忙伸手往李世民方向抓去。 看来,他想携着李世民逃跑了。 哪容得他如意,我手中银针悉数飞出,成功的阻止住了他的抓拿。同时我再度抽出骷髅鞭,鞭风直指处,所罗门主不得不弃了李世民急急后退。 所罗门主后心本中我一掌,身上方才又被我的鞭风割伤不少地方,当然有些惧我骷髅鞭的威力,根本就不敢迎战。 趁此时机,我的鞭之罡气很好的将李世民、李襄包裹其中,令他们不受大黄蜂的侵袭。 眼见手下越来越不济,再加上袁天罡又动弹不得。所罗门主急急大喝一声‘退’后,所罗门徒手中均掷出类似烟雾弹的东西。 一时间,浓烟四起。 担心有毒,我急忙屏气出掌挥散这些烟雾。 烟雾挥散后,黄河岸边空空如野,哪里还有青铜武士的身影。即便起初那些倒在我脚下的青铜武士也未见着半个。 行动真是迅速快捷、整齐划一。佩服间,我扭头看向单雄信,“阿信,你的伤如何?” 方才混战中,我不防身后青铜武士的袭击,单雄信伸掌替我硬抓住了那个青铜武士的利刃。 单雄信摆了摆手,“无防。” 担心毒烟呛着了小襁褓,李世民的手仍旧捂着小襁褓的嘴鼻,惹得小襁褓扭来扭去的以示不满。 缓步走到李世民面前,单雄主眼中神彩莫测。半晌,他大声说道:“李世民,如果今番与你比武,我胜之不武。如果以后我和你决斗,我仍旧会胜之不武。那……我们二人便在战场上争个高低罢。不是你‘李唐’亡,便是我‘大郑’亡。” 唉,心中轻叹,我无奈唤了声‘阿信’,然后说道:“即便是本尊来替你们两个解结也不可行?” “太原之时已说得明白,无极又何苦再来相劝。”语毕,单雄信利落跃上马背,横槊胸前,又道:“无极,这里是郑地,危险重重,不便久留。它日有缘,我们一醉方休。”语毕,他‘驾’了一声,策马而去。 月光之下,我突地觉得,单雄信的背影很是孤寂。 .. 077章 虎牢关1 武德四年(621年),3月。 北邙,青城宫。 夜风习习,一曲箫奏毕,我缓缓的将箫放下,静坐在巨石上看着远方的洛阳城。 忆及这一个月来的桩桩凶险,好在都能够逢凶化吉,只是我的身体明显比以往虚弱了许多,想来是月子中太过劳累的原因。 一如我所安排,秦妈妈、顺德已从突厥发回了信件,他们二人在突厥的大地上联合着‘我’演出一出戏,一出我身在突厥的戏。 “无极。” 听到这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我嘴角撇过一抹无奈的笑,回头看向远处那个缓缓向我行来的身影。月夜之中,一袭白袍的他似乘月而来的谪仙人,脸上永远挂着温润不变的笑颜。 只是如今,他的笑颜虽然一如往昔,但好看的眉却是微微向上勾起,眼神中有太多的试探和耐人寻味。 “杜参军!” “无极的箫吹得可撼日月,可感花木,如晦佩服之致。”一迳说着话,杜如晦一迳若朗月清风般来到我身边坐下,然后静静的看着我。 “杜参军过奖了。” “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儿,她的那手琵琶技艺一如无极所吹的箫般,闻之或豪情满怀、或感花溅泪。” 早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我怎么不知你是有意试探?故意似笑非笑的问道:“杜参军所言的女孩儿不会是秦王妃吧?” 出其不意,杜如晦怔愣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道:“其实,自从柏壁之战攘助秦王以来,他手下大将多说及无极似秦王妃一事,杜参军并不是第一人。” “原来如此。” 自从救李世民、李襄、面团儿归青城宫,原来熟悉我的人自是对我没有多加揣摩,倒是李靖、杜如晦是新近知道我的存在,其中更以杜如晦对我是怀疑连连,三番四次想揭下我的面具,在知道想揭我面具根本是不可能之后,他更是屡番故意亲近我想套出许多话来,可惜屡屡败北,最终总是失意而归。 如今我的这曲箫音应该会彻底的让他不再对我生疑。 “本尊希望杜参军不要再将本尊和秦王妃相提并论,好歹本尊是个男人,总被人拿着和一介女流比较,难免有些伤自尊。当然,本尊之意并不是不待见秦王妃,只是觉得拿女人来和本尊做比较……不妥。” “还有谁拿无极和秦王妃作比较。” 原来他还是不相信,仍旧在怀疑。一笑,我勾唇答道:“秦将军、程将军、罗将军他们,特别是罗将军还和本尊比试过一场。当然,还有刘将军、段将军等人。还有……你们的秦王也说本尊像他的王妃但却不是他的王妃之语。” “世民说不是?” 杜如晦的话有些咄咄逼人之势。我仍旧稳若泰山的答道:“他说他的王妃素不沾酒,没有绝世武功,不懂得箫……而本尊的爱好和他的王妃绝然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身形?” 我不置可否,点头叹道:“说实在话,来洛阳之前碰到秦王妃……唉,确实有些像,本尊很是自伤。” 未有理会我的唉声叹气,杜如晦仍旧定定的看着我,轻声说道:“无极,我曾经破获几起案子。” 这个话题扯得有些远,与方才的话完全不着边际,但杜如晦这个人喜欢设陷阱,他说这话定然是想将我绕在某个陷阱中。念及此,我不敢大意,由衷说道:“杜参军的断案之准早有耳闻,无极打小对断案之事颇感兴趣,它日战争结束有了闲暇时间,无极还望杜参军多多指教指教关于这断案的事,到时候,看在无极这般相助秦王的份上,杜参军可不能藏私。” 一笑,杜如晦微微勾唇,语中莫不带着戏谑之彩,“果然啊,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点像极、像极。” 呃,他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心中警铃大作,我决定暂不接话。 “知道我破获的这几起案子中最引起我好奇的是什么吗?” “莫不是杜参军现在便有闲暇时间教无极断案的本事?” 并不回答,杜如晦练迳自说道:“无论是为权、为情、为钱……那些人在犯了案后都会逃走,然后在另外的地方以另外的身份出现,当他以另外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和先时的他必然是决然不一的一个人。” 呵呵,原来他的用意在此。 “如果说原来的他聪明,那后来的他必然愚笨。如果说原来的他习惯用右手,那后来的他必然习惯用左手。如果说原来的他习惯吃荤腥,那后来的他必然只吃素。当然,还有更狠一些的,会做性别上的改变……诸如男人易成女人,而女人却易成男人等等,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让人对第二个他完全不起疑。” 如今的我虽然不是案犯,但确实和原来的我决然不一,也确实是为了让所有原来熟悉我的人不起疑。自己都感觉得到自己的笑有些牵强,我说道:“联系着先前杜参军说本尊像秦王妃之语,杜参军这后面的话很是让无极遐想啊。难不成杜参军给无极讲些什么案子的意思是秦王妃犯了什么案,如今化成本尊的身份逃脱罪责,然后好继续为非作歹、祸害世间?” 出其不意,杜如晦‘你’了一声后定定的看着我,半晌作不得声。 “杜参军,夜凉,本尊想,该休息去了。” 不待我起身,杜如晦突地说道:“这世间不一定只有案犯才会伪装自己,不一定只有案犯为了逃避罪责而褪掉他原来所有的喜好后蜕变成一个和他原来绝然不一的人。某些人……也许有某些不能说的苦衷,一样可以伪装、一样可以蜕变。” 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这样下去的结果十有八九我会被他揭穿。眼神突地转冷,我的语气也透着入骨的寒,“那杜参军的意思是秦王妃并没有犯案,她只是因了说不得的苦衷而化身成无极在暗中攘助秦王?杜参军仍旧认定本尊便是秦王妃?” 不予否认,杜如晦肯定说道:“无极,如果我是你,必然不会抛却原来所擅长的一切,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而无极你呢,所有的一切和秦王妃绝然不一倒让人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倏’的站了起来,我厉眼看向杜如晦,“本尊是男人,秦王妃是女人,兴趣爱好不一是性别所使,怎么能够强行将本尊和一个女人做比较?如果照杜参军所言本尊和秦王妃有太多的不一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那杜参军和秦王妃又有多少相似之处?那本尊是不是可以对杜参军妄加揣测,杜参军亦是女扮男装的秦王妃?” 被我的话问住,杜如晦脸上抹过丝丝不自然,有些狼狈的随着我站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对不起,无极,是我……是我太过唐突了些。” 他终究是比我的亲人还要亲的人,想着他在我最痛苦的时期开导我的一幕幕,我叹声说道:“罢了,本尊不过按我堂规攘助秦王,待他的事一了,本尊也该归去,免得在这里惹得你们不关注洛阳战事倒也罢了,反倒时时的关注起本尊这么一个局外人。” “诶”了一声,杜如晦急忙拦住我的去路,深深作了一揖,“其实,我虽对尊驾有怀疑却也是强迫自己去怀疑。仅武功一论,秦王妃的武功对付几个泼皮无赖也许是绰绰有余,但真要入一流高手之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和秦王妃打小一起长大,她的武功到底有多深哪有不清楚的道理?今夜一谈,如晦冒犯了,在这里陪个不是。” 你能够打消疑虑最好,我郎声说道:“杜参军不必如此自责。本尊也不是那种心里藏得住话的人,有疑问便想坐实是人之常情。杜参军能够这般心无城府的和本尊打开天窗说亮话说明杜参军没有将本尊当外人看待。方才的事,本尊就当没发生过。” “难怪你和世民会成为生死之交。” 看着杜如晦莫测的神情,我‘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你们两个真的很像。” 再度‘哦’了一声,为了调节气氛,我故意戏谑说道:“难道杜参军怀疑本尊才是真正的秦王爷,而那个卧病床榻的秦王爷是假的吗?” 起初一怔,紧接着杜如晦被我的话逗得‘哈哈’笑了两声,回道:“我是说无极和世民的性格、脾性很像。” 是啊,两个执着之人,两个硬骨头的人,哪有不像的道理? “如果世民未失武功的话,和无极便更像了。” 看杜如晦的神情寂然,知道他是从李世民的中军大帐而来,我问道:“秦王……还是老样子?” 转身看向中军大帐的方向,杜如晦点了点头,叹道:“我都害怕,害怕从此世民就这般沉沦下去,从此不再是原来那个意气飞扬、睥睨天下众生的秦王爷了。” 李世民出外这长时间李唐大营仍旧未乱的原因是内有杜如晦、徐茂公二人亲自坐阵,外有李靖、秦琼等人打掩护,于是乎这李唐大营便没有一个人发觉李世民外出了的。而李世民是正月接到李渊班师回朝的密诏后他一方面调兵遣将、故布疑阵,另外一方面却是亲自回长安说服李渊继续围攻洛阳,万不想在回长安的第一夜便逢到我生孩子、孩子被掳的事。于是他又亲自追踪直至洛阳遇险。 失了武功的李世民自回到青城宫后难免有些浮躁。好在有孙思邈游历至此亲自为李世民疗伤。 奈何纵孙思邈医术高超,但也只能使李世民的伤口迅速愈合却并不能使李世民恢复到能够练武的境地。 从此,李世民和一个普通人无异。 也从此,李世民日日饮酒伤神,动不动就发脾性。 “其实,还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呢?总有一天,秦王会想通的。” “但愿吧,好在世民抢回了面团儿,如果连面团儿都没有抢回的话,我想……”言及此,杜如晦突地停顿半晌,最后才幽幽说道:“我想,他连死的心都有罢。” 身体一震,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如晦。他不但懂我,更懂李世民,如今他说出这番话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李世民真有死心? 仍旧看着李世民中军大帐的方向,杜如晦再度说道:“曾经,世民是李家的宠儿,上至皇太后、陛下、窦皇后,下至太子殿下,没有一个不是真心心疼他的。可自从走上皇权这条路,父子亲情不再、兄弟亲情不再。曾经,世民得到过秦王妃全身全意的爱,可随着年岁的增长、时日的延长,他又失去了这份他可以为之抛国舍家的情爱。曾经,他有一身笑傲世人的武功,可如今即便是他辛苦修习而来的武功也不再属于他……这般失去至亲之痛、失去至爱之痛、失去武功之痛,换作是我也不可能熬得过来。” 至亲、至爱、武功…… 我一步步的往后退,一步步的往后退。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原来他失去了这么多,多得生不如死。 见我久不回言,杜如晦突地转身,定定的看着我,那双如朗月的眼中又充满了探究。 稳住心神,我慌乱的找着话题,“为什么,杜参军为什么要说秦王失去了秦王妃之爱?秦王妃不是方方为秦王涎下一对龙凤胎?秦王妃更是为了那个苦命的面团儿正远走突厥,准备以她的自由换回面团儿的自由吗?秦王妃这般的爱着面团儿不正是因为爱着秦王爷吗?” “有时候,孩子不过是维持夫妻关系的纽带,这和夫妻情爱无关。” 闻言,我一怔。是啊,即便是21世纪,有多少夫妻形同陌路却不得不假言欢笑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原因不过是为了孩子。 我思绪间,只听杜如晦又道:“无极,你能够将失去生存勇气的世民安然的从洛阳带出来,想必世民还是听你的话的,如今能够劝得了世民的人只有你了。”语毕,他深深的一揖,“拜托了。如晦代表这里数万李唐将士拜托无极,也代表这天下泱泱众生拜托无极,救世民一把。” 急忙上前搀扶起他,我说道:“杜参军,本尊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神通广大。本尊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替秦王打听清楚军事消息,让秦王不至于走弯路,力助他战必胜、攻必克。” “无极。” “人的一生随时会面临许多出其不意的事情,或许是天灾,或许是人祸,在经历这些天灾人祸的时候,不知会留下多少伤疤痛楚。如果一一记住它们的痛,恐怕早已失去了生存的勇气。与其记住痛,为什么不记住教训若凤凰涅槃般展翅九天?所以,秦王的心劫谁也解不了,解得开的只有他本人。” 想当初,杜如晦亦是在我父母去世的日子留在我身边劝导我该如何向前看,如今的他应该非常明白我话中的道理。 眼见他定定的看着我,我一笑说道:“杜参军,既然无极方才说了大话,说了要助秦王战必胜、攻必克,如今本尊便要替他打探消息去了。” 似乎知道我要去哪里,杜如晦问道:“你要去夏营?” “不错。窦建德接到王世充的求援信不是一封、两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迟迟按兵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想不出则已、一出惊人。为了以防万一,本尊不得不去看看。告辞了。”语毕,不待杜如晦出声,我已飞身而出。 夏营。 窦建德,果然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正所谓‘狡兔三窟’,在他的‘夏营’中逗留了几天,他的中军大营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居然就没探出个真假来。 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几日‘夏军’的动向很是明显。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几日‘夏营’中运输了好几趟粮草,看数量大得惊人。 难不成窦建德终于决定出兵力助王世充? 唇亡齿寒下,窦建德力助王世充也是必然,这扶弱除强历来是割据势力耐以生存的资本。 可是,王世充已然是块难啃的骨头,如果再加这气势如虎的窦建德,李世民的压力便大了。 既然窦建德出兵是必然,那我只得打听清楚他的兵力、路线、计划才是。好让李世民做到防患于未然。 仗着夜色,仗着一身的轻功,我飞身掠过一座座营帐,期待找到窦建德的军帐。只有找到他的中军大帐,我才能掌握最机密的文件。 在接连排除数十座营帐之后,忽见前面有一片比较空旷的地,这里的营帐相当整洁有序而且灯火通明。 细看,这空旷之地上的军帐相当的豪华。 难道窦建德在此处。 念及此,我毫不迟疑的飞身贴近最中间的那座军帐,左右看了看,又掀起帐帘瞧了瞧,确信里面无人,我轻巧的翻了进去。 莫看这军帐比其它的军帐豪华许多,但其内的摆设却相当的简单,倒是那摆放在军桌上的一瓶插腊梅使得这严肃的军帐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倒颇有点小女儿的情怀在里面。 莫非这是女兵兵营? 如果是女兵兵营的话,那女兵的统帅可就是窦线娘了。 窦线娘虽是一介女流,但她的地位一如李雪主在大唐的地位般,无论是什么军事机密,窦建德都不会向她隐瞒。 心中一动,我急步行至军桌边,在军桌上翻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有意义的军事计划部署。 可惜,什么也没有翻到。满心不甘,我决定再找找看,也许漏了什么也说不定。 正在专心寻找之际,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公主,你回来了?” 公主? 窦线娘! 我看了眼四周,急忙隐身躲了起来。 少时,窦线娘进了军帐,紧接着是一个女兵陪着她进了来。 和瓦岗之时那个明艳动人、如花似玉的人绝然不同,此时的窦线娘瘦了许多,眼中充溢着的都是淡淡的哀伤,嘴角的笑意显得很是牵强。 “公主,可要喝点热茶?” “小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名唤‘小环’的女兵机灵的点了个头,又道:“那我替公主准备沐浴的水去。” 窦线娘‘嗯’了一声,小环笑着退出了军帐。 少时,窦线娘似乎无限累的坐到椅子中,盯着军桌上的蜡烛出神。半晌,她从怀中掏出个香囊,就那般静静的看着,眼中的神情一时喜、一时悲,五味陈杂。 想着她在瓦岗寨替李世民治伤的往事,看着这个无比落寞的女子,一时间,我的心居然出奇的酸涩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那个名唤小环的女兵领着一群人抬了水进来,然后将水送入里间。 一大群人忙忙碌碌的进出,窦线娘视若不见,似乎在她的世界中,只存在一个香囊。 安排好一切,那小环示意所有女兵出去,最后立在窦线娘身边半晌才叹道:“公主,都准备好了,趁着水热,快洗个热水澡罢。” 尤有不舍,窦线娘放下手中的香囊,举步进入里帐。 耳听得沐浴的水声‘哗哗’的响了起来,我正计划着要不要到别的营帐再去转一转,不想外面却传来惊天动地的‘有刺客’的声音,紧接着整座‘夏军’大营锣鼓宣天。 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来‘夏营’行刺,是要行刺窦建德? 窦建德的军营中有着严厉的制度,但凡发现刺客,各营便以锣鼓相应。就算那刺客有三头六臂,躲过了这座军帐也躲不过那座军营。 本在里帐沐浴的窦线娘急急的裹了衣物冲出,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立马有个女兵冲了进来,“禀公主,有刺客正从大王的营帐方向逃窜,苏将军正在带人追捕。” “父王那里如何?” “大王的中军大帐方向的信号弹显示大王无事,公主不必心焦。” 以信号弹传递消息,好个窦建德,果然有一套。 闻言,窦线娘长吁一口气,说道:“传令下去,我女兵营中的人不要出动。这大晚上的免得和男兵混杂传出闲话来。” “是,公主。” 眼见着那位女兵退下,小环正准备扶窦线娘重新进里帐沐浴,不想一个黑影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 窦线娘利落的飞身至军桌边拔出利剑,直指向那个黑影。却是在将要刺到黑影的时候,手中的利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罗成。”窦线娘难以置信的开口。 ‘刺客’是罗成无疑了。 很显然,罗成受了伤,而且还挺严重的。 也许罗成也未曾想会跑到窦线娘的军帐来,二人便那般定定的看着。少时,罗成冷哼一声,然后又踉踉跄跄的挣扎着要出帐而去。 “罗成。”窦线娘一把扶住罗成,急道:“罗成,你受伤了。” “不要你管。” 唉,战争……曾经的少年情侣,如今的杀父仇人。 曾经的一夜夫妻,如今又该如何清算这笔根本算不清的帐? “罗成,你听我说。我知道,苏叔不该杀了爹……” 罗艺毙命在苏定方手下,而苏定方是窦建德手下,和窦建德有着过命之交。 不待窦线娘语毕,罗成截住话说道:“爹?你还有资格唤‘爹’吗?” 被罗成的话问住,窦线娘一时哽咽,“对不起。” “道不同不相不谋。今日我是来杀你爹的,如今落在你手中,你可以将我交出领赏了。” “罗成,你真当我是那种薄情的人?” 也许窦线娘的动作大了些,罗成胳膊上的箭伤被触动,痛得罗成龇牙咧嘴的哼了一声。 见此情景,窦线娘急忙松了手,看向一旁呆愣的小环,“快,取金疮药来。” ‘哦’了一声,小环快步往里帐而去。 “不要你管。”罗成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往军帐外走去。 “罗成,你是英雄、是好汉,是不屑女人救你、护你。但你想一想,一旦出了这个军帐,金定姐姐怎么办?还有通儿呢?你是想让金定姐姐守寡,想让通儿失去父亲吗?” 眼见罗成定住,窦线娘急忙上前几步,重新扶住罗成,“让我帮你一回,就当是替我父亲赎罪。” “他的罪,你赎不了。”一迳咬牙切齿说着话,罗成额间的冷汗一迳流了下来。 急迫中,窦线娘含泪说道:“好,那你便想一想金定姐姐,想一想通儿……若你心中真有他们母子便不要再逞一时之义气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来。好好的活着,活着去保护他们母子。” 之于窦线娘,罗成终究是有愧疚的,此时窦线娘却时时以金定母子的重要性提醒他疏为重、疏为轻,罗成很是感动,“线娘,我……” 伸手捂住罗成的嘴,窦线娘含泪带笑的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来,我替你包扎伤口。这箭头上有毒,好在我有解药。” 一迳说着话,窦线娘一迳拉着罗成至军桌边坐下。 小环利落的递上了剪刀、纱布、金疮药。 一一剪开罗成手臂上的衣物,箭断箭尾,窦线娘说道:“两枝呢,罗成,你得忍着点。” 默默的看着窦线娘,罗成点了点头。 轻咬朱唇,窦线娘一一利落的将罗成手臂处中的箭头拔出,然后撒上金疮药、包好纱布。最后从一直放在军桌上的香囊中倒出一粒药丸,“吞下它,不出一个时辰,你的毒便可解。” 未吞下药丸,罗成只是盯着香囊发呆。最后喃喃问道:“你还留着?” “这是你送予我的,我能不留着。”说话间,窦线娘的泪珠便似雨般的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伸出手,罗成接住那滴滴眼泪,“对不起。” 将罗成的手挥开,窦线娘亲自将手中的药丸递到罗成口中,见他吞下,窦线娘梨花带雨的笑道:“是线娘不及金定姐姐,线娘倒觉得,能够独宠一人的你比往时更可爱、可敬三分。” 闻言,罗成明显很受震动,一时盯着窦线娘出不得声。 外面的嘈杂声使得默默相对的二人吃了一惊,窦线娘率先回神,“是谁在我军营中闹腾,都不要命了吗?都赶了去。”语毕,她给小环使了个眼色,小环机灵的点头出帐而去。 少时,外面传来小环的娇咤声,“你们好大的胆子,公主的营帐也敢闯?” “小环姑娘,麻烦你告诉公主一声,不是末将们胆子大,而是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今夜那个刺杀大王的刺客功夫相当的了得,按信号显示,他逃往公主营帐方向。末将们担心公主的安全,是以来保护公主。” “保护?是捣乱还差不多。公主要睡了,你们都走罢,不要吵着公主。” “可是,可是……” 不待那些要搜查的将士开口,小环不耐烦的说道:“怎么?要公主亲自出来和你们解释不成?再者,退一万步,就算那个刺客来了我们女兵营,只怕也是插翅难飞,难道你们不相信公主有这个本事?” 窦线娘在‘夏军’中的地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环言尽于此,那些要来搜查的士兵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些‘小环姑娘勿怒,是末将们打扰了’和‘一旦有刺客的消息,望小环姑娘引燃信号弹’的话后告辞而去。 看来,罗成暂时安全了。只是若想逃出这‘夏军’的营地,便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好在有我。 我可以救罗成逃出这个牢笼,但也得等窦线娘不再缠着罗成方是。 看着为罗成梳理头发的窦线娘,我眼睛居然模糊起来:本一个巾帼英雄,才气武功不下须眉,但偏生在了这样一个环境,爱上了这样一个人,成就了一份短暂的情缘,遇上一个残酷的斗争…… 我感叹间,只见窦线娘一边替罗成扎好头发,一边抹了眼泪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只待来世和你不再是仇人。我只待来世不再有战争。还有……我只待来世,你会一如独宠金定姐姐般的独宠我一人……” 窦线娘的话还未说完,小环急急的跑了进来,“公主,大王来了。” 窦建德来了! 窦线娘怔忡片刻便清醒,急忙将罗成推往里帐并劝道:“想想金定姐姐和通儿,就算你此时杀得了我父亲,你也逃不出夏营,别义气用事,快躲起来。” 罗成虽然被推入里帐,但军桌上的箭头、剪刀、血布还在。窦线娘又急忙将军桌上的一应物什都扫入桌底下藏好,又往香炉中多添加几片香片以除这帐中的血腥之味,最后才慌慌张张的跑到里帐。 这还是我在‘夏营’第一次见到窦建德。 耳听得窦建德走了进来。窦线娘一边装作才沐浴出来的样子攒着头发上的水,一边亲热的迎向窦建德。眼见窦建德满脸的阴郁,她问道:“父王,是什么事令父王如此不开怀?说给女儿听听。” 轻轻的捏了捏爱女的脸颊,窦建德有意无意看了里帐一眼,“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刺客的事。” “刺客?”一迳说着话,窦线娘一迳不着痕迹的拉着窦建德在军桌边坐定,又道:“小环,倒茶。” 窦建德的眼光随着小环的茶杯落在军桌的香囊上,他拿起香囊,叹声问道:“怎么?还想着他?” 轻唤了一声‘父王’,窦线娘的神情充满了哀怨,我见犹怜。 “他弃你在先,我杀他父亲在后,你们两个再也不可能了。还是忘了他罢,它日拿下中原,父王替你寻一个比他强百倍的好夫婿。” 将香囊抓过,窦线娘涩涩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女儿的心现在乱得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再度往里帐方向看了眼,窦建德问道:“里帐中还有何人?” 脸一白,窦线娘回道:“没人啊。方才只有女儿一人在里面沐浴。” “那里帐怎么有动静。” 看着里帐的帐帘一动一动的,窦线娘说道:“可能是风罢。小环,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兔子、老鼠的跑进去了也说不定。” 小环‘诶’了一声揭帐帘进了里帐,半晌说道:“禀大王,禀公主,什么也没有。水还热着呢,估计是热气的原因使得帐帘抖动。”语毕,她还故意将帐帘高高的掀起,让窦建德、窦线娘可以将里面的行情看个齐全。 见里帐果然只有小环一人,窦建德‘哦’了一声,抚着胡须笑道:“听闻那个刺客往这个方向来了,父王担心你的安危,所以难免有些疑神疑鬼。诶,还别说,那刺客和罗成那小子真像。所以父王担心那小子是来找你的,便来看看。” “是吗?”窦线娘的神情由震惊到失落,最后有些哽咽的说道:“父王,真的吗?如果是他,以他的狠心薄情,又如何会来看女儿?” 眼见爱女如此神情,窦建德倒心疼起来,轻抱了抱窦线娘,说道:“孩子,别哭。父王也许看错了也说不定。再说他远在洛阳李唐军营,李世民治军严谨,怎么可能让他偷逃出军营当刺客呢?只是如今你这个样子为父真的很担心,它日中原战场上你们必然会相逢,到时候,你该如何?” “这身血肉之躯是父亲血肉所筑,线娘自是帮着父亲。” 轻拍了拍女儿手中的香囊,“那……他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女儿会分得清楚明白的。” 耳听得外面打了三更,窦线娘强颜欢笑道:“父王,时候不早了,不是定了出兵中原攘助王世充的事么,您也该休息去了,养足精神,好让我‘大夏’一举夺得中原,让女儿做个名副其实的公主。” “好好好,你也早些休息。父王去了。” 窦建德一出军帐,窦线娘急忙奔进里帐,罗成从浴桶中冒了出来。 “你这伤不能见水,快,我重新替你包扎。”语毕,窦线娘又急急的命小环去取一套男子的衣物来。 衣物取是取来了,见罗成定定的看着她,窦线娘脸上一红,急忙‘哦’了一声退出里帐。 半晌,罗成换了衣衫出来,很是诧异的看着衣服,然后又诧异的看着窦线娘。 眼睛一红,窦线娘上前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略带哽咽说道:“也许是天意罢,我忘不了,所以没事的时候便按着你的身材缝衣衫。还骗父王说是自己要女扮男装用的……不想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瞧瞧,还真合身。” 很是感动,罗成终是轻轻的搂着窦线娘入怀,轻唤一声‘线娘’。 “瞧,你的伤口又出血了,我替你重新上药包扎。” 一边替罗成包扎伤口,窦线娘一边落泪,最后将纱布系好后,她放下罗成的衣袖。“父王虽然走了,但依父王的疑心病,他定然在我军营周围埋伏了重兵。你……要想逃走,很难。” 罗成吃了一惊,“你们决定出兵助王世充了?” “唇亡齿寒,我们不得不发兵助王世充。” “何时?多少人马?” 明知道这事极度机密,但看着罗成期待的目光,窦线娘回道:“十万兵马,三日后誓师。” 三日后?暗中的我吃了一惊,如此算来,不出20天,‘夏军’便会抵达洛阳。李世民如今可消极得狠…… 念及此,我不再隐身,直接现身掳了罗成,“走。” 初不防,罗成还和我过了两招,待看清我的脸他惊道了声‘无极’。 在分不清我身份的情形下,只当罗成有危险,窦线娘利落的抽出鞘中宝剑和我战在一处。 我要的便是窦线娘和我战在一处。 很快,窦线娘的军帐中金戈之声响成一片。 “线娘,他是来救我的。” 眼见窦线娘收了手,我咬着唇,毫不客气的夺了她手中的宝剑在她的胳膊上刺出个伤口。 出其不意,窦线娘惊呼一声。而罗成怒喝道:“无极,你做什么?” 微挑眉,我说道:“苦肉计。” 果然,一如窦线娘所言,窦建德在她的营帐四周埋伏了重兵。我们的打斗声和她的惊叫声立马引得一众人直接扑入。 由不得这些人多想,我携着罗成直飞帐顶,腰间骷髅鞭直击军帐顶端,军帐被划出一个大洞,籍着洞口,我携着罗成一飞冲天。 漫天的箭雨直射向我们二人。 罗成受伤,不能多加动弹,我不敢恋战,只是将骷髅鞭舞得密不透风,携着罗成掠过一座座营帐,出‘夏营’而去。 ------题外话------ *^_^* 谢谢xvwei、歆诺的票票! 077章 虎牢关2 青城宫,唐营。 安排好罗成后,我直接前往李世民的中军大帐。 一来我思念着我的面团儿,二来兵贵神速,窦建德兵助王世充的消息我必须立马告诉李世民,好让李世民做好十足的准备、拿出十全的部署。 去往中军大帐途中,从来来往往的将士口中所言,我估摸着李世民又发动了一次对洛阳的总攻,只是仍旧未见成效,是以将士们的神情颇带愤懑。 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以夺取洛阳的胜利表明自己不是懦夫、不是废人……但顽固的王世充再一次粉碎了李世民的自信。 中军大帐中未见他的身影,我缓步来到他的军桌边坐定,看着军桌上的军用地图,看着地图上他标记的密密麻麻的标记。 唉……心中虽有丘壑,但实事不由人。 刘弘基知道我到了,为我奉了一杯茶,我抓过茶杯,随口问道:“秦王呢?” “巡营去了。” “他的伤可好了?” “孙神医真乃神医也,王爷的伤不但好了,而且上次总攻洛阳的时候,王爷又冲在了最前端。” 冲在前端又如何?失了一身武功的他只有匹夫之勇罢了。“可有受伤?” “手臂中了一箭。” 连箭都躲不过……内心轻叹,我不动声色的将茶杯放在军桌上。“侯爷的伤如何了?” “侯爷的伤全好了,所幸他的一身轻功无人能及,上次总攻洛阳的时候,亏得他和尉迟将军拼死救下了王爷。” 李世民一如原来喜欢冲锋陷阵在前,所骑的‘什伐赤’又是千里良驹,自是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端。王世充的人对李世民再熟悉不过,一见李世民出场,立马将弓弩集中射向李世民方向。 好在侯君集的一身轻功了得,又有尉迟敬德这员猛将,二人合力方才救下了李世民。但李世民却是满心不甘、双眼圆睁的看着洛阳城楼,再回青城宫后越发的颓废了。 “其实,有没有武功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指挥好手下的人,能够取得胜利便可。你们秦王爷也太执着了些。” “是啊”一声,刘弘基很是激动的说道:“我们也觉得王爷焦燥了些。” 刘弘基语毕,突听得帐外热烈的呼喝声,我揭起帐帘看向远处,篝火熊熊的燃烧着,许多唐营将士围成一围,中间便空出一片很大的场地来。 场地中,有两个人光着膀子在比武。 居然是尉迟敬德和元吉。 平时斯文的元吉如今怎么也这般不讲形象起来。 估计李世民已是巡营完毕,此时的他亦是抱着面团儿站在篝火旁看着场中的比武。 在围观的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打啊,好,掀,夺啊’阵阵喝彩声中,三次,尉迟敬德毫不客气的空手将元吉手中的长槊夺走三次。而且第三次不但夺了元吉手中的长槊,更是将元吉掀翻在地。 当元吉再度爬起来的时候,围观方向传来阵阵‘哦哦’的声音,说着‘再来一次’的话。 但元吉呢,似乎非常不满的抹了抹脸上的泥土,然后拾起地上的衣物甩到肩上,拔开一众围观的人走了。 倒是我非常熟悉的身影━━曼青,不但没有去安慰元吉,而且一蹦一跳的跑到李世民身边,然后伸手逗弄着李世民怀中的面团儿。 我的心无缘故的一跳,刺痛的跳:她前段时日因骑马摔跤导致腹中的孩子不幸流产,元吉因此还痛哭三天三夜,然后元吉为了照顾曼青从而没有参加任何战事的部署会议。 这也是我前期虽然来过青城宫,但和元吉、曼青却从来没有打过照面的原因。 她这个时候不在营中休息养身,跑出来看什么热闹?还逗弄我的面团儿? “这几日,齐王妃能够动弹了,也许是想着那个流掉的孩子,所以总往我们军帐中跑,来看面团儿,同时还会开导我们王爷不要为武功一事沮丧。” 哼,她到底是来看面团儿还是假面团儿之名来开导李世民? 我思绪间,只听刘弘基又道:“齐王爷很是心疼齐王妃,总是要齐王妃呆在军帐中养身子,但齐王妃好动、闲不住,不但不听齐王爷的劝告,而且总是在军医处帮忙……” 军医处帮忙。 看面团儿。 开导李世民。 似乎是步步为营啊。 她倒会做人。 看刘弘基说得眉飞色舞、与有荣焉的一副神情,想必曼青如今在唐营很得军心。 我再看向远方,只见元吉正歪身靠在辕门处,高大的辕门衬得元吉的身子极度的渺小,飘飞的灯笼显得元吉的形神颇是寂寥。 随着元吉的目光看去……呵呵,男的俊朗高大,女的俊俏娇小,同时逗弄着小拳头直挥的小稚子,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好一派和乐融融之景,颇有一家三口的味道。 突地,对一个外人居然这般的逗弄我的面团儿我有些不爽,“刘总管,告诉你们王爷,本尊来了。” 李氏兄弟之间的权力之争众人有目共睹,谁都知道元吉和李建成走得相对亲近一些,做为秦王党,刘弘基、段志玄、杜如晦他们当然会刻意的隐瞒我的身份,以便我在暗处攘助李世民。即便刘弘基等人对杨曼青赞赏有加,但只要一日不能肯定元吉、曼青是秦王党的人,他们便不会透露我的消息。 这一点,我还是相当的放心。 眼见刘弘基往篝火方向而去,我放下帐帘,重新走到军桌边,又拿起军用地图打量。但这张军用地图却幻化成了元吉那失落的眼神。 如果我都觉得那一幕扎心,那元吉呢,是不是也觉得扎心? 紧接着,我脑中浮现元吉和尉迟敬德打斗的场面……元吉为什么要挑战尉迟敬德? 说起来,自‘景陵’一战,尉迟敬德救得李世民以来,尉迟敬德如今是李世民身边的红人。在李世民失了武功的日子里,尉迟敬德更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 但元吉偏偏就要挑战尉迟敬德。 我心一惊:难道元吉发现什么了? 若元吉发现曼青喜欢着的、爱着的一直是李世民的话,是不是会加速他们兄弟间的兵戎相见? 如此说的话,玄武门的血雨腥风是不是即将到来? 一想到玄武门兄弟阋墙的悲凉…… 我的心刺痛起来,踉跄间险些站不稳。 手中的军用地图掉在了军桌上,刚好撞倒了我方方用过的茶杯,而茶杯中剩下的水泼了一桌子。 我‘呀’了一声,急忙一边抢着军用地图一边移动着书桌上的一应物品。手忙脚乱之下,一本兵书掉落在地随即展开。 然后,我的眼再也不能移开。 展开的兵书中藏着一幅画,虽然那幅画只展开了半卷,但那面相━━是我。 缓缓蹲下,我将那幅画抓到手中,展开。 是我怀抱琵琶弹奏的画面。 画像旁,有我非常熟悉的飞白体写的一曲《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有在东墙。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不飞兮,使我沦亡……” 泪,突的就那般迷了我的眼。 曾经,他剿历山飞的日子,与我第一次新婚小别,不过两日他便赶回来在我耳边轻声吟唱,唱的正是此曲。 曾经,洛阳的天牢中,他抬头看着天空,笑哼着那曲《凤求凰》。 人们常言,临死之际最想见的便是自己最爱的人…… 我还能够奢求你的心中仍旧有一个我吗?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因了这幅画、这首《凤求凰》再起涟漪。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的心正离你越来越远的时候,老天却又出其不意的唱上这么一出戏? “面团儿,救你的大英雄,父王的大恩人来喽,你想不想看看啊。” 闻得李世民的声音,我急忙将画像重新折好放在兵书中,然后慌乱的将兵书放在军桌上。 当李世民抱着面团儿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我慌乱的在整理着桌子,“无极,怎么了?” 我极力的稳定心神,然后说道:“方才看军用地图,见秦王上面的圈圈点点,其实洛阳之战,秦王心中已有丘壑,目前要的只是机会。想着无极正好有个机会送予秦王,一时激动之下打翻了茶杯,惹得秦王见笑了。” 看着军桌上翻飞的茶杯,李世民示意随后进来的刘弘基上前清理。 藏天、藏雪亦一路尾随着进了来,起初警惕的看我一眼,接着闻出我的味道后居然在我身边摇头摆尾起来。 “有机会又如何?本王的武功已经废了,有再多的机会也没有用了。”语毕,李世民抱着面团儿窝在铺有虎皮的椅子中,然后伸手逗弄着怀中的孩子。 好在有个面团儿,至少可以让李世民觉得自己现在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这也是这长时间以来他暂且能够控制住他浮躁之心的原因罢。 看他意兴阑珊的神情,我突地觉得心酸。 素来意气风发、狂傲不羁的他如今就似一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扬不起他高傲的头,也许他现在只等李渊的一纸诏令便回归中原了罢。 中原之战,已彻底的击垮了他素来骄傲的心。他的心劫虽然要他自己解,但也得有风助才能使得他这艘迷路的般使出迷津、苦海。 “人的一生,不是有武功就能成大事。古往今来,有多少成大事者均是手无无缚鸡之力之人。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这些话想必秦王亦是耳熟能详,不过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些讲的都是谋略,如果一个将帅有着超常的谋略,使得天下懂武之人皆来为之效命,那这个将帅要不要武功都无所谓。” 李世民虽然只一味的逗弄着面团儿,但看得出来,他的脸上并没有先时的浮躁之气,而且似乎还非常用心的在听我的话。是以我继续说道:“秦王爷想一想,你身为将帅,是陛下的得力干将,你为陛下东征西讨可曾抱怨过陛下为什么就不能御驾亲征、冲锋陷阵?想必秦王不但不会抱怨,更会力阻陛下的身临险境之举。将心比心之下,像刘将军、段将军这些人便是你秦王爷的得力干将,他们又怎么忍心秦王爷总是不计危险的冲杀在前呢?所以,无极私心的认为,秦王爷没武功便没武功罢,你手下武将如云、谋臣如雨,你有这一身武功其实也是无用武之地啊,还可惜、遗憾个什么。” 刘弘基为人平时虽然比较鲁直,但这个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世民的神采,见我说完后李世民并未发怒,他急忙趁热打铁的说道:“尊驾说得有理。每次打仗的时候我们王爷总是冲在最前端,而每次撤退的时候我们王爷总是最后一个走,有时候末将和兄弟们都为王爷操着心啦,时有合谋着要不要想个法子让王爷不上战场的好。有时候还恶毒的想着,王爷要是没有那一身惊人的武功就好。” 闻言,李世民不再逗弄怀中的小稚子,而是很震惊的看着刘弘基。 我趁机调侃说道:“秦王爷,瞧瞧,你的兄弟们似乎都在怨你抢了原本该属于他们的功劳呢。” 憨憨一笑,刘弘基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看着李世民,“王爷,无极的一袭话道出我们兄弟的心声了。其实末将也觉得王爷有没有武功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知道如何指挥我们兄弟便是。”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李世民一边喃喃的说着我方才说过的话,一边抱着面团儿缓缓的向我走来,最后他站在我面前,说道:“无极方才说有一个机会,告诉本王,是什么?” 他这是从颓废中走出来了吗?心中一喜,我朗声说道:“窦建德整兵10万,不日将到达洛阳以助王世充。” 闻言,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而刘弘基手中的茶杯却是‘叮当’一声落在地上裂了个粉碎。 ------题外话------ *^_^* 谢谢nanxiao98742、葡萄藤上的狐狸、dorisliu62的票票! 077章 虎牢关3 中军大帐,灯火辉煌。 自从知道窦建德发10万大军前来洛阳以助王世充后,整座唐营便沸腾了。 “虎牢关北临黄河,崖岸峻峭,岧岧孤危,高四十余丈,势尽川陆,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若窦建德抢占了虎牢关,我军形势相当不利。所以,如果要拖延住窦建德的大军,我们必须先‘夏军’一步,抢占虎牢关。” “抢占虎牢关?拖延窦建德的10万大军?我说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你看看,看看,我军围洛阳城8月有余,数番围攻皆不得入。军士已疲惫不堪,士气大不如从前,将士归家之心日益增长。如今‘夏军’养精蓄锐,吃饱喝足,今番新到东都战场必然气势如虹,首先从气势上便将我军比了下去。前有王世充不降,后有窦建德帮忙,别说拖延了,这仗根本就不能打,我建议我们撤军算了。免得被王世充、窦建德的人马两厢挟击,最后想撤都撤不了。” “仗还没打呢,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夏军’多出生于燕赵豪杰,个个是响当当的人物,战斗力不可小觑,你们还记得两年前夏军将我唐军李子通的人马打得一败涂地的事吗?如今‘夏军’更是倾10万大军前来,这可是窦建德所有的精锐之师啊。” “洛阳这块难啃的骨头已将我李唐的士气耗尽了,如今又来气势如狼的‘夏军’,末将也觉得屈突将军言之有理,应该避其锋芒,暂时退保新安,伺机再战。” 看着中军大帐中你一言、我一语的部将,李世民始终不发一言,最后,当将士们都不再争论的时候,李世民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齐王爷呢?为何不来商议军情?” 自从元吉三败尉迟敬德后,元吉再很少出现在李世民的中军大帐了,倒是曼青来得勤。可如今是重要的军事会议,曼青亦被拒之门外。 听得李世民的质问,如晦笑道:“好像是齐王妃正在闹小性子,而齐王爷走不开。” 如晦一语落地,中军大帐中的将领‘轰’的笑了起来。方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无极,你出来罢。” 既然元吉不现身,那我便可以现身了,闻得李世民之言,我缓缓的从里帐步出。 柏壁之战,我和这些将领就相当熟悉了,是以只一一点头以礼见过。 “无极,你怎么看?” 眼见所有的人看着我,我轻声吐道:“如果窦建德顺利和王世充会师于洛阳,那我李唐这8个月来的艰苦便都是白废。如果窦建德顺利的和王世充会师于洛阳,那河北之地将成为郑、夏的粮库,源源不断的军需物质便会输送到中原之地。到时候别说一个窦建德了,王世充亦是死灰复燃。这样一来,李唐、窦夏、王郑,到底哪一个会一统天下就未为可知了。” 当然知晓我话中的厉害,众将领闻言皆不作声。 “那无极的意思是?” “必须阻止窦建德和王世充会师。所以……”满场扫视一圈,我看向李世民,作揖说道:“无极的意思是……既要围攻洛阳,也要打击援军。” “荒唐。” “狂妄。” “莫说兵分两处,只说合兵一处,我李唐的5万兵马如何抵挡窦建德的10万兵马?” “分,怎么分?围洛阳少不得人,阻止窦建德也少不得人,除非现在天降神兵,最好是降个10万神兵,再不济也得降个5万人马,这样的话,拖延窦建德的兵马才有可能。” 看来,百分之九十的将军不认可我这‘围洛打援’的计划。所以,他们的话中无不充满着讽刺。 倒是罗成,因了前番我在‘夏营’救他之事,他一直对我存着感激,如今听得众将领纷纷反对,他冷‘哧’一声,说道:“无极一个外人都有这个信心,我们这些拿着朝庭俸禄的人反倒没有信心,真是好笑。” 一时间,中军大帐再度安静下来。 为了避免尴尬,杜如晦清咳两声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我也觉得无极所言甚是。” 一向气定神闲的杜如晦可以说是这个李唐大营中的定海神针,一旦他出口,事情便十拿九稳,所以他开了口,其余的人便都以‘愿闻其详’的姿态看着他。 “王世充部下都是江淮精锐、能征善战,只因缺了粮饷所以困守孤城、坐以待毙。若‘夏军’与之会合,输粮相济,其势益强,则我李唐统一大业遥遥无期。今王世充将败,窦建德又来,看来是天命要让二人双双败亡于此。机不可失,今请分兵继续困住洛阳,秦王亲率骁锐先行占据虎牢,以逸待劳之下定可破灭窦建德,‘夏军’既破,洛阳自克,不出旬月,两贼俱缚。” 这话可谓掷地有声,一时间中军大帐中起初那些坚决反对‘围洛打援’的将领神情似乎有了动摇。 等的便是杜如晦的话,李世民缓缓的走到杜如晦面前,“如晦所言甚是。本王觉得,可以一试。” 其实,李世民本就打着‘围洛打援’的主意,只不过是希望有人提出来而已。眼见刘弘基、屈突通等人还想反驳,李世民又道:“王世充兵疲粮尽,上下离心,不必强攻,可以坐克。窦建德新破孟海公、徐圆朗,士气虽高,但骄傲疲惫。我军若抢先据守虎牢则易守难攻。窦建德若冒险争锋,取之甚易。若窦建德狐疑不战,再过数月,我军攻陷洛阳,然后合兵一处,可以轻取窦建德。若不如此,待‘夏军’入虎牢和‘郑军’并力,盟军其势必强,害莫大焉。” 不是‘围洛打援’便是‘围援打洛’,可谓兵出险招,如果一个细节疏忽,必能导致李唐大军全军灭亡。 见李世民主意已定,又见秦琼、罗成、尉迟敬德、程咬金等人纷纷请战,原来一直主张‘稳打稳扎’的屈突通、刘弘基等人不再反对‘围洛打援’的计划。李世民趁机说道:“既然诸位将军意见一致,本王决定兵分两路。除‘玄甲军’由本王亲率抢占虎牢关以抗‘夏军’西进,其余所有的人都留在北邙,继续围攻洛阳,本王不在北邙的日子,一切战务交予齐王打理。屈突将军、卫公,你们二人请务必督促齐王,不要出战,只需围好洛阳便是。” 闻言,众人目瞪口呆,围洛阳倒好说,但只玄‘玄甲军’去打击‘夏军’人马……所有的人不好想啊。 李世民又重新唤了两遍‘卫公’后,李靖才回过神来,迟疑着揖手,“是,末将遵令。不过,秦王,玄甲军只有3500人,是不是……少了些?” 呵呵,是啊,玄甲军只有3500人,李世民要用这3500人去对付窦建德的10万大军?! 连我都觉得他太猖狂了些。 微撇唇,李世民嘴角抹上一抹必胜的笑,“本王怎么觉得,这3500人还嫌多了呢?” 翌日。 黑衣、黑甲,统一的装备,一样的高头大马,当这3500‘玄甲军’并列在一处的时候,那个气势颇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豪迈。 誓师大会上,祭天、祭地、祭旗过后,李世民缓步走下高台。 一袭黑衣、黑甲的他翻身骑上‘什伐赤’,说了声‘此仗全靠你了,老伙计’后,马鞭一挥,正待策马而出,一个娇小的身影‘诶诶’的叫唤着扑了过来,一把拉住李世民的马缰,“秦王爷,你说了无极会来的,无极人呢?” ━━韦尼子。 眉头煞有介事的挑起,李世民有意无意看了眼我隐身的方向,笑道:“如果本王告诉你,无极不会再来了,你怎么办?” 显然,韦尼子一时有些措愣,继而她有些愤懑的说道:“什么大英雄、大豪杰?狗屁不是。他就这样拐了本尼子出洛阳,然后就这样将本尼子拐到唐营便不管不顾了?” 闻言,我几近呛口水。 什么叫拐?当初可是你对王玄应太过失望再加之你一门心思要照顾韦泽的原因,你才随我出的洛阳好不好? 如今倒搞得我似乎欠了你一个非常大的人情似的。 对于大郑的太子妃这般暴粗口,唐营的人似乎见惯不怪。只是均以一副颇感兴趣的神情看着韦尼子。 “秦王爷,我不管,总而言之,你答应过我一定找来无极。你说话就得算话。我要当面问他,到底还照顾不照顾我。” 照顾?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照顾她的话? 这个小尼子打算干什么? 突地,我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也许她错将我当男人了! 颇感头疼的以手支额,我可以感觉到天机、地煞二人的目光灼灼的投在我身上,我略带气恼的看着二人,“看什么看。” “堂主,以你之龄,似乎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位‘大郑’的太子妃虽然太过蛮横,但也不失天真可爱,而且最主要的是她长得清纯可人,属下感觉她和堂主还是挺般配的。” 一脚踹在地煞腿上,“去死。” 有些委屈的爬了起来,地煞又道:“堂主,何必总是独来独往,只有您成亲了,属下们才敢成亲啊。”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我仍旧佯装他欠揍的样子,准备再揍他一拳。他急忙躲在天机身后,又道:“莫不是堂主喜欢男人?如果堂主喜欢的是秦王爷……这个事吧,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毕竟我堂行事不入俗流。这种事见惯不怪。” 恨得牙痒痒的怒瞪地煞一眼,我再看向远处的李世民、韦尼子二人,估计李世民拿什么哄好了韦尼子,韦尼子已然放了他的缰绳。 又煞有介事的看了我隐身的地方一眼,李世民再度挥了挥马鞭,“出发。” ------题外话------ *^_^* 谢谢nzhangyex的票票! 谢谢5698708的赏赏! 077章 虎牢关4 李世民决定在窦建德之前抢先一步占据‘虎牢关’,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是,要夺下‘虎牢关’就必得经过洛阳城楼。 李世民的大举动自然而然惊来了王世充。 只当李世民又要对洛阳发起总攻,高高的城楼上,王世充小心喊话:“隋室倾覆,唐称帝于关中,郑称帝于河南,世充未尝西侵,秦王为何举兵东来?又屡屡犯我郑地?” 这人,明明是他将战火先燃到函谷关,如今倒在这里诉委屈,我好笑的看着演戏的王世充,只听秦琼说道:“四海皆归顺吾皇,唯独你阻挠大唐的声威教化,这就是我们东来的原因!” “叔宝,想当初,你瓦岗四分五散,孤收留你、程将军、罗将军三人,待你们可不薄啊。” 程咬金‘呸’了一声,挥锤喝道:“什么叫不薄?你当初装神弄鬼怀疑我们,后来又派兵来监视我们,这就叫待我们忠厚吗?还有,你联合窦老贼杀了我罗老弟的父亲,这也是待罗老弟忠厚吗?” 一时间,王世充无语。半晌他又道:“两军交战难免死伤,孤怎么知道‘夏王’伤的是罗老英雄?” 李世民冷哼一声,哧道:“枉‘夏王’如今领10万大军前来助你,不成想你却在这里推卸责任,但不知‘夏王’听到你这番话是何心情,会不会悔不当初。” 闻得窦建德已派来援军,王世充喜形于色,“如此说来,孤倒想和秦王合计合计。” 眉头微拧,李世民“哦”了一声,“愿闻其详。” “你唐军虽然来势凶猛,但8月有余,你们仍旧攻不下孤的洛阳。孤敢肯定,就算再攻8个月,你们仍旧攻不下。如今‘夏王’又来攘助于孤,唐军必然会遭受‘郑、夏’联盟军的首尾挟击,秦王爷,想一想你们唐军已然疲惫不堪、人心厌战、思家心切,孤想着既然‘夏王’已至,我们不如和平共存,休战止兵,岂不更好?” 这个狡猾的人,居然又打起了和解的心思。他以为窦建德来了李世民便会屈服吗? 我思绪间,只见罗成手中银枪一指,恨声说道:“我们奉诏取东都,没有奉命与你和解!老贼,你就等着纳命来罢。本将军还等着用你的人头祭我爹的那一天。” 示意罗成稍安勿燥,李世民朗声说道:“王世充,本王不防告诉你。本王虽然只率着这3500人,但本王一定能够拿下窦建德。” “好,只要你拿下窦建德,孤大开城门投降,迎你进城。” “投不投降、迎不迎,本王都会骑着高头大马进洛阳城。”语毕,不再搭理王世充,李世民大手一挥,率着他的玄甲军如飞而去。 洛阳城楼下,徒留漫天的灰尘。 这番气势,就算明明知道来了援军,但王世充仍旧有丝丝的恐惧。他的手有些颤抖的握紧城楼上的砖块,眯目看着远去的玄甲军。 一路疾驰。 李世民又拿出当初打薛仁杲、刘武周那不要命的打法,整整一天不吃饭、不睡觉、不下马,率着玄甲军日夜兼程,经河阳、过巩县,次日下午便到达‘虎牢关’。 虎牢关,因西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刘邦、项羽曾在此争城夺关,特别是东汉末年的‘三英战吕布’更使其名声大震。 如今,我站在虎牢关上,颇有‘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概。 “禀秦王,夏军的人马离虎牢关不足30里了。” 听着先锋兵打探回来的消息,李世民笑了。 好险啊。好在马不停蹄。如果窦建德抢先一步战领了虎牢关的话,从虎牢到洛阳无险可守,唐军就真的只剩下从洛阳撤军的份了。 由于李世民早一步抢占了虎牢关,也就是说人类战争史上兵力最为悬殊的一场战争即将在这里上演。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再探。” 少时,先锋兵又探回消息,“夏军知道我军已抢占了虎牢关,但不知我军的实力,暂时不敢行动。已然将大营扎在了距此30里远的地方。” 闻言,不但李世民笑了,随行的秦琼、徐茂公、罗成等人都笑了。 窦建德,疑心太重,担心李世民这般少的人马是疑兵之计,居然就这般放弃了一举夺下虎牢关的最好时机,给了李世民安营扎寨、挖沟筑垒的时间。 窦建德的畏缩不前更令李世民信心大增,他吩咐道:“尉迟将军,等会子你和本王一起到夏军的大营去转转。”眼见众人担心的眼神,李世民又道:“秦将军、程将军,待会子你们二人带500个兄弟在前往夏营的路途上设伏,一旦见本王佯败前来便冲出将夏军杀个措手不及。” 其实,我知道李世民的难处。 3500人对10万大军,他不怕,但手下哪有不怕的道理?他如今决定孤身诱敌又引夏军前来追杀,不过是期望打个漂亮的小胜仗来鼓舞军心。念及此,我说道:“无极愿随秦王前往诱敌。” “末将愿往。” 看着一众请战的将领,李世民说道:“不过小打小闹,去多了倒不好。除无极、尉迟外,罗将军、刘将军、段将军,你们随本王前去。至于这筑营布防之事便交予徐公了。” 徐茂公闻言,掳须笑道:“秦王放心,在秦王得胜归来之时,这里必然是森严壁垒的营寨,而且为秦王庆功的宴席必已准备好。” “好,徐公如此说,本王便放心了。” 夏军大营。 好气派的大营。绵延20余里的大营望着便令人生畏。 恁艺高人胆大,此时刘弘基、段志玄、罗成三人仍旧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只有那个向来有万夫不挡之勇的尉迟敬德睁着一双似灯笼般的眼睛灼灼有神的瞪着夏营。 李世民举手摩挲着下颌,缓缓笑道:“本王是不是真的自不量力了些?” “是不是自不量力,打了就知道。” 听着罗成的话,李世民又笑了,“如果我们赢了,你打算如何处置线娘?” 早听闻了我救罗成之事,当然对罗成在夏营发生的一切清楚之极。如今李世民问出这些话,其实也是要罗成做好准备。 眼中露出纠结的神情,罗成叹道:“她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而我如今又要手刃她的父亲为父报仇,我们两个……唉,终究,是我负了她。” “不管如何,本王还是想保线娘一命。”看罗成诧异的眼神,李世民解释说道:“一来,她是本王的远族表妹。二来,瓦岗之时,本王受伤是她救护的我。” “末将要杀的是窦建德,不是她。” 咳咳,我很想告诉眼前在商量着窦线娘是死是活的两个人,如今我们身处夏军大营正前方3里之地,属于非常危险的地带,现在不是人家窦线娘死不死、活不活得了的问题,而是我们这6个等会子如何逃生,如何将夏军成功引到埋伏圈的问题。 见我就那般静静的一直怀着戏谑的眼神瞪着他们,李世民、罗成似乎也觉得这个时候讨论的话题不合时宜,于是二人都扭过头,再度仔细盯着夏军大营的方向。 不得不说窦建德也是个资深的军事家,看他扎营的方式便知他也防着敌方的火攻。如果他的营寨相连,一个简单的‘火烧连营’便可令窦建德死无葬身之地,奈何奈何,燕赵勇士窦建德不是刘备,所以对付他还得用另外的办法。 随着‘得得’的马蹄声靠近,夏军的巡逻队离我们藏身的地方是越来越近。不再迟疑,李世民率先站了起来,嘴角撇笑的看着夏军的巡逻官兵。 出其不意,那队巡逻兵和我们6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李世民虽失了武功,但未失他那天生的神力。如今的他背负巨阙天弓,手执巨阙天箭,迎风而立,颇有‘皎如玉树临风前,沙场迎风断澜沧’的气概。 “我乃秦王━━李世民。” 随着语落,他手中的巨阙天箭直射巡逻兵的领队,领队在还没有回神的瞬间便毙了命,而那枝巨阙天箭已然重新回到李世民手中。 这气势……其余的巡逻兵终于‘啊’的大叫数声飞快的策马回逃。 这人,唉,活过来的他怎么又是这般的张扬了呢? 将手指放于口中,随着一声‘哨’响,‘什伐赤’领着我们几人的马奔跑到我们身边。 最先翻身上马,刘弘基说道:“王爷,该跑了。” “再等等。”李世民看了夏营方向一眼后,这才缓缓的翻身上马。 呵呵,这个‘我乃秦王’真若惊雷滚过夏营,瞬时间夏营方向旌旗招展、擂鼓震天,数列骑兵金光闪闪的相继出营。 “娘诶,至少5000人。” “秦将军他们埋伏的500人够不?” 耳听得刘弘基、段志玄的议论,李世民笑道:“如果这个时候不够,那以后那3500人如何抵抗10万大军?” 摸了摸鼻子,段志玄、刘弘基二人不再作声。 直到夏军骑兵的人马靠前,李世民才大手一摆,“撤。” 也许不相信陪在李世民身边的仅有区区5骑随从,‘夏军’领兵的将军在离我们五十步远的地方居然愣了神,直到看到我们6人都往虎牢关方向飞奔这才回过神,大手一招,“活抓李世民。” ------题外话------ *^_^* 谢谢5698708的票票! 077章 虎牢关5 5000人追拿6个人,这阵势着实吓人也迫人。 偏偏的,作为诱饵的我们也不能将‘夏军’甩得太远。 眼见‘夏军’越来越近,李世民叮嘱罗成等人,“你们先走,本王和敬德、无极殿后。” 罗成‘哧’了一声,“要走一起走。” 知道罗成也是倔性子,李世民不再多话,一边骑马飞奔,手中的巨阙天箭亦不闲着,‘嗖嗖’飞向紧追不舍的敌兵,但凡沾染巨阙天箭者俱粉骨碎身,尸骨无存。一时间,夏军中有5、6人毙命。 震惊于李世民的巨阙天弓之威,夏军踌躇不前。 见夏军不追了,李世民只好停下手中的天箭,勒住马,转身看着夏军。 以6人之弱势笑傲5000之众,这简直就是挑衅。 受不得如此屈辱,那领头的将军大喝一声,“追,射马。擒得李世民者,赏银千两。” 射人先射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难怪说燕赵之地多将才,这个将军倒也是个人才。 随着那领头的将军话音一落,数千夏军蜂涌而上,箭若流星般向我们扑来。 一方面要阻止那些箭伤我们的座骑,一方面要将追到近前的‘夏军’斩杀,纵我们6人武功再高也经不起这般围攻。 很快,李世民没有武功的弱点便暴露出来,他的‘什伐赤’屁股上中了一箭,紧接着‘什伐赤’又中了四箭。 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再加之中了五箭,‘什伐赤’扬蹄长嘶一声摔倒在地,李世民亦被抛在了地上。 我不得不弃了自己的马急急飞身而上,一把抓起李世民扔在了罗成的马背上,“你们快走,我和尉迟将军殿后。” 知道李世民不能出任何危险状况,罗成不再惩傲性,而是‘驾’了一声后策马而去。 刘弘基、段志玄一左一右并驾齐驱的为罗成、李世民护驾。 虽然被扔在罗成的马背,但李世民瞬时间便从身体不如以前利落的失落中回过神,他一个翻身倒骑在马上,手中的巨阙天弓也没有闲着,箭箭射到那些围攻我的‘夏军’身上,使得我有空子斩杀一名夏军,夺得马儿亦往虎牢关方向飞奔。 眼见我们的战马受伤,那夏军的领头将军更是不打算放过我们,虽然被我们斩杀了数百人,但仍旧不离不弃的继续追在我们身后。 很快,便到了秦琼、程咬金等人设伏的埋伏圈了。 我们6人方方险险的通过,夏军的先锋兵已到。只到夏军的先锋兵过了埋伏圈,秦琼、程咬金才领着事先埋伏在这里的人马从左右两路冲了过来,将夏军队形拦腰斩断。 出其不意,万不想唐军在这里设了埋伏,又见首尾相顾不得,夏军一时间是慌乱无措。 首战必胜才能鼓舞士气。 所以这一次,这里的伏兵都是李世民800悍勇中的人。可想而知,以这些悍勇以一挡十之勇,再加上尉迟敬德、罗成等人的凶悍,夏军追来的5000人便似被砍白菜般的被砍得所剩无几。 摆了摆手,李世民说道:“放几个回去。” 放回去的是故意让他们通风报信的,他们为了摆脱窦建德的责斥,定然会鼓吹李世民在这里设下数万伏兵,如此一来,不知李世民到底带了多少人来,窦建德越发不敢轻易出击了。 当然知道李世民的用意,秦琼等人手下留情,留了十数条夏军的命,让他们一路屁滚尿流的逃往了夏营的方向。 虎牢关。 布兵有序的营地、雄雄燃烧的篝火都预示着徐茂公果然不负所望,将虎牢关布置得风雨不透。 “好啊,有徐公,如得10万大军。使得本王从来不担心后防。” 听着李世民的赞扬,徐茂公轻抚胡须,“王爷之勇才是我李唐之墙,王爷之勇才是真正的10万大军。” “徐公,自柏壁以来,你追随本王左右,全心全力、出谋划策,令本王少走了多少冤枉路……此中原之战结束,本王决定奏请陛下赐徐公‘李’姓,如何?” 这个年代,被皇家赐国姓那将是无上的荣耀。 在一众人羡慕的惊叹声中,徐茂公缓缓下拜,“臣才智有限,但忠心无限,定效仿武侯,誓死为我主披荆斩棘。” “好。”大手指向一众兵防设施,李世民的语句无不充溢着豪情壮志。“进可攻、退可守。利用虎牢关的地理优势以逸待劳,只要拖败窦建德,王世充便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 随着李世民语落,‘玄甲军’皆举起手臂‘秦王必胜、秦王必胜’的叫唤着。继而,多时不再传唱的《破阵乐》再次响在军营之中。 眼见李世民和一众将领狂欢庆祝胜利。我缓缓的走向一处高台,将手中的酒盏放在一边,取出长箫,细细吹奏。眼前全是我那苦命的面团儿的影子。 依李世民爱子如命的个性,面团儿他定然是不离身的。但此次兵出虎牢关……他的胜算并不是十足十,所以在出征前将面团儿拜托给了兰诺伊,留在了青城宫。 明明知道兰诺伊会保护好我的面团儿,但不知为什么,有杨曼青在那里,我的心便不会十分的安稳。 “无极当年一曲《破阵乐》,多少豪情震四方,至今犹在本王耳边回绕,可如今这首曲子却旖旎轻柔,大有思乡、思人的味道。” 当然,这曲子是母亲在世时时常在我耳边轻唱的摇蓝曲啊,当然旖旎备至。 放下箫,我回首看向李世民的方向,只见他手把酒壶,手中还抓着两个酒盏,一笑,来到我身边撩袍坐下。 “自柏壁之战我们分手以来,这中间又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本王一直有个疑问。” 接过他递过来的酒盏,喝下他倒入酒盏中的美酒,我笑道:“说。” “那一日,长安城中,鼓舞《破阵乐》的可是无极?”见我点头,李世民又问,“可那日,你们的面具不是黄金战士的面具。” “黄金战士一出,天下动荡不安。我们只适合出现在夜间,不能在白日出来扰乱民心。所以那一日,我们换了普通的面具。” “原来如此。”李世民说话间,又替我斟了一盏酒,“本王出征之前受人所托,希望虎牢关之战后无极能够答应本王的一个不情之请。” 心中恍惚略过韦尼子的面容,我不动声色答道:“但凡关乎天下民生的事,无极定不辱命。” “倒也不是民生那般的大事。” “那就请秦王不要为难无极。洛阳之战一解,无极又该回总堂复命去了。” 轻叹一声,李世民说道:“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无极,若哪一日本王生了寻你之心,该如何寻你。” “有缘自会相见。” “可你我总只能在战场上风雨同舟。” 微愣,我看着李世民,笑道:“秦王的意思是,为了找到无极,不惜发动战争吗?” “也许……可能……” 见他一杯杯的喝着酒不再说话,我知道他此时必然有十分的心事。是以扭过头,看着山下的夜景,亦是不出声。 “无极,韦尼子要见你。” 唉,你终究是说出这令我为难的话了。我轻缓说道:“好啊。” “她说你欠她一个承诺。”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本尊没有给她任何承诺。” 好笑的看着我,李世民调侃说道:“回答得这么快,显得你有些心虚啊。莫非你真欠了她什么?” 这副神情,什么意思。压下心中的好气好笑,我朗声说道:“如果要说欠,欠她人情的是秦王。” “哦?” “虽然她一力陪在韦氏身边,但她之所以有今天皆因为了救助秦王而起,所以无极不欠她什么。” 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李世民说道:“如果这样算的话,确实是本王欠了她一份恩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也好摆脱那个尼子的纠缠,是以再度朗声说道:“王爷既然觉得对那个小尼子有所亏欠,那无极便有个不情之请。” “小尼子……无极,你这称呼很是亲昵,莫非你对她有点意思,想请本王予你说媒?” 压下要喷出口的酒水,我极力摒住心神说道:“秦王爷说玩笑话了,无国哪有家,如今国家动荡不安,无极哪有成家的心思。” “那你的不情之请是……” “韦尼子出洛阳,多少是本尊从她那里‘骗’得东宫令牌的原因。”至于救下韦泽则纯属误打误撞,“所以本尊之于她还是有照顾的责任。看在无极屡番帮助王爷的份上,请王爷照顾韦尼子吧,直到帮她找个好人家。” “无极为什么不自己照顾她呢?” “堂规甚严,由不得她来我霹雳堂中。”眼见李世民煞有介事的盯着我,我深深的作了一揖,又道:“只有此事,无极拜托王爷了。” 轻托起我的手,李世民说道:“放心,既然无极开了口,这种小事本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无极,你这手上戴的是什么?一如人的肤质般。” “霹雳堂至宝━━壁虎罩。” “能否给本王瞧瞧。” 给你瞧。你就会认出我的手了。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开,叹声说道:“为了练就这一身武功,无极的手一如被烧烫伤般的难堪,还是不看的好。” “我的王妃为了坐实她失宠的传言,骗尽天下人,说她毁了容……无极,你不会也是在骗本王?” 多时平静如澜的心又被他的话触动。感觉到眼角的抽搐,我撇嘴一笑,“难怪,本尊看到的秦王妃以轻纱覆面……” 不待我语毕,“好哇”一声将我未尽的话打断,我和李世民二人同时往身后声源处看去……呵呵,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韦尼子。 她怎么来了? ------题外话------ *^_^* 今日一不小心看了看传文日期,我的神,居然快一年了。心中无限感动,谢谢一直以来守着我的人,我们共同长了一岁,见证了这一年的大事、小事、恨事、恼事、喜事。 群抱,群啃! 077章 虎牢关6 一如出洛阳城时的装束,虽然只穿着素色衣饰,美艳的容貌被大大的斗篷遮掩,但她浑身透出的却是火一般的生命,一个张扬不做着的生命,似月中来的一个黑色精灵,就那般一蹦一跳的出现在我面前。 想到那日出发之时她在李世民面前编派的话……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笑靥如花,韦尼子迳自看着我,完全忽视了李世民的存在,兴奋的说道:“秦王说在这里有可能会碰上你,果然。” 他居然出卖我?! 见我怒瞪着他,李世民摸了摸鼻子,凑近我耳边说道:“本王说的是‘有可能碰上’,并没有说一定,本王又怎么能够知道她居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到虎牢关呢?” “你们两个又在商量着什么鬼主意,本尼子告诉你们,不许打本尼子的主意。本尼子不会走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 眼见韦尼子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李世民笑着抓起酒壶、酒盏,“好了,你们两个聊会子,本王要去陪兄弟们去了。” 这人,什么意思?是给我和韦尼子‘制造机会’吗? “无极,这一回,你不能再将我撇下了。”语毕,韦尼子居然毫无顾及的抓着我的胳膊,头一歪就那般枕在我的肩膀上。 瞬时间,我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求助的看向李世民的方向。 可李世民,居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月下的身影。 “无极,我舍不得我姐,但也想知道你的事,所以将我姐交付给李夫人后,我便赶到这里来了,不想真的碰上你了。” 原来韦泽现在由红拂在照顾。 只是这个腻着我的小丫头也不知对我到底是种什么感情,总而言之,这份感情令我很别扭。我轻轻的拨开她的脑袋,“令姐的伤势如何?” 一听我说及韦泽,韦尼子的眼睛便红了,满眼眶中都蓄着泪水,欲滴不滴的说道:“有孙神医,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只是她受的刺激太大,如今总是喊着‘珉,不要离开我’和‘珉,你是不是来接我,你的高头大马呢’的话,唉,肯定是想起我姐夫了,听着都心酸。” 姐夫━━李珉。 于是,我故意将话题扯到李珉的身上,引得韦尼子说了些温馨的往事,她又叹道:“说起来,这世上也只有姐夫能够配我姐。可惜姐夫遇人不淑,居然陪杨玄感去反隋帝。唉,这世上,只怕再也无人能入我姐的眼了。” 可能这也是韦泽守寡这么多年的原因。 虽心酸心叹,但……只是当务之急是如何将这个缠着我的人打发回青城宫的好。念及此,我急中生智,“襄儿呢?你就这般跑出来,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在唐营,而且令姐还受着伤。你就不担心襄儿会感到害怕无助?” 轻‘哧’一声,韦尼子说道:“你可不要被襄儿表面上的柔柔弱弱所欺骗,那小丫头的内心强大得狠。如今她可忙着,一来照顾我姐,二来照顾面团儿,三来她还拜了兰夫人为师,如今随着兰夫人在学武功呢。” 啊,兰诺伊收徒弟了? 小嘴一撇,韦尼子再度将头搁在我的肩膀上,“所以说,数我最无事。所以就来找你了。而且我方才要入营的时候,那些‘玄甲军’明明认得我却要刁难我,偏不放我进来。” 那你现在不也在这里了吗?腹诽着,我心中一惊,莫不是这里有什么捷迳,这个小尼子做事向来胆大妄为,保不准还真就被她找到一条什么路也说不定。如果有那就得小心防范了,可不能让窦建德的人马找到。“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韦尼子闻言,得意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瞧瞧,秦王府的令牌。出征前我不让秦王爷走,秦王爷没办法给了我一块令牌,而且说只要拿着这块令牌便可以随意出入唐营,没有人敢拦阻,本尼子今天小试了一下,果然管用。这样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出现在唐营,我便可以找到你了。” 这个可恶的李世民,居然将我就这么推出去,推到了两难的境地。 推不动搁在我肩膀上的脑袋,我只得叹道:“尼子,本尊的事不能有太多的人知道。” 抬起头,韦尼子兴奋的说道:“你当本尼子是谁?虽然只入唐营几天,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人该亲近,哪些人不该亲近,本尼子可清楚熟悉得狠。” 见我‘哦’了一声,她又有些得意的说道:“当然,这都是本尼子这些年在东宫学会的察颜观色本领。”接着,她小脸上有些黯然,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无极,你会不会嫌弃我曾经服侍过王玄应。” 这是什么话? 怎么无论答应‘是’或者‘不是’都觉得别扭呢? 见我久不出声,韦尼子站了起来,嘟嘴说道:“本尼子就知道,什么大英雄、大豪杰,都一个货色。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女人为什么便不能改嫁重获新生。” 她这个思想倒也前卫。只是此时此地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令我措手不及的感觉。 站起来,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尼子,本尊不是这个意思。本尊是、是……觉得、觉得……” 这个韦尼子似乎非常能够自我寻开心。明明前一刻还嘟着嘴的人,见我言语拘禁,她又笑容可掬的看着我,非常潇洒的一摆手,“好了,你不说我也明白。放心,本尼子必不当你的正室。” 妾室也不成啊!被口水呛到,我拼命的咳嗽着。 韦尼子一边替我拍着后背,一边忐忑不安的问道:“无极,你娶亲了没有?” 我急忙摇头。 “那好,本尼子认识许多名门闺秀。等中原大战一结束,本尼子便替你作媒。你放心,本尼子一定不给你添乱,一定将诸位姐姐服侍得周周到到。” 咳咳,以你东宫数年的手腕,要制服几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我不会有妻也不会有妾,更别说几个妻妾,真的不会有。心中腹诽着,我觉得有苦吐不出,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自以为是偏又活泼得有些大条的主? 我苦笑间,韦尼子的手向我的面门伸来,“无极,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不待她的手触及我的面门,我急忙出指如电的点了她的穴。再由着她胡闹下去,还不定闹出多少笑话。 ‘你’了一声,韦尼子出其不意的倒在我怀中,沉沉的闭上眼睛。 紧接着,我身边出现天机、地煞等人,犹以地煞最唯恐天下不乱,单膝跪地而拜:“恭喜堂主收得美娇娘。” “去死。”一如往常,我踹了地煞一脚,然后将怀中的人往他怀中一扔,“送她回青城宫。还有,派几个人跟着她,但凡她出唐营便将她拦住送回去。” 耳听得天机、地煞等人的嘻笑声,我恼道:“如今战事胶着,胜负难测,哪有心思考虑这些儿女情长,更不能因了这些儿女情长而误了军国大事,明白了没?” “明白。” 翌日。 李世民的中军大帐中,众人都为昨天500人便力斩窦建德5000人而兴奋不已,只说窦建德的大军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先时的紧张看来没必要的话。 其实,这次小仗的成果确实辉煌,李世民可谓是兵走险锋。他顶住一众压力兵分两路‘围洛打援’本就十分冒险,如果这次诱敌出击不成功的话很有可能从主动变得被动。 成则为王,他可以成功的鼓舞人心。 败则为寇,不但当不了孤胆英雄,更有可能成为不自量力的千秋笑柄。 然老天再一次成全了他,成全了他的小胜。 “诸位将军,不过一次小胜而已,兄弟们可不能沾沾自喜,正所谓骄兵必败,我们得防着‘夏军’的反攻才是。”说话间,李世民将手中的信递到我手中,“无极,读给大家听听,这是本王写给家舅的信。” 家舅━━窦建德。 好奇之下,我将信展开,“河北、山东,一直就为我李唐所有,却被舅舅所夺。王世充此人曾和舅舅联军共击我大唐,后来又跟舅舅翻脸争地,可见其反复无常。现在洛阳危在旦夕,他又用一些花言巧语来向舅舅求助。可笑舅舅竟然真的兴师动众,耗费千金之资、粮草无数,来救这样的卑鄙小人,是不是有点不太明智?外甥今天本来想亲自到舅舅大营说明情况,却不料舅舅竟用几千铁骑欢迎,真真有失待客之道。更没想到贵军竟然一触即溃,真是令人遗憾之至。依外甥之见,凭舅舅这点实力还是趁早带兵回家方为上策,不然到时候身死他乡、魂归故里,怕是要追悔莫及。” 这信虽然写得七零八落,但很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读毕信后,我叹道:“秦王这封信看似激将之法实则是疑将之道。” “哦?” 将信在手中掂了掂,我笑道:“通过昨日抢占虎牢关一事可以看出,夏王虽然宅心仁厚,但魄力不足。秦王这封信处处充满着挑衅,这般明显的挑衅看在夏王眼中便会怀疑挑衅是假,也许另藏着什么机关有意惹他前来挑战才是真。如此一来,反而会令夏王狐疑到底该不该出兵?如果出兵又中了埋伏怎么办?” “知本王者,无极是也。”从我手中将信抓过,递到罗成手中,“这封信便由你送往夏营了。” 如果窦建德杀了李唐使者,肯定会惹恼李世民。所以在不明白李世民到底有多少人马前,罗成此番作为使者入夏营,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罗成安全的回归虎牢关的时候,果然带来‘夏军严阵以待、以防守为主、不可能冒然出兵’的消息。 这就给了李世民更多的时间让他可以巩固营防、休养生息。 为了得到更确切的消息,我只身混入夏营。 在夏营混的一段日子里,我清楚的知道李世民又打起了他的游击战。他派出秦琼、尉迟敬德两员大将偷袭了‘夏军’粮道,俘获夏军的运粮大将。 一时间,夏营震动。 窦建德不是那种擅长打游击的主,他一个恼怒下,非常有气魄的向虎牢关发起总攻。然而,一连20多天,虎牢关固若金汤。 一个小小的虎牢关便堵住了去路,数场强攻之下不但没有攻下虎牢关,更是损兵折将无数……眼看将士士气渐衰、人心浮动,窦建德只好命所有将士返回营地驻守,休养生息再战。 安静,太过安静,我嗅到一股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可惜的是窦建德的中军大帐太难靠近,他手下的能臣、谋将也多,为他卖命的人更多。不说那个杀了罗艺的苏定方,只说他手下的那员大将刘黑闼便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勇猛不下尉迟敬德,谋智不下徐茂公。 既然在这里打听不到什么有利于唐军的军情,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回虎牢关再说。但在回虎牢关之前,我决定先到窦线娘的女兵营去看看,也许她那里有什么重要的军事机密也说不定。 方方接近夏军女兵营地,夜色之中,我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一袭夜行衣往虎牢关方向而去。 是她━━窦线娘。 略一思索,我尾随在了窦线娘的身后。 ------题外话------ 啊,今天是光棍节啊,单着的朋友们不要怕啊,至少有咱的文陪伴,嘿嘿……说完自大的话后飘走,以防被砸。 *^_^* 谢谢nicole321、oversky2008的票票。 谢谢满溪流水香的花花! 077章 虎牢关7 虽然是‘大夏’千娇百媚的公主,但窦线娘一直随着其父东征西战并没有养成公主娇生惯养的禀性,她的一身武功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可谓登封造极。这一身轻功也算了得。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她便来到了虎牢关下。 抬头看着森严壁垒的营寨,窦线娘袖中的铁索飞出,铁勾爪直挂城墙之上。 呵呵,被一个敌方的公主就这般闯进大营,这个事还真有失‘玄甲军’的面子。 在我准备看好戏的功夫,很快,窦线娘便被唐营将士发觉。 这‘玄甲军’果然不是吃素之辈。我真心赞扬间,只见窦线娘和那些‘玄甲军’解释着什么,然后他们便放了她进唐营。 也不知她是想见罗成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知李世民…… 心中翻转着数种可能性,但有一点我还是非常明白,无论如何,我得护送她安全的回归夏营。 念及此,我暂时隐身于虎牢关外,决定看一看再说。 又过了一会子后,果然,窦线娘非常正大光明的从唐营中走了出来。她的身后,有罗成。 既然李世民大开虎牢关,既然有罗成相送,想必窦线娘此行前来是有要事禀与李世民知晓的…… 心中一动,我小心翼翼的跟随在了窦线娘和罗成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总保持着数步之遥的距离。 清风、明月,黑衣的女子、白袍的男子,远远看去,总有一种落寞、孤清的味道,为这战场的黑夜凭添了一股多愁善感。 一路,静寂无语。 直送到离夏营不足三里的地带,远方的篝火清晰可见,还可见巡逻兵举着火把往这里靠近,窦线娘停下不紧不慢的脚步,回头间嫣然一笑,“这一段路,是你陪我走的时间最长的一段路。” 轻咬着唇,罗成缓缓上前两步似有什么话说,但窦线娘却是转身飞速的离去。风中飘来她略带哽咽的语调,“保重。” 看着窦线娘飘走的身影,罗成欲说还休。直至窦线娘似夜鸟般消失在他眼前,他长黯然长叹,转身往虎牢关方向而去。 因了罗成的事,窦建德对爱女早有提防,窦线娘此番冒然出营如果被窦建德发觉必然无法解释。 思绪间,我不再看罗成远去的背影,而是一个转身便往窦线娘消失的方向追去。 夏营。 热闹之极。 发觉公主不见踪影的‘夏军’将士正在各营搜寻窦线娘的身影,更惊动了窦建德亲自各营察看。很显然,窦建德一方面怀疑女儿被人掳走,另一方面定然也怀疑女儿是不是去了唐营。 我敢肯定:窦线娘方才是替唐营送信去了。 那我便得助她一臂之力,让她不要被窦建德抓个现行。念及此,我悄悄来到她的隐身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唇,“不要惊慌,本尊送你回营。” 对我的出现,起初窦线娘很是震惊,但接着便认出我,她急忙点头以示配合。 “只说你差点被本尊掳走便是。好在你父王来的人快,救下了你。”叮嘱完毕,我松开手,仔细的打量着从哪个方向可以更快的完成任务。 “是……是他派你来的吗?” 闻言,我回头看向这个痴情的女子,可惜了这个时代,可惜了这两家之仇不可解的残酷战争……不忍她的美梦破灭,看着她眼中的殷殷期待之神,我点头,“罗将军放心不下,令本尊前来助你回营。” “如此,我便知足了。”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笑靥,我突地觉得很是心酸,不忍看她苍白的脸色,我一把掳着她成功飞过数座营帐,直至接近女兵兵营,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女兵营,我不得不现身在一众夏军眼前。 只当我掳了他们的公主,只当我将他们的公主带出了女兵营却还没来得及带出夏营,夏军的信号弹点燃升到空中。 少时,我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窦建德在手下大将刘黑闼、苏定方等人的拥护下亦出现在我面前。 “放了孤的女儿。” “放了我们公主。” “只要放了孤的女儿,尊驾要什么孤都答应。” 看她的父王关切的看着她,窦线娘泪若梨花飘飞,“父王,对不起,对不起。女儿不孝,先走一步。” 轻道一声“糊涂”后,我略使力劈晕窦线娘,阻止了她自裁的行为,然后一掌将她拍向窦建德的方向。 “公主。” “大王。” 夏营中的将士只当我对窦线娘使出了杀手,更担心窦线娘撞到他们的大王手中会对他们的大王不利,齐声惊呼间,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窦线娘、窦建德的方向。 趁此时机,我急速往夏营外跃去。 “抓住他,不要放过他。” 随着刘黑闼、苏定方二人的叫喊声响起,首先回过神的夏军将士急忙弓弩上手,万箭齐发向我射来。 不敢大意,随手抽出腰间的骷髅鞭飞舞若彩虹,成功的阻止住了那些箭弩……知道不能念战,我匆匆忙忙直奔虎牢关方向。 ‘夏军’人马直追至离虎牢关十里远的地方,惧于李世民又设下什么埋伏,在一阵阵呼喝声中,知道再也追不上我,他们不得不退往夏营的方向。 虎牢关。 李世民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李世民定然是得了窦线娘送来的什么情报,如今正在和众将领商议。 当我出现在一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并不怎么吃惊。一一和众人作揖见过,只听李世民笑道:“本王道方才夏营怎么有那么大的动静,原来无极在他们那里露馅了?” 一笑,我并不多做解释,作揖说道:“各位在这里商议什么呢?这么热闹?” “方才线娘送来军情,夏军谋士凌策向窦建德献计:北渡黄河,甩开唐军主力,进攻山西。” 我震惊的看着李世民,“什么?” 一迳问着话,我一迳接过李世民手中的信函,字迹娟秀,应该出自于窦线娘。只见上写道:我军有可能率主力渡黄河,攻取怀州、河阳,再翻越太行山,入上党,攻占汾阳、太原,下蒲津。 若这个情报属实,也就是说夏军拿不下虎牢关这块硬骨头,打算不再援助王世充了,而是决定直接去抢占李唐的老巢━━长安。若窦建德果然采用凌策之计,别说唐军如今不得不放弃洛阳,就算是回救关中也得快马加鞭才是,否则落在了夏军后面,关中危矣。 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这个凌策倒也厉害,算准我李唐将士皆战于中原、河东一带,关中必然空虚。若夏军果然带兵渡河入关中,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取关中易如反掌啊。” “不但如此,夏军一路高歌必然更助长其军势,夺下关中后必会直取河东。” “还有啊,我李唐的根基皆在关中、河东,无论陛下下不下诏,我们都得放弃洛阳、回师救援关中,那王世充的洛阳之围不日便解,它日再来战他,又是一场持久之战啊。” 凌策,何方神人,简直神算如诸葛。 看着议论纷纷的将士,李世民最终发了话,“好在,不日前,河东传来太子殿下大捷的事。” 原来月前李建成的人马和突厥人马在赞州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李建成指挥唐军大破敌军,斩杀数百人,俘虏1000多人。更坚定了李渊夺取中原的信心。而且还命人送来一封信予李世民,大体上是些‘这次攻打洛阳,不获全胜决不收兵,攻陷东都之际,隋朝皇室的车驾仪仗、图书簿籍以及器械,除去各人所必须的外其余的都库封起来,其他的男男女女玉器布帛都用来分赐给将士们’的话。 简直就像是庆祝中原已然大捷的前奏。 不想如今又来了这样的一个晴天霹雳。 如今是进不得、退不甘。 再怎么办? 在我们一众人都怔忡的功夫,李世民却是拿起自己的巨阙天弓、天箭,看准远处的一棵巨木,‘嗖’的一声,天箭击毁远处的巨木,然后回到李世民手中。 这场景,就像是在岭南第一次看到他射箭的情景。 “唯今之计━━孤注一掷、决战夏军。” 听着李世民的话,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以3500人和10万兵马打点游击搞点阻击、拖延还是可以的,但如果以3500人去挑战10万人马,亏他也敢想。 想当然,李世民的话一落地,满营帐皆是反对之声。 唯有徐茂公轻摇折扇,嘴角噙笑的看着争论不休的秦琼、程咬金、罗成、刘弘基等人。 “徐公,你有何意见?” “臣觉得,秦王的决定未为不可。我们不但要挑战那10万兵马,而且还要主动引诱夏军前来和我们决战。而且要越早越好。” 满营帐的‘休得胡言、自不量力’之声纷至沓来。 突地,我眼睛一亮,喜道:“徐公,本尊也觉得,可以一战。” 闻言,所有的人静下来,徐茂公笑嘻嘻的看着我‘哦’了一声。 “窦线娘送来的信函上只写着‘有可能’三字,并没有说‘夏军’一定会兵渡黄河。也就是说渡黄河取关中这件事窦建德还在犹豫,而我军正好可以趁着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主动诱敌深入、决一死战。这样一来,即可解关中之围,也可在虎牢关、洛阳围城之战中取得胜利。” 我的话才落地,急性子的刘弘基激动的说道:“哪事事如尊驾想的那么好?如果我们败了呢?一败虎牢关,二败洛阳,再回救关中为时晚矣啊。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这个计划不可行。我李唐不能这般冒险。” 轻摇折扇,徐茂公缓缓解释,“射人射马、擒贼擒王……若我们能够长驱直入擒得贼王,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终于明白徐茂公为什么这么气定神闲,刘弘基、段志玄等人亦是恍然大悟。 “好。”李世民将手中的巨阙天箭狠狠的插入军桌之中,接着说道:“向夏营投放消息:我军粮草不足,准备到黄河北岸牧草丰美之地放马。” 这个狡猾的狐狸,他明知道窦建德最忌讳‘玄甲军’,这也是窦建德数次攻关不破的原因。他这是故意使得窦建德误以为‘玄甲军’放马去了,虎牢关必定空虚而故意惹窦建德前来夺取虎牢关啊。 ------题外话------ *^_^* 谢谢青藤依陌、nanxiao98742的票票! 谢谢qwer的赏、杨舒的花花。 077章 虎牢关8 武德四年(621年),5月1日。 李世民将上千匹战马牧于河渚以诱窦建德,而他当天晚上就返回了虎牢关。 窦建德果然中计,2日一大早便命‘夏军’全军自板渚西出,擂鼓挑战。 李世民却假装主力军都放马去了,虎牢关空虚无人,是以按兵不动,对夏军的数番挑战并不回应。 站在虎牢关上,看着宽达20里、满山遍野的夏军,虽然已鼓足了劲,但玄甲军将士仍旧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多的人,看着都寒碜啊。” “有什么寒碜的。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带的兵定然也都是犹豫不决的人。怕什么,不说以一挡百,以一挡十便可,足以震慑住他们。” 众将士的议论李世民听在耳中,他嘴角不觉勾起一片春意盎然之彩,笃定说道:“夏贼自起山东,未尝遇过强敌。逼城下寨是有轻我之心。布阵时声音大而杂乱,显然缺乏纪律。我按甲不出,彼勇气自衰。时间一长,夏军士气消退,我军蓄势而发、无不克者。我与诸将打赌,不过中午,必破之!” 虽然这番豪情满怀可嘉,但一个失误很有可能令全盘计划失败。我提醒说道:“若本尊是窦建德,此时必兵分两路。一路取兵力空虚的关中,一路留在这里和秦王爷纠缠。这样一来,秦王爷一要为虎牢关分心,二要为洛阳纠心,三还要为关中烦心……种种扰心之下,本尊必然能够取得虎牢关、洛阳、关中的胜利。” 颇是严肃的看着我,李世民说道:“本王很庆幸,好在你不是窦建德。” “尊驾,你说说看,为什么窦老贼至今都没有定下兵出关中之策?” 看着刘弘基满是‘求教’的神情,我笑道:“只怕也只能揣度一二。” “一二便够。” “一来夏军多为燕赵之士,多喜欢本土作战,不喜欢远征。二来他们在虎牢关围关一月有余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更是损失了粮道,在本土上作战都能够损失粮道,如果战线拉长的话还不知又会是个什么后果,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也不想将战线拉长。” “也就是说,他们思乡情浓、缩手缩脚反倒失去这次可以置我唐军予死地的机会?” “不错。所以说李唐的将士才是真正的铁骨铮铮之辈。围洛阳快一年了都能够坚持下来,无极佩服之极。这也是无极愿意助李唐的原因。” “咦”了一声,段志玄遥指着远向,“王爷,你看,夏军有动静。” 我眯眼瞧了瞧,果然,夏军中有数百人马正准备渡河。看来,他们等得不耐烦了,决定先派点人马来试试水深、水浅。 李世民看向秦琼,“还有多少马没有运回?” “三百匹左右。” 李世民爱马如命,这些战马可都是他的大功臣。闻言,他吩咐道:“等我们的战马都吃饱喝足运回后再和他决一死战。现在么……秦将军,你只带200个兄弟和夏贼那几百号贼兵玩玩,记得一定要拖延时间。” 少时,秦琼一马当先,冲向黄河岸边。身后跟随着气势如虎的200名玄甲军。 呵呵……秦琼将那个‘拖延时间’执行得真够彻底,只命手下人持着长槊和夏军已然过河的人对着干,不是敌进我退便是敌退我进,搞得夏军那领兵过河的将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不明白秦琼是‘打’还是‘不打’。搞得他们进进不得,退退不得。 “那个将军名唤什么?” 知道李世民问的是夏军领头的,段志玄答道:“王琬。是王世充的族兄,便是他前往夏营屡番劝窦建德前来相助王世充。” “本王对王琬不感兴趣。倒是他胯下那匹青骢宝马的来历你可有映像?” 见李世民在眨眼睛,段志玄这才对王琬所骑的宝马研究起来,半晌他如梦初醒的‘哦’了一声,“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时,骑的便是这匹宝马,当年末将追随在隋炀帝身边,见识过这匹宝马的风采。” “本王在中原战场上,相继失了‘飒露紫’、‘什伐赤’,如果能够得到这匹青骢宝马,本王的蚕儿肯定会高兴之极。”’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儿子的爱好? 我好笑的看着李世民,本待开口。不想一直没开口的尉迟敬德说道:“末将替王爷将那匹宝马给夺来。” 眼见尉迟敬德要打马走人,李世民急忙‘诶’了一声,关切说道:“敌我情形仍旧严峻,岂可因一战马而丧一勇将?” 估计这个‘丧’字激怒了尉迟敬德,他怒瞪了李世民一眼后大喝一声直冲向黄河岸边正在鏖战的王琬、秦琼部。只见他手持紫金鞭如入无人之境,三下五除二便打到了王琬身边,一声猛喝‘过来吧’便将人家王琬卷到了自己的坐骑上,接着他大手一抓,制止住那匹受到惊吓的青骢宝马,然后一拉马缰向唐营方向跑来。 真是一员猛将啊。 我估计,王琬是这个世上最郁闷的将军,因为他还没看清敌方是谁便被掳了。 ‘哈哈’的笑声响彻虎牢关,李世民朗声说道:“古有关公温酒斩华雄,今有尉迟一瞬擒青骢,皆是美谈。记下尉迟将军这一功。”语毕,李世民拍着自己的坐骑笑道:“青骓,这一下,你有伴了。” 你有爱才之心,但也不能将好马和猛将相比,人家尉迟是个受不得激的人,你这个‘丧’字实在太不给人面子,也难怪人家要一瞬擒下青骢了。 看着李世民意气飞扬的笑颜,我的心亦笑了起来:你能够又回到一个充满自信心的你,真好! 再说夏军,见尉迟敬德顷刻之间擒将、掳马、勇猛难当,一时间有些慌乱。于是又赶紧派出数百骑人马过河和秦琼的人马战在一处。 秦琼也是员猛将啊,有多少过河的便杀多少。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黄河,夏军终于有些胆寒了。 “要秦将军继续坚持,只需坚持到午时便可。” 午时?看来你是要在人家吃中饭的时候动手了。人家的饭还没吃到肚子中你便杀到,他们慌乱无措、又没用餐的情形下难免手软脚软。而你的部下不一样,他们长期跟着你冲锋陷阵一日不吃、两日不吃是时有的事。再加上到了午时,你的战马定然吃饱喝足且悉数归来,看来你所言的‘夏营午时必破’不是妄言,念及此,我笑道:“避锐击惰、奇兵突袭。秦王爷,此战若胜,不日将克下洛阳,中原之战的辉煌不下柏壁之战。” 其实,何止不下柏壁之战,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围城打援,一举两克,时不我待。”嘴角扬着轻快的笑,李世民马鞭指向夏营方向,“无极,你看。” 远远望去,只见夏军营中的将士也许觉得李世民只派这点人马来和他们的20万大军相持是天方夜谭,想着胜利迟早是他们的。所以他们都有些懒散的坐在地上休息,还有不少士兵出营到河边饮马洗澡。 “窦老贼治国宽厚固然令人欣赏,但治军纪律宽松却是兵家之大忌。如今夏营军心已疲、阵形已散,刘总管,去,助秦将军一臂之力。” 很快,刘弘基点了1000名玄甲军奔往战场。 见唐军中来了援军,夏营亦急忙点兵点将的准备渡河来相帮。 可他们点兵点将那个速度太慢,大多有些掉以轻心,还有一些被点到的人正慌乱的到处找着铠甲。 见夏营如此无秩序,李世民笑了,他看向段志玄,“我们的战马可都回来了?” “回了。个个吃得饱得狠。带着我们杀个两天两夜都不成问题。” “好,等夏军开中饭的时候我们便冲过去。一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二来抢了他们的饭填饱我们的肚子。” 李世民说话间,刘弘基带的人马早将那些匆忙过河来应战的夏军杀了个尸骨无存。 被刘弘基的狠劲吓住,更以为是李世民的主力军来了,夏军不再掉以轻心,而是迅速的点出一列精锐的骑兵。 高头大马、铠甲鲜亮、阵形有序…… 这列骑兵较之于先前那些懒散的将士而言明显有秩序、有纪律了许多。 “他们定然是窦老贼的主力骑兵。”说话间,李世民有些兴奋,“我们的马都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 大手一挥,李世民高声说道:“贼势已懈,急击勿迟!” 随着他摆手间,所有的玄甲军秩序井然分成八列,悉数过河。 唐军在午时发动猛攻,显然出乎夏军意料之外,他们那些煮饭的、闲谈的、假寐的、躺着休息的、河边牧马的一时间慌乱无措,不是找不到战马便是找不到铠甲,不是找不到马鞭便是上了马却发觉自己的靴子还未穿上,更可笑的是旗牌官连自己的令牌都找不到了……那情形,简直是一团糟, 再看李世民这边的将士,个个精气神十足。 瞬时间,秦琼、尉迟敬德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夏营的前方阵地,夏军的指挥官在还没来及布好阵形的情形下便魂归九天。那些初初排好阵列的夏军将士就更不用说了,随着指控官、旗牌官的相继阵亡,他们的阵形彻底乱了,将士丧魂落魄,竞相逃窜。 夏军前营阵地乱成一锅粥,只剩下先时出战的主力骑军仍旧井然有序的和刘弘基、段志玄等鏖战在一处。 既然窦建德的主力骑军亮了想,而且他们没有后退的打算,也就是说窦建德应该在离骑兵不远的地方。几个左冲右突之后,见所有的夏军誓死保护着一座离汜水不足500米的营帐,李世民手指大营方向大声喝道:“窦老贼在那个营帐中。谁抓到窦老贼,谁便夺得虎牢关之战的首功。” 李世民赏令一下,他手下那些悍勇便越发不要命了,集体涌向那营帐。 ------题外话------ *^_^* 谢谢dorisliu62、sunny838的票票! 谢谢青藤依陌的钻钻(12钻)、874331106(1钻、5花)! 077章 虎牢关9 大帐内,窦建德正在开军事会议,他万没有想到李世民会率着那么点子人马攻进来,他还认为李世民的战马都在黄河那边牧草,所以当看到冲进营帐的唐军的时候,他整个人呆了呆。但很快,他便清醒过来,一边亲自组织骑兵突围,一边命令所有的人向东面的高坡撤退。 久经战场的他倒也临危不乱。 一时间唐、夏两军陷入鏖战,杀声震野、尘埃漫天。 燕赵多勇士真不是妄言。 随着苏定方、刘黑闼拼死的护着窦建德撤退,随着夏营强劲的弓弩手,我们这批先冲进中军大帐的人倒也没捞着什么好处。 追着窦建德出了中军大帐,但帐外大批的夏军人马本就有优势,我们这些先头兵就算有以一挡十之勇也无法立马接近窦建德身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窦建德在一众人的拥护下离我们越来越远,而阻隔在我们和窦建德之中的夏军却是越来越多。 擒贼擒王之计要失败了吗? 我心急间,听得一声“窦老贼,纳命来”的怒喝,紧接着可以看到罗成骑着白马、持着银枪,不管不顾冒着箭雨直往窦建德方向追去。 知道罗成报仇心切,担心他受伤。李世民大声说道:“无极,去护罗成。” 看秦琼、尉迟敬德护在李世民左右,想着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大力拉转马头,亦是往罗成的方向而去。 罗成之勇,勇冠三军。想他在扬州曾夺得‘武状元’之头衔不是浮夸。 一边挡开漫天的箭弩,一边用手中银枪挑着那些上来绊马腿的人,罗成的双眼似血般的通红。只是时间一长,双拳难敌四掌,纵罗成有万夫莫挡之勇,但若潮水般的夏军仍旧将他和窦建德牢牢的分开。 眼见着窦建德要消失于那潮水般的人群中,心急之下,罗成吐出一口血来,他大喝一声凌空飞起,背后的弓已然握在手中。随着夏军又一波箭雨的到来,罗成伸手抓了几枝稳稳的站立于马背,数枝利箭排于弓上。 他这是即便自己不要命也要置窦建德于死地啊。 急切间,不容我多想,我飞身上前,骷髅鞭挥开临近罗成身子的箭弩,尽力护着他不被万箭穿身。 随着‘嗖’的一声,罗成手中的箭直往窦建德方向飞去。 五枝,五枝齐发。 护在窦建德左右的苏定方、刘黑闼闻得声音急急举刀挥箭。奈何罗成是拼尽了全力,所以他们二人在一瞬间能够‘当当’的分别挥开两枝来势凶猛的利箭已算相当的勇猛机警了。 眼见着最后一枝利箭急往窦建德胸口飞去,一抹娇小的人影凌空而至,一声‘父王’后,人影闷哼一声趴在了窦建德的怀中。 利箭贯穿人影的后心直没窦建德的肩窝。 起初被罗成冷利的箭势吓着,后来又被突如其来的人影给冲得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最后看清怀中的人是谁的时候,“线娘”一声痛呼,窦建德凄怆的声音响彻在夏军阵列之中。 公主中箭,出其不意,围在窦建德周围的将士同时怔住。 “父王,对……对不起,父女情分,来生……再报。” “线娘,线娘,乖女儿,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来人,军医呢,来人啊。救孤的女儿,救你们的公主。” 随着窦建德抱着爱女失声痛哭,夏军中离得远的只当是他们的主公出了什么问题,早就惊得不知再该如何是好,从而让追踪而来的唐军钻了空子,很快便将围着窦建德的夏军阵形外围拉开了一道口子。 形势逼人,眼见着护卫的队形已散,又见唐营中有人马从两翼包抄过来离他们越来越近,苏定方强行将连接着窦建德、窦线娘父女的利箭抽出。 因有窦线娘替他挡箭,所以窦建德虽然也中了箭,但箭头只插进肩窝少许,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倒是窦线娘,随着利箭被拔出,血便那般飞溅至周围一众护着窦建德的夏军将士脸上。 花颜似苍白的北国之雪,瞬时间便没了声息。娇躯似一片秋天的落叶,便那般瘫软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儿,窦建德整个人都呆了。 由不得窦建德多想,刘黑闼、苏定方二人一左一右强行驾起窦建德,“主公,走,快走。” “不,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窦建德拼命的挣脱刘黑闼、苏定方的拉扯,再度扑到了窦线娘的身上。 “主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我们会替公主报仇的。” 刘黑闼一边说着话,一边再度强行拽起窦建德。而苏定方更是狠命的将窦建德紧抱着爱女的双膀拉扯开,任窦线娘再度瘫软到了地上。 “线娘,线娘……不……”窦建德在声声痛哭中被苏定方、刘黑闼强行拽着后退。他突地回神,狠狠的盯着罗成的方向,“罗成,孤恨不能食你肉、喝你血,孤要报仇,报仇……” 报仇,报仇,怨怨相报何时了。你杀了罗艺,罗成杀了窦线娘……往后又该是谁来杀了谁? 杀了人、报了仇后,果然都痛快了吗? 念及此,一时间觉得无比的悲凉,我呆呆的望着护送窦建德远去的夏军。 “线娘。” 罗成那惊天动地的悲怆的叫唤声将我震醒,我缓缓的回头看向他的方向。 一身白色的战袍上布满着鲜血,却再也红不过他的眼睛。 一步一顿,罗成缓缓的走到窦线娘的身边,‘卟通’一声跪倒在了窦线娘的身边。他伸出他布满了血的手,摸向那在地上仍旧在轻微抽搐着的娇颜,“线娘。” 也许等的便是这一声呼唤,等的便是这熟悉的体温的触摸,窦线娘本紧闭的眸缓缓的睁开,里面透着晕沌的色彩,苍白无血色的唇翕合数番,终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一把将窦线娘半抱入怀中,罗成哽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在罗成不断的摇晃中,窦线娘的神智微聚,眼中漫着氤氲水雾,她伸出手,想触摸罗成的脸颊,奈何手未触及便垂了下去。 看着窦线娘胸口那汩汩而出的鲜血,罗成急忙抓住窦线娘的手,然后抓到自己的颊边压紧,“线娘,对不起,对不起……” 这体温是这般的熟悉,窦线娘那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润,即便是方才还混沌的眼如今亦有了神彩,红唇闭闭合合,细听来却是,“父王予我血肉,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而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也不能……不能看着你死在父王手中,所以……所以……这般最好,最好,不苦了,再也不苦了。” 当苦得不能再苦的时候,以死解脱反倒成了她最欣慰的事情。 当然清楚的感觉到了窦线娘的言外之意,罗成一把将窦线娘紧紧的抱入怀中,凄怆的唤了声‘线娘’。 “罗成,这里,这里……”一迳说着话,窦线娘一迳使出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罗成手中抽出,颤抖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到自己的胸口。她不得不指着自己的胸口,“罗成,罗成……” 罗成急忙一把抹了泪,伸手从窦线娘胸口处抓出一个香囊来。 是他送予她的。 一见香囊,窦线娘便笑了,伸手紧紧的抓着香囊,吃力举到罗成眼前,“妾虽在罗家的时间不长,但……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话未尽,她的手便垂了下来,手中的香囊掉落地上。 似乎那香囊便是她的命,随着香囊掉落地上,窦线娘急忙伸出手,胡乱的在地上抓摸着。那苍白、颤抖的手和被血染红的大地形成强烈的对比,见之触目惊心。 知道此时窦线娘的举动是毫无意识的,见她始终抓不到那个香囊,目蕴泪光,罗成急忙将香囊抓起塞到她手中,然后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处摩挲,“在这里,在这里。” “这里,有妾的一缕头发。妾不求今生,只求来生,来生……妾凭着这一缕发魂,定然能够……能够找到你……” 这情景,似乎又看到了都斤山下父亲和千金公主的道别……突地,泪溢满我的眼眶。我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迫使自己的泪逼了回去。 “线娘、线娘!” 狼烟四起的战场上,空余罗成悲愤的呼声。 不忍再看这即将死别的一对,我看向远方。 刘弘基、段志玄、程咬金、秦琼、尉迟敬德等人兵分几路正在对逃跑的窦建德前围后堵……夏军虽然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可时间一长优势便不复存在。空腹作战的夏军明显疲软,被唐军人马冲得人仰马翻,首尾不能相顾、两翼不能相连,整个阵列完全瘫痪,只能各自为战。 秦琼、尉迟敬德?他们不是保护在李世民左右的么? 震惊间,我急忙搜寻着李世民的身影。 只见远处李世民正被数百夏营将士围困。他手中的巨阙天弓虽然厉害,但一发一收之间仍旧需要时间,所以就算夏军将士惧于巨阙天弓的威力,但也聪明的趁着李世民的巨阙天箭一收一发之时对他进行攻击。 围着李世民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失了武功的他顾此便会失彼,挡得了左边的剑便挡不了右边的长槊,再加上外围的弓箭手不时射来的箭雨,李世民在大腿中箭的同时,他所骑的‘青骓’亦被纷至沓来的箭射中,哀鸣一声倒在地上。 随着‘青骓’轰然倒地,李世民亦被摔倒地上,但他在倒地的瞬间,成功的抓住了飞回的巨阙天箭。 眼见李世民倒地,夏军蜂拥而上,李世民急忙用手中的天箭当武器,狠厉的刺向围攻他的一众夏军。 夏军也不是吃素的,自是认出李世民,自然想擒了或杀了李世民邀功请赏。数十人的长槊直挑向地上的李世民,一声齐喝之下将李世民甩上了高空。 随着李世民身子的急剧下落,夏军将长槊齐齐指向天空。 李世民这一落下去,定然是千疮百孔,命将休矣。 刻不容缓,我一声长啸,几个起伏已是来到包围圈上空。脚尖轻点一个夏军的脑袋,手中骷髅鞭横扫之际,将李世民成功的卷了过来一把搂住。 骷髅鞭再扫之际,形成一个很好的圆弧,将所有再度刺来的长槊悉数卷飞。 惧于我骷髅鞭的威力,夏军胆战心惊的后退。 趁此机会,我吹了声口哨,远处的坐骑如飞而至。我一把将李世民甩到马背上,他则顺手亦将我拉了上去。 “无极,快,冲到夏营阵后去。” 瞅了眼他背负的唐军旗帜,我‘驾’了一声,一骑双人直直冲向夏军后营阵地。 骷髅鞭横扫之处,一片金玉撞击之声。但凡被我的骷髅鞭伤到的人都尸骨无存。 恐惧写在夏军的脸上,一条路便那般自然而然的为我们让开。 随着我们一路往夏营阵后冲去,我们后面的路又似潮水般的被夏军填满。 直到冲到夏军阵地最后,李世民叫了声‘停’,我急忙勒住马缰。他顺势利落的跳下马,将一直背负的唐军旗帜取下,然后用力插在了高坡之上。 唐军旗帜高高竖起,随风飘扬。 ------题外话------ *^_^* 谢谢孙娟、dorisliu62的票票! 077章 虎牢关10 乍见唐军旗帜在大后方竖起,只当后方阵地已失,夏军斗志丧失殆尽,似热锅上的蚂蚁般不知往何处撤退。 成批成批的夏军跪下,丢掉手中的刀枪,有的说着‘不要杀我,我们不是夏军,我们其实是徐圆朗的人’,有的说着‘不要杀我,我们也不是夏军,我们其实是孟海公的人’,还有的说…… 呵呵,这个窦建德,明打着10万人马的口号,其实这10万人马中居然有他新近方方剿获的徐圆朗部、孟海公部旧属。三方人马未磨合便冒然出兵,难怪会不堪一击、兵败如山倒! 李唐不过数千玄甲军,居然迫得这数万人马无心念战、缴械投降。 万不想此战并没有如愿抓住窦建德以挟夏军将士投降,倒出其不意的以数千兵力制服了窦建德的十万大军,这简直就像是做梦般。 站在高坡上,看着山坡下成片成片跪倒投降的夏军,看着自己的玄甲军似牧人牧马、牧羊般的将夏军一片片的包围住……知道自己的人马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了战场,李世民再度跳上马,“无极,我们追窦老贼去。” “秦王今日以3500人大破窦建德10万大军,已然前无古人,想必后亦会无来者,至于生擒窦建德之功,无极觉得秦王便不要再争了罢。”毕竟,护着窦建德逃亡的都是追随窦建德多年的老兵,经验丰富之极,如果一个不防又出现像方才那般凶险的一幕就不好了。如果他们回过神来在逃路上设下埋伏就更不好说了,念及此,我又道:“再说,兵法有云:穷寇莫追。” “没有看到窦老贼,本王不放心。”语毕,李世民迳自挥鞭而去。 我‘诶诶’两声,只得随机抢了匹马,亦是追随在后面以护他安全。 20里大营,毫无生机。到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一路追击中,李世民和秦琼、程咬金、刘弘基等人汇合。似砍萝卜、白菜般的砍杀了数千夏军,直追到30里外,仍旧没有发现窦建德的身影。 李世民恨恨的将手中的巨阙天弓插在地上,满眼不甘的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 看来老天终是让窦建德跑了。 跑便跑了,反正现在也打胜了。抓不抓到贼王也无所谓了。至少现在已经彻底的扭转了夏军想攻占关中的局面,失了这许多兵马的窦建德只怕再也无翻盘的机会。 虽然没有抓着窦建德,但10万夏军亡的亡、伤的伤、逃的逃、散的散、俘的俘……可谓全军覆没,这真可谓人类战争史上最出其不意的一场战争了。 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原野,看着前方被夏军扔得满山遍野的旗帜、铠甲,玄甲军众将士呆呆的怔愣半晌,最后才有人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这是不是说……我们赢了?” “赢了?” “赢了!” 清醒过来的玄甲军众将士在阵阵喜悦的欢呼声中将仍旧心有不甘的李世民哄抬然后高高的抛起。 随着‘秦王、秦王’的呼喝声声响起,李世民被他的悍勇们一次次的抛向空中。 胜利的喜悦感染着所有的人。 相继赶来的玄甲军将士见此场景,有的想冲到最里层也将他们的主帅抛一抛,奈何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这场面,有些疯狂。 30里的路,李世民便是被他的悍勇们抬回的虎牢关。 高高的丹墀上,李世民亲手倒了一碗碗的酒,然后命刘弘基、段志玄、尉迟敬德等人一一送到丹墀下一众玄甲军将士手中。 只待所有的人人均一碗,李世民率先将整碗的酒倒入口中,然后大手一扬,将碗摔裂,“庆功酒。” 玄甲军众将士亦是学着李世民的样子,将酒一口饮尽,然后摔裂瓷碗,举臂高呼着‘秦王、秦王、秦王’之词,壮志激昂直入云端。 “抓到了,抓到了。” 兴奋的声音一路传来,只见一个小校尉兴奋的跑到丹墀之下,跪拜在地,激动的说道:“秦王,抓到了,窦老贼被我们抓到了。” 呵呵,真是个出其不意的小插曲。 抓住窦建德的居然是李世民800悍勇中的两个校尉:杨武威、白士让。 原来杨武威、白士让二人自从随着李世民冲进中军大帐后,便一直咬着窦建德不放。再加上窦建德身上穿的那身黄金宝甲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就算被夏军冲断了数次追杀,但他们二人仍旧不离不弃的一路追踪。 直追到汜水和黄河汇合的牛口渚,窦建德再也无路可逃。而追随在窦建德身边的那些猛将由于想回救众部也和窦建德跑散。 见机不可失,杨武威举起长槊直刺窦建德所乘的宝马,迫使窦建德跌落下来。当时窦建德居然高声说着‘莫杀我,我是夏王。如若相救,富贵与共’的话。 奈何杨武威和白士让二人不吃这一套,直接绑了窦建德回营。 听着杨武威、白士让兴奋的讲着抓获窦建德的经过,李世民‘哈哈’大笑数声,说道:“好,本王一诺千金,你们二人擒得贼王有功。它日回京之时,亦是着封你们二人为将军之时。” 杨武威、白士让二人急忙作揖,激动说道:“谢王爷。” 不再看向自己的属下,李世民看向那个立誓不跪的窦建德,“老舅啊,您老一向勤俭惯了,可曾想到有一天会败在自己这身黄金宝甲的行头上?” 不屑的撇了李世民一眼,窦建德冷哼一声扭过头。只听李世民又道:“想当年,曹阿瞒割须弃袍,何等英明果断。汉高祖被项羽追杀,连亲儿子都要推下车去减轻重量。倒是老舅您,却连这身华丽的行头都舍不得……啧啧啧……” 一声冷哼,窦建德说道:“天意而已。” “天意?” “豆入牛口,势不得久。”语毕,窦建德转过身,不再看李世民,又道:“前日我军中就有人唱这歌谣,今日孤便沦落在牛口渚,不是天意是什么?你莫以为是你所向披靡所至。” “老舅,如果外甥告诉您,那句‘豆牛入口,势不得久’其实是外甥命人故意传唱入你军中的,不知你做何感想?”说到这里,李世民再度转到窦建德面前,噙笑说道:“所以说,老舅,即便是天意也是天道酬勤,即便是天意也是天助吉人。” 闻言,窦建德魁梧的身子有些颤抖起来。 轻叹一声,李世民道:“本王讨伐王世充,你来凑个什么热闹?越境前来,犯我兵锋,今日下场,有何感想?” 想窦建德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哪里还经得住李世民的这一番冷嘲热讽,万般沮丧之下,他低下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哭笑不得的话,“今不自来,恐烦远取。” 终究是他的族舅,又见窦建德如今英雄之气殆尽,李世民摆了摆手,“押下去。” 窦建德虽然押下去了,但那被俘的5万夏军再该怎么办? 别说玄甲军只有3500人,就算将这5万俘虏安全的押回北邙青城宫唐营,只怕青城宫也解决不了这5万俘虏的粮食问题,而且一个不慎就会引起暴动。5万俘虏的暴动可谓是一场灾难,不下另一场战争。 “秦、赵‘长平之战’,秦军以60万俘获赵军40万,40万赵军悉数被坑杀。” “秦末,项羽以6万俘获秦军20万,20万秦军亦全部坑杀。” 坑杀?! 虽然对战场上的惨烈已是见惯不怪,但如果将这些活生生的生命就这般坑杀,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啊。听着刘弘基、段志玄、徐茂公等人的建议,我的心一点点的冰了下去,同时感觉到身子亦颤抖起来。 见我久不说话,李世民问道:“无极,你怎么了?” “秦王。”心中打定主意,我深深一揖,“秦王也说天助吉人、天道酬勤的话。那秦王定也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话。” “无极的意思是说要本王将这些俘虏都放了吗?” “正是。” 我的话一落地,四周响起‘荒唐,如果放了他们,他们重新集结、卷土重来怎么办’的质问。 早就知道会被这些人否定,我稳稳心神,解释说道:“首先,窦建德在我们手中,就算他们要卷土重来也得掂量掂量他们主子的安危,只要我们掌着窦建德,就算他们集结也不敢有大的行动,所以我们仍旧能够放心的去围洛阳、放心的凯旋归京。其次,如果秦王将这数万人马放了,仁义之名定然会震动关中、河东、中原甚至遥远的江南,秦王的大义之举将传遍海内外,如此将引得更多的人投至秦王麾下。到时候平江南之战,如果仍旧是秦王领兵,以秦王今日之仁义,我想定能引得各方不战而降,这便是兵法的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到时候,诸位将军都会少生许多的征战之苦。” 半晌,中军大帐中不再有人接话,而是个个沉思。李世民更是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轻摇折扇,徐茂公叹道:“有理,有理。秦王,微臣也觉得无极说得有理啊。” “好,就依无极所言,放。” “不过,微臣还有个小小的建议。” “说。” “分期、分批遣散。以杜绝他们就近重新集结。” 夜风轻拂。 狼藉的战场上遍是乌鸦、秃鹫,争食着尚未来得及掩埋的尸骨。 远处的山岗上,新增一座小巧的坟茔,一抹孤傲的白袍身影迎风而立于坟前。 一整天了,罗成便这般站在窦线娘的坟前纹丝不动。 人都说只到失去才知道她的好! 也许罗成如今也陷入了这个魔障。 “罗将军……节哀!” 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坟前,罗成双眼迷茫的看着坟茔。 “罗将军,秦王说,关于窦建德是死是活,全听将军的意见。” 终于,罗成的脸上有了神情,他转头看着我,“本将军恨不能生食其肉。” 罗成若真杀了窦建德,那就有些麻烦了,那些被遣散的‘夏军’很有可能另立大王,再卷土重来和李世民决一死战。但深知罗成对窦建德之恨,李世民的话说得相当的有气魄。我说道:“秦王说了,那也由你。” 当然知道此时他若真杀了窦建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罗成的脸上有丝丝动容,“可我杀了他的话,便对不起她了。”语毕,他手指着坟茔。 陷入情劫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他的忙,只有他自己走出来。不再多言,我坐在坟前,抽出玉箫吹奏起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但不知千年以后,这里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坟茔,里面是不是仍旧埋藏着一个痴情女孩儿抗不过历史、抗不过宿命的香骨? “无极,罗将军,好消息,好消息。” 随着刘弘基兴奋的跑来,我和罗成确实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就在虎牢关之战获得大捷的前几天,少林寺一众寺僧不堪王仁则之扰,尤以13位武僧最是忍无可忍,终于在数天前一合计下杀到‘柏谷坞’活抓了王仁则。 惊疑中,我失声道:“不会啊,他们才13人,如何抵得过王仁则那数千防军?那可是洛阳城最后的一道防线啊。” “王世充手底下有一个名唤李君羡的将军伙同那13名棍僧抓了王仁则。” 李君羡?! 呵呵,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颇有熟悉之感。 “还有一件喜事,是关于云定兴将军的。” 云定兴,可以说是将李世民头一个带往那波澜壮阔的战场上的人。自雁门解围以来,云定兴在李世民心中一直便占据着一席之地。但令李世民、云定兴二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这份师徒、将士之谊却在洛阳差点便断送干净。 云定兴,守着洛阳城的北门。 如果刘弘基来报的是喜事的话,说的莫非是云定兴终于想通了,决定不再帮王世充了? 我思绪间,只听刘弘基继续说道:“我们王爷一直因了尊敬云将军所以没有去攻他守的城门,这一次云将军也主动出降了。如今云定兴将军、李君羡将军,还有那13位少林武僧都在秦王帐下……” 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来千古皆然。王世充如今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之辈。也就难怪李世民喜讯连连、好事成双。如今云定兴能够主动出降,也算是解了李世民的心结。 看来,拿下洛阳城也就在这几日了。 若真拿下洛阳,我仍旧以无极的身份待在李世民身边的话,一来我见了面团儿想爱不能爱的难受李世民见得多了必起疑心,二来那个大条得可爱的韦尼子定然也会对我纠缠不休…… 念及此,我说道:“罗将军,麻烦你和你们秦王说一声,无极有要事在身,至于那拿下洛阳城狂饮三天的痛快事要往后推一推了。请罗将军代为告罪。” 语毕,不待罗成出声,我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题外话------ *^_^* 谢谢13472723797、宇星的票票! 谢谢都会幸福的钻钻和花花! 078章 局中局1 自出虎牢关,我顺利的到达和秦妈妈、顺德汇合的指定地点团聚。 他们二人确实到过突厥,而且也用白鹘传回过信件,所以,自汇合后,我们三人堂而皇之的以‘突厥无收获,听闻洛阳寻到失踪的孩子,是以急赶往洛阳证实’为由,踏上了重新反转洛阳的路。 沿路,都是关于洛阳之围的传闻。 5月8日,李世民将窦建德押到洛阳城下向王世充和洛阳守军示威。王世充惊慌下召集诸将讨论,准备杀出重围、南逃襄阳。但是与会的所有将领却一致反对。王世充彻底绝望,只好素服率其太子、群臣2000余人,开门投降。 5月中旬,从虎牢关逃回洺州的夏朝左仆射齐善行意识到群龙无首的夏朝绝对不是李世民的对手,于是与右仆射裴矩率领夏朝文武百官,拥奉窦建德的王后曹氏向李唐投降。 虎牢关之役,李世民将智谋、勇猛、耐心、果断等各种统帅才能发挥到了极至,以数千骑兵破十万强敌,一战而擒两王,威震天下。 李建成远在河东力抗突厥虽为中原战场的胜利提供了保障,但无论是从敌我作战人数、战绩、奇险上来看,李建成都差了李世民许多。更何况后期是因了李雪主兵出娘子关相助才迫得突厥退兵。 是以,河东、关中、中原大地上,流传的皆是李世民‘一战擒两王’那近乎神话的战争传奇,而鲜少有议论李建成抵御突厥的贡献。 李唐皇朝只知有秦王而不知有太子殿下,这不是好事啊。可能这也是导致玄武门兄弟决裂的根源之一。 “娘娘,到了。”语毕,顺德接着‘吁’了一声,马车停住。 在秦妈妈的搀扶下,我缓缓的下了马车,抬头看向再也熟悉不过的青城宫。 因洛阳城新克,担心城中仍旧有顽固派潜伏闹事,李世民仅派屈突通率人接手洛阳城防后,他的主力军仍旧守在青城宫。 此时的青城宫一别月前那萎靡不振、士气低落之状,处处充满着胜利的欢声笑语。 篝火、热酒、歌舞、武技是层出不穷。 军营中的人多认识顺德,自是对我们三人放行。 只是,越往李世民的中军大帐靠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李世民的中军大帐被他的800悍勇层层围住,李靖、杜如晦、元吉、段志玄、刘弘基、兰诺伊、红拂、曼青等人皆立于大帐50丈开外。 怎么这么大的阵式? 我疑惑之下,兰诺伊发现了我,急忙上前迎接,“观音婢,你来了。” 紧接着,红拂、曼青亦是迎了上来,唤着我的名字,亲热的和我打着招呼。 只待我们一众女人见过礼后,李靖、刘弘基等人亦是上前与我以礼见过。 “我走了许多弯路,后来听闻王爷寻着了我那个苦命的孩儿,所以赶来这里看看。另外,恭喜诸位,助王爷取得‘一战擒两王’的大捷。” 简单的说了些这段时日的事后,我故意震惊于李世民武功的失去,同时看向李世民的中军大帐,问道:“诸位都在这外面站着,莫不是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事?” 杜如晦来到我身边站定,“是单盟主。” 阿信?心中吃了一惊,我抬步便往中军大帐方向走去。 刘弘基和段志玄一左一右的拦住我,“王妃娘娘,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王爷还说,谁闯大帐他便再也不认谁当兄弟,从此不要再追随在他的左右。”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我急道:“我不是他的兄弟,我可以进去。” 再度将我拦下,刘弘基说道:“王妃娘娘就不要为难属下了。王爷还有交待,如果我们让任何人进去了,一样,我们当不了他的兄弟。” 难怪,难怪这中军大帐被800悍勇围得水泄不通,也难怪所有的将领都集聚在帐外。 是决斗吗? 今天是李世民和单雄信终究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日子,二者偏要死其一才能让他们之间的恩怨得以解脱。 李世民如此大的动静定是不想将这份恩怨再拖下去了,可他这个时候全然没有武功啊。 单雄信失了中原战场定然是万念俱灰,他虽是大丈夫,但不能报仇终是他心中之痛……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我清声喝道:“让我进去,王爷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见我发了脾性,刘弘基、段志玄等人不好再加拦阻,只好放了我通过。 急步走到大帐处的我偏又被方方从大帐里面出来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人拦住。四大亲卫今天到得也齐整。难道是想在杀了李世民后好杀出这800悍勇的包围圈护着他们的盟主远去吗? 看来今晚必是决战之晚。我怒视着他们四人,“放我进去。” 很是复杂的看着我,青龙蹩眉说道:“盟主有交待,任何人不得进内。” “你们不是江湖侠士吗?难道不知道王爷已然没有武功了吗?就算你们的单盟主今日杀了王爷得偿夙愿,但天下人笑话的会是你们的单盟主啊。你们这些属下就不知道劝你们的盟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观音婢,放心,盟主不会占王爷的便宜。他会自废武功,然后……然后力拼。” 听得青龙的解释,我更是吃了一惊,“自废武功?” 我的话音方落,大帐内便传来一声痛苦的惊叫声,接着便是桌椅的撞击声。 这痛苦的声音,这声音……是李世民的。 不顾青龙、白虎等人的阻拦,我掀起帐帘冲进大帐。“王爷。” 只见李世民口中鲜血直喷的站立在书桌前,为了不倒下,他双手负于身后颤抖的支撑着书桌。而他的眼睛却是痛苦的、震惊的盯着地上。 本要冲上去扶李世民的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除却四飞五散的椅子外,还有一个蜷曲一团的身影,那身影的身子仍旧在抽搐着,而且口中亦是喷着大口大口的鲜血。 “阿信?!” 难道输的是他? 未加思索,我急步来到单雄信身边蹲下,“阿信。”说话间,我半扶半抱起他,手却是不着痕迹的捏住他的脉门,果然,果然功力无存。 如果单雄信功力无存,那依李世民的天生神力,单雄信定然不会是李世民的对手。这也是单雄信如今脉像几无的原因。 知道单雄信命在旦夕,我怒看向李世民的方向,“他都愿意自废武功和你决斗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不放过他?” 似看一个陌生人般的看着我,李世民轰然的倒在了地上。 吃了一惊,我这才想起方才那痛苦之音是来自于他,急唤两声“王爷,王爷”后,见他欲挣扎着站起来,我大声喝道:“来人,来人啊。” 随着我的声音落地,刘弘基、李靖等人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见大帐中一片狼藉之状,又见李世民倒在地上,众人正要上前相扶,偏偏李世民喝道:“都给本王出去!” 闻言,刘弘基、段志玄等人只好咬牙急急退下。倒是兰诺伊,一个跺脚下仍旧重新回到李世民身边,硬是伸手扶李世民站起来,同时高声说道:“即便你休了我,我也不出去。即便你赶我回突厥,我也不回去。”语及此,她看向半抱着单雄信的我,不可置信质问道:“观音婢,你是怎么回事?世民伤得这般重,你为什么不扶世民反倒扶那个一而再、再而三的输给世民的人?” 闻言,看着李世民眼中透出痛苦、愤懑之神,由不得手一抖,我看向怀中几近没有气息的人。 朱雀不是李世民的属下,所以在李世民怒喝着一众人下去的时候她并未退下。此时,她执着的将单雄信从我怀中拉出,然后将单雄信扶起坐好,最后她盘腿坐下将自己的功力缓缓的输往单雄信体内。 看情形,李世民虽然受伤严重,但应该不至于毙命。但单雄信便不一样了,放心不下单雄信,我跪在一旁并未起身,只是焦急的看着朱雀、单雄信二人。 有了朱雀的真气,单雄信悠悠醒转,感觉到了朱雀在输送内力,他叹道:“朱雀,没用了,别浪费了。去,让青龙、白虎、玄武他们进来。” 满脸泪若雨下,朱雀咬着牙收了手,眼见朱雀走出中军大帐,单雄信伸手抓住我的手,“观音婢,是你么?” 他看不见吗?我看着眼神涣散的人,“阿信。” 听出我的声音,单雄信笑了,颤抖的抓紧我的手,“真好,还能见你一面。” 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在我面前离去,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时间眼前都是他出现在我面前装着大英雄、大气概的一幕幕往事,还有他在我面前表演踢蹴鞠的一幕幕…… 泪眼朦胧,不知不觉,我再度半扶半抱着他仍旧在无意识的颤抖、抽搐的身体。“阿信。你不会有事的。会好的。” “观音婢,别难过,这是最好的结局,我……很高兴。”随着话落,单雄信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青龙、白虎等人进了大帐,一见单雄信的神情,四人一时都红了眼睛。痛声叫了声‘盟主’后都围在了单雄信的身边。 知道自己大限将到,单雄信用劲咬了咬自己的唇使自己的神志清醒一些,任那鲜红的血流下唇角,他一一看过自己的四大亲卫,说道:“先前对你们说的话,你们可都记得。” 朱雀、青龙、白虎、玄武等人的回答无不透露着悲痛,“记得。” “这样,我就放心了。”语毕,单雄信又艰难的看向我,“观音婢,我有一事相求。” 心中一痛,我毫不迟疑的开口,“我答应你。” 闻言,单雄信脸上抹上一抹灿烂的笑容,“知不知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阿信。” “不管何时,只要从我坟前路过,便替我弹奏一曲《六幺》,好不?” 一时间,那一年,杨昭陵前,他轻替我紧着大氅,轻声说着“真真是难得……难得……杨昭地下有知,亦当瞑目。只是观音婢,哪年我若也躺在了地下,你能否年年亦为我弹奏一曲《六幺》?”的情景直扑我脑海。 如今我的心一如那年的大雪,冰冷入骨。未语泪已落,我哽咽说道:“好。” 定定的看了我许久,单雄信最后将眼光看向不远处在兰诺伊的搀扶下缓缓向他走来的李世民,笑得欣慰、笑得解脱的说道:“好……好……待……他(她)!” ‘卟通’一声,甩脱兰诺伊的手,李世民长跪在了单雄信面前,“为什么?” “我的人生太过执着……若人生再重新来一次,我必……”语未尽,单雄信的手突地垂到了地面,两眼缓缓的闭上,两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流出,未尽的话都消散在了风中。 “阿信!” “盟主!” 凄厉的叫声响遍中军大帐。 “阿信!”一时间,我的眼中皆是那个即便痛得心里在骂爹叫娘但面子上却都要装得云淡风轻的人那时而意气满怀、时而忐忑谨慎,时而豪气如云、时而羞赧脸红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摇晃着怀中的身子,我一声声的呼唤着“阿信!” 怀中的身躯已冷,我的心亦在一点点的结冰。 朱雀将我的手一点点的扳开,然后汇同青龙、白虎、玄武等人将单雄信高高的托起、举过头顶,一步步的走出中军大帐。 我冲上前几步,紧紧的拽着帐门,默默的盯着四人举着单雄信如飞而去。然后,然后我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题外话------ *^_^* 谢谢qhdt毛毛虫、13472723797、孙娟的票票! 电脑数度蓝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今天这章节能不能够顺利上传,全部乱码、乱字啊啊啊,我要崩溃了。估计电脑中毒了?! 078章 局中局2 生产之后不但没有得到休息,更是劳心伤神的四处奔波,铁打的人都会病倒,更何况我这具并不怎么健康的身子。 我终是病倒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却是在洛阳郊外。 这是我少时住过的青石屋。即便是这屋内的摆设都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明明已被战火毁得面目全非。 难道……难道我又重生了,重生在了我的少年时代? “娘娘,醒了?” 陪在我身边的永远是对我不离不弃的秦妈妈。我缓缓的回头,看着进屋子的人,然后看向她怀中的襁褓。 没有,我没有重生。秦妈妈怀中的襁褓是我那个苦命的儿子。我急急的伸出双臂,“妈妈,快,给我看看。” 秦妈妈小心的将襁褓递到我怀中,然后伸着手指摩挲着小襁褓那胖乎乎的脸蛋,“瞧,还和出生时一个样,和王爷一个模子,还有这朱砂痣,真漂亮。” 做为无极时,我抱过他,但不敢有大动静。如今我肆无忌惮的亲吻着这个胖乎乎的小肉球。泪不知不觉的便滴到他的小脸蛋上。 这个小肉球哪懂人世间的悲哀,酣睡中的他只当有了吃的东西,居然伸出小嫩舌舔着我的泪水,然后无意识的皱着眉。 这番神情惹得我不禁再度亲吻了他一口,“小东西。”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娘看看,小王爷不就平安康泰的回来了么?正因了小王爷平安康泰的归来,王爷说替小王爷取名‘泰’,预祝着小王爷平安康泰一生。” “李泰?!” 泰山的‘泰’,泰山王的‘泰’,平安康泰的‘泰’……这中间,究竟蕴藏着你多少的用意。“王爷呢?”我记得在我晕倒前,他的脸色、神情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王爷啊……好不容易从东阿县赶回,又去少林寺去了。” “东阿县?少林寺?”天南地北的两个地方,怎么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知道我眼中的疑惑,秦妈妈细细向我道来。 原来自我晕厥后,得孙思邈诊治,说我是由于生产之后劳心伤神导致气血两虚,必须得服用东阿县的补血圣物‘阿胶’方能痊愈。是以,李世民马不停蹄的赶往东阿县,取来那里的‘阿胶’熬制成汤予我喝下。果然,两天后我的神色就有了好转,于是李世民大喜之下居然命尉迟敬德重返东阿县,将那熬制阿胶的井给封了,并且宣布‘从此之后当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私启井封、制造阿胶,否则杀无赦’的话。 一如‘庄河村’的石榴般,真是霸道。莫不是这也是‘阿胶’自古便成为贡品的原因? 至于少林寺,就得说到那‘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其实这里面无关后世传闻的风花、雪月,就是少林寺的13个棍僧绑了王仁则投诚而已,倒不如说是‘十三棍僧助唐王’来得贴切。也正因了这13个棍僧,使得王世充想誓守洛阳的最后防线被彻底击溃,再加上窦建德的失败,两厢挟击之下,王世充不得不降。所以说,在李唐皇朝攻占中原的战争中,少林寺是功臣。 “王爷啊,不但将那‘柏谷坞’的千亩良田重新划归了少林寺。同时赐少林寺水碾一具,并允少林寺可自立营盘、豢养僧兵。哦,对了,特别是那13个棍僧,各赐紫罗袈裟一套。” 不想在我晕睡的日子里,他居然办了这么多的事。“王爷他……他的身子有没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说话间,秦妈妈‘哦’了一声,“娘娘是担心王爷和单盟主比武的事吧?” 一闻‘单雄信’的名字,我心中一痛。点了点头。 “有孙神医,娘娘不必担心,老身私下注意了的,王爷来回奔波于东阿县,又来回奔波于少林寺也没出什么状况,除却那一身的傲人武功不再很是可惜之外,相对于普通人而言,王爷的身体还真是铁打的啊。” 铁打的?就不知他的心是不是也是铁打的? 我思绪间,怀中的小襁褓居然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的醒来,接着他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嘬着嘴。 很显然,他这是饿了,要吃的呢。 ‘噗哧’一笑,秦妈妈摸了摸小襁褓的头,“小王爷,饿了啊。”语毕,她看向我,“娘娘,小王爷饿了呢,你快喂啊。” 我喂? 我震惊的看着秦妈妈,然后很是为难的惋惜说道:“妈妈,您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喂他啊。”已过百日,我哪来的奶水? “老身说娘娘有奶水便有,你怀疑个什么?”见我颇带痛色的看着她,秦妈妈笑道:“娘娘可知自己这一病病了多长时间?” “两、三天罢。”再多也超不出三天。 秦妈妈笑着摇头,“半个月了。” 我震惊出声,“半个月?” “是啊,估计娘娘是太累了,都睡了半个月了呢。孙神医果然是神医啊。不但令娘娘的身体重新复员如初,更说娘娘月信既然仍旧没有回转,那说明下奶仍旧有望。他啊,这段时日在给娘娘的药饮中都添加了些下奶的药材,还说醒来之日便是奶水回转之日,娘娘如果不信的话,为何不试一试。难道娘娘不相信孙神医?” 孙思邈可是妇科方面的始祖,21世纪也有断奶后重新回奶的针剂,莫非……想到这里,我不再怀疑,急忙解开衣襟。 果然,怀中的稚子‘啪啪’的吃了起来。 估计初时奶水不多,小肉球有些不奈烦,但紧接着估计是吃出什么不一样的味道来,他微蹩了眉,然后再度拼命的吸吮起来。 直是‘呵呵’的笑着,秦妈妈说道:“这小王爷也是个聪明的主,居然认娘娘的奶水。娘娘是不知道,这段时日王爷给小王爷找了几个奶娘,小王爷不吃她们的奶水啊,没办法,只好仍旧让藏雪充当奶娘的角色了。” 怎么听着怎么都有种我抢了藏雪的孩子的嫌疑,本心疼的看着吃得欢的小肉球的我由不得打了个激灵。 “小王爷可是王爷的身份呢,危急时刻吃藏雪的奶水说得过去,但如今还吃的话定然会惹出许多的闲话来。想起恒山小王爷只认定娘娘的奶水一事,王爷便吩咐孙神医能不能够想个办法令娘娘的奶水回转,不想孙神医果然妙手回春,瞧瞧,还是王爷了解自己的儿子们。” 随着秦妈妈的话落,藏天、藏雪摇头摆尾了进了来,然后看着我怀中的襁褓‘呜呜’出声。 一时间,看着藏天、藏雪无辜的眼神,我有种犯罪的感觉。不自觉的偏了身,将小肉球放在了床里侧。 猜透我的心思,秦妈妈一一笑摸着藏天、藏雪的脑袋,笑道:“娘娘,别担心。藏天、藏雪聪明得狠,前些时见一个个奶娘替小王爷喂奶的时候,它们也是这般的不舍。但它们似乎也明白喂不了小王爷多长时间,再说它们还有光芒不是?只不过它们习惯了,一旦小王爷吃奶的时间到了,它们便会准时前来探望而已。”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也难怪21世纪有许多小老虎、小狮子都是吃狗奶长大的。说起来也真有意思,我的儿子吃了一段时日的狗奶,而‘光芒’却吃了一段时日的马奶,呵呵……好在如今,都回归正轨了。 眼见怀中的小稚子吃饱喝足露出满意的笑,我拢好衣襟,然后伸手逗了逗他,最后将他递到藏雪的面前,“面团儿,看,你的狗妈妈来看你了呢。” 藏雪呜了一声,伸出舌头舔着小面团儿的脸,然后又抬头看我‘呜呜’了两声。 我伸手摸了摸藏雪的头,“好藏雪,乖,谢谢你。”接着,我又摸向藏天的头,“以后啊,你们这对狗爸、狗妈仍旧得好好的保护你们的小主子呢。” 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藏天亦是伸出舌头舔着面团儿的脸。 “娘娘,你的身子能够大动了不?” “没问题,怎么了?” “老爷、夫人的骨骸已然寻回,王爷将二老重新安葬,你……” 不待秦妈妈语毕,我已是翻身下床。也许是长久在床榻上躺着的原因,下床的瞬间只觉得头一阵晕。 一只手扶住我,一只手抱稳襁褓,秦妈妈急问,“娘娘,怎么了?” 恍惚间,兰诺伊跑了进来,接着她快速跑到我身边,亦是扶住我,“观音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闭目,摇了摇头,再睁眼时,已看清这里的一切。我笑看向兰诺伊,“没有,只是方才心急了些,头有些晕而已。” “谁叫你不坐月子居然跑到突厥去了?你怎么会觉得哥哥是那样的人呢?真傻。” 听着兰诺伊的唠叨,我知道定然是秦妈妈将我所交待的都讲给李世民他们听了罢。不管他们信不信,如今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去祭拜我的父亲、母亲。 几乎一整天,我便这般站在父母的墓前。 父亲、母亲的墓如今又修整一新,艳姨娘的骨骸业已重新安葬。看着整整齐齐的三个墓,又回首看向青石屋的方向,一时间又有些错觉,感觉又回到了少年时代。感觉看到许多年前,一对少年夫妻相依相偎于此,少年用他的大氅紧紧的裹住我说“……我在这里陪你……”的话。那个时候,少时便历经人生太多磨难的我突的觉得夜不再黑沉,自己不再孤单,甚至于觉得那一刹便是永恒。 如今,物仍旧是那些物,人仍旧是那些人,但心境已然不再是往日的心境。 ------题外话------ *^_^* 谢谢nanxiao98742、yicjyk、宇星、嘟嘟zzt1981等朋友们的票票! 078章 局中局3 晚餐。 看着满桌都是孙思邈特地为我准备的一来可以养身、二来可以催奶的药膳,不觉让我想起年少时,他在这里为我治疗气疾的一幕幕,也是这般的用心。 “孙神医人呢?” “洛阳城中百姓疾苦,活下来的也都重病缠身,孙神医见娘娘无忧,便去城中行医去了。” 医者父母心,真是难得,不愧神医称号。 虽然这药膳有些苦,但想着要亲自哺乳那个小肉球,是以我努力的将一众药膳尽量入腹,同时问道:“如今洛阳城中的状况如何?” “十室九空,民不聊生。好在王爷送了大批军粮入城以解燃眉之急,那些百姓啊只叹为何没有早降,要不然便不会饿死那么多的亲人了。” 是啊,3万人口的大城只剩下不到3000人。 “还有啊,杜参军的胞弟真是命大,居然还活着。” 杜楚客是如晦唯一的胞弟,是如晦一手带大的,如晦即是他的大哥也是他的父亲,所以楚客颇受如晦影响,做人处事方面和如晦很是相似,颇有如晦的神彩。他此番身陷洛阳不但被王世充抓住,还被王世充强迫写信如晦要求如晦做内应,但楚客是个硬骨头,宁死也不愿劝杜如晦投降,是以被王世充关进了死牢。 “说起来,是杜参军兄弟他们那个叔父杜淹出卖的楚客,杜参军看见楚客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心痛难忍之下要杀那个叔父为楚客报仇,不想楚客说‘从前叔父残害我,而今兄长又要舍弃叔父,我们杜家一门之内不幸骨肉互相残杀而尽,岂不是令人悲痛的事?’的话深深的感动了杜参军,于是杜参军原谅了那个叔父,在王爷那里求了个免死。” 连圣人如晦都犯了怒,楚客居然还能够不犯怒。不想楚客有此等情怀,真是难得。“楚客的伤如何?” “放心,有孙神医照顾,再有听蝶姑娘照顾,我看啊,不出一个月便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经此一战,杜如晦名声更盛,世袭爵位不在话下。前来求亲的当是多之又多,那样的话,听蝶就危险了。再说如今依听蝶的身份,估计也当不了如晦的正室了。“听蝶……苦了她了。” 当然知道杜如晦对我之心,秦妈妈轻叹道:“也许是命罢,听蝶姑娘对杜参军的执着一如杜参军对娘娘的执着。” 我闭上眼,眼前晃动着一个笑得若春花秋月般的温润脸庞:如晦,对不起了。这一生,我是负定你了啊。 “什么执着不执着的?咦,观音婢,你怎么了,头又晕了么?” 看着笑盈盈走进来的兰诺伊,我笑着摇头,“我已是大好了,这里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进城去帮王爷的忙罢。” 笑着坐到我身边,兰诺伊说道:“世民那里不用我帮忙了。他要我来说一声,明天便启程归长安,要你做好准备。” 归长安? 可我还想在这里再呆一些时啊,都有好久没来陪父亲、母亲了。 看出我眼中的不舍,兰诺伊又道:“王爷说了,如果你不舍这里,住一段时日也成。免得归长安后被张婕妤、尹德妃等人纠缠不休。” 我‘呃?’了一声,听兰诺伊委婉道来。 原来,张婕妤祖籍洛阳,如今洛阳归了李唐,趁着得宠之际,张婕妤从李渊那里要来一纸手诏,说是要分数十顷良田予张家。至于尹德妃,亦是凭李渊的手诏期望能够为她尹家分得洛阳城中的珍宝,奈何李世民回言说了些‘良田、宝物都已授予有才能和有功劳的人’的话搪塞,没有满足她们的任何要求。 呵呵……这可是同时得罪了李渊的两大宠妃啊。是以我笑道:“兰诺伊,你去向王爷回话。明天我便不回长安了,一来我想和父亲、母亲多待些时。二来我的身子方方恢复经不得长途跋涉,还是静养的好。” 一迳听着我的理由,兰诺伊一迳点着头,“好,没问题。我这便去向世民说明情形。你留在这里静养便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写信告诉你。哦,对了……”言及此,兰诺伊向我眨了眨眼,巧笑靓兮的说道:“如果说世民向来公私分明的话,这一次他可是为泰儿犯规哦。” “泰儿,怎么了?” “王爷说他的这个小郡王一如小王爷般是福星。小王爷一出生便使得李唐创下了霸业。而小郡王一出生虽然流落至洛阳,但却使得李唐拿下久围不下的洛阳,看来一如小王爷是李唐的福星般,小郡王便是洛阳的福星。所以啊,王爷在洛阳城的惠训坊买下数顷地,说那地赐给泰儿了……” 小郡王?! 看着兰诺伊不停闭合的唇,我不仅牵强的笑着。看来李世民还不知道我已在老太君面前许下将他的面团儿过继给元霸的事。想想也是啊,从面团儿出生到现在,人都累得人仰马翻的,哪还会在意这些事? 我看了眼秦妈妈,秦妈妈很自觉的摇头,意思是她也没说。 若真如此,想到李世民回长安便知道一切时的情形,呃,虽然我非常的想我那个出生只有数面之缘的女儿,还有那个等着我回去夸奖的大儿子,但……我还是在这里多待些时,等李世民的雷霆之怒过了再说。 不想在这件事上说露了嘴,我转移话题,“韦姐和韦尼子呢?韦姐的伤好了没?韦尼子的气消了没?” 自从抓了王世充、王玄应父子,韦尼子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奈何李世民拦住了,毕竟王世充是率太子投诚,如果就这般死在韦尼子手上,那落下不是的便是李唐,其余那些还没有拿下的割据势力只会说李唐不仁义,以后必然不会再向李唐投降,李唐统一海内之势虽然已无悬念,但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便当智取为上。 我明白李世民所想,但韦尼子不明白,她已然被报仇的怒火烧得火热。一门心思想杀了王玄应为韦泽报仇。 “韦姐的伤好了许多,只是精神差得狠,有时候仍旧很恍惚,有时候还错将王爷当成了李珉。至于韦尼子,王爷也说了,只要回了长安,即便是陛下放过王世充、王玄应父子,他必不放过,必会让王世充、王玄应父子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李世民对王世充、王玄应父子的恨不下韦尼子,他既然说出此话便一定能够做到,我笑道:“如此说来,韦尼子当不再报仇心切了吧。” “嗯,她说要随着王爷回长安,看王爷是如何说话算话的。另外,她好像说还要在王爷身边等个什么人,还说坚决不允许那个人负了她的话……” 猛不及防,我被茶呛着,咳嗽起来。兰诺伊焦急问道:“观音婢,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喝急了。” 夜,静极。 很远很远,我便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我看了看睡在我怀中的襁褓,又看了眼睡在不远处屏榻上的秦妈妈,她亦是警觉的扭过头,伸手至唇边,轻‘嘘’了一声,然后利落的翻身而起出门而去。 少时,秦妈妈进了来,“娘娘,是王爷。在老爷和夫人的墓前。” 李世民? 我以为他不会再来这里了。 少时,又传来脚步声,秦妈妈轻掀起窗子往外看了看,眉头紧蹩,“齐王妃?” 曼青?她不是因了流产一直在养身子么?怎么这个时候居然也到这里来了? 我思绪间,只听秦妈妈说道:“又来一个,是齐王爷,似乎是跟踪齐王妃而来。” 这可不是好消息:元吉对曼青定然已是生疑了。 念及此,我示意秦妈妈看护小襁褓,然后仗着自己的轻功隐身至青石屋外,可以很好的看到父母坟墓处站立的李世民、杨曼青,当然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隐身在树丛后的元吉。 杨曼青和李世民打过招呼,又说了些客套话和关于我父母的往事的话后,见李世民将带来的香纸钱一一放在铜坛中燃烧,她亦是蹲了下来,从竹蓝中拿着香纸钱帮忙。 “咦?秦王,那是什么?看起来好像也是纸啊,难不成也是香纸钱?”语毕,杨曼青从竹蓝中抓起一张雪纸。 一把将雪纸抢过,李世民说道:“不是什么香纸钱。一副画而已。” “秦王画的?”见李世民点头,杨曼青笑道:“秦王,想当年,你可是写得一手潇洒飘逸的飞白体啊,怎么曼青不知道秦王还是作画的高手?给曼青瞧瞧。” 眼见杨曼青出手来夺,李世民利索的将雪纸扬起避开了杨曼青的手。 ‘啧啧’两声,杨曼青笑道:“秦王,是什么画藏得这么紧,即便我这个青梅竹马也得防着?” 李世民微蹩眉头,“青梅竹马?” “想小时候,自岭南和你相遇,我们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后来回了长安,你也时时来我越王府和我一起玩耍、练字,难道这些你都忘了?说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吧?还是如今你是高高在上的秦王爷便不将我这个青梅竹马放在眼中了?” 李世民听了杨曼青的话后,略回想了下,然后笑道:“是啊,那个时候,我们二人倒也无话不谈。” 一扫素日的狂野之笑,曼青脸上漾起柔美之彩,“说起来我们几番兜兜转转之后又再相逢……秦王爷,你说说看,我们二人是不是有缘?” ------题外话------ *^_^* 外出,所有留言回后复。群抱! 078章 局中局4 缘? 呵呵……这简直就是调情啦。 我睃了眼丛林后的元吉,月光下的他,俊脸都有些变形了。 李世民这个游走在情场的老手估计也听出曼青的话外音,一笑说道:“当然有缘。若没缘,齐王妃又怎么可能成为我李家的儿媳,又如何成为本王的弟媳?” 被李世民的话呛住,杨曼青一时无语。 “齐王妃,你不是在养身子?这大晚上的出来,不怕元吉心焦?本王劝你还是回城中养身子的好,尽早给元吉生个小王爷出来以稳固你齐王妃的身份地位。” 李世民故意将‘身份地位’说得极重,明摆就是告诉曼青她现在的疏可为、疏不可为。 可曼青呢,似乎没听见似的,她‘诶’了一声,极快的向李世民手上抓去。 失了武功的李世民身手哪有曼青利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曼青从他手中将他所谓的‘画’抽走。 快速站起,杨曼青展开雪纸后‘呀’了一声,“原来是观音婢的画像啊,倒也传神。” 闻得曼青之言,我心中一顿,莫非是我那天不小心看到的画像?这么晚了,他将画像放在竹蓝中打算做什么?是想当香纸钱一并烧掉? 俊脸上有薄怒,李世民站起身,一把将画像扯过,因了曼青的不松手,导致画像撕为两半。看着李世民危险的眼神,曼青急忙将另外一半递到李世民手中,“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一把将曼青手中的画像夺了过来,李世民将两份画像合了合,估计再怎么合都没有用,都有一道裂痕,李世民无奈的低着头、垂下手。 “人道‘破镜难圆’,想那一年,我不一样求着父王放过之桃,成全了她和徐德言。如今秦王手中的画一如那破镜般……秦王,要不要曼青撮合撮合你和观音婢?就当做是方才不小心撕了这画像的赔罪。” “本王和本王的王妃有什么事需得劳动齐王妃来撮合?” 再度‘啧啧’两声,曼青娇笑说道:“长夜漫漫,寂寞难耐。秦王爷宁肯拿着秦王妃的画像睹物思人也不愿踏进青石屋一步去看自己的王妃……所为何来?如果曼青猜测不差,秦王和秦王妃之间有隔阂了啊。如果曼青斗胆再来揣度一二的话,这个隔阂定然是单盟主无疑。” “哦?” “想那一日,秦王妃宁肯抱着别的男人也不愿抱着秦王,啧啧啧……便是曼青也看不过眼了呢。” 那一日,中军大帐中冲进来许多人,我看得不全。但万不想杨曼青将我抱扶着单雄信的一幕看得那般仔细,如今更是煸阴风、点鬼火般添油加醋,其心可彰啊。 我思绪间,李世民并没有回答杨曼青的话,只是缓缓的蹲下,将两半画像点燃,趁着风势,画像燃烧起来,很快那冒着火星的灰烬似蝴蝶般的翩翩起舞。 曼青亦是蹲下,看着翩翩起舞的火蝴蝶出神。半晌,当画像只剩下一缕青烟的时候,曼青叹道:“秦王,你在恨观音婢。因为你那么多属下见到了你的王妃宁疼单盟主也不疼你的一幕幕。所以,今天晚上,你来这里本打算就是想将观音婢的画像烧掉的,而不是曼青方才所言的长夜漫漫、寂寞难耐。” “齐王妃,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话没有?本王的事与你何干,由得你揣度来去?” 说话间,李世民站了起来。杨曼青亦是随着站了起来,仍旧不依不饶的说道:“秦王生气了,这说明曼青看到你心底去了。这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是不一般,能够一如既往的看穿秦王爷的心思。能够口直心快、不加避讳的说出来。” 或许她的‘青梅竹马’之词令李世民想起小时候的天真纯粹,不再似方才般冷眼看着杨曼青,李世民解释道:“本王听说民间有一种民风,将后辈的画像在先辈的墓前焚烧,可以很好的寄托哀思,如此一来便像这个后辈已然去陪着先辈般,本王的王妃素来孝道,本王此番不过是替她来尽孝道而已。” 呵呵,牵强的理由,这画像应该是我留在你心中的最后一点念想,如今因了单雄信的事,即便是这点念想,你也不想再留下去了。 烧得干净、彻底。 一如烧掉我们曾经的爱巢秦王府般,你想烧毁曾经属于我们的红尘风月。 只是,烧了后也不知你会不会重新再画,至少目前看来,你的洒脱比不上我。 “你撒谎。”曼青的神情有点激动,妙目火热的盯着李世民,“秦王,你撒谎了。你之所以要将观音婢的画像烧掉是因为你不再爱她了。” 嘴角微翕,李世民露出冷讽的一笑,转身往青石屋的方向而行。 杨曼青一动不动,看着李世民的背影高声说道:“如果你不再爱着观音婢,想必你的心便空了。如果你的心空了,可否再容一个小女子进去住下?” 修长的身子一顿,李世民颇感震惊的回头看着杨曼青,只见她笑得有些凄怆的说道:“如果说,你有一个青梅竹马,她一直在等,等着你心中有她的一天,你信吗?” 丛林之后的元吉似乎被震得不轻,看着杨曼青,眼中狂乱之极。而李世民似乎也被震得不轻。 这个世间没有一个女子有胆量说出此话,更何况杨曼青自己方才说她是他的青梅竹马,那么那个‘她’是谁无需揣测便呼之欲出。 “齐王妃,方才的话本王就当没听说过,你好自为之。”说话间,李世民转身告辞,却被杨曼青快步上前两步灵活的拦住,只听她说道:“你知道,知道我说的那个青梅竹马是谁是不是?这说明,你心中是有她的,是不是?” 脱不得身,李世民倒也淡然,讥笑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果齐王妃起初提及的回忆能令本王觉得齐王妃还有聪明伶俐之处的话,如今齐王妃的所作所为让本王只看到两个字━━愚蠢。” 眼见得杨曼青身体一震,李世民又道:“堂堂齐王妃是我李唐女子的表率,怎么能做出这种私下传话、私相授受的事来?这不是污了你王妃的身份地位么?即便那女子再怎么和本王青梅竹马,这种要齐王妃来传情递爱的行为只会令本王觉得恶心。本王请齐王妃代为传话,告诉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她顾及一下身为女儿的身份和本分,不要做一个不知廉耻的人。” 呵呵,真够‘大义凛然’,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行迳和我原来所作所为倒颇为相似,莫非是近墨者黑的原因? 再看曼青那震得青红白相交的脸,啧啧啧,李世民这番话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反正如今她被震得呆愣当场无了主意。 眼见着李世民再度抬步往青石屋走去,曼青突地紧跟上前几步,说道:“是啊,那个青梅竹马是不知廉耻,可……如果不知廉耻的不止那青梅竹马一个,不知秦王爷是何感想?”见李世民仍旧不停脚步,曼青再度上前几步说道:“你的秦王妃呢?她便知廉耻了吗?如果她知廉耻的话,为何会抱着单雄信而不抱着同样受了伤的秦王爷你呢。” 黑暗中,我长叹一声,也许那天我是做得不对,让李世民的属下一众人看到了这不该看到的一幕,也许给他丢脸了罢。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树木有情、人又怎能无情?我去抱单雄信,这全是直觉啊。 “这种话如果再有从齐王妃的嘴中传出来……”言及此,李世民缓缓的转身,大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即便是元吉再怎么爱护你。但……你信不信,本王有千百种方法可置你予死地。” ‘哈哈’大笑两声,曼青的眼中居然流下眼泪,“好,不说便不说,那我再讲一个不知廉耻的事给秦王听听。”眼见李世民不屑的抬步欲走,曼青高声说道:“那一日,皇宫御宴,大嫂和观音婢相继去御花园聊天。非常不巧,曼青偷听到了她们二人的谈话。原来大嫂起初爱的人并不是太子殿下,大嫂甚至为了她心中所爱的那个人而偷偷的避孕,不生大哥的孩子……曼青觉得很奇怪,有谁的风采能够超过当今的太子殿下呢?是以曼青花了不少银子去太子殿下和大嫂相逢之地打听行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大嫂喜爱的人居然是秦王你。秦王倒是说说,大嫂是不是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人?” 一直将李建成看作父亲,虽然时有戏谑郑盈盈,但李世民自然而然一直将郑盈盈看作母亲般的人物,如今乍听这个话,他的俊脸已然盛满怒容,“齐王妃,本王劝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你能够否认太原城外,大嫂遭劫的时候是你出手救她的事实吗?可偏偏那个时候你用了大哥的名字,所以大嫂误将你看作大哥。‘春花秋月’酒楼的相逢一笑,大嫂看的人应该是你。秦王爷倒是说说,如果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哥的话,大嫂会是何命运?你和大哥之间又将生怎样的波澜?” 没有回答杨曼青的问题,李世民只是似乎看穿了某件事的神情,他‘哦’了一声,笑道:“原来,齐王妃的野心不小啊。” 野性的狂美突地变得迷茫,杨曼青问道:“什么意思?” 冷笑一声,李世民再度不答反问,“如果本王估计得不错,元吉之名合则为‘唐’字,有着天定的继承李唐霸业的宿命……这段话是传自于你的口罢?” 出其不意,杨曼青仍旧怔愣的看着李世民,“为什么这么说?” “宫闱之乱、兄弟阋墙之事自古有之,依齐王妃的野心又如何甘于一个小小的王妃之位?你眼中看的只怕是李唐皇后之位罢。可齐王妃要当皇后,必得铲除其上的太子、秦王。如何铲除太子、秦王呢?编一个叔嫂乱伦就成了当务之急的事,无论这事有没有,都能很好的挑起太子和秦王的战争,而后齐王妃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 “你怎么能将我想得这么的不堪?” “齐王妃现在的所言所行难道还能让本王觉得你是个高尚的人吗?你和那些不知廉耻的人又有何差别?” 听着李世民的连番反问,曼青怔愣的步步倒退,最后退到墓边无处可退,她一把抓着墓碑,狂声笑道:“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齐王妃,本王奉劝你一句,好好回去反省反省罢。我们李氏兄弟的感情不是那么好挑拨的。还有,你如果想当皇后的话最好是征询一下元吉的意见,看他愿不愿意当皇帝。” 唉,她是想当皇后,但不是当元吉的皇后,而是你的皇后啊。看着杨曼青被李世民的‘大义凛然’迫问得花枝乱颤的身子,也不忍再看元吉那受伤欲碎的脸,眼见李世民越来越接近青石屋,不敢再多做逗留,我悄声隐进房间躺在床榻上,然后示意秦妈妈开门。 果然,秦妈妈方方将门打开,李世民便站在门外。 秦妈妈急忙请安,“王爷。” “方才外面是不是太吵了?” “是啊,老身还以为会有什么危险,是以出去看了看,万不想是……” “面团儿如何?可有吵醒?” “没有吵醒,和娘娘睡得正香。王爷大晚上的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娘娘交待?要不要唤醒娘娘?” “不必了。本王只是想看看面团儿。你将面团儿抱来让本王看一看。” 听得出来,李世民说完话后便步入大厅拉了太师椅坐下。 很快,秦妈妈便来到我床榻前抱起了我怀中的小襁褓,那双美丽的眼睛中透出一股无奈,接着她轻叹了声,抱着小襁褓重新走到大厅。 我倏地翻身而起,轻靠床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爷,明天就要回长安,就没什么话和娘娘道别吗?” “秦妈妈,你还认为本王和王妃还有未来吗?” 显然,秦妈妈一震,只听李世民又道:“方才,齐王妃的话想必你听到了。” “王爷的大义凛然,想必齐王妃会知难而退。” “秦妈妈,如果那天死的是本王,你说,王妃顾及的会是谁?” 秦妈妈轻‘啊’了一声,不敢置评。半晌,李世民又道:“其实,听着王妃在中军大帐外口口声声为本王担心的话语,本王当时觉得……觉得王妃和本王也许还有未来。可她进来了却是奔向了单盟主。当王妃问本王‘为什么要杀单盟主’的时候,本王突地觉得,也许……本王和王妃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一直希望我和李世民能够重归于好的秦妈妈急忙解释,“王妃素来仁善,想必知道单盟主那个时候要大去了,是以想让单盟主走得心安。” “罢了,秦妈妈,不要再多说了。” “王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抱面团儿去外面走一走。这一别,也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再见到他。” 再然后,外面静极。我知道,秦妈妈定然也跟着出去了,她放心不下失了武功的李世民,在明知道李世民身边定然有侯君集保护的情形下,她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因为这段时日,她时有自责,时有假设当初将霹雳堂的堂主之职传予李世民的话李世民会不会像今天这般…… 但事已发生,再多的假设、如果都没有用。 唯一的,便是走下去,继续走下去。 偎在床头,我细细回想单雄信去世那一晚发生的事。 一直以来,我以为你心中没有我了,但在我看到我的那幅画像的时候我才猛然发觉,自己是多么的看底了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可以说除了你的情爱外我了解你的所有,而偏偏的就是这份情爱伤了我、也伤了你。 当我知道你和单雄信的决斗必要以一死做结局的时候,你可知道,也许是因了画像,也许是因了《凤求凰》,也许是因了你我之间再也割舍不下的亲情,我是多么的希望那个死的人不是你。 可当我看到死的是单雄信的时候,我当时罪恶的感觉到造就单雄信之死的根源不是他的兄长,而是我。 那一晚,我奔向单雄信。 那一晚,为了单雄信我质问你。 也是那一晚,我发觉你就像看一个怪物、一个陌生人般的看着我。 原来是你的内心已然感觉到了我们两个有可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啊,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是隋唐筑就的骨血,隋唐筑就的魂。 而我虽是隋唐筑就的骨血,但却是21世纪筑就的魂。 正因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我又用21世纪的一切来禁锢你,你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那千年的时间鸿沟。 细想想我们在战场上的一幕幕,细想想我们在战场上的默契,细想想我们在战场上的赋诗、吹箫、饮酒…… 难道一如你所言,我们只能在战场上风雨同舟? 天已至拂晓,我一夜未眠,随着秦妈妈抱着小襁褓出现在我面前,我叹声问道:“王爷走了?” 轻点头,秦妈妈说道:“老身觉得,对不起王爷。” 接过襁褓,我轻握住秦妈妈的手,“放心,我答应你。倾我霹雳堂之力,定护得他一生无忧。” “娘娘,你为何不原谅王爷?恕老身直言,老身从来没觉得王爷有什么错。” 是啊,仅这个时代而言,他确实没有错。轻叹一声,我说道:“妈妈,听说过夸父逐日的故事吗?”见秦妈妈不明白的点头,我又道:“方才王爷也说了,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什么两个世界,简直是浑话。” “妈妈,王爷一如那个夸父,而我便是那个太阳。”一如夸父跨越不了他和太阳之间的距离般,他李世民一样也跨越不了我和他之间那千年的时光,“所以说,王爷说得对,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明明知道他追不上我的步伐,明明知道在追逐的途中他将有多痛苦,我为什么还要给他那些有可能令他痛苦的机会呢?” 痛过一次便够了,我不想再痛第二次。 秦妈妈似看一个怪物的看着我,半晌她说道:“娘娘的话,老身不是很明白,但……娘娘和老身说故事,老身便也说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精卫填海。” 见我一怔,秦妈妈又道:“想必娘娘对精卫填海的故事耳熟能详。”见我点头,她又道:“老身不觉得王爷是夸父,也不觉得娘娘是太阳。如果你们两个偏要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老身只觉得王爷是精卫,而娘娘是那深不可测的大海。一如精卫填不平大海般,因了娘娘的狠心,即便王爷衔了一辈子的石头最后吐血而亡,一样也填不平你这方大海。” ------题外话------ *^_^* 谢谢白天和吉祥、15997455711、morphine、huomaozi、maomao2929、yindehong22等朋友们的票票! 电脑彻底崩盘,不知还能不能够继续工作,崩溃中……差的字以后章节补上,说话算数。 078章 局中局5 布置好洛阳的一切,李世民带着他的悍勇如期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我除却在洛阳郊外以一颗平常心带着泰儿外,最大的乐趣便是和承乾的白鹘传书。 6月。 归京的李世民沿路受到李唐百万民众若皇帝礼仪般的待遇。也是啊,身披黄金甲的他高头大马的走在最前列,身后跟着25员战将,万余铁骑,3万余步兵,能不气势磅礴?再加上虎牢关之战彻底解决了对李唐最有威胁的王世充、窦建德,使得大河南北的两大割据势力版图从此纳入李唐皇朝的版图,能不令李唐民众像崇拜神般的崇拜李世民?即便是追随在李建成身边的魏征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秦王功盖天下,中外归心’的话。 7月。 窦建德被斩于市。 李渊本想杀了王世充,但不想王世充回答‘我的罪固然该杀,但秦王曾答应我不死’的话,李渊没办法只好改判王世充流放巴蜀,不久便传来王世充在定州驿站被人谋杀的消息,不但是王世充,即便是他的儿子王玄应、侄儿王仁则之流没有一个活命。死相之可怖可谓惨不忍睹。 8月。 承乾的来信报了两桩喜事、一件恼人的事。 关于喜事,其一是杜楚客的伤好了,成亲了,娶的便是洛阳死牢牢头的女儿,正因了那个女孩的相助才使得杜楚客能够保着一丝气息最终获救。其二便是韦泽的伤好了许多,除却精神仍旧有些恍惚外,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 关于恼人的事则是杜如晦的,杜如晦居然被尹德妃的父亲给打了,伤得不轻,折了一根手指。 愤懑的将信拍在书桌上,我怒声说道:“这个可恶的尹阿鼠。” 尹德妃的父亲名唤尹阿鼠,仗着女儿是李渊的宠妃,行事难免便有些横行霸道。李世民攻下洛阳拒绝尹德妃分许珍宝的请求时,洛阳城中掌管珍宝的便是杜如晦。这尹氏父女未分得珍宝,愤懑难奈之中也知道得罪不得李世民,于是便将火都发到杜如晦身上,趁杜如晦骑马从尹府门前经过的时候居然以‘过尹府不下马’为由将杜如晦拉下马暴打一顿,从而令杜如晦折了一根手指。 看过信后,秦妈妈说道:“杜参军那双手可写得一手上好的行书,损一指后定有影响。真是可惜。娘娘,要不要天机等人出手,给那个鼠辈一点教训。” 这个时候尹阿鼠出事的话,不用多想,所有人的矛头会指向杜如晦或者杜如晦的靠山李世民,再说经此中原一战,如今李世民有些功高震主,皇帝、太子、秦王三人的势力角逐正处于敏感时期,在这个敏感时期我不能给李世民添乱。所以这个时候替杜如晦出气实在是不妥。“不必,时候不到。时候到了,自有对付这等鼠辈的人。” 知道我说的是李世民,秦妈妈不再作声。我又叮嘱说道:“妈妈,写回信时告诉如云、如月,将我调制的活血通络的那瓶药替如晦送去。” 9月。 承乾的信充满了不满和担忧,“皇爷爷将追随父王出征的一应将领封赏的封赏、加官的加官,唯独对父王没有任何加封,也不知皇爷爷是什么意思?还有,皇爷爷说,按唐律令,我们秦王府能够承袭父王王位的本来只能有一个小王爷,如今父王功盖天下,所以决定再赏一个小王爷的爵位予秦王府以慰父王的功劳,还说要将蚕儿的兄弟进封‘卫王’的话,不过这个‘卫王’是承袭三叔的王位。母妃,你知不知道,皇爷爷不但将蚕儿的兄弟过继给三叔而且还说是母妃你的意思。父王如今气急败坏,母妃,蚕儿还是劝你不要回来的好,等父王的气消了再说。” 承乾随信还寄来一份军功受封表:秦琼、程咬金、罗成、刘弘基、李靖、段志玄等人皆有封赏,秦琼更进封翼国公,徐茂公更被赐‘李’姓,赐名李世勣……桩桩件件,独缺主帅李世民。 看着承乾稚嫩的语调,我不禁笑了起来,秦妈妈亦是笑道:“娘娘想小王爷了吧?”见我点头,她又道:“要不,我们准备归京的事,如何?” “再等等看吧。” “娘娘,你这又是在故意疏远王爷?” “妈妈……”我颇带幽怨的看着她,回道:“我归长安,对王爷不利。” “为何?” “我的命格,不允。”李渊颇是忌讳我的‘贵格’之命,再加上李世民如今的功劳,能够少一事便少一事罢。念及此,我无奈说道:“我躲父皇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够在这个敏感时期出现在父皇面前,搅得父皇心惊肉跳的呢?” 自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秦妈妈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难怪那天晚上王爷来青石屋说要见小王爷,还说‘这一别,也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再见到’的话,想必那个时候王爷便已想到这中间的内情了。”见我点头叹许,秦妈妈又道:“你和王爷二人……真真是心有灵犀。可叹、可叹。只是……娘娘的‘贵格’之命是天注定,不会因了娘娘不出现在长安陛下便不会忌讳啊。” “回总是要回的,但也得等王爷的赏赐都定了再说。” “娘娘始终觉得陛下会顾及民声,会对王爷另加赏赐?” “连太子殿下那边的人都觉得秦王功盖天下、中外归心,父皇如果仍旧这般置劳苦功高的次子而不顾的话必然引起民愤,也定然会引得李唐所有的将士不满,到时候还有哪个将士会如秦王般为李唐卖命?父皇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加封不过是迟早的事,如今父皇只是在考虑如何加封这个次子。天下皇帝最大,其次是太子,再其次便是王爷。如今王爷本就是王爷的爵位,再加封难道封个太子不成?说句实在话,这一次也真难为父皇了,如果我是父皇也不知再该如何办了。” 10月,我接到承乾的来信,看着来信,我不禁为李渊的苦心拍手叫绝。 李渊以秦王李世民功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称之,特置‘天策上将’之职,位在王公之上。在长安赐‘天策上将府’一座。同时领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食邑增至二万户。赐衮冕、金辂、双璧、黄金六千斤,前后鼓吹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李渊还特允李世民任选一地建‘天策府’,并下诏特许天策府自置官属。 李世民当仁不让,对李渊的封赏一一笑纳。在所有的人以为秦王会利用此次封赏为他曾经的‘讲武堂’大行其便的时候,偏偏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秦王爷玩起了文学,在他的‘学馆,据闻文学馆中共有18个饱读诗书的学子,他们以杜如晦为首,以褚遂良为馆主,以房玄龄、虞世南等人为馆员,日夜讨论文籍、吟诗作画。 李世民有一首《还陕述怀》的诗就出自此时,承乾的来信中不但附带着这首诗,更对他爹的这首诗不吝赞美,只发誓说要将他爹的文治武功学得彻彻底底的话。 民间传闻,战功赫赫的秦王爷从此弃戎从文! “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星旗纷电举,日羽肃天行。遍野屯万骑,临原驻五营。登山麾武节,背水纵神兵。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 轻轻念罢这首诗,我都能够感觉到李世民凯旋归京时亲抚长剑指天而歌的豪情,他24岁不到,但经过的战争一场比一场严峻,一场比一场不要命,也一场比一场更为传奇。 17岁,大败历山飞,同年,解雁门之围。 19岁,随其父走上兴李唐之路,灭西河郡、破霍邑、经河东、围长安……桩桩件件少不了他的身影。 在李唐立足长安之后,又是他,两番浅水原之战使得薛举、薛仁杲父子的‘西秦’政权覆灭,陇西之地尽纳李唐版图,那个时候,他才20岁。 21岁,出战太原,以柏壁弹丸之地赢得整个河东战场的胜利,将‘定杨天子’刘武周赶出了李唐的龙兴之地太原。 22岁,出兵中原。用时一年有余,以‘一战擒两王’的神话结束了中原之战,将王世充占据的中原、窦建德割据的河北等地尽纳李唐版图。 可以说,李唐能够统一黄河流域地区,基本上是李世民的功劳。 可是,李世民如今又得到了什么呢? 除了猜忌之外还是猜忌。所以,他写出了‘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之句,是告诉李渊、李建成,他率着李唐勇士南征北战、流血牺牲不是‘争名夺利’而是‘济世安民’。 “如果那个时候,我做为无极待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饮酒、赋诗……不知又是何等豪情的局面?”闭上眼,满是我们二人当初在太原‘春花秋月酒楼’饮酒、赋诗、弹曲的一幕幕。忆及此,我无奈叹道:“为何,如今我越来越喜欢以无极的身份待在你的身边,却不喜欢当你的秦王妃。” 21世纪,多有红颜知已、蓝颜知已的说法,但如果把握不好这个度,知己往往会变成灾难,我不知道如今的我是不是也陷入了这个迷局中。 将书信缓缓的放在桌上,我缓步走到床榻边,轻抚着熟睡的小稚子那粉嫩的脸颊,轻声笑问,“泰儿,你倒是说说,你父王的‘天策府’会选在何处呢?” 不满我手上些许的冰凉,熟睡的小稚子皱了皱眉,将头扭了扭,还挥了挥小拳头,然后继续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如果我没有估错,我觉得李世民也许会为他的‘天策府’选址洛阳。 洛阳,中原腹地,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哪一日,李渊和李建成真要下手共倾秦王,洛阳之地便是李世民的安命之所,也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安命之所。 李唐,便真真正正做到了二分天下、南北而治。 但……这和历史似乎有出入? 我思绪间,耳边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母妃、母妃’的叫声。只当自己听错了,我摇了摇脑袋,看了看床榻上睡得香甜的稚子,仍旧睡得甜极。 可是即便这个小稚子醒着,这‘母妃、母妃’也不是他能够唤得出来的啊。但我耳边,‘母妃、母妃’的声音再度依稀传来,紧接着是阵阵马蹄声。 我确信,这‘母妃、母妃’的叫声来自于青石屋外。 我惊得叫了声“乾儿”后急忙出门,远远的可见尘土飞扬。不一时,便隐约可见数十骑铁骑的身影。 ------题外话------ o(n_n)o 谢谢满溪流水香、wjybh、978115691的票票。 谢谢5698708的赏赏。 呵呵,这一章节终于多码了些字还上一章节的债,不过,电脑持续毛病中,不知什么时候会彻底七零八落,555…… 078章 局中局6 担心我的容颜被人瞧见,秦妈妈急忙上前替我蒙上面纱,而顺德已然一迳迎上前。 首当其冲的是隋炀帝曾经骑过的青骢宝马,马背上伏着一抹小小的身影,随着越来越近,那小身影上的脸蛋兴奋得红透的神采尽入我眼中,当青骢宝马飞奔到我面前的时候,‘吁’的一声,承乾拉着马缰,迫使青骢宝马不得不扬起四蹄停下,紧接着他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扑向我早就为他敞开的怀抱。 小人儿明显长高了不少,但我仍旧兴奋的抱起他转了几圈,然后重重的、不可置信的亲在他的额头上,“乾儿。你怎么来了?告诉母妃,母妃不是做梦吧?” “母妃不回长安,那乾儿便来看母妃。” 呃?乾儿? 他一向不是自称‘蚕儿’的么? “拜见王妃!” 看着一众跪拜在眼前的段志玄、刘弘基等人,我急忙示意他们起身,然后示意秦妈妈、顺德招呼他们喝茶、喂马。 知道我们母子相聚定然有许多话说,段志玄、刘弘基等人小心翼翼的退下。 眼见着秦妈妈、顺德招呼着一众人下去了,我这才看向承乾,“你父王呢?舍得你一个人出来?” “有如晦叔叔带着我,父王放心得狠。” “如晦?”如晦不是病着么?怎么能够来到洛阳?再说,这护送的一众人中没有如晦的身影啊。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承乾叽叽喳喳的解释,“皇爷爷不是允父王任选一地建天策府吗?父王选中了北邙青城宫。” 果然是洛阳。 我震惊中,只听承乾又道:“父王说了,打洛阳的时候他便喜欢上了北邙,父王说北邙气势磅礴有藏龙卧虎之势,令他想到了汉时霍去病大将军所言的‘封狼居胥山’之意,已是请奏皇爷爷将北邙山更名‘封狼山’,并奏请皇爷爷将青城宫纳成天策府的一部分。至于这天策府的一应事,父王都交待给了如晦叔叔,父王教如晦叔叔为记室,负责天策府筹建的一应大小事情,如今如晦叔叔带着好多人来了,现在正在忙天策府的事呢。知道我想母妃了,如晦叔叔便命刘叔叔、段叔叔他们先护送我过来再说。” 李世民这般大的动静明摆着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一套。既然李渊、李建成对他皆有忌讳之心,那他无论怎么做都会落人口实。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趁着李渊狮子大开口之际他堂而皇之的为自己以后谋一条稳当的活路。 他……这是被逼上梁山了,也就是说长安形势堪危啊。 “皇爷爷还说,此番中原之战,四叔的功劳也不小,特加封四叔为司空、镇北将军,也赐了一座府,名唤‘隆武府’。母妃,四叔好有意思,偏要我们原来的秦王府当他的隆武府。不过,反正我们都搬到‘天策上将府’去了,原来那座府要不要都无所谓。” 秦王府?! 元吉为什么会要秦王府呢? 转念一想:是了,是了。曼青,定然是曼青的主意,毕竟这秦王府曾经是杨素的‘越王府’,是曼青打小生活过的地方。 只不过因上番李泰、丽质出生遭劫的事,李渊龙颜大怒,命人将府中那似蜘蛛网似的暗道都填埋起来,可惜的是要想找到那暗道的终点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 承乾小嘴不停的向我报道着长安的消息、天策府的布局等等,紧接着他‘哈哈’的笑着冲向两个摇头摆尾而来的藏獒,“藏天、藏雪,我想死你们了。”在一一亲吻过两只藏獒的脑袋并搂着它们的脖子好一番亲热后,他眼睛一亮,快速奔向那只肥嘟嘟、摇头晃脑走来的小藏獒。 “光芒?” 承乾回长安的时候光芒还没有出生,光芒是出生在李世民追踪泰儿的路上后来被李世民留在了青城宫的。所以,这是承乾第一次看到光芒。 兴奋的抱起那个小藏獒,承乾不停的问道:“光芒,你叫光芒是不是?” 那小藏獒还小,本就没什么防人之心,又见它的父母围着承乾不停的转悠且极是讨好,它自是乐得在承乾怀中轻声、欢快的叫着。喜得承乾不停的亲吻它的鼻子。 这个小东西,信中总提他的蚕兄弟,如今怎么只字不提,倒和小藏獒玩得这般融洽?疑惑间,我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脑袋,“乾儿,你怎么不问问你蚕兄弟的情形?” 一声冷哼外加一记白眼,承乾说道:“我才不要这个蚕兄弟。” 这神情……莫不是又吃味了? 我蹲下,抱过他怀中的光芒,正儿八经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这个蚕兄弟?” “还不是父王的原因。” 看来,果然是吃味了。我好笑的刮着他的鼻子,“你父王又怎么了?” “父王说,既然李泰过继给了三叔,那便不是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便不能用他儿子的小字,所以‘面团儿’的小字再也不能给李泰用。” 口口声声‘李泰、李泰’的唤着,真是生分啊。 这个李世民,怎么能够这样教儿子?我好气又好笑的问,“既然不能用‘面团儿’,那你父王有没有说再用什么小字?” “父王说他不能看着李泰长大,一天到晚只能通过书信了解李泰的一切,而这些书信都是白鹘传的,所以李泰在父王眼中就是一只‘小鸟雀’,父王替李泰重新取了个‘青雀’的小字。” 真叫人不知道再如何说这个战功显赫的秦王爷,就这般将‘面团儿’的名字给剥夺了?要留给他的儿子,也不知道会留给他的哪一个儿子? 我思绪间,只听承乾又冷哼一声,嘟嘴说道:“乾儿知道父王安的是什么心。” 呃?又是乾儿而不是蚕儿,这一回我确信我没有听错。狐疑中我问道:“你父王安的是什么心?” “他偏偏替李泰取了个‘青雀’的小字。”说到这里,承乾不满的摇着我的胳膊,嘟囔说道:“母妃,要知道我今年养在桑树上的那些秋蚕都被麻雀、鸟雀它们吃光了。你想一想啊,父王唤我是‘蚕儿’,却唤李泰是‘青雀’,那青雀不是把蚕儿吃定了么?其实父王明着说不喜欢李泰了,不把李泰当儿子了,要将面团儿的名字留给其他的儿子,其实他暗地里还是喜欢李泰一些。想让李泰那只小青雀吃定乾儿这只蚕宝宝呢。”语毕,他再度冷哼一声。 原来承乾今年突发奇想将秋蚕养在桑树上了啊,那当然便成了麻雀、鸟雀的美食了。可看着眼前这个懊恼百生的小人儿,我不自觉的闷笑起来。 见我笑了,承乾更不满了,扑在我怀中,“母妃,不许笑。自从父王知道乾儿对他所唤的‘蚕儿、蚕儿’再也不理的原因后,父王笑得都快内伤了。” 嗯,能不内伤么?我好笑的看着承乾,“那你不搭理你父王的‘蚕儿’之唤,你父王现今唤你什么呢?” “还不是‘蚕儿’,不过我不理他。他没办法只好唤我‘乾儿’,只是目前他似乎不习惯,不过时间长了他会习惯的。” 这个世间只怕也只有你这个小子能够给你爹难堪。若是别的人不知都死多少回了。我正想着李世民吃瘪的神情好笑呢,只见承乾眼睛闪亮的说道:“不过,母妃,乾儿替自己也取了个小字。” “哦?” “高明。” “为什么?” “既然李泰是青雀,那我便要当高高在上的、明朗的天空,将那只小青雀永远的罩在怀中,让它永远飞不出我的掌心。”说到这里,承乾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然后又颇是兴奋的说道:“母妃,‘高’可是舅姥爷的姓,‘明’又有母妃名字中的一个字,你说乾儿取的这个小字好不好?” 我乐不可支,直是点头,“嗯,好好好。比那些什么‘小包子、小黑碳’的不知好了多少倍,果然高明之极。”眼见承乾眼中升起得意之彩,我又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不过呢,既然你要当高高在上的、明朗的天空,那便得对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们负责。就算你泰弟弟过继给了你三叔,但他仍旧是你的兄弟,是兄弟你这个当大哥的便得保护他,明白不?” 左右想了想,承乾说道:“我只当飞不出我掌心……原来还可以理解成保护的意思啊。”接着,他似又想起什么,有些扭怩的说道:“母妃,乾儿非常认真的完成了母妃交代的任务哦,如今丽质妹妹一见到我就笑得像朵花一样,对我展现的是最美的笑容,即便是皇爷爷都有些嫉妒了呢。母妃,当初你离开长安的时候和乾儿说过,如果乾儿保护好了丽质妹妹的话便会夸乾儿的呢?” 这小子。我好笑的抱起他,亲吻着他的额头,然后说道:“我的乾儿果然是小男子汉,果然长大了” 闻言,承乾笑了起来,一如小时候般,那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坨,极度的献媚。我敢肯定,丽质的笑定然也是如此,所以他才会觉得美得像花一般。 一想到丽质,我的心不觉痒了起来。抱着承乾进屋子,“丽质可好?” “皇爷爷可疼丽质了,不但封丽质为‘长乐公主’,而且仍旧将丽质养在‘立政殿’,即便是父王也不能时时看到。所以啊,父王便天天到‘立政殿’去磨蹭,磨蹭得皇爷爷都怕了父王了。” 可以想见李世民前往立政殿磨蹭的样子,毕竟这个女儿不像他其余的那些庶女,这个女儿是他盼了许久才得来的,多少带着他少年的梦想和情怀。 早就准备好了一众吃的、喝的东西端出来送到承乾面前,秦妈妈亲热的摸着承乾的小脸颊,而承乾一如以往般的狼吞虎咽吃着秦妈妈做的糕点,还不时的讨好的说一两句赞美的话,惹得秦妈妈对他更是怜爱。 “你如云、如月姑姑呢?她们怎么没有陪着你来洛阳?” “父王让她们两个照顾丽质。” 也好。有她们两个在皇宫照顾丽质我更放心。小心的喂承乾喝了些水,叮嘱他慢点后,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父王近段时日的心情如何?” “母妃是担心父王还会责怪你将青雀过继给三叔的事吗?不必担心,父王已经不生气了。” 我担心的是失去武功的李世民会不会厌世……这话又不好问出口,只得别有用心的问,“这段时日,你父王教你的武功你可有倦怠?” 急忙摇着头,承乾说道:“按着父王所教授的一日不敢倦怠。如今,父王想抓到我都有些难了呢。” “你父王都抓不到你了吗?” 承乾小脸上很是黯然,“父王被王世充害得失了武功……但不要紧,父王的武功都传给了乾儿,乾儿长大了,可以保护父王。” “乖儿子,你父王听到你说的话,肯定很高兴。” “是啊,父王开始抓不到乾儿的时候还很是失落,不过听了乾儿说了这些话后他便很开心。他说当初因了习武少有习文,如今不能习武那便有时间习文了,所以啊,父王天天和如晦叔叔、舅姥爷他们引章据典、谈古论今、比赛诗词画作,文学馆中是人才济济,如今想进我们‘天策上将府’的人多了去了,但却是入府无门。父王还直说文学比武学有意思多了,世上不只是有武状元威风,文状元一样威风的话。父王还说哪一日他要去考个文状元呢。” 如此看来,他必然已经走出那痛苦的心结了。 正思绪间,寝房的一记哭声惊得我跳了起来,那个小胖子醒了。我急急说了声‘乾儿,你蚕兄弟醒了’后便步入寝房。 这个李泰但凡到了吃的点便醒,吃了便睡。这浑身的肉让我看着都心惊,有点担心赶明儿走路的时候会让他的腿变成‘o型腿’。我一边解衣襟一边笑着说出我的担忧。当然,我将‘型腿’说成‘将军腿’,因为按照游牧民族的习惯,长就‘o型腿’的人是天生能够骑马的人,以后是要当将军的人,可我不希望我的儿子长就一双将军腿。 “娘娘担心多余了,了不起等小王爷的骨头长硬一些的时候再教他下地走路便是。定不会是将军腿。” 秦妈妈说话间,承乾已是进了来。看着在我怀中惬意吃奶水的小稚子,他轻哼了一声。 这小子肯定又吃味了,这可不好。我伸手摸着他微嘟的小嘴唇,笑道:“乾儿,你是大哥呢。想当初你是多么的希望有个蚕兄弟啊,如今老天赐了你一个蚕兄弟,你便应该喜欢他才是。再说,你不是要当他的天空罩着他吗?你说话可得算话,这才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啊。” 乜斜着眼,鼻子中冷冷的再哼一声,接着承乾乐得‘噗哧’一声笑了,伸手捏向我怀中正在吃奶水的稚子,乐呵呵的说道:“说句实在话,我觉得还是‘面团儿’比较适合他,瞧他这一身的肉,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胖胖的青雀在天空如何飞啊。” 因了承乾的话,无形中我便想到一只胖得不能再胖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努力往天空飞的情景……一时间,我也乐得笑了起来。 李泰虽然有点憨,但不失灵敏。已然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他不再吃奶,而是转过小脑袋看向承乾。 然后,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 本解了心结的承乾这个时候又冷哼一声,“有事没事长得这么像父王是什么意思?” 听出他话中浓浓的酸意,我好笑的弹了弹他的额头,“你也像你父王啊。”当然,他更多是脾性、秉性、言行像。 “他不用努力都长得这么像父王,可乾儿学了这么多年呢。” 为了彻底解开承乾的心结,我故意哀叹一声,说道:“我倒希望你们有一个长得像母妃呢。母妃怀着你们多么的辛苦,可是你们一个个的居然没一个长得像母妃的。好不容易我的乾儿有些像母妃吧,但他只崇拜他的父王……” 真当我也吃了味,承乾急忙举着小手发誓,“乾儿之所以学父王的一切就是想长大后一如父王般的保护母妃。” “真的?” 郑重其事的点头,承乾说道:“当然是真的。” “乖儿子,你这样说的话,母妃很是高兴。”语毕,我亲了承乾的脸颊一口,接着扭过那个对着承乾献媚笑的小稚子的小脑袋,“泰儿乖,快吃饱后陪你大哥玩啊。你大哥专门从长安跑来看你的哦。” 也许是对承乾的新鲜感,一向贪吃的李泰再也不吃了,而是执着的盯着承乾看着。我只得放了他到承乾怀中,“瞧瞧,你一来,你蚕兄弟便兴奋了。他定然是认出你这个大哥了,你便好好的陪他说会子话,增进一下你们兄弟的感情罢。” 趁着承乾和李泰在说着些童言童语的时候,我悄悄的出了屋子。屋子外,已是休息好了的刘弘基、段志玄等人,他们看到我都急忙起身作揖。 “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不必拘礼。”语毕,我示意众人坐下,然后问了些他们沿路的情形以及这段时日长安的形势,最后又问:“王爷近段时日可好?” “有恒山小王爷、长乐小公主,王爷好得狠。就是娘娘您……该回长安了,老和王爷分着不是那个事。” 原来,刘弘基、段志玄等人根本就没有将那一晚我护卫单雄信的事当回事,在他们眼中,我仍旧是那个‘讲武堂’的长孙参军,仍旧是他们主子的最爱。念及此,我有些感动,轻‘嗯’一声,“我知道。” 又闲聊一番,在得知他们一个个功劳加身、官进三级之后,我自是恭祝他们一番,最后才说道:“乾儿和我久未相聚,去和杜记室说一声,今晚乾儿便留在我这里了。” 见刘弘基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我问道:“怎么,怕杜记室责怪不成?” “不不,属下的意思是……王妃娘娘,王爷思念卫小王爷得紧,但京中事务繁忙又分不得身。如果王妃娘娘有意归京的话,属下等人这便护送娘娘归京。” 这个刘弘基是想趁热打铁,呵呵,他们是怕我到时候临时反悔又不归长安了么? 再怎么说,李世民为了李泰出生入死丢了武功,我不能剥夺他当父亲的权利。看着刘弘基、段志玄等人期待的眼神,我笑道:“不急,我这里还有事没处理完。”眼见段志玄有话要说,我摆了摆手,又道:“本参军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没算过数。你们放心,一旦你们将这天策府的事完成,本参军定和你们一同归京。” 闻言,段志玄脸上有了兴奋的神采,作揖说道:“那属下等便不再打扰王妃娘娘了,属下等还得赶到天策府帮杜记室的忙。” “嗯,你们去罢。” 恭敬告辞,段志玄、刘弘基等人纷纷上马扬鞭而去。 ------题外话------ o(n_n)o 谢谢sunny838、hubeimiya624、198801079126、rainfell的票票。 谢谢qquser6637786的钻钻、花花。 078章 局中局7 因天策府本就依青城宫而建,所以杜如晦在这里的工作展开得倒也顺利,不出一个月,天策府的模子便已现雏形。 站在原来的北邙山,如今的封狼山上放眼看去,整座天策府坐落在幽静的山水之间,四周涧河环绕,林木茂密,就似一座隐藏在世外的桃花源。 但只要你走近细看,整座天策府给人的映像除了威严外便是肃穆。看似再平静不过的府邸却透着一股子浩然正气。 天策府的东面是军营、演武场。西面是青骓猎场。 说白了,这里就是男人们的一方天地。 缓步步入天策府的正殿,迎面便可见竖立在大殿正堂之上的仿巨阙天弓、天箭形势雕就的巨型弓箭,颇有‘射天狼’的气概,令人一见生畏。 台阶左右两旁,各有用巨石雕就的两匹骏马,一如成年马匹的大小。 左手边第一匹骏马是用整块黑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最奇的是这黑色大理石的底端间或透出亮若白玉的石质,正好被能工巧匠雕琢成马蹄,整个雕刻一气呵成,一眼便会认出它是‘白蹄乌’,一如第一次见它的样子,似月下踏月而来的精灵,飘逸的踏足于瓣瓣梨花之上……忆及当年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情景,心不自觉的放柔,伸出手,我轻轻的抚摸着它。 “母妃,你看,这是‘青骓’,整个青骓是用白色的、其间或染淡淡黄色、青碧色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随着承乾的声音,我看向左手边的第二匹石雕骏马,昂首抬蹄,仰天长嘶,乍看就似青骓活在眼前,这番功夫真可谓巧夺天工。我的眼光被青骓底座的字所吸引,仍旧是飘逸狂放的飞白体,应该是出自于李世民之手而后被巧匠们拓下来的。 “母妃,这便是父王为青骓提的赞语。” 看着承乾的小手一一抚过赞语,我轻声念道:“足轻电影,神发天机,策兹飞练,定我戎衣。” “父王说,如果不是青骓,他早就被窦建德射成马蜂窝了。所以,父王在替青骓提赞语的时候很是难过。” 青骓是李世民和窦建德作战的时候乘的宝马,身中五箭而亡的时候,李世民难过了许久。而这四句赞语前三句是形容它的矫捷轻快,后一句道出这一战役的关键性意义,若无它,他也会不存。 说话间,承乾便一蹦一跳的跑到台阶右边,手摸着右边的第一匹石雕骏马,眼中露出无限的留恋,很是遗憾的说道:“乾儿最喜爱‘飒露紫’,可惜,它陪乾儿的时间不长。” 我缓步走到承乾身边,摸着他的小脑袋,示意他不必如此伤心。然后我摸向用巨型的浑身透着紫色的胭脂石雕刻而成的骏马,它在李世民骑着和王世充作战的时候中了六箭,致命的一箭便在前胸,它倒地瞬间李世民都有些恍惚,好在有丘行恭力救才助李世民脱困。 “紫燕超跃,骨腾神骏,气愚三川,威凌八阵。” 看承乾蹲下念着底座上李世民亲自为飒露紫提的赞语,我亦蹲在他身边说道:“世间万物终有一死,我们不必为那些必然发生的事去悲伤,这就像四季更替般,只当它又回到了天地间便是。” 不是很明白我说的话,但承乾颇是兴奋的站起来,“我现在很喜欢父王替我夺来的青骢。” 青骢当年可是杨广的坐骑啊。是李世民和窦建德大战的时候,尉迟敬德夺来的。李世民爱子心切,将它送予了承乾。小孩子心性虽然未定,但由于‘青骢’的原因能够这般快的便使承乾从失去‘飒露紫’的悲痛中走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笑拍了拍承乾的头,只见他很快便跑到了右边第二匹石雕骏马处。 右边的第二匹骏马是‘什伐赤’,它是用一块纯赤色的胭脂石雕刻而成,它亦是在李世民和窦建德作战的时候身中五箭而亡。 中原之战,李世民相继失去了飒露紫、青骓、什伐赤,对于素来爱马如命的他而言是十分难受的事,曾经一度他更是怨自己失了武功才导致它们相继的离开他。 “母妃,你看,父王为什伐赤提的赞语是‘幽涧末静,斧钺申威,朱汗骋足,青旌凯归’。”语毕,承乾‘咦’了一声,跑到左手边的白蹄乌、青骓处看了看,接着又跑到右手边的飒露紫、什伐赤处看了看,然后不甘的来来回回跑了数番后,他疑惑的看着我,“母妃,父王给飒露紫、青骓、什伐赤都提了赞语,为什么就白蹄乌没有赞语呢?要知道,乾儿认为白蹄乌最美了。” 白蹄乌,在浅水源大战的时候中箭身亡。但是它多少代表了我和他的感情。我的眼前,相继变幻着一个少年笑若梨花的脸颊和痛不欲生的脸颊,“我给它取名‘白蹄乌’,方方在这山里掳获的,你喜欢就送给你……其实,在高墌,在浅水原……当白蹄乌不幸中箭倒地的瞬间,我心中就有了丝丝预感,我和你的感情也许会一如白蹄乌般死掉……” 思索间,我被承乾拉到了白蹄乌的身边,承乾不停的叽叽喳喳,“母妃,你看,你看,真的没有,是不是如晦叔叔漏掉了。” “你如晦叔叔我可没有漏掉。”说话间,杜如晦出现在我和承乾面前,笑嘻嘻的和承乾疯闹了会子后这才看向我,“出发前,世民有交待,至于这白蹄乌的赞语,说是留给你提笔。” 我?! “走,书房中早布好了笔墨,就等着你了。”一边说着话,杜如晦一边抱起承乾,率先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回首看了看白蹄乌,昂首怒目、四蹄腾空、鬃鬣迎风,颇有逐风之态,若它还活着,即便是‘蜀道之难难以上青天’的山川之地在它脚下将是一马平川罢。 轻叹一声,我缓步往书房方向走去。书房中,如晦早铺好了雪纸,砚中墨水已磨。 看着杜如晦真诚的眼神,接过他手中的笔,我略思索一番,提笔写下16个字。 “你这手簪花小楷越发有精气神了。”说话间,杜如晦将我写的雪纸拿到手中,轻声念道:“倚天长剑、追风骏足;耸辔平陇、回鞍定蜀。” 承乾凑近小脑袋,抓过雪纸,亦是重复念了一遍。 静静的看着我,杜如晦说道:“也只有你,能够道出世民的心声。” “你看出我道出他的心声,当也是明白他的人。”见杜如晦一笑,我看向他的手,“伤好了没?” “小伤而已,不要紧,早好了。” “王爷没说为你报仇的话?” ‘噗哧’一笑,杜如晦邀我到一旁的棋案边坐下,说道:“如今京中风雨欲来,任何小举动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世民让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避免我和那个尹阿鼠的事件升温。” “你呀,这个时候只是不想给王爷惹事而已。真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对他效忠?” “他身边不是有你么?” 一句轻淡的回话,令我心内一滞,半晌才回神指了指琴案,“一如往年,三局定胜负。” “好。” “如晦,如果此番我赢了你,便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定定的看了我半晌,杜如晦一笑说道:“除却终身大事外,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 说话间,听蝶端了茶水上来,笑着为我和如晦分别斟上一杯茶。多时未和听蝶会面,如今见了自是问了些客气的话语,看得出来,她的一门心思仍旧在如晦身上。 “王妃娘娘,慢用。奴婢下去了。” 我含笑点了点头。 真是个兰心惠质的女子……只不过一个眼神暗示,听蝶便知道如晦有话和我说,还机灵的带着承乾退了下去。 眼见着承乾牵着听蝶的手高兴的往外跑去,我笑睨着如晦,“其实,你们两个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若因了心有灵犀便可结为夫妻,那这世上心有灵犀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可以结为夫妻?观音婢,什么时候你也这般俗套起来?” 总是这般看穿我的心思……内心轻叹间,我只得讨饶,“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下棋,下棋。” 一边落着子,杜如晦一边说道:“我来洛阳之时,陛下已下诏,令卫公为大将军,兵分四路,兵发江陵。” 李唐在中原战场取得胜利,要想统一海内,平江南是迟早的事,只是李渊此次宁肯用李靖也不用李世民,想必又是太过担心的原因。念及此,我说道:“江南有长江天堑,‘梁帝’萧铣盘踞江南之地年深日久,尽得山川之险要,再加之他应该在听闻我李唐夺下中原战场的时候便做好了防范,所以……卫公这一仗有悬念。” “悬念是有,但只要有人愿意帮忙,速平江南也不是不可行。”见我眼中疑惑,杜如晦继续说道:“我来洛阳之前,李夫人找到我,向我说及你和岭南大首领冯盎交情颇深一事。” 呵呵,红拂居然也有求人的时候,看来她是担心李靖所致。我会意笑道:“我和冯盎有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语毕,我心一顿,突地明白想必这也是李渊不用李世民的原因,只要我出手,冯盎看在和我的交情下必然会助李世民一臂之力,如此一来李世民又得战功,如今已是天策上将的李世民到时候再该封什么呢? “我知道是我知道,但受人所托便得忠人之事。好歹你和李夫人姐妹一场,这个面子,你不会不给罢。” “我这便给冯盎去封信,要他在萧铣的大后方先活动起来,反了萧铣。”如此一来,前有李靖的四方大军,后有造反的冯盎,萧铣能不焦头烂额? 轻笑两声,杜如晦‘啧啧’说道:“观音婢,许多事,都不用明说啊。” “红拂姐有托与你,我既不能拂了她的面子,也不能拂了你的面子啊。” 说话间,第一盘胜负已分。杜如晦终是太过分心,第一局以我赢了告终。 ------题外话------ o(n_n)o 谢谢轻月言、娜娜live、huomaozi、13472723797的票票! 078章 局中局8 很快,杜如晦摆好第二局。 “知不知道王世充是怎么死的?” “总不是你们的王爷杀的?” “错错错。此案已定,与世民无关。” “哦?” 经如晦解释我才知道,王世充在流放的路途中死于仇家独孤机的儿子独孤修德之手,李渊为了向天下有个交待,只得罢免了独孤家族所有人的官职。 我‘呵呵’笑了两声,“不过是不想让天下割据的英雄之辈以为自己以后也会和王世充一般下场而已。独孤家不过替罪羊。我看,这事仍旧和你们的王爷有关啊。” “没办法,万事瞒不过你。可是从另一面来看,独孤家族和王世充仇大苦深,独孤家族能报此深仇大恨,也算了了他们先辈的遗愿了。” 李世民和独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不置可否。 说话间,第二局却是以如晦的胜利而结束。 习惯性的,如晦摆下第三局,开口一句‘刘黑闼起兵了’的话将我吓了一跳,我不得不问道:“你说什么?” “刘黑闼起兵了。” 刘黑闼是窦建德的旧部,是窦建德手下的一员猛将,窦建德败亡后,刘黑闼逃回老家被窦建德旧部拥为首领,再度发动叛乱。刘黑闼起兵后很快拿下郓州、曹州、杞州、伊州等地,连战连捷,声势迅速壮大。更可怕的是刘黑闼夺了镇守河北的淮安王李神通的粮草军械,一时间引得原来被李世民遣散归乡的那些‘夏军’再度投奔,队伍越来越强大,刘黑闼更被那些人拥立为‘汉东王’,定都洺州,刚刚平定的大河南北风云再起。 如果不能及时将刘黑闼这股熊熊燃烧的势力扑灭,李世民中原决战的胜利必将付诸东流,远征在江南的李靖后防堪危,李唐王朝统一天下的日子又将待定。 都怨我一时心善,建议李世民放了那5万夏军降卒,在这个战争年代,人的善良只会给下一次的劫难带来机会。如果当初一如屈突通等人所言将那5万夏军悉数坑杀……念及此,我痛苦的闭上眼睛。 “观音婢,你怎么了?” 有时候,好心总是办错事而已。心中腹诽着,我睁开眼说道:“如果当初在虎牢关,将那些被掳的‘夏军’都杀了,是不是就不会有战火了呢?” 略沉吟片刻,杜如晦叹道:“不好说啊。既然已经发生,那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为过去后悔莫及。” 是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轻叹一声,我问道:“陛下可有派兵前往镇压?” “继淮安王李神通战败后,陛下又派了两路人马前往镇压,可惜不但败了,而且更是丢了冀州、相州、黎州等地,‘汉军’兵锋所指,唐将无不败逃。” 仅在短短时间之内,刘黑闼横扫河北、每战必胜、每攻必取,这等神话不下李世民的中原之战啊。“陛下就没打算派王爷前往?” “还能派世民前往克敌么?” 无论是江南之战还是此番平刘黑闼之战,李渊都不派李世民出征,无非是担心李世民战胜后再度功高震主,我自是明白如晦话中的意思,想着李渊的忐忑,我讥讽说道:“无国哪有家。如果连国都没有了,那些帝位也好、太子位也罢,都是镜花水月而已。” “可有的人宁肯沉溺于镜花水月,并且愿意为了这镜花水月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语毕,杜如晦又叹一声,继续说道:“依世民这几年的战功,若他要领兵出征,我想……所有贼兵定然会听风而逃。” 杜如晦所言并非虚言,是我也会这么认为。李世民每战必克已位及人臣,天策上将已经够为难李渊的了,若再得军功……总不能罢黜太子罢。 “陛下有意让齐王爷领兵抵御刘黑闼。” 闻言,我嘴角微翕的看着杜如晦,见如晦肯定点头,我了然,李渊此为不过是想让四子树立战功,然后均衡长子、次子的权势而已。一笑,我说道:“元吉出征也不错。” 不屑的撇嘴,杜如晦说道:“观音婢,你难道忘了当初齐王不战而败弃了太原的事么?陛下若真将镇压刘黑闼这般大的事交予齐王,简直就是拿李唐的江山开玩笑。” “如晦,没那么严重。中原之战的时候元吉也有功劳啊,应该算得上一血前耻了。再说,陛下可以令秦王府的武将护着元吉出战,一来可保此战必胜,二来还可以就此分走秦王的一部分兵马、翦除秦王的羽翼,何乐而不为?” 定定的看着我,杜如晦叹道:“你和世民真的是……好像,好像。” 微挑眉,我好笑的看着杜如晦,“怎么说?” “似乎就知道陛下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在卫公出兵江南之时,世民将秦王府的一众武将都分拔给卫公带走了,剩下的没多少。只够看家护院和来打理这天策府的人了。” 这只狐狸,居然将秦琼、尉迟敬德、罗成这些猛将都派往江南去了?李渊那只老狐狸的谋划不就泡汤了? 明明是一对父子啊,如今却成了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思及此,我笑道:“如此一来,陛下派元吉出兵之事便左右为难了。” “不错,我来洛阳之前,陛下未下最后的定夺。”言及此,如晦突然郑重其事的说道:“观音婢,回长安罢。世民现在需要你。” 我‘哦’了一声,笑道:“这话谁能信?且不说如今秦王功成名就、战功赫赫,只说如今武有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宝、尉迟恭等能征善战的骠勇大将归于秦王麾下为他效劳,文有以杜如晦为首的,攘括房玄龄、虞世南、褚遂良等当世名家的十八学士为他出谋划策,可谓武将如云、文臣如雨,说得不好听点,天策府十足一个小朝廷啊,他怎么可能还需要我?” 苦笑的看着我,杜如晦说道:“讲两件事你听,你便知世民为什么需要你了。” 一件是关于李渊宠妃张婕妤,仍旧是为了李世民当初进洛阳后没有按李渊的手诏给张父土地之事,于是张父感觉李世民完全不给他面子,是以教唆女儿在李渊面前说了些‘陛下敕赐给我父亲的田地,被秦王夺去了给了淮安王李神通’的话,李渊被张婕妤哭得不耐,于是诏李世民进宫,将李世民当着张婕妤父女的面狠狠的批评了一通好让张婕妤消气,还懊恼说了些‘难道我的手敕不如你的教令吗’的话来责怪李世民。 第二件是关于李渊的另一个宠妃尹德妃的父亲,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持着李渊手诏到李世民跟前讨要珍宝不得,亦是在李渊面前说了许多李世民的妄语,但因李世民战功显赫,李渊也奈何不得。而尹阿鼠呢趁机火上浇油,故意指使着家人殴打杜如晦然后要尹德妃哭着到李渊面前来了个恶人先告状的说‘秦王的亲信居功自傲、欺侮我家人’。就此事,李渊再度诏李世民进宫。李世民虽有解释,但李渊就是不听,而且又教训李世民说了些‘我的妃嫔家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更何况是普通子民呢?你长期在外掌握军队,受书生们教唆,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二郎了’的话。 也正因了这两件事,张婕妤、尹德妃和那些没有在李世民手上讨到好处的嫔妃都很生气,争相称赞李建成,并且故意在某些重大场合你一言、我一语的诋毁、讥讽李世民。而李建成深知这些嫔妃们枕边风的厉害,趁机曲意侍奉各位妃嫔,奉承献媚、贿赂、馈赠,无所不用,以求得皇帝的信任、宠爱。 说完宫庭之中的情形,杜如晦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观音婢,你不归长安,世民在大后方便空了许多,宫中那些娘娘的动向他不能掌控。所以,回长安吧,回长安帮他一把。” 后宫、后院之争虽没有前线战场上的硝烟弥漫,但杀人总在无形之中,若后宫、后院起火必会殃及到前院乃至前线,我当然深知其中的道理。可……轻叹一声,我定定看着如晦:“如晦,我回了长安的话,只怕不会帮上忙,而且还会添乱啊。” 起初不解,接着如晦便恍然大悟,“你是说……” “我的‘贵格’之命天下有闻,陛下、太子殿下没有不知的道理。你想一想,陛下为什么要如此打压王爷,其一是因了王爷战功赫赫,其二便是忌讳我这天命。我不在王爷身边,不在陛下、太子殿下眼前晃倒也罢了,如果我成天在皇宫转悠、在东宫转悠,你说说看,他们会怎么想?” 落下最后一粒棋子,杜如晦缓缓说道:“想必这也是世民不催你回长安的原因。” 而你们这些属下却是热络的盼望着你们的主子能够夫妻团圆、花好月圆。 “可你长期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若那些人有心,你越是躲他们越是怀疑,正所谓欲盖弥彰啊。” “我又怎能不知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将棋子都搅混,我说道:“如晦,你这里的事还得多长时间。” “无需半年便可告成。” “好,如晦,你启程归京的时候,我和你一道归长安。” 露出一向温润的笑容,如晦说道:“即便是龙潭虎穴,你也不要害怕,有我、有无忌、有房先生,必不让他们伤着你。”接着,不待我说话,他将棋子一一捡到棋篓中,不胜遗憾的又道:“不成想今日我竟能三局两胜的赢了你。早知道和你赌一局又如何。” “赢了想如何?” “赢了,便要你以后在我面前永远不许提我的终身大事之事。” ------题外话------ o(n_n)o 谢谢linkoubibo、葡萄藤上的狐狸、zyl19811121、宇星、lerueng的票票。 谢谢oversky2008的花花。 078章 局中局9 转眼入得12月。 这一日,方从天策府归来,我便收到红拂予我的信件。 急急展开细看,飘逸的字体隽秀之极:江南战事已平,我已归京,望回京共叙离情。 原来自李靖率李唐四方大军挥师南下后,唐军主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陷荆门和宜都两处军事重镇,迅速进抵夷陵。‘大梁’门户洞开,‘梁帝’萧铣这才慌了手脚,急忙命大军进驻清江布防。即便是亡羊补牢也难挽回败局,李靖率众大破清江,俘战船300余艘,‘梁军’被杀和溺毙者数万。唐军水师长驱直入,兵锋直逼江陵并再俘获战船千艘。 正在为江陵是否守得住而担忧的萧铣立马求助岭南大首领冯盎,不想冯盎不但不帮他的忙,更是直接举起义旗反了,前有李靖的大军压境,后面乱成一锅粥,可想萧铣当时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此时,李靖居然将江南之战发挥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他命令手下将士将所缴获的‘梁军’千余条战船空置,直接让这些船由着江水向下游漂去。起初有人不明白,说了些“破敌所获,理当为我所用,为何要弃之,将它们当辎重攻击敌方不是更好”的话反对。 紧要关头,李靖以‘萧铣所据之地,南到岭表,东至洞庭,其军队数量仍然很大。我们孤军深入,如果不能及时攻克江陵,等敌人援兵四集,我们必将陷入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的困境,就算拥有这些战船又能起什么作用?如果我们将这些舰船放弃,让它们蔽江而下,各地梁军见之,必然以为江陵已经陷落、不敢轻进。即便他们派人侦察,一来一往至少也要十天半月,到时候我们早已拿下了江陵’的理由说服手下将士依计而行。 想当然,当一千多条空无一人的‘鬼船’出现在长江下游的时候,‘梁军’的守军是有多么的惊慌,他们都以为江陵已败,‘大梁’朝已不存,于是无心念战、弃械投降。 见内外隔绝,外无援兵,城内又难以支持,走投无路之下萧铣直叹‘天不佑梁,势不能支,若竭力死战,则生灵涂炭,岂能以我一人之故而使百姓蒙难’的话,又大义凛然的对李靖等人说了些‘该死的只有我一人,与百姓无关,请勿杀他们’的话后身穿麻衣、头裹布巾,带着文武百官开城投降。 萧铣被押往长安。 李渊当即判萧铣斩首之刑。 萧铣灭亡,‘大梁’覆灭,‘大梁’版图皆入李唐版图,所有将士皆有封赏,李靖更是被加封为上柱国,离‘国公’的封号只差一步之遥。终于,所有的人不再觉得李靖自傲那‘卫公’的称呼了,所有的人见了他,无不尊敬的称他一声‘卫公’。 与我一起看完红拂的信,秦妈妈笑道:“娘娘,可做好了归京的准备?” 算起来李靖终究是李世民的人,这份功劳,李世民与有荣焉! 这长时间以来,如何去留、如何权衡……我心中早打定了主意,示意秦妈妈靠近,我低声说道:“妈妈,我有一个万全之策。既可以令父皇、太子殿下不再对我的天命生疑,更可以暗中襄助王爷不遭父皇、太子殿下的联手共倾。” “哦?” 如今我要的是她全力的支持,我轻声说道:“方才如晦告诉我,娘子关告急。” 刘黑闼所率的‘汉东军’势若破竹,河北之地的李唐守军在没有援军支持的情形下兵败如山倒,方方纳入大唐版图的河北之地尽数被刘黑闼占据,若非李雪主死死守住娘子关,现在刘黑闼的大军只怕已然挥师西进直取太原了。 如今不只是朝堂,即便是民间,呼吁秦王爷出战的声音越来越高。 河北之地尽失这件事对李渊的打击颇大,同时对李渊而言无疑不是个讽刺,如果他当初果断让次子李世民带军出征,现在李唐早就一统海内外了,本可在年前捷报双传,但万不想由于他的数番迟疑不决,导致李唐的统一大业又要往后推迟。 “娘娘告诉老身这件事的目的是……” 看着秦妈妈疑惑的眼神,我示意秦妈妈靠近,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震惊得一塌糊涂的看着我,秦妈妈的眼睛瞪得似铜铃。我轻叹道:“妈妈,按我吩咐的去办吧。” “娘娘,你舍得吗?就算你可以对王爷狠得下心,可你对恒山小王爷、卫小王爷、小公主便狠得下心吗?” “如今形势逼人,我若归京必然引起滔天巨浪。加之王爷如今的身份,别说我和王爷了,便是乾儿、泰儿、丽质三人以后没有一个能够苟全。如今我这步棋就是要在暗处襄助王爷,以保乾儿、泰儿、丽质啊。” 见秦妈妈还想反驳,我又道:“何谓‘舍得’?有舍才有得,如今我若不舍,到时候他们父子、父女就会被置在风口浪尖、成为人家的鱼肉。只有我不在了,再也引不起人们的话题了,方能彻底平复这些所谓的‘贵格’之命、‘后妃’之像。再说,我和王爷既然再无夫妻情缘,又何苦呆在他身边拖累他?不如转入暗中襄助才是正理。如果我现在舍不得我的三个孩子,以后我的三个孩子便会被人送上断头台。” 人类历史的宫闱之乱,败的一方必遭斩尽杀绝……秦妈妈不是不知其中的厉害。 看秦妈妈的神色仍旧在犹豫中,我继续说道:“妈妈,不说我的贵格之命,只说那一晚齐王妃的所言所行,元吉听去了多少?记住了多少?如果他一个心愤难忍之下向太子殿下和盘托出,那个后果……唉,王爷纵然是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了来自于他父亲、大哥、四弟的三方挟击啊。” 定定的想了半晌,秦妈妈的话不再如方才般强烈反对。“老身开始觉得,当初偏要撮合着你来当堂主到底是对是错?” 轻轻的抱住秦妈妈,我保证说道:“妈妈,我现在很庆幸,当初您选择了我。” “那我呢?可要与娘娘一道?” 秦妈妈同意了! 内心一松,我长吁一口气,摇头,“有妈妈在乾儿、泰儿、丽质的身边,我才能放下心。再说,妈妈得时不时的替我传递这三个孩子的消息啊。” 轻摸着我的头发,秦妈妈叹道:“既然娘娘心中已有了主意,老身定按娘娘的安排,助娘娘一臂之力。” 武德五年(622年),二月。 天策府的一应事情准备妥善,杜如晦携着我们一众人归京。 虽已开春,但天气依然寒冷,天空中不时的飘着雪花。 其实,洛阳离长安不算远,但因了我尚在哺乳阶段,如晦便命人马都走得比较慢。这一日,风雪越来越大了,车马难行,如晦命所有人马就地休息,等风雪小些再说。 马车中,火炉融融,我喂饱了已经‘咿呀’学语的李泰,泪不自觉的便落了下来。 “泰儿,乖,来,叫声娘。小傻瓜,你都周岁了呢,怎么还不会叫娘呢?你不是早就想说话的吗?快,叫一声娘。”一迳说着话,我的声音一迳哽咽。 估计看到我掉泪,李泰那胖呼呼的小手向我伸来,抓着我脸上的眼泪就往嘴中送去。 这举动和当年的承乾是那么的相似,这就是血缘的原因么? 我低头亲吻了小稚子的朱砂痣一口,惹得他‘咯咯’的笑了起来,又‘姆……麻……姆……’的乱叫一通。 “叫娘。”我故意拉长声音提醒着怀中的小稚子。 说话间,承乾已是掀起车帘钻进了马车,高兴的说道:“母妃,方才我陪着段叔叔、如晦叔叔他们去打猎,猎了只野兔,我让他们拿去煨汤了,等会子母妃便可喝上乾儿为母妃猎的野兔汤。” 这张小脸是多么的有朝气啊。 看着这个我倾注了无数爱、无数勇气的大儿子,我小心翼翼的替他掸去一身的雪花,然后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乖儿子,母妃很高兴。” “母妃,你怎么又流泪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妃喜欢哭。” 伸手替我擦着眼泪,承乾劝道:“母妃以后还是少哭些,对眼睛不好。”接着,他便伸手捏着我怀中那个讨好的看着他的小稚子,“青雀,是不是又是你惹得母妃不高兴了?” “姆……姆……麻……”,李泰再度努力的发着每一个音节,小嘴不停的‘啪嗒’着。 承乾“哦”了一声,伸手轻拉着李泰的嘴角,说道:“是不是你还不会喊‘母妃’,搞得母妃担心死了,担心你是个哑巴小子,所以都急哭了。” “死小子。”这话真让人哭笑不得,我懊恼的拍着承乾的脑袋,“你怎么能够这样说自己的弟弟?” 嘿嘿一笑,承乾摸着脑袋说道:“知道知道,乾儿知道自己是大哥,有责任保护好青雀和丽质。但是,母妃,你知不知道,将这胖青雀搓扁捏圆的也很好玩啊。越搓越喜欢。”说话间,他居然又伸出双手在李泰的圆脸上搓来搓去,搓得李泰的眼睛不时的拉长变圆,而他却是‘哈哈’的笑个不停。 虽然学过武,但承乾还不怎么会控制力道,估计是力气大了的原因,一会子后李泰的眼睛中就包起了两包眼泪,小嘴不满的‘呜呜’出声。 呵呵,我可怜的泰儿一如我般泪腺发达,动不动两只乌漆漆似葡萄的眼中就会包着两包泪水。看着萌极,也令人爱极。 知道自己又弄痛他的蚕兄弟了,承乾急忙松了手,然后对着李泰的小胖脸吹着气,“对不起,对不起,大哥不是故意的。大哥是喜欢胖青雀才揉搓的啊。” 看承乾不停的扮着鬼脸逗他笑,李泰的眼泪还挂在脸颊呢,便又咧嘴笑了起来。惹得承乾疼爱之极的一把抱过李泰放在自己的腿上,“青雀,来,喊一声‘大哥’。如果你会喊‘大哥’的话呢,回了长安,大哥让丽质也喜欢你,也对你笑。” “姆……姆……麻……”,李泰还是发着简单的音节。 有丝懊恼,承乾轻敲了敲李泰的头,“笨。” “吧……吧……”这一次,李泰嘴中发出类似于‘笨’的音节。承乾听得喜上眉梢,“母妃,你看,青雀好聪明,会说‘笨’了呢。” 也许小孩子教的话接受能力强些,我说道:“你再教他看看,要他喊‘娘’。” 承乾一边指着我,一边教着李泰喊着‘娘’的话。可是,李泰口中仍旧‘姆……姆……麻……’的唤着。 瞪了半天眼睛,承乾眼睛一亮,“母妃,是不是因为我老是喊你‘母妃’的原因,所以青雀也想喊你‘母妃’呢?” 有这个可能。我伸手逗了逗李泰的脸,“泰儿,那就唤‘母……妃’。快,来,唤声‘母妃’给母妃听听。” 见李泰不开口,承乾急忙乐于教学。一边指着我,一边不厌其烦的教着李泰喊‘母妃’的话。 看着兄弟和睦的一幕,我眼睛微湿,非常庆幸老天又给了我一双儿女,在我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日子中,他们能够有伴,能够相亲相爱……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我恍惚中觉得李泰似乎真的唤了声‘母妃’。 承乾似乎也听出来了,他‘咦’了一声,然后微挑剑眉看着我。 不可置信之下,我急忙将李泰抱过,“泰儿,乖,再唤声‘母妃’。” 很快,李泰便嘟着他的小嘴,轻声的、不稳的吐出比较清晰的‘母妃’之音。 狂喜之下,我连连亲吻着李泰那嘟着的小嘴,“真棒,真聪明。母妃的泰儿真聪明。” 此举惹得李泰再度‘咯咯’的笑个不停,越发的‘母……母……妃……妃’的叫个不停。 耳闻得一声冷哼,我这才注意到承乾的眼睛都斜了。心中闷笑之极,我拉过承乾,亦是亲吻了他的脸颊一下,又特特说道:“泰儿,你看看,你有一个好聪明的大哥。他愿意保护你,愿意教你说话,以后长大了啊,他还会教你骑马。所以啊,你得好好的跟你大哥学,知道不?来,乖,再喊声母妃。” 过了今天,将再也听不到了吧。按照我的安排,今日当是我和他们的决别之日。唯有丽质是我的遗憾,不能搂着她、抱着她,不能听她唤一声‘母妃’,不能亲她一口。 想到这里,我的泪不禁再度掉落下来。 “瞧瞧,都是你,会喊‘母妃’吧母妃高兴得哭。不会喊‘母妃’吧母妃急得哭。”语毕,承乾又伸手揪着李泰脸上的肉。 也许喊出‘母妃’很是兴奋,李泰小嘴中不时的啪出‘母妃、母妃’之音。我呢,为了让他巩固,不停的以吻奖励他。 承乾终是去了心结,亦是以吻奖励着自己的蚕兄弟,更试图教他说更多的话。 一时后,杜如晦的声音传来,“我可以上来么?” 车帘一掀,承乾急忙招着小手,“如晦叔叔,上来,快上来。” 杜如晦将手中端着的煲递到承乾手中,接着便跳上了马车,“观音婢,是什么事惹得你又是哭又是笑的?”语毕,他伸手捏了捏李泰的脸,“肉真多。说实在话,我还是喜欢世民替他取的‘面团儿’,哈哈……这只小青雀实在是太胖了,不适合在天空飞啊。” 承乾嘴快的将李泰会喊‘母妃’的事说了一遍,惹得如晦一把抱过李泰高高的举起不停的夸他聪明,然后说着‘快叫声叔叔’的话。 见如晦和李泰疯成一团,承乾急忙将煲送到我面前,“母妃,快,这是乾儿猎的野兔熬的汤,又鲜又香,你快喝一口。” 眼见承乾将汤勺递了过来,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嗯,果然好香。以后啊,母妃享福喽,可以不愁吃的了。等丽质长大了,能够做女工的时候呢,母妃便不愁衣服穿了。真好,母妃有你们真好。” “观音婢,我真羡慕你,好幸福。” “那便不要再执着了,赶紧娶妻生子。” 闻言,杜如晦睨了我一眼,正待开口说话,不想只听‘噗’的一声,我们的马车车顶裂开一道口子,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飞身进了马车中。 眼见着面具人的大刀砍向我,杜如晦急忙拉我避过,又急急的唤着“有刺客,保护王妃,保护小王爷”的话。 莫看承乾小小年纪,因得了李世民真传,身手已相当的矫健。他顺腿踢起马车上的一个小杌子往那面具人脸上撞去。 狭小的空间不好躲避,面具人不得不飞身出马车,然后用大刀砍落那个小杌子。 闻得小杌子碎裂之音,承乾急忙拉着我,“母妃,这里危险,快下马车。” 如果再呆在马车中,必然躲不开那面具人的第二轮刺杀。杜如晦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是以急急的将李泰送到我怀中,“你们快下去,我殿后。” 在承乾的掩护下,我一边慌张的抱着李泰下马车,一边急急的回头喊着‘如晦,快躲’的话。 好不容易,我、承乾、如晦都下了马车,这才发觉有数十个青铜面具人正和刘弘基、段志玄等人厮杀在一处,而秦妈妈亦是飞身来到我们身边,一把将我怀中的李泰抱走,“娘娘,你小心些。小王爷交给老身,放心。” 杜如晦一边保护着我靠马车而站,一边蹩眉看着厮杀的方向问道:“他们是不是就是前几番掳你的那些刺客?” 我心虚的点了点头。 闻言,杜如晦的眼中露出阴诲的神采,语气莫不透着冷泠,“刘将军、段将军,王爷有交待,一定要抓一个活口。” 留活口? 被抓住的话便不好办了。思绪间,我向秦妈妈使了个眼色。秦妈妈接到我的眼色,很快便踢飞一个青铜武士,提醒说道:“王爷说了,要抓一个活口,就是你了。” 那个被踢飞的青铜武士急忙就地一滚,逃脱了段志玄的抓拿,然后一声长啸之下,漫天的箭向我们这边飞来。 不论是青铜武士还是保护我们一路回京的刘弘基、段志玄等人,都急忙将手中的兵器舞得密不透风,防止被箭伤到。 可是,仍旧有一枝箭透过马车,正好射中我的后心。 鲜血一时便喷了出来,我趴在了雪地上。 起初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趴在地上,最后当他们看到我后心中了一枝箭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观音婢。” “母妃。” “娘娘。” 如晦、承乾、秦妈妈的声音在我耳边纷纷响起,我强自抬起头,看着一众围在我身边的人,最后将眼光定格在承乾的身上,“乾儿乖,不怕。” 我的话方落地,又一枝利箭穿透马车直往承乾射去。杜如晦眼明手快之下一把将承乾扑倒地上,‘蹼’的一声,利箭射中如晦的手臂,如晦则忍痛利落的抱着承乾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堪堪避过又几枝利箭。 也就在如晦、承乾离开我有些远的空档,两个青铜武士突地出现,一左一右的架起我,拖着我往远处跑。 茫茫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血迹斑斑的一条拖痕。 看着大叫着‘母妃’的承乾,看着顾不得伤大叫着‘观音婢’的杜如晦,我的泪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为了将戏做足,我不得不伤你们其中的一个人,不得不。 眼见着承乾跳起来往我这边的方向急纵,眼见着又有利箭要射中承乾那小小的身子,秦妈妈本是追我、救我的人只好停了下来回身救承乾。 朦朦胧胧的薄雾之中,眼见得秦妈妈利落的抓住了那枝利箭,而后单膝跪地看向我的方向。 妈妈,一切,拜托了。 ------题外话------ o(n_n)o 休息了几天,多更些字赔罪哈,有机会我再多更些……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谢谢874331106的花花! 078章 局中局10 李唐皇朝的秦王妃、李唐战神李世民的秦王妃在从洛阳回长安的途中被掳,此事很快便传遍李唐大地。 有说是刘黑闼干的,目的就是担心李世民会出兵攻打他,他先做好准备挟个人质再说。 有说是颉利干的,因为突厥从来就没有放弃占据中原之心,而他眼中最大的敌人便是李世民,所以他也打起了秦王妃的主意,无非也是打着拿个人质的主意。 也有说是李建成干的,目的便是不想秦王妃的贵格之命君临后宫,否则若秦王妃为后的话那皇帝会是谁? 还有说是李世民干的,无非是‘贼喊捉贼’那一套,然后将赃水泼到李建成的头上,好拉李建成下马。 还有的说……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有一点可以肯定:秦王妃那一日后心中箭,被歹徒拖走的时候鲜血流了一地,依她那弱质女流的身子必然躲不过此劫,无论是谁掳走的,必已香消玉殒。 听着传言,我非常的庆幸,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再正确不过。果然,由于我的‘香消玉殒’,世间早就压制得不敢言论的‘贵格’之命再度沸沸扬扬的传开。我的‘香消玉殒’不过是激发了这件事,让这件事不再压在所有人心中发酵。 该来的终究会来,与其晚来、不与早来,早来早解决。 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今天的热门话题总有一天会消失与红尘,再也惹不起人们心中丁点的波澜。 只是…… 作为李唐之墙的秦王爷,性情大变,从来意气飞扬、狂放不羁、笑意灿烂的他变得沉默寡言、阴诲不明,即使他没有任何的举动,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不自觉的颤抖,不自觉的看到他便退避三舍。 我的‘香消玉殒’令李渊措手不及,更令李渊没有想到的是次子会变得这般阴诲难言,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像菩萨,心情差的时候便像被鬼附了身……如果说自李唐座稳江山以来李渊时有打押这个次子,但当次子真出了问题的时候他心痛之极,是以他做出了让次子出战‘汉东王’刘黑闼的决定,目的便是为了让次子散散心,同时李渊还承诺:如果赢了,凯旋之日便是丽质回到你身旁的日子。 武德五年(622年),3月。 李世民再次披挂上阵,率领东征大军进入河北战场。 战争形式几乎是一边倒局面。李世民人还未到,‘汉东军’已然被吓破了胆,自动退让了许多侵占的土地,然后只防守着都城洺州。 李世民当仁不让,在洺水南岸扎营,威逼洺州。 西面有太行山脉那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南面是李世民的唐军主力。此时的刘黑闼可谓进退两难,知道再这般被动下去的话唯有死路一条,是以他带着手下数度出城挑战,奈何天不相助,屡战屡败,为了保存战斗力,他不得不高挂免战牌、闭城不出。 李世民见刘黑闼不再公然挑衅,于是采取他的一贯方针,坚壁不出,只是派手下将士封锁汉东军的补给线。 饥饿难奈之下,3月26日,刘黑闼亲率步骑两万,南渡洺水,紧逼唐军大营列阵。 早就算尽机关,李世民率他的‘玄甲军’首当其冲攻击刘黑闼的骑兵,瞬时间便冲破刘黑闼骑兵防线并乘胜冲入‘汉东军’中心阵地横扫其步兵。 知道输掉这一仗他就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刘黑闼率众殊死奋战。而他麾下那些剽悍骁勇的河北将士也抱定背水一战的决心,所以两军鏖战至一天仍旧胜负难分。 至黄昏,眼见自己的人马越来越心惊于李世民的玄甲军,眼见唐军已有小胜,刘黑闼心惊胆颤之下他将他手下人马都留在了战场,而他只偷偷摸摸的带着200心腹逃往了突厥。 混战中,‘汉东军’哪里知道他们的主帅逃跑了呢,只知道在那里仍旧顽强的抵抗着。直到最后实在无力坚持,他们才向洺水北岸溃逃。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就在北岸,李世民早就替他们准备下了天然的葬场。 当数万‘汉东军’涌进北岸河沟的时候,洺水上游的滔天巨浪顿时轰然而下。一丈多高的洪水仿佛万马奔腾一样席卷而来。 “待我与贼战,乃决之!” 不错,这正是李世民定的计谋,一个速成的计谋,一个速速结束战争的计谋。一个将‘汉东军’引入北岸河沟,然后掘洺水大堤以溺敌军的计谋。 几乎连恐惧和绝望都来不及体会,‘汉东军’在一瞬间便被咆哮的洪水全部吞没。 此次战役的结果是汉东军被斩首万余级,溺死数千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刘黑闼不见其踪,后来才知道他‘不地道’的弃了属下将士逃往突厥之事。 于是,燕赵之地那些起初附庸刘黑闼的大小首领对刘黑闼的行为很是不满,悉数投降于李世民。 洺水之战战时不足两月,山东悉平,李世民班师回朝。 可以说,这是李世民又一次向苍天交的一份完美答卷,此等雷厉风行之势,令李唐大地也不禁颤抖三分:秦王展翅,风云色变。 只是,此战留下两个遗憾。 其一是李世民的坐骑‘拳毛騧’,为了保护它的主人躲避‘汉东军’的流星箭,它自己却是前中六箭,背中三箭阵亡于战场。而远在洛阳的‘天策府’中又立起一匹战马,一匹用黄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黑嘴黄毛战马,李世民为它提的赞语是‘月精按辔,天马横空,弧矢载戢,氛埃廓清’。至此,李世民最爱的六匹战马仅只剩下老骥伏枥的‘特勒骠’了。 另一个遗憾的是━━罗成阵亡。 原来在洺水之战时,罗成眼尖的发现刘黑闼逃跑,于是骑着马一路狂追,不想却是落入刘黑闼事先便设好的流沙陷阱之中,罗成和战马一起陷入流沙中不能动弹半分。可怜隋时的武状元,唐时的大将军,在那般不能动弹之下被刘黑闼的人万箭穿心。 不过,与罗成死在一处的还有一个苏定方。 我估计,刘黑闼是抛出了苏定方做诱饵,报仇心切的罗成误入圈套,虽然替父报了仇,但也失了性命。 可叹,可叹…… 听闻,罗成尸骨回长安的那一天,庄金定的一头乌发一瞬间成花白色。 罗成出殡之日,庄金定亲自将一个香囊塞到罗成的胸口并且在罗成的耳边说了许多话。 “唉,窦线娘,那中间,装的可是你的一缕香魂!” 脑中一幕幕飞过窦线娘、庄金定的梨花带雨,飞过这两个女人曾经的你欺我诈、得理不饶人,如今人死万事空。 庄金定,她的一生痛过、恨过、怨过,虽然她最终得尽罗成之宠,但受过的苦、忍受的煎熬到底有多少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若真有来生,她期望自己的来生能够活得简单一些、自在一些……而享尽了这一生的情爱,足够了,无需再轮回。 “堂主。” “进来罢。” 自从演了一场被掳身亡、尸骨无存的戏后,一晃半年过去了,我一直呆在定军山中,通过天机星、地煞星他们了解着世上的一切纷争。 “堂主,天闲星和地勇星不负所望,按堂主的一切要求,终于找到一个和堂主的体形、声音极相似的人。” “谁?” “王晊。” 微蹩眉,我喃喃说道:“王晊?” “此人不但在体形、声音方面极似堂主,更为难得的是他很附和堂主那不惹人起眼但大家都知道他存在的要求。他没有任何亲朋好友,行事素来独来独往,很难与人结交。所以虽然在东宫数年,但一直没得重用。” 既然我想深入东宫做卧底,那便得替掉一个在东宫呆了多年且为李建成、魏征等人熟识的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能够用半年的时间找到这样一个人也真为难我的这帮属下了,“这个王晊现在在东宫担什么职?” “现在东宫率更丞手下办事,暂无官职。” 率更丞,官名,掌皇族次序、礼乐、刑罚之事,官职虽小,但所有的事他都有份参与。方便我以后可以在东宫出入不受拘束。念及此,我道了个“好”字后欣喜的站起来,“通知天闲星、地勇星,想尽一切办法要他们二人讨好那个王晊,要让所有的人觉得王晊终于也有肝胆相照的朋友了。同时要他们安排这个王晊有意无意的和秦王会几次面。” “为什么?” “本尊敢肯定,如果本尊现在以王晊的面孔出现在秦王面前他必然起疑,然后会一路探究,这样的话之于我而言将十分的危险。只有彻底的打消他的顾虑,本尊才能够以王晊的身份出现在秦王和一众人面前,这样是为了一劳永逸。” 天机、地煞二人露出‘明白’的神情后,说道:“放心。定让天闲、地勇二人成为王晊的朋友,同时也必让他们联合着王晊演几出戏以令秦王彻底的打消对王晊的怀疑,然后属下等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堂主送到东宫,成为‘真正’的王晊。” 乾儿、泰儿、丽质,你们等着娘,娘很快便会来到长安。 ------题外话------ o(n_n)o 谢谢青藤依陌、岚芬2007、601781829、luli1114、morphine、978115691、sunny838、宇星、nkxhx7788的票票! 079章 风云起1 长安。 又到了大雪翻飞的季节。 我成功的以王晊的身份潜伏于东宫,唯一麻烦的是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便要在眼睛上戴上类似于21世纪的隐形眼睛般的‘隐形眼’。只因王晊的眼睛偏黄褐色,而我的眼睛是纯黑色。也正是因了这个眼睛的问题才导致我又缓了几个月入京,不过好在天机等人厉害得紧,替我寻到这副‘隐形眼’,戴了一段时日后也就习惯了。 今天,是我以王晊的身份第一次接触李建成、魏征等人的重大会议,只因我的直接上司病了,告了病假。 大雪纷飞的天气,花草树木万物箫条,在一个老太监的带领下,我沿着早就被人踩出来的小径往东宫‘议事厅’方向走去。 虽然只来了几日,但这里的情形我已然非常的清晰,无论人、事、物,都可以准之又准的对上号。 议事厅布置得很是简单,但不失大气、肃穆,它的主人李建成正遥坐在远处的尊位上,他手下的谋士、武将诸如魏征、常何等人分坐两旁。 见我到了,众人只是回头看了眼,然后又同时恭敬的看向李建成方向。 “参见太子殿下。” “王晊来了,坐。”李建成的声音一如原来温润,只是那神情多了些萧条和冷厉。 “是,殿下。”我一如王晊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给所有的人揖了揖手,然后正襟危坐。 其实,李建成如今关注我这个小人物还得归功于真实的王晊和秦王爷碰面的情景,当时秦王爷见了王晊很是激动,然后不管不顾李建成、李元吉在场,硬是拉着王晊问着一些话,然后还向李建成‘要人’。 当然,对于秦王爷这番奇怪的举动很是不明白,李建成只以‘王晊在东宫多年,对东宫事务极熟,老的率更丞正生着病,如今东宫少不得他’为由暂时拒绝了秦王的要人举动。 然而秦王也是个不离不弃的主,就算太子殿下不放人,但秦王仍旧每天到东宫报道,始终追逐在王晊身后,直至有一天秦王故意将王晊推入水池弄得王晊狼狈不堪才罢了手。 因为,那一天,浑身湿透的王晊是自己游上岸,亦是在秦王的坚持下当着秦王爷的面换了身干爽的衣物。也是那一日,李建成、李元吉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个无往而不胜的兄弟像只蔫了的笳子般的步出东宫,从此秦王再也没来东宫也不再纠缠着王晊。 因了这件事,从来不为东宫人关注的王晊就这般浮出水面。 “魏老,将刘黑闼的情形再说一遍,看大家拿个什么主意。” 得李建成吩咐,魏征急忙轻拂着拂尘,抚须将刘黑闼的事说了个全。 原来,自李世民今岁5月将刘黑闼杀得只剩下200骑逃往突厥后,8月,颉利兵助刘黑闼卷土重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刘黑闼再度连克河北数城。刚刚被李渊任命为河北道行军总管的淮阳王李道玄与刘黑闼会战也兵败被杀,刘黑闼势如破竹般的再次克复河北全境,大摇大摆地进入洺州,再度当上了他的‘汉东王’。 李渊大怒,10月,命元吉带军出征河北。 可如今两个月过去了,元吉不但没有收复河北失地,更是连一丁半点的捷报都没有传来,很显然元吉不是刘黑闼的对手,更何况刘黑闼的后面有颉利当靠山。 “听裴大人传来消息,陛下有意让秦王再次领兵出战。” “不可,一定要想办法让裴大人劝住陛下,万万不可让秦王出征。刘黑闼本就惧秦王如命,如果秦王去了定然又是大胜而归,那东宫的形势便更堪危了。” “可是齐王爷总无佳讯传来,陛下心中亦忧啊。除却浅水原之战外,柏壁之战、中原之战、洺水之战,哪一次不是陛下在犹豫之后仍旧做出让秦王出战的决定?我看啊,此番,陛下在犹豫之后一样也会派秦王前去。” “如果秦王去了,定然又被万千子民传为神人。他在民间已然是神,在朝中已然是‘天策上将’了,上一次胜刘黑闼后,陛下还没想好如何加封奖赏秦王。如果此番再战再胜又该如何加封?威望日增、功勋日隆……难不成我们东宫要眼睁睁的看着秦王的权势大过东宫?” 唉,我道李建成如今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原来有这样一群人在身边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小心、防范李世民,果然是三人成虎啊。更好笑的是,这群人如今更在痛惜着些什么‘如果当初在中原战场上的是太子殿下便好了,也不至于秦王的风头盖过太子’的话。 哼,你们在这里只知道动嘴皮子,若真到了中原战场,看到了中原战场的险恶,你们便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谁曾想那个窦建德枉有名声,10万大军居然败在3500人手中,真是孬种。” “就算他秦王‘一战擒两王’,但是是谁保障着他的大后方?还不是太子殿下在河东战场上抵御颉利、处罗可汗的援兵才使得王世充得不到突厥的援助?太子殿下的这个功劳又该如何算?如果说秦王的功劳足登太子之位,那太子殿下的功劳是不是足登九五之位了呢?” 这句话,说得过了些,李建成突地清喝一声,说道:“休得胡言。” 方才还喧嚷不堪的议事厅因了李建成的清怒而静了下来,一一看过手下那些满眼不甘的群臣,李建成的眼光最终定格在我的脸颊上,“王晊,你一直没有作声,在想什么呢?” 我站起身,小心的作揖,最后朗声说道:“卑职在想,与其在这里后悔,莫不如做点切于实际的实事的好。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再怎么高谈阔论也与事无补。” 很显然,我的一番话令那些方才谈论的文臣武将很是愤怒,我的话似乎打倒了他们一大帮子人。反正这就是王晊的个性,谁叫王晊不合群来着。 “率更丞大人是如何教导你的,由得你来指指点点?” “无知小儿,你懂个什么?如果不从过去的错误中总结经验,又如何立足于现在把握将来?” 眼见着一众人对我指指点点,久不出声的魏征挥了挥手中拂尘,“某倒觉得,王晊言之有理。” 魏征,如今在东宫虽然只得一个‘洗马’的官职,但他的才谋却为大家公认。再加上李建成相当看中他,所以这东宫中的人很是尊敬他。听了魏征的话,一时间,指责我的人纷纷闭了嘴。 再度挥了挥拂尘,魏征缓步走到我身边,向着李建成方向作揖,说道:“如今有个机会,一个老天赐于太子殿下可以和秦王的‘功盖天下,中外归心’相提并论的机会。” “魏老但讲无妨。” “某要说句不中听但却很是实际的话。”言及此,魏征看着李建成一字一顿道:“殿下没有大功可以镇服天下,之所以为太子不过是因了嫡长子的原因。” 呵呵,也只有魏征这个刺儿头敢在李建成面前说这样的话。 并没有被魏征给激怒,李建成点头轻声说道:“是啊,论功劳……本宫比不过秦王。之所以如今忝居太子之位,不过是年长的原因罢了。” 见李建成并未动怒而是虚心接受,魏征道赞许点头,说道:“现在有个机会,一个让太子殿下镇服天下的机会。” “哦”了一声,李建成期待的看着魏征。 “自上番洺水之战后,刘黑闼的主力军基本被秦王消灭殆尽,剩下的主力只有200人。如今他号称有1万余众,其实不足万人,而且这些人都是上番洺水之战时侥幸逃亡的将士,他们再聚刘黑闼手下不过是为了讨得一口饭吃。” 也是,因了上番的洺水之战,如今河北、山东等地物质奇缺,粮食更是溃乏。为了活命,这些败军之将士不得不投到曾经抛弃了他们的主帅麾下苟且偷生。 “所以,对于这样一群各打着主意的军队而言,若逢真正的大军进逼,势必如摧枯拉朽。”言及此,魏征行大礼参拜,继续说道:“某建议太子殿下应当好生的把握这个机会,亲自去攻打刘黑闼以获得功劳名望,有此军功,则太子之位不可动摇。” 一语惊醒梦中人,议事厅中的一众文臣武将不再似方才怨天尤人,皆是恍然大悟之神,然后纷纷说着些‘还是魏老厉害,我等佩服’的话。 “同时,燕赵多猛士,太子殿下应该趁此战机结交山东豪杰。” “既然那些‘汉东军’各怀心思,那太子殿下此番出战应该以‘收拢人心’为主,以‘打击刘黑闼’为次,如此一来,我等一样也能够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错,许那些‘汉东军’以粮食、衣物,一样可以让那些‘汉东军’听我们的话。” “汉东军若反了水,刘黑闼只剩下一个颉利相助……也不值得可惧了。” 被议事厅中的豪情壮志所染,直待议事厅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看着他,李建成这才长身而立,朗声说道:“好,魏老,你这便替本宫写一道本宫要亲自出战的秦折,不破刘黑闼,誓不还长安。” ------题外话------ (n_n)o 谢谢dorisliu62、gqniu、恋雪蝶、nanxiao98742、maryzhou123、5258852588等朋友们的票票。 079章 风云起2 李建成主动请缨征战刘黑闼之事震惊朝野。 太子出征事关国运。 李渊,当机立断,同意了李建成的请求,同时他还颁发了一道任命李建成为“陕东道大行台及山东道行军元帅”的诏书,并诏“河南、河北诸州并受建成处分,得以便宜从事”。 也就是说在这场战争中,李建成不但有临事专断之权,整个潼关以东的军事力量更是全部受李建成节制。 一个不足万人的反动势力却派出这么庞大的李唐中坚力量去镇压,这般大的动作足以证明李渊对这场战争的‘必胜’期望远远大过李建成,很显然,李渊也希望李建成借此机会夺得功勋和威望以巩固储君之位。 不出一月,前线便传来李建成的好消息。 原来,李建成自出兵河北后,他采纳魏征等人的建议,以‘收拢人心’为主、‘打击刘黑闼’为次的战略方针,对于来投诚的‘汉东军’皆许以衣物、粮食、银两且无罪遣回家乡。大唐太子的贤德之心立马使‘汉东军’中的许多将士不再愿与李建成为敌,而是战争未开打便节节败退。 很快,李建成兵锋所指,直指洺州。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刘黑闼准备在‘昌乐’和李建成决一死战,奈何他的部众一见李建成便纷纷投诚,光杆司令刘黑闼只好不战而逃。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唐上至朝堂下至民间皆为李建成喝彩纷纷,李建成原来那些隐藏在秦王李世民背后的功勋亦被人一点点的挖掘出来,诸如开国之初的‘九天灭了西河郡’、‘大破霍邑灭宋老生’之事越传越神,国人更将李建成‘少时老成,稳重如玉、逸群之才、温文尔雅’的贤名一一挖掘出来,从而引发出‘创业难、守业更难’的经典之句,更道出‘李建成不愧李唐的守国之君’的话。 一时间,风头极盛的秦王风采尽被太子殿下覆盖。 只是,老天也许真的爱和李建成开玩笑。 形式一片大好的李建成、本被一众人捧到天上去了的李建成、贤名和威名一波高过一波的李建成,因了一件事差点又被李渊打到无底的深渊。 ━━平阳公主李雪主薨! 雪主一直驻守在娘子关,在帮助李建成、李元吉抵抗刘黑闼、颉利联军的时候受伤,虽送回长安日夜急救,但因了伤势严重终是香消玉殒。 在终于接受自己最爱的嫡女去世后,停灵49天,武德六年(623年)的二月,李渊命以军礼安葬雪主于皇陵。谥平阳公主为‘昭’,即‘平阳昭公主’。 因我的上司一直重病在卧,作为他比较得力的助手,我被安排代表着东宫主持着雪主丧事的一应事。 痛,心痛得无以平复,但我眼中的泪却不能滴下,还得时时以手指掐破自己的皮肉来折磨自己不要太过而露出马脚。 “二郎,别挠了,我看观音婢好像哭了……二郎,娘要给你讲道理呢。小心家法哦……我虽是女孩子,但也要干出一番作为。你们就看着吧……”那个时候的雪主约摸5、6岁的年纪,扎着两个小辫,穿着一身藕荷色衣物极是明媚可人,眼中尽是俏皮的神采。 “二郎,说好了观音婢今天是我的,不由你打主意。观音婢,我们走,别惯坏了他,我告诉你,他啊……”那个时候的雪主正是待嫁新娘,她有不安,也有羞涩,只知道一迳的拉着我,总是讲着李世民的许多糗事来平息自己忐忑不安的心。 “观音婢,我来接你来了……二郎能够娶到你,终是得偿所愿了呢……还没看够?哪有新郎官坐花轿的道理?说出去,丢死人了……成了,还怕换人呢?除了观音婢,这太原城中还有哪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你?哪家的姑娘不都是见到你就绕道走的份……新郎官,再不出去敬酒,以后这太原城中就要将我们李家伟大的二郎传成是个俱内的人。”那个时候的雪主是来迎亲的全福太太,她银铃似的笑声安慰了我太多慌乱无助的心,也是她亲自剪下我和李世民的头发拿木梳辫了合成一缕…… 从此,她为我苦、为我忙,无论我是对是错,她只认定帮我。 “你呀,幼失双亲,家族之中的礼尚往来定然不是非常的清楚。不像我,父母健在、公婆亦好,当然就会教我该做些什么。不过,你也别着急,有我呢,以后这些礼节性的东西,我慢慢的教你……二郎从小乘张,这些礼节他从来不屑于学。可如今他终究是成家的人了,那些家族的人不敢拿他说事就会拿你说事。你善良得狠,哪会是那些人的对手。李家家大业大,一个不防,人人一口口水,就能淹死你。” “是女人都会生孩子,哪她就如此娇贵了?我偏要去教训她,就算她的孩子因了我的教训而滑胎,也不过一个庶出而已,算不上大事。观音婢,父皇看重的是嫡出啊,你看父皇喜爱乾儿就知道了。所以,你不要想着哪个‘贵人’有孕就由着她们无视家法。这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她们不懂规矩事小,最终人家会说是你没有教化她们,这事就大了,知道不……知道就好。无论何时,你莫要忘了,驸马府中,你有我这个好姐姐。” “观音婢,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说过,如果你受委屈便不要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公主姐姐。如今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独自压在心里么?二郎也是,乾儿都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了,他难道就没听见……我不是那种反对有妾的人。有妾,说明妻子的肚量不下于男子。但是,我赞成男人有妾并不意味着那些男子可以宠妾无度。二郎,你正儿八经的妻子在这里,你却是一力的维护着你的新欢。我不得不说,市井流言不是流言,而是事实。查都不用查了……” 桩桩件件,最后的一幕定格在我利用她对付燕小满的时候。 忆及此,我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因为那个时候,燕小满的绝决令你这个万事不皱一下眉的巾帼英雄终生了怜悯,你时有怨自己将燕小满逼得太狠……若不是因了你全身心的为我好,你从来不会管这些‘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琐事。 老天似乎也在为雪主悲歌,漫天的大雪纷撒在所有送葬人的身上,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 可以说,李唐自开国以来,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没有哪一天有今天这般来得齐整,而他们的呜咽痛哭更是证明了雪主是多么的得君民之心。 柴绍满脸悲痛,抱着幼子柴令武跪在陵前,而在他们父子左右的马三宝、屈突通的痛色更令天地色变。 马三宝,一直追随雪主左右,是雪主最得力的干将。而屈突通,最服气的便是雪主,也因了雪主的原因他愿意臣服于李世民麾下,此番他是听闻雪主薨逝之事急急从洛阳赶回…… 还有那些一路追随着雪主的‘娘子军’更是悲泣的跪在陵前,泪已在脸颊结冰。 恁谁看到这种场面,都不禁痛悼三分。 由于雪主的阵亡,所有的人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李建成,即便是前些时还为李建成战胜刘黑闼而喜上眉梢的李渊,此时对李建成亦冷眼了三分。 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辂、麾幢、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 标准的军葬。 以军礼葬雪主之事曾经得到一些朝臣的反对,但李渊以‘平阳公主总是亲临战场,身先士卒,擂鼓鸣金,参谋军务,从古到今何尝有过这样的女子?以军礼来葬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执意令所有持着‘男尊女卑’思想的朝臣退却,不得不依了李渊。 雪主,中国历史上,迄今唯一一个由军队为她举殡的女子! 这份荣耀,光辉千古。 “报……报……陛下……陛下……公主的仇报了,报了!” 随着老太监哽咽难奈的声音一迳传来,只见那老太监一迳跑向李渊一迳仍旧激动难奈的不停的重复说着方才的话,最后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李渊面前,颤抖说道:“陛下,前方方传来捷报,叛贼刘黑闼逃至饶阳,被他的部下饶州刺史诸葛德威诱杀。” 听着这个消息,李渊直是抚摸着李雪主的墓碑,痛哭流涕,“孩子啊,好闺女,我的心头肉……爹为你报仇了,报仇了。” 看着至情至性、老泪纵横的李渊,听着他喃喃的话语,所有的人恍然大悟,然后均以崇敬的眼神看着带着他们开创帝国的君王。 看来,那个诸葛德威诱杀刘黑闼之事应该是李渊做了什么手脚的原因。 这份迫人的威严,这份不动声色间便置敌方予死地的出手……不愧帝国的开创者! 可以说,刘黑闼被诱杀的消息像一道彩虹让这里肃寂的气氛不再悲痛,人人脸上漾起一丝欣慰的神情。 李渊在离开雪主墓地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一直伫立在他身边的李建成,“建成,雪主的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 看着李渊远去的背影,李建成的俊目中这才流下了两行清泪。 直待所有的人离开,李建成才依依不舍的转身,摆了摆手,示意东宫所有的人可以走了。 其实,李建成也爱极了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子,可如今却是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而收场,他心之苦可想而知。 所以,即便李渊为雪主的事已下了定论,但东宫一行人脸上有着有史以来的凝重。 我知道,他们仍旧在忐忑不安、他们仍旧在猜疑百分,他们不知道李渊临行前的那句话是肺腑之言还是只是做个样子缓解一下朝堂中如今人人紧崩着的神经。 回东宫的路才走完一半,一个老太监踉踉跄跄的出现在东宫一众人员面前,迫得东宫人员的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慌慌张张的行完礼后,那老太监送来的消息令我们这一众陪在李建成身边的人目瞪口呆。 ━━郎将张德山被杀。 端坐马上的李建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瞪着老太监,“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出人命了,张郎将被人用箭射杀,凶手不明。”老太监焦急万分中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个张德山是李建成比较信得过的手下,方方提为郎将之职。他的死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只是简单的仇杀? “魏老、王晊,还有你们几个,随本宫走一趟。” 来不及和东宫随行的一众女眷说明原因,李建成便带着我和魏征还有几个将士往他专门为‘长林兵’设置的别馆而去。 长林兵,是李建成在和李世民分帮分派的起初便不遗余力地扩充的武装队伍,多达2000之众,分别驻守东宫的左、右长林门,是以号称“长林兵”。相当于李建成的亲卫军。 李建成专门为这些长林兵设置有用于起居的别馆━━长林别馆。 王晊虽为东宫率更丞手下,但一无亲朋、二无好友,是以一直被李建成特许住在长林别馆,所以这长林别馆如今也是我住宿的地方,除却偶尔到东宫处理皇族次序、礼乐、刑罚之事外,我一般待在别馆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太子的亲卫军中有一个‘郎将’被人谋杀……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小事都得当大事来看。 一路上,听了那个老太监的简短说明,知道东宫的长林兵今天皆被派去为雪主出殡去了,整个别馆中只留下了四个长林兵。那个张德山不幸遇难,其余的那三个长林兵皆逃不了嫌疑。 “是哪三个人?” 闻得李建成问话,老太监急忙回话:“郎将尔朱焕、校尉桥公山、参军郝志文。” “这三人现在何处?” “老奴命人将他们三人都控制起来了,只等殿下来处理。” “做得好。”说话间,我们已来到长林别馆,李建成率先跳下马,撩袍直往别馆中行去。 我和魏征等人急忙紧随而入。 尔朱焕、桥公山是我的天闲星和地勇星,没得我的吩咐,他们二人断不会鲁莽行事,除非是他们有什么把柄被那个张德山给拿住了不得不出手……我心中揣摩间,那个老太监已领着我们一众人来到了命案现场。 只见张德山倒在厢房正门外,头朝门、脚朝着园中的花坛,匍匐于地,背部一箭正中后心。 显然,死者是外出归来正要进门的时候,背后中箭倒下死去的。 如果是背后中箭,那必然和张德山要进的这间厢房中的人无关,暗箭定然来自于左、右这两侧厢房。 念及此,我起身,看向左、右两侧那长长的、排排连的、均有两层建筑的厢房。 偏偏,我的天闲星和地勇星就住在左侧的厢房中。而那第三个嫌疑人郝志文和这个死者是住同一间厢房,正是死者张德山要进的厢房。 也就是说:我的天闲星和地勇星嫌疑最大。 果然,在一一问了住宿安排后,李建成勃然大怒,命人首先将尔朱焕、桥公山押上来,怒问道:“说,你们为什么要杀张德山?” 齐齐跪在李建成面前,尔朱焕、桥公山大呼‘冤枉’,尔朱焕更是说道:“卑职和桥校尉都是昨夜当值,今早回别馆便蒙头睡大觉,直到我们二人被捆绑我们才知道张郎将被杀一事,殿下,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 “地上血渍新鲜,说明张德山未死多时。张德山的惨叫声惊动守值的宫人围了别馆,说明凶手并未逃出。而这别馆中,除却你们二人外只有郝志文在场,刘公公说他们去绑郝志文的时候他亦在睡觉,难不成你们要说是郝志文做梦杀的张德山?就算郝志文是做梦要杀张德山,那对于要开门的张德山而言,也应该是前胸中箭才是,哪有后心中箭的道理?” 是啊,以张德山死亡的姿势和中箭的情况来看,郝志文确实可以被排除嫌疑。 耳听得尔朱焕、桥公山连呼‘冤枉’,我缓步踱到张德山的尸身边仔细察看,最后伸手翻动了一下张德山的尸体,突然发现尸体下有几枚‘开元通宝’。 我伸手捡起一枚看了看,有油腥……凑近鼻子处闻了闻,烧鸡的味道。我再拾起另外的一枚,亦有油腥,亦有烧鸡的味道。 心中一动,我伸手拾起张德山遗落在地上的钱囊,将钱囊打开,细看之下,也有不少‘开元通宝’和碎银在其中,倒了些出来掂了掂、摸了摸、闻了闻,没有油腥也没有烧鸡的味道。 “王晊,你在做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我恭敬的对着李建成揖手,“殿下,卑职已然知道谁是凶手了。” 闻言,魏征和李建成等人均诧异的看着我,魏征更是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肯定的点头,我说道:“如果卑职的推理有误,卑职任殿下处罚,即便是赶出东宫亦可。” “没这么严重,你倒是说说,谁是凶手?” 这个时候的李建成心思很难看懂,也不知他对我的关注到底是因了李世民还是因了原来他便是这般关注王晊,但无论如何,我必须在他面前出出风头,只有出风头才能得到他的重用,只有出风头才能参加他的大小会议,如果此时我不把握时机,待我那个老上司养好了病回来上班,那我又只能蜗居在这长林别馆数着日子,又只有很少的机会去东宫了。 念及此,我笑道:“请殿下允许卑职问尔郎将、桥校尉、郝参军三人几个问题。” 虽然我的官职小,却掌管着东宫的刑罚一事,这个案子最终得由我来写明案情并定案,所以李建成虽疑惑,但仍旧摆了摆手,示意我问。 “请问三位,你们在睡觉之前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对于我的问题很是奇怪,尔朱焕、桥公山只说‘值了一夜的班,早就累极,为了图省事,只简单的喝了点粥便睡下’的话。 果然不是他们二人所为,因为他们二人还没有胆大到在我面前撒谎的道理。是以我含笑看向郝志文,“郝参军,你呢?” 不待郝志文回话,那个引领我们来东宫的老太监说道:“老奴记得,郝参军吃的是烧鸡,当时他啃着烧鸡进别馆的时候老奴还说‘一大早吃这油腻之物,小心肠胃’的话。” 李建成瞪了老太监一眼,示意他‘多嘴’了,然后才看向我,“这过早和命案有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我笑看着李建成,然后深深一揖,“此案犯狡诈之极,为了将整个案情弄个水落石出,卑职恳请殿下先命人将尔郎将、桥校尉、郝参军三人的绳子解了再说。” 怀着‘莫不是他们三人不是案犯’的疑惑,李建成摆手,示意一众太监上前解了尔朱焕、桥公山、郝志文的绳索。 “卑职还有一个请求。” “说。” “请殿下命人将张郎将的尸身搬走。” 眼见着众人抬走张德山的尸身后又要拿走那尸身下的几枚铜钱,我急忙‘诶’了一声,“铜钱便放在那里,不要动。” 听了我的话,众人虽然诧异,但仍旧按我说的去做。 我再度揖手,“殿下,如果此时殿下推门进屋,霍然发现这大门内有几枚铜钱,殿下会如何?” 李建成迟疑会子,走到大门处,看着大门内的几枚铜钱,他退后两步,然后弯身伸手去捡。 我点了点头,说着‘请殿下将这些铜钱放回原处’的话后又看向魏征,“魏老,请你也来捡捡看。” 虽然不明白,但魏征仍旧按我的要求来到大门处,然后亦是后退两步弯身捡那铜钱。 我再度点头,说了句‘请魏老将这些铜钱放回原处’的话后,一一要那些老太监、守卫等人上来捡拾铜钱,然后一一命他们放回原处。 除去三个嫌疑人我没有命他们来捡拾铜钱外,所有的人都重复了以上的事。 我笑看向所有的人,说道:“如此说来,你们在看到这地上的铜钱后,都会后退两步,给自己留出一定的空间,然后再来捡拾这些铜钱。” “这是当然,这门槛过高,弯腰不方便,肯定得后退才能够方便拾到这些铜钱。我说王晊,这和命案有什么关系?” 看着李建成,我再度揖手,“因为,张郎将就是在拾这些铜钱的时候丧命的啊。” 众人都轻‘啊’一声,不明白的看着我。而我瞅了眼郝志文,果然,他的身子有些颤抖,脸也有些白了。 心内得意的一笑,我负手走到桥公山面前,“桥校尉,请你到张郎将所住的厢房,然后上到二楼,看一下这园子中的风景。哦,对了,最好是将你的弓箭带上。” ‘长林兵’的兵器统一,这也是不能以张德山身中的箭判定凶手的原因。我的地勇星听了我的吩咐,虽然疑惑百生,但仍旧背负长弓踏进张德山、赦志文所住的厢房,然后‘噔噔噔’的上了二楼。 看着在二楼窗口站定的桥公山,我示意他将羽箭上弓拉弦。然后示意他不要动弹,最后我看向我的天闲星尔朱焕,“麻烦尔郎将去捡拾那些铜钱。” 尔朱焕二话不说,直接上前,然后退后两步去拾那地上的铜钱。 趁此时机,我向着楼上的桥公山喊了声‘看得到尔郎将的后心吗’的话后,眼见他点头,我说道:“放箭。” 桥公山吃了一惊,手抖了抖并未放箭,捡铜钱的尔朱焕亦是吃了一惊的跳开,然后怒道:“王晊,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好歹这段时日我也关照你不少。你怎么能够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让桥校尉来射杀我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来到李建成面前,揖手说道:“殿下,可看出了什么?” 李建成素来聪明,这番演练之下自是明白,和死者同一厢房的郝志文也逃不了嫌疑。 “你是说这些铜钱是有人故意扔在这里,一待张郎将推门发现的时候,一如我们般,他会退后两步以方便来捡这些铜钱。但万不想就是这退后的两步然后加一个弯身便给了人可趁之机,使他的后心暴露于那个凶手眼中。所以这铜钱其实是陷阱。更可怕的是这个设置陷阱之人心思缜密,不但可以杀人更可以嫁祸于人,初看之下这箭肯定是从身后射来,这样一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便可事先排除嫌疑了。” 听着李建成的推断,我揖手说道:“殿下英明,正是这个理。” 眼见郝志文腿抖了起来,李建成却是说道:“可是,也许那些铜钱是张郎将进屋的时候中箭疼痛难忍之下他自己揪着钱囊从钱囊中滑出来的。” 如果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 早就考虑到这层厉害关系,我弯身拾起地上的铜钱在手中掂量数番,缓缓说道:“殿下,卑职事先闻过这数枚铜钱,其上皆有油腥味。所以卑职想着,即便那几枚铜钱是从张郎将的钱囊中滑出的,那张郎将的钱囊必然会有油腥味,再或者张郎将其余的那些碎银、铜钱上多多少少会沾染些许油腥味。于是,卑职闻过张郎将的钱囊,又闻过里面的碎银、铜钱,卑职可以肯定,它们皆没有油腥之味。” 眼见着李建成越来越明白的神情,也眼见着魏征露出赞赏的神情,我将手中的铜钱递到李建成手中,“请殿下闻一闻,看闻不闻得出是什么味?” 轻嗅之下,李建成瞟了眼郝志文,淡淡说道:“烧鸡的味道。” 凶手是谁,大家已然心知肚明。 李建成语毕,郝志文‘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焦急说道:“殿下,冤枉啊。是,属下是吃了烧鸡,那店家找给属下的零钱上是有油腥,但是那些铜钱也许是属下不小心遗落的啊,怎么能够理解成是属下为了猎杀张郎将而设下的陷阱呢?” 设下如此陷阱之人,一如李建成所言,心思极是缜密,早就有防范,我笑道:“那就请郝参军将钱囊拿出来给在下看一看。” 在李建成凌厉的目光下,郝志文不得不将钱囊慢腾腾的掏出来。 将钱囊接过,我递到李建成手中,“太子殿下,您看看,上面的系口紧得狠,也就是说铜钱不可能会滑落出这个钱囊。太子殿下也可以打开这钱囊闻一闻里面,看有没有油腥味或者烧鸡味?” 李建成打开闻了闻,“有,而且很浓。”接着,他看向郝志文,“也就是说,那几枚铜钱和这个钱囊中的钱曾经待在一处过。” 眼见郝志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又道:“当然,如果郝参军偏要说这钱囊中的油腥味是原来也吃过烧鸡的原因而沾染上的,至于这掉落地上的铜钱是因了只放在胸口的原因导致它们滑落,那……殿下可以派人闻一闻他的胸口有没有油腥味或者烧鸡味。” 我敢肯定,他的胸口一定没有油腥味。 事件越来越明白,眼见着几个太监上前要脱他的衣物,郝志文狗急了跳墙,居然快速的跳了起来然后一把勒住了我的脖子,抽出大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怒声喝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过来我便杀了他。” “赦志文,大胆,快放了王晊。” “殿下,殿下,求您了,饶过卑职,卑职只是一时糊涂。只要殿下答应放过卑职,卑职便放过王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本宫放了你,如何和这些长林弟兄们交待?” 看着李建成冷若冰霜的脸,赦志文急了,压在我脖颈的刀也越来越重,同时急道:“殿下,殿下,卑职跟着您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啊……” 随着利箭破空之声传来,一枝利箭直透郝志文太阳穴,从左穿透至右,血腥之极。他的第二声‘啊’字便缘来于此。 不可置信下,郝志文抬头看向二楼,只见桥公山缓缓的收起自己的弓箭,冷哼一声的同时还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长弓。 楼底下的人都忘了楼上还有一个桥公山。 方才的情形太过紧张,如果直射郝志文的手,很有可能给郝志文可乘之机,要么他会用勒住我脖子的手勒死我,要么他会用另外手中的大刀割破我的颈部大动脉,射后心的话很可能箭会穿透他的心脏波及到我的身上,只有头,因为郝志文比我高出一个头。 桥公山的处惊不变,堪当我的地勇星之职。 死无对证,没有人能够查出郝志文为什么要杀张德山,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功,总而言之逃不出功名利禄。从‘长林别馆’中走出的时候,李建成翻身上马的同时朗声说道:“王晊,本宫的率更丞病体如何?” “卑职昨日去看过,康复就在这一、两日了。” “他的病好后,让他来管理长林别馆罢。至于本宫的率更丞之职,由你担任。” “谢殿下。” ------题外话------ o(n_n)o 谢谢huomaozi、hxsxxx5287的票票。 谢谢青藤依陌的钻钻。 079章 风云起3 雪主的去世虽然给李渊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在3月,老天为李唐的统一大业送来一份饕餮大餐━━‘梁帝’梁师都的大将贺遂、索同率领下辖12州降唐。 这件事无疑冲抵了李渊的许多哀伤之情。 ‘梁国’的势力从此大为削弱,梁师都虽然仗着突厥人的支持仍旧负隅顽抗,但基本上已是日薄西山,难以有所作为。 北边的梁师都既然已难成气候,能够引起李渊关注的便只有南边的辅公祏了。 说起这个辅公祏,曾经是‘江淮军’首领杜伏威的手下,自大业年间随着杜伏威起兵反隋以来从来就不曾消停过。即便是杜伏威向李唐称臣被进封‘吴王’,他辅公祏仍旧不降,随着年深日久,随着各方割据势力被李唐剿灭,辅公祏带领的这支队伍倒混成了一支对李唐颇具影响的割据势力。 随着杜伏威病薨,辅公祏认定老主子是被李渊害死的,于是公然打起为老主子报仇的旗号,8月在丹阳称帝,国号‘宋’,年号天明,聚众十余万,设置政权机构和文武百官。 一山岂能容二虎! 李渊大怒,下诏唐军兵分四路,以李靖为元帅,李世勣(徐茂公)、刘弘基、段志玄等人为七大总管,大举发兵讨伐辅公祏。 所有的人认为:李靖当初只用2个月便灭了萧梁,想来灭辅公祏应该也无需两月时间。 然,出乎意料,李靖和辅公祏这一仗打得相当的艰难。直至次年3月才传来捷报:李靖在芜湖击败‘宋军’并迅速北上,一举攻克梁山,进而攻至丹阳城下。辅公祏逃到武康被当地流民生擒,旋即被押赴丹阳斩首。 至此,江南彻底平定,‘北自淮,东包江,度岭而南’尽入李唐版图。 海内一统。 七年,李唐立足关中、草创帝国、扫灭群雄、统一海内,整整用了七年时间! 七年中,与李唐对峙的割据政权中较大的、凶险的战役只有六场,而其中有四场战争皆是李世民指挥且都取得了神话般的战绩。浅水原之战、柏壁之战、虎牢关之战、洺水之战……他惬意的在李唐的版图上浑撒着笔墨,泼写着一笔笔精彩。 另外两场平定萧梁、辅公祏的战役李世民虽然没有参与,但参加的将士却大多出自于他秦王府…… 因了此,随着李唐的统一海内,李世民已被人们传成李唐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李唐之墙,他的地位、权势、功勋、威望均已达到人臣顶点、无人能及。 于是,李唐皇朝形成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画面。 除却原秦王府的人外,以裴寂为首的太子党拉拢了李唐皇朝所有的文臣武将坚定的站在了太子党一边。就朝堂官员人数对峙而言,很显然,秦王败北。 而民间,明知朝堂之争中秦王败北,但天下的英雄豪杰与文人名士仍旧以飞蛾扑火般的热情投到秦王麾下。 天下,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 这个道理,李渊不是不懂。 为此,李渊深深的不安着、忧虑着。为使天下子民知道他的决定不可动摇,李渊在褒奖得胜归来的李靖、李世勣、段志玄等人的同时来了笔锦上添花,赐封李建成的长子李承宗为‘太原王’。 这个褒奖令所有的人侧目。 说起李承宗,其实是李建成的庶长子,近年来被再也无出的郑盈盈收养名下,也因了此,李承宗从庶长子的身份一跃成为嫡长子,而李渊更是借此举国大庆之机赐封李承宗为‘太原王’。 太原,李唐龙兴之地。 李渊此举无疑向天下人声明,太子李建成的储君地位不可动摇,而皇太孙便是李承宗。 在心怀忐忑一年的时间之后,终于明白李渊那句‘建成,雪主的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了的话并非虚言而是李渊对雪主阵亡之事的一个定论后,久违的笑颜重新出现在李建成的脸上。再加上四弟李元吉经河北战场与他联盟共扫刘黑闼一事后,和他走得越来越近……如今的太子爷怎么看着都有一种意气风发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之状。 元吉虽然在宫外有‘隆武府’,但也喜欢时不时在太极宫的‘武德殿’小住,武德殿和东宫只一墙之隔,兄弟二人时不时你请我接、狂欢宴饮,兄弟情更深了。 受两个儿子的感染,再加之海内已然一统,不再为平定海内而伤脑筋的李渊也长期携着嫔妃到东宫或武德殿聚会,于是乎,皇帝寝宫、东宫、武德殿之间日夜通行,不再有所限制。李建成、元吉出入皇帝寝宫,均可乘马、携带刀弓杂物,彼此相遇只按家人行礼。 这种兄弟和睦、父慈子孝的场面看在他人眼中是一派和气融融,可看在我的眼中却是阵阵抽冷。 因为,但凡他们相聚的时候,绝大多数情形下必少一人━━李世民。 更可怕的是,我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于李唐内部矛盾的蠢蠢欲动。 武德七年(624年),4月。 李唐大地上流传着我的乾儿‘承继皇业,总领乾坤’的天命。说得更甚的是当初李渊替乾儿取名的时候已然定了乾儿皇太孙的身份地位,万不想如今李渊为了稳固长子的储君地位不断打压次子也便罢了,更是将皇太孙的身份许给了一个继养的庶长孙,此举分明是担心次子功高震主而故意联合长子共倾秦王…… 李承宗不是天定皇太孙要求李渊收回成命的民间请愿声日益高涨。 呵呵,万不想我的贵格之命虽然殒落,但乾儿的名字却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 这些请愿之声看似为李世民父子喊冤,实则是将他们父子推到了风口浪尖,并且很好的将他们父子划分到了李渊、李建成、李承宗的对立面。 因了谣言和请愿声,李渊看次子左看右看的不顺眼。 李世民在这起看似为他着想的闹剧中失了李唐皇朝最高统帅李渊的心更惹得李渊反感,而太子李建成一句‘名字许江山简直便是笑谈,流言蜚语而已’的宽厚大度一笑更得李渊之心,从而得到了更多的来自于李渊的保障,李渊成了李建成最坚定、最强大、最稳固的靠山。 演绎法的原理告诉我们,一起案件的产生(包括舆论犯罪),要锁定犯罪嫌疑人,最基本的就是看这起案件最终的受益人是谁,那么凶手很有可能便是这个受益人。 在‘名字许江山’的这场闹剧中,受益人是谁昭然若揭。 ━━太子李建成! 很快,随着这些谣言的风起云涌,太子党中有5名谋士毙命街头,死状之可怖令长安城抖了三抖。 太子党明明知道这些案子是谁犯下的,但就是没有证据。 这几个案子虽然做得干净漂亮、让人无从察证,但我敢肯定这5名谋士应该死于李世民之手,他素来最恨那些在李建成身边扇阴风、点鬼火的人,事关他他可以置若罔闻,但事关他的长子,他素来手不留情。这个世间,有人得罪了他李世民也许不可恨,但如果有人将手指染向他李世民最喜爱的大儿子,那这个人便大错特错。 能够堂而皇之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他的5名谋臣,李建成感觉到来自于李世民的威胁越来越大,他瞒过了裴寂、魏征等一众人,暗中派遣‘右虞候’可达志前往幽州。 如果李建成有些事连裴寂、魏征都瞒着的话,我就更不知其中的具体行情了。 “你们说说看,太子殿下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派可达志前往幽州是为什么?” 长林别馆中,我征询着我的天闲星、地勇星的意见。天闲星尔朱焕首先开口,“幽州都督名唤杨文干,出身于东宫宿卫,素来和太子殿下关系亲密,太子殿下此番派可达志前往幽州想必有极重要的事,保不准是准备武力夺权。” 桥公山‘哧’了一声,“武力夺权?夺谁的权?夺李唐皇帝的吗?不要忘了,如今陛下是太子殿下最稳的靠山,若陛下倒了,太子殿下必倒。” 面上一红,尔朱焕辩解说道:“我说的是夺秦王爷的兵权。” 再度‘哧’了一声,桥公山又道:“如今秦王爷手上还有兵权吗?” 按照唐时律法,除非战争,否则所有的兵符将收归皇帝手中集中管理,只待战争爆发的时候才会将兵符发放下来。 所以,和平时期,除却豢养的家将、幕僚外,上至太子、下至亲王,手中都无兵权。他们拼的不过是谁的家将多、谁的家将勇猛、谁的幕僚有心机…… 我的天闲星、地勇星二人关系虽然好极,但争口角也是他们最乐衷的事情之一。眼见着二人又要争得面红耳赤,我摆了摆手,说道:“可达志前往幽州定然存着什么奇巧。如果本尊猜得不错,一是借兵,二是防御。” “借兵?防御?” 看着二人‘求教’的眼神,我解释道:“一来,秦王在帝都杀人于无形,说明太子殿下的‘长林兵’目前不如秦王手下的悍勇。所以,太子殿下不得不向杨文干借兵,借一些身经百战并且可以和秦王手下悍勇相提并论的兵。二来,一旦它日太子殿下和秦王不得不以武力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只要他杨文干在幽州做好太子殿下的大后方,即便他太子殿下在长安失势,但只要有幽州,它日他便可卷土重来,所以,可达志前往幽州的另外一个奇巧应该是叮嘱杨文干加紧练兵以做它日之用。” “从堂主夺得尊位的那一日起,再到堂主助秦王柏壁之战、中原之战,最后到堂主智破张德山死亡之谜的案子,属下们对堂主的高瞻远瞩是心服口服。只不过,依属下看,秦王如今功劳显赫、势力已成,就算没有我霹雳堂襄助一样可以功德圆满,所以堂主……您真没必要再这般呕心沥血了。” 你们知道什么?由于我这个异数的到来……这天下会有颠覆也说不定。 心中的话说不出口,烛光掩映之中,我一一看过尔朱焕、桥公山,说道:“世事瞬息万变,非你我能力所能岂及。不掌握天下,如何定乾坤?不知已知彼,如何百战不殆?相信本尊,本尊的感觉不会错。所以,马上传信天机星,去幽州探听虚实。” 不几日,天机传来消息:可达志携300幽州铁骑秘密进京。 看着书信,我长吁一口气,果然一如我分析般,李建成手中没有和李世民相抗衡的猛士,于是暗调杨文干手下300铁骑,这些骁勇善战的铁骑虽然不足以和李世民的800悍勇相抗衡,但加上李建成原本就有的2000长林兵,它日这对兄弟若真打起来,这2300人也足够了。 难道他们的兄弟阋墙发生在今年,难道玄武门之变就在眼前? 念及此,我心中大骇的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信件放在蜡烛上烧毁。 玄武门之变是我仅知的大唐历史,只因它惨绝人寰。 但我不能因为提前知晓必胜的是李世民便对这事无动于衷。 这世间存在着太多的异数,除却我,也许还有杨曼青、长捷法师、江流儿…… 这世间也存在着太多的瞬息万变…… 所以,我必须做到步步为营。 在这种残酷的现实下,我不可能做什么圣母,我只是一个母亲。为了我的三个孩子,我不能有丝毫马虎。否则,不光李世民,我那三个可爱的孩子也会尸骨无存。 如果玄武门之变注定要发生在今年,那必不能让这300铁骑隐身于东宫之内。 这个消息,我必须告之李世民。 ------题外话------ o(n_n)o 谢谢夏月殃、littleball、宇星、烟如织、5698708、cjh72561等朋友们的票票! 079章 风云起4 夜。 天策上将府。 这个天策上将府我熟悉之极,为了我那三个孩子,我来过数次,能够清楚的找到李世民和我那三个孩子的寝楼━━明珠楼。 这名字真难为李世民了,这三个孩子虽然不能在我眼前长大,但至少是在我的怀抱中长大,这‘明珠楼’一如我宽阔的胸怀,紧紧的抱拥着我的三个孩子。 照顾承乾、李泰、丽质的是遂安、秦妈妈、如云、如月,对她们四人,我放心得狠。 夏风轻拂中,成片的桑林随风摇摆,茂密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丽质,今日仅着一身中衣,外罩着一件嫩黄的烟笼梅花大氅衣,背负双手从明珠楼中踏了出来,来到了院子中。 她小巧的脑袋略抬起,煞有介事的看着她面前那高大的桑树。娇小的腮艳若桃李,透着一如出生般的胭脂红。明亮的眼睛似黑夜的星辰好奇的看着天空。那粉红的唇一如出生般透着粉嫩的红彩,似一个樱桃般的诱人。 因了她抬着头,那未梳的头发便若轻纱般的铺泻及地。一如她的外婆窦氏般,方满3岁的她头发亦长到脚跟了。 李世民爱极了她,一向依着她的性子,要么不梳发就这般长发及地的垂着,要梳的话必和关外女子一般,梳了满头的小辫子,扎着各色珍珠在她的脑袋上左右的摇摆…… 看着现在的她,想着先前见到的那个满脑袋顶着珍珠光泽的她,我眼中不仅漫上欣慰的笑。 “侯爷,丽质睡不着,很担心……会不会又有小鸟来吃我的蚕宝宝?” 清脆、稚嫩的声音若山泉般悦耳,这个孩子简直就是老天赐予我的精灵啊。我心痒痒的看着她,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抱在怀中亲个够。 可惜我不能现身,因为这里的暗卫太多太多。 少时,侯君集从那桑树上飘身而下,揖手说道:“禀公主,今夜不会有鸟来吃公主的蚕宝宝的,有属下,公主放心睡去罢。” 呵呵,可怜的侯君集。 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三个孩子对蚕有着天生的喜爱,今春时节,丽质也养了一批春蚕,一如承乾般,她将春蚕养在了桑树上,损失不少,害得她大哭了一场。是以李世民令侯君集带着一批人专门看守桑树,严禁那些偷食的鸟儿靠近,日夜不休的轮值。 闻言,丽质展开她一如承乾般的那醉人的笑颜,抬手指着天上的月亮,又清脆的说道;“侯爷,我要到树上去看月亮,父王说,离月亮近的话,离母妃便会更近一些。” 一时间,我的心酸涩难忍:我的宝贝,娘现在虽然不能够出现在你的面前,但你一定要相信,娘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是,公主。” 说话间,侯君集已小心的抱着丽质飞上了桑树顶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并将丽质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安全的将丽质搂在怀中。 “侯爷,你说,母妃的病什么时候能够治好?” “应该很快了。” “那我就能够看到母妃了,是吗?” “是的,公主。” 虽然世间传着我的死讯,但为了不让我那三个孩子伤心,李世民哄骗着我的三个孩子说我没有死,那一日他救下了我,只不过我伤太重,被孙神医孙思邈带去治病去了。 “可母妃上一封信说她被孙神医带到扶桑了,现在在张烈伯伯家中治病。我怎么觉得,扶桑离我很远很远,比月亮离得还远些呢?要不,侯爷,你带我去扶桑好不好?” 一个谎言需要许多谎言来圆,李世民既然说了我治病的谎言,那在儿女面前他便得将戏做足,不仅故意派孙思邈前往扶桑张烈处学习外域医术,更是冒充我的笔迹不时的写信假意从扶桑之地传回,以在三个孩子面前坐实我在扶桑养病的事实。 “丽质,又在调皮呢,还不下来?” 一袭青衣锦衫,肩上立着一只白鹘,8岁的少年长身而立。恍眼间似乎看到岭南的长城之上,也是这样的一个少年,肩上立着一只鹞子,然后将巨阙天弓、天箭递到我父亲手中,“长孙伯伯。留着。订亲用的……二郎、观音婢,订亲用的……” 乾儿,和他爹越来越像了。甚至比那个小胖子李泰更像他爹。这气质、神形一如当初我见到的那个倨傲、不屑、似小孔雀般骄傲的少年。 时间果然是把刀,刀刀催人老啊,乾儿都这么大了。 我泪眼朦胧间,丽质已然往树下蹦,承乾果断的飞身而起,抱住丽质转了两圈,然后和丽质二人同时笑嘻嘻的、稳稳的落在地上。 “大哥,我想让侯爷带我去扶桑。” 轻刮着丽质的鼻子,承乾说道:“你忘了侯爷要保护父王吗?” “那让父王和我们一起去扶桑。” “可父王要保护皇爷爷啊。” “皇爷爷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扶桑啊。” “那天下的子民怎么办?” 嘟起她似樱桃的红唇,丽质低下了脑袋。 轻拍了拍丽质的头,承乾小声轻哄,“丽质,乖,等大哥长大了,父王允许大哥单独出门的时候,大哥便带着你去扶桑,去找母妃,好不好?” 闻言,丽质兴奋的抬起头,“真的吗?那还得等几年大哥便长大了?” “呃……”承乾有些为难的摸着脑袋,歪着脖子想了想,“我想,少的话4年,多的话7年罢。” 小脸上的神情突地黯然下去,丽质失落的说道:“为什么要是4年、7年?就不能快些吗?” “父王说,他12岁的时候便打遍太原城无敌手。他16岁的时候便娶了母妃。如今我8岁,所以我想,到了12岁或者16岁的时候,父王必须承认我长大了,既然我长大了,那我便能够单独出门了。” 听着承乾合理的解释,丽质笑了,直是点着头,“好,那丽质便等大哥长大。等我们去找母妃的时候就不带青雀,让青雀那个好哭鬼只知道抱着母妃的画像流鼻涕。” 也许是好哭的娃子有奶吃的原因,也许是因了长得似他十分的原因,更也许是失而复得的原因,三个孩子中,李世民最宠的便是泰儿。 长大的承乾被李世民赶下了床,从此李世民的床榻便是李泰的天下,这让承乾很是无趣,于是越发的和丽质结成同盟,专门戏弄小肉墩李泰。 所以,对于丽质的提议承乾举双手赞成,“好啊,就让他一天到晚在父王怀中长不大,我们两个去扶桑找母妃,然后让他后悔死。” 呵呵……这语气酸极,你又何曾长大了?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承乾拉着丽质的手进了‘明珠楼’,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的身边居然卧着一个人。 首先映入我眼睑的是冷气森然的银质面具。 这面具,我再熟悉不过,它代表着武林盟主的身份,是武林盟主的权杖。银质面具的额心处镶着一颗硕大的、绿色的宝石,那宝石佩着白银面具,散发着神秘的色彩,从而导致戴面具的人的眼睛亦散发着诡谲的光芒。 而此时,这个以手托腮、侧卧在我身边的人正以那双诡谲的眼睛看着我,微勾的红唇充满着戏谑和打量。 白银面具。 白银侠士。 武林盟主! 我震愕间,只见他指了指远方,然后一个飘飞,身子似夜之鸟般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这等轻功,举世无双。 只是这身形,这身形……我从震惊中清醒,然后不顾一切的往他消失的地方追去。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追至一个小山岗处,他见我到了,又指了指山顶,然后又似夜鸟般的展翅而起,倏忽便没了他的身影。 那意态潇洒的身姿太像一个人━━李世民。 不可能! 李世民的琵琶骨受损,再也不可能拥有绝世武功,即便是最简单、最基本的防身术也掌握不了,更何况是这一身足够横行天下的武功? 思索间,我亦提气直飞山顶。 只见那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山顶的小亭子中,小亭的石桌上摆着茶水,另外四个戴着白银面具的人立在小亭子四周,他们的面具所不同的地方便是额心处没有绿宝石。从身形和他们所佩戴的佩饰上来看,他们应该是青龙、朱雀、玄武、白虎。 见我到了,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人将罩面的面具揭下,同时向我揖手,“恭迎尊驾。” “一如原来,唤我无极罢。” 四人闻言齐声一笑,再度抱拳施礼,“无极。” 缓步走到石桌边坐下,我盯着正惬意的喝着茶水的人,“阁下是……” “怎么?身为黄金战士的堂主,难道连本座的身份也猜不到吗?” 这声音,这声音,我的心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声音也一如李世民? 不可能,不可能! 不说李世民的琵琶骨被废,只说他和单雄信之间的仇怨,单雄信也不可能将武林盟主的位子传予李世民啊。 还有,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他们亲眼目睹了单雄信是死在李世民手上的,又如何能够放下对李世民的仇恨而心甘情愿的守护在李世民身边? 不,不是,定然不是。 这世上,身形、声音像的人多了去。一如我的身形和王晊像,一如我的假男音和王晊如出一辙般,我眼前不过又是一个身形、声音一如李世民的人罢了。 在我思绪翻飞中,对面的人亲自替我斟了一杯茶,轻声笑道:“听阿信说,你名唤无极,是武林中的尊者,我白银侠士、青铜武士见了尊驾,都得礼敬三分。” 阿信! 单雄信! 能够三言两语便道尽武林规矩。眼前的人一定来自于上一任武林盟主的真传,但他却直呼‘阿信’并没有呼‘师傅’或者‘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稳住心中的震惊,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阁下是阿信的传人?” “是……也不是。”语毕,他示意我喝茶,然后他迳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含笑说道:“本座武功一部分得自于阿信的亲身教诲,另外一部分却是来自于本座自己的领悟。” 眼前这人好狂。心中无端的起怒气,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阁下有一部分武功来自于阿信的教诲,那阁下至少得称阿信一声‘师傅’抑或‘师尊’才是。” ‘啧啧……’两声,他直是摇着脑袋,好笑的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笑道:“听阿信说无极是一个不怎么讲规矩的人,如今一见,本座真不敢苟同。这些徒有其表的称呼连阿信都不计较,尊驾又来计较个什么?看来,武林之中传阿信刚正不阿而传黄金堂主正邪两兼是有失传言啊。” “怎么说?” “本座倒觉得阿信才是正邪两兼的真英雄,而黄金堂主你太正规正矩了些,倒应该配那刚正不阿才是。”语毕,他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而后将手中的瓷杯掷到山下。紧接着他大手一招,早有青龙将单雄信曾经使用过的金顶枣阳槊向他抛来。 修长的身姿飞起,一手将槊接住,然后他便就着这漫山的月光、蝉鸣、清风或砍、或刺、或腾、或挪,将单雄信的72路‘刑天槊’演练完毕后,他将长槊插入泥土中,遥望着天空的月亮出神。 果然,他得单雄信亲授,要不然不可能将单雄信的独门武功习得这般出神入化。 从先前对他是否是李世民的揣度中我由衷的为单雄信得此高徒而欣慰不已。 莫看只相处这短的时间,但眼前的人我行我素、恣意妄行,甚至有些不拘礼教,难怪这般不尊阿信而阿信却仍旧要将位子传予他。阿信行事一向有大丈夫、大英雄禀性,自然会被眼前之人的恣意潇洒所吸引。 问题是:此人既得阿信真传,那有没有秉着为阿信报仇的信念呢? 若他真要为阿信报仇,必然是李世民此生最强劲的敌人。 念及此,想着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800悍勇的防守出现在‘明珠楼’附近,我心中一惊,看着他巍然屹立的背影问道:“阁下出现在天策上将府,所为何事?” 若他真要和李世民为敌,他势必亦是我今生最大的劲敌,别说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只说他说话让人不着痕迹的心机便深不可测。 许久,他终是缓缓转身,“尊驾认为呢?” 不想和他打太极,我直入主题,“刺杀秦王,为阿信报仇。” 闻言,他反倒一愣,接着便笑得复杂,似对我说,又似对天下人说,“这世间,果然只有阿信是真英雄、真豪杰。”接着,他将长槊一把从泥土中拔出抛到青龙手中,又道:“阿信在临终前有交待。他说‘天下大势、李唐归心,既然李唐有统一海内的宿命,那李唐必然能够还天下百姓一份康宁。人之将死,万物看清。国仇也好、家恨也罢,没有什么能够和天下百姓相提并论,也没有什么比天下安稳来得重要’。所以,他特意叮嘱本座,就让那所有的恩怨随着他的离世而尘归尘、土归土罢。” 我以为单雄信至死都没有放下仇恨,万不想他在临终之前早将仇恨放下并在和李世民决斗之前便做好了各种安排━━民为重。我曾经自信自己非常的懂他,但如今我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他。 “尊驾,怎么了?” “阿信,真英雄、真豪杰也。”轻叹间,我抬头略逼回自己的泪,“我为自己方才的揣测感到羞愧……” “这个阿信也是,他要当英雄、当豪杰也便罢了,偏偏硬将本座拉入这万丈红尘。不但要帮着他完成他那让天下百姓有饭可吃、有衣裹体、有屋避雨的夙愿,更要帮着他打理这刀光剑影的江湖,唉……从此,本座事务缠身、不得逍遥。” 看着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我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就有一种熟悉的咄咄逼人的感觉。我急忙收慑心神,略带调侃说道:“阁下,不要不知足。能够拥有武林盟主的身份是多少人求不来的,阁下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阁下……阁下……这称呼真生分,好歹在武林中我们也算一家人。如果不嫌的话,唤我一声济安罢。” ------题外话------ o(n_n)o 蓦然回首,一年了,整整一年了,而隋唐的历史却被我演绎了24年,果然是弹指一挥间…… 079章 风云起5 济安?! 济世安民?! 一个济安、一个世民,什么意思? 他们,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我的声音透着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的牵强,“真是好名字,堪配阿信交代的济世安民之志。” 不置可否的一笑,他缓缓的坐下,“如果再不嫌的话,我倒想唤尊驾一声无极。” “好啊,济安……”心思不停的摇摆中,我问道:“贵姓?” “飘泊江湖君莫问。” 是啊,我不也是‘无极、无极’的由着人称呼至今。看着他洒脱的神态,看着他爽朗的微笑,我心中升起万丈豪情,朗声道:“人说一见如旧、白头如新,我和济安一见便若旧友般,可惜了今夜无酒,否则必定狂饮三天,不醉不归。” “好,待此事解决后,必寻一个日子和无极痛饮。” “此事?”我笑看着济安,又问,“莫不是济安你今夜去秦王府上就是为了此事?” 济安不答反问,“无极今晚到秦王府上所为何事?” 霍地发觉自己因了他的出现倒忘了办正事了,我失声笑道:“那济安今夜到秦王府上又是为什么呢?” “想送个消息给秦王。不想却意外的遇见无极你。” “消息?” “当朝太子殿下李建成从幽州私调300余铁骑混迹于他的‘长林兵’中。” 不想眼前人居然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想将这个消息送予李世民知晓。失神一笑,我这才喝下那杯早就凉透的茶。心中却是打定主意,我要查证,查证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李世民。 见我久不出声,济安又道:“一个储君居然背着朝廷把一支地方军队千里迢迢地调入京师,这可有违大唐律令。往大了说,这300铁骑进京有可能是逼宫。往小了说,也许仅仅只是为了压制秦王手下的800悍勇。” “逼宫,不至于。莫要忘了京畿守兵可都不是吃素的。倒是这个对付秦王爷的800悍勇么……济安,你为什么这么说?” 轻‘哧’一声,济安的话中带着的都是冷讽,“无极,对于愈演愈烈的太子派系和秦王派系之争,无极又何必装做不知道的样子。这样一来,有失我们方方认定的一见如旧啊。” “怎么说?” 轻抬唇角,济安煞有介事的看着我,“无极,听阿信说,每每战乱之时,你堂都会秉承着‘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的理念横空出世。而这一次,你堂选择的是襄助秦王。” “不错。” “如果我没有估错,今夜你到秦王府上,十有八九也是掌握了幽州铁骑入京之事,更想将这事报予秦王知晓以让他做好防范。” 这话中满满道尽我是秦王党罢了。不予否认,我问道:“你不也打算将这个消息送予秦王知晓?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是秦王派系?” 闻言,济安失声笑了起来,“我什么派系也不是。我只是答应了阿信,无论是在庙堂还是江湖,阿信要我只听从一个人的调遣,那便是……”语及此,他略做停顿,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道:“你。” “我?” “江湖之中,你是尊者,按照江湖规矩,作为白银侠士的我们当然得听从你们黄金战士的调遣。而对于庙堂格局,阿信说他远没你的高瞻远瞩,阿信还说他最后悔的事便是太过执着,因没有听你的话才导致洛阳城中十室九空,如果他不助王世充,事情也许不会惨烈如此,他说……他对不起洛阳子民。”语及此,济安轻叹一声,又道:“所以,阿信说,如果我不想走一如他的弯路,便得跟着你走。” “阿信……太过自责了些,洛阳的惨烈又怎么能够算到他一人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阿信有交待,我便得完成。可惜的是自从中原之战后,无极便消失在了人世间,依我四大亲卫的能力居然也找不到无极你的去处……我就是想结识也结识不到。想着无极你和秦王爷的交情,所以今日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后,我打算告之秦王,然后好在他面前邀功以换取你的消息。不想,却让我遇到了。” 他既然当着青龙、朱雀等人的面说了这许多的话那必不是妄言,所以我敢肯定他不会和李世民为敌。但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的话里行间水分太多。 当然不能太过表现自己的怀疑,我豪气的说道:“也许是阿信在冥冥中让我们相遇也说不定。” “无极,能否告诉我……你堂的总堂在哪里?如果以后有事,我也好去求教、请示。” 这么虚心,倒让人觉得有种非奸即盗的感觉了。我微掀唇角,笑道:“总堂规矩,不得透露总堂位置。” 不屑的抬起唇角,济安哧道:“规矩真多。” 眼前人看似狂放不羁,但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我不着痕迹,半是试探半是玩笑的说道:“既然济安说以后会遵循阿信的遗命,既然济安又说以后不任何事都会求教、请示予我……那好,我也不矫情,我要济安无论是在庙堂还是在江湖上选定秦王、襄助秦王,你……可服从?” “无极可以以‘太子殿下私调300铁骑入京’一事来探明我对无极的忠心。” 这是似而非、略带调侃的回答,总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就似狐狸。 对,狐狸。李世民便是一只狐狸。 心中的猜测又进一步。压下心中的狂跳,我笑道:“既然如此,那好,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太子殿下私调300铁骑入京一事暴露于天下。” “噢?” “这件事不用惊动秦王的大驾了。我们二人不妨直接将这消息告诉皇帝陛下,如何?” “如何告诉?” “我们二人直接冒充太子幕僚之名各写奏折参太子一本。” 显然,对我的主意很感兴趣,在沉思了半晌后,济安轻声说道:“妙!好个一箭双雕之计。” 呵呵……只要你答应,等会子我便能证明你到底是不是李世民。念及此,我不动声色又道:“现在,我们一个从南门进太极宫,一个从北门进太极宫,看谁的奏折先呈送到皇帝陛下的御案上。如果济安你的奏折先出现在了皇帝陛下的御案上,那我不得不承认,你是阿信的好传人,对我真的是无比的忠心。” 那眼中因映衬了绿宝石的光而荡漾着诡谲的神采,但我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轻道了声“好。” 月,已然西移。 岔路口,我和济安道别。眼见着他往太极宫方向而去,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我一个起伏往天策上将府而去。 哼,你说是济安便是济安,我才不信。我要去看看,李世民在不在府中。 很快,我便到了天策上将府,熟门熟路我便摸到了明珠楼。 隔着纱帘,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李世民并没有睡,修长的身上仅着一件中衣,然后怀抱着李泰正柔声细语的哄着。 “青雀乖啊,不哭了。有父王陪着你不是,你大哥和丽质再怎么欺负你,你有父王啊。别哭了啊。” 看来,又是承乾那个小兔崽子闹了什么事,惹得李泰又哭了。哼,这个死小子,哪一日我定要作弄作弄他替李泰出出气的好。 “母妃……母妃……”李泰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哽咽的唤着。 这声声‘母妃’唤得我心阵阵的发酸,离开他的时候他才开口唤‘母妃’,如今却能够唤得这般清晰,但我却不能在他身边日夜倾听。 “青雀又想母妃了是不?青雀知不知道,你和你母妃很像很像啊……” 听着李世民的柔声细语,一直呜咽的撒着娇的李泰突地不哭了,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李世民,那眼中还有两包欲滴不滴的泪挂着,看着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要多萌便有多萌。 ‘噗哧’一笑,李世民伸手轻揉李泰的左眼,惹得李泰左眼中的泪滚了下来,然后李世民又笑道:“青雀是不是觉得父王在说谎啊,明明青雀长得和父王一样,为什么父王却说青雀像母妃呢?” ‘嗯’了一声,李泰急忙点头,包在右眼眶中的泪也滚了下来,挂在粉嫩的颊边,看着可怜之极。 李世民亲吻了李泰的脸颊一口,又伸手轻揉着李泰的眼眶,“这里啊,这里像极了。你知不知道,你和你的母妃一样,是个好哭鬼。” 好哭鬼?! “……咦,胆子真小,又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瞧瞧,现在我长期将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准备在身上,为的就是妨着你将眼泪鼻涕又流我一身。不要紧,想哭多久就哭多久,我准备了许多,有的是……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么爱哭……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连我的观音婢生病了都不知道……瞧瞧,就算和你分开这长时间,我怀中揣着的仍旧是这些东西,我就想着它们什么时候能够为你这个泪坛子派上用场,不想今天终于派上了……观音婢,别哭,别哭……” 有我和他初见面便被他整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也有再相逢时又被他整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还有吵吵闹闹、如胶似漆时的一幕幕……一时间,我似乎又有了多时不再心痛的感觉。 轻柔的抱着李泰到床缘边坐下,让李泰这个小胖子偎在他怀中,李世民又轻声哄道:“父王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母妃的时候啊,她的眼中就包着两包泪欲滴不滴,后来啊,父王……” 言及此,李世民却是突地不语,而是有意无意的看了我藏身的地方一眼。 心中一惊,我急忙屏住心神屏住气息。可突地,我又暗笑起来:你都不懂武功了,我还这么防着你做什么? “父王,后来呢?” 低头笑看着李泰好奇的目光,李世民说道:“后来啊,父王便爱上你的母妃了。” 不是非常明白,但李泰笑得非常的甜,“父王是爱母妃的眼泪,所以爱青雀。” ‘哈哈’一笑,李世民摸了摸李泰的头,“也可以这么说。” 脸颊上升起得意的笑,继而小脸又黯然失色,李泰嘟嘴说道:“可大哥和丽质不喜欢,总说青雀是一个好哭的、爱流油的肉包子。” 暗中的我差点笑得喷出声,还别说,真形象,肯定是承乾这小子作怪。 李世民被李泰那无辜、喊冤的神情逗乐了,又不好笑出声,只是拼命的压抑着说道:“那是你大哥和丽质嫉妒你呢,嫉妒父王最爱、最疼的是青雀。” “父王。”轻轻的摇着李世民的手,李泰嘟着红红的唇,“大哥和丽质说他们要去扶桑看母妃,不带青雀去。” 果然,承乾这个死小子方才来逗弄李泰了,要不然李泰不会哭得这么惨。 “他们不带青雀的话,赶明儿父王带着青雀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眼见着李泰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做拉钩状,李世民笑着伸出手指头,“好,拉钩。” 终于放了心,李泰有了睡意,窝在李世民怀中,声音也越来越低,“父王,如果哪天青雀再没有眼泪了,父王还喜不喜欢青雀?” “喜欢,当然喜欢。不管青雀如何,父王一辈子最喜欢青雀。”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抱着李泰倒在床榻上,然后轻柔的搂着李泰。 朦朦胧胧的睡意来袭,李泰仍旧不忘撒娇,“父王,青雀要听曲。” “好”,李世民一边轻拍着李泰似肉墩的身子,一边轻声的哼着歌谣。 本应属于我的一切义务,如今都是李世民在替我完成。突地,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不但残忍的对待了自己的孩子,也残忍的对待了李世民。 一个为了他们的命着想而卧底的身份,能够抵消这份残忍吗?能够说是有苦衷的吗?能够…… 看着熟睡的父子二人,我从暗处现身。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揭起那薄薄的轻纱,咬紧牙关,我跃出天策上将府。 济安不是李世民。 恁济安的轻功再高,以他前往太极宫再回转府邸的速度来看,根本不可能比得上我直接便来了天策上将府。 有了这个肯定,我的心百味陈杂。 ------题外话------ o(n_n)o 谢谢葡萄藤上的狐狸、zl19801201的票票。好事成双,开月的第一票,抱抱。 079章 风云起6 李建成私调300幽州铁骑入京一事被人参了,而且是被魏征、裴寂参的。 一时间,李唐上下一片哗然。 虽然震怒难当,李渊仍旧特特的奖赏了魏征、裴寂,说他们二人恪守大唐律令,是太子最好的师长,非常放心太子继续在他们手下调教,也请他们二人务必继续督促太子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好太子。另外,李渊也煞费苦心的为李建成找了个垫背的人━━东宫侍卫可达志。 可达志算得上李建成的死士了,他承认去幽州调兵一事李建成并不知情,他此为纯是为了保护李建成,纯出以私心,并没有想到会触犯大唐律令。李渊念可达志对李建成的忠心,饶了可达志死罪,改流放嶲州以示惩戒。 至于那300幽兵铁骑,仍旧回幽州。 边防铁骑未奉诏便入京一事被李渊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不了了之。 转眼入得五月。 位于长安以北宜君县境内的一座山中行宫‘仁智宫’竣工落成,李渊决定前往仁智宫避暑。李世民、李元吉伴驾左右。 长安城、天下事,李渊全部交予了李建成。 不但没有受上一次幽州铁骑私入长安的影响,此番李建成更能监国处理朝政,太子党大快人心,越发的加紧了谋权的步伐。 东宫。 魏征、常何等一众幕僚正不安的等着消息,李建成的脸色也相当的紧张,只手托着下颌歪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议事厅的大门处。 冒天下之大不韪,趁着李渊御驾方出长安城之机,李建成利用监国身份命东宫的人押着几十车盔甲、兵器送往幽州。 一旦这批物资运到了幽州,李建成在长安不但和幽州形成很好的犄角之势,而且幽州都督杨文干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宫仁寿宫,迫李渊禅位。 只要李渊退位,则太子大势已成。 明知这中间存在着许多的变数,明知‘禅位’只存一线希望,但李建成和他的一众幕僚们都觉得:富贵险中求,时不我待。 李建成自以为这次私运兵器、盔甲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负责押运这几十车物资的人是我的天闲星和地勇星。 按照我的吩咐,他们二人肯定不会将这批物资运往幽州。因为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如今李建成的大手笔正是一个机会。终于被我等到了,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搏一搏。 如果时间估算没有错的话,杨文干的回信今天应该就要到了。 “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传来,会不会又被秦王知道拦截了?又到陛下面前参了我们一本?” “你怎么总是将事情往坏的方向想呢?” “能不往坏的方面想吗?想上一次太子殿下调幽州铁骑一事连魏老都不知道,他秦王怎么就知道了呢?居然还栽赃于无形。假裴老、魏老之名参太子殿下。秦王他这个离间计使得还真妙,差点让我们内部自相残杀起来。想起前番这件事,心还有余悸啊。” “可不,更可怕的是秦王的杀人于无形,上一次,季老他们五人的死还没影呢……”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一众人即义愤填膺又忐忑不安的脸。呵呵,这些太子党啊,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其实告发李建成的人真不是李世民。只是习惯性的,他们将所有对东宫不利的事都推到了李世民的头上。 因了幕僚们的议论,李建成脸上忽明忽暗,但紧崩的身子仍旧说明了他此时的紧张和不安。 “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随着断断续续的仓促之声,随着急乱不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侍卫衣冠不整、踉跄着跑进议事厅,来不及行礼便因了仓促而摔倒在了地砖上。 大吃一惊,李建成大跨几步来到那侍卫面前,一把抓起那侍卫,接着,他的声音透出骇厉,“是你,杨都督的信呢?尔朗将、桥校尉呢?” 原来这个侍卫是和尔朱焕、桥公山一起押运辎重前往幽州的人。 来不及喝水,侍卫干吞了几口口水,哑声说道:“辎重并没有送到幽州。” “什么?那辎重呢,到了哪里?” 听着李建成的连番迫问,看着李建成怒瞪的双眸,侍卫颤抖的、略带悲怆的回答:“尔朗将、桥校尉中途将这些辎重运往了仁智宫。” 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建成紧拎着侍卫的衣领,高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殿下,尔郎将和桥校尉这两个天杀的,不但没有将辎重运往幽州,更是将这批辎重直接运往了仁智宫。卑职是千难万难的寻了个机会跑回来给殿下报信,要殿下快些做好准备啊。” 这次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李建成颓废的松了手,倒在了太师椅中。 “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 “完了,完了,全完了……” 议事厅中,一众幕僚瘫的瘫、软的软,有的甚至因了这个消息跪倒于地老泪纵横。 此时,就算李建成夺下长安然后配合着幽州的杨文干共同发兵去仁智宫逼宫,但早得消息的李渊这个时候定然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李建成、杨文干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此时起兵:定然会败在兵权在握的李渊手中。 此时不起兵:谋逆之罪的断定之日便是众人上断头台的日子。 一时间,死气沉沉的气息笼罩着东宫。 “既然左右是个死,事不宜迟,占据京城,发兵起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此时起兵不是时候,在明知陛下已然做好准备的情形下我们起兵只会一败涂地,那样一来一线生机也没有。微臣认为殿下应该自主免去太子车驾章服,屏除随从人员,独自上山到陛下那里去承认罪责。陛下对殿下素来仁厚,看在殿下这些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说不定陛下会网开一面。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随着太子舍人徐师谟和詹事主簿赵弘智二人的争论,东宫中的一众人从先前的束手待毙变得据理以争,认为‘该立即起兵’的和认为‘应该请罪看看情形’的人各持已见,两派人数不相上下。 茫然的看着一众争论的幕僚,李建成的目光最后定在我的身上,“王晊,你分析看看,尔郎将和桥校尉为什么要去仁智宫?” 闻言,议事厅一时静极。 因为他们是得了我的吩咐。心中腹诽着,我作揖回道:“定是揭发太子殿下私运辎重前往幽州一事。” “他们为什么要揭发孤?这些年来,孤待他们不薄。” “或许,他们是细作也说不定。” “细作?”微蹩着眉,李建成缓缓起身,行至我面前站定,“谁的细作?” “微臣虽不才,但在东宫掌刑罚这么些年,多少也有了些经验。依照刑罚学推论,太子殿下如果出事对谁最为有利,那么尔郎将、桥校尉便是谁的细作。” 我的话方方落地,议事厅中异口同声响起‘秦王’之声。 呵呵,李建成如果出事,李世民是不二的太子人选,不是他还会是谁? 虽然有种对李世民栽赃陷害的感觉,但我这么做也是有苦心的。 历史上的宫闱之乱,素来是以血腥收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知道李世民失败对于我的三个孩子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必然要保障李世民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但我不想他从此生活在弑兄杀弟的阴影之下,那会对我三个孩子的成长不利。所以,就算我改变不了历史,就算我阻止不了历史,但我可以利用一切有用的机会让玄武门的血腥尽量不要上演。 目前,便是一个机会。 告发李建成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先有幽州铁骑一事,后有私运盔甲、兵器预备谋逆一事,定是死罪无疑。但看在李建成为李唐立下的诸多功劳且诚心悔过的份上,李渊定然不会要了这个长子的命,最多是废黜太子身份,降为王爷。 这样一来,李世民会当上太子,以后顺理成章仍旧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而李建成、李元吉兄弟也不会丧命。 这是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啊。 多好。 只是这个计划,出不得一步差错,否则满盘皆输。 我思绪间,只听李建成轻声的唤了声‘王晊’。 急忙回神,我作揖,“殿下有何吩咐?” 感觉到李建成脸颊肌肉的抽动,即便是声音也挟带着阴郁,“如果孤记得不错,这段时日,你和尔郎将、桥校尉二人走得极近。” 早知道李建成会有此问,我不慌不忙的回答,“可能是因了上一次微臣替他们二人洗涮了冤屈的原因,更有可能他们是故意亲近微臣以转移别人对他们的注意力。不论如何,如果微臣果然和他们二人是一路的,他们二人没有抛下微臣独自逃路的道理。他们既然抛下了微臣则说明微臣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见李建成阴郁的眼神有些缓和,我继续说道:“当然,殿下要成大事,由不得丝毫怀疑。如果殿下信不过微臣非要杀了微臣……殿下,微臣可以斗胆揣测,此举也许更如了他们二人的意。殿下莫要忘了前些时秦王假裴老、魏老之名参太子之事,这可是秦王的人惯用的离间计和借刀杀人伎俩。” 看我不慌不忙,一如往日般清冷,李建成默默的转身,“那你说说看,下一步,孤该怎么办?” “如果微臣估计得不错,很快,陛下的手诏便会到。” 闻言,李建成突地转身,眼中闪过丝丝慌乱,“那孤是该去还是不去?” “去。”我定定的看着李建成,然后看了眼詹事主簿赵弘智,接着继续说道:“一如赵主簿所言,不但要去,而且是殿下孤身一人上山、去仁智宫到陛下面前请罪。” “罪?孤有何罪?”语毕,李建成挥着衣袖,愤然的跌坐在太师椅中,支着下颌说道:“杨都督不是没有接到口令么?没接口令他是不会冒然起兵的……就算这几十车辎重被父皇抓到把柄,但不过就是私运盔甲、兵器。罪不至死。” 一时间,大厅中响起群臣们‘是啊,是啊’的附和之声。 我轻叹了口气,再度作揖,“私运盔甲虽然不是什么死罪,但这次却不一样。因为运送的目的地是幽州,幽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地势上而言,幽州和长安更是最好的犄角之势。殿下将辎重运往幽州,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陛下身经百战,不可能不往这方面想。” 只要得了杨文干的回应,无论此次起兵是成是败,李建成都有可占、可据之地,胜可在长安占地为尊,败可退幽州以图它日卷土重来。李渊不是傻子,没有看不出的道理。 见李建成的身躯发着抖,我继续说道:“再则,幽州都督杨文干是东宫旧部,所有的人知道他是太子殿下的人,陛下定然也知道。所以就算杨都督现在没有接到口信还没有动手,但殿下想想月前,殿下还曾从幽州暗中征调过300铁骑入京,此番又趁着长安兵力空虚的情势下送辎重予杨都督……这些事堆在一起很容易被人控以一个可怕的罪名,那就是━━谋逆。” “那你还要孤独自一人前往请罪?那不是找死吗?与其找死,不如现在反了,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看着李建成通红但犹豫、躲闪的的眼睛,我知道他的心动摇了,上山请罪的事有了希望,因此劝道:“殿下,此时反了你有十足的把握吗?不说幽州方面如今的情形到底如何,只说李唐所有的兵力皆为陛下掌控,即便殿下夺了长安不过是空城一座。而陛下虽然看似在仁智宫避暑,但只要陛下手中军令一出,大唐百万雄师皆会受陛下调控,到时候各方之师会来勤王……殿下,空空的长安城算什么?想一想中原之战洛阳城被围一年的境况吧,殿下确信自己已然做好了准备?殿下确信自己就算长安败了也能够顺利逃到幽州?殿下确信幽州如今已不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被我的连连迫问问住,李建成半晌无语。我趁机又道:“再说,没有杨都督的回信,一切皆是枉谈,我们单方面起兵越发是必败无疑。别说我们它日不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即便是尸骨定然也会灰飞烟灭。所以殿下听微臣一劝:此时千万不要起兵,否则必是速死。一如赵主簿所言,如今只要殿下孤身前往仁智宫诚心悔过,陛下定然会念在殿下往日功劳上网开一面,从而万事便有商量的余地了啊。” 当然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从先时的慌乱中清醒,李建成痛苦的说道:“老天向来不助孤,就算孤为李唐兢兢业业,但智云的死、雪主的死多少与孤都有点关系……孤以为老天会终会助孤一次、顺孤一次,即使此番是九死一生,但孤相信老天会予我那仅有的一线生机,但万不想、万不想,老天仍旧不予我。”语及此,李建成笑得有些凄怆,继续说道:“这一次,父皇又怎么可能对孤网开一面?” 被李建成的话感染,一众幕僚跪伏于地,痛呼着‘殿下’之词。 “只是你们……”看着他的一帮幕僚,李建成又痛心的说道:“孤拖累你们了。不但不能给你们荣华富贵,更令你们命丧九泉……对不起,对不起。” 李建成的话落,有的幕僚已然痛哭失声,有的却只知道呼着“殿下”之词。 一派大厦将倾的惨烈之状。 久不说话的魏征轻试眼角,说道:“殿下如今这番也是太过仁善所至,若当初听了微臣的话,在季老他们死的时候,殿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除掉秦王,也不会有这后来的许多事。” 是啊,李建成如今闹腾出这些事都是担心他的太子位被李世民抢走的原因。只是这个魏征……我震惊的看着他,万不想这位千古谏臣居然是想置李世民于死地的人啊。 “如今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摆了摆手,李建成说道:“都起来,趁着父皇的手诏还没有到来,你们能逃多远便逃多远罢。另外,孤库中还有许多金银,你们都拿些走,远避它乡,也好有个活路。” “殿下不走,我们也不走,要死一起死。” “殿下,我们不走,都不走。” 一迳说着话,一迳有人跪着爬到李建成的脚边,抱着李建成的脚哭个不停,还有后悔的更是说道:“都怪微臣行事鲁莽,没有全盘算计好,不能令殿下一击即中,更导致殿下如今身处两难的境地。” 唉,李建成,少年老成,以温文儒雅而出名,其贤名远播,引得各方有志之士竟相投奔。如果说李世民是以‘武’得人心,那李建成便是以‘贤’得人心。可以说,二人的才华不相伯仲。 只是,做为创国之始而言,‘武’力征服天下是重中之重,是以许多人忽视了李建成的‘贤’,而李建成在长期的担心自己的储君之位的同时也早忘了自己曾经的‘贤’,更多的是不自信、忐忑不安、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看着一众哭倒在李建成面前的人,我定定的看着李建成,期望他能够稳下心神亲去仁智宫请罪,这样一来,只要他被废黜成王爷,必然不会有日后的玄武门之痛。 “殿下。”魏征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大声说道:“殿下可相信微臣?” 李建成急忙走到魏征身边,将魏征扶起,并亲用自己的衣袖替魏征擦着额头的血渍,“魏老,你这是怎么了?孤如果连你都信不过,再去相信谁人?” 很是感动,魏征看着李建成,颤抖说道:“殿下,如果殿下相信微臣,那便一如赵主簿、王晊所言,孤身前往仁智宫━━请罪。” 凄怆一笑,李建成摆手说道:“与其被父皇赐死,不如自我了断的干净。” “不,殿下。听微臣说。”一边拉着李建成的衣摆跪下,魏征一边急切说道:“王晊说得有道理。不论如何,如今幽州不得消息,我们起兵的话便是速死。但如果殿下孤身前往仁智宫,那一如赵主薄所言,依陛下对殿下的素来仁厚,陛下也许会网开一面。” “父皇一点不糊涂,只要前后一联想便明白了。孤哪还有脸去见父皇?” “殿下,微臣斗胆一问:殿下此次起兵之举难道真的是要对付陛下吗?” 看着魏征炯炯有神的眼神,李建成回道:“孤要对付的人是谁你不清楚吗?” “这就是了,这就是了。”魏征一迳说着话,一迳兴奋的站了起来,又道:“只要殿下打死都不承认有谋反之举,那这盘死棋,微臣能够让殿下走成活棋。” 李建成急切的问道:“如何走?” “太子殿下只要孤身去往仁智宫请罪,这件事便有转圜的余地。” 因了魏征的斩钉截铁,李建成不再如先时那般反感去仁智宫的事,而是问道:“见了父皇,孤该如何辩解,如何让父皇相信孤并无谋逆之心?” “当务之急,殿下在陛下面前必须承认东宫、秦王府之争愈演愈烈之状况,真实的说出自己是担心太子之位被撼动所以才会在患得患失之下做出许多于礼法不容的事来,诸如私调铁骑、私运盔甲,不过全是为了私心存兵以防秦王得太子之位做出的荒唐之举。” “这个容易。就算孤不说,父皇那里也早已知晓,要不然也不会时时的打压二弟好令孤放心……是孤辜负父皇了。”言及此,李建成的泪便落了下来。 “既然殿下知道陛下护着你的心,那陛下定然也非常清楚明白你心中必存感恩,又怎么可能相信你会谋反呢?所以,殿下此番虽然是孤身前往仁智宫请罪,但请的是‘私运盔甲’之罪而不是‘谋逆’之罪啊。殿下孤身前往,不但可以打消陛下的疑虑,更可以坐实殿下的毁恨之心。依陛下对殿下的喜爱和偏袒,这‘为了权位兄弟相争而私运盔甲’之罪便罪不至死。” 随着魏征的话落地,议事厅中方才还一片呜呜咽咽的低泣声已无了踪影,所有的幕僚脸上浮起丝丝欣喜。紧接着众人都七嘴八舌起来,全都是支持魏征的。 “想当初,刘黑闼第一次起兵时陛下迟迟不愿起用秦王,而刘黑闼第二次起兵的时候陛下全力支持太子殿下挂帅出征、建立战功。那个时候陛下对秦王恩礼渐薄,对殿下和齐王则转蒙恩宠。后来太子殿下果然得胜还朝,使得我们一众人觉得只要殿下保持现状,陛下龙驭归天后,天子宝坐自然便可传到太子殿下身上。再也无需担心秦王的功高震主了。这般好的形势一直持续到如今太子殿下以监国身份处理朝政,形势对于太子殿下而言一片大好,也就是说这个天下迟早都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干嘛要反陛下呢?” “就算太子殿下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做出那些荒唐事,说白了太子殿下要对付的人是秦王而不是陛下。既然不是针对陛下又如何称得上谋反呢?诸位想一想,长期以来,最支持殿下的人不正是陛下?就拿前番幽州铁骑私自入京一事来说,陛下不但没有责怪太子殿下,更是让太子殿下留守长安,以监国身份处理国事。太子殿下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陛下为他筹谋的苦心,也自然就知道陛下方是自己最大的靠山,既然陛下是自己的靠山,自己又怎么会反自己的靠山呢?与其说殿下和杨都督串通是篡夺皇位,倒不如说是提防秦王来得实在一些。” “有道理,有道理。要知道,我李唐皇朝,唯一能够和秦王的‘武’相抗衡的便是陛下。对于太子殿下而言,只有保障了陛下的权威才是对自身最大的保障。试问,在明知道陛下方是自己最大的靠山,在明知道自己的‘武’还不能和秦王抗衡的时候,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自掘坟墓的去撼动陛下的位子而将自己置于险境呢?” “不错,正是这个理。最后,退一万步说。就算太子殿下真心谋反,那也应该趁着陛下在长安的时候趁其不备发动政变,一举控制陛下,掌握大权后再命杨都督在外围起兵响应。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然,事实却是殿下趁着陛下去了仁智宫后才让杨都督配合自己异地起兵,这于理于情都说不过去。试想想,就算殿下此时起兵成功,但要打到仁智宫去控制陛下,一路得经过多少州、府、县?那个时候,想必陛下也早得消息,也早就用手中的兵权调集四方兵马等着殿下自投罗网。殿下虽然以‘文’著称,但也曾陪着陛下南征北战,不会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又怎么会做这种鞭长不能及、舍近求远的事?” 呵呵,当初你们不也考虑到这些困难了?只是时局迫得你们迫切的挺而走险并且想一举成功而已…… 我今天终于见识了什么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见识了什么是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的真境界了。一桩谋逆案在这些出口成章的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下硬被演义成了一桩典型的‘兄弟阋墙夺权’案件,李渊定然会被这些借口轰得云里雾里。 看着一众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李建成脸上漾起阵阵激动、感激、恍然大悟的神情,最后直待议事厅鸦雀无声,他方深深一躬,“孤记下诸位的苦心筹谋了。现在只愿父皇能够给一个机会,一个让孤陈述的机会……便是我等的大造化了。” 听他的意思,活下来就是赢家了,太子之位算不上什么。这正合我意,是以我说道:“剑走偏锋古来有之,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吃一堑、长一智而已。如今殿下的首要之急是记住诸位大人以上分析的种种,在陛下面前求得一条生路。一番分析陈述下来后,陛下定然不会觉得殿下有谋反之心。只是殿下……微臣还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 “为表诚心,殿下在陛下面前请罪的时候最好是自请废去太子一位,这样的话更能令陛下心定。不说保命,王爷之位定是有的。” 摆了摆手,李建成黯然长叹,“什么王爷之位?之于孤而言,如今你们的命方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了孤而牵扯得诸位丢了性命,那才是孤最大的损失。只要父皇饶恕孤,只要父皇不要诸位的命,孤就是当个庶人又有何憾。” 听得李建成之话,魏征、常何等人再次感动起来。 呵呵,真好,那个温润如谪仙的李建成似乎又回来了。 为自己的这步棋正叫好间,我耳边却传来魏征清朗的声音,“王晊,如果先前某觉得你谨言慎行,颇有贤才,那你现在所说让某觉得愚笨之极,你怎么能够让殿下自请废去太子之尊呢?那‘私运辎重’之罪也罪不至废黜太子之位。”语毕,他颇多责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再对着李建成的方向深深一揖,又道:“殿下,‘立嫡以长’古来有之,否则必生宫闱之乱,更甚者会祸及整个皇朝,前隋自废太子杨勇之位后便风雨飘摇,最终导致国家不存便是最好的例子。想必陛下也觉得前车可鉴,是以这也是陛下数番压制秦王而抬高殿下的原因。所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自请废去太子之尊位,一切不到最后关头一定不要轻言放弃。” 微蹩着眉,李建成轻声问道:“魏老,你觉得,此番事后,孤还能忝居在这太子之位上么?” 李建成的话方落地,议事厅内一下子涌进了许多的羽林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笼罩着议事厅内外。 紧接着议事厅外一路传来李渊身边最亲信的大太监陈福的声音,“陛下有诏,命太子殿下速往仁智宫觐见。” ------题外话------ o(n_n)o 谢谢qhdt毛毛虫的票票。还要谢谢上个月所有为我投票的朋友,其中一位朋友独自投了15票之多,感动感动。 群抱! 079章 风云起7 毛鸿宾堡。 距仁智宫60里路远。 初秋的风带着北国的凉意,也令这百余人的队伍显得萧条之极,大有‘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护送李建成一路前往仁智宫的将军是常何、历山飞。 说起历山飞,自从在太原败于李世民后,英雄相惜之下不惜为了李世民而卧底于瓦岗寨,吃着李密的粮却干着‘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后来瓦岗整编几次后,历山飞所率人马十之七八尽入常何帐下,历山飞成了常何的副手,是以当常何归顺李建成的时候,历山飞自然而然也归顺到了李建成的手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不知历山飞是不是仍旧对李世民死心踏地?是不是一如当初般,如今又干着吃着李建成的粮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 “孤要去仁智宫拜见父皇,你们这些武将去了也没用。只让魏老、王晊他们几个文人随着孤前往便可。” 李建成语毕,不顾一众人反对,他亲自挑选了几个面相柔善些的家丁。 随后,李建成和十几骑人马在陈福的带领下一路往仁智宫方向急驰。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 李渊,正端坐在御辇上看着李建成前来的方向。 见到李渊,李建成很是激动,高喊了几声‘父皇’后纵马驰骋,不想马儿突地撒泼急刹,李建成一个不小心从马背上栽了下去,被抛出十数米远,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建成。” “殿下。” 呼声一片。 李渊终是心疼长子的,急切间已是从御辇上下了来,慌着跑几步来到李建成身边,他拔开一众围在李建成身边的太监、宫女,快速半抱着自己的长子,“建成。建成。” 在李渊的摇晃中,李建成幽幽转醒,未语已是泪先流,“父皇……父皇……儿臣见驾来迟……” 见长子醒转,李渊冷哼一声,将李建成推到陈福怀中,“陈福,传令下去,将太子先关押起来。” “父皇,为什么要关押儿臣?”李建成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抓着李渊的手不放。 “为什么关押你还不知道吗?”李渊厉目看向长子,毅然拨开李建成的手,“朕已派人去幽州,如果杨文干果然反了,你便等着偿命罢。” 再度挣扎着抓住李渊的手,李建成急问,“父皇,儿子听陈公公说了些,但儿臣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是或不是,一切等朕的人从幽州回了再说。”再度冷冷的拔开李建成的手,李渊头也不回的往御辇方向走去,“陈福,幽州的人如果没有回的话,太子殿下只许以麦饭充饥。还有,不许任何人在朕的面前求情。” 直到看着李渊的御驾远去,我们这一众陪同的人才敢抬起头,急忙起身去搀扶李建成。 “太子殿下,请罢。” 陈福将我们一众人带到了仁智宫,但那些巍峨的殿宇却没有我们的份,他只是将我们一众人带到一个简易的帐篷中,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话后便出帐而去。 见再无旁人,魏征凑近李建成轻声说道:“太子殿下,陛下很是关切你。见你晕倒便匆匆下御辇来察看,所以,此步险棋,我们下对了。” 听得魏征之言,李建成虎目蕴泪,看着李渊寝宫的方向,轻唤了声‘父皇’后,整个身子一软,疲惫的倒在了简单的行军床上。 魏征急忙跪在行军床前,伸手去摸李建成的额头,“殿下,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胸口处痛得狠,而且气有些喘不出来。估计是这段时日太过焦心的原因,方才又栽了一个大跟头。” “王晊,你多少懂点医术,快替殿下把把看。” 魏征说话间,我急忙伸手拿捏着李建成的脉,拿脉之下我才发觉,李建成方才的痛晕不是演戏,他的胸肋骨断了一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我叮嘱说道:“殿下的胸骨断了一根,必须静养,可不能再出蛮力,也尽量少走动的好。” 眼见魏征等人痛心、焦急的眼神,李建成摆了摆手,笑道:“往年出征在外也时有伤筋动骨的时候,断一根骨头没什么大不了的,静养一、二个月便可好。相对于丢命而言,这一根骨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以说,这几天李建成虽然忐忑不安,但却是真真正正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李建成。 夜来临。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没有人能够吃得下,也没有人能够睡得着。听着大帐外的虫鸣,李建成叹道:“也不知父皇派往幽州的人回来了没?会带什么消息回?” “杨都督在没有得到殿下的辎重情形下,定然不会冒然起兵。” 只要杨文干不反,万事还有商量的余地。魏征的话无疑是一剂定心丸,随同李建成前来的几个文臣都点头赞同。 众人正在忐忑揣度之时,元吉的到来,粉碎了一众人仅存的期待。 “大哥,杨文干反了,且攻陷了宁州。” “什么?”李建成惊慌之下,从简易行军床上翻身而起,由于动作太大牵动受伤的胸骨,惹得他痛呼出声,但他仍旧敏捷的、急急的拉住元吉的手,“你说什么?” 元吉一字一顿重复道:“杨文干反了。” 那便坐实李建成的谋反之罪。 一时间,一众人目瞪口呆。 以李渊今日关切李建成的种种来推断,我相信就算杨文干反了,就算断定这事仍旧和李建成有关,李渊定然还是会饶过李建成一命。只是太子之位不必李建成自请废黜,李渊必废黜无疑。 杨文干反了,我倒有丝丝的窃喜:玄武门的血腥……将不存于历史。 我暗自庆幸间,只听元吉又道:“父皇说杨文干谋反的事情关连着大哥,恐怕响应杨文干的人为数众多。所以,父皇担心另有贼兵突然发难,便连夜率领将士从南面开出山路来。走了数十里地的时候,正好又碰到大哥带来的人马,于是父皇将常将军、历将军他们一概以30人为一队,分派军队包围、看守着他们。” “就算我真有反心,要带也会带着所有的‘长林兵’前来,怎么可能只带百余人呢?” 看出李建成身上有伤,元吉示意李建成不要激动,然后将李建成轻扶到军床上躺下,说道:“好在大哥只带了百余人,所以父皇也不相信大哥会有反心。已经回仁智宫了。我便是趁着父皇不注意的功夫跑到你这里来通个气的。” 元吉,在他成长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是李建成带大的。他的行事、为人颇有李建成的风采。本一个温润如玉的王爷却因陷入情劫不能自拔。曾经清澈、纯粹的眼中,这几年盛着的都是阴诲不明。如今,他的‘隆武府’中可谓妻妾成群,那一个个的贵人、夫人都是他自中原之战后才纳进来的。 我知道,元吉定然是知道曼青的心事了,在洛阳郊外的那个夜,曼青已然将元吉伤得体无完肤,元吉此举无非是为了报复曼青。而曼青呢,这几年倒不再似往年活跃,眼见着元吉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她倒似有了心事般郁郁寡欢起来。 我的思绪被李建成的几声痛呼打断,由于太过激动、动作太大牵动了他的伤口。但他仍旧紧紧抓着元吉的手,问道:“宁州……宁州既然被杨都督拿下……父皇现在是怎么想的?” “父皇震怒,诏二哥领兵前往镇压。” “二弟?” 看着李建成茫然的神情,元吉的嘴角抹过似有若无的讥讽,“是啊,父皇难以置信杨文干会谋反,但杨文干起兵攻陷了宁州又是事实。情急之下,父皇找二哥商议,二哥说了些‘杨文干这个竖子,竟敢做这种狂妄叛逆的勾当,儿臣认为他幕府中那些忠于我李唐的僚属应当已经将他擒获并杀掉了。即便没有,只需派遣一个普通将领也足以将他讨平’的话,父皇听信二哥的话,先时还准备派遣武卫将军和灵州都督去讨伐杨文干,但后来父皇觉得这是我李唐第一次内乱,必须速战速决,于是便直接下诏命二哥带兵去镇压杨文干去了。” “二弟去宁州?”李建成仍旧沉浸在李世民出兵宁州的震惊中。 以李世民的军威,以李世民的所向披靡,别说割据势力的军队了,即便是李唐将士见了他都胆寒、佩服之极。李渊这次出手倒快,没有一缓再缓。看来,他也懂得内乱会给李唐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当然知道杨文干和李建成的关系,李世民出兵宁州,杨文干必是一死。看着李建成痛心的眼神,李元吉叹道:“大哥,你如今还替别人担个什么心啊,先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罢。” “怎么了?” 看了大帐中的一众人,元吉说道:“有些话,他们能听吗?” “他们算得上最贴我心的人,无论你说了些什么,我必得和他们相商,所以,但讲无妨。” “父皇派二哥领兵讨伐杨文干的同时,还说只要二哥平息此次谋叛,二哥凯旋归来之日也是立他为太子之时。”言及此,眼见李建成失落的看着他,嘴翕合着发不出声,元吉又道:“父皇还说,他不能效法隋文帝的做法去诛杀自己的儿子,所以会给大哥你留条后路,封你为蜀王。父皇还说,蜀地狭小、蜀兵脆弱,如果以后大哥你能够事奉二哥,二哥应该保全你的性命;如果你不肯事奉二哥,二哥要制服你也容易得狠。大哥……恭喜恭喜啊,能够当个蜀王爷,至少无性命之忧了。” 闻言,李建成的脸上色彩纷杂,难以形容。 一时间,大帐中静极。 我内心却是长吁了一口气:好在,一切,均在算计中。 突地,‘卟通’一声,魏征跪在了地上,叩头说道:“齐王爷,求齐王爷为我们太子殿下申冤。” “申冤?”元吉‘哧’笑一声,看着魏征问道:“果然是我大哥信得过的人,就是不知我大哥有什么冤?如果真是冤枉的话,杨文干为何会反?” “那齐王爷有没有想过,如果杨都督和太子殿下果然同仇敌忾,那在太子殿下被陛下控制的日子里,在谋反的事件还没有定性的时候,他起兵不正是将太子殿下往火坑中推吗?” 呵呵……可惜了杨文干对李建成的一片忠义之心了。他定然是为了救李建成摆脱牢狱之灾这才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悍然起兵。 然而在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毁一个杨文干的忠可以成全所有‘太子党’的生……魏征的这份急中生智,证明了他不愧是政治家、权谋家中的高手。 思绪半晌,吃了一惊,元吉站了起来,忽道:“你是说,杨文干不但没有和大哥合谋,更是故意在此时起兵便是要坐实大哥的谋反之罪,然后好借父皇的手杀了大哥?” 魏征不避不闪的盯着元吉,“齐王爷英明。” “你是说……杨文干是细作?” “不错。” 是谁的细作不用想便能够推测得出来。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如果被废黜,继位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元吉在细思片刻后,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如果这样一想的话,杨文干起兵这可是将大哥往死里整啊。又怎么可能和大哥是一条线上的两个蚱蜢?” 闻言,魏征急道:“所以说,请齐王爷为我们殿下申冤。再说,殿下和齐王爷虽为兄弟,实则情若父子,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齐王爷还有不知道的吗?” 轻叹一声,看着李建成苍白的脸,元吉说道:“其实,能够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真没必要争得太多。再说,大哥命人将那些辎重押往幽州是事实……” “私运辎重既不是死罪,更罪不至废黜太子之尊位啊。如果废黜太子的尊位这又算什么,这不是间接承认太子殿下仍旧有谋反之心,这不就冤死太子殿下了么?齐王爷,你真忍心置养你、护你一生的太子殿下而不顾。如果说太子殿下从来没有这个尊位倒也罢了,但既然有了却又被废黜,这可是千秋笑柄啊。后世中人,还有谁会相信太子殿下的清白?” 这个魏征,果然是个标准的演说家,这番连连质问不可谓不煽情,元吉、李建成的脸上都动容之极。元吉咬了咬牙,说道:“罢了,罢了。大哥,反正你是知道我是见不惯二哥永远是那副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样子。他若当了太子,只怕……哼……有人想当他的皇后啊。”言及此,元吉往大帐外走去,又道:“大哥,你等我的好消息。我必说服父皇,如果我一人之力不够的话,我会请那些姨妃娘娘们替你去求求情。” 也许只有我听得懂元吉那句‘有人想当他的皇后’的话中意思,李建成、魏征等人更着重于听元吉所说的要找帮手求情的事。 看着李元吉远去的背影,李建成激动说道:“元吉,大哥等你的好消息。拜托了。” 元吉并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题外话------ o(n_n)o 谢谢宇星、5698708的票票。 谢谢qwer的钻钻。 079章 风云起8 帐篷中静极,静得只有呼吸声彼此可闻。 众人的心悬着,都期望着元吉能够说服李渊,能够让东宫的一众人逃脱一劫。 “谢谢你,魏老。起来罢,别跪着了,地上凉。” 李建成的这一声‘谢谢’令魏征动容之极,本一直想着心事的他起身说道:“殿下现在很难过,是吗?” “是啊。”李建成轻叹一声,又道:“孤和杨都督意气相投,他对孤忠义之极。如今,他急切起兵来救孤,而孤却要毁他的忠义之名来成全孤没有谋反之心……” 眼见李建成越说越难过,不待李建成将话说完,魏征截住话说道:“殿下。这危急的关口不是担心忠义名声的问题,而是攸关生死的问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取舍有度。该舍的时候便得舍啊。这种危急时刻舍一个杨都督,却能够成全我们所有人的生啊。” “魏老,孤明白你的苦心。” 知道李建成和杨文干的生死交情,也知道李建成如今心中仍旧存着不忍和愧疚,魏征又道:“殿下,有道是此一时、彼一时,若殿下此番吉人天相逃得劫难,仍旧位居太子之尊,则它日必能够手掌天下,到时候,殿下再还杨都督一个清白也为时不晚啊。” 终于被魏征说动,李建成眼中不再纠结,而是叹声说道:“孤明白。魏老,苦了你了,这般临危不乱、替孤筹谋……” 不待李建成的话语落地,魏征急忙说道:“殿下这是要折煞微臣么?这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啊。”语及此,魏征长身而揖,语重心长又道:“殿下若真体谅微臣的苦,便得听微臣一劝。” “什么?” “如果殿下此番能够避过废黜之罪,那便再也不要心慈手软,再也不要犹豫不决,应该当断则断。”见李建成定定的看着他,魏征继续说道:“殿下应该明白微臣说的‘断’指的是断什么。” 轻叹一声,李建成缓缓的闭上眼睛。 脸上的神情有些焦急,魏征跪伏于地,语句中莫不带着痛心疾首。“依微臣来看,如今殿下和秦王之争不再是分庭抗礼了,而是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地步。秦王智谋过人,打他小微臣便深有体会。如今他功盖天下不说,还能够杀人于无形、栽赃于无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其势已成、尾大不掉,要想从他那里蚕食功高之人是万万不可了。所以,一如他除掉季老他们五人般,我们最好是找个机会人不知、鬼不觉的除了他才是。” 好你个魏征,你怎么能够这么歹毒?你是要逼我出手杀了你这个千古谏臣吗?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我看向李建成,只见李建成的脸色很是苍白,脸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着,半晌他睁开眼睛,声音也透着软疲,“知道吗?孤带元吉的时间虽然比带二弟的时间长,但孤对二弟更为溺爱、纵容,打他小孤便替他承担了极多的祸事,也正因了此他行事越来越无法无天、狂放不羁……孤既是他的大哥也是他的父亲。他有今天的离经叛道,孤也有责任……孤可以让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但怎么舍得让他无命呢?” 李建成,终究是仁善的。他这番话说得我的眼中居然有泪差点出来。急忙略抬高头,我逼回眼中的泪。 显然,其余的人也因李建成的话动容,魏征轻唤一声‘殿下’后重重的叩头于地说道:“殿下。微臣的话也许处处残忍,但历来宫闱之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殿下对他人的仁善便是给他人机会。秦王若真无夺嫡之心,他的文臣为何如云似雨?他的武将又为何如狼似虎?他闹这么大的动静,搞得天下人只知有秦王而不知有太子又是唱的哪出戏?殿下再仁善也得想想您的子嗣。若真有被秦王夺嫡成功的那一天,太原王爷他们还有命活么?殿下,想想今天微臣们为了您苦心造诣的种种,想想您这段时日的如履薄冰,这一切不都是因了秦王之‘武’、秦王之‘威’而导致殿下患得患失所造成的么?所以,晚痛不如早痛,早早了结了秦王,殿下便不会再生忐忑之心,定然也不会再有如今天这般凶险之事了啊。” 是啊,宫闱之争是最残酷的家族斗争,获胜的一方必然要将失败的一方斩尽杀绝。所以这也是我不能大意的原因,否则我的三个孩子必将尸骨无存。这也是我一直想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原因,但……魏征,为什么你要无事生非,为什么要咄咄逼人,为什么我有杀你之心了呢? 杀人,杀人……杀人便真的可以解决一切了吗? “够了,够了。”语毕,李建成似乎觉得很累,摆了摆手,“让孤……好好想想。” “殿下,如果等会子有机会觐见陛下,一定要让陛下相信杨文干是秦王的人,这样一来,陛下定然会认为秦王带的人马和杨文干是汇师去了,陛下定然会派兵追杀,前有杨都督挡道、后有追兵杀到,秦王爷插翅难飞……” 魏征的话未尽,在外守门的示意有人来了。魏征不得不止了声,不一时,大太监陈福进了来,宣道:“陛下口谕,传太子殿下觐见。” “劳动公公了。”一迳说着话,李建成一迳晃悠悠的站起来。 眼见李建成踉跄着差点又倒下去,陈福急忙上前搀扶着李建成说道:“太子殿下,您可得保重啊。” 想这几天陈福的脸相一直很冷,如今却有着明显的、刻意讨好之态。也就是说:元吉求情有效了。 在深宫耳濡目染了这多年,当然明白陈福的这一扶意味着什么,李建成笑道:“还亏得陈公公事先透露了些许消息,否则孤还真不知父皇急诏所为何事。因了公公的告之,孤才有了时间去处理。在这里,孤向公公道声谢了。” “不敢当,不敢当。”陈福一边讨好的扶着李建成,一边关切的问道:“殿下脸色苍白,可是病了?” “从马上摔下的时候伤了胸骨。” ‘唉呀’一声,陈福道了声‘不得了’后,急切的说道:“这得传御医啊。” “不要紧。我东宫中的王晊略通医术,他已为孤处理好了。麻烦陈公公,带孤去觐见父皇罢。” 眼见着陈福搀扶着李建成远去,我借着‘上茅厕’之名出了大帐。我终是有些担心,担心李建成若真听信了魏征的话要置李世民予死地。 仁智宫守卫森严,等我摸到李渊寝宫的时候,李渊父子的对话估计已进行了很长时间了。 真是姹紫嫣红啊。 李渊的身边围着十数个美女,以张婕妤、尹德妃最得恩宠,一左一右的在李渊身边坐定,元吉则站在一旁好生的侍候着。 李建成正跪在地上,等候着李渊的发落。 “陛下,妾也觉得太子殿下说得有理。如果太子殿下真有反心,哪有趁着长安空虚的时候去反的道理?即便是反了,得一座空城又有什么用?” “是啊。连妾身都知道陛下是太子殿下最大的靠山,以太子殿下的英慧,他又哪有不知的道理?反了陛下不就是挖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吗?这种行为也太荒唐了些,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想出这么荒唐的谋反来?” “还有那个杨文干,什么时候反不好,偏偏在得知太子殿下被陛下控制的时候便反了,这不是明着将殿下往火坑中推吗?不能因为他曾经是东宫的侍卫便说他的主子一定便是太子殿下啊。想想那个来告太子殿下的尔朱焕、桥公山,他们不也是太子殿下的人,为什么也要告他们的主子呢?” 呵呵,看来,李建成已将在东宫和大帐中的分析都陈述给李渊听了,而且李渊的嫔妃们都相信了,一一为李建成说着好话。 似乎被妃嫔们说动,又见李建成脸色苍白,示意陈福近前问了些话后,李渊赐坐李建成,说了声‘坐下回话罢。’ 忍痛坐下,李建成含泪说道:“惹得父皇担心、伤神,儿臣不孝。” 李渊冷哼一声,厉声喝道:“身为一国储君,不思着怎么治好国家、辅佐朕,倒是一天到晚的想着如何压制你弟弟的威风,这哪有一国储君的度量和风范?” “儿臣知错了。儿臣不应该不相信父皇对儿臣的期望。更不应该担心太子之位被撼动就日日患得患失的做出许多于礼法不容的事来,私调铁骑也好、私运盔甲也罢,如今想来真太过荒唐。” 随着李建成的话落地,张婕妤却是说道:“妾倒不觉得太子殿下行事荒唐,而是秦王殿下着实令人怕啊。” “怕?” 看着李渊疑惑的神情,张婕妤的眼睛居然红了,回道:“陛下莫不是忘了?每每家宴时,秦王总是叹气流泪,惹得欢欢喜喜的家宴总是变得抑郁寡欢之极的事?” “那是二郎思念着他的母亲,二郎有这份心朕很欣慰。” 听着李渊的回答,张婕妤嘟着嘴说道:“秦王思太穆皇后(窦氏)的事妾也感动之极。也确说秦王仁孝。但他也曾喝斥我们说了些‘太穆皇后仙逝得早,没能看到陛下拥有天下,你们这帮人倒是坐享其成,只知吃喝享乐,也太对不起太穆皇后在天之灵’的话,陛下,妾这话可不是妄自诽谤,上一次家宴的时候陛下也亲耳听到秦王说过这样的话,为了这些话陛下还喝斥过秦王。也因了此惹得秦王不大参加家宴了。陛下莫不是忘了这件事?” 难怪李渊、李建成、李元吉总是纵酒高歌,鲜少看到李世民的影子,原来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陛下,张婕妤说的也正是妾想说的话。另外,妾还大胆的揣度着,秦王说妾等人一没功劳、二没苦劳的却能够陪在陛下身边夜夜笙歌,享尽人世繁华。表面上好像是思念着太穆皇后,其实暗地里却是在责怪妾等人没有尽好姨母的责任。若秦王的心真怨着妾等人没尽好姨母的责任,长此下去,定然会厌恶、憎恨妾等人。” “何止只会恨妾等人,只怕妾等人的孩儿也不会幸免。陛下,妾说的可不是妄言,在那些庶出的弟弟中,除却楚哀王智云外,秦王正眼瞧过谁?妾的元方虽然不是嫡出,但好歹身上流着陛下的龙血,好歹也是王爷之尊,但元方一见秦王爷就得绕道走,生怕和秦王面对面。有一回妾见了问元方为何不亲近秦王爷,元方说:儿臣怕秦王爷。” “呀……妾的元亨也是这么说来着。” “看来,不是妾一人有这种感觉,原来诸位姐姐们也都有这种感觉。如果秦王真和这些小王爷们亲近,这些小王爷们哪有怕他的道理?” “秦王既然能够令妾等人害怕,令妾等人的孩儿感到害怕,那太子殿下怕秦王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也就情有可原了。” 闻言,李渊紧锁眉头,脸上阴诲不明。 见此情景,尹德妃推了推李渊,略带撒娇、略带无奈的声音说道:“姐妹们今天是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了。若秦王真无夺嫡之心,那他搞出那么多花样做什么呢?文学馆的文,天策府的武,文治、武功被他占了个全,搞得就像一个小朝庭似的,能不引得人忌讳?别说太子殿下看着寒心,妾等人看着也寒心啊。更寒心的是,如今陛下春秋正高,但好在海内无事,本就是该享受的时候,秦王他这一天到晚的以太穆皇后之名摆着脸色给妾等人看,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太恨我们了,想让陛下废了我们这一众没有功劳、苦劳的人?” “废了妾等人,接着便可以废我们的孩儿了。到时候,李唐只留他一人支撑着。” “是啊,陛下,您如今还活着,秦王便这般的看我们不顺眼。若哪一天陛下万岁后,妾等母子必不为秦王所容。” 说到最后,尹德妃略带哭腔说道:“陛下,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太子殿下仁孝,陛下万岁后,必能保全妾等母子性命。若陛下将位子传予秦王,妾等母子则必不能苟活啊。” 张婕妤更是撒娇的靠在李渊怀中,声音莫不透着悲哀。“尹姐姐的话也是妾的心里话。今日只当是家宴,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将心中的怕都道了出来。如果惹得陛下不高兴的话,妾等人以后定不再说了。” 随着这些妃嫔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李渊捏紧酒杯的手紧了又紧,最后他看向李建成,“如果杨文干此举是真将你往火坑中推,就是想坐实你的死罪……那,你认为,杨文干是你二弟的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出其不意,搞得一众嫔妃们都闭了嘴,都看向李建成。 李建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既然儿臣因了杨文干起兵之事而遭诬诟,那二弟因了杨文干的事遭诬诟也不是不可能,这件事需等得二弟从宁州回来再说。如果他镇压了杨文干的谋反、杀了杨文干,自然便证明二弟和杨文干不是一伙。” 暗中的我长吁一口了:还好,李建成终究是没有听魏征的话。 李渊似乎对李建成的回答很满意,紧锁的眉头突地展开,他点了点头,“好了。既然你受了伤,便回长安养伤罢。” “父皇……” “朕还要在这里多玩些时,你回长安后,继续监国。” 也就是说,李渊彻底相信李建成了,不但没有治李建成的罪,更没有废黜李建成的太子之尊。 大出意外,李建成激动难忍,跪下说道:“是,儿臣定不辱父皇之命。” 而那些事先便被元吉说动为李建成求情的嫔妃们则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升起丝丝喜悦。 似乎很累,李渊摆了摆手,“去罢,去罢。”语毕,他推开在自己左右偎着的美妃嫔,“还有你们,也都下去罢,朕想一个人静静。” 本想趁着这些人告退后我也悄悄的撤离,不想李渊看着一众人远去的背影轻叹了声,接着说道:“伊人,你说说看,建成的话有几分可信?” 伊人? 震惊中,我不自觉的又看向李渊,我很确定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即便是太监、宫女都不见踪影。 难不成他在和鬼魂说话?念及此,我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脚再也挪不动半分。 “什么往火坑中推……其实杨文干如今反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的目的就是让朕觉得确实是有人陷害建成,他置自己于死地便是想以一线生机求得建成的生。所以,伊人,建成谋反是真,是不?” 语毕,他颓废的低下头,伸手拔弄着琴案上的琴弦,接着长叹一声,语气莫不带着复杂,“好在……好在建成没有诬诟二郎,这说明建成仍旧是仁善的,说明就算他逼宫成功,也必不会取我、二郎、元吉的性命。否则……” 李渊,这些年虽然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但终究未失他的睿智,原来魏征等人那些开脱罪则的权宜说法早被李渊看尽玄机,原来李建成方才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看着李渊的背影,我突地觉得,也许他在后悔,后悔不该走上一条皇权的路。亲生的儿子算计自己,是不是也太悲凉了些。 当我飘然出李渊的寝宫的时候,身后传来孤寂的、寥然的琴音,伴随着琴音而来的,还有我熟悉的苍老的唱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题外话------ o(n_n)o 奇怪了,怎么打不开网页啊,也不知道这章节能否成功上传,试一试再说,估计潇xx湘又抽了。 079章 风云起9 也许,李渊有苦心。 但无论他的苦心所为何来,他的犹豫不决、反复不定,终于粉碎了我的整个设想。 李建成仍旧是太子,没有贬成王爷。 当李建成带着我们一众人返回长安的第二天,宁州便传来大捷的消息。 原来,杨文干的人马一听来镇压谋反的主帅是李世民,别说抵抗了,急忙投降,更甚者是杨文干被其麾下斩首,脑袋被其麾下直接送到李世民手中请罪。 呵呵,秦王兵锋所指,已到了使各处人马闻名便降的境界。 至于李渊许的‘如果战胜杨文干便予太子之位’的诺言,当然没有兑现。他不但没有奖赏李世民,更是避重就轻决口不提杨文干谋反之事,而且故意将‘私运辎重’之事化大,说了些‘兄弟不睦、朕犹心惊,秦王之功、功高震主,朕犹忌惮,况乎太子’的话。 可‘仁智宫’事件天下皆知,他终得给天下一个交代。于是,李渊采取‘和稀泥’的方式,将李建成、李世民各打50大板。最后从东宫和秦王府各找了几只替罪羊,把他们全部流放嶲州,流放的理由是━━不好好的服侍自己的主子也就罢了,还总是挑唆着自己的主子和主子的兄弟过不去。 于是,这件轰动天下的‘太子谋反案’又被李渊‘和稀泥’的不了了之。 李渊自认为自己的稀泥‘和’得极好,于是很是兴致勃勃的在仁智宫玩了两个月后才率着李世民、李元吉等人回了长安。 为迎接帝国最高统帅的归来,李建成特令在京城南面设场围猎。 一品大员家眷得以同行。 这是我再一次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乾儿、泰儿、丽质。当然,李襄也随行其中。李襄的出现惹得所有的人侧目而视,一来人们是震惊于李襄的美,二来是震惊于李襄的身份,她既不是李世民的嫡女,也不是李世民的庶女,世人却均知她是李世民继长乐公主之后最钟爱的女儿,只因她的母亲韦泽如今是李世民最怜爱的夫人。 韦氏一族、李氏一族自北齐以来便是世交,历代皆有姻亲,说起来韦泽也是高门勋贵之后,即便是再嫁定然也不会是屈人一等的妾的身份。但她再嫁的偏偏是李唐皇朝的王爷,所以再嫁为妾也是双方家族都可以接受的事。 由于韦泽名正言顺的再嫁,想当然,李襄便成了李世民名正言顺的女儿。 现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李襄当然便成了香饽饽,如今天策上将府的门坎被说媒的人踏平了不少。 唉,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我嫁给李世民的时候不比现在的李襄大多少…… 感叹中,我看向房玄龄、房遗直、房遗爱父子三人,然后看向三哥、冲儿父子,柴绍、令武父子,还有尉迟敬德带着儿子宝林,程咬金带着儿子程铁牛,而秦琼除带着自己的儿子秦怀玉外还带着罗成的儿子罗通。 看着这么多的小萝卜头如雨后春笋般的长了起来,一时间不得不感叹时光飞逝。 自从发生仁智宫事件后,元吉和李建成走得更近了。 今天,陪在元吉身边的家眷不是曼青而是近期齐王府上最得宠的两名夫人,两名夫人均着胡装,很是飒爽英姿,一左一右的陪在元吉身边。这几年,元吉的庶子、庶女不少。只有齐王妃曼青一直无出。在许多人眼中,曼青可能是无出而失宠,但我知道原因定不是这么简单,一切的恶源皆来自于洛阳郊外那个晚上。 陪在李建成身边的除却任盈盈外,还有如今在东宫最得宠的如夫人,这如夫人便是常何的妹子常如,自从她为李建成涎下庶子后更得宠了,看她笑颜如花的脸颊,再看微拧眉头的任盈盈……她现在有太原王李承宗替她撑腰,她的太子妃地位不可动摇,还有什么令她如此眉头难开呢? 再看向远处丹墀上坐定的李渊,正被张婕妤、尹德妃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李渊因有很长时间没有见着丽质,现如今正抱着丽质在轻哄。知道李渊疼极丽质,张婕妤等人亦是讨好的哄着丽质发出阵阵稚嫩的笑声。 喜好打猎的人已然蠢蠢欲动,在李渊一番简短的开场白后早就扬鞭策马无了身影。而那些不怎么喜欢打猎的文臣则三人一围、五人一伙的围着盘坐地上说着些闲话。 李家兄弟虽然喜好打猎,可现在却都端坐马背上,含笑看着那些争先恐后奔入林中打猎的人。那些相陪的家眷和手下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动静,自是陪在一旁亦是笑看着尘土飞扬的前方。 “父王,兰婕娘说前面的林子有猛兽,乾儿去林子看看。” “好,不要和你兰姨娘离得太远。” “父王,你该替兰姨娘担心才是,若真遇到危险,到时候求救的肯定是她。” 说话间,承乾迫不及待的一甩马鞭,青骢宝马四蹄翻飞,很快便载着承乾往丛林中跑去。 兰诺伊见状,和李世民点过头后亦是带着秦王府的一些护卫和她的突厥侍卫、女兵追踪而去。 “一恍眼,乾儿都这么大了。二郎,乾儿的所言、所行、胆大、心细和你这般年纪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 听着李建成亲切的话语,李世民嘴角漫上柔和的笑,说道:“那个时候,我闯再多的祸事,都有大哥替我担着。”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狂放倨傲,阳光之下,突地让人觉得:也许,这是他们兄弟最后的一点兄弟之情了罢。 在爽朗的笑声中,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讲了些年少之时的事给一众人听,惹得常如和陪在元吉身边的两位美夫人都娇笑不停。 “好了,我们兄弟相聚,你们女人都在这里凑个什么热闹,应该好好的学学兰夫人,带着孩子们去玩才是正经。” 李建成发了话,常如恭敬的和一众人打过招呼后,一马当先的冲往密林中,娇笑声不时传来,并传来她‘姐姐,两位妹子,还不随我来’的话。 陪在元吉身边的两位美妃听了常如的话,急忙和一众人见过礼后亦是策马而去。瞬时,东宫、齐王府的人跟去了不少,转眼间只剩下漫天的尘土飞扬。 惟有任盈盈没有动分毫。 “盈盈,你不舒服?为什么不陪着如夫人和两位弟妹一起去打猎?” 恁李建成的笑一如以往,恁他关切的眼神一如以往,但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透着太多的阴诲不明。 嘴角牵强一笑,任盈盈指了指李世民,说道:“你不是说等会子要送一份大礼给秦王么?想着秦王如果抱着泰儿接受那份大礼的话必然不方便,所以我想着留下来照顾泰儿。” “不成想你对泰儿如此喜爱?其实,孤也喜爱得紧啊,因为泰儿长得和二郎小时候太像、太像……” 李建成的这句话听在耳中总有股不明不白的味道。我的心一动,模糊中总觉得李建成此言说的不是任盈盈喜爱泰儿,而是有一种变相的说任盈盈喜爱李世民的感觉。 瞅了眼嘴角抹着冷嘲的元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也不知任盈盈听懂了没有,她只是带着寂寥的神情说道:“泰儿一出生便遭劫,好不容易大难不死的时候却又遇着观音婢殁了……唉,这没娘的孩子能不叫人心疼?” 知道这话出自任盈盈肺腑,我有些感动的看着她。只见她说了话后,策马走近李世民身边,然后伸出手,“秦王,如果放心的话,将泰儿给我照顾罢。等会子你带着泰儿会不方便的。他太小,别伤着他。那马太劣。” 任盈盈这番没头没脑的话也许李世民没有听懂,但我是懂的。如今的我就牵着劣马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情形。 这匹劣马来自异域,被李建成的门客高价购得送予李建成,但万不想此马极劣,至今无人能够驯服。 “二弟,为兄知道你最是喜爱宝马,知道你在战场中相继失了五匹宝驹后为兄到处托人为你选购宝驹,好不容易挑选了一匹吧,万不想它的性子劣极,实话告诉你,为了驯服这匹马,为兄东宫中的人可伤了不少……” 不待李建成将话说完,李元吉截话不耐烦的说道:“大哥难道忘了二哥的武功尽失之事?你这不是为难二哥吗?” 呵呵,明知道失了武功还要送这样的马,就有点其心可彰了啊。东宫之中被这劣马抛下的郎将不下10人,而且个个受伤颇重,严重的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仍旧下不了床……也不知李世民的天生神力能不能够帮助他渡过此劫? 我思绪间,李世民已然将泰儿递到任盈盈手中,接着他利落的跳下‘特勒骠’,朗声说道:“虽然失了武功,但好在还有一身蛮力,大哥的话惹得小弟兴起,倒想见识见识那匹劣马。” “二郎,那马真的难以驯服,你那一身蛮力也许行不通。还是算了罢。” “不可不可,这马既是大哥亲自替小弟寻得,那小弟怎么能够辜负大哥的这份苦心呢?” 呵呵……这好胜斗强之心无一不透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味道。 “好。”李建成定定的看着李世民,头也不回的说道:“王晊,马。” 我小心翼翼的牵着马来到众人面前。 李世民的眼光并没在我身上停留太久,很快便被我牵着的高头大马所吸引,然后很是感兴趣的走到马的身边,摸了摸马背。 那马似乎受了惊吓,很是不奈的尥起后蹶子,鼻子中‘扑哧’出热气。 李世民道了声‘好马’后,又伸手摸向劣马的鬃毛。但劣马极灵敏的歪头闪过。 “这马是好马,奔跑若闪电,一跃可跃过几丈宽的涧沟,但终究性子太劣。二郎,你骑术再精也还需小心才是,驯服不了也不要逞强。” 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打退堂鼓?更何况是极爱面子的李世民。 不再听李建成的唠叨,一把抓过我手中的缰绳,李世民飞身跳到马背上。 劣马受惊,立马又蹦又跳、又咬又尥蹶子的奔腾起来,想把骑在它身上的李世民摔下来。 李世民是什么人,虽然失了武功,但他什么马没骑过,是以靠着他的天生神力稳稳的坐在马鞍上,牢牢的控制着缰绳。 这劣马见奈何不了李世民,于是突地趴下向一侧倒去。 这一手真狠,如果马背上的人不能够及时跳开的话,定然会被它压得尸骨无存。 在一众人的惊叫声中,李世民有些狼狈的跳离了马背,在地上翻滚几圈后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劣马的挤压。 见没有如愿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劣马一个机灵又翻身站了起来。偏偏的,李世民回过神,又翻身上了马背。 这劣马果然厉害之极,又拿出先前的一套,往地上趴去,迫得李世民不得不再度急忙跳离。但这一次,李世民有了经验,不似第一次那般狼狈的摔在地上,而是稳稳的站在地上。 无论李世民摔着还是站着,手中的缰绳却是牢牢的抓着使得劣马不能动弹半分。 跑又跑不开,被摔的人又屡摔屡战,劣马一次次的和李世民较真斗智。 如此反复数次,劣马再也不侧身往地上趴了,而是扬起脖子一声长鸣,快若闪电般的载着李世民如飞而去。 李建成、李元吉、魏征等人面面相觑。 看着他们脸上复杂的神情,呵呵……这是不是就是大意失荆州? 倒是李泰,乐得直拍着手掌,“父王厉害,父王厉害。青雀要……青雀要骑……” 但李世民很快便没了身影,李泰的眼中又包起两包泪,瘪嘴说道:“父王不好,不好,不爱青雀了。” 这神情,逗得任盈盈轻声笑了出来,然后一策马缰,哄道:“青雀,到你皇爷爷面前告你父王的状去。说你父王不爱你了,好不好?” “好,走。”语毕,李泰胖乎乎的小手便指向了李渊的方向。 不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今天会出事。而任盈盈似乎是故意要护着李泰似的。我抓紧手心,不着痕迹的看着远处的丛林。 不一时,李世民骑着那劣马快若闪电的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 很显然,那劣马已被李世民驯服,很是认命的由着李世民控制,而且在李世民跳下马背的时候,它还很乖巧的粘着李世民蹭了蹭脑袋。 “彼欲以此见杀,死生有命,庸何伤乎?” 李世民这句放狂的话翻译过来便是‘这个劣祸,想出那等徒劳的方法欲置我予死地,但它却不知,本王久历战场,什么没见过。连老天都不让本王死,它又能将本王怎么样呢?’ 只是……这话说得颇是意味深长。听起来这个‘彼’便是劣马,但若深究了去,似乎说的又是李建成,再或者是指劣马和李建成,毕竟这劣马是李建成准备用来废掉李世民的工具。 总而言之,李世民语落,在场的人面色不一。可谓精彩纷呈。 不一时,陈福前来传话,说是李泰告状,李渊命李世民去解释解释。同时要我们一众人一起去做个见证。 李泰,虽然养在秦王府中,但名义上可是元霸的儿子。所以李渊对李泰亦很是宠爱。无论那小子说什么,李渊都把他的话当真。 嘴角撇笑,李世民将马缰扔在段志玄手中,双手负于身后,大踏步往李渊方向而去。 ------题外话------ o(n_n)o 谢谢13472723797、morphine等朋友们的票票! 079章 风云起10 丹墀之上,丽质、李泰一左一右的霸占着李渊左右之地,而李渊亦正笑呵呵的轻哄着这一对龙凤胎。 在我们一众人拜见过后,李渊也不命一众人起身,只是恼声问道:“二郎,你方才驯服了一匹劣马?” “正是。” “听说,你还说了些‘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的话?” 呃,我蹩眉看向立在李渊身边的裴寂,心中了然……看来,太子党又想闹腾了,李世民明明说的是‘彼欲以此见杀,死生有命,庸何伤乎?’的话,倒如今却被人编派成‘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之语,这后一句话翻译过来便是‘上天授命于我,正要让我去做天下的主宰,怎么会白白死去呢?’ 这后一句话说轻了是大逆不道,说重了便是忤逆。 看来,李渊又要被太子党的人拿来当工具了,李建成杀李世民得费些功夫,但李渊若要杀李世民的话,那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显然,对于李渊所言很是出其不意。但以李世民的精明他很快便想通个中情由,不屑一笑,也不待李渊应允,李世民迳自起身,解释说道:“父皇是听何人所说?” “不管是谁说,你只说有没有说过这话?” “如果儿臣说‘没说过’,父皇便信了吗?” 看着迎风而立的次子,看着次子倨傲的挑眉看着自己,李渊‘你’了一声,还未开口,话又被李世民截住。只听他说道:“如果父皇相信儿臣,那么在父皇面前告密的人、编派谎话的人、造谣中伤的人如今定然已被父皇处死了。父皇,您能否告诉儿臣,那个人如今是死……是活?” 在李渊面前,李世民从来就未脱原来那个倨傲、狂放的个性。这也是李渊很是头疼的原因之一。看着一众跪着的人,看着那个唯一站着的次子,李渊叹道:“怎么他就偏偏编派你,却不编派你大哥,不编派你四弟,也不编派你其他的那些庶出弟弟呢?” 见李世民不言不语,只当李世民真说了那样的话,李渊怒道:“谁为天下主,上天自然会授命于他,天下主是受天命才能成为天子,并不是用小聪明就可以弄到手的。你怎么就这么希望老天授命予你呢?” 嘴角笑得有些凄怆,李世民缓缓的将头上的王冠摘下扔在了地上,然后在李渊怒火中烧的眼神中,他一迳褪着自己身上的王袍一迳嘲讽说道:“别说老天授命的话,就是如今这个王爷之位,儿臣都嫌累赘之极。正好,今天趁着一众群臣在场,你们便替本王做个见证,本王请辞回归太原,从此不入长安半步。”语毕,他将褪下的王袍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是去太原,而不是去洛阳。 也就是说,连他的天策上将之职他一并辞去了。 出其不意,为次子眼中的决绝震撼,李渊眼中有着明显的愧色。但他是帝王啊,儿子这般待他和他赌气是将他置于何地?是以他‘你’了一声颤抖的站了起来,怒指着李世民的方向翕合着唇,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在他身边的丽质、李泰太小,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丽质抱着李渊的腿说着‘皇爷爷别生气’的话,而李泰早迈着他的小短腿踉踉跄跄跑下丹墀来到李世民身边,抱着李世民的腿,仰头说道:“父王,青雀要去,去太原。” “好,父王带着青雀回太原,太原有‘璎珞坊’,那里有许多的蚕宝宝,可以让青雀玩个够。”一迳说着话,李世民一迳抱起李泰,然后亲吻了李泰的额头一口。 璎珞坊,一直由嫘霓替我打点着,五年之期已过,早被李世民从大佛寺收回。如今秦王府中他们父子、父女的一应衣物皆出自璎珞坊。 “璎珞坊?蚕宝宝……丽质也要去,父王,丽质也要去。”不再哄着李渊,丽质亦是迈着她的小短腿踉踉跄跄跑下了丹墀,然后抱着李世民的腿,仰头看着李世民。更使得她那一头长发就那么拖到了地上。 抱起丽质,李世民说道:“好,等你们的大哥回来了,我们今天便离开这里。” 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当然不明白李世民话中有多少愤懑,一左、一右的窝在李世民臂膀中的两个孩子乐得直拍掌,“好啊,好啊,等大哥。” 清官难断家务案,更何况是皇家的家务案。 没有去打猎的一众文臣跪着面面相觑,不敢作一声,场面一时冷极。 见没有一个出来‘和稀泥’的,李渊急忙步下丹墀,来到李世民身边,讪笑说道:“兴许是那人听错了也说不定,你怎么就这么当真起来?”说话间,他一一拾起地上的王冠、王袍,亲自替李世民戴好、披上,“你放心,父皇这便将那个横生是非的人给杀了。” 杀? 呵呵……这是杀人灭口吗? 如此一来,就查不到上一个传话的人,更查不到主使之人了。 看来,李渊又想以‘和稀泥’的方式让太子党逃脱罪责。 可是,如果李渊一如既往采取‘扬成抑民’的原则的话,趁此时机正是他缴李世民权力最好的时候,李渊为什么要停手呢? 思索间,我脑袋一亮:是了,是了,因了仁智宫事件的原因,李渊怕了,如果说他原来怕的是次子,如今他怕的是长子。 留下李世民,可以很好的制衡李建成。 至于李建成的储君之位,只要他在李渊驾崩之前不再犯事,登九五之尊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嫡长子继位是国之大统,太子废立关乎国家稳定,前隋隋文帝的五个儿子一个不剩就是因为走了一条废太子的路……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血的事实摆在眼前,李渊不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李渊都这般落下面子了,做为儿子的也不能太不给面子,李世民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看着自己的父亲。 见李世民并不作声,李渊回头怒喝,“来呀,将方才那个无事生非的小人押上来,杀了。” 杀,杀就能解决问题吗? 从私调铁骑到私运盔甲、辎重,李建成的替罪羊被杀了多少,这般杀下去,太子党就不寒心吗?不怕总有杀完的一天吗? ‘得得’的马蹄声惊扰了我的思绪,也惊得一众人都喝着‘护驾、护驾’之词,早就忘了要杀那个替罪羊的事。 不清楚情况,李世民急忙将怀中的两个孩子递到李渊怀中,然后横刀立马的站在李渊面前。 一时间,我看到李渊的眼睛泛起了水雾,望着次子坚若泰山的背影,他的嘴唇翕合数番,终是长叹一声,一一亲吻了丽质、李泰,然后说着些‘不怕、不怕’的话。 马蹄声越来越近,率先冲在最前面的是宝马青骢,是承乾。 承乾的身后还有一人━━兰诺伊。 看情形,兰诺伊正将承乾紧紧的护在怀中。 “父王,父王……快救兰姨娘,快救兰姨娘啊。”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承乾焦急的声音阵阵传来。 看清来的人是承乾和伴随着兰诺伊的一众突厥侍卫、女兵后,李世民急忙跑向承乾方向,待宝马青骢临近,李世民眼明手快的将马缰抓住,迫使宝马青骢停了下来。 由于刹得太急,承乾和兰诺伊同时栽了下来,承乾有功夫底子,很快便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地上,而兰诺伊就相当狼狈,娇躯‘轰’的一身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兰诺伊的功夫应该不错啊。 思索中,我细向兰诺伊看去。 一身鲜红的胡装之下是一张再也苍白不过的脸,后背之上中了数箭,血流了一身,更可怕的是后脑中了一箭,利箭穿透她的头部……她就那般倒在草地上,似一只蝼蚁般的渺小。 天!我心中惊骇的唤了声,差点就跑上前去扶起她。 “兰诺伊。” “兰姨娘。” 我震惊中,李世民、承乾父子二人早已急急奔向兰诺伊,李世民更是一把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 “兰诺伊,兰诺伊……”李世民有些慌乱的摇着兰诺伊的身子,修长的大手抚上兰诺伊苍白的脸颊,瞬时间大手上便被血染红。又生怕大手碰到那穿透脑袋的利箭导致兰诺伊生痛,李世民的大手不时颤抖的避开利箭,不知所措的不知再该放在何处。只是不停的、无知觉的说着“醒醒……兰诺伊,你醒醒……”的话。 终于被李世民唤醒,兰诺伊睁开她美丽的眼睛,绽放着她人生最后一个甜美的微笑,“世民,世民……我……我再不能……不能陪你了,你若再伤心……痛苦,可怎么办?” “不,兰诺伊,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别说话,别动,免得疼……疼!” “放心,我去见观音婢,告诉她,不是你不来陪她,是因为有乾儿、泰儿、丽质,你不能……不能,所以,你不要再怕也不要再痛,我去陪她,她便再也不怕黑,不怕……” ‘啊’的一声仰天长啸,李世民的啸声震惊得在场的人都抖了三抖,既而空旷的大地上不断的回荡着李世民唤着‘兰诺伊’的声音。 “照顾好……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照顾好……” 话未尽,兰诺伊的头一歪,就这般倒在了李世民怀中。 “兰姨娘,你醒醒,不要吓乾儿。不要吓乾儿啊。”承乾拼命的摇着兰诺伊,但兰诺伊紧闭的眼再也没有睁开。 “公主!”那些一直陪伴在兰诺伊身边的突厥女兵、侍卫们都单跪下以手捂胸,低头哭泣着。 “公主……”远远的,史大奈骑着马疾飞而至,他的腿上,手臂上均亦中着箭,而他怀中紧紧抱着的却是李襄。 无论是在突厥还是在李唐,史大柰都是兰诺伊最忠实的追随者。 一时间,所有的人被眼前的局面惊呆了,都怔怔的一时看向兰诺伊,一时看向正骑马狂奔而来的史大奈。 “父王,是他们,是他们,是那些青铜面具人,是那些杀了母妃的人。他们想杀乾儿,是兰姨娘,兰姨娘护着乾儿……”承乾一迳说着一迳哽咽着,“父王,要为母妃报仇,要为兰姨娘报仇啊。” 我心痛的看着伤心欲绝的乾儿,却不能迈动脚步去安慰、去抚平我的乾儿心中的慌乱和无助。 青铜面具人?! 青铜武士! 所罗门再度现世,是和李建成联盟了吗? 可是,所罗门主不是‘虐恋’着李世民的吗?为什么要和李建成联盟? 那他们到底是和李建成联盟还是想以刺杀承乾挑起李世民、李建成的矛盾? 我的脑中快速的分析着可能性。 随着史大奈、李襄的靠近,李襄急速跳下马扑到兰诺伊身边,然后抱着兰诺伊,拼命的尖叫着‘兰姨娘、兰姨娘’之语。 兰诺伊是李襄的师傅啊,教了李襄不少突厥的武功,她们二人的感情深极。所以李襄的言行举止在许多方面和兰诺伊颇为相似,如今兰诺伊的香消玉殒能不令李襄痛断心肠? “哥哥,你偏心。自从观音婢来了,你就不要兰诺伊了。”第一次见面,我震惊于她有着混血的美。 “观音婢,世民说你如何如何的聪明,我哥也说你如何如何的聪慧……我怎么就觉得你笨得可以呢?现在突厥和大隋正在打仗,你们的皇帝生死未卜,我们两个国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来突厥代表着什么……你这不是添乱吗?太危险了……你不恨我们兄妹吗?哥哥今天能够扬眉吐气是因了你的计谋。而你今天此番种种是因了我哥哥的私心……观音婢,从此后,我能够正大光明的在突厥王庭接待你了。”第二次见面,她在我和她哥哥中间左右为难,但无论她选择了什么,却都不失公正、真理。 “观音婢,我们千万不要入了俗套,我不会喊你‘姐姐’,你也不要喊我‘妹妹’,我们还是一如以往般以名字相称,虽然以名相称,但我们情比姐妹更坚,你说好不好……观音婢,我们突厥有个规矩,爱他就要征服他。所以我一定要征服他,一定要。可他说他是一匹劣马,除了你以外没人能够征服和驾驭。我最不服输,也不屑于祈求他给予我一点关爱或者怜悯,所以我和他约定了时间,五年,如果我没有征服他,我将回突厥,再也不入中原……”第三次见面,她作为颉利的工具插在了我和李世民之间。 从此,她为情而沦亡…… “观音婢,我不服、不甘……我爱他,也爱着你。我想只要能够陪在你们两个人身边,我便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如今,眼看着他一天天的疏远你,眼看着他新人不断,我……这是怎么了?一切怎么都变了。都不是我原来想像的样子……不……我和世民有五年之约,我不能认输。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不服,我也不能认输。否则我便是逃兵,是我们突厥人最看不起的懦夫……我是突厥人,誓不放弃希望和梦想的突厥人。” 唯有一次,她想走,却是期望我和她一起逃离那个为情沦亡的牢笼。“观音婢,不,不……你就听哥哥的话,和他走罢。只要你走,我便走。” 一直以来,我认为最能够站在李世民身边的女人便是兰诺伊! 她用她的执着坚定的守在了他的身边,她用时间换来李世民对她的尊、对她的敬,也许还有对她的爱……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烟云,突厥大地收回了它们的公主。 突地,我觉得,人真的很渺小。 在生与死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题外话------ o(n_n)o 谢谢oversky2008、kaiyan99的票票。 谢谢青藤依陌的钻钻。 080章 千机变1 清风明月,秋风送爽,这里是我和济安第一次会面的地方,也成了我和他二人心照不宣的联络之地。 一曲箫音完毕,我缓缓回头,看向那个匆匆上山的修长身影。 “无极找人传话,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声音,莫不透着疲惫不堪,难道是他接了我的令日夜兼程赶路所至?思索中,我将手中的箫放在石桌上,示意他坐下,然后才说道:“明天,替我跑一趟突厥。” 显然,他有些震惊,接着很是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保护秦王。” 半晌,他才回过神。“无极说的是秦王要亲送兰夫人灵柩归突厥之事?” 按突厥人的传统,人死后都得安葬于故土,只有在先祖的怀中,只有在他们成长的大地上,他们的灵魂才能够往生。 李世民,亲扶兰诺伊的灵柩归突厥。 这是他欠她的。 “秦王和颉利本多过节,如今再加上兰诺伊一事,突厥之于秦王而言是九死一生之地。所以,你必须护得他安全,使他安全的回归长安。” 定定的看了我半晌,济安终是开口,“好。” 三个月后。 又到了大雪翻飞的日子。 李世民安然归京。 虽然他没有说此行到底有什么困难,他是怎么摆脱颉利的追杀安全的回到长安,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必然是九死一生。 因为,颉利这次是真发了狠,他要为他最心爱的妹子报仇,在其妹子的丧礼上他虽然一直压制着没有发作,但直待其妹子的丧事完毕,他便开始追杀李世民,而且一路追杀到了太原。眼见着李世民避祸于太原城,颉利联兵其叔父咄吉、其岳丈处罗可汗,突厥三方铁骑有史以来第一次组成强大的军团,联盟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夺府,很快便夺下了太原。 李唐,再次丢了龙兴之地。 万不想兰诺伊的香消玉殒会为李唐带来如此沉重的打击,自从太原失守后,河东各州、郡之地亦相继失陷,突厥铁骑离长安越来越近。 看着八百里战报,看着自从兰诺伊去世后就一蹶不振的次子,李渊的头发彻底的急白了。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建议李渊放弃长安,另先它处做帝都。理由便是“突厥之所以屡次侵犯关中地区,是由于我们的人口与财富都集中在长安的缘故。如果烧毁长安,不在这里定都,那么胡人的侵犯便会自然平息下来了。” 这个理由简直是荒诞可笑之极,‘落后便要挨打’是不变的真理,这个时候不寻思着怎么抵抗突厥却只知一味逃跑,无遗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也许是这几年的酒色财气腐蚀了李渊的斗志,眼见长安不保,李渊失了先时草创帝国的霸气,慌乱的派出手下去终南山、樊州、邓州一带,巡视可以居留的地方,准备迁都到那里去。 夜。 可以说王晊的身份虽然带给我许多方便,但同时也禁锢了我不少步伐,终是出不得远门。 自从济安护送李世民安然归京后,我虽数度传令予他,但他却并没有如约前来赴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今日他又没有赴约,我只好黯然的回到长林别馆。 我的天闲星、地勇星自从揭发李建成私运辎重一事后便不可能再回到这长林别馆,所以这段时日,我都是孤身行事,万事都得小心翼翼。 回到自己的起居室,我合衣悄然的倒在床榻上,摘了面具丢在一旁,睁眼看着帐顶,分析着济安不来见我的可能性。 极静的夜,我可以清楚的听到屋顶的脚步声。 有人。 在我迅速起身的时候,一抹修长的身影已然灵巧的从窗子处飘进我的起居室。 “谁?” “我!” “济安!” 随着火折子燃起,一张白银面具出现在我眼前。紧接着,他不紧不慢的说道:“王晊,原来是你,原来你便是无极。” 语毕,他掂碎了火折子,起居室又暗了下来。剩下一室月光,还可以大至看清对方的情形。 呵呵,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今夜由于失落和太多的心思,我并没有取下人皮面具。要不然…… “难怪秦王说你事事算得丝毫无差,原来是深入敌后的原因啊。” “济安,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些不地道。”一边说着话,我一边下床,来到窗子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细细看外面的情景。确信他的到来没有引起第二个人的注意,也确信此时方圆十丈之内没有人偷听,我这才重新合上窗子,回首看向济安,这才发觉他已是相当随意的倒在我的床榻上睡下了。 心中一堵,我有些微恼,“你跟踪我。” “虽然你是江湖的尊者,虽然阿信说我必须听命于你,但无论哪条规矩却没有明文规定不得探寻你的真实身份啊。” 简直是强词夺理,但……我却反驳不得,只得恼声说道:“你起来。” “知不知道这段时日为了完成你交待的任务,我有多累。” 看来,李世民果然是九死一生。念及此,我急忙坐到床缘边,说道:“将突厥的事说给我听听。” 没有回答我的话,济安只是笑道:“你为什么不去突厥保护秦王?知道我是你派来保护他的,秦王很是震惊,还问你自从中原之战后为什么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 自从假死于红尘,如果出现在他面前,我会心虑。心中腹诽着,我找着借口回道:“世事多变,我的手下都被清除出东宫、长林别馆,这里再也没有替我打掩护的人,出不得远门。以后你再见秦王便这般说便是。还有,告诉我,突厥一行到底如何。” “九死一生。” “就这么简单?” “九死一生能够简单到哪里去。” 猛然发觉,这个济安是个打太极的高手。我怒瞪着他,怒拍着他的腿,“下来。” “累,让我休息会子。”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拉过我的被子往他身上盖,“嗯……无极,你的被子中怎么有种……有种……” 有种女孩儿的香味不成? 我懊恼的将被子一把抓过抛在一边,“下来。” 他却是一把将被子抢过再度盖在自己的身上,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有草药的味道,而且是很多草药的味道。无极,你的身子很差吗?” “与你无关。”眼见他仍旧惬意的躺在我的被子中,总有种别扭的感觉,但此时动静闹大了必惹得其余房间听得到,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我只得妥协,“你该走了。” “你不打算听我讲突厥的事了。” “不都说了是九死一生么?既然还活着,有什么好听的。” “那你不打算听听秦王为何迟迟不请战抵御突厥的原因?” “兰夫人是颉利最疼爱的妹子,如今兰夫人香消玉殒,颉利再怎么霸道、杀戮,都是应该的。秦王赎罪都来不及,又如何能够领兵抵御他的大舅子。” 半晌,济安缓缓的起身靠在床头,盯着我说道:“你倒是很了解秦王啊。” “柏壁之战、中原之战接触颇多,将心比心而已。” “那你说说看,最终秦王会不会请战?” “会。” 见我回答得这般斩钉截铁,济安的语句中莫不透露着讶异,“为什么?” “天下事、国事、家事……疏大疏小,他会分得清清楚楚。” “那倒未见得。突厥一路随行以来,我时有听秦王说他此番回归长安后便会解甲归田,再也不问朝政上的事。” “解甲归田?归哪里?太原吗?不要忘了,如今太原是突厥人的天下。去洛阳吗?不要忘了,如今李唐皇朝飘摇不定,洛阳又岂能独善其身?不平突厥,国将不国,家将不定,心将难稳,他又如何能够做到解甲归田?” 被我的连番迫问问住,济安轻叹一声,“不要忘了,陛下已到它处选帝都去了,秦王可以随波逐流。” “随波逐流的混着过日子吗?” “别人都在混,他为什么不能混?” 闻言,我一怔,不明白的看着济安。只听他又道:“他有再多的功劳有什么用,他有再多的忠心有什么用,无论是功劳还是忠心,看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居心不良、居心叵测。再说,他爱着的人一个个不爱他了,爱着他的人一个个离开他了……” “他有你说的这么惨吗?” “突厥一行,我和秦王谈心不少。他告诉我,他曾经那般爱着自己的父亲,但皇帝陛下却因担心他功高震主而时时的防着他。他曾经那般爱着自己的大哥,但太子殿下如今处处为难予他,不是想将他至残便是想将他整死……”说到这里,济安从怀中掏出两个铁蒺藜递到我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伸手接过,我问道:“怎么回事?” “就是上次打猎,太子殿下送给秦王的那匹劣马的马鞍下有数枚这个东西,这也是那劣马不让任何人碰它的原因……” 本就是劣马一匹,如果在其马鞍之下又藏着铁蒺藜,人若骑上去,劣马因了疼痛会变得更劣。很明显,这是李建成欲置李世民予死地。我惊声低呼,“不可能,那劣马一直是我牵着的,我没有发觉它有异常状况啊。” “可它们确实出现在马鞍之下。其中还有两枚已深入那劣马的皮肉之中,这两枚是秦王骑马至林中发觉不对才发现的。” “那……那……”这劣马那日一直随着我,要想动手脚,除非是头晚上。想着郑盈盈那日一直护着泰儿的一幕幕,我心中一凉:李建成不是一直没有杀李世民的心的吗?顶多只是想将李世民至残的吗?为什么,他为什么对李世民起了杀心? 我思绪间,济安的声音缓缓的传来,“而那些爱着秦王的人呢?他的母后、他的雪主、他的兰夫人,一个个都离开他了,而且兰夫人是为了救他的小王爷而香消玉殒的。这说明了什么,有人不打算放过他,在拿他无可奈何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的便从他身旁的人下手……所以,秦王说也许他是天煞孤星,身边留不得爱他的人,也留不得他爱的人。一如他的秦王妃……离开了好,离开了也好,至少,秦王妃不用跟着他担惊受怕了。” 不,不是天煞孤星,是紫薇星、是帝星啊。只是现在,为什么,我真的觉得有种天煞孤星的感觉。 “秦王说,失了父爱、失了兄弟之爱,他虽心灰意冷,但心灰意冷的他从此解甲归田也不失为好事一桩。如果此番因了突厥之事重新捡起兵权,他都有些不确定,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出手,他说自己一旦出手,也许再也收不住……” 这话虽寂寥,但处处透露着狠厉。 玄武门终是躲不过么? 心中一惊,轻‘啊’一声,我手中的两枚铁蒺藜掉在了床榻上。 济安随手拾起,将它们在我面前晃了晃,“无极,太子殿下能够人不知、鬼不觉的在马鞍下动手脚,所以你也得小心些才是,也许他对你生了疑心也说不定。” 对我生疑心倒不至于,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玄武门真的要来了,李世民这般消极躲避,害的何止只他一人。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手上掌点子兵权,至少不会成为任人斩割的人。念及此,我叹道:“躲也好、避也罢,解甲归田也好、混着过日子也罢,济安……你觉得太子便真的不会再将矛头对准秦王了吗?” “你的意思是?”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动乱又起的时刻,哪里会有一片解甲归田的净土?莫忘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题外话------ o(n_n)o 谢谢feiping78的票票。 080章 千机变2 武德八年(625年),正月。 冰天雪地,大雪纷纷。 由于新都地址未选好,而突厥铁骑仍旧虎视眈眈的盯着长安,李唐今年的年过得忧心忡忡。 本是前来东宫找大儿子诉诉苦、散散心的李渊如今却因长子、次子的剑拔弩张更是添了许多的心事。 这也是大臣们第一次看到李唐的太子殿下、秦王爷二人当着一众文臣武将的面起争执。 太子殿下赞同李渊迁都的决定,而秦王力排众议,奏请亲自带兵打退突厥,再还李唐一个太平天下。 “突厥为祸中原的情况自古就有。陛下凭着圣明英武,创建新王朝,安定华夏,拥有百万精兵,所向无敌,怎么能因有胡人搅扰边境便连忙迁都来躲避他们呢?这种行为,不但会使举国臣民感到羞辱,更会惹来后世子民的讥笑。汉时霍去病大将军不过是汉朝的一员将领,尚且有消灭匈奴的决心,何况儿臣还愧居藩王之位?希望陛下给儿臣几年时间,请让儿臣把绳索套在颉利的脖子上,将他逮到宫阙之下。如果到时候不成功,再迁都也为时不晚。” 很显然,李渊被李世民的大义凛然所感,既骄傲又复杂的看着这个令他一直觉得头痛的次子。 萧瑀、房玄龄等人此时采取了‘和稀泥’的态度,直是起哄的说着“说得好”的话。 眼见局势要一边倒,李建成哧道:“二弟只知有霍去病却忘了还有一个樊哙么?想当年,樊哙不也是汉朝的将军,他不也带着10万人马去抵御匈奴,可最后却是以失败而告终。孤怎么左听、右听,觉得二弟现在所言和当初樊哙请命去抗击匈奴的说辞是那般的相似呢。” “兵者,天时、地利、人和也。面对的情况各有区别,用兵的方法也不尽相同。樊哙那小子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语及此,李世民潇洒的转身看着一众群臣,他将手中的酒碗高举过头顶,“本王在这里保证,十年,本王肯定能够将漠北地区平定下来,这些话并不是妄言。若十年后漠北之地仍旧未定,本王的下场一如这只碗……”语毕,李世民一口饮尽碗中的烈酒,将空碗掷于地上。 但闻得声声清脆的脆裂之音,瓷碗被摔得粉碎。 丹墀底下,许多人被李世民的豪情感染,均颇带崇敬的看着他。 满满扫视一圈后,李世民看向李渊,突地跪下,“请父皇赐儿臣兵权,不灭突厥,誓不还长安。” 十年,他请的是十年之期。 以他的实力,灭突厥三方联盟军也不是多难的事,应该花不了十年。如今他请十年之期,其实是想远离长安、远离政治风暴的中心,然后以突厥的战事拖得所有的人忘了他,拖得李建成能够继下帝位不再忐忑不安……所以,就算此仗无需十年,他也会打成十年。 似乎也明白次子的苦心,李渊的眼中有泪花闪动。“好……好,好孩子,父皇信你,信你。父皇定不再起迁都之意,只等你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李世民再度挂帅出征,兵锋所指,直至太原。 自李世民出兵之后,河东失陷之地一一收回的喜报惹得朝堂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唯有东宫,形势严峻一如严冬。 “秦王一路捷报,何需十年之期?” “自从夺回太原后,他为何一动不动呢?” 因为他要拖啊,拖十年,拖得你们这帮离不了他、需要他、又恨着他、怕着他的人忘了他。 “因为他不打算交出兵权!此番总揽兵权,他摆着就是要篡夺帝位。”元吉一迳说着话,一迳缓缓的从议事厅外走了进来。阴郁的脸上写满了萧瑟、戾气。 呵呵,帝位?不再是太子之位了吗? 若李世民真有夺帝位之心,如今手握重兵的他只需临阵倒戈一击,长安数日便可入他囊中,再以他的号召力,不出一月,江山尽可掌他手下。而你的二哥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守在苦寒的边塞之地,默默的数着日子。元吉,以你的聪明你应该早就看出你二哥并无夺位之志…… “齐王爷如此说,莫非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的证据?” “当初打下洛阳的时候,他也有不归长安的意思,那个时候的他便想掌着兵权和朝庭南北对峙了。不过……因为承乾、丽质都在长安,所以他不得不归。如今,他出征在外,却将恒山小王爷、长乐小公主、卫小王爷都带走了是什么意思?诸位,你们好好想一想罢。” 闻言,一众东宫幕僚恍然大悟,有人回道:“也就是说秦王爷在离京的时候便做好了不再归来的打算?” “是啊,这长安城中再无他挂念的人……” “那个韦夫人不还在长安么?还有那个李襄,秦王爷不是将她们二人看得很重。” 元吉冷哼一声,哧道:“再重又如何?除非她们是二嫂和丽质。否则,天王老子他都舍得。” 有人‘唉呀’大叫一声,摩拳擦掌的说道:“早知今日,我们那一日该誓死劝阻陛下不要让秦王出征的好。” “是啊,想突厥犯边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通常我们只需许些钱粮、布匹、珍宝他们,他们便会离去。秦王此番假托抵御突厥的名义,实际上是打算总揽兵权成就他的阴谋啊!” “齐王,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卑职们在陛下面前口拙言轻,但齐王您就不一样了,那说一句话就是砸一个坑儿啊。” “是啊,您想想,现在谁人不知齐王和太子殿下走得亲近。依秦王的狠厉和有仇必报的个性使然,他若得了天下,还有齐王您的好日子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元吉听进去了多少,他的唇角一直挂着冷嘲的微笑,一时看看那些故意将他往刀尖浪口推的太子幕僚,一时看向那个一直不出声,只知想着心事的太子李建成。 直待议事厅安静下来,元吉才起身拍了拍自己的长衫,长吁一口气说道:“罢了,好事做到底,大哥,父皇面前有小弟替你打点,万事你放心。只是你答应过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缓缓的抬起头,李建成阴诲不明的看着元吉,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打小,答应你的事,大哥有什么是没兑现过的?” 事? 兑现? 到底是什么事呢? 在我揣度且不时的找机会接近李建成更为腹心之地的日子里,李渊下了诏,诏李世民归京。 看来,李渊又没有忍住元吉和那些嫔妃娘娘们的七嘴八舌,这人老了,难免疑神疑鬼的,纵然有再多的豪情,也不过是一时的热血沸腾。 李渊诏李世民归京的理由━━龙体有恙。 既然生病的老父亲要见自己一面,李世民没有不归长安的道理。 李世民既然归来,那受我之命保护他的济安也应该来了长安。 这个济安自从和我相遇以来,太不见外了啊。 他每次出其不意的来,然后又出其不意的走,而我的床榻似乎成了他最喜欢蹂躏的地方,我的手就遭殃了,每次他走后,我得洗床单、晒被子…… 也是为了防止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面前,这段时日我连人皮面具都不怎么敢揭下了。 今夜,我有感觉,他一定会来。 子时一过,我的屋顶便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恁他轻功再高强,只要我留了心,便逃不出我的耳朵。 是他━━济安! 我快速起身,来到书桌边坐下,摆正身姿。 “无极,又没瞒过你。”一迳说着话,济安一迳从窗子处飘身而入,然后堂而皇之的走到我的床榻边坐下,习惯性的抬起一条腿放在床上,又调侃说道:“好歹我们两个都是大男人,你干嘛防我总像防贼似的。” 你将我当男人看,可我不是男人啊。看着那双带着泥土的靴就那般踩在我的床榻上,明天我的手又得遭殃了,又得洗床单了,唉……“你不总是说想随着秦王看看他是怎么打仗的么?如今在边塞数月,可看出什么眉目来了?” “徒有虚名而已。” 这个论断真够狂的。我‘哦’了一声,“怎么说?” “他只许了咄吉、处罗可汗一些财物后,突厥大军便三去其二。担心不但不能为他的妹子报仇,也许自己的大后方会被咄吉趁势夺走,颉利不得不退兵。” “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够将伤亡降到最低的战争可谓善之善者矣,这是兵家最高境界之心战,怎么能够说是徒有虚名呢?” ‘咦’了一声,济安煞有介事的来到我身边,盯着我看着,“你似乎很看重他。” “若非他出生于皇族,我这个堂主的位子他最是合适。”事实上也确是我夺了本应属于他的位子。 轻‘哧’一声,济安亦在书桌边坐定,“原来无极选中他当传人了啊。” “无端被陛下诏回,秦王现在如何?” “能够如何?见惯不怪而已。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如果连这点委屈都经不住还算男人?”语毕,他直接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以‘非常不满’的语调说道:“无极,这一回我可是又跑断了腿了,怎么就没见你关切我一二的话语呢?” 这语气、话语也太出其不意了些。我有些微楞的看着他。 见我半晌不语,济安趁势说道:“这样吧,我手头上正有一件事很棘手,如果你帮我一把的话,那些关切也好、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 “何事?” “所罗门。” “所罗门!” 很显然,听出我极度的感兴趣,济安再度走到我的床榻边顺势倒下,修长的身躯往里挪了挪,拍着床榻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来,我们抵足而谈。商量商量我们二人如何去闯所罗门。” 见我久不动弹,他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不想闯所罗门?” 当然想,所罗门造就了我一生的痛,我恨不能生食其肉。但看着一个大男人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我终有些别扭啊,更何况要我抵足而谈…… 在济安探索似的注视中,我缓缓起身,来到床榻边坐定,轻咳两声,不自在的说道:“济安。” “嗯?” “其实……其实我吧,有点子洁癖。” “洁癖!”震惊中,济安倏地起身,然后凑近我面前仔细的看着。半晌,见我不避不闪,他很是气馁,悠悠说道:“那我每次来的时候你都……”话未尽,他只是指了指床榻和被子。 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我急忙摆手,“没有没有,你不要多心,定然不是嫌弃你,只是……这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 “那好,以后我会尽量注意。” 心一松,我咧嘴一笑,“谢谢你能够体谅。” 说话间,济安却仍旧是心安理得的重新躺下,惬意说道:“反正今天是脏了的。” ‘你’了一声,我恼怒的看着他,总觉得他有丝丝挑衅的看着我。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非常明白,他这种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也非常明白他这是逼我和他一起去闯所罗门。如果今天不给他一个准信,我断定他每夜会来‘折腾’…… 其实,这么多年,除了三个孩子外,我唯一心心念念的便是所罗门了,再说所罗门前番为什么要对我的乾儿痛下杀手?为了乾儿的安全,我也得除之啊。 也好。 念及此,我说道:“好,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去闯所罗门。” 一声‘好’后,济安翻身而起,然后跳下床蹦了几下,又伸展了一下腰身,最后才说道:“给你三天时间安排一切,三日后的子时,我们在小山亭中见面。” 呵呵,怎么有种老地方见面的感觉了呢? ------题外话------ o(n_n)o 谢谢宇星、hubeimiya624、ayqlh1980等朋友们的票票! 群啃! 080章 千机变3 这处院落我再熟悉不过。 它离原来的秦王府不远,而且距‘三思园’是最短的直线距离。当初我让天机星、地煞星等人买下这处院落然后日以继夜的挖掘地道,便是试图挖通原秦王府地底那似蜘蛛网般的暗道然后查出暗道的源头。 “济安,你是怎么知道这处所在的?难道这里便是所罗门的总堂所在地?而这个暗道便是供所罗门徒遇到危险的时候好逃生的通道?”我故意问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 “这处暗道是秦王告诉我的。”手举着火把,济安缓缓而行,不时的侧头看看我,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前方。“秦王说,当初他的儿子出生遇劫,他曾经一路追踪匪人至此,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场所。” 原来李世民那日救下丽质后,对方的人为了阻止他继续前行而炸毁了通道。也正是因为对方炸毁了通道,李渊下令工部的人填埋土方的时候,工部的人至此便以为这里是暗道的尽头,是以再没有继续往前探究,所以现如今有一部分暗道仍旧残存着。 自从我被青铜武士的人掳走后,李世民发了狠,细想龙凤胎出生那日他追踪敌方的情景,最后大体捉摸出追踪的方向,然后他察到此处。 一来为了防止工部填埋土方的时候发现这处所在而身份暴露,二来中原之战时我将天机、地煞等人派往了洛阳……再说后来我一直认为这处所在没什么用了,是以没放在心上,却万不想被李世民上了心而且发现了这个秘密。 “秦王说,这处所在定然是所罗门的人所置,要不然也不会在事情败露后便荒废下来。” “秦王怎么这般断定这里会是所罗门的去处呢?” “拜你所赐啊。”见我嘴微翕的看着他,济安解释道:“秦王说,在洛阳的时候,你曾经推断那个所罗门主的险恶用心。后来秦王细想了想,想起那个所罗门中有个门徒确实便是抢走他儿子的人。然后他再结合着你的推断,他断定当初所罗门主应该是一如你所言,试图在他面前邀功这才谋划了一场掳人、劫子的戏。” “可秦王当初认定是王世充的人劫了他的儿子。” “所以,当秦王想通这一切的时候,常感言自叹不如……不如你无极。” 我才不信他有自叹不如人的时候,这身边的人肯定是言过其实。心中腹诽着,我别有用心的问道:“诶,那秦王有没有分析出所罗门主为何总是对付秦王妃却又那般急切的想助他秦王的原因呢?” 耸了耸肩,济安答道:“这一点秦王一直没有分析出来。他只是感叹说过,如果那个所罗门主是个女人的话也许还说得过去。” 哼,原来某些人对自己的烂桃花之命有着非常的自知之明……不动声色,我‘哦’了一声,期待济安的解释继续。 “你想想啊,如果是个女人的话,也许那个女人是因为爱而不得。这样的话,她忌恨秦王妃却又想在秦王面前邀功请赏便说得过去了。” 闻言,我心中一动,也许所罗门主真是个女人也说不定。我就是最好的例证,我不也是一个女人么?不过因了一身伪装的行头,如今的我看在所有人眼中便是个彻彻底底的男人罢了。 “如果所罗门主果然是女人的话,秦王有没有想过那个所罗门主会是谁?” 再度耸了耸肩,济安的语气透着无奈,“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是谁。再说,女人在他的眼中都是柔弱不堪的,这世间会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威风如厮呢?” “他觉得所罗门主很威风?”这话问得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语气中的酸意。 “我也听他描述过,细想了想,虽然没亲眼见识所罗门主的风姿,但想着青铜面具,想着那似莲花般开在手指上的六芒利剑……如果真是一个女人的话,嗯,确实挺威风。” 男人,都不过如此。 不屑的撇了撇嘴,我定睛看向前方那四通八达的暗道。震惊于李世民将它重新另辟的鬼斧神工,咂舌叹道:“能够瞒过‘齐王府’中的一应人,算得上是奇迹。” “还别说,这么些年了,秦王也为能够将这个暗道重新开辟得意不已。他还说,如果不是齐王爷要去了这宅院的话,他早就将这地道整理出来了。也不至于耗费这长的时间。咦,无极,你怎么知道这里已到了齐王府的地下了?” 心中一惊,我稳定心神回道:“我的方向感极强。再说当年秦王爷的儿子出生便遇劫之事天下皆知,原秦王府地下有歹徒修筑的暗道一事天下亦皆知,略一逐摸,再加上我们走了这许久的路,很简单便能推算出来。” “是吗?我的方向感不好,所以很庆幸,你能来帮我一把。” “帮你?” “中原武林,由不得外域之人如此猖獗,更何况阿信也曾经深受其害。做为武林盟主,我有必要将所罗门消灭殆尽。” 这话,有种斩尽杀绝仍旧不解其恨的味道。我好奇问道:“你很恨所罗门?” “我只是想将这件事快些完结,也算了却阿信的心愿。正好,在和秦王的谈话中我得知了这个所在,我和秦王也算一拍两和,解决所罗门也算一举两得之事。” “一举两得?” “既完成了阿信的心愿,又替无极你在秦王面前尽忠。不是一举两得是什么?” 呵呵,他总是将‘尽忠’二字挂在嘴边,明着似乎是对我尽忠之极,暗地里却无不透露着我欠了他许多人情的意思。 这人……真有意思,也真够狡黠。 “诶,这多的通道,我们到底应该走哪一条?” “放心,我带了许多干粮。” 看着济安修长的背影,听着他调侃的语调,我心中又有点添堵。语气自然带点子情绪。“你第一次来这里?”后面那句‘然后堂而皇之的便带着我来历险’的话没有说出口。 听出我话中的不满,济安回转头,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然后递到我面前,“这上面有地图,秦王爷给的。不过,这么些年了,他的人也常在这里迷路。能够肯定的就是上面用红线和蓝线画出的两条路线应该走得通,其余的路都是死路一条。” “难道有阵法?” “秦王的手下也不乏破阵的高手,卫公李靖曾经入这暗道中来察探情形,奈何也是无功而回。这几年,秦王也翻阅了不少的书籍,期望能够破解此阵,奈何他征战太多,总有事情分心,静不下心来……” 是啊,他有太多的国事、天下事、家事,哪静得下来呢? “秦王说无极你自中原之战后便无了身影,为这事他很遗憾,他还说如果再次遇上你定然要请你入这暗道看看,也许你有什么破解的高招也说不定。” “他已经知道我是王晊?” 咧嘴一笑,济安道:“是我告诉他的,老在他面前晃悠总得有个说法不是,你是不知道,当我告诉他王晊你便是无极的时候他当时那个震惊……嘿嘿,秦王说,如果我下次联络你的话一定要告诉你,上次他推你入水之事实属事出有因,要你莫要怨他,并要我代为赔罪。” 闻言,我嘴角不觉抽搐起来,是啊,当初李世民推王晊入水,无非是想看王晊到底会不会泅水。因为他的秦王妃用他的话说是只‘旱鸭子’……明知李世民用意为何,我却是故意问着济安,“事出有因?什么因?” “他说无极你太像他的秦王妃。”一迳说着话,济安一迳指着左手边的路示意我紧随着他,我知道那条路在地图上是用红笔标注的。 “秦王也没有瞒着我,他说当初第一次见无极的时候便怀疑无极你是他的秦王妃,可后来无数次的试探表明,你不是。” 是啊,又是酒、又是蒙汗药、又是初一、十五的,确实下足了功夫。明明知道,这个时候我也得装个不知道,故意略带不满的说道:“原来秦王在暗中试探过我?真枉了我和他的英雄相惜、义气相投了。” “这也怨不得他,毕竟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人。” 是啊,秦琼、罗成、杜如晦、刘弘基……不都试探过? “如果说柏壁之战的时候,他的王妃化身成无极的身份来到河东襄助秦王,秦王府中的侍女可以替秦王妃打掩护的话。那洛阳之战又如何解释呢?无极在洛阳的时候,他的王妃明明在突厥找寻那个出生便失踪的儿子啊,如果说秦氏可能会当着秦王的面撒谎为秦王妃打掩护,那长孙将军呢,长孙将军可是个军人,而且是秦王手下的军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秦王面前替秦王妃打掩护呢?” 呵呵,顺德确实是军人,但他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身份━━地魁星。一个一切以黄金堂主意志为转移的黄金战士。 “所以,秦王不得不再度放下怀疑。直到最后,他的秦王妃被青铜武士掳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极,你知不知道,那段时日,秦王似入了魔障。”盯着我好奇的眼睛,济安继续说道:“他曾经怀疑,掳走秦王妃的不是青铜武士而是秦王妃本人,她这样做不过是想借机隐遁而已……” 这话,听得我的心一颤。只听济安又道:“假扮青铜武士、掳走自己,此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这天大的本事,这世间没有几个人有。所以那个时候,秦王又曾经怀疑无极你,因为这世间也唯有你无极才有闹腾出那般大的动静后还能够彻底的消失于江湖的本事。” 这被掳之事栽赃嫁祸给青铜武士做得也算滴水不漏了,却不想被李世民参透其中的玄机。也真是难为他了。笑得极是牵强,我说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秦王的想像力真是丰富。” ‘呵呵’一笑,济安摸了摸脑袋,“谁叫你和秦王妃都是在中原之战后便无了影踪的呢?两个太过想像的人一前一后相继消失……这个时间也未免太过巧合,其实,那个时候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的王妃去世了而已。将无极你幻想成他的王妃,也算是一种逃避和寄托。” “但不知那个时候,秦王想像着他的秦王妃便是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的王妃比所罗门主更威风。”语毕,我突地觉得,这一句比方才那句‘他觉得所罗门主很威风’之话更酸。 当然听不出我的话中酸意,济安一笑,迳自说道:“所以,当那一天,他在东宫碰到你的时候,可想而知一直怀疑他的秦王妃并没有香消玉殒的人是有多么的激动。” 我故意‘哦’了一声,语气中莫不透着恍然大悟。“所以,那一日,秦王是故意推我入水,更是故意要我当着他的面换那一身的湿衣?” 歪头看着我,济安说道:“事实证明,你会泅水。事实更证明……你是男人。” 好险,好在我让天机、地煞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切,让李世民和真正的王晊打过交道。否则依他那不依不饶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我。念及此,我的语气中莫不透着得意,“现在,秦王还怀疑我吗?” “当秦王知道无极你便是王晊的时候便释然了……他还说,难怪无极你总给他错觉。原来这世间果然有这么像的人,像得连他都会犯糊涂。” 糊涂? 突地,我为这样算计李世民觉得有些心虚,语气也不再似先前般的高调了,很是低调的说道:“其实……我见过他的秦王妃,除了体形外,我们二人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是啊,秦王说,你武功一流,而他的秦王妃顶多只够对付那些花拳绣腿的人。你的酒量很大,而他的秦王妃最不善饮酒。你会泅水,而他的秦王妃是只旱鸭子。还有很多很多,细细逐摸的话,其实你们二人有很多地方又不一样。当然,最不一样的是,你是男人,而他的秦王妃是女人……” 呵呵,如果我说每次饮酒之前我吃了解酒的药,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如果说那会泅水的男人是真的王晊又不知他会有何感想。我只是步步为营的考虑到了他有可能要走的每一步然后走在他的前面,从而彻底的让他打消了对我的顾虑而已。 “他还说,你如今身处东宫,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他还是不要来见你的好。有什么事,就劳我代为传达。” 唉,依他的骄傲,想一想曾经怀疑一个男人是他的秦王妃并数度出手试探……他应该是难以消化王晊是男人、无极是王晊的事实所以不想再见到我,以免尴尬。 我思绪间,济安‘咦’了一声,“无极,到了,你看,这里便是这条红线线路的终点。” ------题外话------ o(n_n)o 谢谢zyl19811121的票票! 080章 千机变4 这么快? 闲谈中却是这般的不知不觉。 环顾四周,只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空荡荡的石室。完全没有当初我见识过的地下瀑布、暗流和那宽敞、豪华若宫殿的大厅。 ‘不对呀’一声后,我才惊觉自己失言。很快,我便听到济安问:“什么不对?难道无极你来过这里?” 如果说来过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我只好胡乱的找着理由。“空无一物,又如何是所罗门的总堂?再说,你不觉得这石室太小了些?” “是啊,至少得摆点什么桌子、椅子之类的玩意才是。”说话间,济安将地图揣入怀中,又在墙壁处寻了个火把托,然后将火把插入其中,这才又道:“如果按照蓝线线路走的话,最终也会到这个石室。想当初,秦王的手下为了开出这条暗道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在经过数番迷路之后,他的手下才绘出这路线图,而这两条路线是唯一能够出入的路。” 原来李世民的人在开通暗道的时候吃了不少亏,在反反复复的迷路后才终于明白要么从红线路线进从蓝色路线出,要么是从蓝色路线进然后从红色路线出,唯一的交点便是这个石室。如果在中途走岔了方向,那只剩在这四通八达的地道转圈圈的份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来。 可以说,这两条路是李世民手下那800悍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堆出来的。 “能够重新开通暗道,能够找到这两条进出路线已经很不错了。” “无极,你很容易满足。” “再没有发现其余的暗道了吗?” “没有。” 我走到石室的一面墙壁前,细摸着那一块块用青砖垒就的墙壁,然后用手轻轻的敲着。 “你在做什么” “洛阳的时候,我和秦王去过一个盗墓世家,他家有个地下室。如果不是得知其内的玄机,我想没有人知道那石室中会别有洞天。” “你是说,这石室中也许另有暗道?” “不错。”我坚信,应该有,而且暗道尽头是豪华的墓室大厅。 “其实,秦王早派人将这四面墙壁都摸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玄机。” 摸索过?我讶异的看着济安,“确信没有?” 坚定的点头,济安说道:“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些墙壁有问题,但……不得不说,我都摸索过,没有,没有任何破绽。” 原来我方才冤枉他了,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并不是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带着我来历险。他走过,因为走不通,所以想到了我。 如果说李世民和济安都认为这石室没什么玄机,那我是不是应该放弃摸索。 可是,这个地道工程这般宏大,没有白筑的道理。这里一定有玄机,只是还没有发现而已。 见我不放弃仍旧寻找着,济安倒是惬意的坐下,将准备在包裹中的干粮、酒水拿出来摆放地上,笑道:“你慢慢找吧,我先祭祭五脏庙再说。” 微撇了他一眼,我发作不得,谁叫他说他将这里摸索过的话呢?谁叫我不信任他呢? “秦王似乎很恨所罗门。” 正慢慢的喝着酒的济安闻言一怔,半晌才道:“许是秦王妃的原因罢。” “不是说他怀疑秦王妃是自己隐遁的吗?怎么将这事怪罪到了所罗门的头上?” “不论秦王妃是真的被掳还是假的被掳,秦王都不想太过武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是所罗门所为,秦王不想悔之晚矣。所以,在一方面怀疑他的王妃也许是自己隐遁的同时,他也从来没有放下追踪所罗门的步伐。你看看这蜘蛛网似的地道便应该清楚,没有几年时间根本就开通不出来。” “秦王这般急切的想寻到所罗门,难不成他还期待他的秦王妃活着?” “活着?”济安‘哧’笑一声,说道:“一个弱质女流,后心中箭……哪活得下来。再说……” 见我探寻似的看着他,济安又道:“再说,秦王说他的王妃虽然柔弱,但不失聪慧,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想办法逃出生天,唯有这一次,五年了,没有她的一点消息。所以……” “所以,他终于承认他的王妃已不在人世了吗?” “是啊,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秦王说,他如今唯一能为她的王妃做的事便是报仇。灭了所罗门,为他的王妃报仇。” 报仇?五年了,你心中的恨仍旧有这般的深,深得我又得怀疑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了。“世间传尽秦王对秦王妃之宠,原来不是虚言,秦王妃不在人世数年,秦王却仍旧想着为她报仇的事,真是难得。” “因为秦王很后悔,后悔不该那般待他的王妃。” 呃,这是什么话……“是不该宠爱吗?” “秦王妃的贵格之命,想必你听说过。”见我点头,济安又道:“秦王现在很后悔,他说他当初应该听皇帝陛下的话,少宠秦王妃一点,这样的话,李氏皇族也不会忌讳她,而所罗门也不会惦着她,也许后期便不会有所罗门对她的痛下杀手。” 为何从他的话中听出淡淡的哀伤?我疑窦百生的看着静静喝酒的济安。“你和秦王倒是无所不谈,这等私底下的话他都告诉你?” “不过一见如旧而已,一如无极和我一见如旧般,难道无极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有……也是有苦衷的,和英雄相惜无关。 见我不说话,济安又迳自说道:“秦王说,直至失去秦王妃,他才知道太过宠爱也是一种害。一如现在,他太过宠爱恒山小王爷,无端的却为恒山小王爷带来许多的无妄之灾。” 前有承乾的名字被太子党拿来说事,接着承乾差点遭所罗门杀害,桩桩件件,确实是因他太过宠爱承乾所至,所以,宠爱是害也有一定的道理。 “无极,你和所罗门主交过手,有没有觉得所罗门主其实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个话题转得也恁快了些。一愣中,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是秦王这么认为的。他说喜欢秦王妃的男人比比皆是,也不差所罗门主这一个。也许所罗门主是爱而不得对秦王妃生恨,既然得不到,干脆杀了了事。” 呵呵,这么说也解释得过去。毕竟最先遭所罗门掳获的时候,我曾经怀疑过所罗门主是颉利,只是后来否定了而已。 “秦王还说,从表面上看,那所罗门主似乎真的是为着秦王着想,但内里其实是为了让秦王活得更痛苦。” “这话怎么说?当初在洛阳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所罗门主是如何想从阿信手上救下秦王的一幕幕,当时洛阳危险重重,所罗门主可是带着他的门徒深入后方的寻找着秦王并试图救出秦王啊。” “救出又如何?你不觉得所罗门主就是想让秦王一个人孤单单的活在人世间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自己吗?先有秦王妃,后有兰诺伊,再接着呢,是不是又要向恒山小王爷下手,然后是长乐小公主、卫小王爷……如此细想来,其实是所罗门主恨秦王,恨秦王夺他所爱。他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将待在秦王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除掉然后看秦王生不如死的活着。” 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但我知道,所罗门主真要对付的从来只有一个我。他要的从来是我生不如死。 “所以,为秦王妃报仇,为了保护秦王妃留下的三个孩子,所罗门……必须斩尽杀绝。” 虽然他戴着面具,但语气中的恨让我想像着面具下应该有一张狰狞的脸。我试探问道:“济安,我怎么觉得……你比秦王更恨所罗门。” 默默的看了我一眼,他将手中的酒水饮尽,掷了酒杯说道:“我只是恨阿信之所恨。” 哼,这理由很牵强,让我不得不又起怀疑,怀疑你是不是就是李世民。 只是,如果你真是李世民的话,以我们二人早就随风而逝的情爱,以你对我们二人是两个世界的人的认知,你怎么可能还对我念念不忘? “济安,有没有人说,你和秦王十分相似?” “有这种事?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济安的语调中充满着诧异。 “真没有人说?”见他十分肯定的点头,我又问:“包括朱雀、青龙他们也没有说吗?” 一迳摇着头,济安一迳说道:“如果无极认为像那便像呗。就是像也不为怪啊。这世间像的人何其多。就像你,居然和一个女人十分相像……呃,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像女人,而是说……” “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男人和女人都有相似之处。更何况男人和男人……”语及此,他招了招手,“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都找了这么半天了,可找到什么破绽?” 确实啊,闲谈中,这四面墙壁我都摸遍了,没有任何破绽。 缓步走到济安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干粮和酒水,问道:“也许真正的出路不在这里,应该在那些看似转圈圈的迷魂阵中。” “迷魂阵?”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应该就是类似于诸葛武侯所创的八卦阵似的阵法。而设在这里的石室应该是个假像,一个让我们觉得这里便是源头抑或终点的假像。” 似乎很是赞同我的观点,济安的语句显得犹为兴奋。“你懂迷魂阵吗?” “略知一二。” “那你快吃,吃过后,我们一起去那些不被看好的通道走走。” 若真走进去了,也不知走不走得出来。我答应过天机星三天后必归,真正的王晊如今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弹的被我的天机星看押在长林别馆中。 我这个假王晊告的病假。 其实,时不时的将真正的王晊拉出来示示众也好,至少这样可以让更多人认定王晊是个男人。 虽然有真王晊替我这个假王晊打掩护,但时日也不能拖得太久,如果那个迷魂阵比我想像中的八卦阵还要复杂…… 我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想着心事的时候,吃饱喝足的济安已然惬意的躺下,双手交叠放于脑后枕着,盯着石室的顶端出神。 这人,到哪里都是这么的逍遥自在。 ‘噗’的一声,带来的火把燃尽最后一滴油熄灭。 瞬时,整间石室陷入了无底的黑暗。 如今对黑的恐惧不再似以往的我仍旧忍不住轻‘啊’了一声。 “无极,别,不要点火折子,就这样,就这样……” 因了济安的话,我预备点燃火折子的举动停了下来。调整声息,我尽量使自己的呼吸稳定,然后亦学着他的样子倒下,双手交叠于脑后,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石室的顶端。 如果说在地面上,即使是黑夜,以我武功的造化,也可以将黑夜中的情形看个七七八八,但在这处于地下的石室中,即使我用尽眼力,却仍旧什么也看不到。如果不是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我都会误以为我又进入了梦靥,唯有梦魇中我才经历过这般的黑,现实生活中,这还是头一遭。 静,静得只能够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无极,有没有觉得,我们就像是被葬在这里般?” 知道身边有人,我的心很是安稳,语句也带着轻松,“何止像,感觉上就是。” “以后,我要和我的妻子葬在一处。” “像这样的石室吗?” “嗯。室一处、穴一处、棺一处。” 有‘生同衾、死同穴’的味道。在这个男权的时代有着这种惊人的念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也是穿来的了。略侧头,我看向呼吸传来的方向,轻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做法是大逆不道。”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和自己的丈夫同处墓地很是常见,但如果要同处一穴那就是有违规矩━━男女不平等的规矩,男人至上的规矩。 更何况棺也要摆在一处? “大逆不道?何为大逆不道?规矩都是人定出来的,我若做这天下第一人,自然便有人来做这天下的第二人,然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模仿……效仿的人多了,自然便成了规矩,自然便不会大逆不道。” 这些话,有些震颤我的心了,感觉到自己多时不再跳动的心又有了生命。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我仍旧定定的盯着呼吸传来的方向。 “无极,知道吗?” “嗯?” “秦王妃惧黑,很惧黑。所以,秦王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题外话------ o(n_n)o 谢谢linkoubibo、601781829的票票。 祝朋友们双12购物happy! 080章 千机变5 石室再度静了下来。 即使是呼吸声,似乎也很难听到。 “观音婢,你怎么了?你额头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病了?你哪里不舒服……吱吱……原来你怕黑呀……啊……松松松,快松手,我出不了气……啊……我有(油油)……火纸纸……咳咳……火折子……” “这夜明珠名唤玉龙子,是夜明珠中的极品,人间少有、以为国瑞……祖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它。我想着你的名字也唤明珠……又想着你怕黑,想着烛火总有被风吹熄的时候,再加上你的气疾之症很是怕那烛烟之味……是以我留了心,从祖母那里将这件宝贝给骗了来……” 在如此漆黑的石室中,被我刻意摒弃的往事若潮水般涌来。发达的泪腺再也关不住,只得咬紧牙关,尽量的使自己不要被身边的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 “听,这是什么声音?” 凭耳力,我知道济安已然快速翻身而起。我紧接着翻身而起,侧耳细听。 那间或传来的是水声……水声…… 一时间,那一日,当我被斗篷男和袁天罡被带往那座豪华的大厅时,那一如花果山水帘洞的瀑布回映在我脑中。我欣喜的说道:“是地下河,是地下暗流形成的瀑布。” “可这个声音似乎来自于我们的头顶。” 是啊,若非现在这般安静,只怕还听不出来。 可以肯定,我们确实位于瀑布的下方,但从那偶尔间或传来的声音来看,那瀑布离我们现在所处的石室还还很远。 “原来我们都错了。” 语毕,异口同声的我们同时笑了。济安更是笑道:“有没有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还是留给你以后会万般疼爱的妻子吧,我们二人不如说志同道合、英雄所见略同的好。” ‘哧’的一声,济安点燃火折子,拿在我面前晃了晃,调侃说道:“如果不知道无极是个男人,我还以为无极在嫉妒我未来的妻子呢。” 颦嘴。腹诽着,我就着火折子的光从包裹中又拿出一枝火把点燃,一时间,方才还乌漆抹黑的石室再度亮堂起来,我仰头看向石室的顶端,“原来,机关在顶上。” 这般高的屋顶,轻功不佳者根本不可能触及。就算轻功一流,但在上面只怕也不能久驻。不过,我不一样,我有壁虎罩。 得意的亮了亮手上的壁虎罩,我说道:“看来,重任得交予我了。” “好,你找到入口,我来开启。” “你这争功之心……倒是一点也不落于人后。”语毕,我深吸一口气飞上石顶,壁虎罩很快吸附在石顶上,我则似一个蜘蛛人般的在石顶上一处处的摸索、排除。 约摸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处顶端明显传来清脆之音━━空的。 我欣喜的一一摸了去,有九快石砖的空音非常的明显。很显然,机关就是这九块石砖。 想着济安也是个好面子的人,此行的功劳不能让我占尽,是以我飞身而下,接过他手中的火把,指着上面我方才一一拍过的九块砖方向,“济安,看你的了。” 唇角勾起自信、洋溢的笑,济安长笑一声飞身而起,很快便牢牢的粘附于石室顶端。只见他用一只手牢牢的吸附着屋顶,伸出另外一只手一一拍向那九块砖。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 当济安按照《九宫算术》中的口诀一一拍过九块砖后,‘轰’的一声,顶端机关开启。 随着机关开启,那瀑布的声音便有些清晰了。 济安飞身而上,已然无了影踪。 我急忙提气亦是飞了上去,险之又险,那石门在我脚底下缓缓的阖上。 方方站稳,只觉得一股阴冷的风吹来,我仅不住打了个哆嗦。手上的火把也差点熄灭。 “原来这里是一座古墓啊。” “你怎么知道是古墓?” “这是典型的汉时古墓建筑格局,前隋大员但凡有点家势的都会在很久以前就替自己修墓,也是这种布局。我小时候调皮,和一些小伙伴们去过祖辈的人为自己修的墓地看过,大体上是这个样子……不过,这个布局比我原来所看过的古墓都要豪华得多,嗯……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再怎么地,这里应该是个亲王级别的人下葬的地方。” 见他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我笑道:“你好像是盗墓世家出身啊。” “跟着我,我知道地宫在什么地方。” 约摸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无路可通。济安举着火把四下检查一番,最后在隧道一端发现一个突起,他将突起用力压下,左手边,一扇泥土筑就的门应力而开。 我和济安相视而笑。 步入土门之后,很明显是另一方天地。虽然仍旧是幽长的隧道,但这个隧道中每隔十米左右便有一枝如人的手臂般粗的火把挂在墙上。 将手中的火把熄灭扔掉,济安得意的招了招手,“走啊。” 当这条隧道走到尽头的时候,一如方才般,又找到机关再度摁下。 如此反复数次,走了约摸七条隧道后,一扇石门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样的机关,我们二人轻而易举的便进了去。 这里是石室。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有间石室曾经囚禁过我。 “我们顺着瀑布的声音找过去,如果我估计得不错,那瀑布应该是结合着地下暗流而设,它们专门用于排地下暗流,方便棺椁不被水浸渍。地宫应该就在那里。” 无视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济安,我的眼光在一堵墙壁上定格。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石室的墙砖上非常明显的划痕,那是我当初为了记日子而用指甲划下的。 “无极,你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我快速走几步,跟上济安的步伐。“是不是太顺利了些?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一个人也没看见?” 摸了摸下颌,济安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左右,“有道理,小心为上。来,紧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就这样被一个大男人牵着手,很别扭啊。 感觉到了我隐隐的挣扎,济安突地瞪大眼睛,“我知道你有洁癖,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你能不能够暂时收收你的洁癖?再说,你还戴着你的法宝壁虎罩。了不起明天你洗洗就是。” 其实,他说的有道理。这地方可谓龙潭虎穴,保不准是九死一生之地,我再矫情就有些过了。“好像,应该我走在前面,因为我是……尊者。” “正因为你是尊者,所以我得走前面,前方万一有危险有我替你挡着,这才是属下应该做的事啊。” 怎么听着,都觉得这声‘属下’有揶鄃的味道。 “再说,你是来帮我的。我哪有让你顶着危险上的道理?”语毕,不再多话,济安直接拉着我往瀑布传来声响的地方走去 漫长的、熟悉的通道没有阳光,没有任何喘息声。只有我和济安二人轻微的脚步声。越是往前,越觉得阴冷。 是这里,是这里没错。 我的心浮起丝丝惊喜,也浮起丝丝期待。期待着所罗门主今天最好是在这里,然后我好将他正法。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他,免得我的三个孩子危险。 我在思绪间,‘轰’的一声,自隧道两旁伸出许多利刃般的东西,若刺猬般向我和济安挤压而来。 如果真被这些刺猬般的利刃刺中,我和济安便是真真正正的千疮百孔,死相可谓惨不忍睹。 二人相互觑了一眼,心领神会中,同时临空往前窜去以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机关。 当我们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这若刺猬般的机关时候,落脚之地却不再是陆地,而是一根摇摇晃晃的竹子。 一望无际的深渊,陡峻的崖岸峭壁,呼啸的隧道过风,还有这不停摇摆的竹子。 来路是利刃摆就的刺猬阵,去路一样,亦是千万利刃张牙舞爪的等着我们。 进不得、退不能。 “独木桥。”济安的话中无不透露着调侃和不屑。语毕,他看着我,“如何?” “雕虫小技而已。”奇怪啊,上次也是走的这条路,没有什么机关啊,莫不是我和济安踩中了什么不该踩的东西,所以出现了这要命的机关? 暗自揣度间,‘蓬’的一声,幽暗的脚底下一时间火光闪耀,细看去,脚底下涌动的东西有点像火山爆发的时候流动的岩浆。 ‘哈哈’笑了两声,济安指着脚底下涌动的火焰说道:“方才还说没有人发现,原来我们早就被人发现了,而且他们正等着将我们烤成人肉串啊。话说,他们也太不地道了些,要是我,怎么地要将来人先洗个澡再来烧烤。”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的人,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人便是自身实力雄厚之辈,而济安给我的感觉便是后者。 “再该怎么办?”我看看脚底下是火海,又看向独木桥两端的刺猬阵,再看上面更无生路,无论怎么走似乎都没有活路。 “如果只有死路一条,你会选择哪种死法。” “火。”21世纪流行火葬,应该是正确的选择,而且灰飞烟灭的干净。 似乎在权衡我话的份量,济安在思索半晌后说道:“跳进火中就没命了,被那些刺猬伤着的话也许还能够九死一生。”语毕,不待我出声,他道了声‘你等着,我去看看’后便临空飞起,直扑前方。 ------题外话------ 医院,10——15天不定。另外:不是我病了,是时间太紧,我只能尽量码字,朋友们请见谅。 080章 千机变6 随着济安落地,前方万千利刃似被唤醒的魔鬼,四方同时涌动往他的身上挤去。 抵得住左边扛不住右边,顾得了前方顾不了后方,随着包围他的圈子越来越小,济安不得不重新跳回独木桥,惹得站在独木桥上的我左右摇摆不停。 好在有一身的武功,否则这个时候我早掉下独木桥,早被下面的火海化为灰烬。 煞有介事的盯着前方不再动弹的利刃阵,济安摩挲着下颌,半晌,他又回转身看向我们来时的路,“此路不通彼路通。问题也许出在来路上,我们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你等着,我回去看看,万一有什么情况你也好给我打个援手。” 他能够从去路的利刃阵中成功归来,那即使现在来路的利刃阵中有万千的凶险,我想他定然能够克服。 所以,并不是太过关注他如何在来路的利刃阵中破阵,我只是将眼光看向脚下那熊熊的火焰。 莫非,出路真的在脚底?! 思索间,我掏出一枚银针,运足十足功力然后将它送出,击向火焰中清晰可见的岩石。 如果银针能够安然击碎岩石,也就是说这银针能够抵挡住那高温的烘烤,那说明这底下应该有什么玄机。 以我的功力如果这银针到不了岩石之地,也就是说这深渊下面并无玄机,我们若堂而皇之的跳下去,只会被熊熊大火烧得尸骨无存。 伴随着烈风,伴随着‘哧’的声响,我的银针若闪电般一路执着的往岩石方向刺去。 然,只走了一半的路,银针便在滚滚的热流之下化为粉末。 银针上大体还带着我的寒冰掌力,有抗热的功能,这般快便化为粉末,那作为肉身的我们也许还下不了一半的路程便会灰飞烟灭。 也就是说,下面是死路一条。 活路只剩下破解隧道两端的利刃刺猬阵了。 回首看向来路的刺猬阵,只见那些机械不停的‘轧轧’的改变着方位,偶尔可见济安的身影在利刃间左右腾挪。 他应该是在第一次的失误中找到破阵的方法了,要不然不会这么从容。是以,我很是放心的看着他,心中有感觉:他能够成功。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刺猬阵就似被人点了穴般,不再动弹。 他成功了。 “看你们还嚣张?无极,过来罢。” 随着济安欣喜的声音落地,我提气飞临到他身边,看着气定神闲的站在利刃阵中的人,很是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不让它们动弹的?” “这种小小的把戏如何难得住我?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曾经去过古墓,知道里面有些机关。而方才,我们只是不小心触动了不该触动的机关而已。” 看着仍旧摇摆的独木桥,看着火海,看着对面的刺猬利刃阵,我叹息说道:“可再该怎么办呢?终究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对面。” “也许,我们该重新走一走我们来时的路,也许那路上我们漏了什么也说不定。” 石室,一定是石室。 那石室中遍藏机关。想当初我被关在石室中的时候,总是在氧气几将耗近的时候那些人才会送点氧气供我活命,也就是说那石室中应该藏着机关。 念及此,我说道:“石室,一定是石室。” “我也这般想来着,要不,我们二人去石室看看。” “好。” 一间间的石室一一走下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直至那个曾经关押过我的地方。 越是走近当初我曾经靠坐过的地方,心越是刺痛。 终究,这是改变我一生的地方,仍然能够这般左右我的情绪。 可如今在敌暗我明的情形下,我不能再被过去的疼痛所左右。 暗中长吁一口气,我缓步走了过去,缓缓的坐下,然后闭上眼睛,回忆当初即使是这石室全然关闭,但那所罗门主的声音仍旧能够清晰传来的原因。 见我一直闭目养神,济安一如方才在各个石室中的摸索、检查一番,最后,他‘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好像是指甲划出来的,一共有……13条。” 心中一动、一痛,睁开眼,我看向定定看着划痕出神的济安,轻声说道:“也许……是某个被擒的人为了记住日子所为,应该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和机关开启无关。” 对我的话无动于衷,济安只是伸手细细的摸索着那些划痕,同时说道:“如果真如此,可想而知,当初被关在这里的人是多么的盼望着她的亲人来救她,她是多么的期望着能够逃出这个牢宠。” 济安的话方落地,‘轰’的一声巨响,方才还大门洞开的石室全然阖起。而在墙壁上挂着的如人手臂般粗的火把瞬时间燃烧起来,石室一片灯火通明。 我道了声‘糟’后急忙起身奔向石门,奈何石门已然合拢,恁我如何努力,再也扳不动分毫。 “济安,我们被关起来了。”说话间,我回头看向济安。 可济安人呢,仍旧蹲在那里,伸手摸着划痕。对我们再度陷入绝境的状况充耳不闻。 我只得急急的提醒,“济安,你发什么愣呢,再过一时半会,这里没有气流,我们都会憋死。” “慌什么,又不是不懂龟息大法,摒住呼吸,两三天不成问题。” 可是,再过两天便是我走火入魔的劫难日,这也是我答应天机三天后必归的原因啊。“那三天后呢。” “活一日,看一日。”语毕,靠着划痕的墙壁,济安缓缓的坐下,闭目养神。 我该说他这是临危不乱还是应该说他什么? 但现在干着急似乎也与事无补。不但不会改变我们所处的状况,更会急中添乱、自乱方寸。 燃烧的火把会加速这石室中氧气的耗尽,而且因了这些火光,我们的一言一行更是逃不出那所罗门主的眼睛。 看了眼济安,我长叹一口气:好罢,既来之、则安之。 默默转身,我将墙壁上的火把一一熄灭。而后,我亦是盘腿坐下来,静静的做着吐纳功夫。 想来终是忌讳我和济安二人联手的原因罢,也不知那个所罗门主打的什么主意,只是静静的囚禁着我和济安,并没有更多的举动。而济安呢,是自我认识他以来最为安静的一天,他就那般静静的坐着,一声不出、一动也不动。 一个大周天运行下来,我浑身似充满了能量的小宇宙,以我现在的状况对付那个武功速成的所罗门主应该是小菜一碟的事,再加上有济安,对付那些所罗门徒,我们二人联手应该是绰绰有余。 呵呵,运行一个大周天下来,至少需要12个时辰的时间。所以,很长时间,因了小心翼翼,也因了太多的事,我几乎总是在有限的时间运行一个小周天便足矣。万不想今天在这个龙潭虎穴的地方,我居然能够这般安稳的运行一个大周天。 也许,身边有济安的原因罢。 因为他是强者,我知道,他会护得我安全。 问题是,运行一个大周天后,离我劫难日的时间不多了。如果那个所罗门主在我走火入魔的时间趁虚而入,以济安一人之力,再加上一个累赘的我,根本不可能是所罗门徒一众人的对手。 这可如何是好? 悄悄的深呼吸一口气,还好,有氧气。 也就是说,在这长的时间里,济安也小心的没有太过纵容自己呼吸。 听他的呼吸吐纳,他应该还在运行功力。 如果说他运行的周天比我运行一个大周天的时间还要长,那就是说他的功力高出我许多许多。 我有些庆幸,庆幸济安没有和李世民为敌。 “无极,你是怎么知道这石室中的气流有可能会不通畅的?” 济安的猛然发声吓了我一跳,但紧接着我回道:“石门一旦阖上后严丝无缝,而这里也没有窗子,我推断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济安又缓缓的说道:“如果一个人没有武功,然后被囚禁在这里,必然会憋得十分的难受……但不知这13天,她是如何忍受过来的。” “谁?” “在这个墙壁上划下13道划痕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武功?” “秦王告诉过我,他的秦王妃曾经被囚禁于一座古墓,正好,13天。如果我估计得不错,这里应该就是囚禁秦王妃的地方,而这些划痕应该出自于秦王妃之手。” 那个时候的我确实不懂得吐纳功夫,确实几度被憋得晕蹶过去数番然后又缓过劲来。那个时候我曾经怀疑那个所罗门主是不是想让我缺氧至傻……但后来证实,他不想让我傻,他更想让我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痛不欲生。 而他,确实做到了。 “无极,你为什么不出声?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秦王妃真被关押在这里过的话,以她一介弱质女流,她是如何逃出生天的。”语及此,斑足蟾素之毒加上银针易容的痛又在我身上痛了起来。 闻言,济安没有言语。半晌,他突道:“定是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和心心念念的事,所以,她不能死、必须活着,见到了、看到了,才放心。” 这语气,似乎颇懂我当初的心啊。当初莫名被掳,如果不是担心李世民和乾儿的状况,那个时候我真有一死了之的念头了,也许就回到了21世纪…… 我思绪间,觉得石室的温度似乎高了些。 是了是了,由于说话,氧气耗得快了些,这里的温度明显提升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能够用龟息大法暂时缓解氧气的稀缺,但温度的提升会令我们二人身上的水分逐渐流失。 更恶毒一点,如果此时那所罗门主在石室外架起柴火来烧烤的话,呵呵……整一个请君入瓮啊。 也许考虑与我一般,久不动弹的济安长叹道:“一个弱质女流尚且有活着走出石室的信心,我们是不是也不应该束手待毙。” 凭耳力,听得出来他站起来了,而且正一步步的往石门方向移动。心中一动,已然知道他打算做什么,我说道:“我的功力足有十成,你如何?” “亦是十成。” “我以惊天掌击这石门。济安你将功力传予我身上,合我二人之力,应该有所建树。” “好。” 呵呵,我和济安……似乎许多事情不必讲得太过明白。 怀着轻松的心,缓缓化出惊天掌击到石门上,石门抖了一抖。当济安趁机将功力传予我身上的时候,石门再度抖了一抖,连带着石室中发出沉闷的‘嗡嗡’之声。 随着我们二人功力不断的加深,石室中的‘嗡嗡’之声更甚了,震得我和济安二人的耳朵都难受起来。 设计得真够巧妙。 你予多少功力给石门,石门不但会分散这些功力,更是利用空气对流将散开的功力回荡于空气中,若不懂武功,不懂吐纳,十有八九要被这些回荡在空气中的功力震得七窍流血。 试了三次后,我们终于知道一个事实:无济于事。 “难道,这一次要听天由命?”只到此时,济安的语气再不似先前那般调侃、灵动,而是透露着无奈和懊恼,“无极,怨不怨我没有丝毫准备便将你堂而皇之的送到了鬼门关?” “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无极,如果现在便是你的最后一刻了,你在这人世间最不舍的是什么?” ------题外话------ o(n_n)o 谢谢青藤依陌的票票! 080章 千机变7 不舍? 不舍的有好多,好多。 这个黑暗的石室可以恁我纵容自己的情感。 有乾儿、泰儿、丽质,还有三哥一家,二哥一家,房先生一家,红拂一家,顺德、秦妈妈、如云、如月…… 一一数下来,原来我的骨血早就筑在了隋唐,早就融入了隋唐,如果只有舍弃这里的一切我才能够回到我曾经心心念念的21世纪,如今我却是这般的不舍。 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我仍旧愿意留在这片再筑我血肉之躯的大地。即使它又要予我痛、予我苦,但我甘之如饴。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有那么多我爱着的人,也有那么多爱着我的人,我和他们分不开,再也分不开了。 脑海中,最终浮上来的、挥之不去的、定格的是那个笑得倨傲、明媚、狂放的少年━━李世民。 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男女之爱。 也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之深、责之切。 更是他,让我懂得了,爱是麻木,爱是纯粹,爱是义无反顾,爱是飞蛾扑火,爱是不后悔,爱便是在刀尖上走路,每走一步虽然鲜血淋漓,但从不后悔。 人的一生,最终后悔的事是有些事你为什么没有去做,而不是你曾经做过什么。 而我的这一生,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痛过、毁过、爱过、恨过,够了、足够了。 从初相逢的作弄结缘到再相逢的戏谑调侃,从生死边缘的不离不弃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动情浓,从洛阳郊外的缠绵悱恻到秦王府中的海誓山盟…… 情深━━不过如许! 缓缓闭上眼睛,往事片片如花在我眼前飘飞…… 泪突地便这般蒙了我的眼。 我是不是该庆幸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偷偷的感觉身边的你。 你是那么的像,像那个笑得明媚的少年,狂放不羁、倨傲自大……即使是语气也是那般的轻快。 所不同的是,你比他更稳重、更成熟、更圆滑、更狡黠…… 本已刻意尘封于记忆的往事,因了你的到来正被一点点的挖掘。 本已平静无波的心,因了你的到来又掀起点滴波澜,然后那些波澜荡着漾着,不时的将你和那个少年做着比较。 你曾经说过,“无极,又没瞒过你……好歹我们两个都是大男人,你干嘛防我总像防贼似的。” 他曾经说过,“为什么不见我……观音婢,你为什么不和我谈谈……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呵呵,何其的相似。 如果说你的语句中莫不透露着调侃揶揄,那他的语句中莫不透露着霸道和不容拒绝。 曾经我是多么的抵制着在这个时代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因了他的霸道和强势,让我一点点的瓦解心房,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抛却了父亲那‘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的谶言。而如今,因了你的到来,本将自己的感情世界完全封闭的我又时不时的冲出来看一看……这种感觉让我心惊、心慌。所以,知道不,不得不防啊,因为你正一点点的在腐蚀我的心,一如当初的李世民那般强硬的闯进我的世界,你亦正在肆无忌惮的一点点的闯进我的世界。 你亦曾经说过,“以后,我要和我的妻子葬在一处……室一处、穴一处、棺一处……” 他亦曾经说过,“只有生……我们这一世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很长很长,是不……那就是说,我这一生的麻烦将长之又长……观音婢,我喜欢……那我在这里陪你。” 何其相似的誓言,但他承诺的是生,之于在男权制度下长大的他而言,有这份誓言便已然足够今生无怨无悔,足够我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却仍旧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而你呢,同样一个在男权制度下成长的人,却用‘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深深的震撼了我的心。 除却生,还有死。 生生世世、死死生生不离不弃! 我甚至有些妒忌你未来的妻子。 我非常清楚明白,这份妒忌源自于何处。 我时有怀疑,你之于我的感动、我之于你的好奇到底是来自于你本身还是来自于你只是像足了那个少年?我允许你堂而皇之的接近我、允许你不时的触及我心底的最柔软处是来自于你本身还是来自于你只是像足了那个少年? 我很怕,很怕……如果最终是我又生了情、生了爱,那我到底是爱着你还是因为你像极了那个少年我才对你另眼相看? 可是,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少年,若真生情缘,我带给你们的不过又是劫,不过又一片你们怎么也不可能迈过的时间鸿沟。 然后,一如我当初伤害那个少年般,也许我又会伤了你。 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呵呵……原来果然一如21世纪的电影所展现,因了特殊的体质,穿越者在穿越的时空中不得有爱,因为他干扰了那个世界,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将无缘无故的消失,如果强行爱了,不但会带给那个时空的人痛苦,他自己亦是痛苦一生…… “无极,不会吧……”感觉到了济安语气中的一惊一乍,也感觉到了他正凑近我的面前,热气阵阵呼到我的唇边,甚至于他的话都放柔了许多许多,“……你哭了!” 心惊于他的一举一动带给我震撼,更心慌于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能够左右我的情绪,我别过头,闷声闷气说道:“师尊交予我的许多事我都没有完成……有愧于师尊的教导。” 对我的话似信非信,济安长叹一声,转过身子,亦是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也不甘,因为……我也有太多的不舍。如果就这般死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他?她? 济安的话透着太多的玄机,我不是非常的明白。 怔愣中,只听得‘咣当’一声,久阖的石门突的开启,因了氧气的涌入,石室的火把再度自燃起来。 我和济安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接着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我们面前,是他━━袁天罡。 这真是出其不意。 不待我和济安出手,袁天罡缓缓的跪下,沉声说道:“无论堂主是否相信天罡,天罡只有一句话:生是黄金战士的人,死亦是黄金战士的魂。” 袁天罡,予了我太多的苦难,但他并不知道我便是长孙明珠,他之所以对长孙明珠屡屡施以杀手、毒手,想必其中有着另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之于他对黄金堂的忠心,我不应该怀疑。毕竟在洛阳时,他就曾经说过‘黄金战士后继有人,很好、很好,我很欣慰、也很高兴……’的话。 “天罡,你是来救本尊?” “救字谈不上,这只是每一个身为黄金战士的人的职责。” “你不恨本尊废了你的武功?” “天罡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堂主不过是按堂规行事,天罡又怎么会有怨言。” 我从来不怀疑父亲的抉择,袁天罡能够位居天罡星之首,必有其过人之处,他的忠义应该还是可以断定的,至少他从来没有戴那象征着青铜武士身份的面具。 “堂主,如果信得过天罡,请跟天罡来。” 还有什么情况是比囚禁在石室中更糟糕的呢?我和济安相觑一眼后,大踏步的跟在了袁天罡的身后。 仍旧是原来的隧道,仍旧有着阴阴的隧道之风。隧道两旁的火把一扑一灭的,显得隧道阴森诡异之极。 “天罡,先前本尊和济安遇到了火海,是怎么回事?” “堂主是触动了不该触动的机关了……不过堂主放心,这一路上的机关被天罡清除了十之八九了,很快,我们便能够到达地宫。” “你和所罗门主闹裂了?” “天罡和他从来没有一处过,如何谈裂?” 一愣,我定定站住,看着袁天罡的背影。 听出我没有走动,袁天罡缓缓回转身子,字字如山的说道:“天罡之所以追随在所罗门主的身边不过是因为他的几个预言成真,天罡向来喜欢天机,自然而然和他便成了好友,但仅只限于好友,别无其它。即使是尽忠,也只是出于对友人的忠诚,定然不是为了他所罗门卖命。天罡如此说,堂主可信?” 能够预知天机?那所罗门主是何人?是真的神人还是一个一如我般穿越过来的人? 穿越? 曼青的脸颊在我眼前左右晃动。 曼青,是你么? 如果是你的话,一切便都好解释了。 因为你痴恋着李世民,因为你恨着我,打小,你便想置我予死地。 念及此,我心中一动,“天罡,本尊信你。只是,你能否告诉本尊,所罗门主的真身是谁?” 缓缓的摇头,袁天罡回道:“即使追随在他身边这许多年,天罡仍旧不知道他是何人。只和青铜武士一般,称呼他‘门主’。” “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但天罡无论跟随了他多久,却从来没有将黄金堂的任何武功、秘密传授予他。” “那青铜武士的武功流派和我黄金堂为何有异曲同工之效?特别是隐术?” “200年前,有一代青铜武士的门主和黄金堂的堂主是夫妻。” 原来如此。 定定的看着袁天罡,我说道:“天罡,本尊误会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本尊传你《黄金诀》,助你重拾武功。” 非常明白《黄金诀》的意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袁天罡叩了一个响头,语气神情莫不激动。“堂主能够说这样的话,天罡便是死也释然了。天罡如今有此劫数,皆是不救同门,致使同门枉死所致,终究是犯了黄金堂的大忌。” 致地勇星于死地,令秦妈妈愧疚、悔痛了一辈子。于公于私,都犯了堂规。确是大忌。“天罡……” 不待我的话说完,袁天罡截话说道:“天罡不值得堂主废心劳力,再说……失了武功,原来那些爱恨情仇、争名夺利突地不存,心霍地静了许多,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再以另外一种方式看待一切,突地有了另外的收获。这样活着,很好。” 一笑,我抻手扶起他,“好,人各有志,本尊不强求。但再怎么叛堂,以你之罪罪不至武功被废。本尊废你武功却终究是下手重了些,这样吧,本尊答应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那个时候有多么的艰难,只要不违背公正道义,本尊可以完成你的一个心愿。” “谢堂主。” 再度扶袁天罡一把,我笑道:“你实则已不是我堂的人,不必这般口口声声‘堂主’的唤着。” “虽然天罡不可能再入黄金堂,但一日为堂中人,永世便为堂中魂。堂主,这是天罡唯一所求,请堂主应允。” “好。” 脸上的神情很是动容,天罡转过身,再度迈着步子,“堂主,请跟天罡来。” 一路行来,再也不见那些诡异的机关,我好奇问道:“天罡,如果本尊没有数错,所罗门主下辖72员青铜武士,怎地一个不见?” “自从知道堂主被囚禁于此,为了救出堂主,属下已不着痕迹的将他们处置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不多了,都在门主左右,那是他的心腹。” “你……” “堂主,天罡为情所误,导致情性大变,不顾惜手足之情,令天魁伤心、痛心一辈子,悔之晚矣。但天罡亦知道,堂主定是天魁精心教养出来的,所以,救出堂主,也是为了在她面前赎罪。” “你们二人的恩怨,不是本尊能够化解的,一切,得随缘。” “天罡明白。堂主,跟好天罡,到得地宫之中不要盲目行事,那地宫中的机关,即使是天罡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摸透。所以,一切要见机行事。” “好。” 大约一柱香时间,来到一如上次袁天罡带我来到的机关处,袁天罡伸手触动走道处一个机关,熟悉的墓门‘轧轧’作响开启。 曾经带给我无数痛的大厅出现在我眼前。 地下河道、瀑布,看上去仍旧是那么的熟悉。 随着瀑布流水轰鸣之音传来的依旧是那清脆悦耳的古琴之音,只是那个曾经带给我一生之痛的所罗门主的清朗唱腔如今变得更是雄厚,更有男人味。缠绵依恋的唱腔依稀传来,细听来却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题外话------ o(n_n)o 谢谢白天和吉祥、xvwei、zyl19811121、1324337802、茜雪2010、zhysop等朋友们的票票,有的投了3票之多,太感动了。 抱抱所有的朋友。 080章 千机变8 还莫说,此曲由男人唱出来,别有‘万般风情绕眉梢’的感觉。 直待琴声停驻,济安这才拍着掌,“好!好!” 珍珠幕帘缓缓拉开,所罗门主便那般静静的看着我们。 古琴、大手、诡谲的戒指,还有那微翕的唇……无一不透着寂廖的味道,由不得让人心中一震。 我突地觉得这个所罗门主似乎不是我先前见过的所罗门主。 “一个是黄金堂主,一个是武林盟主。怎么看到你们便有种错觉,更像看到另外的两个人……”一迳说着话,所罗门主一迳缓缓的站起来,定定看着袁天罡道:“天罡,你终于决定弃本座而去?” “天罡心中只有一个黄金堂,门主若要毁我堂主,天罡只得弃门主而去。” “好。”所罗门主说话间,素手指向一旁,“那你看看,他们是谁?” 当看到再也熟悉不过的两个身影,我差点惊声尖叫起来。 ━━香柳、李宽! 他们二人怎么在这里? 再一转念,是了,定是所罗门主所掳,一如当初掳我般也是这般的神不知、鬼不觉。 必须救下他们。 我不着痕迹上前的同时,一直在我身边保持高度警惕的济安亦是不着痕迹的上前,很明显,他也认出了李宽,想救李宽。 7岁的李宽长得眉清目秀,那眉眼间和佟儿有七、八分相似。所不同的是,打小在皇宫的生活使得他有着一种天生的贵族之气。 每每看着他,便不自觉的让我想起那个令我几近疯狂的夜,那是我一生唯一走错的一步棋,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人。 如今的李宽,很是害怕的缩在香柳的怀中,直是叫着‘姑姑,宽儿怕,怕’的话。而香柳呢,虽然蓬头垢面、神情紧张,但至始至终似一只老母鸡般的将李宽护在怀中。 只因智云一句要养香柳老的话,香柳便记在了心间,始终将这个过继给智云当儿子的李宽当成自己的心头肉般的照顾。 “天罡,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秦王的庶长子,楚哀王的过继子,如今的楚王━━李宽。” ‘哈哈’朗笑两声,所罗门主笑倒在椅中,歪身看着袁天罡,“天罡,你应该知道本座最能够未卜先知。” “这正是天罡和门主能够成为知已好友的原因。” “那你知不知道本座也早就算定有一日你不会再忠心于本座?” “门主如果这么说,天罡相信。” ‘好好好’,一迭声的‘好’字出口,所罗门主又道:“现如今,本座真的很后悔,明知你最终会背叛本座,但本座想着也许天命可以更改……万不想,终究改不了,早知如此,本座便应该早解决了你,也不至今天让你伤了本座这多的手下。” “若非门主置天罡的苦苦哀求不顾,偏要置我黄金堂的堂主于死地,天罡也不想离开门主。终究,我们有十几年的交情。” “明知道十几年的交情,仍旧这般待本座……”语及此,所罗门主冷哼一声,又道:“不过,早料到你有背叛本座的一天,所以,本座早些时下过一步好棋。这步棋可以很好的惩罚你背叛本座,可以很好的让你痛上一生。” “棋?” “说起来,这是一桩公案,诸位如果感兴趣,不防坐下来,本座细细道来。” 袁天罡说这大厅中遍布机关,而那个所罗门主定然是忌讳我和济安的武功,所以一直便没有离开那珍珠帘幕的方圆之地,想必那里是机关的要地。 我和济安相视一眼,决定稍安勿燥。且看这所罗门主到底要唱什么戏。 随着所罗门主的话落,美酒美食便摆在了台案,所罗门徒恭敬的邀我们入座。 香柳亦是拉着李宽颤颤抖抖的坐了下来。 也不招呼我们吃喝,所罗门主只是自斟自饮,笑看着袁天罡方向,“天罡,你还记不记得,武德元年6月13日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是我的乾儿周岁生辰。那一晚,我被掳至这里,然后亲眼目睹了李世民归京,最后,最后……长相思! 从此,我为长相思痛,为长相思狂! 能够摆脱长相思带给我的痛和梦魇,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如果错过这一晚,以秦王的精明,定然会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眼见着秦王只顾抱着他的小王爷在花园转圈圈,眼见着天将放亮,眼见着本座的计划要胎死腹中,于是,本座将你……天罡,送入了秦王妃的寝苑。” 这是不是就是说…… 心剧烈震荡中,我看向袁天罡,很显然,他也有些出其不意,很是震愕的看着所罗门主。 那一晚,是袁天罡和斗篷男二人押着我到的长安城外,是他们二人带着我亲眼目睹了李世民归京。如果所罗门主将袁天罡通送入秦王府,定然是我们三人归了古墓之后的动作。秦王府地底的暗道能够将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来,那自然便能够将袁天罡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 “不戴这破相面具的你之俊美不下秦王,只需在你的脸上稍作描摹即可和秦王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有长相思,那个本就对秦王素来倾心的蠢丫头自然而然便将你看作是秦王了,那一刻,你们两个,很是风流快活啊。” 怒掀桌上的酒盏,袁天罡站了起来,修长的大手颤抖的指着所罗门主,说不出话来。 ‘啧啧’的喝着酒,所罗门主不无得意的继续说道:“终于……也终于坐实了秦王有了另外的女人,从此不再宠秦王妃一人,哈哈,再也不。秦王妃也真够蠢啊,居然就那么相信了,相信了那个蠢丫头怀的居然是秦王的孩子,从此夫妻两看生厌,再也回不到从前,多好……多好!天罡,你倒是说说,如果秦王妃知道这个李宽其实不是她丈夫的种而是你的种,她现在是不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信口雌黄。” 再度‘哈哈’的得意笑着,所罗门主迳自说道:“本座是不是信口雌黄,你只需揭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和这个李宽比比看便知道了。” 从来心中只有天魁一人,哪容人如此遭贱,袁天罡怒而揭下自己的人皮破相面具。 天,面具下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浩然之气的眉宇间不失文雅之气,虽怒却若含浅笑,特别是那长入发鬓的剑眉微微的勾起,很是勾人心弦。 原来,佟儿那一晚的良人是他。 原来那一晚他亦被所罗门主算计了一遭:描了容。 描容虽然不似易容真切,但在长相思的作用下,很能够让人产生错觉…… 也难怪佟儿在临终之时认定李宽的父亲便是李世民。 想来,那一晚,佟儿是受不住长相思的药性是以抛却了誓不为妾的志向。但过后,她却为这一晚深深的自责,清醒的她再也不许李世民的靠近。 呵呵,明明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但如今从所罗门主的口中道出,我的心仍旧有些堵、有些痛、有些无奈。 至于所罗门主所言的‘死的心’却是再也没有。 因为,我后来的所作所为,足以赎回我当初犯下的过错了。 很显然,大厅中的人似乎都被所罗门主的所言震撼,香柳似乎明白了,但李宽却是不怎么明白。 再细看李宽,眉宇虽然长得像佟儿,但鼻子、唇,无一不是袁天罡的模子。 “看清楚了?心中有定论了没有?天罡啊天罡,你以为本座真会将天机都透露予你知晓?真正棋高一着的永远是本座。”语毕,所罗门主摆了摆手,很快有两名青铜武士上前将香柳和李宽拉了下去。只听所罗门主又道:“按本座的吩咐,去罢。” 眼见着所罗门徒押着香柳、李宽要消失在过道中,袁天罡追了几步却是被所罗门主唤住,“天罡,不要怪本座心狠手辣。你今天杀我数十员门徒,本座杀你一个儿子,也算扯平了。从此恩怨两不相欠。” 杀李宽! 想着佟儿的无辜,想着佟儿所受的苦……更何况还有一个待我如亲人的香柳。 心恸间,我已飘身而出,身若闪电般的越过袁天罡直追向那紧押着香柳、李宽的所罗门徒。 同一时间,济安心有灵犀的飘身飞向所罗门主。 也许早算定有人会救香柳、李宽,在济安飘身近珍珠幕帘的时候,所罗门主手背上的六芒利剑全然开启,伴随着六芒的开启,若飞刀的数枚暗器自六芒戒指中飞出,直击济安的六大命脉。 济安不得不飞身倒退。 我速度再快,但却在手将要抓到李宽、香柳的瞬间便只听得‘轰隆’一声,耳闻得袁天罡惊叫一声‘堂主,小心’后,一时只觉得飞沙走石、阴风阵阵。 抬眼间便见一个网兜状的东西从天而降……心知不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离危险的中心。 可是,出于直觉上前救我的袁天罡却被罩在网兜的中心。 也不知那网兜有何奇巧,想着没有武功的袁天罡只怕受不得此劫,心思转念间,本已脱离网兜所缚危险范围的我又快速重新飞临袁天罡身边,一边拽着他,一边抽出腰间的骷髅鞭挥向那网兜。企图迫使网兜转变下落方向。 奈何,骷髅鞭奈不得网兜分毫。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天眩地转中,我和袁天罡同时被困于一方小小的天地,动弹不得分毫。 然后,这个网兜将我和袁天罡拉上了大厅的顶端。 ------题外话------ o(n_n)o 谢谢oversky2008、5698708、rainfell、nkxhx7788等朋友们投的票票。 080章 千机变9 很是出其不意,看着在空中飘摇的我和袁天罡,济安微愣一时后便迅速回神,摆了个可攻可守的姿势,即可以攻击所罗门主,又可以保护空中受制的我和袁天罡二人不被所罗门徒另外的邪招至死。 “堂主,都怨天罡,你本不该救天罡。” 我摇头示意没事,且很是好奇于这个缚住我的网兜……也不知这网兜是什么材料所制,由于二人被兜于兜中掌握不住平衡,兜摇晃得厉害,越是动弹那兜越发的箍得紧。 唇角勾起冷嘲的笑,所罗门主修长的大手指着我和袁天罡说道:“再动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语毕,所罗门主又看向济安,“原来阁下便是单雄信的传人!想救他们下来吗?” “取了你的脑袋,自是救得下他们。” ‘哈哈’清笑两声,所罗门主抬手掳着那飘散于胸前的头发,煞有介事的看着济安,“好狂的语气。若非盟主有着一流的功夫,本座都要怀疑,盟主是不是另外一个人。” 心中一动,我蹩眉看着所罗门主,他也怀疑济安是李世民吗? 随着所罗门主语毕,济安已再度临空飞起直抓向所罗门主。 我知道,济安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 所罗门主也不是吃素的主,早有所防,在济安的手抓来的同时他已倒退数步,手中的六芒利刃再度展开,似一朵莲花开在手背上,妖冶之极,瓣瓣花瓣上反射着古墓地宫中的诡谲琉璃之光,道道光线直逼济安的眼睛。 “光有毒。”袁天罡急忙提醒着。 济安闻言急忙快速避开。 一击不中,所罗门主再度冷哼一声,“天罡,真叫本座失望,你背叛得真够彻底。真就不想想你的儿子了?” 咬牙切齿的看着所罗门主,袁天罡又看向香柳、李宽早就消失的方向,低垂下眼睛。 “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总是躲着不与人正式交手,动不动便用机关、毒物制人,传出去,多丢脸。”济安一边抓拿所罗门主,一边小心翼翼的躲过时不时出现的机关的同时又故意想着法儿以激怒所罗门主。 我知道,只要所罗门主中了济安的计,只要所罗门主近得济安一步之内,以济安的武功,只需一招,便可至所罗门主于死地。 可是,所罗门主也极其狡诈,几个过招下他便知道自己不及济安,是以每每仗着他的地盘有恃无恐的闪躲腾挪。 可以说,所罗门主的内功虽然不怎么地,但凭借着他灵活的身子和熟悉的地形,在50招以内,硬是和济安打成了个平手。 50招一过,所罗门主便不是济安的对手了,再也不敢近济安十步以内。即使是语气也带着十足的妥协,“好,本座在此郑重声明,只要盟主你赢了本座,本座便放了他们二人。” 从语句中断定所罗门主斗志渐失,济安的话更狠。“无需你放,本座既然进得来便一定出得去,而且是带着你的脑袋出去。” “盟主和本座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放下这般狠话,好歹我们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一家人。” “一家人?哼……本座今天来这里,一为阿信之遗愿,二受秦王所拖。” “秦王所拖……好罢,本座既然出手伤恒山小王爷,那便连带伤秦王妃的事一并认了罢。之于秦王而言,多一桩不嫌多,少一桩不嫌少,都凑及了他的底线,都得偿命。” 呵呵,怎么听着有种豪爽的感觉,不是他犯的事他也兜了。 我思绪间,所罗门主和济安已打到了瀑布顶端。很明显,所罗门主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如果不是顾及到我和袁天罡,如果不是这里的地形对所罗门主有利,也许济安早就将所罗门主法办了。 “好……好……中原武林仗着势大欺客。本座便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了。” 在济安的又一个擒拿手到来的时候,所罗门主语毕,便似一条泥鳅般的跃入瀑布下的深潭,瞬时间没有了踪影。 “深潭中有机关,也许解这‘金刚罩’的机关就在潭底。” 难怪这般强韧,原来困住我们的网兜学名唤作金刚罩啊,真是物若其名。 看着深不见底的幽潭,济安又抬头看向我,“无极,如何?” 知道他放心不下,我朗声说道:“虽然受制,但没人能够近得分毫,放心去罢。” “好,只要潭底有机关,我一定破解。你们等着。”语毕,济安毫不迟疑跃入水中,瞬时间亦无了身影。 估计是护主心切,所罗门徒亦紧跟着跳入深潭。 一时间,大厅显得诡异之极。 济安虽然胆大,但心亦细。只要所罗门主在深潭中没有现身,那便说明是济安迫得那门主动弹不得,至于那随后跟着跳下去护主的那二、三十号人,应该不是济安的对手。 念及此,不再担心济安,我只是左右看着,期望找到能够破解这金刚罩的捷迳。 “没用的,破解机关定然不在大厅中,如果在的话,天罡早就发现这个秘密了,也不至于让堂主困在这里面。” “你认定破解金刚罩的机关在潭底?” “深潭是天罡唯一没去的地方。” 见他回答得肯定,我不再疑心,唯愿济安在水底能够发现破解这金刚罩的奇巧之处。 再看与我一同被吊在空中的袁天罡……他既然仍旧这般忠于黄金堂,仍旧这般恋着秦妈妈,那他又怎么会帮着所罗门主助纣为虐的对付先堂主的女儿呢?疑惑间,我问道:“天罡,本尊有一事不明。”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知天魁如今的身份?” 嘴角撇起一抹凄怆的笑,袁天罡回道:“多少年了,不曾相见,哪会知道她在哪里。” 那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天魁星化身成秦妈妈的身份待在了长孙明珠的身边? “你可知长孙明珠的身份?” “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联手所罗门主迫害、追杀甚至毒害于她。” “天魁一生的苦皆是先堂主的错,一生的执着也是为了先堂主而生,如果没有先堂主,便不会有天魁的情劫,更不会有天罡对地勇星的见死不救,我……我在敬着先堂主的同时亦恨……恨先堂主。” 原来如此。我叹道:“所以,在爱而不得的情形下,在地勇去世的情形下,你便将所有的恨都予了长孙明珠,期望以长孙明珠的痛让先堂主在九泉下不得安宁。因为你清楚的知道,长孙明珠是先堂主的掌上明珠,他对她的爱甚至超越了先堂主府中的一众男儿。” 没有反对我的话,袁天罡只是默不作声。我再度叹道:“而且,那个所罗门主似乎知道许多未卜先知的天机,偏你对这些东西最是感兴趣,所以,你便用手中的毒换取所罗门主所谓的天机。于是,顺其自然,你和所罗门主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袁天罡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天罡,昨日之事昨日过,本尊不想太过追究。但如果长孙明珠放不下心结,饶不过你,本尊也不可能替你在她面前求情。” “做便是做了,没什么后悔的。天罡也没打算求得她的原谅。她若要命,拿走便是。反正天罡这般待她确实不地道。” 这人,钉是钉、铆是铆的分得这般清楚明白。撇了撇唇角,我试探说道:“天罡,你知不知道,天魁化身为秦氏,一直守护在长孙明珠的身边。” 闻言,袁天罡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我,嘴翕合数番无语。半晌,他眼中突地露出怪异的神情,语气中满是悲寂、不甘,“原来,即使是他死了,她仍旧放不下……放不下。” 唉,果然,他仍旧恨着父亲。撇开父亲不谈,我只是说道:“你知不知道,所罗门的两番暗杀中,天魁为了救护长孙明珠,两度差点命丧九泉。” “你是说,那个守在长孙明珠身边的老妈妈秦氏便是天魁?”见我点头,袁天罡失声又道:“怪道他们去抓拿长孙明珠的时候,说她的身边有一个厉害的老妈妈,武功不知出自何门何派,还说要将她抓了回来详加询问,不想是她……是她……该死、该死,若误伤了她,误伤了她……” 这是不是就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如果哪一日你发现你誓死效忠的第41任黄金堂堂主便是长孙明珠,不知你又会做何感想、是何神情。无论如何,公是公、私是私,你对黄金堂的忠心没有话说,而且今天你救我出石室是事实。 也许,这便是命中注定。 我思绪间,耳边传来袁天罡“她越发不会原谅我了……不会了……”的懊恼之言。 看着魂不守舍的袁天罡,我提醒说道:“本尊觉得,你现在担心的应该是李宽,而不是天魁。” 眼中飘过讶异的光,接着袁天罡恍然大悟,眼露痛色,“没用了,那孩子……必死无疑。”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答应过佟儿,护李宽一生平安啊。 我激动之下又使得金刚罩摇晃起来,又使得它缩紧十分,我和袁天罡越发的被捆得紧了。 “堂主,不要使力,也不要试图用内力和金刚罩抗衡,无论你使多大的力和内力,只会被金刚罩反弹回来。” 原来如此。 我只好停下运功,尽量的使身体放松。再度问道:“为什么说李宽必死无疑?” “所罗门主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得了。” “难道他是神?” “不,他是人,一个可以未卜先知且一语成谶的人。” 一语成谶!。 要么他是神。 要么他是妖。 要么他和我一般是穿来的人。 若他真是神,便不会做出这许多残忍的事,所以我敢肯定,他不是妖便是穿越来的人。 若是妖,呵呵……估计我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穿越来的人━━曼青。 是你么? 冲天飞起的水花溅了我和袁天罡一身,冰凉的水花惊得我的神思拉回,只见济安和所罗门主二人似矫龙般的站在了大厅中。 很快,又有5个所罗门徒纷纷从潭中飞身而起,若迅雷般的围在了所罗门主周围。 方才跳下去护主的所罗门徒有那么多,如今出得水中的却是屈指可数,可以想见方才深潭底下的厮杀是多么的惨烈,也可以想见济安杀人的时候是多么的手不留情。 很显然,所罗门主亦被济安的杀戮所震撼,修长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即使是声音也透着颤抖,“毁了这里。” “门主。” 看出门徒眼中的不舍,所罗门主厉声喝道:“毁了。” “是。” 所罗门徒的‘是’字方方落地,漫天的‘轰隆隆’之音滚滚而来。 担心有什么机关对我和袁天罡不利,济安急忙飞身临近金刚罩,一拉一扯之下,金刚罩便落了下来,而他很好的接着我们,使我和袁天罡二人安然落地。 看来,济安在潭底破获机关了,要不然不会这般快的便解下我们。 也就在济安救我们的功夫,大厅中的所罗门徒和门主皆不见了踪影。 很快,漫天烟尘扑面而来。 “烟有毒。”语毕,袁天罡左右四顾,继而手指着右方的隧道,“那里,应该出得去。堂主、盟主,你们快随天罡来。” 这个地方他比我们熟许多,只能随他了。 ------题外话------ o(n_n)o 谢谢青藤依陌、nanxiao98742的票票。抱抱! 080章 千机变10 算定袁天罡会带我们从这条生路逃出生天,这条平时畅通无阻的路如今变得机关重重。 好在袁天罡对这里熟门熟路,这些机关尚且难不住他。 只是,不出小半个时辰,从我们的头上、脚下、左右两旁同时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 这是……这是……如果我没有记错,21世纪的许多大工程都要用它开山筑路。 “这是什么声音?难不成所罗门主还养着什么巨大的猛兽?” 在济安的追问中,袁天罡道了声‘糟’后,说道:“毒龙醒了。” “毒龙?” “所罗门主亲自铸造的武器,一旦开启,威力无穷。除可释放毒烟外,更可起毁山炸石之效。” 毁山炸石?! 果然,果然,原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 可这是冷兵器时代,哪来的炸弹?即使是有,也应该只是简单的烟火、火药之类的玩意啊。 历史乱了? 无论如何,再往前,有将我们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而退后的话,就算我们现在能够安然退回大厅,大厅中的毒烟也容不得我们能够活多长时间。更何况许多毒烟涌到了隧道中…… 真是前不得、退不得。似乎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走,我们走这条路。” 幽长的隧道中,我和济安只好再度跟随在袁天罡身后,快速向前疾奔。 可是,很快,前方便涌来大量的烟雾。 浓浓的、刺鼻的味道呛得我们三人咳嗽起来。我和济安有功夫,很快便屏住了呼吸。可怜袁天罡没有功力,不得不吸入毒烟的他很快便不支倒地。 见识了毒烟的厉害,济安一把拽起袁天罡,“你不要出声,只用手指,告诉我们往哪个方向走便是。” 慎重点头,袁天罡指了指左手边的隧道。 济安快速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后,他急忙扛着袁天罡往左手边的隧道疾奔。 在这条隧道之中虽然能够暂时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但也不是长久之计。那些毒烟很快便如洪水猛兽般的涌入这四通八达的隧道。 无论我们跑到哪一条隧道,毒气必然紧跟而至。 烟雾似水,无孔不入。 “那有个可以自由出入的石室。快。”袁天罡说过话后手便垂了下来。 石室还有自由出入的? 来不及细想,我和济安决定照袁天罡指示办事。 济安扛着袁天罡快速临近石室,袁天罡挣扎着启动了机关,石室的门很快打开,在我们三人鱼贯而入后,袁天罡又迅速的扭动机关,石室的门迅速阖拢。 随着石门关闭,毒烟只涌进了少许,其余的都被拒于门外。 “无极,你说我们两人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在不知道行情的状况下便来闯人家的总堂,如今倒好,没有灭了人家还差点被人家毒死。”济安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放下袁天罡,又调侃说道:“我说老袁,这个所罗门主难不成是数毒物的?怎么这么擅长用毒?原以为他只搞点子胡蜂、蜈蚣之流,万不想打了我和无极一个措手不及,居然还有个什么毒龙的玩意儿。” “他的武功不济,功力更是不纯厚,只得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以助其气势。至于这用毒,都是我的错。万不想他聪颖之极,可以在我的基础上发挥改进。唉,现如今,我这也叫作茧自缚。”语及此,袁天罡剧烈的咳嗽起来。隐隐的,唇角还有鲜血流出。 看着奄奄一息的袁天罡,我急忙蹲下问道:“天罡,如何?” “虽然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的一身毒术皆来自于我的教导,我有解药,暂时能够压制住毒性。”一边说着话,袁天罡一边伸手入怀取出药囊,然后倒出两粒药丸入口中吞下。 仍旧不放心,我盯着袁天罡,“确信无事?” “即使有事又如何?不过是栽在了自己的手上。” 也是,这毒可都是他传授给所罗门主的。只是他的神情……该怎么说他呢?正中带邪、邪中带正、亦正亦邪…… “这间石室不同于那些囚禁人的石室,它可以自由出入,像这样的石室古墓中共有九间,是所罗门主用来应付紧急情况下筑建的,这是其中的一间,但也是离出口最远的一间。唉,他算定天罡会带你们从这条路逃生,是以用毒龙逼得天罡不得不走这条也许再也出不去的路。” 是啊,也许真的出不去了。 从距离、时间上来算,我的功力……不允许了。 难不成,这古墓真将成我的坟墓? 若说临死前有什么不放心的,便是我的三个孩子…… “堂主,你……放心不下霹雳堂?” 不想被眼前的二人看出破绽,想起先前遭遇的种种,我回神问道:“天罡,你和所罗门主那么熟,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所罗门主和原来的所罗门主不是同一个人?” “有这种事?” “本尊有种直觉,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天罡没有堂主的直觉,再说自从洛阳之战后,天罡几乎没怎么见所罗门主了。即使是见也只是远远的一瞥……”一边说着话,袁天罡的脑袋一边垂下。 担心他有什么事,我急忙伸手把了把他的脉,脉息虽弱,但生命体征还在。很显然,他这番昏睡是受了毒烟和药物的影响。 “无极,你是怎么了?所罗门主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能够让我们逃出险境吗?” 也是,现在分析出这种问题于眼前的险境无补。听着济安的问话,我闷声闷气回道:“人道死前要做人明白鬼,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死于谁人之手。” 只当我话中有情绪,济安安慰道:“放心,有我在,我们定然能够逃出此劫。” “你有办法出去?” “方才我和所罗门主、门徒在那深潭大战的时候,瞧见深潭底下有闸口,如果能够过那闸口的话,也许便能够逃出生天。” 那深潭本就是地下瀑布的水,那水定然有流向,而且流向定然是墓外。念及此,我有些懊恼,这次是真的带着情绪了,声音不自觉的拨高,“事先你怎么没说。”要不然,也不会花去这些冤枉的时间,平白消耗了我已然不多的功力。 “情况紧急不是?而且在和所罗门主大战的时候,我破坏了那潭底的许多机关。也不知道那闸口的机关被我毁了没有。如果毁了,就算我们在水底能够躲得一时,但也出不去啊。” 他一人独战所罗门主,还要想办法解决那些齐心护主的所罗门徒和潭底的重重机关,而我却还在这里责怪他。感到自己的不对,我放低声音说道:“对不起,济安,我……太过心焦了些。” 定定的盯着我,济安来到我身边坐下,瞥了眼袁天罡后才道:“生死关口,谁人不焦虑?如果我方才能够静下心来而不是跟着袁天罡左冲右突,也许现在我们早就逃出生天了。” “可是,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开启闸口的机关……更也许早就溺毙深潭之底也说不定。所以,当务之急和天罡走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万不想那个所罗门主会引出毒龙来对付我们。” 随着走火入魔劫难日的到来,我的功力正在一点点的消褪。下一次拥有功力,至少得12个时辰以后,而这个石室中的氧气含量……济安有武功,可以另算。但毫无武功的袁天罡再加一个临时失去武功的我在缺氧的情形下,必然是窒息而亡。 石室,只有供我们不到一个时辰的氧气,外面有令人窒息的毒烟,就算能够安然避过一路毒烟下到深潭,可那里有我天生不能逾越的水。 此劫,定然是躲不过了。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低落,济安的语气很是疑惑,“无极,你怎么了?” “济安……我……你一个人走罢。” “你担心袁天罡吗?放心,我不会抛下他。再说以你我二人之力,救一个袁天罡出去应该很容易。” “可是,济安……我,不能拖累你。”如此危难关口,我不应该再对他有所隐瞒。眼见济安唇角勾起揶揄的笑,知道他并没有将我的话当回事,我只得如实相告,以免他掉以轻心。“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弱点?” “每逢月圆之夜,便是我走火入魔之时。” 济安吃了一惊,“走火入魔?” “具体原因便不多说了,只说在走火入魔的12个时辰中,我会暂时失去这一身武功和一个常人无异。”语毕,看着济安微翕的唇,我继续说道:“现在,又将到我走火入魔劫难日了,我身上仅剩的这点功力虽然还能够运行龟息大法,但却只剩下一种选择,要么用它抵御前往深潭的一路毒烟,要么用它安然在深潭底部待一段时间。” 很显然,济安对我的这番状况始料不及。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斩钉截铁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走。”语毕,他一把拽起我,“你相信我吗?” “相信。但……济安,我这个人比较随遇而安,想一想一旦出这石室,不是被毒烟毒死便是被水溺死,那还不如不要折腾,死前舒服一点,就选择在石室中罢,这石室不错,不用花银子的墓地。” 只是可惜了我的三个孩子、霹雳堂,还有我的一众亲人。 我要不要将他们都交付给济安替我照顾呢? 我思绪间,却见济安一把褪了他的外袍,然后用力将它撕成布块扔在了地上。 对济安的行为很是不解,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估计,深潭底部所耗的时间会多些。所以你必须保存仅剩的功力用于深潭底部的探路。至于这一路的毒烟,我们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暂时抵挡一时,无需消耗你的功力。” 济安一迳说着话,一迳居然……居然直接撩起裤子…… 我急忙扭转头,“济安,你太过分。” “我又没说将这尿了的布块捂在你的嘴上,我是要捂在袁天罡的嘴上,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如何撒尿?我知道,你有洁癖,所以,你的还是你自己解决罢。” 我自己解决? 哼,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那个啥啥。 耳听得济安解决完毕,更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知道他肯定将那些带着他尿液的布块裹在了袁天罡的嘴鼻上。 真是……胸中有种作呕的感觉。 如果袁天罡醒来知道他是这般逃出生天的,不知会不会痛不欲生? “无极,你在干嘛,还不快点?” “你方才和所罗门主在深潭大战的时候,衣物便已湿透,不必用那个……那个……”至少会卫生许多。 “衣物确实湿透,但一路上沾染了毒烟不是?而这个尿不但可以解去部分毒气,更能够很好的抵御毒烟。” 虽然这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可我……可我…… “无极,你磨磳什么呢?” 我回头,看着济安,他已然将袁天罡打好包并且已经将袁天罡扛在了肩上。心中为袁天罡扼腕呼痛的同时,我轻咳两声,为难说道:“这个,我,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不习惯在……在人前那个……那个……小解。” “石室一开,毒烟必然涌入。你确信自己能够抵挡得住那毒烟?你确信你不自觉的用了功力后还有功力能够助你走完深潭底下那有可能非常费时间的路?” 是啊,如果我让济安出外‘暂避’等我解决问题,在石室打开的瞬间,毒烟定然会蜂涌而入,一旦闻到那呛鼻的毒烟,人在死亡的边缘会不知不觉的求生,我会不自觉的以功力相抗衡,这个时候用了功力,待会子在深潭中会死得更惨…… 我思绪间,‘扑通’一声,只见袁天罡已被济安扔在了地上,紧接着济安将缠系在袁天罡嘴鼻上的布块扯了下来。 我正在诧异他此为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我拽到他身边,然后快速的揭了我的面具,最后将布块系在了我的嘴鼻上。 太过分了。 我的嚷嚷声全消失在了布块之下,胸中起了呕吐的感觉。 “吐吐吐,你最好是多吐一些,这样这布条更能起保护作用。” 呕吐物会更脏。 听着济安揶揄的话,我极力忍住要吐的感觉。只听他又道:“知道你有洁癖,但不知你洁癖至此,用袁天罡用过的也许在你心中会舒服一点……”一迳说着话,济安一迳又重新在地上拾起一个布块重新系在了袁天罡的嘴鼻上。 呃……可怜的天罡。 “走。”济安一把扛起袁天罡,然后启动机关,石室的门很快开启。 也许是那句‘用袁天罡用过的也许在你心中会舒服一点’的话在我心中起了作用,我心中真的不再似方才般的想吐了。再说都已然如此了,我还能够说什么、别扭什么呢? 眼见着济安扛着袁天罡步入隧道,我急忙拾起黄金面具戴在脸上,跟在了济安的身后。 ------题外话------ o(n_n)o 谢谢醉恋红颜的票票。 谢谢qwer的钻钻! 080章 千机变11 看着在前面迅速奔跑的人,我突地想起来探险之前他曾经说过他的方向感不好的话,原来这人是骗人的,他的方向感好极。 还不知他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心中虽然不满、诽腹着,但脚却不停的紧随着济安修长的身影。 呵呵,这个所罗门主真是恶毒,看来是倾他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成功欲置我和济安予死地了。 这漫天的毒烟刺得人的眼睛都痛上三分。一米开外不见人影。 “无极,来。”济安一迳说着话一迳伸手抓住我的手。“闭上眼,将你放心交予我便是。” 本想摆脱,但想着这种情形下还矫情的话便失了武林尊主的洒脱了。更何况,这种情形下济安再开口说更多的话的话对他也不利。 是以,我乖乖的闭上眼,任济安带着我左冲右突。 不出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济安一声“到了”后,我便觉得被人推了一把。刺骨的冰凉让我猛地心惊。 睁眼一瞧━━深潭。 我有些心慌的伸手紧紧的抓着深潭的边缘。 对济安如此粗鲁的待人很是不满,但紧接着我便见他更粗鲁的待袁天罡,因为袁天罡是被济安直接从肩膀上卸下仍进深潭的。 许是受了深潭中水的刺激,一直处于昏迷状况的袁天罡清醒过来,扑腾几下看到我和济安后他便安静下来。 若矫龙般跳入深潭中,济安问道:“老袁,会泅水不?” 袁天罡拉下缚在他嘴鼻上的布条,“可以在水底憋小半个时辰。” “好,足够了。我们走。”语毕,济安率先一个猛子扎进了深潭中。 我只得克服对水的十二万分恐惧,迅速拉下缚着嘴鼻的布条,用仅剩的功力运行龟息大法扎入水中。 朦朦胧胧的水底,可以隐约看见济安在水中转了方向,然后他用手指了指前方。 知道他是示意闸口在前方,我和天罡点头,均表示会跟在他身后。 济安在前方利落的游着,袁天罡紧随其后,我……呃,心仍旧有些慌,可以说,前面的二人似鱼般在水中游得畅快,而我真的是在水底走……一步步的走。 水底,不但有被济安毁得乱七八糟的机关残片,还有被济安杀掉的所罗门徒的尸身。 在我前面的济安和袁天罡一路游着水一路推着这些尸身,而我则在水底一路走着一路绕开那些机关残片。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一堵类似于墙壁的东西。 莫非这便是济安所谓的闸口? 欣喜间,只见济安在那墙壁左右不停的游弋。 看来,他是在找能够开启这个闸口的机关。 时不我待。我一步步走过去,与他一起打量这堵墙壁。 当看到我走近,济安很是愣了会子神,接着还有意无意的扫了我上下一眼。 是啊,这种笨拙的游泳方式,恁谁看了都会讶异不已吧。 摸索半天,在石闸上没有发现什么秘密,济安一个扭身往回路上游去,一边游,他一边仔细的查看潭底有没有什么被我们遗漏的机关。 猛地,我想起方才走过来时那潭底有一个突起。 于是,我很是兴奋的走到那突起的地方,向着济安的方向招了招手。然后,我一脚踩在突起上,石闸的门应声而开。 眼见着袁天罡安然通过闸门,我和济安同时笑了。 济安摆了摆手,意思是大功告成,我们可以逃出生天了。 我收了脚,准备和他一起出闸而去…… 可,在我收脚的功夫,大开的闸门再度阖拢。 震惊的相视一眼,我和济安同时明白,除非有人一直踩着这个突起,否则,闸门便会阖拢。 闸门离突起有一段距离,即使在收脚的功夫全力游向闸门……在水底,人的速度不可能那般快。 也就是说,最后那个踩着突起的人没办法离开。 我的功力正在一点点的消褪,过了闸门后还不知有多少的水路,也许憋不到出口了。袁天罡如今虽然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什么两样,但他至少还能憋气一段时间…… 所以,最明智的抉择便是我来踩这个突起,好让他们两个能够活下去的人继续活下去。 念及此,我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在突起上,同时挥手示意济安快些游过去,不用管我了。 并没有按我的意思办事,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可惜在水底,即使我想将我的三个孩子、家人、亲人、朋友、霹雳堂托付予他也开不了这个口了。但我不觉得遗憾,虽然等会子会死得很难看,但在死前还能够救两个人……足够了,比待在石室等死的死法要有意义得多。 随着闸门的再度开启,在闸门外的袁天罡很是焦急的重新游回来,他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迳游到我们身边的同时一迳用手比划着问我们为什么还不出去。 济安耸了耸肩,然后一把推开我。 看着迅速合拢的石闸,袁天罡明白了。但紧接着,他示意我们稍安勿燥后便往来路游去。 也不知他想卖什么关子,我和济安决定会等等他再说。 不一时,只见袁天罡一左一右的拧来两具尸骨。 终于明白他打算做什么。 济安毫不迟疑的将脚踩在了突起上。 随着石闸的再度开启,袁天罡利落的游了过去,然后将两具尸骨堆在了闸口下方,并且用手摁住,不让尸骨随水飘荡。 指了指,济安示意我先过去。 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理让了,就算有那两具尸骨,以我在水底走路的速度,只怕那两具尸骨被水闸压得粉身碎骨,我也走不到闸门处。 相信济安的实力,我很快的便走过闸门,然后帮着袁天罡控制好尸骨,定定的看着济安。 在收脚的一瞬间,济安便似一条跃出海面的海豚,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和袁天罡的方向游来。 随着闸门一点点的下滑,那两具被我们用来做垫脚石的尸骨明显的发出‘咯咯’的骨裂之音。 济安顺利游过石闸,闸门在他通过之后险之又险的阖上,偏偏此时,济安的衣袖被碎裂的骨头勾住,随水飘浮而被压在了石闸之下。 也不知他的手被压住了没?我和袁天罡同时紧张的看着他。 夸张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济安故意表达着自己的害怕,然后他大手用力一摆,那被压在石闸底下的衣袖有一部分撕裂,有一部分仍旧在他的肩膀处随水摇摆。 看得出来,他的胳膊没事。 我和袁天罡同时竖起了大拇指,给了济安一个赞赏的笑容。 济安大手一指,他又率先往前游去。 据说游泳技能特别好的人能够在水底感知水流的方向,更能够迅速的找到水流的源头或者出口,济安如此自信,想必他便属于这种人。 所以,我很是放心的跟随在他身后。 又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可见一线曙光,济安率先似鲤鱼跃龙门般的破水而出。 袁天罡紧随其后,但当他看到我在后面走的时候,显然很是吃了一惊,然后伸出手拽住我,用尽全力托我上岸。 若没有袁天罡的相帮,气力已然耗尽的我也许根本就浮不出水面。这种时候,我真没必要摆着面子活受罪,是以很是顺其自然的接受了袁天罡的相帮。 方方冒出水面,济安的手便伸了过来,一把将我拽起。同时戏谑说道:“无极,你游泳的方式真是千古绝唱啊。” “你懂什么?我是担心那潭底有什么机关会置我们予死地,所以在下面先探探路。要不然,那水闸的机关如何被发现?” 对我的话将信将疑,济安又伸手拽着方方冒出水面的袁天罡,一把将他亦是提出水面。 “这是什么地方?”我和济安异口同声的问,然后同时看向袁天罡。 “这个地方,我也没来过啊。”一迳说着话,袁天罡一迳站起来四处察看。接着又道:“按方位来看,这里应该处于后山……我们,安全了。” 安全虽然可喜可贺,但那硕大的大厅中堆满的铠甲、军械……还有更可怕的是那成批的军火一时间让我难以侧目。 不错,确实是军火。 如果说这个时代有简单的硫、硝、碳等物制成的烟火或者火药也许说得过去,但如果说可以看到比较先进的军火,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些原本应该出现在中国近代史上的军火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唐初。 不过,就制造而言,许是缺少工艺和材料,这些军火显得很是笨拙,和中国近代史的军火比较起来还是差几个档次。 可即便如此,这批军火如果现世,足以颠覆十个李唐政权。 “无极,这是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济安说话间,拿起一枝类似于爆破筒之类的玩意,并且想将它打开来看。 我急忙伸手摁住,“别动。” “怎么了?” “这是所罗门主所制的毒龙中的一种,一旦打开又不扔出去的话,自己便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一旦丢出去了,方圆十丈之内的人或物都会灰飞烟灭。” 袁天罡见识过这爆破筒的厉害,替我回答了济安的问题。 很明显,济安有些不相信,但同时他亦很感兴趣,“如果真有此威力,那用于攻城夺府不就很是容易?” 闻言,我微蹩眉头瞟了眼济安:似乎他是个战争狂人。 莫不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都喜欢战争、杀戮? 一边想着,一边绕着这个庞大的地下军火库转了一圈,呵呵,不得不佩服所罗门主的用心良苦。在这个时代,在材料和工艺都缺乏的时代,准备这许多的军火至少得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才是。 想着所罗门主‘痴恋’李世民的一幕幕,我心中一动:所罗门主准备这些东西莫不是就是为了帮助李世民?以所罗门主的未卜先知,他是不是也知道李世民后期会当上皇帝? ------题外话------ o(n_n)o 谢谢hubeimiya624的票票。 080章 千机变12 这个世界上,知道李世民会当皇帝的人不多。 “你有姐妹吗……这么说,你没有姐妹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皇后……而你。为什么那么好的命……你为什么姓长孙?为什么会是大唐的盛世牡丹?我不服,不服……老天终于给了我一次机会,我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我要夺了你的位子做他的盛世牡丹,我要风风光光的过完我的这一生。” 曾经,有一个小女孩为了当李世民的皇后,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对我出手。那个时候,我怀疑过她,要么是妖、要么是穿越者。 “如果你不再爱着观音婢,想必你的心便空了。如果你的心空了,可否再容一个小女子进去住下……如果说,你有一个青梅竹马,她一直在等,等着你心中有她的一天,你信吗?” 长大后,这个女孩洛阳郊外的大胆示爱,得到的是李世民大义凛然的拒绝和义正辞严的嘲讽,也许她的心伤透了罢。 曼青,是你么? 你说过,为了躲避隋廷的追杀,你远赴异域,吃过不少苦。 可是,以你未卜先知的能力,在异域的你就算吃尽苦头,但定然能够逢凶化吉且活得很是风光,甚至于风光得当上了青铜武士的头头,然后更以那个外域流派的‘所罗门’为你的门派命名。 曼青,是你么? 洛阳郊外,李世民的淡漠冷嘲,彻底的伤了你的心,令你十几年来的美梦化为乌有,你终究是女孩儿啊,心中自有一份傲气。所以,在他拒绝你后,你将这些为他准备了十数年的军火又闲置在了这里…… 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肯定,曼青,是你,你便是所罗门门主。 如果你是的话,一切便都好解释了。 如果先前我时有怀疑你然后又推翻对你的怀疑,但现在看着这批军火,我怎么还能够无视这些怀疑呢? 你不是妖,你是人,一如袁天罡所言,你是一个未卜先知、知晓天机、一语成谶的人。 亦是一个有着相当大的野心的人。 你若要顺应历史的潮流助李世民夺得帝位无可非议,但如果你要用这些军火助李世民攻城夺府便实属十恶不赦。 在人口稀少的今天,如果出现这批火兵器……后果实在难以估算。 你想泱泱中华在你的手上绝种么? 不行,我必须毁掉这些东西。 一边思索着,我一边极快的行动着。 眼见我抱着一包包的炸药放在军火库的四周,又见我将引线一一牵好、引好、系好,济安很是不明白,“无极,你这是在做什么?” “毁了它们。” “不。”济安惊声间已出手摁住了我的手,“不可,太可惜了。既然它们有开山炸石之效,那一定可以用于攻城夺府,如果再有战争,这些东西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啊。” 本待出言相驳,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落在了他的手臂上,那条扯落部分衣袖的手臂上有一条伤口,一条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伤口。 “我故意让窦姑娘加了些腐蚀的药。因为……以后但凡看到我的伤口,你就会时时刻刻的想起,你的冒然行动曾经令我受过什么样的伤……看看,现在你眼中就是愧疚之神……你真的觉得难看……这样啊……观音婢,我知道你的医术了得,这伤痕之于你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麻烦你,帮我将这毛毛虫去掉可好?” 毛毛虫……毛毛虫……这条他后来死活都不愿意褪掉的毛毛虫时时被他拿到我面前说事,目的便是让我对他心生愧疚。 “无极,你觉得我说得有理,不打算毁它们,是不?” 我震惊的抬头看着蹲在我面前的人,看着他微勾的红唇……这般近距离的看,原来是这么的熟悉。 难怪,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难怪透过他,我恍惚可以看见李世民。 我曾经觉得自己疯了,疯得再度喜欢上一个一如李世民的人。 但现在看来,不是我疯了,而是……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老天,经受一次情劫的我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你怎么又将我推回去了呢?你想将我逼疯吗? 我再怎么逃都逃不出这个历史的格局吗? 他的武功……单雄信……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他能创造武学上的奇迹,在琵琶骨被穿的情形下仍旧捡回那一身傲人的武功? “无极,你怎么了?” 这种地方不容我多想,更不容我与他相认,当务之急是解决这里的军火。挥开他伸过来欲揭我面具的手,我稳住心神说道:“济安,阿信临终前是如何交待你的?” “你不是知道吗?” “本尊想再确认一次。” 听我话中居然脱口说出‘本尊’之词,济安不再似先前的掉以轻心,而是朗声说道:“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一切以无极你的意志为准。保障天下百姓有衣裹体、有屋避雨、有食裹腹……” “那就毁了它们。” 估计我的语气是有史以来的严肃,济安显然有些吃惊,熟悉的红唇微翕看着我。 不容拒绝,不容迟疑,我字字锵锵晓陈厉害关系。“济安,自大业年间战争不断,天下百姓十去其八。如果不毁了它们,本尊敢肯定,天下子民也会深受其害。若这毒龙灭绝了天下百姓,李唐江山存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唱独脚戏吗? “无极,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听出济安语气中有妥协,我更加肯定的说道:“所罗门主能够未卜先知,但本尊亦可高瞻远瞩。济安,这些东西,留不得。” 语毕,不再和他耗时间,我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并吩咐道:“天罡,你见识过这毒龙的厉害,来帮个忙,本尊不但要将这后山的整座仓库炸平,更要将前山的古墓夷为平地。” 没有抓到所罗门主,但意外的发现了这个绝秘之处,意外的让这个时代的天下苍生免于火兵器的浩劫,此行无憾。 见没得商量,济安很是意兴阑珊,有一掿没一掿的帮着下手。 原来他是李世民,他体中狂热的战争因子迫使他对这些军火喜爱十分。如果不是阿信的临终遗言,依他原来的脾性,肯定不会听我的话,定然敷衍了事然后想尽一切办法留一些下来。 留? 他这个人素来狡猾之极。 这个时候他要留一手也不是不可能。 估计着这个可能性,我看着磨磨蹭蹭的他,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依我对他的了解,如果要想让他对某件事放下好奇之心,除非有更有意思的事转移他的视线。念及此,我朗声说道:“济安,你不必遗憾。我既然知道这个东西的威力,便一定能够做出它们。” “真的?” 法学课,这些东西是最基本的常识,这类简陋的火兵器我可以手到擒来。但这些却不可能告诉他,我更不可能逆历史潮流让它们出现在这个时代。此时许下承诺,不过是权宜之计,“本堂存世千年,什么没见识过,资料库中有这个东西的记载。等处理完这件事,你若感兴趣,本尊带你去黄金堂总堂,让你见识个够。” 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查出黄金总堂的位子,如今我以这个做诱,应该下足了料。 果然,济安就似一个孩子般的道了声‘好啊’后,便和袁天罡一起忙左忙右的牵线、引线、埋炸药。 夷平这整座山,定然会引得四方震惊,但以现在的怪力乱神来看,他们定然会当作地陷处理。 日落时分。 群山丹崖,利若刀削,直指苍穹,遍山苍翠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夕阳之中……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夕阳西下的景致,这里可谓人间福地。 万没有想到,所罗门的总部会在这里。 虽然隐约觉得那囚禁过我的古墓离长安城应该不远,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近。 这里,是隋文帝亲自为开隋9老选的风水宝地,长满青苔的巨大的墓碑上爬满了藤萝、杂草,一一拂开这些杂草,拂去尘土,依稀可辨‘越王杨素’、‘忠孝王伍建章’、‘靠山王杨林’等字样…… 只是杨素的墓相对而言就零乱了许多,因为杨玄感造反的原因,杨素的尸骨被隋时将领挖掘出来焚尸扬灰…… 山风呼啸,吹走了夕阳。 山谷,一下子暗了许多。为这墓地凭添一股寂寥的味道。 “想当年,杨门一家是多么的风光,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是啊,当年杨玄感起兵反隋,其弟杨玄挺、杨玄纵皆战死沙场,杨玄感更被五马分尸还祸及其父……战争,战争,决定着人世的沧海桑田。可以让你从一无所有变得掌着天下,也可以让你从掌着天下变得一无所有。” 语毕,我突地有些不确定了,如果所罗门主果真是杨曼青的话,她怎么忍心那般疼爱她的杨素死后不得安宁,怎么会将这所罗门的总堂建在杨素的墓内? 我思绪间,袁天罡举着火把来到我面前,“堂主,都准备妥当了。” 很好。我手指着前方,“去罢。” 少时,前面的引线被袁天罡点燃。看着引线一路闪着火花往军火库中燃去,袁天罡扔了火把,缓缓的来到我和济安面前,由衷说道:“这天下,果然只有黄金堂主不贪恋红尘。” 若贪恋红尘,这些军火足够建立一个皇朝。但一个没有任何子民的皇朝建之无益。这大千世界,还是需要芸芸众生的好。 “济安,有劳你了。” 只有他有武功。 一左一右的挽扶着我和袁天罡,济安深吸一口气,几声清朗的笑声后携着我们二人若飞鹰般的消失在了群山中。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破之声。 ------题外话------ o(n_n)o 谢谢枫林尽染3553、luoxuemei、sunny838、嘟嘟zzt1981等朋友们的票票。 081章 凰戏凤1 中秋佳节。 赏花、赏月本就雅事一桩,更何况今天是太原王李承宗的生日。 东宫,格外的热闹。 西园,李建成高兴异常,亲自将李承宗引荐给我们这些东宫幕僚,同时笑言要我们‘关照、教导’的话。 自被赐‘太原王’以来,李承宗在李建成心中的地位极深,常常被当太子的爹带在身边亲自护卫安全,其他的人要想靠近李承宗半步简直是难上加难。 一个不落的敬了酒后,李建成又带着李承宗去了东园敬酒。 东园,是接待朝庭三品以上大员和皇亲国戚的地方。 皓月当空,美酒佳肴,东宫的幕僚们自然而然要为当今的局势又揣度一回。当然,他们说得最多的便是近段时日楚王李宽早夭案。 李宽,死得不明不白。 按御医所言:中毒。 但奇怪的是,李宽身边那些为他试食的人没一个有中毒迹象。 这到底是有人蓄意谋害还是李宽本就是庶子受不得王爷之尊的金贵命是以早夭……一时间,李唐众说纷芸。 21世纪,只要不是脑死亡便不能断定一个人的生死,对于心脏停止跳动这类小玩意儿,却是难不住我这个法医高材生的。所罗门主下的毒,越发的难不住我。 是以,我将李宽起死回生。遗憾的是,起死回生的李宽不记得原来所有的事了。 也好,他本不属于皇族,如今借死远遁,脱离皇族的桎梏倒不失好事一桩。更何况,如今的他和袁天罡生活在一处,即是父子亦是师徒。 只是,令人痛心的是,本就经历过爱子早逝一事的万贵妃又遭爱孙早夭,身心大恸之下终是撒手人圜。 万贵妃薨,李渊诏国丧三月。 这给足万贵妃面子了。 今天,也是出国丧的日子。 受禁三个月的李唐官员,自然而然不会放过今天这个好日子。 推杯问盏间,倒下的不少。还有两个就倒在我脚边呼呼大睡,其中便包括魏征。 我之所以有酒量,皆因来之前我吃过解酒的药。 “王晊,好酒量。” “王晊,你倒是分析看看,前儿个恒山小王爷打猎遇袭,幸有个兰夫人护身才保得他的小命,而如今楚王又早夭,这前前后后的似乎都是秦王爷的儿子啊。你再分析分析,下一个,会不会轮到长沙郡王李恪?” 他们这般大胆、放心的揣测,无非是因为这两件事与他们无关。也就是说,青铜武士并没有和李建成狼狈为奸。 “要我说,楚王也好、长沙郡王也罢,都捅不到秦王爷的痛处。那个在暗地算计秦王爷的人应该直接出手对付恒山王爷、卫王爷才是,他们才是秦王的心头肉。” “这你就不懂了,从最年长的开始,然后一个一个的算计,便是为了给秦王一个紧迫感,让他知道事态的严重。让他知道这个世上并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好,如今便是最好……我们太子殿下仁厚,不与他一般见识。但有人……有人看不惯他啊,终于出手了。无需我们太子殿下出手。” “也不知此人是谁?要是能和我们结成同盟便好。他若肯为我们太子殿下效力,那我们太子殿下不异于如虎添翼啊。” 脸上不动声色的笑看着一众议论纷纷的人,我只是习惯性的和他们敷衍一二。 突然,方才还热闹纷纷的场面静了下来。 随着一众人艳羡的眼光,我放眼看去,花园深处来了数个妖娆的身影。 微眯眼,我很是诧异的看着那些丽影。 照说,在这般重要的宴会上,李建成一般不会做这种事啊。 她们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美侍陪醉吗? 果然,除了那些早就醉倒过去的人无法难消受美人恩外,我们这些尚清醒的人便成了这些美娇娘们强灌的对象。 只当是李建成请来特意助兴的人,众人都没怎么拒绝。更何况,今天是国丧开禁后的李唐第一宴。 随着素手、皓腕将台案上的酒不停的一一斟满,酒被一一灌入肚中。 酒过三盏,有苦难言,早知道我装醉便是。 可我不想醉是想探听到更多的消息啊。 那现在我是不是便可以装醉了呢? 我正准备假装醉酒躲过身边这个美娇娘的第四波敬酒,不想旁边有人已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不同以往,略带着淫荡的味道。 心中吃了一惊,我看向那个身边痴痴笑着的幕僚,照说此人平时也算正经,在这种场合定然不会有失风度,更不会因了几杯美酒下肚便变得如此放浪起来。 酒确实能够乱性,但不至于此。 除非,酒中有药━━催情的药。 “大人,再喝一杯。” 随着身边美侍将酒‘强行’灌到我嘴中,实在躲不起的我只好佯装咳嗽的将嘴中的酒都咳了出来。 我虽吃过解酒药,但解不了催情之毒。随着咳嗽的剧烈传来,先前下到肚中的酒在胸腹间燃烧起来。 真是不妙啊。 今日月圆,我没有功力逼出已然下肚的酒……也不知我的克制力到底如何?能否抵挡得住这催情药的催残。 看看左右那些全然不受控制的幕僚,看着他们发出的淫笑声,有的抱起美侍迫不及待的找地方,还有的已然不受控制的抱着美侍滚倒在了地上。 好一副淫秽的画面。 这种场合,就算是酒不醉人人也会醉啊。 强行提起精神,佯装咳嗽得厉害,我不着痕迹的推开身边的美侍,踉跄着站起,只笑着说‘去茅厕’的话,摆手而去。 一直侍候我的美侍将我的托词当了真,直嚷着‘那妾等着王大人’的话后又拿着美酒去了另外的幕僚身。 不再看这里的场景,我决定找个地方暂时躲躲。 夜凉如水,踉跄着走在回廊之上,我决定先找个隐蔽的房间避过这一浩劫。 然一路行来,淫笑声不时传来,廊中皆是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 实在看不过眼,加快脚步下终于发现一间房,欣喜中我急忙推开,万不想房中的画面更是不堪,掉落的配饰、零乱的衣物、布幔后纠缠的身影、男欢女爱的声音…… 这衣物我认得。 这里,俨然演变成最原始的场合了? 越是听着这种声音,我肚子中似乎也有一只淫欲之虫呼之欲出……我知道,催情药已然在发挥它的药效了。 一直听说过这种药的厉害,如今真正身临其中,才知此药的毒辣之处。 李建成在这种正式场合做出此种事来,太失他太子殿下之名,再或者他摆出美侍宴是另有用意? 无论有何用意,此番作为太失他曾经的贤名。 耳听得呤哦声不断,我急忙退出房间,决定重新找个地方避祸。 这里太不安全了。 美侍的人数比幕僚的人数少得多,搞不好像我这种长得比较清秀的男子会被那些兽性大发的男人看中也说不定,到时候可真就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思绪间,我往花园最深处走去。 隐约记得,花园最深处临近湖边有一假山,那里应该可以藏人。 所幸来到假山的一路上没事,我顺利的钻进了山洞。 几近虚脱,满身是汗的我倒在地上忍不住的轻吟起来。 “可恶……可恶……”这种声音只有是在,是在……脑中浮现的是曾经的夫妻情爱和缠绵影像。 “不能想,不能想……”用最后残存的自制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思索着如何安全的走出东宫。 然肚中的淫欲之虫却不听使唤,偏偏要冒出来和人唱反调,越不能想的越是想得欢。 “王晊……王晊……” 是我听错了吗?假山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传来,一遍遍的轻唤。 居然是李世民、李世民的声音。 天啦,是我太过于期望于是他出现了,还是现在出现的不过是幻觉? “王晊,你在里面吗?在的话,吱个声。” 我很想‘吱’一声,但我真的不想再犯错了。哪怕我在同一条河湿过两次鞋,哪怕这一世我失了两回心,最后才知道是失在一个人的身上,但…… “侯爷,看来王大人不在这里,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别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应该就在这一带,而这个山洞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侯君集的声音肯定的响起。 “可这个山洞太小,人钻不进去。” 我长得再高,但身材瘦小,所以才钻得进来。之所以选择这么小的山洞,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像狼般的人进来,很好,很安全……可见鬼了,我怎么那么想‘吱’一声呢。 “王大人的身材瘦瘦的,应该钻得进去。以他的聪敏,应该选择这种地方。估计醉得不行,听不到我们唤他。” 听着侯君集的解释,李世民似乎又相信了,于是又轻声的唤了起来,“王晊,我知道你酒量大,但加了药的酒你是受不了的。你不要以为躲在这里便可躲过劫难,要知道,明天查出只少了你一人,你便再也得不到太子殿下的信任了。” 难道,东园也有美侍陪醉? 难道今晚的美人宴是试金石? 这也太荒唐了些吧。 你喝过了没? 唇似乎被咬破了,痛得我有了丝丝的清醒:管你是否喝过……我只愿你走远些,至少我可以轻吟出声以减少肚中越来越火热的灼烧感。 “王晊。本王知道你防心重极,你放心,此处只有本王和侯爷二人。如果你在的话,快些出来,本王想办法帮你解了身上的药性,并且有办法让你不引起太子殿下的怀疑。” 闻言,我歪着头想了想: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吗? 嗯,吱个声,出去吧,再不济就拿他当解药罢了。好歹,夫妻一场,这个忙他不会不帮。 “王晊……看来,你果然不在此处……那又会躲在哪里?侯爷,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 不待李世民的话说完,感觉就似一只煮熟的鸭子突地从我面前的盘子中飞走般,我急忙焦急且不由自主的、不舍的‘嗯’了一声。 ------题外话------ o(n_n)o 谢谢wencat的票票。 081章 凰戏凤2 恢复武功的他听力极灵敏,很快,山洞外便传来李世民‘王晊,是你么’的问话。 “你是谁?”我决定趁此‘醉酒’机会揭穿他的真实身份。 “我是秦王。” “你叫什么?” “王晊,本王名唤李世民。” “是吗……世人皆知秦王名唤李世民,但没人知晓秦王有另外一个名字。” 闻言,山洞外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李世民的话依稀传来,“本王名唤李世民,还有什么另外的名字。” 呵呵,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这般藏着掖着?我用尽全身的力往洞口挪了挪,说道:“你的声音好像……好像……呃,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另外的名字?” “无极。你是和本王肝胆相照的无极。” “呃,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我担心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要知道,我喝多了,身体有些不由自主,意识也有些不由自主。我担心胡乱的相信一个人后也许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王晊,再不出来,小心真正的悔之晚矣。” 难不成你会将这山给劈开? 劈山?呵呵,这般大的动静只会告诉全天下,你秦王爷的武功早就恢复了。 你如今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肯定有着什么目的,所以,你不会劈开的。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的声音好像,像得我现在觉得在我身边发生的一切也许并不真实,像得如果连你和他我都能够弄混淆的话,说明我现在肯定不清醒。所以,除非你一如你所言的和我是肝胆相照,告诉我……你另外的名字,否则,我不会出来,永远也不。” “你是如何发觉的?” 轻‘哧’一声,我笑道:“你不是说我们二人肝胆相照么?肝胆都相照了,其它的五脏六腑又如何不相照呢?” “济安。”略停顿,李世民又道:“本王还有一个名字名唤济安。” 明明知道,但听他亲口承认,我仍旧忍不住愣了神。 “还不出来?” “我还以为是我产生了幻觉,看来不是幻觉,原来秦王是济安的真身……原来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等等,等等,我马上出来。只是,我现在没多大的力气,得慢慢的爬……” “不急,本王等你。” 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借助十五的月光,我可以看到两道修长的身影站在月色下,一个看着洞口,一个站在数步外警戒。 感觉到了洞中的动静,李世民急忙蹲下,伸手进洞中,“快,手给我。” “有劳秦王了。” “你的防心真重。”李世民一迳说着话,一迳小心翼翼的将趴在地上的我轻轻的拉出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相信人。如果我真走了,看你怎么办?” 这手真是碰不得啊。一碰就惹得人腹中欲火燃烧。所以,在他将我拉出后,我急忙抽回自己的手,特有正气的说道:“我虽有酒量,但这个自制力不怎么好。如果不谨慎些,也许一个不小心便会失了这金贵之身,好歹这身子要留着,以后和与我相爱的人‘生同衾、死同穴’的好。” ‘噗哧’一笑,李世民调侃说道:“原来无极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啊。” “怎么,秦王这个时候难道没有想着谁?这么说的话,无极得甘拜下风才是。” “那种小伎俩如何拿得住本王?” “你没有喝?” “喝了,但见情形不对,都逼出来了。万不想大哥变成这样了……”李世民说话间将我拧了起来,皱着眉头又道:“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快,去那湖边好好的洗洗。” 天啦,就算我现在十分的糊涂,但我清楚的知道水是我的禁忌。 难道他所谓的好办法便是要将我丢在湖中任我自生自灭? 感觉到眼角的抽搐,我轻唤了声‘济安’! “我是。” “有没有人说……你的唇……很漂亮!” 出其不意的一惊,李世民眼睛瞪得极圆的看着我,脸上的神情可谓错综复杂,最后他一咬牙,“走,你该泡在水中清醒、清醒了。” 如果你再这样拉着我和我直接接触的话,我宁愿泡在你的怀中。 知道自己的自制力伴随着他的出现马上就要灰飞烟灭,我努力抽出自己的手,“我自己走。” “你如果走得到,本王干嘛要多一事?” 可是,如果你一定要握住我的手的话,以后多的就不只一件事了。我挥手摆脱间,只觉得一个踉跄,人已扑倒在了地上。 “无极,没事吧。” “济安,能不能够……让我握住你的手。” “你已经握住了啊。” 呃?握住了? 顺着他的眼光我看向手,果然,握得死死的。看来,药效中我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这药,太可怕。 我的意志力再强,但却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不规矩的手。 “那麻烦秦王……济安你……帮我……帮我……” 不待我的话说完,李世民一个横抱抱起我,大踏步往湖边走去。 这怀中,真舒服,让我不自觉的便想起少时相逢时他将我逼入海中然后抱着我回滴玉院的一幕幕…… 也是这般的看着他。 那个时候,少年下巴坚挺,线条极是刚毅,紧抿的红唇,似疏疏几笔浓妆墨彩的山水画,我清楚的记得,那灿若夏空的明珠中有着华光流转……配合着他倨傲、乖张的神情,便那般让我失了神。 而如今,依旧是坚挺的下巴,依旧是紧抿的红唇,只是眉宇间少了倨傲、乖张,而是多了霸气、凌厉,一股不动声色便令人胆寒的威严。 可无论是过去的他还是如今的他,都被我爱上了,爱上了。 既然爱上了,是不是就不必再幻想,只需变成事实即可,一旦往事实方向发展我就可以不必如此痛苦了。 反正是夫妻,都不亏。 再说,也许还会再怀一个。如果再怀了的话,这个孩子就彻底是我的了,在我孤独的时候,至少这个孩子可以替我解闷儿…… “到了。” “到了?”我有些犯糊涂,不明白什么是‘到了’,脑中浮现的都是风花雪月。“什么到了?” “无极,你该松手了。”说话间,李世民将我缓缓放下来,将我环着他脖子的手一一扳下来,接着手指着前方,“跳进去,本王在这里守着,必不会有人伤你。” 我才不要跳进去,跳进去更痛苦。如今似有千万只蚂蚁在我心中爬动,而你便是它们正在寻找的那块蜂蜜。 手不知不觉的便环上了他的腰,慵懒的靠在他的怀中,我略带诱惑的语气说道:“秦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一定要泡在水中的。”一迳说着话,我一迳踮起脚尖,将唇凑近他的唇边,“秦王,真的,你的唇很漂亮……很漂亮……” 当我的唇若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到他的唇的时候,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身子的僵硬还有他眼中的震撼。 呵呵,两个男人……是够震撼的。不过往后发展的话,吃亏的也不会是你。 还没腹诽完,只觉得被人猛推了一把,一声惊叫中,我再度不支倒地。 “无极,你……清醒、清醒。” 看着修长的身影,看着他紧崩的身躯,他也在紧张? 你紧张个什么?腹诽着,我努力伸出手,期望他能够拉扯我一把,然后……然后我…… 可我的的手如何都够不到他。 可望不可及,真是折磨啊。 “济安,我……错了。麻烦你,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李世民在平心静气后终于转身蹲下,伸手半扶半抱着我,“瞧你这色迷迷的样子,吃掉本王的心都有了。” 吃掉……咦,这声音怎么有点沙哑呢? 可听着怎么就这么的性感呢? 脑中的理智全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把将蹲着的人推倒并扑了上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吃掉他。 行动似乎永远比意志来得快一些。当我脑海中还在计划着如何‘吃掉他’的时候,我的唇已不由自主的贴近了他的唇,并且一点也不温柔的吻了上去,一旦碰凑,再也忍不住的吟哦声便销魂似的溢出唇畔。 果然,还是这样最是舒服,一点也不痛苦。 身下的人从先时的呆愣到震惊,从震惊到反抗,从反抗到顺从,从顺从到居然有了回应…… 我越发肆无忌惮的封住了他的唇瓣,手不由自主的也有了动作。 明明前一刻还在由浅到深的回应我的人下一刻便给了我一巴掌。“无极,你疯了,我们是……我们是……” 就算是两个男人又如何?明明你也有反应的啊。 真是太不地道了啊。 因了脸颊的疼痛,我稍稍清醒,盯着被我死死压在身下的人,看着他震惊、迷茫、纠结的眼睛,明明知道如今所为是天理不容,但就是控制不住,我颇带豪情的许诺,“放心,趁着本尊尚清醒,现在吃了你,明天本尊认帐。” “无极……”身下的人用力将我推到一边,然后很是慌张的爬起,“无极,你……你下去罢。” 不明白他的‘下去罢’是什么意思?在李世民语落的一瞬间我便被他拽了起来,接着就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抛物线般的落往了湖中。 他居然抛我入湖?! 冰冷的湖水很快使我的头脑迅速清醒,在呛了两口水后,意识到我已身处我人生最大的禁忌之中,是以我拼命的扑腾着,“济安,救我,救我。” ------题外话------ o(n_n)o 谢谢青藤依陌(哇噻:3票,加上原来的,多多多……)、oversky2008的票票。 081章 凰戏凤3 不但不救我,李世民居然缓缓的坐下,煞有介事的看着我。 “我……咳咳……不会泅水。” “不会泅水……哼,骗谁?”语毕,李世民摆了摆下袍,正襟危坐说道:“无极。今夜月圆夜,是你走火入魔之日。万不想走火入魔的你失了武功也便罢了,更是失了心志,你心里真住魔了么?救你……救你还不是想趁机再来招惹本王?你当本王傻啊。” 这是不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他推真王晊下水,真正的王晊确实会水啊。 看着远岸带着好戏的神情看我在水中扑腾的人,我不禁仰天大笑。 可每大笑一次,口中便涌进再也吐不出去的水。每扑腾一次,离岸似乎越来越远…… 身上的衣物越来越重,重得直拽着我往湖底沉去。 实在扑腾不动了,我只得停了动作,恁自己沉向那无底的深渊。 这黑暗之渊我曾经来过数次,次次令我窒息,两生皆使我生无数的梦魇。 然这一次,我没有窒息的感觉,而是相当的宁静。 我知道,这份宁静来源自于他。 因为他是这么的强大,强大得我可以放下一切、放心一切,这个世界有他便足够,再没必要让我操些冤枉心了。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只要克服对这里的恐惧,也许便是我回到21世纪之时。 虽然我对这里有太多的不舍,但我终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所以,还是回去的好。 也不知在这无底的黑暗之渊躺了多久,在感觉眼前一亮的时候,突地感觉有人托起了我,将准备奔向光亮之门的我重新拖回了黑暗之渊,然后那人奋力的拖着我,最终将我拖到了岸边。 “无极,醒醒,醒醒!” 是他━━李世民。 先前入水的一幕幕回到我脑中…… 如今就算我有再多的不轨之心,也早被这灌了一肚子的水给浇灭了,所有的理智回归了大脑。只是沉重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紧接着,我感觉得到,他正努力的压着我腹部的水,而且不时的唤着我的名字。 其实我没事,真的没事,所有的感知都在,就是醒不来而已。 说起来,他这是第几次将我从水中救起来了? 似乎有些数不清了。 是缘? 是孽? 抑或是缘和孽的双刃剑! “王爷,王大人这是怎么了?明明会泅水的人啊,哪有溺着的道理?” 通过侯君集纠结的语调,我能够想像他此时纠结的神情。呵呵……能够令脸皮素来无变化的侯君集纠结如此,倒也不失为乐事一桩。 “也许是催情药令他神志胡乱的原因。去,不许任何人发现。” 呃?这么严肃干什么? 发现又如何,溺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活。 我的腹诽之言都停顿在了唇与唇的碰触上,紧接着,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李世民捏着我的鼻子,然后捏开我的嘴向着我嘴中吹气。 一如扬州我溺水时的人工呼吸…… 也亏得他还记得这个频率,一边人工呼吸下他一边挤压我的肚子,直到我肚子中的水终于被他揉得呛出口他才罢手。 “无极,如何?” 缓缓的睁开眼,看着眼前很是担心的看着我的人,我咧嘴一笑,“秦王,我这是怎么了?” “你喝了掺有催情药的酒……你忘了?” 我决定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曾经有过强上他的念头和行为。故做讶异的缓缓坐起,我摸了摸脑袋,“有这种事?” 闻言,李世民突地伸出双手摁住我的左右双肩,很是纠结的看着我,“你真的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要去小解来着……” “无极,你想骗本王吗?” 呃?如果说原来我骗人喜欢眨眼睛的话,如今都练就泰山崩于前都不眨眼睛的习惯了。为什么说我在骗他? 看到我茫然的神情,他的眼中升起烦燥之气,还带着丝丝戾气和失望。 失望个什么? 还不是你一巴掌将我打醒,然后又残忍的将我抛入湖中……否则,如今保不定是谁将谁吃干抹净。 在我思绪间,李世民却是突地将我推倒,直接俯身压住我,然后便吻了上来。 又是这熟悉的味道,唇柔软依旧,还带着清酒的香…… 如果说方才在催情药的药效下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志,但如今不再受催情药影响的我似乎仍旧有些受不住控制,我真的有种贪婪的想和他纠缠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我,这里是东宫,是危险之地,而我是无极,是男人。 收摄心神,伸出手,我毫不客气的挥了他一个耳光。 谁叫你先打我一个耳光来着,权当今夜还你的罢。 压着我的人眼中的神情从零乱到茫然,从茫然到清醒,从清醒到慌张,从慌张到避开。李世民突地起身背对着我,在我还没有起身的时候,他却是若夜鸟般的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看情形,有些像逃。 远处,警戒的侯君集在确信四下无人后亦是如夜鸟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李唐传来悲恸人心的消息━━李承宗薨。 昨天过生日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晚上居然遇刺。 万不想生日宴居然变成了送别宴。 当然,更诡异的事也是那一晚,那些来陪醉的美艳的娇娘个个香消玉殒,没有一个活口。 “这些美侍出自何方?” “流闺坊。” 流闺坊,京都最大的花柳之地。只觉得心中抽冷,我问道:“谁花银子指使的?” 天机默然摇头,并道:“老鸨已自杀,查不出。” “自杀?你确信?” “确信。” 那一晚,除提前醉倒的人外,没有人躲过美侍的陪醉,没有人不与美侍春风一度,而我是唯一一个被人发现倒在湖岸边的人。 小解走错了地方,偏偏让那一池的湖水误打误撞的解了我身上的催情之毒…… 这个理由不知有多少人相信,可李建成似乎信了,他下令湖中受冻生病的我好生休息。 休息? 唉,他这是怀疑我了还是真心疼我让我好好休息?再抑或他是在担心我的断案如神能够很快便破了这桩悬案? “现在又有了最新消息。” “什么消息?” “在‘流闺坊’中发现了大量的、秦王府铸造的铜币。” 因李世民的军功,李渊授李世民三炉铸钱,就算李世民铸再多的钱也无可厚非。但如果在这敏感时期,流闺坊中出现这般多的铜币就明显有问题了。 如果顺理推敲:秦王定然许了极多的钱财予流闺坊的老鸨,目的便是令老鸨派出流闺坊所有的美娇娘去东宫陪醉以转移所有人对李承宗的注意力,然后他借机杀掉李承宗。为了杜绝事件被人查出,他又杀了这些美娇娘和老鸨灭口,反正这些人之于他而言若蝼蚁般可有可无,其最大的目的便是杀李承宗这个皇太孙。 杀了皇太孙,说明李世民仍旧觊觎着那个太子之位。 呵呵,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玄武门,血腥之味越来越浓。 李世民那一晚承经说过‘万不想大哥变成这样了’的话,也就是说他是看不惯那些美娇娘陪醉的事的,他一直认为是他的大哥请的美娇娘。 很显然,有人故意在往李世民头上泼脏水。 脏了李世民,好事了谁? 又几日,天机又为我送来了消息:太子殿下和秦王兄弟情绝。 原来,李承宗暴亡,李渊震怒,令刑部十日结案。可想而知,从‘流闺坊’搜出的大量秦王府钱币将矛头直指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身边美女如云,犯不着去这种下三滥的地方且消耗如此巨大。 所以,那批钱财被指证成用于买卖的赃银。 秦王雇凶杀侄儿之事,不仅是命案,更是皇族家务事。 虽说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但犯事的是李唐皇朝功劳赫赫的秦王,这个案子查到李世民这里,再也没人敢查下去。 李建成悲痛欲绝,亲书秦王数条罪状,痛骂秦王泯灭人性,但念及曾经的兄弟情深、念及李唐皇朝的创之不易,李建成亲自跪请撤消命案,只以李承宗多病入史,记‘早夭’。同时,他在金銮殿上撕裂太子袍服下摆丢在秦王面前,留下一句‘自此兄弟情绝’后踉跄而去。 李建成的宽宏大度令李渊老泪纵横,令朝中官员侧目,更令天下臣民臣服。李世民如今成了杀侄夺权的险恶小人,如过街老鼠人人喴打。 本以为再度强大的他可以强大得保护我们的三个孩子,但万不想……唉,世事变化无常,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可如今,我的行动也颇受限,可以说是被软禁在了长林别馆中,只能通过天机、地煞等人小心翼翼、想尽办法的让我知道外界的状况。 我一直想不明白:哪个地方露了破绽,让一直对我信任有加的李建成横生怀疑。他令我在长林别馆中养病,这一养便近三个月。 作为主管东宫皇族礼丧、刑罚的率更丞居然没有出席李承宗的告别仪式,也没有参与到李承宗的命案断案中……看来,李建成并不是怀疑我,否则他应该早就杀了我以绝后患而不会留我三个月。他留我三个月不闻不问其实是怕我,怕我的断案如神,所以故意以病假为由架空我不要参与到李承宗的命案中去以免真的破了此案。 听闻,郑盈盈在李承宗去世之时心痛难忍、一夜白头,乍一看上去,有着鹤发童颜的凄美,人人见之侧目。虽然李承宗过继到了她的名下,但母子情缘应该不至于这么的深,至少李承宗的亲娘的头发都没有白。所以,郑盈盈的头发应该是为了李建成白的。 两厢一结合,我便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盯着窗外的月光,我心中漫起抽疼的痛:虎毒不食子啊,李建成,权利真就让你如此熏心? ------题外话------ o(n_n)o 谢谢nkxhx7788、歆诺的票票。 081章 凰戏凤4 又是这片黑暗之渊。 这片再也不会给我窒息感觉的黑暗之渊。 自从上次在这里宁静的等待并见到一丝光亮后,我知道,也许是到我归去的日子了。 这一次,我又见到了这丝光亮。 好奇中,我向光亮走去。 轻轻推开那扇闪着强烈光线的门……好一个宽敞、明亮的走廊。 走廊两侧,皆挂满了画像。 左手边一律都是身着帝服的男人的画像,右手边与这些帝王一一对应的则都是女子画像,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身着后服。 朝代不一、服饰不一,但看得出来,夫妻面面而视、遥相对应。 他们就这般面对了千年了吧,望眼欲穿。 “这是黄帝……这定是他的妻子。这是炎帝,这便是他的妻子啊。还有尧、舜、禹……”一迳走着,一迳看过,眼睛自然而然便被每幅画像下面的大厨吸引。 大厨上皆有封条。 打开这些封条,是不是便知道他们所有的事了呢? “这是始皇帝和他的皇后。”欲揭封条的好奇之手终究在秦始皇那双阴戾的眼光注视下停顿,拍了拍自己狂乱的跳动的胸口,扫了眼对面的皇后画像一眼,我决定还是不要探究他人隐私的好。于是一迳往前,“咦,这是汉武啊。” 汉武帝,他的妻子到底该悬着谁的画像? 不自觉瞅了眼汉武帝对面的女子,艳丽的容颜下有一双娇嗔的眼…… 终是忍不住好奇,我伸手解开封住这女子画像下的大厨的封条,数本小册入我眼中。 “陈阿娇。”缓缓拿起小册,一一翻阅下来,心中感叹万千,“金屋藏娇……长门赋……原来,卫子夫不过枉与她人做嫁衣裳罢了……”带着恭敬的心将册子放进厨中,作揖赔罪后,我又一路往前走去。 越走我越明白,这是一条时光走廊,走廊左右两侧的画像都是每个朝代的帝后之像。如果走完这条走廊也许就意味着我可以回到21世纪。 21世纪,我心心向往的地方。 心在浮起一丝欣喜的同时,漫上了无尽的不舍,舍不得这里的一切,怎么办? 留下,我这特殊的体质根本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一个不小心不知又会伤了谁。 归去,也不知回到21世纪的我会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再想归来便难上加难。 左右挣扎中,我的步子艰难的往前迈着,直到看到了李渊的画像,一笔一画是那么的传神,特别是那双眼睛,不再似如今那般的阴诲,而是双目含情的盯着对面。 扭头,我看向对面的女子,是她━━窦氏。 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而是那种恬静、柔和的美,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美。嘴角微微上翘若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眉间的星光若宝石般透着五彩的光。 还别说,丽质的容貌有七分和窦氏神似。 伸手解了窦氏画像底下大厨的封条,取出写有‘窦伊人’的册子,“窦伊人,北周神武郡公窦毅之女,北周武帝外甥女,出生发及颈,三岁发及地,帝极爱之,养在深宫。有慧根。雀屏中选结缘唐高祖李渊,后追尊太穆皇后,生四子一女,长子李建成,隐太子。次子唐太宗李世民,三子卫怀王李元霸,四子巢剌王李元吉,独一女平阳昭公主李雪主……” 果然,果然,这上面记载着窦伊人一生的点点滴滴,还有她的几个孩子最后的命运。 我不是最不放心自己的几个孩子么?如果我知道了他们的命运,我是不是就可以再也无牵挂的离开呢? 心中一动,我急急放下手中的册子,重新封好大厨,然后跪在窦氏面前叩了三个响头,最后又在李渊画像前叩了三个响头,这才毫不犹豫起身往前奔去。 可是,我的眼光被下一副画像上的人所吸引。一时间,忘了自己准备办的事。 “原来,这便是你当皇帝的样子啊。” 曾几何时,那个总是浮现在我眼前的少年如今拥有的再也不是往日的倨傲、狂放,而是霸气和凌厉。消瘦修长的身子上一袭黄袍加身,衬得人愈发的尊贵非凡,似刀削的俊脸上那双眼睛犀利若鹰隼,令人不敢逼视。 可我,敢。 只是越看,怎么越觉得他的眉宇间似乎有团邪火似的注视着对面。 心中悚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要办的事。急忙回头看向对面…… 凤簪高髻、珠翠金玉、牡丹潋滟插入鬓间,正红宫装代表着皇后的颜色,其上凤凰滚边、五凤凌云蹙金……配上那娇好的容颜,雍容华贵而不失气质高雅,艳若桃李又不失清丽脱俗,妖娆万分处偏有楚楚动人之态,是那般矛盾又是那般的自然组合。特别是那笑靥若花开启的唇畔,双眼若星正万般风情、煞有介事的盯着对面画像上的男子寸步不让,既有调皮之态、又有挑衅之意。 他们二人是一对冤家。 这是我的直觉。 但很快,我从直觉中清醒,然后,震惊的摸着自己的脸。 这是我吗? 好像是…… 如果是的话,是不是我的孩子的命运便在这大厨之中。 念及此,我急忙伸手解开画像下大厨上的封条,然后取出写有‘长孙明珠’的册子,“长孙皇后,小字观音婢。隋右骁卫将军晟之女。八岁丧父,由舅父高士廉抚养,13岁嫁唐太宗李世民,之后拜秦王妃、太子妃,后尊极后位。先后为唐太宗诞下三子四女……” “三子四女?!”惊叫一声,‘啪’,我手中的册子掉在了地上。 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5个指头,也就是说……一只手还数不过来? 这真的是我吗? 急忙重新捡起册子,我一一细细往后翻去,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太子特敏惠、性聪敏,太宗甚爱之……魏王泰,太子介弟,聪敏绝伦,太宗特所宠异,宠冠诸王……”看到这里,我‘咦’了一声,“我的泰儿怎么又成魏王了。”然后,我再看了看后面便明白了,“这个霸道的人。元霸的儿子也要抢。” 虽然如此说,但知道某些人就这脾性,也不好厚非,于是继续往后看。除了宠还是宠,“你怎么能够这般宠着孩子,难道忘了你曾经说过的‘宠便是害’的话?” 看着自己的孩子以后要走的路一时看出了神,时间便一点点的流逝,我仍旧津津有味的翻看着。但看着看着,唇角的笑容不再,手也抖了起来,泪再也止不住的涌出,身子也颤抖起来,“不,不要,不是这样的,不是。我的乾儿、我的泰儿……你们,你们怎么能够……怎么能够……”一边叫嚷着,我一边将大厨中所有的册子都翻了出来,然后一本本的急急往后翻看。 如出一辙。 我双手无力的瘫软,手中的册子滚了一地。 “不……不要。”我双手颓废的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跪在了地上,“你们是我最爱的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怔愣半晌,突地想起册上我的生平,我急急四处翻找着,终于找到‘长孙明珠’的册子,我又急急的翻看,最后恍然大悟,“是我,是我,是我害了你们。没有了母爱,就算你们有天下最强的父亲,就算你们有天下最富裕的生活,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是我,原来是我害了你们。”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扭头看向前方,剩下不足两百步,我便可以推开那扇也许可以令我回到21世纪的门…… 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继而转身,怒指着对面的帝王,“你是怎么当父亲的?”接着,我又傻笑起来,“我……又是如何当母亲的呢?” 我到底要不要回到21世纪去。 可一想到一走了之……心中痛不欲生。 不舍,原来我是这么的不舍。 即使在不知道我的孩子的命运情形下我都会不舍,更何况如今我知道了我的孩子们的命运。 不能,我不能就这么抛弃他们,不能只生他们便不管他们。 缓缓的将册子一一拾起放入大厨码好,我重新将封条贴好,然后一咬牙,坚定的、一步步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为了我的孩子们,我必须留在这里,必须再度成为一个战士。 方方推开那扇时光隧道的门,耀眼的光芒再度袭来,逼得我不得不闭了眼睛。当再睁开眼的时候,身后的时光隧道俨然不再,而我面前出现我再熟悉不过的人━━长捷法师。 一直就觉得他的到来、江流儿的到来、杨曼青的到来、我的到来也许在冥冥中注定着什么,一直就觉得他是我的保护神。 看到他,我虔心的跪下,叩头,“弟子拜见大师。” “观音婢,起来。”一迳说着话,长捷法师一迳将我扶起,然后噙着悲天悯人的笑看着我,“都知晓了。” “嗯。” “不舍?” “嗯。” “想更改天命。” “大师曾经留言予弟子,天命不可改、不可逆,弟子时刻谨记并时时提醒自己勿要唐突。但现在……现在……” 叹声摇头,长捷法师突地问道:“你爱他吗?” 不明白的看着法师,“爱?谁?” “藏在你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你自己看看,爱吗?”语毕,长捷法师在我面前挥了挥手,迫使唤闭上了眼睛。 满眼皆是那个笑得倨傲、笑得霸道的人,原来是━━李世民。“爱。” “你舍得他吗?” 也许我舍不得我的三个孩子,但却舍得李世民,这和爱无关。“弟子舍得。” “你确信?” “弟子确信。” “好,那便去一个地方看看,看后,一切你都会明白。”说话间,长捷法师轻轻阖掌,在念叨几声‘阿弥陀佛’后,我便被那漫天的漫着佛家经义字典的洪流卷走。 漩涡中,前世、今生、来世穿越之种种是那般的清晰透明……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原来如此。 ------题外话------ o(n_n)o 谢谢zhuting1231、枫林尽染3553、5698708、cjh72561、sunny838等朋友和那些暂时查不到名字的朋友们的票票。谢谢923167646的花花和5698708的赏赏。 群抱所有的朋友们,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081章 凰戏凤5 黑暗,又是黑暗。 黑暗中,我翻身而起。 感觉得到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了。我拍了拍心口又摸了摸额头,冷汗一片,感觉得出来背心亦湿了一片。 这里是……长林别馆。 那方才所经历的都是梦吗? 可如果是梦,我的心为何会这般痛? 不,它们不是梦,是即将发生在我所有的孩子身上的事,时间长廊终究没有透露太多的天机,透露的不过是和我有关的一切一切,可这一切并不好。 为了在不触犯历史的条件下保护好我的孩子,我做了一笔交易…… “无极。” 帐幕外熟悉的声音惊得我七浑八素,“济安!” “你做恶梦了?” 如今是现实还是又入梦中,近三个月来,我不是没有梦过他在我梦魇的时候出现。有时,我有种错觉,醒来的时候他会在我身边安慰我。但每每醒来,仍旧只是我一人独自面对黑暗、孤月。 突地,我很怀念当初被人捧在手心上的生活,那种被人万般呵护的生活。 我有多久没被人呵护,没被人捧在手心了。 有多长时间我都是强硬的以一个女强者的身份存活在这个世间。 如今,我也累了么? 又想靠在一个人的怀中,恁由他替我遮风挡雨,我只做一只慵懒的小猫…… 呵呵,再怎么威风风光的我,不过一个女人,一个在外面飘累了便想有个港湾让我憩憩的女人而已。 所以,这三个月,夜间休息的时候我没再戴人皮面具,为的就是一切顺其自然。但万不想常常突如其来‘拜谒’我的人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 直到今天,当我知晓了一切的时候他却是来了。 震惊外加欣喜中,我急忙揭起帐幕,“济安,我是……” ‘观音婢’三字还没有说出口,月色投影下的他便摆了摆手,“无极,我们小山亭中见。”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将话说明白?又有什么事必须在小山亭中见才能够说得明白? 疑惑的打量着他的背影,我怔愣的看着他,“济安,你……” “无极,我和你,必须有个了断。” “了断,什么了断?” “小山亭,不见不散。”语毕,他飞快的飘出窗子,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月色之中。 “等等……”之话压入腹中,我被今夜这番状况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珍惜。因为我们有前世、有今生,我贪婪,贪婪之极,今生被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不甘心,非常的不甘。 所以,从现在起,我要认真走好我的每一步,我要好好的珍惜我的每一步。 可这一切,不能说予你知。 我能够告诉你的便是我是你的观音婢…… 很是怔愣的看着远方的夜空,我轻叹一口气:真傻,真当我是男人了,要和我了断什么呢? 了断堂堂秦王对一个男人动心的无奈吗? 那一晚,我清楚的知道,你……有感觉。 磨磨蹭蹭的穿好一应衣物,戴上象征我霹雳堂主身份的黄金面具,我亦如夜鸟般的消失在夜色中。 小山亭中,水酒已然备好。 李世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既然到了,我决定且看看再说。 “无极,你爱过一个人吗?” 稳定心神,我笑道:“无极爱的人有许多。” “男女之爱呢?” “有过。”失去过,但又重新拥有。 “有过……”慢慢的咀嚼着这句话,济安又道:“也就是说,无极曾经爱过一个人,只是后来失去了,是不?” “可以这么说。” “爱到什么程度?” “以我身,换他生。” 很显然,济安有些震惊,可以看得出他的身子很是僵硬,但紧接着,他讪讪一笑,说道:“想来人世上的男女之爱大体如此。本王也曾经爱过一个人,也想以自身换她生。” 压下心中的激动,我稳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他缓缓的站起来,看着挂在西空的弯月,似梦呓般的说道:“后来,她让本王明白,原来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你再怎么求、再怎么努力都不是你的。” 二人情裂的那一晚,他曾经说过“观音婢……我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痛,什么是伤,什么是奢求,什么是遥不可及”的话,和现在这句是何其相似。 “曾经,她是本王的最爱,为了她本王可以舍国、舍家,也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曾经本王以为就是为她而活,没有她本王一天也活不下去。可是,她一次又一次伤本王的心、凑及本王的底线,瞒着本王不要孩子、怀疑本王和她人有染、怀疑本王对她许下的一切承诺……其实,她怀疑着本王的一切是不是就是说明她从来没有将本王放在心中,从来便没将本王说的话当一回事呢?” 是啊,这是我的错,一份对未来不确定的错。如今我却清楚的知道,不能因为天要下雨便不出门,不能因为已知未来便否定现在…… “唉,即使如此,即使本王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将她独居一隅和她划清了所有的界线,但本王仍旧放心不下她,可以说,她是本王一生不能攻克的城池……” 这个时候,是不是倾听他心声的最好时候。是以我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直以来,本王以为自己的心中只有一座城池,直到一个人出现……” 谁? 从怒火中我稍稍回神……呃,如果不是我自己高估自己,我估计这个出现的人应该还是我。 “本王曾经答应过她,心中只住她一人。所以,对另外凡是有可能住进本王心中的人,一律杀无赦。” 呵呵,掩耳盗铃! 曾经在我容颜丑陋的日子,你也是这般准备对我下杀手,原因便是‘本王不能对不起我的观音婢,不能!因为本王答应过她,心中只住她一人’……如此说来,你所谓的‘了断’难道是又想杀我不成? 这样算起来,前前后后,你有几次杀我之心了? “秦王是想杀了我好了断此事吗?” “本王位高权重,却也是高处不胜寒。所以,能够交心的人不多,杀了你无极……以后,本王再找谁谈心呢?” 这个世界不是少了谁便转不了,少了谁地球一样转。这些话说不出口,我只是问道:“你决定了吗?” “本王不知道是这些年一直误认为你可能是她从而对你产生了错觉,还是本王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有一点本王可以肯定,本王越来越讨厌女人了。” 唉,今天以前,你拥有再多的女人我都将既往不咎,我要的是现在、将来。我坚信自己仍旧是你心中的城池,你的那些女人我不会恶待,但也不会善待,既然我已独处这么些年,之于我剩下的不多的时间,她们为何便守不得,有来有往这才叫公平。 “无极,你现在住进本王的心中来了,怎么办呢?” “来之前你是怎么想的?” “杀了你。” “现在呢?” “犹豫中。” 不屑的撇嘴,“是舍不得了?”见他怔愣的看着我,我哧笑说道:“秦王这个模样,哪有半点想杀我之心,感觉是想吃掉我呢。” 一言落地,对面的人便一个大摛拿手向我抓来。 十足的狠厉杀招,令我措手不及。急忙倒退飞出十丈开外,我怒视他,“你疯了。真想杀了我。” “是你逼的。” 呵呵,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在将你逼疯的本事,若想夫妻情缘再度稳固……所以,必须再度征服你,再度。 念及此,我骄傲的招了招手,“来罢,看是你秦王打得我无还手之力还是我将秦王打得一败涂地。” 唇角又扬起自信的笑容,李世民说道:“这便是本王舍不得的原因,也只有无极你,总能够引得本王豪情万丈。” “秦王,打之前,得有个说法。” “说。” “无极若输了,恁由秦王处置。” “这是自然。” “但如果赢的是无极,秦王,你便得恁我处置了。” “公平。” 好好好,我一迳的点着头,一迳缓步向他走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秦王,如果无极侥幸赢了,那从此后,不但是朝堂和江湖,即使是秦王的家事,也得听我的。” “家事?” “怎么办呢?无极对秦王似乎也有那么点子情意。如果无极侥幸赢了秦王,便自愿入主秦王府,秦王,你那偌大后院之事算不算得上家事呢?” “原来黄金堂主果然亦正亦邪,只到今天,本王才得以晓见。”一迳说着话,李世民的嘴角一迳抽搐着。 “啰嗦什么?只管回答‘好’或‘不好’便是。” 半晌,李世民终是答了声‘好’。 轻拍了拍掌,我叹道:“好,爽快。也不枉无极救你、护你、帮你那许多次。” 这话,说得李世民有些脸红了。做为男子汉大丈夫的他居然要对自己的恩人下杀手,这可以称之为‘忘恩负义’了。 呃,不过,我们的情形也是太复杂了些。 唉,不管了,打了再说。 我倒要看看,武学修为上,到底是我拔得头筹还是他技高一筹。 很显然,他也没有轻敌,素来不使兵器的他手执着巨阙弯刀。 知道巨阙弯刀之厉,我抽出骷髅鞭,全神以对。 ------题外话------ o(n_n)o 祝大家圣诞快乐! 081章 凰戏凤6 月光之下,刀光鞭影惊得满山乌雀绕枝而飞,片片飞雪落叶中,只见一黑一白两袭鏖战的身影再未见其它。 还别说,恢复武功的他的功力较以往又进一层,有种化茧成蝶的感觉。 如果不是这些年在江湖中飘的话,也许我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再这样打下去,以我女流之姿的体力,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想起当初在太原第一次和他比武时的情景,突地,我脑中灵光一动,运足十足的功力集于鞭身,迫得李世民不得不后退数步。 趁他后退的功夫,我却是收手将骷髅鞭缠至腰间。 “无极,你这是想对我手下留情?” “好戏在后头,秦王没听说过?”说话间,我已极快的从树上摘了根树枝,然后学着他当年的模样摆出了他曾经用过的第一个招式。 微愣之后很是明白,李世民长笑两声,接着他亦是收起巨阙弯刀,然后随手摘了根藤条作鞭,亦学着当年我的样子使出骷髅鞭的招式。 嘿嘿……就是知道你自负,所以才引你上当。难道你忘了,当年你可是将我掀翻在地,我后来是耍赖才打了个小胜。 你以为我会使出当年你用过的所有招数吗? 不。 我要打你一个措手不及。不待最后一招,趁着你尚陶醉在过往的比试中不可自拔,我便要对你使出杀着打你个措手不及。 思绪中,曾经用过的招数若闪电般一一而过,数枚银针皆不着痕迹入我手中。 眼见时机成熟,手随心动,手上的银针带着十足的劲道扑向他的穴道。同时,手中的树枝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做了千万条直击他的面门。 和我打斗的人若行云流水、意态潇洒,全然没有料到我会中途变卦,先是出其不意,后来他道了声‘狡猾的人’后一声长啸,银针未接近他分毫便被他的啸音震得粉碎,而那千万条树枝亦在他的长啸声中化为粉末。 震惊的看着光突突的手,再抬眼看着他眼中杀气十足的戾气,知道他真起了杀心,我急忙叫道:“慢着。” “怎么?一如我们第一次比武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耍赖的小胜本王的阴谋诡计?” “不是。”我摆了摆手,将脚踮了又踮,装做很是痛苦的样子说道:“方才之所以没有使到最后便提前使用了杀招,全因我的鞋子中似乎硌进了什么东西,没办法,我只得提前使出杀招结束我们第一轮的比试。” “第一轮?” “不错。第一轮就算平手罢。怎么,秦王和我打了一场后心中没底气了,不敢进行第二轮了?” 冷哼一声,李世民哧声说道:“第一轮便第一轮,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鬼点子。” “这个……秦王,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也看不到。”你之所以看得到我脚底下的牡丹,皆前世之因。有爱,这牡丹便会一直盛开下去……如今的你虽然爱的是个‘男人’,但一样是我。而我呢,再度爱着你。所以我坚信,脚底的牡丹定然会为你绽放盛开。 “无极,怎么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想到了,有谁会看不到自己的脚板呢?本王去看你的脚底,你正好趁机踢本王的命脉。本王武功再高也躲不过当世一流高手你无极这般近距离的杀着啊。” “唉,这般滥的手段,秦王认为堂堂无极我会使用吗?”问话间,我找了个地儿坐下,缓缓的将鞋子、祙子一一脱了,又无奈说道:“没办法啊,谁叫我从来就看不到脚底板上到底有什么呢?只是听某些人说过……说这上面有牡丹来着。” 语毕,我微抬眼,觑眼看着愣神的李世民。 “你说什么?” 他的话如梦呓般传出,我内心哧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抬起脚在他面前晃了晃,很是正儿八经的说道:“我确实看不到啊,不如你过来帮我瞧瞧。” 语方落地,李世民已如鹰隼般的扑上来,直接便扳起我的右脚细看。 “我的福祉可不止玉龙子,还有这一朵绿牡丹……你是不知道,当初长捷法师说只有我一人能够看到你脚上的牡丹的时候,我有多难以置信和兴奋……人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你是属于我一人的牡丹……你知不知道你脚上的牡丹为什么独有我能够看见?包括你本人都不能……知不知道,你这朵绿牡丹,就是为我开放的……” 这个秘密,除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还有当今陛下李渊知道,母亲们虽知道,但都已然去世…… 看着他小心的握着我的脚,看着他震惊且痴痴的看着我的脚底板,我知道,定然是又看到了。 可突地,我觉得有些别扭啊,感觉他似乎是捧着一个男人的脚在这般用心且满怀爱意的看着。 那他会不会认定无极也有一朵牡丹,这牡丹并不是只有他的观音婢才有? 念及此,想到还有第二轮的比试,我脚上运足了功力,趁其不备直击而去。 果然,毫无防范的李世民被我一脚踢翻在地。我拍着手中的袜子大笑道:“秦王爷,兵不厌诈,这第二轮,你可是输了。诶,可不许说我使用滥招,要知道滥招也是招……” 倒在地上的李世民似被点了穴般,仍旧震惊的看着我,即而他的眼光看向我正在穿祙子的脚,接着他便突地临空飞起向我扑来。 太过快速的动作令我始料不及,祙子还没穿好,人便被他扑倒在地。 并没有如预期般他会抱着我如何如何,唉……制住我后,他居然又抱起我的右脚细看。 “秦王爷。听人说我这脚上踩的牡丹只有有缘人方能看见,无缘的人是看不见的。你不停的看莫不是你看不见?这样说来……秦王并不是无极的有缘人。所以,秦王爷,既然无缘,你就不必再纠心伤神自己会不会爱上男人。”一迳说着话,我一迳坐了起来。又道:“就算本尊对秦王的不轨之心似乎越来越难以控制,但可惜啊,秦王却不是本尊的有缘人,既如此,本尊只好忍痛割爱、继续寻找了,只到找到那个有缘人再说。” 这一回,他终于放了我的脚,非常强势的再度将我扑倒,伸手欲来揭我的面罩。 我急忙‘诶’了一声,严肃说道:“秦王,你不是不懂本堂的规矩,无论男女,第一个揭下面罩之人便得联姻。你可真做好了你的家事也由我管的决定?”古墓之中,他情急下虽然揭了我的面罩,但在念及黄金堂规矩的情形下,明知我是王晊,但他并未看我分毫,而是极快的将布裹在我的嘴鼻上……想来他是忌讳这个规矩的。 果然,我的话方落地,他的大手便抖了一抖。 瞧那神情……微撇嘴,我哧道:“秦王,你可确实做好了迎娶一个男人归家的准备?” 他的眼神似乎又纠结了。 “秦王,事先说好,我堂行事虽然不讲俗流,但有个规矩还是得讲清楚。” “什么规矩?” “以前的,本尊不予追究。从现在起,如果你有了本尊那便不得去遭惹别的人,否则,本尊可不是柔弱的秦王妃只愿偏居一隅。本尊会……” 话未尽,我的面罩已被他一揭而下。 静,好静。 如此相望,颇有时间走廊中两两相望的感觉。只是时间走廊中,我们如何都不能靠得如此之近,前世我是你的绿珠,今生我是你的明珠……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们错过了太多太多…… “九重天在什么地方?” “天上吧。”因为,我们的根源在那里。 “九重天可有个名唤小山亭的地方?” 嘴角微掀,我看着神情忐忑的人,肯定的告诉他,“小山亭在人间。” “人间啊。”李世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孤月,再低头看向笑意尽染的我,又道:“这是不是说……我们在人间?” “依你我二人此生犯下的杀戮,估计九重天不收我们。依你我二人此生犯下的杀戮,估计阎王爷怕了咱们,所以,我们二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人,只能留在人间。” “你没有死?” “你才要死呢。” “借尸还魂?” 呸呸呸,什么借尸还魂,原来这位老兄还当我是男人?突地明白自己还有声音在干扰着他,我急忙伸手入嘴中,取出‘挟音桃’,笑道:“你希望我真去死一次然后再借助一个男人的身子还魂吗?” “不。” 他害怕的抱着我,力气越来越大,大得如果我不使功力相抗衡的话,我定然已被他折为两断。 呃,曾经以为会小别胜新婚,曾经以为会是如何的热烈缠绵……原来,原来相认后的我却要像个母亲的般的安慰一个趴在你怀中正失声痛哭的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渲泄自己的情绪了。 男人,原来也是如此的脆弱。 我啊,我真狠心。 一直以为是他强行闯进了我的生活,然后予我痛、予我苦、予我泪、予我血。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是我强行闯进了他的生活,强行用21世纪的教条来禁锢他,予他癫狂流离、予他徬徨哀伤、予他冰霜沉寂、予他失望独殇! 轻轻抬起他的头,伸手拂试他眼中的泪,我调侃说道:“还说我是个好哭鬼呢?” 这一说,唉……不得不感叹,原来男人的泪也多。 我不由怔怔的抱着在我怀中哭得仍旧尽兴的人,心中升起浓重的哀凉与感伤。一边轻拍着他的背,我一边柔声说道:“哭吧,哭吧,哭过后,心便再也不痛了。” 只到感觉怀中的人不再抽搐,哭声也越来越小。我这才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头。 那痛哭后仍旧泛泪的眼眸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熟悉……心突地无限放柔,我略起身在他眼眸处轻轻一吻,“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深吻子眸,伴你万世轮回。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 ------题外话------ o(n_n)o 谢谢13472723797、198801079126、葡萄藤上的狐狸、yanqiong、5698708、lhy6302011等朋友们投的票票。群抱! 呃,头晕脑沉,陪护的人还没出院,我却有点不对头了,如果明天病情加重,我会休息几天,朋友们稍安勿燥,好歹小夫妻相认了不是,嘿嘿…… 081章 凰戏凤7 初晨的太阳顽强的跳出地平线,广袤的大地沐浴在一片桔红之中,远处山岭上的白雪映射着桔红的光,分外的妖娆动人。 无视这美得动人心魄的景像,他的眼睛一直便是这般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太阳出来了?” “嗯。” “原来是真的,不是梦……好!”一迳说着话,怀中的人一迳闭上了眼睛。 看着在我怀中熟睡的人,我不禁拍着额头扼腕痛呼:我这是遭的哪门子的罪?早知道便不在这里相认,这天寒地冻的山上,又冷又饿啊。 我怎么知道相认后会是这种状况,这男人抱着我的腰一整夜不松手,眼睛盯了我一整夜不眨……如今在终于证实我不是鬼魂而且现在发生的一切不是他的梦后,他居然睡得如此的放心、坦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思想是不是变得越来越不纯洁了?相较于怀中这个睡得心无城府、纯粹干脆的人,我脑中更多的是小别胜新婚。 总不能让我一人承受这种蚂蚁噬骨的感觉吧? 很想将怀中的人摇醒,可……看着他紧闭的眸、微勾的唇,还有这全身放松的睡姿,这是一张全然稚气的睡颜,约摸可以看到他少时的影子。 心便这般放柔起来,我终是放弃了自己的举动。 这么些年,也许你不但没有地方渲泻情绪,只怕更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罢。那便睡吧、睡吧…… 背靠着亭柱端坐,将他的大氅紧紧的裹在二人的身上,然后运起功力,将暖流阵阵传到他的身上。 数日后,我们二人已然不在长安,而是在前往洛阳的路上。 秦王飞书秦王府:扶桑传来好消息,秦王妃病愈,亲自前往迎接。 我再度归来,总得有个理由,如此也好。 到洛阳那边去转一段时间,正好填补这个时间差。 有身边这个霸道的人,长林别馆估计和我将再也无缘了。 可王晊不能就这般凭空消失啊,不得已,我命天机等人将真正的王晊‘送’进了长林别馆。 看着天机的飞鸽传书,我笑着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灯烛前燃尽。然后整了整自己的大氅,缓步往床榻前靠近。 轻揭幕帐,床榻上的人仍旧在熟睡。 小山亭中,他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精力充沛,直接带着我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 这睡颜和以往相比明显有了变化,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只是若仔细的看就会发觉,仍旧有原来的一丝稚气存于其中,令人不自觉的便感慨万千。 每一次相逢,我们都成长一次。每一次相爱,我们都经过一次洗礼……我逃不出命运的格局,又怎么忍心将你遗忘…… 呵了呵手,我小心翼翼的上床,很是自然的偎在了他的身边。 全无睡意,我伸手轻触着他的唇角,那上面染着一抹餍足的笑。不自觉我便想想昨夜他的胡搅蛮缠和霸道掠夺…… 只感觉脖子中有热气上升,脸颊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我抻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色鬼。” 估计是点重了,睡得极熟的人不自觉的轻呼出‘观音婢’之词。 我有些讶异的将头凑近至他唇边,然他又不再发出言语。 这段时日,他通常唤我‘无极’,即使是在做着最亲密的事的时候亦是如此,有时候,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其目的便是故意搅得我拘束难安。 终究,在做着夫妻间的事的时候听着他唤着‘无极’的名字,我有些不习惯。 难道只有在睡梦中,他才会呼出他心底一直藏着的那个名字吗? 感觉到有人在啃咬我的耳朵,我才霍地从思绪中回神,耳边已传来低低的笑声,“无极,早啊。”语毕,他再度咬住了我的耳朵,而且下口较重。 “松口。”呃,语毕,我怎么看到一只小狗咬住人的脚,然后那人死命的摆着脚说着‘松口、快松口’的画面。 不但不松口,而且他伸出手将我拉入他怀中。 衾被之下,肌肤相贴,让人不自觉的便想起昨夜的疯狂,我知道,自己的脸定然红极。 终于,他松了口,却是一路吻至颈畔,呢喃说道:“无极……无极……” 这般魅惑的声音,这般引诱的动作,他的意思非常的明显……我身子不自觉的一僵,恼声道:“放手。” “不放。” 只要不再咬着我的耳朵便成。不再受制的我快速出手…… 早算尽机关,衾被下的人出手更快,不但成功制住了我,更是快速的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俊美的脸上漾起一抹坏笑,“无极,你不是说你对本王有点子情意的吗,总得让这些情意燃烧起来才是,让本王看看无极对本王的那点子情意到底有多少。” 又是‘无极、无极’的唤着,只觉得鸡皮疙瘩一点点的又冒了出来…… 我觉得他真的是故意的,这声声亲腻的‘无极’之称就是为了看我如今即惊且怒、即纠且结的神情,然后在我的万般情绪变化中来一场翻云覆雨将我吃干抹净。 “在你身下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有时候,不得不气恼啊,我还是希望他喜欢原来的观音婢而不是现在的无极。 “是男人还是女人有那么重要吗?”一迳说着话,他一迳不停动作,从额头一路似蜻蜓点水般的吻下。一迳又带着情欲的声音说道:“再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都是你吗?” 看着他眼底眉梢的春情,明知道自己身上的情欲又将再次被他点燃,我仍旧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的是原来的观音婢还是现在的无极?” “那你是喜欢原来的二郎还是喜欢现在的秦王?” “都喜欢。” “那不就是了……”说话间,他一路吻至颈窝,“别闹了,啊,无论是原来的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喜欢,喜欢之极。” 哼,敷衍! 略带恼,我用力推开了他。“必须选一个。” 笑得邪邪的,他重新爬了过来,“要不,你选一个,你要我喜欢哪个我便喜欢哪个。” 女人,有时候是不是真的就是这般的无理取闹而男人就是不懂女人心呢? 见我只是瞪着他,李世民又强势的钻进被衾,强势的搂抱住我,不容我多言便强势的吻了上来。 终究,他是懂我的。 气息交缠之中,床榻间很快便响起男欢女爱的暧昧之声吟,在他越来越颠狂的举动下,我不得不一次次臣服,然后恁他为所欲为。 再次醒来,已是午后。 这一次,他并没有睡着,而是定定的看着我。见我醒了,他急忙展开笑颜,“无极,醒了。” 好在有武功,否则如何承受这太多的情爱?我很是慵懒的点头,弓了弓身,然后很是自然的偎进他怀中,抱着他的腰假寐。 “无极,我们就这样相守一生,好不好?” 又是无极?我感觉到嘴角的抽搐,先前那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有时候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少了雨露的原因,所以即使是身子僵硬、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形下仍旧能够被他点燃浑身的欲流和他共赴巫山云雨,共享夫妻缠绵……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相当的没有骨气。 “你能不能够……不要唤我无极。” 他抬起我的头,很是讶异的看着我,“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觉得……觉得……无极是男人。” 他的神情从讶异到震惊,从震惊到了然,从了然到开怀大笑,最后因我不满的拧他他才停止了笑,很是正儿八经的看着我,“真的?” 我略带委屈的点头。 “就算是男人,那不也是你?” 唉,这事如何说得清楚,我这叫吃的哪门子的味呢?自己难为自己,真是有够无聊。可,心中为什么便是这般的不舒畅呢? 思绪间,我落寞的转身,轻掀着帐幕,看着外面的景色。 不知我为何会失落,身后的人小心翼翼的偎了上来,从身后抱住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无极,怎么了?” “想听我唤你一声‘二郎’吗?” 很显然,身后的人半晌没有动静,最后却是喟然一叹,“想,一直在想。” “那你,就不想唤我一声‘观音婢’吗?” “想,也一直在想。” 这声音有些哽咽。 倏地转身,我看着身边这个几日以来一直嘻皮笑脸的人如今眼中居然又有泪花浮动,伸出手,我轻抚上他的眼角,“怎么了?” “我的观音婢,曾经不要我、离开我,我怕,怕她又会如此。但无极就不一样了,她永远不会离开我,只会帮我、助我、懂我、疼我……” 原来,他的伤口仍旧还那般那般的深,深得明明心中有观音婢却不敢拥有。微起身,我吻住他,轻声呢喃,“二郎,以后,观音婢一样会帮你、助你、懂你、疼你……当你需要我时,我便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真的?” “真的。” “观音婢……观音婢……我再相信,相信我的观音婢一次。就算她又会予我痛、予我苦,我还是要相信一次。因为,你是我的观音婢,永远是我的观音婢。” 一迳呢喃低语轻呼,他一迳用额头摩挲着我的额、颊、颈,似乎要将这么些年他漏掉的称呼全部补回来。 谁说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曾经的年少夫妻,拥有的不过风花雪月。 如今的情缘再续,却是浓于水、浓于血…… 原来,感情并不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以后,会有更多的风雨…… 风雨同舟,我们一起担当。 ------题外话------ o(n_n)o 谢谢rainfell、lvwsbb、满溪流水香、五陵烟等朋友们的花花。 谢谢枫林尽染3553、紫蘇迷离、巫仙401、ayqlh1980、lerueng等诸多朋友们的票票。 朋友们的支持便是我写文的动力。 群啃。 081章 凰戏凤8 洛阳。 从来不知道,王青英还活着,而且替单雄信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单浩然。 王世充战败,郑国的皇亲国戚皆叛流放,然绝大多数在流放途中便死于非命,王青英母子能够侥幸活下来,大部分原因来自于李世民的保护。 当然,王青英如今不唤王青英,人人称之为‘王氏’,开了一间小小的茶铺,进项虽然不多,但足够维持这间茶铺的开支。 大大的斗笠全然遮住她清秀的面容,厚重的粗布衣衫罩住了她姣好的身材,曾经的公主,如今再简仆不过的一个妇人,即使如今有她曾经再也熟悉不过的人从她的身边经过,但也会忽略她的存在。 唯有抬头摘下斗笠的时候,便可看到她那双仍旧泛着灵气的眼睛,曾经的飒爽英姿皆已不存,如今盛着的都是宠辱不惊和闲适。 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而且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 “济安,你来了?”语毕,她看向李世民身边的我,然后微愣会子后,嘴角泛起一抹清浅的笑,“观音婢,你还活着?” “我和阿信亲若兄妹,若不弃,请容我唤声‘嫂子’。” “浩然,快来,你师傅和你小姑姑来了。” 也就是说,她认下我了。眼中一时有些湿,我随着她的目光略带好奇的看向屋子中奔跑而出的小男孩。 4岁左右的年纪,比同年龄段的小男孩的身高要魁梧高大,特别是那一头的红发让人不自觉的便想起第一次见单雄信时映像最深的也是红发。 “师傅……师傅……”一迳喴着话,单浩然一迳冲向李世民,然后扑向李世民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怀抱,二人疯作一团。 “浩然,快来,拜见你的姑姑。”王青英说话间从李世民怀中抱过单浩然,然后指了指我的方向,又道:“她即是你的亲姑姑,也是你的师母。” “师母?”单浩然很是好奇的看着我,然后又看向李世民方向,见李世民点头,他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我是唤‘师母’呢还是唤‘姑姑’呢?” 我摸了摸他的红发,笑道:“随你。” “那还是唤‘姑姑’吧。姑姑会疼侄儿一些,师母便不一样了,会和师傅一样的严厉。” “师傅对你很严厉吗?”问话间,见单浩然扮了个鬼脸,李世民又疼又爱的用食指弹了弹单浩然的额头,惹得单浩然呲牙咧嘴的直叫嚷着‘疼疼疼,师傅真坏’的话。 呵呵,本以为单浩然会和他爹一样,是个浩然正气的主,万不想较之他爹要灵泛许多,想来和李世民的教导有一定的关系。 许是知道我和王青英有许多话要说,李世民一句“走啰,玩去喽”后便抱着单浩然疾奔而去,留下单浩然一路惊险、刺激的笑声。 远远的,李世民和单浩然玩得热闹,我和王青英便坐在石桌边看着疯闹的师徒。 “观音婢,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让二郎告诉你。倒是嫂子,一个人带着浩然会不会觉得累。” 轻摇着头,王青英将煮好的水冲着今年的新茶,看着翻滚的茶水,王青英嘴角噙笑说道:“其实,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直以来我都想要这样的生活,阿信也是,如今他不在了,我和浩然替他活着,过好每一天。” “可有恨二郎?” “阿信在临终前已做好了一切安排,有什么恨不恨的呢?如果我反对,他恨的会是我。” “他明明可以活着的,只要不将功力全部输给二郎,他便可以活着。” 略挑眉头看着我,王青英轻拍着我的手,示意我喝茶,同时又道:“也合该这二人有缘……若非济安先时的舍也不会有他后期的得。” 单雄信在得李世民五成功力的情形下,善加诱导终练就十成。再后来他得了一本武学奇书,上书琵琶骨被穿之人如果得同门、同流、同派之人相助便可重拾武功的事……只是相助之人助人之后必形如枯稿、油尽灯枯。 单雄信和李世民虽然不是同门、同流、同派,但他身体中的五成功力皆来自于李世民,较之那同门、同流、同派的武功而言还要纯净许多……可以说,王青英一语中的,是李世民起初的舍成就了他后来的得。 我思绪间,只听王青英说道:“其实,阿信也不知这种武功到底管不管用,他只说不管派不派得上用场该还的一定要还,如果济安命大则是他的造化,如果济安承受不住……阿信说他也没什么遗撼的,只当是替兄长报仇了罢。” 是啊,这书太邪门,试想一想,哪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功力大方的传授给他人?又哪会有人愿意以自己的死助他人重新打通琵琶骨的血脉? 这个世上偏偏就有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愿意传武功以救他人的命,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命助他人。 “所以说,济安能够活下来,有他自己的一部分造化,并非全是阿信的功劳。” 心中一惊,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咦’了一声,王青英看了远处的李世民一眼,见李世民又在教单浩然使槊的本领,而单浩然似乎对使槊无兴趣,从而惹得李世民气急败坏的在教训,而单浩然呢,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死腻着李世民求饶的嫌疑……她无奈的笑着道了声‘这对师徒’后,定定的看着我问道:“济安没和你说起他差点走火入魔的事吗?” “走火入魔?”我以为只有我有。 “看来他真没和你说……”说话间,王青英将那日的事和盘托出。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李世民曾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难怪他那天的惊叫是那般的痛苦,原来他在生和死之间徘徊,也难怪他后来问秦妈妈‘……如果那天死的是本王,你说,王妃顾及的会是谁’的话。 “阿信也是传功心切,不但将济安起初为了救他而输给他的五成功力皆传回予济安,更是将后期他自己所提升的近十成功力皆传予了济安。你想一想,琵琶骨被废那长的时间下经脉新通,又加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武功在自己的身体中乱窜游走,济安没有经脉爆裂便已是奇迹……” 如今我也算集武功之大成者,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好险,如果不是有那五成功力垫底,那个未来的皇帝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看来,一切果然在冥冥中便已然注定。 “再说,阿信废自身武功并不是全为济安,其中绝大多数是愧疚于自己对不起洛阳的子民……” 这个,我知道。“其实,就算阿信不在洛阳,洛阳一样会成为人间炼狱。” “可他在。”语及此,王青英的神情很是复杂,有痛惜也有无悔,“他在,心便放不下,心便有懊恼,心便有悔痛。眼见着洛阳子民流离失所、十室九空,眼见着我大哥众叛亲离、兵败如山倒……他最终选择了一条成全各方的路。唉,他的一生逃不过‘愧疚、还债、忠义’六字,这便是他。所以说,死对他来说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对王世充的忠义,对洛阳子民的愧疚,还其大哥的养育之债,还李世民的三放之债,单雄信的一生,确实可用这六个字来概括。王青英再懂单雄信不过。 看来,王青英今天将这许多讲予我知,目的便是为了让我不再愧疚。好一个知性、感性的女人。“你有恨阿信就这般放弃了你和浩然吗?” 噙着柔和的笑,王青英说道:“为什么要恨他呢?他走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怀了身孕。那个时候连我也不知道,还准备和他一同去了好有个伴……但后来,我发觉,我怀孕了。冥冥中只觉得这孩子便是他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也是他希望我能够活下去的最好的支撑,是以,我便活下来了,后来便有了浩然。” 听着王青英淡淡的讲述着过往,我由衷的为单雄信高兴,缘来是这般的妙不可言,他和王青英的结缘并不是洛阳,而是结缘于长安,单雄信中‘长相思’的那一晚。 “那个时候,为了帮助大哥取得天下,我亲自前往长安做细作,因和小满妹子从小便亲若姐妹,我便在她那里住了下来,同时将打听到的消息飞鸽传书给我大哥,万不想,有一晚上,他便来了,而且……而且……” 那一晚,是李世民提着单雄信走的,是他替单雄信去找的解药,而这解药便是女人。在李世民的认知中,他觉得堪配单雄信的应该是个德才兼备的人,于是找到了‘才冠京中’的燕小满。 李世民又哪知道,燕小满那一日不在房中,在房中的是王青英。清醒后的单雄信得知自己糟蹋了一个女孩儿后,以他敢做敢当的大丈夫情怀当然要娶她为妻,但被蹂躏一晚的王青英有苦难言,以她公主卧底的身份又不能将这事化大,所以她在仓皇失措下勿勿离开,于是,单雄信追踪而去。 单雄信的不告而别一方面让李世民觉得单雄信仍旧放不下报仇心结外,另外一方面也让李世民以为单雄信对他安排的女人不满。 在李世民的认知中,燕小满已被人糟蹋了,以燕小满的德才、忠烈,定然会自杀以求解脱。是以,李世民高调的娶燕小满承担责任。 唉,不得不感叹:时也、命也、运也…… ------题外话------ o(n_n)o 谢谢柳影春风、sunny838、孙娟、宇星、纤陌芊芊和一众没有显示名字的朋友们的票票。 谢谢5698708的赏赏。 眼见2013要一去不返了,群抱抱一众朋友们。 081章 凰戏凤9 春寒料峭,细雪飘飞空中,极度惧冷的我拥被取暖。 一头方方洗过但还带着水渍的头发便那般拖及地上。 李世民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的拿着干毛巾替我的头发攒着水渍,不时的说着些过往他一再试探而我一再聪明的回避的事。 呵呵,估计那个时刻将他搞得头有两个大、糊里糊涂之极。一时认定无极是我,一时又否定我是无极…… “观音婢,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穿过我的黑发的是你的手’这句话,如今,‘穿过你的黑发的是我的手’了啊。” “以后,就有劳尊贵的秦王爷了,便这般‘穿过我的黑发的永远是你的手’,如何?” “不胜荣幸。”说话间,他微起身,拥着我的头发在头顶轻轻一吻,便又重新坐下开始替我攒着水渍。 听着外面涓涓的溪流,听着外面不时的夜鸟轻鸣,感觉着一双修长的大手不时的替我整着一头的秀发,一时间,只觉得岁月分外安谧。 “观音婢,已然干了,我去洗洗便来陪你。” “嗯。” 虽然睡意来袭,然想起日间和王青英的谈话,脑中总是掠过许多往事,似乎有一根线被我抓住,但却理不出头绪来。 辗转反侧之中,难以成眠。 已然沐浴后的李世民回房的时候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似乎有些烦燥,他有些担心的上床,轻拥着我,“观音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看着担心的眼神,我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了我想问的是什么。 “二郎……”犹犹豫豫的看着他,我终是稳下心神,“虽然我说过不问你的过去,但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想知道。” “问。” “你……你娶燕小满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 不待我的话问完,李世民截话说道:“为什么会到了你的房间?” 见我期待的看着他,李世民又道:“其实,我本没有喝酒。” “你身上、口中有酒味。” “那是我故意洒的。”见我嘴微翕的看着他,他撇过眼睛不再看着我,语气略带丝扭怩的又道:“只要想到我们的洞房花烛我便总有些遗憾,我总想找个机会重新弥补,那一次便是个机会,因为燕小满很像少时的你,一样的‘才冠京中’……再说,我也想试试,你是不是无极……” 呵呵,偏偏的,因了救单雄信,我的武功那几日全失,他没有试出来。“那鹿血……” “那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你非常的排斥我,我担心自己狠不下心……”似乎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一如我们的初夜般,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强搂着我不许我看他的神情,又道:“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有洁癖。” 虽然不全是洁癖的问题……但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人恶劣的假醉装疯卖傻真是太让人无语。难不成他还担心‘强’不了我吗?突地,我想起他那天曾经说过‘观音婢……不哭……不哭……’的话,心下便了然了,他怕,怕我的眼泪,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杀手锏,他喝鹿血不过是想壮胆、狠心而已。 “试出你全然没有功力,我也有丝丝遗憾,但再次从你身上找到了感觉而你似乎也没有原来那般排斥我,于是我想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但……” “但什么?” “事后你居然对我无动于衷,还要送我走,还说是你宠幸了我!” 果然,果然这家伙没有醉,居然因为一句话而记了仇。呵呵……不过,在这个男权时代,一个男人被女人宠幸确实似乎有些丢男人的面子。 “那我后来怀孕了,你还那么一本正经的要去找人作实?!” “戏演了,总得演到底不是。只要我知道,你怀的是我的种便是了。”说话间,他将我的头深深的埋在他怀中,不许我抬头分毫,又道:“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还记不记得那一夜后你去净土寺小住过一段时日?” “当然记得,那段时日我总梦到元霸,所以去净土寺为元霸祈福,还碰到了静云师太呢。”师太讲了许多禅,当初我不懂,如今我懂了。所以,如今的我要倍加珍惜。 “我终究是招惹了你,担心你生我的气,真随着静云师太去‘碧云庵’当了姑子,所以我便带领秦王府中的一众人在那里没日没夜的打猎……” 不待他说完,我‘哦’了一声,“长空法师也好、静云师太也罢,原来你是故意威胁他们尽早放人!” “谁叫你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来着,我是真担心你狠了心连乾儿也不要了啊。”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闷骚男,居然背地里做了这许多的事,难怪那天他那般激动而且那般笃定孩子是他的,戏演得可真足……又恼又怨又气又好笑间,我伸手狠拧他的腰,迫使得他‘啊’的惊叫一声,我从他怀中得以解脱,将他扑倒,带丝魅惑的问道:“那今夜,本尊要宠幸你,你可愿意?” “我是男人,男人是天,没有女人宠幸男人的道理,只有男人可以宠幸女人。”一迳说着话,他一迳迫我企图使我被他压制住。 可如今,我的身手也不同以往,岂是那般便能被他治住的?再说今夜我已然知道他曾经对我干过那么不地道的事,我又如何能够饶了他,偏得不地道一次的要回来才成。“二郎,今夜你一定得从了我。” “不可,你要我王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夫妻是夫妻,面子是面子,不能一概而论。难不成你会将这些闺房秘事说予他人听不成?”一迳问着话,我一迳强自压迫着身下的人,“你强过我一回,如今我得强你一回才算公平。” 生怕自己沦陷,他一边躲着我的强吻,一边说道:“那一夜,谁强谁还说不定……” 嘿嘿,是啊,非常原始的一夜,真说不定。“但是是你起的歹意!” “是你付诸的行动。” “难道你不喜欢那一夜吗?”虽然原始,虽然只剩肉欲横流,但舒展的是彼此的身心。念及此,我心中有些痒,语气也变得极为的诱惑,“更何况,我们现在有爱……有爱的感觉,肯定不一般。” 这般翻云覆雨,从涟漪微起至狂风聚积,他似乎有了妥协。我心中升起丝丝惊喜,这男子汉、大丈夫的气结似乎…… “师傅,姑姑,我来了!” 闻得稚嫩之声,床榻上的二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等猛然清醒的时候,都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李世民更是翻身而起,“浩然,不可……” 话未尽,一道小小的身影如飞般的扑向我们的床榻。 眼明手快,李世民急忙用被衾接住然后将单浩然从头至脚的包裹住。 看着在被衾中不断似蛹般蠕动的小身子,我有些痛不欲生的抚着头,眼中露出‘再怎么办’的神情。 李世民的口形一迳的说着‘衣服、衣服’的字样。 “师傅,师傅,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憋气,难受。” 听着被衾中闷闷的声音,李世民举起手‘啪啪’两下,然后很是懊恼说道:“不许动。” “不不,放开我,师傅坏,坏,浩然喜欢姑姑。姑姑救我……” 一边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衣物穿好,一边敷衍的替李世民穿了件外袍,我又哄着浩然,“浩然,你陪着你师傅好好的学学男子汉、大丈夫的气结罢,我便陪你母亲睡去了。” “为什么?浩然喜欢姑姑才来的。” 听着被衾中闷闷的声音,看着小小的手已然挣脱了被衾且从被衾中伸了出来不停的摇晃,我笑道:“问你师傅,他会告诉你。” 语毕,起身披上大氅,我怒瞪了李世民一眼,露出‘都是你教的好徒弟’的幽怨后有些慌不择路的离去。 我敢肯定,明天,浩然的屁股定然是红的。 果然,翌日,浩然的屁股是红的,但某些人的眼睛也是红的。 如此这般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便一月有余,看着时时神出鬼没的青雀,我才知道李世民安排了她在暗中照顾王青英母子的生活。 这般考虑倒也周全得很。 夕阳西下,万丈余晖染红这静幽的山涧。青山绿水之中,小巧不失肃穆、庄严不失温馨的一座坟莹是那般的安谧、静美。 仁者选水而居,德者与山为邻,世间唯有一人能够山水兼之。 因为他大气,因为他从容,因为他胸怀天下! “阿信,放心,嫂子和浩然很好,知道不,我很喜欢……喜欢看着浩然那一头发火的红发,因为,太像你,太像……” 轻奏一曲《六幺》,我将怀中的琵琶放在了单雄信的坟头。一边轻抚着墓碑上的积雪,一边轻声说道:“阿信,你再也无需痛苦、无需纠结了。浩然很棒很棒,二郎说浩然虽然调皮,但有天赋,他会将你所有的功夫传给浩然,有二郎的亲自教导,浩然以后的造化定然在你之上。若你在天有灵,定当看到如今的一切,定当欣慰之至……” 说话间,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单雄信在我面前不再装大英雄、大豪杰的一幕幕……曾经的武林盟主,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心底的脆弱,又有多少人只看到他刚强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打掉牙齿和着血往肚子中吞的无奈?唯有我,唯有我无意间闯进他的生活,窥见了所有,然后,然后…… “真真是难得……难得……杨昭地下有知,亦当瞑目。只是观音婢,哪年我若也躺在了地下,你能否年年亦为我弹奏一曲《六幺》……观音婢,我有一事相求……不管何时,只要从我坟前路过,便替我弹奏一曲《六幺》,好不?” “阿信,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会的,一直会。”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向那个缓缓向我行来的人,唇角勾起无尽的笑意。 曾几何时,年少的他吃尽单雄信、杜如晦等人的醋,不许我脑中有丝毫他们的身影,更不许我将他们挂在嘴边,是那般强势的希望我眼中、心中只有他。 如今,他成熟了…… “观音婢,我要感谢阿信,是他让我重新拥有了再度拥有你的资格。否则,就算你对我再生情爱,但一个废人般的我定然不会跨出一步。”语毕,他亦轻轻拂试着墓碑上的积雪,轻声说道:“阿信,相信我,一定能够照顾好她。” 潜意识中,我明白,单雄信传武功给李世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 看着李世民微蹩的眉,我轻轻摇着他的肩,劝导道:“二郎,过去的都过去了,明天,明天永远是美好的开始。” 闻言,痛惜、愧疚之神从他眼中一扫而空,漫上的又是清澈纯净的笑颜,“观音婢,你准备好了吗?” “嗯。” “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回家。” ------题外话------ o(n_n)o 谢谢lisaqiou、zhysop、874331106、dorisliu62、nanxiao98742、gqniu等朋友们的票票。 2014的第一天,为所有追随此书的每一个朋友送去一个苹果,代表着平安、收获。祝朋友们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收获颇丰。 081章 凰戏凤10 春寒料峭,细雪飘飞空中,极度惧冷的我拥被取暖。 一头方方洗过但还带着水渍的头发便那般拖及地上。 李世民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的拿着干毛巾替我的头发攒着水渍,不时的说着些过往他一再试探而我一再聪明的回避的事。 呵呵,估计那个时刻将他搞得头有两个大、糊里糊涂之极。一时认定无极是我,一时又否定我是无极…… “观音婢,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穿过我的黑发的是你的手’这句话,如今,‘穿过你的黑发的是我的手’了啊。” “以后,就有劳尊贵的秦王爷了,便这般‘穿过我的黑发的永远是你的手’,如何?” “不胜荣幸。”说话间,他微起身,拥着我的头发在头顶轻轻一吻,便又重新坐下开始替我攒着水渍。 听着外面涓涓的溪流,听着外面不时的夜鸟轻鸣,感觉着一双修长的大手不时的替我整着一头的秀发,一时间,只觉得岁月分外安谧。 “观音婢,已然干了,我去洗洗便来陪你。” “嗯。” 虽然睡意来袭,然想起日间和王青英的谈话,脑中总是掠过许多往事,似乎有一根线被我抓住,但却理不出头绪来。 辗转反侧之中,难以成眠。 已然沐浴后的李世民回房的时候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似乎有些烦燥,他有些担心的上床,轻拥着我,“观音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看着担心的眼神,我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了我想问的是什么。 “二郎……”犹犹豫豫的看着他,我终是稳下心神,“虽然我说过不问你的过去,但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想知道。” “问。” “你……你娶燕小满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 不待我的话问完,李世民截话说道:“为什么会到了你的房间?” 见我期待的看着他,李世民又道:“其实,我本没有喝酒。” “你身上、口中有酒味。” “那是我故意洒的。”见我嘴微翕的看着他,他撇过眼睛不再看着我,语气略带丝扭怩的又道:“只要想到我们的洞房花烛我便总有些遗憾,我总想找个机会重新弥补,那一次便是个机会,因为燕小满很像少时的你,一样的‘才冠京中’……再说,我也想试试,你是不是无极……” 呵呵,偏偏的,因了救单雄信,我的武功那几日全失,他没有试出来。“那鹿血……” “那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你非常的排斥我,我担心自己狠不下心……”似乎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一如我们的初夜般,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强搂着我不许我看他的神情,又道:“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有洁癖。” 虽然不全是洁癖的问题……但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人恶劣的假醉装疯卖傻真是太让人无语。难不成他还担心‘强’不了我吗?突地,我想起他那天曾经说过‘观音婢……不哭……不哭……’的话,心下便了然了,他怕,怕我的眼泪,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杀手锏,他喝鹿血不过是想壮胆、狠心而已。 “试出你全然没有功力,我也有丝丝遗憾,但再次从你身上找到了感觉而你似乎也没有原来那般排斥我,于是我想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但……” “但什么?” “事后你居然对我无动于衷,还要送我走,还说是你宠幸了我!” 果然,果然这家伙没有醉,居然因为一句话而记了仇。呵呵……不过,在这个男权时代,一个男人被女人宠幸确实似乎有些丢男人的面子。 “那我后来怀孕了,你还那么一本正经的要去找人作实?!” “戏演了,总得演到底不是。只要我知道,你怀的是我的种便是了。”说话间,他将我的头深深的埋在他怀中,不许我抬头分毫,又道:“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还记不记得那一夜后你去净土寺小住过一段时日?” “当然记得,那段时日我总梦到元霸,所以去净土寺为元霸祈福,还碰到了静云师太呢。”师太讲了许多禅,当初我不懂,如今我懂了。所以,如今的我要倍加珍惜。 “我终究是招惹了你,担心你生我的气,真随着静云师太去‘碧云庵’当了姑子,所以我便带领秦王府中的一众人在那里没日没夜的打猎……” 不待他说完,我‘哦’了一声,“长空法师也好、静云师太也罢,原来你是故意威胁他们尽早放人!” “谁叫你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来着,我是真担心你狠了心连乾儿也不要了啊。”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闷骚男,居然背地里做了这许多的事,难怪那天他那般激动而且那般笃定孩子是他的,戏演得可真足……又恼又怨又气又好笑间,我伸手狠拧他的腰,迫使得他‘啊’的惊叫一声,我从他怀中得以解脱,将他扑倒,带丝魅惑的问道:“那今夜,本尊要宠幸你,你可愿意?” “我是男人,男人是天,没有女人宠幸男人的道理,只有男人可以宠幸女人。”一迳说着话,他一迳迫我企图使我被他压制住。 可如今,我的身手也不同以往,岂是那般便能被他治住的?再说今夜我已然知道他曾经对我干过那么不地道的事,我又如何能够饶了他,偏得不地道一次的要回来才成。“二郎,今夜你一定得从了我。” “不可,你要我王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夫妻是夫妻,面子是面子,不能一概而论。难不成你会将这些闺房秘事说予他人听不成?”一迳问着话,我一迳强自压迫着身下的人,“你强过我一回,如今我得强你一回才算公平。” 生怕自己沦陷,他一边躲着我的强吻,一边说道:“那一夜,谁强谁还说不定……” 嘿嘿,是啊,非常原始的一夜,真说不定。“但是是你起的歹意!” “是你付诸的行动。” “难道你不喜欢那一夜吗?”虽然原始,虽然只剩肉欲横流,但舒展的是彼此的身心。念及此,我心中有些痒,语气也变得极为的诱惑,“更何况,我们现在有爱……有爱的感觉,肯定不一般。” 这般翻云覆雨,从涟漪微起至狂风聚积,他似乎有了妥协。我心中升起丝丝惊喜,这男子汉、大丈夫的气结似乎…… “师傅,姑姑,我来了!” 闻得稚嫩之声,床榻上的二人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等猛然清醒的时候,都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李世民更是翻身而起,“浩然,不可……” 话未尽,一道小小的身影如飞般的扑向我们的床榻。 眼明手快,李世民急忙用被衾接住然后将单浩然从头至脚的包裹住。 看着在被衾中不断似蛹般蠕动的小身子,我有些痛不欲生的抚着头,眼中露出‘再怎么办’的神情。 李世民的口形一迳的说着‘衣服、衣服’的字样。 “师傅,师傅,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憋气,难受。” 听着被衾中闷闷的声音,李世民举起手‘啪啪’两下,然后很是懊恼说道:“不许动。” “不不,放开我,师傅坏,坏,浩然喜欢姑姑。姑姑救我……” 一边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衣物穿好,一边敷衍的替李世民穿了件外袍,我又哄着浩然,“浩然,你陪着你师傅好好的学学男子汉、大丈夫的气结罢,我便陪你母亲睡去了。” “为什么?浩然喜欢姑姑才来的。” 听着被衾中闷闷的声音,看着小小的手已然挣脱了被衾且从被衾中伸了出来不停的摇晃,我笑道:“问你师傅,他会告诉你。” 语毕,起身披上大氅,我怒瞪了李世民一眼,露出‘都是你教的好徒弟’的幽怨后有些慌不择路的离去。 我敢肯定,明天,浩然的屁股定然是红的。 果然,翌日,浩然的屁股是红的,但某些人的眼睛也是红的。 如此这般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便一月有余,看着时时神出鬼没的朱雀,我才知道李世民安排了她在暗中照顾王青英母子的生活。 这般考虑倒也周全得很。 夕阳西下,万丈余晖染红这静幽的山涧。青山绿水之中,小巧不失肃穆、庄严不失温馨的一座坟莹是那般的安谧、静美。 仁者选水而居,德者与山为邻,世间唯有一人能够山水兼之。 因为他大气,因为他从容,因为他胸怀天下! “阿信,放心,嫂子和浩然很好,知道不,我很喜欢……喜欢看着浩然那一头似火的红发,因为,太像你,太像……” 轻奏一曲《六幺》,我将怀中的琵琶放在了单雄信的坟头。一边轻抚着墓碑上的积雪,一边轻声说道:“阿信,你再也无需痛苦、无需纠结了。浩然很棒很棒,二郎说浩然虽然调皮,但有天赋,他会将你所有的功夫传给浩然,有二郎的亲自教导,浩然以后的造化定然在你之上。若你在天有灵,定当看到如今的一切,定当欣慰之至……” 说话间,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单雄信在我面前不再装大英雄、大豪杰的一幕幕……曾经的武林盟主,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心底的脆弱,又有多少人只看到他刚强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打掉牙齿和着血往肚子中吞的无奈?唯有我,唯有我无意间闯进他的生活,窥见了所有,然后,然后…… “真真是难得……难得……杨昭地下有知,亦当瞑目。只是观音婢,哪年我若也躺在了地下,你能否年年亦为我弹奏一曲《六幺》……观音婢,我有一事相求……不管何时,只要从我坟前路过,便替我弹奏一曲《六幺》,好不?” “阿信,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会的,一直会。”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向那个缓缓向我行来的人,唇角勾起无尽的笑意。 曾几何时,年少的他吃尽单雄信、杜如晦等人的醋,不许我脑中有丝毫他们的身影,更不许我将他们挂在嘴边,是那般强势的希望我眼中、心中只有他。 如今,他成熟了…… “观音婢,我要感谢阿信,是他让我重新拥有了再度拥有你的资格。否则,就算你对我再生情爱,但一个废人般的我定然不会跨出一步。”语毕,他亦轻轻拂试着墓碑上的积雪,轻声说道:“阿信,相信我,一定能够照顾好她。” 潜意识中,我明白,单雄信传武功给李世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 看着李世民微蹩的眉,我轻轻摇着他的肩,劝导道:“二郎,过去的都过去了,明天,明天永远是美好的开始。” 闻言,痛惜、愧疚之神从他眼中一扫而空,漫上的又是清澈纯净的笑颜,“观音婢,你准备好了吗?” “嗯。” “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回家。” .. 082章 玄武门1 武德九年(626年),春。 沿路的垂柳在金灿灿的阳光中吐着新枝、新芽,或枯黄、或嫩绿,蓄积一冬能量的小鸟们也在树枝杈桠间扑腾、欢呼、跳跃。 无暇顾及这大好的春色,我的心早就飞向了天策上将府。 这一次,将不再是偷偷摸摸的进去,而是光明正大的进去。 伴在我左右的队伍真够庞大,除却亲往扶桑迎接我归来的李世民外,还有张烈、跋拔月儿、孙思邈等人。 接到李世民飞鸽传书的张烈二话不说,亲自带着他的老婆跋拔月儿和在扶桑专心钻研医术的孙思邈踏上了来长安的路,一来说是护送病体痊愈的我归来,二来也是想去突厥看看,看看生他、养他的故乡。 在约定地点汇合后,我们这大队人马便堂而皇之的往长安而来。 早得消息的李靖、红拂已然迫不及待的迎接至长安城外,然后,久未见面的结拜兄妹相拥而泣、互吐衷肠。 哭到最后,红拂才看向我,继而震惊得发不出一句话来。 当然,我的事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事也瞒着李靖和红拂,是以,按照事先‘串通’好的说词,只简单的说了些李世民救我出险境然后拜托孙思邈送我去扶桑医治的话,“万不想,那地儿山好、水好,再加上有我中原没有的奇异花草,在孙神医的相助下,不但治好我的箭伤,更治好我那久不得治的蛊毒之痛……” 并没有对我的说词产生什么怀疑,红拂只是一迳拉着我的手哭着,说着些‘吉人天相、天助吉人’的话。 看她这般护我的神情,我心底起丝丝罪恶,总觉得不该骗她。但……红拂性情豪爽、心无城府,和杨曼青走得近,而如今我得防杨曼青,所以,在一些事上,我不得不且走且看。 一路谈笑,我才真正领略了张烈为何那般看好李世民,他们二人的感情不下张烈和李靖、红拂的感情,二人下了三盘棋,李世民并没有因为张烈替他做了许多事便手下留情,而是毫不客气的将张烈痛杀三盘,张烈盘盘惨败,直痛得咬牙切齿的叫嚷着‘再来,再来’的话。 一来,李世民如今的心思全在我身上,二来他也知道李靖、红拂这些年思念张烈之深,是以找着借口让他们三人相聚谈笑,他却是窝在了我的身边。 很快便接近长安城,这才发现,天子御辇已然驾到。 李渊竟然亲自前来迎接? 觑了眼身边的人,我笑道:“动静太大了。” “便是要大,大得所有的人知道我对你的宠、对你的爱……不要再说‘宠便是害’的话,无论我是否宠你,无论你如何躲避,该面对的便得面对。观音婢,不要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话。” 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失了我,他们一样拿承乾做文章,而后也许还会拿泰儿做文章…… 躲避不是办法,唯有面对、解决。 “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起来,好孩子,起来。”一迳说着话,李渊一迳颤抖的扶我起来,而后看着我的容颜,眼角居然有泪花浮动,“好孩子,你全好了?” “谢父皇记挂,观音婢全好了。” “好,好就好,好就好。”说着话,李渊略带不满的看着李世民,“二郎,你瞒得真紧啊,骗得父皇伤透了心。” 呵呵,估计是没有我的年月中,长子、次子仍旧争斗不息的原因,在李渊的认知中,我的贵格之命对李唐的未来应该没什么影响了罢。 “父皇错怪二郎了。当年观音婢遇刺,幸得二郎相救。但能否活得过来谁也说不准,不想让父皇在存了观音婢还活着的希望的时候又传来观音婢救治无望的音讯,是以二郎便瞒了所有的人。” “这便是二郎不宣布死讯的原因,也是他不予立碑的原因,是不?” “是,正是如此。” 简单的寒暄了一会子后,李渊的目光便被张烈所吸引。 在扶桑之地虽然是一方岛主,但李唐在扶桑之地被喻为天国,是以对天国的一国之主,张烈很是尊敬,自然的跪拜,“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岛主,平身,快平身。” 眼见着李渊亲自搀扶张烈,不再看他们相互寒暄的场面,我的眼光急切的在迎接的人群中搜寻着我的孩子们,然,眼光却不期然的和李建成、郑盈盈、李元吉、杨曼青等人相遇。我的眼光便这般定格在了郑盈盈的头发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满头白发的郑盈盈……满头银丝、娇好的丽颜,怎么看着怎么心酸。 是如何和李建成、李元吉、杨曼青打过招呼的我全然不知,只知道最后唤了声‘大嫂’后,我拉起她的手,“你的头发……” “生了一场怪病,怎么治都治不好。” 看着郑盈盈脸上牵强的笑容,略带浅湿的美眸,我的眼睛也酸了。“不急,孙神医能将观音婢起死回生便一定有治好大嫂白发的本事。” “不用了。”郑盈盈轻拍了拍我的手,仍旧噙着浅笑说道:“头发是黑是白无所谓,我倒觉得,这满头的白发非常的适合我。” 你和李建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虽然心有所感,但终究没有证实……嘴噏合数番,就是说不出一语一句。 “好了好了,都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回来,我们怎么能够拉着你不放?瞧瞧,那是谁?再不放你,只怕要开抢了。” 随着郑盈盈手指的方向,我的眼光被眼前一个长身而立的少年所吸引。 瘦长的身姿,得体的青色长袍,带点子倨傲,带点子忐忑,带点子期待……少年的眼神不停的变化着。 “乾儿!”语毕,我向着少年站立的方向奔去,一迳展开双臂。 一声‘母妃’后,承乾一如以往的扑进我的怀中,泪水便从这个小小的男子汉的眼中流了下来。 “乾儿。”我一迳抱起已然齐我胸口的少年转着圈圈。又突地觉得柔弱的秦王妃应该不能有这般大的力道,是以我又急急的停下,佯装弱不禁风的样子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揉着一迳埋在我怀中失声痛苦的少年的脑袋,亦含着浅泪笑道:“恒山王爷,你哭得好意思啊,亏得你总嘲笑你弟弟是个受流油的肉包子呢?” 一语落地,承乾“噗哧”一声笑了,这才用衣袖一抹眼泪,抬头看着我,“母妃,乾儿想你,每天都在想。” “母妃也想我的乾儿啊。乾儿知不知道……” 我的话还未说完,感觉有人在摇我的腿。低头,我便看到长发及地的丽质正抬头看着我。 惊喜的唤了声“丽质”后,我一把抱起这个自出生后便没怎么抱的女儿,一个迳的亲吻在她的脸颊上,“丽质,母妃的心肝宝贝,心肝肉……” “母妃……咯咯……母妃……”被我亲吻得痒痒的,丽质一迳似银铃般的笑着,一迳软声细语的唤着我‘母妃’,然后伸出手试着我脸颊上的泪,脆嫩的说道:“母妃,和父王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丽质一点也不觉得生疏,丽质相信父王一定能治好母妃的病,然后母妃便会回来就似这般抱着丽质亲热。丽质爱父王,父王说话算话……” 扭头看了眼仍旧在寒暄的李渊、李世民、张烈等人,很显然,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没有什么共同的交谈,看来他们兄弟因‘美侍陪酒之案’而‘兄弟情绝’是真的了。 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李世民向我挥了挥手。 我再看向丽质,“可母妃听你父王说,你老是嘲笑青雀抱着母妃的画像哭的事,有没有,有没有?”问话间,我又故意将额头抵着她柔软的脖子,故意弄得她痒痒的。 再度‘咯咯’的笑了起来,丽质笑道:“丽质错了……母妃,丽质错了。其实,丽质也有哭的,是在心里哭……因为,丽质一如大哥,想母妃,天天想。” 我的女儿,我哪有不知你在想我的事呢?你还怂恿你大哥前往桑去看母妃呢?思绪间,我将丽质紧紧的抱在怀中,好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然后再生她一次以弥补这几年对她所缺失的母爱。 “青雀,还不过来,你不是天天要母妃的吗?如今母妃回来了,你却躲着,看来,你不但是个好哭鬼,更是个胆小鬼。” 随着丽质的质问,我顺着丽质的眼光看去,果然,果然,我的小胖儿子李泰正睁着一如他父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只是,他的眼光一旦和我遇上了便躲了开去,胖胖的身子一扭便扭到了遂安的身后…… 心中一紧一涩:我的泰儿对我这么的生疏,都怨我没有伴着他成长…… 轻拍了拍丽质的脑袋,我将她放了下来,然后缓缓的往遂安、如云、如月、秦妈妈所立方向走去。 如云正一个迳的拉着李泰并说着‘小王爷,快,你母妃来了,快’的话。 估计如云的举动吓着了李泰,他不但不出来,而且还很是着急的摆着如云的手,小嘴不停的‘不不’的叫唤着。 和如云、如月、遂安、秦妈妈等人点头以示见过后,我又看向那个拼命躲着我的小胖儿子。肥滚滚的身子在遂安的身后扭来扭去、时隐时现。 到底是拘束还是生疏?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应该是母子中应该有的啊,都怨我、怨我…… 估计看到我眼中的哀伤,承乾已然看不过眼,一个健步冲上前,似老鹰抓小鸡般的一把将李泰拧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的教训道:“哭着闹着要来迎接母妃的是你,如今躲着避着母妃的又是你……快,叫‘母妃’,如果不听话的话,以后大哥再也不护你了。” 一边说着话,承乾一边扳着李泰的脑袋面向我。 但李泰却是拼了命的摇着头,然后伸手抱着承乾的脖子,紧接着肥胖的身子似八爪鱼般的盘在承乾的身上。 这动作,这姿式……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不……大哥……大哥……” 李泰情急间,使出了他的天生神力,一如元霸的天生神力,搞得承乾措手不及,一个踉跄下往后倒退数步,最后惊叫一声后便倒在了地上。 肥肥的李泰就那般趴在承乾的身上,嘴中仍旧在叫唤着‘不不……大哥……大哥……不不……’的话。 枉承乾有一身的武功,但碰到这个天生神力的弟弟强行耍蛮,一时间还真无可奈何,被李泰箍得咳嗽连连,承乾不得不扯着嗓子直叫嚷着“松,快松手……”的话。 再这样下去,承乾定然会窒息。 又是心痛又是好笑,我急急上前强行将李泰紧抱着承乾的手扳开,然后将他抱入怀中,这一抱,所有的往事一一回映脑中。 这个孩子是我几近拼却性命才找回来的,为了他我落下了一身的疾病,曾经养好的身子再度走向了灾难,但我不后悔……虽然后来我离开了他,但如今,我再不允许自己再次丢了他……“泰儿……泰儿……” 一遍遍轻声的呼唤,我的泪湿了他的肩。 终于,感觉到一只小手正缓缓的摸着我的脸颊,我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怀中的儿子。 “母妃,别哭……” 分别的那日,他才开口唤出第一声‘母妃’,在日后无数个夜里,我曾经想像着抱着他再听他唤我一声‘母妃’,如今,我终于听到了。欣喜中,我吻向他额头的朱砂痣,“泰儿。” “他们都唤我青雀。” 听着嫩嫩的声音,我哽咽说道:“可你是我的泰儿,是母妃的泰儿。在母妃的心中有着泰山般的份量。” “父王说,母妃也爱哭,原来父王没骗人,母妃比青雀还爱哭。” 感觉到他胖乎乎的小手肉肉的擦着我的泪,心中泛起无尽的欣慰和喜悦,我含泪带笑道:“所以,泰儿和母妃最像。” 嘴角咧开,李泰笑得很是得意,接着,他的小脸就黯然下来,“这可怎么办呢?” 一愣,我诧异的看着他,“什么怎么办?” “父王说过他最爱青雀。” “这个母妃知道啊。” “可父王也说过他最爱母妃。” 呃,我有些汗颜的又瞅了瞅远处仍旧在以礼相待的一群人…… 估计李世民在那群人中也心不在焉,只要我投以眼光他必回应,又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我呶了呶嘴,然后再看向小胖子,微挑眉说道:“然后呢?” “那现在,母妃回来了,父王最爱的又会是谁呢?” 这个小胖子,这般躲着我原来是担心我夺了他的宠啊。好气又好笑的亲吻着他的额头,我颇是豪气的说道:“放心,父王最宠的定然还是你。” “这么说的话,父王晚上还会陪着青雀吗?” 汗滴滴,万不想这个超爱流油的肉包子担心的事情太过长远啊。眼见着如云、如月、遂安、秦妈妈等人吃吃的低头而笑,我有些脸红的回道:“这个……这个,难道泰儿只想着陪你的父王却不想着陪母妃吗?” 李泰眼睛一亮问道:“母妃是说青雀可以陪着母妃睡吗?” 我坚定的点头。 这一下,所有的担心从小胖子的脸上一扫而光,他很是主动的亲吻着我的额头,然后很是得意的说道:“当然,青雀当然想陪着母妃,那从今天起,青雀再不陪父王睡了,只陪母妃睡。免得大哥和丽质又取笑青雀是个长不大的小笼包子。” 呵呵,小汤包还差不多。你以为,不陪你父王睡便长大了么?陪着母妃睡的人更是永远也长不大。心中腹诽着、暗笑着,正待开口说些别的逗这个小胖儿子开心,耳边却传来我熟悉的声音,“在你三舅舅的眼中,你的母妃也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笼包子。你这般霸着你的母妃,三舅舅怎么办?” “三哥。”抱着李泰,看着一迳说着话一迳向我走来的三哥,泪花浮动中,我深深的一揖,“三哥,别来无恙。” 终究不似府中无拘束,是以不能太过激动,三哥只是伸手扶起我,“只要知道你好,三哥便无事。” “三哥。”一声轻唤,看着三哥眼中的浅湿,一切尽在不言中。 紧接着,二哥、二嫂、三嫂、卢雨烈、冰巧等人相继都涌了上来,将我包围起来热烈的询问着、祝贺着,我怀中的小胖子被一众人越推越远。 忙于和一众亲人寒暄,并未察觉小胖子已然被推出了包围圈,只到听到一声响彻天地的哭声我才惊觉哭声来自于李泰。 “青雀,怎么了,不哭,不哭。” 呵呵,看来,泰儿的眼泪一如我的眼泪般是某位同志无法逾越的杀手锏。本在和李渊、张烈等人寒暄的李世民在第一时间便抱起了他的小面团儿,而且不停的哄着、亲吻着。 “他们……”说话间,李泰小手一指,颇是义愤填膺的说道:“他们和青雀抢母妃,父王,帮青雀抢回来。” “好,只要青雀不哭,父王什么都替你抢回来。” 呃,再度汗滴滴,原来你便是这般教育自己的儿子的啊,太过分了,好在我回来了。之于李泰这种‘是我的便是我的。管它是不是我的,只要我认定了便也是我的’人生观,我得好好的纠正纠正。 不急,好在我还有时间。 早听得这里的动静,对李泰素来有求必应的李渊一路‘哈哈’大笑着前来,抱过李泰,豪气的说道:“还有皇爷爷,皇爷爷也帮乖孙将乘孙的母妃抢回来,不过,在抢回来之前,青雀是不是应该答应皇爷爷,允许皇爷爷为青雀的母妃接风洗尘呢?” “好。” ------题外话------ o(n_n)o 谢谢lisa67的票票,开月第一票,也是开年第一票,意义重大,大抱抱一个! 082章 玄武门2 太极宫。 为了迎接我的归来,也为了迎接张烈,李渊在保和殿大摆宴席。 酒宴的热闹、繁华自是不在话下,然更多的人是看好酒宴后的比武竞技。 张烈生性刚猛,李渊安排了很是男人味的比武竞技项目,但这个比武并不是成年男子的比武,而是各府的小公子、小少爷之间的比武。 当然,看似纯娱乐的比武之下其实也暗藏着选拔人才的用意,在比武过程中胜出的孩子都将被李渊用心栽培,它日必成国家栋梁。 是以,各府中但凡有小公子、小少爷的早早便做好了准备。 我的乾儿、泰儿便在其中。 比武场地三面早搭起了看台,居中的看台是留给李渊的。左手边一顺溜的十数个看台分别被秦琼、裴寂、房玄龄、程咬金等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占据,一家一个看台,即可以给各家小公子、少爷助威,又可以让各家小公子、少爷有充足的赛前活动场地。 右手边一顺溜的十数个看台则被东宫、天策上将府、齐王府、柴府等各皇族成员府邸占据,一样的,一家一个看台,可以使得这些娇惯的、准备比武的小王爷、小郡王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当然,很明显,皇亲国戚的助威团明显文武百官的助威团多了许多。 因了与张氏、卢雨烈、二嫂、三嫂、裴翠云、冰巧等人说了许多话,当我来到天策上将府的看台时,我的乾儿、泰儿已然不在这里了。 知道我在寻找他们,丽质急忙上前抱着我的腿,“母妃放心,大哥和青雀说要给母妃一个惊喜,快来,快。” 这个丫头,极是粘李渊。方才在酒宴之上便跑到李渊那里去了,如今估计在中间的看台上不自在,所以又跑到自己家的看台来了。 好在,有个侯君集,总在暗中保护着她。 我看了眼中间的看台,高高的看台之上,张烈陪着李渊而坐,很明显,张烈对这个比武很是好奇,兴致颇高的不停的比比划划着。 “观音婢,累不累?” 知道迎接我的人说的是我被裴翠云缠得难以脱身的事,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累。便是累,心也是高兴的。”这么些年,这些人并未因为我的离去便和我生疏,酒宴上和我有说不完的话,酒宴下仍旧拉着我要我就在她们的看台上看比武,若非李世民找了个‘再不去为承乾助威,承乾打算不比武’的由头命人传话给我,只怕我脱不得身。 柔和的拉住我的手,将我拉在他身边坐下,然后李世民很是自然的向丽质敞开了怀抱。 估计是习已为常的举动,丽质无视诸多的眼光,爬上了她爹的腿,坐在李世民的腿上看向比武场地。 这对父女……我好笑的摇头,看向右手边的东宫看台,其上,李建成、郑盈盈并排而坐,永宁笑意盈盈的坐在二人的中间,通过她兴奋的神情可以知道她很是期待比武的来临。估计感觉到了我的眼光,郑盈盈侧头微点,以示和我见过。我也微点头对她柔和一笑。 转头看向左边的看台,是元吉和杨曼青,他们二人并排而坐。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们二人同时侧头看向我,同时展颜而笑。元吉还亲切的向我摆了摆手。 我亦笑着和他们二人点头见过,然后心中不自觉的便将杨曼青和所罗门主做着比较…… “看什么呢?快看,是乾儿……”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扳过我的脑袋,迫使我看向比武擂台。 很快,我被比武擂台上的热闹所吸引。 摆台上比武的是我的乾儿和秦怀玉,说起来,怀玉比乾儿大3岁有余,但并不比乾儿高出多少。二人竞技,也算公平。 可以说,秦怀玉子承父业,将他爹秦琼传他的金锏使得是密不透风,大气中透着稳重,惹得看台上观看的人不时的叫着‘好’。 乾儿也不甘示弱,一杆长枪使得亦是神出鬼没,若矫龙翻腾在波浪汹涌的海面上,不但有看相,更有杀伤力。呵呵……典型的少时李世民风格。 我估计这枪法是李渊传予李世民,而后李世民传予乾儿的,要不然李渊这个时候也不至于激动得直叫‘好,朕的好乖孙’的话。 至于在李渊身后落坐的妃嫔们则是专门来陪伴跋拔月儿的,她们在努力使得跋拔月儿兴致勃勃的同时亦附和着李渊,夸奖着承乾。其中以张婕妤、尹德妃为最。 如果说这两个女人原来总是结成同盟军共同作战的话,现在却因了万贵妃的薨逝,她们二人同时看中了那个‘贵妃’的位子,三不五时的便有些争夺起来…… 好在有个独孤老太君坐阵,否则这两个女人定然会将李唐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一边看着比武场上的情景,我一边轻声问道:“老祖宗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等她回来,第一个要见的定然是你。” 每隔一段时日,独孤老太君便会前往净土寺吃斋礼佛,这段时日正是她礼佛的日子,这也是我没有看到她的原因。想起梦魇……我问道:“也不知长捷法师这段时日如何?” “我没告诉你吗?”见我讶异的看着他,李世民挑眉说道:“长捷法师坐化了。” “什么?”惊愕之中,我愣愣的直盯着李世民,“你说什么?” “长捷法师坐化了啊。”说话间,李世民将长捷法师坐化的事简单的说予我知,并且说道:“老祖宗和法师的交情颇深,这也是老祖宗此番在净土寺去了那么长时间的原因。老祖宗还说,他们这一辈的人一个个的都去了……” 不再听李世民说着些什么,我脑中、眼中都是最后一次长捷法师入我梦魇时的情景,原来,他是那一日坐化的…… 佛,什么是佛。 若你真懂众生之苦,何以拖我入苦海? 不问我意便坠我入劫,便是公平吗? 让我从此忘了他,生生世世之爱就此断送,便是公平吗? “观音婢,怎么了?你怎么了?” 震惊中我回神看着眼前人,突地不知道自己如今是身处皇宫还是身处梦魇。 “你是不是想去拜祭法师,你的小字终究是他……” 不待李世民的话说完,我厉声说道:“不。” 许是声音过高,将丽质和李世民都吓了一跳,他急忙放下丽质,轻搂住我,“观音婢,你怎么了?” 从恍惚中霍地清醒,我急急摇头,“没事,我没事。”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寻着声音低头,看着那个抱着我的腿的女儿,小小的脸蛋微仰,漂亮的眸中满是担心。我感动的将她抱起,“母妃没事,丽质不要担心。”语毕,我指着比武场地说道:“方才看到怀玉的锏差点便砸着你大哥,我吓了一跳而已。” 信了我的话,丽质笑道:“我方才也吓了一跳,不过,大哥最厉害,丽质相信大哥躲得开,果然,大哥躲开了。母妃再不要替大哥担心,要相信,大哥一定会赢。” 对我的话将信将疑,担心爬上我腿的丽质压着了我肚中的孩子,李世民抱过丽质重新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担心的看着我。 我示意他看比武场地,然后轻声说道:“佛门讲究四大皆空,便是走也想清静的走,不必去打扰法师了。” 闻言,李世民伸出修长的大手紧握着我的手轻搓着,“好。” “天道无情、人间有爱……痴儿、痴儿,观音婢……老纳便在这里,便在这里等你、助你一臂之力……” “无需法师在此等观音婢。一个再也续不起情缘之地,观音婢归之无益。观音婢再也不想回到来的地方,即使化身成灰,观音婢只想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观音婢爱着的一切、一切……” 终究,法师终究是走了,他以他的坐化实践着自己的承诺。那我呢,我呢? 命运的车轮已然开启,再也停不下。 曾经听说人和魔鬼交易,最后尸骨无存的故事。 从没有想到,我和佛会有交易,最后的结局比尸骨无存更悲凉入骨三分。 佛,从此,我不信,不信你。 晕晕沉沉、半梦半醒之中,我的耳边传来‘哦哦’的欣喜的叫唤声,紧接着传来丽质‘大哥赢了,大哥最棒’的欢呼声。 清脆的声音将我拉入了现实,我极力屏神看向看台。 原来承乾和秦怀玉的比武已是分出了胜负,承乾险之又险的赢了怀玉,老成的怀玉涨红了脸,而骄傲得像只孔雀的承乾此时更得意了,举着长枪向着我和李世民的方向示威。 再看他爹李世民的神情,呵呵……整一与有荣焉,更是长身而起,欣喜若狂的抱起丽质甩到了他的脖子上坐好,然后抓着丽质的小手热烈的鼓着掌。惹得丽质越发的为承乾叫好。 此举引得四周观战的人纷纷侧目:秦王太过宠长乐公主。 对承乾的胜出高兴不已,李渊也与有荣焉的站了起来,豪气的一挥手,一时间,只见陈福带着两个小太监扛着一柄长枪往比武台上走去。 “这是先祖曾经用过的踏雪乌铁枪,一直被父皇视为宝贝,元吉不知要过多少次父皇都没有给他,今天却成乾儿的了。” ------题外话------ o(n_n)o 谢谢无计悔多情、桃换的票票。 082章 玄武门3 李世民说话间,陈福果然示意那两个小太监将那杆踏雪乌铁枪送到了承乾手中。只喜得承乾抓了过来不停的抚摩着。 我不自觉的看向元吉的方向,果然,他很是遗憾的挑着眉、呶着嘴。 秦怀玉虽然输了,但也有奖品,是一柄纯紫金打造的锏。 看着这柄锏,秦怀玉很是激动接过然后高高举起的跪下,“谢陛下。” ‘呵呵’笑了两声,李渊说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用着你父亲的锏当然就有些缩手缩脚,生怕用坏了对不住自己的父亲,所以在和乾儿比试的时候便有了顾忌,否则,若你拿出全身的看家本领,乾儿未见得能够赢你。如今朕赐你紫金锏,威力不下你父亲的金锏,从此后,一如你的父亲,为我李唐效力。” 李渊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即给了怀玉台阶下,又替怀玉赚足了面子,怀玉本少年,心性自然容易激动,是以越发激昂的回道:“怀玉誓为大唐披肝沥胆。” “好好好。”李渊兴致颇高的摆了摆手,“下一场。” 紧接着,上场比武的居然是我的泰儿和尉迟敬德的儿子尉迟宝林。 这两个娃子一上场便惹来阵阵笑声。 瘦小、黑似碳的宝林,仅着黑色的裤子,上身祼着,一眼看去,还以为他真穿了一袭黑衣。 而我的泰儿呢,肥墩墩的不说,还仅着白色的裤子,上身亦祼着,一身的肉白得有点像欧美人的血统,当然这来自于他鲜卑血统的先祖……乍一眼看去,果然就似一个面团儿移到了比武场中。 一直观战的张烈似乎对我的泰儿很感兴趣,一双虎目便一直注视着我的泰儿。 李渊已然笑得合不拢嘴,不顾形象的冲下台,冲到李泰面前,一把抱着李泰拼命的亲吻了两口,“青雀,皇爷爷的乖孙,好好比,赢了的话,你要什么皇爷爷便给你什么。” “好。” 知道不能太过冷淡了尉迟宝林,李渊在离场的时候摸了摸宝林的头,“小宝林,加油,如果能够赢了朕的乖孙,一样的,你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 “好。陛下说话要算话。” “天子一言……”说话间,李渊见尉迟宝林举起了手,明白这小家伙的用意,于是也举起手,拍掌订盟道:“驷马难追。” 李世民看得目不转睛,即骄傲且自豪,“观音婢,瞧瞧,这叫本王如何不喜欢青雀。” 是啊,能不喜欢么?就这形象,十个人便有九个喜欢,另外的一个定然是更喜欢。 两个小家伙都年幼,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没有允他们使用兵器。 赤手空拳。 在李泰和尉迟宝林摆开阵式开始比赛的时候,承乾已然一边挥舞着踏雪乌铁枪,一边似猴般的蹦蹦跳跳而来,直至我面前,他将踏雪乌铁枪丢到侯君集手中,接着便利落的扑到我怀里,“母妃,乾儿厉不厉害?” “厉害,我的乾儿最厉害。” “厉害,丽质的大哥最厉害。”丽质一迳说着话一迳爬下李世民的腿,然后也学着承乾的样子扑在我怀中,将她的小脑袋隔在我和承乾之间,左瞄瞄、右看看的笑。 轻揉着丽质的头,承乾竖眉看着我又问:“比父王年少时呢?” 我覤了冷哼的李世民一眼,笑道:“当然,比你父王这个时候还要厉害几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见我说得肯定,承乾越发的得了意,看着李世民说道:“父王,母妃都说乾儿比你厉害了,那你不能再约束着乾儿不许乾儿独自出门了。” 这个小子,原来是想出门历练啊。 “大哥,带上丽质,丽质和大哥一起去。”丽质整一承乾的跟屁虫,唯承乾马首是瞻。 承乾现在的武功虽然足可以闯荡江湖,可如果碰上所罗门的人只怕会有危险。但是,我也不想太伤小人儿的积极性,是以一边揉着丽质的小脑袋,我一边笑看着承乾道:“怎么,母妃才回来,你们便要走,是什么意思?不想看到母妃吗?”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丽质也急了,急忙摆着手,“不是,丽质也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涨红了脸的承乾,我仍旧不放过的质问:“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这个……” 看着急得不知怎么办的大儿子,我一把拉了他只是摸着脑袋的手,说道:“乾儿,我们打个商量。” “什么?” “母妃和乾儿一别数年,想念之极。就算乾儿想独自出门历练,但也得让母妃和你相聚个够之后再说,好不?”语毕,我看向怀中的丽质,“丽质,你呢?” 丽质急忙在我脸颊处亲了一口,“好。” 一笑,少年又恢复了他的自信和骄傲,“好啊,乾儿也是这个意思来着,就是被母妃一时问住,糊涂了。” 只要你们不离开我身边就好办。我微挑眉看向李世民,果然,他撇嘴看着我,意思是‘不错,哄孩子有一套’。接着,担心我受累,他似老鹰抓小鸡般的将承乾和丽质一一从我怀中抓走,承乾被直接丢至一边,丽质再度坐在了李世民的腿上。 颇带幽怨的瞪了他爹一便被看台上一阵阵大笑和‘好’的声音传来,我们一家的眼光自然而然便转向了擂台。只见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正扭打在一处。 咳咳……颇有蒙古摔跤的阵式。 莫看宝林瘦小,但力气不小,居然一把将肥墩墩的李泰给举了起来还转了两圈。 眼见着自己要被宝林摔下,情急中李泰又使出了蛮力,居然硬是伸出双手抱住了宝林的脖子,然后似八爪鱼般的缠住了宝林。 一时间,宝林也慌乱了,不知再怎么办的好,只知道抱着李泰转圈圈。 就在众人大笑间,比武场上传来宝林的惊声尖叫,紧接着传来宝林义愤填膺的声音,“你咬人。” 咬?! 我和李世民相互看了眼,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看台。 比武台上的两个孩子已然分开,二人相互瞪着,谁也不让人,只是宝林……居然、居然捂着耳朵。 “你居然耍咬人的滥招。” 宝林声声控诉一时间惹得观战的人如坠云里雾中,不知如何办才好。只有张烈笑得前仰后倒的,乐得自在…… 李泰却不甘似弱,“谁规定比武不能咬人的?你管我用什么招,滥招也是招。” 呃,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霍地想起我和李世民比武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霸道的认为‘滥招也是招’的话……看来,这个小胖子在某些方面得自我的遗传。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比武场,只觉得李世民轻拍了拍我的头,接着耳边传来他揶揄的声音,“观音婢,你有没有觉得,青雀其实更像你啊。” 像我我也没在正式的比武中咬过人啊,你以为是泰森么?泰森情急下才会咬人。 “本王突地发觉,本王的青雀最是聪明。好,不错。”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对于这种情况这个时候更多的应该是教育而不是纵容。我狠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再度看向擂台上仍旧不知错的小胖子:我再该如何教育你呢,我的儿子。 “真丢脸。”承乾的话一语中的。 “可青雀赢了是事实。”丽质第一次为李泰辩护。又道:“确实,滥招也是招啊。” 呃,头疼。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有丝丝热气吹进我耳朵,“观音婢,谢谢你,替本王生了这对龙凤胎。本王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唔……头更疼了。 我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只感觉脸颊阵阵发烫。 对于这种出其不意的现象,李渊似乎也没辙了,倒是一直笑得肚痛的张烈直接出声,“我认为卫小王爷的话不错,既然比武没有规定不能咬人便不能说卫小王爷咬人不对。当然,你们两个小家伙打了半天谁也没倒下,都不错,我认为你们打成了个平手。这样吧,我满足你们每人一个要求。说吧,要什么?” 当然知道张烈是李渊的贵宾,定然是说话算话的主,宝林小手一指李泰,“我只要他道歉,当着这所有人的面道歉,并且发誓,以后再不许咬人。” 这个要求很合理,我很赞同。 “这个要求不为过。”语毕,张烈笑嘻嘻的看向李泰,“小王爷,你呢?你想要什么?” 看了看他皇爷爷,他皇爷爷似乎摸着脑袋和别的人在打哈哈,李泰一时间无了主意,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我还没想好要什么,要不,这样吧,我去问问我的母妃,她要什么,我便满足她。” 呵呵,乖儿子,这么快就不和我生疏了。一时间,我不再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而是有些感动。 “好,那你去问问你母妃想要什么?” 张烈语毕,李泰便一溜烟的爬下比武台,肥肥的身子缓缓的向我的方向跑来。 李渊这个时候又开始‘和稀泥’,哈哈一笑,“这样罢,在青雀还没决定要什么之前,比武继续,等比武结束的时候,再看青雀要什么。” 皇帝发了话,比武当然继续。 但我的心思再也注意不了比武场地,而是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个向我跑来的肥肥的身影。 ------题外话------ o(n_n)o 谢谢无计悔多情的花花。 谢谢青藤依陌、hubeimiya624、宇星等朋友们投的票票。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082章 玄武门4 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避开他这‘热烈的投怀送抱’的举动会不会伤他的心?如果迎合他这‘热烈的投怀送抱’又会不会让他认为我非常的欣赏他方才咬人的行为…… 思绪中,母爱的泛滥早让我抛却了所有,很是自然的展开双臂,抱起那个兴高采烈的跑到我面前的小胖子。 “母妃,青雀厉不厉害?” 呃,和他大哥一模一样的语调。不待我回答,承乾‘哧’了一声,又道:“丢脸。光芒才咬人” 我好笑的呶嘴,佯怒拍了拍承乾的头,这才看向已然瘪嘴的小胖子,“泰儿,无论我的泰儿是赢是输,母妃都会觉得我的泰儿是最棒的,是最厉害的。” ‘啪’的一声,李泰便亲了我一口,然后有些挑衅的看着承乾。 一时间,承乾的眼睛都斜了。而李世民呢,颇有兴致的看着我们,似乎在等着看我如何调停这场战火。 “母妃为什么说青雀便是输了也是最棒的?” 看着小胖子好奇的神情,我细细答道:“因为吃一堑长一智,唯有输得多了便知道如何能够赢。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失败。” 对我的话似懂非懂,李泰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脑袋,“那……张烈伯伯都说青雀和宝林打成了平手。” “可母妃不觉得是平手来着。”眼见小胖子委屈的盯着我,我急忙问道:“泰儿可否告诉母妃……如果我的泰儿不咬人的话,结局会如何呢?” “宝林便将我甩到台上了。” 呵呵,看来我的儿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般抱着他有些累,我坐下,将他放在腿上,笑道:“那样的话,泰儿便输了,是不?”眼见李泰勉强的、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知道他心中还是非常明事理的,只是得需时间好生教导和引导,我又道:“泰儿想成为男子汉吗?” 挥了挥藕节似的臂膀,李泰握拳说道:“青雀现在便是男子汉。” 轻拍了拍他的头,我柔声道:“原来,我的泰儿已经是小小的男子汉了啊。” “当然。”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是不会咬人的。你确信你已经是男子汉了?” “可没有人规定咬人便是滥招,便是不对。” “那是因为这个规矩所有的人都知道,无需规定而已。” 很是伤心、委屈的看着我,明亮的眼中已然有了泪,李泰嘟嘴说道:“母妃认为青雀输了。” 李世民的眼神变了,很痛的感觉。我怒瞪了他一眼,逼回他欲抱小胖子的手。 其实看着儿子这个模样,我又何尝不心疼?教育轻了,他不知厉害。教育重了,只怕会伤及这个小小男子汉的自尊,我柔柔的揉了揉他圆滚的脑袋,似是而非的答道:“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看着李泰疑惑的目光,我又道:“因为我的泰儿小,有许多规矩不明白,等慢慢的长大便会慢慢的明白。所以,在明白之前,有一句话……” “什么话。” “不知者,不为罪。” 这句话,李泰还是知道的。很快,他的小脸上便有了神采,不再似方才委屈,只是仍旧有些不甘的嘟着嘴,闷闷说道:“泰儿太想赢宝林,然后想送个礼物给母妃。” 这孩子,能不叫人心疼,原来是为了我才做出这种事。感动中,我亲吻着他额头的朱砂痣,“我的泰儿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便是给母妃最好的礼物,你能答应母妃,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吗?” 眼睛中升起神采,李泰急忙点头,“能。” “那我的泰儿愿意听母妃的教导,然后在母妃的教导中慢慢的长大吗?” “愿意。” “那好。”我将小胖子放到地上站好,然后轻弹了弹他的脑袋,“那便一如宝林所言,去认个错。” 闻言,小胖子一扭肥肥的身子,便似一瘫软泥趴在了我的腿上,然后扭着他的小屁股,口中‘不不’出声。 原来他也知道丢脸啊。好笑间,我摸着他的脑袋,“泰儿,母妃今天非常的想要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母妃只管开口,泰儿都替母妃弄来。” “母妃只想看到我的泰儿是不是真正的小小男子汉。做件男子汉的事情给母妃看看。” 歪着脑袋,李泰摸着头,不明不白的看着我。 “我说个故事给泰儿听。”眼见他感兴趣的直点头,我将《将相和》的故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廉颇将军都是老将军了,但仍旧勇于认错……泰儿,喜不喜欢廉老将军?” “喜欢。” “那你有没有觉得廉颇老将军的负荆请罪丢脸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廉老将军所做所为一点也不丢脸。”语毕,见我挑高眉梢的看着他,李泰‘哦’了一声,清脆的说道:“青雀明白母妃的意思了。也明白母妃方才说的‘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失败’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的乖儿子……”很是欣喜的再度亲吻着他的朱砂痣,我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便去做给母妃看,让母妃看看我的泰儿也是个敢做敢当之辈,是个打小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男子汉。” 方才的委屈、不甘一扫而光,李泰高兴的点着头,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可看他跑的方向,既不是擂台也不是尉迟家的看台啊……这小子干什么去了? 疑惑间,我只得关注起比武的事情。 原来,在我教导李泰期间,擂台上已然过了数场比试,而其中尤以房家的两个公子的比武最为惹人注目。 房遗直挑衅长孙磊,输了个彻底。柴令武挑战房遗爱,不几招房遗爱便落荒而逃…… 房家两位公子连败,惹得所有的人都笑话房玄龄。 这个比武只有嫡子方有资格参加,所以东宫、齐王府皆没有参加比赛的人。至于长孙磊,本是庶出,但由于小菊去岁难产辞世后,长孙磊便过继到了冰巧名下,是以这样算来,长孙磊是嫡出,也是顺德唯一的嫡子。 “老房啊老房,你是一介书生也便罢了,怎地把儿子也都教成了书生。” 听着李渊的调侃,房玄龄打着‘哈哈’笑道:“微臣的儿子确实不是学武的料,但若要论文的话,嘿嘿……微臣敢担保,这场中的诸多小少爷、小公子,只怕不是犬子的对手。” 房玄龄才高八斗,儿子的才识定然不在话下,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念及此,李渊也替房玄龄找台阶下,道:“好好好,下一次,朕举办一场文试的比赛,老房啊老房,到时候,朕可要看看你的两位公子的文采。” 房玄龄也不甘示弱的道了声‘好’,又道:“定不让陛下失望。” 李渊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最后一场比武继续。 最后上场比试的是三哥的儿子长孙冲和程咬金的儿子程铁牛。 冲儿颇有三哥少时的神采,听李世民说,冲儿文武双全,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细看冲儿的武功套路,颇有父亲当年力拔山兮之势,应该来自于三哥的亲传。想起时光隧道中的事,我心中一顿,不自觉的便看向身边的丽质,我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小人儿的红线早已牵就……而听李世民说过,冲儿很是喜欢丽质,无论丽质走到什么地方,他必相随。 这两个小人儿可是兄妹,若以21世纪的眼光来看━━近亲! 好在他们不会有后,这一点虽然残酷,但从优生优育的角度来看,也好。 我思绪间,丽质更是十足的替冲儿助威,不时唤着‘冲哥哥加油、冲哥哥必胜’的话。 估计丽质的声声助威搅乱了冲儿的心神。一个失误下被力大如牛的程铁牛掀翻在地。 丽质失望的‘啊’了一声,垂下了小脑袋。承乾也懊恼的‘啊’了一声,气得跺了跺脚。 而冲儿呢,少年老成的他很是拘束的站在擂台上,有些腼腆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半晌,裴翠云的嘴合不拢,接着便恍然大悟的明白自己的儿子赢了,她一下子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大大咧咧的跑到各处看台指指划划,直是叫嚷着‘快看,是我们家铁牛,我们家铁牛赢了’的话。所有的人都被她这激动的情绪感染着,纷纷祝贺着她‘生了个好儿子’的话。 程咬金更是高兴得拉着秦琼、尉迟敬德等人逼他们喝下三大碗酒,原来他们三人在铁牛、冲儿比武之前下了赌,而秦琼、尉迟敬德二人都赌冲儿能赢,万不想素来文武双全的冲儿今天暴了冷门。 本在议论纷纷的观众席,因了一道小身影的突然出现突地静了下来,接着便爆笑起来不可抑制。 众人的欢笑越发惹得冲儿不自在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张着脑袋四处查看。紧接着,他瞪大眼睛,看着那道小小的、缓缓的走向比武场地的身影。 程铁牛的眼睛瞪得更大,嘴张得亦是合不拢了。 呵呵,我的小胖儿子啊,光祼的小半身上居然背了几根枯树枝,正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走得相当的有气概。 我身边的李世民不知不觉的便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小面团儿。 承乾更直接,以手抚额趴在了自己的腿上,不再看擂台的情形。 这个小子,定然是认为李泰的行为又给他这个哥哥丢脸了……认识到这一点,我颇带懊恼的轻拍着大儿子的头,但大儿子不停的摆脱我的手就是倔强的不抬头。 丽质最有意思,好看的眸中闪着动人的光彩,接着她一个扭身便跑了,而且跑向了对面尉迟一家的看台,很快便拽着尉迟宝林的手上了摆台。 摆台上,一黑一白的两个小身影便这么对立而站。丽质就像一个裁判似的站在他们二人的中间。 当然,比武台上还有冲儿,本要下场的他看到丽质上来了,于是很自然的便守在了丽质的身边。程铁牛似乎不满冲儿这般守着丽质,亦是守在了丽质的另外一边。 不再关注丽质、冲儿、铁牛三人间是什么状况,我的全付心神被我的小胖儿子吸引。只见我的小胖儿子很是有模有样的向着宝林的方向一揖手,“宝林兄,李泰承认方才输了。” 接着,李泰解了身上的绳索,然后将背负的枯树枝高高举起,向着四周的观众们说道:“青雀在此承认,方才咬人的行为不对,在此郑重道歉。并在此发誓,以后再也不咬人。” 语毕,李泰很是正儿八经的将手中的枯枝递往宝林手中。脆嫩的说道:“李泰咬伤了宝林兄的耳朵,现在请宝林兄打李泰几鞭子以解气。” 这一着令宝林无了主意,有些茫然的看向他爹尉迟敬德的方向。 而方才还笑得东倒西歪的观众席上一时间静寂无声,都带点子赞叹、喜爱的神情看着台上的李泰。 “哈哈哈”的爽朗笑声来自于尉迟敬德,魁梧的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声音无不透着豪爽,“好好好,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宝林,若说起先是你赢了青雀,但你现在的迟疑倒使得青雀后来居上,你莫要忘了,要青雀赔礼道歉的是你,如今青雀赔礼道歉了不知所措的也是你,所以,一来一往中,你们两个一如张岛主所言,是‘平手’啊。” 父亲发了话,做事永远慢一拍的宝林恍然大悟,急忙抓过李泰手中的枯枝扔在一边,然后高高的举起李泰的手。 这是‘朋友’的象征。 看着成‘人’字状的两只小手高高的举起、紧紧的抓在一起,丽质也笑了,急忙将在她左右的铁牛和冲儿的手亦是抓了交叠一处高高举起,亦成一个‘人’字。 这是不是就是不打不相识,越打越亲热的话。 被一众小孩子单纯的行为惹得笑意横生、兴致勃勃,李渊站起身,豪爽的一摆手,“来呀,都有赏。” ------题外话------ o(n_n)o 哟嗬嗬,要不要来个新年倒计时啊啊啊……好多年没有这般期待过年了! .. 082章 玄武门5 可以说,比武竞技是非常圆满的结束。 回天策上将府的途中,我才真正见识了李世民是如何的疼李泰。若说起先我觉得李世民疼极丽质,现在丽质早已被李世民甩到了脑后。她和她大哥都被李世民赶下了王轿,独留李泰在王轿之中。 李世民不时的用方从李渊手中讨来的玉露水擦着李泰的后背,而且不时的问‘还疼不疼’的话,一边说着还一边向李泰肉肉的后背呵着热气。 一直趴在我腿上的李泰抬起头,看着他爹心疼的眼睛,安慰道:“父王,青雀一点也不疼。” “能不疼?瞧瞧,都红了。”说话间,李世民又将玉露水滴了几滴李泰的后背,然后用手小手翼翼的揉开。 李泰呢,不再劝解他爹,而是非常享受的趴在我腿上,小心翼翼的问道:“母妃今天高兴吗?” 轻揉着他的脑袋,我柔声说道:“当然高兴。” “为什么?” “因为我的泰儿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知道负荆请罪……成了一个真正的能屈能伸的小小男子汉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你送给母妃最好的礼物。” 吃力的抬起他的头,李泰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看着我,“母妃还要什么,青雀都替母妃完成。” 我想教你武功,让你能够将那一身蛮力控制得体。想到这里,我说道:“泰儿,怕不怕吃苦?” “不怕。” “母妃教你武功,如何?” 闻言,李世民的手抖了一抖,很是讶异的看着我。我挑衅似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趴在我腿上的小胖子。“泰儿,如何?” “外公的武功可是一等一的好。”一边说着话,李泰一边爬了起来,坐在我身边。 对于李泰的这句话我起先不明白,但接着便明白了。在他的潜意识当中,我的武功应该来自于他外公的嫡传。 “可是,父王说过,外公的武功虽然是一等一的好,但母妃学得不彻底,只懂些花拳绣腿。” 那是往常,往常。今时不同往日……怒瞪着李世民的同时,暗地里我使劲的踹出一脚。 李世民很是机灵的避过,然后将我的腿力化整为零,无声无息的散于空气之中。 不懂武的李泰当然不知道方才我和他爹之间的危机四伏,仍旧说道:“母妃,你确定要将那些花拳绣腿教予青雀吗?” 嘴角略微抽搐,我平心静气的说道:“母妃将你外公的武功学成花拳绣腿是因为母妃没有练武的天赋。这练武啊因人而异,如果泰儿学的话,保不准便会练成一个一如你外公般的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要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见李泰眼中有疑惑,我再度诱惑说道:“怎么,不相信母妃的话?那你看看你冲哥哥,他的武功是不是比你三舅舅要好上许多。” 眼见着李泰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不待李泰回答,李世民截话说道:“青雀,别学,会掉肉的。而且,学武很苦哦……” 再次怒瞪了李世民一眼,我笑看着李泰,“你瞧瞧你大哥,身手多灵活。你难道不想和你大哥一样吗?” “呃……”摆出一副免为其难的神情,李泰习惯性的摸着脑袋,“青雀试试看。” 眼见李世民又想搅局,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他只得妥协的耸了耸肩膀。 我长吁一口气,摸着李泰的脑袋,“好啊,那明天我们便开始,如何?” “好。” 说话间,王轿便到了天策上将府。 除却他的悍勇在府前迎接外,秦妈妈、遂安、如云、如月亦在人群中。我的眼光不自觉的看向那一众姹紫嫣红的女人和那帮小孩子。 “恭迎王妃娘娘!” “都起来罢。”语毕,在承乾、青雀、丽质的簇拥下,我一迳往王府走去。 行至大厅,那一众姹紫嫣红皆不敢离去,不远也不近的随在我身后。 待我在大厅正中坐定,眼前瞬时便跪了一地的人。 呵呵,庞大的家族,王室、皇室欣欣向荣的象征。 我很想一一认识认识那些孩子,但……认识了又怎么样,终究会忘得干净彻底! “不必多礼,都起来罢。” “是,王妃娘娘。” 我再度扫了眼下面的一众人,杨丝蕊、杨百卉、阴胜男、燕小满、韦泽……唉,唯缺少兰诺伊。心中隐有惆怅,我正了正身子,缓声说道:“这数年来在外养病,我也只是忝居王妃之位,到底不比诸位姐妹侍候王爷来得日久。日后这天策上将府中的一应事,还得仰赖各位姐妹齐心协力的好。” “妾等惶恐。” 呵呵,倒也齐整。看来,这中间有高人在打理……念及此,我的眼光不自觉的看向韦泽,听李世民说这些年都是韦泽在替他打理这后院之事。她本出生士族之家,当然知道这些规矩、礼数。念及她在洛阳受的苦,我缓缓起身行至她面前,深深一揖,“韦姐姐,护父母之恩、救泰儿之义,在此,谢谢了。” “不敢当,不敢当。”韦泽一迳说着话,一迳急忙跪下以示她的身份地位低我许多。 亲扶了她起来,我含笑说道:“以后见了妹子,不必如此多礼。” “娘娘承天命居王妃之位自是内院之主,妾等奴才见了主子哪有不拜的道理。娘娘令妾不拜是娘娘情深义重,但妾不拜的话便是妾恃宠而骄。所以,该拜的还是得拜,该讲的规矩还是得讲。至于娘娘的这份情义,妾谨记心中、时时不忘。” 大家闺秀当如是! 也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说过,不会善待也不会恶待。 终究,我是长孙家的女儿,承载着长孙一门的责任,不能辱了长孙府的名声、威望,不能留下忌妇、悍妇之名辱了长孙门庭。这样也好,你们有儿子的有儿子,有女儿的有女儿,以后的这些年他们可以和你们为伴,你们也不寂寞。而我只要这几年,我和他,生生世世的情缘也只剩下这几年了。 所以,我这后院之主都能独守前面的这些年,那你们也便独守后面的这几年再说罢。 “韦姐姐是深明大义之人,有姐姐这番话,妹子也不必再争论了。只是有一事,还需拜托给姐姐。” “请娘娘尽管吩咐。” “看座、看茶。” 得我吩咐,如云、如月急忙忙活起来,摆椅子的摆椅子、端茶水的端茶水。 一迳牵着韦泽的手示意她随我来,一迳说道:“听王爷说过,妹子不在的这几年,这后院之事皆是姐姐辛苦打理。”语毕,我摁着她坐下,然后又道:“妹子方方归来,劳顿之极,这方养好的身子还需得静养一段时日,所以,这后院之事仍旧得拜托给韦姐姐了。” “娘娘言重了,娘娘的吩咐是娘娘看得起妾,妾定听命尽责。” 要的便是你的这句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人我将记不住,许多事我将记不起……为了避免混乱的发生,我必须找一个值得信赖人来打理这一众莺莺燕燕。 无疑,你便是那个值得信赖的人。 嘴角撇起笑,我端起茶杯递到韦泽面前,“那就有劳韦姐姐了。” 眼见她要推辞,我暗使了几分力道,韦泽推辞不过,只得接过茶杯将茶一饮而尽,“是,定不负娘娘。” “好。”我潇洒的转身,看向那一众好奇、探索的眼神,缓缓说道:“诸位姐妹,以后这王府之事你们尽管报于韦姐姐,再由韦姐姐报于我知晓便是。至于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我的身子还弱极,受不得这许多的大礼,这样吧,除历来的、重大的节日外,其余的时间你们只需前往韦姐姐处请安、相聚便是,有什么事也只管和她明说,再报我知。明白了没有?” 对这个规定出其不意,一众人很是愣神的看着我。 正在此时,在外吩咐一众悍勇事毕的李世民进了来,看着这些姹紫嫣红怔愣的看着我,于是厉声说道:“这个王府中,可以有人无视本王。但如果有人无视王妃且不听王妃的吩咐,一律赶出府去。” 一众人闻言,又急急的趴了一地,“是。” 再度扶起韦泽,又示意那一众跪着的人起来,我说道:“都散了罢。” “慢,这么快便散了,那我呢?我算什么?” 说话的是韦尼子。 唉,我这般快刀斩乱麻也便是为了躲开她,她太机灵,十有八九会看穿我。自从我下王轿,她的眼睛便一直追随着我。就算我刻意的避开她不和她对视,但她仍旧不离不弃,满眼的疑惑、满眼的惊愕。 听李世民说过,她住在天策上将府便是为了等无极,这一等,便是这么多年。 唉,无极啊无极,再该怎么办? 装作不知,我疑惑的看着她,“你是……” “你真的不认识我?”一迳问着话,韦尼子一迳向我走来,直盯着我的眼睛,“怎么我觉得……你是这般的熟呢?” 轻咳两声,李世民好生好气的解释,“她便是韦姐的妹子韦尼子。” 我‘哦’了一声,“听王爷说过。”接着,我深深一揖,“谢尼子的相助之恩。” 无视我的话,韦尼子围着我转了一圈,再度在我面前站定。“你真的不认识我?” “现在不就认识了么?” 对于我这打太极的话极度的不满,韦尼子眯眼欲言。 不待韦尼子出声,李世民急忙插在我们二人中间,对着韦尼子说道:“王妃到过洛阳,那个时候正逢单盟主和本王大战,虽然混乱,但你们应该见过,所以看着眼熟很是正常……”见韦尼子不依不饶还要靠近,李世民又道:“尼子,不可鲁莽。王妃旅途劳顿,而今有孕在身,可容不得你莽莽撞撞,你以为王妃是本王吗?” 一听有孕在身,韦尼子花颜失色,脸都白了。其余一众人皆再度跪下,“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 “都起来罢。一切按王妃的吩咐去办。”语毕,李世民打横抱起我,直往‘明珠楼’而去。 有种逃的味道。 我有感觉,韦尼子的眼光一直注视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题外话------ o(n_n)o 谢谢5698708的票票,谢谢无计悔多情的花花。 082章 玄武门6 明珠楼。 是那么的熟悉。 缓缓的摸着明珠楼中的一切,我感慨万分。“知道不,曾经……我来过这里数次,偷偷的看你和孩子们。” “知道你来了,有感觉。但……你那个时候是无极。也因此给了我许多的困惑……”说话间,李世民轻搂着我的腰,颇显为难的说道:“无极,那个……尼子的事……怎么办?” 感觉脸颊有些抽搐,我翕合着唇看着他,“要不,你替本尊解决,纳了她。” “不。你……你又打算不相信我了吗?要离开我吗?” 感觉到紧紧抱着我的人的害怕,我仍旧揶揄说道:“方才真是眼花缭乱啊,堂堂秦王府,衣香鬓影、秀色可餐……多一个尼子也不嫌多。” “她喜欢的是无极。” “如果她喜欢的不是无极,是不是早就被秦王你纳入后院了呢?” “好。本王这便告诉她,无极死了。然后找户人家,将她嫁了。” 这番咬牙切齿之状,算得上控诉吗?轻叹一声,我无奈说道:“秦王,你可以佳丽云集,为何我便不能花团锦簇?你有没有觉得,你此番行为有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 确切的说,这也是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 很是惊愕的看着我,半晌,李世民突地颇是生气的戳着我的额头,“你去点啊,点啊,本王倒要看看,两个女人如何点灯?” 又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我拍开他的手,“这可是你说的。” 他的嘴角一抽搐,然后强硬的点了点头。 “好罢,那本尊便去看看,向她袒呈秦王妃便是无极,如果那个小尼子对本尊还……” 在我要步出寝房的一瞬间,李世民一把将我拦腰抱住拖到房中,“不,不许。”接着,他将我死死的压在床榻上,仍旧带着控诉的神情说道:“那个韦尼子行事独特,只要知道你是无极,即使你现在是女人了,但她很有可能不会因为你是女人便不再爱你了。对付男人本王有一套,但对付女人,本王不屑……” 我还没哭诉呢,他这是哭诉的哪出戏? 推了他离我远一点,“去去去,你去看看孩子们都洗好了没?让秦妈妈她们进来,我也得好好的洗洗。再说,我也想和秦妈妈她们几个说说话。” “不要在她面前承认你便是无极。” 再度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我说道:“好好好,我不点灯,不点灯,行了吧。” “真的?” “真的。”见他仍旧不放心的看着我,我只得轻声说道:“二郎,你忘了吗,我说过,今世,一定不会离开你。” “那来世呢?”眼见我怔愣的看着他,李世民轻声问道:“观音婢,你怎么了?” “来世……二郎,来世得靠今世修,所以,今世你得对我好才成啊。” “我会,生生世世我都会对你好。” 其实,即使今世再好也修不来来世的情缘,我们的情缘将彻底的斩断于这一世! 好痛! 心中一哽,我敷衍说道:“对我好还不听我的话?去,看看孩子们洗好了没?让秦妈妈她们进来。” “好。” 随着李世民出门而去,如云、如月、秦妈妈等人蜂拥而进。 “拜见王妃娘娘。” 若说只在迎接的人群中只简单的以礼见过,如今在这王府内院中,我再也不必装做正儿八经的王妃样子。是以急忙上前几步,扶起众人,“和我还那么多礼数,是想折煞我么?” “王妃娘娘。”如云、如月、秦妈妈轻声的呼唤着我,然后细细的看着我的容颜。泪花在她们的眼中闪烁,笑颜在她们的脸上展开。 我一一轻唤她们的名字,最后扑在秦妈妈怀中哽咽难言。 “孩子,孩子,回来了就好,就好。” “妈妈,观音婢想你。” 轻揉着我的头发,秦妈妈说道:“我也想你啊。”继而,秦妈妈刮着我的鼻子,“好好好,病全好了,心结也便全开了,最好不过。” 如云、如月当然不明白秦妈妈的话,仍旧激动的看着我。 我泪眼朦胧的拉起她们二人的手,“这些年,好想你们。” “我们也想娘娘。” 说话间,二人连哭带笑的围在我身边,然后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这几年的事。当然明白有许多事我不能说得太过清楚,秦妈妈打着圆场,“王妃远道而来,平安就好,过去那些不吉利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是啊,是啊,不提了。王妃娘娘是吉人得天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轻拍着如云的脑袋,如月笑道:“可不是有后福,王爷方才说了,王妃娘娘肚中又有一个小郡王了呢……” 某人还真听话,我说是儿子他就宣扬是儿子。一想起儿子,我四周看了看,“对了,遂安呢?” “在招呼恒山王爷、卫王爷、长乐公主沐浴的事。来,多少年了,老身再也没帮娘娘沐浴了,如云、如月,快,水。” 急忙‘诶’了声,如云、如月二人麻利的行动起来。 轻解罗衫,沐浴花香,真是舒服啊。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也不知哪一天我睁开眼,还认不认得你们。 看着三个嘴角含笑替我沐浴的人……突觉得眼角有些湿,我将自己的脑袋沉入水中再重新浮出,遮掩着自己时不时纷乱、心痛的情绪。 我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记住你们才是。 “娘娘,你这看着哪像三个孩子的母亲……比原来更漂亮了。” 如云一如以往般俏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深思,轻揪着她的嘴角,我笑道:“就你嘴颦。” “这么些年了,我们一直以为娘娘……王爷瞒得可真紧。” 我看向如月红红的眼睛,感动说道:“不过是不想我在治伤期间被打扰,再说,治不治得好还说不定,万一治不好,你们这些牵挂我的人又得徒劳的空欢喜一场。” “孙神医真厉害,诶……娘娘,他有没有说后期我们要注意些什么,有没有开些药方或者药膳的给娘娘服用,要知道,娘娘如今又有身孕了呢。” 这两个妮子关心我的身子比她们自己的还要用心……于是,对于她们热心的提问,我一一回答着她们的问题。 好不容易沐浴完毕、穿好睡衣,我也有些疲惫了,正准备上床歪着再和她们叙叙话的时候,一众起起伏伏的‘母妃、母妃’的声音欢呼雀跃而来。 看着三个孩子,我急忙转身展开双臂,将他们的身子一一兜住。 接着,我看向跟随在他们身后含泪带笑的遂安,说道:“遂安,这些年,大恩不言谢了。” “王妃娘娘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一迳说着话,遂安一迳抹着泪。 我伸出手,轻握着遂安的手摇了摇,一切尽在一握中。 哪知人间的悲欢离别,李泰最是兴奋,直摇着我的手,“母妃,你答应过青雀,青雀可以陪着母妃睡。” “母妃,丽质原来不和父王睡一处是因为男女有别。如今青雀都不知羞的和母妃睡。丽质更应该和母妃一起睡。” “母妃,这个……乾儿虽然大了,但只睡三天,可好?” 我还没回答呢。李世民已然进屋,一声‘都不许’后,他一一手指着三个孩子,“快,各自回屋,睡觉去。” 承乾和丽质黯然失神,李泰却是不放弃,“不。青雀没有房间,这里一直便是青雀的房间。所以,青雀可以和母妃一起睡。” 呵呵,谁叫你那么疼这个小胖子。再看你怎么办? 出其不意的瞪着李泰,李世民咬了咬牙,看向遂安。“遂安,今晚麻烦你照顾青雀。明天,你替青雀在这明珠楼中整一间房出来。” “不。”李泰圆圆的脑袋一扭,然后屁颠的跑到床榻边,一溜烟的爬了上去,拍了拍床榻,“我就要睡这里。” “青雀,下来。” 见他爹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般严厉的待他。小胖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不依了,嘴一瘪,眼中已然有了两包泪。 承乾和丽质两个贼精,颇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的父亲。 果然,见不得李泰掉泪。李世民急忙走到床榻边半抱半哄,“青雀,不哭啊,乖。”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轻揉的为李泰擦眼泪,“你长大了,该一个人睡了。你看,你大哥便是一个人睡。丽质比你小,不也一个人睡?” “父王呢?你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陪着母妃睡?” 呃,这个……李世民头上黑线条条,秦妈妈、如云、如月、遂安等人掩嘴而笑。 “二郎……”我好笑的走到床榻边坐下,然后半拥着急忙扑到我怀中的李泰,轻柔的擦着他脸颊的泪,“泰儿乖,不哭,母妃陪你睡……啊。” 尽管泪珠还挂在脸颊,但小胖子的笑颜立马展现,“还是母妃好。” “观音婢,你……” 这人,有和自己的儿子争的么?我好笑的觑了李世民一眼,“你也累了一路了,早些休息去罢。”眼见某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当然知道以他的脾性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是以我又放低姿态的建议,“当然,如果你想听我们娘儿间说话的话,喏……那里有屏榻,就麻烦你在那里休息了。” 在李世民心不甘、情不愿倒退着看屏榻的功夫间,承乾和丽质已然双双欢呼着蹦上了床,然后都围在我身边抱着我笑、闹。 好不容易回来,正是增加我和孩子们感情的时候……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在我戏谑的眼神中,知道再争下去无趣的肯定是他自己,李世民妥协的吩咐,“秦妈妈,替本王在那屏榻处铺床。” 秦妈妈‘诶’了一声,急忙招呼着如云、如月、遂安等人行动起来。 ------题外话------ o(n_n)o 谢谢醉恋红颜的票票。谢谢nanxiao98742的钻钻。 082章 玄武门7 多少年,我的夜极是安静,只有今天是这般的热闹。 三个孩子左左右右的躺在我身边,然后脑袋粘着脑袋的讲着些话,讲得最多的便是这些年我在扶桑的事。 骗孩子虽然不好,但善意的谎言偶尔为之也不为过,等他们都长大了,都能够分清事理的时候,只要他们感兴趣,只要我还记得,我定然会将一切实情告之。 再怎么精力充沛的孩子在闹腾了一天后终究是抵不住瞌睡虫的侵袭,不知不觉间,丽质和泰儿早早便进入了梦乡。唯有承乾,仍旧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乾儿,来。”我展开怀抱,含笑看着我的大儿子。 “母妃。”说话间,承乾便偎进了我怀中,有些哽咽的说道:“乾儿好恨,恨自己的武功不济。要不然,母妃也不会中那一箭。” “那个时候我的乾儿还小啊。如今我的乾儿都长成小男子汉了,从此以后,有乾儿保护母妃,母妃再也不怕那些坏人了。” “嗯。所以,这些年,乾儿不敢懈怠武功,便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保护母妃。” “乖儿子,母妃知道。要知道,这么些年,母妃最想的、最念念不忘的便是你了。” “可母妃一如父王般的最是喜欢青雀。” 这个小子,仍旧一如小时候喜欢吃味么?我好笑的戳着他的额头,“小东西,瞧你这小性样……搞半天,你还是没长大啊。要知道,你们是母妃的心头肉,都一样喜欢。只是泰儿、丽质还小,所以母妃会有些偏护着小的。但不会丝毫减少母妃对乾儿的爱。你忘了吗,你可是大哥,是可以为他们只手撑天的大哥啊。” “我知道,做为大哥,我有责任,有责任保护好他们。” “乖儿子,母妃不在的这些年,你将他们保护得很好,非常好。母妃很高兴、很开心、很欣慰。我的乾儿,你又长大不少了啊。”语毕,我轻抚着他被我戳得有些红的额头,然后亲吻了一口。 立马搂着我的脖子,将脑袋窝在我的脖颈中,承乾有些呜呜咽咽起来。 这个孩子是我这一生倾注了最多情爱的孩子,为了证明我曾经生活在这个异世,我抛弃了一切底线迎接了这个孩子的到来、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他的到来给了我多少欢笑、泪水……也让我知道做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所以,我的孩子,我必不会离开你,必不会让你走上那条因缺失母爱从此颠狂的路……相信母妃,一定会扶着你,一路走好。 一边柔声细语的轻哄,一边轻拍着他仍旧瘦小的身子,我不仅轻声唱起曾经哄过他睡觉的歌谣。 很快,怀中的小男子汉不再哭泣,而是津津有神的看着我,接着在我柔和的歌谣中,眼神越来越晕沌…… “睡着了?” 我颇多感慨的看着小心翼翼走到床榻边坐下的人,又看了眼仍旧在我怀中沉睡的承乾,轻揉着怀中稚气的脸颊,点了点头。 李世民歪身床榻之上,点了点承乾的脑袋,“这个死小子。” “别,轻点,别弄醒了他。” “观音婢,你怎么还能够像宠小时候的他般宠着他呢?他都大了。” 这语气颇有怨言啊。我好笑的覤了他一眼,笑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眼中啊总是出现一个比乾儿更大的孩子,那个孩子都是成亲的人了,还不是一天到晚的逮着机会便窝在他母亲的怀中撒娇。” 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他。李世民先是佯怒,接着眼睛便红了,轻揉着承乾的头发,略显哽咽的说道:“母亲如果还活着,该有多好。我们兄弟断不会闹至今日局面……” “二郎,别伤心。生死循环,生命不止,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 “我知道。好在我还有你们。”说话间,李世民干脆也偎上了床。然后颇多感慨的看着承乾,“想乾儿来临的时候,正逢母亲去世,如果不是这个小子的到来,我都不知道我挺不挺得过去。” 就知道你是个恋母情节严重的人。好了,遗传给下一代了,承乾的恋母情节多出自于你。念及此,我笑道:“那个时候,你唤他‘蚕儿’。” 闻言,李世民眼中父爱泛滥起来,很是津津有神的看着他的长子,“我多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就是2、3岁左右的样子,然后我带着他去打仗、打猎、打马球、溜冰球……” 在只有承乾一个的时候,李世民是倾注了他全部的父爱给这个嫡长子的。在柏壁之战的时候,我便已然见识。看着已然沉浸在往事中的人,我好笑说道:“怎么,如今他长大了,你便不喜欢他了么?只知道疼青雀?” “谁说我不喜欢他。我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只是,如果仍旧一如他小时候般宠着他,他如何长大?如何独立?万一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办?青雀、丽质怎么办?所以,我不得不时时严厉的要求他,就是要他早些担起做为大哥的责任。苦了他了。”语毕,李世民低下头,在长子的额头印下深深的一吻。 “好在泰儿睡着了,如果他知道你心里居然这般疼着他的大哥,依他那小性样,肯定会委屈得三天三夜的睡不着。” 略抬唇角看了眼睡得怡然自得的李泰一眼,李世民抬手轻拍了拍小胖子的屁股,“这个欠揍的家伙,吃定我怕他的眼泪,所以越来越无法无天。” “知道他无法无天你还这么宠着他、由着他?”这是不是也是造成后期这个泰儿偏要太子之位的原因之一呢? “他像你,太像你。” “明明和你一个模子,哪有像我半分的道理?你喜欢他、无法无天的宠着他,定然是你的自恋情节,和我没有半毫半厘关系。” 这样一说,某些同志不但恋母,更是自恋……呵呵,都是恶俗的习惯啊。 无视我的调侃,李世民迳自说道:“知不知道,第一次看到你,你那个时候一岁还不到,我对你脚底的牡丹极感兴趣,可你却是‘呜呜’出声以一副极委屈、极无辜的神情看着我,眼中还包着两包泪……” 能不委屈、无辜么?那个时候,你将我的脚挠得痒极,还弄得我眼泪、鼻涕横飞?我要被自己笑得气绝的时候不得不露出讨好的目光看着你啊,希翼着你手下留情。 明明知道一切,但我故意很是惊讶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 “当然记得,永远也忘不了。”说话间,他将我和承乾一起搂入怀中,又道:“那个时候,我深得母亲之宠,是母亲最宠的儿子,可因了你的到来,母亲似乎更宠你一些,所以……” 听着他的细细讲述,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拧着他的腰,“原来乾儿、泰儿这两个孩子的小性样皆来自于你啊。” 不但不否认,李世民还颇带与有荣焉的神情挑眉说道:“可不是。我的种能不随我!” 再度好笑的拍了他一掌,我又道:“泰儿长得像你,连小性样也像你,你怎么说泰儿像我呢?” “第一眼看到青雀的时候,他也是‘呜呜’出声且以一副极委屈、极无辜的神情看着我,好像在责怪我怎么花了那长的时间才找到他。那神情像极了小时候的你。于是,我哄着他在他的朱砂痣上亲吻,他便笑了,笑得比满天的星辰还要灿烂……” 原来,那一日,洛阳宫外,估计是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一路被掳且不怎么哭的李泰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正因了他哭,李世民便不再计较更多了,和侯爷冲出去夺人。夺到李泰,那个小胖子对李世民似乎有感觉,不但不哭了,更是对李世民露出笑脸来,那个傻笑一时间便让李世民愣了神,从而也导致侯君集被王世充的人抓住。 “那一刻,我发誓,从这一刻起,一定要让我的青雀开开心心的活着,再也不许任何灾难近他身半分。可……随着他长大,他的眼泪也越来越多,只要他一哭,我便感觉好像看到你在我面前哭似的,不得不去由着他、疼着他、宠着他,然后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而这个小面团儿一如你的性子,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见我眼神很是控诉的看着他,李世民又笑道:“知道不,别看青雀憨憨的样子,其实心机不知藏得有多深,估计知道他的眼泪便是我的杀手锏,于是他使用得也越来越多了,唉……我也知道这般宠着他不好,但只要看到他的泪,我便不由自主的想对他好,便是他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去摘。只要他冲着我一笑。” 唉,眼泪果然是杀手锏。 古有周幽王为博媬姒一笑而锋火戏诸侯,今有秦王爷为博儿子一笑不惜九天揽日月。以后,我该如何训练我的泰儿戒掉这个爱哭的毛病呢?但他的泪腺一如我的泪腺,这是生理上的,无法改变啊。 “二郎,你不能这般宠着泰儿,有时候,你得狠狠心,你若一味这般的由着他、宠着他,会出问题的。” “能有什么问题?他还不是有长大的一天?如今你肚子中又有一个,这一个一出生我定然会疼极,对青雀自然便会有疏忽的地方。到时候,他便会学着乾儿,自然而然的担起一个做哥哥的责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否则也不会有后期你宠李泰宠得超越一国太子从而导致兄弟二人夺嫡的事。想想都心酸。念及此,我叹道:“不过说大话而已,眼前就有一个比泰儿小的,也未见你疼她超过了泰儿的。” 有些糊涂的看着我,李世民问道:“谁?” 我的眼睛瞟了瞟丽质,下巴点了点,“丽质啊。丽质虽然和泰儿是双生,但算起来她最小,就不见你疼她。”谁知道以后这个小的出来后,你会不会分些心给这个小的?若按历史论,你对李泰可是宠冠诸王的宠啊。 “谁说我不疼丽质?我想疼她可她却不让我疼啊。她长得像她的外祖母,但性格却和雪主有些相似。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相当的有主见。你若真时时为她着想,她还不乐意呢。”语毕,李世民伸掌轻拍了拍丽质的脸颊,“是不是啊,父王的长乐。” 这神情…… 不过,也亏得他这些年能够将这三兄妹照顾得这般阳光、健康,做为一个父亲,他真的很合格。接下来,我便要认真做一个合格的母亲了。 “累了,要睡了?”见我微眯眼点头,李世民将被子往我的地方挪了挪,“那快睡,我陪着你们。” ------题外话------ o(n_n)o 谢谢5698708、求禅的票票。 春节:21天。 082章 玄武门8 多少年,没有像今夜睡得这么踏实。一大早,迷迷糊糊中,便听到秦妈妈在小声禀报韦泽来请安的事。 唉,礼数真是周全。 “告诉韦姐,王妃还睡着呢,不管何事,她做主便是。如果她有拿不定主意的,一如原来般,请示一下遂安,二人合计便好。” “还有,一大早便接到程府、长孙府、房府等各府的帖子,各府的夫人们请王妃娘娘过府一叙离别之情。” 原来裴翠云、二嫂、三嫂、冰巧、卢雨烈等人都下请贴了? “昨天还没叙够?”很显然,李世民的语气不满,接着便道:“你亲自去告诉各府来送贴子的人,如今王妃有孕在身劳累不得,如果她们姐妹要相聚来天策上将府便是,还有……” 声声吩咐、叮嘱考虑得比我还周到。我舒心的一笑,再度拥着被子而眠。 估计是这么多年没有睡个好觉的原因,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承乾、泰儿、丽质三张脑袋头并头的看着我,见我睁开了眼睛,都笑得眯了眼的、讨好的看着我。 “孩子们,什么事惹得你们如此高兴啊。” “我们又要有弟弟了吗?”承乾和李泰第一次异口同声。 “不,我希望有个妹妹……虽然我喜欢襄姐姐,但襄姐姐已经出嫁了。虽然我喜欢豫章,但豫章已回突厥了。这天策上将府中总是我一个落了单。所以,母妃,这一次,你一定要替我生个妹妹。” 李襄嫁给了史大奈的儿子,因史大奈对兰诺伊一直忠心耿耿,兰诺伊特赐他突厥皇室姓‘阿史那’,所以,如今史大奈的儿子名唤阿史那忠。至于豫章,是兰诺伊的女儿。上次李世民送兰诺伊归突厥的时候,年幼的豫章偏要替兰诺伊守灵,是以李世民不得不将豫章留在了突厥。 看着三兄妹不停的你争我辩,我恁由秦妈妈、如云、如月服侍我起床更衣。 洗漱完毕之后,三兄妹仍旧面红脖子粗的在争论着。一向以承乾马首是瞻的丽质这个时候也不将承乾放在眼中了,更是不依不饶的说:“男孩有什么好,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可以作伴,母妃再生一个女孩给我作伴才是公平。” 随着丽质的话落,李世民‘哈哈哈’的笑着进了屋子,然后一把将丽质抱起,许诺道:“丽质,就算你母妃这次又生了个小弟弟,但父王答应你,一定会让你母妃替你生个小妹妹的,如何?” “真的?” 李世民肯定点头。正色说道:“父王什么时候对我的小公主失言过?” “这倒是真的。”说话间,丽质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父王说母妃会回来,母妃便回来了。所以,丽质相信父王。”语毕,很是高兴的在李世民脸颊上留下一吻。 我生孩子的事怎么变得像是他们的事了,而且好像还可以讨价还价…… 如果起先我觉得生孩子很麻烦且很痛苦,如今我一点也不反对多生几个孩子,因为在怀着孩子的期间,虽然我的武功可能会时聚时散,但因了孕育着生命,因了他的血和我的血交融在一处,在怀孕期间,老天再怎么也不能夺去我对他的记忆。 见我柔和的看着他,李世民哄好儿女并命他们去厨房亲自为我传膳,三个孩子一下子便乐疯了,急急争先恐后的往外跑,都吵着要替我拿我最爱吃的菜。 眼见着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跑远了,李世民这才搂着我的腰,“睡得可好?” “一天一夜,这么多年的瞌睡似乎都补回来了。” 闻言,李世民的眼睛有些红了。紧紧的抱着我,声音有些哽咽,“这么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在守卫着我们的家,但万不想,你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撑着我,不但守卫着我更守卫着我们的家……苦了你了。”语毕,他在我头顶印下深深的一吻,然后又道:“你让我再该如何疼你。” “那就宠着我呗。” “好。就怕不够。” 不想抱着我的人时时沉浸于过去的自责、哀伤、感叹中,更不想我们二人以后的感情变成了还债,我岔开话题问道:“张烈走了。” “嗯。” “比武那一晚,我觉得,他似乎特别喜欢我们的泰儿。” “可不?他私下和我说要带走我们的泰儿,要将他一身的武功传给泰儿。” 闻言,我心中一动,抬头看着李世民,“你是怎么回答的?” “张烈那是托词,什么教导武功,他是太喜欢泰儿才说出那话来,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我已为泰儿请了师傅,同时告诉他不要打泰儿的主意,喜欢孩子的话,自己生一个……” 这人,对恩人一点也不留情面。 再或许,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不是我们女人能够懂的。 “来,给你看个东西。”说话间,他将我拉到书橱前,将书橱的门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几幅画卷,“瞧瞧。” 一一展开,无一不是我。一如原来那被烧毁的画卷,每幅上都题有《凤求凰》。 明知道那幅画像被烧掉了,但我仍旧故意问道:“我记得你有一幅我弹琵琶的画像。” “你怎么知道?” “我不小心看到的。” 略挑高眉,李世民煞有趣味的盯着我,然后略带恼声道:“你真狠心,明知道那个时候我那般的思念着你,但你却宁愿以无极的身份出现挠乱我的心神却就是不与我相认。” 不相认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的情缘已逝,再也不会续起……“是你说的,要我从此远着你啊。” “你……”了一声,李世民轻弹了我的额头一下,又笑道:“那个时候,洛阳久攻不下,你在京中待产,我左右为难,焦头烂额,恨不能一口吞下洛阳然后赶回京中守着你。但洛阳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所以,那个时候,我日日夜夜便看着你的画像度日,不巧有一日被刘将军给发现了……” 原来那一日,再攻洛阳不下,李世民颇是意兴阑珊的看着我的画像发呆,刘弘基正好进来撞上了,于是问‘秦王想王妃了’的话。 大丈夫情结超浓且作为一军主帅的李世民这个时候怎么能够承认自己是个沉溺于温柔富贵乡的人呢,是以很是正色的回答‘每每此时,我在勉励本王,难道还有什么是比她更难对付的吗’的话来搪塞。 呵呵,难怪刘弘基、段志玄等人总是撮合着我和李世民,原来是眼前人总在属下面前犯傻的原因。明明知道糊弄不过这些属下却仍旧要糊弄,也不知被这些属下在暗中笑过多少回。念及此,我好笑的拧着他的腰,“你以为我是敢画么?” “敢画?” “敢石是拿来镇宅的石头,我的画像岂不是拿来镇你三军的画?” ‘哈哈’一笑,李世民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对啊,本王怎么没有想到。好,本王这便画一幅更大的,然后挂在中堂,成为我秦王府的敢画,看还有哪个牛鬼蛇神敢进宅闹事……对了,一样的,本王要在这画像上题上《凤求凰》。” 这话说得我又好气又好笑,死戳着他的脑袋,“你还真将我的玩笑当真了啊。”语毕,我想起洛阳的一幕幕,问道:“记得在洛阳天牢。你便在哼这首《凤求凰》,为什么?” “因为那一次,我觉得自己可能真活不下去了。临死之前,不知怎么回事,脑中便浮起你的影子,然后就想起我们新婚的第一次小别……” 新婚第一次小别,他急急的赶回来,对我唱的便是这首《凤求凰》……果然,人在临死之前,想着的其实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这个人给予你的是痛、是爱、是苦、是甜……你便是这般的想着他。 “就没有为泰儿担过心?” “有襄儿照顾,应该没问题。再说,我若真熬不过那一劫,我估摸着我李唐将士定然能够在一个月内拿下洛阳,那个时候,襄儿带着青雀出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了。”说话间,他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声说道:“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我有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无极会来救我。”定定的看着我,李世民叹声说道:“这是不是就是心有灵犀呢?果然,那一夜,你便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欣喜,那个时候我以为无极便是你,可后来……唉,你也真能够折磨人,搞得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精神错裂。” 难怪后来你尽说些露骨的话,却是试探。你没将我搞得精神分裂便不错了。默默想着往事,我在某人的怀中发着愣。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真好,真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却仍旧静静的、懒懒的趴在某些人怀中,突的念及一事,我问道:“二郎,你就那般不情愿我教泰儿武功吗?想当初,在洛阳的时候,还是你请我当泰儿的师傅呢。”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就喜欢青雀身上的肉。” “小时候肉肉的当然可爱,但长大了便会有许多不便,练武也好让他减减肥啊。再说,他那一身蛮力必需习武才能够得以控制,你瞧瞧,上次差点便勒死了乾儿。” “勒不死的。乾儿有武功,之所以被青雀勒得差点出不了气是因为乾儿太心疼青雀,舍不得下手而已。”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它日泰儿勒的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呢?我只教他我们长孙家的武功,不教《黄金诀》上面的功夫,应该不会有多苦。” “这样啊……”李世民犹豫半晌,终是妥协说道:“那好罢。不过事先得说好,如果我的青雀叫苦、叫累的话,你得悠着些,不可伤着他。否则……” 见我瞪着他,他急忙打住话,悻悻然道:“好罢,到时候,我送些吃的喝的给青雀,你不可反对。” 练武的时候送吃的送喝的还练个什么啊。再度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本待数落几句,不想“父王、母妃,快来看,快来看啊”的兴奋之音不时的响起。 他们三个不是替我传膳去了么?这又是被什么事给吸引了? 迟疑间,我和李世民双双踏出寝房。 “父王、母妃,你们看……” 随着三个孩子小手指的方向,我和李世民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天空。 ------题外话------ o(n_n)o 谢谢601781829、suetyingchan的票票。 谢谢qquser6853213的花花! 春节:20天! .. 082章 玄武门9 日落时分,两个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 一大,一小。 随着云层的浮动,小太阳逐渐和大太阳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两个太阳间形成了一定的孤度,圆弧外还挂着一条美丽异常的彩虹。 ━━幻日。 幻日是大气的一种光学现象。在出现卷云的高空,分布着大量的微小的六角冰晶,当这许多冰晶出现在日出或日落附近时,它们便会像三棱镜一样使太阳光发生折射,形成环绕太阳的‘日晕’,也就是幻日。其实,那个小太阳不过是大太阳的虚像而已。 在这个怪力乱神的年代,这种现象会被演绎成皇朝更迭、天无二日、山无二虎等……腥风暴雨只怕又将来临。 “这大地会不会烧起来啊。” “我们会不会渴死啊。” “《淮南子》上说:尧时十日并出,草木皆枯,尧命后羿仰射十日其九……我一直以为那不是真的,原来果然有此事啊。”说到这里,承乾颇是兴奋的看向李世民,“父王,你的巨阙天弓呢,要不,试一试。” 李世民只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承乾的头,然后又看向天空。 不出几分钟,随着云层的散去,幻日不见了终影。 丽质喜得惊叫一声,“大哥,它定然是听到你的话了,一听说父王要用巨阙天弓射它,那个小太阳便跑了。” “呜呜呜……大太阳似乎也跑了,那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白天了,没有白天青雀便再也不能逛街买好吃的东西了……” 看着小胖子眼中担心的神情,李世民好笑的摸着李泰的头,“大太阳跑了是因为现在天色晚了,去,好好的陪你的母妃用晚膳,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太阳一定会升起。” 是啊,翌日,太阳一样照彻大地。 可,李唐大地上的流言蜚语狂风骤雨般的袭来。 大太阳是李渊。 至于小太阳,有说是李建成,也有的说是李世民。 说后者的占倾倒性多数。 主要原因便是秦王妃病愈归来导致天空出现两个太阳,是不是意味着天要大变? 一个是《坤》之泰卦‘后妃’之像。一个是‘济世安民’之命,秦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一时间,我那久不被人提及的贵格之命再度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默默的喝着茶,脑中纷乱的将这几天的事都过了一遍,我决定不要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无视这些流言,陪着我的孩子在明珠楼享天伦之乐才是重中之重。 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我不得不佩服李世民,他能够照顾好这几个孩子还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因为,这几个孩子还真个个不是好照顾的主。 就比如说,现在,丽质,一袭非常正规的唐装加身,配着她水嫩的肌肤、乌黑的眸子、樱桃似的红唇……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可是,素来好动的她如今正规正矩的坐着。 承乾呢,被丽质磨得不耐烦了,不得不答应丽质为她画像,而且应她的要求画的是她未来的像。 这……还真有点为难承乾。 一柱香的时间后,执笔作画的承乾由先时的不耐烦变得似乎非常的乐在其中,我起了好奇。决定去看看再说。 先走到丽质身边,我试图解决我的第一个疑惑,“丽质,你才多大,居然要画自己13岁时的像?” 丽质呶了呶嘴,回道:“大哥说,冲哥哥和铁牛都想娶我,所以,我让大哥画一张我13岁时的像送去给他们瞧瞧,如果他们觉得13岁的我长得还可以仍旧想娶我的话那他们就来提亲,父王答应我嫁谁便嫁谁。如果他们觉得我长得不好看……那就算了,我也不打算嫁给他们。” 原来如此。 看着说得一本正经、认真的、6岁的娃子……脑中晴天霹雳闪过。 这个时代的娃子都早熟啊。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13岁出嫁的么? 嘴中很是干涩的、牵强的道了声‘好办法’后,我走到承乾身边看了看,呵呵……如果被冲儿和铁牛看到这样的丽质,十有八九都不会娶。 因为,承乾画得津津有味的内容是光芒,那只趴在丽质身边的藏獒。 一巴掌拍在了承乾的脑袋上,我懊恼说道:“死小子。” 承乾居然憨憨的一笑。只听丽质问道:“母妃,是大哥将丽质画得很丑吗?” 承乾急忙挤眉弄眼而且暗中讨饶,然后快速的在光芒的身边加了几笔,意思是我先画藏獒再画丽质。 知道他们兄妹素来喜欢打闹,也想放过承乾一马,是以我说道:“呃……画得还不错。” 很是得意的挑着眉,丽质说道:“母妃是说丽质13岁的时候仍旧很漂亮吗?” “我的丽质有着天生丽质的美,如果说丽质都不漂亮的话,这世间便没有漂亮的人了。” 是个女人都爱美,小女生也不例外,我这话估计拍到丽质的马屁上了,她立马对我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来。接着,我耳边便传来承乾训斥的声音,“规矩些,不要笑,嘴又画错了。” 丽质闻言,急忙伸手捂着嘴,然后又正襟危坐起来,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承乾的方向。 我怒瞪了承乾一眼,意思是‘再拿你妹妹开涮小心揍你’,而承乾也急忙回着‘我错了,我立马改’的眼神。 然后,我看到承乾很是认真的开始画丽质的像。 这画法还真有李世民的范…… 好有意思的一对儿女。我不觉看愣了神。 “呜呜呜……母妃,都烧了一柱香了,可以吃烧鹅了不?” 听着李泰控诉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我那个正扎着马步的小胖儿子,那胖胖的小腿已经在打颤了。 我再看了眼不远的桌子那摆满了一桌的吃的、喝的……唉,某些人这般心疼才掉了两斤肉的儿子,三不五时的便派人送来最能够惹得李泰掉口水的吃食,这叫人如何教导? 这不是故意添乱吗? “再坚持一柱香的时间。” 见我说得严厉,李泰一下子站了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我,“青雀不想学了,不学了。” “我的泰儿还想不想当男子汉的。” “男子汉不一定要学武功。舅姥爷、房先生他们都没有武功,不一样是男子汉。” 这个小胖子,头脑真是一等一的灵光。我无语的看着他,他则很是挑衅的看着我。 “那青雀还想不想听母妃的话,想不想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小嘴一嘟,李泰头一扭,然后重新蹲下,又扎着马步。 这个李泰的教育,果然是难之又难啊。如今他小,我时时以母亲的身份压制他,他尚听话。长大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够压制得住。 得想个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才是。 想到这里,我又看向正专心致志作画的承乾:我必不让,必不让你们两个走上兄弟夺嫡的路。 “王妃娘娘。” 遁声望去,是秦妈妈。见她示意我走近,知道有重要的事,于是我走到她身边,她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舅姥爷、三少爷、房先生他们都来了。在书房呢。” “舅舅来了。” 舅娘因病辞世,舅舅送舅娘的灵柩归老家。是以自我回长安以来便没有见到他。也不知他这段时日可好?我急急的吩咐秦妈妈好好的看管李泰,然后大步往书房走去。 还未近书房的大门,我便被里面的争论之声吵得驻脚细听。 侯君集见我到了,本来要进内通知,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 知道李世民没什么事瞒着我,侯君集恁我站在了门口。然后他又带着其余的人巡逻去了。 “现在仇怨已经造成,一旦祸患暗发,岂只是秦王府不可收拾,实际上社稷的存亡都成问题。二郎啊二郎,不如采取与周公平定管叔、蔡叔相似的行动,以便安定皇室与国家。存亡的枢机,形势的危急,就是现在了!” “二郎,我有这一想法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只是不敢说出口。现在舅舅说的这一席话,正好符合我的心愿。” “二郎,为师现在唤你一声‘二郎’便是没将你当秦王看了。说的都是知心话。你功盖天地,本应当继承皇帝的大业。现在危机发生,正是上天在帮助你啊。为师希望你不要再迟疑了。”说话的是房玄龄,只听他继续说道:“想当初,为师义无反顾的投身入李府,不过是陛下在为师面前答应了为师,无论如何都保观音婢一命。可现在呢,不过多一个太阳的问题,陛下又生杀观音婢之心……陛下即是真龙天子,便应该信守承诺……” 不再听房玄龄说些什么,我愣愣的靠在墙壁上:终究,李渊终究不打算放过我。 一山不容二虎,天空不能出现两个太阳。 如果没有幻日现象,李渊会放过我吗? 想着他迎接我归来的情真意切:会的,会,他一定会放过我。 只是如今,两个太阳的怪力乱神,他不得不痛下杀手。 “观音婢。” 熟悉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看向那个瘦得不成人形的熟悉的身影,眼泪一时便涌了出来,“如晦。” 听李世民说,当初如晦没救下我,以为我真不在人世了,于是他很是放纵他自己的身子,不但有病不治,而且还故意喝酒伤身,目的便是能够早些结束尘缘。后来,李世民将他派往了洛阳,驻守天策上将府。 瞧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憔悴,应该是方方赶到的。 “为什么不进去?” “我……”看着他曾经受过箭伤的手臂,我伸手摸上去,“好了没?” “全好了。”说话间,杜如晦很是认真的看着我,很是正色的问道:“观音婢,告诉我一句实话。” “好。” “你是不是……无极?” “是。”说话间,泪一时便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当初骗了你,更对不起为了演戏而不得不伤了你。 “好,一切都不要说了。”轻整了整我的发髻,杜如晦唇角展开一如以往的笑靥,“我帮你,帮世民,一同渡过这个难关。” ------题外话------ o(n_n)o 谢谢yicjyk的票票。 春节:19天。 年底事太多,明天请假一天,诸位朋友原谅。 082章 玄武门10 书房之中,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一一见过后,我定定的看着舅舅,这还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神似谪仙的舅舅么?除了那看我的眼神和嘴角的温笑一如往昔,他的胡须、头发尽染雪霜。 是为了我担心的吧。心中难受,我跪在了舅舅跟前。 “起来,快起来,孩子。”舅舅急急的扶我起来,然后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受苦了,孩子。” 因了我的命,苦的更是你们。 看懂了我的心事。房玄龄轻声问道:“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见我点头,他轻叹一声,又劝慰说道:“观音婢,记得太原的那一年,你因了你的贵格之命时时自责,当时为师就劝导过你,无论有没有你,这天下都会死人。无论有没有你,这天下该反的终究会反。世道无常并非起于一人之因……如今,为师仍旧要以这些话来劝导你。” “是啊,观音婢,你想一想。你不在的这些年,那些人也没有消停过啊。不一样拿承乾、二郎来说事?” “三哥,二郎都告诉过我了,我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知道就好。”三哥和舅舅纷纷抱了抱我,然后舅舅将一个布袋子丢在了桌子上,“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李世民随手拿起,倒了倒,倒出一袋子的金银珠宝。于是,他很是感兴趣的看着舅舅。只听舅舅说道:“这是齐王爷欲收买段将军而段将军交予我的,段将军要我代为转达,他对你的心忠诚不二,不会因了齐王爷这些钱财便萌生倒戈之心。一如你在太原所言,选定了你,他便选定了人生最后的一个主子。” 原来是元吉想收买段志玄却被段志玄拒绝了。 冷哼一声,李世民冷冷说道:“元吉也沉不住气了啊。”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侯君集‘尉迟将军,不可,不可,王爷有重要的事在商议’的声音。 侯君集虽然灵巧,但论功夫和蛮力却不是尉迟敬德的对手,他的话方落,尉迟敬德便闯了进来,揖手赔罪后,将手中的一封信拍在了书桌上。 “这又是什么?”舅舅说话间将信拿在手中,然后取出信瞧了瞧,笑道:“看来,有人想收买尉迟将军。” “这是太子殿下写予在下的一封信。” 舅舅轻声的念出“希望得到将军的屈驾眷顾,以便加深我们之间的布衣之交”之句。 先有元吉收买段志玄,现在又有李建成拢络尉迟敬德,看来,李建成和元吉都行动起来了,想剪除了李世民的羽翼再动手。 耳听得舅舅念完书信,尉迟敬德说道:“在下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他写了些什么。但他还送予在下许多金银,在下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将那些东西当场便返还了。” “太子殿下没生气?” 在李世民的一众文臣武将中,尉迟敬德归附李世民的时间不长,舅舅对他还是有防心的。在这种关键时期,这般小心翼翼的问话也算别有目的。 “气啊。太子殿下当时就气坏了。” “你说了些什么话将我们的太子殿下都气坏了呢?” “在下说,我是编蓬为户、破瓮作窗人家的小民,遇到隋朝末年战乱不息、百姓流亡的时局,长期沦落在反朝庭的境地里,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秦王赐给我再生的恩典,现在我又在秦王府为官,只应当以死报答秦王。我没为太子殿下立过功,不敢凭空接受殿下如此丰厚的赏赐。倘若我私自与殿下交往,便是对秦王怀有二心,便是见利忘义的小人,殿下要这样的小人又有什么用呢!” 追随李世民左右的都是和李世民出死入死多少次的人,之间的情谊岂是这些金银珠宝便能够买下来的?尉迟敬德的话有理有节,想必李建成那个时候不是气极,而是愧疚之极。 很是被尉迟敬德的话感染,舅舅说道:“将军对王爷的忠心就像山岳那样坚实牢靠,即使太子殿下赠送给您的金子堆积到了北斗星,王爷也知道将军的忠心是不会动摇的。他赠给将军什么,将军只管接受便是,更可以替王爷了解太子殿下的许多阴谋诡计和其后用心。如今倒好,将军便这般拂了太子殿下的意还拿走了这封留有他把柄的信……依我分析,不久后,将军府上便要祸事临头。” “临头便临头,反正在下的命都是王爷给的。在下只信一句话,王爷在太原说过的那掷地有声的话:选定王爷,便是选定人生的最后一个主子。” 尉迟敬德话落,满屋子的人无一不动容的看着李世民。 舅舅很是欣慰的点头,语句莫不带着颤抖。“不枉王爷待你们义气如云。好,有气节,好气节啊。”语毕,他将元吉企图收买段志玄的事又讲予尉迟敬德听,然后指着那些财物说:“段将军比你聪明多了,他说收不收财宝是一回事,背不背主又是另外一回事。还笑说这批金银可以买点辎重,以后真打起来的话,也可替王爷分忧。” 闻言,尉迟敬德‘唉呀’一声,悔不当初的说道:“早知道,在下也不还那些金银珠宝便好了。” 一时间,舅舅、三哥、房玄龄都被尉迟敬德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唯有李世民,心事颇多的倚窗而立。 “二郎,不要再犹豫了。现在不光是你、观音婢、承乾的问题。如今祸事马上就要烧到你的所有属下的身上。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段将军、尉迟将军么?接下来,只怕便是刘将军、侯爷等人了啊,你要眼见着他们一个个的得罪太子殿下、得罪齐王爷,然后或被杀或被赶、被贬么?到时候你身边的人都被驱逐干净,你只剩下孤身一人,如何保护观音婢?如何保护乾儿、丽质、青雀?” 和平时期,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手中皆无兵权,真开战的话便是各府豢养的勇士,李建成和李元吉两府的人马加起来比李世民的多多了。李世民的悍勇虽然能够以一挡十,但这些年,李建成和李元吉不停的训练着自己的兵马,倒也都不是泛泛之辈。真打起来,李世民这边胜算不是非常的高。 如果李渊真被李建成、李元吉说动,将李世民手下最骁勇善战的尉迟敬德、段志玄、刘弘基等人调离京城的话,李世民便更被动了。 所以,舅舅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世民轻声的道出这句话后,又盯着窗外的风景发着呆。 看着这样的李世民,我的心都有些酸。 久不说话的杜如晦看了眼李世民,又看了眼房玄龄等人,他轻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我来’后,他这才走到李世民身边,轻声说道:“世民,我有个好主意。即可以使观音婢母子脱离险境,又可以不让你们兄弟相残。” 李世民眼中浮起丝丝惊喜,“什么主意?” “退守洛阳……天策府。” 原来,依如晦的意思,他让李世民远离京城前往洛阳避祸。一来有可以安身立命之地,二来如果李建成继位后对李世民仍旧存有杀心,以洛阳的地理优势,到时候再裂土而战不迟。 “我在回京之前就叮嘱了李世勣(徐茂公),让他尽快做好一切应变准备。目前,天策府中,唯一差的便是猛士了。” 之于目前这种紧急状况而言,如晦的方法确实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久蹩眉头的李世民轻道了声‘好’,然后直接吩咐道:“侯爷,进来。” “王爷吩咐。” “传车骑将军张亮前来见本王。” 李世民采纳了如晦的意见,派出秦王府属车骑将军张亮率1000亲信兵前往洛阳,并许了许多金银丝帛予张亮,叮嘱他们到了洛阳之后尽量结交山东豪杰,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和李世勣(徐茂公)商量。 张亮一行低调上路已是三天后,如晦则被李世民留了下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李世民的心乱得狠,留下如晦可以很好的帮他整理思路、出谋划策。 外界形势逼人,天策上将府中日日都有一群男人同进同出商量对策,一时间便有了草木皆兵的味道。 即便是李世民上朝期间,左右都有尉迟敬德、程咬金等猛士不离不弃。树倒猢狲散,保全李世民不但保全得住天策上将府中的一应人,更能保全这些长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一触即发。 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玄武门,你终于近了。 我的思绪被如云一句“呀,小王爷,你在吃什么?”的惊叫声打断,接着如云便上前来夺李泰手上的零食。 被如云吓了一跳,李泰的手一抖,送到嘴边的零食掉在了地上。 我瞪了如云一眼,然后摸着李泰的头示意他别怕后这才看向落在草地上的零食,有点像小月饼。 这肯定又是被李世民想尽办法弄了来哄这个小胖子的。念及此,我伸手去拾。 秦妈妈此时急速的跑了过来,道了声‘不要动’后,又急急的拍开我的手蹲下。“这是欧阳大人一大早便送过来给王爷看的‘开元通宝’模子。我方才有事便顺手放这里了,哪晓得被小王爷当成了食物呢。” 原来是‘开元通宝’的模子啊。这可是大书法家欧阳询亲自书写的呢。我煞有介事的看着秦妈妈小心翼翼拾起来的小月饼,只听她‘呀’了一声后皱眉又道:“这可怎么是好?” “怎么了?” “这上面似乎有个牙印。” 牙印?我仔细瞄了瞄,果然,这么坚硬的模子居然被李泰那厉害的牙齿给硌出一条细小的牙痕。 这模子算是毁了……这一下,不管李世民有多疼这个小胖子只怕也定然要发脾气。要知道,欧阳询书写这四个字可花了不少心神。 思绪间,我再度盯着模子细瞄了半晌,脑中一亮,干脆伸手到李泰咬出牙印的地方刻意用功力掐了一掐,努力使这个牙印变得一如月芽般的圆润,这才笑看着秦妈妈说道:“瞧瞧,这秦王府以后出的‘开元通宝’再也无人能够伪造了,这背着月亮的‘开元通宝’才是秦王府的正品。” 自从上次发生‘美侍陪酒案’后,李世民决定将秦王府的一众钱币模子彻底更换,其用意便是为了防盗版。 看着‘开元通宝’上的月芽,秦妈妈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娘娘还总是说王爷太疼、太宠小王爷,如今看看你自己,为了让小王爷避祸,居然以身犯险,你呀你……” 秦妈妈的话还未说完,李泰却是‘呜呜’的哭了起来,然后伸着小手到我面前,“母妃,青雀的牙齿掉了。” 一颗光洁似玉般的小乳牙出现在我的眼前。 呵呵呵,我的胖儿子,看你以后还随不随便逮着东西就吃。这个教训足够你记一辈子。正待替李泰擦净嘴角的血渍,远处传来如云的声音,“娘娘,墨玉尚宫来了。” 难不成是老祖宗回来了?我疑惑间,急急放下李泰,迎向那个笑着向我走来的人。 以礼见过后,墨玉笑牵起我的手,“传言果然不假,再度归来的秦王妃比原来更美三分。”说话间,她看向我已然凸出的肚子,“恭喜啊,这个小郡王有没有顽皮踢你的肚子?” 一边回答着墨玉的话,一边我又拉了墨玉坐下问了些老祖宗的详情。 墨玉一如以往,利落的回答了一些问题后,从腰间取出令牌,笑举到我面前说道:“娘娘关心太后一如太后关心娘娘般,这不,太后方方归京便急巴巴的命我前来传娘娘进宫叙话。娘娘既然有这许多的问题,那便快随奴才进宫才是。免得去晚了,太后怨奴才办事不力。” 果然,是老祖宗回来了。 “我要去,青雀也要去,去看皇祖母。” 这才注意到李泰,看着李泰嘴角的血渍,墨玉吃了一惊,“小王爷,这是怎么了?这不是要秦王爷心疼死么?” “不打紧,换牙呢。”我敷衍两句,然后笑看向秦妈妈,“妈妈,送泰儿去好生的上药,免得他爹下朝回来不给你们好脸色看。我随墨玉去宫中看看老祖宗。” “母妃,你等等青雀,青雀上好了药便随你一起进宫看皇祖母。” “是啊,太后也想念小王爷和小公主,奴才出门前她老人家还一再叮嘱,一定要都带上……咦,怎么不见恒山王爷和长乐公主?” 看着四处张望的墨玉,我笑着解释,“乾儿带着丽质到程将军府上去了,保不定要晚间才归。至于泰儿,你也看到了,正换牙呢,经不得风,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再说,他皇祖母疼他之极,看他掉牙齿比自己掉牙齿还疼呢。”看着墨玉为难的神情,我又笑道:“要不,就烦请尚宫大人屈尊在我府中住一晚上,等明儿个我带着乾儿、丽质、泰儿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安,同时为你请罪?” 知道我的话中打趣的成分居多,墨玉‘噗哧’一笑,“罢了罢了,别说一晚上,就是半晚上奴才也不敢。走罢,请不到小王爷、小公主,皇太后不会有太多的责怪。如果请不到王妃娘娘你的话,只怕奴才的这双腿明天便下不得床了。” “这天底下,老祖宗舍得打折任何人的腿,便是舍不得打你一下。”调侃间,我笑着站了起来,“走罢,我去瞧瞧老祖宗。”老人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再说老祖宗一直疼我有加,她既然归京,无论如何我也得去看望她才是。 一边吩咐着秦妈妈去招呼泰儿,一边又吩咐着如云、如月随我进宫,安排好一切,我这才和墨玉结伴而行。 .. 082章 玄武门11 晕,头好晕。 幽睁开眼睛,却是在一间我并不熟悉的、豪华的卧室中。 这是哪里啊?我怎么对这里全然没有任何映像? 难不成我已然开始丧失自己的记忆了? 闭上眼,我轻揉着头,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的一切。 对了,我应该是随着墨玉一起上的轿子,当时如云、如月为了不能和我一处乘轿还打趣了墨玉。最后她们二人不得不坐了其余的轿子…… 三人的嘻笑如今还在我脑海中回映。 那我是如何躺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来的?为什么我对来这里的状况一概不知?对这里也一概不知? 诧异间,我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观音婢,我的儿,你醒了?” 这是老祖宗的声音。我急忙扭头看向声音处,果然是老祖宗。 也许是听到了我在床榻上的动静,她正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然后拄着拐杖缓缓的走到我床前。接着,她轻叹一声坐在床缘边紧挨着我,苍老的眼睛中尽漫担心。 也许是肚子中又有一个的原因,这瞌睡就是多,所以我在轿子中和墨玉说话间又睡过去了……如此想着,我急忙欲起身给老祖宗行礼,她却是伸手压住我,说道:“不用了,你身子重,还是躺着的好。” 私下里,我和老祖宗也从来不讲那许多的规矩。看着她眼中柔和的笑,我笑着伸出手,撒娇似的抓着老祖宗的衣袖轻轻的摆着,“老祖宗,恕罪。” “恕什么罪?” “观音婢是来给老祖宗请安的。却不想睡着了,老祖宗一定得恕观音婢的罪。” 听出我话中多有撒娇的成分,老祖宗一如以往般轻拍着我的脸颊道了声‘你呀’后,叹声说道:“知道这是哪里不?” “淑景殿啊。”见老太君摇头,我又笑道:“老祖宗,您不过将淑景殿重新布置了一番便来唬弄观音婢。这可不好,观音婢一回来您就给观音婢摆迷魂阵。” “我的儿,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啊。” 看着老祖宗认真的神情,我心才起警觉。不着痕迹的提气,却发觉自己全身瘫软无力。 看来,是中了迷香了。 自怀孕以来,功力本就时聚时散,如今又中迷香,这功力越发的聚积不了。好在,下迷香之人应该非常清楚我怀着孕,是以手下留情,些微的迷香对胎儿并无什么影响。 是什么人对我下了迷香? 脑中一片糊涂,我只得小心翼翼的坐起来,看了看四周,轻声问道:“老祖宗,墨玉呢?还有……如云、如月呢?您和她们可不能如此吓唬观音婢,肚中的孩子都跳起来了呢,不信的话,您摸摸看。” 闻言,老祖宗很是紧张的伸手摸着我的肚子,然后轻轻的揉着,“别怕,别怕,我的乖乖……别怕。” 看她老人家这一副专心、小心之神……即便我怀疑天下人,但唯一不能怀疑的便是她。 也许是感到了他曾祖母的抚摸,在肚子中乱窜的孩子停止了窜动,又很是规矩下来。 “瞧瞧,这个小乖乖认得他曾祖母呢?感觉到了他曾祖母在安抚他,所以他很乖的便不再动了。” 闻言,看着皱纹满满的脸上那灿烂的笑,我也笑了。“可不,总算规矩下来了,这孩子认人啊。等他出来,第一个肯定是要他的曾祖母。” ‘哈哈’一笑,接着,老祖宗的神情很快黯然下来,语气也低靡不已。“也不知,我还有没有福气看到这个小乖曾孙。” “老祖宗这说的什么话……” 不待我将话说完,她摆手示意我不要多言,然后拉了个枕头塞在我身后,示意我靠着,问道:“如云、如月那两个丫头也来了吗?”接着,不待我回答,老祖宗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是了,是了,你出门,身边哪有没人陪着的道理?只是……墨玉那个贱人只将你一人送到了这里,我并未见如云、如月那两个丫头。” 墨玉? 贱人! 看老祖宗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莫非……只当自己听错了,我喃喃的问:“老祖宗,您说墨玉是……” “贱人!”恨恨的语毕,老祖宗又道:“墨玉那个贱人,掳了我也掳了你,然后将我们送到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 下迷香的是从来不会让我提防的墨玉?! 难怪我会着道。 只是……为什么? 见我一直不出声,只当我吓傻了。老祖宗又轻抚着我的肚子,“我的儿,别怕。就算建成撺掇着墨玉掳了我们,但只要有我在,建成便不敢拿你如何……” 从老祖宗的讲述中我大体上知道了,原来,老祖宗从净土寺起驾回宫,并不知道这番回宫已被人打上了主意,是以在回宫的途中还生了要前往天策上将府看我的心思。 便是在那个时候,墨玉夺了老祖宗手中的令牌传唤我。也正因了墨玉手中有令牌,我才放心随墨玉前来觐见老祖宗。 至于那些护卫老祖宗的羽林军,依老祖宗的意思,早被李建成买通了。 老泪纵横的说完这一切,老祖宗含泪看着我问,“观音婢,你可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李建成行动了。 挟老太君以令李渊,挟我以迫李世民! 只是墨玉,为何要帮李建成? 见我久不说话,老祖宗又哭诉道:“你素来伶俐,想必已然清楚这其中的奥妙。冤孽啊冤孽,夺了江山又如何?我的小七妹(小七妹:独孤伽罗)一样夺了北周的江山,但最后呢,家散子亡。这便是我当初死活不愿渊儿夺天下……即使是他夺了天下但我却不愿来长安的原因,我怕,怕呀。果然,果然!” 皇权之路,即富丽堂皇又阴森无情,即可威风雄霸天下又可以死得尸骨无存,是善和恶的双刃剑,就看你如何权衡。别说现在的人权衡不了,便是再过一千年,一样没人能够权衡得了。 不忍心老祖宗如此哭泣,我小心翼翼的安慰着,“老祖宗,即来之、则安之。您年纪大了,不可太过伤心。太子殿下一向仁厚,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他说话?”语毕,似想起了什么,老祖宗‘阿弥陀佛’一声后又道:“好在,好在乾儿、泰儿、丽质没有随着你来,否则……二郎会疯的。建成已然疯了,如果二郎也疯了,还要不要我活啊。” 随着老祖宗的话落地,室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听声音,是墨玉。 眼见墨玉推门进来,老祖宗冷哼一声,别过脸,没有理她。 墨玉是老祖宗一力栽培的人,是心腹之人,万不想精明了一辈子的老祖宗会被自己的心腹出卖。 墨玉很是复杂的看了我们二人一眼,然后看向桌上分文未动的食物,接着‘卟通’一声跪下,直是叩着头,“太后,奴才对不起您,您要杀要剐都成,就是别气着了自己的身子。该吃的要吃、该喝的也要喝啊。” “你如今成我的主子了,还担心我的身子?” “太后。”墨玉跪着移到老祖宗面前,又道:“奴才是太后买来的,是太后一手调教大的,也是太后给予奴才无上的荣耀。奴才便是被猪油蒙了心也不敢对太后如何,如今此番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谁逼你了?是建成吗?我想,建成根本就没有逼你,是你自己逼的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做犯了多大一个错?这个世上再也无人能够阻止他们兄弟相残,再也没有人。” “太后,奴才帮他夺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后,定当以死谢罪。” 恨恨的一拐杖打在了墨玉的身上,老祖宗怒声道:“你……你个贱人,死不足惜啊。我只是恨,恨我当初为何要买你,为何为我李家埋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语毕,老祖宗丢了拐杖,捶胸顿足的哭了起来。 “太后,太后,别哭,哭伤身啊。”说话间,墨玉亦是泪流满面,抓起地上的拐杖递到老太君面前,“您打吧,只要您解气,打死奴才都成。” 这个墨玉是独孤老太君一手调教大的人物……果然,出卖自己的往往是自己最亲近和最不会防范的人。 “打死你有用吗?如果有用,我都宁愿打死你百遍、千遍……” “奴才知道自己所为伤太后的心了,再也捡不回太后的原谅。但……奴才所做所为没有错啊。太后,都是您的孙子,您怎么总只看着您的嫡长孙被他人欺负得抬不起头来不闻不问呢?” “我李家的事用得着你上心吗?我有没有为着建成用得着你上心吗?如果我没有帮着建成,你以为‘杨文干谋反’的时候他还有活路吗?你以为他私调铁骑入京被人告发的时候还能忝居在太子之位上吗?那是因为我,因为我在渊儿面前早就有叮嘱,无论建成如何,便是看在伊人的面上,看在建成是他们第一个孩儿的面上都不许动建成分毫,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无论建成如何但绝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狠手,以他的才能,便是犯下再多的错事,当一朝守国之君业已绰绰有余……” 老太君的声声质问和回答,惊了我也惊了墨玉。原来,李渊一次次的饶过李建成、偏袒李建成,也有老太君的原因。 “我的小七妹自从废太子勇儿后,他杨家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清楚的知道,无论我有多疼二郎、多宠二郎,我都不能够允许我的渊儿废建成、立二郎。我更知道,渊儿如果真这般做了,我李家便将一如杨家般是一条不归路啊。可你看看你现在做了些什么?一切都晚了……二郎,二郎的脾性你不是不知,为了观音婢,他什么都舍得。观音婢是活,你们也许还会有一条活路,观音婢如果是死,你们……他会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啊。” 轻‘啊’一声,墨玉瘫软在了地上,怔怔出神,“太后,为什么,这些事您没有告诉奴才?” 冷笑一声,独孤老太君嘲讽说道:“我李家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吗?我李家这些子嗣大计、江山传承的事也要告诉你吗?你把你当做了什么?我李唐的当家主母吗?” 后宫不得干政,老太君对李渊施压不得废太子其实已然干政了。便算老太君再怎么相信、依赖墨玉,但这种事却是不能对她透露分毫。 墨玉不知很是正常。 被老太君嘲讽得羞愧之极,脸上不停的变换着颜色,墨玉最后咬牙说道:“奴才……生是奴才,死亦是奴才。如今便是错也得一错到底。即使他心中从来没有奴才,即使他心中永远只有一个太子妃娘娘,但这天下的位子本该是他的,便算是死,奴才能够帮他夺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也值了。” 听这话……我这才惊觉墨玉一直喜欢着李建成。 难怪当初墨玉对郑盈盈总是不冷不热,原来是嫉妒。 如果只是一个墨玉,以我现在聚积的一成功力,我可以很好的收拾她,然后挟着她冲出这个牢笼。 但,在我的映像中。李建成似乎对她从来就没有上心过。更何况,李建成现在要的是整座李唐江山,之于她这个沧海一粟,李建成定然不会怜惜。 拿下她,也是枉然,而且还会暴露我会武功的事实。再说,因了怀着孕,功力也不能急骤的提至十成,否则,这胎儿必定不保。 所以,与其不知根不知底的硬闯,倒不如静观其变。 心中打定主意,我问道:“墨玉,如云、如月呢?” “王妃娘娘放心,她们两个好得狠。之所以将她们和王妃娘娘、太后隔开,是因为她们二人懂得些拳脚功夫。” 打听得还真是清楚。看来,他们是知已知彼才动的手了。心中嘲讽间,我又问:“你能否告诉我。在天策上将府的时候,你一力邀承乾、泰儿、丽质与我一道前来拜见老祖宗,其实便是打着将我们全部做人质以要挟秦王的目的,是不?” 闻言,老祖宗顺手抓起地上的拐杖掷向墨玉,同时说道:“好狠毒的人。” 眼见拐杖向她飞来,墨玉不避不闪生生捱过后,再度叩头道了声“太后,对不起。”语毕,墨玉又跪着向我叩了个头,“秦王妃,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赎不了即将发生的一切罪孽。如果想改变这一切,放了我和老祖宗,也许他们兄弟都有活路。” “放?”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袭盛装的女子推开房门,一步步迈进屋子中,娇颜灿烂的看着我们一众人。 .. 082章 玄武门12 是她━━杨曼青! 看来,元吉也出手了,终于决定帮李建成大干一场了。 我思绪间,杨曼青已然很是恭敬的给老祖宗请安后又很是无辜的看着我和老祖宗,轻声说道:“老祖宗、观音婢,放不得啊。” “曼青……你……你怎么也在这里?”接着,老祖宗怒指着墨玉,“是这个贱人掳了你来,掳了你来挟迫元吉帮助建成是不?” 轻笑一声,捋了捋留海,杨曼青笑看着墨玉,娇声问道:“墨玉,难不成你没有告诉老祖宗和观音婢,是我指使你掳了她们来?” 掳人的是杨曼青,不是李建成。 难道说李建成和元吉并没有联手? 不但我糊涂了,老祖宗亦糊涂了,“为什么,曼青你为什么要掳我们?如果说这个贱人是为了建成?你呢,你是为谁?哦,对了,应该也是建成,因为元吉是建成一手带大的,如今和建成又走得近,你应该是受了元吉的指使,这么说来元吉……” 不待老祖宗将话说完,杨曼青怒而挥袖说道:“建成、建成……在您的心中,不是建成便是秦王,哪有元吉半点影子。” 这话说得颇是义愤填膺,颇有为元吉伸张正义的语调。 “你这说的什么话?” 看着老祖宗糊涂的神情,杨曼青又笑了,“老祖宗,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心中可存着元吉?如果存着,李唐江山您许了太子殿下,身后财物您许了秦王爷,那……您有什么是可以许给元吉的呢?” “你都说了些什么?你又在争什么呢?原来那个乖巧懂事的你去了哪里?伊人的财物不都给了元吉?你不是对伊人将身后财物只给予元吉和雪主一直非常的感动么?” “那点财物和老祖宗富可敌国的财物以及整个李唐天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如梦初醒,老祖宗痛心的看着杨曼青,“你是说……元吉,元吉不是想帮建成,而是元吉他……他也想要这李唐的天下。” “为什么所有的人只认定不是太子殿下便是秦王爷可以坐那九五之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为元吉着想?元吉的名字合则为‘唐’字,有着天定的命。一样也可以。” 突地站了起来,老祖宗指着杨曼青的额头,“冤孽,糊涂。” “老祖宗,曼青一点也不糊涂。曼青清楚的知道以后将发生的每一件事。所以,曼青会扶着元吉一路走好,直到元吉登上九五之尊位。” 她不是对李世民一直存着非分之想的么? 如今,是什么导致她义无反顾的要助元吉得天下? 真的便是一个后位? 也许……要么她对李世民因爱生恨是以要帮助元吉,要么她是真正爱上元吉了。 “观音婢,第一次见你,你便也是这般看着我。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岭南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是推我入水的事吗?我仍旧一如既往的佯装早已忘却,“小时候的事还记得多少?怎么,是发生过什么非常有趣的事吗?” 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杨曼青一叹,“那个时候你还小……终究……不记得了……” “要不,你说给我听听?” “忘了好,忘了好,有时候,人若能够忘记该有多好。便不会走那么多的冤枉路。”说话间,杨曼青随意从桌上的花盆中摘了一朵花在手中,缓缓凑近鼻子处闻了又闻。 这神情、意境,颇是寂寥……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脑中迅速的将她和所罗门主做着比较。 “观音婢,你知道吗?正因为我知道太多的事,所以我做了太多的傻事,傻得连自己到底爱着谁都不知道,好在现在知道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这话……无一不透着她爱上了元吉的事实。 老太君很是迷茫的看着杨曼青,“曼青,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令人听不懂。” “曾经,曼青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曼青自认为自己将是这个人最强有力的助手,将帮着这个人实现他所有的愿望。所以曼青无论是待人还是处事务必都追求完美,我努力的去做一切,努力的去学一切,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这么些年,因为心中一直有这个梦想,所以再多非人的折磨我都熬过来了。熬着熬着,就真的以为将梦想熬成现实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是真、哪是梦。但……好笑的是,当曼青将自己的心事袒呈在他面前的时候,却被他贬得一无是处。他给了我当头一棒,我这才知道我一直所努力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梦在那一瞬间便醒了。” 洛阳郊外,李世民的严词拒绝,果然伤了杨曼青的心,令她清醒、不再疯狂。 “可是,紧接着。最爱我的元吉也不要我了,想休了我。我心痛死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深深爱着的是元吉。我求他,我放下一切自尊求他,而且允他纳妾,允他做一切触及我底线的事,可他仍旧不原谅我……”说到这里,杨曼青凄婉的笑起来,“你们知道吗?我用了多少年才重新拾回元吉的一颗心。所以,我不能再将他弄丢了,我要帮他,帮他得到一切。” “帮?你要帮他夺的是我的财富还是李唐天下?” 闻得老太君问话,杨曼青肯定答道:“只要得了李唐天下,还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你起初喜欢的是二郎,是吗?”见杨曼青微愣的看着她,老太君又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点小的时候便时常往我府中跑,找的人一直是二郎,从来不是元吉。后来你嫁元吉,我还以为是你长大了有了不同的看法,万不想你嫁元吉是为了接近二郎。只不过,二郎拒绝了你,你恨着二郎。曼青,你可分清楚了,你到底是爱着元吉还是因了二郎的拒绝而爱极生恨,恨得要杀了二郎帮着元吉?” 老太君历世之深,倒也对杨曼青这些是似而非的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屑一笑,杨曼青定定的看着我,“观音婢,老祖宗这个局外人都猜了个一清二楚,而你……这个局内人为什么便一点也不吃惊。” 我亦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人生经历了太多的劫难,估计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令我吃惊的事了。” “观音婢,有时候,便是你这种性格令我对你欲爱不能、欲恨也不能。” 不待我回话,老祖宗‘哧’了一声,“如今掳了我们,还谈什么爱呀恨呀的……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撺掇着墨玉这个贱人掳我们之事,元吉知不知道?到底是元吉指使你还是你唆使着元吉?” “这件事,元吉当然知道。这大好的地儿还是他替你们选好的呢。元吉心善,就算是夺了天下,他也不会杀了你们,他会一直养着你们直到生老病死。” “疯了,又疯了一个。” 对老太君的话不置可否的一笑,杨曼青缓缓的坐下,说道:“疯就疯吧,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很疯狂。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能够清楚的预知未来,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不久的将来,秦王得了天下便可成就他‘千古一帝’的美名,但在成就美名之前,他会逼父退位、弑兄杀弟……你们信吗?” 原来,这便是她说的会扶着元吉一路走好,直至登上九五之尊位的原因。 她清楚的知道玄武门的一切,如今她要逆天而行。 李世民是否能够躲过此劫呢? 天命虽然注定,但……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天,你可知道,有人要介入历史、更改历史啊。 突地,我心中一亮:老天坠我入劫,莫不就是为了解玄武门之劫?这样算来,老天是为了阻止杨曼青的疯狂举动是以才将我坠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我思绪间,耳边传来老祖宗痛心疾首的声音,“原来,我的元吉是被你逼疯的。真正的疯子是你。” “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当然,不信也成。因为我必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因为,励精图治的‘千古一帝’不会是他李世民而必是我的元吉,而我……我会一直陪伴在元吉的身边,辅助他成为这人世间最伟大的皇帝!成就元吉一生的……” 不待杨曼青说完,墨玉突地上前跪在了杨曼青面前,“王妃娘娘,您不是说帮太子殿下的吗?怎么又说要辅助齐王爷呢?您怎么能够说话不算话呢?” 一脚踹开墨玉,杨曼青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讲条件。” 出其不意,墨玉很是愤怒、震惊的看着杨曼青。 “墨玉啊墨玉,你应该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所以,我肯定的告诉你,你的太子殿下不可能拥有天下,战功赫赫的秦王爷也不可能拥有天下,坐拥天下的是我的元吉。” 如果说墨玉之于李建成不过沧海一粟的话,杨曼青之于元吉便是他的命…… 既然老天要我来阻止这一切,如今我出手,拿她要挟元吉放了我们应该是轻而易举。 念及此,丹田之中真气聚积,可是,不一时又荡然无存。 唉,一如上次怀着李泰和丽质般,真气时有时无、时聚时散,不好掌握,偏偏因了身孕的原因又不能急于求成。如今既已掌握在人家手上,只有且走且看了。 “你们放心,即使元吉夺了天下,一样会善待你们,他不会学那个心狠手辣的秦王爷杀掉所有的兄弟、子侄,当然……”语及此,杨曼青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除了秦王外。” “元吉要杀二郎!”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而且带着质问。 听着老祖宗的质问,杨曼青一笑,没有回答。仍旧煞有介事的看着我,又道:“观音婢,不要怨元吉狠心,天命难违,他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尸首异处的定然是他。所以,为了预防万一,他不得不杀了秦王。但是,你和你的三个孩子,哦……还有肚子中的这一个,都会安然无恙。” 兄弟终究避免不了相残的结局。 老祖宗哀伤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杨曼青一眼。 “对了,墨玉,你不要伤心,到时候你的太子殿下也会安然无恙悠哉悠哉的生活在这里,保不准一个开心下会纳你作小的。你便在这里等着罢。” 语毕,阵阵娇笑声中,杨曼青出门而去。大门,很快便合上。 .. 082章 玄武门13 既然我和老祖宗是元吉掌在手中的王牌,那说明我们在玄武门之变前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发生。再说以我对元吉的了解,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就算杨曼青再歹毒,但她现在一切以元吉为中心,所以对于元吉的吩咐她不会阳奉阴违。 如此看来,我们一应人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老太君手中转着佛珠怔愣出神,而墨玉呢,一直跪在独孤老太君面前,便似失了魂般,一动不动。 她这是不是便是标准的辛苦一场却是与她人做嫁衣呢。 “我现在只是但愿……但愿我的建成没有疯。但愿我的建成能够及时发现元吉的阴谋,然后劝阻元吉停止一切对付二郎的行动。” 起初以为是李建成做下的这一切,现在才知道是墨玉的一厢情愿。但墨玉能够被杨曼青牵着鼻子走,终究是因为元吉和李建成走得近的原因。老太君已活成了人精,哪有不知这些事的道理。现在她唯一的希望都押在了李建成的身上。 只是,便算李建成发现了元吉布的阴阳局,以他数番欲置李世民于死地的心,会不会顺水推舟呢? 听着老祖宗不停的祈祷‘建成不要疯’的话语,半晌不出声的墨玉突地失声痛哭起来,“太后,对不起、对不起,奴才错了。错了。”语毕,她直是叩着头。 老祖宗鄙夷的看了眼额头鲜血直流的墨玉,‘呸’了一声,“知道得晚了。我李唐的天下便是这般毁在你的手中,毁在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手中。” “奴才这就去找太子殿下,告诉太子殿下一切……”语毕,墨玉起身,直冲出门外。 唉,杨曼青如今道尽机关,又怎么可能放墨玉这个先前的合伙人出这禁地呢? 果然,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墨玉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架着拖了回来。 零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墨玉傻笑的看着天空,只知道说着‘太子殿下,奴才错了,错了,奴才害了您了,害了您’的话。 若在原来,老太君定然会心疼这样的墨玉。但现在,老太君十分嫌弃的看了墨玉一眼,又不停的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直说着‘阿弥陀佛’的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如我起初的揣测,元吉并没有为难我们,除了不许我们出房私自活动外,其余的一切倒也是有求必应。 每每站在窗子前眺望,只能大体猜测这里是一处别院。 只是在这别院之中,我仍旧没有见到如云、如月,也不知她们二人如何了。 可能是惧于如云、如月二人的身手,为了防患于未然,所以元吉才不允许我知道她们的所在吧。 于是,照顾我和老太君起居的一直便是墨玉,再也没有假手她人。 墨玉既然是被人利用,连这别院都不能出一步,那她现在自然便不知我想知道的许多事情。 也不知我的三个孩子怎么样了? 也不知李世民怎么样了? 随着玄武门的临近,东宫、长林别馆、齐王府都有我霹雳堂的人监视,可元吉和杨曼青仍旧能够避开层层监视、出入自如并控制住了我,想必另有门道。 如此看来,元吉和杨曼青二人不可小觑啊。 突地,我脑中一亮:如果杨曼青是所罗门主,那后来我见识的那个所罗门主是不是就是元吉呢?杨曼青在认识到自己真正爱的是元吉后便将自己的门主之位授予元吉从而讨好元吉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所有的一切便迎刃而解。 如果他们二人果然是所罗门主,那他们能够成功的避开我霹雳堂的人也就很是说得过去了。 这一下,麻烦了:以李世民一人之力,很难抗衡东宫、齐王府、所罗门的联盟。 这个人很是倔强,定然不会借助绿林的力量,以他的话说:绿林是绿林,朝庭是朝庭,二者不能混淆,除却四大亲卫外,绿林中没人知道他们的武林盟主便是秦王。 那么,剩下的便是我霹雳堂的人了。霹雳堂的人应该会禀着我的一贯宗旨襄助李世民…… 又一个脚步声打破了我们这间屋子的宁静,随着房门推开,熟悉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老太君一齐站了起来,“元吉。” “齐王爷。”墨玉一声欣喜的叫唤后,急忙扑到元吉面前跪下,死死的拽着元吉外袍下摆,“齐王爷,您不是说助太子殿下坐稳江山的么?怎么能够变卦,这样如何对得起如兄、如父般待您的太子殿下。” 伸手,缓缓的扶着墨玉起来,元吉说道:“便算本王辅助大哥得了天下又如何?他答应过本王,立本王为皇太弟。这天下迟早也是本王的……” 皇太弟?! 一时间,元吉在李建成面前说‘罢了,好事做到底,大哥,父皇面前有小弟替你打点,万事你放心。只是你答应过我的事,可不要忘了’的场景出现在我眼前,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李建成回答着‘放心,打小,答应你的事,大哥有什么是没兑现过……’的话,我一直想不透李建成对元吉要兑现什么。 如今清楚了━━皇太弟。 随着元吉的话还未落地,‘啪’的一声,老太君的掌已挥在了元吉的脸颊上,“孽障,孽障。” “老祖宗。”元吉捂着脸跪在了老太君面前,颇是委屈的说道:“曼青说得对。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和父皇心中只有大哥、二哥,从来便没有我。” “如何没有你?如果没有你,你丢了龙城之地的时候便是死罪一个。你丢了突厥战场的时候便也是死罪一个……如今你看看,你好好的活在我眼前,这说明了什么?你以为你的父皇真的被你们哄得团团转,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父皇不知道你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失的太原?你以为你父皇不知道你失了突厥战场是因和曼青在呕气?你父皇什么都知道,还只感叹你打小少了母爱所以事事顺着曼青,愧疚之余便对你和曼青事事宽容,万不想如今,如今……果然,红颜祸水、红颜误国啊。” 虽然很是出其不意,但元吉怔愣后又很是强硬的回道:“便算父皇放过我一次次,但他有没有想过,有的人活在世上生不如死?” “所以你便起了夺江山之意来寻求刺激?” “这江山本就是大哥的,我帮大哥夺回来又有何不可。” “你现在是在帮你大哥夺吗?” 轻咬着唇,看着气得发抖的老太君,元吉摇摆着老太君的手,“老祖宗,元吉答应你,一定善待我皇室所有的人。元吉会尊大哥为太上皇的。” 这是所罗门主还是那个心无城府、偶尔会感伤的元吉?这模子一如元霸,曾经让我怎么看都看不够。从他的身上,我总是找寻着元霸的影子。 可今天,今天……我的眼有些模糊起来。 起身扶着老泪纵横直叫着‘冤孽、冤孽’的老祖宗坐下后,元吉‘卟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二嫂,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打小,元吉觉得自己是个无依无靠、人人讨厌的人。自从二嫂劝戒元吉后,元吉便时时试图解开心结好生的活着……” 不待元吉将话说完,老祖宗一拐杖打在了元吉的背上,“谁讨厌你了?你怎么无依无靠了?你的母亲亲自哺乳你半年,却因和你的八字相克而落下一生的病,临终前还将财物几乎皆留于你,你怎么就无依无靠、人人讨厌了。” “所以,元吉知道误解了母亲,更杀了那个在元吉面前总是进谗言挑唆我们母子情的乳母。” “你以为这就是为你母亲报仇了么?天子犯法,当于庶人同罪。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当时是如何为你善后这些事,是如何让你躲过杀人偿命的王法的?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命你大哥好生带着你离开是非之地开导你的心结并叮嘱你大哥务必守好你,千万不要让你失了心志的事?” “记得。” “既然记得。你为何还要夺你父亲的江山,夺你大哥的江山?你对得起他们吗?” “我现在要做的事便是为了对得起他们。” “你”了一声,老太君又别过头,抚着额头痛呼,“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什么孽啊。” 元吉急忙跪着移到老祖宗面前,抱着老祖宗的腿解释说道:“老祖宗,我听曼青说,再过不久。二哥便会发动玄武门之变,然后杀了大哥、杀了我、逼父皇退位,而且还杀了我和大哥所有的孩子啊。为了不让这些事发生,我只好走在二哥的前面去阻止这一切。” 一把将元吉推开,老祖宗痛心疾首的说道:“曼青、曼青,你眼中、心中如今只有曼青,你知不知道,她是个疯子,是个疯子。” “她不是疯子。”元吉挥摆着手,大声说道:“起初,元吉也以为她是个疯子。但后来,她说的一切都成了事实,她更肯定二嫂还活在人世,二嫂果然便回来了。所以,元吉不得不信她,不得不信啊。” “从浅水原之战到柏壁之战,从中原之战到河北战场,你二哥战功赫赫却总是被你们猜忌,但你二哥何曾真正反过他的父亲、他的大哥?他怎么可能会杀了你们所有的人一人独自坐在那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如果他真要反,他拥有兵权的时候为什么不反?如今李唐天下一片太平,你二哥手中无兵权,他又如何反、如何杀了你们所有的人?如何逼你们的父亲退位?” 被老太君的连番迫问问住,元吉一时无了声音,半晌,他才道:“无论怎么说,我知道,曼青所言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不能让这些事发生,不能。老祖宗,您想一想,如果二哥真反了,就算他坐在那个皇位之上,但只要想着那个皇位是他杀了他所有的至亲才得来的,他一样会于心难安、心痛难忍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使他得以解脱。” “他若于心难安、心痛难忍,便不会去做这不忠不孝的事。如果他愿意做个不忠不孝之人,做了这些事,他必不会于心难安、心痛难忍。”再度将元吉一把推开,老太君冷笑说道:“元吉,你不觉得,你所说的话前后矛盾?你……不过是在为自己夺得人世间至高无上的权位找借口而已。” 呆呆的坐在地上,元吉想了半天,最后终是站起来,说道:“老祖宗,您若不信,元吉再多说也无宜,不过,不久的将来……老祖宗便会知道二哥到底会不会反。” “即使他要反,也是你们逼的。”语毕,老太君狠指着元吉,再度说道:“你们逼的。” 元吉闻言,嘴翕合数番,终是不再言语,分别和老祖宗、我道别后悻悻然的离去,屋中剩下一片阴影。 ------题外话------ o(n_n)o 谢谢5698708、nanxiao98742的票票。 谢谢天亮了的赏赏! 春节:14天! 082章 玄武门14 不几日,元吉又来了。 见老太君只闭目念经,知道老太君再也和他无话,元吉只是对我说道:“二嫂,今天小弟来是告诉二嫂一个消息。” 心中一顿,我只但愿这个消息不是要他又掳了我的三个孩子,是以不动声色的接话,“什么消息?” “二哥的辅佐之臣快被父皇驱遂光了。” 长吁一口气,我有意接着他的话问:“驱逐?” “二哥胆子真大。居然认定二嫂的失踪是父皇、大哥和我三人所为。他进宫逼迫父皇放人。父皇被冤枉得来了句‘就算朕要囚禁观音婢,哪有囚禁自己母亲的道理’的话迫得二哥哑口无言,知道二哥手下多是能人猛士,父皇担心治不住他们,于是将段志玄、刘弘基等人找着由头驱逐出长安。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还有那个被二哥派往洛阳的车骑将军张亮,真是个硬骨头,打得半死也不承认他到洛阳是为了替二哥招兵买马的事,父皇借着这次驱逐段志玄等人的机会将他也放了,一并驱逐出长安。” 原来,张亮受李世民之命前往洛阳不久,还未到洛阳便被李建成、李元吉以‘秦王图谋不轨,派心腹前往洛阳征兵买马试图与朝庭裂土而战’为名告发,李渊认定秦王府1000余人前往洛阳的动静确实太大,更何况又是在天上出现两个太阳之后……于是,他派出大部人马将张亮等一众人拦截押往长安。 严刑拷打之下张亮就是不承认秦王有阴谋,后又有李世民为张亮担保,李渊不想和次子的关系弄得不可收拾,给了次子一个面子,放了张亮。但张亮手下那1000余秦王府的猛士仍旧被李渊关押在天牢,说是还待关押一些时、一一排查再说。 “至于那个尉迟敬德,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派了几个刺客去刺杀他,但他似乎知道我们要对他不利,居然大开门户躺在家中等着我们……” 呵呵,这事,尉迟敬德还真做得出来。 “这些年,他一直是二哥的心腹之人,定然也学了二哥许多的阴谋诡计,担心他摆什么‘空城计’,我们终是没有杀他。但他如今也帮不了二哥什么忙了,因为他被我和大哥污到了大狱,而且被打得半死。” 也就是说如今守在李世民身边的猛将越来越少了。 看来,形势不容乐观。 ‘啧啧’两声,元吉又道:“二哥也真有法子,居然硬是再三求父皇开恩。父皇看在尉迟敬德战场功劳的份上下令放了尉迟敬德,唉,看来父皇仍旧不相信二哥有夺太子之位的忤逆想法,仍旧经不得二哥的软磨硬泡啊。” “元吉,老祖宗先前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如果你二哥想反的话早反了,何至于手中无兵权的时候反呢?父皇英明神武,疏是疏非他老人家心中一清二楚,为什么要相信你所谓的你二哥会有忤逆的想法呢?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还有你原来的半分影子?你心中是住魔了么?” “魔?”元吉激动的甩袖站了起来,激动说道:“二哥才是魔,再过不久,二哥便会变成真正的魔,杀了大哥、杀了我,杀了我和大哥所有的孩子。” ‘啪’的一声,老祖宗在手中转着的佛珠甩在了元吉的脸上,接着她老人家‘啐’了一口,轻蔑的看着元吉,“你二哥便是变成魔,那也是你们给逼的。” “你总为他说话。”元吉有些暴怒的摸着脸颊,又以狠厉的语气说道:“不论老祖宗你信不信,我和老祖宗打个赌。” “赌?”我和老祖宗二人异口同声的看着元吉,接着只当事情有转机,老祖宗急速问道:“赌什么?” “再过不久,太白金星当现世间,那象征着二哥会反。” 史载: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呵呵,老天,如果一切天机早被世人看透且步步提防,那秦王还会有天下吗? “你个孽障啊孽障……”老祖宗气得颤抖的指着元吉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又是曼青那疯子的妖言,是不是?” “是,但定不是妖言,而是马上会发生的事实。” “你”了一声,老祖宗抚着心口缓缓的坐下,一迳摇着头呜咽失声。 再度跪在了老祖宗面前,元吉说道:“如果太白金星未出现,那孙儿便承认孙儿错了,到时候自是放了老祖宗和二嫂,然后到父皇面前请罪,便是死孙儿也无怨。但……如果太白金星出现,那老祖宗便得相信孙儿所言的一切,也必须原谅孙儿所做的一切,要相信孙儿之所以杀了二哥是为了保我李唐皇室其余枝脉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太急啊!”一迳说着话,老祖宗一迳握着拳头捶自己的心窝。 元吉跪着上前抢抱着老祖宗的手,略带哭腔说道:“老祖宗,孙儿再不孝也是为我李唐着想,老祖宗再不信孙儿也得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到时候才能断定孙儿杀二哥是对是错,然后定孙儿是该杀、该剐还是活啊。” “我的乖孙儿啊,你原来是那么的心无城府、善解人意,如今怎么就……怎么就……”说话间,老太君颤抖的亲抚着元吉的脸颊,语重心长的说道:“元吉,收手吧。奶奶劝你收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被老太君的神情、言语感动,李元吉哽咽说道:“老祖宗,开弓已没有回头的箭啊。” “相信奶奶的话,无论你们做了多少事,你们都不是二郎的对手,都不是。” “老祖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认定二哥是最厉害的呢?一个被砍去了手足的人怎么厉害得起来?” 砍去手足?我和老太君同时吃了一惊。 知道我们误会了,元吉急忙解释,原来砍去的不是李世民的手、足,而是李世民身边的猛将猛士。依元吉所言,李世民身边的猛将士如今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尉迟敬德和一个只会‘三板斧’的程咬金,还有一个他们动不得的李家恩公秦琼。程咬金至今无事是因为在李渊的心中程咬金一直是李唐的福将,李建成、元吉暂时动不得他。 “那个程莽夫不受我和大哥的威胁,誓死不离开京城,偏要守在二哥身边……守便守吧,只剩他一介莽夫,看他怎么守得住?如今,守在二哥身边的只剩下房玄龄、杜如晦、无忌、高士廉这些文人,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和大哥还是会想办法将他们都赶走,只至二哥身边一个不剩,到时候我真想看看,二哥一人如何发起玄武门之变。” 看着元吉脸上得意的神情,老祖宗伸手一巴掌掴到了元吉的脸上。恨声说道:“那么冷的天,伊人拼了命生下你,真是不该、不该。那么多个夜晚,伊人冒着被克的危险偷偷溜到你窗前看你睡着的样子……真是不该,不该。早知现在,当初还不如将你克死算了,我可怜的媳妇啊……” 捂着自己的脸颊,元吉很是出其不意的看着老太君,眼中的神情变化万分。 他不是元吉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元吉了。定定的看着他,我轻声问道:“元吉,做着这一切,你高兴吗?” 起初被老太君打懵了,听了我的话后元吉回过神,“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如今,我甚至期待着,期待着曼青的下一个预言的来临。” 这狂热、期盼的神情……唉,“元吉,如果你真尊敬我这个二嫂,如果你真还念着以往我们二人的情分,那请告诉我,乾儿、泰儿、丽质,他们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他们三人在什么地方。自从二嫂被掳后,他们三人便失了身影。想来是二哥将他们三个送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李世民,暗里有个武林盟主的身份,想必三个孩子被他的四大亲卫保护着……看着元吉的眼睛,我知道他没有撒谎,我的孩子必然没有被他和李建成控制,是以我说道:“元吉,我信你。” 元吉闻言,眼中一扫方才的狂热,升起一如往昔的光彩,嘴角也染上了笑意,“信我就好。到时候,我一定找到他们,将他们送来和二嫂团圆。只是……”语及此,他的神情黯然下来,“只是对于二哥,二嫂要体谅小弟,杀了二哥,到时候我再到二嫂面前请罪。” 这样算来,你是歹人、恶人还是好人、善人? 你只是因了一份未卜先知,而变成了一个狂热得失了心志的人。 看了眼不再搭理元吉的老祖宗,我又看向元吉,别有用心的问道:“你对我和老祖宗做了这许多的事,真瞒过了太子殿下的眼睛了吗?” 见他不明白的看着我,我又道:“你是太子殿下一手带大的,你心中有什么想法,太子殿下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你和太子殿下将秦王爷看成‘蝉’确是统一了战线,但,你如果将太子殿下看成‘螳螂’而将你当作‘黄雀’的话,也许是棋差一着。依太子殿下的精明却恁由着你、和你一起这般积极的对付着秦王,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太子殿下才是那只‘黄雀’而你才是那只‘螳螂’的可能呢?” “二嫂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是想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吗?”语毕,他‘哈哈’一笑,又道:“二嫂莫要忘了,当年二嫂失踪的事二哥便曾怪罪在大哥身上,可后来二哥又说二嫂被他救了送往扶桑养病……这事可一不可再。如今二嫂再次失踪,大哥认定是二哥又在老调重弹,他认定此番老祖宗和二嫂一起失踪,不过是二哥放的又一个烟雾弹,又在唱苦肉计而已。” 曾经,那个心事多多但无城府的元吉,终于在一个人的调教下变成了一个阴诲不明且善于算计的人。 我痛心间,只听元吉‘哦’了一声,接着便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递到我面前,问道:“二嫂,知道这是什么不?” 毒药!定然是毒药。念及此,我的心颤抖起来。 “二嫂,不是小弟心狠手辣,小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既然二哥成天子是天命,那老天必会帮着他……”语及此,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难怪,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二哥是个宠儿,具备一切得天独厚的条件,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我梦寐以求却怎么也求不来的东西,原来,他是老天的宠儿。” 语及此,元吉突然愤怒起来,挥着衣衫近乎咆哮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定他是宠儿他便是宠儿,我不信,这不公平。所以,我不要等玄武门之变了,我要在这之前便毒死他。”一迳说着话,他一迳将小瓷瓶在我面前摇动,“瞧瞧,这便是那毒药,可以使人致命的毒药。我要做到一击即中、一蹴而就。我要让二哥活不到玄武门之变。” “元吉,你疯了?”问话间,我只觉得我的质问苍白无力。因为按历史论,玄武门之变时,李世民确实是弑兄杀弟,元吉如今所为也是为了逃避他的命运…… 随着我的话音落地,久不说话的老太君一把夺了元吉手中的小瓷瓶打开便往自己的嘴中倒去。 我和元吉同时惊呼一声‘老祖宗’后,元吉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飞了老太君手中的瓷瓶。 瓷瓶撞到地面应声而裂,所有的液体都溅到了地上。 元吉即害怕又发怒的问,“老祖宗,你做什么,为了二哥,你连命都不要了么?你便是这般的疼他、宠他,一如老天般?” 这般快的动作……想当年,元吉在洛阳的时候曾三败于尉迟敬德,如今不过几年,他的身手便趋于一流之境了? 好在我没有莽撞行事,否则以我现有的功力,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啊。 我震愕间,只听老太君伤心说道:“早死早解脱,免得活着看你们兄弟相残。” “不,元吉要老祖宗活着,活着看一切,看李唐江山在元吉手中是如何成就帝王霸业、如何威镇四方。到时候,老祖宗便会知道,元吉所做所为都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语毕,他将撒在地上的药用脚踩了又踩、跺了又跺,最后又不放心的顺手拿起茶杯倒将茶水泼在地面上。 随着水花溅地,少量的药粉混合着泥土起了反应,‘哧哧’的冒着热气。 果然是剧毒物。 “这是鸩毒,不管是谁吃了它,轻则残废重则毙命,今夜大哥在东宫设宴款待二哥,这鸩毒我们决定让二哥尝尝。”说到这里,元吉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老太君,又道:“老祖宗,方才您为了您心爱的二郎不惜以身试毒,孙儿倒想看看,您最爱的那个孙子为了您是不是也愿意以身食毒。” 看着全然陌生的元吉,老祖宗用拐杖敲击着地面,“我没有你这么狠毒的孙子。你给我滚,滚!” “好,孙儿这便滚,只是晚间,孙儿再来给老祖宗请安。顺便带老祖宗去看一场好戏。” ------题外话------ o(n_n)o 谢谢hubeimiya624、一二三四五54321、ayqlh1980、maomao2929的票票! 春节:13天! 082章 玄武门15 东宫。 之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 暗房之中,我和老太君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听到大厅中的人所说的话。 即使我长期在这大厅中就餐议事,便是算上真王晊和我这个假王晊在这里做了这么些年,但我从来便没有发现这个暗房所在,看来,无论是真王晊还是我这个假王晊,都没有打进太子党的核心圈。 元吉能够知道这处绝密所在,说明李建成没将元吉当外人看。而元吉此番能够避开东宫的层层守卫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和老祖宗二人押至这个暗室,可以说,元吉对李建成是留着一手的。 明着联手共倾秦王,暗里却算计着自己的太子哥哥。 我和老祖宗的失踪可以成功挑起李建成、李世民之间的矛盾的猜忌…… 元吉的两面三刀是不是因了李建成养虎遗患造就的呢,也不知李建成可算出这中间的玄机。若他算出来了,会不会为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算计他而痛悔万分。 是啊,一如元吉所言,这李唐只知有太子殿下和秦王爷,却无人知晓他齐王爷。也正是因了他第三人的身份,他成功的避开了一切不利于他的因素,同时也令李渊从来不防范他。作为第三人,不管是谁都会相信他的话是站在公平的立场上的。却有谁知他正在上演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呢? 秦王爷如果被毒死在东宫,李建成再怎么也逃不了嫌疑。如此一来,李建成的太子之位便岌岌可危了。 如果李建成被废,秦王爷又逝,到时候,独大的便是元吉一人。 我不信,不信李建成连这么弱智的戏都没有看出来。 大厅中,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三兄弟面面而坐。 而我和老祖宗因事先被喂食了哑药,所以如今均说不出话来。 当然,老祖宗说不出话来是事实,我却可以。 那哑药的份量虽然极轻,但担心它对我腹中的胎儿有影响,所以我运用这段时日捡回的仅有功力慢慢的将方才吞下肚的药都逼了出来。 可是,我仍旧不得不装哑,一来顾虑着老祖宗的安全,二来以我现在仅剩的功力和身边的这几个人抗衡的话,十有八九会死得很惨。 所以,我只能默默的看着大厅中的一切。 看着大厅中把酒言欢的三兄弟,老祖宗虽然不能言,但仍旧长吁了一口气。 我明白,那是‘打死不离亲兄弟。瞧瞧,他们现在和气一团,多好’的意思。 也明白老祖宗那一吁中的意思,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杨曼青‘哧’笑一声,道了声‘假的,老祖宗,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表面上的都是假的’的话。接着,她又道:“这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内里吧,早就风起云涌了。” 撇嘴看了杨曼青一眼,老祖宗又扭头看向大厅。眼中布满了希望。 似乎看不得老太君如此的期待之神,杨曼青残忍的说道:“老祖宗,如果您不信的话。那曼青便告诉您一件事。”眼见老祖宗疑惑的看着她,杨曼青问道:“您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围猎之时,太子殿下送了一匹劣马给秦王爷的事?” 闻言,我心中一动。莫不是她要说铁蒺藜的事? 果然,杨曼青的声音轻缓的传来,“知道那劣马为何那般劣不?是因为太子殿下事先便将数枚铁蒺藜放在了那劣马的马鞍之下。” 听着杨曼青轻声细语的问,老祖宗霍地睁大双眼,以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杨曼青。 再度‘哧’声一笑,杨曼青又道:“老祖宗这神情肯定是在说‘我不相信’的话。那曼青再告诉老祖宗一件事。就是‘美侍陪酒案’的那一晚,杀承宗的是太子殿下,你信不?” 虽然不能说话,虽然不能动弹,但老祖宗的身子止不住的震动了一下。 我的身子亦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铁蒺藜之事尚且可以不论,但虎毒不食子啊,承宗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 “因为,大哥答应了元吉要立元吉为皇太弟,所以不得不杀了承宗好让元吉放开手来帮自己……如果老祖宗还不信的话,大嫂的那一头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非常不巧,大嫂亲眼见识了那一幕,一头秀发瞬间转白……” 不再听杨曼青说着些什么,我看向李建成。仍旧是原来的容貌,仍旧有着原来的浅笑清吟,但为什么却是变得如此狠毒、决绝。 如今他被元吉算计,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是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元吉如此对他,是不是他活该呢? 估计老祖宗的想法与我一般,咽喉不时哽咽之中,老祖宗的泪水沽沽流下,怎么看着怎么心酸。 这般大年纪的人如今又受如此打击,也不知撑不撑得下去。 “老祖宗,您的泪是不是表明您现在对您一力支持的太子殿下很失望?” 闻言,老祖宗只是啐了一口口水至杨曼青脸上,然后又看着大厅中的场景痛呜流泪。 果然,酒过三巡,所有的一切伪装都被撕下,露出了丑恶的、狰狞的面孔。 首先发话的是元吉。他指着桌上的两杯酒,“二哥,小弟明人不说暗话,这两杯酒中均下了鸩毒,只要你喝下这放有鸩毒的酒,小弟保证大哥会将老祖宗和二嫂都放了。”语毕,他亲自将盛着鸩毒的药酒送到了李世民面前,“这第一杯,代表着老祖宗。” 这话听得有些糊涂,难不成李建成知道元吉掳了我们,可元吉明明说李建成不知道啊。 耳边,杨曼青轻声说道:“元吉变聪明了。他哄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假意承认掳了你们两个的事实,然后挟迫秦王喝下毒酒,只要秦王喝下毒酒,那秦王再怎么顺应天命,再怎么战功赫赫,但一个死人是当不了皇帝的。这样一来,太子殿下便自认为自己除掉了人生最大的对手……可太子殿下哪里知道,他已经在元吉设的局中走得不能回头了,他如今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元吉而已。” 好狠毒的计谋。 在曼青说话间,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将满盏的酒都饮了下去。 一时间,老祖宗再度热泪纵横。从她不时微翕的唇看得出来,那是在亲呼着“二郎、二郎”之词。 “想二哥原来的武功纵横天下,这点子药酒定然不在二哥眼中。如今武功全失的二哥仍旧不失原来的气概,好好好,也不老祖宗疼你一场。”语毕,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们的方向一眼,元吉又将第二杯酒送到李世民面前,“这第二杯,代表着二嫂。” 再度接过酒盏,李世民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一迭声的“好好好”出口,元吉浅笑说道:“不枉二嫂肚子中还为你怀着一个孩子。” 这话说得李世民身体一震,元吉又笑道:“二哥放心,二嫂肚中的孩子可是小弟的侄儿,小弟不会怎么样的。是不,大哥?” 未有作声,李建成只是轻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齐王爷,拿妇孺说事,不觉得无耻了些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回话间,元吉仍旧笑看着李世民,又道:“如今,我就等着看我英明神武的二哥是如何吐血的……” 李世民恢复了他一身惊人的武功,逼出那点子毒酒不在话下。但如果元吉偏要看李世民中毒后的样子,那李世民便做不得假……一时间,只觉得心痛难忍,我的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 “观音婢,不枉秦王待你情深义重。看得我都有些心酸了呢。” 随着杨曼青语落,李世民的嘴一时大开,吐出许多污血来,紧接着李世民捂住自己的胸口,疼痛难忍的弯下了腰。 我和老祖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不时的从李世民嘴中喷出。 “住手,住手,你们两个孽障。”说话间,李渊已然急勿勿的冲了进来,接着他看到吐血不止的李世民,急忙命跟随而来的太医,“快,快。” 被眼前的形势吓着了,太医急忙行动起来,有抬李世民上榻的,有为李世民灌水的,也为李世民拿脉的,还有往李世民嘴中塞药丸的…… 出其不意,看着纷乱的局面,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似乎都呆了。 李渊来了,那他必然能够控制局势,李世民必然不会死。念及此,我和老太君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咦,陛下怎么会出现?”杨曼青蹩眉沉思,又自言自语,“莫非,有人走了口信?” 就算你东宫、齐王府戒备森严,但在老祖宗和我失踪的情形下,在这番诡谲的波云之中,三兄弟今夜相聚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定有人前往皇宫报信。就是不知这报信的人是谁? ‘啪、啪’两记耳光分别打在了李建成、元吉的脸上,李渊一一怒指着李建成和元吉,“孽障,孽障,你们这是做什么?想逼死你们的兄弟吗?” “他要谋反,儿臣是替父皇除却后患啊。” 听着元吉的话,李渊怒问:“谋反?后患?朕只看到他平定天下的功劳,从来便没有看到他有谋反过。哪来的后患?” 捂着被李渊打得生疼的脸颊,元吉指着李世民说道:“他刚刚平定东都洛阳的时候,观望形势,不肯返回,分散钱帛,以树私惠,又违背父皇的敕命,置尹姨娘、张姨娘的事不顾,不是谋反又是什么!父皇,听儿子一句劝,此时若不杀他免除后患,从此之后,我李唐天下不得安宁啊。” 李元吉终究有些事是瞒着李建成的,所以当着李建成的面,他不能说出后面将要发生的玄武门之变的事。如今这粗枝大叶的话如何令李渊信服,再度一记耳光打在了元吉的脸上,李渊一脚踹去,“你个孽障,就算你二哥有谋反之心也得由朕来决定生死,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你这般,可称为犯上忤逆,你这才是真正的谋反。” 元吉捂着脸,有些恨的看着李渊,“父皇,你为什么不相信儿臣?” 我身边的杨曼青,眼中居然也露出恨意来。看得出来,她是真正的在为元吉抱不平。 李渊再度怒指李元吉间,却听太医说着‘秦王爷醒了,秦王爷醒了’的话。闻言,李渊急忙放过李建成、李元吉,跑到次子床榻边一屁股坐下,将次子半抱着,“二郎,二郎,如何了?如何了?快醒醒,快醒醒,是父皇,是父皇啊。” 在李渊不停的摇晃中,李世民缓缓的睁开眼睛,待看清李渊后,他急忙说道:“父皇,快要大哥放了老祖宗和观音婢。他方才承认,老祖宗和观音婢在他手上。他说过,只要儿子喝了这毒酒便放了她们二人……”说话间,李世民再度咳嗽起来,又咳出许多血来,但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 “二郎,傻孩子,老祖宗和观音婢不在你大哥手中啊。父皇逼问过他,他发过毒誓,并且是以永宁的生命发的毒誓啊。如今他骗你喝下毒酒,是为了……为了……” 原来李渊怀疑过李建成。李建成最疼永宁,以永宁的生命发誓,当然会让李渊排除对李建成的嫌疑。 只是,这世上,所有的人会怀疑李建成、李世民,但就是不会有人会怀疑李元吉。 “传朕口谕:从今以后,东宫之中,不得宴请秦王饮酒。” 这不能解决他们兄弟阋墙的根本问题。 我感叹间,只听李渊又道:“今天,趁你们三个都在,朕将话说得明白。”说话间,他招了招手,命李建成、李元吉纷纷跪到他面前,李渊这才看着李世民说道:“首先提出反隋的谋略,消灭敌雠,平定海内,都是你的功劳。父皇本打算立你为太子,你却坚决推辞。至如今,建成年纪最大,被立为太子已经很长时间了,父皇也不忍心夺去他的太子之位。父皇看你们兄弟似乎难以相容,一起住在京城里,肯定要发生纷争,是以决定派你返回行台,留居洛阳,陕州以东的国土都归你管辖。父皇准许你设置天子旌旗,一切仿照西汉梁孝王刘武的做法。” 这是给予李世民无上的权利,说白了,李渊将李唐大地一分为二,李建成一份、李世民一份。 很是出其不意,杨曼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啊,一分为二,分庭抗礼,果然,又没有元吉的份。” 闻言,并未露出丝毫欣喜的神情。李世民挣扎着坐了起来,急摆着李渊的手。“不,父皇,找不到老祖宗,找不到观音婢,儿子就是死也不离开长安。儿子有感觉,感觉她们离儿子很近、很近。再说,儿子也舍不得父皇。” “放心。你先去洛阳。老祖宗和观音婢如果在长安的话,你要相信父皇一定能够找得到。至于你舍不得父皇……天下都是一家,东都和西都两地,路程很近,只要父皇想念你,便可动身前往,你想念父皇的时候,也可来长安看父皇,不必为此烦恼悲伤。二郎,乖,相信父皇啊。” 站在皇权顶端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一位慈父。他清楚的知道次子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若长子、次子在长安真的火拼起来,次子没有任何胜算。只有将次子‘赶’往洛阳,才能够保住次子的一条命。 突地,我心中一动:李渊前番恁了李建成、李元吉对付李世民的人,并帮着长子、四子将次子的人一一赶出长安,其实就是打着以后次子会出长安,而那些被赶出长安的人又可以重新聚在次子身边辅佐次子的主意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父皇,不可,不可啊。”元吉急急的禀奏,跪移到李渊面前,“上一次,父皇放段志玄、刘弘基、张亮一行人出长安,那些人的方向全是洛阳,无不欢欣雀跃啊。看那样子,就是打着去了洛阳将不再回长安的主意。父皇想想是谁许他们的主意,定然是二哥。二哥定然早就想前往洛阳和大哥做到分庭抗礼。只是担心落下忤逆的罪名,于是就想出一个掳了二嫂、老祖宗的戏……这是苦肉计啊。目的便是让所有的人觉得他是无辜的。果然,父皇就从来不怀疑二哥,如今更是许了二哥天子旌旗。父皇,你这是正中了二哥下怀,他这是顺理成章的从大哥手中分得一杯羹,然后还不受天下百姓的口诛笔伐。” “你怎么就知道你二嫂、老祖宗是被你二哥掳的?” 看李渊语气中有妥协的味道,李元吉急忙说道:“父皇,难道您忘了五年前二嫂失踪的事了,当时闹得谣言满天飞,当时大哥便受了许多的冤枉。可是,五年后呢,说救了二嫂的是二哥,说二嫂在扶桑养病的人还是二哥,谁知道二嫂是不是真的受伤在扶桑养病?” 本一直抱着李世民的人突地似泄了气,一双阴戾的眼睛盯着怀中的次子,“二郎,之于老祖宗和观音婢失踪一事,你怀疑过父皇,也怀疑过你大哥。如今,元吉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寻,父皇能不能够怀疑你真的在唱苦肉计呢?” 闻言,李世民闭上眼,‘哈哈’的笑了起来,语气中却透着冰凉的悲愤。“是啊,这种时候,如果放儿子去洛阳,儿子手上就掌握了土地、城池和军队……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对我李唐必将后患无穷。所以,父皇还是把儿子控制在京师的好。这样一来,儿子不过是一介匹夫,就算有裂土分茅的野心,一旦被父皇察觉,要摆平儿子易如反掌。” 这话便是李世民的风格,莫不带着负气的成分。 闻言,李渊的神情很是动容,半晌才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无论信谁抑或不信谁,受伤的皆是朕一人。”语毕,李渊缓缓的将李世民放下,又道:“朕先前予你的承诺仍旧算数。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直到寻到老祖宗,查清一切,你才能前往洛阳。” 若这个时候,李渊没有左右动摇该有多好! 我身边的老祖宗一时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这是在痛心,痛心李渊没有快刀斩乱麻,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题外话------ o(n_n)o 谢谢青藤依陌的10钻(太多太多了啊!) 082章 玄武门16 仍旧是那间囚禁我们的豪华别院。 又几日,元吉带来一个更惊天动地的消息━━突厥举兵围攻乌城。 李建成立刻奏请李渊,求得元吉为主帅以抗突厥,同时李渊命秦王府豢养武将尉迟敬德、程知节、秦叔宝和一众剩下的猛士骁将统一由元吉指挥。 这个时候突厥出兵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一向它们会在入冬前或者出冬后来中原抢劫以填补奇缺的物质,在这个收获颇丰的季节,颉利莫名其妙的举兵前来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算不出颉利此时出兵打着什么目的,但我总觉得这个中间应该有什么隐情。 “真是老天助我啊,如今那两个难缠的莽夫终于落在了我的手中,一旦战事完结,我必置尉迟和程莽夫于死地。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到地下去追随二哥,再当二哥忠实的狗了。” 是的,元吉已然等不及玄武门了。下毒不成,他便想趁此次大举出兵阅兵之际,在昆明池设伏杀了李世民,只说李世民是暴亡。然后,他再以军令逼迫着已然失去首脑的秦王府豢养的一众猛将猛士为他冲锋陷阵,大败突厥之后再来个卸磨杀驴。 若万事掌在元吉的算计之中,历史上将不会有‘玄武门之变’,将只存一个‘昆明池之变’了。 看着元吉如痴、如醉、如狂的神情,我淡声说道:“元吉,不知你听说过一句话没?” “什么话?” “计划没有变化快。” 是啊,计划没有变化快。 关键时刻,我最意想不到的一个人成功的将李建成、李元吉预备在昆明池设伏杀李世民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不但李世民没有前往昆明池阅兵,便算是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也都没有去昆明池。 当然,长期跟随在李世民的身边的人都有了当狐狸的潜质。为了摆脱‘秦王府武官抗旨’的嫌疑,秦琼代表着一众秦王府武官去了昆明池。 秦琼是李家的恩人,李建成、李元吉再丧心病狂也不敢对恩人下手。 而尉迟敬德干脆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为由托病不能动弹。程咬金这个被李渊誉为‘李唐第一福将’的人干脆禀着‘装疯卖傻’的原则说了些‘秦王的辅佐之臣快走光了,自身又怎么能够长久?我誓死不离开京城,便是要和秦王福祸与共,如果陛下让秦王当主帅那末将定去将突厥蛮子杀得一个不剩……’的话令李渊哭笑不得,又奈何不得这员福将。见没多少猛将随元吉出军,也许是出于担心,李渊又卸了元吉的元帅之职,只任命李靖为灵台大都督,秦琼为元帅,共御突厥。 至于那个透露消息的人,却是王晊。 万不想,紧急时刻,会是他改变了整个时局。可是,透露消息后的他被元吉的探子发现了,在他出天策上将府不久后便被抓了。 如今,王晊就关在我隔壁的房间。用元吉的话说,‘真是不比不知道啊,如今对比才知道王晊和二嫂好像,论背影简直如出一辙。难怪在二嫂失踪的时日里,二哥对王晊相当的感兴趣,更想从大哥手中要了他去……好好好……’ 元吉的话意味深长,但我隐约感觉得出来,无非是让王晊冒充我以惑李世民的那一套。就是不知李世民这一次会不会上当? “也许二哥真的是宠儿,上一次的毒酒,这一次的昆明池,我怎么设计陷害他都死不了……”一边说着话,元吉一边缓缓的坐下,深蹩着眉头,接着兀自激动的又道:“好,那便等到玄武门再说,我就不信,那一日也杀不了他。” 随着元吉的话落地,本一直在转着佛珠的老祖宗心痛的捂向胸口,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自净土寺归来,老祖宗接连不断的受打击,身子骨终于挺不住了。 这是我再一次看到真挚的情感流露在元吉的脸上。他很是心痛的抚摸着老祖宗苍老的容颜,喃喃自语,“老祖宗,你为什么不相信孙儿,为什么不?如果您相信孙儿,平心静气的生活在这里,该有多好。到时候,好多孙儿会缠绕在您的膝下。” “元吉,看这情形,老祖宗似乎……” 不待杨曼青语毕,元吉突地打断她的话,大声喝道:“不,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老祖宗会寿比南山、寿与天齐的。”语毕,他将头窝在老祖宗胸口,呜呜的哭了起来。 看着杨曼青欲言又止的神情……果然,她果然抛却了她的所有,成了一个全无自己的人、一个将心神全部放在了元吉身上的人。也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是她这个未卜先知的人的悲哀。 “曼青,看到这样的元吉,你可有后悔过?” 出其不意,杨曼青看着我,“你说什么?” “曾经你说你能够未卜先知,曾经你又说你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记忆该有多好……是以我想,也许,你恨着你的未卜先知。” “观音婢,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你总有一针见血的本事。如果我告诉你,我确实恨着自己的未卜先知,之所以恨它是因为它让我走了许多弯路。我承认了你说的话了,你还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或者证实些什么呢?” “你的未卜先知误了你的上半生,你又想用这份未卜先知误了元吉的下半生吗?”看着杨曼青震惊的神情,我手指向痛苦的元吉,又道:“你看看,这便是一个未卜先知的元吉,一个生活在未卜先知的世界却痛苦无比的元吉,这样的元吉早失了他先前的纯粹,这还是原来那个元吉吗?是你希望看到的元吉吗?” 被我的连番迫问问住,丝丝悔意从杨曼青眼中闪现,但很快她又高仰着头,说道:“只要玄武门的血腥那一页安然翻过,我的元吉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虽然承载着许多痛苦,但他更会明白他的努力没有白废,在我的帮助下他又会回到从前,回到原来那个纯粹、美好的从前。” ‘哧’笑一声,我问道:“你确信元吉有这样的承受能力?” “什么意思?” “元吉曾经说过,他不想让他的二哥承受着弑兄杀弟、逼父退位的千古良心债。那么,他杀了自己的二哥,难道他便不会背负良心债么?” “杀秦王,可以救大哥、救自己,可以救大哥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相比于秦王的斩尽杀绝,元吉犯的杀戮是少之又少,又怎么可能背负良心债?我会告诉元吉,他的所做所为不是杀他的二哥,而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执迷不悟! 见我不作声,杨曼青笑道:“观音婢,你放心,你的孩子都会活着,一个不少的活着。”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 ‘哈哈’笑了两声,杨曼青说道:“原来不会生气的秦王妃终于也有生气的时候啊。我是不是可以看做是……” 不待杨曼青的话说完,元吉‘老祖宗、老祖宗’的惊声呼唤打断了我和杨曼青的针锋相对,同时奔向元吉左右。 瞧这情形,老祖宗活不过这几天了。 我急忙说道:“元吉,快,送老祖宗入宫。宫中有太医,他们熟知老祖宗的病情,知道如何对症下药,也许还来得及。” “不,如果老祖宗醒来会说出这一切,到时候我们就都完了。” ‘啪’的一声,元吉给了杨曼青一掌,怒声道:“是老祖宗的命重要还是我们的命重要。如果老祖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果这样的话,我宁肯二哥杀了我也不愿意我杀了老祖宗。” “元吉,你别急,也别生气。”一迳说着话,杨曼青一迳摇着元吉的胳膊,“这样,就在这一两日了,太白金星必当现世。我们不能乱了方寸啊。再缓两日,再缓两日啊……” “可老祖宗只怕熬不过这两日了。” 听了我的话,杨曼青急急说道:“这样,这样。元吉,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老祖宗送到天策上将府去……” 如今,李世民身边的文臣武将几近被驱逐光了,只剩三哥、舅舅、侯君集和半死不活的尉迟敬德,当然,还有一个一天到晚拿着宣花斧坐在天策上将府门前的程咬金。 “那个程莽夫和剩下的几个猛士、骁将再怎么勇猛,但以他们几人之力根本守不住偌大的天策上将府的安全,我们的人送老祖宗进去轻而易举。再说,老祖宗进了天策上将府,天策府中有许多的名医,孙思邈不就在他府上吗?肯定能够救活老祖宗。” 看着元吉心动的眼神,杨曼青继续说道:“还有,在这个紧要关头,秦王为了避嫌肯定暂时不会将老祖宗送进皇宫……” 是啊,如果送进皇宫,不就更证明他秦王才是真正掳人的人吗?不就证明他秦王又在唱一出苦肉计吗? 这样一来,李建成将更恨李世民,恨李世民二唱苦肉计栽赃陷害予他。而李渊这个大孝子,又会有怎样的雷霆之怒就不得而知。 “只要他秦王不将老祖宗送往皇宫,到时候你便亲自前往父皇面前说自己的死士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秦王爷又在唱苦肉计的秘密……在父皇盛怒之时,你告诉父皇,偶得‘太白金星’入梦一事,请人占卦得知自六月初一日始太白金星将三日高挂长空,而它的预兆是……” 歹毒啊,好个一箭双雕。 到时候,李世民先有掳人的苦肉计在前,后有‘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的宿命在后,你让李渊这个皇帝再该如何想?他还在位上,他的儿子便会有天下说明了什么? ━━忤逆! ━━篡位! ━━逼宫! ━━弑父! 作为李渊最疼爱的次子,无论李渊后期有多么的猜忌这个次子却终究是舍不得杀他的,但如果太白金星果然现世,在这个怪力乱神的年代,李渊也许就不得不下杀手了。 历史的车轮残酷的驶来,玄武门的血腥,恁谁都阻止不了。 是顺者昌、还是逆者亡,一切只能拭目以待。 ------题外话------ o(n_n)o 谢谢maomao2929的票票! 一直以为《秦王妃》是最大的章节,搞半天才发觉〈玄武门〉是最大的章节,是顺者昌还是逆者亡……真心不容易啊! 群啃! 082章 玄武门17 武德九年(626年),六月初一。 太白金星高挂天空,一连三天,太白金星挥之不去。 太史令傅奕占出一卦: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从‘幻日’到‘不祥’的太白金星划过上空,一切的一切将李世民推往了主宰天下的宿命论深渊。 六月初四。 似乎老天也在为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悲哀,一大早天就阴沉之极,未见任何阳光。 唯有猛烈的风吹得李唐旌旗左右摇摆不定。 玄武门。 玄武门,这便是玄武门,不但是皇城禁军的屯驻地,更是帝国政治中枢的命门。谁控制了玄武门,谁就能控制太极宫,进而控制长安、号令天下! 今天,我将亲眼见证,历史血腥在这里上演。 很显然,已然知晓历史的元吉今天在这里布下了重防,守玄武门的是将军是常何━━李建成的嫡系部队。 所以,对于李建成来说,今日上朝不会存着任何危险。对于李元吉来说,他只要帮李建成控制住李世民后,他再来控制李建成便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啊。 我遥看着对面的城墙,呵呵……再也熟悉不过的容颜━━历山飞。 是天意么? 老天早就在那一刻布下了棋子。只看这位吃着太子粮食的人是不是还记得当初在太原的时候誓死为李世民效忠的心。这一位潜伏了十数年的人,不但李建成没有想到,只怕那个熟悉历史的杨曼青也没有想到。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今时不同往日,一大早,李世民并没有如往常般出现在上朝的人流中,随着上朝的文武百官一批批进了玄武门,仍旧没有李世民的身影。 蹩眉看着城楼下步进玄武门的文武百官,元吉伸手点了我的穴,“二嫂,如果又给你吃哑药的话,可能会伤及你腹中的胎儿,小弟不忍心,所以,你便受点苦,这穴道被封即不会伤你也不会伤我的侄儿。”语毕,他示意杨曼青看好我,又对左右布置了一些话后这才离去。 看着缓缓步下城楼的元吉,杨曼青的眼中泛起泪花,“元吉,万事小心。” 含笑回头,元吉冲着杨曼青的方向摆了摆手,“放心,我即已知道一切便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你等着,等着晚上我们一起去放焰火。” 今日李世民没有出现在上朝的队伍中,便似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出现在杨曼青的心头。她含泪点头,“好。”语毕,她手抚着肚子,笑着说道:“元吉,不要和命争。要相信我,即使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得相信我的话,一定不要用箭,而是要用火枪……火枪。” 火枪?! 果然,所罗门。 再高武功的人,不可能躲过火枪的袭击。更何况前期李世民中过鸩毒…… 我震惊慌乱间,只听元吉答道:“好,我答应你。” 眼见着元吉远去,杨曼青的一边哭一边笑,很是激动的说道:“老天,我终于要改了历史,终于要改了这宿命。一切,由我的元吉说了算。” 疯子,她果然是个疯子。 但……却是一个为了救心爱的人脱离死亡之海的疯子。 即可怜,又可恨! 情有可原处又是这么的让人觉得死不足惜。 当所有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进了玄武门后,李建成出现了。此番,他并没有进玄武门,而是在离玄武门有百步远的距离策马停下,然后紧盯着玄武门的方向。 那个一向追随在李建成身边的元吉此时并没有出现在李建成身边,也不知他下了城楼后去了哪里。 我满眼搜了搜,无人。 “是在找元吉吗?” 不能发声,我只是看着杨曼青。 “在我的授意下,元吉混身于‘长林兵’中,决定在‘长林兵’用箭弩射杀秦王的时候,他用火枪趁乱毙掉秦王。所以,茫茫人海,你现在是找不到他的。”语毕,杨曼青一笑,再度看向下面一众站在玄武门外的人,“天定中,元吉不能用箭,用箭是制伏不住秦王的。所以,必须用火枪,必须。” 知道得真详细,这果然是要把李世民往死里整的节奏啊。 元吉假冒‘长林兵’趁乱杀掉李世民,便是要将李世民之死的责任全部推到李建成身上,然后他可以坐享其成。 无需元吉夺权,李渊会因李世民的死而废掉李建成,然后将太子的位子送到李元吉手上。 “当然,你肯定不知道火枪是什么?可惜的是那一库的军火被毁于一旦,否则,元吉也无需借助太子殿下的力量了……不过,好在留下了贴身的一支,那支火枪便是秦王爷也不能够躲过的劫!” 感觉到了杨曼青语句中的血腥,风吹得更猛烈了。 随着呼啸的风声,李建成摆了摆手,跟随在他身边的‘长林兵’一分为二,一部分进了玄武门,一部分仍旧留在玄武门外保护在他的四周。 莫非李建成也知道今天有大事发生?要不然,他的‘长林兵’不可能倾数出动且内外布置。 很显然,被李建成的大手笔吓了一跳,那些进了玄武门的文武百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但出于直觉,他们赶紧加快脚步往金銮殿的方向连走带跑,生怕自己落了后。 和那群拼命往金銮殿跑的人群形成一股鲜明的对比,有十数个人正一步步的、缓缓的往玄武门方向走来。 为首的是━━李世民。 追随在他左右的是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 这么说来他昨天晚上应该在宫中,所以他没有一如以往的出现在上朝的人流中。如今也许他办完了事,正要出宫。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许是有感应,李世民抬头看了看我的方向,然后又一迳的往玄武门方向走去。 高高的城楼之上,我穿着齐王府士兵的铠甲,戴着厚厚的、遮住了半张脸的头盔,他当然认不出来。 不要再走了,玄武门内外皆有埋伏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是发不出一声。 近了,越来越近了,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苍白的容颜,看来受上次鸩毒的影响,他的体力仍旧没有恢复,也不知他今天能不能够逃过这一劫? 我身边的杨曼青,似乎也激动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无视相继涌现的‘长林兵’,在左右的陪同下,李世民一步步接近玄武门,最终站在了玄武门外。 曾经亲若父子的无嫌兄弟,最后皇权生变导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两兄弟,百步开外,相对而立。 “大哥。” “二弟。” “今天,是小弟最后一次称呼大哥。” “今天,也是为兄最后称呼你一声二弟。” “为什么要逼我出手?” “逼我出手的是你。”语毕,李建成大手一挥,数千‘长林兵’齐唰唰围成团,将李世民和尉迟敬德等人围起来,弓箭手、弓弩手的箭、弩‘唰唰’的上弦,一触即发。只听李建成说道:“你先掳老祖宗以挟父皇在前,今又困父皇于皇宫在后,这般不忠不义、大逆不道的事都做了出来,就不要怪孤替父皇、替老祖宗、替天下的忠义讨个说法。” ‘哈哈’大笑两声,颇有凄怆的味道,李世民的声音如泣如诉,“到底是什么事搞得我们兄弟像仇人般?原来,皇权真不是个玩意儿……”语毕,李世民从怀中掏出两枚铁蒺藜扔在地上,“太子殿下,你能否告诉本王,这东西是不是你放在那劣马的马鞍之下?” 冷不防听李世民称呼出了一声‘太子殿下’,李建成的身躯抖了抖,看着地上的铁蒺藜,他的唇翕了又翕,脸色瞬间苍白,手不自觉的握紧。 “太子殿下,能否告诉本王,说出‘乾儿的名字承载着天定的皇太孙之命’谣言的人是不是你?欲置乾儿于死地的人是不是你?因杀不了乾儿而错杀兰诺伊的人是不是你?” 一连番的迫问,李建成策着马后退了两步,接着他怒指李世民,“你不也杀了孤的五员幕僚?” 李建成这是变相的承认他所犯下的一切。闻言,李世民笑得颇是阴森,“再问你,杀承宗却嫁祸在本王头上的人是不是你?” 许这一问问到了李建成的痛楚上了,半晌,李建成没有作声。 只听李世民怒喝一声,“太子殿下,最后问你,我的观音婢在哪里?” 这声呐喊响彻玄武门内外,也震颤到了我的心灵,便是那李唐的旌旗也禁不住随着他的呐喊抖了三抖。 杨曼青眯上眼睛,‘咦’了一声,接着轻道了声‘不可能’。 是啊,李唐天下,有谁不知秦王爷失去武功的事。 只当是错觉,李建成在短暂的震惊后再度看向李世民,“秦王爷,不要信口雌黄,不要又拿出当初那贼喊捉贼的一套。老祖宗在你的手上,说明你的秦王妃自然而然在你的手上。如今,你想再唱一出苦肉计,让天下百姓相信你才是无辜的么?保不准再过几日,你又会说你的秦王妃是被你救到扶桑养病去了。” 再度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似来自于地狱,让人感觉到害怕,让人感觉到这是他要杀人的预兆。李世民的话莫不透着阴厉,“太子殿下,你是逼本王出手吗?” “不,孤没有逼你。孤今天只是要为老祖宗、为父皇讨个公道。” 李建成语毕,大手一摆,‘放’字出口,一时间,玄武门内外箭弩齐发,箭弩似雨般射向李世民方向。 ------题外话------ o(n_n)o 谢谢sunny838(2票)、巫仙401(6票),感谢感谢! 春节:9天! 082章 玄武门18 丹田的真气一点点的聚积。只是还不够,不够我冲开玄关解开穴道,不够我飞出去救他出苦海。眼见着箭弩似雨般铺天盖地,我是那么的两难、无助。 同样身着齐王府盔甲的杨曼青激动的抓住了城墙,手指间泛尽白色。 随着‘卟卟’声作响,那些箭弩若雨般纷纷射到李世民、尉迟敬德等人的身上。 但……这些人没有嘶叫,更没有移动分毫,甚至连抵抗都没有,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李世民的身影稳若泰山,而在他身边的尉迟敬德、侯君集等人似乎也没什么动静,一如他们的主子般亦似泰山般的站立着。 所有的人都没有被万箭穿身。 那些射到他们身上的箭弩出现戏剧性的一幕:箭弩悉数从中间折断,然后似羽毛般的飘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箭弩手一时间都呆了,一时看自己手中的箭、弩,一时又看向不远处的李世民、尉迟敬德等人。 很显然,无论是弓箭还是弓弩,均被人动了手脚,没有半丝半毫的杀伤力。 猛然惊觉其中的奇巧,李建成怒视玄武门城楼,大声喝道:“好你个常何,你要反了孤吗?” 一直站在城楼上的常何‘噗通’一声跪下,悲痛欲绝的说道:“殿下,秦王他抓了……抓了小王爷他们啊。末将不得不……不得不……” 不得不被李世民牵着鼻子走吗?所以在弓箭、弓弩上动了手脚。 看着李建成脸上青红交替的颜色,李世民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这个天下,不是只有太子殿下你一人懂得捏人软肋的,本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语毕,他大手一挥,数辆囚车缓缓从玄武门内推出,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十辆。 随着囚车一一出现,李建成的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 是他和元吉的孩子,一共十个。 “太子殿下,只要你不下令置本王于死地,本王想,也许万事还有回圜的余地,但现在……本王觉得,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回圜的余地。既然如此,那今天,我们便来个彻底的解决。看一看,到底是谁去住那禁苑。” 禁苑?! 难道是李渊想囚禁李世民而李世民却…… 看李世民如今一脸的狂颠,想来应该是被李渊抛弃所造成的。他最亲爱的父亲也对他出手了么?所以如今的李世民有些魔神附体的感觉。 看着已然近魔的李世民,看着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的李建成,身边的曼青突地蹩眉,不解的说道:“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啊。这些孩子不都藏好了的么?怎么可能?” 在杨曼青的喃喃自语中,李世民大手指向囚车的方向,声音若洪钟般滚动在玄武门内外,“太子殿下,还我的观音婢,本王将他们悉数还予你,否则,他们将全部为我的观音婢陪葬。” 仰天长笑两声,李建成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愤懑,怒指着李世民道:“你丧尽天良了么?有本事冲着孤来,关这些孩子什么事?” “有本事,你为什么不冲着本王来?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乾儿、观音婢说事?” “秦王爷。孤说了,你不要再演戏了。你的秦王妃在你的手上好好的,为何要诬陷予孤?老祖宗在你手上不是最好的证明?” “堂堂一朝太子殿下也有血口喷人的时候,难道你想否认老祖宗是被你害得将死之际送到本王府上的事吗?一来坐实本王苦肉计的事实,二来让天下百姓都认为是本王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样一来,举兵斩杀本王便有理可寻。太子殿下,好个一箭双雕之计啊。” 闻言,李建成有些微愣。 见李建成哑口无言,李世民一声冷哼,大手一挥,玄武门的城墙之上扔出一个东西来。 紧接着,那东西‘卟’的一声被扔在了李世民和李建成中间。 是个人。 瞧那服饰,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品级比较高的女人━━张婕妤。 轻蔑的指着浑身是血的张婕妤,李世民冷声说道:“大哥认识她罢。是她趁本王不注意的功夫偷偷溜走冒死送信予东宫,说本王掳老祖宗在前、囚慈父于后宫在后……正好给了素来有杀本王之心的太子殿下一个很好的勤王借口,于是,太子殿下打着大仁大义、大忠大孝的名义前来勤王了,是不?” 看着在地上抽搐的娇躯,李建成的话透着颤抖。“无论你有没有掳老祖宗、囚慈父……但,你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置自己的长辈姨娘予死地,便是不孝!” “什么姨娘,一个挑拨离间的长舌妇而已。死不足惜。”语毕,李世民一脚踹飞地上的张婕妤直至李建成面前,“不再啰嗦,张氏算给观音婢陪葬的第一人。无论是生是死,我要见到我的观音婢。如果见不到,一柱香、一个人,他们的下场将一如张氏。”语毕,他大手指向囚车,血红的眼睛却直盯着李建成的方向。 “父王,救我。” “伯父,救我。” 囚车中的稚嫩声音撕裂着一众人的心。 李建成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半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其内一片平静且无丝毫感情,连声音也透着平缓,“孝敬长辈事大,子嗣血统是小。维护江山社稷事大,个人生死事小。孩子们,你们……死得其所。”语及此,李建成不再看着囚车中不停的叫唤着‘父王,救我’‘伯父,救我’的孩子,而是大手一指,指向李世民,“秦王爷,休要怪孤无情,你掳太后、囚慈父、杀姨母……桩桩件件,死有余辜,即使是那禁苑也容不得你了。” 猛烈的风声中,传来李世民凄怆的笑声。 脸上的挣扎一闪而过,李建成一咬牙,向着自己的一众手下说道:“传孤的令,救陛下、勤秦王、杀无赦!” 随着李建成令下,一枝信号弹在天空中燃起。只听对面城墙上的厉山飞喝道:“太子、齐王今日要谋杀秦王,兄弟们,还等什么啊,救秦王、归正统。” “救秦王、归正统”的声音漫天的响起。 看来,历山飞没有忘记当初太原之时对李世民的承诺,而他所率领的那些猛士久在敌营心却在汉,震震高喊声惊得李建成和数千‘长林兵’皆吃了一惊。 “历将军,你要反了么?” 对于李建成的质问,历山飞阴阴笑道:“如果末将不助秦王,那才是真正的反了。”语毕,历山飞大臂一挥,“关城门,城门内的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若真关上城门,那事先进入玄武门内设伏的‘长林兵’便一个也出不来了,只能在城门内干着急。李建成的人马将被很好的一分为二,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东宫的兵力。 对于历山飞临时的猛然倒戈出其不意,常何已然彻底的失了魂,一时看李建成,一时看历山飞。 厚重的城门在一众将士的推动下‘吱呀’作响,眼见得城门就要阖上。有些机灵的‘长林兵’急忙往城门外飞奔。 在城门阖上的一瞬间,十数骑矫健的身影骑着马飞奔而出。 一色的青铜面具━━青铜武士! 随着这些青铜武士的出现,最后一骑青铜面具人骑马飞驰出玄武门。所不同的是这最后一人的面具上有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 ━━所罗门主! 只见他背负巨弓,箭囊中只有三枝利箭。 一直抱着看好戏态度的杨曼青突地道了声‘该死’后再也顾不得我,而是急急飞身跳下城楼,在她跳下城楼的一瞬间,齐王府的一众将士出动了。 动乱中,一枝利箭若电闪雷鸣直击李世民方向,放箭的人正是所罗门主。 尉迟敬德一声大叫,手中紫金鞭直击长空,卷上射向李世民的利箭,利箭在鞭风下转变了方向,险险从李世民脖颈边擦过。 可能尉迟敬德低估了所罗门主的功力,在成功的将利箭卷飞的同时,他亦被所罗门主的功力震得倒飞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随着尉迟敬德倒地,整个玄武门外已然乱成一锅粥,“杀太子、保秦王”、“杀秦王,保太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东宫、齐王府、历山飞、羽林军……几方人马各为其主的战了起来。 玄武门内乱作一团,分不清他们这般厮杀究竟是为了哪一个人。 历山飞因了要牵制玄武门内东宫、齐王府的人马,所以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来保护玄武门外的李世民。 所以,在人数上而言,玄武门外的李世民就很是吃亏。就门外那十数人,真真正正的是以一挡百。 尉迟敬德受了重伤,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人虽然可称猛士,但和武功高强的所罗门主相比明显逊色许多,李世民岌岌可危。 便是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一如我猜测,绿林的人没出现。 只是,我霹雳堂的人为何也没有出现呢? 突地,我脑中一亮:不要看玄武门现在乱成一锅粥,而太极宫其余的地方却相当的宁静,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人间的惨伦。 也就是说,整座太极宫应该已经被人控制了。 控制太极宫的人应该就是李世民。 这只怕也是李世民一大早便从太极宫中出来的原因,因为他在布控一切。 他身边再也无人,能够动用的便是我的霹雳堂。依我一贯襄助秦王的宗旨,天机、地煞等人应该是听从了李世民的调度的,更何况还有顺德叔和秦妈妈。 我思绪间,所罗门主第二枝利箭挟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再度射向李世民。 ------题外话------ o(n_n)o 谢谢huomaozi、宇星、清雅冰心的票票! 春节:8天! 082章 玄武门19 被震飞的尉迟敬德掉在了‘长林兵’的包围圈中,正在和‘长林兵’厮杀,而其余的侯君集等人亦被‘长林兵’一个个的隔离开,离李世民也越来越远。 这些人,已然无暇顾及他们已然身处险境中的主子。 能够救李世民的,只有他自己了。一声长啸声中,李世民修长的身姿凌空飞起,只手接住那只箭反手直往所罗门主的身上掷去。 李世民的这一招似乎惊呆了一众人,因为所有的人认为李世民没有武功,但万不想秦王的武功仍旧是这么的出色。 很是出其不意,但仅在稍一犹疑后,所罗门主险险避过返回的利箭,然后再度张弓搭箭,第三箭再度飞往李世民的方向。 方方落地的李世民再度凌空飞起,修长的大手利落的抓住了利箭,这一次李世民并没有将利箭直接掷出,而是一声冷哼中将利箭折为几截,一声大喝下这才全部掷往所罗门主的方向。 一箭变成六箭,直击所罗门主的六大命脉。 “不要,二郎,他是元吉。” “不,元吉。” 惊呼声分别来自于李建成和杨曼青。 元吉,所罗门主是元吉! 虽然已经认定,但真正被证实,我仍旧有些目瞪口呆。只见李建成在惊呼出声后直直飞往元吉的方向,而杨曼青因了下面太多的人厮杀,迟迟近不得元吉的身。 李世民闻言后有些出其不意,呆呆的看着飞近元吉身前的李建成。 因了李建成的飞临,元吉也有些出其不意,稍愣神后才知道出手挡箭,兄弟二人利落的挡掉五枝利箭后,眼见着元吉再也挡不住那胸前的致命一箭,李建成一把推开元吉,活生生的替元吉挡住最后一箭,那枝挟杂着雷霆之势的短刃直直穿过李建成的胸口…… 鲜血如注喷出,李建成应声倒地。 眼见着李建成为救元吉而倒地,杨曼青有些怔愣,手臂被张公谨砍中居然没有感觉。还是一个齐王府的将士眼明手快,急忙拉了杨曼青一旁,躲过了张公谨又一轮的砍杀。 刀光剑影,纷乱之极,城楼之上,有李建成的亲信见李建成倒地,大声向着城楼里面喊道:“秦王杀了太子,为太子报仇,快攻门,攻出去烧了秦王府邸为太子报仇。” 李世民身边本就没多少人,天策上将府中应该越发是空府一座,剩下的除了莺莺燕燕外就是那些小孩子了。这个时候,东宫的人如果去攻击秦王府邸,秦王府邸定然不堪一击。程咬金没出现在这里定然是被李世民派驻天策上将府,但一个程咬金不足以保住偌大的天策上将府。 城楼之上,历山飞大臂一挥,“拦住所有人马,保住天策上将府”的呼喊起来。 李世民呢,不知所措的看着倒地的李建成,然后在痛叫一声后飞扑到李建成身边,半抱起他的大哥。唇数番翕合,手亦抖得厉害,却是发不出一声。 “二郎,告诉大哥,老祖宗真不是你掳的?” 不待李世民回答,清醒后的元吉猛地扑上前,一把推开李世民,抱着李建成不停的摇着,“大哥,大哥,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救我?” 强自提起精神,李建成又看向元吉问道:“元吉,告诉大哥,老祖宗和观音婢是不是你掳的?” “是,是,一直便是。” 得到确切的答复,李建成痛苦的闷吼一声,语句莫不带着追悔莫及,“元吉,快住手罢,错的一直是大哥,是大哥不该带你走上这条再也不能回头的路……”语及此,李建成艰难的看向远处坐在地上发愣的李世民,“二……二郎,放……放过元吉。二郎,快,答应大哥,放过元吉……” “不”的一声怒吼,元吉一把夺过另外一个所罗门徒手中的箭,再度张弓搭箭,“我不信,不信这天定的宿命。”说话间,他的箭如闪电飞出,却不是袭向李世民,而是袭向玄武门外的那片树林。 随着利箭射入树林,从一棵巨大的树冠上掉下三个倒挂着的身影。 如云、如月清晰可见,还有一个身影……酷似我。 陷阱,那是诱李世民的陷阱。 我清楚的知道那个酷似我的人是━━王晊。如今我也终于明白元吉留下王晊是为了什么。 果然,不待回答李建成的叮嘱,李世民长啸一声,修长的身子若鹰隼般的扑向树林。 “挡住秦王,杀了秦王,为太子报仇。”元吉大手一指,所有的所罗门徒齐齐追踪李世民入了林子。 树林中,李世民大开杀戒,血影如幕。 没有顾及树林中的厮杀,元吉一把将李建成抱起,“大哥。” “元吉,住手,大哥求你,快住手。” “不,我不。” “元吉,错的是大哥。最后一步,大哥没有带好你。大哥去列祖列宗那里认罪。你,快住手。” “不,不是这样的。我都算好了,不是这样的。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建成,建成”的声音不绝入耳。 郑盈盈一袭白衣出现在打斗的人群中。 红颜白发和遍地的尸骨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的惊心。 不知不觉,那些见了郑盈盈这副容颜的厮杀将士不自觉的便为她让出一条路。很快,郑盈盈便跑到了李建成身边,一把将元吉推开,她自己抱着李建成,不停的唤着‘建成、建成’。 仿佛忘却了所有,良久良久,李建成只是凝视着眼前的容颜,在郑盈盈声声梨花带雨的呼唤下,他终于伸出手,轻抚着郑盈盈的脸颊。“既生瑜、何生亮。既生建成、何生二郎……若我李家不走皇权这条路,该多好。” “建成,别说话,疼……” “对不起……我错了,照顾好永宁……还有……你能不能够答应我,来世……”话未尽,李建成的手便垂了下去。 “来世我去找你,我们重修,重修夫妻情缘……”大声的呼唤着,大声的宣誓着,然怀中的人再也听不到她的声声承诺,郑盈盈悲怆的长泣,然后趴在李建成的怀中,娇弱的身子不停的抽搐着。 泪便这般模糊了我的眼。 我希望元吉看到这一幕,希望杨曼青看到这一幕,然后二人会醒悟、忏悔……然,他们两个人呢? 搜寻间,我这才发现,元吉和杨曼青皆已入树林,和李世民战在一处。杨曼青更是残忍的将那个倒挂着的酷似我的身影的绳子用匕首斩断。李世民在一声惊呼声中飞跃而出,紧紧的抱住了那个几将落地的身影。 当他发觉那个人不是我时,有些怔愣。 也就在这一瞬间,元吉快速将手中的弓弦绞住了李世民的脖子…… 纵李世民有天生神力、纵李世民又恢复了一流的武功,但如今被元吉反手控制住,再也动弹不得。 历史要改了吗?! 远处跑来一群人,领头的是舅舅。他领着一群身着‘囚’字衣的人冲到了玄武门外。 是他们,是那些本来应该随着张亮前往洛阳却被李渊扣押在死牢中的人。万不想,舅舅在情急中放了他们出来襄助李世民。 只是,他们离李世民受困的地方还有好远好远,远得他们根本就救不了他。 眼见着有所罗门徒的弓弩齐齐对准了李世民……情急之中,我运足十成力道冲破玄关惊叫一声“不”后如飞扑往树林。 肚子中一阵绞痛传来: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保不住你了,我必须救你的父亲。否则,你的父亲,你的哥哥、姐姐,都不会活命。 身心俱痛间,银针悉数入手中,以十成力道掷出。 部分所罗门徒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我的银针倒地,还有两个所罗门徒的弩已然发出。 不加思索,我急速飞扑到李世民面前挡住那两枝巨弩。 腰腹处阵阵痛袭来的同时,我利落的飞出一脚,踢飞元吉,迫使他不得不放弃手中的弓。然后同时我快速转身飞起一脚踢飞了要上前相帮的杨曼青。 差之毫厘则失之千里,好在我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完成这些动作后,我整个人已若被抽空了般,瘫软到了李世民怀中。 “观音婢。” 只模模糊糊的看到李世民的唇在我眼前晃动,我虚弱的看着他,唇翕合着,发不出一声。 “血,血啊,观音婢,观音婢……” 这个孩子,已有七个多月了,如果不是经此劫难,只怕能够出生。但,李世民大手上的血似乎在告诉我,这个孩子保不住了、再也保不住了。而我,似乎也保不住了。 舅舅、三哥、二哥、杜如晦、房玄龄、刘弘基、段志玄一一从我眼前飞驰而过,我的眼前弥漫着片片血雨,血雨中,一骑魁梧的身子骑马飞扑而来,手中的紫金长鞭若疾风般卷出,只听得杨曼青尖叫一声“元吉”后,模模糊糊中,我看到一个头颅被长鞭卷起,头颅上还有一张闪着蓝宝石光晕的青铜面具。 “不,元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用火枪?为什么……” 我的最后意识中,剩下的唯有杨曼青不断的哭诉声和李世民近乎疯狂的呐喊声,“啊,观音婢,我要为你报仇……报仇!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统统杀光。” ------题外话------ o(n_n)o 谢谢chinamoon、morphine的票票! 春节7天! 祝潇o。(n_n)o。湘书院所有的朋友们小年快乐! 终于,观音婢卷到此基本完结了,下一卷是李世民卷。 其实,一如1000个人心中有1000个红楼般,1000个人的心中就有1000个长孙的形象。 窃以为,但凡历史小说其实是作者的一种时空换位思考,是一种思想换位的体会,说白了其实就是思想的一种穿越。所以我将此文定义为穿越文,之所以将此文定义为‘我的’长孙皇后,其实作为观音婢卷就是‘现代人的’长孙皇后。接下来的便是李世民卷,其实就是‘李世民的’长孙皇后。 所以,此文从这两个角度考虑,定义为‘我的’长孙皇后! 有点咬口,快点逃走,哈哈…… 群抱! 083章 龙凤依1 其实,再次拥有了你,我已生退意,打算回归太原,重建我们的秦王府。甚至于,我已向父皇递上了辞呈…… 但,老天再一次和我开了玩笑,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正因为两个太阳的出现,阻止了我回归太原的步伐。 对你不利的谣言铺天盖地而来。 每每,看着你和乾儿他们在‘明珠楼’中嘻闹的场景,我总在想,即便是这么简单的生活我也给不了你了吗? 由于两个太阳的出现,形势急转而下。我不得不同意如晦的建议做出前往洛阳的决定,因为只要大哥坐稳了天下却仍旧忌讳于你的‘贵格’之命,在洛阳我也可以和他做到裂土而战。这样一来,我仍旧可以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 我所求的不多,只是想每天回到家的时候,可以看到你和孩子们和乐一团的景象。 可是,在我积极、紧张的筹备着一切的时候,你却失踪了,而且是和老祖宗一起失的踪。 自从你失踪后,恁谁我再也不相信。 父皇、大哥都在我的怀疑之列。 为了及时救你出牢笼,我甚至于进宫逼迫、质问父皇,要他放人。但父皇一句‘就算朕要囚禁观音婢,哪有囚禁自己母亲的道理’的话令我心神俱乱。 是啊,便算他有杀你之心,便算他有提防我之心,但他素来仁孝,又怎么可能有掳老祖宗的道理? 看着须发皆白的父亲,我突地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迅速的分析清楚这一切。 大哥,定然是他。 自从走上皇权这条路,皇权的残酷磨光了我和他的兄弟之情,剩下的几乎便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定是他做好了双重准备,挟老祖宗以迫父皇,挟你以迫我。 所以,紧接着对于他和元吉联手制造、污蔑我的属下的事我都只能一忍再忍,只要不要我属下的命,那一切便由着他们去。因为我怕,怕我的一个反抗惹得他们恼羞成怒,然后杀了你。 哪怕是毒酒,我也不在乎,只要他们愿意放了你、放了老祖宗,我愿意喝下。 自从鸩毒事件后,我身边即使是如晦、老房这样的文臣亦一个个被驱赶出长安…… 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应付来自于东宫、齐王府的双重联盟。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 便是我的胜算不多,但我必须出手。 首先我想到了一个人━━颉利。 他是一个一如我般,为了你愿意放弃所有的男人。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不得不走‘引狼入室’的险着。 我派侯君集前往突厥拜会颉利,告之颉利你现在的危险处境,同时要他举大兵前来以迫边境。 如此一来,父皇定然会命我出兵,只要我手中有兵权,大哥就不敢拿你如何。总得忌讳一二。只要我手中有令大哥忌讳的东西,那他便动弹不得你分毫。因为,只有掌着你,他才能够安稳的过好每一天。 颉利来了,但父皇却并没有任命我为主帅,而是任命元吉为主帅。 这一点,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紧接着,王晊前来报信:太子殿下和齐王爷在昆明池设宴擒杀秦王。 原来,大哥和元吉居然合谋在我前往昆明池为尉迟将军、程将军、秦将军等人送行的时候想趁乱杀了我,只禀明是‘暴亡’的原因。然后,在成功的利用我属下人马剿杀突厥大军之后,再将尉迟将军、程将军等人一个个置于死地。 呵呵,杀我……他们的亲兄弟!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点也不再觉得心痛。我唯一感到心痛的是那些眼睁睁看着我、期待着我拿主意的属下。 这些年来,他们陪着我出生入死,每个人的身上遍布着刀伤剑痕,李唐的每一份安定都建立在他们的伤痕累累上。 但在不久的将来,卸磨杀驴的事便会血腥的发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死不足惜,他们呢,这些将我看得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的这群兄弟们呢?他们如我一样,有兄弟、妻子、子女、父母…… 一旦我倒下,这长安城中将被他们的血染遍。 所以,即便是为了他们,我也不能倒下。 “秦妈妈,帮本王联系霹雳堂的人。” “好。” 我知道,秦妈妈也好、顺德也罢,他们对你的关爱不下我对你的关爱,他们更知道,此番我要用霹雳堂的力量救你出来的同时也要拯救我所有的属下。 危急时刻,一步也不能走错。 在我周密的安排一切的时候,由于天策上将府已然无人守护,病入膏肓的老祖宗被大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进来。 好歹毒的计谋啊,这种关键时候绝对不能将老祖宗送往皇宫。不然不就正坐实了我自演‘苦肉计’么? 医治老祖宗成了当务之急的事。因为我坚信,老祖宗知道一切,定然能够将大哥的阴谋揭发。 所幸,孙神医在府上,他保住了老祖宗的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老祖宗的身体不好也不坏,虽然没有醒来,但身子再也没有往更坏的方向走。 六月初一,太白金星划过长空。 李唐大地谣言风起云涌: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呵呵,一如房先生所言,这天下并不会因一人而战乱四起,战乱四起的是人心、人欲。没有你的‘贵格’之命便有乾儿的‘名字许江山’,没有乾儿的‘名字许江山’便可以拿太白金星直接说事,树欲静而风不止…… 也是在同一天,父皇诏我进宫。 “二郎,元吉在数天前得一梦。” 知道父皇的话中还透着话,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只听他又道:“元吉说,他梦到太白金星将高挂长空。” “父皇今天诏儿臣前来,是要儿臣替元吉解梦不成?” “无需你解梦。因为,有人替元吉解了。” “解了?” “那解梦之人说:六月初一日,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江湖术士之言也可信?” 叹声摇着头,父皇又道:“起初父皇也不信,但今日六月初一,太白金星高挂长空是事实。而太史令所卜的卦和那解梦之人所说一般无二。也许,你会说他们是串通一气。但……二郎,他们再怎么串通一气,太白金星高挂长空却是不争的事实,总不能说太白金星和他们亦串通一气吧?” 也就是说:父皇您已认定我将有天下的卦象了。 我若有天下。将置您于何地?置大哥予于何地?我终于明白父皇您今天诏我入宫所为何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冷笑,问道:“父皇是想杀了儿子吗?” 再度摇着头,父皇的声音有些落寞,“知道吗?自晋阳起事以来,为父一直便想将这江山交予你,是你……数番推辞,唉,及至如今,天命似乎难违。” “父皇认定儿子会有天下喽?” “直至现在,为父也不怎么相信。但那为元吉解梦之人肯定的说:太白金星自六月初一日起将高挂上空三日,预兆着秦王主宰天下便是六月初四日。” “荒唐。” “无论荒不荒唐,今日太白金星现世已成事实。如果一旦三日……二郎,你会不会怨父皇对你狠心?” 这还是原来那个疼宠我至极、爱护我至极的父亲吗? 见我悲愤的看着他。父皇说道:“二郎,当初为父起事,一是因了你的推波助澜,一是因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答应你母亲临死前的遗嘱:护全你们兄弟。” “父皇说这些话,是要向儿子下手了吗?否则,便护不全您的儿子?” “为父怎么忍心杀你。不过……如果六月初三日,太白金星果然还在长安上空,那……为父不得不将你囚禁。至少这样的话,你的大哥、四弟还可以留有活路。至少,为父可以为你的母亲保留住三个孩子。” 我若被囚,我的观音婢……你怎么办呢?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 “二郎,为父还得告诉你一件事。便算寻得观音婢……父皇,不打算让她再存活世间。当然,父皇会等她生下你的孩子后再……” 父皇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我血红的眼睛瞪得一个哆嗦。接着,父皇的身子颤抖起来,胡子也颤抖起来,手颤抖的指着我,“你看看,你看看,一旦提起她,你便是这个神情。你知不知道她之于你简直便是魔啊,为了去你的心魔,所以,无论你会如何的恨着父皇,父皇也必将置她予死地。” 杨隋天下,我不能保你的命,所以得反了它。 李唐天下呢,原来我一样不能保你的命。 那我是不是要反了李唐天下呢? “陛下,陛下,皇太后找到了,找到了。果然在天策上将府……” 一迭声说着话跑进来的是陈福,父皇最信任的宫人。 原来,父皇使用了调虎离山计,在成功的将我诏到皇宫来的同时派出了大批的羽林军去查抄了我的天策上将府,自然便搜出了老祖宗。 老祖宗是被人抬进太极宫的。 父皇在激动的唤了声‘母亲’后,眼见着老祖宗闭目不语,他‘啪’的一掌掴在了我的脸上,“你个不孝的东西,果然是苦肉计。既然你不仁,便不要怨为父不义。来人呀,将秦王押回上将府严加看管,不得出天策上将府一步。” 看来,这调虎离山之计应该出自于大哥。 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我嘲讽问道:“既然父皇认定儿子在唱苦肉计,为何不现在便杀了儿子?” 胡须抖动的看着我,父皇一脚向我踹来,“你这个不孝的孽障,你狠得下心,但为父还知道虎毒不食子的事。来人呀,还不将这个孽障押下去。” 父皇语毕,不再看我。看着他激动、心疼的摸着老祖宗的脸颊,我心中有些宽慰,至少,你和老祖宗被掳真的和他无关。 可是,无论这件事和父皇无不无关,我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是以,在出宫门的时候,我刻意回头,问道:“父皇,您不怕,放儿子归天策上将府便是放虎归山?” “你的人马都被为父驱逐出京城,剩下你一人,能翻起多大的浪?” 不错,就我一人,只剩下我一人。 但,没有人知道我是武林盟主,没有人知道我的观音婢是霹雳堂主。 绿林中人我不想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定是不用。 但霹雳堂的人,如今都已聚在我的麾下:他们,将助我扭转乾坤! 杨隋算什么? 李唐又算什么? “谁说心怀天下就不能儿女情长了?我就要将我的观音婢放在首位,把那心怀天下放在第二位。” “真的?如果以后你有当皇帝的可能,可偏偏的要你在皇位和我中间做个选择,你会如何选?” “选你……不过,如果只能用皇位保住我的观音婢的话,我不介意夺了天下。” 所以,观音婢,你一定要好好的! ------题外话------ o(n_n)o 谢谢小芝芝abc、5698708、高山流水觅知音2、清雅冰心等朋友们的票票! 春节:5天! 083章 龙凤依2 太白金星,一连三天高挂长空。 有时连我都觉得疑惑了:那个江湖术士的话是对是错? 有时我更疑惑,你的高瞻远瞩是不是来自于你亦有一份一如所罗门主般的未卜先知? 要不然,不会在那么早的时候,你便问我‘江山、美人’作何选择的话。 要不然,你更不会在明明深爱着我的时候却一味的躲着我。 也许,你躲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未来的一个我,一个会拥有三宫六院的我。是以,你不停的在逃避又不停的纠结着,从而造就了我们诸多的分分合合、离离散散、纠纠缠缠…… “王爷。” 说话间,顺德悄无声息的进来。 唉,这份武功和原来那个装车夫的顺德相比而言不知高出了多少。 想着他和秦妈妈撺掇着帮你却陷我于深渊的一幕幕,我不禁苦笑起来。“找到承道、承德、承业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找到了,不过很奇怪,看守、保护那些孩子的人应该出自于所罗门。” 所罗门?! 我震惊的站了起来,感觉到了手不停的在颤抖。 我怎么能够忘了,我们大婚之日,所罗门人欲杀你而后快,要不是阿信的出现,你我早就阴阳两隔。 我又怎么能够忘了,乾儿周岁时,你被所罗门人所掳,易容、失声……我那个时候好恨,恨自己为什么在浅水原,恨自己为什么不提前一天归来,否则必不允这许多事发生。 还有,兰诺伊为了保护乾儿,丧命于所罗门人之手,而那一天大哥也欲置我于死地。 如果……如果大哥果然和所罗门联手,那你十有八九已然…… “王爷,不要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王妃娘娘吉人天相,也许……” “不要说了。”我怒拍飞一张桌子,狠狠的看着傍晚的天空,一字一顿,“如果观音婢有事,所有的人,全部陪葬。” 感觉到我话中的狠厉,顺德魁梧的身子止不住的一颤,紧接着,他揖手,“是。” “将他们全部押往太极宫,让父皇看看,不是只有他的长子会使这种捏人软肋的伎俩。” 今日,父皇已派三拨人马来传我进宫了,我知道父皇说话素来一言九鼎,一旦我进宫将再也出不来。所以,我要出其不意,打父皇一个措手不及。 父皇也自信得狠,他坚信一个孤零零的我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起浪花,是以对我再三推迟进宫的事也不怎么着急。 而我,正好利用这仅剩下的时间布控一切:我一步也不能出错。 在我紧张的准备着一切的时候,杜如晦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我眼前。看着一身道士打扮的人,我震惊且激动的问道:“如晦,你……你和房先生不是已经被驱逐出京了吗?” “我和老房又如何放心得下这京中的事情。所以,我们想办法避过防线都偷偷的溜回来了。”语毕,杜如晦笑嘻嘻的看着外面说道:“都进来罢。” 房玄龄、段志玄、刘弘基……这些一个个被父皇驱逐出京城的人如今一个个再度出现在我眼前,有的乞丐装扮,有的道士装扮,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他们。 “世民,有我们,你放手去做吧。” “可是,我如今集结的这批人,顶多只能控制太极宫以迫父皇发不出勤王的诏书。而宫外最是风云多变,只怕我掌握不了。” 似乎早知道我的苦处,舅舅这个时候也从门外进了来,肯定说道:“二郎,你忘了天牢中还有你的1000猛士吗?” 这段时日因了你的事,我总是处于想起一桩便解决一桩的境地中。再也没有原来从始便可看到终的本事,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犯了‘关心则乱’的忌讳,但却总是沉不住气、稳不住心神…… 我怎么能够忘了,天牢中还有我的1000猛士呢。这批猛士本是我让张亮带往洛阳却因大哥的告发而被父皇关押至天牢的,万不想,如今他们成了我能够扭转宫外局面的一支劲旅。 见我恍然大悟,舅舅含笑说道:“所以,宫中的事,你放手去做。而天牢的事,你放心的交予舅舅便是。” “好。” 一番周密的安排后。当父皇的人第四次来摧我入宫的时候,我放心的随着陈福前往太极宫。 宫人大多是墙头草,定然是认定我在劫难逃,是以陈福失了原来待我的恭敬。我冷笑睨了他一眼:也罢,若我真夺了天下,这样的人一个不用。但父皇、大哥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便让陈福这样的人去服侍父皇、大哥也不错…… 当我到达金銮殿的时候,裴寂、裴矩、萧瑀、陈叔达等人都在,这大殿上的人,有大哥的心腹,也有我的心腹,但无论是大哥的人还是我的人,他们对父皇的忠心却是勿庸置疑。 做为父皇宠信的臣子,想必今天留在大殿上的人都知道今日是囚禁我的日子…… 所以,做为大哥的心腹,裴寂、裴矩等人脸上明显有着小得意,而一直为我着想的萧瑀、陈叔达等人脸上明显有些悲愤、不甘。 “二郎,你来了。” 看着高高在上的、皇椅上的父皇,虽然他对我的称呼一如以往,但……我感觉到了他话中没有丝毫父子情意。 是啊,太白金星三日悬空,坐实了我有天下的预言,我若有天下,又怎么会将他这个父亲看在眼中呢。 不孝! 忤逆! 逼宫! 呵呵,种种皆是不伦。 他如今待我如此神情,很是应该。 不屑一笑,我一如既往的调侃,“父皇四次传诏,儿臣再不来,只怕连囚禁的份都没有,只会落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我的话暂时缓解了金銮殿上的紧张气氛,但缓解不了萧瑀那个火爆直脾气的人,他首先开门见山的问,“陛下,真要囚禁秦王吗?就为了太白金星?就为了齐王爷的梦?” 听着萧瑀义愤填膺的问话,父皇他老人家只是闭上眼,默不作声。 陈叔达急了,亦是出列禀奏,“秦王为天下立汗马功劳,是不能够废黜的。况且,秦王性情刚烈,倘若加以折辱贬斥,恐怕经受不住内心的忧伤愤怒,一旦染上难以预料的疾病,陛下后悔还来得及吗?” 他的话明显令父皇的身子一震。不待父皇说话,裴寂急忙站出来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是防患于未然也得将秦王爷关押一段时日的好,直到这世间再也无人记得秦王爷,再放秦王爷出来不迟。” 如果说,原来裴寂看在晋阳起兵的份上对我还算忌讳,只知道在暗地编派我的话,如今他堂而皇之的当着我的面打压我,可想而知他认定胜出的定是大哥了。 冷哼一声,我看向裴寂,“裴大人,你确信必须关押本王才能止了太白金星之乱?如果本王被关押了,又出一颗太白金星可怎么办?到时候,你打算建议陛下再关押何人?” 素来唤他‘裴公’,如今一声‘裴大人’活生生的拉远了我们的距离,更活生生的撕下了我们二人之间维持表面‘友情’的虚伪面具。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是在我的瞪视下低下了头,喏喏说道:“下官只是为江山社稷想,并不是针对秦王爷一人。” 他在大哥的人马中享有崇高的信誉,可以说大哥的人马除了听大哥的话外,其次便是他的话了。如果我真想以少胜多拿下大哥的人马且使得大哥的人马不要乱的话,眼前这个人以后还大有用处。 念及此,我也不想他太难堪,是以笑道:“本王又何不知裴公心中只装了江山社稷。” “好了,不要再争了。”久不说话的父皇摆手制止了我和裴寂间的针锋相对,又说道:“来人,按事先安排好的,押秦王下去。” 便是这般容我不得啊。哪怕留下我,我们父子间吃最后一次晚餐也好啊。 定定的看着父皇,我的心涌起阵阵酸意。几番欲说话间,我终是忍住:多说无益。 常何带着人马来到我面前,恭敬的作揖,“秦王爷,请。” “常将军,你确信可以从金銮殿带走本王?” 出其不意,常何很是怔愣的看着我。 我转过身,看向皇座上的父皇,朗声说道:“父皇,如果所有的人觉得儿子有天命、观音婢有后妃之像……那儿子是不是应该如了这些人的意,接了这天命位极天子,然后封观音婢为后呢?” 我的话似晴天霹雳响在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很长时间,裴寂、萧瑀等人没明白过来,当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父皇已站了起来,怒指着我,“孽障,果然,你果然……” “父皇应该非常明白儿子从来便无反心。前番儿子更是递上了辞呈奏请父皇准许儿子回归太原,如果说儿子欲去洛阳是为了和大哥裂土分茅,那太原无险可据、无城可守,儿子拿什么和大哥裂土而战?父皇,如果说李唐未统一天下前,父皇不准儿子解甲归田是因为儿子尚有用武之地,那现在在李唐一统了天下之后呢,为什么,您为什么便不许儿子解甲归田?” 看着父亲抖动的胡须,我又道:“儿子想,父皇也许是想用儿子来抗衡大哥。因为自从大哥发起‘杨文干谋反事件’以来,大哥所作所为令父皇心痛了,父皇清楚的知道大哥的羽翼已然形成,而这天底下能够和大哥抗衡的便只剩下儿子一人,是不?” 一把抓起御案上的纸墨,父皇霹头盖脸的向我砸来,“你这个孽障。” “也许,父皇利用儿子抗衡大哥并不是为了您自己的皇位,因为……你想抗衡的不过是一份宿命,一份在皇室怎么躲都躲不过的宿命。你用儿子来抗衡大哥,无非是想替母亲留下仅剩的几个孩子而已……” 我的话正中父亲的心思。闻言后,他颓废的坐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我。我又道:“可是,父皇,儿子再三避让的结果是什么呢?英明神武的父皇,这么些年了,难道您真没看出来?” “二郎,你……” “父皇,这一次。儿子再也不想避让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这天下果然是儿子的,那儿子便夺了这天下。若这天下不是儿子的,儿子自当前往列祖列宗面前认罪。”语毕,看着双眼瞪得似铜铃的父亲,我郑重的跪下,郑重的叩了三个头。 “二郎,你……不要犯混。相信父皇,只要这事一解决,父皇立马放你出来。再说,关押你的禁苑很是幽静……” 不待父亲说完,我缓缓的起身,一字一句问道:“是杀了观音婢这件事吗?” 见父亲不语,我又问,“杀了观音婢之后呢?乾儿不一样有‘名字许江山’之命?下一个是不是便是乾儿呢?杀了乾儿之后呢,儿子一样有‘济世安民’的贵格之命,是不是便要轮到儿子了呢?父皇,您好狠的心,是要将儿子的妻儿一个个的杀掉,让儿子在这世间忍受孤独之痛后再心甘情愿的死在父皇手中吗?” 被我的连番迫问问住,父皇站了起来,唇翕合数番,却是说不出一语。 “父皇,‘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是你们,是你们一个个逼得儿子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决定?” “取天下。” 闻言,父皇伟岸的身子訇然坐下,喃喃说道:“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伊人,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一旦父皇提起早逝的母亲,便会凑及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的言词不再似方才般咄咄逼人,而是带着语重心长,“父皇,放心。便算儿子夺了天下,但……一样会善待大哥。父皇为儿子准备的禁苑,仍旧有用武之地。” “二郎,你以为,只你一人……”说话间,父皇指着金銮殿上的萧瑀、陈叔达等人,又道:“和你的这帮文臣便能闹腾起大浪来吗?二郎,你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父皇只当没听说过,你……还是安心的去禁苑罢。” 眼见着常何又再次上前,我再度摆了摆手,看着父亲的方向朗声说道:“谁说,只有儿子一人。”语毕,我拍了拍手。 紧随着承道、承德、承业等10个孩子被我的人押上金銮殿之后,尹德妃等人亦被我的人押上了金銮殿。 顿时,金銮殿乱了。 ------题外话------ o(n_n)o 谢谢岚芬2007、xwjuan、feiping78、9654431、nkxhx7788、601781829诸多朋友们的票票。 万不想,今年的事实在太多,看来我得和编辑商量一下,要不要请个假暂时避过这段事务纷扰的日子,等年后再一门心思码字。 未请假前,我尽量做到隔日一更。花儿在此鞠躬请罪:肯请朋友们原谅则个。 083章 龙凤依3 大哥的人马诸如裴寂、裴矩之流很自觉的站在了一边,而支持我的人如萧瑀、陈叔达等人亦很自觉的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有的人茫然,有的人慌乱,有的人震惊…… 但无论是哪种神情,无一不是将眼光从一众主子、奴才脸上小心谨慎的一一扫过。 很显然,整座后宫,已然空了。 这一着令所有的人出其不意。 金銮殿上不停的响起‘皇爷爷救我’‘陛下救妾’的声音。 “二郎,你个孽障。”父皇一迳说着话,一迳步下玉阶来到一众嫔妃、孙子的面前,想亲自替他们松绑。 然而,戴着黄金面具的天机星、地煞星等人不着痕迹的阻止着父皇。 徒劳无益,父皇命常何救人。 我又拍了拍手,黄金战士又带上一人━━常如。 常如是常何最疼爱的妹子,很得大哥的宠,更替大哥生下了承训,如今只要看常何看着喊着‘舅舅救我’的承训的眼光便可以看出来,他是有多么的疼承训。 “常将军,本王知道太子殿下最是信任你,不论是什么事必会与你相商。所以,本王决定放你出宫配合着你的太子殿下再商量着如何置本王于死地的事。” ‘噗通’一声,常何跪在我面前,“不敢。” 就知道常何你不敢。冷笑看着他,我又道:“如果本王控制住太极宫的事露出一丝风,那本王便都算在你的头上,在第一时间……”说话间,我缓缓的指向常如的方向,“杀了她。” “不,求王爷,小的不说,一定不说。” “很好。可是,不但不许说,你还得帮本王做一件事。” “听凭秦王吩咐。” “很好。如果你的太子殿下从其它的门路知道了本王控制太极宫的事,肯定会来勤王,肯定会做什么手脚置本王予死地。本王原来武功盖世倒也不惧,如今本王是废人一个,肯定是防不胜防,所以,无论你的太子殿下想出什么恶毒的阴谋欲置本王于死地,你都得动点手脚放本王一条活路。本王答应你,只要你放本王一条活路,你的妹子……还有她肚子中的孩子,本王亦放他们一条活路。否则……”我用手指抹了抹脖子。 知晓我动作的意义,常何脸色苍白直是点头,“是是是,在下听命,听命。” “好,去罢!” 哼,便算常何你为了你的太子殿下而置本王的话不顾,但……东宫有一支为我潜伏了十数年的力量━━历山飞。 虽然我和历山飞十数年没有联系,但我可以肯定,他将会助我一臂之力。 冷冷的看着常何退下,冷不防,我被父皇踹了一脚,“你个孽障,快放人。拿你的侄儿、姨母说事,你不嫌丢人吗?” “那你的长子呢?他不也拿了他的弟媳和尚未出生的侄儿说事?” “你你你……”父皇震惊的看着我,然后很是疑惑的问,“观音婢和老祖宗真不是你掳的?” “不是,从来便不是。” 听着我近乎咆哮的声音,父皇震得倒退三步,接着他愣愣的坐在玉阶上,愣愣的看着那一众求他相救的嫔妃和皇孙。 我一一扫视金銮殿上的一众人,少了一人━━张婕妤。 坏了,那个长舌妇定然会将我控制太极宫的事禀报大哥知道,而现在离上朝的时间不远了,这样一来,我得加快行动了。 “侯爷,快,去东宫,拦截住那个张婕妤。” 可是,事实证明,我的行动仍旧晚了一步。侯君集虽然抓住了张婕妤,但她仍旧将我控制住太极宫的事告之了大哥,而大哥正在大规模的指挥、聚积他的人马。 之所以这个张婕妤从东宫重新折转,是因为她担心,担心她的儿子有没有出什么事,这才被侯君集抓住。 “秦王,您控制了太极宫又如何?太子殿下已然知晓,正筹备着人马前来救驾。就你们区区几个人如何是太子殿下的对手,依妾身看,秦王还是降了的好,去禁苑生活一段时日最好。” 这个女人最是恶毒,最喜欢无事生事,最毒妇人心在她身上可以一览无余。对她,我不存一点怜悯之心,虽然我不喜欢杀女人,但非常时刻便得用非常手段,杀了她更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免得这金銮殿上的一众人给我添乱。 念及此,我一个眼神示意下,侯君集剑若闪电的从张婕妤的脖子处抹过。她都没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血喷如注的倒地。 “二郎,你疯了。”父皇在震惊清醒的同时,怒指侯君集,“来人啊,押下这个以下犯上、当庭杀人的乱臣贼子。” 静。 只剩下血腥味慢慢的漫延在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父皇再度命他的羽林军前来抓捕侯君集,但仍旧只有窒息的静令所有的人感到胆寒。 一时间,父皇怒了,咆哮的声音在金銮殿上不时的响起,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命令。 我能够带着霹雳堂的一众人堂而皇之的进来,那便是说今夜守值的羽林军已然为我所用,否则,这偌大的皇宫哪容得我们这一众人横行无忌? 直到此时,父皇才不得不相信我确实已经控制住了太极宫。咬牙切齿的说道:“敬君弘……吕世衡……” 不错,正是他执掌屯营兵的云麾将军敬君弘与中郎将吕世衡为我所用,放了我们一众人进来。 想通其中的道理,父皇怒道:“二郎,你疯了?她是你姨母,姨母啊。” “儿子的心中只有一个母亲,她早就去世,而且此时她正在天上看着儿子并且赞成着儿子所做的一切。” ‘啪’的一声,我的脸被父亲掴中。我捂着脸,愤懑的看着父亲苍老的身子蹲下去搀扶着那个在地上抽搐的身影,并不时的“婕妤、婕妤”的喊着话。 心中就像有一团无处发泄的火,我看向金銮殿中大惊失色、心神俱乱的一众人,怒声道:“全部押往海池御船,不得放过一个。如果有人再像张氏这般逃跑,杀无赦。” 闻言,金銮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秦王饶命’的声音。 做了这许多的事,上朝的时间到了,时间紧迫,我还得赶在大哥的人马到来前布置一二才是。 海池。 御船,已被黄金战士掌控,没有人能够下得来,包括父皇也不能。除非,跳进海中游到岸边。 “所有上朝的人全部放进来,然后也都押到这艘御船上。” “是。”顺德作揖后,又问,“秦王,那你呢?只侯爷他们九人,只怕不够。万一舅姥爷没有将那1000猛士及时领来,岂不是……” 不待他的话说完,我摆手说道:“不要紧。最主要的是控制御船,不能放走一人。其次是控制太极宫,所有来上朝的文武百官,只许进、不许出。” 见顺德很是犹豫,我指着一众囚车,“不是还有他们?大哥再怎么想置本王予死地,便是看在这些孩子的面上,他也得忌讳一二。” 看了眼十辆囚车,顺德点了点头,“也好,这些孩子,恁谁看着都不会忍心,何况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太子殿下、齐王爷。” “皇太后的身体未见起色,孙神医务必一步不要离开她老人家……”又仔细的吩咐着一应事后,觉得万无一失,我这才带着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九人踏上了前往玄武门的路。 那里,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必经之地。 大哥如果要布兵抓我,定然也会选择在玄武门,因为,那里退可守、进可攻。 远远的,便可以看到这座守卫着李唐龙气不外泄的庄严之门━━玄武门。 呵呵,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那些一大早便来上朝的文武百官们加快步伐往金銮殿跑去,唯恐落后。 只有我,带着九名属下,突兀的往玄武门方向走着。 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视,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不自觉的看向玄武门的一侧城楼,哼,原来是齐王府的人,看来元吉这次是铁了心要帮大哥了。好罢,只要我赢了,只要我的观音婢活着,我必放你们一条生路,那个本来应该囚禁我的禁苑我让予你们便是。如果我输了…… 不,我不能输。 输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皇权更迭,莫不透着血腥。以大哥数番欲置我予死地的心,以他毫不留情的出手杀乾儿的狠心,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任何一个孩子,更不会放过你。 所以,我不能输。 一定不能输。 可是,我的心为何跳动得那般的厉害,而且带着痛,这种感觉只有你能够带给我:可那城墙上并没有你的身影,难道你已经…… 想着这个最可怕的后果,我的心更痛了,闭上眼,半晌不知自己再该如何? “王爷。” 缓缓睁开眼睛,我看向侯君集、张公谨等人,沉声说道:“如果你们的王妃已然……已然……那便杀了所有的人,为王妃陪葬。” 如果你真被害了,那我要杀光所有害你的人。我要杀得阎王爷都觉得害怕,让他怕得不得不将你重新还给我,否则,他的地府必然住不下那许多的冤魂! 感觉到我语气的寒,看到我眼中的冰凉,侯君集等人急忙作揖,“是。” 风猛烈的吹着,我和大哥便这般陌生的对望。 曾经,如兄、如父的他替我承受一切本应该落在我身上的惩罚……他是我那个敬着、爱着的大哥。 可如今,皇权、皇位,这个丑陋的东西将我们的兄弟之情磨蚀得荡然无存。 曾经,我想着,只要他放了你,一切我将既往不咎。他和元吉的那些孩子,我都会放过,一如放过大嫂和永宁般…… 但他,不但对我出手了,而且将‘掳老祖宗于前、囚父皇于后’这么恶毒的罪名加在我的身上,以此更可以做到光明正大的杀了我。 所有的兄弟情再也捡不回来了。即使是‘美侍陪酒案’他撕袍绝义,我都没有觉得一如今天的冰凉。 玄武门外,兄弟亲情恩断义绝! 可,看着他飞身救所罗门主,看着他身中我掷出的短刃而亡,通彻身体的痛仍旧弥漫了我的身躯。 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迷茫了。 我只知道自己要去做一件事,我必须去做,否则我会生不如死、痛苦一生。 是什么事呢? 但肯定不是杀大哥这件事。 看着血泊中的大哥,我突地很害怕自己要做的事,我甚至于不愿意去想我应该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因为,心中很痛。 做或者不做,一样的痛。 我不知道我的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更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由自主的便想抱起大哥,然后向他说‘对不起’。 茫然的看着唇翕翕合合的大哥,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向我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所罗门主又放箭了,箭指树林。而那里,有如云、如月、还有你…… 一个激灵下我回过神:我要做的事是救你啊。 是以,我毫不犹豫的飞扑进树林。 我只有一个信念:救你。 所以,我杀兴大起,根本不知道杀了哪些人,我只知道眼前是一片片血红倒下。 终于,我救下你了。 可是,我救下的不是你,是王晊。 那个来我天策上将府送信免我一死的王晊。 可是,他死了,是谁杀死的呢?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般的糊涂过,然后,我茫然的看着远处那一片片、一团团、一围围厮杀的场景,看着远处抱着大哥不停的哭泣的大嫂。 我不是放了她和永宁远走高飞的么?她怎么又回来了? 我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似有什么东西绞着我的喉咙,我说不出一字、道不出一语。只有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你居然杀了大哥,杀了大哥,我要为大哥报仇,报仇。” 是元吉吗? 在我模糊的看到有一群戴着面具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用弓弩对准我的时候,因了喉部的窒息我眼前一黑。 再次有感觉的时候,你已在我怀中。 “观音婢。” 可是,你只是的呆愣且痛苦的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血,血啊……” 这血,是我杀大哥的血还是我不小心杀了你的血呢? 当看着你习惯性的摸向自己的肚子的时候,我有些醒悟:孩子,我们的孩子……“观音婢,观音婢。” 可是,你闭上了眼。我毫无知觉的摸向你的胸口、脉门: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你死了,死了,这次是真正的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的怀中。 你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怀中呢? 我很是糊涂的想着,想了半天,我才想起,我是要来救你,可是我不但没有救出你,而且还害得你丢了命。“啊,观音婢,我要为你报仇……报仇。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统统杀光。” 只有他们陪葬了,只有他们前赴后继的去往了地府,那阎王肯定会放你回来,肯定会。 ------题外话------ o(n_n)o 谢谢岚芬2007、漫天飞雪wxj、769498786、娜娜live、求禅等朋友们的票票。 谢谢都会幸福的钻钻、花花! 春节:1天! 083章 龙凤依4 到处都是血,一片血的海。 我抱着你,一步步走在血地上,一步步溅起血花,然后这些血花溅在我的脸上,你的身上。 无视所有厮杀的人,我抱着你一步步走过。 然后,我抱着你一迳走到海池。 御船上,满是人,有男、有女,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了。 “二郎,观音婢……观音婢她……” “她死了。”看着父皇哆嗦的走来,我冷冷问道:“父皇,您如愿了,高兴吗?” “不,不,孩子……孩子……”一迳说着话,父皇一迳颤抖的伸出手摸向你的脸颊,呜咽道:“季晟,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 我的观音婢一辈子只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但偏偏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想置我的观音婢予死地。其中便包括父皇你。突地很是为我的观音婢不值,我的声音近似咆哮,“对不起能唤醒我的观音婢吗?” 看着父皇震愣的神情,我一字一顿,“我杀了大哥,亲手杀了大哥。” 随着我语落,‘啪’的一声,父皇掴了我一掌,“你疯了,清醒清醒。再唬父皇,你真以为父皇舍不得杀你?” 这一掌,霍地令我清醒,我看向怀中的你,方才玄武门的一幕幕在我眼前迅速飞过,有大哥倒地的瞬间,有大嫂抱着他哭的画面,还有,还有尉迟敬德卷飞所罗门主头颅的画面…… 对了,所罗门主是元吉、元吉。念及此,我喃喃说道:“这么说来,元吉也死了!” 闻言,父皇伟岸的身子一震,“二郎,你……你……” 父皇的话还未说完,满御船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抽气声,紧接着只见尉迟敬德一身血衣的跑了进来,一迳跑一迳说道:“陛下,太子和齐王合谋欲置秦王于死地,秦王已率领末将等人将二人诛杀!惟恐东宫、齐王府的人前来惊动陛下,臣特意前来护驾。” 这句话对父皇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摇晃着身子,‘咣’的一声,父皇抽出腰间的宝剑,直指向尉迟敬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将方才的话重复说了一遍后,尉迟敬德又道:“现在,东宫将士要为太子殿下报仇,玄武门兵戈未止,羽林军、秦王卫队、东宫、齐王府卫队依然在鏖战。微臣斗胆求陛下颁布一道敕令,命各军停止兵戈,以免祸及太极宫。” “我杀了你这个孽障。”说话间,父皇的剑峰一转,直向我的脖颈处刺来。 见我不躲不闪,尉迟敬德急忙卷出他的紫金鞭,卷走了父皇手中的宝剑。紧接着,宝剑‘当’的一声落地。 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身的血衣显得尉迟敬德十分的凶神恶煞。父皇看着尉迟敬德,居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都给我住手。” 这无疑是天籁之音,震惊中,我回头看向那个缓缓的走来的身影━━老祖宗。 她老人家终于醒了。 此时,拄着拐杖的她比任何时候看着都有精、气、神。 我眼含热泪的看着她,最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老祖宗。” 看着我怀中的你,老祖宗的神情很是复杂,最后急忙吩咐,“孙神医,快给观音婢看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但我生怕你又会从我眼前不翼而飞,我倔强的抱着你不许孙思邈动你分毫。 不得已,孙思邈只好将手伸向你的人中用力摁下,然后又拿起你的脉,半晌才道:“王爷,王妃娘娘还有得救,但如果错过最佳救援时间,便真有可能一去不返了啊。” “骗子,都是骗子。心跳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像没有了,如何救?本王不许,不许你们再伤她,她都死了,你们都不想放过她,想将她碎尸为太子殿下报仇吗?” 又是‘啪’的一声,这一次是老祖宗掴了我一掌。只听她怒道:“孙神医你信不过,我呢,我这个老婆子你信不信得过。”语毕,她用拐杖死死的敲了我一杖,怒声喝道:“来人,拉开这个孽障,让孙神医救治观音婢。” 我紧紧的抱着你,看向一众人怒喝道:“看你们谁敢?” 闻言,所有的人不敢动,只有薛婕妤左右看了看后,轻叹一声缓步上前,摇了摇我的肩,然后轻声说道:“秦王爷,贫道你也不相信了吗?将王妃娘娘交予贫道,好不好?” 薛婕妤是父皇众多嫔妃中最是才华横溢的一个,她素来吃斋念佛,过着清淡的日子。住的地方是父皇专门为她营造的‘归真观’,看着她与世无争的眼神,我眼中的杀戮慢慢减退,缓缓的松开抱着你的手。 “神医,快。” 眼见孙思邈抱着你直往内室跑去,眼见着薛婕妤寸步不离的跟随,我正待追上,却被老祖宗用拐杖拦住,“你留下。” “可是观音婢……” “是观音婢重要还是你的这段公案重要?”语毕,老祖宗厉目看向尉迟敬德,厉声说道:“传本宫懿旨,所有的人停止厮杀,一切听从秦王指挥。”语毕,老祖宗将她手中至高无尚的令牌扔在了尉迟手中, 尉迟敬德大喜过望,“是。”语毕,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只到此时,父皇才似有清醒,呜咽着跪在了老祖宗面前,“母后。” 轻抚着父皇的头,老祖宗叹道:“乖孩子,起来。”说话间,老祖宗扶起父皇,又叹声说道:“其实,这么些年,我更想听你唤我一声‘母亲’。” “母亲。”父亲一边痛哭着,一边又跪下抱着老祖宗的腿死命的摇着,“儿子很心痛,很心痛啊,建成没了、元吉没了,儿子再该怎么办?怎么办?” 接着,父皇似想起什么似的醒悟过来,一把拾了地上的宝剑,“我要杀了你这个弑兄杀弟、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只知谋逆的孽障。”说话间,父皇的剑带着风声呼啸着向我刺来,同时说道:“去给建成、元吉陪罪去罢。” 这些罪名不是妄加……我闭上眼,等待着父皇对我的惩罚。 可是,久久,父皇的剑并没有刺到我身上。我睁开眼,却见老祖宗挡在我身前。父皇的手颤抖着,剑却是再也不敢前进一分。 悲痛交加的瞪着我,父皇怒吼着,“母亲,为什么,只到这个时候你还护着这个孽障?” “因为老身可以作证,谋逆之人从来便不是二郎。”言及此,老祖宗示意御船上所有的人稍安勿燥,接着她悲哀的用拐杖不停的拄着地面,苍老的声音莫不透着痛彻心扉。“冤孽啊冤孽……今日就由老身我来说明一切。”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老祖宗细细的讲述着她和你被掳的一幕幕。 一桩桩、一件件,可谓跌宕起伏、锋回路转…… 元吉,居然是元吉! 可是,清楚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裴寂、裴矩这些大哥身边的人很显然没有料到元吉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阳局,很是怔愣的看着老祖宗。而萧瑀、陈叔达等一向拥护我的人显然也震惊得不轻,在他们心中,他们从来便没有将元吉放在眼中,在他们眼中,元吉根本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 是啊,何止是他们,便是父皇、我,不也都认为元吉天真无城府吗?所以,对于元吉总是为大哥说情之事,父皇一直觉得元吉是局外人,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说话,是公平的。 父皇的身子颤抖了又颤抖,宝剑在他手中捏紧了松、松了又捏,最后只听老祖宗问道:“若没有建成、元吉栽赃陷害二郎于前、掳观音婢迫二郎于后,想必必不会有我李家今日这般血腥之耻。若二郎不反抗,死的便是他。渊儿,如今惨伦既已发生,你真的决定杀了二郎以解自己心中之痛吗?伊人的孩子,只剩下他一人,你真的下得去手?” 闻得母亲的闺名,父皇手中的剑再度‘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接着,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喃喃问道:“没料到今日发生这种事,诸贤卿认为该怎么办?” 裴寂、裴矩不敢吱声,而一向支持我的萧瑀则趁势启奏,“陛下,微臣有奏。” “说。” “首先,太子殿下和齐王爷掳皇太后、秦王妃欲挟陛下、秦王爷在前,而秦王爷诛杀他们二人在后,说起来,太子殿下和齐王爷是叛乱而秦王爷是力挽狂澜再次救我李唐于水火之间。其次,齐王爷也好、太子殿下也罢,在我李唐天下草创之时,和战功赫赫的秦王相比确实逊色三分,他们不但没有因此而谦虚求教、步步求进,反倒嫉妒秦王功高望重,不时共同策划阴谋以对秦王不利,先前的诸多谗言不说也罢,只说这几年来的‘私运辎重案’‘杨文干谋反案’‘美侍陪酒案’等等,哪一桩不是齐王和太子殿下共同谋划的结果?他们二人所做所为早失太多人心,这才会被逼急了做出这种忤逆的事来,可谓死不足惜。最后,秦王今日既已将他们翦除,而且秦王确实有‘济世安民’之命、其功功盖宇宙、其仁天下归心,陛下也只剩下他一个嫡子,理所当然,应该封秦王为太子,把朝政大权移交给他,便不会再有什么事端了!” 闻言,眼中茫然无神的父皇失神之极的说道:“是啊,立他为太子,一直便是朕的夙愿。” 此话一出,我的命犹若板上钉钉。 御船上的一众人有惊、有喜、在悲、有愤。 太子,太子……呵呵,多少次梦想着和你在桑荫习习的树林中仗剑吹箫、琵琶起舞,原来,我和你根本就没这个命。 许是为了保住母亲唯一的儿子,父皇说话后看向我,然后又看向裴寂、裴矩等人,冷静吩咐,“你们,马上去玄武门,传朕口谕,晓谕东宫那些要为建成报仇的众将士不要轻举妄动,凶逆之罪止于建成、元吉,其余党羽概不追究,朝政事务一概交由秦王裁决!” 便算他们二人忠心于大哥,但也从来不敢抗父皇的旨,在他们心中,父皇才是他们心中最大的英雄。很显然,今天,他们的大英雄终于选定了继承人━━我。 虽然悲怆莫名,但裴寂、裴矩等人急忙应着‘是’,躬身而退。 眼见着裴寂、裴矩远去,我这才回头看着一瞬间苍老了十数岁的父皇:原来,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罪人。 ‘卟通’一声跪在父皇的面前,我抱着他,痛哭不止。 缓缓的推开我,父皇冷冷的看着我,半晌,他冷漠的移开注视我的目光,然后起身,缓缓的走到老祖宗面前跪下,“母亲,儿子错了。” “皇权,皇权,果然是最可怕的东西,这个时候,亲情、友情变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从古至今,皇权之路便是一条血淋淋的路。你既然选择了它,便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即使是错,也得走下去。”语毕,老祖宗再度扶起父皇,叹声说道:“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现在,你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你今天所以有天下,皆二郎之功。你时有换太子之心,当然令建成忐忑难安,再加之建成战功不及二郎,地嫌势逼,终造就水火不容。向使你有文王之明,建成有泰伯之贤,二郎有子臧之节,则乱何自而生?如今建成、元吉谋叛在前,二郎应之在后,事情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最终同室相煮、蹀血禁门……1” 话未尽,老祖宗已然泣不成声,最后,她招手示意我过去。 跪着移到她面前,她轻轻的摸着我的头,“二郎,以后,我李唐的一切都看你的了。别怕,老祖宗看到了一切,会到列祖列宗面前替你请罪。至于你的父亲,这个时候不原谅你你得理解,毕竟,你杀了自己的兄弟,杀了他的两个儿子……老祖宗知道,痛的其实不只是你的父皇,你的痛亦不下你的父皇。但,既然已经发生,便不要时时为过去的事而追悔。你要发奋图强、励精图治,开创我李唐的盛世风采,用对得起天下来洗涮自己曾经犯下的杀戮。到时候,你的父皇一定会原谅你。因为,你的父皇既然选择了一条皇权的路,当知道家、国、天下疏轻疏重的道理,只要你对得起天下,这份小小的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握紧老祖宗的手,我将头埋在她满是厚茧的手中,“老祖宗。” “渊儿……渊儿……” 随着老祖宗唤着父皇的名字,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和父皇同时震惊抬头,却见老祖宗已然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母亲。” “老祖宗。” 幸父皇和我出手及时,双双抱住了老祖宗。 但老祖宗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布满皱纹的眼角还挂着两行清泪。 “太后归天了。” 随着陈福的一声嘶喊,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太后”声、哭声一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啼哭响彻在御船上,虽然微弱,但却是那么的坚强、不放弃。 这是……这是…… 我和父皇同时抬头看向内室,紧接着,薛婕妤又是哭、又是笑的跑了出来,“生了,生了,是个男孩,男孩。” 老祖宗这段话1:引用《资治通鉴·司马光》,觉得司马大人的评可谓一针见血,所以,引用于此作为玄武门惨伦的总结。另外,这个男孩是谁只怕大家心中都有数,咳咳,为了文章的安排,一如承乾般,提前了啊,勿拍砖。 ------题外话------ o(n_n)o 祝所有的朋友马年吉祥、万事如意! 谢谢5698708、宇星、小芝芝abc、wiwlz、sunny838等朋友们的票票! 谢谢rainfell的钻钻! 083章 龙凤依5 我们的小儿子出生了,但你却再也没有醒来。 阎王爷终于怕了我了,不但还给我我们的小儿子,更送了你回来,孙神医一再保证,你醒来只需时日,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二年…… 但足够了,对我而言已然足够了,所以不管多长时间,我都等得起。 在你醒来的时候,我要你看见一片清朗的天空,而不再是玄武门外那血腥的海。 所以,一方面我等着你醒来,另一方面我着手安排着我的人马控制京城的一切。 玄武门之变三天后,也就是六月初七,父皇免去我的天策上将之职,立我为皇太子,并诏曰:“自今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 从此,我们搬到了东宫。 一方面我不能放下国事,另外一方面我又想亲自照顾你,所以,我将你安排在了‘丽正殿’,以方便我处理完国事后可以更快的出现在你的身边。 “太子殿下,墨玉自裁了。” 自裁?! 一个从来不会被怀疑的人,一个即出卖了老祖宗又出卖你的人,死不足惜。“陛下怎么说?” “丢到乱葬岗!” 喂狼么? 看着仍旧在昏睡的你,我恨声说道:“很好,因为她的心早便让狼给吃了。” “还有,原东宫和齐王府的那些娘娘们该如何安置?韦夫人说太子妃娘娘至今未醒,那只得请太子殿下拿个主意。” “全部没入掖庭便是,至于那个齐王妃,你寻个机会杀了便可。这种事还要问我?” 闻言,秦妈妈颇为难的看着我,解释说道:“问题是,有一些娘娘她们怀着身孕……齐王妃,便是其中的一个。” 历来宫闱之乱抑或灭门之案中,胜利方按规定必须将孕妇留下,若真将孕妇也赶尽杀绝的话,必会被万众挞伐。 家、国、天下,疏轻疏重我很是清楚。 个人恩怨和国家大义疏轻疏重我亦很是清楚。 这个时候,倒动她不得了。 念及此,我冷笑说道:“她怀得倒真是及时……那便暂时留下她,等她生了孩子再说。把她和其余那些怀孕的娘娘们都暂时安排到‘宜秋宫’,你派些人好生看守,不要出乱。” 其实,无论是哪朝哪代的更迭,放过这些孕妇也只是暂时的,真相是后来这些出生的幼儿一样也会被或这样、或那样的杀害,最后只记个‘早夭’便成…… 我是不是应该也走这条路,斩草除根? 念及此,我浑身一个哆嗦:到时候,我真的狠得下这个心吗? 可是,一如老祖宗所言:皇权这条路,便是错了,也得走下去! 如果我不狠,到时候事事多变,反旗再度举的时候,死伤之数也许会更多,牵累也许会更广,正所谓‘当断不断’…… 我思绪间,秦妈妈又道:“对了,方才老身进来的时候,房先生来了,他说有急事要禀报太子殿下。会一直在‘显德殿’等着殿下。” 自被立为太子以来,无忌和如晦擢拜太子左庶子,舅舅与房先生擢拜太子右庶子,尉迟将军为左卫率,程将军为右卫率,侯爷晋封左卫副率……还有那些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占据了李唐政权所有的要害重地。可以说,长安乃至李唐天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若说急事,不过二件。 一件是大哥、元吉的人马外逃,有部分文臣、武将仍旧没有捕获。另外一件是━━突厥。 这一次,我真的‘引狼入室’了。便算有李靖、秦琼力抗颉利,但再也阻止不住颉利要入长安的决心。即使我又增派柴绍前往援助,但仍旧没有好消息传来。 “观音婢,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说话间,示意如云、如月守护好你,我急步往‘显德殿’走去。 显德殿。 房先生与有荣焉的看着我。 这是有生以来,我看过他最是放松的状态。他是你的先生,为你抄了一辈子的心,如今,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了。 “拜见太子殿下。” 这该死的礼仪啊,但礼不可废,否则国无秩序。扶了他起来,我急问,“何事这般急切?” “先说原东宫幕僚的事。” 果然,一如我揣度。“如何?都降了?”只要大哥原来的人马认降,那我仍旧可以保证李唐民众做到万众一心,这样一来,对付突厥便很有胜算,否则,在内乱不止的情形下,根本不可能战胜突厥。 “冯立和谢叔方主动投案,薛万彻仍然在逃。” 房先生说的这几个人当初在玄武门的时候要为大哥报仇,更带着人马前往天策上将府准备血洗毫无人员保护的上将府,好在舅舅他老人家带人马赶到且兵分两路,及时阻止了杀戮。 外逃的文臣我一般不担心,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般都吃不了多少苦,在外游走一段时日后便会回来。倒是那些武将则相当的有气节。念及此,我说道:“薛万彻么……这般忠心于大哥,必是忠义之士,不要为难予他。传我的令,撤回所有追察的人马,放他一条生路。” “殿下,这样做会不会更增涨他的气焰,到时候……” 不待房玄龄语毕,我摆手说道:“薛万彻是性情中人,自有性情中人的豪爽。我放他生路,他自是明白我的心思。我就不信,他比尉迟将军、屈突将军、历将军等人还要难以征服。” 终于明白我的话,房玄龄很是赞许的点头,露出欣慰的眼光看着我。 “另外,再传孤的令,欢迎主动投案人员,告诉他们,所有往事既往不咎,愿意为我效劳的留下重用,不愿为我效劳的无罪释放。” “殿下英明。在逃的也不多了,便是在民间再起反心也翻不起多大的浪。太子殿下此令一出,只会令天下民众觉得你有一颗包容的心,那由玄武门之乱引起的动乱很快便会安定下来,民心定矣!” “民心即定,何愁不破突厥。” 我话方落地,一声冷哼来自于跟随在房先生身后的人。起初只关心外逃人员、突厥的事倒没怎么注意这个人,如今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继而震惊的叫了起来,“颉利。” “太子殿下。” 听出颉利口中的嘲讽之音,我也不示弱,“颉利,孤身前来长安,就不怕孤杀了你。” “杀了我……观音婢从此不会原谅你。” 这话倒是真的。一个‘卸磨杀驴’之人,你定看不起。是以,“你”了一声,我说不出话来。 “观音婢如何了?我要见她。” “不方便。” 颉利也‘你’了一声,怒看着我。“李世民,你出尔反尔。” “我只是要你来和我相商救观音婢的大计,又没说允你见她,怎么能叫出尔反尔?” 脸上气得不停的抽搐,颉利怒声道:“贺兰关的时候,我便和你打过赌……” 不待他的话说完,我截话说道:“诶,事先说明,我从来便没有应赌。那个赌注,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李世民,你个小人,出尔反尔是你的本性么?观音婢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小人。我看不起你,看不起,这样的你如何能够守护好她。好,我们便来一场生死决战,最后看看到底是谁才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看着激动得语无伦次的颉利,我缓缓说道:“好啊,打就打,谁怕谁。不过,事先我仍旧要说明,无论我们之间的结局如何,我的观音婢只会陪在我的身边。无论我的人生是输、是赢,我的观音婢都不是我的赌注。赢了,我和她一起风光。输了,不过‘生同衾、死同穴’。” 被我的话一震,颉利有些呆呆的看着我。我又道:“颉利,我相信你对观音婢的爱不下我对她的爱。但,你不懂她,从来便不懂她。” “胡说,我最是懂她。” “你懂她,为何要将她当赌注?” 颉利不明白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她的一生最恨人家拿她当赌注。因为她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有自我主见的生命,她的人生一直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从来便不是那颗被掌握在人家手中的赌注。” 虽然震惊,但颉利一摆手,大声说道:“你说的不算,我要见她,见她。” “不方便。” 再度‘你’了一声,颉利恨恨的看着我,“好,那你便等着,我要打到长安,亲自问她,愿不愿意随我走。” “好啊,我等着你打到长安的那一天。” 眼见我和颉利两两对立、互不相让,一个不妨只怕就要血溅‘显德殿’,当然明白我和颉利之间针尖对麦芒的原因,房玄龄苦笑迭迭的看着我们,最后只好当和事佬,拉着颉利说道:“可汗,老朽冒着被杀头的祸带你前来不是看你们针锋相对的,而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一谈,便是为了观音婢,你们能不能够免了这两国的交战。要知道,观音婢最不喜欢打仗、杀人、死人的事,更何况,若被她知道突厥和大唐的这场战事是因她而起,还不知她会有多自责伤心啊。” “谁说战争是因她而起。” 我和颉利的异口同声令房玄龄吃了一惊,接着我说道:“突厥狼子野心,孤早晚要收拾他们一统天下。现在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无需孤举全国之兵前往。” 嘴角抽搐着,颉利亦不甘示弱,“中原地大物博,有我突厥缺少的一应东西,夺得中原肥沃之地是我突厥历代先祖的遗愿。如今中原正逢内乱,我突厥前来夺之正是时候。” 摸了摸鼻子,房玄龄试探问道:“那便是……这个结……解不了?” “解不了!” 听得我和颉利再度异口同声,房玄龄又问:“那便是……打?” “打!”又是异口同声。 如果我和大哥是既生瑜、何生亮,那我和颉利是不是也是既生瑜、何生亮呢。看着颉利眼中必胜的光芒,我毫不客气的摆手,“老房,送客。” ------题外话------ o(n_n)o 谢谢紫色的风筝、加油、qhdt毛毛虫、lisaqiou、nke、qinmei3000等朋友们的票票。 083章 龙凤依6 其实,玄武门事件中,伤亡最惨重的并不是秦王府、东宫、齐王府,而是驻守玄武门的屯营。 为我所用的屯营兵云麾将军敬君弘与中郎将吕世衡在兵力尚未集结完整的情况下仓促出战,被东宫、齐王府的联盟军打得一败涂地,敬君弘、吕世衡双双阵亡。 若非历山飞助阵,若非舅舅等人及时率人前来,如今躺在灵堂中的便是你、我…… 吊唁完敬君弘、吕世衡,又交待房玄龄好生安排两位将军的子嗣、家眷生活后,我又亲往长安外送走我最大的功臣━━历山飞。 多年的戎马生涯,他已然生厌,在终于还了我当年三抓三放的恩典后,他决定回太原过小隐于山林的生活,他隐居的地方便是关帝山,并说,如果我以后有空的话,到他那里转一转。 夕阳西下,望着远去的历山飞,我长吁一口气,如今,我得去处理最难啃的一块骨头━━魏征。 之于魏征,我对他一点也不陌生。岭南的道观,为了迎接元霸、元吉的到来,是他和我一起烧的热水;二贤庄,也是他和秦琼一起为我求的情…… 说起来,他和我最是有缘。但在瓦岗之人归李唐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大哥。 我知道,一来他是想和世勣(李世勣:徐茂公)一较高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智多星。另外一方面,在他的认知中‘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的观念根深蒂固。 如果说裴寂是大哥最器重的第一人,那这个魏征便是第二人。 裴寂在父皇的敕书下虽然明着投降于我,但心中多少有些不服军门撩宠,宠入骨全文阅读。但他再怎么不服,却不敢明着反对我,而我对他也不能太过苛责,毕竟长安城中,大哥的人马还得他安抚。 至于魏征,我打算征服他为我所用,然后让他去安抚那些逃亡于长安城外的大哥的人马。 突厥的大军对我李唐虎视眈眈,如果大哥的人马仍旧给我添乱的话,到时候我和颉利的生死一战到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所以,魏征,对我而言很是关键。 显德殿。 看着那个五花大绑即使是跪在地上但仍旧抬着高傲的头的魏征,我嘴角撇笑,然后缓步走到玉阶上坐下,盯着他。 感觉到我到来,也感觉到我看着他,他仍旧不为所动。 便这般盯了他许久,估计是感觉到我眼中的执着,他不得不侧目而视。而后,我们二人的眼光相遇。 “你为什么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如果已故的太子早些听从草民的进言,肯定不会有今天的祸事。” 简单的对话,寻死的节奏。但就是这份硬气、傲气,深深的吸引着我。“你认为,孤会如何处理你?” “杀无赦。” “为什么?” “你不会放过一切曾经和你做对的人,更何况,草民便是其中最硬骨头的一个。” ‘哈哈’一笑,我说道:“如果说,曾经和孤做对的人中,你算不上硬骨头,你信不?”说话间,我起身来到魏征面前,手指着尉迟敬德的方向,“当年柏壁之战,尉迟将军三败于孤手中仍旧不为孤所用。直至战争结束,他才投我麾下,却只是因为一句话……” “什么话?” “选择了孤,便是替你们的人生选择了最后一位主子。” 闻言,魏征那瘦弱的身子一震,震惊的看着我。既而,他喃喃说道:“太子殿下,你是赢家,说话自然豪情万丈、掷地有声。但你可知,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 果然,是个爱教训人的硬骨头。 无视他的问话,我一边替他解着五花大绑,一边又道:“当年,我李唐草创的时候,河东亦是一块最硬的骨头,守那河东的便是屈突将军。那个时候,孤和他打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步。但如今……你看看,孤命他镇守洛阳,将那兵家之地交予他镇守却从不怀疑他会不会背叛孤、会不会和孤裂土而战,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将捆绑着魏征的绳子扔在了地上,我再度重复,“选择了孤,便是替你们的人生选择了最后一位主子。” 看着魏征眼中激动的神情,看着他抽搐的脸颊,我知道,他应该明白我的话外音了。而且,他心底的防线正在渐渐松懈,是以我趁热打铁道:“智者取其谋,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无智、愚、勇、怯,兼而用之。故良匠无弃材,明主无弃士。不以一恶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人之行能,不能兼备,孤常弃其所短,取其所长1。你信不?” 重重的跪在地上,魏征说道:“信。否则,殿下在为秦王之时便不会天下归心!只是……草民,草民和太子殿下一直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知道这个魏老头很是倔强,知道此时他定不愿意起来,我蹲在他面前,平视着他的眼睛,又道:“不要说孤和魏老原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因为孤一直觉得魏老心中存的不一定是大哥,而是李唐天下的百姓重生之邪医修罗。” 眼见得他又是一震,我继续说道:“只要魏老心中存的一直是李唐百姓,那魏老和孤便一直是同舟共济的人。” “殿下。” “怎么,难道孤说错了?难道魏老投身于大哥的门下仅是为了大哥一人?如此的话,孤也用不得你了,你走罢!” “不。”魏征突地伸出手,紧拽着我的下袍,“太子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草民愿意和太子殿下同舟共济,为天下苍生谋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所谓‘国士’当如是。”说话间,我扶了魏征起来,眼见他激动的神情,我含笑说道:“那孤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交予你,你可愿意担当?” “在所不辞!” 这块硬骨头,终于重新认定主人了。 加快步伐,我往丽正殿的方向走去。我已然迫不及待的想将今天收服魏征的事告诉你。 每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想和你一起分享。 只是,今天,丽正殿显得格外的热闹。 承乾、青雀、丽质都在。 自从你失踪后,我将乾儿等人交由青龙、白虎等人保护,当他们三个回到京城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如何和他们交待他们的大伯、四叔的事,如何交待他们的那些兄弟年幼便离世的事…… 但三个孩子似乎比我坚强! 在他们护母、爱母情深的意识中,所有伤了你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小孩子的爱恨便是这么的干脆。 这样理解,也好。等他们长大了,自然便会明白人活一生不易,而在皇权之中能够存活更属不易。 今天,三个孩子格外热闹的原因是因为丽正殿来了一个特殊的小家伙━━雉奴。 雉奴是我给我们的小儿子取的小字,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体重连一只野雉都不如,萧瑀说得取个‘贱’些的小字令孩儿长寿,是以我帮我们的小儿子取了个‘奴’字,当然,雉奴能够活下来更重要的原因是好在有孙神医的救护。 如今,在孙神医小心翼翼的护佑下,雉奴正安全的躺在一个小竹篮中,由遂安托着,恁由他的三个哥哥、姐姐品头论足、不时逗弄。 当然,为了防止承乾等人毛手毛脚伤了他们的小弟弟,孙神医特意在竹篮四周围上了纱幔,只许这几个小家伙看,却是不许他们用手摸的。 “大哥,雉奴的眼睛怎么这么小,你看看,我们的眼睛都挺大的啊,大得就像葡萄般。而雉奴的眼睛似乎就只有一条缝。” 好奇问话的是青雀。 如果不是遭此意外,雉奴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你的肚子中,早产的孩子体质不怎么好,面相还没怎么长全,当然看着什么都是小的。再过些时日,等雉奴的眉眼都长开了,便会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我细看过,雉奴的眼睛凤眼天成,一如我…… 难道这几个小兔崽子们从来不觉得他们的小弟弟雉奴在这般残酷且不利于他生长的情形下成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吗? 念及此,我好笑又好气的看着青雀,想看看这个最令我疼爱的儿子又会问出什么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而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承乾又会做出怎样的答复军婚,染上惹火甜妻。 万不想一直不把青雀当回事的乾儿此次却是非常认真的回答了青雀。“我们的眼睛大,是因为母妃在怀着我们的时候葡萄吃得多的原因。所以我们的眼睛大似葡萄。” “大哥的意思是说母妃怀着雉奴的时候没有吃葡萄吗?” “有吃啊。”说话间,见青雀很是讶异的看着他,承乾很是严肃的说道:“母妃怀着雉奴的时候,吃的是葡萄干。” 承乾的回答、青雀惊讶得微挑眉毛的神情令遂安、秦妈妈等人差点笑岔了气。一直不说话的丽质很是正儿八经的问道:“那……大哥,母妃为什么不吃葡萄却吃葡萄干?” 对丽质素来宠爱有加,承乾不好再胡编乱造,于是干咳两声,胡乱解释,“母妃怀着雉奴的时候在张岛主那里,那蛮夷之地哪里会有新鲜的葡萄,有葡萄干就很不错了……” 承乾的回答令满室的人再度笑了起来。 青雀和丽质却是不怀疑承乾的解释,青雀更是说道:“那,从今天起,青雀便种一棵葡萄树,等母妃再怀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时候青雀便将种好的葡萄送给母妃吃,这样的话,那些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眼睛又会和我们一般大小。我得快些去和父王说一声,要他替我买棵葡萄苗回来。” 闻言,承乾鬼眉鬼眼的‘呃’了一声,很是严肃的说道:“问题是,我们家也许连买葡萄苗的钱都没有了。” “为什么?” 听着异口同声的双生兄妹好奇的问,承乾又开始鬼话连篇,甚至于大到因了内战导致国库空虚的道理亦讲了许多。最后他说道:“青雀,你说说,如今父王还拿得出钱来替你买葡萄苗吗?” 当了真,青雀遗憾的说‘这可怎么办’的话。 “卖啊。” “卖什么?” “当然是卖儿、卖女。” 听着承乾再度肯定的答复,丽质的眼睛不自觉的便看向了青雀。 当然知道丽质眼中的神情表示着什么,青雀的眼中起了两包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大哥,必须卖儿卖女才成吗?” “这是自然。”略竖着眉,承乾正经的说道:“我们家若真要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第一个卖的肯定是你。” 起先是委屈、伤心,接着是愤懑、咬牙,最后青雀却是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青雀明白为什么必须要卖青雀了。” 这句话倒使得承乾、丽质不明白了,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因为,要卖就要卖值钱的东西,而大哥和丽质都不值钱。” 满室的笑声阻止了我前往看你的步伐。我的耳边仍旧传来青雀的声音,“如果真要卖了青雀才能换来一株葡萄苗,能够让母妃吃上葡萄的话,青雀愿意,什么都愿意……” 这几个孩子虽然是我一手带大的,但自从你归来,成功的将他们的视线从我的身上转移……观音婢,你瞧瞧,他们是那么的爱着你,是那么的可爱。所以,观音婢,即使是为了他们,你也会醒来,一定会。 小李这段话1:来自于《贞观政要》,因为觉得特适合在这里使用,所以我在这里稍作提前引用,朋友们勿较真哈。 ..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3章 龙凤依7 武德九年,六月十六日,父皇亲笔诏书赐给裴寂等人说:“朕应当加上太上皇的尊号。”婑婉的表达了他想内禅的想法。 经历了太多风雨,而今又历子嗣相互残杀的父皇对人生的态度不再似原来有着万丈豪情,而是充溢着万念俱灰。 一切的一切,皆因我而起。 但我不后悔。 一如老祖宗所言‘……既然已经发生,便不要时时为过去的事而追悔。你要发奋图强、励精图治,开创我李唐的盛世风采,用对得起天下来洗涮自己曾经犯下的杀戮。到时候,你的父皇一定会原谅你。因为,你的父皇既然选择了一条皇权的路,当知道家、国、天下疏轻疏重的道理,只要你对得起天下,这份小小的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要走出一条盛世繁华的路,让父皇从万念俱灰中重新燃起万丈豪情,我要以一人之力完成他四个儿子所有的事,让他再度承认我是他的儿子。 如果父皇再也无心操劳国事,那便由我来分担罢,反正,这是我欠他的。 显德殿。 “太子殿下做好决定了?” 房玄龄素来老到稳重,他心中定然也是有了主意才有此问,是以我郑重点头,“事已至此,无论是早登基还是晚登基,孤管不了世人的悠悠之口,一切,留予后世评说罢妃去来兮——王妃要重生。” 轻抚胡须点头,房玄龄说道:“是啊,无论殿下如何做,都管不了悠悠之口。但如果殿下能够创造一个繁华的盛世,这个盛世盖过所有前朝,亦使得后世无人能及,那一切便自有公断。” “所以,孤需要你们和孤一起同心协力,共筑盛世繁华。” “誓死效忠殿下。” 看着一众异口同声的人,我的眼光从房玄龄、如晦、舅舅、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段志玄、刘弘基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黑白色,一切仍旧是黑白色。 即使我现在失去了对所有颜色的认知,但我非常庆幸他们都还活着。 “殿下,詹事主薄传来好消息。” 詹事主薄是魏征,这快硬骨头终于替我啃下了其它的骨头了吗?心中揣度着,我‘哦’了一声,欣喜看着如晦,“莫非是山东……” 不待我说完,如晦一反先时的冷静沉着,而是迫不及待的说道:“不错,这个消息来自山东。” 玄武门之变后,大哥、元吉的人马多逃至山东,自从魏征归顺我后,我派他前往山东地区安抚他们,不巧让他遇到了大哥的千牛将李志安和元吉的护军李思行,他们二人正被当地州县抓了,正准备押送京城受审。于是,魏征拦下押送的官员,说了些‘我奉太子殿下之令出使的时候,太子殿下早已对原东宫与齐王府的属官已经一概赦免,不予追究。现在你们又押送李志安、李思行等人上京受审,那以后还有谁会相信太子殿下的赦令呢?虽然朝廷为此派遣了特使,又有谁会相信太子殿下呢?我不能够因顾虑自身遭受嫌疑便不为国家考虑。何况我既然被视为国士而受到礼遇,怎敢不以国士的本色来报答当今太子’的话,并命当地官员将李志安、李思行等人一律无罪释放。 万不想我连续颁布赦免令不再追究大哥、元吉的人马了,可各州县的地方官居然想从这些逃亡的原东宫、齐王府的人马中图谋侥幸获利,更以相互告发、抓捕这些人为荣,然后好在我这里邀功请赏。 好在我授了魏征‘见机行事、临时专断’之权,否则那些仍然逃亡在外的人一定不会相信我曾经下发的赦令了。 “魏主薄此举又为太子殿下赢来了更多的人心,殿下仁心天下皆知……如晦敢断言,离天下太平之日不久矣。” 看着如晦略显兴奋的神情,我的心亦飞扬起来,朗声下令,“再传孤的令。截至本月底,前来降者不但不治罪,还会按过往军功授以军职,至于那些不降的则由了他们去,只要他们不起兵闹事,只要他们安守本分,那么各地方、州县不得打扰他们的生活,一概不允许相互告发、抓捕的事发生,否则,对违反规定的人以诬告罪论处。” 听了我的话,众人先是出其不意,接着都恍然大悟,齐齐作揖,“殿下英明。” 有时候,全然放手的大度应该更能稳定军心、民心。 果然,此令下后不久,魏征又为我带来一个好消息,因‘杨文干’谋反事件被父皇当替罪羊贬往嶲州的原东宫幕僚王珪和韦挺亦被魏征说动,决定回归长安为我效力。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若王珪和韦挺归来,以二人在原东宫人马中不下裴寂、裴矩,的名望,定能为我摆平所有原东宫人马一应事,是以我急急下令,允二人詹事主薄之职,并令他们二人和魏征一起归京共商国家大事。 玄武门事件两个月后的八月初八,父皇颁布敕书,将皇帝位传予我,自为太上皇师娘的诱惑最新章节。 八月初九,我正式登基,成为李唐的第二代皇帝。 可以说,我这个皇帝的即位很有些不正统。因为,父皇虽然禅让了帝位,但他并没有让出太极宫,他仍旧居住太极宫中的皇帝正殿━━太极殿。 我,在东宫的显德殿登基。 从此后,无论是听政、处理朝政,我都在东宫进行。 我知道,父皇恨着我,他希望我在东宫时时的感受着大哥就在我的身边然后指责着我。 恨,即使父皇再怎么恨我,也是应该的。 但我不会觉得大哥在指责我,而是在鞭策,鞭策我当一个好皇帝,一个对得起天下万民的好皇帝。 大到国家的一统,小到孝道,我有信心改变父皇对我的看法。所以,无论处理朝政多么的累,无论下朝有多么的晚,我必到西宫(相对东宫而言,太极正殿处于东宫以西)去看望他。无论他给我怎么样的难堪、冷眼,我都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 原来,处理朝政果然不下战场上的厮杀,人心间的较量更胜真刀真枪的实战。这是我当了几天皇帝后的切身体会。 皇帝,真的是一个可以累死人的活啊,累得我几乎没有时间陪你。 又一个夜色来临,在看望了父皇后,我带着轻快的步子直往丽正殿赶去。 那里,有我的一切━━你。 无论我的身心有多么的累,只要看到你,我浑身就又会充满使不完的劲。即使你晕睡着,但一如以往,你仍旧是我最想倚靠的大山。 虽然已至深秋,但这里暖意洋洋,一室夜明珠的光晕显得这里宁静、温馨之极。 示意所有的人退下后,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竹篮中的小家伙。 “朕可以抱他了吗?” 虽然这段时日孙思邈每天会将小雉奴从特殊的暖房中抱到这里让你看看,让你听听这个小家伙稚嫩的‘咿呀’声,但却从不允许我抱一抱这个小家伙。 弄得我的心总是痒痒的。 真是过份啊,有时候弄得我都有揍人的冲动。 可能够怎么办呢?孙神医说为了雉奴的安全着想,不到百日不允许我抱。 只是今日,孙神医将竹篮递到我面前,眼中颇是鼓励之彩,倒搞得我有些心神难安了。 忐忑不安中,我有些慌乱的看着在竹篮中睁着眼睛、吮着嘴的小稚子,他的眼睛越来越大了,而且鼻子、嘴也越来越有看相了,特别是皮肤也全部撑开了,而且小手小脚都在挥舞着,似乎是想让我抱的意思。 “朕真的可以抱他了吗?”我小心翼翼的再度征徇孙神医,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我的手有些颤抖的揭起一直保护着小稚子的纱幔,伸出的手又犹豫不决,“神医,不是说,要百日的吗?” “小王爷吉人天相,异与常人。” 呃?什么叫异与常人?我恋恋看着小稚子的眼光不得不转到孙神医的身上,“什么?什么是异与常人?” “许是各路神仙护佑,更许是李家皇祖护佑……总而言之,小王爷的身体恢复得出奇的好。陛下不必过于担心自己会伤着他,轻柔些即可天骄无仙最新章节。” “真的?”不再害怕,我欣喜的伸手抱起竹篮中的小稚子,他的小手便这般在我的眼前摇晃着,小嘴不时的吮着,‘啪嗒、啪嗒’的发出声响。 这个孩子果然是个奇迹,如果说早先就觉得他的眼睛一如我,那现在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太像你,除了眼睛,这脸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模子啊。 不知不觉,我亲吻着小稚子的每一寸嫩肤。更惹得他不停的‘啪嗒’着。眉眼都笑得皱成一团,似乎想和我说话般。 果然异与常人,相当的有灵气。 欣喜的将小稚子抱到你的面前,我兴奋的说道:“观音婢,快瞧。我们的雉奴好了,全好了。他长得好像你啊,若非眼睛,和你便是一个模子了呢。” 小稚子似乎很懂事,小嘴中不停的‘啪嗒’着,似乎在附和着我的说词。 可是,你仍旧安详的闭着眼。 突地,我觉得很心酸,如今我拥有一切便是为了你,但你不起来与我分享,我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真真正正的高处不胜寒…… 思绪间,我不知不觉的便抱着雉奴坐在你的身边,“观音婢,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住你。所以,你肯定能够醒来,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会克服所有的困难醒过来。” “陛下,请轻柔一些。小王爷虽然好了,但还是得小心一些,因为他……他……” 这话,令我的心一紧,我急忙回头看着孙思邈,“雉奴怎么了?” “小王爷遗传了太子妃娘娘的气疾之症……” 突觉得似晴天霹雳般,我怔愣的看着孙思邈,然后看向我怀中‘啪嗒’着嘴的小稚子,怎么可能,这么小的孩子…… 我最是清楚气疾之症带予你的痛苦,如今为什么会这般?这么小的生命以后如何承受得了? 我震愕间,恍乎觉得你的手抖了抖。 你也在为我们的小儿子担心吗?我急忙抓起你的手贴到雉奴的脸颊上,“观音婢,你听得到我们说话,是吗?快看,我们的小儿子,他很好,很乖,就是天天吵着要‘母妃’。所以,你一定要快快醒来,醒来给我们的小儿子取名字。而且还要替我们的小儿子治病,因为你是行家,治疗气疾的行家啊。” 可是,恁我如何呼唤你,恁小稚子如何‘啪嗒’附和,你仍旧没有醒来。 也许我方才看错了? 孙神医叹息摇头,告退的同时抱走了雉奴。 我定定的看着你,回忆着我们过往的一幕一幕,最后定格于你我在小山亭相认的一刻,那番对望,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时间、超越了万物,天地澄彻、唯余你我。 抓起你的手,我轻轻的吻着,重复着你的誓言。“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深吻子眸,伴你万世轮回。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 观音婢,这是你的心声,亦是我的心声,定……不负!不负! ------题外话------ o(n_n)o 谢谢宇星、nicoletteyin的票票! 抱抱!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3章 龙凤依8 翌日。 难得事少,快速处理完朝政之后,我急步赶回丽正殿。 今日,你会醒来的感觉是那般的强烈。我希望,你在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我。 可是,你仍旧没有醒来。 “陛下!” “都下去罢,这里有朕!” 如云、如月引领着一众宫人退出,我则静静的坐在床缘边看着你。“这好的阳光,观音婢,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去晒太阳。不带那些小鬼头,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能耍赖啊,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你们的黄金堂总堂,要让我见识见识那毒龙的制作说明,你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去你们黄金战士隐退的桃花源……你素来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怎么能够说话不算话呢?你如果再这般骗我,小心我惩罚你啊。” 语毕,我挠了挠你的腰窝,素来惧痒如命的你却是一动也不动。 轻叹一声,我缓缓坐到你脚头,然后抓起你的脚细看,牡丹,仍在。 如今,这朵牡丹,是我能够看见的唯一色彩。 绿莹莹的牡丹仍旧在徐徐的开放,是那般的有生命力,但,为什么你会这般的没有生命力呢? 忆及小时候挠得你脚板痒痒的一幕幕,我的手不知不觉的便摩挲起你的脚来。 便是这般,你仍旧没有动弹。 一时间,只觉得天地似塌陷了般,我抱着你的脚,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观音婢,如果注定你在黑暗中沉睡,我是不是也应该来陪你,不应该再度留下你一人孤苦无依的守在那里无上道火。什么家、国、天下,对我而言都不能和你相比,我夺江山只为你,我的江山只有你。为了你,我可以弃家、弃国,也可以弃天下、弃万民……” 是不是又是错觉,我怎么感觉你的脚动了一下呢?急忙睁开眼睛,可看见的仍旧是沉睡的你。 “观音婢,你听得到是不是,你听得到我说话。”一迳问着,我一迳放下你的脚,然后小心翼翼偎到你怀中。 定定的看着你的眼,但你的眼皮却是动也不动。 “观音婢,你是担心,担心天下万民被我抛弃,从此江山又陷腥风血雨,是吗?”看着你平静的睡颜,我解释说道:“你放心,父皇虽然恨我,但一定不会恨乾儿,我将天下交予乾儿便是,父皇一定会辅助乾儿的,所以,这天下不会再历风雨,江山不会再度飘摇。” 你这般平静,许是听到我的话了,许是放心了罢。 轻抚着你的脸颊,我柔声又道:“观音婢,不要怕,不要再担心,我这便去安排好一切,然后来陪你。” 心中打定主意,心便松懈下来,整个人觉得史无前例的轻松。 其实,我早就应该这般了。 起身的瞬间,我感觉手被人拉住,而且正被人轻轻的摇晃着。 是你吗? 担心这是一场美梦,担心老天因了我的弑兄杀弟而残忍的惩罚我,在给我一个希望的同时又将我的希望覆灭,是以,我不敢回头。 可是这轻轻的摇晃还有这指腹间的摩挲是这么的熟悉。 是你吗?定然是,老天果然将你还给我了! 霍地回头,我便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你,而你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就是没有这一些乱糟糟的邋遢的胡茬。” 这声音一如你以往调侃我的说词。我仍旧不敢置信的看着你。 “告诉你啊。下一次,我醒来的时候,不许你吓唬我。好在你今天留的胡须不长,如果长了的话,也许我就认不出你了。所以,从今天起,不许你留胡须,听到了没有。” 这是什么话? 但之于你的话,我一向会听,是以我愣愣的点了点头。 “瞧这一副形象,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这哪是那个讲究形象的你啊……喂,二郎,二郎?你……嘴张这么大干什么?是不认得我了吗?诶诶诶,你是怎么回事啊,自从再次相认后,我怎么发觉你变得婆婆妈妈的,这般好哭呢。” 这神情、这语调,这巧笑靓兮的模样……我确信,确信老天果然将我的观音婢还给了我。激动中,我猛地扑在你怀中,将头窝在了你的颈窝边,哽咽说道:“我的观音婢,早啊。” 你轻拍着我的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都午时了,还早什么?” “只要你醒来,便是清晨。” 闻言,你轻轻的捧起我的头,声音虽然虚弱,但无不带着往日的清喉娇啭,“这话说得真窝心,不枉我拼了命的醒来与你相聚。”语毕,你又出其不意、不合时宜的来了句,“我们的小雉奴呢?” 雉奴?九龙至尊! 我不可思异的看着你,“你,都知道?” “虽然我晕睡着,但并不代表着我没有知觉。一切……我都知道。真是傻瓜,只听说有殉夫的,可没有听说有殉妻的。都当皇帝的人了,居然想玩自杀殉妻的把戏!” 殉妻? 管它什么,只要你能够醒来。 莫不是我的绝决惹得你不得不醒来?早知如此,我应该…… 我正悔不迭决定得太晚的时候,你却一迳将我往外推,又道:“快,去把雉奴抱来,我要看看。” 闻言,我才有些后知后觉:难道你并不是为了我醒来? 有一种从山顶掉入冰谷的感觉,我傻傻的看着你,“你……醒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雉奴?” 你好笑的看着我,“你怎么……怎么这么小性啊。他可是你的儿子啊。” 回答得起够委婉的啊,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自作多情。 心中有些不甘、不满,摆脱你对我的推攘,我不依不饶的再度窝在你的颈窝,“观音婢,告诉我,你醒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 ‘啧啧’两声,你再度推开我,“当然是为了……你。” “敷衍。”心有些酸,语句便有些落寞,“我知道,昨天一听雉奴病了,你便动了,在你的心中、眼中,便只有他一个,你是为了他而醒来的。” “不管是为了谁,我醒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慢慢的凑近你的唇边,我略带诱惑的说道:“当然,如果是为了我而醒来,我会更高兴。你便说一句谎话骗骗我也是好的啊。” 你再度捧起我的脸,很是迷茫的说道:“二郎,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这话算是谎言吗?我不明白的看着你。 “我一直以为,雉奴将不再属于我了,万不想老天将他还给了我,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当然不是梦,来……你捏捏。”语毕,我抓着你的手,要你一如以往的拧我。但你的手没有力气,我这才恍然大悟,“瞧我糊涂得……我的观音婢如今没吃东西哪有体力,好,我这便命人……” “诶,别……”你拉住我,柔声笑道:“虽然一直病着,但那药粥、药膳的也被灌了不少,真不想吃了,就想和你说说话。” “你确信自己不饿?”见你点头,我急忙偎在你身边,“你想听我说什么?”即使是思念这一类肉麻的话我也绝不吝啬。 “雉奴!” 原来还是关于那个小子的啊。我颇是失望的看着你。 估计看出我眼中的落寞、怨言,你再度好笑的推着我,调侃说道:“说句实在话,我一直不相信雉奴是我生的,即使在晕睡中,我也一直觉得雉奴是你在外面捡了回来故意安慰我而已。” 什么是捡来的?这个想像力也未免太过丰富。我半是震惊半是好笑的看着你,“你怎么能够这么想?皇室血统……” 不待我说完,你便截住我的话,“皇室血统不容混淆,你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伟大的帝王,如果你真要打消我对雉奴出生的怀疑,那你便立雉奴为太子韩娱之完美邻居全文阅读。” 宫中的妇人都喜欢用尽心机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太子的位子,为的便是以后她可以独冠后宫。我坚信我的观音婢不是这样的人,说出这话一定另有原因,“为什么?” “我都说了啊。”见我不明白的看着你,你有些生气的又道:“都说了是为了打消我对雉奴出生的怀疑了啊。” “你怎么能够怀疑雉奴的出生?” “那便立他为太子。只有他当太子了,我才相信他不是捡来的。” 怎么感觉醒来的你和原来有点不一样了呢?也许是长时间的晕睡导致你的思路暂时有些不清不楚,是以我决定岔开话题,“关于太子的问题暂时不论,倒是皇后的问题迫在眉睫。” “皇后?” “你啊。”轻刮着你的鼻子,我说道:“你是我一生的皇后,永远的皇后。” “呃……这个皇后的问题我觉得还不急,我急的是太子的问题,二郎,你能不能够……” 不待你说完,我亦截住话道:“礼不可废。我这便向天下宣布你是我的皇后。明天,便是明天。” “如果我没有记错,现在仍在武德年间,你若真讲究‘礼不可废’的话,那得等到来年立春,你的年号兴起的时候才能册立皇后。”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我曾经说过,为了你,我要做许多前无古人做过的事,我要为你开创许多的第一。那么,还没到我的年号便立你为后又有什么问题呢。看着你戏谑的眼神,我轻弹着你的额头,“既然你这般遁规蹈矩,讲究‘礼不可废’,便当明白,只有皇后的儿子才可以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你如果不当皇后,我又如何立太子呢?” 闻言,你欣喜的翻身而起,接着你似乎有些头晕的以手扶额。 我急忙翻身起来抱住你,责怪说道:“瞧你,怎么这么兴奋?躺了这长的时间,起这么猛,头当然晕了。” 不理会我的怨责,你只是兴奋的抓着我的衣襟,“二郎,你决定立雉奴为太子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说的是‘你如果不当皇后,我又如何立太子’的话,是你自己理解失误。我心中的太子永远只有乾儿一人,那是我倾注了最多关爱、寄予了最多心愿的孩子,他将是太子的不二人选,立你为后以后,下一步便是立他为太子。 但……看着你眼中期待的神情,不忍心将你的期待化为粉末,更怀疑你如今的偏执皆是卧床时间太久之故导致思绪有些混乱,是以我敷衍说道:“那便乖乖的用药膳、喝药粥,那些东西虽然苦,但能够很快让你成为一个精力充沛的皇后,让大唐所有的人都看到,他们的皇后有多么的端丽冠绝、千娇百媚。” “好好好。”你一迭声的说着‘好’,然后翻身下床,喊道:“如云、如月、秦妈妈,快,药膳、药粥,我饿了,好饿。” 那些早就守在殿外的人闻言,蜂拥而入,既而,所有的人都眼含热泪的看着你。 我知道你们需要时间相聚。 吩咐一些事后,我亲自前往孙神医处,决定将雉奴抱来给你看。只要你看了雉奴,看了他的长相,便一定会知道我没有哄骗你,更没有混淆皇室血统。再说,皇室血统的认定不一定要以‘太子’的身份来界定啊。 ------题外话------ o(n_n)o 谢谢liyilu201129的票票!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3章 龙凤依9 你醒来,我感谢上苍。 然后着手安排册立你为皇后的事。 只是,皇后这个身份之于你而言似乎并不重要,你之所以赞同我破除陈规提前册立你当皇后无非是为了雉奴棍震九天。 更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你无视雉奴的模样却成天在我耳边叨唠着要立他为太子以证明他不是捡来的话,唉……‘疼儿疼幺’很是正常,我想着等你彻底恢复后也许便不会再这般无理取闹了。 想着你初初醒来,担心你的精神不济,我也只好尽量的说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敷衍塞责。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令我棘手之极━━突厥三方联盟大军二十余万铁骑兵临离长安不足40里远的泾阳。 若突厥大军拿下泾阳,然后和我李唐大军对垒于长安,以我长安的数万兵力来看,我几无胜算。 依你‘无极行事’的作风,你若知道此事,定然会只身前往为我解忧。 我知道,长期飘零在外的你很累了,正因为累,你才重新回到我身边,想憩一憩、靠一靠、撒撒娇……如今,我是一国之君,是你坚强的后盾,是你可避风雨的港湾,突厥联盟大军这件事,我只想以自己的方式解决,不想再令你操劳,是以我吩咐着一众宫人不得将突厥兵临城下的事透露给你知道,哪怕是秦妈妈、如云、如月也不得违犯,否则,全部逐出宫去, 自从当了皇帝,便不能似原来般随心所欲的出征在外,御驾亲征是一件可以悍动民心、军心的事,所以,便算是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反对我的御驾亲征。 不得以,我任命尉迟敬德为泾州道行军总管前往泾阳防御突厥。 敬德抵达前方战场后立即组织反攻,与突厥大军在泾阳打了一场恶战,敬德不负我望,不但生擒了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更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 然而,在我长吁之气还没落地的时候,前方战场又传来不好的消息,敬德在泾阳之役中虽然取得小胜,但仍然无法遏制突厥大军的前进步伐,颉利更是趁着其岳父处罗可汗、其叔咄吉的两方人马和敬德、李靖、秦琼交战的功夫绕过主战场,亲率着他的主力人马进抵渭水,十余万铁骑列阵于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 将士皆被敬德带出长安,京城兵力空虚,长安受到威胁,我不得不下了戒严之令。 方方安定的长安,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形势严峻,我决定兵出险着、速战速决。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我打算再度给颉利唱一出‘虚张声势’的戏。 着手安排好长安的一切,我拉上房玄龄、舅舅等6人前往渭水河畔,和颉利对质。 冽冽秋风吹过渭水,河畔对面,颉利阴沉的看着我们一众人,即使是语气也透着一如渭水河畔秋风的冷,“李世民,你个小人,独身一人前来,是欺我突厥无人?” “颉利,谁是小人我们今天便好好算上一算。”我亦不示弱的看着颉利的方向,又继续说道:“自我李唐晋阳起兵以来,你曾经答应做我李唐坚实的后盾,定会阻止一切不利我李唐图举中原之步伐的事发生。我李唐感念你的义勇,许了许多的金银财宝不但和你结盟,更是结为姻亲之好。可事实上呢,晋阳起兵之初,你并没有阻止咄吉趁虚而入夺我龙兴之地的步伐。后来,无论是柏壁之战、河北之战,你不但背弃和我李唐的盟约,更是助刘武周、刘黑闼不时拢我李唐江山。更有甚者,中原之战时,你更是和咄吉、处罗联盟不但想图我龙兴之地,更想一举拿下这数万里的李唐江山。桩桩件件,你可曾想过你亦背弃了当初和我李唐联盟的誓言?你的种种行迳和小人之举又有什么分别。” 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如今被我说出,颉利一时间倒也反驳不得。我趁机又道:“你突厥反复无常,屡次覆我盟约,如今更是引兵深入几犯我李唐京畿要地,难道就没有丝毫背弃盟约的愧疚吗?自我李唐起兵至今天主宰天下这些年来,你当知我李唐许你了多少财物、种粮令你族能够世代繁衍,你虽为番邦之人,但亦有人心,怎么能够忘却我李唐这番大恩大德而举兵前来?哼,说朕是小人,倒不如事先承认你自己是小人罢冷枭首席别爱我。” “李世民,你……哼,口舌之争,我从来便说不过你。但无论我是不是小人,你是不是小人,今日你孤身前来便是欺我突厥无人,就算我放得过你,我这一众突厥好儿男只怕也放不过你。” “谁说朕是一人前来。”我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六骑人马,“不是还有他们六人么?” 眼见颉利又要犯恼,我肯定说道:“当然,这六人之于颉利你而言无足挂齿,但在这六人的身后,却是我李唐的百万雄狮。” “李世民,不要以为我不懂你,我知道你最能够虚张声势,什么百万雄狮……哼,我敢断定,你长安城中,如今不过一万人马。” 这倒是事实。这么些年和他不时的打交道,他倒也能够将我算个一清二楚。 稳定心神,我又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二人也算知已知彼。颉利,你趁着朕新即位、国内动荡不止的情形下前来图谋天下,便真当我李唐无人了么?试想想,我李唐和你突厥前后打过多少次,你突厥又胜过多少?我长安城中兵力确实不足一万,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李唐的百万雄狮不在长安城中那会在什么地方?是不是长安城外?如果真在长安城外的话,是不是已然将你们包围了呢?” 闻言,颉利和他的将领们都吃了一惊,突厥大军最前沿的士兵已然听到我说的话,都吓得后退了一步,还有的已然四下张望,看是不是已被人包围。 知道他们军心已动,我打铁趁热道:“颉利,你再想一想,今日前来与你对抗的可只是朕一人?可只是朕身边的这六人?” 虽然知道我喜好虚张声势,但颉利仍旧再次被我的虚张声势所迷惑。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半晌,他长叹一声,指着远处的渭水桥,“李世民,可有胆量上那桥上一叙?” “有何不敢。” 示意左右不可妄动后,我和颉利二人策马扬鞭,直往渭水桥而去。 渭水桥上,我和颉利眼神似刀、互不相让,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向。 “她好了?” 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你,我点头,“全好了。” “听说你要册立她为皇后?” “这是你迫不及待前来长安的原因吗?” “我只是不舍、不甘。” “强扭的瓜不甜。” “我知道。”语及此,颉利黯然一笑,语句中莫不透着失落,“她对我从来便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如果有,雁门关外她不会那般毅然决然的离开我,贺兰关外她不会那般狠心的摔裂曾经象征我们二人情谊的玉佩……” 什么情谊?友谊还差不多。我心中腹诽着,只听颉利又道:“幼时是你扶着我走路。长大了是我鼓励着你该如何走路……但学会走路的我们背道而驰、越离越远。一如那覆水不可能重收,一如这碎玉不可能重圆。颉利,从此之后,我们两个各走各的路,各不相欠。” 起先我还不明白,转念便揣度着这也许是他在重复你曾经说过的话。 “知道吗……这是贺兰关外她对我说过的话。她拒绝得都这般干脆了,可我……仍旧不甘、不舍,甚至带着希望。”语及此,颉利突的抬头看着我,眼中露出坚定的神采,“李世民,你方才说得对,我没有履行和你李唐的盟约是我的不对,其实我也是小人一个绝代风流村主任。现在,我们便重新来履行一个盟约……” “洗耳恭听。” “四年,四年后,你我一绝生死。” 如果能够将这场大战推后,对我而言是好事一桩。我可以充分的利用这四年的时间修养生息,令我李唐重新焕发先时的风采。 见我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不言语,只当我不同意这个建议。颉利又道:“当然,为了偿还先时有负盟约之罪,我可以保证,无论是咄吉还是处罗,他们在这四年中都不会再对你们中原动兵戈分毫。” 如今突厥以颉利的势力最是强悍,他下此承诺倒也不是妄言。这个时候我若再不答应这般好的条件,天理都有些难容了。“朕信你。” 露出会心一笑,颉利利落的翻身下马,接着抽出腰间的弯刀,一刀下去,他所骑的白马头身分离,马血喷溅我们二人一身。我所骑的‘特勒骠’不知不觉的悲鸣一声后退了一步。 只当有事发生,两方的人马各往渭水桥进了些许。 举起滴血的弯马,颉利朗声说道:“今日,本汗和李唐天子在此斩白马为誓,我突厥和李唐的兵戈止于渭水河畔。四年后,再来决一生死。这四年中,恁谁有违今日盟约,天下可以共诛之,其死状犹如此马。” 语毕,颉利将弯刀潇洒的回归刀鞘,而后大踏步往桥下走去。 至桥引处,他突地回转身,看着我,“李世民,今日我若攻下长安,她不会高兴。她会认定她是红颜、是祸水。而四年后,是两个君王的角逐,与她无关。” 这高大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种落寞的味道。我叹道:“颉利,你会后悔,后悔给了朕太多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我稳定局势、积蓄力量了。 “后不后悔,到时自有定论。我只是不想让她认为我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当我再度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定然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渭水之盟后,颉利领兵而退,一场大战偃旗息鼓。 八月二十一日,在我登基后的第13天,你成了我的皇后。 (史载:小李八月初九即位,长孙八月二十一日被册立为皇后,颉利是八月二十四日和小李在渭桥结盟。潇x湘x书s院y素馨小花在此解释为了文的布局将渭桥结盟的事按排在了长孙当皇后之前,两件事先后颠倒了,但并不影响历史的格局,朋友们见谅哈。) 为了普天同庆,我特意大赦天下,关内及蒲、芮、虞、泰、陕、鼎六州免租调二年,自馀给复一年。我就是要让所有的子民都知道,是他们的皇后给予了他们一切。要他们不时念着他们皇后的好,为他们的皇后祈福,为我的观音婢添寿。 恢宏的鼓声不时的响起,吉祥的钟罄袅袅传来,尚宫们捧着皇后的金印、金册,和我一起翘首盼望着你的到来。 哪怕我每日活得洒脱,但玄武门的血腥成了我心中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在每一个夜晚成为我的梦魇,醒来的时候心还在隐隐作痛。即使面前有威武林立、俯首称臣的文武百官,有刀戟剑影、整齐有序的羽林军,还有远处绵延起伏的江山,但这一切在我的眼中却没有任何颜色,不过是一片素白的、荒草萋萋的坟冢,在这片坟冢中,还埋着另外的一个我,一个再也不纯粹的我。 如今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是一个冰冷的魂魄,一个无情的帝王。而这个帝王之所以还有心跳,是因为他的心中绽开着一朵艳丽的牡丹,唯有这朵牡丹才能搅得他的心随着牡丹的绽开而跳动。也唯有这朵牡丹能够触及他心底的最深处,然后将他从那一片坟冢中拉出来,让他来沐浴沐浴这人世间的太阳。 我思绪间,远处,一抹红色缓缓的移近,是那般的雍容华丽,是那般的风风韵韵乡村女教师最新章节。 那是我眼中唯一的一抹颜色━━我的皇后。 大红正装,仪态万方。 不知是红色衬托出了你的绰约多姿,还是你的绰约多姿烘托出了红色的绝代风华,我所有的臣子无不侧目看向你。 这些人中,有以‘陛下年号未新立,按礼制不得册立中宫……’为由极力反对的,比如说魏征。 如今,我终于知道了‘文死谏’是怎么回事。因为当时我真的有杀他的冲动。但好在殿上没有一人附和魏征的谏言,房玄龄更是带头出来和魏征唱反调,紧接着无忌、如晦、舅舅、安业、段志玄、侯君集、刘弘基等等一一上前陈述中宫早立之于一个帝王、天下、子民的重要性。 一时间,魏征的头似乎有两个大,聪明的他马上明白,他惹了他不该惹的人,谏了他不该谏的人。这个国家,他可以惹一个皇帝,但绝对不能够惹这个国家的皇后。他可以谏这个国家的皇帝,但绝对不可以谏这个国家的皇后。 于是,我的观音婢为一国皇后的诏书一夜间便传遍五湖四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之尊,与朕同体,上承宗庙,下为天下之母,惟有德、贤之人才可承担,长孙氏明珠,年芳廿六,贤德端良,庆育高门,柔顺因心,幽闲表质。雅著闺闱之则,能瞻图史之诚。徽章载茂,淑范无违……” 随着宫人的诵读,你越来越近了,那抹红色,我眼中唯一的一抹红色,每走一步,脚底下便开出一朵牡丹,有红色、绿色、紫色…… 我眼中那惨白、无色彩的路立马被那一朵朵色彩斑斓的牡丹铺满,似一幅山水画呈现在了我的眼中。 江山,果然如画。 我夺江山只为你,我的江山只有你。 我,从不后悔。 写着‘玄武门’的碑训,将促使我缔造一个空前绝后的朗朗乾坤,在我治下的社稷苍生将不再经历战火的颠沛流离,我要创造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皇朝,以救赎我被尘封在地底的魂魄。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在那个地底下,还有一个魂魄陪着我,那便是你,我的长孙、我的皇后。善良的你一如我般,别看每天活得那般洒脱,但你的心底时不时的便会升起一股痛,那股痛来自于玄武门。 所以,无论是朗朗乾坤还是盛世皇朝,我们相依相偎,我们携手共渡。 我要带着你走遍李唐的每一寸地土,我要这片素白的大地开满绚烂恢宏的牡丹,让它们的国色天香遮掩玄武门的血腥,让它们的万丈光芒洒遍李唐江山。 我的观音婢,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将你、将我都带出那痛苦的深渊。 江山如画,我们一起临摹! (猛然觉得,文至此,是不是可以标上‘完结’二字了?!) ------题外话------ o(n_n)o 谢谢青藤依陌的票票! 谢谢满溪流水香的花花! 谢谢所有关心、祝福着我的朋友们。 群啃、群抱!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1 立你为后不久,我便立承乾为太子并诏告天下,从此,你对我不理不睬,有时候甚至怒目而视。 我这才知道,原来你醒来那日所期待的‘立雉奴为太子’的事并非妄言。这一回,我是真得罪你了。 每天,当我办完朝政之事回到宫中的时候,你已然熟睡。当我早起准备早朝的时候,你仍旧在熟睡。 我知道,你在惩罚我。 好吧,虽然这对男人而言很是辛苦,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辛苦一点,以后我会更辛苦。 如今的你今非昔比,一个不爽便有可能找不到你的踪影。若非顾及着长孙家族、高氏家族的荣誉,我知道你这个一国之主母会时不时的玩一玩‘失踪’之类的把戏。哪天你若真起了出宫游玩的兴致,这一众的羽林军只怕是看不住你的…… “陛下,该起了。” 每每听着宫监的催促声,我总是怀疑,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当皇帝,甚至为了皇帝的位子争得头破血流?其实,真实的皇帝生活是日以继夜的扶案劳作、不得停息。哪怕是想和自己的妻子、儿女一起用个餐都得将时间挤了又挤、推了又推、安排了再安排。 “陛下,该起了。” 再度听着催促声,我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催什么催?催醒了皇后,不要脑袋了。” 果然,外面的宫监不再吱声了。 别说整座东宫,便是整个李唐也都知道他们的皇后是当朝皇帝的禁忌,触犯了皇帝也许可以侥幸逃过一劫,但触犯了皇后那便是他人生最后的劫。 静悄悄的,听得到外面小宫监急促的呼吸声。 这个小宫监名唤福田,如今由他天天催我起床、更衣、上朝,这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袋上的事,那些老宫人滑头得狠,也是难为这个小宫监了。 慵懒的睡姿,满床的秀发,红扑扑的脸颊,若桃花般的唇……定定的盯着艳若桃李的容颜看了半晌,腹中的一股欲火逐渐燃烧。再也忍不住的触近你的耳朵轻咬,“观音婢,观音婢……” “陛下……” 不等福田的催促说完,我肚中的欲火荡然无存,懊恼之下我翻身下床,赤着脚冲到外殿,狠狠的盯着福田。 ‘卟通’一声,福田手捧着帝服、帝冠跪在我的面前,声音颤抖之极,“奴才……奴才为陛下更衣。” “我来罢。” 这真是天籁之音啦。我欣喜的回头,“观音婢,早啊。” 估计是看到了救星,福田的声音带着感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汉末帝国时代!” “下去罢。” “是,皇后娘娘。” 眼见着福田退下,我急忙抱住你,“观音婢,我好想你。” “陛下。在臣妾面前,您应该用‘朕’,而不是‘我’。” 自从我‘得罪’了你后,你很是遁规蹈矩起来,时常用‘礼不可废’来约束我,同时也约束你。这般见外的夫妻非我所愿啊,是以我的声音带着怨责,“现在又没外人,没必要讲那许多的规矩。” “礼不可废。” 又是这一套! 见我颇带怨恼的看着你,你和颜一笑,“正好,臣妾今日有事要请示陛下。” “你的事何需请示,只管去办便是。”语毕,我悄悄的抱着你,决定将方才没有完成的事认真、努力的完成,当然,还得征询你的意见。“观音婢,你可睡好了?” “没有。”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略提高,“没睡好你怎么醒了?” “某些人的声音叫得整座宫殿都听得到了,我能不醒?” 这话又恢复了原来那个无拘束的我和你,我喜欢,是以大胆的在你的唇上一吻,“那你想个法子,让我不要大喊大叫。” 你装作听不懂我的意思,直接拿起衣物便来替我更衣。 我赌气似的将衣物拂了一地,然后瞪着你。 你轻叹一声,缓缓将衣物拾起,然后郑重说道:“陛下,上朝的时间便要到了。陛下如今夜夜宿臣妾的丽正殿搞得一众娘娘们哭天怨地也便罢了,难道还要一些臣子们整日说皇后霸得皇帝不早朝么?无论他们如何说臣妾臣妾无所谓,但事关长孙家的教养、高家的教养……” 又来了,又来了,便算我有再多的柔情蜜意,一旦听到你的说教便会灰飞烟灭。我时有怀疑,再度醒来的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原来的观音婢,怎么对我的柔情蜜意是油盐不进呢? 颇是扫兴的任由着你替我更衣,我无心问道:“你方才说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是陛下那些嫔妃们的事,臣妾已拟好了册子,想征询一下陛下的意见。” 耳听你努力的字正腔圆,眼见你憋得难受的神情,我又想笑了。“按你的意思办便是,不必征询。还有……父皇宫中的那3000宫女,一个不要留。” “为什么?” “留着有什么用,每月的月银就是一笔大开销,如今国库紧张,留着这些吃闲饭的人做什么?全部放出宫,许她们自行还乡婚配。正好,你不是说隋唐战争以来,人员十去八、九么,这些宫女放出去另行婚配,还可以促进人口的增涨。” 你颇是震惊的看着我,“陛下不打算用她们?” 什么是用? 亏你说得出口。 我亦学着你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答道:“用她们扫地么?太多了,留下几个老的无处可归的便成。至于照顾父皇……有尹太妃、薛太嫔她们,再留几个年老的宫女端茶送水便成。” 你的脸颊有些抽搐的看着我,语句莫不带着惊疑,“父皇对你本就不满,如今你又赶走这许多的宫人,不怕父皇越发的不原谅你一吻成灾:拒嫁天王老公。” “我观察过了,父皇现在除了几个长伴身边的太嫔、太妃外,极少宠幸其她的人。再说,父皇年纪大了,养精蓄锐才是根本,少些女人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同是男人,他应该非常明白我是为了他好。” 说话间,你已替我穿戴好,在替我正帝冠的时候,你调侃说道:“明知道不好,那陛下还有那许多的女人。” 我正色的看着你,“如果你不喜欢,将她们都赶了出去亦成,我不在乎。我的身边只要有你便成。” 你呶了呶嘴,不屑说道:“臣妾可不想当忌妇,臣妾不替自己想,还得替长孙家、高家着想呢。” “好好好,随便你怎么替长孙家、高家着想,我不管你如何安排,只要她们不烦着你,不烦着我的朝政便成。” 当然知道女人不能干政的事,你拍了拍我的脸颊,“好罢,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去上朝,等晚间回来的时候,我再和你说这些事。” 晚间啊,闻言,我方才所有的不快不翼而飞, 眼见我的眼中升起异彩,你却又突兀的来了一句,“其中有一件特别的伤脑筋,真得你替我摆平才是。” 到底是什么事呢,得我替你摆平? 因了揣度这件事,我处理朝政难免心不在焉。 显德殿中,房玄龄、如晦、无忌、魏征等人已开始交头接耳然后不时的偷看我一眼。 不得已,我只好稳定心神、正襟危坐,正色总结,“传朕诏:以高士廉为侍中(相当于宰相),房玄龄为中书令(亦相当于宰相),萧瑀为左仆射(亦相当于宰相),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杜如晦为兵部尚书。魏征、王珪、韦挺为谏议大夫……以侯君集为左卫将军,段志为骁卫将军,张公谨为右武候将军,长孙安业为右监门将军,秦琼为左卫大将军,程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尉迟恭为右武候大将军……” 不待我语毕,素来脾性暴燥的尉迟已然沉不住气,很是不服道:“不公平,不公平。” “何事不公平?” “若说玄龄、如晦、高老舅、无忌等人运筹帷幄、安定社稷,论功行赏、理当第一,居宰相、尚书位在下服气得狠。可是,秦将军并未参与玄武门之事件中,后在抵御突厥的时候又未能抵挡突厥的铁骑踏至长安,无论是陛下即位还是保家卫国,他都未立功劳,为什么还要进封他为左卫大将军?”语及此,尉迟敬德看向秦琼,抱拳又道:“在下是粗人,素来对事不对人。在下说出此话,便是要陛下拿出令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李唐谁人不知秦琼是我李家的大恩公。 不待秦琼开口,我站起来说道:“若没有秦将军,别说朕了,便是我李唐也不会存在。” 尉迟也是个犟脾性的主,丝毫未理会我已然怒火中烧的语调,更是接口说道:“一是一、二是二,秦将军原来有功劳在下也看在眼中、佩服在心中,但如果一味的拿过去的功劳说事进封行赏,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如果这般下去,在下也有救主的功劳,是不是以后都不用效力一样也会得到陛下的封赏呢?” “你”了一声,我说不出话来。只听尉迟又道:“还有,若只念及过往的功劳,那裴寂、裴矩他们在皇朝草创的时候亦有功劳,那陛下是不是也应该封赏他们才是呢?” 裴寂、裴矩他们可是大哥的人,他们不给我添乱便已然不错了,我怎么可能为他们封赏?只是如今被尉迟问得猛不防,我一时间倒也反驳他不得了。 倒是任城王李道宗似乎想上前开解尉迟,但脾性已然犟上的尉迟根本不奈李道宗的言词,还嫌李道宗多事,粗鲁挥臂间伤了李道宗的眼睛独家罪爱。然后仍旧倔强的看着我,期待我尽快给出合理的解释。 而李道宗眼睛负痛痛得叫了一声后,显德殿便乱了。 诸将争功,大吵大闹。 有赞成尉迟建议的,也有反对尉迟建议的,一众人争得面红耳赤、纷乱之极。 这还成何体统。 这还是我原来的兵吗? 愤怒间,我挥袖扫落御案上的一应笔墨纸砚。 ‘啪哩啪啦’的响声一地,惊得所有争论的臣子们愣了神,接着十分惧怕的躬身看着我。 一直未参与争论的萧瑀此时开口解释,“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太上皇、陛下有难的日子里,秦将军舍身相救,保全了太上皇、陛下一家老小,其恩有若父母再生。我李唐以仁、智、礼、义、信为本,以‘孝’为道,秦将军正是那仁、智、礼、义、信之人,而陛下正是以‘孝’为道之君,正所谓万物思源,陛下感念秦将军过往功劳很是说得过去,秦将军和尉迟将军所言的那些枕着过往的功劳簿睡觉的一些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不可一概而论。” 语及此,萧瑀推着秦琼上前,接着将秦琼的战袍拉下,露出秦琼伤痕累累的前胸后背,又道:“如果秦将军果然是那种枕在过往的功劳簿上睡觉的人,那他身上完全没必要有这许多的伤痕,诸位看看,这是新伤……这是新近和突厥大战的时候受的伤,有谁敢说秦将军没有拼命维护我李唐江山的稳定?又有谁能否定陛下在玄武门之变最艰辛的日子里如果不是秦将军在外独自抵挡突厥铁骑,那突厥铁骑早便在我李唐内乱的时候便趁虚而入?” 听着萧瑀的连番解释和迫问,尉迟敬德红了脸、低下了头,而大殿上那一众方方还赞成尉迟的臣子亦知道自己错了,亦是低下了头。 不想将事情闹僵,更何况素来儒雅的秦琼如今脸上皆是自责之神。不想令他太过难受、狼狈,我一步步走下玉阶,来到秦琼面前,亲自替秦琼合上战袍,给予肯定和赞赏的眼神后,这才看向尉迟说道:“朕以前在读《汉书》时,看到汉高祖时的有功将领很少有保全性命的,常对高祖心怀不满,因而想引以为鉴,有意保护功臣不使其子孙断绝。但敬德你如今却居功自傲、扰乱殿堂。朕今天才明白汉初大将韩信和彭越等人的受戮被杀、家破人亡并非是汉高祖的过失。国家大事,只有赏罚两种。非分之恩,不可兼行。以后行事,将军万不可鲁莽,切记自珍自爱为上,免得将来后悔。” 看了秦琼一身的伤,听了萧瑀解释之后的尉迟敬德本就有些愧色,如今被我一说,满眼瞧了瞧被他引得乱七八糟的大殿,更是羞愧难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末将知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将军,平身。”语毕,我亲扶尉迟起来,看向一众长年跟随我左右的文臣武将,“敬德今日之疑,并非妄疑,要怨只怨朕做事未考虑周到,它日若有朕没考虑周到的地方,朕期望诸位不要争论于朝堂之上,私下找朕解决呈明理由便是,若有错,朕自当改之。若无错,朕不但不会怨诸位,而且会嘉奖诸位。” 满殿文武皆跪了下来,“是,陛下。” 甩了甩衣袖,我一步步往玉阶上走去,一迳说道:“堂堂大国,一众文臣武将就这般将要斗殴于朝堂成何体统,自今日起,无忌,由你负责编撰《大唐仪礼》一书,朕要让世上所有的人知道我大唐风范,让所有的国家习我大唐礼仪,以我大唐为尊。” “是,陛下。” “都平身罢,退朝。” “陛下,微臣有奏。” 唉,看着日已正午的天,我都有些头疼,本想将今天的事早些解决好早些赶回丽正殿和你共膳来着…… 看着魏征不苟言笑的神情,我只得耐心的看着他,“朕的魏大夫,你有何事启奏?” “太子之尊已诏告天下,那么各位皇子的封号也要尽快拟定,以示陛下之仁爱乡村女教师全文阅读。还有,中宫之位已定多时,为彰显皇后母仪,为彰陛下之威、显陛下雨露之恩,陛下应谕皇后娘娘尽早确立皇宫妃嫔尊位以安天下,免得因后宫的不定导致民间传言纷纷,搞得民心紊乱……” 唉,如果可以,我不想要后宫,我想将那些人一如父皇的3000宫女般都遣送出宫,但如果真这样,万众鞭挞的必然是你。 “朕知道了。” 似乎听出我的敷衍之音,魏征躬身揖手,“陛下……” 不待他再言,我摆手说道:“朕说知道便知道了,你慌个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当臣子的倒急了。” 因了我调侃的话,方才还显得有些拘禁的殿堂一时间又融洽起来,众人都笑出了声,搞得魏征倒不好再谏些什么,只是揖手道了声‘是’后退下。 我示意福田说出‘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话。 只是,还不等福田的话落地,魏征又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你又要奏什么啊!” 再木头似的人也会听出我话中的不奈,魏征正了正胡须,严肃的看着我。 头疼,我只得陪笑,“魏卿,请讲。” “眼看年关将近,陛下年号的事也该提上日程……” 再度不待他语毕,我截话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朕早拟好了,明天早朝的时候请诸位爱卿定度。” 还是老房、如晦、无忌等人知我、懂我,早看出我心不在焉,知道我必然有事,在接到我求救的眼光后,如晦微笑着上前,躬身说道:“陛下,微臣观陛下的脸色不是非常的好,莫非是伤风之故?陛下不可大意,还是请孙神医为陛下把把脉看看的好。” 闻言,房玄龄急忙和稀泥,“陛下,您的龙体关系江山社稷,不可再似原来没个轻重……”语及此,他看向一众人说道:“今日,我老房有个不情之请,今日便放陛下半日假,如何?” 皇帝都有病了,还有谁敢不卖面子,便算魏征的唇抖了又抖、翕了又翕,最终亦是和所有的文臣武将一起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唉,当皇帝真是悲哀,居然只有‘病遁’才能去见我的观音婢。 ------题外话------ o(n_n)o 谢谢qwer、歆诺的票票!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2 丽正殿。 欢声笑语,非常热闹。 看来,承乾、青雀这些小兔崽子们又都来这里噌饭吃了。 宫人们乍见到我均吃了一惊,我急忙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看着宫人们将空盘一一端走,我心中不免哀叹:还是没赶上,一朝皇帝总是饿着肚子,真不是人过的活啊。 “母后,我们可以去看雉奴了吗?” 哼,这帮小兔崽子们,一个二个一如他们的母后,对雉奴有着无以言及的喜爱。他们的母后喜爱雉奴到了逼我立太子的地步也便罢了,更在雉奴百日宴上将我送予她的定情玉龙子亦送给了她的小儿子。 虽然那一日雉奴在玉龙子柔和的光线下更显得粉雕玉琢般的可爱之极,令人不时的想亲他一二,但……我怎么总觉得有些吃亏和有些堵得慌呢? “当然可以,只是你们不可打扰雉奴午休,他的身体不如你们强壮,知道不?” “知道。” 听着一众欢呼雀跃的声音,我急忙找了个隐蔽的地躲起来。我可不想被这群小兔崽子们看到,否则我今日的‘病遁’就白遁了,肯定会被这帮小兔崽子们或拉去狩猎、或拉到显德殿的练功房去挑战我为了覆灭突厥而刻意培养的勇士。 说句实在话,承乾的武功不错,对付我那帮勇士胜多败少,只是青雀……啧啧啧,似乎知道这个胖小子是我的软肋,那些勇士也都刻意的讨好着青雀,故意输予他,搞得他都得瑟到天上去了,自认为武功天下第一,将承乾都不放在眼中。 承乾这个小鬼灵精呢,明知道众人是有意让着青雀,是以对青雀的屡番挑衅也故意佯败,然后总是不着痕迹的让青雀吃点子亏以示小惩。每每看着青雀吃瘪却偏不知吃瘪在何处的神情,我都哭笑不得。 我思绪间,承乾、青雀、丽质三人已是一窝蜂的涌出。 “太子殿下、卫王爷、公主,慢些……” 叮嘱中,早有一众宫人跟着追出官人很忙最新章节。只有遂安似乎有事欲说还休。 看出遂安的为难,你微笑问道:“遂安,有什么事,和我这般见外?” “娘娘。”唇翕了又翕,最后遂安咬牙说道:“妾身知道娘娘崇尚节俭,但……太子殿下贵为未来君王,理应受天下之供养,然而现在太子寝宫中的用度捉襟见肘,一应器物却也太过寒酸。” 寒酸? 不应该啊。 我疑惑间,只听你回答说道:“身为储君,来日方长,所患者德不立而名不扬,何患器物之短缺与用度之不足?遂安,越王勾践十年卧薪尝胆终创越国之盛世,难不成乾儿殿中如今的器物连勾践卧薪尝胆时的都不如?”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那便这样罢。遂安,我这般也是为了乾儿考虑,总有一日他会明白。” 搞半天,是你让承乾吃住寒酸的啊。 真不知是什么原因,你为什么便是这般不看好乾儿。在我的眼中,乾儿的胆略谋识已然超出我当年他这个年纪的胆略,以后更会比我出色许多,是一国之君最好的人选…… “呀,陛下,参见陛下。” 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便走了进去,遂安等人见了,按礼参拜。我只是冷冷的摆手,示意一众人平身,然后肯定说道:“遂安,记住,从今天起,太子殿下的用度全部算在朕的用度上。” 闻言,遂安露出欣喜的笑,“谢陛下。”然后,她机灵的看了已然薄怒的你一眼,道了声‘贫妾告退’后,急忙抽身而出。 其后,如云、如月等人亦相继离开,殿中只剩下你我二人。 为什么这段时日为了承乾、雉奴的事我们总是搞得不愉快呢?如果说你不疼爱承乾了似乎也不可能,因为你对承乾的关爱并不下雉奴啊。 今天本来是来讨好你的,可不是来和你置气的。看着脸有薄怒的你,我急忙讨好的攀着你的肩,“观音婢,遂安都来叫苦,肯定是乾儿宫中的用度实在是不够用。遂安都如此疼乾儿,你这个亲娘又岂能落在遂安之后?” 你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陛下怎么有空来丽正殿中,而且一来便看到臣妾这个亲娘不如一个奶娘的一幕。好歹陛下知道乾儿是臣妾生的,如果那些话被不知道的人听了,是不是会让人觉得臣妾只是个继母呢?” 这语句中莫不透着刁钻和质问。 我只得继续陪笑,“想我年少的时候,不喜欢读书习文,只喜欢打猎玩弓、聚众博戏,更已然打遍太原城,是城中诸多百姓眼中的纨绔子弟,是父亲眼中的不肖子。但这并不影响我如今成为一个集思广益、锐意进取的皇帝,那是为什么呢?那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至于乾儿,不是我夸他,乾儿今日之造化较之我原来这个年龄不知高出多少,又是为什么呢?亦是因为有你的原因。观音婢,你能不能够不要再多操一些冤枉心,能不能够彻底的相信乾儿。便算乾儿在叛逆之龄做出些许出格的事,但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相信在你的指引下,乾儿定会安然的避过危险期,逐渐成长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储君。” 估计被我说动了,你的脸色不再似先前有着薄怒,只是轻叹一声,说道:“和你说不清楚。” “什么说不清楚?”我笑着坐到你身边,然后抱着你轻摇,“如果你还不放心,这样吧,乾儿大了,不如替他定下一门亲事,然后让未来的太子妃约束他便是,这样一来,你也无需再操心、烦忧龙组特工。这些天我仔细翻看了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千金生辰,也大体了解了她们中一些人的禀性……” 在我说话间,你的神情由震惊到不可思议,唇翕合着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似的,最终不待我语毕便截住我的话惊声叫道:“订亲?” “是啊,我大体比较了一下,觉得……” 再度不待我语毕,你突地甩开我的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可,不可。” 素来稳若泰山的你是怎么了?从来未见你这番神情,我赶紧站了起来,抱住激动的你,“观音婢,你怎么了?” 看得出来,因了我的问话,你极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神,最后抵不住我不时的询问,你不自在的看着我,犹豫数番才道:“我只是觉得乾儿还小,过早订亲不宜。” 呵呵,借口,因为你眼中流露的都是‘舍不得’的神情。 我笑着刮了刮你的鼻子,“说来说去还不是舍不得,生怕乾儿有了媳妇便忘了你这个娘,是不?看来,是我操些冤枉心了,既然你这般舍不得乾儿,那好罢,订亲的事暂时不提及,便让乾儿在你的身边再腻几年再说。观音婢,我都这般妥协了,你是不是应该不再为了乾儿和雉奴到底谁当太子更合适和我置气了呢?” 也不知你到底是否被我说服,但至少你的神情不再似前些时般对我不咸不淡。你似乎看开了困绕你多时的问题,神情中又露出了一如以往的神情:三分俏皮、七分纯美。 “还是陛下有远见,儿孙自有儿孙福,是臣妾想得太多了……” 不待你语毕,我知道机不可失,急忙吻住你的唇,亲吻间略带诱惑的说道:“既然皇后如此夸奖朕,那是不是应该慰劳慰劳朕呢?” 无视我眼中泛滥的情欲,你再度揣着明白装糊涂,“陛下今日下朝得早,只怕还未用膳,这样吧,臣妾这便命人……” 再这般磨叽下去,那帮小兔崽子们回来我就惨了,就枉废‘病遁’的机会了。是以不待你说完,我急忙打横抱起你,“用你便够了。” 许是长久未有恩爱,你起初有些僵板,接着有些不习惯的挣扎,最后终是抵不住我的蛮力不得不妥协,泛着似有若无香味的身子渐渐的柔化在我的怀中。 轻轻将你放在凤榻上,如花容颜,怎么看都看不够。“观音婢,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可再因那帮小兔崽子们的事影响你我。” “好。” 捧着你如玉如瓷的脸颊,深深在你的额头印下一吻,我快速拉下厚重的帐幕,俯在你的身上。 十指交缠、万般旖旎,被翻红浪、巫山云雨。 明知你的身子方方恢复,但我就是忍不住的几番索取,直累得你似小猫般蜷曲在被衾中我才惊觉自己的不是。 这柔弱无骨的身躯又有谁会相信你是无极呢? 看着慵懒的睡姿、如云的墨发,我轻捋起遮挡你秀眉的长发至耳后,痴痴的看着你的睡颜。 唯有在夫妻恩爱的时候,你才会放下那张似蜡像般的皇后的脸孔,情不自禁的唤我一声‘二郎’。即使在熟睡中,你口中仍旧不时的喃喃出声,“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极度的霸道但也极度的赖皮……” 后面你再唠叨着什么我却是听不清楚,将耳朵帖近你的唇边,你却不再喃喃自语了,我失神一笑,“睡梦中还忘不了我,以后我是不是应该和你多做这种事,免得你的心神老是被那些小兔崽子们给拉了去,一点也不关心我田园香,家有辣椒小妻。” 可是,哪怕是你的身体才刚复员,即使是全然康复,孙神医告诉过我,你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了孕育子嗣的危险。 我该如何和你说这些事呢? 你会不会因为再也不能孕育子嗣而伤心呢? 为免你伤神,那就暂时还是不告诉你吧,便让秦妈妈在你所喝的药粥、药膳中添加孙神医开的避孕药罢,也只有他开的药方才能躲过药理高明的你。 秦妈妈是你最相信的人,亦是最为你的身体着想的人。我相信,这一次,秦妈妈会听众我的话而不再唯霹雳堂堂主之命是从。 好在你和我有四个孩儿,便算中宫再也无出,也足以抵那悠悠世人之口。 思绪间,闻得又一声‘二郎’之称,以为你醒了,我答应一声看向你,却发现你只是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轻抚着你光洁的脊背,我印下一吻,在明显感觉你哆嗦了一下后,担心寒气入体令你又生病患,于是急忙拉着被衾往你的身上堆去。 瞥眼间,枕头低下露出一本书的一角来。 知道你闲来无事便有看书的习惯,我笑着将书抽了出来,“又是什么书?我瞧瞧你又长进了些什么学问。”一迳说着话,我一迳好奇的、小心翼翼的将书拿至眼前。 是我熟悉的簪花小楷,上书《女则》二字,“咦,这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女则……这是你的字迹,莫非这书是你写的?”念及此,我更感兴趣了,“那我得领教领教,仔细拜读拜读。” 不知不觉我坐正身姿,再度看向书页面,这才注意到在这‘女则’二字的旁边,又有两个非常奇怪的符号,和‘女则’二字有些像又有些区别。但从笔法上来看,仍旧不脱簪花小楷的韵味,一眼便看得出来这两个奇怪的符号应该也来自于你的书写。 “这两个东西是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说话间,正准备翻开手中的书的时候,书一下子从我手中不翼而飞。 “观音婢,你醒了。”眼见你极快的将书塞到身后,我更感了兴趣。“观音婢,快给我瞧瞧。”我一迳说着话,一迳伸手去夺。 身体复员的你武功自然也恢复了,身手很是灵活的裹起长袍飞身下了凤榻,仍旧死死的将那本书拽在手中。 ‘好啊’一声后,我亦不似弱的裹了一件长袍飞身下凤榻,长臂一伸便抓向你的身后,直取《女则》。 ------题外话------ o(n_n)o 谢谢5698708、414692674的票票! 祝朋友们元宵节快乐、情人节快乐!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3 算定我的招数,你急忙退至梳妆台前,将手中的书往梳妆匣中一塞,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从匣中又抽出一本册子塞到我手中,“要看的话看这个。” 略挑眉,我煞有介事的掂了掂册子,仍旧盯着梳妆匣问道:“这是什么?” “你的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娘娘啊。”说话间,你将梳妆匣用力阖上,使我看不到《女则》分毫,这才指着我手中的册子继续说道:“三代宫禁之职,《周官》最详。自周已降,彤史沿革,各载本册。皇后之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为夫人,正一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人,为九嫔,正二品;婕妤九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宝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正八品;其余六尚诸司,分典乘舆服御……” 不待你说完,我的头有些疼了,急忙捂着你的唇,“行行行,你只按你的意思办便成。”反正这整座后宫不过形同虚设,如今我这般许你为我设三宫六院,也不过是为了你所谓的长孙家族、高氏家族的荣誉,更是为了抵挡那众多谏官的悠悠之口。 轻叹一声,你挥开我的手,正色说道:“臣妾知道陛下待臣妾的心意,这些女人便是设了也会是虚设,所以臣妾并不想全按《周官》礼制设下三宫六院,只是想将那些有了孩子的女人留下,而其余的人便和那3000宫女一般,放了她们出宫,免得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年华。” 我的心如今全然在你身上,真不想关心这些事。我也相信你会处理好一众后宫之事令我不为后宫之事分心,是以很快点头,指着梳妆匣说道:“全依你……观音婢,快,将那《女则》给我瞧瞧。” 你很是恼火的抽走我手中的册子用力拍了拍我的脑袋,“臣妾自从上次遇劫,精力自感一天不如一天,韦姐最是年长,经验、人缘最是可信,是以臣妾懿旨她担皇后之下的贵妃之位,协助臣妾管理后宫一切事宜。” 不再好奇那本《女则》,我担心的摸着你的脸颊,“你不舒服了吗?” “不,臣妾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感觉疲惫之极,担心有些事顾不全,所以想请韦姐帮忙。”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再度郑重的将册子递到我手中,“你总得仔细瞧瞧,别到时候闹笑话。” 是啊,如果分不清谁是谁,也许真会闹笑话,若传出去,只怕一些人又会将过错冠在你的头上,是以不再打闹,我翻开名册细看,“韦泽:贵妃。杨丝蕊:淑妃。阴胜男:德妃。燕小满:贤妃。杨百卉:昭仪。王氏:昭容。韦尼子:美人。”接着,我惊叫一声‘韦尼子’后,瞪着你,“美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贵、淑、德、贤之位臣妾除依《周官》而定外更是权衡再三,终究她们为陛下先、后于臣妾涎下子嗣。” 你可是有洁癖的人啊,会不会又心生厌恶?我急忙抱住你,心有些慌的解释,“你要相信我,雉奴是我最小的孩子。” 看出我的担心,你拍了拍我的脸,说道:“臣妾知道,若非雉奴早产,他便是陛下最小的孩子。至于其他那晚于雉奴出生的孩儿……正好,以后青史记载,史官也不会说臣妾是千年忌后,毕竟,有几个比雉奴小……” “谁敢写你是忌后,我便去将史书改喽。” “你呀,胡闹。”你好笑的拍开我凑近你的脸颊,轻声叹道:“臣妾只是不想辱没了长孙门风。” “正好,那几个晚于雉奴出生的孩子歪打正着。以后你也不必担心史官又鞭挞你二哥、三哥或者舅舅,要他们苦口婆心的劝导你要我雨露均霑的话。” “原来……这便是天意一日为师,终生为夫最新章节。” 看着你茫然的看着我的眼神,我心起阵阵慌乱。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你醒来,每每看着你这般眼神,我总有一种会随时失去你的感觉。如今又乍见这眼神,我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在你的眼前摇晃着,“观音婢,你怎么了?” “我……没……没什么啊。” “那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在想……”突地,你看着我坏坏的笑了起来,“臣妾在想,韦美人的事。” 韦尼子?美人? 想到韦尼子誓不放弃你的神情,我哭笑不得,“这是不是便是早间你说的要请我摆平的事?” “是啊,很伤脑筋啊。”说话间,你拍打着自己的头,“怎么办呢?上次和如晦交谈的时候,不小心让她听去臣妾便是无极的秘密,唉……她吵着、闹着定要留在臣妾身边,哪怕以一个虚的大唐皇帝的妃嫔身份留守宫中一辈子也愿意。” 否则,她便公开你是无极的秘密,要闹得天下皆知。她对你我皆有恩……念及此,我挡住你仍旧在拍打脑袋的手,叹道:“事先说好,留下她全是为你着想。也好,便将她安排在韦姐的宫中,协助韦姐一起替你分忧。” 你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真决定留下她?” “我只是不想你为这些事犯难。”语毕,我将手中的册子扔掉,“好了,该将那本《女则》给我瞧瞧了,是些什么,怎么那书页上有两个符号我不认识……” 你急忙紧张的摁住梳妆匣,“我们可不可以约法三章。” “什么?” “关于这本《女则》。”说话间,你拍了拍梳妆匣子。 一时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你说道:“若想我认真的、规矩的当好你的皇后,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形下,你不得偷看这本《女则》,否则,臣妾才不管什么长孙家族、高氏家族的荣誉,还是去当本尊无极的好。” 最怕的就是你以此为威胁,虽然对这本书我很好奇,但仍旧不得不权衡利弊,是以妥协的说道:“一本书而已,和我的观音婢比起来便是苍海之一粟,我当然选观音婢而不选这本书。” 也许是听出我语句中的不甘,你轻拥着我柔声说道:“你放心,我答应你,总有一天,会将这本《女则》送到你的手中。”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再加些额外的要求呢?思索间,我略带懊恼的提醒,“你还说要带我去你们黄金堂总堂和那黄金战士隐退的桃花源呢,也没见你热心去完成自己的承诺。” 再度听出我话中的不满,你笑了,“只要你真正做到天下一统后,我便带着你去看总堂、看桃花源。” 这个好说,只剩下突厥了。而我针对突厥的作战计划早就一步步的开展起来了。显德殿练功房中培养的勇士只是第一步……不出四年,定让颉利后悔曾经放我一马。是以我又提醒,“还有毒龙的制作说明。” 你讶异的看着我,接着回神说道:“好。” 许是知道我和他们的皇后在这里温存,一直静谥的殿宇直到此时才热闹起来,承乾的声音最是嘹亮,“父皇,父皇。” “太子殿下,不可,不可……” 看来,秦妈妈也阻止不住承乾的步伐了。我急忙伸脚踢上门,极快上好栓,然后快速的捡起一地的衣物手忙脚乱的替你穿戴着。 承乾被阻于门外,很是焦急的拍着门,“父皇,快开门,乾儿知道你在这里婚色撩人,总裁轻轻吻。快出来啊,练功房乱了。” 练功房?乱! 那帮新募的勇士可都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血性汉子。 唉,看来,想在你这里腻一下午是不可能了。 默默穿戴好衣物,确信不会露馅后,我郁闷的打开房门,承乾焦急的小脸便呈现在我眼前,他身后是一众惊得脸色惨白的宫人。 “父皇,原来你果然在这里啊。” 我伸手揪住承乾的耳朵,“你个小兔崽子,都不让父皇清闲、清闲。” “疼,疼,父皇,快松手。”眼见我松了手,他急忙说道:“父皇,快,去练功房” 看着他挤眉弄眼的神情,我知道他是不想令你担心……不再多问,我恁着他拽着我往显德殿而去。 一路上,承乾叽叽喳喳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原来承乾、青雀、丽质他们在看了雉奴后,青雀提议去练功房玩玩,可到了练功房才发觉我的一帮文臣和那些勇士们扛上了。 居然不是我那帮勇士内乱,而是文臣挑勇士的刺! 这些酸腐……上午在显德殿中我就交待他们不可当庭鲁莽,下午他们便又吵到了练功房? 简直成何体统。 “你贵为一国太子,遇到这种事情,父皇不在的时候你便有替父皇行事的权利,直管将那些人训斥一番便是,这点小事还来麻烦父皇?” 听出我语中的不满,承乾嘟着一如你的小嘴说道:“那个魏大夫太厉害,几句话说得那帮勇士没有回话的余地,儿子知道在口舌上定不是那个魏大夫的对手,干嘛要在那些人面前丢脸呢?再说那帮勇士被那个魏大夫说教得怒极,动了拳脚……” 啊,魏征也有被人打的时候。 只是承乾这种明哲保身的作法却不是身为太子的应有作法。 唉,如此滑头,我如何放心的将朝政交到他手中。 显德殿,练功房。 因了我的到来,一众人很快便分两派站好。 文臣以萧瑀、魏征为首站在一处。而支持勇士们的自然以武将居多,是以以尉迟、侯君集为首站在一处。 我‘哼’了一声,怒声说道:“上午朕的的话都是耳边风吗?这要是让外番的使臣看到我大唐的文臣武将斗殴于大殿之上,还不定说我大唐是如何的野蛮之帮、不开化之国。” 知道我真怒了,一众人都跪了下来,叩首直呼“陛下。” “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下午我偷个懒,那个爱管闲事的魏征便带着一众书生蹓跶到了练功房,他第一次看到这些被我刻意培养的勇士们身上居然带着刀剑的时候很是震惊,不但教训了他们一番说了些“众人张弓挟箭在陛下座侧,万一有谁图谋不轨,伤害陛下,岂不是社稷之大难!”的话,更是喝斥他们以后不得带刀剑进殿,否则一概以意图不轨来处理。 其实,按历朝朝规,一般是除了皇宫守卫及个别功臣外其他人员皆不许带兵器进宫,这样做的目的便是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所以魏征的喝斥依理依法、有根有据,没有错。而我的那帮勇士之所以能够带刀剑进殿是因为我对他们极度的信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一贯的用人原则,所以,勇士们也没有错流氓艳遇记。 虽然勇士们数番解释是我特允,但魏征听不进去,不但仍旧说教他们,更说要谏我的不是,谏我为何要置自己的安全不顾且违反礼制允武夫们带刀剑进殿。 说教他们他们没意见,但说到我……一素以我为中心的勇士们哪容得魏征如此‘猖狂’,于是,那些早就不耐的勇士们便动了手。 魏征的两只眼睛淤青,显然,受伤不轻。 我首先喝责那些动手打人的勇士,“朕养着你们是讲道理而不是动不动就武力解决问题的,马上向魏大夫道歉。” 我的话便是军令,虽然勇士们不满,但仍旧齐作揖说了声‘魏大夫,对不起。’ 看着余怒未消、脸上淤青的魏征,我强压下心中的笑意,一样厉声说道:“魏大夫,朕早朝间说了什么,难道你忘了?这般置朕的诏令不顾……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是,微臣知罪。”语及此,魏征又道:“可是,陛下……” 知道他想老调重弹,不待他语毕,我截住话说道:“朕以赤心待人,何必怀疑自己左右的人。这些勇士,一如诸位卿家般是朕的心腹之人,是赤心待朕之人,你们要做到像相信朕般的相信他们。至于这个礼制……当然,无礼不成方圆,朕在此口谕,一旦突厥之事解决、天下一统之后,所有勇士不得带刀剑进殿。”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魏征不好再说什么。而那些勇士因了我的话更显热血沸腾,齐齐叩首,“是。” 既然他们都知错了,我便得打蛇随棍上了。是以我再度严厉的重申,“朕再说最后一次。原来你们是替朕打江山可以言语无忌、行动不忌的战士,但如今你们是辅助朕彰显大唐风范的臣子,以后若再有斗殴之事发生于朝堂之上,恁他对我李唐有何功绩,全部逐走。” 知道我素来说一不二,被各打了五十大板的人都再度叩首,“是,陛下。” 现在,我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和稀泥了。看向兴奋的且带着幸灾乐祸神情的承乾,我说道:“太子承乾,在朕不在的时候便应当担起身为储君的责任,他不但不担责,更是抛下他的一众臣子不顾。上,对不起朕的教养之恩;下,对不起天下子民的期待之许。来人,传朕诏:太子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出其不意,本怀着看好戏神情的承乾翕合着小嘴看着我。 唉,虽然不忍心,但如果再恁由着他如此滑头、如此的唯恐天下不乱……到哪一天我才能卸下这一身的重担陪着你遨游四海呢? 所以,对他,还是得忍心才是。 ------题外话------ o(n_n)o 谢谢15987169340、15063907158、nanxiao98742的票票!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4 处理完所有的事,看过父皇,我急步赶回丽正殿,已是晚间。 显然,你已梳洗完毕。 坐在梳妆台前的你墨发如云、半松半挽,无不透着慵懒之态。 你似乎对檀木梳妆匣中的金、银、玉、翡翠类首饰都不喜欢,除了那枝每日你不得不佩戴的能够彰显你身份的九尾金凤外,你在发间配带最多的便是牡丹。 说起牡丹,这是你自入主后宫以来唯一的要求━━接手老祖宗留下的所有牡丹,亲自悉心照顾。 “你们都下去罢,这里有朕。” “是。” 小心翼翼的替你摘下牡丹、取下九尾金凤,正有一下、没一下替你梳着秀发的时候,你问道:“眼看年关将近,可想好了年号?” 我凑近你的耳边轻咬,“今日早朝的时候,魏征为此事还奏了一本,观音婢,你看的书多,要不……你替我定一个?” “臣妾定有什么意思,这天下可是陛下的,头个年号,还是陛下亲定的好。” “没有皇后,哪有朕的江山。”说话间,我打横抱起你,一步步往凤榻方向走去,“快定一个,否则朕要罚皇后。”语毕,我轻轻将你放在凤榻上,揪了揪你的鼻子。 当然知道‘罚’代表着什么,你很是妥协的说道:“好好好,臣妾想还不成?快,去洗洗,一身汗味熏死人。” 能够驯服那帮勇士便得有令他们信服的真本事,可以说,我是将他们一个个打趴了不得不服我。 所以,能不有这一身的汗味? “好,等着我。” 当我梳洗完毕回到内室的时候,你正看着手中的夜明珠出神,而这颗夜明珠便是被我命名为‘观音婢’的那一颗。 急忙偎上凤榻,我抓过夜明珠说道:“观音婢,你是不是又在打这颗夜明珠的主意?事先声明,这颗‘观音婢’,可不允你再给哪个孩子。” 闻言,似乎从梦境中回过神,你看着我斩钉截铁道:“这颗……恁谁都别想从臣妾手中拿走。” 如果说‘玉龙子’你给了雉奴也便罢了,毕竟它只代表着我们过去的感情。但这颗‘观音婢’代表着我们二人的重生。 通过你的话语,可以想见这颗夜明珠在你心中的地位,也可以想见你一如我般是多么的在乎我们这次的失而复得。 感动中,轻吻着你的唇,我的思绪已然飘飞:秦妈妈方才说你已喝下孙神医开的避孕药,没有任何察觉…… 觉察到我吻中的进一步要求,你假借呼吸不畅推开我,问道:“陛下难道忘了方才交待给臣妾的事?” “什么事?” 你戏谑的看着我,即使是语句中也透着戏谑的腔调,“年号啊!” ‘哦’了一声,我拍了拍脑袋,仍旧吻着你的耳垂,心不在焉的问:“这么快便想好了,是什么?” 一边躲着我的纠缠,你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眼睛,“贞观……如何?” 心突地似被什么撞了下,不再吻着你,我震惊且带着兴奋的神情看着你:果然是夫妻,心有灵犀啊! 看着你眼中的探寻神采,我很是激动的抱着你,“贞观?是忠贞于我的观音婢的意思吗?” 当然听出我语句中的调侃,你怒视了我一眼,轻拧我的胳膊说道:“有本事,明天你向你所有的臣子解释说之所以定‘贞观’为年号便是为了忠贞于臣妾。” ‘哈哈’一笑,我搂着你说道:“有何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知道我行事大多喜欢不拘礼法,更何况为了你我愿意做这天下的第一人,所以,看着我一本正经的神情,你懊恼笑道:“若真如此解释,那臣妾便是妲已、媬姒之辈,后世只会笑话贞观天子的皇后原来是个妖后。” “妖后又如何,便对朕一人妖……”说话间,我再度吻向你的耳垂,然后又笑道:“当然,对外,贞观天子的皇后唯余贤、德。” 你再度好笑的拧着我的胳膊,这一次是真下了力气,弄得我的胳膊一阵阵的痛,我只得求饶,“快松,再不松,明天不能批奏折了,老房、如晦他们又要笑话我了。” 自从当了皇帝以来,和无忌之间倒不再似原来亲密,我知道无忌是担心和我太过亲密令你难为,便算所有的人知道我和无忌是打小建立的感情,是在战争中磨炼出来的兄弟情,但因了你皇后的身份,他如果和我仍旧一如往日般打闹,只会让所有的人认为他是因了你这个皇后妹子的原因而‘圣眷颇浓’,所以他不得不避这个嫌。 念及此,我轻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前一刻还得瑟得不得了的人,下一刻就似一只蔫了的茄子?” “想起无忌了。” “三哥?他怎么了?” “观音婢,论起我和无忌的交情,始于布衣。无论是在我最失落、徘徊的日子里,还是在我最荣耀、光芒的日子里,无忌总是无怨无悔的站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为我披荆斩棘。我能有这天下,论功……即使是老房、如晦也不能和无忌相提并论。可如今,老房已担宰相之职,如晦下一步也将提拔为宰辅之职,唯有无忌仍旧是个吏部尚书之职,这对他不公平!” 闻言,你很是紧张的看着我,“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在年号新立后,进封无忌为宰辅。” “不,不可。”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为自幼共患难的三哥能够位居如此显赫之位而高兴呢。” “陛下,臣妾身为皇后,尊贵已极。实在不想让兄弟子侄们满列朝堂为高官,前朝汉时吕后、霍光家族可为先例,实为前车之鉴。臣妾诚心希望陛下不要让臣妾的三哥担任宰辅之职。” 什么‘陛下、臣妾’的,说得也太庄重了些,我的语句带着不耐,“朕欲对无忌委以重任,完全是因为无忌的功劳和才干,皇后你千万不要把这个任命与‘重用后族’联系在一起。” 聪明的你很快听出我的不耐,急忙翻身而起,跨坐在我腰间,“可是,你答应过不管什么事都听我的。” 这个时候就显本事了啊。 瞧这神情、动作,大有撒泼的嫌疑。 心中暗笑,我仍旧装作严肃的说道:“任人不避亲疏、唯才是用。皇后,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朕今天所以献宝似的当着你的面要提拔无忌,是期望你高兴高兴从而‘慰劳慰劳’朕,万不想你却是这般反对,这不是让朕碰一鼻子灰吗?” 只当我真怒了,你的神情急忙不似方才撒泼般的强悍,语气也弱了下来,还带着乞求的味道。“二郎,是我错了。但……你得说话算话啊,就答应我一次,不要让三哥担任宰辅之职,如何?”语毕,你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我眼前不停的晃着。半晌见我不点头,你又恼了,“你说过,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即使是家事上,什么事都得听我的。” 又拿这一套压人?! 好笑间,我整了整声音,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朕今天会当皇帝呢?朕若是王爷,可以由着你来。但如今朕是皇帝,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你应该知晓‘牝鸡司晨,家之穷也,可乎?’的道理。” 闻言,你漂亮的脸蛋很是抽搐的看着我,接着赌气似的从我的身上翻下,背过身,面墙而卧。 呵呵,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喜欢找些罪受似的,谁叫你如今除非是生气的时候才会显现你原来最真的一面呢。 可你真生气了,我又后悔了。于是轻扳着你的肩,“观音婢,观音婢……” 你的肩一抖,迫使我的手离开。 好吧,算我自作孽不可活,我急忙俯身抱住你,迫使你动弹不得,“好了好了,我方才是开玩笑的,你如果不同意无忌当宰辅,我就不提拔他当宰辅,可以了吧。” 果然,这句话受用,你翻过身,“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对我的观音婢失言过?”眼见着好看的笑靥浮现在你的脸颊上,我亲亲一吻,“来,朕的皇后,再和朕说说,为政之道上,下一步,朕该怎么办呢?” 你立马对我方才所言的‘牝鸡司晨,家之穷也,可乎?’的话活学活用的来了一句解释,“母鸡司晨,终非正道,妇人预闻政事,亦为不祥。” 闻言,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看着你,而你也很是挑衅的看着我。 “好吧好吧,我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的书比不上你的冰山一角,快,告诉我,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免得上朝的时候被臣子们笑话。要知道,对付武将我有一套,但对付文臣我还有些不顺手,你就开开恩,帮帮我,如何?再说,真被他们笑话了,被笑话的可是你的丈夫!” 很是考虑了一番,你定定的看着我,“我想,不过居安思危、任贤纳谏而已,其它的臣妾就不了解了。” “观音婢,你这是大而化之。如何居安思危、如何任贤纳谏,你得说详细些啊。” 估计你的瞌睡来了,有些不耐的摆了摆肩,摆脱我对你的束缚,说道:“陛下文臣如雨、武将如云、谋臣贤士如星,要臣妾说得那么明白做什么?” 眼见你又转身背对着我,我说道:“好吧好吧,你睡吧。朝堂之上,便让我一人去对付那如雨、如云、如星的文臣武将便是。” 听出我话中的委屈,你不得不又转过身看着我,盯着我委屈的眼,叹道:“陛下,臣妾今天很累了,你确定今晚上不打算放过臣妾。” 是啊,本不打算放过你。本就想用话题引得你瞌睡全无。但你一个‘累’字令我心疼,急忙不再打着心中的小算盘,很是体贴的抱着你,“那好,快睡罢。” 原本以为你睡了,不想半晌你突道:“朝堂之上,任人为贤、知人善用、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朝堂之外,以农为本、减轻徭赋、休养生息、厉行节约!二郎,战国时,荀况在他的《荀子&王制》篇中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者载舟,水者覆舟。’意思是说皇帝像一条船,而广大的民众犹如河水,水既可以把船载负起来,也可以将船淹没掉。” 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心中霍然一亮,我亲吻你的额头,“我懂了。你不要劳神了,快些睡。” “不要忘了,我是无极,无极既然襄助你得了天下,便得襄助你守好天下。” “好。” “以后,有为难之处,不要一人扛着……” 听着你的细细叮嘱,看着你逐渐入睡的容颜,我的眼微湿:感谢上天,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只是今夜,我却再也不能入眠,只是痴痴盯着你的睡颜直至福田在外催促‘陛下、该起了’的话。 生怕福田的声音惊扰睡梦中的你,我急忙翻身下床来到寝殿之外,示意他小声些,这才光着脚回到凤榻边,俯身替你盖好衾被,正亲吻你的额头的时候,你的嘴中依稀又冒出一段话来,细听来却是“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极度的霸道但也极度的赖皮,极度的自信但也极度的不自信……” 闻言,我亲吻着你似桃花般的红唇,柔声说道:“这天下,没有任何东西能令我不自信。而我所有的不自信皆来自于你。” 显德殿。 连一众大臣似乎都能够感觉到我今日的神采奕奕。 魏征,更是捧着你亲手安排的各嫔妃的封册赞不绝口,“不偏不倚,皇后母仪、足摄天下,陛下得皇后犹若鱼得水也。”语毕,他恭敬的将封册呈放在托盘之中,又道:“陛下,昨日陛下说已定新年号,但不知可否说出来和臣等分享分享?” “贞观!” 闻言,萧瑀、秦琼、房玄龄、无忌、如晦等人齐声问,“贞观?” 我含笑起身,解释说道:“古人在《易经》的系辞中写到‘天地之道,贞观正也’,朕觉得,年号‘贞观’再好不过。” “好好好。”房玄龄首先拍掌叫好,接着说道:“贞是正的意思,观是展示的意思,天地正道,宇宙清澄,则可观矣。年号‘贞观’,必创盛世。” “惟愿众卿家和朕同心协力。” “是,陛下。” 接着,仍旧是魏征,问了一个我一直有意回避的问题,是有关大哥和无吉的封号的问题。 照说,以大哥和元吉的所做所为,贬为庶人也不为过。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语及此,我由衷说道:“朕少时若非故太子的有意庇佑和悉心教导,只怕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传朕诏:追封已故太子皇兄李建成为‘息王’,谥号‘隐’,是为‘息隐王’;皇弟齐王李元吉为‘海陵郡王’,谥号‘剌’,是为‘海陵剌王’,二人均以皇家丧礼安葬。同时,诏谏议大夫魏征、王珪二人亲自送葬。” 允大哥的人马亲自送葬,这是对那些投诚于我的大哥原班人马的绝对信任。 闻言,魏征、王珪二人很是动容的看着我,“是,陛下。” 说话间,魏征不着痕迹的轻抚过眼角的眼泪,又道:“‘剌’者,愎狠遂过曰剌,不思忘爱曰剌,刚愎自用、忘恩负义曰剌。若说齐王爷从亲王级别降为‘海陵剌王’的郡王级别,谥号为‘剌’倒也说得过去。但……臣虽然对陛下将故太子降为亲王级别无异议,只是故太子的谥号‘隐’似乎有违陛下方才所言故太子在世时屡对陛下的庇佑、教导之恩。” “怎么说?” “‘隐’者,隐拂不成曰隐,不显尸国曰隐,见美坚长曰隐,本性难改、言过其实曰隐,依陛下对故太子的追思,这‘隐’字不符圣意。” 若大哥没有往日的温润如玉、平易待人,又哪有如今仍旧对他念念不忘的贤臣义士,魏征啊魏征,朕就是欣赏你这种忠贞不忘故主之人,念及此,我叹道:“魏卿,你只道‘隐拂不成曰隐,不显尸国曰隐,见美坚长曰隐,本性难改、言过其实曰隐’,却怎地忘了,‘隐’者,哀也、柔弱短寿也。” 闻言,魏征如梦初醒,含泪跪地,叩首说道:“陛下仁义,微臣知罪。” “另外,朕允所有原东宫、齐王府幕僚属官陪送‘息隐王’、‘海陵剌王’灵柩至安葬地。魏卿,这件事,有劳你安排了。” 我一语落地,即使是原来为大哥卖命的裴寂、裴矩等那帮面服心不服的臣子亦动容无比,齐齐叩首于地,“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o(n_n)o 谢谢540509的票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5 贞观元年。 大赦天下。 同时,大封皇子、群臣。 随着韦姐、韦尼子等人的封号诏告天下,各位皇子的封号亦相继诏告天下。 对于后宫的妃嫔之封众臣无异议,对各位皇子的分封大臣们也都没什么异议,只是对于雉奴的‘晋王’封号,魏征等人的脸上显然很是震惊。 能不震惊么? 晋阳是我李唐的龙兴之地,若没有诏承乾为太子在前,如今对雉奴的‘晋王’之封,朝堂上肯定会掀起滔天巨浪。 终究觉得先前对是否册封雉奴为太子一事太过敷衍于你,这般封雉奴‘晋王’之称也是为了讨好你。 嘿嘿……如果是个女儿,我便要封她‘晋阳公主’,看你们这些在下面面面相覤、揣度圣意的一帮臣子们再如何揣测,难不成我想立一个女儿当太子不成? 所以,那些‘名字许江山’、‘封号定乾坤’这一类的流言蜚语便止于今天罢! 我思绪间,福田又朗声宣读着第三份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侍中高士廉申国公。兵部尚书杜如晦莱国公。中书令房玄龄梁国公。右武侯大将军尉迟敬德鄂国公。灵州大都督李靖卫国公。左仆射萧瑀宋国公。骁卫将军段志玄褒国公。骁卫将军刘弘基夔国公。右卫大将军屈突通蒋国公。华州刺史柴绍谯国公。骁卫将军长孙顺德邳国公。骁卫将军张亮郧国公。左卫将军侯君集陈国公。骁卫将军张公谨郯国公。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1卢国公(程知节1:程咬金)。并州都督李勣2英国公(李勣2:李世勣,原名徐茂公,因有功于李唐,赐李姓,后又因名中‘世’和小李皇帝的名犯讳,于是去‘世’字,更名李勣)。左卫大将军秦琼翼国公。谏议大夫魏征郑国公……” 显德殿中,受封臣子无不喜形于色,一一上前领命谢恩。而李氏皇族中唯一受封的只有河间郡王李孝恭。 堂叔李神通对我的诏书很是不满,上前奏道:“义兵初起,臣率兵先至。现在房玄龄、杜如晦等刀笔之吏反而功居一等,臣心不服。” 哼,自李唐草创以来,极大多数皇族中人居功自傲,只会枕在过往的功劳薄上睡大觉……不进封你们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降你们的级。是以,闻奏后,我亦不客气,当廷驳斥道:“义旗初兴,人各有心。叔父您虽率兵前来,也是因为惧祸怕被株连杀掉,而且叔父您从未亲自上阵打过仗。与窦建德交手,您全军陷没。后来刘黑闼起兵,您又望风败逃。如今论功行赏,如晦、玄龄等人运筹帷幄、安定社稷、功比萧何,虽无汗马之劳但能以大计居功一等。叔父您国家至亲,其它方面朕并不吝惜封赏,却也不能因私情滥于功臣同受奖励!” 说起来,当初这位叔父被窦建德活捉的时候,是窦建德为显仁义没有杀他,后来更放了他回来,如今我不点破便是替他留着面子,只看他怎么想了。 终究在官场混了这许多年,我的话外音李神通很快便听出来了,老脸通红,道了声‘微臣知罪’后低下头惭愧退下。 见我连皇叔都不给面子,方才还因为没有他们的进封诏令而有不甘的一些皇亲国戚急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唏嘘半分。 要的便是你们唯命是从。 于是,我示意福田诵读我的第四份诏书,随着福田诵毕,第四份诏书的内容瞬时间便在显德殿中炸开了锅。因为,我的第四份诏书不但不是进封的诏书,而且是贬级的诏书,在这个年号初立的喜庆之时,显得很是不合时宜。 ━━诏原皇族中人自李唐草创以来无功劳者从‘亲王级别’降至‘郡王级别’。降‘郡王级别’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比如说‘河间郡王’李孝恭。 马上,便有皇族中降级的皇叔、皇兄出来反对,“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使我李氏一族光泽天下、繁衍不息,陛下如今所为,便是对上皇的不敬,对皇族中人尚且如此,对天下只怕就更难讲公平、公正。” 什么‘不敬’,这是以‘不孝’之名逼迫我收回诏令! 但,早知这道诏书会掀起滔天波澜,所以我早想好了对策。是以轻笑一声,问道:“天下……何为天下?孟子早就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话,所以朕认为‘民’便是天下。遍封宗子对天下便有利了吗?削弱宗室对天下便不公平了吗?朕即为天子,便当养百姓于已任。岂可劳百姓以养自己的宗族呢?你们如今争谏于朝堂,是真心为了‘民’之天下着想还是只是从自己的争权夺利出发?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们心中清楚得狠,无需朕来点破。再则,朕难道对皇族中的人果然都降职降级了吗?如果你们个个都有李孝恭的谋略和战功,那朕进封你们为‘河间郡王’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李孝恭在夺江都、平江陵的战争中和李靖合手并进,战功赫赫,天下无人不知。 见我说得有理,方才还理直气壮的一群皇族中人面面相觑。房玄龄趁机站出来说道:“按周礼,皇子及兄弟为王者皆因有功于社稷、江山,无大功者不得为王。自两汉以来,数我李唐封王者最多,达数十人。上皇大封宗族虽然敦睦,但陛下拆消宗族爵位也是遁着周礼礼制,若真讲起规矩来,陛下依循周礼,亦可视为公正、公平。” 姜还是老的辣,房玄龄的一番周礼,说得那些仍旧不甘、不服的皇族中人更是言语不得,一个个似病鸡似的低了脑袋。 我想,他们如今的妥协不过是心中正在盘算着‘降便降,再不济也还能够捞着一个‘县公’之位。’ 哼,如果仍旧没有功劳,只知穷奢极欲,到时候,‘县公’之位也没有你们的份。 见大殿再度安静下来,我示意福田宣读最后一道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尚书长孙无忌,谨遵圣谕、日夜不休,编撰完成《贞观律》、《大唐仪礼》3,念其劳苦功高,进封右仆射,封赵国公。钦此。” (《贞观律》、《大唐仪礼》3:这里夸张了些,真实情况是这两本书花了无忌十年的时间完成于贞观十年。不过,大家不要纠结于时间的长短,只要记住最令我等自豪的是1000多年后的今天,当人们惊叹“西有罗马法,东有唐律”这句话的时候,朋友们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其中的‘唐律’说的便是我们的长孙国舅撰写的《贞观律》) 显然,不但无忌震惊了,便是显德殿中的一众人也都震惊了。 看着震惊得不知道谢恩的无忌,我笑道:“怎么了,朕的宰相大人,难道对朕的进封觉得委屈不成?” “不不不……”无忌急忙摆着手,慌乱说道:“微臣愧不敢当。”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兄妹二人时常在丽正殿中嘀咕,我那个皇后肯定已向你这个国舅爷警示过不得答应担任‘宰辅’之职,不过,嘿嘿……我直接进封国舅爷为宰相,一来实现了对皇后所言的‘不封无忌为宰辅’的承诺,二来我也不会再觉得对不起劳苦功高的国舅爷了。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国舅爷编撰《贞观律》、《大唐仪礼》确实劳苦功高,但亦是通过这两本书,我李唐的一切律法最后却都得由吏部断定,微臣认为做为吏部尚书的国舅爷有揽权的权向。再则,陛下如今更进封国舅爷为右仆射,更容易形成他一家独大的事实。只怕长此久往,国舅爷会是第一个触犯《贞观律》的人。更何况国舅爷一门荣宠,天下子民不会念其著书的功劳,只会说是因了皇后娘娘的原因……” 我只想着讨我的皇后高兴,却疏忽了无忌在编撰这两本书的时候得罪了太多人的利益,毕竟这两本书中的规定将约束许多人的行为,无论是衣着谈吐还是行贿受贿,再也没有人敢拿国法开涮。 只是,万不想他们会将这种利益关系牵扯到你的身上。你当初万般阻止我进封无忌,是早就看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念及此,不待启奏的官员语毕,我用力拂掉御案上的文房四宝,大声喝道:“朕为官择人、唯才是用,如果无才、虽亲不用,襄邑王神符是例子;如果有才、虽仇不避,魏征是例子。今日之举并非私亲。怎能责怪于皇后身上?” 这个李唐,无人不知皇后是我的禁忌,知道我真动了怒,那个官员身子一抖,不敢再言语半分。 唉,我虽然要你们对我唯命是从,但也不是惧怕于此。否则,长此以往,我也有可能成为一个一家独大的皇帝,再也看不清世间的真相。 念及此,我的语调放缓,说道:“还是方才‘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话,在朕看来,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如果损百姓的利益来奉养君主一身,那就如同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来吃,肚子倒是填饱了可是命也没了。所以,若想要安定天下,必须要先端正自己的身子,只要身子是正的又哪有惧怕影子是斜的道理?只要上面治理好了又哪有下面动乱的道理?朕常思,使自己身体受伤害的不是外在的东西而是由于自己的奢欲造成的祸害。如果耽奢于滋味、玩悦于声色,欲望越多则对自己身体的伤害越大,既妨碍了政事又扰乱了百姓。还生出个歪理,说什么我为民父母,民就是要奉养父母的。如此下去,百姓不堪忍受,不再相信君主,于是怨恨和仇视产生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君主和百姓离心离德,于是反叛四起。所以,朕每想到这里,就不敢放纵。” 听我说得语重心长,所有的臣子无不侧目,魏征作揖接口说道:“古代的圣贤之主通常能够做到前车之鉴、后世之师、取长补短。春秋时代的楚庄王曾经向隐士詹何请教,问他治理国家的要妙,詹何却以修身的方法回答楚庄王。楚庄王再问他如何治国,詹何回答说‘没有听说过身体得到治理而国家混乱的事情’。刚才陛下所说的道理,其实符合古代圣贤的意思。” “朕虽然不能与古代的圣贤相比,但心向往之,至少朕不愿做一个放纵自己而使天下陷于丧乱的君主。可久在帝位,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许多事也许会蒙蔽朕的双眼。那……朕该如何擦亮自己的眼睛重新看清天下是非呢?唯有礼、法。国舅爷的《贞观律》、《大唐仪礼》这两本书,便是能够使得朕不敢放纵的根本。这两本书不只是约束诸位爱卿、天下百姓的书,更是约束朕的书。所以,从朕做起,你们都随着朕来,又有什么为将来好担心的呢?” 一个国家的皇帝愿意以身做则,那他的臣民又有何惧? 于是乎,方才还反驳的臣子亦动容。 久不说话的如晦站了出来,感叹说道:“陛下不但以古代圣贤为镜更能够做到反省自身,这是我李唐万民的福分。臣以为,君臣之间不是水火关系,陛下愿意养育天下百姓,而天下百姓也愿意供奉明君,彼此是可以和谐相处的。但是,君民、君臣之间也确实有着一些不好对待的东西,如君主要求的奉养过厚,那么百姓的生活就会受到侵扰;如果君主奢欲无穷,那么百姓就难以活命。虽说天下万民奉养一个君主本来不是问题,但是一个无穷奢欲的君主会蓄养一个庞大的奢欲官僚群体是历朝历代屡见不鲜的事实,所以导致百姓难以活命、战乱四起。而陛下能够看清是非,用《贞观律》、《大唐仪礼》来约束自己、约束自己的臣、自己的民,做到防患于未然,是臣等之幸、是李唐子民之幸。诸位同仁,有一个愿意用《贞观律》、《大唐仪礼》约束自己的陛下带领着我们共创李唐盛世、共创太平天下,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若清明,他们都会享盛世之繁华;我若昏庸,官逼民反,便算有富甲天下的财产又有什么用呢?前朝炀帝杨广不就是很好的例子,随着隋的覆灭,多少大富大贵之家最终因了战争而倾家荡产…… 我相信,站在这个大殿上的人不是不明白这个理,他们只是怕,怕我中途抛弃了他们。 是以,我站起身,坚定说道:“如晦说得有道理。也许终我们一生我们也不见得能够达到太平盛世,但唯求乎其上、得乎其中。还没有做,我们怎么知道就一定不行呢?所以,愿意追随朕的人请如朕一般遵循《贞观律》、《大唐仪礼》,担心自己会被《贞观律》、《大唐仪礼》所约束的人请离开朕的朝堂,朕允你们带走原先属于你们的所有家财。” 闻言,没有一人请辞! 所有的人匍匐于地,“臣等誓死追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o(n_n)o 谢谢zengyangyang、hubeimiya624的票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6 春,乍暖还寒。 遥望送葬的队伍,滴血的心禁不住的悲哀袭来。 缓缓看向身边满头白发、颤抖身躯、无语蓄泪的父皇…… 我是一个罪人,一个有着弑兄杀弟之罪的罪人,一个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罪人。 念及此,我跪在了父皇的面前。 直至夕阳西下,一直注视着大哥、元吉的送葬队伍远去的父皇才轻叹一声,转首看向跪在地上的我,“起来罢。” 这是自玄武门之变以来,他第一次和我说话。激动中,我唤了声“父皇。” “听闻河东、河西、河北地区干旱数月,而中原地区亦一月无雨,你如今所有的重心当放在民生上,解决旱灾方是当务之急。” 父皇虽已退位,但仍旧关心着民生。我知道这些消息应该是裴寂告诉父皇的。裴寂和父皇是在太原时便结下的友情,有一个老朋友不时的和父皇叙旧,对父皇而言只有好没有坏,所以,这也是我如今仍旧重用裴寂且允他时常踏足西宫的原因。(西宫:指太极宫,因位于东宫以西是以在初唐时又通常被人冠以‘西宫’之称。) 语毕,父皇又道:“如今你政务缠身,不必每天至我西宫问安,治理好了国家便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是,父皇。” 不再看向我,父皇在陈福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城楼下走去。 父皇,我相信,在我不懈的努力下,一如我般,您心中的结终究会有解开的那一天,儿子保证,在您的有生之年,一定让您看到我李唐傲立于众国之上。 丽正殿。 今晚格外的安静,倒有些出其不意。 “皇后呢?” “在御花园。” “御花园?” “皇后娘娘宴请朝廷七品以上的内、外命妇于御花园赏残梅。” 七品?! 非特意传诏,能够进宫的外廷命妇至少品衔三品,这般大的动作…… 呵呵,这是将这后宫中所有的人以及这京中所有官员的夫人们一网打尽了的节奏啊。心中寻思着,我随手拿了本书倚至凤榻上,“只怕,你们的皇后娘娘是别有用心罢。” 一笑,秦妈妈递了杯茶至我面前,“还是皇上知晓皇后娘娘。” “说罢,她想做什么。” 原来,我的皇后果然兰心惠质。早看出这段时日我在为春雨迟迟不到而焦心,更前瞻性想到由于此番干旱,今秋、今冬的蚕丝、棉花产量定然会有所下降,想着今冬那些保疆卫土的将士有可能会衣不裹寒,于是假借内、外七品以上的命妇赏残梅之际,不但要她们适当的捐献一些金银首饰,更要动员她们行动起来:或养蚕、或种棉,二者选其一。 想着那些如花似玉的命妇们此时愁眉不展的神情,一天的疲劳一扫而光,我‘哈哈’的笑了起来。“好个观音婢,真是朕的贤内助也。” 闻言,秦妈妈也笑了,接过我喝空的茶杯又笑道:“娘娘早想到了,所以前些时日才向陛下要人不败圣王全文阅读。” 秦妈妈说的你向我要的人是嫘霓。 这些年来,嫘霓在太原将你的‘璎珞坊’经营得风声水起,我还一直奇怪你为什么突地要调嫘霓来长安,原来是为了养蚕做准备。 “还有,春芽、夏曲、秋石、冬葵那四个丫头也随着嫘霓来了。” 春芽、夏曲、秋石、冬葵这四个丫头是最早服侍你我的丫头,也是你颇费心神以中草药为名替她们取的名字。说起来,自晋阳起兵以来,在兵荒马乱的年月中,她们四个倒也机灵,知道躲在‘璎珞坊’逃过一劫。 轻叹一声,我说道:“想当初,她们四人还是娘和大嫂亲自挑选送予朕和皇后的……” 知道我又想起母亲了,秦妈妈急忙转过话题,“陛下,‘宜秋宫’中,常氏生了。” 常如生了?! 我霍地端坐身姿,“是儿是女?” “是个儿子。” 大哥终于有后了! 首先是激动欣喜,接着,莫大的恐惧漫上心间:如果我留下这个孩子,等这个孩子长大,他会不会为他的父亲报仇?然后,又是逼宫、夺宫的战争相继而来。 “陛下,历朝历代,战败那方的男丁必要找理由杀无赦的好,这样做是为了以绝后患。” 秦妈妈的话我不是不懂:心慈手软的结果也许会为将来带来更大的灾难,死的是更多的人。 可是……幼时,大哥护卫我的一幕幕,抱着我的一幕幕,笑看着我的一幕幕不时的涌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温润如玉般的笑不时的扣着我的心。 “陛下!” 我霍地回神,定定的看着秦妈妈,“有多少人知道生的是儿子?” “不多,都是自己人。” 宜秋宫,关押着所有怀着大哥、元吉的孩子的女人,其中有一个还曾经是‘所罗门’的门主,所以,宜秋宫的防卫很是森严,不是自己人根本就进不了。 既然这个消息还没有公开,那……脑中一亮,我说道:“向外宣布,常氏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秦妈妈疑惑的看着我,继而说道:“陛下是想以女替儿,然后杀掉儿子?” 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但……看着秦妈妈‘只要我开口,她便去做’的眼神,我摇了摇头,说出了我的想法。 这东宫中关押着一批怀着身孕的孕妇众所周知,所以,无论你如何掩蔽却也掩饰不了瓜熟蒂落的事实,与其掩饰、不如公开。 如果生的是女儿便容易许多,只需将这些女儿过继过来养在我名下即可。 如果生的是儿子必定会存隐患……可是,我不想斩尽杀绝,我决定将这些男孩的生辰往后推个一、二年或者三、四年,都算是我的庶出,随着时间的推移,玄武门的阴影必将不再,到时候我再将他们重新过继到大哥或者元吉名下,一来替大哥、元吉传宗接代1,二来也正好赎我的罪孽。 (1:小花在此佐证:首先,《新唐书》载兰陵公主为小李的第12女,但现今兰陵公主的墓出土了,墓志为第19女。当然有错的并非此一例,在此不多言及……由此小花个人认为小李同志在子女的记载方面存有矛盾并不是疏忽而是为了掩饰什么,于是此书借这个疑点yy一番,勿拍砖哈武魂弑天最新章节。) 听得我的一番陈述,秦妈妈大惊失色,“陛下,这样太过危险。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太子殿下、卫王爷、晋王爷着想啊。” 当然明白秦妈妈担心的是什么,是以我再度解释,“但凡是男孩,他们身上流着的是大哥、元吉的血,皇族血统并未混淆,朕若视他们为庶出,他们和乾儿、青雀便是兄弟,又有什么危险可想的呢?” “陛下,便算陛下将那些孩子的生辰往后推二、三年,但这些孩子的身高、样貌都摆在那里,一看便知多大的年纪……” 不待秦妈妈语毕,我摆了摆手,截住话道:“一岁、两岁的孩子可以很容易便区分出来,但八岁、十岁的孩子能不能够很容易区分出来呢?秦妈妈,您当初第一眼看到朕的时候,认为朕有多大的年纪?您第一眼看到元霸的时候,认为元霸又有多大的年纪?” 我的身高比同年的人不知高出多少,一般人都会将我多猜个三、四岁的年纪。秦妈妈当年也不例外。 而元霸长在寺庙,素来喜欢吃肉的他营养便跟不上,是以身高一直便比同龄的人要矮瘦许多,秦妈妈第一次见到元霸的时候便将元霸的年龄猜小了二岁有余……要不是后期元霸受我之命保护我的观音婢,这才日日有肉吃,这才长了身体壮了起来! 所以,成年之后,年龄猜大、猜小数岁都非常正常。 秦妈妈似有所悟的看着我。 我又道:“既然朕决定将他们收为庶出,那做为庶出,他们便不可能引起世人的好奇和关注,所以更不可能和乾儿、青雀、雉奴般的不时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有等他们到了读书之龄才有机会和世人见面,那个时候,即使朕将他们中的人有的虚减二岁,有的虚减四岁又有谁会怀疑呢?” 虽然他们出生在贞观元年,但我偏要在彤史上记载他们出生于贞观二年、三年、四年、五年…… 闻言,秦妈妈长叹道:“陛下英明。” “再说,贞观后期朕如果有那么多的庶出,不正好说明你们的皇后娘娘贤德大度。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事。” “老身明白了。定和遂安做好彤册,陛下无需担心。” “很好。对了,便是那些孕妇果然有生下女儿的,也将其中个别的出生往后挪个两、三年的好,这样才能够做到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让人摸不着北。” “那……那些女儿也都做庶出吗?要不要算一、两个到皇后娘娘身上?” 不能和你再拥有孩儿,是我心中的痛啊。无数次梦中醒来,我都会抱着一个酷似你的小女婴不停的抛起、落下,亲吻她一如你的脸颊、笑靥,听着她一如你银铃般的笑声……可惜的是,再也不会有了。可即使如此……“不必,朕和皇后的孩儿一定要是朕和皇后的骨血交融,任何人都充数不得。” “是,陛下。”语及此,秦妈妈突地又想起一事,问道:“如果常氏她们生的男儿都说成是女儿,那多年后,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女儿总得见世面,怎么办?” “多病、早夭……借口多多,反正她们不存在。只要大哥和元吉的孩子能够得以留下便可。是女儿,我替他们养大,帮他们准备这些女孩子的嫁妆。是儿子,我也替他们养大,然后再过继到他们名下……” 我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一声‘二郎’之呼。 有多久了,你不是夫妻亲热的功夫根本就不会唤我一声‘二郎’,总是摆着蜡像似的高贵神情唤着我‘陛下’,如今你怎么这般深情的唤我‘二郎’呢,搞得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废物世子的逆袭。 秦妈妈噙着笑告退后,你一迳的扑到我怀中。 这一下,我真有点慌乱无措了。 “方才,你和秦妈妈的话我都听到了。二郎,你真好。”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抬起你的脸颊,笑问,“是为了维护你的贤后之名才出此下策的好吗?” “不。”你摇着头,轻声说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 我哪有不知你心中的痛呢,‘玄武门’的碑训中还埋藏着另外的一个你。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只惟愿你和我一起走出‘玄武门’的梦魇。 “二郎,我一直以为,你会和先时朝代中的历代君王一样,杀掉所有的隐患以斩草除根。” “现在呢?不这么认为了?” 你不好意思的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如果我有件事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你可是令人防不胜防的无极啊! 心莫名的漏了一拍,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我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嘶哑,“那得看是什么事。” “永宁!” 不再紧张,我讶异的看着你,“永宁?” “我……我将她送往了桃花源。” 在我目瞪口呆的功夫,你还原了一切。 玄武门前夜,我找到了大哥、元吉所有妻女的躲避之地。看在大嫂如母的份上,看在她冒死前往皇宫送信免我死于大哥、元吉鸩毒之手的恩情上,也看在永宁是女孩子更是大哥唯一的嫡出的份上,我放走了大嫂和永宁。 但,大嫂根本便没有打算和大哥分开。 可是,她也放心不下永宁。 聪明的大嫂想到了一人━━如今已然是太嫔的薛婕妤。 大嫂在前往玄武门的时候便已感到不祥,是以将永宁藏在了薛婕妤的‘归真观’并委托薛婕妤,如果大哥败了,万望她找个适当的时间带永宁出宫交到郑家,从此当郑家的孩子养大。 玄武门之变,大哥果然败了! 薛婕妤长期出宫前往道观修心,要带一个人出去很容易。但素来大义的她觉得如果将永宁交予郑家不妥,是以大胆的等着你醒来,她希望你拿主意,她也相信你能够拿出最好的主意。 果然,你醒来,和她的意见不谋而合━━郑家虽然富甲四海,但一定不是永宁最好的归宿。 “所以,你将永宁送往了桃花源!”见你点头,我不可思议的说道:“不可能,这段时日,秦妈妈并没有远足。至于你霹雳堂那一众黄金战士,按你们黄金堂的规矩,除非战时才能够聚集,和平时期他们必须各归各位,更何况这段时日我的四大亲卫也没有探到绿林有什么异常动静。” 你再度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是……是顺德叔。” “顺德?” 突地,我恍然大悟,前段时日,顺德这个已然恢复皇后族叔身份的皇亲贵戚居然一反平时的忠厚老实形象,更是趾高气扬的接受了他人的贿赂,被谏官告发‘受贿’之罪…… 我怒极,命顺德回府思过三月校花的偷心大盗全文阅读。 难道顺德是故意的?目的便是我放他三个月的假。然后他好大行其便的完成他们的堂主交待他的任务? 相通个中情由,我不仅伸手掐向你的脖子,“你这个女人,居然再一次将我玩弄在手掌间,说,这一次是如何的对不起我。” 你不躲也不闪,直是撒娇似的说着“二郎,对不起,再也没有下一次”的话。 每每看着你这番神情,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不再掐着你的脖子,而是改成轻抚你的脸颊,我柔声问道:“永宁……还好么?” “她知道了一切。” “恨我?” 摇着头,你回道:“大嫂在将永宁交托给薛太嫔的时候便已然向永宁说明了所有的事,亦说了一句‘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无论你父王和二叔谁输谁赢,不要恨自己的二叔,你二叔是身不由已,也不要鄙视自己的父王,你父王只是想给我们母女更好的生活’的话,永宁将大嫂的话常记心间,没有忘怀。” 闻言,我不仅哽咽的唤了声‘大嫂……’ 玄武门那一日,大嫂眼见着大哥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于是在万般悲痛中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便那般随着大哥去了。只到最后清理战场的时候,人们才发觉她的鲜血早已流尽。 “……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你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劝慰说道:“大嫂谁都没有恨,又怎么会恨你。再说,她和大哥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看到永宁有个好归宿,如今,生活在桃花源的永宁不正是大哥、大嫂所愿吗?” 归宿? 我不明白的看着你,“你说什么归宿?” “还记得侑儿吗?” 早已从你口中得知你‘大不逆’的瞒着我和父皇救出杨侑送往桃花源的事,我惊讶的看着你,不明白杨侑和永宁有何关系? “侑儿在桃花源中养成了谦谦君子的性子,儒雅得体,人人敬爱……” 从你的讲述中我知道了大概。永宁虽然刻意的想忘掉玄武门的血腥,只是已然是惊弓之鸟的她表面虽然一直未显伤心,但心底的伤仍旧存在,一路上和顺德也没说什么太多的话,但当她到了桃花源后,居然和侑儿便有说不完的话。 “顺德叔归来之际说永宁的脸上又有笑容了,全拜侑儿所赐!”语及此,你神秘的看着我,笑道:“说起来,侑儿至今尚未婚配。我有种感觉,他们二人也许……” 果然,这便是天意。 如果永宁仍旧放不下心结,恨着我,那之于夺去了他杨隋江山的李家而言,侑儿是不是也该恨永宁才是呢? 侑儿在桃花源这许多年,潜心修养,真真正正做到了与世无争。我相信,在他的感染下,永宁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观音婢,谢谢你,这个桃花源,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好。仍旧一个前提:成为一个一统四海的好皇帝。” ------题外话------ o(n_n)o 谢谢湖边的紫背天葵的票票!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7 净土寺! 我颇是无奈的看着江流儿,道着歉。 “陛下。贫僧知道陛下的难处,不怨陛下。”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你此番重归长安,对净土寺似乎便有了一种无以言说的‘恨’,即使是为你取小字的长捷法师的大祭日,你也不愿参加。 虽然你找着各种借口说是为了让法师图宁静,但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你的这种‘恨’似乎也漫延到了江流儿的身上。 说起来,你和江流儿的感情也很是不错,一起渡过了最心无城府的幼年时代。所以,我以为你会赞同江流儿的西行计划,但万不想你不但不赞同,而且亲自撕毁了我替江流儿准备的通往西域的通关文碟。 再准备通关文碟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今你神通广大,多少通关文碟都会毁在你的手中霸天武道。 还记得洛阳郊外,我们新婚,我带着你去舅舅家归宁。那一日,舅娘看到我们的屋外有一匹天马,当时便是江流儿为你占出的《坤》之泰卦,和长捷法师当年所言‘贵格’之命何其相似。也从此,你‘女处尊位,履中居顺’的贵格之命便传遍大江南北。 那个时候,得知江流儿要去‘龟兹’求取真经,你很是赞同并且亲自为江流儿准备许多的物质以保障他求得真经。 只是江流儿到达‘龟兹’后才发觉他要寻找的真经根本不在龟兹,而是有可能在更遥远的佛国圣地‘天竺’这个地方,所以自打从‘龟兹’归来后他又重新准备了这许多年,想去‘天竺’求取真经。 可万没想到,现如今你成了最不赞成江流儿西行的人,江流儿求取真经最大的阻力来自于你。 说句实在话,我是非常赞同江流儿西行取经的。突地,我心生一计。“玄奘法师,此番前往西域,不说沿路的艰险,只说没有通关文碟只怕就会困难重重。要不这样吧,你再等等,朕再偷偷的替你准备一份通关文碟,到时候你拿着文碟再上路不迟,也不急在这一时。” 一笑之下,江流儿合掌,语重心长的问,“陛下,能奈皇后何?” “嗯?” “陛下,您真能够躲过皇后的法眼替贫僧再准备一份通关文碟吗?” 明知我黑了脸,但江流儿仍旧笑若百花般的看着我。我有些狼狈的避过江流儿的笑眼……咳咳,只怕还真躲不过。 “陛下,不要为难自己了,也不要因了贫僧的事和皇后闹得不愉快。皇后如今这般抵触佛门,必有因源。”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轻叹一声,江流儿转身看着西边的落日,“命由已造、相由心生。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语及此,江流儿回首看向我,又道:“陛下许不懂贫僧的话,但……待贫僧归来,陛下也许便会窥知一二了。” 这话太过高深,但佛门的话素来便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悟’得了的。“窥知?” “这是天意,时不我待。陛下,贫僧这便出发了。” 千山万水,一路艰险,也不知这一别会不会成永别。眼见着江流儿抬步往山下走去,我唤了声“江流儿。” 自大业八年他正式悌度成为佛门弟子,法号‘玄奘’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又亲热的呼唤着他的小名。 谁说入佛门便得看破红尘,我清晰的看到江流儿的脚步顿了顿,显然,他很是激动。半晌,他回首笑看着我,再度合掌说道:“陛下,贫僧知道陛下是担心,担心一路的险滩,担心贫僧有可能壮志未酬、埋骨它乡。” 我点头。 “陛下,请看。” 随着江流儿手指的方向,我看向那棵老菩提树,树下有一匹摇首摆尾的白马,白马之旁站着一人,一身头陀装扮。 我认得他━━木叉麴。 一个来自于‘龟兹’却折服于江流儿过人的佛家经义的人。也正是因为他,江流儿生了去‘龟兹’求取真经的心,可惜的是龟兹之地的佛门中人没人能够为江流儿解惑…… 在洛阳郊外,这个木叉麴和我们曾经生活过一段时日。我清楚的记得此人不但能文能武,而且精通西域的语言。 有他陪同江流儿去天竺的话,我放心一半异世灵武天下。 看我长吁一口气,江流儿又笑了,又指着远方说道:“陛下,您再看。” 夕阳的余晖中,缓缓走来一个壮硕的身影。 那是━━元吉?元霸? 如果是元吉,玄武门那一天,我亲眼见到尉迟卷走了他的人头。 如果是元霸,扬州比武的时候,他明明已然万箭穿身。 泪,瞬时便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的身子有些踉跄的向着壮硕的身影走去,直至行至壮硕身影的面前,我仍旧分不出他是元吉还是元霸。 这壮硕的身姿属于元吉也属于元霸,这脸颊上灿烂的笑颜、恬淡的神采似乎应该属于少时的元吉,但这一身衣物却应该属于元霸。 因为,这身衣物我再熟悉不过,这是你一针针一线线亲自为元霸缝制的,为了这身衣物,你前前后后花了许多年的功夫。为了这身衣物,我不知小性了多少回。 “二哥!” 二哥?! 元吉、元霸均唤我二哥,他到底是谁? “二哥,我,元霸。” “元霸!”我惊呼一声,一把抱住元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天知晓了我的寂寞,终于还一个兄弟予我了么?念及此,我失声痛哭,“你没有死?” 缓缓推开我,给了我胸口一拳头,元霸笑道:“师傅救了我。” “可长捷法师说你……” “那是为了不让你们打扰我。再说,能不能够将小弟救活师傅也拿不准。小弟如今能够醒来,也多亏了江流儿。” 我看向缓缓走到我们身边的江流儿,眼中充满感激,“谢谢你,江流儿。” “要谢还是谢师傅罢,没有他的悉心叮嘱,贫僧也不可能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好,朕在此许诺,许金万两,为佛祖添金身。” “谢陛下。” 眼见着江流儿、元霸、木叉麴三人齐齐合掌致谢,我吃了一惊:江流儿、木叉麴对我行佛门中礼很正常,只是元霸为什么也要对我行佛门中礼? 看着元霸唇角沉淀的笑容,我心有所悟的看向元霸,“元霸,你……” “我决定追随江流儿,护他西域之行,助他完成取得《三藏》真经的重任。” 西域?他的意思是要当苦行僧吗?“不,你好不容易归来,二哥带你去见父皇,然后你陪着二哥,就在长安陪着二哥啊。要知道,大哥和元吉都已经……” 不待我语毕,元霸笑着摆手,“二哥。自今日一别,小弟将再也不是你的小弟了。” “你恨二哥,恨二哥杀了大哥和元吉,所以要惩罚我,惩罚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这个世上,是不是!” “二哥,错的不是你。” “那便留下,让二哥好好的爱护你。” “二哥,自今日一别,小弟将再也不是父皇的儿子了贴身丫鬟太难训。” “为什么?” “因为父皇会承受不了小弟的得而复失。” 果然,他果然立志成为苦行僧。身入佛门便得斩断红尘,已经送走两个儿子的父皇又如何能够接受元霸一心入佛门的事实呢?与其让父皇再尝一次‘得而复失’的痛,倒不如让父皇不知道元霸还活着。 我终于明白元霸的良苦用心了,只是死而复生,却面临生离,实在是不舍啊。 看出我眼中的纠结,元霸笑道:“二哥,莫若,小弟和二哥做一笔交易。” “交易?” “二哥。小弟虽在佛门养病,但也知青雀是你的最爱,要不是看在小弟已然去世的份上,二哥万不会将青雀过继给小弟。” 这倒是事实,这段时日为了将青雀重新归入我名下,我没有少动脑筋。但一想到青雀以后是要为元霸传宗接代,我就很是纠结、犹豫。 “既然小弟如今还活着,又决定身入佛门,就不想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所以,二哥还是将青雀收回自己名下罢。” “那你的交易是……” “它日小弟随着江流儿西域归来,小弟要亲点二哥、二嫂的一个女儿至我名下。” 女儿? “丽质!”,我惊呼一声后,急忙摇头,“不可,我和你二嫂只丽质一个女儿,断不可许你名下。这个交易不算,还是让青雀在你名下的好。” ‘呵呵’笑了两声,元霸说道:“真不知你和二嫂的孩子,你最爱的到底是谁?” 我都分不清楚,你又如何分得清楚? 思绪间,只听元霸又道:“小弟向二哥保证,要的定不是丽质。” 见我诧异的看着他,他好笑的看着我,“怎么,不敢交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不交易便不交易罢,反正,青雀在我名下也不错。” 元霸定不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只想着以后我们有可能还会有女儿,但他哪知我们以后根本不可能再有孩子?所以,既然此时能够收回青雀,我为何不收回呢。 可看着元霸‘看好戏’的目光,我只觉得眉心微跳,又有些犹豫不决。 我思绪间,元霸‘啧啧’两声调侃说道:“这还是我原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哥么?” 看着元霸挑衅的眼神,一时间,少时的豪情全部涌向头顶,我伸出手拍向他的手掌,“成交。” “但愿二哥没有觉得小弟是强人所难……”一迳说着话,元霸一迳潇洒的从木叉麴手中抓过马缰,对着我的方向摆了摆手,“走喽,走喽。” 从先时相见的欣喜,到相见却不能相守的生离,再到后来元霸知人善意的调侃,我的心可谓起起落落数番,如今倒也平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已经不能走我曾经想走的路,又何必将这种痛苦强加到元霸身上呢?所以,放他走、予他自由,是最好的抉择。 只当今日是一场梦罢。 ------题外话------ o(n_n)o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8 皇后亲蚕、种棉。 七品以上内、外命妇皆追随皇后不甘落后,天下子民亦争相效仿,举国上下,全民养蚕、种棉之热潮滚滚。 莫看程咬金的夫人裴翠云为人最是豪爽且胆大通天,但她有一忌,极惧软软的虫子,是以惧蚕如命。于是,你特授命她为种棉的最高女官,统领所有惧虫的命妇开荒种棉。 做为第一次真实见识了‘长孙参军’真身居然是当朝皇后的嫘霓便自然而然的成了养蚕的最高女官,统领着所有喜欢‘蚕宝宝’的一众命妇喂蚕、缫丝、织布。 而你在安排好了养蚕、种棉之事后,又焦心于干旱的天,是以在斋戒半月之后又亲往太庙,以‘玉龙子’向上苍祈福,祈祷天降甘露,以解天下旱情。 也因了此,素来热闹的丽正殿这段时日便不怎么热闹了。 每日下朝回来,万般无趣的我便呆在丽正殿,要么看书,要么做画,要么批改奏折。 看着手中房玄龄亲自上奏的‘皇后亲蚕、种棉、祈雨之举福泽四方,望陛下为皇后……’的奏折,我毫不犹豫的批了“敕”字。同时喃喃说道:“无需你们提醒,朕自当嘉奖皇后。” “陛下,夜深了,早些憩了罢。明日还得早起呢。” 这宫中多是惧我如命的宫人,只有秦妈妈是个例外。知道我为了政务时常笔耕不辍,而其他的宫人又不敢直谏,所以你在祈福期间特意留下秦妈妈照顾、监督我。 “知道了。”敷衍一声后,我又继续批改奏折。 又一盏茶的功夫,秦妈妈抽走我手中的笔,眼见我要动怒,秦妈妈指着凤榻方向说道:“瞧,晋王爷睡得多香。陛下日以继夜伏案劳作是为天下子民着想,那便也得替晋王爷着想着想才是,这烛火长燃的也许会熏着小王爷啊。” 可不是,雉奴也是我的子民。 闻言,我看了眼凤榻方向,看着那个睡得正香的小稚子,不觉心中一柔,伸手灭了御桌上的烛火,只剩一室夜明珠柔和的光亮。 往凤榻方向走的同时我想起一事,急忙转身至御桌边抽出一张画纸递到秦妈妈手中,“这张图是朕亲自为皇后设计的鞋子样式,你拿去制造司,让他们务必赶在皇后生辰之前制作出来。” 秦妈妈道了声‘是’后,接过图细看,接着她苦笑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如今正在提倡节俭,您却替她做这般精美、奢华的鞋子,您这让皇后娘娘以后如何以身作则?” “今年是朕在位的第二年,也是观音婢当皇后的第二年,朕本拟定今年替她好生办个生辰宴,可她却将为她准备的生辰宴费用全部‘挪用’到了养蚕、种棉中,可以说是‘巧立名目’的拒绝了。但她拒绝是她的事,朕可不能大意。” “……以丹羽织成,前后金叶裁云为饰,长尺,底向上三寸许,中有两系,首缀二珠……陛下,这不是灿烂羽毛便是黄金珍珠的,这双鞋子真做下来,只怕一个生辰宴的开销抵不住。” 开销? 我明白,秦妈妈的话不过试探而已。“放心,这双鞋子是朕送予皇后的礼物,费用全算在朕的用度上,无需国库出一毫一厘。”看着秦妈妈了然的神情,我又道:“去罢。依朕的意思准备用夜明珠呢,只是夜明珠都太大了,所以才临时决定换成珍珠。” ‘呵呵’一笑,秦妈妈捧着图纸道了声‘是’后退下。 丽正殿,又安静下来。 我歪身斜靠凤榻,满怀惊叹的看着正睡得香喷喷的小雉奴,禁不住感叹这生命的神奇。“坚强的小子,你是个奇迹,知道不,奇迹。” 赞叹着小稚子的同时,不禁想起其他的几个孩子,“这帮小兔崽子们,一个个不是养蚕便是种棉去了,只留下朕……都不亲朕,太不像话了。” 承乾一改幼时喜欢‘蚕宝宝’的禀性,此次居然跑去种棉,我想,一来是因为他长大了,对那些虫子类的东西不再感兴趣了;二来是因为铁牛的原因,铁牛那个大孝子最是孝敬他的母亲裴翠云,一直陪在裴翠云身边帮其种棉。承乾和铁牛的关系不错,于是便‘混’到了种棉的队伍中。 至于青雀和丽质,这对双生兄妹此番难得一至同仁的热衷于养蚕,当然,我知道他们二人更好奇的是嫘霓,嫘霓的平易近人、知情达理是他们兄妹乐于亲近的原因。 “雉奴,你的哥哥、姐姐长大后都贪玩,你呢,长大后会不会也贪玩?”一迳说着话,我一迳伸手摸向雉奴柔嫩的、泛着红霞般色彩的脸蛋,“知道不……你的母后最疼你。玉龙子给你也便罢了,祈福期间也放心不下你,要父皇我亲自照料你这个小东西。历代以来,可没有皇帝亲自照顾子女的啊,你父皇可算得上第一人。你这个小东西算不算得上历代皇子中开天辟地的头一人!”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轻抚,雉奴似燕子般的张开小嘴,随着我手指的转动不停的转着他的脑袋,最后终于逮着我的手指,然后便吮了起来。 一时间,便想到你小时候也曾经逮着我的手指吸吮的一幕…… “小雉奴,你母后快回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太庙接你的母后,可好。” 我敢肯定,如果不将雉奴抱去的话,你在祈雨之后肯定要么直接去养蚕的场所,要么直接去种棉的场所。 祈雨整整十五日,为显心诚,这十五日里你只能以少量的水充饥……也不知方方养好身体的你又会瘦成什么样子,所以,一定要以雉奴为饵将你拖回宫,好生调养调养再说。 这次可由不得你任性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正在我的睡意袭来的时候,秦妈妈小心翼翼的来至凤榻边,“陛下。” “何事?” “宜秋宫传来消息:杨氏生了。” 杨曼青生了? 念及此,我翻身而起,拉开帐幔,“不是日子还没到?” “她自己震破胎水,早产。” 为什么?杨曼青为什么要震破胎水将孩子提前生下来?她这是要寻死么?震惊中,我问道:“是儿是女?孩子可平安?” “是个女儿,暂无大碍。” 闻言,我心起一丝失落,但想着元吉还有一个妃子有孕,也许能够生下儿子也说不定。 想着善良的元吉因了杨曼青这个女人的野心而变得刚愎自用,变得六亲不认的一幕幕,我冷声问道:“那个杨曼青呢?” “还未醒来。” 哼,曾经的‘所罗门主’倒也有三分本事。仗着有孕在身我暂时不能动弹她,她以命相挟,执意的不许任何太医为她拿脉,也不喝任何太医为她开的安胎药,理由便是太医接近她的目的无非是想置她肚中的孩子于死地。 眼见她几近处于崩溃的边缘,又看在她怀着元吉的孩子的份上,在她怀孕期间,除却自由外,其它的一切倒也由着她了。 如果起初我觉得她这般护着自己肚中的孩子是深爱元吉、想为元吉留后的表现,可今天她为什么要提前半月有余,冒着一尸两命的危险,震破自己的胎水提前涎下孩子呢? 万般不解中,只听秦妈妈又道:“还有……长孙将军被侯爷抓起来了,在前殿,正等着陛下。” 看守‘宜秋宫’的是我的亲卫军,我向来不怀疑他们。 只是安业……我惊呼一声“安业”后似有所悟。 安业虽然曾经恁着艳婕娘赶走方方成为孤儿的你和无忌,但他后来知错能改,你们兄妹重新相认。他更在我李唐草创皇朝之夺长安的战役中不遗余力,在我玄武门危难的功夫又是他挺身而出助我一臂之力,如今他只一个右监门将军的职位我还觉得有些愧对他,所以便将他收归入亲卫军,亲卫军中的人立军功的机会多些,一旦他再有了军功,我将直接晋升他为大将军。 前些时听秦妈妈说安业和杨曼青二人在‘宜秋宫’有过二次交往,我便记上心,想到了安业少时对杨曼青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为了防止安业糊涂,我特意叮嘱侯君集在安排‘宜秋宫’值守人员时务必不要将安业安排在杨曼青生产那日,目的便是防着杨曼青利用安业对她的感情生事。 但万不想,杨曼青这个女人居然趁着安业值守的日子以身犯险,提前半月冒死生下孩子。 权衡前后,权衡左右,看着秦妈妈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接话说道:“那杨曼青之所以提前生下孩子是想利用安业对她的感情以骗取同情,然后让安业将孩子带出宫去,是不?” “陛下英明。” “安业糊涂。”语及此,我懊恼的翻身下床,“看好雉奴,朕去前殿看看。” “是,陛下。” 远远的,我便看到了无忌和舅舅。 内廷,非诏不得入内。外廷命妇觐见亦得将随行奴仆安置于宫外然后只有受诏之人只身进入。 按礼制,无忌和舅舅做为外男更是进来不得。 但想着你和他们的感情之深,想着他们的到访能够时时解你的思亲之情,所以我特许了无忌和舅舅可以不必奉诏便可进内廷探视你的特权。 这大晚上的无忌和舅舅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侯君集去报的信。看来,今夜之事定然也惊动了他们。 一边想着安业这事可能引起的轰动,一边想着该如何让无忌、舅舅避开这件事的牵连,我缓缓的踏进前殿。 很显然,铁面无私的侯君集对安业动了刑。 无忌、舅舅二人正站在大殿怒指着安业说着些什么。 “陛下!” 我摆了摆手,示意一众人冷静。 侯君集向我说了个大概。 因了我的交待,侯君集对安业便留了个心。所以,但凡在安业值守的日子里,侯君集都会亲自前往宜秋宫查探。 今夜,当侯君集看到安业又利用值守的特权进了关押杨曼青的寝房后,便隐身于暗处守候。果然,不多时,安业便鬼鬼祟祟的扶着一名女子跌跌撞撞的出来。 从服饰上看,应该是那个无论是杨家在富可敌国之时还是在败落狼藉之际都一直义无反顾的跟随着杨曼青、照顾着杨曼青的人━━乐珍。 对于安业将乐珍扶出寝宫很是不解,侯君集思量一二后趁着安业走远的功夫,他进了杨曼青的寝房,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直觉告诉侯君集━━杨曼青生了。 可床榻上并没有孩子的踪影,只有倒卧在血渍中的杨曼青。 侯君集伸手翻过杨曼青的时候大吃一惊,原来这个躺在血渍中的女人不是杨曼青,不过是穿着杨曼青衣物的乐珍。 那……方才被安业扶着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杨曼青!很显然,杨曼青生下孩子后和乐珍互换了衣物,最后打算抱着孩子在安业的帮助下逃出皇宫。 念及此,侯君集不敢大意,急忙发出响箭(信号弹),瞬时间,段志玄、刘弘基等人迅速包围了‘宜秋宫’并且很快便抓到了躲在林荫深处的安业和体力不支、已然晕厥过去的杨曼青,那个时候,杨曼青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刚刚出生且混身血迹的女婴。 担心侯君集处死杨曼青,安业死死的抱着杨曼青不松手,便是侯君集对安业用尽鞭刑,安业仍旧抱着杨曼青不松手。 不想将事情闹大,侯君集只好带安业前往丽正殿前殿听凭我的发落。 听完侯君集的讲述,舅舅怒指着安业,“安业,你好糊涂。”接着,舅舅又颤抖的说道:“今日好在是抓到了,如果没有抓到,你是要送这对母女逃出生天,然后再等着她们母女来报仇么?她们报仇成功了,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你的岳父我、你的妻子小凡、你的女儿如菡都将身首异处,你明不明白?” “明白。” “明白你还要帮她出逃?” “我、我只是想帮她,哪怕一次。她答应过我,必不报仇。” 被情所困,甘愿被骗、被利用……不得不感叹,杨曼青是个极有心机且擅长利用人的人。鄙夷的看了仍旧昏迷不醒的杨曼青一眼,我问道:“可是,她为什么不等逃出生天后再生下孩子,偏要在震破胎水生下孩子后再逃?” 我的疑问一出,前殿安静异常,倒是安业说道:“曼青本想提前生下孩子由我带走,但孩子生下后她又舍不得了,不想和孩子分开,于是便想出和乐珍互换身份的主意。但万不想……万不想被侯爷发现了,而这个孩子又不合时宜的哭了几声。” 缓缓走到安业身边,我看着仍旧被他紧紧的护着且仍旧昏迷的杨曼青:这个女人也好生了得,为了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她居然在生孩子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忍痛生下了孩子。 “陛下,陛下,求您,饶了她。她只是个女人啊。” 哼,一个搅得我们兄弟互相残杀甚至于差点灭了我李唐的女人。看着安业慌乱的眼神期待的看着我,我冷声说道:“内廷之事素来由皇后作主,来人,将这个女人押回宜秋宫好生看管。” 安业抱过杨曼青一旁,道了声‘不’。 “你若再不松手,朕便斩了她。”看着安业‘不可能’的眼神,我厉声说道:“你以为,撺掇案妇出逃,你犯的不是死罪?”眼见安业打了个哆嗦,我一字一顿再道:“朕可以先斩你,再斩她。” 知道我素来说一不二,看我神情严厉,安业缓缓的松了杨曼青。 侯君集示意几个亲卫军过来,押了杨曼青离去。 “来人,将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押入天牢继续审讯,看还有没有其它的不可告人的事。” 天子一言九鼎。 这一回,安业终于明白便算他姓‘长孙’,于理于法我也不可能放过他了,他立马慌张的跪着爬到舅舅面前,抱着舅舅的腿,“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求您,一定要救小婿,一定要救小婿。”看着舅舅老泪纵横的摇着头,他又爬到无忌面前,“无忌,无忌,虽然我们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都是长孙家的骨血,看在父亲的份上,你求求陛下,求陛下放过二哥。” 无忌懊恼的推开安业,“二哥,你……糊涂。万不想,第一个触犯我《贞观律》的人会是我长孙家族中的人。” 天子犯法当和庶民同罪! 安业之罪难善了啊。 不忍舅舅伤心难过,不忍无忌纠结不已,我摆了摆手,示意侯君集等人押走安业。 越拖越远的安业突地高声喊道:“观音婢、观音婢,救我,救二哥。” ------题外话------ o(n_n)o 谢谢nkxhx7788、dorisliu62、5698708的票票! 谢谢540509的钻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9 太庙。 随着厚重的大门缓缓的开启,一袭纯白素衣的你出现在一众人眼中。 长发如瀑披散随着春风摇曳,面容姣美恬静。 一步步,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你脚底下生出白色的、晶莹剔透的牡丹,朵朵牡丹玉洁冰清、婀娜娉婷,别有风姿。 自打你跨出太庙的那一刻,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下了起来。 所有陪同我前来迎接你的文武群臣,无不欢呼雀跃,齐齐跪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贞观元年的第一场雨终于来了,是你求来的。 “陛下。” 眼见你要行大礼,我急步上前,伸手握住你纤瘦的双手,迫使你只是屈膝行礼,“皇后。” “陛下,臣妾幸不辱命。” “朕要嘉奖皇后。”语毕,我半扶半抱着你,指向雉奴。 唉,果然疼儿疼幺啊。 一旦示意群臣免礼后,你眼中便只剩雉奴一个了。看着你不停的逗弄雉奴的一幕幕,看着雉奴那个小子一如承乾小时候般的谄媚的笑看着你并且口中不时的发着‘吚呀’之声,我心有点恼。 无视众多臣子在场,我再度步到你身边,半搂着你,假借逗弄雉奴的功夫,我在你脸颊上轻轻一吻。 你轻‘呀’一声,然后似嗔似怨的瞪了我一眼。而我则挑衅似的看着你,不介意再次‘不小心’一回。 一时间,氤氲的气息缠绕在了你我四周。 “陛下,臣等先行告退。” 房玄龄永远是那个最善解人意的老好人,在带领着一众人撤退的同时,不忘打着哈哈,“陛下和皇后少年夫妻两小无猜,患难至今更是鹣鲽情深,令人好生羡慕……” 因了这些断断续续的话,你惨白的脸色起了丝丝红晕,懊恼的将雉奴递到我怀中,“臣妾去养蚕场所和种棉场所去看看斗龙最新章节。” 你这一去,肯定又是十天半个月,好在我早有准备,带来雉奴也带来了令你不得不随我回宫的事情。 轻附你耳边细说几句,你的神情从震惊到了然,很快便平复了心神。 便是喜欢你这种处惊不变的恬淡。轻挽起你的胳膊,“随我回宫。” “陛下,臣妾想先到天牢看看二哥。” 显德殿,御书房。 虽然和一众臣子谈论着朝政之事,但我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你去了天牢,也不知你见了安业后会做出何种决定。你和他的感情应该还没好到要为他求情的地步吧?毕竟,少时,岳父、岳母大人过世的时候,安业将你和无忌赶出了家门。 这一次,安业真的死定了。 原本以为他只是简单的挺身走险为博红颜一笑。经后期的审讯才知他有这个胆子全因了外面还有接应的人━━李孝常。 自从我将李孝常这个皇亲国戚从‘郡王’降为‘县公’,他这个皇亲国戚便蓄了反心,先后联系那些忠心于大哥、元吉且至今不降我的人准备接应出杨曼青,一旦杨曼青生个男孩,那个男孩在他们的拥护下将再度与我为战…… 这是谋逆之罪。 只要你不为他求情,我便杀了他,权当为他少时欺负你和无忌报仇。 我思绪间,外面传来‘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恭迎之音。 向来不屑于干政且从来不到显德殿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震惊中,我看到房玄龄、魏征、如晦等人亦是面面相觑。紧接着,他们回过神,齐齐俯首于地,叩拜:“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仍旧是那袭祈雨时所穿的纯白素衣,使得你似不沾染人间烟尘的仙子般飘逸,但满脸的焦急却布满你的容颜。 我急步迎上去,“观音婢。” 你却是‘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陛下。” 从来没见你如此隆重的给我行礼,我的心一时间慌乱起来,急忙伸手扶你,“观音婢,快,来,起来,起来再说。” 你略使了几分力道,我扶你不得,只好恁由了你跪着。 “陛下,二哥罔视国法,置陛下对他的恩义不顾,置舅舅待他的情义不顾,置臣妾待他的恩典不顾,做出此等祸及九族的事来,简直便是死有余辜。” 看着你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的神情,我急忙答应,“好,朕这便下旨……” 我的话还未说完,你快速截住话说道:“陛下。二哥之罪虽万死不赦。但当年,在父亲、母亲双双辞世的日子里,二哥和艳姨娘将臣妾和三哥赶出长孙家门的事世人皆知。后来,二哥虽然屡番有功于朝廷,但朝廷对他的封赏却始终不及三哥,世人本就对此事议论纷纷,臣妾还听闻世人多断定是臣妾还记恨着二哥当年赶臣妾出府的原因,唆使着陛下不得提拔二哥。” 流言蜚语不是没有,这也是我将安业安排进亲卫军的原因,却不想安业不成器,也怨我太过于拔苗助长了些。“胡说,流言蜚语皇后不必……” 不待我语毕,你截话又道:“臣妾还听闻,正因了二哥少有提拔且一直不得重用,于是便有一些人前去盅惑二哥说了些‘既然在那个刁难着自己的皇后妹子面前再也不能有所建树,那另谋高就又有何不可’的话征服美女未婚妻最新章节。” 是啊,自从你们的大哥长孙行布去世后,安业便是长孙家的主心骨,只是他这个主心骨的提拔一直没有无忌快,当然便有些着急。也正是因了他的这份着急,于是便被李孝常、杨曼青等人利用…… 只是,怎么听来听去,我又觉得你好像有点替安业开脱罪责的味道。 “陛下,您想想。如果今天真处二哥极刑,那世人必不会看二哥做了哪些触犯王法的事,而是会认定必是臣妾恃宠而骄,不过一点小事便刻意唆使陛下杀了二哥以报复当年他对臣妾的不仁不义。陛下,世人说臣妾恃宠而骄臣妾倒不觉委屈,但这样一说便会累及陛下您的名声。如此一来,陛下和商纣王、周幽王又有什么差别呢?” 商纣王因妲已灭国,周幽王因媬姒而锋火戏诸侯……我对你再宠,却也能够清楚的区分美人、江山,哪会有你说的那般严重。 照你所言,如果真杀了安业的话,你便成了那蛊惑君心的妖后、红颜祸水,我便是那乱杀无辜、残暴荒淫的商纣王、周幽王,然后在我对你持续的恃宠中,我会做出比商纣王、周幽王更荒唐的事。最后,国家不覆存在! 如此说来,安业倒杀不得了,如果杀了,拖累我也便罢了,更会拖累国家啊! 听着你的哭诉,看着你梨花带雨的神情……突地,我有些明白了:搞半天,你是来为安业求情啊。 好你个皇后,求情也便罢了,倒真会转移矛盾,将安业的事一股脑的夸张到我的荣誉和李唐的兴亡上来了! 你今日突不及防的来到御书房,其目是在安业之罪未定论前除却是给我一个措手不及外,只怕更是想给这一众臣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我们一众人均措手不及的情形下,我们肯定是一味的沿着你设的陷阱不停的认同,然后你便成功的转移了矛盾。 想通个中情由,先时的心疼、心痛皆不翼而飞,我觉得好笑起来。 明知道你心中打着什么小算盘,可看着你仍旧不停抽搐的身子,我只得说道:“皇后言之有理,朕差点便忘了当年安业将皇后和无忌赶出家门的事。若此时严惩安业,天下百姓定然会前后对比、议论纷纷……一个不慎便会累及于朕也会累及于朝廷,所以,需得好好权衡。” 我断定,安业只是简单的想救心爱的女人出来,但他万没想到会被他爱着的女人利用。更没有想到李孝常会和叛军有联系,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安业其实是一个极其可怜的傻瓜。至于死咬着安业不放的李孝常不过想拉个垫背的……如果放过安业,李孝常只怕也杀不得了。 我思绪间,你定定的看着我,问了声“权衡?” 看着你突地止住泪,我怎么觉得这哭得比青雀还要假啊。 假便假罢,反正你们母子是吃定我怕你们的眼泪的事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随着我语落,你毫不犹豫的以极快的速度再度俯首,“陛下英明。” “若非皇后提醒,朕哪知其中的厉害关系,这个‘英明’二字,朕看,还是皇后英明啊。”一迳说着话,我一迳扶你起来。 直到此时,你才故意装作才看到房玄龄、魏征等人的样子,急忙示意他们平身。接着,你不无自责说道:“诸位卿家,本宫心存心事便有些急,失礼了。” 房玄龄、魏征、如晦等人急忙再度施礼,“娘娘极品赌神。” 你一来,搞得我的一众臣子都不知所措了。反正你的目的达到了,念及此,我说道:“皇后,你方方祈雨归来,身子还弱得狠。快些回宫憩息去罢。”语毕,我看向福田,“送皇后娘娘回宫。” 房玄龄等人再度恭敬施礼,“恭送娘娘。” 眼见你远去,我偷偷瞥了一眼,满书房的臣子们似乎都在以手试汗。 看着一众臣子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神情,我很想暴笑出声。极力平复心神,我缓缓问道:“诸位卿家,方才皇后所言你们都听到了,可有异议?” 魏征还没开口呢,房玄龄率先说道:“这民间确实有长孙将军为何一直不得重用的一些流言蜚语……唉,还是皇后娘娘瞻前顾后、深谋远虑,句句于情于理。” 老房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如晦亦陈述道:“皇后娘娘不但不计前嫌,在考虑得失间无不为我李唐着想,实我李唐之福。” 直爽性子的刘弘基‘唉呀’一声,说道:“悠悠之口足可杀人于无形。如此说来,若真定安业死罪,定会被人编派成是皇后娘娘从中作梗,那不是屈死皇后娘娘了么?” “何止屈死皇后娘娘,更会累及陛下名声。” “娘娘为我李唐祈来福雨是功德无量之人。既然陛下已然金口断定长孙将军‘死罪可免’那便得一言九鼎……” 侯君集、段志玄等人一个个不遗余力的上前附和着老房、如晦、刘弘基等人的说辞。 看着魏征的唇不停的翕合,似乎素来能言善辩的他此番也茫然了,是啊,安业是否死罪的推论,正推也好、反推也罢,怎么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呢?怎么就和皇帝的荣誉、国家的覆灭有关系了呢?更甚者是天子一言九鼎,既然我这个天子当着皇后和这许多臣子的面承诺安业不死,那…… “好罢,既然诸位卿家都觉得皇后方才所言句句肺腑,无一不为我李唐着想……那就有烦魏卿拟定安业之罪的奏折,朕来定夺。” “是,陛下。” 回到丽正殿的时候,你正躺在凤榻上养神。 撩袍坐在床沿,轻抚着你的脸颊,我好笑道:“皇后,今日你可是即给朕又给朕的臣子们好生的上了一课啊。” 你唇角微撇,“怎么说。” “朕的皇后不但不计前嫌,更仁义善良、宽宏大度,无一不是为国为民着想……” 不待我说完,你笑着睁开眼,截住话问道:“魏征没反对吗?” 我偎上凤榻,半搂着你道:“你打了我们所有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有老房、如晦这些坚强的后盾,更有刘弘基、段志玄等人为你推波助澜……试问,十个魏征都不敢反驳,更何况只有一个魏征?” 你轻叹一声,手在我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圈圈,“我这不是着急吗?三哥和舅舅因了二哥的事禁足于府中,不可能替二哥开脱罪责。我此时若不亲去御书房,待你们一众人商议定了案,我再怎么慷慨陈辞也晚了。” “所以,便不顾礼法的去了?” “谁说我不顾礼法?去的是御书房,又不是金銮殿。再说,我是担心你真下了杀二哥的旨,如果我去晚了的话,怕你为难。” “说来说去,还是在替朕着想啊。” 听出我语句中的调侃,你狠劲拧了我的胳膊一下以示不满宦海青云路全文阅读。“本来,二哥之罪罪当诛,但……舅舅一直觉得愧对小凡姐,又怎么忍心小凡姐年纪青青便守寡,唉,二郎,对不起,此番,我令你为难了。” “什么为难不为难,安业之罪……浑在被利用。再说你都不计前嫌了,天下子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因了为他求情,于急切间虽然将这件事的后果说得大了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循。否则,我的那帮臣子又如何会全盘赞同?只唯愿安业此番能够‘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行事多动动脑子的好。”轻轻揉开你的眉头,我又道:“不要再想了。来,都半个月了,没吃好也没喝好的,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养养精神,我知道你明天一大早不是去养蚕场所便会去种棉场所。” “怨我陪你的时间少了?” “不,只是心疼。” “二郎……曼青她……疯了!” “疯了?!” 原来,御书房归来后你便去了宜秋宫,见识了杨曼青疯狂的一幕,便是孙思邈替她拿脉亦断定她已得了失心疯的事实。根据孙思邈的推断,杨曼青是在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被禁于宜秋宫中而她不要命的生下的女儿亦不知踪影,一时间心神俱乱! “她挺可怜的。” 难道你想放过她?我不得不提醒,“不要忘了,她曾数番要置你予死地。” “又如何?有的时候,人的一生,能够促使你不断进步的不是朋友而是劲敌。一如袁天罡,若没有他,我便不可能有入霹雳堂的机遇。一如杨曼青,若没有她,我便不会领悟成长的痛苦。之于袁天罡,若没有我对他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又如何有他后来的救你我二人之命。之于杨曼青,当我领略了她予我的所有痛苦后,我骄傲的发觉我仍旧能够笑看着生活。原来,无论你的一生经历了多少苦、多少痛,最后仍旧能够一笑置之的,这才是成长。” 多么痛的领悟! 臣服的便是你明澈如琉璃的心灵。 臣服的便是你在生活中,无论遇到多少挫折苦痛,你不断越挫越勇,更是在成长中沉淀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我亲吻着你圣洁的额头,“你打算放过她。” “她从一个我行我素、算尽天下的人又重新回归了她出生之初的呆傻。她的失心疯不正印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也许现在的她并不是过去的她,而是初始的、真正的她。” 什么现在?过去?初始的? 我怎么听不懂呢? 看着我全然糊涂的神情,你又轻声说道:“二郎,便放过她,好不?” 所罗门虽然覆灭,但杨曼青这个女人不时便会闹点子状况,所以即使你心存怜悯,但我却不能大意,“好,便让她在宜秋宫中渡过风烛残年罢。” 看着你讶异的眼光,我说道:“既然她已得了失心疯,一个疯妇在世间便没有存活之道。宜秋宫,至少不少她吃的、穿的。” 也不少我的人对她的监视。 当然明白我所为何意,你很是感动的吻了我的唇一口,“谢谢你,二郎。” ------题外话------ o(n_n)o 谢谢lvwsbb、nke、丹丹110、岚芬2007、yindehong22、sunny838等朋友们的票票!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10 因了魏征的奏折迟迟未呈上,你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于是暂时放下要亲往养蚕、种棉场所查看的打算,仍旧留在宫中等候着消息。 与此同时,你也没闲着。 这几天你和无忌、舅舅走得极近,且不时的议论着些什么,甚至有时候见我到了,你们三人便急忙停下争论。 我有感觉: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 但我万不想,你们瞒着我的居然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手抓着无忌、舅舅二人的辞呈,我恨得牙都有些痒痒:舅舅年纪大了,告老还乡还说得过去,但无忌你年纪青青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告的什么老、还的什么乡? “渭水之盟后不久,突厥内部出现分裂,反对颉利的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落对其变革国俗和推行的政令不满,内乱频生。咄吉更是暗中与我李唐联络发誓要与颉利决裂,颉利如今可谓众叛亲离。去岁突厥又遇大雪气候,牲畜大多被冻死、饿死,国势渐弱。唯今,正是我李唐出兵伐突厥的大好日子,请陛下发兵,臣愿亲赴突厥斩得颉利人头以血渭水之辱。” “陛下和颉利定盟之时斩白马起誓,四年内不得互犯,否则天下可共诛之,你这样做是想置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让天下人笑话陛下吗?” “兵者,诡道也。胜为王、败为寇,自古皆然,若讲仁义,如何得天下?” 刘弘基、段志玄争得面红耳赤,但都说得有道理。我的眼光看向无忌,但不知这个已然递上辞呈的国舅爷有什么高论。 许是看到我眼中的执着,也许是觉得这个时候弃我而去有些不地道,无忌刻意回避我略带挑衅的眼光。 “国舅爷,你怎么看突厥之战。” 素来称呼‘无忌’,如今乍听‘国舅爷’三字,无忌的脸上红白交替,再也不能刻意回避,只得躬身说道:“不守信者非王者之师。如今突厥国力既弱,必不会长途犯我国境。我李唐这些年历经外战、内乱后,军力并未恢复,唯今之计重在戢兵、以防守为最,不可远攻。若深入虏廷,一来吃力不讨好,二来也违背了陛下和颉利的盟约,既使陛下失信于我李唐的百姓也会令陛下失信于突厥的子民。便算我李唐此番出兵侥幸得胜,但突厥民风骠悍,到时候也许是得不偿失。所以,微臣以为,对突厥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还是遵守当初盟约的好。” “遵守、遵守,国舅爷一味只知道遵守,难道我们只有等着别人打来的份,就不能先发制人去打别人?” 看着怒气冲天的刘弘基,无忌笑道:“当然,我李唐也不可坐以待毙。在遵守盟约的这些年中,也得做点什么事,让突厥总不得安宁的好。” “什么事?” “扶弱除强。” 依无忌的意思,这几年我们可以首先消灭那个依附突厥的‘梁帝’梁师都,让突厥中的弱部看到我李唐的军威,然后我们再利用颉利如今和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落的矛盾,大力扶持那些弱小的部落以孤立颉利,从而对突厥构成南北威胁,最后加上那个一力讨好我们的咄吉,不愁四年后突厥不为我破。 听着无忌的晓以利弊,先时还有争执的一众武将皆没了声音。 自我李唐草创国家以来,为一统江山,战争不断,无论是从浅水原之战、柏壁之战、洛阳虎牢之战到平萧铣之战,还是从洺水之战、下博之战、灭刘黑闼之战到灭辅公祏之战,七年的时间,唯有那个一直依附于突厥在‘朔方’定都的梁师都是块硬骨头,至今仍占据着雕阴、弘化、延安等郡,自称皇帝,国号‘梁’,还被突厥封为‘大度毗伽可汗’…… 不要说覆灭突厥了,便是梁师都都没有拿下来,如何对得起你予我‘做一个一统四海的好皇帝’的期许。 念及此,我冷哼一声,待殿中平静下来,这才说道:“传朕诏,征兵五万,由谯国公柴绍领军进驻朔方拿下梁师都,以彰我李唐军威,而后诱使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落亲自请命和我李唐联手共伐颉利。” 这份诏令同时证明我同意了无忌‘静观其变、以逸待劳、联弱扶强’的策略。 殿下群臣齐齐叩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示意众人平身后,魏征启奏说道:“陛下,微臣已拟好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罪章,请陛下过目。”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示意福田接过奏折,我细看了看,倒有些出其不意。魏征的这道奏章中除了革去安业的将军之职并将安业流放岭南外,奏章中对长孙家族中的其他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一二,比如说无忌、舅舅二人也不过罚奉半年。 将奏折放在托盘中,我说道:“魏卿所奏朕已看过,稍后再做定论。来人,传膳。” 由于事务太多,极大多数时候,我陪着这一众臣子便在显德殿中用餐以节省时间,一待用餐过后又继续事务。 今日,我特邀了舅舅在偏殿陪我用膳,同时将魏征的奏折递予了舅舅。 舅舅看过后,笑道:“魏征的处罚虽然可行,但……只怕会落下诟病。陛下此时倒不如准了微臣所奏,正好杀一儆百以彰显李唐律法。而老头子我也乐得去岭南享受天伦之乐,说起来,这些年,走了那许多的地方,唯有岭南,唯有季晟留下的青石屋总是出现在我梦中。” 看来,舅舅借机辞职是想一来证明我没有偏袒长孙家族、高氏家族中的人,二来他正好可以随着安业、高小凡前往岭南享受天伦之乐。 辞职之举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岭南、长安相去甚远,视舅如父的你如何舍得? 念及此,我说道:“舅舅,您不是说过,有观音婢的地方就是您的家乡么?就算要颐养天年,那也得留在京中颐养天年才是,哪有去那山穷水恶的岭南之地颐养天年的?更何况岭南之地也不是您的家乡啊。” 当然听出我语句中的恼意,舅舅含笑说道:“微臣知道。但微臣去岭南除却是对那里念念不忘外,更有着其它的原因啊。” “原因?” “陛下,微臣有三个女儿。大的那两个打小便得眷顾多些,所以一生行事谨慎小心,没有再令微臣担心的地方。唯有小凡……我对她最是照顾不到,也正因了此才忽视、纵容了安业。安业即是微臣的女婿便是微臣的半个儿子。说起来,养子不教父之过,安业有今天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悔不当初,如果对小凡多照顾一些、多留意一些也断不会造就今日事之种种……所以,微臣想随着小凡去岭南,以赎往日照顾不周之罪,真正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一个父亲要照顾女儿是人之常情,换作是丽质出什么问题,我肯定二话不说便去照顾、疼爱她。非常理解舅舅的心情,我回道:“好,舅舅即如此坚决,朕便准舅舅所奏,只是无忌……舅舅,你可不能让他由着胡闹,他的辞呈,朕是不准的。” “便是不准,陛下也得在群臣面前装做杀杀他的威风的样子。” 威风? 我不是不明白,这段时日下来,无忌利落的办了两件事,一是精简朝廷定员,最后确定朝廷留用官员不足七百人,其余的人全部解职回乡;二是依我诏令削弱宗室,把那些无功劳的李家远亲皆从‘郡王’级别降级。 可以说,两件事下来,无忌得罪人无数,外戚的身份立马敏感起来。 他并不怕人们说他外戚干权,他只是不想连累你,是以才借着这次机会辞职。 “众人怎么只见无忌是皇后胞兄的身份却不见他应物敏速、决断事理、古人不过的真材实学?唉……每念及此,朕都头疼不已。” 笑看着我,舅舅说道:“若无忌不是当朝皇后的兄长便不会有那许多的是非。世人也便只会看无忌才学横溢的一面。可偏偏他是皇后的胞兄,所以,无论他怎么做,无论他做得如何,都逃不掉世人评论陛下‘重用后族’的揣测。”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道:“何止世人,连观音婢都说朕偏心眼,成天闹着要朕废掉无忌的右仆射之职以证明朕没有重用后族,便是在梦中,她有时候都慷慨陈词,唉,朕都担心她患了焦虑之症。” 舅舅闻言又笑了,说道:“长孙家族、高氏家族,位列三公,满朝文武不及,被世人诟病很是自然。观音婢身在后位有所顾忌亦很是正常。陛下,与其让观音婢总是忧心忡忡,与其让天下百姓总是议论长孙家族权势,倒不如借此时机撤了无忌的仆射之职,一来向天下人证明陛下没有偏护长孙家族之心,二来也好让观音婢安心……这可是一举两得之事,陛下何不暂时答应无忌之请呢?” “朕最懂无忌,一旦朕允了,他无官一身轻,又加上他素讲孝道,肯定会跑到岭南去。到时候,朕怎么办?” “陛下,您难道忘了还有一个观音婢么?只要观音婢在京中他无忌便不会跑太远,他呀,虽然放心不下我这个舅舅,但他一生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观音婢啊。”见我仍旧撇嘴看着他,舅舅只好又道:“这样吧,如果陛下担心无忌连观音婢都甩了的话,那不如给他一个不掌实权的闲职,即允了他此时强烈的要求辞官的愿望,同时也让他辞了官却也离不得京城一步,陛下看,这个主意如何?” 闻言,我脑中一亮,喜道:“舅舅好主意,朕明白了。” 无忌,想走,门都没有。我便要留下你在我身边一辈子。一来朝廷确实少不得你,二来你是唯一可以束约你那个宝贝妹子的人。 用膳过后,再次议朝政,对于魏征处罚安业的奏折我给予了非常的肯定,同时又额外的添加了一笔‘撤高士廉侍中(侍中:相当于宰相)之职以惩戒其育婿不力之责,仅保留申国公之爵位。撤长孙无忌右仆射(右仆射:宰相)之职以惩戒其督兄不力之责,改授‘开府仪同三司’之职,保留赵国公之爵位……’ 万不想我会有此等大义灭亲之举,一众文臣武将自是臣服,只有无忌很是落寞。众人只当他是失了官心灰意冷,又有谁知其实是我阻挡了他那想逍遥世外的闲云野鹤之心呢? 长亭送别,直至夕阳西下。 再这么送下去,干脆所有的人都去岭南算了。 无忌更是‘贼心不死’,仍旧不放弃的希望舅舅在我面前美言一二,允他随了舅舅前往岭南。 “无忌,舅舅知道你的孝心。但如果你随着舅舅去往岭南,那观音婢呢?观音婢要谁照顾?要知道舅舅前往岭南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观音婢啊。” “舅舅,您年纪大了,便让三哥陪您去岭南,权当观音婢在舅舅面前尽孝,否则观音婢与心不安啊。” “观音婢,好孩子,不可……” 亲热的舅甥三人你争我辩,全然没将我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冷哼一声,我以示我的存在。 眼见三人都讶异的看着我,我赌气说道:“走罢,走罢,都走罢,你们都走,都不管我。便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这天下。” 听出我话中的不满,你狠命的瞪了我一眼,怒道:“我又没说要走。你这话倒有赶我走的意思。正好,我就陪了舅舅前往岭南以尽孝心。” “观音婢……我……我没有……” 看得出我急得语无伦次,还是舅舅最体贴入微。轻拍了拍你的脑袋,睨了你一眼。 自从你当皇后以来,舅舅对你再很少有这种亲腻的举动了。很显然,你喜欢舅舅这般待你,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观音婢,好孩子。你的孝心舅舅最是明白。但你现在不是舅舅一人的观音婢了,是天下人的观音婢。还有,你是皇后,是李唐的当家主母,再不可动不动便和陛下发这般脾性。这若叫外人见了,只会说舅舅当初没管教好你,说长孙家没有管教好你。” 最是听舅舅的话,你略含委屈的低头,“是,舅舅。” “无忌,还有你……堂堂的国舅爷怎么能够置自己的妹子、妹夫不顾,只知道尽孝于舅舅跟前呢?虽然‘百善孝为先’,但在‘忠孝’之间,舅舅更希望你能够选择忠。因为,忠于陛下、忠于国家、忠于百姓,便是在舅舅面前尽孝了。舅舅老了,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很是遗憾,你在政务上便多担当一些,便算是替舅舅在朝廷尽忠啊。” 闻言,无忌亦低下了头,“是,舅舅。” “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此告辞。它日,保不准我为了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就跑到京中来蹓跶蹓跶呢。” 被舅舅调侃的话惹得破涕而笑,你和无忌又拉过安业、小凡叮嘱了许多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和舅舅挥手告别。 ------题外话------ o(n_n)o 谢谢5698708、601781829、zhysop、xunge8285、huomaozi朋友们的票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4章 天可汗11 丽正殿。 一边恁福田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替我穿着朝服,我一边不时的探头看向内室。 不过是送走舅舅,你便和我闹别扭。 不过是没有如你的意任了无忌逍遥,你便也和我闹别扭。 还说些什么‘长孙家族中的人多恃臣妾之位是以才犯下那许多的以身试法之事,求陛下废臣妾皇后之位将臣妾贬为庶人,这样一来,长孙一族的人便不会再犯下令陛下为难之事’的话。 废皇后之位,亏你说得出口。 眼前不知不觉便浮现你昨晚倔强的眼神、倔强的言词…… 便是这样的你,我也爱极。 思绪中,心痒难受,换好朝服的我重新走回内室,细细看着仍旧睡得香浓的你。 看你还这般胡闹不? 现如今,不一样被我整得服服帖帖。 脑海中满是昨夜的春夜迟迟,爱意深深,两情缠绻,彼此融融。便是相互凝眸,也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看着你微肿的红唇,看着你颈脖处深深的吻痕……我伸手轻轻的抚着,“下一次,再惹恼我,我可不会像昨夜那般轻易的放过你。”说话间,轻吻一下你的额头,我又道:“观音婢,我知道你不是真想离开我,我更知道你不过是偶尔想出去透透气而已,毕竟你不喜欢这深深宫闱。我向你保证,一旦我有了清闲时间,一定带着你走遍李唐的山山水水。” “陛下,该……” 不待福田语毕,我随手抓起一个软枕掷出去打到他身上示意他闭嘴。 真是不明白,人为什么想当皇帝?否则,如今还可以抱着你沉眠于梦乡,多爽啊! 看着你仍旧紧闭的双目,我知道,今天又不能当着你的面说一声‘我的观音婢,早啊’的话了。 懊恼中,万般不舍离开宫殿,又开始了我一天的皇帝生涯。 显德殿。 我见到了多时不见的顺德。 似乎感觉到我眼光的责问,顺德颇是不自在的避开我的眼光。 哼,搞半天,原来顺德你仍旧是以黄金战士为首位啊。“朕的骁卫将军、邳国公,休息了三个月,有何感受?” “罪臣罪不该以身试法,做出有辱大唐仪礼的事,这三个月,罪臣在家中每每自省,都痛悔非常……” 啧啧,好一番‘悔过认罪书’,只怕是某些人替你准备好的罢。 待顺德语毕,我摆手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来人,赏骁卫将军丝绢百匹。” 很是出其不意的看着我,顺德翕合着唇,发不得一语。 殿下群臣在面面相觑之后,大理少卿胡演进愤愤不平启奏,“陛下,长孙将军收受贿赂证据确凿,以示惩戒才是处罚之道,哪有赐丝绢奖赏的道理?万望陛下收回赏绢的诏谕。” 哼,瞧瞧你们这一众人,自从无忌被贬之后,你们这段时日看无忌的眼神非但无半点尊敬之意,更多的是落井下石之嫌。再加之今天看顺德的眼光,多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因了安业的事我顺势打了长孙家族一记耳光并不代表着从此之后你们可以在长孙家族头上为所欲为。 今日就是要借赏绢之事杀杀你们这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风气。 念及此,定定的看着胡演进,我一字一顿,“人生性灵,得绢甚于刑戮;如不知愧,一禽兽耳,杀之何益!” 话偏理更偏,摆明我仍旧一如既往的维护着皇后家族中的人。 群臣被我的话震住。便算是魏征也未开口上谏。看来,他虽然骨头硬,却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而且我看得出来他似乎也看不惯那些刻意嘲笑无忌的眼神。 大殿一时静寂无声。 明显感觉到我对长孙家族的有意偏袒,无忌轻叹一声,出列启奏,“陛下,我长孙族中多人先后做出触犯刑律的事,是微臣管教不力之因,微臣愧受这‘开府仪同三司’之职,更愧受‘赵国公’之爵位,望陛下免去微臣所有的职务将微臣贬为庶人,以此警戒长孙族人再有犯者绝不辜息。” 这也太严厉了些。 明摆着是想借机辞官的节奏。 弃我而去,简直太不地道了。 我哪能如无忌你的意呢?不自觉的挑高眉头,我说道:“黄帝得力牧,为五帝先;夏禹得咎繇,为三王祖;齐桓得管仲,为五伯长;朕得公,遂定天下。公其无让!再有说辞官者,朕便只当你这个国舅爷的‘开府仪同三司’之职做得太清闲了,便恢复你仆射之职,让你日理万机的好。” 闻言,殿中群臣再度面面相觑。无忌更是瞪大了眼睛,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嘿嘿,素来被你们兄妹玩于股掌间,如今我也要玩玩你们兄妹,看你们以后还会不会时时的生出弃我之心。 “鉴于近段时日有关朕‘重用后族’之言扑天盖地,朕特意写下《威凤赋》以令世人知晓朕唯才是用之心。福田,读给所有的人听听。” 福田闻言,急忙站了出来,将早就准备好的《威凤赋》展开,高声诵读,“有一威凤,憩翮朝阳。晨游紫雾,夕饮玄霜。资长风以举翰,戾天衢而远翔。西翥则烟氛閟色,东飞则日月腾光。化垂鹏于北裔,训群鸟于南荒。弭乱世而方降,膺明时而自彰。俯翼云路,归功本树。仰乔枝而见猜,俯修条而抱蠹。同林之侣俱嫉,共干之俦并忤。无恒山之义情,有炎州之凶度。若巢苇而居安,独怀危而履惧。鸱鸮啸乎侧叶,燕雀喧乎下枝。惭己陋之至鄙,害他贤之独奇。或聚咮而交击,乍分罗而见羁。戢凌云之逸羽,韬伟世之清仪。遂乃蓄情宵影,结志晨晖。霜残绮翼,露点红衣。嗟忧患之易结,欢矰缴之难违,期毕命于一死,本无情于再飞。幸赖君子,以依以恃,引此风云,濯斯尘滓。披蒙翳于叶下,发光华于枝里,仙翰屈而还舒,灵音摧而复起。眄八极以遐翥,临九天而高峙。庶广德于众禽,非崇利于一己。是以徘徊感德,顾慕怀贤,凭明哲而祸散,讬英才而福延。答惠之情弥结,报功之志方宣。非知难而行易,思令后以终前。俾贤德之流庆,毕万叶而芳传。” 什么《威凤赋》,还不如说是《威风赋》,好歹我现在是皇帝,怎么能被国人传成是一个俱内的皇帝呢?更因了俱内而重用后族? 太不像话了。 此《威凤赋》不但向天下证明我立志成为一个大展鸿图、威风八面的皇帝,更证明我这个皇帝任人唯贤、唯德的决心。 此赋一出,不久后,效果果然不错,民间流传的‘重用后族’之谣言不攻自破,从此长孙一族不再成为人们的话题。 显德殿,御书房。 命太医为如晦拿过脉后,我紧张的看着太医,“如何?” “回陛下。莱国公是太过操劳所致,只要休息一段时日,身体便可复员,陛下不必担心。” 闻言,我长吁一口气。方才那一幕真吓得我不轻,好好听政的人便那般倒了下去…… 看着如晦苍白的脸色,我心生自责。 自从玄武门之变以来,如晦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所有的文案都等着他来处理,所有的奏折都要他先过一遍,替我省了不少事。先前还有房玄龄帮忙,他们二人一个‘谋’,一个‘断’,合作得也融洽。只是如今,老房的年纪上来了,很多时候力不从心,拿不定主意的都等着如晦来拿。 如晦病倒,多是操劳所至。 看着病床上清瘦的人,我轻唤了两声‘如晦’,他只是眼皮动了动,又无了反应。 “走,都出去,让如晦好生休息休息。” 一众人闻言,都悄无声息的随着我出了御书房。 一迳走,我一迳问道:“上次朕命征兵五万征讨梁师都的事如何了?” “回陛下,这事,只怕办不成了。” “办不成?” “因为有人不遵诏令,为难微臣等人。” 这可是统一国家的大事,更何况我已下诏令,有谁敢在这件事上拂我的意?扫视了群臣一眼,我不满问道:“何人这么大胆。” “回陛下,陛下那日诏谯国公柴绍领军五万进驻朔方拿下梁师都以彰我李唐军威的诏令一出,中书省立马起草了诏令并送门下省审议,一旦门下省审议通过后便可交尚书省执行。但当这一诏令送至门下省时,门下省官员中有人拒不签字,中间微臣等人虽多次交涉,均未成功。” 闻言,我的眼睛不自觉的便一跳,看向了魏征:他在门下省办事,只怕这事和他有关。 又是这块硬刺头。如果是他拒不签字的话,只怕这事还真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 感觉到脸颊的抽搐,我尽力平缓着声音,“门下省中是谁人负责此事?” 不出我所料,魏征站了出来,躬身道:“回陛下,是微臣。” “魏卿,讨伐梁师都这事是朕同意了的,你为何迟迟刁难各省人员不予通过,你可知耽误军机之罪?” “回陛下,微臣只是觉得简点健壮中年男入军一事不妥。” 可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啊。疑惑中,我问道:“有何不妥?” “微臣听说竭泽而渔,并不是打不到鱼,但明年无鱼;焚林而猎,并不是捕不到兽,但明年无兽。如果将中年男简点入军,那么这些人原来承担的租赋杂徭将如何取给?再则,兵不在多,关键在于如何训练。如果训练得法,人百其勇,何必凑数?” 我只想着征兵,却没有想到农田再由谁来管理,便算征得五万精兵,没有充足的粮草供应,那结果…… 这一点我还真大意了,颇有点杀鸡取卵的盲目。 恍然大悟中我诚恳说道:“幸得魏卿提醒啊。朕未有深思熟虑,竟犯了这么大的过失。”语及此,我看向一众群臣,厉声说道:“倒是你们,明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却只知一味的避重就轻,一味的讨好、顺从朕。如果长此以往,还能求得天下大治吗?” 那几个先前讳言魏征不是的官员闻言,皆低头不语。 “朕用你们,不是让你们当遮羞布,不是要你们事事依附于朕、唯朕马首是瞻,而是要你们做朕的眼睛,替朕好好的看清这人世间的一切。” “陛下,臣等知罪。” 眼见着数人跪下,我眼前掠过给舅舅送行的一幕幕,送行的时候舅舅曾经说过,这朝中许多官员怕我,一旦我喝斥他们,便算他们有再多的想法、主意也会生了惧心,于是便会谨慎行事,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所以,舅舅临走前特意叮嘱我,以后和臣子们说话要尽量的放低声调,尽量的做到和颜悦色…… 念及此,我轻叹一声,示意一众跪着的人平身,而后语重心长道:“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却不改。人如果想要看到自己的形态,必须要借鉴明镜;君主想要知道自己的过错,必须要依靠忠臣。如果君主自己刚愎自用,还以为自己贤明,而群臣又阿谀奉承,曲己顺从,那么,一旦君主失去了国家,群臣惟独能够自我保全吗?像虞世基等人那样,他们谄媚隋炀帝,借此来保自己的富贵,结果怎么样?炀帝被宇文化及杀了,虞世基还不是同样被杀了?如此看来,卿等应当以此为鉴。办事情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得失,不仅你们,朕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你们自己犯了错要勇敢地面对它并说出真实的情形;朕犯了错,你们不要担心冒犯朕,有话尽管说出来。你们不是都想要做忠臣吗?说出真话,就离做一个忠臣不远了。” “是,陛下。” “来呀,传朕口谕,郑国公魏征敢于直谏,免国家损失,特赏金瓮一口。” “谢陛下。”魏征谢恩间,又揖手说道:“陛下,之于陛下所言‘忠臣’一事,微臣却不想做忠臣。” ‘哦’了一声,我诧异的看着魏征,其他的人更是震惊的看着魏征。只听他说道:“因为,微臣只想做良臣。” 这是什么意思?我仍旧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忠臣和良臣有何区别?” “使自己身获美名,使君主成为明君,子孙相继,福禄无疆,是为良臣;使自己身受杀戮,使君主沦为暴君,家国并丧,空有其名,是为忠臣。以此而言,二者相去甚远。所以,微臣只想做良臣,不想做忠臣。” 呵呵,这样说也有道理。‘哈哈’一笑,我道:“好,朕便许你做良臣不做忠臣。” “谢陛下。” “如晦的身子这段时日要休息,魏卿,这段时日便麻烦你这个良臣多担当一些。” 当然听出我语句中的调侃,魏征以袖试额说道:“是,陛下。” 一众人正在为魏征方才所言‘忠臣、良臣是非’说笑间,刘弘基兴勿勿的跑来,高兴跪拜,“恭喜陛下。” “何事?” “薛万彻归降!” 薛万彻,大哥最后一个没归顺我的猛将。万不想因了我放过安业、李孝常之举感动了薛万彻,终令他下了死心前来归降。 万事果然有利有弊,我又怎么能够料到你当初为安业求情之举能造就今日老天送这么一份大礼予我呢? “好,摆宴显德殿,迎接薛将军的到来。”然后,我要赶到你亲蚕的场所,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题外话------ o(n_n)o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2 夜色深沉。 在隆重的迎接了薛万彻的投诚并御封他为骁卫将军之职后,我将所有的事交待予了房玄龄、魏征二人,自己却是偷偷摸摸的溜出了皇宫。 我猛觉得我这个皇帝当得有点夜行大盗的感觉。 怎么办,一天也少不得你啊。 亲蚕场所并没有找到你的踪影,我只得趁着夜色前往种棉场所,后想吓你一跳,给你一个出其不意。 只是,万不想我没有给你出其不意也便罢了,受伤严重的乾儿倒给了我一个出其不意。 这……这还是我那个生龙活虎、唯恐天下不乱的乾儿么?怎么这么没有生气?怎么浑身的血污? 看着浑身裹着布带、绑着夹板,头肿得比猪头还要大的乾儿,我怒声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朕。” 你不做声,只是红着眼睛,手不停的为乾儿的伤口涂着药水,还时不时的沾些许茶水至乾儿的唇上让他不觉干燥。 倒是秦琼的妻子张氏,她一语一句的道出乾儿受伤的前后经过。 原来,承乾是为了救铁牛和怀玉受的伤。 在种棉场所,铁牛负责放牛,近百头牛皆由铁牛负责。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铁牛放的那群牛不受控制的奔跑起来,要知道牛若发疯的话其威力不下猛狮。 一头牛的疯跑带动所有的牛疯跑起来,场面乱极,不但践踏了许多庄稼地,更踩伤了许多在庄稼地来不及躲避的人。 也许铁牛穿红衣的原因,那群牛疯了似的直追铁牛一人。 骑马经过的承乾、怀玉见状,情急下也未多想,二人直接策马冲进牛群想救铁牛出来。 因了承乾和怀玉加入,牛群更乱了。 空有一身蛮力的铁牛在几个冲突下便无了力气,倒在了牛群中。 眼见铁牛将被疯牛踩成肉饼,怀玉不及细想,仗着自己一身的武艺迫使坐骑临近铁牛身边一把拽了铁牛甩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由于铁牛的身子过重,再加之怀玉的坐骑从未经受如此失控的场面是以有些惊慌,在铁牛上马的一瞬间,怀玉的马便趴了地,紧接着马和马背上的二人全部陷入疯狂的牛群中。 情况危急中,承乾也顾不得许多,迫使宝马青骢临近铁牛、怀玉身边,在机智的用武力迫得几匹疯狂的牛倒退数步后,他一一抓起铁牛、怀玉抛在了宝马青骢的背上。 疯狂的牛群很快便围了过来。 宝马青骢虽经过许多战事,但从来就没有受到这许多疯牛的共同攻击,四蹄本就站得有些不稳,再加上三人的重量,很快,青骢亦不支倒地。 先前迫使牛群后退便花费了承乾不少的力气,可依他仅剩的力气要想冲出疯牛的包围圈轻而易举。但眼见着自己的伙伴不同程度的受伤且将要被牛蹄踩成肉饼,危急中承乾没有想着独自逃走,而是怒喝一声,一把举起铁牛,活生生将铁牛扔出了牛群的包围圈。接着,他又一把拽起已受伤的怀玉扔出了牛群的包围圈。 在承乾救助怀玉和铁牛的功夫,青骢被牛群踢踩得遍体鳞伤、动弹不得。视青骢如宝的承乾在耗尽力气后仍旧想救出青骢,于是死死的想拽起青骢一起冲出包围圈,奈何,青骢身上的血迹使得那群见了血腥的牛群更疯狂了,全部攻向了承乾和青骢。 先后花却太多力气的承乾再也没有力气对抗疯狂的牛群,小小的身子终于倒在了年群中。 当外围的羽林军杀退疯狂的牛群找到承乾的时候,承乾已满身血污。若非藏身于青骢肚下,承乾这个时候和青骢一样,已变成肉饼了。 我的乾儿果是好样的。 听完一切后,我颤抖的摸向躺在床榻上的承乾,“乾儿,乾儿,是父皇,父皇来了。” 而,除了仍旧不时的发出痛哼的声音外,承乾根本毫无意识。 “乾儿,好样的,好样的啊。父皇为你感到骄傲。你放心,便是请遍天下名医,父皇一定会治好你身上所有的伤。” 难怪你不在亲蚕场所,原来你是听了承乾出事才来的种棉场所。瞧瞧你已哭肿的眼,我推了推你,“观音婢,别怕,有我,我会让乾儿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生龙活虎,他不会有事的。” 你的眼睛又是一红,接着,斗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到了承乾的伤口之上,后你又十分自责的重新替承乾换着已浸满血迹、泪迹的绑带。 “来人,准备车驾,回宫。” 东宫,随着我们一众人的归来,一时间忙得人仰马翻。 即使从来不到东宫的父皇亦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承乾所住的‘光天殿’看望承乾。 当看到这个最令他喜爱的嫡长孙毫无意识后,父皇心痛难忍,喝斥所有的太医如果承乾出什么事他们所有的人都要陪葬,吓得一众太医诚惶诚恐、恐惧万般。 为免父皇在这里搅乱太医的诊断、用药,我只得请裴寂将父皇好生劝走。 从此,父皇都会来‘光天殿’看望承乾一番,也会和毫无意识的承乾说些话。 每每看着一个胡须皆白的老人坐在一个浑身受伤的孩子身边说着话的一幕幕,都有些苍凉的感觉,心难免有些发酸。是以,当碰到父皇在承乾的寝宫中的时候,我一般会避让,让他们爷孙二人好生的待在一处。我清楚的知道,除却国家大事外,承乾是父皇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你呢,一来要亲自照顾承乾,二来养蚕、种棉的事你亦亲历亲为,来回奔波间,瘦了许多不说,明显的憔悴了许多。 许是被一众亲人的诚心感动,老天终于开了眼,一个月后,承乾苏醒过来。 承乾太像我,和我少时一般骄傲、自负、目空一切……且一如你所言,我们二人均有些‘自恋’。 当看着曾经的俊颜上有三、四条纵横交错的伤痕时,承乾懊恼的将镜子扔在了地上砸成粉末,后倒在床榻上一声不响。 “乾儿……”你一迳唤着乾儿的名字一迳走到床缘边坐定,后抱着那已和你一般身高的身子轻声的哄着,“乾儿,母后向你保证,你脸上这几条伤痕不出一个月便帮你褪尽,到时候你又会一如你的父皇般英明神武。” 不再懊恼失望,承乾突地转身扑进你的怀抱,略带兴奋的问,“真的?” 轻弹了弹承乾的额头,你笑道:“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你怀疑母后的医术?” “不,乾儿相信,相信……” 看着你们母子二人就那般躺在床榻上言谈无忌,看着承乾时不时的将头蹭在你脖颈间撒娇……呃,怎么说呢?还是用你的话说,乾儿这孩子确实太过于‘恋母’了些,很像我小时候。但,只是现在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别扭呢? 从你口中得知铁牛、怀玉二人的伤势已好转之后,承乾笑了。但在得知宝马青骢已下葬后,承乾又哭了,“我要去看青骢,如果不是青骢,乾儿早就成肉饼了。” 原来在承乾救助怀玉、铁牛的同时,青骢左冲右突的保护着小主人不受疯牛的伤害,这样才导致它受了伤动弹不得。当时境况乱极,承乾还记得他救不出青骢的时候青骢眼中流出泪来。最后,是青骢扑倒的承乾并将承乾圈在了它的身下。 虽通过张氏讲述的场景能够推断宝马青骢的所为,但如今听承乾亲自说出来,我不仅感叹青骢真是一匹烈马。 “乾儿,只要你愿意,父皇这便命人将青骢雕刻出来,和‘飒露紫’它们般亦放置在天策府中,只当它还活着,如何?” “不,天策府中放置的都是父皇的战马,是父皇的功臣,怎么能够放置前隋炀帝的战马呢?乾儿虽喜欢青骢,但也不想那些谏官上谏一些令父皇为难的事。宝马青骢,就当活在乾儿心中罢。” 摸了摸承乾的脑袋,我说道:“好乾儿,有勇有谋、知仁晓义,不愧父皇的好儿子,不愧我李唐的皇太子。” 说话间,我不着痕迹的将承乾拉到我的身边,让他离你远一点,后细问着他的身体还有哪些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这一次,承乾可以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四肢不同程度的受伤不说,内脏亦受了伤。 无视我的问话,承乾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只一迳说着:“父皇,儿子要去拜祭青骢。” “伤筋动骨一百天,孙神医说了,至少三个月后,你才能下得了床。” 狠命的捶了捶自己的腿,承乾恼怒道:“三个月呢,乾儿的武功会不会荒废掉?” 闻言,我心一沉:不是没可能啊。 乾儿的武功来自于我的教导,其修为已高出当年的我许多。可以说是练武的奇材。但此次受伤,伤及他一侧的琵琶骨。 琵琶骨受伤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当年如果没有单雄信,我已成废人一个。承乾虽只伤及一侧琵琶骨,但对这件事我还真不好下定论。 万事不存希望的话以后便不会失望。念及此,我笑道:“就是全废了又如何?父皇当年不也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呢,你可敢小瞧父皇。” 聪明的承乾听出我的话外音,有些吃惊的看着我,“父皇,你是说,乾儿的武功……武功……” “乾儿。父皇不敢肯定,但也不想骗你。你伤及一侧的琵琶骨了。拾不拾得回功夫要看你下床后的恢复状况。” 满脸的不可置信,再度恢复到先前的颓废,承乾一把推开我,又似病鸡般的软在了床榻上。 “乾儿,别伤心。便算你的武功全失了,但你父皇能够捡回武功,你一样也捡得回的,啊。” 听着你的劝慰,承乾幽幽的看着你,说道:“父皇之所以能够捡回武功全是单伯伯之功,更是因为单伯伯体内本就有父皇的功力,所以才能够和父皇融汇贯通。” “你的武功不是来自于你父皇吗?保不准也能够融汇贯通。” 闻言,我和承乾均是一喜,相视了一眼。 是啊,承乾的武功皆出自于我,就算如今我的武功和我原来的武功已大有改变,但要融汇贯通也并非难事。 承乾先是惊喜,接着又焉在床榻上,“可是,那本已被单伯伯毁了,就算父皇想救我,只怕也无心法。” 单雄信得的虽是武学奇,但因其上记载‘相助之人助人之后必形如枯稿、油尽灯枯’之语令单雄信觉得邪门得紧,于是在背得心法后将那给毁了。 也就是说,心法只有单雄信一人知道。 传功之人油尽灯枯在其次,主要的是受功之人一个不慎便走火入魔,当年的我能够活下来可以说是奇迹。 思绪间,看着承乾眼中‘期待、担心、希望、失望’那百般纠结的眼神,我笑道:“放心,你父皇是谁?当年你单伯伯传功力予父皇的时候,父皇还清楚的记得气流游走的方向,所以,心法并不是问题。” 其实,这般说我也拿不准啊。只是现在,我真的不想看着自己的长子这般的颓废。 果,满脸失落的承乾高兴起来,“好啊,乾儿这便吃好、喝好,听孙神医的话,养好身子,后在父皇的帮助下,重新拾回武功。” 笑拍了拍承乾的脑袋,我说道:“好。” 再度叮嘱承乾一些注意事项后,我携着你出了承乾的寝宫。 将要步出‘光天殿’之际,你似乎想起什么,向一旁的一个小太监招了招手,“称心,去看看太子殿下的药煎好了没?如果煎好了,便端来服侍太子殿下喝下。” “是,皇后娘娘。” 这声音……太过幼稚。 诧异中,我看向那个名唤‘称心’的小太监:七、八岁的年纪,身子弱得狠,走路都颤颤兢兢的,从相貌上来看可以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唯一的亮点便是那双眼睛,扑闪着坚毅且沉寂的光芒,不似七、八岁的孩子所有。 原来,他便是‘称心’啊。 这段时日,这个‘称心’可谓如雷贯耳。 因为承乾的伤势,你对所有的人都不放心,不但将‘光天殿’的太监、宫女全部换掉,而且亲自挑选了一批太监、宫女入‘光天殿’服侍承乾。 这个名唤称心的太监便是你亲点的人。 你不但亲点称心为承乾的贴身内侍,更为称心专门准备了单独的房间。称心的一应洗漱皆不和其他的太监、宫女合流。同时,你声明,称心只受你亲自传呼,不受任何大内总管的调度。 之于宦官而言,享受这种待遇,这个称心可谓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人。 你对称心如此‘关心’,我当也得‘关心关心’,所以,我便派了青龙、白虎等人去打听。 原来,你是称心的救命恩人。 听闻,他出生便因家贫被其父母卖掉,买他的人为了赚钱谋取暴利,残忍的将年幼的他净了身当女儿般养,以方便日后将他教养成红遍大江南北的男倌。 上月正是他的出道之日。 虽长在粉墨场中,但接受了诗词绘画、歌舞琴技等教育的称心亦养成了孤高清傲的禀性,在出道之日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不惜以死名志、投入奔腾的河流之中。 正好,被在‘下游’亲蚕的你所救。 怜惜他的身世,体恤他的遭遇,你邀他进宫且许他特殊的自由。 感于你的救命之恩,在你的一再邀请下,他答应进宫了此一生,也因了此成了承乾的贴身内侍。 我思绪间,耳边传来一口热气,接着传来你戏谑的声音,“怎么?陛下莫不是看中那个孩子?如果看中的话,臣妾这便将他调到丽正殿服侍陛下。” 回过神,我好笑的看着你,“皇后,朕打听得知这个称心应该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怎么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你诡笑说道:“原来,陛下去打探过称心的事啊。是担心臣妾被人骗了?” “多少总有一点。”指了指称心离去的方向,我又道:“瞧,至少他的身高、长相和年纪便有些出入。” 轻叹一声,你说道:“这便是他的可怜之处啊。” “怎么说?” “一个男孩,从小残忍的被人净身,后当女孩养大。为了他有一副女孩般娇小玲珑的身躯,那养大他的人还在他腰上系了根宽大的布带,目的便是防止他吃多了、长壮了。所以,陛下,你莫看他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但他的实际年龄和乾儿确是一般大小。” 腰系布带以防吃多,确实过于残忍。这样看来,三餐不济不说,便是他饿得难受之时只吃一点东西那肚子亦会有饱胀的感觉,潜意识中便不会再吃,长此以往哪长得高、高得壮。“确实,挺可怜的。” “他自有一份清高,便不能将他和其他人同等对待,所以,之于他,便特别了些。” 你的为人行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笑拍了拍你的脸颊,“无需解释,内廷之事,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反对。走罢,今日难得清闲,我们夫妻便散步回丽正殿,如何?” 也许是乾儿好了,你也难得的露出笑容,很是潇洒的如无极般的作揖行礼,“不胜荣幸。” ------题外话------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3 三个月后。 虽承乾的容颜在你的医术下又恢复了往日的俊美,但他受伤的那侧琵琶骨果影响了他的功力,更可怕的是他被疯牛踩伤脚筋的那只脚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练习走路,却总是一走一跛。 依孙思邈的诊治,他说治愈跛足的希望不大,能够下床走路已属万幸。 也就是说,我的长子,李唐的皇太子几近成了一个废人! 起初对未来满怀希翼的承乾再也不理智了。所有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全部砸烂,对于劝解、服侍他的一众宫人更是非打即骂,全没有当初少年清贵、公子无双的丰采神韵了。 我明白他的痛苦。 在我失去武功沦为成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人的时候,这种痛苦我也有过。所以,我更疼乾儿了。待在‘光天殿’的时间比待在‘显德殿’、‘丽正殿’的时间还要多。 这一日,还未进‘光天殿’的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劈哩啪啦’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众被承乾打怕了的宫人先后从里面跑出来。 乍见到我,众人均吃了一惊,齐齐跪地,“陛下。” 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神情,我忍住心中的轻叹,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缓步踏进‘光天殿’,便传来称心小心翼翼解释的声音,“太子殿下,奴才……奴才只是给太子殿下送洗脸水进来,并不是存心要看太子殿下出糗的。” 出糗? 莫不是承乾又在偷偷的练习走路,被称心撞见了。 “谁叫你这个冒失鬼闯进来的?谁叫你打水进来的?” 唉,那个一走一跛的姿势也确实难看了些。如果是我也会偷偷练习以防被人看见,若被人看见定也是羞愤交加,也难怪承乾会发如此大的脾气,连质问的语调都变得尖锐之极。 “奴才、奴才担心来晚了太子殿下生气,所以、所以……太子殿下,昨儿个奴才来晚了你还质骂了奴才一顿并言明今日不得迟到,今日奴才可是按照太子殿下吩咐的时辰进来的。” 咦,这个称心倒也有些意思。别的宫人见承乾这个样子早就吓了七魂去了六魄,怎么他还有这个胆仍旧在这里争持? “你”了一声,承乾不再作声。看来,称心所言并非妄言。否则承乾的语气不会充满着理亏。 半晌,又不知称心如何得罪了他,承乾又怒气冲冲的说道:“既来了,还不把孤扶起来。” 我心中吃了一惊:难道乾儿跌倒了吗? 正准备大踏步进内扶起承乾的我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你。 你伸手捂住我的唇,后摇头示意我不要作声。 疑惑的看着你,我陪着你一同站在外室,听着内室的动静。 紧接着,内室传来承乾一声‘痛’的惊呼声和称心‘唉呀,奴才不是故意的’一迭声的道歉声。 “不是故意便是有意的。你个狗奴才、冒失鬼,是有意和孤过不去,有意看孤出糗。” 也不知这个称心又让承乾出了什么糗,但想来不是好事,如果这个时候我进去,承乾的面子上肯定越发的捱不过去。 轻呶着唇,我一动不动的半搂着你继续听着内室的声响。 “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让太子殿下出糗,奴才只是力气小了些,扶不起太子殿下。” 从那软绵绵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称心的腿只怕都软了三分在颤抖罢,至少那声音颤抖之极。 承乾一声冷哼,又道:“原来,你这个冒失鬼也有胆小的时候,也有被吓破了胆的时候啊。” “奴才、奴才的胆子从来便不大。” “不大?不大还总在孤这里啰哩啰嗦的?不大还总在孤这里冒冒失失的?你看看那些一看到孤这个样子早就吓得没影了的狗奴才们,他们才是真正的胆子不大。” 似乎被承乾说得没了话,称心不再作声,但听得出来,他正再度吃力的扶起承乾,后扶着承乾坐到了椅子上。 “既端水来了,便替孤洗脸罢。” “是,太子殿下。” 看来,承乾终于低下他那高傲的头,愿意接受称心的服侍了。念及此,我长吁一口气看向你,你似乎也长吁了一口气。 只是才过了一会子,内室又传来承乾责骂的声音。“称心……你这个冒失鬼,是想将孤闷死还是想将孤的脸皮揉碎?” “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便是有意。”喝斥间,估计承乾推了称心一把,内室传来称心的尖叫声和桌椅倒地的声音。 轻叹一声,我无奈的看向内室。 我的儿子,我该怎么办呢?你的痛我都清楚,但明知你此时的行为不对,我却不能喝斥你半分,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此时你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的话,你的心境将更加糟糕,那么以后你的路将更难走。 我思绪间,你小心翼翼的拉了我进内,后轻手轻脚的躲在了屏风之后,偷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果,只见称心倒在地上,胳膊肘处还有血渍渗出来。 承乾坐在椅子中,怒瞪着称心,喝道:“你哑了吗?平时说教孤的那份伶牙俐齿呢?” 轻咬着牙,称心摸摸索索爬起来,颤抖回道:“奴才……奴才不敢说教太子殿下。” “过来,重新替孤擦脸。还有,再不许太用力,也不许用那长的时间。孤剩下的唯有这张脸了,还是母后辛苦替孤诊治好的……冒失鬼,听到没有,过来替孤擦脸。” “哦,好、好的……太子殿下。” 可怜的称心颤抖的走到承乾面前,拧了毛巾后便又重新替承乾擦脸。 可是,他也擦得太细致了些,时间似乎也确实太长了些。 “可以了……我说可以了你没听到吗?你又想闷死孤吗?” 听到承乾怒气冲天的质问,称心这才慌张的将手收回,小声说道:“是太子殿下吩咐奴才替您擦脸的时候一定要擦到您说‘好’为止。” 呵呵,原来这个称心是个‘一根筋’的主。 估计这个话确是承乾吩咐过的,承乾再度被称心抵得哑口无言,只是怒瞪着他,最后‘咦’了一声,一把抓起称心的手,道:“你的胳膊怎么回事?怎么流那么多的血?” “没……没事。” “是孤方才推你倒地所至,是不?” “不,不是。是……奴才先前自己不小心撑破了点子” ‘你’了一声,承乾再度无语。后懊恼的将称心的手一甩,自顾自的斜靠坐在椅子中生着闷气。 很是忐忑的看着承乾半晌,见承乾一直不搭理他,称心说道:“太子殿下,洗漱完毕,如果您没事,奴才便告退了。” 眼见称心端着洗脸盆告退,承乾突地坐正身子,“站住。” 吓了一跳,称心回头,小心寻问:“太子殿下,您是叫……叫奴才吗?” “不是叫你还叫谁?”说话间,承乾挑起眉,不满怒道:“难不成,你以为孤在叫鬼不成?” “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称心,你是存心的,是不?” “存心?”疑惑间,称心不得不端着洗脸盆重新走到承乾面前,“太子殿下,是脸没有洗干净?奴才看着……很干净啊。” 估计是感觉和称心说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承乾生气的将称心手中的洗脸盆掀翻,称心再度惊叫一声,惊慌失措的看着‘劈哩啪啦’掉在地上旋转的洗脸盆和满地的水渍。 再度一把拽了称心的手,迫使称心至自己的面前,承乾喝道:“你这个狗奴才果是存心的。明明是孤方才推你倒地至你胳膊受伤,你却不承认。” 终于明白承乾说的‘存心’是什么事了,称心急忙解释,“太子殿下推奴才倒地是事实,但奴才的胳膊肘受伤确实是先前自己不小心撑破的,不关太子殿下的事。” “你以为孤真成废人了吗?你进来的时候,孤明明没看见你胳膊肘处有伤。” “太子殿下,奴才向你保证,这个伤是先前就有的。只是方才奴才在倒地的时候又撑到了伤口,看起来就可怕了些。”一迳说着话,称心一迳挽起衣袖露出受伤的地方。 果,受伤渗血的地方包扎着裹布。 也就是说,称心的伤确实早就存在,和乾儿方才推他无关。 看着渗血的伤口,承乾作声不得,俊眉恶狠狠的竖着,瞪着称心。 我的乾儿,即使他如今心若死灰,即使他如今生不如死,即使他如今看着像个恶魔,但他仍旧是善良的,如今他认定称心的伤和他有关,无非是为了称心在治疗的过程中打着自己的旗号可以方便行事而已,可万不想‘一根筋’的称心根本不懂乾儿的心事更不领乾儿的情,一味的将自己的伤和乾儿划清界限、撇清责任。 自从受伤以来一直得由他人照顾,如今想照顾一下他人的承乾见称心不领情,当又怒了。“滚,离孤越远越好,再也不许出现在孤的‘光天殿’。” 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人为何突又发这般大的脾气,承乾的反复无常令称心一直隐忍的孤傲发作出来,说话也不似先前般颤抖,而是很坚定的说道:“太子殿下让奴才滚作不得数,得由皇后娘娘说了算。” 这宫中上下皆知称心的特殊,承乾当也知道,最是孝敬的他闻言后恼得不知再说什么好,懊恼中他用那只还未痊愈的脚踹向地上的洗脸盆,接着他痛得叫了一声,弯腰抬脚轻揉。 称心呢,却是拾起被承乾踹到一旁的洗脸盆,兀自说道:“太子殿下如果不喜欢这个洗脸盆也不要如此遭践它,送给奴才罢。” 看着称心轻轻擦拭洗脸盆,承乾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个狗奴才。你的主子脚都踢痛了,你却只知道为那不会说话的东西求情却不知为自己的主子揉揉脚吗?” “是太子殿下方才说让奴才‘滚’的啊。” “孤让你‘滚’已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滚’了吗?” 耳听得承乾提高了语调,眼见得承乾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称心一时间抱着洗脸盆后退数步,颤抖说道:“奴才……不敢……滚!” 见称心如此,承乾居笑了,三个月以来,我第一次看到承乾的脸上居笑开了花。 我讶异的看着你,你的眉头亦舒展开了,嘴角也噙上了笑意。 看着颤抖不已的称心,承乾招了招手,“冒失鬼,过来。” “奴才……不敢!” “你打算一辈子抱着那个洗脸盆后将那个洗脸盆当你的主子吗?” 闻言,称心看了看自己怀中的洗脸盆,后茫的摇了摇头。 “怎么孤有种感觉,你只想服侍它却不想服侍孤呢?” 这一回,‘一根筋’的称心似乎听懂了承乾的话,忐忑问道:“太子殿下愿意让奴才服侍了吗?” “呃……从扶我练习走路开始罢。” “好的,太子殿下。” “那还不过来。” 疑惑的看着承乾,称心思索片刻后放下怀中的洗脸盆,小心翼翼来到承乾身边,抻手扶住承乾早就递过来的手。 太好了,乾儿终于愿意面对现实了。 看着艰难的、来回练习走路的承乾,你的眼中闪着泪花。 我轻轻摸向你的眼睛,将你吓了一跳,接着你笑了起来,因了笑,眼中的泪花扑扑的便下了来。 我凑近你耳边。“观音婢,你这个母亲是好样的,替乾儿选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打开了乾儿尘封已久的心。你的乾儿更是好样的,我相信,只要他这般勤于练习,总有一天,他的脚一定不会跛。” 闻言,你点了点头,又看向室内不断的、来回尝试走路的二人。 “怎么,是孤的‘光天殿’虐待你了吗?怎么这么瘦?才扶孤走了两圈便累得气喘吁吁的?” “不,奴才在光天殿中吃住得非常的好,并没有受虐待。身子瘦弱是先前的原因……” 说话间,称心将自己在民间受的苦一五一十的告之了承乾。听得承乾震惊不已,指着称心的腰部,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你的主人为了让你彻底的像个女儿身,特意在你这里裹着一块粗布以勒紧你的腰腹,让你吃不下东西?” “是的。” “让孤看看。” “不必,看不到了。”看着承乾疑惑的目光,称心解释说道:“皇后娘娘从水中救起奴才后便发现了那个腰带,后命人替奴才剪了。不过由于那腰带在奴才身上的年份长了,和奴才的皮肉都粘在一处了,剪下来的时候还出了不少血。好在皇后娘娘的医术高明,治好了奴才腰间的伤。” 听着称心云淡风轻的讲述着过往,承乾的眼中露出关切的神情,“果全好了?” “太子殿下是不相信皇后娘娘的医术么?” 闻言,承乾颇是得意的说道:“我母后的医术举世无双,无人能及。呃……当,孙神医除外。” “所以,便算是为了皇后娘娘,殿下也要振作起来,不要再像以往般颓废。”看着承乾又要发怒的眼光,称心又道:“较之奴才的遭遇,殿下的这点小劫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这样一比较,较之于称心的遭遇,承乾的遭遇真算不上什么。 许是被称心的话感动,也许是称心的遭遇激起了承乾心底的保护欲,看着称心眼中坚毅、沉寂的光芒,承乾一把拉住称心的手,激动的说道:“称心,和孤结为兄弟,如何?就像我父皇和我三舅一样,一生共患难、同富贵。” 兄弟?我吃了一惊。 虽义气相投结为兄弟是人生快事,但……倒不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而是未来的皇帝和宦官结为兄弟有可能产生‘宦官干权’的问题。 念及此,我正要喝斥承乾的荒唐提议,不想你却又快速的拉了我一把,示意我静观其变。 “太子殿下的厚爱称心没齿难忘。只是这结为兄弟一事却是万不可行。” “为什么?” “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君王!” 很快参透其中的厉害关系,承乾笑道:“我们背地里结为兄弟,谁人也不知,这样的话,便不会有人说什么‘宦官干权’的话了。” “可是,太子殿下……” 不待称心语毕,承乾一把拉了称心跪下,举起手掌发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 听着承乾义结兄弟的誓词,我的思绪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和无忌义结兄弟的岁月中……等我再清醒的时候,称心正在努力的摆脱承乾的拉扯并说道:“还说奴才是冒失鬼呢,殿下这般冲动行事才是真正的冒失鬼。”说话间,称心摆脱了承乾的拉扯站了起来。 很显,称心不愿意结拜。 这个称心,真令人难以捉摸,一时胆小如鼠,一时又胆大之极。 见称心不愿结拜,承乾又恼了,站起来怒道:“才给你一点颜色你便学会开染房了啊。你跪不跪,孤可都说了誓言了啊。” “这件事吧……奴才……奴才想征寻一下皇后娘娘的意见。” 依当朝皇后的深明大义,定是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如此犯浑的。好个称心,不枉皇后救你一场、护你一场。倒也知道疏重疏轻,不随着我这个意气用事的儿子胡来。 当知道在你那里肯定要碰壁,承乾斜着眼睛看着称心,“称心,你是存心的吧。” “奴才……不敢。” “你是瞧不起孤?” “奴才……不敢。” “你做都做了,反对都反对了,还说‘不敢’?你口是心非啊你。” 虽二人同龄,但承乾几近高称心两个脑袋,气势上已将称心压倒。再加上承乾咄咄逼人的语气,称心吓得节节后退,再度退到了墙角,慌张中抱起地上的洗脸盆挡住脑袋,不再看承乾迫人的眼光。 “你是又打算去服侍这个洗脸盆了吗?” “太子殿下既不要它了,便赐给奴才罢。反正,奴才那里有许多殿下所‘赐’之物……” 呃,这个回答再度出人意外。 只是我骄傲的儿子啊,也有黑脸的时候。看得我倒有些忍俊不禁了。 你小声的凑近我耳边说了一通,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称心那里被‘赐’的东西不少,大到宝剑、宝刀,小到笔墨纸砚,这猩都是承乾用来‘砸’人而后被称心‘捡’走的。 终于奈不住隔着洗脸盆和称心说话,承乾一把将洗脸盆掀开,瞪着称心的眼睛说道:“要孤赐给你也成,学两声猫叫……再或者学光芒叫两声也成。” 太过分了,这哪还有皇太子的形象。 眼见我要发怒,你又拉住我,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能清楚的看到称心眼角在抽搐,半晌,称心结结巴巴说道:“奴才……没听过。” “怎么可能没听过?你这明明是推辞。”质问间,承乾怒摇着称心的胳膊,导致称心惊叫了一声,承乾这才发现碰到称心的受伤处了,急忙问道:“又弄疼了?” 坚毅的美目中流下几滴泪,称心点了点头。 这个承乾也有个一如我般的毛病,见不得人哭。一见称心掉泪,他便慌了,急忙‘唉呀’一声松了手说道:“一点痛都受不了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奴才不是男子汉,所以……所以算不上大丈夫。” 再度‘你’了一声,承乾怒而无语。半晌,他不耐烦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既不愿结为兄弟便不愿罢。反正,孤将你看成兄弟便是。既看成兄弟,那这伤的费用便算在孤的头上罢。” “这是奴才自己伤的。” “可现在是被孤捏出的血渍,所以算是孤伤的。”看着称心又想反驳的神情,承乾不耐的戳着称心的额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算在孤的身上又没损失。再说,孤的一切费用都算在父皇的用度上,如果说是孤伤了你,父皇肯定会命最好的太医拿最好的药在最短的时间医好你,你何必替父皇节约呢。” 好你个小兔崽子,居这般宰自己的父皇。 我正恼得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间,只听称心茫问道:“太子殿下觉得奴才死脑筋?” 承乾不答反问,“难道不是吗?” “这么说,奴才不灵光?” 承乾郑重点头,“不错。” 一时间,失望写满称心的眼,他看着承乾,说道:“皇后娘娘救下奴才并愿意给奴才一条干净的活路便是看在奴才很是灵光的份上,可殿下居说奴才不灵光。如此说来,奴才并不适合在这里服侍殿下。殿下,要不这样,您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让奴才去服侍皇后娘娘罢。” 起初这个称心是不愿意离开‘光天殿’的,如今却想离开……我想可能是因为承乾那祈愿结为兄弟的意气用事吓着了他。 看来,这个称心识大体得很,只是做得让人不易觉察而已,更会故意‘挖坑’让人生出觉得他是‘一根筋’到底的主。 大智若愚不过如此啊! 只是不知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儿子可曾看透称心的大智若愚。 我思绪间,耳边传来承乾拔高的声音,“想走……门都没有。” 还想看下去,你却是悄悄的拉了拉我的手,后不动声色的将我拉出‘光天殿’。 “观音婢,有这个称心,我便放心许多了,我相信乾儿尘封着的心也会一天天的向我们打开的。” “合该是缘罢。万不想一时救下的孩子最后居能够救赎乾儿。” 也许,这便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你的善良、容忍、宽厚终于一一得来了回报,如今更是回报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陛下,请先行回宫,臣妾要去处理一段内廷公案。” 公案? 一如你从不干涉我的朝政般,我也从来不干涉你的内廷之事。轻吻你的额头,我说道:“好,快去快回。” 题外话 n_n) 今日多更,共祝三八快乐。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4 回到丽正殿,只有秦妈妈一人在内室。 我心不在焉的抓起一本斜靠凤榻,问道:“可知娘娘今夜要处理什么公案?” 默默的看着我,秦妈妈摇了摇头。 “朕虽说过不干涉内廷之事,但看方向,娘娘去的是淑妃的寝宫。” “这内廷之事,陛下还是由娘娘处置罢。” 总觉得秦妈妈神态间颇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看着她略显为难的神情,我放下手中的,“好了,去睡罢,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陛下。” 今日月圆之夜,便是在皇宫中,我也放心不下你。 总觉得心跳得厉害,等秦妈妈告退后,我极快溜下凤榻,后放下帐幔造成我在其内休息的事实,略一迟疑,我消失在丽正殿中。 见我出现在夜色中,侯君集很是明白我要做什么,于是他指了指东宫最东北角的‘宜春北苑’,并说道:“娘娘在竹林。” 奇怪了,这大晚上的你们去那里做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公案要使得你们去那般僻静的地方呢? “娘娘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踏足‘宜春北苑’半步。” 听着侯君集的话语,我更感诧异了。居高临下看着夜风习习的竹林,心中满是好奇。“知道了,你们下去罢。” 眼见着侯君集等人告退,我仗着一身武功悄无声息的潜进‘宜春北苑’,继而潜进竹林。 漫漫竹林,充满着诡异的气氛。一亩有余的竹林黑暗无光,唯有竹海中的‘竹亭’有亮光。 可以清晰的看见你和杨丝蕊对面而坐,杨丝蕊的后面站着紫萍。而你的身后站有如云、如月。 很显,因为太过专注,你们一众人都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不动声色,我选了个有利地形躲了起来,可以清晰的看见并听见‘竹亭’中的一切。 看情形你们二人应该已经谈论许久了,而且涉及了许多的话题,并且看样子似乎谈得很是融洽。 “观音婢,多少年了,我们二人再也没有像今夜这般促膝而谈。” “是啊,算起来,我们两个认识已二十载了。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二十载呢?”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略歪着脑袋,点头笑道:“那个时候,炀帝西巡,我有幸随驾左右。在凤辇中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我就想,这是哪里来的个瓷娃娃啊,那一扑一扑的睫毛便像蝴蝶的羽翼,好可爱。” “是……是吗?”说话间,杨丝蕊的声音明显的哽咽起来,眼中更是滚下泪珠来。“你,真的觉得我可爱?” 你郑重其事的点头。 “可是,我不喜欢你,觉得你一点也不可爱。” 轻叹一声,你说道:“因为你觉得你的父皇更喜欢我,是不?” “是,是的。一直以来,父皇最爱的是我。可自从你出现,父皇便不再爱我了,只爱你。我清楚的记得,西巡路上,汾阳宫中,我们遇刺时,他第一个救的不是我而是你。” “那是因为我离他近一些。” “我们二人在他左右,哪谈得上谁近谁远,观音婢,不要再否认了,他先救你是事实。” 闻言,你不再出声。只听杨丝蕊又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魅力,紧接着,大哥也喜欢上了你,更为了你不惜和父皇绝裂。” 杨昭,虽痴心一生,但也差点将你带入‘陪葬品’的万劫不复中。于他,我从来不觉得他对你好。倒是你救下杨侑,颇有些以德报怨。 “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你。更不明白,无论父皇去哪里为什么都要带上你。” 眼见杨丝蕊越说越激动且站了起来,你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太像一个人。” “人?” “北周的千金公主。” “宇千金!” “不错。”你亦缓缓的站了起来,迎着竹林的夜风,缓缓的讲述着千金公主、炀帝和岳父间的恩恩怨怨。 只到听完这一段恩怨,杨丝蕊才不可置信的倒在石椅上,喃喃念道:“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这首诗,便是千金公主的最后遗言。” “她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公主的命在世人眼中看起来何其的珍贵,却不知原来不过浮萍、荣华难守。这般才华横溢的公主倒也值得被父皇爱慕一生……只是我,却没有一个爱慕我一生的人。” “所以,为了有一个全心全意爱慕你一生的人,你生了杀我之心。” 乍听这话,我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杨丝蕊有杀你之心! 我震惊间,杨丝蕊淡淡一笑,“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观音婢,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有杀你之心的呢?” “那一年,江都‘丹阳宫’的大海中,我应你之邀泛舟采荷,那是我第一次领教了你欲杀我之心。” 那一次,我是真的差点失去你,也第一次让我领教到了人生中什么是害怕。素来狂妄不羁的心第一次知道了害怕的滋味。从此我发誓,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情况,第一个,我要救的人是你。 只是今夜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清晰的记得那一日,我们一众人在‘见山楼’中亲眼目睹了杨丝蕊救你不得自己倒先掉进海中的一幕幕。一来她是帝王的女儿,她若出事你定当难辞其咎,搞不好又一个陪葬的命;二来在我后面的无忌肯定来得及救你,所以我去救了她…… 往事一桩桩回映我脑中,我实在不知道到底在哪个环节杨丝蕊生了杀你之心。 万般疑惑中,只听杨丝蕊平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清声回答说道:“事后,我派人去打听过,紫萍的父亲是渔民,所以,江南水乡长大的紫萍应该会泅水。” 啊?! 我的脑中似被雷击中一般,清晰的浮现紫萍为了‘活命’拼命的拉扯你将你当救命稻草的一幕幕…… 原本以为紫萍所为只是人在困境的求生本能,万不想是蓄了歹毒之意! 可恶!真可恶! 好歹毒的心思。居当着一众人的面欲置我的观音婢予死地,后还要让我们一众人皆认为这个娇弱的公主正在全力的‘救助’一个已故大臣的女儿。 等会子,便杀了你们解恨、报仇。 我不能再让任何对我的观音婢有隐患的事留存。 ‘呵呵’一笑,杨丝蕊问道:“当时,为什么不揭发我?” “一来,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官不和皇家结怨,这是乱世之中人能够活下来的根本。二来,如果紫萍咬定自己不会泅水,或者咬定自己虽是渔民的女儿但并不会泅水,我岂不有冤枉我的‘救命恩人’之心?我的声望倒也罢了,那置我威武英烈的父亲这个忠臣于何地?” 闻言,我眼睛有了酸涩:我的观音婢,原来你还藏着这般大的秘密。幼时丧父、历尽‘陪葬品’的劫难,又被一个公主算计差点丢掉性命……你到底受了多少苦。而我呢,却什么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恨得捏紧了拳头:如果当时你向我倾诉,我又会如何呢?是直接揭起反旗还是忍辱负重? 我想,我也要顾及一下李家的枝枝节节、老老少少,定不会冒行事。我应该会先忍辱负重,后暗自做着准备以防万一。 也许你知道这件事一旦告诉我我便会生反心,继而定会惹得天地变色……考虑到方方面面,所以你便没有将此事告诉我。 在我感动于你的深明大义间,只听得杨丝蕊淡笑一声,来了一句‘原来如此’后她又笑问,“听你方才所言,丹阳宫中,你只是第一次领略了我欲杀你之心。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次喽?” 第二次?居还有第二次! 自从海中遇难后,我对你几乎是寸步不离,哪有第二次? “第二次,四明山,你差点坠入铁索桥底下的万丈深渊,当时我出手救你。你却利用我救你的机会用力将我拉下铁索桥。” “你居……感觉到了。” 听着杨丝蕊再平静不过的语调,也就说明她承认她欲杀你的事实。 这个表面看似柔弱的公主,原来却有着这般隐讳、恶毒的心。从小长在宫中的她是受了深宫中所见所闻的耳濡目染杀人于无形! 居当着我的面杀我的观音婢我都没有发觉:太可恶了,更可恶的是我! 我正恨不迭间,只听杨丝蕊继续说道:“既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告诉他我屡番杀你之心?” “李家不过炀帝的臣子,我更不想做一个红颜祸水的儿媳。” “你这般断定他为了你便会反了我杨隋?” “如今,李唐坐拥天下是事实,这说明他李家确实有这个能力。” 说话间,你们二人相互注视,各不相让。半晌,还是杨丝蕊开口淡声问道:“还有第三次吗?” 第三次?! 如果有,我不介意现在就现身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定定的看着杨丝蕊,轻缓的摇了摇头。 “倒也没有冤枉我。”杨丝蕊轻笑一声,又道:“今日,为了了断疯牛案这桩公案……你说不分皇后嫔妃,不分主子奴才,只回忆平生,我便知道该来的都来了。我知道,你让所有的羽林军退出‘宜春北苑’便是想给我这个大唐的淑妃、前隋的公主一些颜面。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观音婢。” “那是因为你在乾儿的事上敢做敢当。” 疯牛案?公案?乾儿的事?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霍地,我脑子一亮,掠过乾儿倒在疯狂的牛群中的一幕幕…… 难道我的乾儿受伤并不是意外而是杨丝蕊的蓄意所为! 若真如此…… 虽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但我知道你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也断不会冤枉她人。 愤怒至极,心几近发狂,唯有杀人、杀人才能泄我心头之恨,我已很久没有这般的想杀人解气了。 在我要现身的时候,身边一只大手压住了我,回头看去,居是秦妈妈。 愤怒间我失了对周边状况的灵敏感知,秦妈妈出现在我身边我居不知。只见她‘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动怒,接着她轻声道:“今日是娘娘的走火入魔之日,正可以趁着她的不防倾听她的心声,听过后,陛下,你会更疼爱娘娘的。” 疼? 是啊,心疼! 知道得越多,心疼得越厉害。 “观音婢,我始终想不透,你到底是如何能够这般快的便查出疯牛案与我有关?” “既你可以买到至牛疯狂的丹毒,那我便能够打听到是谁卖的药,只要画出买药之人的图像,卖药的一眼便能够认出来。”语及此,你瞟向紫萍,“卖药的人清楚的告诉我,是她。之所以一眼便能够认出她,那是因为她买药的量太大,大得他无法忘记。” “为什么,你为什么那般断定是紫萍,为什么偏就将紫萍的画像给那卖药的人看?” “一个母亲的直觉吧。” 在你的缓缓讲述中,我明白了个大概。承乾受伤那日,你并没有全被当时的乱像所迷惑,反倒不着痕迹的取了些死牛身上的血进行检验,依你医术之高,检验出死牛的血中含有丹毒成分,后你又避开所有的人到铁牛放牛的地方去查看,果不出你所料,那些草地上亦有残留的丹毒。 这丹毒是引得牛群发狂的根本。 于是,你断定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起蓄意谋杀案。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安定种棉场所的军心,你没将此事公开。而是暗中派人去察那丹毒的出处。种棉场所方圆百余里地范围内所有的药铺你都没有放过,便是这百余里范围内游走江湖的小药摊和长驻山中的猎户你亦一一不着痕迹的盘查。最终,在一个江湖小贩手中你买到了丹毒并且成功的让那个江湖小贩认出了紫萍。 “其实,疯牛案到底是为了对付铁牛还是为了对付乾儿,一直以来困挠着我。直到那个小贩认出紫萍的画像,我才知道我的直觉并没有错。这深深宫阙,唯有你曾有杀我之心。若这案子果是蓄意谋杀,恨我和乾儿母子的第一嫌疑人定是你。你贵为淑妃行动不便,那么最忠心于你的紫萍便是最好的人选,一来她可以自由出入种棉场所,二来便算她失踪几日,有你替她掩护,别人也不会追究她的去向。” 原来,这对歹毒的主仆知道承乾每日准时会去找铁牛,更算定承乾一定会救铁牛。后,紫萍利用种棉可以外出的机会不远百里买来丹毒下到牛吃的草中,牛吃后便发了疯般的攻击一切…… 因为有铁牛做挡箭牌,她们二人想着肯定不会有人觉察到其真实目的是为了对付承乾,更不会去察这一起意外。 好可恶的一对主仆! 我咬牙切齿间,秦妈妈再度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冷静,继续听下去。 此时,你的神情有些迷茫,即使是声调也透着迷茫,“花藤……花藤……告诉我,果是妒忌、恨蒙蔽了你的心,让你在罪恶的孽海中越沉越深了吗?” 很显,听到‘花藤’之语,杨丝蕊的神情很是激动,喃喃说道:“花藤……花藤,这些年来,除了曼青外,再也没有人唤我‘花藤’了。”语及此,她又‘哈哈’一笑,突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石桌,和你面对面。高声问,“恨、妒忌……你为什么不说是羡慕呢?” 你只是不避不闪的看着她,一语不发。 只见杨丝蕊一把抹了脸上的泪,又道:“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羡慕你轻而易举的便得到他所有的爱。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的儿子名唤承乾,‘承继皇业、总领乾坤’。而我的儿子呢,‘恪……李恪’,是要我时刻记住,恪守妾职、恪守本分、恪守尊卑礼数、恪守教儿心得。不要再认为自己是隋时的公主,同时也要恪儿时刻紧记他不是隋炀旁的外孙。免得我们母子心中只有杨隋而没有李唐。” 看着杨丝蕊脸上近乎狰狞的神情,你轻叹一口气,“还有呢?还羡慕我什么?” “我羡慕,羡慕他为了使得你子女团圆,不惜力排众议,独断专行的为你‘抢’回本就过继给他人的儿子,并且封为‘魏王’。‘魏王……李泰’,多美的名字啊,平安康泰。可我的儿子呢,‘愔……李愔’,是要我们小心翼翼不要出声、不要道是非,永远似哑巴般的活着。哈哈……如果说,我的恪儿、愔儿命格不如你的太子殿下,我认了。但和魏王比呢?又如何?首先,从名字上便输了一筹……” 将青雀重新收归名下,我确实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最后发狠直接下了圣旨才将青雀回归我名下。 虽这方面有元霸暗许的原因,但不想这红尘中的人去打扰元霸的静修,所以我并没有将元霸还活着的事公诸世人知晓。 于是,世人眼中对我收回青雀便有了说辞:强硬手腕。 便是强硬了又如何?反正青雀现在回归我名下了,是我的儿子了。 在将青雀回归名下后我立即封他为‘魏王’,更加封他为‘扬州大都督’,领扬州、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诸军事,相较于其他的那些仅统领八州的皇子而言,青雀的封地是他们的一倍不说,更重要的是青雀的封地土地肥沃、物质丰盛。 “还有啊,我羡慕你,子女绕膝。你再看看我,再或者看看我们后宫中的这些女人,可有儿子缠绕膝下?我们那些无论是年长还是年幼的孩儿,一旦受封便被派往封地,从此,按祖制,除非是我们死,他们才会奉诏回京看望我们一眼。年长的孩子受封后派往封地也便罢了,那些年幼的呢,可怜那些年幼的还需要奶娘。而你,你的孩子呢,魏王李泰也好、晋王李治也罢,明明早已受封,陛下却找着各种借口让他们留在京城,留在你的身边。呵呵,何其可笑的、不公平的借口……” 看着杨丝蕊略显疯狂的面容,我心恼怒起来:不公平又如何?无论是青雀还是雉奴,他们之于我的意义重大,没人能够理解我对他们的爱到底有多深,将庶子和嫡子作比较,也太自不量力了些,也不知这个隋时的公主在隋廷学的宫廷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更羡慕你,你的儿子魏王加封‘扬州大都督’之职。大都督啊,比我父皇在世时的‘扬州总管’还要威风八面。呵呵……对了,还有你的小儿子,封了‘晋王’也便罢了,将李唐的龙兴之地封予他也便罢了,更史无前例的加封了一个什么‘左武候大将军’之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还要我说吗?还要我说一些羡慕你的话吗?” 什么羡慕,明明是忌妒,瞧现在的这副神情,简直一忌妇。哪还有原来抚琴赋词的半分优雅从容。 你仍旧不动声色的看着杨丝蕊。一字一顿,“哪有半分羡慕。原来你的心智早被妒忌、恨填满。所以,才会在收手这许多年后再度出手,犯下这滔天大罪。” “对,不是羡慕,一如你所言,是恨、是妒忌。我恨,恨我遇见他的时候比你晚一步。我妒忌,妒忌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便是你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便是曼青授我那许多的诗词歌赋以求夺得他的心的日子里,他的心就从来不曾用在我身上。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曼青的野心,她帮我不过是利用我。我知道,一旦我成功的将他对你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下一步曼青就会亲自出手,以她的美艳、才华、手腕,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从我手中夺走他的心。可……明明知道曼青要夺走,明明知道是被曼青利用,我却仍旧傻瓜似的祈愿着哪怕他的心只属于我一天、一时、一刻,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可悲的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他从不给我机会,不给。” 语毕,杨丝蕊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毫无顾忌的放声痛哭。 原来,那些诗词歌赋是杨曼青教予的啊,不可否认,这些诗词歌赋在我曾经认为失去了你的日子中确实引起过我的兴趣,更有一曲《女人花》,幽幽怨怨、如泣如诉,每每看到杨丝蕊边抚琴边清唱的场景,总令人不自觉的便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恍怱中,脑中总有一幅你独守‘三思园’看着烛火至天明的孤寂画面,个中情思绵绵不绝、更是哀伤入骨。 什么‘女人如花花似梦’…… 如今想来,也真是可笑。原来这般美好的歌赋之中含着的是算计、手段、阴谋。 “花藤,你知道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累、这么苦、这么爱妒忌、恨吗?”看着杨丝蕊痛哭流涕的脸,你缓缓又道:“因为,你总是去追寻你得不到的却一味忽视身边那些对你好的人。一如炀帝,你认为他喜欢我更胜过你。一如杨昭,你恨他为什么会爱上我?花藤,他们喜欢我、爱我与你无关,因为他们再怎么喜欢我、爱我却并没有减少他们对你的爱啊。” 看着杨丝蕊错愕的神情,你继续道:“你说,你羡慕我轻而易举便得到他的爱……”语及此,你缓缓的摇着头,喃喃又道:“那你可知,在我和他一起经历的这十数年中,我们到底走过了怎样一条曲折的路?” “再多曲折,你如今不一样是他的最爱。” “那是因为我从不怨天尤人,我一直笑对苦难,一直笑对生活。” 被你的话所震撼,更被你的恬静、静美所震撼,杨丝蕊愣愣的看着你,直到脸上的泪被夜风吹干亦发不出一语。 “花藤,花藤……多美的封号,多美的祈愿。炀帝之所以怜你、爱你,是因为你一如他般是菟丝花,都是依附于感情才能生长的菟丝花。但是,你却枉废了他赋予你的最美好的祈愿。” “什么?” “菟丝花,虽只能依附于青松成长。但如果将‘菟’字另看,便有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 “直至炀帝选择如一个帝王有尊严般的死去,我才震惊的发现,‘菟’者,‘老虎’也。” 闻得你的解释,杨丝蕊震惊的轻‘啊’一声,倒退着倒在石椅之上,呆呆的看着你出神。 而我亦是震惊的看着你,震撼于你静美的神情。只听你又缓缓吐道:“虎,‘王’者也。炀帝明知你喜欢的人是谁却偏没有成全你的姻缘并不是不爱你,而是更希望你在挫折中成长,能够做一株主宰自己人生的菟丝花,做自己人生的王者啊。” 炀帝曾经迫我娶杨丝蕊,那个时候,炀帝只简单的将杨丝蕊当一如他般的菟丝花看待。后来在我的坚持下,炀帝断了我当女婿的心思,只怕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希望杨丝蕊能够坚强起来,能够做一株与众不同的菟丝花罢……一如你所言,做一株主宰自己人生的菟丝花。 可惜的是,她被妒忌、恨蒙蔽了双眼,辜负了炀帝对她的厚望。倒是你,却真正懂了炀帝的心,也难怪他在选择有尊严的死去前只道出一句‘秦氏,告诉观音婢,救侑儿’的话,因为,这个世上,懂他者唯你也。 “菟丝花……老虎……王者……”一迳重复着你的话,杨丝蕊一迳再度痛哭失声,“父皇,我错了,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女儿没用,不但无才效忠我杨隋,更无力救侑儿,对不起,对不起。” 你只是静静的看着哭得抽搐难忍的杨丝蕊,直至她稍稍平息,你才从怀中抽出一纸信递到杨丝蕊面前,“为免你死前空余遗憾,看看罢,这封信之于你而言应该很是重要。因为写信之人说,这信中的暗号只有你们隋廷皇室的人能看懂。” 非常疑惑的接过你手中的信,杨丝蕊打开细看,接着,她再度痛不欲生的哭了起来,“侑儿……侑儿他……” 摆了摆手,你平静的抽回杨丝蕊手中的信,示意如云打开石桌上的灯罩,将信送到灯芯处尽。 万般激动中,杨丝蕊颤抖的看着那着信的灯罩,只至袅袅青烟升起,她才‘噗通’一声跪在了你的面前,“观音婢,对不起,对不起。” “若在以往,看在炀帝、杨昭的份上,你之于我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如今……之于疯牛案,一句‘对不起’却再也赎不了你的罪孽。” 无语泪先流,哽咽半天,杨丝蕊才道:“我知道。只是,观音婢,在我死前,能不能求你两件事?” “那得要看是什么事。” “第一件事,请让我一如我的父皇般有尊严的死去。” 紫萍闻言,很是激动的唤了声“公主”便要上前,杨丝蕊喝了声“站住,不得无礼”后,又期待的看着你。 “好,我答应你。” 闻得你的答复,杨丝蕊唇角勾起感激的笑,将头重重的叩于地,又道:“第二件事,看在我们同是母亲的份上,观音婢,你能不能够……能不能够帮我照顾我的恪儿、愔儿。” 轻叹一声,你起身,缓步上前扶起杨丝蕊,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观音婢,你答应了!” “花藤,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看着杨丝蕊眼中的悲伤和期待,你幽幽叹道:“即使是我的孩子我对他们的将来也保证不了什么。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我还清醒、还记事的时候尽量的替我的孩子扫清所有的障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还清醒’?什么叫‘还记事’? 你的神情为什么那般的悲伤,为什么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你眼中漫尽的痛色。 我茫间,只听你继续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已所不欲,又何必施于他人?花藤,我只能向你保证一点:只要恪儿、愔儿不做触及国法的事,那其他皇庶子有的他们一样会有。” 你们再说些什么我已全没有听进去,眼中、脑中全是你漫尽痛色的眸……我的心为什么也痛了起来:到底什么是还清醒,什么是还记事? 难道你有不清醒、不记事的时候? 突地,我脑子一亮。 “二郎,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再也不记得你了。你好着急,上天入地的找,找到了我,我也不认得你了……二郎,你说,记忆是个什么东西呢……记忆会不会衰褪……如果我真的一如梦中般的忘了你……” 历历往事在我脑海中一一掠过,曾经以为的玩笑话如今却在我心中重重的敲了一记。 半梦半醒间我似有所悟,震惊的起身,却很快又被秦妈妈摁了下来。 秦妈妈双目含泪,对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陛下,求您,皇后行事自有皇后行事的一套原则,如今陛下现身不妥。陛下要相信老身,陛下关心的亦是老身关心的,但我们关心的却也是娘娘极尽隐藏的……娘娘的自尊心很强,如果我们去打破她极力隐藏的东西将她的自尊心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而言是何其的残忍,所以,陛下,请不要,不要去探寻、去发现。请配合娘娘,演好每一出戏。” ‘竹亭’中,早已无了人影,只有我,仍旧傻傻的呆立在风中,恁晚风吹拂我缭乱的心绪。 “陛下。” “秦妈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娘娘有不清醒、不记事这个症状的?” “大约在玄武门之变后,娘娘醒来,有些事便记得不是非常的清晰。原来娘娘特别喜欢和我们提及她幼时的事,但现在她不但不提及,而且我们偶尔玩笑提及的时候娘娘似乎已不记得了。” “后呢?” “后,娘娘总是借口说是自己忙糊涂了。但……老身已隐隐的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如果老身的感觉没错的话,娘娘可能是患了‘失忆之症’了,只是现在,还不严重。” 失忆之症?! 我清楚的知道一个人若患了失忆之症的话代表着什么,我见过一些失忆的人,多是老人,他们心智全失、行为举止不受控制,和痴傻没有分别,往往被人责骂嘲笑。我的观音婢……不老啊,为什么?“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事关中宫、事关社稷。老身明白得狠。再说,娘娘哪是个恁意低头的人,不管什么苦难她都闯过来了,老身想,这一次她一定也能够闯过来。陛下也不必太过心伤,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闻言,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摆手,示意秦妈妈不要再说了。 ------题外话------ (n_n) 趁着节假日多码了些字,很有成就感啊。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5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回丽正殿的,但当我回到丽正殿的时候,你仍旧没有回来。 脑中纷乱之极,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盯着夜明珠发呆。 “陛下,该起了。” 这么快? 我这才惊觉你一夜未归:你做什么去了? 环顾四周,秦妈妈等人皆不在,我知道她们定是保护你去了。不再惊悸,我收摄心神缓缓吩咐道:“福田,通知早朝的人,散了罢。” “陛下。” “传孙神医来见朕。” “陛下龙体有恙?” 听出福田语气中的焦急,我仍缓缓说道:“去传孙神医来见朕。” “是,陛下。” 福田去了多久我不得而知,只到秦妈妈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又回过神,“娘娘呢?” “还在淑妃娘娘的寝宫。” “淑妃死了?” 摇着头,秦妈妈叹道:“淑妃说……她的一生始于皇廷、终于皇廷,从来没有享受过它样的生活。因了皇廷中一贯的尔虞我诈,她的一生都活在忌、恨的孽海中,更不得不竖起天生的皇族之刺时时防备着被人伤害。但万不想在这防备的过程中,她却用这些刺去伤害了她最不应该伤害的人。她还说,‘朝闻道夕死足矣’,唯愿皇后娘娘赐予她一天的时间让二人独处,重结深情厚谊,便当辗转了浮生,此生未有虚渡,便再也不是一个皇廷深处的可怜人。” “你们皇后娘娘心太软,定答应了淑妃的请求好让她临终前再无遗憾,是不?” “正是。方才皇后娘娘和淑妃已醒了,正在洗漱。老身趁着这个功夫前来禀告陛下,免得陛下担心。” 醒?难道……“昨晚上,皇后和淑妃同床共枕?” “正是。淑妃娘娘说,她的一生,从来没有如昨晚睡得安稳。” 长叹一声,我说道:“你们皇后娘娘的胆子真大。” 当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秦妈妈柔和笑道:“其实,这世上,懂淑妃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是啊,善解人意的你是这么的让人心疼。可老天,为什么要残忍的剥夺所有属于你的善良、智慧。 见我闭上双目,秦妈妈小声说道:“老身还得去照顾娘娘。” “去罢,有什么事,马上回来告诉朕一声。” “是,陛下。” 方方洗漱完毕,殿外便传来‘陛下,微臣孙思邈求见’的声音。 我急忙起身往殿外走去。一把将还跪着的孙思邈抓了起来,“快,朕有事问你。” “陛下哪里不舒服?”一边说着话,孙思邈一边急急的卸他的医箧。 看着他满头的大汗,知道他定是一路跑过来的,心虽生歉疚,但什么事也比不了你啊。一待孙思邈放下医箧,我急忙拉着他坐下,“孙神医,朕有一件事不明,想问问。” “不管什么问题,先让微臣替陛下把了脉再说。” “不,不是朕的问题。” “那是……” “是……”看着孙思邈疑惑的目光,我突地闭口不语。我的观音婢是李唐的皇后啊,怎么能让人知道她得了失忆之症呢?便是孙思邈也不能。念及此,我故做轻松的摆了摆手,“来人,传膳。” 孙思邈更疑惑了。 眼见着早餐一一传了上来,我装作没事人般的邀孙思邈入席,“孙神医,今日请神医来,其实是想了解一下皇后的身体状况。” “回陛下。微臣这段时日谨遵陛下的嘱托,时有细察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发觉娘娘的身体恢复得极好,并无大的障碍。” 闻言,我心中一‘咯噔’,“没大的障碍,是有小的障碍么?”看来,这事只怕瞒不过他了。 略摇着头,孙思邈笑道:“小的障碍便是娘娘仍旧受不得孕育之苦,所以,陛下还需得接受这个事实才是。” 前段时日,我的心又痒了起来,想再和你孕育一个孩儿,最好是一个一如你般的女孩儿…… 原来小障碍是这桩事啊,我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心中莫名的欣喜起来:从你明明忘却了一些事的现象来看,你的脉像应该有问题才是,为什么孙思邈没有把出来呢?难道是你自己在为自己诊治?一时间,我脑中浮起昨晚秦妈妈所言的‘娘娘哪是个恁意低头的人,不管什么苦难她都闯过来了,老身想,这一次她一定也能够闯过来’的话。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依你医术之高,你暗中为自己下药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陛下……” 耳听得孙思邈连唤几声,我急忙回神,笑着示意他用膳,后若无其事的问着一些其它‘消渴症’、‘痨症’等无关痛痒的病症状况。 在孙思邈为我解释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病症之后,我这才将话题转到了‘失忆症’这个病症的话题上。再怎么说,我了解一些可以防患于未,保不准到时候还可以协助你治疗。 “关于这个失忆之症,陛下问微臣便是问对人了。”我心中一喜‘哦’了一声,只听孙思邈继续说道:“微臣对这个病症亦很是感兴趣,所以曾经查阅前朝时所有关于失忆之症方面的医,遗憾的是,没有解决之道。” 心中的喜悦彻底消失殆尽,我震惊的问道:“没有?” 肯定的点头,孙思邈抚须说道:“微臣敢确定,确实没有。” “为什么?” “最后微臣明白了,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人又怎么能够逆天而活呢?”见我不明白的看着他,孙思邈笑道:“陛下,这失忆之症一般见诸于年老之人。随着年岁的增长,年老之人的记忆逐渐丧失很是正常,一如人长到一定年岁便会去世般,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就像人不可能长生不老般,人的记忆也不可能历久弥新。”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暗中擦了擦汗,不着痕迹又问,“那这种病只见诸于老年人吗?” “那也不一定。中、壮年中,也有见诸此病症的。” “如果这种病症果见诸于中、壮年那又会如何?有得治吗?” 略作沉思,孙思邈最后肯定的摇头,“无药可治。” 如果真无药可治,那我的观音婢,你是如何控制自己病情的呢?万般不解中,我急忙问道:“那有没有控制这种病情不再恶化下去的药?” “没有。” 听着孙思邈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心中七上八下的忐忑之极,“那……这些中、壮年为什么会得失忆之症呢?” “一般是两种情形。”见我‘求解’的目光,孙思邈说道:“一者,是此人的头部受到什么重创,比如说重物击打或者受重大刺激,从而导致失忆。二者,如果此人在没有受任何外力的打击下却失去记忆,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人是奇材。” “奇材?” “他们出生便具禀赋、聪慧异常,只要稍加教育,便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能治国、武能安邦。” “有这等事?既是奇材,又怎么会失忆呢?” “因为,往往伴随着这类人的也是最悲惨的命格。” 我焦急问道:“怎么说?” “微臣曾经翻遍古医,自有医记载至今,拥有这等奇材的人不出十人。但……这十人的结局都相当的悲惨。” “如何悲惨?”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中、壮年时便与世长辞,而且在与世长辞前无一不是痴儿、傻儿、呆儿。”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孙思邈十足惋惜的摇头继续说道:“真真是可惜、可叹,令人心痛。唉,谁叫他们得老天眷顾呢?天生奇材的他们在年纪青青之时便用完了本来属于他一生便应该拥有的能力……” 我的观音婢,聪慧异常,有治国宰相之材、武有安邦大将风范。难道,也属于这一类状况吗?念及此,我不可置信的、直直的盯着孙思邈,唯愿他说的不是真的。 “陛下,您是没听明白吗?那这样吧,微臣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说那失忆之症犹如一条蚕,而人的记忆犹如存在脑子中的一片桑叶。如果这中、壮年之人不幸中选,那便似有一条蚕在其脑中啃食桑叶般,随着桑叶越来越小,他的记忆也会越来越少,随着桑叶被蚕食干净,那他的记忆力便也丧失干净,紧接着他的判断能力亦会丧失,从而出现痴儿、傻儿、呆儿的症状。” 痴子?傻子?呆子? 不,不要。 不可能,不可能! “其实,老天是公平的。老天先前许了此人许多的风光,那后期便是该他偿还的时候了。这一如皇后娘娘常言的‘先苦后甜、先甜后苦’是一个道理。先若神人后是痴傻,先是痴傻后来却长成神人亦是如此……呃,陛下听了微臣这个比方,可曾明白?” 我无意识的点头,“朕明白了。” “陛下为何对失忆之症这般感兴趣?” “和先前朕问神医的‘消渴症’、‘痨症’一般,朕只是非常的好奇而已。”茫的看着孙思邈,我仍旧不甘的问道:“只是……神医,这种失忆之症,会否有前期现象可以反应出来?” “当有。” “什么现象?” “比如说,此人会变得健忘。首先是幼时的事,接着便是少时的事,再后来是他成年之后的事……” 我的脑子彻底的乱了,全是昨夜秦妈妈那“大约在玄武门之变后,娘娘醒来,有些事便记得不是非常的清晰。原来娘娘特别喜欢和我们提及她幼时的事,但现在她不但不提及,而且我们偶尔玩笑提及的时候娘娘似乎已不记得了……后,娘娘总是借口说是自己忙糊涂了……”的言词。 只到听到孙思邈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之于新近发生的事他也会特别容易忘记,甚至于今日不记昨日事,明日不记今日事’的话时,我故做镇定的喝下一口汤,“有这么严重?” “这不算严重的。更严重的是当他忘记了所有的事后,方向感也会出问题,最后因了对前路迷茫的恐惧,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慌而心生焦虑。当他最终达到‘此一时’便已记不住‘彼一时’的事情之后,也是他的记忆彻底丧失的时候,便会出现微臣先前所言的判断能力丧失,一旦判断能力丧失变成痴儿、傻儿、呆儿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死亡。” “死亡?!” “正是。死亡,恁谁也阻挡不了。最令人痛惜的是此人死亡之前便是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我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唇不停的哆嗦着,强挤出一丝笑颜,问道:“其他人呢?真的一个也记不住吗?便是最爱的人也记不住吗?” 轻叹一声摇头,孙思邈说道:“此症患者,最先忘却的便是此人一生的最爱之人。越是在乎的越是记不住啊。” 手中的筷子不自觉的掉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孙思邈诧异的眼神关注下,我再度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这真是……莫过于人生最悲惨的事了。” “谁叫他风光在前,年纪青青的便走完了他本应该一辈子走完的路呢。所以说,老天是公平的,对谁都一样。” 艰难的将筷子拾起,我吃了一口菜,装作不在意的问道:“那……大概要多长时间?” “什么?” “忘却……需要多长时间?” “这要看此人的意志。” “怎么说。” “这类人往往有着非凡的能力,他们相当明白失去记忆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甘心中他们会想出一些奇怪的方法来阻止自己记忆的褪去。意志力薄弱的一般半年或者一年时间便可丧失一生的记忆。至于那些意志力强的,早则二年、迟则三年,却是再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所有的记忆一样得丧失殆尽。可以说,其实后者比前者更痛苦。” “为什么?” “因为在这二、三年的时间,他的脑子一直便处于对前途的无知、恐慌、渺茫之中,除了痛苦外再无其它。所以对于这种症状,如果是微臣,如果要微臣选择,微臣会选择与其多痛苦二、三年,倒不如只痛苦一年半载的好。” 也就是说,我的观音婢,你现在的笑都是强颜欢笑,其实你活得很恐慌、很痛苦,是吗? 略抬起头,我逼回眼中的泪,看着殿宇顶端的画彩出神,那里满是你的身影…… 有你穿着男装的身影,温尔雅、公子无双; 有你穿着无极的装束的身影,飒爽英姿、风流倜傥; 有你穿着皇后装的身影,丰神冶丽、端丽冠绝; 有你一袭白袍素衣祈雨的身影,清丽脱俗、婉风流转…… 一个个是那么的鲜亮、明快。 我不允许,不允许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那一片空白的、恐慌的世界中。不允许!收摄心神,我仍旧不死心问道:“既无药可解,那神佛之道呢?也许诚心便能求来老天的垂怜。” “老天已予了他无比的智慧,后期收回这份智慧便是为了使得众生平等,又如何垂怜予他?” 也就是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感觉到泪再也无法控制,我仍旧抬头说道:“神医,今天一谈很得朕心。消除了朕心中对诸多奇怪病症的看法。它日若再有发现什么怪的病症,朕还会求教于神医,望神医不吝赐教的好。” “这是自。” “今日之事,不要和皇后谈及。”想着孙思邈的机灵,担心他在你面前透露今日所谈之事,我又故意误导他叮嘱说道:“当,也不要在我父皇面前谈及。” 这样一说,孙思邈定会转移注意,觉得我说的是父皇。 “是,陛下。太上皇年岁长了,有点记忆衰退很是正常,陛下不必心焦。当,皇后娘娘的身体尚在恢复阶段,微臣更不会拿太上皇记忆渐褪这事去打扰她。” 父皇的记忆确实不如从前是事实,相对于一国的太上皇,这事确实不能传到民间或者臣子中去,我略点头,“好。” “陛下父子情深,还是节哀的好。微臣相信,以太上皇如今记忆的衰退趋势并不会影响太上皇的任何行动,微臣向陛下保证,太上皇的身体好得狠,定能看得到陛下一统天下。” 是啊,我是要一统天下,不但要做给父皇看,还要做给地下的大哥、元吉看,更要做给你看。我要一如你减少杨丝蕊生前的遗憾般减少你的遗憾。 观音婢,相信我,无论你记不记得我,我一定会带你走遍李唐的山山水水。 送走孙思邈后,我缓缓的走到内室,呆坐在凤榻边缘,轻抚着凤榻上的软细,耳边不时回荡着孙思邈方才所言的‘这类人往往有着非凡的能力,他们相当明白失去记忆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甘心中他们会想出一些奇怪的方法来阻止自己记忆的褪去。意志力薄弱的一般半年或者一年时间便可丧失一生的记忆。至于那些意志力强的,早则二年、迟则三年,却是再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所有的记忆一样得丧失殆尽。可以说,其实后者比前者更痛苦……’的话。 我清晰的记得你自玄武门遭劫苏醒之后说,“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就是没有这一些乱糟糟的邋遢的胡茬……告诉你啊。下一次,我醒来的时候,不许你吓唬我。好在你今天留的胡须不长,如果长了的话,也许我就认不出你了。所以,从今天起,不许你留胡须,听到了没有。” 那个时候,我将这些话全当作是你醒来故意撒娇耍蛮,如今看来…… 我的观音婢,苦了你了。 轻抚着被衾,斗大的泪珠落在其上,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你正惬意的躺在其内,娇红的脸颊灿若云霞,紧锁的眉头不时的舒展,灿若桃花的唇不时的喃喃,“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极度的霸道但也极度的赖皮……” “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极度的霸道但也极度的赖皮,极度的自信但也极度的不自信……” 曾经,因了这些话,可以滋润我一天的好心情。 但如今,我的心为什么却是这般的痛。 我的观音婢,你是在背诵,想以背诵的方式记住我,记住一些事,是不? 一年、二年、还是三年…… 老天,你既将我的观音婢重新予了我,又为什么要我活生生的看着她消失在我眼前,而且是残忍的带着所有的记忆消失在我面前? 这是对我的惩罚么? 弑兄杀弟的惩罚! “陛下,求您,皇后行事自有皇后行事的一套原则,如今陛下现身不妥。陛下要相信老身,陛下关心的亦是老身关心的,但我们关心的却也是娘娘极尽隐藏的……娘娘的自尊心很强,如果我们去打破她极力隐藏的东西将她的自尊心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而言是何其的残忍,所以,陛下,请不要,不要去探寻、去发现。请配合娘娘,演好每一出戏。” “长孙家族中的人多恃臣妾之位是以才犯下那许多的以身试法之事,求陛下废臣妾皇后之位将臣妾贬为庶人,这样一来,长孙一族的人便不会再犯下令陛下为难之事。” 秦妈妈和你的话相继在我的脑海中回映…… 你的自尊皆来自于你不想被人笑话是痴儿、傻儿、呆儿,你更不想我李唐的皇后在世人的眼中原来不过是个痴后、傻后、呆后……所以,你时时说出要我‘废后’的话,目的便是替我李唐保留脸面。 我的观音婢,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让我该有多心痛。 钻心的痛中,我扑倒在凤榻上,抓起被衾死死的放在口中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传来‘啧啧啧’的声音,接着传来“听闻陛下今日不闻朝、不听政,一整天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躲在丽正殿,原来是在哭啊。看来,有人给陛下通风报信了,陛下也知道淑妃已驾鹤西去之事了。唉,早知陛下对淑妃情深意重,臣妾该放她一条生路的好。” ------题外话------ 谢谢4948129、569808的票票! 谢谢雅典娜之恋、云不在天涯的花花和钻钻!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6 说话间,你的手软绵绵的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霍地翻身回头,一股酒味扑鼻而来,而你在打了个酒嗝后不受控制的、踉踉跄跄的往凤榻上倒了下来。我急忙伸出双臂抱住你,“观音婢,喝酒了。” 你不停的将脑袋在我怀中蹭着,口中念念有词,细听来是:“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这是千金公主的诗! “都是公主,都有着世人羡慕之极的命,但世人又怎知她们的命何其相似,何其的身不由已?身若浮萍、荣华难守、富贵不再、空写丹青……二郎,你说,认识了二十年的人呢,怎么说没……就没了。” 瞧瞧你这满眼的血丝,看看你如今万般寂寥的神情,我轻抚着你的脸颊,“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啊。” 我希望,从此后你能少记事便少记事,能少操心便少操心,哪怕你脑子中只存着一片桑叶,哪怕那桑叶越来越小,但那桑叶上永远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二郎,李世民! “好,不想,再也不想,想便头痛……二郎,我念诗你听好不好?” “好。” 想原来你以无极的身份和我拼酒的时候事先都会喝下解酒的药。如今看你醉意醺醺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定是没有吃解酒药的。所以,我恁着你在我怀中一时吟诗、一时痛哭、一时傻笑,后将所有的鼻涕、眼泪全部蹭在我衣襟上‘放肆’着。 在我怀中闹得还不解气,你又突地站了起来,将桌子当鼓般的擂着,豪情的笑着舞了一曲《秦王破阵乐》,终于,在你的力气全部用倔,你似一瘫烂泥般的重新倒在我怀中,却仍旧伸着手不妥协的对着我的脸又是揉又是捏。 从先时对你的怜惜到现在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你……好哄歹哄的骗你喝了两口茶润润嗓子后,你终于安静下来。 “二郎,如果我说,其实淑妃的本意并不是想置乾儿予死地,她只是看不惯乾儿总是意气飞扬的骑着炀帝曾经骑过的宝马青骢,她认为只有炀帝才有资格骑那青骢,是以想给乾儿一点小小的教训,只是万不想事情闹大了,大得不可收拾。你信吗?” 也许,这就是你和她相处一天一夜、深心相交的真相罢。“我信。” “可是,生于皇室、长于皇室、受累于皇室的她早就厌烦了这皇宫。所以,她承认谋杀乾儿的事承认得那般干脆,目的便是求速死,她想以死摆脱皇室对她一生的纠缠,你信吗?” “我信。” 你似八爪鱼般的趴在我身上,很是诧异的伸手拍着我的脸,“二郎。你怎么老是说‘我信’?” 轻捏着你的鼻子,我说道:“因为,我相信你。来,乖,累了一天一夜了,身子本就弱,又喝了这许多的酒,快,闭上眼睡一会子,养养神。” 语毕,我轻拍着你的背,轻哄着你。 也许是伤心,也许是喝酒,更也许是闹累了的原因,你就这般趴在我怀中沉沉睡去。嘴中还念念有词,“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极度的霸道但也极度的赖极度的自信但也极度的不自信,极度的宠我也极度的相信我……” 听着熟悉的‘背’又增加了一点新的内容,我的眼睛一红,更是抱紧了你三分:以后,无论如何,我不能再有过多的改变了,免得你背的越来越长、越来越多。 从此,我在你面前只做一个简单的我。 毫无睡意,就这般静静的抱着你、看着你……直至子时,你幽幽醒转。 看着你伸手揉着自己的脑袋,我急忙问道:“观音婢,怎么了?头痛?” “嗯。” “秦妈妈,快,醒酒汤。” 无需叮嘱、提醒,一直侯在外面的秦妈妈等人急忙端着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进了来,手忙脚乱的服侍着你喝下。 看着你逐渐清晰透亮的眼眸,我知道你的酒终于醒了。在与我的眼光一接触的霎那,你‘咦’了一声,“陛下,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难不成你在伤心,伤心于你的淑妃红颜早逝?” 一如以往,醉酒的你浑不记你醉酒之时的事了,这是你的老毛病,我不用慌张害怕是失忆之症的问题。一笑之下,我轻拍着你的脑袋,“天子犯法当于庶民同罪,她有这个胆子谋杀当朝太子,便得有胆量承受她应有的惩罚。” 闻言,你觑了秦妈妈一眼,秦妈妈不好意思的拢头道,“娘娘,陛下担心了一天一夜,老身当得向陛下禀明娘娘的去向啊。” 你撇了撇嘴,不满的撒娇道:“就知道如今在您的心中,陛下最重。我有点什么事,你都急急的向陛下报告。” “老身不是担心你吗。”轻拍了拍你的头,秦妈妈接过你手中的瓷碗,“夜深了,陛下和娘娘早些休息,老身告退了。” “嗯。” 眼见着秦妈妈告退,你这才偎在我怀中,“二郎,关于淑妃,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内廷之事无需和我商量,你作主便是。” “但这次,动静有些大,得你的支持。” “说,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二郎,淑妃这案子不光祸及乾儿,更牵动到了秦府、程府等各将军府的公子。如果朝廷上下知道这出意外并不是意外而是一桩蓄意已久的疯牛案,若知道是她所为,恪儿、愔儿必会受到所有武将的排斥,以后的路必不好走。” 我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二郎,我决定贬淑妃为庶人。此举虽太过残忍,但是对恪儿、愔儿有好处。” 是啊,能不有好处? 皇室中人但凡被贬为庶人,他们的生平将彻底的从皇室档案记录中消除。同时,随着他们的档案在皇室消除,那伴随着他们的罪孽也将不再记入史。 一如杨丝蕊,一旦她被贬为庶人,她的一切便将消失于《后妃列传》,自而的,疯牛案便不会被记载下来。在史上,她将仅留下‘帝女’、‘恪母’等寥寥字样不过是因为要记载是谁生了恪儿、愔儿。 自她被贬为庶人的那一天起,她和恪儿、愔儿将再也没有关系。如此一来,便算是恪儿、愔儿百年后,他们二人的‘孝悌’上则可以不必记载其母的任何事情…… 贬为庶人之举,即成全了杨丝蕊一门心思摆脱皇室束缚的愿望,也让恪儿、愔儿不受其母罪孽之苦,可谓一举两得。 念及此,心中轻叹一声,我伸手指弹了弹你的额头,“与其说是你想贬她为庶人,倒不如说是她求你贬她为庶人。”见你诧异的看着我,我揉着你的额头说道:“秦妈妈什么都告诉我了,淑妃在临终前只想如一个平凡人般的过一天,朝闻道夕死足矣,既你成全了她一天的平凡人生活,当便会成全她一如平凡人般的离去。之于她而言,成为平凡人不但不残忍,更重要的是她的事不会影响到恪儿、愔儿。” 你的眼角可爱的抽搐着,惊叹说道:“二……二郎,你……真懂她啊。可惜了可惜……” 再度轻弹着你的额头,“说吧,要我做什么?” “这事吧……只能用你的强硬手腕了。” “怎么说?” “反正伴君如伴虎,谁知道淑妃是如何惹怒当朝圣上的呢……呃,求陛下口谕将淑妃贬为庶人,且不说及任何原因。” 这样一来,她犯下的疯牛案将永远被埋没于历史烟尘,再也无人察觉。如此,可以成全许多人,更成全了你的一片苦心。“好,我答应你。坏人我来做,好人你来当。” 闻言,你得意的在我唇上印下一吻,“那就干脆再答应我一件事。” “说罢。” “花藤说,她被贬为庶人后将再无资格陪葬李唐皇陵。所以,她想葬在炀帝身边。” 炀帝死后,被葬于江都丹阳宫流珠堂,宇化及率部离开江都后,镇守江都的大将陈棱感念炀帝旧恩,为炀帝重新发丧并改葬于吴公台下。 知道你感念于炀帝曾经在隋帝手中救了你一命,更知道你感念于你和炀帝亦父亦女的感情,我轻叹一声,“好,我答应你。” “二郎,你真好。”一迳说着话,你眼睛一迳红透,幽幽说道:“知道不,紫萍其实是花藤的亲生母亲。” 这倒出人意外了。我震惊间,听着你的缓缓讲述,这才知道原来炀帝那日有意临幸杨丝蕊的母亲杨妃,偏偏的杨妃来了月信,但杨妃又不想失去难得的机会,于是示意紫萍装扮成自己接受了炀帝的临幸。后来,紫萍怀孕让本就一直无生育的杨妃心生一计,于是,杨妃软禁了紫萍后她自己假装怀孕,直至杨丝蕊出生,公主的身份诏告天下后,杨妃才放心的将紫萍放了出来。 从此,紫萍陪伴在了杨丝蕊的身边。 原来,这便是紫萍为了杨丝蕊便是命都不想要的原因。 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紫萍尝尽母女相对却不能相认的痛苦,直到花藤死,紫萍才抱着花藤述说了一切……可惜,花藤再也听不到了。” “你打算让紫萍送杨丝蕊归江都?你不怕这个毒妇去往恪儿、愔儿的封地去挑拨是非?” “她死了。” “嗯?” “在她抱着花藤讲述前她早就服了丹毒之药,所以……” 丹毒,牛吃了发疯,人吃过量当便会死。这个女人,原来对自己亦是手不留情。 死不足惜。 看着你如此伤心,我知道你定是想起为你自断心脉的父亲了。你最是见不得人世间父母子女的生离死别,也最是感慨人世间的亲情不再……我拍了拍你的脸颊,“好了,既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便不要再想了。我会命侯爷暗中将她们母女送往吴公台,成全你的一片苦心。但为了避人耳目,最多只能做到带她们母女的骨灰前往。” 当知道灵柩的目标太大,你抓住我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揉,“二郎,你真好。” “那是因为你值得我对你好。” “二郎。虽她们二人做镜事,但她们选择这般有尊严的死法却仍旧深深的震撼了我。二郎,如果哪一天,我活不下去了,你……也要成全我有尊严的去死。” 尊严! 这便是你极力隐藏着不让我知道你正在丧失记忆的原因,是不?心中一哽,我故意恼怒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死啊、活啊的?在我脑中,只有你、我二人便是头发白了都还在一起的画面。再无其它。” “二郎,如今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呢。总感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说起来我们二人是青梅竹马,但在我十三岁之前一直和你少有往来,如今想来真觉可惜。二郎,如果……如果哪天我真的先你而去,你一定要努力的活一个又一个的十三年,第一个十三年权当是补上我们曾经不在一起的十三年,后面多活的就当是为我赚的,如此一来,我便再也没有遗憾了。好不好?” 虽心中酸涩痛极,但我仍旧强硬的看着你,怒道:“你再胡说,小心我罚你。” 见我真要罚你,你急忙‘好好好’数声讨饶,过一会子,你又问,“二郎,但凡帝王继位便会为自己修建陵墓,你为什么还不修建?” “我们还有上百年的时间相处,那么快修建陵墓做什么?”说话间,我再度轻弹着你的额头,“看来是这深宫中的无趣惹得你生了无趣之心,一天到晚净想些什么死啊、活啊的,这样罢,观音婢,最多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保证拿下突厥一统江山。后我将只属于你一人,只陪着你疯、闹,再也不让你感觉无聊、无趣。” 我坚信,三年的时间定能够赎回我所有的罪孽,定能将不再遗憾于‘玄武门’,定能够得到父皇的谅解,我的皇朝定是真正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繁华盛世。 三年后,乾儿也长大了,有能力了,朝政交予他我也放了心,从此我将不再受累于朝政。若你真只能活三年,那个时候,我必不抛下你…… “观音婢,我决定了,从明天起,乾儿随朝听政。” 闻言,你震惊的看着我,“可是,乾儿的腿……” “他的腿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伤的,是为了救同伴伤的,是英雄。人们看在眼中只会敬佩在心中,这李唐有谁会笑话他呢?” 静静的窝在我怀中,你说道:“你说得,有道理。” “所以,观音婢,等我三年,好吗?只要三年。” “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间,你摸向我的眼睛,“怎么听着觉得着急得狠。” “你同意了?” 看着我期待的眼神,轻抚着我的唇,你幽幽叹道:“二郎。我和你在一起还有一生一世呢,等你三年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你不厌烦我,便是一千年,我也会等你。” 剧痛的心被深深的震撼,我紧紧的抱着你,“好,便是千年以后,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题外话 n_n) 谢谢hbeiia624、tlips009、青藤依陌的票票。 谢谢都会幸福的钻钻!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7 翌日。 在我严厉的目光下,承乾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一捱的去了显德殿。 这个孩子太像我,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喜爱追寻不受束缚的、洒脱的生活。 每每看着殿下承乾那小小的身影、无奈的神情,我有时候就在想,也许当初你是对的,也许真不该立承乾为太子。如果要他将来坐在这皇椅之上,他难受的心、受困的心定一如现在的我般。 曾经,我承诺过你,三年的时间拿下突厥一统江山。但……老天似乎故意要为难我。紧随着贞观元年的干旱而来的是贞观二年的蝗灾,贞观三年的水灾。 三年来,不说我李唐无力集蓄物资以供应战场,便是中原大地上各处因了饥荒出现卖儿、卖女的现象。 我时有怀疑,我当初是不是太过自大了些。 在我怀疑自己、寝食难安的日子里,你是我坚强的后盾,让我在这三年中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没有后顾无忧。 你代表着我长期在外奔波。 你拿出自己所有的财物赎回那些被卖掉的孩子后将他们重新还给那些百姓以令其父母女子团圆,同时你提出‘东西就食’策略让大批的灾民到有粮食的地区避灾。 贞观二年的蝗灾,你当着那许多灾民的面吞食下蝗虫,并说出‘粮食是百姓的命,却让你们给吃掉了,你们要吃就吃我的肚肠罢’的话,吓呆了一众亲随也吓傻了所有看着你的子民。当看到他们的皇后吃下蝗虫根本没事后,所有的人也效仿着皇后的吃法或油炸、或生烹、或火烤的将那些蝗虫吞食下肚。奇迹出现了:不但解决了蝗虫之灾,更解决了饥饿。 贞观三年的水灾,你亲往太庙祈福的同时并发下懿旨,懿旨‘心甘情愿替天下子民承担灾祸,祈祷上天将所有的灾祸转降到我一人身上……’奇迹再次出现了:肆无忌惮的洪水隔日便退。 一如贞观元年你为我李唐祈来福雨般,连年的蝗灾、水灾一一而退。 你到底还能够给我创造多少惊喜呢? 更令我惊喜的是,通过孙思邈不时传来的信,我清楚的知道奔波在外的你身体越来越好了,越来越健康了。孙思邈甚至告诉我:老天垂怜,皇后娘娘身体康复完好,可以孕育子嗣了。 孕育子嗣啊…… 三年了,我们不但聚少离多,便是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你有意无意的会刻意的避开我。后,你会找尽借口待在灾区,能不回宫便不回宫。 我有时觉得:你待在灾民之中是为了和我拉开距离。 唉,也许我的想法太龌龊了些,毕竟你是一门心思在外为我披荆斩棘…… 说起来,如今我最羡慕的人是孙思邈,至少这三年来,他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调养着你的身体,虽是受我之命,但我却觉得我这个皇帝不如一个太医。 想起孙思邈,便会想起三年前他所言及的有关‘失忆症’的一切,如今想来还是心惊肉跳……我也去察过那些医,确实一如孙思邈所言:失忆之人彻底失去记忆后,判断能力亦将逐渐丧失,一旦判断能力丧失殆尽后,他们将变成痴儿、傻儿、呆儿,最后便是死亡! 可是,这三年来,干旱、蝗灾、水灾中展现的是你不慌不忙、处理有度、紧急应变、雷厉风行的风采,无论是开荒垦地还是修筑防洪工程,你莫不是身先士卒。你的所做所为不但受到李唐子民的爱戴,便是我朝中的臣武将对你亦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有的一切说明你并没有失去你敏锐的判断能力。 是怎么回事呢? 如今老天不但没有夺走你的记忆,而且更将健康还予了你,那是不是说明那‘失忆之症’和你已擦肩而过了呢? 念及此,我心生一股窃喜。 “福田,你说说,皇后娘娘如今到哪里了?” 一边替我正着帝冠,一边替我理着帝服,福田小心翼翼回答道:“回陛下,奴才估摸着,许是到太原了罢。” 是啊,太原,我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 去岁蝗灾你离宫半年有余。今年水灾始你便前往太庙祈福,待洪水退后你便再度离宫,亲自前往各个受灾地察看灾情并监督、修筑防洪工程。说起来,离开我又大半年的时间了。前些时日传来你已妥善处理好各受灾区的事宜准备回京的大好消息,我还高兴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万不想昨天便传来你临时决定前往太原亲蚕的消息,唉……秋蚕有什么好养的? 我怎么又有一种感觉:感觉你是在刻意的回避我呢? “陛下,都整理好了,可以上朝了。” 看了看这一身威严的帝服,我再度叹了口气:也许,你这般存心的回避我是为了激励我,激励我尽快完成对你的承诺而不是一天到晚的沉溺于儿女私情! 显德殿。 一众朝臣参拜完毕,我示意他们‘平身’,在处理了一些事务后,我着重问关于突厥的问题。 战败颉利,统一突厥,成为了目前最紧要的事。 自去岁柴绍、薛万彻二人联兵破‘梁’以来,随着梁师都亡,他所占据的雕阴、弘化、延安等郡皆入我李唐版图,朔方也成为我李唐的关隘。有了朔方这道关隘,如今我若要出兵突厥,可谓进退自如。 “陛下。突厥传来好消息。咄吉消息。咄吉领地内的薛延陀、回纥两部落窝里反,咄吉出兵平叛反被打败,单骑逃往颉利处求援。万不想颉利不但不帮助咄吉,更是将咄吉关押十数日……咄吉被颉利鞭挞后想尽办法逃回自己的领地,自此和颉利公开决裂。二人近段时日数度交手,各有胜负。因了内战,突厥大地上一片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因我李唐连年天灾,本意降我李唐的咄吉在这二年又摆出摇摆不定的状态,时降时叛的令人拿不准他的心事,为了稳住他以便我有全付心神对付颉利,我只得授他大量财物令他稍安勿燥。现如今,他和颉利公开决裂之于我而言有利无弊,我现在若和颉利公开决战,想必咄吉必不会援手颉利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 “陛下,自水患退后,各地灾民在皇后娘娘的劝说下相继回乡务农,今秋,各地粮食获得史无前例的大丰收。粮食价格大面下降不说,更有百姓直接将余粮献给路过的游人、商人食用。相对突厥的满地狼藉、民怨滔天,我李唐大地可谓物产丰盛、民心安稳。更重要的是,粮中的粮食足够维持我军征战突厥一年有余的粮草……” 祸不单行昨日行,好事成双今日至。 自我即位以来的连番天灾随着今秋粮食的大丰收终于烟消云散。最令人惊叹的是这些年来连番天灾并没有惹得民间怨声载道。我清楚的知道那是因为他们的皇后、我的观音婢处身于他们中间,和他们一道吃苦、受累、挨饿、开荒、修筑工程……从而众志成城,李唐子民无一不愿随着他们的皇后同甘共苦、共渡难关。 这是你为我带来的福祉。 “陛下,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昵奸佞,一也。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等诸部皆叛,二也。咄吉、拓设、欲谷设皆得罪、无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四也。颉利疏其族类、亲委诸胡、胡人反覆、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北、其众甚多,比闻所在啸聚、保据山险、大军出塞、自响应,六也。有此六者,正是上天令我李唐出兵的好时机,微臣启禀陛下早下敕旨,兵伐突厥。” 如果连我的臣子们都看到了此时是统一突厥的大好时机,那我这个皇帝又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呢?虽我最是赞同‘兵者诡道’,但只要一想起颉利当年在渭桥结盟时的英雄气概,想着他当年放过我一马的事…… 看着殿下跃跃欲试、争相请命的群臣,我略作沉吟,说道:“前既有渭桥之盟,今朕便不愿做不仁不义的背弃之人,再等等罢。” 最是懂我的无忌出列启奏,“陛下,如果陛下觉得背弃盟约不是君子所为,微臣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逼,逼得颉利犯我河西。只要他兵至河西便是他先背弃了盟约……” 听着无忌的侃侃而谈,我郁结的眉逐渐舒展:无忌啊无忌,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直待无忌言毕,我道了声‘好’,后朗声说道:“传朕诏:诏李靖为河西道行军总管,以张公谨为行军副总管,发大兵五万征讨突厥。同时,诏‘显德殿’勇士和‘天策府’玄甲军同行。” 诏令一出,双管齐下之下,其势可震山岳。 远在突厥的颉利真以为我背弃了盟约出兵伐他,再也沉不住气,主动发兵进犯河西想先我一步抢占有利地形。 要的便是颉利的主动出击。 厉兵秣马、整装待发、时不我待。 无论是颉利还是那个‘墙头草’咄吉,此番我都要一举拿下。 我多想御驾亲征后亲自前往太原啊,如此一来便可以和你汇合以解相思之情。但身为皇帝的我,被一众大臣死谏硬劝,只得坐镇长安,依靠沙盘点兵,遥遥指控千里之外的战局。 很快,颉利不敌李靖、张公谨两路大军,节节败退,紧急中颉利数次向咄吉求援,咄吉不但不出兵更杀了颉利的使臣。 沙盘之前,接过八百里战报,我笑了。看着沙盘上的地埋山势,我手指着沙盘说道:“八百里加急敕旨:北征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以李勣为东路行军总管,薛万彻为副总管,率军八万北渡滹沱河,经博陵、雁门、马邑三郡进击襄平;一路以李靖为西路军行军总管,柴绍为副总管,率六万精兵由灵州出塞,经朔方、榆林向襄平方向进击。” “陛下,兵分两路,又走得这般急,只怕粮草会接应不上。” 听着如晦的提醒,我思绪片刻,最后终是说道:“如晦,朕在此口谕:粮草供应之事全权交予你负责。凡涉及北征大军所需人、财、粮、物之事宜,从兵部上呈奏表到朕正式敕旨发出,前后不允许超过一个时辰,否则全部作贻误军机处理。” 什么渭水之盟,被人家打到了家门口……倒不如说是渭水之辱的好。 这一次,我要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一雪前耻。 北征以来,捷报频传。 十二月,再度传来好消息:随着李靖、李勣连战告捷,颉利败守定襄。只要拿下定襄,突厥便再也没什么大的军事关隘,统一突厥指日可待。与此同时,咄吉见颉利兵败,惊骇不已的他惧于唐军气势,不战便率五万部众自缚请降。 “臣本域外之民,自此归服王化,永为天子藩屏,使朝廷不复北忧!” 呵,说起来,这咄吉是真正的‘墙头草’,一直处于摇摆不定、强则抢、弱则降的境地。虽不屑他的为人,但考虑到突厥民风彪悍,便算收服还得以他们的首领统领为宜,就算此时咄吉仍旧有二心,我也要用自己以后的手段让他死心。 念及此,看着跪在殿下双手托着降表的咄吉,我笑道:“可汗大仁大义、审时度势,免我二方战争,免我二方伤亡,是李唐子民之福,亦是突厥子民之福。朕接下你的降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朕旨:敕咄吉为北平郡王,享郡王俸禄。” 大喜过望,咄吉再度拜服,“臣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呀,传朕口谕,为迎接北平郡王的大义归来,赐宴‘顺天楼’。” 雕梁画栋、斗拱交错,殿角飞檐、玉宇琼楼,皇宫的一切浸润于月色之下,看着,不觉便有些心神荡漾。 说起来,我和你分别已近一年的时间了,因了关注突厥的事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每每清闲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的笑靥便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隆重的招待了咄吉后,再也睡不着的我只身前往军机重地,想再看看那沙盘之上有没有被我遗露的地方。 一个失查,也许就会满盘皆输。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示意守卫免礼后,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走近沙盘处细看,同时问道:“突厥有没有消息传来?” 自从颉利败守定襄后,两军进入胶着状态。 我知道颉利是想拖,在这严寒的冬季,颉利想拖得我李唐的将士无衣穿、无粮吃,后主动撤兵。 “回陛下,没有。” 这可不是好消息啊。李唐将士多征关内中、壮年,他们不习惯边境的苦寒,这几日送来的战表中便有不少这样的人因受不了严寒而倒下的消息。 细细盯着沙盘,我前后左右的察看,不放过沙盘上任何一处细小的地方。突地,我眼睛被一个小小的、从来便没有引起我注意的小山岭吸引住,指着它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陛下,奴才不知。” 看着心有戚戚的守卫,我笑了,是啊,他们只是守卫而已,如何知晓这沙盘上的山川奥妙。“去,传莱国公马上来见朕。” “是。” 不一时,如晦便急急忙忙的来了,同行的还有无忌。看着二人,我指着方才的小山岭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如晦和无忌研究了半天,都摇了摇头。接着,如晦拿过军用地图细看,一一比对后才说道:“这地方名唤‘恶阳岭’,距定襄八十余里。” 八十余里、八十余里,定有颉利的游骑、贞骑。只要是出其不意,破其守在这里的游骑、贞骑,后在他们的慌乱下我军再以催枯拉朽之势进逼定襄…… 想到这里,我眼睛一亮,说道:“你们两个倒是说说。如果你们是颉利,会不会觉得我李唐的主帅此时会只身犯险,孤身入敌军腹地?” 无忌摇了摇头,“天寒地冻的,孤身犯险是大忌。” “微臣和无忌是同样的想法。” 这就好,只要你们两个如此想法,那颉利只怕也是如此想法。指着‘恶阳岭’,我坚定说道:“马上传朕诏:诏李靖带朕的三千玄甲军自马邑出发,避过突厥大军的正面防线,夺下‘恶阳岭’。另外,诏李勣伏一万骑兵于白道。” 虽不明白此时我为什么要下此险诏,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诏李勣伏兵于白道,但如晦和无忌没有太过反对,很快,敕旨便八百里急报传至李靖处。 说起来,我的兵法得益于李靖。在接到我的敕旨后,李靖深晓我心,亲自带着三千玄甲军不眠不休三夜赶付‘恶阳岭’并且将那些误认为李唐将士是天降天兵的突厥游骑、贞骑杀得落荒而逃。一如我所料定,颉利没有想到我李唐主帅会在这般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只身犯险、兵出险着,在惊慌失措之下不及详查,带领人马逃出定襄。 于是,定襄被李靖轻松收入囊中。 再说颉利,仓惶出逃的他兵不择路,逃至早就在白道设伏的李勣手中,自是一败涂地。颉利数日之内在自家腹地内连败两仗,不知唐军究竟来了多少军马,于是仅率数百铁骑仓皇北窜,最后在碛口站稳了脚跟,再设牙廷。 眼见颉利被我若困兽般困于碛口,只要我一声令下,颉利将成为历史。偏偏在此时,我收到了白鹘传皇后至突厥。 ------题外话------ (n_n) 谢谢巫仙401、tlips009、nkh88的票票! 本由潇湘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8 万不想在我李唐形势一片大好且只差一战定江山的功夫你居只身前往了突厥? 震惊中,我很快便知晓了:你定是劝降颉利去了。 不知你和颉利说了些什么,一直被打得如丧家之犬却一直高仰着骄傲的头不愿投降的颉利终于低了头,于贞观四年正月,向我李唐送来了求和请降表。 “陛下。颉利的请降表明明是拖延之计,他实际上是为了争取时间,企图待草青马肥之时再转移到漠北,伺机东山再起。所以,微臣认为万不可给颉利喘息之机,应该趁机直捣黄龙、收服突厥。” “陛下。微臣倒觉得颉利的请降很有诚意。一来,两国交战时至今日,颉利人马所剩无几,便算他是有意拖延,便算给他一年时间他又能够征得几万大军呢?二来,突厥内战不断又逢我李唐义师,连番战乱下人心定思定,便算颉利再征将士,只怕不会再有人愿意投军其麾下,想颉利不是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三来,咄吉虽归降,但他数度心口不一,实在令人防不胜防。陛下不是说要留下这些首领,让他们仍旧去管理突厥人吗?那么,留下颉利,正好可以制衡咄吉。所以,综上所述,微臣觉得还是接受颉利的降表的好。” 朝堂之上,自《大唐仪礼》一颁布以来,第一次起了纷争。 无忌、侯君集等人主张乘胜追击,不给颉利以喘息之机。房玄龄、魏征等人主张接受颉利归顺以制衡咄吉。 听着一众臣子的议论,待廷下一众人争论完毕不再做声,我道出我心中早就做好的决定。“朕出兵不是为了消灭突厥,而是为了做到胡汉一统、江山一统。自朕即位以来,天灾不断,去岁虽脱离天灾,但我李唐子民仍旧要以休养生息为主,不易频繁开战,虽颉利已是穷途末路,但能够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之善者也。所以,朕决定,派使臣前往碛口,接受颉利的求和请降。” “陛下,万万不可啊……” 殿堂内热闹非常,那些反对颉利归降的慷慨陈词,而那些接受颉利归降的亦各陈利弊。 我看向一直静静站在殿下的承乾,说起来,承乾这两年又长高了不少,个头比你都高了,但仍旧‘恋母’之极,这二年无论你去什么地方仅只带着青雀、丽质二人,他心中到底生了多少恼只有他清楚、我知道。可是,谁叫他是太子呢,总得守好朝堂,以后好挑起重担才是。 “太子,你怎么看?” 随着我的问话,殿下争论的群臣不再争论,而是和我的目光一起看向承乾。 “儿臣赞成父皇的意见。” 我‘哦’了一声,只见承乾摆了摆衣衫,傲转身,看着一众群臣说道:“诸位卿家应该已见识到我们接受咄吉归降后在突厥引起多大的震动,这也是导致颉利节节败退的根本,可见颉利部属人心思定。此时我们若接受颉利的请降并善待颉利,定可以让突厥其它那些未归顺我们的、怀疑我们李唐王者之风的部落看在眼中。孤想,最终不用再派兵出征,突厥那些零散部落定会感化于我李唐的大国风采、臣服于我大唐的泱泱风范,请降归到我李唐门下。能够使突厥其它部落做到‘不战而降’即予我李唐子民有好处,又予突厥子民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这三年,乾儿得我教诲,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 今天,清贵的小人儿让他的臣下再一次见识了他的风采,丰姿峻嶷、仁孝纯深不外乎如是。 我的乾儿,终于长大了。而我,似乎也可以喘一口气了。 被承乾清朗的声音、有条的纹理所震撼,起初那些反对颉利请降的臣子面面相觑,最终无不臣服,作揖齐声道:“太子殿下明鉴,臣等愚昧。” 眼见他们妥协,我道了声‘好’,朗声说道:“通知钦天监,择黄道吉日,送使臣出使突厥。” 这一次,随着颉利的归来,你总得回来了吧。看你这一次还有什么借口离我离得远远的,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还能不清楚了解你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在我苦苦的等着你归来的日子里,却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如晦病危。 因了突厥战事日夜不休,身体本来就虚弱之极的如晦再度病倒了,只是此次他病得厉害,按太医所言:只怕熬不过今春。 震惊中,再也不讲那许多,我只身前往如晦府上看望他。 病榻之上,如晦消瘦的面容苍白之极,没有一丝血色。 听蝶正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站在病榻前,悲伤的啜泣。 这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名唤杜构,是如晦的长子。小的二岁,名唤杜荷,是如晦的次子。 自从你被册封为皇后以来,为了避嫌,为了免得你会受我小性的无端之恼,如晦义无反顾的娶了听蝶为妻。 “如晦。” 我轻声的呼唤令听蝶母子三人吓了一跳,回首见是我,听蝶急忙牵着两个孩子跪拜。 我急忙扶了他们起来,后坐到如晦的病榻边缘,问着听蝶。“今日……可曾用药?” 未语泪先流,听蝶摇了摇头。 听太医所言,如果连药都喝不下去的话,那就…… 也就是说,如晦命不久矣了吗?心突地悲痛起来,我说道:“你们下去罢,我下去罢,我想单独陪陪如晦。” “是,陛下。” 待听蝶告退,我再度看向如晦。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如晦没有醒来。但他眉宇间的痛苦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清楚的知道他在等,等那个最令他放心不下的人。“如晦,你在等,等观音婢,是不?” 恍惚中,我能够感觉到如晦的眼皮似乎动了动。 见状,我急忙又道:“如晦,既你一辈子最放心不下的是观音婢,那便一定得等她归来。等她归来,你肯定就会好的。到时候,你们还可以一起下下棋、写写诗、作作画……” 曾经,你们在一起的这些行为令我忌妒不已,无端的发脾气不已。可如今说着说着,怎么就觉得心酸呢?我突地特希望如晦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哪怕以后他仍旧要和你一起下棋、写诗、作画。 “陛下。” 朦朦胧胧中,我恍忽看到如晦睁开了眼睛。不敢确定,我小心道了声‘如晦?’。 “能够看到威风不可一世的李唐帝王为微臣掉泪,真是三生有幸啊。” 你们两个的语调真像,也不知他是受你的影响还是你学的他。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又爽朗的笑了,伸手给了如晦一拳,“好你个如晦,这般吓唬我。” “陛下……” 看如晦想坐起来的意思,我急忙扶他坐起,塞了个枕头在床头让他靠着。 “微臣这个样子,不能参拜陛下了。” “私下里,我和你还讲什么规矩?”一边说着话,我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药递到如晦面前,“快,喝了它,喝了它,你的病就好了。” 轻轻推开药碗,如晦静静的看着我,“陛下,从此后,便要少一人保护她了。” 很快,我便明白如晦说的话。伤心的恼怒道:“胡说,我们曾经发过誓,都不许偷懒,都要护她一辈子。” “微臣的身子不争气,恐怕要失言了。” 看着如晦那笃定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异样的光彩,我的心猛烈的跳起来:回光返照! 念及此,我手一抖,药碗‘丁当’一声掉在地上裂成两半,其内的汤药撒了一地。 “陛下,你我都不是矫情之人,更何况微臣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微臣得向你……” 不待如晦语毕,我截话哽咽说道:“既不是矫情之人,那今日,这里无帝王臣子,只有朋友兄弟。” 会心一笑,轻道一声“世民”后,如晦摸着已泛白的头发说道:“算起来,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你怎么保养得那般好,而我……早生华发了。” “那是因为在观音婢死遁的那些年中,你真以为观音婢已离我们而去,日日伤心、悲痛所至,再加上……”再加上病了也不好生调养,只求速死,能不令身子越来越糟糕。 当明白我后面未尽的话,如晦笑着说道:“如今倒好,我先走一步,替她去探探路。这一回,我可是走在你的前面去了,这探路一事,你跑不赢我喽。” “如晦。” “我从来没有想到,最终,我居是有些恨她的。” “恨?” “一年了,未有只言片语传来,她啊,早就忘了我这个兄长了。” 忘? 我心忽的一悸,怔怔的看着如晦。只听如晦又道:“世民,你……怎么了?” 照说,这一年你如果不给如晦写信,我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为什么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在外一年的你就算再忙也应该不会忘了报之如晦关于你的消息啊。 难道,‘失忆之症’并没有和你擦肩而过? “世民!” 在如晦轻轻的摇晃下,我回过神,“如晦……也许,你不该恨她。” “为什么?” “因为……也许……她……真的忘了你。” 看着如晦突地又变得极有异彩的眸,我将三年前我的发现以及我不着痕迹探问孙思邈的事说了一遍。接着,我又将这三年你不但没有出现孙思邈所言及的病况而且身子一天好过一天的事也告之了如晦,最后问道:“如晦,你到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照说孙神医医术精湛,不可能出现误疹、误断啊。再或者是我太敏感了,也许观音婢根本就没有患‘失忆之症’?” 没有任何的震惊,倒有恍大悟之神,唇翕合数番,如晦终是轻叹一声,“虽残忍了些,但如果要我选择,我……会选择孙神医三年前的判断。”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震惊中,我颤声问道:“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也感觉到了?” 随着我语毕,如晦眼中居泛起浅湿,接着他轻叹一声,闭上眼睛,不着痕迹的隐去眼中的浅湿,回忆道:“二年前,构儿周岁,观音婢来我府中祝贺……她一反常态,对我说及的一些往事居不耐烦。我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但为了让她静下心,后就一如以往的和她下棋。可棋下到一半,她就将棋子都推了,后趴在棋案上失声痛哭……” 哭?为什么?为什么哭? 我心慌间,如晦继续轻声说道:“当时,她的举动将我也吓着了。不知道如何劝导她……直到她哭累了,她才问我可不可以教她作画。” “画?” “是啊。她问我可不可以教她画画?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我教她画画,但我仍旧同意了。后……” 我清楚的记得,自贞观二年始,有一段时日,你长期借探望如晦的病情来杜府后其实是和如晦下棋、作诗、作画……还搞得我怒火中烧又发作不得。因为,要论下棋、作诗、作画,我哪样不输如晦,就算我再没时间,但晚上回宫后无论如何也可以抽出些许时间和你一起下棋、作诗、作画啊。 “可是,即使是作画似乎也静不了她的心。她无端的就会发脾气,后来她又说了些‘不再画了,也画不赢时间了’的一些莫名其妙话,后要我帮忙画。” “帮忙画什么?” “很奇怪。她每来一次便带来裁剪好的雪纸,令我在那一张张雪纸上画下了秦妈妈、如云、如月、我、无忌、侯爷等等所有围绕在她身边人的画像。当,我最感奇怪的是,当她要我画乾儿、青雀、雉奴、冲儿等人的画像的时候她又求着我想像一下这些孩子大一些的样子会是如何,后又要我将这些想像的画像就画在乾儿、青雀等人的小人像旁边,又说了些‘防患于未’的话。” 闻言,我彻底的糊涂了。“这……这和你发觉她失忆有何关系?” “因为,我隐隐觉得,她似乎想用画像去记住些什么。” 一时间,三年前孙思邈所言及的‘这类人往往有着非凡的能力,他们相当明白失去记忆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甘心中他们会想出一些奇怪的方法来阻止自己记忆的褪去……’之话又盘旋在我的脑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断定她是要用画像去记住些什么?” “因为,自从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后,我故意在作画的时侯不着痕迹的讲了些小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发生过的事予她听,她居说‘这段时日忙糊涂了,这般好玩的事居也忘了’的话。” 越是知道得多,心越发似沉入冰凉的海底,原来‘失忆之症’并没有和你擦肩而过。 “从那个时候起,我暗中便开始翻看一些医,特别是察看‘失忆之症’这类的医。结果,所有的医无一不是你方才所言的孙神医所言的结果。果,她慢慢的忘却了幼时的事,接着便是少时的事……后,她似乎聪明的感觉到我有意无意的在拭探她,便不再来我府上了。接着便是贞观二年的蝗灾、贞观三年的水灾,她长期不在长安,我再也没有见到她。而她再也没给我任何只言片语。我隐约觉得,也许是我触及了她极力想隐藏的尊严,所以她恨我,恨不得干脆忘了我算了……她却不知,这般决绝的她,我该有多恨。” 看着如晦寂寥的神情,我问道:“我呢?” 如晦‘嗯’了一声,不明白的看着我。 “就没有画我吗?” 苦笑一声,如晦轻声说道:“记得有一次,我笑问她‘为何不画陛下的像?’你猜她说什么……她说……陛下的画得由她亲自画,因为,那是要刻在心里的。” 有一丝东西似乎被我抓住,但风一吹,又从我脑子中跑走了。唯一剩下的感知是我的心又痛了。 “世民,就算她果忘了你、忘了所有,但不要恨她,不要学我般的恨她,她是无辜的。她不想忘却,却命不由人。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无论她做的事会如何伤及你,但请你原谅她。不要因为好奇去触及她的尊严,那会令她和你彻底决裂,我便是最好的例子。她活一天,你便要令她快乐一天,便算是演戏你也得压制你内心的悲痛。这便是我求你的事了……” 如晦的殷勤教导还在我耳边回荡,我脑中那飘忽的东西终于被我逮着了:背已经不能让你记住我们了,你画了我们所有人的像方便一一对应、每天翻看,后继续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对前路的迷茫,继续活下去。 我终于知道自贞观二年的夏天后,你为什么喜欢时时的躲着我了。为什么找着各类借口一去不是半载便是一年也不愿意回宫了。 你已忘了我,忘了我们所有的事。 当你看到一个全陌生的我的时候,再也不能笑看着生活、笑对着我。唯一的便是躲避、再躲避。 你想用躲避尽量的让我感觉不到我在你面前其实是陌生的。 我的观音婢,这样的你,我如何恨得起来呢? 只要你还活着,你便永远是我的。因为我们两个是一体的,再也分不开了。 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相信我。便算你忘了昨天的我,但我一样会让你爱上今天的我。便算你忘了‘此一时’的我,但我一定会让你爱上‘彼一时’的我。 打定主意。我道了声“如晦……”,这才发觉如晦的眼神已溃散,但唇畔依带着一丝期待的微笑。 心中一痛,我轻探了探他的鼻息,顿时泪如雨下,“如晦,你放心,我会善待你的家人。我也答应你,我会好好的爱护她。让她感觉不到我发现了什么,让她不感觉到害怕,不感觉到陌生,不感觉到迷茫、恐慌……” ------题外话------ (n_n) 谢谢lips009、满溪流水香的票票。 本由潇湘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第084章 天可汗19 如晦病卒虽令我李唐蒙上了浓厚的哀伤之影,但突厥各部落首领、酋长的相继请降又可谓为李唐盛世锦上添花。 随着颉利的请降,突厥两股最大势力的领土皆入我李唐版图。至此,李唐的疆域由此扩大至阴山以北600里。(花儿感慨:600里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小李时期我中华疆域势力范围达到贝加尔湖。写到这里不得不服。) 李唐声威远震,引得北方诸族相继归附。 在颉利还未到长安之际,西北蕃邦诸多酋长、首领已迫不及待的携家带口来到长安亲自献上归附奏章以表归附诚意。 无一例外,我将这些前来归附的酋长、首领封为将军、君长、中郎将之职,让他们布列于朝廷。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我的既往不咎、一视同仁、授以官职、委以重任彻底的打消了突厥亲贵、贫民的疑虑,他们纷纷走出草原迁往内地。一时间,入关的突厥人数达到数万之众。仅长安城中,突厥民众便达万余人。 我的子民开始不安了。 “陛下,微臣觉得,今我李唐有幸一统突厥,应该将他们全部迁到黄河以南的内地居住,打乱他们原来的部落组织和结构,让他们分散杂居在各个州、郡、县,并且要那里的官员引导他们耕种纺织。这样就可以使原来民风彪悍的突厥子民变成讲礼守制的内地居民。如此一来塞北之地永远空虚,从根本上便杜绝突厥对我李唐的边患之乱。” “陛下,微臣不这么看。通过近段时日观察,微臣时看到这些突厥子民在我长安横行无阻、不讲礼仪。有人规劝他们的时候,他们动不动便施以拳脚。由此,微臣觉得他们并不是真心臣服于我李唐。他们弱则请服、强则叛乱,向来如此。微臣建议将他们重新驱赶到莽莽草原之上方是一绝心腹之患之举,切不可留居内地,更不可移民至黄河以南啊。” 何止啊。 随着颉利归降,涌入关内的突厥人会越来越多,如果不出意外,将达十万余众。如何解决这些人的吃喝住行是眼前的当务之急。如何解决他们和我李唐子民的矛盾亦是当务之急。 如果这些事一个处理不好、不及时,什么胡汉一统、江山一统……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将没有任何意义。 我看向承乾,期待着他的高见。 “禀父皇。儿臣认为,父皇对万事万物应该像天覆地载一样无有遗漏。今突厥在穷困潦倒之时归降于父皇,父皇起先接受了他们,以后便不可抛弃他们。对于将来要来归附的突厥子民越发不能拒之门外。” “那如何安顿这许多的人呢?” “设置都督府,以夷制夷。” 承乾的话方落地,大殿上便响起‘咦,是啊,微臣怎么没有想到’的话。 看来,我的乾儿越来越得臣心了啊。 心中大喜下,我又问道:“如果要太子来设置都督府,太子会将都督府设置在何处?” “一来,突厥民风彪悍,便算入关内,一时也改不了他们喜骑马游猎的天性。二来,我中原除却天子仁德外,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能够养活他们是他们前来归附的主要原因。所以,儿臣认为,如果要安置他们,便要考虑这两个方面的原因。为他们选的地即不让他们有完全脱离原来的生活之感,也让他们觉得从此再也不会饿肚子。” “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话未尽,承乾肯定说道:“儿臣觉得幽州至灵州一带,既有宽广辽阔的草原,亦有可供耕种的大片肥沃土地。草原可以供他们牧马、牧牛、牧羊,而那些肥沃的土地一旦开垦出来,解决十万之众的粮食问题根本不在话下……” 呵呵,我笑眯眯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承乾,完全可以考虑让他监国了。 直待承乾语毕,我缓缓的起身,缓缓的走下玉阶来到承乾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朕的好太子。” 语毕,我转身看向一众和颜悦色的看着承乾的臣子,“你们呢?觉得太子殿下的建议如何?可还有异议?” 一众人齐齐揖手,说道:“太子殿下明鉴。臣等无异议。” “好。传朕诏:在幽州至灵州一带,置顺州、裕州、化州、长州、定襄、云中六个都督府,将所有来归附的突厥子民安置到那里去。同时,选一些有威望的酋长、首领至各都督府与我李唐官员一起管理他们牧马、牧牛、牧羊、开荒、耕种、纺织等诸多事宜。另外声明:所有我李唐子民享有的一切,突厥子民一样享有。” 贞观四年,四月。 显德殿。 颉利跪伏殿下。 看过请降表,我睇了颉利一眼,说句实在话,如今我最想知道的是我的观音婢如今在哪里,为什么没有随着颉利一同归京? 似乎知道我眼中的寻问,颉利颇带挑衅的神情看着我。 缓缓将请降表放在御案上,我说道:“传旨,敕颉利为归义王、右卫大将军。” “臣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朕口谕,三日后,赐宴‘顺天楼’,迎接归义王的到来。着北平郡王咄吉陪宴。” 我就不信了,同时接待突厥两大可汗的酒宴相当于国宴了,国宴之上又如何能够少了你这个一国之后呢? 之后呢? 便算你忘了我,但通过这三年你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断定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责任,否则这些年你不可能做出那许多顾大局、识大体的事来。所以,便算是为了责任,你一定会出现在‘顺天楼’的酒宴之上。 三日后,顺天楼。 人来人往,一派歌舞升平。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我倒有些心不在焉,侯君集探得你已入长安。 猜测着各种可能,我等得忐忑起来。 这番等待,让我突地感觉有点像我们少时一别数年,在经历了我在太原禁足而你在洛阳守孝的分离之苦后,我在江都‘丹阳宫’的御宴上等你的心情。 那个时候,我也是很忐忑不安:不知道你可曾长变了样子,不知道你长高了多少。要知道我长高了太多太多,面相也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出我,不知道你和我见面后会不会因了长大而生生疏,不知道你对我的长相满不满意……最终,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你居就是朱雀门外的那个小丫头。 “臣中郎将执失思力参见陛下。” “臣君长阿史那思摩参见陛下。” “臣北平郡王咄吉参见陛下。” “臣君长阿史那杜尔参见陛下。” 突厥归附的十八位首领、酋长、可汗等人的一一参拜打断了我的思绪。最后,是颉利,手捧着奏表,跪在了我的面前,“臣归义王颉利参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 仍旧举着奏表,颉利说道:“陛下不记前嫌,不但收容我突厥子民,更全心为我突厥子民生计着想。不但划出那大片肥沃之地育我子民、养我子民,更将我突厥子民和中原子民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不分上下、不分主次。有感陛下圣威、圣恩,经与所有酋长、首领、可汗商议,并经我突厥十万子民一致认同,特以‘天可汗’之尊号敬陛下。” 天可汗,代表着突厥将我看作了他们中的一份子。 我不负他们,他们果不负我。我敬他们一尺,他们便敬我一丈。 我不但征服了他们的国,更征服了他们的心。 天下一统、胡汉一统,我对你的承诺做到了。 这些年,没什么能够牵动我的心弦,如今,我的手有些颤抖的接过颉利递上的奏表,细看奏表内容,和颉利方才所言几无二样。 轻轻将奏表阖上,我站起身,朗声说道:“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卿等种族才皆视朕如父母。是父母便得予衣食、辅成长。与其说是‘天可汗’,不如说是‘父母’,这个‘天可汗’尊号,朕受了。” “哦、哦、哦”的欢呼声带着突厥子民特有的祝贺,他们高举着手臂‘天可汗、天可汗’的欢呼着。 我李唐的武群臣则皆欣喜若狂的跪伏于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随着我语毕,外面相继传来‘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迎贺声。 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我的观音婢,你终于回来了。 一身明黄淬染白色牡丹的锦棉长袍,一条布满了黑珍珠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得你的身姿修长之极。长袍的袖口和领口露着三四寸许长的白狐茸,小脸的肌肤在狐茸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晶莹赛雪。 一头秀美若云的头发并未似原来般挽起高贵的发髻,而是别出心裁的用各色发带绾出一如突厥女子喜爱的发式披散于身后,唯一不同的是有一条未绾起的如纱如幕的明黄色发带随着你的走动不时的摇摆在你的发辫间。仔细看去,那明黄色的发带上绣着一只凤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最奇特的是,你右耳上挂着一串黑色的珍珠,耳饰随着你的走动映衬着满殿的流光而异彩非凡。但凡耳饰触及到你的唇边,微微勾起的唇便有了邪魅的味道。 这……这还是我李唐的皇后吗? 你并没有如我所想般以一袭李唐皇后盛装出席这次宴会。而是穿着一套界于汉服和胡服之间的服饰。 这套服饰代表着胡、汉的融合和一统,代表着胡、汉的亲若一家。 震惊间,连我都觉察到了‘顺天楼’中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已停止,都怔怔的看着你。 这番清俊绝美、流光溢彩、别有味道的皇后怎么能够被别人看了去?! 在我的心起懊恼间,你踏入殿内,后静静的站着,浅笑盈盈的看着一众如痴、似呆般的看着你的群臣。 终于感觉到你的笑蕴含着什么,那帮武群臣和方方归附的突厥首领无一不拜服于地,“臣等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再度一笑,并未示意一众人平身,你缓缓的向我走来。 这般倾城一笑,谁人不慕?好在,这一笑,只有我看到。 纯朴与邪魅、艳丽和清雅、妩媚兼端庄在这一刻再也不矛盾,在这一笑中是那般的融洽。 不愧是我的女人,不愧是这一国度的皇后。 一步步,我缓缓的向你走去:这是多么鲜活的一个生命,一个不断改变却又不断的使人沉沦的生命。 “臣妾恭喜天可汗、贺喜天可汗。” 伸手,扶你起身,我定定的看着你。 人道小别胜亲婚。 这般近……这般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你清丽的眸中除却英锐之气外并无半分情意。 你果将我忘了! 心中虽大恸,但我不露声色。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上苍,因为它虽夺走了你的记忆,但却并没有夺走你的生命,你仍旧是鲜活的,你再度在‘失忆之症’上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忘却但并不会死亡的奇迹。 这便足够了! “皇后,欢迎归来。” ------题外话------ (n_n) 谢谢569808、hazi、1868529101的票票! 本由潇湘院首发,请勿转载!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5章 美人计1 觥筹交错,笑语喧天。 豪情满怀、不拘风格的皇后在‘刻意’热络的、一一和突厥十八位首领、酋长、可汗以及满朝的文臣武将敬过酒后便醉了。 一醉三天。 好不容易醒了酒的皇后,要么在‘光天殿’和孩子们腻在一处整晚不归,要么整晚的待在韦姐、韦尼子的寝宫察看这两年来你不在宫中她们二人是如何处理后廷事宜的。更有甚者,你以出京时日太长冷落了各府亲眷为由日日走访于各郡王府、将军府、国公府,碰上了像裴翠云那样豪爽的主,一邀你便是在府上住个三、五日,你来者不拒的都豪爽的答应下来。 总而言之,你总是有意无意的和我恰好错过。 哼。 故意的!你就不觉得你的这番行为冷落了我吗? 不过,这些时日我从秦妈妈处打听了许多消息,更多的则是颉利为什么愿意请降的消息。 原来,为免生灵涂炭,你不顾秦妈妈劝阻前往突厥说服颉利请降,在前往突厥的途中,你非常巧的救了颉利的儿子叠罗施。而叠罗施是在颉利和李靖、李勣大战的时候在战乱中走丢的。 颉利一直以为儿子战死于沙场,不想意外见到死而复生的儿子,当然是大喜过望,再加上见到久未谋面的你,更是感慨之极。一时恍若梦中。 你救了颉利的儿子,他感激之至,但这份感激并没有令颉利取消继续和李唐一逐天下的打算。颉利更没有因为你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便愿意为你放弃战争。 见久劝不动,你只得说出那年柏壁之战时你派地煞星前往突厥报信于颉利,让颉利免于遭受刘武周和咄吉二人的联兵偷袭之事。 “陛下,您是不知道,当颉利听闻那年报信的人居然是您派去的,他怎么也不相信。” 呵呵,我的观音婢那个时候是霹雳堂主,当然有这个能耐。如今将这功劳放在我的头上,无非是想让颉利对我心服口服。 果然,颉利被我的‘大度’感动,更感动于我对这件事的只字不提,他终于愿意请降,理由便是‘当年若不是李世民派人来报信,我颉利早就被刘武周、咄吉所覆,哪还能够活到今天和他一争高下。’ 原来,这才是颉利甘愿臣服的原因。 “那在外的这二年,你有没有发觉……皇后娘娘的……异常。” 当然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秦妈妈小心翼翼回道:“娘娘……什么都忘了。” 见我睁大眼睛的瞪着并不出声,秦妈妈又道:“陛下……看出来了?” “嗯。感觉到了。” “那陛下……不要怨皇后娘娘刻意的躲着您。实在是……实在是……” 我摆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身体可好?她是如何和你们相处的?” “孙神医每每替皇后娘娘拿脉都说皇后娘娘的身体好极,前番也曾写信告诉过陛下娘娘的身体好得又可以孕育子嗣了。搞得老身也不明白娘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忘了所有的事,甚至有时候今天就忘了昨天的事,可……判断力仍旧强极。” 是意志力么?一份李唐主母的意志力支撑着你,一路清晰的走下去。“那……如果她今天忘了昨天的你们,又是如何和你们相处的呢?” “虽然老身不是很明白,但猜测着大体上和娘娘看的一本书有关。” “书?” “老身清晰的记得此书卷在娘娘清醒的时候她便开始琢磨着写写画画了。当时老身还不知娘娘的记忆正在逐渐的丧失,还曾经好奇的想看一看。但娘娘正色的告诉老身,没得她的同意任何人不准看这本书。而且娘娘还曾让老身发誓不得翻看那卷书,更让老身以性命担保保护好那本书且不让那卷书让任何人看到……想来,那个时候,娘娘便已经在着手准备着以后的事了。” 脑中模模糊糊的出现一本书,但就是记不起那书名唤什么来着,而且是你极力保护的。“那书名唤什么名字?” “女则!” 我惊叫一声‘女则’后,脑中迅速的出现我第一次看到《女则》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你想尽一切办法从我手中抢走那卷书,而且和我讲着条件。“我们可不可以约法三章……若想我认真的、规矩的当好你的皇后,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形下,你不得偷看这本《女则》,否则,臣妾才不管什么长孙家族、高氏家族的荣誉,还是去当本尊无极的好……” 虽然我极好奇于那本书,但这本书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所以我答应了你的约法三章。从此后也将这卷书抛之脑后了。 念及此,我震惊问道:“是不是这样大的一卷书……”我一边比划着卷轴的长短一边又急急的问道:“其上写有‘女则’二字,最奇特的是那‘女则’二字旁边又有两个似‘女则’又不似‘女则’的符号。但不论是‘女则’二字也好还是那两个奇怪的符号也罢,从笔法上来看都不脱簪花小楷的韵味,一眼便看得出来出自于你们娘娘的书写?” 在我一迳的问话下,秦妈妈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惊声问道:“陛下看过?” 我将那日看到《女则》的情形简要的说了些后,秦妈妈感叹道:“原来便是陛下娘娘也不让看啊。呃……陛下,老身知道你现在非常的好奇。但,老身是娘娘的属下,答应娘娘的事便不能负她,所以,陛下,那书……恕老身不能给您看。” 不说我曾经答应过你不得你同意必不看的话,再说我差不多能够猜测得到那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我想,应该是如晦画的画…… 我思绪间,只听秦妈妈又道:“自从娘娘处理了疯牛案之后,记忆似乎越来越不好了,而她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所以,娘娘有意识的训练自己的作息规律并且每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看书,第二件事才是洗漱……这两年来,虽然娘娘忘记了所有,但早已训练成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在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时候伸着手到处找书。只要找到了书,娘娘就习惯性的睁开眼睛、揉眼睛、看书……最后,当书看完的时候,她便安静的下床、安静的梳洗。” 便算老天残忍的夺去了你的记忆,但却夺不去你的习惯,你刻意的训练了那长时间的习惯,它再怎么也夺不走。 我的观音婢,原来你就是这样记住我们的。 你可以对任何‘陌生人’无拘的强颜欢笑,却偏偏不能对我。因为我们是夫妻,是彼此生命中的另一半,越是亲密越是做不得假。所以,你只能尽量的躲着我。 “秦妈妈,你知道吗?那卷书上应该有我们所有人的故事,也许还应该包括我们的画像。” 震惊的看着我,半晌,秦妈妈才惊问,“陛下……您是如何知道那卷书上有画像?” 瞧秦妈妈那神情,倒让我讶异了,“你不是非常忠心于你们的堂主,对她的吩咐恪尽职守的吗?怎么……偷看过?” “不不不……”一迳摆着手,秦妈妈一迳解释道:“是因为有一次,娘娘下床急了些,那卷书落下床展开,老身不小心扫了一眼,确实看到一副人物画像。只是站得远,看得不清楚。” 长叹一声,我说道:“那些画像,应该是如晦画的。” 在秦妈妈糊涂的功夫,我将如晦的事细说了一遍,秦妈妈含泪说道:“我的傻女儿……果然、果然……还有莱国公,太精明、太痴……皇后娘娘虽然没有哭灵,但在回长安的首天便在莱国公坟前很是呆坐了一段时间……” 从秦妈妈的讲述中我大体上猜测得到,你入长安后知晓了如晦的事,所以便先去了如晦的墓园,这才误了前往‘顺天楼’国宴的时间。 只是依你和如晦的感情应该哭得昏天暗地才是。而你却只是呆坐,可想而知你果然将如晦也忘了。 若情不能出自肺腑,又如何哭得出来? 在我和秦妈妈双双唏嘘间,外面传来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如云、如月。 我和秦妈妈急忙掩了表情、收摄心神,看向殿外。 不一时,如云、如月跑了进来,隆重礼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是怎么了? 我疑惑间,只听如云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回宫了,说是要和陛下共进晚膳,已吩咐御膳房的人准备去了。” 真的? 心突地莫名的高兴起来,也就是说你终于愿意面对我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 “福田,福田。”在我的连连叫唤下,福田一路慌张的跑进来,我急忙吩咐道:“去西宫,告诉太上皇,今天晚上朕有事,不过去陪他用膳了。” “是,陛下。” 眼见得福田告退,又眼见我神采飞扬,如云、如月二人又掩嘴笑了起来。 这两个丫头,看来这些时日她们也看出你刻意冷淡我的事了。“你们下去罢,朕批完这些奏折便来。” “是,奴才告退。” 可是,再也静不下心来批改奏折。我心忐忑之极……明明你就在我身边,但每天你是一个全新的你,而我在你眼中又是一个全新的我。 便是在这宫中擦身而过,却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神秘、忐忐,又心酸、悸动。 自从如晦过世后,我的事明显多了起来。看着满桌的奏折,我将手中的笔一扔,将所有的奏折推倒:再多的事怎么能和你共进晚膳来得重要呢? 念及此,我站起身,大踏步往丽正殿方向走去。 ------题外话------ o(n_n)o 谢谢云不在天涯的票票! 东湖的樱花开了,东西湖的郁金香开了,武汉的春天被各种花的海洋点缀,眩目啊……嘿嘿,所以,下一更预计在25日,朋友们勿砸哈。俺要事先去体会体会游春曲!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085章 美人计2 再也不觉得夏风烦热,倒有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这是不是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不知不觉,我的唇角便勾起了笑意。 只是还未到丽正殿,福田就一路‘陛下、陛下’的叫唤着跑来,跪在我面前,“陛下,太上皇有请。” “不是说让你去请安并说朕今晚没空吗?” “禀陛下,奴才还没来得及向太上皇禀报陛下交待的事,太上皇就吩咐着奴才来请陛下,说是在‘凌烟阁’摆好了酒宴有大事交待。奴才知道陛下仁孝,不敢多说一个字便急忙往转了跑,前来告知陛下。” 在凌烟阁摆宴,说明父皇确实有大事交待。 似乎看出我眼中的无奈,福田机灵的说道:“陛下只管去西宫,奴才前往丽正殿向皇后娘娘说明原因,务必请皇后娘娘摆下宵夜和陛下共饮。” 也只能如此了。 轻叹一声,看了眼丽正殿方向,我说道:“好,朕这便去凌烟阁,你去丽正殿,务必让娘娘一定等着朕。” “是,陛下。” 凌烟阁。 父皇所有的嫔妃都位坐两旁,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这般大的状况,看来父皇果然有大事要交待予我。 再细瞧父皇……那好久不再出现在父皇脸上的笑容终于又现父皇的脸上。 迟疑间,我步进凌烟阁。 “参见皇上。” 示意一众人平身,我跪在父皇面前,“儿子给父皇请安。” “来,起来,起来。” 今天,父皇的言词不再似原来冷漠。我很是疑惑的起身看着父皇,“不知父皇传儿子前来何事。”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看我疑惑的神情,父皇叹道:“你皇祖母的涎辰。” 再度跪下,我悔不迭说道:“儿子不孝、该死。” “这不是你的错。”说话间,父皇缓缓步到我面前,然后亲手扶了我起来,定定的看着我道:“这些年来,水灾、蝗灾、旱灾连年不断,突厥之事又得我儿日夜筹谋,苦了你了。” 我儿、我儿……闻言,我激动的看着父皇,“父皇,您……原谅儿子了吗?” 不回答我的问题,父皇却是问道:“二郎,为父问你一个问题。” 二郎?有多久,父皇再未唤我一声二郎? 震惊中,我近似呆傻的说,“问。” “承乾、青雀、雉奴、丽质,这四个孩子中,你最爱谁?” 这几个孩子中,我最爱谁呢? 青雀,为了这个小胖子我曾经废了一身的武功,几番置自己予死地而后生,也许是失而复得更显珍贵的原因,我更不惜用强硬手腕将他重新收回我的名下。如果说我最爱的孩子不是他,打死我都不相信。 可是,承乾,是我期待许久许久才得来的孩子,也是我赋予最多期望的孩子,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得我真传。若说我喜欢青雀超过承乾似乎也不现实。 雉奴呢?一个在玄武门新生的生命,给我带来曙光,为我带来希望,更是我在当皇帝的日子里又不辞劳苦、巴心巴肝亲自抚养的孩子,历朝历代以来没有哪个皇子有这份虚荣。如果说我喜欢他不及承乾、青雀,似乎也说不过去。 还有丽质,我的嫡长女,代表着我少年时期期待有个女儿让我疼、让我爱的所有……如果说我喜欢她不及她的三位同胞兄弟,似乎也没道理。 我思绪间,久不说话的父皇轻声一叹,摸了摸我的脑袋,“二郎,如今,你终于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了吧。你……终于也懂了,这些年来,父皇为什么不原谅你的原因了罢。” 重重的跪在地上,我含泪说道:“儿子不孝,万死难辞其咎。” 父皇再度缓缓的扶起我,“来,起来,孩子,起来。” “父皇!” “今天,是你的皇祖母的涎辰,让为父想起许多许多。”说话间,父皇示意我坐在他身边,又道:“如果说原来,为父想的都是建成、元吉的惨死。而自从我儿一统胡汉、创我李唐繁华后,为父想得更多的是你皇祖母在临终前说的一些话。” 我又何曾忘却皇祖母曾经说过的话。 老祖宗曾经说,“皇权……是最可怕的东西,这个时候,亲情、友情变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从古至今,皇权之路便是一条血淋淋的路。你既然选择了它,便得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即使是错,也得走下去。” 老祖宗还曾经说,“二郎……你的父亲,这个时候不原谅你你得理解,毕竟,你杀了自己的兄弟,杀了他的两个儿子……但,既然已经发生,便不要时时为过去的事而追悔。你要发奋图强、励精图治,开创我李唐的盛世风采,用对得起天下来洗涮自己曾经犯下的杀戮。到时候,你的父皇一定会原谅你。因为,你的父皇既然选择了一条皇权的路,当知道家、国、天下疏轻疏重的道理,只要你对得起天下,这份小小的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些年,正是因了老祖宗临终前的殷殷教导我才有勇气每日走进这太极宫,每日强忍心痛承欢于父皇膝下,每日心中存着希翼得到父皇的谅解。 我思绪间,只听父皇说道:“你皇祖母说得对啊。为父既然选择了皇权这条路,便是错……也得走下去。” 不待我出声,父皇摆手示意我不要作声,又道:“一如你皇祖母所言,既然选择了皇权这条路,家、国、天下便得分得一清二楚。我儿这些年来忍住心中的大痛做到胡汉一统、江山一统。更让父皇看到了就算倾父皇一生之力只怕都不可能岂及的李唐盛世……便是建成、元吉还活着,合他们二人之功只怕也不及你一角。说起来,父皇的见识还不及你,连你都知道完成你皇祖母临终前的嘱托,而为父、为父……只知道沉溺于丧子之痛,早忘却了当年为何要起兵之事,真真愧对自晋阳起兵以来一路追随父皇而战死在疆场的将士。” “父皇。”轻拭着父皇眼角的泪,我痛心说道:“父皇的英明神武儿子一直效仿不殆,正因为儿子一力效仿父皇,才能够在这短短的三、四年间完成父皇一生的心愿。” “做为儿子,我完不成母亲的临终遗愿。做为父亲,我保不住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为皇帝,我早就忘了那些一路追随着我出生入死的将士……我儿不觉得为父是一个非常失败的父亲,一个非常失败的帝王吗?” “儿子很早就蒙受慈父教训,用六艺文章、道、德教我、育我。自从随着父亲晋阳起兵、草创皇朝以来,父亲的洒脱干练、胸怀坦荡儿子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父皇对所有将士的不论贵贱、一视同仁,对所有子民的真诚率直、宽厚仁爱更令儿子心服口服。所以,儿子讨伐薛举、刘武周也好,征讨王世充、窦建德也罢,将在父亲这里学到的一切都照葫芦画瓢,从而奠定了战无不胜的基础。而在这三、四年之间,儿子之所以能够这般快的一统胡汉,全是因了父皇的信任。父皇在明明怨恨着儿子的同时却清楚的知道不能阻止儿子的路……” 不待我说完,父皇激动的道了声‘二郎,你……’ 用力的握紧父皇的手,我真诚的说道:“因为,父皇知道儿子走的是有利于李唐、有利于李唐子民的一条康庄大道。所以,父皇不要再说您分不清家、国、天下疏轻疏重的话。儿子知道,在父皇的心中天下、子民最重。所以,父皇才会将这份重任交予儿子。正是在父皇的相信下,儿子才敢放开手脚往前走。如今上天降福、时世和平、年成丰收,百姓获得安康,四方异族归附,与其说这是儿子一人之功,莫不如说是父亲的圣明谋划。” 父皇是打下李唐江山、草创李唐江山的第一人,虽然退下皇位,但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振臂一呼,这李唐皇朝中仍旧会有臣子听他的话。再加上这几年的天灾,父皇有许多的机会重掌国事大权。 但,他没有。 他表面上只是一个静静的、坐在宫殿中白发人哭黑发人的父亲。但实际上所有的国事他无不清楚、无不关心,而且所为种种故意让人不要觉察他仍旧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开国之君。 父亲如此这般,不过是唯愿他最‘恨’的这个儿子的路走得平坦一些,也不枉当年他晋阳起兵、草创帝国的一番雄心壮志。 所以,我的话不是虚言而是肺腑之言。 定定的看着我,泪突地就从父皇的眼中沽沽而下,他用力握紧我的肩膀,说道:“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我托付得人,复何忧哉!” “父皇。” “这些年委屈你了。身为一国之君,却只能偏安于东宫。父皇决定了,明天搬出太极宫,前往大安宫颐养天年。” 虽说当了皇帝这些年,但我的即位一开始便有些不伦不类,一直便在东宫处理朝政。而今父皇让出这个象征李唐皇朝真正的权力中心的太极宫予我,也就是说他即承认了我的功绩,也原谅了我在玄武门之变的所作所为。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我愣愣的起身,愣愣的跪拜,“父皇。” “你皇祖母临终前说得对,若非建成、元吉谋叛在前,你又如何会应之在后,最终导致同室相煮、蹀血禁门……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亦如你皇祖母所言,这件事痛的其实不只是父皇,你的痛亦不下父皇。”说话间,父皇扶起我,神情很是激动的又道:“二郎,知道吗?玄武门那日,败的如果是你,父皇必不独活,一定会舍不得你,会追随你而去,然后引着你去见你的母亲……” 泪便这般模糊了我的眼。 “玄武门之变后,为父虽然恨着你,但更焦心的是你会否完成老祖宗的嘱托,会否当一个成功的皇帝?当你百年的时候,能否在建成、元吉面前说一句‘我无悔’的话。” “父皇。” “今日,你让父皇看到父皇对你的期待没有白废,你也终于完成了以一人之力完成你们兄弟合力才能完成的事情。相信建成、元吉地下有知也当不再恨你、怨你……够了,足够了。”说话间,父皇一把抹了泪,伸手笑拍着我的肩膀,“来,今日和为父饮酒尽欢、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题外话------ o(n_n)o 谢谢yangshuchih的票票! 欲哭无泪,年前楼上的水流到我家现在终于看到其可怕的后果了(当初不觉得,以为涂涂刷刷可以的),如今……墙砖都裂了,地砖都崩了…… 我一要找租的房子,二要搬家,三要搞装修,四还要等房子装修好再搬回来……太繁琐了啊。我终于领会了什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入装修深似海,从此钞票是路人! 现在只能尽量争取隔日一更,朋友们一定要见谅、见谅! 085章 美人计3 踩着一地的月光,缓缓的走在前往丽正殿的路上,我的心仍旧沉浸在父皇原谅了我的喜悦中。 自玄武门以来,父皇的脸上少有笑容、安慰。如今,他笑得是那般的释然,还喝了许多的酒,醉得弹起了他久未弹起的琵琶。 琵琶啊。 不知道你如今可忘了你那一手技艺娴熟的琵琶? 思绪间,已至丽正殿外。殿内,传来阵阵欢笑声。 这帮小兔崽子们,已然霸占他们的母后许多天了,怎么今天又霸占到丽正殿来了?总有一天,将你们一个个都外派了。 但,一想到要和这些小兔崽子们分开,我真有些舍不得啊。 真是纠结。 我懊恼间,宫人见我到了,匆匆行礼。 听得行礼参拜之声,青雀和雉奴一先一后一路欢声叫着“父皇……父皇……”向我跑来。 我急忙蹲下,先抱住块头已然不小的青雀,然后再抱住后一步踉踉跄跄跑来的雉奴。 很不满我抱着雉奴,青雀一迳推攘着雉奴一迳说道:“走开,父皇是我的。” 青雀这小子本就有一身蛮力,雉奴当然经不住推。眼见着雉奴踉踉跄跄要倒地,我急忙伸手抱住了雉奴。 我还没教训青雀,倒是雉奴很是诧异的看着青雀,嫩声嫩气的说道:“青雀,你错了,父皇不是你一个人的。母后说了,父皇是我们所有人的。” 这样一比对,雉奴比青雀可乖巧多了。 我好笑的觑了青雀一眼,佯怒道:“青雀,瞧瞧,你的见识还不如你的小弟弟呢。你这个哥哥是如何当的?也不知让着弟弟一些。” 闻言,青雀嘟嘴说道:“我不喜欢雉奴,他先和我抢母后,现在又和我抢父皇。” 这可不是一个哥哥的样子,便算我再疼他,但该教训的时候便得教训。 我的话还未出口,雉奴倒是讨好的抓起了青雀的手,又嫩声嫩气的说道:“可雉奴喜欢青雀,还喜欢承乾、丽质、豫章……” 豫章? 心中一颤。 不再和青雀纠缠,我顺手抱起雉奴走进殿中。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承乾、丽质偎在你身边,同时偎在你身边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个小人儿的面容一如兰诺伊幼时的容颜。 我心一酸,眼前出现兰诺伊为救承乾身中利箭倒下的一幕幕,也出现她在月下装扮成你至酒醉的我面前学你弹琵琶的一幕幕。 醒后才得知,并不是我酒醉,而是她事先在酒中下了药,这药来自于突厥的萨满法师。 曾经,她是多么高傲的一个公主,也是我敬在心中的一个巾帼。但随着我和她五年之期的临近,她抛弃了她的骄傲和自尊,不惜作她人的替身。 曾经,我还恨过她。因为,醒来的翌日,躺在我身边的人是她不是你。“兰若伊,为什么?” “为了你能活着,能够一如原来那个意气飞扬的李世民般的活着。” 盛怒之下,我一掌挥在了兰诺伊的脸上,“就算本王活着,但绝不是靠女色活着。” “现在呢?你愿意如原来般的活下去吗?便算恨着我活下去也不错。有时候,恨也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 佳人渺渺、香魂不再,如今她留在我脑中最深的映像除却她中箭死在我怀中的一幕幕外,剩下的便是那一日倔强的眼神、容颜…… 对不起,兰诺伊,对不起。 轻轻放下雉奴,我缓缓的走到豫章面前。伸手摸了摸她亮晶晶的、蓝色的眼睛,“豫章。” 不紧不慢的跪拜在我面前,豫章清脆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急忙扶起她,我哽咽说道:“起来,起来,乖。快起来……” 自从这个孩子回突厥为兰诺伊守灵后,这是她第一次重归中原,而且是你亲自带着她回的中原,听秦妈妈说你已认下豫章至你名下,也就是说豫章如今算是我的嫡女了。 见我心酸的、百感交集的看着豫章,雉奴上前拉着我的衣摆,“父皇,不哭,不伤心。” 瞧瞧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还有那满脸的痛色,我笑着抱起他,捏着他的小鼻子,“你这个臭小子,如今眼中终于有父皇了。” 说起来,这个小东西这三年明明是我养大的,但自从你归来,他眼中就没我这个父皇了,完全忘了这三年我是如何在忙于朝政的同时尽心的服侍着他的一桩桩一件件。 原以为我又养了个白眼狼,万不想这个小东西却能读懂我的心。 左右晃着脑袋摆脱我捏着他鼻子的手,雉奴很是亲热的亲了口我的脸颊,“雉奴喜欢父皇高兴,不喜欢父皇伤心。豫章肯定也喜欢父皇高兴,不喜欢父皇伤心。” ‘哈哈’一笑,我很是尽兴的在雉奴脸上吻了一口,“乖儿子。” 随着我语落,一声冷哼在我不远处响起,我寻着声音回头看去,只见青雀已斜了眼,眉头更是皱在一处。 这个胖儿子,如今虽然仍旧有一身的肉,但只需看他这一身肉不再似原来虚胖而是比较壮实就知道这两年你对他的要求很是严格,长孙家的家传武功你定然已全部传授予他了,但不知你是否传授过他黄金堂的武功? 虽然青雀此时的神情令我心痒难受的想上前抱着他,但一想到他方才那‘嚣张’的样子,我决定还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好,免得以后更无法无天。是以,未理会青雀,我睨眼看向承乾,意思是‘让位’。 略竖起眉,承乾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在我仍旧不依不饶的眼神下,承乾怕了,不得不起身让了位子于我,而丽质早就一个机灵的爬起来坐到了你的另外一边,挽着豫章的胳膊津津有神的看着我。 我抱着雉奴坐在了你的身边,“观音婢,这两年,辛苦了。” 和颜一笑,你回答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唉,话语中生分了许多。这可不是我乐意见到的……本想再说几句贴心的话,偏偏此时,青雀不依不饶的走到我面前,嘟着嘴说道:“父皇,想原来,没有这个小雉奴的时候,你最爱的是青雀。” 听着青雀的委屈之词,看着十岁之龄的孩子居然仍旧似小时候泪眼汪汪且嘟着小嘴看着我…… 仍旧啊,最见不得他的眼泪。 先前决定的‘下马威’全部烟消云散,我急忙拉了青雀一把让他窝在我怀中,“谁说父皇不爱你了。” “可父皇只抱着雉奴。”说话间,青雀还恨恨的瞪了在我怀中静静的看着他的雉奴一眼。 不待我回答,承乾‘切’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某些人也知道被人抢了父爱是什么感受啊。” 青雀不明白的看着承乾,“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缓缓的睨了青雀一眼,承乾又缓缓的放了一颗龙眼至口中润嗓子,这才说道:“想当初,没某些人的时候,父皇最爱的可是我。” 闻言,青雀气鼓鼓的站起来跺着脚,“你胡说,青雀没和你抢父皇。” ‘咦’了一声,承乾好笑的看着青雀,又不急不慢道:“怪了,我又没说是你和我抢父皇,你怎么就这般急于承认了呢?” 论言词,青雀哪是承乾的对手,一时间被承乾堵得无语,只有泪花在眼中不停的转着。 在承乾挑衅的眼光下,半晌,青雀有些妥协的说道:“父皇爱不爱你们,青雀不管,但……青雀只唯愿父皇能最爱青雀。”语毕,青雀定定的看着我,期待之意尽现眼中。 呵呵,这个问题方才在父皇那里我还想过,还真不好回答。眼见着三个儿子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各不相让,我‘哈哈’一笑,将雉奴放下,一把将偎在你另外一边的丽质抓到怀中,说道:“父皇啊,最爱的是丽质,你们三个,都没份。” 说话间,我在丽质的脸颊上深深的亲吻了一口,“是不是啊,朕的小公主。你怎么就不喜欢粘着父皇呢?怎么就不争呢?是故意的吧?” 丽质‘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果子往我嘴中塞。“父皇,快吃,快吃。这些都是丽质剥好留给父皇吃的。” “好。不枉父皇最爱丽质。”就着丽质的手,我吃了几粒果子。然后抓起她手中多余的果子递到你嘴边,笑道:“观音婢,来,你也沾沾光。我可不喜欢吃独食。” 你眼中抹过一丝不自然,伸手想接过。但我刻意的避开,仍旧倔强的将手放在你的唇边。 “谢……谢陛下。” 虽然勉为其难的吃下我手中的果子,但我都能够清楚的看到你眼角的抽动。 估计承乾是长大了的原因,看着我和他的母后这般‘亲热’,他很是明白的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一把抱过雉奴,“小东西,陪大哥睡去。”尔后,他睃了眼豫章、青雀、丽质,“还有你们,闹母后几天了,也该让母后好好休息休息了,走罢,到大哥的寝殿去,大哥给你们讲鬼故事。” 一听‘鬼故事’,丽质已然尖声叫着蹦了起来拍手说好,豫章则很是文静的起身挽住丽质的胳膊。只有青雀嘟嘴看着承乾,“大哥,想原来,你只抱我。” “你个死胖子,长这么胖,大哥再如何抱得动你。要大哥抱你也成,减肥。” 将承乾的话当了真,青雀急急问着我,“父皇,这是不是你也不再抱青雀的原因?” 呃?我觑了你一眼,发觉你很感兴趣的看着我们父子间的互动,我心中一热,一把拉过你入我怀中,指着你,然后看向青雀道:“要减肥很容易,你母后是医中高手,要她调配一副减肥的药予你喝。等你大哥能够抱得动你了,父皇也就能够抱得动你了。” 闻言,青雀很是认真的扑到在我怀中暗暗挣扎的你身上,“母后,母后,你就为青雀配一副减肥的药吧。父皇喜爱雉奴是因为青雀不在父皇身边的原因,如今青雀回来了便再也不能输给雉奴。母后……” 不待青雀语毕,承乾一脚踹在青雀的屁股上,“还不走?没看母后的神情很憔悴、要休息了吗?要母后配药,明天再说。” 眼见着你伸手想拉住嘟嘴的青雀,看来你还是不习惯我且又想找什么由头抽身。 哪能如你的意? 眼明手快间,我顺势摁住你的手,看向青雀。“听你大哥的话,今儿晚了。配药的事,明天再说。” 撇了撇嘴,青雀嘟嚷了一句谁也没听清楚的话,然后站起身,直接跑着出了宫。而丽质则大声的叫着‘青雀,等等我们’的话后亦拉着豫章出殿而去。 “乾儿。明天,你替父皇理政。父皇要休息几天。” 承乾闻言,身子一颤,抱着雉奴转身看着我。 不管他愿不愿意,该他挑起的担子他得挑起。念及此,我狠了狠心,“明天上朝两件事。一件,你皇爷爷说他要搬出西宫去‘大安宫’颐养天年。另外一件,好生安排东宫这一众人搬去太极宫的问题。” 语毕,我睃了眼我身边的你,然后又向承乾眨了眨眼睛。 很是明白我的意思,承乾略挑眉道:“是,父皇。” “好了,去罢。” ------题外话------ o(n_n)o 谢谢huomaozi、18685291013、云不在天涯、nanxiao98742、yangshuchih、txy78等朋友们的票票。 085章 美人计4 眼见着承乾远去,我一把打横抱起你,一步步往内寝走去。 虽然陪着父皇喝了不少酒,但我暗中将酒逼了出来,为的就是你曾经告诉过我酒后行房对下一代有害处。 今天难得你愿意走近我,那我当然就当仁不让。 如今你可以承受孕育之苦,今夜我又怎么能够放过你呢? “陛、陛下,臣妾、臣妾给陛下安排了宵夜。” “朕在父皇那里吃得很饱了,无需宵夜。” “陛、陛下,您似乎……似乎还没有洗漱。” 看着你刻意强作镇定的眼神……也不知你如今可有感觉,能否感觉得到自己明明又有原来一说谎眼睛便眨得厉害的习惯?我一笑说道:“观音婢,分别不过两年,怎么见了我倒变得结结巴巴的?” “是……是吗?”紧接着,连你自己似乎都感觉到了自己的不正常,你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可能是臣妾太累的原因罢。” 轻轻的将你放在凤榻上,看着你略显紧张的眼神,我拍了拍你的脑袋,说道:“好,朕这便去洗。朕知道朕的皇后有洁癖。不洗不让上床。” 你眼角又可爱的抽搐起来,看得出你正在强力稳定心神。 如果你聪明的话便知今夜便算装睡也无用,这几天我不用上朝,你怎么都不可能躲过我。 而且,今夜,我得让你觉得我容颜依旧、风采依旧、魅力依旧,让你一见到我便觉得眼前一亮、挡无可挡。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也挑一些令你欲罢不能的衣物呢? 沐浴之后,左挑右选,我抛弃了帝王一惯的明黄之色,而是选了件雪色的中衣,既让人看着有雾里看花之美,亦让人觉得有飘逸之感。 呵呵,谁说女为悦已者容来着,我这个皇帝不也一样? 一步步,接近内寝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厉害:怎么有种洞房花烛夜的感觉! 长吁一口气,为自己打足了底气,我轻缓的推开门,果然,你并没有睡,而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一卷书。 听到我的响动,你急忙合上书,抬头,既而有些愣神的看着我。 这番神情……呵呵,有些犯迷糊的感觉,很可爱。 缓缓走到你面前,低头在你唇角一吻,声音带着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嘶哑,“观音婢,是不是觉得朕一点也不老,而且帅气逼人?” 这一回,不但你的眼角,便是唇角也抽搐起来。 见我伸手要抱你,你急忙说道:“陛下,自打臣妾归来,因太多积压的事要处理,所以和陛下相聚不多,有几件事还没来得及禀报陛下知晓。今夜,臣妾想请示陛下。” “朕说过,只要是内廷之事,无论什么事,你作主便是,无需问朕。” 眼见我暧昧的在你脖颈间摩挲,你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想避开却偏被我又近三分粘得再也避不开,你只得无视我在你颈脖间的啃咬,又故做镇定、清声说道:“一件是关于豫章的。” “你不是已将她认到名下了吗?如此一来,这宫中谁敢小瞧她三分。” “不是说收下豫章的事,而是……是臣妾擅自作主,将豫章许予了莒国公的儿子。” 莒国公?唐俭! 不再在你的颈脖间啃咬,我震惊问道:“莒国公的儿子名唤什么来着,我记得这小子不错,和冲儿有得一比。” “唐善识。” “你是如何看中这个小子的?”话问出口,想起你也许不记得了,我暗唤一声‘该死’后急忙‘哦’了一声,自问自答,“是不是此番唐俭做为使臣前往碛口接受颉利的降表的时候看中了豫章?” 你笑着点头,“陛下英明,确是如此。不过,使臣队伍中,唐俭的小公子唐善识随其父同行。” 这算什么,两个小家伙一见钟情、两小无猜。 也罢,豫章虽然看似文静,但她长在突厥,性情中便多有突厥女子敢爱敢恨的禀性。“只是,小了些。” “臣妾和莒国公有商议。先嫁过去,待豫章及笄之年再行圆房之事。” 你现在不过是想能够解决一桩事便算一桩事罢。因兰诺伊是为了救承乾而香消玉殒的,所以你对她一直存着感激、愧疚。如今你安排好豫章的事也算是对兰诺伊有一个交待。 我又如何忍心你脑中多存一件事而令你伤神呢。轻吻着你的额头,我道了声‘好’,又道:“明日我便命乾儿下旨赐婚,同时册封豫章公主之尊。” “陛下果然一如以往般的信我。”轻叹间,你不再如先时躲着我,而是静静的靠在我胸前,抱着我的腰又道:“既然嫁了豫章,那丽质只怕也留不住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私自作主将丽质也许了人? 我的眼睛中充满了震惊,而你的眼中满是‘确实如此’的意思。 惊叫一声“不”后,我急急说道:“丽质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得多留她几年。再说,我还没看好谁有资格娶我的掌上明珠……” 听着我一迳唠叨,你突地笑了起来,“方才臣妾看你那般怜爱的看着豫章,原以为陛下待丽质、豫章是一样的。如今看起来,终究不一。” “怎么不一?” “说起来,丽质比豫章还大一些。如今小的先出嫁了,大的却留在闺中。这一比起来,也不知兰诺伊在九泉之下会否伤心。” 虽然我对不起兰诺伊,但……“那不一样,观音婢,你是知道的,我……丽质是我少时的梦幻和期待。” 闻言,你定定的看着我,眼神迷茫起来。 糟糕,又提少年时的事了。 心中暗恼间,我急忙抱住你,“算了算了,不多说了。你也累了。我们早些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你挣脱我的怀抱,“陛下,如今豫章也是臣妾的女儿,陛下应该一视同仁啊。” 看着你眼中焦急的神情,我有些明白了:正所谓女大十八变,你是怕哪一天认不出丽质了吗? 念及此,我有些心痛的摸着你的眼睛,“好好好,我说过,内廷的事我不插手,你安排便是。只是,你可为丽质选好了驸马?” “冲儿……你看如何?” 冲儿在这辈年青人中可谓佼佼者,长得俊雅飘逸不说,文武更是双全,确实是最佳人选。“可是,老程早就看中了丽质这个儿媳妇,你不怕老程发犟脾气?” “那都是铁牛、冲儿他们小时候的事儿了。如今长大了,择人的观点不如往常,那个铁牛自从被乾儿从疯牛群中救出后就觉得是他让乾儿受的伤,觉得愧对丽质,也不大好意思和丽质来往了。时间一长,自然便忘了许多,哪还有小孩子时的心性。” 确实,自从疯牛案以来,铁牛整个人变了许多,不再似原来蛮撞行事了。而且,依着‘怀玉’的名字,他硬是将自己‘铁牛’的名字改成了‘怀亮’。现在,已经是小有功绩的左卫中朗将了。 “冲儿便冲儿吧。只是得和无忌说清楚,我这个女儿虽然嫁过去了长孙家,但每天还是得来宫中看看你我。还有,不到及笄,不许冲儿动丽质分毫……” 听着我的唠叨,你又笑了,“果然,陛下最爱的是丽质。” 我‘嗯?’了一声,接着明白是方才为了敷衍承乾、青雀说出最喜欢丽质的话。‘哈哈’一笑,我再度打横抱起你,一步步往凤榻走去,同时说道:“谁说我最爱丽质了,我最爱的是你。” 看着你从不自在到脸上泛起酡红,我不觉心神一荡,低头吻向你的唇。 可是,你刻意的避过,只是将头埋在我胸前,略带羞涩、紧张的说道:“都说天子一言九鼎呢,怎么能够这般快便否定在孩子们面前所说的话。” “那是因为如果我在这些小兔崽子们面前说出‘最爱你们的母后’的话的话,他们会将你给缠死、烦死。” 闻言,你不明白的抬头看着我。 将你轻轻放在凤榻上,我解释说道:“在我面前他们只想争一个‘父皇最爱谁’的结果出来。但在你面前,他们却个个像小老虎似的争破头皮般的讨好你,为的是争一个‘谁最爱母妃’的结果出来。你想一想,如果我说我最爱的人是你,依他们对我的了解当然知道争不过我,于是他们一个个就会想破脑袋的想办法在你这里讨好卖乖,从此天天烦着你、闹着你。偏要在你这里捞一个‘谁最爱母后’的结果出来不可。若真如此,你哪有时间陪我呢?” 说话间,我已经偎上凤榻,正要抱你间,你却是不着痕迹的避过了。强扯着唇角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你对我还是感觉陌生。 为免你感到慌张、害怕,我又笑道:“说起来,这些小兔崽子们一个个是我一手带大的,但一旦见着你,眼中便没我这个爹了。观音婢,至今我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你的眼中泛起浅湿,有些哽咽的说道:“那是因为陛下总是教导他们要爱他们的母亲,而且陛下从来没让他们觉得他们的母亲离开过他们一时一刻……” 是啊,在你死遁的那几年,我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着承乾、青雀、丽质。我画着你的像,告诉他们……他们的母亲有多爱他们,只是如今病了,病得没力气爱他们了。在你代表着我奔波在外的这两年,我又画着你的像,告诉雉奴,他的母后有多么的爱他,只不过因了在保护灾民,要让父皇后顾无忧,所以不得不忍痛舍下他辛苦的在外忙碌…… 一桩桩、一件件,是那么的清晰。 这也是几个孩子无论和你分开几年却能够一眼认出你的原因。只怕……这也是你找如晦画人物画像以记住我们的原因罢。 如今,你眼中的浅湿是想起了什么吗? 心痛间,我俯身抱住你,吻向你的额头,然后一点点至唇角。 我不信,不信我的观音婢真的将我当陌生人。 我熟悉你身上的所有啊。 很显然,我的举动慢慢的引得你有些不自在,身体也僵硬起来。接着,你侧过头,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陛、陛下,还有一事……萧皇后和安义公主被臣妾接回来了。” “她们的事,明天再说。” “可……唔……” 谁说你忘了我? 在这个缠绵悱恻的深吻之中,你的身体一如以往般的颤抖起来。我心起阵阵激动,“观音婢,观音婢,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你虽然忘了所有的事,但你一定不会忘记我们亲密的习惯,这个习惯一定能够唤醒你对我的记忆。 直到你眼角有泪滑过,我才霍地惊觉也许我的举动吓到了你。“观音婢……别哭……别哭……” “陛下,臣妾……臣妾还有一事告之。” 为免将你吓着,内心轻叹间,轻抚着你的泪,我放柔声音问道:“什么事,你说。” “臣妾这几日去察看了《彤书》,这两年陛下没有宠幸任何后宫嫔妃,想来是对后宫中的人不满意……”在我越来越睁大眼睛的同时,你的话更语无伦次了,“正好,陛下的四大妃位还空缺一位,不合《周礼》。臣妾、臣妾这几天精心为陛下挑选了一佳丽,她……” 在我听到什么‘年方二八、绝代佳人、才冠京中’的时候,如晦去世前叮嘱的‘不要怨她、不要怪她、不要恨她’之话全部烟消云散。 不过是想将我塞给别的女人,然后你可以图清闲的躲着我罢了。 不待你语毕,我狠狠的吻上你的唇,迫得你说不出一个字来。 接着,你便想挣扎。 我紧紧的抓着你的手,死死的压着你的身体,迫得你动弹不得。 因了挣扎和深吻的原因,你呼吸便有些困难了。 在感觉你喘不过气来的瞬间,我终于放弃对你红唇的蹂躏,怒声说道:“观音婢,我要你记住,这是我对你的惩罚。如果以后你再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介意日日惩罚于你……” 似乎被我的厉声厉语吓着了,你睁大眼睛看着我,有些茫然的说道:“我的二郎……很……霸道……” 这是刻在你心里的话,是不? 一时间,泪便溢满眼眶。为免被你发现,我将头深深埋在你的颈窝,亲吻着你的耳垂。“观音婢,观音婢,随着自己的心走……不只这一世,便是生生世世,你都得记住我、记住我对你的惩罚!” 没有任何甜言蜜语,有的一如当年我令你怀上青雀、丽质的那个夜。 你曾经问过我‘难道不喜欢那个夜吗?’ 我告诉你:我喜欢,喜欢得狠。 这一夜,也许你很快便会忘了。但不要紧,我帮你记着。 仍旧是我熟悉的娇躯,仍旧是我熟悉的容颜。在我的狂热下仍旧有着原来的反应。 没有,你没忘了我,因为我们两个的身体早就是一体,恁谁也剔不掉谁。你的脑子也许忘了我,但你的身子没有忘了我。 这一夜,我与你极尽缠绵,吻遍你的全身,抚过你每一处敏感的地方。 你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 我坚信,我的味道一定存在你心底的某个地方,只是要我似火般的将它燃烧出来。 观音婢,我的观音婢,看看我们二人这满身的吻痕……便算你明天忘了我,但你不得不承认曾经与我悱恻缠绵,在彼此的心中已烙下了最深的烙印。你不得不相信,你在我身下是那样的娇欢,而我在你的身上是那般的满足。 一次次…… 终于累得你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在我怀中睡着,我在你耳边低声呢喃,“观音婢,观音婢,你记住了吗?记住我了吗?记住我对你的惩罚了吗?” 朦朦胧胧中,你的唇畔带着满足的笑,紧闭的眸似月牙般弯起,微肿的唇喃喃开启,“我的二郎……很霸道……很……很……” 后面的话忘了,是不? 看着你痛苦的拧起眉,我轻揉着你的眉头,轻声说道:“我的二郎长得瘦瘦高高的,凤眼天成,鼻子挺挺的,唇薄薄的,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极度的霸道但也极度的赖皮,极度的自信但也极度的不自信,极度的宠我也极度的相信我……” 闻言,你的眉舒展开,又喃喃说道:“嗯,对,我的二郎很霸道……很宠我……很信我。” 呵呵,老天,你输了。我的观音婢还记得我,她的潜意识记得我,她的习惯记得我。轻抚着你汗湿的留海,我柔声说道:“观音婢,快睡,快睡。” 便算明天醒来,你的眼中对我全无情意。但我却清楚的知道,你早已将我刻在了你的骨头中。 不怕了,我再也不怕了。 ------题外话------ o(n_n)o 不计名了,一并谢谢投票的朋友们的票票! 群啃! 085章 美人计5 能抱着自己心爱的人正大光明的睡懒觉的感觉真好啊。 过两天,我就颁个‘听讼诏’,诏承乾先监一段时日的国。我要看看他处理朝政是否游刃有余,然后就可以带着你游遍天下了。 想像着我们二人游历在外的场景,我不仅十分的期待起来。 我知道你此时尚不到你习惯性的起床时间,瞥了眼仍旧在我怀中熟睡的你,眼睛不自觉的便看向枕头下那露出一角的书。 肯定是《女则》。 伸手,我想拿出来看看。但……一想到我对你的承诺,想到也许你马上就要醒来却找不到这书会不会害怕…… 算了。你答应过我。总有一天会将这书让我看的,我何苦那般着急呢。 定下心,我静静的看着你。 在你看书的时候,我是睁着眼睛看你还是装睡呢? 也许,还是装睡好些罢,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不吓着你。 在我的脑子七想八想的时间,怀中的你轻轻的动了一下。 秦妈妈观察得真够细致、准确。果然,你在这个时辰准时醒来。 急忙闭上眼装睡,可我的眼睛仍旧好奇的露一条缝看着你的举动。 仍旧是原来的习惯啊,你在我怀中蹭几下,然后翻个身又赖在床上少许后。一如秦妈妈所言,你伸手开始在枕头下寻找着什么。 真正的红酥手,只是如今这红酥手上吻痕累累,看得我的心不觉悸了起来。 忍着冲动,我定下心神继续看你的一举一动。 终于,你非常准确的在枕头下抽到书,然后一如秦妈妈所言,你伸手揉着眼睛,很是习惯的将书递到眼前。喃喃说了声‘新任务?’后,你静静的翻看着那卷书。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你一点也没察觉你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你看书的速度快极,不出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书翻完,然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说道:“呃,真的假的?可是……心为什么这么酸?”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光被自己的手所吸引。 我可以看到,你正看着自己的掌心默默出神。 那掌心上、掌心上……我震惊的睁大眼睛,看着掌心上的纹身。 昨晚我没注意,今天才注意你的掌心上纹有‘女则’二字,当然,在‘女则’二字的旁边,还纹有那两个奇怪的类似于暗号的符号。 你伸出另外的一只手掌细看,然后似不相信的在自己的掌心上死命的摩挲着,最后又喃喃说道:“呃,不是恶作剧,是真的……”然后,你又拿起《女则》重新展开来细看。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你轻叹一口气,道了声‘不是新任务,而是生活,难怪心这么酸’后,长吁一口气转身。 紧接着,你整个人都僵硬了。 感觉到身边躺着一个人,你彻底的傻了。头都不回的便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悄悄的往我身上摸来。 在确信自己的身边确实躺着一个人后。你吓得收回手,重新背过身。 半晌,见我仍旧没有动静后,你悄悄的卷曲着身子,轻轻的揭起被衾一角细看,最后你的身子颤抖起来。连带话语都带着颤抖,“看来,昨夜,很激烈啊。” 这一系列的举动惹得我好奇不已,虽然很想再度抱着你温存,但想到现在你得重新认识我,我不能将你吓着,所以我仍旧装着熟睡的只留半条眼缝看着你。 这种感觉,真是刺激、新鲜啊。 你似乎挣扎了许久,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小心翼翼的转身。既而,漂亮的眸似染了一层雾般的定在了我的脸上,伴随着震惊而来的是纠结。微启的红唇因了昨夜的缠绵仍旧微肿着,似一朵绽开了的梅花。 你这番一如昨夜的神情,让我觉得很可爱。再也忍不住的想将你抱入怀中的时候,但你却喃喃说道:“贞观天子……天可汗……李世民……咳咳……二郎。这长相,昨夜……我似乎也不吃亏。” 你很是纠结的看了我半晌,接着又小心翼翼的转身,再度翻看起《女则》来。最后,似乎终于认了命的长叹一声,“好吧,果然都是真的。怀真,不是你的恶作剧。否则,我肯定阉了你。” 呃?怀真?阉? 人……是谁? 我将从小到大所认识的人都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有个名叫‘怀真’的人。 “呃,皇帝不都要早朝的么?今日怎么……好吧,皇帝也有放假的时候,今日定是他放假。”接着,我又听到了你翻动书卷的声音,并且喃喃说道:“那今天我该做些什么呢?呃……我看看,昨晚上我应该和李世民谈及了豫章出嫁事宜、丽质出嫁事宜……依这上面他对我有求必应、信我宠我的记录看来,他定是答应了的。至于这纳美人事宜……咳咳,若也也求必应,啧啧,我这满身的痕迹是他一听我要为他纳美人高兴坏了所致还是、还是这上面说的所谓的‘惩罚’所致?唉,谁叫我昨夜没记事的呢?也怪我原来,这‘惩罚’到底是什么也没记得太清楚……” 一听‘美人’二字,我心底的懊恼便不打一处来。后面的就听得断断续续、模模糊糊了。本想翻身而起,一把压在你身上再度‘惩罚’你一回。但……我可不想在休息的第一日便吓着你然后让你一整天的都躲着我。 念及此,我故意翻转了个身。 感觉到我的动作,你快速的将书塞到枕头下,然后继续背对着我装作熟睡的一动不动。 心中好笑、无奈、怜惜,五味陈杂……我故意小心翼翼的起身,然后故意盯着你看。 我知道,你的内心定然在作着挣扎。 挣扎片刻后,你转过身,假装是方方苏醒的样子,接着展颜一笑,“陛下,早啊。”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是该哭还是该笑,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没法一时间说得清楚。我定定的看着你,“我的观音婢,早啊。”言词间,我故意一如以往的伸手卷着你的长发,不满的说道:“难得今日我休息,观音婢,不要‘陛下、陛下’的唤着,多无趣。唤声‘二郎’罢。”语毕,我轻轻的在你最为敏感的脖颈间摩挲起来且吹着热气。 感觉到我的语气不善,也感觉到我吹的气中带着威胁的味道,你很是聪明的说道:“二郎,早啊。” 明明是我的观音婢,但哪里似乎又有点不同。看着笑得爽朗的你,我却纠结起来。 “陛……二、二郎,怎么了?” 我故意袒胸露臂,不怀好意的笑道:“我们夫妻一别年余,昨夜观音婢很是饥渴,瞧瞧为夫身上这些青瘀……” 闻言,你的神情从震惊到迷茫,从迷茫到怀疑,从怀疑到羞涩,从羞涩到从容……神情百变后,你半带魅惑半带讶异的问:“陛下确信昨夜是臣妾饥渴?” 我不答反问,“瞧为夫身上的青瘀不就知道了?” “这个……这个……一别年余,夫妻相见,干柴烈火,很是自然。应该不只臣妾一人饥渴。” 怎么这话听着很别扭,而且有种故意文字绉绉的感觉? 为免扰乱了你的记忆,我暂时抛却再度‘吃’你的想法,决定还是事先提醒你昨夜事之种种,“既然豫章、丽质的事我都答应你了,你这个当娘的就得行动起来,好生的为她们二人准备嫁奁才是。至于那个为我纳妃之事……是谁的主意?” “这个……一国皇后为帝王纳妃不是很正常的事?三年一选妃的能够是谁的主意?《周礼》上不都记载着?若非这些年的连番天灾,去岁就得为陛下选妃了。” “皇后的意思是今年选都有些亏待朕了?” 你很是知错能改的神情,“都是臣妾这个皇后做得不好。” 心中略有沉吟,我继续卷着你的头发说道:“好吧,既然皇后决定了,那便按皇后的意思办罢。” 如果我没有看错,随着我语毕,你的眼中出现一丝失落。 呵呵,这丝失落,可谓今天你送给我的最好礼物了。 我的观音婢,也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你将我刻在心中到底有多深了。深得你明明忘了我,但一听我同意了你的纳妃之见后心便有些不舒坦起来。 心思悸动中,我不自觉的便吻向你红肿的唇。“皇后……你能否告诉朕,是谁向皇后推荐的人选?” 在我‘不容拒绝’的眼神下,你清晰的回答道:“房先生。” 好你个房玄龄。 心中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却不想累及怀中的人。 很快,我心中就有了主意。轻吻你的额头说道:“皇后,朕还有事需要去交待交待,你快些起来梳洗,待会子陪朕一起用早膳。” 其实,我更想给你一点私人时间,让你方便记录你昨夜漏掉的事。 一边快速更衣一边冲出了丽正殿,我就唤道:“福田,传侯爷来见朕。” 不知道有什么大事,福田急忙跑着办事去了。 “陛下,昨夜……” 看着秦妈妈迟疑不决的神情,我笑着摆了摆手,“无事,你们的皇后仍旧是我的观音婢。” 长吁一口气,秦妈妈招手道:“如云、如月,为陛下洗漱。” “我自己来,你们去服侍皇后罢。” 当我洗漱完毕的时候,侯君集便到了。 我看了看里间,用眼神示意侯君集到外面去说。 侯君集会意,很自觉的便步出丽正殿,而后躬身作揖,“陛下。” “去,帮朕办一件事。” “何事?” 凑近侯君集耳边,我仔细的交待了事情的详细,最后叮嘱说道:“记住,这件事越闹大越好,最好是闹得那个魏刺头死谏的好。” “明白了,陛下。” 看着侯君集远去的背影,我长吁一口气:老房,你不仁、我不义。这件事你不要怪我不地道。谁叫你居心叵测的想看我后院起火的戏呢? ------题外话------ o(n_n)o 谢谢一个月来为俺投票的朋友们。另外,提前祝朋友们愚人节快乐! 085章 美人计6 有多久,我们没有在月下漫步了? 每一天,当我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必然是一个全新的我。每一天,我们二人都代表着初逢、初识、初知、初恋。 我不再似先前般执着的痛苦于你的忘却,反倒喜欢上这般相对起来。 没有人能够回到原来,但我们二人总是不停的回到起点,朝相逢生情、晚相爱情浓。 只是,每日你醒来说的那些什么‘新任务?恶作剧?’之类的话我却听不太懂。 别的我记得不多,但那个‘怀真’是如雷贯耳。 我肯定这个怀真应该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要不然你不会天天说出要阉了他的话。 哼,怀真,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 无心这一路的月下美景,我数番纠结于你每日醒来那半梦半醒间的说词,只到你说“二郎,到丽正殿了”的话后,我才霍然回神,随着你的声音抬头,我看到月色下,‘丽正殿’三个字泛着银色的光。 说句实在话,在这东宫住了这么些年,在东宫处理了这么多的国事,有点舍不得这处地方了。也许这便是我牵着你的手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的原因。“观音婢,即来之、则安之,今夜便宿在这里,如何?” “先去‘光天殿’看看乾儿吧。” 今日东宫举宫搬迁,东宫一应人皆入太极宫中,唯有承乾因了太子的身份不得不继续独自留在东宫。 他几乎是痛哭流涕的看着我们一众人离开他的视线。 呵呵……乾儿果然看懂了我的眼神示意,临朝期间,不但将他的皇爷爷高高兴兴的送往了大安宫,在太极宫的安排上更是尽得我心。他不但很是‘大方’的将太极宫中的‘立政殿’分派给了他的母后,而且很是‘大意’的将为他父皇准备寝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立政殿,历朝历代皇帝的寝宫,也是父皇曾经的寝宫,如今却成了我的皇后的寝宫。 立政殿,紧临太极殿、大吉殿之后,而太极殿、大吉殿是处理朝政的地方,想当然,我不可能住到哪里去,所以,如今我成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寝宫的皇帝。 乾儿待我有仁有义,我去看看他也是应该。我颇有兴致说道:“行,去安慰安慰乾儿。” 光天殿。 本以为光天殿今夜会一片愁云惨雾,万不想却是热闹得狠。 听声音,在承乾这里闹夜的有青雀、丽质、雉奴、豫章。 这几个孩子,白天的时候欢呼雀跃的随着我们去太极宫,还看好戏似的留下一连串‘自求多福’的眼神给了承乾,万不想这几个小东西还算有良心,知道他们的大哥待他们的好,这么快就来为他们的大哥排遣寂寞了。 我和你心有灵犀,决定不惊动他们,偷偷看看再说。 一把携了你临空飞起,轻轻的落脚在宫殿之上,揭开瓦片,可以很好的看清下面的行情。 除却几个孩子外,在里面服侍的只有称心一人。 这几年,也亏了这个称心能够忍受得了承乾那个时不时便会暴发的臭脾气。在承乾的数番说变就变、说翻脸便翻脸中,这个称心不但长得健健康康的,而且未失原有的‘大智若愚’心智,四年的时间下来,可以说,对付承乾,这个称心可谓游刃有余。 我起初还以为这个称心要被承乾压迫得瘦弱不堪,万不想这个称心的个头一个劲的往上涨,而且身材也越发的修长了。 呃……修长,太监的身材似乎确实阳刚不到哪里去。 “你的眼睛在看哪?” 对于你突然的冒出一句,我吃了一惊,但很快便稳定心神,我冲着你眨了眨眼睛,“在看你为乾儿特意准备的那个太监。” “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我从乾儿那里要了来给你。” 看着你熟悉的、调侃的神情,我的心一暖,握了握你的手道:“我们都搬走后,这东宫中将再也没有人能够拿捏得住他们的太子爷的禀性,唯有这个称心算得上一个。有这个孩子替我们看着乾儿,我也放心许多。” “你就不怕造成日后的宦官干政?” “你选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闻言,你笑得别有用意的看着我。然后,再度仔细的看着下面的行情。只见称心替一帮孩子们斟了茶后,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兄弟姐妹间的打闹。 看了许久,你轻叹道:“乾儿的性子越来越张狂不羁了,就怕这个称心也管不住了。” 乾儿正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行事不羁很是正常,我当初还不是和他一样。要不是和你成婚…… 念及此,我眼睛一亮,“观音婢,我们为乾儿选太子妃,如何?” 你的眼角不停的抽搐着,哆嗦着说道:“父子一同纳妃吗?” 哼,又提‘郑美人’的事,我还没布好局,等布好了局,不但将你,而且是老房,我都要一网打尽,看你们以后还提不提‘纳妃’的事。 不再言及乾儿选妃之事,我看向屋中的几个孩子。 “你的眼睛在看哪?” 对于承乾冒出和你一般无二的问话,我和你心照不宣的同时笑了起来。接着,便听青雀回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称心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呃,这个小胖子,什么时候起居然也分得清美和丑来了?我讶异间,丽质等人都赞同着青雀的说词,纷纷的夸着称心‘漂亮’,丽质更是嘴快的说道:“称心,我可听说在‘光天殿’你是最受虐的一个。是不是因了大哥的压迫,你才越长越好看的啊。” 雉奴接话说道:“是像小草一样吗?越是压迫,长得越好?” 丽质闻言,很是高兴的摸着雉奴的头,“不错,不错,就是这般。” 青雀却撇了撇嘴,“我怎么听说称心在‘光天殿’是最受宠的一个呢?”语毕,青雀还很是亲热的上前抱着称心的腰不停的摇晃着,抬头看着称心问道:“称心,你说,大哥是不是很宠你?” 一笑之下,若百花盛开,居然差点亮瞎所有人的眼,我怎么不知道称心居然连笑都笑得这么有特色了?而且她的声音亦男亦女,不似那些常见太监的声音说道:“回魏王,不是宠,而是信任。太子殿下信任奴才。” 青雀仍旧不依不饶,“那大哥虐你吗?” 看了斜着眼睛的承乾一眼,称心又笑着回道:“太子殿下对所有人一样,无所谓虐,也无所谓宠。” “你看大哥那副差不多想吃了你的神情当然就不敢说真话了。这样吧……父皇最疼我,等明日我向父皇要了你来,你服侍我罢。我定不虐你,只会宠你。” 久不说话的豫章此时弱弱的来了一句,“恐怕,父皇说话不算数,听说称心只听母后一人的话。” “那我从母后要,母后也最疼我。” 闻言,承乾的眼睛不只是斜的,连语句也莫不带着夏天的酷热,“称心,时间晚了,送客。” “不,大哥,我们再玩一会子,还玩一会子。” 对于一众祈求声,承乾一律无视。直接起身走到床榻边倒下闭目不语。 推攘数番,承乾一动不动,几个小东西这才知道承乾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们了。无趣间,豫章说道:“大哥累了,他明天还得上朝,我们还是散了罢。” 青雀却只当承乾在生他方才想要称心的气,于是说道:“大哥,你放心,青雀不会从父皇或者母后那里要称心的。本来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东宫就很可怜了……” 不待青雀语毕,承乾脱下一只靴子砸向青雀,“滚!” 青雀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难怪承乾会窝火,呵呵,这个小胖子,今天可是吃了亏了。没跑及,被承乾的靴子砸中屁股。 似乎知道他们的大哥发了脾气,几个小东西面面相觑的吐着舌头,而后一轰而散。青雀落在最后,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高喊着‘等等我,等等我’的话。 待四周安静下来,承乾气鼓鼓的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蒙住了脑袋。 “殿下,夏天呢,小心中署。”一边说着话,称心一边小心翼翼的拉过承乾的被子,然后又替承乾脱另外脚上的靴。 偏偏的,承乾踹了一脚,令不及防的称心倒退几步倒在了地上。 头也不回,承乾闷声闷气的说道:“出去。” 耳听得称心爬起来往外走,承乾又翻身而起,说道:“谁叫你走的?” 称心不急不燥的回道:“是殿下啊。” “替孤洗漱之后再走。” “是。” 在称心替承乾洗脸的功夫,承乾又不奈起来,一把抢过毛巾,并且将称心一推,“走走走,都走,一如青雀所言,整个东宫,剩我一人孤零零的最好。” 称心再度被承乾推倒,这一次是撞在了桌子上,桌角硌得他的腰生疼生疼,他只是咬着牙齿忍着疼,很是怜惜的看着承乾。 唉,我的儿子,我又怎么不懂你呢?你是舍不得我们离你远远的啊。可是,你是太子啊,是太子便得忍受孤单,以后当了皇帝,你会知道高处更是不胜寒啦。 将脸擦了又擦,不着痕迹的擦掉眼泪,承乾这才看到称心用手摁着腰。一时间,他急忙站起来走向称心,“怎么了?撞着了?” “不关殿下的事,是奴才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不小心?和你说过多少次,在我发脾气的时候离我远点儿,免得遭殃。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来,快给我瞧瞧,这次撞得严不严重?” “不不不,不严重。” 眼见称心一迳的躲着他,承乾又怒了,“我是瘟神吗?这样躲着我!过来!” “不疼了,真不疼了。殿下,不信,你瞧……”说话间,称心急忙蹦了几下,然后笑道:“殿下,奴才知道殿下不是存心的。只不过今日陛下、皇后娘娘他们都搬走了,殿下心中难受而已。” 被称心说中心事,不再执着的要看称心的伤处,承乾歪身倒在床榻上,声音带着哽咽,“称心,我只是舍不得……母后。” 起初我还以为承乾是舍不得我们所有的人,搞半天他舍不得的只有你一人。这还了得,长得比你都高一个头还有多,却仍旧是那个没断奶的、恋母之极的孩子。我坚定的看着你,“观音婢,今年为乾儿庆生的同时为乾儿选太子妃。就这么定了。” 闻言,你瞪大眼睛看着我,不自觉间,眼睛眨得相当的厉害。 ------题外话------ o(n_n)o 谢谢3月所有为我投票的朋友! 谢谢本月初所有争相为我投票的朋友! 085章 美人计7 定是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这是我看到你眨眼睛时最先的直觉。 只是不知你明天醒来是否还记得今晚的事? 看来,我得留点时间让你记录下来才是。“观音婢,走罢,该休息去了。” “丽正殿?” 便是我点头,只怕你也不会同意。我清楚的知道你并没有带那卷《女则》,明日醒来的话你会慌乱无助。念及此,我笑道:“不,回太极宫。好歹第一晚,不住不像话。”因为,你的《女则》留在了立政殿啊。 立政殿。 洗漱的时候,我故意拖长时间以方便你记录今天之事,当我回到内寝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这习惯,培养得真是好啊。 小心翼翼的偎到床榻上,我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到底,哪一家的闺女能够配得上我的乾儿,配得上一朝太子妃的尊位? 老房的女儿房奉珠就不错,可惜年龄太小了些。侯君集的女儿不错,可惜前两年定了亲……其余的,唉,都有些差强人意。 思绪万千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陛下,该起了。” 这个福田,真是欠揍啊。 未来得及起身,我急忙抓了个枕头扔向福田出声的方向,示意他闭嘴。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下床。 我的动作轻而缓,为的就是不要吵到你,不要令你刻意培养的习惯在我这里被打乱。 下床后,我赤着脚来到福田面前,小声喝道:“明天起,朕自己会起来。” 虽然不大相信我的话,但福田仍旧回道:“是,陛下。可是如果过了时辰……” 不待他语毕,我截话说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是,陛下。” 抱过所有的衣物,我示意福田到外殿,这才说道:“以后,在外殿等着朕,在外殿更衣。否则,若吵醒了皇后,小心你的脑袋。” “是,陛下。” 穿戴好衣物,我重新走回内寝,看着仍旧在熟睡的你。本想亲吻你的额,但又怕吵醒了你,唉,我多想再听一听你那半梦半醒的话,我想,总有一天,我应该听得懂。 我知道,今日上朝,我的那些文臣武将们定然有好一番谏言规语,可是,观音婢,放心,我这个皇帝在你的立政殿是‘屈尊’定了的,恁谁也别想将你从立政殿赶走。 如今有好几件事我必须亲自处理,其中便包括你为我选的‘郑美人’一事,确切的说是老房选的。我得给个好果子老房吃,让他记住教训一辈子。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出马。再说,今日是钦天监为我选的在太极宫上朝的黄道吉日,我总得去意思意思。 太极殿。 君临天下,果然有不一样的感觉。 即使是那些多年追随着我在东宫处理朝政的文臣武将,似乎都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是以今日处理的事虽然极多,但也相当的顺利。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说。” “太子殿下将皇后娘娘的寝宫安排在了立政殿,微臣觉得不妥。” 随着魏征语落,其他臣子亦三三两两的说道:“正是。陛下。历朝历代,立政殿素来是皇帝寝宫。” “皇帝的寝宫哪有皇后入住的道理?” “陛下,按礼制,皇后娘娘的寝宫应该是立政殿后的‘万春殿’。” “不错,皇后娘娘的寝宫应该搬至万春殿……” 我好笑的看着一众议论纷纷的臣子们,然后看向气定神闲的承乾。 承乾可以说从外到内一如我、太像我,办事不给人留后路。他早将‘立政殿’其后的万春殿、千秋殿、百福殿等等分别派给了韦泽、阴胜男、燕小满等人。 如果皇后的寝宫要动的话,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 直待殿下一众臣子安静下来,我好笑的问道:“众位卿家,如果皇后移居万春殿,那如何安排韦贵妃的寝宫呢?” 魏征回答道:“当然是万春殿其后的千秋殿。” “也就是说,相应的,那些嫔妃娘娘们都得往后挪一挪了?” “正是。” “如此一一重新派下来的话,整个太极宫不就要闹个人仰马翻了吗?” 稍有沉吟,魏征仍旧坚持着自己的主见,“人仰马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守礼制。” 冷哼一声,我问道:“依魏卿的意思,太子殿下的令是不守礼制?” 听出我语中不善,魏征急忙鞠躬答道:“不敢。” 我缓缓说道:“朕知道你们说的没有错。但你们有没有替太子想一想。一来,太子替朕理朝不过短短数日,朕一来便给太子一个下马威,废掉他的第一个太子令,是不是也太不给太子面子了些,以后让太子如何有威信来领导你们,如何有威信来管理我大唐子民?二来,太子临政期间,太子令便是朕的诏,诏既已下,又哪有废除的道理?” 被我的连番质问问得无话说,那些反对的臣子们都害怕的低下了脑袋,不敢再言语。 只要我一发脾气,他们就总是这样。唉……立政殿之事本是我存着私心,确实有违礼制,若想坚持、若想令这些人同意,‘先兵后理’才是根本。 “与其让太子为难,与其朝令夕改,倒不如这样。”看着一众人疑惑的神情,我和颜悦色说道:“朕在封后的诏书中就曾经说过朕和皇后是一体的。想四年前,朕偏居东宫,不也和皇后同在‘丽正殿’数年吗?朕看,莫若将朕的寝宫便定在皇后的‘立政殿’,这样一来,皇后也无需从立政殿搬出。”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礼制不可废。自周以来,没有皇帝和皇后同寝宫的道理。那样不利于帝王雨露广布,不利于皇族子嗣昌盛。” “与其说‘不利于’这啊、那啊的话,倒不如说朕和皇后一宫后,也许会专宠皇后,是不?”看着魏征较劲的、不怕死的盯着我,也就是他默认了。我好笑道:“魏卿,朕在东宫数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朕无出了?皇后娘娘如何就专宠了?这四年来,如果说朕最愧对的人是谁,便是你们的皇后。你们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一想,自贞观二年来,你们的皇后代表着朕奔波在外,是如何替朕守好大后方的。两年来,她替朕披荆斩棘在外只至今岁才回宫,她有没有怨过朕为何不专宠予她一言一句?” 一提及你在外奔波之事,群臣们的神情便不再似先前般的抵触了。我趁势又道:“别说朕会专宠皇后,便是皇后从来就不是那恃宠而骄的人。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语毕,我将奏折丢到魏征面前,“这便是皇后娘娘赶回长安后亲自督促房卿写的奏折,禀明为朕纳妃之事。” 看着殿下躺着的奏折,一众臣子们都汗颜的低下了头。 “如果你们的皇后娘娘真的因了与朕同一寝殿便宠了、骄了、专横了,又哪会在外奔波这久后回长安考虑的首件事便是替朕纳妃?众位卿家,你们所考虑的广布雨露、子嗣昌盛之事早被你们的皇后娘娘考虑到了。所以,无需你们再来操心了。” 默默的从地上拾起奏折,魏征看了又看,最后‘卟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陛下,微臣以小人心度皇后娘娘的君子之腹,错了。” 紧接着,方才亦如魏征般规谏‘寝宫事宜需得重新分派’的臣子们亦跪了下来。 “好了好了,都起来罢。你们也是按礼制规谏,何错之有?只是有时候有些情况特殊,你们便得特殊对待。”眼见殿下臣子们一个个的站起来以手试额,我又道:“这个寝宫的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了。” “是,陛下。” 闹得沸沸扬扬的寝宫事件便这般止于尘嚣。 紧接着便是‘郑美人’的事了。 据闻,这位‘郑美人’芳名郑怡然,是前隋旧臣通事舍人郑仁基的女儿,芳龄二八,美若天仙不说,才智更是聪慧无比,为当世所未有。 为‘慎重’起见,我特邀请房玄龄、魏征二人到‘大吉殿’商议这件喜事。 看着手头的资料,我好笑的抬头看着房玄龄,“房卿,那个郑氏女果然就好到无人能及?” 和蔼的看着我,房玄龄说道:“仅相貌而言,但凡见过她的人都认为世上再也难找到能够与她相媲美的女子。至于才冠京中……许是夸张了些,这长安城中,有哪个女子的才华能够冠过皇后娘娘呢?微臣想着,其才顶多只能和燕贤妃比肩。” 我的观音婢可是你的学生,你当然不想承认任何女子的才华超过你的弟子了。我鄙视间,只听房玄龄继续说道:“那日皇后娘娘来微臣府上和内子拉家常,谈及陛下的淑妃之位一直空缺……” 看着喋喋不休的房玄龄,哼,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只是,若真将那郑氏女定了淑妃之位,只怕这事就不好办了。 心中思绪间,待房玄龄语毕,我笑眯眯的看着他,“能够和燕贤妃媲美才情,也算不错了。只是淑妃之尊位么……朕倒觉得一位方方进宫的女子便册封为淑妃的话对其她的嫔妃娘娘们不公平,还是暂时纳为‘充容’,看一些时日再说罢。房卿,你觉得朕意如何?” 抚了抚胡须,房玄龄说道:“后宫之中,美貌者有之、才华横溢者有之、品德娴淑者有之。如果仅闻郑氏之传闻便许‘淑妃’尊位,确实潦草了些。还是陛下说得是,先以‘充容’身份进宫,观其‘品’一段时日再决定是否册封为‘淑妃’尊位的好。” “好,便这么定了。房卿,你亲自拟旨,诏郑氏女为充容。魏卿,劳烦你去钦天监为朕选个黄道吉日。” 我就不信,有了这个魏刺头的加入,这事不会闹得人仰马翻! ------题外话------ o(n_n)o 可怜的老房,我都写得与心不忍了! 085章 美人计8 真真正正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虽说纳充容不算大事,但好歹是我当皇帝以来第一次纳嫔妃,所以,皇宫处处张灯结彩,喜庆之极。 只是,未迎到郑氏女,倒等来跑得热汗淋漓的魏征。而魏征所言无疑若惊雷滚过朝野上下。 我震惊的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魏征一字一句、铮铮如骨,重复说道:“禀陛下,郑氏女自幼便许了人家。” 魏征此言一出,方才还在热烈祝贺我的臣子们便都似被鱼刺哽喉般的张大着嘴看着我,然后又看向魏征。其中以房玄龄的眼睛瞪得最大,大若铜铃。 “有这等事?不可能。此事是房卿和皇后再三斟酌而定,怎么可能?” “陛下,千真万确啊。容微臣细禀。” 原来,这个郑怡然在很小的时候便和一‘陆’姓人家定了亲,只是那‘陆’家后来穷困潦倒了,这个财大气粗的‘郑’家便不想认这门亲事了,是以向外宣称的都是郑怡然待字闺中、并未结亲。 如今,郑怡然要进宫当充容的事天下皆知,当然也便传到‘陆’家那个自小便和郑怡然定亲的公子陆爽耳中。他一个不依、不甘下找到郑府,大骂郑府的人不仁不义、毁婚犯律。说是要去衙门告郑家。 郑家的人懵了。 等着天子诏书的一众观热闹的百姓也懵了。 语及此,魏征跪下说道:“陛下。求陛下撤回诏书,停下纳嫔之举。否则,不只长安城中的人,便是天下人也都会说天子抢平民百姓的妻子之事啊。” 一怒之下,我怒掀御案上的一切,瞪向房玄龄,“房卿,这件事,你怎么说。” 吓了一跳,房玄龄急忙擦汗说道:“这中间的情形,微臣得需去打听清楚再做定论。” “你不是打听得清清楚楚才向皇后举荐的吗?如今又说不清楚了,又得去打听?你以为,天子纳嫔是玩笑事吗?” 被我的连番迫问问住,房玄龄慌了神。知晓这件事只怕难善了,一时间又无主意,只是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这、这’两声后又无话可说。 “陛下。依微臣看,那陆家和郑家是否定了亲,需得派人去打听清楚再说。至于迎亲的仪队,可以命他们暂时停下来。而那诏书,也暂时不要宣读为上。” 听闻萧瑀之言,我立马说‘萧卿说的是’后,又吩咐道:“侯爷,快,去通知所有的事暂时停下来,顺便你去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 御书房。 一众人正等得心急火燎间,侯君集已然回了。他带回的消息更有意思,说那个陆爽虽然和郑怡然定了亲,但因为是两家长辈的口头协定,一来无聘书,二来无聘礼……这才是导致那个郑家老爷见利忘义的根本。 如今,陆爽拿不出任何文书,郑家老爷眼见他郑家的大好喜事被人无端冲撞,懊恼之下不但要去衙门告陆爽无中生有之罪,更要告陆爽抢皇家之亲的罪。 呵呵,越来越热闹了啊。 “很显然,郑氏女许配给陆爽的事并无定论,也没有明显的证据。所以,此事十有八九是陆爽的一面之词。保不准这陆爽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徒如今想借郑家发达之机故意敲诈郑家。” “是啊,是啊。郑家出了一个充容可是光耀门楣之事啊,陆爽肯定是算死了郑家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是以想趁机敲诈一笔。” “颁诏册嫔乃是大事,怎能因为陆爽那没有真凭实据的几句戏言就中途废止?” “微臣觉得,陆家和郑氏定亲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而我皇家的仪队已经出发,诏书业已在路上,天下皆知陛下要纳嫔妃之事,所以诏已下便不可以终止。” “陛下有礼有聘,纳嫔乃天经地义之举……” 耳听得一众人赞成我继续纳嫔妃之言词,魏征急了,“陛下,万不可纳嫔,万万不可啊。” “哦?魏卿,难道你不觉得萧卿、房卿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吗?也许那个陆爽确实是个不学无术之徒、欺诈狡猾之辈啊。” “陛下,您是尊敬的天可汗,难道仅只是突厥人的父母吗?” 虽然不明白魏征此时为何突地改变话题,想来是想从侧面劝我不要纳嫔,是以我好笑回答道:“朕当然亦是我中原子民的父母。” “陛下作为天下人的父母,抚爱百姓就应当以百姓的忧愁为自己的忧愁,以百姓的快乐为自己的快乐。自古以来,有道的君主都是以百姓之心为心,无论是衣食还是住行,有道的君主都会考虑百姓的感受,这才是作为君主的恒常之道。” “卿说的很对,朕一直都努力这么去做,生怕自己有亏待百姓的地方,所以经常反躬自问,朕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是不是对百姓有利。这些道理,朕时刻不敢忘怀。人家说皇帝能为所欲为,朕不觉得。朕倒觉得,上天在监督朕,百官在朝拜朕,子民在看着朕,朕就越发的要小心谨慎,越发的要努力非常的为国、为民、为天下多做事、做好事。便是如此,朕仍然担心自己不能合天意,辜负大家对朕的期望。” “所以,陛下啊。无论这位郑氏女有没有和陆爽定亲,有一点可以说明:陛下没有仔细打探清楚该女子是否已经许配人家就仓促下聘、颁诏。如今,微臣敢拿头上的脑袋做担保,不出三天,这件事在四海便会传播开来。陛下,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啊。到时候,百姓会怎么看?他们会认为陛下行的不是为民父母之道、皇室以权压人。微臣以为,为免陛下的威望遭无端的损害,还望陛下改变主意,暂时停下纳嫔之举再说。” “皇家的规矩是诏令一旦完成就不能改动……”语及此,我为难的叹了口气,又道:“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的了,纳吧会像魏卿所说的‘不是为民父母之道’,不纳吧则似乎又失信于郑家。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我要他们出谋划策的眼光,无忌率先摆出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其余的臣子们亦悄悄的往后退。唯有房玄龄,此时,他的脑袋似乎有两个大,那汗珠便不停的滚落。 ‘卟通’一声跪在地上,魏征的语气莫不带着痛心疾首,“陛下……再不做决定,恐悔之晚矣啊。某愿以项上人头求陛下暂时停下纳嫔之举。” 嘿嘿,这个魏刺头,果然是死谏啊。看着魏征期待、急切的眼神,我叹声道:“魏卿,果然是良臣啊,良臣为了朕的事急得都愿当忠臣了,唉,朕这个帝王又于心何忍?”说话间,我步下玉阶,亲自搀扶起魏征,既而转身看向一众群臣,朗声说道:“传朕诏,停止所有迎亲事宜,待一切查清楚之后再做定论。” 喜形于色,魏征激动的说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 “可是,朕也不能对不起郑家啊。”语毕,我重新步上玉阶,思索片刻后,亲自写了一封书信于郑氏女的父亲,大意是我没有细问清楚令媛是否婚配一事便仓促行事,差点办错大事。如果令媛果然早已许配了人家,我在此做深刻的自责,并希望郑家老爷成全陆爽、郑氏女的好姻缘。 写罢信,我交到侯君集手中,“去,给郑老爷送去。天子犯错、知错能改、善亦大焉。但愿这封信能令郑老爷相信并不是朕这个天子悔婚。” 侯君集方方出御书房,外面一迳传来‘皇后娘娘驾到,恭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话。紧接着,亦传来侯君集‘参见皇后娘娘’的话。 呃,你怎么来了?是来寻我的?还是打算来喝你为我新纳的‘充容’敬的茶? 我诧异中,你风风火火的扑进了御书房。因了跑得急,你揭起珠帘的瞬间差点还摔了一跤,慌忙中,你一只手扶着门楣,另一只手捂着胸不停的喘着气。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未顾及那一屋子跪拜的臣子,也未顾及你时时恪守的皇后礼仪,你迳自扑到我怀中,语无伦次的说道:“二郎,我怀孕了,怀孕了。” 怀孕?! 怎么可能? 你月信前些日子方过,而我们同房不过三天啊。 我震惊的功夫,一众跪着的臣子们没来得及起身又跪伏于地,齐声高呼,“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看着在我怀中哭得似泪人般的你,我摆手,示意魏征、房玄龄等人先下去。 眼见一众臣子汗流满面的退出御书房,我扶着你坐好,“观音婢……你……是不是搞错了。” 你紧紧的抱着我的腰,一如原来般的将鼻涕、眼泪都擦在我身上,哽咽说道:“没错,肯定没错。你是不知道,我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 这话说得,似乎你根本从来便没有失忆般。我疑惑的抬起你的下颌,定定的盯着你的眼睛。 你清丽的眸中满是情意。 满满的情意一扫这一段时日来对我的虚与委蛇。 不再顾及那个怀孕是怎么回事,我欣喜若狂的抱起你旋转起来。“观音婢……你……你……” ‘回来了,想起来了’的话我却是问不出口,担心一个大意下又发生什么别的事。 “二郎,我真的怀孕了。我知道,真的。” 这语气、说词,一如原来的你啊。我紧紧的将你抱在怀中,“好好,我相信,相信。三天前我那般努力,如果没有孩子的话便算我无能。我不介意今晚继续努力努力再试试。” 随着我语毕,你一把将我推开,‘啐’了一口,接着说了声‘不正经’。 果然,果然是我的观音婢回来了。我再度欣喜若狂的抱住你,“不正经也是对你一人。要不……不等晚间了,便现在?” 你再度推开我,提醒说道:“怀孕前三个月是禁忌,难道你忘了?” 这一下,我傻眼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又想出什么‘假借怀孕’的新花招骗我不得近你的身? 可你的神情…… ------题外话------ o(n_n)o 085章 美人计9 明月初升,夜色浓稠,满殿珠光摇曳。 芙蓉帐暖,被衾辗转,一室浓情如蜜。 俯首注视着身下的如花红颜,虽然角缠绻的笑意一如以往,但那清丽的眸中懊恼百生。 不自觉,低下头,在你那如玉光洁的额头下印下一串串细密的吻。然后一迳往颈窝、锁骨吻去…… 熟悉的娇躯习惯性的颤抖着,求饶的声音含糊的传来。“别闹了,我认输……认输……” 别闹了?! 有多久你没说这句话了? 如今听着,即熟悉又陌生,惊喜交集不能以一味来形容。 种种强烈的感觉告诉我:我的皇后又回来了。 看着因了云雨恩爱累得抬不起手指的你,我心中一软,轻轻的试着你留海间的浅湿,“累了。” “色中饿鬼,不知节制,会后悔的。” “谁说我不知节制,你这么想当母亲,我当然得努力。”孙思邈说过,你可以承受孕育之苦了,我当然便放心行事了。 “我的二郎最信我,可你……不信我了。我说怀孕就是怀孕了,你为什么不相信?” “好好好,我信,我信。” “信?那你还不放过我。” 放过你就是傻子了。哪有这般快就能够感觉到怀孕的事?我问过孙思邈,拿脉的话,最快也得一月有余。但目前,怀中的人最大,是以我低头认错,“好好好,我错了,错了。” 你不满的睨着我,“敷衍。” 呵呵,知道是敷衍就好,明天一样不放过你。只是今天,你太累了,我当放过你才是。思绪间,我翻身而下,习惯性的将你拉到怀中。 “二郎……这个,这个……” 轻抚着你的红唇,我‘嗯?’了一声,“什么事,这么为难?是为夫还没满足你吗?要不……” 未及我语毕,你死劲的拧着我的腰,待我发出求饶声,你才又万般为难的问道:“能不能够……放房先生一马?” 我的观音婢不但回来了,更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略挑着眉,我好笑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放过老房一马?” “这个纳妃一事吧……其实……其实是我去求的老房,求他给的人选。” “为什么?” “这个吧……唉呀,说不清楚。你只说,放不放过老房?” “要放过老房也可以。”看着你欣喜的神情,我紧接着说了‘不过……’二字。 你嘟囔一声,翻过身去不理我。 “观音婢……观音婢……”我摇晃着你的肩膀,你仍旧对我不理不睬。我只得偎近你的身边,戏谑说道:“这件事吧,是老房太过纵容你导致的。我这是要他记住不要一味的由着你。因为,这个天下,能够一味由着你的人只能有我一人。” 一句话,逗得你又笑了。转身伸出手指戳着我的额头,笑道:“说吧,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那得看郑氏女的事闹成一个什么下场。” “你都布好了局,能够是什么下场?肯定不是鸡飞就是狗跳的下场。” 轻点着你的额头,我道了声‘聪明’后,本想再说会子话,不想你却是打起了哈欠,有气无力的说道:“二郎,我想睡了。” 又是你每天入睡的时辰? 盯着你慢慢阖扰的眼睛,我看了看枕头下露出的《女则》一角。 既然已重拾记忆,你为什么仍旧要将这卷书塞在枕头底下呢? 万般疑惑中,我的手悄悄的伸向枕头底下的《女则》,只差一点点了,只要我抽了它出来,然后翻看一二,定然能够明白。 可是,如果你在里面做了标记、暗号什么之类的却因了我的偷看而被打乱了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心慌?会不会生气……生气我说话不算话? “……不要因为好奇去触及她的尊严,那会令她和你彻底决裂,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晦临终前的殷殷教导不时的响在我的耳畔。 还是算了罢。 翌日上朝之时,我特意叮嘱秦妈妈,仔细观察一下你的习惯是不是仍旧? 一连数天,秦妈妈告诉我,每天醒来,你第一件事仍旧会看《女则》,仍旧会看自己的掌心,所不同的是你不再说原来那些稀奇古怪的话,再也没道‘怀真、新任务、恶作剧’之词,时不时的你会落泪,然后抱着书躺一会子,最后将书习惯性的塞到枕头底下。 一切迹象表明,你仍旧刻意的在培养着习惯。 你的记忆不是都已经回来了吗?为什么仍旧要刻意的培养习惯? 突地,我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你仍旧会有再失去记忆的时候? 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所有的疑惑在那《女则》中有解。 虽然数度想偷偷看那《女则》,但心中总有一种惧怕令自己不得不停下手。 “陛下,您真不想看这卷书?” 不想看是假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朕怕,怕一旦看了,也许就真的永远失去朕的观音婢了。” “那……” 我将《女则》仍旧一如以往般的塞在枕头底下,“罢了,你们皇后娘娘说过,总有一天会给朕看的,朕又何必纠结呢?对了,皇后人呢?” “去东宫了。” 又去了承乾那里? 这个女人,一旦恢复了记忆,对承乾是无比的宠了起来,有时候盯着承乾一瞧就是小半个时辰,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一下倒好,承乾这个恋母之极的孩子越发的得瑟了,越发的恋母了。 哼,等我处理完郑氏女的事情再来收拾承乾。 郑氏女的事越闹越大了,大得我不得不亲自出马来平息。 因了我收回诏书,眼见着郑家出一个充容的大福大贵之事便要做罢,郑老爷一气之下将陆爽告到了衙门,偏这个陆爽是个硬骨头,酷刑之下仍旧一口咬定他自幼便和郑氏女有口头婚约…… 这郑氏女一女两聘之事如今闹得天下皆知,许多人都翘首以待,期望着这件事的结局。 “陛下,那陆爽在公堂之上拿不出聘物、聘书,定然是个信口雌黄之辈。所以,微臣觉得陛下纳嫔妃之举可以照常。这样一来不会对不住郑家,二来亦可使得天下人不再议论纷纷。否则,时间长了,于皇家不利。” “不可,不可。天子纳妃是何等大事。虽然陆家和郑家没有婚书为凭,也没有聘物为证。但那个陆爽能够站出来公然挑战皇家威严,想必此事确有几分真。也许在他们二人幼年之时,两家的长辈许下了口头之约也说不定。所以,微臣觉得,陛下不可纳郑氏女。” 朝堂上,分成两派,一派建议天子纳郑氏,一派建议天子成全陆爽和郑氏。 呵呵,侯君集这事办得真不错,待这事完结后,一定嘉奖。 最后,是魏征发了言,“启陛下。民间一直有一句话叫做‘贫不与富争、富不与官斗、官不和皇家结怨’。那个陆爽冒着要被杀头的危险也要来和天子‘抢亲’,这种大逆不道之罪是将自己往死里整啊。虽然他手上无凭无据,但这份不怕死的情怀足以证明他没有撒谎。所以,微臣认定陆爽所言为真,郑家老爷见利忘义是真。” “是啊,听魏卿这么一说,朕也觉得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心中有理,有理能够走遍天下,有理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他也不怕。” 闻言,魏征‘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义正辞严。“正是啊,陛下。是以,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陆爽所言为真。若陛下仍旧一意孤行纳那郑氏女为嫔,微臣愿血溅金銮殿。” 心中觉得又好笑又恼,我说道:“魏卿,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 “可是陛下……” “魏卿,难道你觉得朕是一个蛮不讲道理的人?偏要死谏才成?”问话间,我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既然朕觉得你说得有理,心中自然便已有了定论。” 这个朝堂上,敢死谏的除了魏征外尚没有第二人。所以,那些赞成我纳郑氏女的都不敢和魏征硬碰硬。再说,魏征的死谏令他们也不再看好他们方才的推断了。看着他们一众人脸红脖子粗的,我大声说道:“来呀,传朕口谕,就说朕感动于陆爽的执着和坚持,已然相信他所言的一切。郑氏之女既然早就和他定有口头婚约,那一女便不得二聘。朕颁诏的时候是因为没将此事查清楚,这是朕的不是,朝廷各方面也有责任。朕一向有成人之美之心,他不是没有聘书、聘物么?那朕就正式给他下一道敕书,将朕的敕书当婚书,想必郑老爷再也不敢见利忘义了。”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征怔怔的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纳郑氏女为充容一事就此做罢。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欣喜若狂,魏征语无伦次起来,“陛下体怀下民,以百姓之心为心,成全百姓之爱,臣心悦臣服。” “算喽,不要夸朕了。朕没纳到嫔妃娘娘不说,还差点落得个和百姓抢亲的恶名。唉……所以说,做皇帝的也有做皇帝的悲哀啊。”语及此,我幽幽的看向房玄龄说道:“房卿,这件事,都是你惹的祸,差点令朕颜面扫地。所以,朕决定,罚你俸禄一年,你可认?” 这段时日,房玄龄老实了许多,除了低头擦汗还是低头擦汗,如今这件事能够这般解决,他长吁了一口气,“谢陛下隆恩。” 退朝之时,我故意留下了房玄龄到中书省旁的‘四方馆’说话(四方馆:通俗上讲属于太极宫外朝之地)。 不明白我此举何意,步入四方馆后,房玄龄很是疑惑的看着我。 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诚心说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说话间,房玄龄直挺挺的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急忙扶起他,不无痛心的说道:“公是公、私是私。公堂之上朕不能偏袒任何人。但朕曾经是房先生的学生,做学生的惩罚老师实为不该。” 房玄龄闻言,激动动说道:“这件事都怨微臣不察。是微臣的错,不关陛下的事。微臣觉得陛下对微臣的惩罚太轻了些。” “房先生,不管怎么说,朕罚你是不该。你看……”语毕,我指向正缓缓走进来的尉迟敬德,继续说道:“朕特意请了侯爷、尉迟将军二人来作陪饮酒,全当朕赔罪。” 房玄龄直是摇晃着手,“不敢,不敢。” “唉呀,来都来了,还讲那许多做什么?”一边说着话,尉迟敬德一边拉着房玄龄坐下,豪爽说道:“这里都不是外人,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呵呵,太过讲意气的房玄龄捱不住面子,在尉迟敬德的一再劝酒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后,当他喝得老眼昏花的时候,我示意侯君集让他将在民间选的两个不仅貌美而且颇有一手琵琶技艺的女子领了进来为老房弹曲。 呵呵,在酒的作用下,素来摆着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的房玄龄也发了一回少年狂,听得高兴之下,居然得意忘形的抓过一名女子手中的琵琶亲自弹奏起来,并且唱起了‘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目的达到了。 和侯君集、尉迟敬德相互使过眼神,表明‘这里的事交给你们了’后,趁着房玄龄不注意,我悄悄的溜出了‘四方馆’。 ------题外话------ o(n_n)o 话说昨天在上海东方卫视《笑傲江湖》中看到一个超可爱的小女孩,她坦言自己的偶像有5个:李世民、长孙皇后、李白、魏征……最后加一个霍尊。 令人惊叹啊,这么小的孩子,偶像不是任何一个明星,而是古人(全是盛唐的)和唱中国风的霍尊。话说,初听《卷珠帘》的时候我也落泪了,还开玩笑说如果自己年轻20岁,一定是霍尊的粉丝啊! 猛然发觉,这个小女孩和我的追求都好像啊!她生在了一个好时代,而我,终究老了啊! 085章 美人计10 翌日,举朝休沐的日子。 一如我所预见,卢雨烈如期而至,投帖拜见。 等的便是她。 在得到宫人的禀报后,本在花庭中赏花的我搀扶着你的手,笑嘻嘻的去迎接卢雨烈。 天下谁人不知卢雨烈其性一如其名,‘烈’极。不但不许房玄龄纳妾,更不许任何丫环伺候房玄龄左右,所有近身之事都是她亲力亲为。因了此事,娶了两房小妾的尉迟敬德还时有笑房玄龄惧内。 据侯君集的禀报,昨夜,房玄龄兴致勃勃,一整夜在四方馆和那两名女子谈琵琶、论古今,大有相逢恨晚的味道。 孤男寡女……呃,确切的说是孤男二女整晚相处一室,要说还是清白之身,谁信啊? 看出我眼中的幸灾乐祸,你狠命的捏了把我的手,然后瞪了我一眼,迎向那个勿勿迎上来的、焦急的身影。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你急忙扶起卢雨烈,“师母,你这般急切的来宫中,所为何事?” 卢雨烈只是不答话,而是再度跪在了我的面前。“陛下,求您放过我家老房。” 我亦急忙虚扶一把,示意她起来说话,然后故做诧异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你细细的说,什么时候朕不放过房卿了?” 卢雨烈不但性子烈,更是个直爽之人,心中藏不住事,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非常的直接。“陛下,那个郑氏女的事臣妾一直劝老房少管闲事,但老房一直说这是皇后娘娘关心、交待的事,还说这么些年了,皇后娘娘难得有事求助于他,无论如何也得将这事办好了……” 在卢雨烈的讲述中,你的头越来越低,直到下颌都抵着胸口了,然后悄悄的站在了我的身后。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谁要你自认为为我纳一个美人就会转移我对你的注意力,然后你就可以不必在我面前虚与委蛇! 我只觉得好笑中,卢雨烈将事情讲了个大概,然后她直接又道:“臣妾知道,既然接了这桩事便得将这事做好。皇后娘娘的交待做交待论,但老房没有将那个郑氏女的事打听清楚便是老房的责任了。因了老房的疏忽大意导致陛下颜面差点丧失殆尽全是我家老房的责任。” “房夫人言重了,此事早就揭过了,朕的颜面也没有丧失殆尽啊。”倒赢得成人之美、君心如海般的美誉。 “如果此事果然揭过,那陛下为何不放我家老房回府?” “朕不放老房回府?”问话间,我讶异的看着卢雨烈,见她点头之际,我再度诧异的说道:“房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朕什么时候不放房先生回府了?” “昨夜,我家老房一夜未归。” 闻言,本一直在我身后低着头的你突地伸手在我后腰上使劲的捏了一把。 我悄悄的背过手抓住你的手,不动声色的看着卢雨烈,“你家老房一夜未归你应该去寻他才是,哪有到宫中向朕要人的道理?” “臣妾打听过了,昨天散朝后,陛下独留了我家老房,而后,老房一夜未归。” 我‘哈哈’一笑,说道:“昨天散朝后朕独留下老房是有这么回事。但那是因为朕在公堂之上惩罚了朕当年的先生觉得十分的过意不去,然后专门摆了赔罪宴希望房老生能够宽恕朕这个不孝不义的学生。如果房夫人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侯爷或者尉迟将军,他们二人昨天也在。” 似信非信,卢雨烈喃喃问道:“是吗?” “怎么,房夫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认为朕会因失了点颜面便置自己的先生于死地吗?” ‘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卢雨烈说道:“不敢。” 不敢? 哼,看来说中她的心事了,昨夜她只怕这般想了一夜。 故意生气的甩了甩袖,我的言词莫不透着严厉。“昨夜,朕在四方馆摆赔罪宴,另有侯爷、尉迟二人作陪。后来皇后有事寻朕,朕便事先离席。至于朕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朕也不知。如果老房一夜未归的话,想必和侯爷、尉迟二人喝高了,在四方馆中憩下了也说不定。” 闻言,卢雨烈重重的在地上叩了个头,“臣妾该死,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事已至此,我想‘整盅’的人不是房夫人而是房玄龄。念及此,我刻意放低声音说道:“好了好了,起来罢。”再度虚扶起卢雨烈,我又道:“若不论君臣,我们都可称得上一家人。房夫人关爱老房之心,朕十分理解,快去四方馆看看罢,也许老房还在那里也说不定。” “谢陛下。” 语毕,匆匆和你点头告辞后,卢雨烈急步往四方馆方向而去。 “二郎,你到底对房先生做了什么?你不是说就喝了点酒吗?怎么醉得一夜未归?” “想知道吗?”见你点头,我眨了眨眼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当我们二人来到四方馆的时候,四方馆中已然是一片鸡飞狗跳。 远远的就可见卢雨烈正举着琵琶在追打房玄龄。更有趣的是,紧随在卢雨烈身后的正是昨夜那弹琵琶的两名女子。她们二人不停的喊着‘房大人快跑、房大人快跑……’的话。 一众宫人惊慌失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到底该拉哪一个。 追不上房玄龄,卢雨烈气不打一处来,掉转头,手中的琵琶肆无忌惮的往那两名紧随着她的女子身上砸去。 两名女子花容失色,尖叫着‘房大人救我’之话又急急掉转头跑,以免遭殃。 眼见着三个女人追成一团,房玄龄喝着‘夫人,住手’之后,又见卢雨烈横眉冷对的冷‘哼’一声再度朝他追来,房玄龄急得一个跺脚,又扯起脚丫子拼了老命的跑。 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房玄龄发福不少,跑着跑着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口中直念叨着‘夫人,你误会了,误会了’的话。而卢雨烈呢,一边继续追打着房玄龄,一边略带哭腔的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亏得我为你担了一夜的心,却不想你在这里风流快活”。 “夫人,你消消气,消消气,听为夫解释。” “去阎王那里解释罢。” 呵呵,真够乱的。那两名女子见卢雨烈不再追打她们了,她们又为房玄龄加油的喊着‘房大人,快跑、快跑……’的话。 无处可躲的房玄龄不得不再度跑进屋子。 站在我身边的你似乎明白了,痛哼一声后,以手捂面,不再看向那一团糟的追打场面。 我呢,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正围着书桌追赶的夫妻二人。 很显然,卢雨烈跑不及房玄龄。她懊恼之余,左右挥动琵琶想拍到房玄龄的后背,奈何没有准头,琵琶拍到了桌子上,一时间,笔墨纸砚满地狼藉…… 房玄龄不巧的踩到了一枝毛笔,一个打滑下,踉踉跄跄的往地上倒去。 也就在这个功夫,卢雨烈追上了他。 眼见着她手上的琵琶高高举起,眼见我的宰相大人要当众出丑,好笑间,我怒喝一声“成何体统”后急步上前,挡在了卢雨烈面前,“统统给朕住手。” 一个收势不住,卢雨烈手中的琵琶砸在了我的身上。 房玄龄和卢雨烈同时尖叫一声,继而和所有看热闹的宫人齐齐跪下,“陛下。” 一边揉着被琵琶打得生疼生疼的手,我一边喝道:“告诉朕,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得为臣妾作主啊。” 看着梨花带雨的卢雨烈,我故意装作不耐烦的说道:“你一大早便来向朕要人,如今寻到人了就该好生领着老房回去休息,哪有闹得这里一派乌烟瘴气的道理?” 未语泪先流,卢雨烈平时那么尖牙利齿的一个人,如今除了哽咽的道着‘陛下、陛下’之外,再也道不出一个字。 你用力拧了我的腰后,挽扶着卢雨烈起来,迳自拉了卢雨烈一旁坐下,轻声说道:“师母,别急,慢些说。陛下不为你作主的话,还有我呢。” 原来,当卢雨烈心急火燎的赶到四方馆的时候,却看到房玄龄和那两名女子合衣倒在榻上呼呼大睡的一幕。 不是只畅谈古今的么? 不自觉,我眼睛一跳。看向已然闻讯赶过来的侯君集。 嘿嘿,出手真狠。 房玄龄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且不说房玄龄的一夜‘风流快活’,只说四方馆中居然进了两名宫外的女子,而且是侯君集引进来的,这还了得,这可就算得上是一桩公案了。 “房夫人,你且宽心,朕一定为你作主。”语毕,我厉目看向侯君集,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陛下,昨天您不是说要摆赔罪酒以安房老?” “是啊,是有这么回事。” “卑职想着既然是陪罪,便得尽兴,是以在陛下走后,私自作主请了她们两个来为房老弹奏琵琶……” 断断续续中,侯君集将事情也讲了个大概。总而言之,他字里话间无不透露着我不知情的意思。 “那昨夜,谁最后走的?” “禀陛下。陛下走后,卑职觉得有些喝高了,于是也走了。那个时候,尉迟将军还在。” “传尉迟将军。” 很快,尉迟府中有人来回话:尉迟将军一夜未归。 呃,又一个一夜未归的? 这一下,我都有些出其不意了。瞥了眼侯君集,侯君集挑高眉头,眼神指向旁边的起居室。 侧耳倾听一番,果然,起居室中鼾声如雷。 我一脚踹了进去,只见尉迟敬德正袒胸露背的倒在屏榻上呼呼大睡。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和rainfell的花花。 085章 美人计11 屡唤不醒,我命侯君集端来一盆冷水将尉迟泼醒。 睡得正香的人被扰了清梦,哪里肯依,尉迟乍乍呼呼的爬了起来,喊叫着‘哪个不要命’的话后四处一瞅,见我站在他面前,他忙不更迭的爬下床,跪在我面前,“末将参见陛下。” 见我怒瞪着他,尉迟这才发觉自己衣物不整,于是急忙将衣物穿戴好,憨憨一笑。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有我李唐大将军的半分形象。”说话间,我踹了他一脚,“出来,朕有话问你。” 待我在外间坐定,尉迟已出来分别和你、老房等人打过了招呼。然后,以一付不明所已的神情看着我。 演得倒真是那么回事。尉迟啊尉迟,我倒没发现你还有这个本事。好笑间,我怒瞪着他,问道:“你做的好事。说,昨夜怎么回事?” “昨夜?”尉迟摸着脑袋,装着糊涂。 我佯怒“你”了一声后,看向侯君集。 侯君集会意,清了清嗓子,“尉迟将军,是这样的……” 说话间,侯君集简明扼要的将昨天的事大概提醒了一下。 随着侯君集语毕,尉迟‘哦’了一声,“昨夜不就是拼酒、听曲的事吗?” 我好笑的看着尉迟,“如何听曲?如何拼酒?” “昨天陛下不是要给老房陪罪,还命末将和侯爷作陪吗?不过,你们两个不地道,都先走了。只剩下末将和老房……呃,当然,还有这两个琵琶弹得不错的小娘子。” 我清咳一声,示意尉迟敬德注意形象言词,然后问道:“朕和侯爷走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末将是粗人,又不懂琵琶。一味的听老房和这两个小娘子说得投机、说得热火朝天、兴致勃勃的样子便觉无趣,便想起身告辞。哪知老房拉住末将说‘走不得’。” “如何走不得?” “老房说他们家的母老虎不许他单独和其她女子待在一处,如果知道他有和其她女子独处的话,他的老命必将不保。是以要末将一定要陪着他以证明他的清白。当时末将还有些不耐烦,说既然怕母老虎那不如便散了,各自回府各自休息。但老房说,今日难得遇到知音、相见恨晚……” 呵呵,房玄龄惧内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他有时就偏喜欢吹牛,特别是在喝多了酒的时候更直接以‘母老虎’代替卢雨烈,还说些什么‘不惧母老虎’之话以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所以,众人皆明白这母老虎代表的是卢雨烈。 尉迟说话间,看热闹的宫人们不敢笑出声,均以袖掩鼻。 随着尉迟的讲述,卢雨烈的脸颊不停的抽搐起来,直待尉迟语毕,她的脸色从红到白、从白到红的变幻着,最后更是尖声叫道:“陛下,您看看,您看看,这个杀千刀的在外这般编派臣妾,臣妾再也不想和他过了,臣妾要休了他。” 猛不防,我被口水呛到,极力压住想笑的冲动后我正色说道:“胡闹。自古只有休妻一说,没有休夫的道理。” “那陛下判臣妾和这个杀千刀的和离。” 一闻‘和离’二字,房玄龄慌了神,急忙说着‘夫人,你听为夫解释’的话,却又解释不出一句。 见房玄龄急得说不出话,卢雨烈又恨铁不成钢的伸出一只手死命的向房玄龄的腰间拧去,直拧得房玄龄龇牙咧嘴也不敢痛呼出声。直是讨饶的作揖,“夫人,你冤枉了,冤枉为夫了啊。别闹了,别闹了啊。” “不闹,我再也不闹。我只要陛下给我作主。察清楚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还能不能够和你过下去。” 看着卢雨烈一副绝不罢休的神情,我颇感兴趣的再度看向尉迟,“尉迟将军,朕已答应了房夫人替她作主,所以,你能不能够告诉朕,既然将军昨夜一直陪伴着房卿,那怎么今晨只有房卿和这两名女子在外,而你一人倒独睡在这里间了?” 摸着头,尉迟憨憨的笑道:“喝多了,真不记得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末将真不喜欢那什么琵琶曲、古今绝唱什么之类的玩意。无论他们三人谈得如何兴高采烈也引不起末将的兴趣,末将想,也许是末将和他们无话说但又捱不过老房的面子,是以便在这里间休息下来了吧。” 话说到此处,再问尉迟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我看向房玄龄。“房卿,你……” 房玄龄似一只斗败的公鸡,声音也无了往日的精气神,“昨天真的喝高了,真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只得看向那两名跪在地上的女子,“你们两个呢?也喝高了不成?” “回陛下,我们姐妹也喝高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随着一名女子的话落,尉迟敬德突地拍着脑袋说道:“末将想起来了。半夜里,末将起来小解,恍惚听得老房说了句‘自从那个母老虎生了三个孩子后,心不在我身上了,琵琶技艺也疏淡了,穿戴也不讲究了,眼中除了孩子还是孩子,和一般妇人无异’的话。哦,对了对了,末将还隐约听老房还说了些什么‘看到你们两个,就像看到那母老虎年轻时候的样子’等等之类的话。至于后来么……末将后来又睡了,真的再也记不得什么了。直到侯爷将末将泼醒,真的,不记得了。” 卢雨烈的脸彻底的绿了,而房玄龄则震惊的瞪着尉迟敬德作不得声。 谁叫房玄龄为了证明他不惧内偶尔会在外面大放阙词呢?他也确曾说过卢雨烈自从有了孩子便和一般妇人无异的话。所以,尉迟这些话真真假假,便是房玄龄也分不清哪些是他自己说过的,哪些是尉迟编派的。 呵呵,这一回,房玄龄的牛皮彻底被吹破了……不,确切的说,是在侯君集、尉迟敬德的栽赃陷害、添油加醋下被吹破的。 不过,房玄龄对卢雨烈心生怨言也不是没道理,想当初卢雨烈是多么有才情的一个女子。如今呢,泼妇也便罢了,衣着方面也从来不讲究,和一般的妇人真真是无二啊。 打量了卢雨烈一番,然后我看向你,啧啧啧……卢雨烈简直和你没法比啊,你一样也是几个孩子的娘,但百变的你永远给我一种新鲜感,衣物着装上要么仪态万方、明艳动人,要么弱柳扶风、姣花照水。 其中的风情万种,不能一言道尽。总而言之,百看不腻。 嗯,明天,我得吩咐下去,让‘尚服局’替我的皇后再裁制几套衣物,最好是每天都不一样…… 我思绪间,感觉脚背传来阵阵疼痛。低头,看着踩在我脚背上那只熟悉的脚,我这才抬头看向你。 你瞪了我一眼,然后用眉角挑了挑卢雨烈的方向。 当然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得不收回心神看向卢雨烈。她居然以‘歉疚’的眼神看向房玄龄。 呃,先前还那般彪悍的一个人,如今的眼神怎么又变幻成这般?难道尉迟方才那些真真假假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她听到心中去了? 如此一来,不论是‘休夫’还是‘和离’,只怕她不会再像方才般的冲动,无论什么决定,只怕她会考虑一二。 念及此,我坐正身姿,抽回被你压着的脚,清了清嗓子,问卢雨烈,“房夫人。这个事情的大概朕替你问得也差不多了,其实,看得出来,房卿确实也没什么过错。但是,朕既然已说过为你作主,那……如果你一力要求‘和离’的话,朕便……” 不待我的话说完,房玄龄和卢雨烈二人急忙异口同声的摆着手,“不,陛下。” 睇了房玄龄一眼,他直是给我作着揖。并说道:“陛下,不可,不可啊。” 我‘哦’了一声,好笑的看着卢雨烈,“你呢,你的意思也是不同意和离?” “正是。” “休夫呢?” “也作罢。” 故作讶异,我的言词带着薄怒,“哭着闹着要朕作主的是你。要休夫的是你。要和离的仍旧是你。如今朕准备替你作主和房卿和离,你又为何出声反对呢?” “说起来,这件事,臣妾也确实有错。这些年,因了三个孩子的事对老房的关心也确实少了许多,他心中生怨也是应该,他想在别的女子身上找到臣妾原来的影子也可以理解……” 这个卢雨烈,性子倒一点也没变,有一是一,有错便认,一点也不矫情,亦不扭怩。这一点,可谓老房的福气了。 我感叹间,卢雨烈语毕后竟眼含浅湿的看向房玄龄,哽咽说道:“老房,对不起。” “不,夫人,是为夫不对。”房玄龄急急抓起卢雨烈的手,语句中莫不带着愧疚,“夫人将三个孩子教育、照顾得那般好,是为夫生在福中不知福。” 眼见方才还似仇人的夫妻二人如今抱头痛哭的相互认错。我缓缓说道:“好了好了,这件事也算说清楚了,误会一场,都散了罢。侯爷,将这两名女子送出宫出,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定不饶你。” 不待我步出四方馆,那一直跪着的两名女子突地道了声‘陛下’后,二人双双跪着爬到我面前,叩头说道:“陛下,求陛下为我们姐妹作主。” ------题外话------ o(n_n)o 谢谢云不在天涯的赏! 第085章 美人计12 作主?作什么主? 我很是诧异的着这对跪在我脚下的姐妹。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陛下。我们姐妹虽然来自风月之地,但却一直坚持卖艺不卖身。可昨夜……” “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见那两名女子摇头,我奇怪问道:“既然没发生什么,朕如何替你们作主?” “陛下,一夜未归尚且不论。只说同榻而眠便有违男女授受不清的律法。求陛下作主,将我们姐妹指予房大人。” “男女授受不清……”略沉吟片刻,我点头道:“确实,确实。” 语毕,我来回睃了眼目瞪口呆的房玄龄夫妻和神色祈盼的姐妹二人……呵呵,有意思,原来这场戏还收不住。 老房,这个烂摊子是你造就的,你便去收拾罢。再说,国有国法啊。 念及此,我向那跪着的两名女子,郑重宣布。“好罢,朕作主了,从此你们二人便是房卿的人了。今天就随着他回府罢。” 那姐妹二人闻言,喜出望外,急急叩头,“谢陛下,谢陛下。” 半晌方回过神,房玄龄和卢雨烈二人再度异口同声,“不,陛下,不要!” 天子赏赐,谁敢不受! “房夫人,你方才也说因了三个孩子的原因对老房照顾不过来而心生愧疚,如今朕作主送两个美妾给房卿,一来可以让这对姐妹替你分担家务,你也好轻松轻松。二来老房长期操劳国事,朕赏他两个美妾作为犒赏也不为过。这三嘛……最重要的是老房是一朝宰相,定然也知道男女授受不清的戒律,经了昨夜之事,如果他不管这对姐妹了,那他还让不让人家活。所以,于情于理,收下这对姐妹,方是明智之举啊。” 闻言,房玄龄似一滩烂泥般的瞪着我,出不得声。而卢雨烈呢,傻了般的着那一对姐妹。 无视房玄龄落魄的神情,我‘哈哈’一笑,颇有些韵味说道,“房卿啊房卿。昨天朕让你失了‘财宝’,今日朕便赏你‘才女’,正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瞧瞧,朕的一碗水端得平否。” 缓过劲的房玄龄如梦初醒,瞪大眼睛着我,里面满满写着‘陛下,您可害苦老臣了啊’的意思。 呵呵,以卢雨烈的‘忌’,有了两个小妾的房玄龄只怕就没安稳日子过了。我敢肯定,房玄龄经此一事必会铭记教训,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成人之美’的滥好人。 一连数日,房玄龄拖病没有上朝。 侯君集轻松便打听来消息: 原来,在皇宫中方方开了些的卢雨烈因为那两个美妾的事再度闹心。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说,更是到房玄龄就来气,还时不时的拳打脚踢一番。脸青鼻肿的房玄龄只得拖病不上朝。更有甚者,卢雨烈在皇宫中不好发作,但回到府上后便找尽种种理由借口活生生便将那两名美妾赶出了府门。 现如今,那两名美妾正委屈的在官府状告卢雨烈‘公然违旨’的事。 我的口谕如同圣旨,卢雨烈此举可是犯了《贞观律》了。而房玄龄作为一朝之相居然恁了自己的夫人触犯律法不管不顾,显然有失一朝宰相的身份,这个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老房都有革职的危险。 没想到卢雨烈性烈到违旨的地步……这一回,事情真的闹大了。大得超出了我的估计。 “你如何收场?” 夜明珠下,着你哭笑不得的笑颜,我搂着你的腰道:“要不,你替我出个主意。再或者,你去帮我劝劝你师母,男人三妻四妾不都正常得狠。难道她就不觉得她家不正常?” 不待我的话说完,你使劲的拧了一下我的腰,“你委屈了吗?男人三妻四妾,皇帝还三宫六院呢。明天起,不要来我的立政殿。” 语毕,你呼呼的背过我倒头便睡。 好笑的着你的背影,我说道:“也不知是谁要为我纳妃才闹出今日的残局?” “你难道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般残局也是你导致的。” “好好好,是我导致的,是我导致的。” “那你自己想办法。” “行行行,我自己想办法。” 其实,我也没想将房玄龄‘整’得这般惨啊。再说,房玄龄不上朝,我处理的事就相应的多起来,和你相处的时间又开始减少。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解放了老房也是解放了我。 朝堂内,一朝宰相接连七日不上朝。 朝堂外,两名美妾状告卢雨烈‘为妇不仁’。 举国轰动。 “陛下,卢氏忌妒成性,此番更甚。原来的尚且不论,此番她居然公然挑衅皇威,连陛下赏赐予房老的美妾都赶出府门。她此为实犯七出之‘忌’,请陛下为房老作主,休了这个忌妇。” “是啊,陛下……” 着一众附和的臣子,我有些头疼的说道:“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案’,朕还是不要插手房府事务的好。” “可是陛下啊。房老惧内成性,如果您都不替他伸冤,他哪天才有出头之日?” “是啊,明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相爷,怎么就对付不了他这个妒忌成性的母老虎呢?” 我以手支颌,佯装很是认真的听着殿下的议论。直至殿下议论完毕,我向久不说话的魏征,“魏卿,你怎么?” “启奏陛下,卢氏公然违旨已犯我唐律,不惩戒不足以信服世人,以后天下女子皆效仿于她,天下岂不大乱?所以,卢氏之罪不可恕。至于是否敕休妻,微臣觉得还是问过房老的好。如果房老要休妻,陛下再下敕不晚。” “陛下,微臣有一主意。” 呵呵,在朝上素来不发表法的国舅爷居然开口了?!我带些震惊、欣喜的着无忌,“说。” “禀陛下,莫房老惧内,但那也是因他将卢氏当个宝般的捧在手上所至。所以,休也好、敕也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倒会令此事越来越纠结。长此以往,房老无心于朝务不就成了我大唐的一大遗憾?” 我轻点头,“有道理。” “所以,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决定权还是在卢氏。” “国舅的意思是……” 无忌伸出两根手指头,“要想干脆明了、快刀斩乱麻。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 “一条活路,一条死路。”着所有人好奇的眼光,无忌侃侃说道:“活路是她必须接受陛下赐予房老的两名美妾,从此和和美美的不再闹腾。死路便是她如果不接受那两名美妾,按《贞观律》,可处鸩毒之死。” 闻言,殿下的臣子们均吃了一惊,魏征更是说道:“国舅爷,那《贞观律》可是您编撰的啊,难道您忘了卢氏此番公然违旨罪不至死?” 笑若清风明月,无忌以问作答。“正所谓可一而不可再,如果陛下再赐一次,若那卢氏再拒绝一次,不就是死罪一条了吗?” 这是让我挖个坑让卢雨烈跳吗? 国舅爷出手就是狠,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快刀斩乱麻了。 “好罢,先让皇后去劝导劝导房夫人,如果房夫人仍旧一意孤行,朕再出手不迟。福田,去立政殿一趟,告诉皇后娘娘今日殿上之事,就说是朕说的,烦劳皇后亲往房府一趟,好生劝劝那个卢氏。” “是,陛下。” 不久,消息传来:卢雨烈不但没有接受皇后的劝导,更将皇后赶出了房府。 好你个卢雨烈,居然敢这般待我的皇后? 懊恼之中,我不得不钦佩这个卢雨烈真是个硬骨头,倒也值得人敬佩! 鉴于房老对我李唐忠心耿耿、任劳任怨、鞠躬尽瘁的一贯品性,鉴于他如今处在这么一个难堪的境界中,准备好一切,我带上无忌、尉迟、侯君集、魏征还有那两名在官府告状的美妾亲往房府探望房玄龄。 房府。 曾经的温馨不再,曾经的热闹不再,到处呈现一种冷火冷烟的感觉。更因了我出其不意的到来,一众人更是唬得不知所措。 “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冷眼向卢雨烈,“想必,皇后将厉害关系都说予你听了。” “说了。” “你也明白了。” “臣妾明白。” “明白就好。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朕去房卿,让他做好心里准备。” “是,陛下。” 冷冷的睨了卢雨烈一眼后,我独自往房玄龄的病房走去。 唉,真惨! 虽然没有传言中被打得鼻青脸肿,但病榻上的房玄龄仍旧瘦了一截。 乍见到我,房玄龄是老泪纵横,“微臣病体不堪,不能下病榻拜见陛下,请陛下恕臣不恭之罪。” “私下里,讲那许多规矩作什么。”说话间,我撩袍坐到房玄龄的病榻边,着他两只眼睛四周那深深的黑眼圈,轻声问道:“真捱打了?” “有时候,心灵上的折磨比**上的折磨更胜人一筹啊。”说话间,房玄龄无不痛心的着我,又痛诉道:“陛下,您可将老臣害苦了啊。” “还不是你枉自作主。” “那是观音婢的主意。” “她怎么不找别人,只找你。还不是你不管什么事都太过纵容她。” “陛下,你……你啊……都小性到老臣身上来了?如果齐献公1还活着,您是不是也会因了齐献公疼爱娘娘而栽赃陷害予他呢。”(1齐献公:长孙晟。小李当皇帝后追封长孙晟为齐献公。) 呃,闻言,我有种流汗的感觉。 “陛下啊陛下,您就不能大度些么?”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接着,我颇是为难的着房玄龄。“可是,事已至此,朕也始料不及。如今,朝野上下都是议论师母忌妒成性之事,说她不但犯了七出之‘忌’,更公然违抗圣意。魏卿他们还在上朝之时建议朕出一份敕帮你休了师母……” 不待我语毕,房玄龄惊叫一声‘不’后,一溜烟从病榻上滚了下来,直是叩头道:“陛下,不可,不可啊。她可是老臣的命啊。” “命?” “世人皆道老臣惧内,又岂知老臣是爱她之深、惜她之切才导致老臣事事皆让着她、依着她呢?便是老臣在外口口声声的说她是‘母老虎’,那三个字中也代表着老臣对她的拳拳之爱啊,因为这世间只有她这一只母老虎,而这母老虎却只属于老臣一人,这是老臣人生何等的幸事?” ------题外话------ o(n_n)o 不好意思,想睡了,下一章节争取将《美人计》码完,接着便打算写《大当家》章节了。嘿嘿,小李和小观,谁降住谁,谁当谁的家,尽在《大当家》,小观的玲珑心…… 本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085章 美人计13 听着房玄龄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我在震惊中不得不感叹:原来还有这一说法啊。 我也事事喜欢依着你、让着你,如此说来,是不是说明我也有些惧内!咳咳…… “陛下,求陛下……” 看着房玄龄期待的目光,我回过神,小心翼翼的将他扶**榻。 一坐定,房玄龄便急切的恳求。“求陛下,千万不要替老臣写什么休妻的敕书。” 轻叹一声,我的语气颇是痛心疾首,“只怕,来不及了。” 在房玄龄疑惑的目光中,我将近段时日朝堂上下发生的一切都告之了房玄龄,最后又道:“现在不是敕书休妻的问题了,而是师母两番拒绝朕的赏赐,犯了《贞观律》,罪当死啊。你是一朝之相,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随着我语落,病房的门突地被推开,卢雨烈满脸是泪但却满脸带笑的出现在房门口。 “夫人。” “老房,什么都不要说了。妾身都听到了。”一迳说着话,卢雨烈一迳走到房玄龄的病榻前,突地跪下,“先生、夫君……学生、妾身,在这里,拜别了。” 说话间,卢雨烈叩了三个响头。 房玄龄急忙从病榻上溜下来,紧紧的抱着卢雨烈,“夫人,不要说这样的话。要死,我们死在一处。” “别傻了,老房。如果我们二人都去了,遗直、遗爱、奉珠怎么办?还有,你一直心心念念、最是放心不下的大女儿怎么办?” 大女儿……咳咳……我的皇后。 说起来,老房的女儿房奉珠出生的时候令老房泪流满面,高兴得‘我有女儿了,我终于有女儿了,女儿啊女儿,你的名字爹早就替你想好了,奉珠,奉珠,因为你有个姐姐,她的名字唤‘明珠’……’ 当时得知奉珠之名的由来,确实令我懊恼非常。如今再加这郑氏女一事,我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报。 所以,出手是狠了些。 如今,看着死别的夫妻,我突然感到十分的罪恶。但心底却也升起了敬佩、感动。 我出神间,卢雨烈跪在了我面前,一把抹了脸上的泪,笑道:“陛下,臣妾已经准备好了,鸩酒在哪里?” “你真不怕死?” “怕死便不会不顾圣谕闯到这里来偷听陛下和我家老房的说话了。”语及此,卢雨烈很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房玄龄说道:“妾身很庆幸,能够在临死前听到人世间最美的誓言。” “夫人。” “老房,别哭。来世,妾身再去找你。我们还做夫妻。” 看来,卢雨烈是抱定必死之心了。我叹道:“不过就是纳两名妾,何苦呢?” “臣妾宁死不从。” “难道你宁妒而死?” “臣妾宁妒而死!” “好,有骨气。”我也不再迟疑,高声吩咐道:“侯爷,拿酒来。” “不,陛下,不。”说话间,房玄龄一把抱住房我的腿,“陛下,求陛下收回圣命。”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圣命一出,哪有更改的道理。” “陛下能够悔郑氏女的婚约,为何便不能收回那两个美妾的圣命?” 呃,这倒是事实。被房玄龄问住,我只得说道:“所以说‘有一而不可有再’。如果天子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朝令夕改,以后人人都想着朕会有网开一面的时候,人人都想着以身试法,那这个律法再该如何维持下去呢?你身为当朝执宰,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这……”了一声后,房玄龄被我问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房,不要说,不要再说了。你的心,妾身都明白。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你,能够得到你这些年的独**,够了、足够了。不要再做令自己为难、令陛下为难的事了。你便让妾身走得无遗憾、无罪过,好不好?” 不再抱着我的腿,房玄龄转而抱住卢雨烈,“夫人。” “老房,别再说了。你的心,妾身再明白不过。” “夫人。” 眼见着侯君集执着一坛酒进来,卢雨烈一咬牙,一把推开房玄龄站起身,迅速的夺过侯君集手中的坛子,一仰脖子,‘咕咕’几声,鸩酒尽数入她腹中。 震惊中的房玄龄直到卢雨烈摔了空坛才恍然回神,急忙爬起来去抱卢雨烈正瑟瑟发抖的身子。 亦是在此时,房遗直、房遗爱、房奉珠三个孩子都涌进了房中,便是那两名美妾亦冲了进来,齐齐跪在了卢雨烈面前。 卢雨烈首先看向她的三个孩子,柔声吩咐。“孩子们,以后,娘不在了,你们要孝敬你们的父亲,知道吗?” 三个孩子齐齐点头,然后哽咽着说“知道了,知道了”的话。 “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正所谓天子犯法当于庶民同罪,今日之事,你们不能怨恨陛下。你们的娘犯了国法,是罪有应得。明白吗?” 这话说得,我的心都哽了一哽。 我感动间,只见卢雨烈看向那两名美妆,凄婉笑道:“两位妹子,不要怨姐姐心狠。遇到姐姐便是遇到你们人生中的劫。姐姐虽然对不住你们,但,姐姐从来不后悔。” 两名美妾梨花带雨的跪抱着卢雨烈,痛哭说道:“对不起,房夫人,对不起。我们也不想这样的。” “不怨,姐姐一点也不怨你们。倒是心疼你们二人以后的活路。” 出其不意,姐妹二人再度泪若雨飞。却是说不出一字。 轻叹一声,卢雨烈看向我,“陛下,如今臣妾已喝下鸩酒了,已然选择了宁妒而死,那陛下是不是便可以收回圣命了呢?” 其实,随后而至的魏征、无忌等人因了卢雨烈的惨烈无不动容。 我看向仍旧在痛哭失声的姐妹二人,“你们觉得,朕应该收回圣命吗?” 那姐妹二人忙不迭的点头,直是说着“应该,应该”的话,其中一个还跪到我面前,痛哭请求,“求陛下收回圣谕,求陛下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说卢雨烈其性之烈,只说她在临死前还为她们姐妹二人着想,想必感动了她们。念及此,我问道:“你们不告房夫人了吗?” “是我们糊涂……再也不告了。”语毕,其中一个抱着卢雨烈哽咽说道:“我们姐妹只唯愿房夫人活下来……” 一个女子有此气魄,实属难得。看得我这个男儿都有些自愧不如了。看着卢雨烈‘死不瞑目’的期待,我道了声‘好’后坚定说道:“房夫人。朕在这里许你承诺。不但收回圣命,从此之后,更不许房卿纳妾。而朕也更不会再赐美妾于房卿。” ‘呵呵’一笑,卢雨烈笑得很是欣慰,甚至于是带着一些得意的看着老泪纵横的房玄龄说道:“看来,老爷得为妾身守寡了。” 房玄龄抱着卢雨烈不停抽搐的身子,哽咽说道:“好好好,守寡、为夫守寡。” 男人能说守寡吗? 这还是那个惧内的房玄龄吗? 这简直便是一个**夫人**到天上去的人啊。 曾经笑话房玄龄惧内的尉迟敬德此时居然红了眼,背过身去,狠狠的擦了擦眼睛。 “老房,如果有来生。妾身定不会因了孩子而疏远你,定不会生了孩子后便不修篇幅。妾身是如何出现在你面前的,一辈子也会以那样的我出现在你的面前。便是你想在其她女子身上寻找妾身年轻时的影子的机会也不给你……” “好,来生,如果为夫想在别的女子身上找你的影子,就让老天瞎为夫的一只眼……” 不待房玄龄语毕,卢雨烈伸手捂住房玄龄的唇,“别说诅咒自己的话,诅咒你的话只能由妾身说。” 眼见卢雨烈的眼睛慢慢的阖上,房玄龄急忙颤抖的应了声“好。” “还有……还有,老房,鸩毒到底是个什么毒啊。妾身怎么觉得好酸,酸得妾身的肚子都痛得难受,比心都酸些呢?” 只当是卢雨烈的毒性发作了,房玄龄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说不出一个字。 摆了摆手,我示意所有的人都出去,留下‘最后的时间’给这对即将劳燕分飞的夫妻。 “微臣若能得一宁妒而死的妻子,三生有幸啊。老房,是个有福气的人。” “房夫人所作所为,使末将想起了宝林他娘。她亦是性烈之人,否则不会以死求全。” 耳听得魏征、尉迟等人的感叹,我说道:“房夫人之烈,朕尚畏见,何况于玄龄。从此之后,这世间,再也不许有说老房惧内的人。” “是,陛下。” 默默看了眼房内,我又看向那两名仍旧梨花带雨的姐妹,“一如房夫人所言,你们两个今后有何打算?” “赐给微臣罢。” 看着侯君集冷冷的神情,我好笑的‘哦’了声,只听他又道:“她们两个是微臣寻来的,微臣便得给她们一条活路。” 也好,侯君集能够接纳她们二人是最好的结局了。寻思间,我看向神情惨淡的姐妹二人,“你们意下如何?” “侯爷能够收留我们姐妹二人,我们姐妹何其幸。” “好,这一回,朕真作主了。从此时起,你们便是侯爷的人了。” “谢陛下。” 虚扶一把,方方示意那对姐妹起来,便见房奉珠一蹦一跳、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然后满眼含笑的跪在我面前,“谢陛下,奉珠谢谢陛下。” 我含笑看着小人儿,“谢朕什么?” “谢谢陛下不杀奉珠的母亲。” 听着房奉珠嫩嫩的声音,看着她可爱的容颜,我笑着将她抱了起来,“你的母亲没有死吗?” “娘方才醒了,又吐了。吐的都是醋的味道。父亲还说是晋阳清源的食醋。父亲现在高兴坏了,只知道抱着娘又是哭又是笑的,都不知道来向陛下道谢。还有两位兄长,看到起死复生的娘似乎也傻了呢。” 闻得奉珠之言,那对姐妹似乎傻了眼,但紧接着,她们二人都由衷的笑了起来。 看来,她们二人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了卢雨烈的烈性了。有了侯府收纳,她们二人必也不愿旧事再重提。 好啊,事情终于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心情高兴下,我弹了弹房奉珠的额头,“说起来,你这个闺女比你父亲和两位兄长还知道感恩。不错。有赏。说,想要什么。” ‘嗯’了一声,摇晃着头上的一对羊角辫,房奉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什么。我笑道:“这样,朕许你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朕许我们的奉珠长大后为自己择夫,只要你择好了,朕便下旨,如何?” 闻言,房奉珠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状,嫩嫩说道:“就这么定了。咦,爹、娘、大哥、二哥出来了。” 随着房奉珠语毕,房玄龄、卢雨烈、遗直、遗爱已齐齐扑到我面前,跪拜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哈哈”一笑,我说道:“有道是‘患难见真情’。房卿,你和房夫人生离死别的一幕可是羡煞旁人啊。”语毕,我指了指陪在我身边的魏征、无忌、尉迟等人。 当然知道定然是我和他们一同唱的一出戏,房玄龄不好意思的和众人一一作揖,“有劳诸位了,有劳了。” “朕虽然希望朕的子民严守律法,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房夫人罪不至死是事实,但朕若真挖个坑让房夫人跳进去以身试法便是不该。所以,朕只赐了房夫人一坛醋。并和魏卿、尉迟等人言明,只要房夫人喝下这坛醋,万事休矣。” “老房。你们家的母老虎是给陛下出了一道难题啊,杀吧于心不忍,不杀吧不足以平民愤。是以陛下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让天下人知道你们夫妻的患难与共、真情实爱,让天下人知道房夫人不是妒忌成性而是爱之深切。从此,你们夫妻这‘为爱宁妒而死’的美名只怕要传遍天下了。” 魏征一语中的。从此之后,‘吃醋’一词在李唐大地上悄悄的流传起来,而‘醋坛子’卢雨烈如今再也不是那不修篇幅之人,时不时的会进宫求教与你关于着衣打扮的事情,你们二人还时不时的相互切磋琵琶技艺。 你更为卢雨烈配了一副说是什么专门医治女子停月信之后服用的药,据说长期服用此药有利于停月信后的女子稳定情绪。 无论那药有没有效,房玄龄再度掉到蜜缸中去了是事实。掉到蜜缸中的房玄龄无不感激于我,在朝政上更是尽心尽力了,私下里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其实,真正的醋坛子是陛下啊。但老臣要感谢陛下您这个醋坛子。若非您这釜底抽薪之计,老臣又如何能够找回第二春’的话。 ------题外话------ o(n_n)o 郑氏女之一案在小李时期轰动朝野,史书上也有浓重墨彩的一笔。房夫人‘宁妒而死’一事也因创造‘吃醋’一词而流芳千古,当然这两件事没有必然的联系,只是被我yy至一处…… 话说,俺的文清汤寡水的,非常的素来着,至于屏蔽?不过,订过我其它几本书的朋友们不要急,估计就几天的功夫,文会解除屏蔽的。 第086章 醉玲珑1 立政殿。舒悫鹉琻 空空如野。 我敢肯定你又到承乾那里去了。 无论你是如何感觉到自己怀孕一事,但你怀了孩子是事实,这是孙思邈昨天亲自替你把脉把出来的,已一个多月了。同时孙思邈告诉我,虽你的身体可以承受孕育之苦,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奔波在外。 所以,我取消了所有外出计划。便是为丽质、豫章准备嫁奁的事我都不敢劳动你,亦是我亲力亲为。 问题是,我心疼你是希望你能够安心养胎,并不代表着你将所有抽出的时间用在承乾的身上啊,至于天天去东宫安慰他? 不过和承乾说及他生辰之日要选太子妃的事,他便佯病不再上朝,只知道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你…… 哼,堂堂一朝太子爷如今仍旧是个断不了奶的娃,说出去多丢人。 “你们娘娘呢?又去看她的宝贝大儿子去了?” 听出我语中的不善,秦妈妈笑道:“陛下,娘娘的大儿子不也是您的大儿子吗?您这又是怎么了?难道连太子殿下的醋您也要吃?” 如今,这些人不再说我小性了,而是直接用上‘吃醋’一词,呵呵,听着还颇是形象。 不自觉中,我笑了起来。“不是吃你们太子爷的醋,而是担心你们皇后娘娘的身体。太子也太不像话,明知道他母后怀着孕,哪有天天劳烦他母后的道理?” “陛下,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方方称心来传信,说太子殿下高烧不褪,娘娘这才去了东宫。” 真病了? “陛下,老奴可不骗您。太子殿下是真病了,高烧得厉害,一天了也没退下去。娘娘都急坏了,又特特的传了孙神医进宫……” 不待秦妈妈的话说完,我急忙往东宫而去。 丽正殿。 进进出出的一众宫人显示着这里有多么的紧张。 一时间,我的心提了起来。 很快,我便看到了你,也看到了青雀、丽质等人。你们都围在承乾病榻前,个个紧张的盯着承乾。 心中一慌,我大踏步向承乾的病榻走去。“乾儿,乾儿,你怎么了?” 轻轻的‘嘘’了一声,你回头示意的指了指孙思邈,“神医还在听脉。” 示意孙思邈无需多礼继续把脉后,我一把拉开青雀后迅速的坐到了**缘边,看着满脸通红的承乾,“乾儿,告诉父皇,哪里不舒服?” 见承乾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急问着孙思邈,“神医,如何?” “陛下,太子殿下的病来得奇巧,微臣暂时也拿不出真实的脉像。不过,有一点微臣可以肯定,太子的脉像中有一味是急火攻心。微臣只能暂时开些泄火安神的药予太子殿下服用,明日再依情形下药。” 承乾出生之时正逢我李唐创业之初,小小的人儿随着我们长途跋涉感染了风寒,但因为照顾得好、治疗得及时,倒也没落什么后遗之症,从此之后便再也没生过病。所以,我一直不大相信他真会生病来着。 可……长大后,他倒病过一次。 自疯牛案以来,承乾的一侧琵琶骨受损,终是失去了他一身的武功。这个打击甚至于大过他的跛足。 跛足在他日夜的练习下,不细看根本没有人能够察觉他们的太子走路有些微跛。而失去那一身傲人武功的他一如当初失去武功的我,有种成为废人的感觉。 后来,我按着单雄信传授我功力的套路大着胆子试着想打通乾儿受伤琵琶骨的筋脉,奈何不但没有打通,而且我差点再度走火入魔。见我痛苦,承乾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再度试着运行功力。而是宽慰我说了些‘治武功样样安邦,乾儿不是开国之君,以后做为守国之君,无需征战沙场,有治的本事就成了,无需武功’的话。 念及往日种种,担心真的是疯牛案的影响,我急忙提醒着孙思邈,“会不会是因了前些年太子的琵琶骨受伤导致的后遗之症?” “禀陛下,微臣敢断定,太子殿下此番病痛和琵琶骨受损无关。” 孙思邈说话间,承乾废力的抬起手,似乎想和我说些什么。 我急忙伸手抓住,“乾儿,能说话不,告诉父皇和神医,哪里不舒服?”说话间,我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替他擦试着额头的汗珠。 “父皇,母后,别担心,乾儿没事。” 终于能够说话了,我和你相视一眼,同时惊喜的看向孙思邈。只听孙思邈说道:“好了,能说话便表示没事了。陛下、皇后娘娘无需担心,这里交予微臣便是。” 可是,一切并不是孙思邈所言那般简单,承乾能说话是能说话了,但却是躺着一动也不能动,高烧亦未褪去。 一连数日,没有一点好消息传来,而你因了焦急和担心,明显瘦了一圈,眼窝也深深的陷了下去。 “观音婢,要不要替乾儿选妃冲喜?” “不,不要。”说话间,你眼睛一红,又道:“臣妾从来不信那冲喜之说。当年,杨昭病成那般也不想拖累予我。我们的乾儿难道连杨昭都不如吗?若乾儿的病真治不好,又何苦拖累别家的孩子?”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见你眼泪汪汪的样子,我抱着你说道:“好好好,不选妃、不选妃。” “保不准就是前些时日你说要为他选妃将他吓着了,这才吓病的。从此,再不许你说什么选太子妃的话,也不许你说那冲喜的丧气话。” “好好好,不说,不说,再也不说那丧气话。”想着也许乾儿真是因了我要为他选妃而急出的病,是以我又道;“你告诉乾儿,我再也不说为他选妃的话了。” “好。天子可是一言九鼎的啊。” 你说话间,为什么,我又看到你的眼睛眨得特别的厉害了呢? 一个月过去了,你几乎以东宫为家。 知道乾儿在你心中的分量,知道乾儿也许正经历着他人生的又一个难关,我再也不吃乾儿的醋了,恁了你在东宫陪伴他。 同时,我也没闲着。带着武百官去了长安所有的寺院和道观为乾儿祈福。 又一个月过去了,东宫传来好消息:太子殿下能够坐起来了。 高兴之下,我颁诏举国同庆。 为了感谢各路神、佛的垂怜,我特特下旨命修建‘西华观’和‘普光寺’以还愿。同时,我又诏今岁关押在劳狱中的犯人减免罪刑,以图上天有好生之德,再助承乾一臂之力。 可以说,因了承乾的事,朝野上下忙碌一片。 转眼便到了贞观五年的春天。 你为我诞下一位小公主,虽这位小公主的出生大大的冲抵了承乾的病痛带予我的忧心,但因了我将太多的精力都花费在了承乾的身上,所以有些冷落了她。 也许,她是我李唐的又一位福星,自从她出生后,承乾的精力越来越好了,慢慢的能够下**走路了。 高兴之余,在小公主满一百天的举国同庆的日子里,我替她取名‘丽雅’,同时册封她为‘城阳公主’。 “唉,观音婢,你说,为什么我们生的女儿都长得不像你呢?” 虽丽雅长得粉嘟嘟的令人疼爱之极,令人喜欢之极,但……心中总有一点不爽,甚至于可以说心中有着小小的遗憾。 你好笑的看着我,走近我身边细瞧了瞧我怀中的襁褓,后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调侃说道:“小丽雅,你父皇不喜欢你,怎么办呢?” 我急忙怒瞪了你一眼,“谁说我不喜欢她?” “那只到今天才替她取名字?” 看着怀中的丽雅无意识的吐着粉嫩的舌头做着各种鬼脸的样子,我心中泛起愧疚,亲吻着她的额头,满是歉意的说道:“丽雅,不是父皇不爱你。而是你的大哥病了,父皇关心你大哥的事就忽略你了。你原谅父皇好不好?” “她才多大点,哪听得懂。” “谁说她听不懂,你看,她呶嘴想说‘好’呢。是不是啊,父皇的小丽雅,来,亲一个。”语毕, 我将丽雅抱近,恁她的小舌头舔着我的脸颊。 你哭笑不得间强行将丽雅从我怀中抱走,很是不满说道:“多脏。一天了,脸都不洗就来逗她。也不怕她感染了什么生病。” “就你是乌鸦嘴,你有洁癖便罢了,难道偏要培养出一个和你一般有洁癖的女儿。你难道不知道‘不干不净吃了不得病’的俗话。”说话间,我又将头故意凑近丽雅小嘴边。 你急忙好笑的将我推开,“要死了。她要睡了不知道吗?再这样逗下去,今晚她肯定要闹一晚上。” 这样的话,可不好。 我轻轻的抬起头,不再和丽雅疯闹,而是默默的看着你轻哄着丽雅入睡。只有她睡了,你才能按时睡下。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刻意的培养习惯。而且自从丽雅出生后,你越发的守时睡觉、准时醒来。 慢慢的,我发现你在某些方面似乎又不对劲了。你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初患失忆之症时的状态:记忆有些模糊、混乱。 想着如晦临终前的教诲,想着他试探你导致你和他的决绝,我不敢,不敢试探。 但是,我的观音婢啊,你不要怕,哪怕你又一次忘了我,我仍旧有信心再拾我们的情爱。 人的一生能够历经几次情爱?而我的一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情淡、情浓…… 甚至于,我有些怀念那‘朝闻道,夕死足矣’的日子。 在我思绪间,你已哄得丽雅睡着了,将她放在摇蓝中后,你轻轻的偎着我,后我们两个一起看着摇蓝中睡得安稳的孩子。 时间,要是能够在这一刻静止该有多好。 “二郎,孙神医说乾儿的病虽大好了,但若想痊愈,最好是出去走走的好。” “好啊,没问题。” “你答应了?” “只要是对乾儿好的,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 不待我语毕,你截话说道:“你担心乾儿在外的安全。” “不错。乾儿可是我李唐的太子,身关社稷。所以,要出巡的话,得多带些人才是。” “出什么巡?” “难道不是出巡吗?” “如果仍旧有那大批的羽林军跟随着,有那大批的地方官员接驾、拍马,那何必去游山玩水、修身养性,不如就在这宫中待着算了。” 莫不是承乾想独自出门游玩?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你说道:“我觉得吧,只让顺德和孙神医随在乾儿左右即可。一来,顺德叔可以保护乾儿、照顾乾儿的生活起居。二来,孙神医随时可以掌握乾儿的身体状况。这三嘛,没有地方官员的接驾等繁锁事宜,乾儿游得也清静些。” 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是不是少了些?要不……让侯爷也随着罢。有侯爷在,我放心些。再说,乾儿打小就是侯爷一直保护着的。” 你略挑着眉头看着我,半晌定定说道:“好,有侯爷,臣妾也放心些。” --- 086章 醉玲珑2 贞观五年,八月。 在外游历三个月有余的承乾因了丽质大婚之日的临近回到了长安。 老天保佑,当承乾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又是那个精气神十足的少年郎。 兴奋之下,我很想像小时候抱他时抱起他。但冲到他面前,看着个头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小人儿,我只给了他胸口一拳,“好小子,以后,不许吓父皇。” “是,父皇。” 不知怎么回事,我突地感觉乾儿变了。素来那心里有团邪火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神情似乎一夕之间全无,余下的是风华高雅的外表和一双恬淡的眼睛。 明明是恬淡的眸,但若要留意,时不时的便会发现它里面有迫人的威慑时不时的闪过。 一时间,我脑中便闪过八个字:宝剑出匣,谁与争锋! “父皇,父皇。”小胖子青雀一个迳的摇着我的腿,然后抬着他仍然有些肥墩墩的脑袋看着我,“你为什么那么看着大哥?” 这个小胖子,又吃醋了。我好笑的刮着他的鼻子,说道:“因为你们的大哥身体痊愈,父皇高兴啊。” “如果青雀病了,父皇也会为青雀祈福,也会为青雀建寺院、建道观还愿,也会让青雀出外游玩吗?” ‘呸呸呸’,一迳说着话,我一迳拧着青雀的脸颊,“你这个小乌鸦嘴,如果你生病了,别说祈福了,父皇会心痛死的。” 闻言,青雀咧着嘴笑了,而后得意的觑了承乾一眼。承乾呢,不再似原来般喜欢掐着青雀故意给青雀难堪,而是柔和的一笑,伸手揉了揉青雀的脑袋。 这出其不意的举动,令青雀都愣了神。 承乾又笑了,伸手拧着青雀的脸颊,“你不是有事求父皇的吗?” ‘哦’了一声,拍着脑袋,青雀的神情突地转变得极度的悲痛,更是泪眼汪汪的看着我,“父皇,青雀舍不得离开父皇。” 呃?为什么要离开?我诧异的看着青雀,“这话怎么说?为什么要离开父皇?谁准许你离开父皇的?” “青雀被封为魏王,按礼制不是早就该到封地去吗?可青雀不想去,青雀不想离开父皇、母后。” 确实,按礼制,皇子受封便应到封地走马上任。但因了我的种种私心,我并没有将受封的他、雉奴派往封地。 雉奴还小,我可以以他的身子弱为由做借口留下雉奴。 但青雀就不行了,瞧他这一身的壮实,一看便知身子骨强着呢。前两年,青雀一直追随着你奔波在外体察民情,倒也无人说及此事。只是近段时日,不时有大臣就‘魏王之官’一事进行上谏。 我,怎么舍得这个我用命换来的儿子?他若远行,无形中我便会生出他也许又是被人掳走的恐慌……是以,就青雀之官一事,我一直压着。 看着眼泪汪汪的小胖子,我心疼的问道:“谁和你说父皇要将你派往封地去的?” “长孙冲和唐善识今日有进宫,他们和我说的,说这件事在朝上已经议论很长一段时日了,父皇不过因了丽质要出降(出降:古时帝王的女儿出嫁称出降)的原因是以一再的将青雀派往封地的日子拖了又拖而已。可一旦丽质出降的话,青雀也该离开长安了。”语及此,青雀摆着我的手,恳求说道:“父皇,青雀不离开父皇,不离开母后,不想去封地。” 这个小胖子,仍旧喜欢用眼泪要挟我。 轻揉着他的脸颊,揉得一滴眼泪落入我手中,我好笑的看着他,肯定说道:“放心,父皇的小青雀一定会在父皇的眼前长大,除非是这只小青雀自己想远走高飞,否则,父皇定不放。明白了吗?” 高兴得一下子蹦了起来,青雀急急拉下我的头,死命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父皇万岁,青雀爱父皇。” 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屁股,“去罢,好好玩去。” “是,父皇。” “乾儿,来,你陪父皇好好的走一走。” “是,父皇。” 秋高气爽,枫叶纷飞。层林尽染、满迳红遍。 好一派秋天的美景。 最美的是走在我身边的少年郎。 想原来,他小时候,正逢战乱四起。无论是哪一场战争,我都不放心他,是以总是将他带在身边。 那个时候,我教他骑马、打马球、玩冰球,教他兵法、习文、作诗,教他打仗、看军用地图、看山川地貌。也是那个时候,小小的人儿总是讨好的看着我,笑得极是献媚。又总是崇拜的看着我,期望将我学个彻彻底底。 那个时候,我是他的一切。他却从来不知他亦是我的一切,在那段我和你决裂的日子里,是这个小人儿陪伴着我,陪伴着我走过人生最黑暗无助的日子…… 如今,那个总是骑在我脖子上的小人儿终于长大了。 “乾儿,父皇老了。” “父皇不老。来,父皇,乾儿孝敬孝敬父皇,替父皇松动松动筋骨。让父皇越活越年轻。”说话间,承乾将我摁在石椅上坐定,然后伸手不轻不重的拿捏、捶打着我的肩膀。继而又笑道:“再说,有母后,父皇也不敢老。” ‘呵呵’一笑,未有回头,我只是伸出手敲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小东西,还是向着你母后。” “父皇素来不也向着母后,儿子是和父皇学的。” 能不向着么? 记忆明朗的你,上马能战、下马能谋、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遇强更强。 记忆混乱的你,迷糊和调侃、优雅和妩媚、骄傲和自负,相得益彰! 你具备一个能够祸国殃民的女子所具备的一切,但你只选择从容恬静的委身我身后,用你那颗八面玲珑的心做我最稳固的大后方。 如果说我李唐是盛世,那你便是开放在盛世之上最雍容华贵的牡丹。 如果说我贞观如日东升,那你便是隐藏在贞观盛世下的贞观之魂…… “父皇,在想什么?” 承乾大了,会察言观色了,依他那般腻着你的粘劲,也不知他发现了你的不对劲没有?如果他发现了,我当要他守口如瓶的好。念及此,我问道:“见过你母后了?打你母后那里来的?”耳听得承乾轻‘嗯’了一声,我又问:“出门一恍三个多月,回来后,有没有发觉你母后有变化?” “当然发现了。” 承乾的话令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着却听他笑道:“母后啊……变得更漂亮了。” 呵呵,这回答倒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再度轻轻的拍打了他的脑袋一下,“贫嘴。” “乾儿可是听闻父皇这段时日有些落寞啊。” 看着承乾若春花秋月的眸,眼前便出现你的眼睛。你们二人的眼睛是何其的相似啊。只是如今,他的眸中充满着志得意满,而你的眼中时不时的便会吐露出‘迷糊’二字。轻叹一声,我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后一旦母爱泛滥起来就不要父皇的事。你方方从你母后那里过来,应该看到丽质、豫章、雉奴窝在她那里的情景,更应该看到丽雅在你母后怀中有多么的得瑟。” ‘卟哧’一笑,承乾斜着眼睛看着我,“父皇如今不吃儿子的醋了,反倒吃起丽雅的醋了?父皇,丽雅才多大啊。” “总有一天,当你碰到一个心爱的人,有了孩子后,如果发现心爱的人所有心思都用到孩子身上了,你就会明白父皇这矛盾的情绪。” 不再戏谑的看着我,承乾由衷感叹道:“父皇,如果儿子有了儿子,一定也要象父皇教育儿子般的教育他,因为,儿子有这个世上最好的父亲。” 伸手拍着承乾停留在我肩膀上的手,我道了声‘好’。 然后,承乾又细细的替我拿捏、捶打着肩。时间在静谥中慢慢的流淌,我很是享受这种感觉。脑海中一一掠过我和你所生的这几个性格各异的孩子。一时间,青雀那泪眼汪汪的一双眼睛便出现在我脑海中,我颇带头痛的随口一问:“乾儿,你说说,青雀的事怎么办?” 当然知道我想留下青雀的心思,承乾未加思索便答道:“其实,父皇只需给青雀在长安安排一个闲差不就是了。” 听着承乾云淡风轻的回答,我倏地回头看着笑意盈然的他,“妙啊,父皇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翌日早朝。 趁着一众臣子们还没有彻底警醒的时机,我抛出决定:御封魏王李泰‘雍州牧’一职,以赏赐他在旱灾、蝗灾之年不离不弃、不辞劳苦的追随在皇后左右安抚灾民之功。 呵呵,雍州牧,专司长安。如此一来,在长安为官的青雀离你我也就不会太远了,想见便能见到。 看着殿下群臣从云里雾中醒来后面面相觑的样子,我又笑咪咪的说道:“既然众卿家不反对,那便这样定了。来人,拟诏:加封魏王‘泰’雍州牧一职,同时兼领‘左武侯大将军’一职,在长安‘延康坊’新建魏王府邸一座。同时,为庆祝魏王荣任雍州牧一职,长安死刑以下的罪犯逐级减轻罪责……” 这个小胖子,一直便想要这仅属于雉奴的‘左武侯大将军’封号,如今我做个顺水人情一并给了他,免得他又泪眼汪汪的吃醋。 我的决定虽然令一众臣子们措手不及,但因为没有触及任何律法,所以之于青雀的事,殿下群臣也反对不得。在又处理了一些事务后,我小心翼翼的提起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追复刘文静的官爵。 随着我语毕,殿下群臣皆一副呆呆的神情。 萧瑀最是耿直的脾气,他率先说道:“陛下,太上皇让出太极宫不久,陛下便追复老刘的官爵,太上皇会不会有想法?” 是啊,将刘文静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人正是父亲。 只是如今,父亲应该没什么想法,有想法的不过是裴寂而已。如今我和父皇之间的恩怨已清,想必裴寂也是个明白人,不会再唱那种离间的戏了。 刘文静,是第一个为我阵亡的人。 如今我威风凛凛、坐拥天下,又怎能忘了他这个予我有功之臣。 念及此,我幽幽说道:“想我李唐起兵之初,全赖刘文静谋划之功在前、披肝沥胆在后,然天妒英才、不幸早逝。近日朕每每念及他,几欲落泪。” 也许,我寂寥的语调令许多人想起刘文静当年为了我李唐出生入死的种种,众人无不感叹长吁,房玄龄更是哽咽说道:“老刘地下有知,当瞑目矣。” 照说,魏征和刘文静是死对头,但此时魏征亦不无感叹。“陛下创此盛世不忘故人,真贤主也。臣臣服。” “臣臣服。” 看着殿下跪着的一众身影,我起身说道:“好,那便按朕的意思拟诏,追复刘文静官爵加封‘鲁国公’,以其子树义袭鲁国公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刘,你可以瞑目了!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和青藤依陌的钻钻。 唉,这章节,屏蔽得真令人无语啊,这样改下去何年是个头? 086章 醉玲珑3 御书房。 我得意的将为丽质所书的嫁奁拿给房玄龄等人看。 丽质,代表着我年少时的梦幻和期待,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女儿,是我的嫡长女,她出降,我这个当皇帝的父亲就不能太小气了,是以大笔一挥,将丽质的嫁奁比我的一个庶出妹妹永嘉长公主出降的规格要多出一倍。 多一倍又算得了什么?便是她要整座江山为聘,我也舍得。 耳听得房玄龄等人震惊的读着折子上的嫁奁,我得意洋洋间,只以为房玄龄等人会赞扬我‘父爱如山’,万不想我不但没有等来‘父爱如山’的赞扬,反倒等来魏征的规谏。 “陛下,微臣认为长乐公主的嫁奁不妥。” 这个魏征,明显一副死谏的神情…… “哦”了一声,我故意卖傻问道:“魏卿的意思莫不是嫌这嫁奁少了?” 苦笑一声,魏征道:“不,多了。” 无形中,心中便觉得堵得慌。但我仍旧压着心中的怒,好言问道:“多?” “天子姐妹为长公主,天子之女为公主。既加‘长’字,就表明长公主比公主显得尊贵。所以,按礼制,公主的嫁奁不得超过长公主的嫁奁。当然,陛下对待长公主、公主二人从感情上讲可以有所浓淡,但从义理上讲却不能分厚薄。如果让公主的陪嫁超过长公主,道理上不但说不过去,礼制上也说不过去。所以,微臣觉得长乐公主的嫁奁多了,请陛下斟酌。” 看着魏征‘浩然正气’的神情,我‘你’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又继续苦口婆心道:“陛下,史上有个典故,不知陛下可还曾记得?” 最好不要是借古讽今。 奈住性子,我说道:“说。” “东汉明帝时候,准备分封各个皇子,明帝说‘我的孩子怎能得到先帝皇子那样的优厚待遇呢?封国只相当于楚王、淮阳王等人封地的一半待遇既可’的话。因了此,东汉明帝在历史上留下美谈。陛下可还曾记得这个典故?” 当然记得。 “陛下难道愿意做个连汉明帝都不如的皇帝?” 这个魏刺头,有时候我喜欢他规谏一些事,但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够闭嘴。满口的礼制、规矩,完全不知道变通。 可是,他所言又有理。瞧瞧房玄龄等人那刻意低头回避我的目光我便知道,在这件事上,房玄龄也帮不了我了。 但我也不想将丽质的事在这一关搞砸,是以我不得不放低声音、委屈求全。期望魏征能够放我一马。“长乐公主,皇后所生,朕及皇后并所钟爱。是朕的掌上明珠,亦是朕的嫡长女,嫁奁多出永嘉一倍很是说得过去。再说永嘉公主出降之时正逢我李唐基业初定、百业待兴之际,嫁妆因而比较简朴;如今我李唐盛世繁华、国力强盛,长乐公主出降增添些嫁奁并不过份。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许多事都发生着变化,我们不一定要墨守陈规,有时候适当的变通一下亦无妨。” 不想魏征无视我的低姿态,仍旧谏道:“长乐公主之礼若过于永嘉长公主,于情于理皆不合,长幼有序、规制有定,还望陛下不要授人话柄,请陛下收回成命!” 前番,有几件事我都拂了这个魏刺头的谏,此番只怕他又是抱着死谏之心的,而且他所说的一切也有道理可寻,毕竟唐礼多依周礼。不防给点时间,我再私下找他变通变通。反正,丽质的嫁奁我一定要办得前人不能比、后人不能及。他谏他的,我办我的,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也反对不得…… 念及此,我说道:“既然魏卿力持已见,那……这件事暂时不议。待朕回宫后和皇后商量一二再做决定。” “是,陛下。” 立政殿。 满室的夜明珠之光温馨流转,你正抱着丽雅小声的轻哄着。 轻柔的抱住你,在你的头顶一吻,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你对我的抵触。 忍住心中的怜惜,我轻柔的拍了拍你僵硬的身子,放柔声音说道:“你的奶水不多了,这个小东西又喜欢吵夜。你便不要再操心了,有遂安、秦妈妈她们,你该放心才是。免得将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又操劳坏了。” 头也不回,你只是回道:“是,陛下。臣妾知道了。” 丽质的事,我要不要告诉你呢? 如今,能够不麻烦你的事我便不麻烦你,能够不让你烦心的事我便不让你惦记。目的便是不希望你脑中记太多的事,免得造成你记忆的混乱,免得你焦虑、害怕、无助。 虽然你的记忆越发的不全了,但你疼这些孩子是事实。若你知晓今日魏征力谏之事,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父亲当得真失败,连为自己的女儿准备嫁奁一事都力不从心? 看来……丽质的事还是不告诉你罢。 长吁一口气,我很是意兴阑珊的窝在椅子中,默默的看着你。 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你不再刻意的抱着丽雅,而是回头看了我一眼。一眼便看穿我的心情不是非常的好。于是,你将丽雅放在摇蓝中,又轻轻的拍着她让她安稳入睡后,这才缓缓走到我身边,一扫近段时日那刻意回避我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我,笑问:“什么事惹得我们伟大的天可汗不高兴了?” 这话,又充满着原来的调侃。 便是你记忆渐失,但却从不失你的一颗玲珑心……看着你‘愿替陛下分忧’的眼神,我所有对魏征的不满便倾巢而出。“还不是那个牛鼻子老道(牛鼻子:泛指道士,魏征是道家的挂名弟子),居然驳了我为丽质准备的嫁奁。” 你对这件事似乎极度的感兴趣,‘哦’了一声后,你要我将详情说予你听。 我一字不漏的将今天御书房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你好笑的看着我,“陛下,臣妾说了把这事交予韦姐去处理,你偏不,偏说丽质的事你要全权处理。如今倒好了,处理出事来了吧。” “别人都不说,就他这个牛鼻子老道说,完全不懂变通。” “以前听说陛下对魏征十分器重,臣妾一直不了解其中缘故。今天听了他的谏言之后,才明白他果然是一位十分正直的社稷之臣。” “哼!” 你端了一杯茶示意我喝下消消火,然后才说道:“人道‘君威难测、伴君如伴虎’……,臣妾与陛下结发夫妻,虽承蒙陛下宠爱有加、情深意重,但有时候说话时也要先看看陛下的颜色,且不敢轻易冒犯陛下的威严,更何况作臣子的呢?” 你在我面前有这般看过眼色吗?我才不信。 倒是如今,为了避免你的记忆混乱,我倒事事依着你。 我思绪间,你继续说道:“若非是一心忠于社稷之人,谁敢拂虎须、驳圣意?魏征时时能够以义、礼规谏陛下,不正说明他是一位十分正直的社稷之臣?” “我当然知道魏刺头是正直之臣,只是有时候他太过迂腐。” “陛下,您想一想啊,公主出嫁不仅是皇家的事,更是天下万民的事。公主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万民的表率。若天下万民看他们的公主嫁奁多出她姑姑的数倍,如此的对长辈不恭,天下百姓亦会争相效仿,长此以往,百姓便会逐渐丧失对长辈的恭敬之心,只怕到头来这晚辈不孝敬长辈的事也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 见我眉头露出不奈,你伸手摁住我的双肩,正色说道:“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陛下不是不知这个道理。所以韩非子说劝谏皇帝很难,东方朔也说规谏皇帝不容易。做为谏官,魏征所言所行完全符合他的本分,陛下只要放下做为父亲的心,以一个皇帝的心态去看待魏征的规谏,便会发现魏征并没有做错。” 生闷气归生闷气,但说起来,魏征今日所谏确实没错,这也是我动弹不得他分毫的原因。 “今天这件事,陛下只想着自己是一个要嫁女儿的父亲,没有想到自己是一国的皇帝。陛下不要忘了,律法是你制定的,你便是那第一个要遵纪守法的人,处理所有的事必须遁礼依制。对于那些正直的规谏,你必须虚心的对待、采纳,这样国家才会得以安宁。如果拒绝了正直的规谏,以后谁还敢再规谏你的过失?若再也无人规谏陛下的过失,那陛下在错误的道路上会越行越远,那样一来,朝政就会出现混乱。朝政一乱,天下乱矣。” 有这么严重吗?我不满的看着你。 “正所谓从小事处见大文章,丽质嫁奁一事和国家大事比起来确实再小不过,但陛下你莫不是忘了,当年《贞观律》问世的时候,有多少臣子为了自己的利益是那般的反对、抵触它,为了《贞观律》的顺利实施,陛下还记得您当年说过的话吗?” 怎么不记得得,我记得自己清楚的说过:朕虽然不能与古代的圣贤相比,但心向往之,至少朕不愿做一个放纵自己而使天下陷于丧乱的君主。可久在帝位,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许多事也许会蒙蔽朕的双眼。那……朕该如何擦亮自己的眼睛重新看清天下是非呢?唯有礼、法。国舅爷的《贞观律》、《大唐仪礼》这两本书,便是能够使得朕不敢放纵的根本。这两本书不只是约束诸位爱卿、天下百姓的书,更是约束朕的书。所以,从朕做起,你们都随着朕来,又有什么为将来好担心的呢? 当年那慷慨激昂的誓言言犹在耳。可如今,不过短短五年,我似乎确实有些放纵行事,只喜欢听些好的不喜欢听些坏的,长此以往,臣子们肯定会只报喜不报忧,那不久的将来,我李唐危矣…… 人一旦大权在握,易生弊端。 现在我不得不信。 见我不再似先前般的恼怒而且还有种恍然大悟的清醒,你轻轻收回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到我身边,又道:“还说魏征不懂得变通呢,陛下不也不懂得变通?若陛下觉得给丽质的嫁奁少了,对不起丽质,以后多疼她些便是,和那些瓶瓶罐罐不会说话的死物相比的话父爱不知强了多少倍去。臣妾相信,那才是丽质想要的。” 这样一说,我心就舒服了许多。那个魏征要是学着你一分半毫,我也当不如此啊。 我八面玲珑的皇后啊。 感叹中,我紧紧的搂住你的腰身,“观音婢,说得真好。那个牛鼻子如果似你这般说的话,我也不至于生他这般大的气。” 很明显,从我的语句中你听出了我的妥协,也听出我同意魏征的规谏了。是以笑道:“陛下是明君才会听劝,如果陛下不是明君,臣妾和魏征再怎么劝也是枉然。” 也许不习惯我的亲热,你脸上含着牵强的笑看着我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小心挣扎着摆脱我的束缚。 这笑,这神态,这样子,非常的令人心动。 有多久,你在刻意的避着我了呢? 今日你主动靠近我,是不是可以…… 在我的脑袋满是风花雪月的时候,你却已然起身,吩咐道:“秦妈妈,进来。” 一时间,我的心似泼了凉水般的凉,甚至有些‘怨意’的看着你。 进得内寝的秦妈妈一见我们二人的情形便已了然,她首先给了我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然后才看向你,“娘娘,有何吩咐?” “替我传话魏征。” “什么话?” 你略作沉吟一番后,清晰说道:“就说……近来本宫常在陛下那里听闻魏卿正直规谏之事,只是遗憾没能亲眼见到,今日魏卿谏‘长乐公主嫁奁不该超过长公主之一事’正好验证本宫原来所听并非虚言,希望魏卿继续保持此心做好良臣。以后有事就尽管说,不必拘泥礼节。便算天子有雷霆之怒,只要所谏在义上、在理上、在法上,那便切莫改变今日的你。” 闻言,秦妈妈和蔼笑道:“就这些了吗?” “对了,再以绢四百匹、钱四百缗赏魏征,做为他当‘良臣’的奖赏。” “还有吗?” 你想了想,摇头,“就这些了,去罢。” “是,皇后娘娘,老奴这便去。” 说话间,秦妈妈却是走向摇蓝,小心翼翼的抱起酣睡的丽雅,然后看着你、我,“今夜小公主便由老奴带着罢。”语毕,不待你出声反对,她已然出门而去。 这个秦妈妈,真是个人精啊。 看着你抽搐得厉害的眼角,看着你迷茫的眼睛、微翕的红唇…… 心痒难耐,我一把抓住你坐到我腿上,将头在你胸口不停的摩挲着,“皇后,皇后,朕的长孙皇后。每每规谏必补朕之阙,乃朕的良佐也。” 本在挣扎的你听了我的话,却突地‘卟哧’一笑,俏皮的看着我,“又是‘阙’又是‘良佐’的,欺负人听不懂啊,卖文嚼字。” 看着你戏谑的神情,心中悸动愈烈,我直接拉下你的头,将唇映在你的红唇上。 明显感觉得到你在抗拒,也明显感觉到你正不自在的哆嗦着…… 心一横,我一把打横抱起你往凤榻方向走去。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啊。 群啃。 至于屏蔽章节,我已花了近24小时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的改,此文差不多都审核过关了,我只能说,这次的文字狱事件令人哭笑不得。因为好多禁词我真的不懂啊,我突然疑惑,我是out呢还是纯娃纸? 086章 醉玲珑4 起初,你不自在、抵触得厉害,后来也许是感觉到了熟悉,开始慢慢的回应我。在将你吻得七荤八素之后,我却是突地放开了你。 你迷茫且讶异的看着我。 拍了拍你红得似蒸熟的虾子的脸颊,我故意戏谑说道:“朕知道朕的皇后有洁癖,所以,朕去洗洗再来。” 一来,我得留些时间给你记录今日之事。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是我要你记得我,记得你予我的心痒难耐一如我予你的心痒难耐一般无二。我也要让你尝尝想念我的味道。 偌大的浴池中,只有我一人。 不知不觉,我便想起当初在太原‘秦王府’琥珀池中的一幕幕…… 便算我想尽办法教你泅水,但不得不承认,我今生唯一完成不了的事便是教会我的皇后泅水。 什么时候,我们又可以一起洗鸳鸯浴呢? 记忆清晰的你都会抵触我,更何况记忆已然不怎么明了的你? 我可不能将你吓得逃离我逃得远远的。 “陛下,福田公公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急忙回头,“快传。” 不一时,福田出现在我眼前,满身的风尘仆仆。“奴才参见陛下。” “平身,快,告诉朕,太原一切可顺利?” “回陛下,太原一切均按陛下的吩咐办妥。” “那般大的工程,可有走漏消息?” 一个迳的摇着头,福田回道:“这件事奴才按陛下的吩咐,已全权委托给了晋阳令,奴才更交待予他,若有走漏消息,今生别想在官场上混了。” 曾经的秦王府,你我曾经的爱巢,被我的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如今,我打算在那断壁残垣的土地上按照秦王府原来的布局再建一座行宫起来,那处行宫我命名为‘鹣鲽宫’。 我一直向往那种只有你我二人的世界,一旦鹣鲽宫建成,我便可以携着你回太原,然后过一过我一直想过的那种比翼双飞的生活。 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目的便是给你一个惊喜。 是以,我命福田亲自前往太原私下找晋阳令,让晋阳令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同时要晋阳令小心控制,不要将‘鹣鲽宫’在建的事传出太原。 “那些桑树如何?” “陛下放心,奴才细细的察看过,原来那些被烧毁的桑树可谓老树新干,这些年倒越长越结实了,听那里的人说,每到春天必发新芽,每年夏天便树荫浓密。那里好多人都学着皇后娘娘养蚕,用的就是那里的桑叶。” 贞观三年秋,在外赈灾的你曾经去过太原一趟,也是那个时候你教那里的人养蚕,你更是无私的将你在太原的产业‘璎珞坊’当教习的场所,甚至留下嫘霓在那里全权教习那里的百姓如何缫丝、织布、制衣的本事。 如今太原的热闹繁华可以说和你无私的教授密不可分。 “奴才在那大街小巷走了一遭,几乎人人谈论的都是娘娘那年回长安赈灾、教导他们如何养蚕、发家的事,至今都感念着娘娘的恩德。那大佛寺的住持辨才法师还说,如果陛下同意的话,他们大佛寺打算新筑一座观音大士的佛像为皇后娘娘祈福。” 这是好事啊。“朕当然同意,这种事又何必征寻朕的意见。” “可这中间还有一个难处。” “什么难处?” “自古以来,观音大士皆为男,因分工不同而各司其职。但辨才法师所说的这个观音大士的佛像……他说,期望筑成女相。” 我吃了一惊,看着福田,只听他继续说道:“筑女相观音事关重大,必得‘天地君’中任一方允许方可,辨才法师说陛下即是天之子,又是人间帝王,只要陛下允许,那女相观音法像便可筑亦。” 看着福田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说下去。” “辨才法师说,贞观年间,李唐接二连三的遭受天灾,但因了皇后娘娘在太原和李唐各地的所为、所行,使得民间灾而不乱,现今李唐大地传遍皇后娘娘不仅是观音大士的婢子,更传皇后娘娘保不定就是观音大士转世的话,娘娘在民间已有‘活菩萨’之称。辨才法师还说,皇后娘娘救百姓于水火是为百姓渡劫,一如观音大士渡世间一切苦难般,那既然如此,观音大士‘渡世何妨男转女’又有何不可。是以,他希望能够为皇后娘娘筑一座女相观音大士的佛像,让后世代代记住皇后娘娘的恩德。只是如果真要筑女相观音大士的话,他们希望那女相观音大士的形神最好是仿着皇后娘娘的形神……” 历朝历代,观音大士法像皆为男相,还没有说是女相的道理。我的观音婢,他们要以你之形神筑女相观音大士,你可同意? “而且,辨才法师还说,新筑的女相观音大士法名‘观音娘娘’。” “观音娘娘……观音娘娘……”我喃喃的重复着,脑中闪现的都是那几年你在民间赈灾的情形。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我的观音婢,你不但征服了我,更征服了我的子民。“好,很好。朕准了。” 闻言,福田喜上眉梢,说道:“奴才就说了,陛下一定会同意的,再怎么说这也是为皇后娘娘祈福的事。若民间有了皇后娘娘的佛像,那天上的神仙必会收到百姓之于皇后娘娘的香火,只要娘娘的香火旺盛,那老天哪有不对娘娘刮目相看的道理,一定会赐娘娘万福安康的。” “好,福田。这件事办得好。你再跑一趟太原,告诉辨才法师,朕不但准了‘观音娘娘’的佛像之事,更决定捐金千两给‘观音娘娘’渡金身。” “是,陛下。” “对了,一如鹣鲽宫,这件事不要让皇后娘娘知晓。至于那千两黄金,一如鹣鲽宫的费用般不要从国库中动用,从朕的‘千年明珠行’中支取便是。” “是,陛下。” “去罢。” 眼见着福田急急的退出,我长吁了一口气:我的观音婢,这么多年了,为了天下、为了李唐,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今后,我要一一补偿于你,鹣鲽宫也好、女相观音法像也罢,都只是第一步,第一步而已。 今日好消息连连,兴致勃勃之下,我匆匆忙忙沐浴完毕,七选八选的选好贴身的中衣穿上,然后仔细看了看自己镜中的容颜:还好,不老。 迈着轻快的步子,我急步往内寝而去。 还未进内寝便碰到了秦妈妈。看情形,她应该是在你那里回话后出来的。 “这么快?” 秦妈妈‘嘘’了一声,示意的指了指里面,而后低声说道:“娘娘在记事。” 我会意的点头,往殿外走了走,小声问道:“那个魏刺头现在如何了?” “那个魏征毕恭毕敬的接受了娘娘的赏赐,也说一定会遵娘娘懿旨一直做一名良臣。”接着,秦妈妈又小声笑道:“只是魏征很好奇娘娘和陛下到底说了些什么使得陛下能够改变主意的时候,老身将娘娘的话说了一遍。当时,魏征就感叹得说‘以后要学娘娘的处事方式的好’的话。” 哼,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观音婢,恁谁都学不来。更何况是魏刺头,一辈子也学不来。 念及此,我觑了眼内殿,又轻声吩咐,“去东宫一趟,告诉太子殿下,明日让他早朝。” “是,陛下。” 在外面又等了等,算着你应该记录完毕,我小心翼翼的步进内寝。 你正默默的靠在床头出神。乍听到我的脚步声,你吃了一惊,回头的同时马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非常的喜欢你这个时候的神情,一扫原来那所有的娇俏、蛮横、知书、达理,而是带着赤果裸‘色’的嫌疑。 呵呵,看来,今夜的我还算入你眼中。 念及此,不再耽误时间,我直接扑倒你,炙热的双唇各自求取,阻挡了所有多余的话语。 夜明珠华光流转,一室温暖如春。 衾枕相伴、耳鬓厮磨、情到浓时,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汗湿衾被,你慵懒的偎在我怀中,光滑如玉的手缠绕着我的脖子,如葱的手指不停的从我的发间穿过,“陛下,你的头发,真好。” “穿过我的黑发的是你的手。”语毕,明显感觉你眼中有吃惊的神情,我笑道:“既然朕许了皇后承诺,今生只允皇后的手穿过朕的黑发,那朕当然得小心翼翼的护理这一头的情丝。” “穿过你的黑发的是我的手……” 听着你似梦呓般的语调,我放柔声音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语毕,你的眼睛似乎红了,然后转了个身,不再言语。 “观音婢,怎么了?” “陛下,臣妾会等你。哪怕是一千年,也会等你。” 这话说的是生生世世么?感动中,我抱紧你,“观音婢,不要忘了,我们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所以,生生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 “嗯,在一起。” 翌日,你准时醒来。一如以往,手准确无误的摸到《女则》,然后当你再度曝出‘怀真、恶作剧、新任务’之话时,我这才震惊的觉察:我的皇后,你掩饰得真好,好得连我都瞒了过去,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记忆混乱,但万不想你早已又将我忘了个彻底。 如果连最亲密的人都看不出的话,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觉察得到你的异常。 我……又回到了那‘朝闻道、夕死足矣’的日子。 一时间,得和失、悲和喜齐齐涌进我心中,五味陈杂,不可以一味来形容。 “我的观音婢,早啊。”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月票和评价票。 谢谢青藤依陌、雅典娜之恋、丁妹儿的钻、花、赏! 群抱抱!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086章 醉玲珑5 御书房。 我静静的以手支颌,盯着一桌子的医书发呆。 怎么说呢,虽然那‘朝闻道、夕死足矣’的日子我曾经非常的期待,虽然那能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爱上我,虽然每天的你是一个全新的你,虽然每天的你给我不一样的感觉,但不知怎么回事,时日一长后,我总觉得一切不以常规延习的也许不是什么好东西。 “微臣孙思邈参见陛下。” “快,平身,平身。” 急急拉着孙思邈坐定,我问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可好。” 轻抚着胡须,孙思邈笑道:“陛下,你每日要微臣把皇后娘娘的脉两、三趟,就不怕皇后娘娘不奈吗?” 闻言,我觉得脸皮上一热,呐呐说道:“神医又不是不知,朕总想要一个一如皇后般的女儿。” ‘哈哈’一笑,孙思邈说道:“娘娘的月信已然回转数月,日子也正常得狠,微臣相信陛下想生个一如皇后娘娘的女儿的心愿定能实现。只是如今陛下这一日几近三次的请脉,搞得娘娘紧张之极,这人一紧张,身体内就会出状况,只怕这也是娘娘至今未能再怀上的原因。微臣劝陛下一句,顺其自然的好……” 其实,孙思邈说些什么我都没听,那些‘想要一个一如皇后般的女儿’也不过是借口。我只是希望孙思邈在请脉的过程中也许能够拿捏出什么不一样来,然后我好做到防患于未然。 只是一过数月,孙思邈并未把出你脉络的任何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说孙思邈的医术不精,那打死我都不相信啊。 “陛下,陛下……” 孙思邈的呼唤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哦’了一声,故意不自在的说道:“好罢,那依神医所言,顺其自然的好。” 交待了些我要注意的事和说及了一些医学上的趣事后,孙思邈的眼光看向了御案上的医书,他随手拿起一卷翻了翻,接着又拿起另外的一卷翻了翻,一一翻过后,他笑道:“陛下,您勤于政事也便罢了,还这般用心看各类医书,是打算以后开个医馆,然后好抢了微臣等人的饭碗不成?” 要的就是孙思邈的注意,我故意将几本医书一一番过,不经意的说道:“每日批改奏折头胀之极时便翻翻另外的书倒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陛下言之有理。微臣看医书看多了的时候,也喜欢翻看其它的书籍。时日一长便发觉,原来不管是哪门学问,都有相通的道理……” 不待孙思邈语毕,我截话说道:“一理通,百理融,是不?” “正是。” 装做漠不经心,其实我是故意将那有关‘失忆之症’的医书抽了出来,装做随手翻了翻,笑道:“只是,这本书怎么看似乎都不能够一理通、百理融。” ‘哦’了一声,孙思邈将书拿过大致翻看了一下,亦是笑道:“也是,都忘了,如何能够一理通,百理融呢?” 为了不引起孙思邈的怀疑,我没有接话,只是顺手又抽出一卷书,是有关‘麻风之症’的,递到孙思邈手中,说道:“倒是这一本,和其它的学问相较的话,完全可以做到一理通、百理融。” 顺手接过,孙思邈亦是将书翻看后,点头,“微臣这段时日正在钻研这麻风之症……” 接着,他讲了麻风之症的症状、起因、治疗过程以及为什么有的病人能够治好,有的病人为什么治不好的原因,最后他说道:“当然,这中间最重要的除了病者有一个正常的心态外便是医者之心了。” 人一般不是病死的而是吓死的,这个道理我懂。只是……“医者之心?” “一如陛下的治国之心般,无外乎‘仁、德’也。所以,不管那门学问,追根究底,都可以和治国相提并论。这就似挖井,挖到底找到水源的时候才发觉,原来所有的水源都是相通的。” 直待他的长篇大论语毕,我笑着将先前有关‘失忆之症’的医书丢到他面前,“但这口井,却和所有的水源不相通,所以,做不到一理通、百理融。” 不再似方才兴奋,孙思邈拿着书掂了掂,说道:“也不能完全说它就不能一理通,百理融。” “怎么说?” “既然它是一口井,那就是说它原来里面定然有水,只是水被用尽,成了一口枯井而已。但只要到了雨期、汛期,这枯井亦会重新焕发光彩。一样可以在特定时间内供人取水饮用。只是水用完后它又会成一口枯井而已。” 闻言,我故意问道:“那神医方才说它能够一理通、百理融是不是就是说得了失忆之症的人在某个特定的原因下也许可以恢复记忆,只是当这份记忆再度用空的时候,那个人又会变成一个全无记忆之人?” “差不多,是这个理。” 我的观音婢,是什么原因导致你恢复了记忆,又是什么导致你再度失了记忆呢? 我思绪间,只听孙思邈说道:“不过,便算那枯井逢雨水能够重新恢复当日光彩,但人们能够用它的时日却不及原来的一半。” 我不明白的看着孙思邈。 “打个比方。陛下,假设一座井的大小似这么大的一口缸。”孙思邈一迳说一迳比划着,又问道:“陛下想一想,如果只供一人饮用,要想饮完这口井中的水,大约需要多少天?” “如果这口井底下再无水源补充的话,应该在六天左右。” “不错。可是如果似这般大的一口枯井再度有水后,仍旧是一人饮用,又能够在多少天将它取空呢?” 突地,我明白了。恍然大悟说道:“这可就不能用六天计了。能用三天就不错了。” “为什么?” “枯则枯矣,便算有雨水将它填满,但因它荒废已久,这一口井的水至少有一半会慢慢渗入土地中,所以,能够有一半的水供人饮用就算不错了。朕说它用三天已经是满打满算了。” 不停的点着头,孙思邈说道:“陛下闻言即解、一点就通,不同凡人,臣臣服。” “神医过讲了。” “所以,微臣认为。便算这失忆之人因了什么外力导致他重新恢复记忆,但这份记忆却只能供他用一时,不能供他用一世,当这份外力用完的时候,他又会恢复到失忆的症状。如果说最初他逐渐丧失记忆要用一年的时间,但随着外力的介入他恢复了记忆,但当他再次失去记忆的时间会明显的短缩许多,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三个月,再然后,也许就是一个月、一天,总而言之,无论他如何努力改变、躲避,终究逃不出宿命。而且这个努力活下来的过程会更长、更痛苦。” 我的观音婢,你是不是找到了某种可以拾回你记忆的方法,而且在以身犯险的尝试? 我清楚的记得,自玄武门醒来后,发现你不对劲是在一年之后。而此番,发现你再次不对劲是丽雅满半岁的时候。 “是什么原因呢?什么原因?” “陛下,您真是想抢微臣等人的饭碗啊。”见我迷茫的看着他,孙思邈笑着解释道:“若陛下真心钻研这门学问,以陛下的博思广益、聪颖过人,只怕这个难关会被陛下攻破。” 稍稍回神,我笑道:“朕的难关是如何长治久安的守好天下,至于这些医术方面的学问,朕还是不抢神医你们的饭碗才是。” 闻言,孙思邈爽朗的笑起来,“微臣倒想替天下百姓求陛下仔细钻研医术之道……” 相互打趣,我却是心不在焉。 我的观音婢,无论你是用什么办法重拾记忆,但这之于你而言非常的痛苦,是不?因为你在反反复复的领略那个空白的、未知的世界。 可是,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你清楚的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宁愿忍受那反复的煎熬也要留在我的身边,是不? 那下一次,下一次,当你重新拾回记忆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时候? 贞观六年,春。 皇家嫁公主,非比寻常。 经过了近两年时间的准备,待纳采、纳吉、纳征等等一系列繁琐的订亲礼仪完成后,终于定下了丽质、豫章的大婚之期,豫章的日子较丽质的晚半年,定在今岁的中秋。 而今天,是丽质出降的日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在欢快的歌声中,我眼前的影像有些模糊了。眼前都是我第一次见到丽质的时候她尚在襁褓中的情形,那个时候我方方从青铜武士的手中夺下她,就那一眼便爱极。后来,她慢慢的长大…… 长大了有什么好? 成了别人家里的了。 感伤、不甘,统统涌进我心中。 丽质的出降令我有种身上掉了一片肉的感觉,而那撕下我身上一片肉的人正是我一直喜爱的冲儿,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的我看着冲儿总有一种仇人的感觉。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丽质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欢天喜地的上了凤辇。 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冲儿。” 已是骑上高头大马的长孙冲急忙又跳下马,跪在我面前,“父皇,还有何交待?” 还?! 已经交待了千条万条了,再交待下去便要错过吉时了。看了眼凤辇的珠帘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叹声摆了摆手,“千言万语只一句,好好待丽质。” “是,父皇。” “去罢。” 直到看不到凤辇,看不到迎亲队伍,也听不到那迎亲的歌声,我仍旧伫立在太极宫门前,看着长孙府的方向。 一动不动。 好半天,耳边传来‘啧啧’之声,接着传来你的声音,“公主出降之日,臣妾这个当娘的硬是没有半点机会叮嘱女儿一句妇道之谈,倒是陛下的句句叮嘱,不但令臣妾汗颜,便是天下所有母亲,亦会汗颜之至。” 这是说我婆婆妈妈? 一句话,将我惹得笑了起来。一扫方才难受的心,我终于说了实话。“我只是……舍不得。” 起初我还强硬的认为有丽雅可以弥补丽质出降后我心中的空缺,现如今我才知道,就算有丽雅,也填补不了丽质出降后我心中的空缺。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月票、评价票和丁妹儿的钻钻。 话说,这段时日,似乎要以修文为主啊!郁闷…… 086章 醉玲珑6 丽质出降后,皇宫又紧张的忙碌准备着豫章的大婚之事。 豫章的骨子中终究流着突厥人的魂,她唯一的要求便是在出降前夕,我能够带着她去效外打猎。 这是她对我唯一的要求,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所以,我很快便吩咐各部安排好去长安效外打猎的事宜。 春风袭面。 我很少看到豫章如今日笑得这般灿烂,心中一暖,我问道:“豫章,今日和父皇比赛如何?” 莫看豫章文文静静的,但内里自有一股不愿服输的韧劲,她扬了扬手上的马鞭,“好啊。”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啊,父皇就是喜欢有这股子闯劲的人。说罢,如果赢了,想要什么?” 豫章“嗯”了半天想不出什么,最后翻身上马说道:“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要,只要父皇记住今天的承诺便是。” 我‘好’了一声后,亦是翻身上马,然后大手一挥,示意所有陪同打猎的护卫、群臣上马出发。 可是,当一众人马方方出太极宫时,一道清瘦的身影傲然的跪立在太极宫正门前,双手举过头顶,其上托着一柄剑,挡住了我们所有人的路。 ━━魏征。 数日前他便反对我在春天打猎,但想着这是豫章唯一的请求,所以我强硬的驳了魏征的规谏。万不想他趁着我今日出猎之机,仍旧不怕死的来了,而且还托柄剑示威。 一时间,所有随从面面相觑,不知道再该怎么办。 豫章呢,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细声细气的问道:“父皇,是不是那个人有要事禀报啊。如果说真有要事的话,今日就别出猎了,我们改日子。” 一直觉得对不住兰诺伊,总觉得对豫章好可以偿还我予兰诺伊的罪过,是以我摆了摆手,“不必了。你等会子。” 语毕,我策马来到魏征面前,明知顾问,“魏卿,你今日举着剑拦着朕的路,所为何意?” “陛下,眼下时值仲春,万物萌生,禽兽哺幼,不宜狩猎,还请陛下返宫。” “天下万物,皆为朕所有,朕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豫章,保不准是最后一次陪同豫章打猎了,就是猎些哺幼的百兽又如何?朕向你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为所动,魏征将一直托着的剑放下,直直竖立在自己的身边,说道:“微臣听说,要想使树木生长得茂盛,必须稳固它的根部,因为根深方能叶茂。要想水流潺潺经久不息,必须疏通它的源头,源远才能流长。陛下以为,今年猎了幼兽,明年还会再有幼兽吗?” 我‘你’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只听他继续说道:“同样的道理,如果想使国家安定,统治稳固,就必须积聚道德和仁义,缓和与百姓间的矛盾。反之,源流不深却要它流长,根不牢固却要树长得茂盛,德义不厚却想使国家安定,微臣虽然无知,也知其不可,更何况像您这样的明君呢?作为统治天下的帝王,如果不居安思危、戒奢以俭,从长远利益出发,那就等于是刨了树根希望树木茂盛,堵了源泉还要流水畅通啊!” 猎几只幼兽而已,有说得这么严重?但我知道魏征这个人不好惹,是以以商量的语气说道:“魏卿,朕当然知道魏卿所言有理,你看这样成不。朕只猎一个山头的幼兽,其余山头的皆不猎,如何?” 仍旧不为所动,魏征继续规谏道:“陛下是万民表率,陛下值此仲春行猎,天下万民亦会效仿。陛下只猎一个山头,那天下万民呢,他们人人心中亦会一如陛下所想,这样一来,你只猎一个山头,我亦只猎一个山头,那还会剩下多少山头呢?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回宫,不要开仲春行猎的头。” 这个魏征,论嘴劲,真没人是他的对手啊。若在原来,我也可以给他讲一大摊子的歪理,扯也能够扯得他不得不服。但如今,他处处以礼、以制来约束我,而我因了皇帝的身份也不得不时时的以礼、以制来约束着自己,是以在听了魏征再次反驳后,我怒瞪着眼睛,不知道再该拿他怎么办? 眼见我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魏征高傲的扬着他的头,又道:“遇其所好,理应思知足以自戒,要懂得知足;要修建行宫,就要克制自己,以安定百姓生活为前提;想到高处不胜寒,就要谦虚并加强自己的修养;担心骄傲自满会招来损失,就应有江海容纳百川的度量;害怕自己懈怠,就应慎始慎终;忧虑自己受到蒙蔽,就要虚心纳谏;害怕谗言和邪恶,就要自身行得正;喜欢游乐,就要严格按照帝王一年打猎三次的规定……” 长篇大论之下,全是《贞观律》上的条条框框,而那上面也确实记载着一年只允许打猎三次的规定且仲春不宜。 豫章再小,也看出是什么原因了。当她知道这个跪在路中间的人是规谏我不得带她行猎的事,小脸一时间羞得通红,然后一甩马鞭,策马直往皇宫内奔去。 “够了。” 我怒喝一声,怒瞪了魏征一眼,然后策马直追豫章而去。 找了几圈,直至宫人说豫章去了立政殿,我这才急忙往立政殿方向而去。 方方进殿,便看到了在你怀中流泪的豫章。而你正抱着豫章轻轻的摇着、哄着。 见我追来,豫章跪在我面前,“父皇,对不起,豫章不知仲春不得行猎之事,豫章错了。” 一把拉了她起来,我说道:“走,父皇今日带你去打猎打定了。那个牛鼻子老道如果再阻拦,父皇就杀了他。” “不,父皇,不要,不要。” 我在气头上,豫章如何拉得住我,被我一迳的拉着往殿外走去。而她则一个迳的一路拉着桌椅门框,却惹得桌椅倒了一地。她亦不停的哭道:“不,父皇若杀了那个魏征,天下百姓会说父皇是昏君,会说豫章恃宠而骄、骄恣成性。不,父皇,不要,豫章不打猎了。” “今日父皇当个昏君当定了,宠你也宠定了。” 随着我语毕,你一袭皇后盛装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卟通’一声跪下,“恭祝陛下!” 看着久不着皇后盛装的你,我吃了一惊,既而意识到你跪在我面前,我急忙舍了豫章,一把拉起你,“你做什么?恭祝什么?” 你一笑答道:“臣妾见史书上说主贤臣忠,只有君主贤能,臣下才会忠诚。魏征敢于提出很多意见,那是因为他效忠于陛下。他敢于这样做,不正好证明陛下是明君、贤君吗?陛下是天下百姓、臣子眼中口中的明君、贤君,臣妾能不恭祝陛下吗?” 看来,豫章应该将魏征规谏的事讲予你听了。 本来因你那般郑重一跪我吃一惊之下怒气已不翼而飞,如今又见你这般的笑看着我、夸奖着我,我为自己方才那般怒气冲天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当然,臣妾也要恭祝臣妾。” “恭祝你什么?” “天底下最贤能的帝王成了臣妾的丈夫,臣妾能不恭祝自己吗?这不但是臣妾之福,更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啊。” 明明这话的字里行间一样透露着天下、国家、百姓的疏轻疏重,但怎么听着就是这么的舒服呢。比魏征一个迳的只知以礼制、百姓大义约束我不知舒服了多少倍去。 说话间,你将豫章轻轻的搂入怀中,轻柔的捏着豫章的手,“瞧这个狠心的父皇,将小人儿的手都捏红了。” 看着豫章手腕上的条条红痕,我心下疚然,方才盛怒之下,完全没有顾及正用力的在拉扯一个孩子。心中歉疚下,我拉过豫章的手,“还疼不。” “不疼了,父皇,一点也不疼。” 你再度揉了揉豫章的头,又轻声说道:“其实,母后知道,豫章虽然喜欢打猎,但最希望的是和父皇去洛阳天策府的苑囿内去打猎,是不?” 闻言,豫章点了点头。你一笑,又看向我说道:“既然豫章喜欢的是洛阳苑囿,那臣妾恳请陛下今秋中秋前带豫章前往洛阳打猎便是,一来成全了豫章的心愿,二来也应了魏征的规谏,这不正是一举两得。” “豫章,你果然喜欢洛阳苑囿。” “是的,豫章本意是想去洛阳苑囿行猎。无奈父皇一听豫章想打猎的事的时候,不待豫章的话说完便吩咐了下去。想着父皇是爱极豫章才这般的,豫章便不敢再提什么要求了。” 内心轻叹一声,我轻轻的抱了抱豫章。“好了,父皇知道了。父皇答应你,一如你母后所言,等中秋之前,父皇带你前往洛阳苑囿打猎。” “谢谢父皇。” “去罢。好生洗洗,瞧瞧,那般漂亮的小脸蛋都哭得不像样子了。”说话间,我吩咐秦妈妈等人拉了豫章下去梳洗。 看着豫章她们一众人退去,我这才看向仍旧一袭盛装的你。不甘心的说道:“可是,就这样放过魏征,我不服。凭什么次次都便宜了他?凭什么每次让朕威风扫地?” ‘噗哧’一笑,你小心翼翼的挽起我的手,轻声说道:“陛下,帝王承天景命治理天下,善始者实多,而善终者却少。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取之容易而守之艰难的原因吗?不,这是因为帝王起初在打天下的时候对待臣民诚心诚意,而得天下后纵情傲物的原因;如果帝王、臣子、百姓彼此竭诚相待,虽远隔一方心也会在一起,如果陛下动不动就发雷霆之怒,不但是臣民,即使是骨肉之亲也会形同陌路。所以,陛下每每在发雷霆之怒前一定要三思而行。只要陛下做到三思而行,臣妾相信,这世上,无人能令陛下威风扫地。” 是啊,有时候,生气之后说出去的话是很难收回的。 意气用事也是这个理。 “当然,那个魏征也着实可恶。心中只知君臣之义,却不知天底下还有父女之情。做为皇帝,陛下采纳规谏不但不是威风扫地更可谓虚心求贤。但做为父亲,魏征却让陛下在豫章面前丢了威风……臣妾想着,这一次陛下虽然应了魏征之谏,但也应该给魏征一个小小的惩罚。” “惩罚?” 你凑近我耳边,低声细语。 啧啧啧,我的皇后,我怎么不知你玩起阴的来是这么的狠呢? 一扫先时所有的不快、不满、不甘,带着看好戏的心,我非常从容的重新出现在太极宫的门口。 一众准备陪我打猎的臣子仍旧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而魏征仍旧跪着。 无视魏征,我看向一众群臣,“看看你们像什么话,明知道仲春行猎不宜,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如魏卿般及时指出朕的过失呢?” 闻言,群臣吓得齐齐跪地,“臣等知错。” “既然知错。那从今日起,你们要一如魏卿般时不时的规谏朕的过失,再不可明哲保身、得过且过,明白吗?” “是,陛下。” 我缓步走到魏征面前,伸手扶起他,笑道:“好,好一个铁骨铮铮的魏征,真国士、真谏官、真良臣也。魏卿,朕错了,你受苦了。” “陛下过奖,折煞微臣了。” “奖赏吗?朕没觉得。若真要奖赏,朕想烦劳魏卿一事。” “在所不辞。”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魏卿今日之谏,给我们这一众人都好生的上了一课。朕决定,奖赏魏卿为这一众臣子的师者,如何?” 能当群臣的老师是何等荣幸之事,魏征激动得胡须都有些颤抖了,“微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何德何能能为这一众中流砥柱之师啊。” “诶,魏卿,过谦了。仅凭《贞观律》律法这一项,魏卿便足担当他们的老师一职了。你看,这样,魏卿你就辛苦一下,以师者的身份教习他们学习《贞观律》上的律条,让他们务必都做到一如魏卿般能够时时规谏朕的过失。可以吗?” “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定不辱命。” “好,答应就好。”语及此,我似又想起一事,故意‘哦’了一声,道:“只是如今房卿的身子不大好,魏卿国事操劳甚多,一时间教导这许多的人只怕时间不够用。所以,朕建议魏卿替这在场的人人人抄录一份《贞观律》便是,令他们日夜背诵,不懂的来问,无需时时的烦扰你。” 语毕,看着魏征抽搐得厉害的脸颊,我‘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又道:“好了,朕走了。朕的那本《贞观律》就不劳魏卿手抄了,朕那里有。” 人人一卷,嘿嘿,抄录那多的《贞观律》,肯定会抄得手抽筋。魏征,这一次,我终于扳回一局了吧。 ------题外话------ 谢朋友们的票票和828308的花 这段时日以修文为主,如有不周之处敬请朋友们谅解! 另外评区中关于隋唐风俗类的留言我先说声谢谢,因为你们的留言是为了让我的文更完善。 但也请有的朋友留言前先看我在此文序言篇中写的关于此文和隋唐风俗有出入的说明章,其详细交待了此文在货币、称呼、风俗等方面和隋唐有出入的原因,当然这篇声明章只在‘正版’中有,‘盗版’中无。此章在‘正版’中属公众章节非v,不用花银子。 看过‘正版’说明章后再留言就知道哪些无需留了。请留些受教的吧,一旦录用我会奖赏币的哈。 特别的我在每章题外话中有交待,请详细看。 所以请谅解:不要让我反复做些无用功的回复,修文期间时间宝贵。 086章 醉玲珑7 贞观六年,秋,洛阳。 天策府,苑囿。 马蹄声声,箭若流星,一众野兽尽相逃窜。 这段时日,豫章全然沉浸在秋狝(秋狝:秋天打猎)的愉快中,将前番仲春之时的不快全部抛诸脑后。今天,她更是兴致勃勃的带着一众护卫她的突厥女兵前往猎场,说是要和唐善识比赛。 呵呵,对于豫章的教育,你没有按照中原那男婚女嫁之前不许见面的习俗,而是沿习了突厥的习俗。这一点,连魏征都没有异议。 “陛下,野猪,野猪。” 段志玄兴冲冲的指着野猪的方向,又道:“陛下,这一次,您可要大获全胜了。” 长期操劳国事,如今打猎当然就尽兴的全力以赴,这段时日所猎的野物,几乎塞满了天策府的御膳房。今日我若猎得这群野猪,定当赛过唐善识那小子,哼,要让他看看,在豫章眼中,最厉害的仍旧是我这个父皇。 “你们都不许动,这群野猪是朕的。” 当然知道这段时日我玩得兴起,段志玄、侯君集二人闻言急忙勒住马缰,摆手示意其他的人不得上前。 离那群野猪越来越近了,我看中那头头猪,只要射中它,必使得这一群野猪慌乱无措,然后我可以全部擒之。思绪间,我兴奋的将利箭上弦的同时,肚子中却传来阵阵绞痛。一时间,利箭偏离了方向,射在了离头猪尚有五、六步远的地方。 见我们这边有三人,野猪群受惊,四分五散的逃亡。 这可是我有史以来的首次失误,陪伴左右的段志玄、侯君集二人吃惊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当看到我满脸冒汗的时候,同时惊问,“陛下,怎么了?” “朕的肚子好痛。” 闻言,侯君集率先跳下马,急忙扶了我下来,“陛下昨天可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和你们吃喝在一处,你们没事,朕怎么可能有事?” 段志玄此时亦下了马,亦是扶住我,很是颤抖的说道:“这段时日打猎都大意了,会不会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下了毒?” 随着段志玄语落,侯君集的眼中起了杀意,扭头看向那些远处的、迟疑不决的不知到底是不是该上前的一众臣子。 “快,去找个隐蔽的地儿,朕受不了了。” 不再迟疑,侯君集和段志玄二人急忙扶着我进了密林,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守护在我边上。 待我通体舒泰之后,我长吁了一口气,系好裤带,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看着神情紧张的侯君集、段志玄二人,我笑道:“你们多心了,肯定不是人下毒。” “那陛下……您舒服些了么?” ‘舒服’二字方方出口,肚子中再度似刀绞般的痛了起来,我再度急急的解着裤带蹲下。 如此三番四次,最后,我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见我脸色苍白,汗珠淋淋,侯君集和段志玄二人急忙扶住我,“陛下,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们将御膳房所有的人都抓起来?”二人一迳问着话一迳扶着我到一处草地坐下。 想起昨晚的一幕幕,我苦笑一声,摆手说道:“不关他们的事。” “那是谁?” “难道陛下知道下毒之人?” 看着焦急询问的二人,我无奈的摇头,“朕估计,是你们的……皇后……所为。” “皇后?!” 看着异口同声的二人,我苦笑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朕很是喜欢冲锋陷阵在前。” “无论是打仗还是行猎,陛下从来当仁不让、身先士卒。臣等不如。” “冲在最前端的同时也意味着朕最是危险,是不?” “陛下身上受的伤足以说明陛下是世间最伟大的男人。” “可你们的皇后不希望朕当最伟大的男人,她说朕已是皇帝了,是皇帝便得想着社稷、想着江山、想着子民,不能再如往常般总是无视自己的健康。她希望朕不要再逞匹夫之勇。”看着侯君集、段志玄二人越来越糊涂的神情,我长叹一声,又道:“这几日,朕行猎过猛,皇后屡屡有规劝,奈何朕就是不听。” 这一下,侯君集明白了,很是抽搐的看着我,“所以,皇后就……” “不是下毒,应该是她调制的减肥茶。” 说起这减肥茶,还得从来洛阳打猎说起。因了行猎,日日大鱼大肉,为了保证我身体无恙,你特意为我调制了减肥茶。 说也奇怪,因了减肥茶,那些因了大鱼大肉导致的排泄不畅都无了踪影,于是我很好的将这减肥茶推行到了一众随同我前来打猎的臣子中。他们用过后也都说好。 是以如今我说起减肥茶,侯君集、段志玄二人都明白。段志玄更是疑惑说道:“可微臣也用过那茶,不像陛下这般痛苦啊。” “你们懂什么……昨晚,皇后希望今日朕能够陪她前往少林寺,但朕想着不能输给了唐善识那小子,所以没有如皇后的意,朕估计着,今早喝的茶估计是加重了量的减肥茶。” 这减肥茶如果加了药量,那比泄药还可怕。 终于明白了,侯君集、段志玄二人不自在的扭头,看向远方。 呵呵,之于他们的皇后,他们再熟悉不过,从来为皇后说好话的他们又如何会去责怪他们的皇后‘用心险恶’呢? “那……陛下,您还猎那群野猪吗?” 如今除了身体虚了点,肚子不再痛了,我估计该拉的也都拉完了。是以站起来,说道:“当然要猎。朕要让皇后知道,那点减肥茶奈何不了朕。” 似乎感觉侯君集和段志玄二人都笑了,我当个没看见的吩咐,“去,牵了朕的马来。” 再度跨上马,我吩咐他们二人,“这一回,你们二人也不用跟着了,好好看着,朕是如何猎得那群野猪的。” 野猪,发起威来连狮子、老虎都怕,更何况是一群野猪。 当我再次找到它们的时候,我静悄悄的将利箭拔出放在弦上,正准备射向头猪的时候,那头猪精明的发现了我。 见只有我一人,那头猪一声怒哼,其余的野猪似乎听懂了它的话般的同时抬头看向我的方向,然后同时怒哼起来。 我现在骑的马完全不似原来的战马,空有花架子。它一听到那群野猪的怒哼声就吓得软了腿,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将我甩了出去。 因拉了几次肚子,本就手脚疲软的我便这般被甩到了那群野猪的面前。 野猪,可不是吃素的。 偏偏此时,我的肚子又痛了起来。 在那头猪发狂的冲向我的危急时刻,一道身影横在了我的面前,手起剑落,没有一丝迟疑,那头猪便尸首分离、鲜血横流的倒在了我的面前。 其余的野猪见它们的头猪死了,一下子再度吓得四分五散。 我看向那个跪在我面前的身影,是他━━唐俭。 ━━唐善识他爹。 ━━亲家翁。 “微臣救架来迟,请陛下恕罪。” 这个面子可丢得大。我有些恼,“以前朕带兵打仗的时候你就随着朕,难道不知道朕杀敌的厉害?一头野猪而已……谁要你来救驾了?” “陛下勿恼。微臣也不是故意抢陛下的功劳,只是路过此地见陛下倒地才出手相助。” “你难道不知道朕喜欢冲锋在前,喜欢故意将自己置于险地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还出手相助呢,怎么不说扫了朕打猎的兴致?”一迳说着话,我一迳觉得自己的不自在。 似乎将我看穿,唐俭那个素来直肠子的人说话一如以往的不留余地。“汉高祖刘邦以武力得天下,但不以武力治天下。陛下您文有治国材,武有安邦勇,又何必和一头野猪过不去呢?” “你……”了一声,我说不出话。我突地觉得我这个皇帝当得挺委屈的,哪有皇帝当得总被臣子说教的道理? 但唐俭所言不是没有道理,我哪是和野猪过不去,我明明是和面子过不去。 只是现在不是面子的问题了,而是我肚子的问题,“快快快,朕肚子坏了,找个地。” 直至拉得虚脱,我被唐俭、侯君集、段志玄等人扶回了天策府。 “皇后娘娘呢,回来没?”快给解药我吃啊,我真受不了了。 “回了,和晋王爷、城阳公主在一处呢。” 我急忙踉跄的奔进内寝,果然,雉奴、丽雅二人正一左一右的趴在你身上,听你讲少林寺的由来。 一见我到了,雉奴和丽雅二人一迳叫着“父皇、父皇”一迳似小燕子般的向我扑来。 完全没心搭理他们,我扑到你面前,“皇后,朕错了,错了,再也不打猎了,再也不身先士卒了,再也不冲锋陷阵了,求你,给我解药,解药。” 一时间,雉奴和丽雅好奇的看着我,然后不时的摸着他们的小脑袋。 无视我的急切,你只是斜乜了我一眼,然后伸手替我拿脉,最后轻声说道:“嗯,不错,是这个时辰,都拉空了,无需要解药了。” 拉空了? 我以不相信、控诉的眼神看着你。 “陛下若不信,莫若臣妾和陛下打个赌。” 赌?! 谁知道你又会如何‘算计’我,我急忙摆手,“不不不,朕信皇后,信皇后。” 直到此时,雉奴和丽雅二人小心跑到我身边,一左一右的拉着我的手,同时关切的问,“父皇,怎么了?” 看着二人担心的眼神,我一一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父皇没事,只是今日打猎累了。” “那父皇,明天我们去乘船好不,不打猎了。” “父皇,丽雅也想乘船。” 乘船有什么意思?来洛阳便是打猎的。可看着你不善的眼神,想着今日受的苦,我心中打了个寒碜,强笑着哄雉奴、丽雅二人,“好,父皇答应你们,明儿乘船去。” ------题外话------ o(n_n)o 又是月底了,时间过得真快。谢谢这个月投票的朋友们。 086章 醉玲珑8 翌日。 秋高气爽。 站在船头,极目远眺,天水一色,层林尽染,江山如画。 “好一幅壮丽河山,瞧那山南海北、看这崇山峻岭,这是我大唐强国的屏障啊。” 随着我语落,魏征又开始了他的时刻说教,“陛下,国家的强盛不在于地势的险要而在于施行德政。昔日夏桀的都城,东有黄河,西有华山,南有伊阙,北有太行,称得上固若金汤,可由于他为政不仁,结果被商汤打败,他亦被流放异域。商纣的国都东有孟门,西有太行,北有恒山,南有黄河,可由于他不施行德政,最后被周武王所灭,他亦落得个自焚的下场……” 有时我觉得魏征的时刻说教是故意报仇,报那抄了近百份《贞观律》之仇。更郁闷的是,因了他抄录了太多份,如今对《贞观律》越发朗朗上口了。更是开始了他的时刻说教生涯。只是此番,他说得也太过火了些。将我方才的豪情壮志泼了个凉透。不待他语毕,我怒道:“你将朕比夏桀、商纣。” 闻言,方才还在赞美风景、指点江山的一众臣子们都吃了一惊,魏征更是跪在了我的面前,“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夏桀、商纣是何意?” 眼见着魏征的汗往下滴,本一直欣赏风景的你站出来笑道:“陛下,魏卿的意思是国家的巩固在于德政而不在于天险。只有屡行德政才能使得民心安定。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只要百姓安定,那他们自然团结一致,只要他们团结一致,那百姓便是我李唐的屏障,这世上还有什么屏障比得了人心垒起的屏障坚实呢。” 看着一众忐忑不安的臣子,我也不想扫了今天乘船出游的兴,是以看着跪着的魏征问道:“魏卿,皇后所言是你的意思吗?” “正是,微臣正是这个意思。只是微臣嘴拙,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轻‘嗯’一声,“起来罢,以后说事的时候说清楚些,免得朕冤枉了你。” “谢陛下。” 见魏征抹汗,你和颜一笑,又道:“其实,臣妾一直为陛下有魏卿这般的贤臣而感到骄傲。” “怎么说?” “陛下请想,如果碰到昏庸无道的君王,像魏卿这样的谏臣也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然而魏卿现在仍旧能够伫立在朝堂之上,不正是显示了陛下是英明之主。君明则臣贤,臣妾能不为陛下有这样的贤臣而骄傲?” 皇后,我岂有不懂你的意思,你所言无非是想说自古以来,明君、贤臣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轻搂过你一旁,我看向魏征,“魏卿,你有一个这般善解人意的皇后,可谓你的幸事啊。” 当然也明白你话中的深意,魏征很是恭敬的深深一揖,说道:“皇后娘娘的迂回之策,是微臣一直学不来的。微臣汗颜。” 一直,哼,一辈子也学不来。 我思绪间,你笑道:“魏卿过讲了。本宫之所以知晓魏卿之忠心,是因为本宫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我的臣子似乎都被你的话吸引,不知不觉异口同声的问。 “民族将兴必有祯祥。” 因了你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御船上所有的人都震动得不轻。 “魏卿每每冒死进谏正是民族将兴的祯祥之兆。所以,本宫也是仗着魏卿是祯祥之兆才敢每每在陛下面前行规谏之语,之于敢正面规谏的魏卿而言,本宫却是比不了的,是以,魏卿过讲了。” 这话说得,不但我和魏征心里舒服,只怕这一众陪同的人心里都舒服之极。即给了天子面子,也给了臣子面子。‘哈哈’一笑,我说道:“皇后谦虚了,魏卿虽然敢于正面直谏,可若不是皇后善加开解,朕险些几番误会了良臣。皇后的功劳比之魏卿有过之而无不及。朕内有长孙皇后,外有魏卿,何愁国家不长治久安。” 先时的不快皆因我的这句话而不翼而飞,众人齐齐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罢。” 游船再度恢复了先时的欢声笑语。 雉奴、丽雅还小,只知站在船栏边,指点着湖中的鱼、水花,不时的笑上一、二句。不一时,青雀、唐善识、豫章都跑了过来,几张小嘴叽叽喳喳的还在争论昨天行猎到底谁输谁赢、各不相让。 一直蹲抱着雉奴、丽雅的你此时回过头,笑道:“你父皇组织这场行猎比赛的最终意义并不是想看谁输谁赢。” 闻言,几个孩子同时问道:“那想看什么?” “是想看你们在比赛中有何收获。” 听着你的回答,青雀更不懂了,“收获不就是猎物吗?谁的收获多,谁就赢。青雀和父皇一队,打的猎物最多,当然赢了。” 你好笑的戳了戳青雀的额头,回道:“那只是表相下的,其实,你父皇更看重的是内里。” “内里?” 听着几个孩子再度异口同声的问,你解释说道:“为了赢得比赛而专心致志的一门心思想超越对手固然没错,但在超越对手的同时,你们的父皇更希望你们能够超越自己。” “超越自己?” 呵呵,这几个孩子,今天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你不紧不慢的解释说道:“在比赛的过程中,因了想赢对手,心便会起杂念,起杂念便会起燥动,在燥动的一瞬间,便有可能失了平时之智,难免做出莽撞的事来,这件事的结果也许会后悔莫及。你瞧瞧你们几个,为了谁输谁赢都争论了一天一夜了,也影响了你们平时那亲厚的兄弟关系,值得吗?” 似乎明白了,青雀、唐善识均知错的低下了头。 你搂过青雀一旁,说道:“谁输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那一颗心无杂念的心,只有在心无杂念的情形下你们在比赛中才能发挥出超常的水平,当你们发挥出超常的水平后便会将对手远远的抛在身后,那被你远远抛在身后的对手又怎么好意思和你争论输赢呢。所以,与其说你父皇组织此番行猎是比赛,还不如说你父皇组织此番行猎是想看看你们的心。一颗能够超越自己的心才是你们真正的收获。” 咳咳,其实以我的好胜之心,我真没想到这么深层次的方面去,很是汗颜啊。 青雀极是聪明,很快便想透了其中的道理,摸着圆滚滚的脑袋说道:“母后,这是不是就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道理。” 和颜悦色的一笑,你说道:“泰儿说得对,正是这个理。”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尹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听着豫章背诵着《老子》篇章,你又笑了,拉过豫章拍着她的脸颊,“是了,母后的豫章也懂了。” “可豫章只懂了水不和天下人争的本质,但并不了解它。” 听着豫章的问题,久不作声的唐善识说道:“水不就是能够洗涤污秽的东西吗?” 你拉过几个小家伙坐在一旁,指着一湖的水说道:“水确实能够洗涤污秽的东西,就像教育、教化一样能去除我们错误的念头,把我们受了尘世浊污的心再度清洗干净。只有心清净了,智慧才能开显出来。” “然后呢?” 听着唐善识的再度相问,你再度解释,“老子所言的上善若水,是要让我们记住,我们做人的道理其实和水的德行是一样的。”看着几个孩子求知欲极高的神情,你尽量以他们听得懂的话继续解释。“水性柔形,在海中是海之形,在江河中是江河之形,在杯盆中是杯盆之形,在瓶罐中是瓶罐之形。水性柔顺,明能照物,滋养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有功于万物而又甘心屈尊于万物之下。正因为这样,有德行的人便会效法水的柔形、柔顺,以这种不争的德行处事,天下便没有人能与之争了。” ‘哦’了一声,青雀欣喜说道:“青雀明白了,有道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若能够做到温良谦让,那便和水差不多了,那便再也没有人能够与他争了。” 很是喜爱的看着青雀,你回道:“正是,世间万物的生存都需要水的滋润,水利万物却从来没有和人、万物要过回报,所以我们都要学习水的德行,强大自己的同时与世无争。所以,你们几个一定要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比河大的是湖,比湖大的是海,比海大的是天空,比天空大的,是……人的心。” 几个孩子不停的重复着你的话,最后一个、二个都撒娇似的窝在了你的怀中。 听得你们母子间的对话,我和一众臣子也都陷入了沉思。 人心大得过天空? 是了,是了,所有的河流往大海里汇集,大海都能够容纳、包容。做人亦一样,如果时时拓宽自己的心,不要经常因一些事情而去烦扰、难受。那在许多令自己难受的事发生后许久再来细想想,问题往往不在别人而在自己,直到此时方会明白,其实只要心量一拓宽,障碍自然便去除了。 人心不断的去除障碍,那有多少东西又是装不下的呢? 我的皇后,今天,你很好的给我们所有的人都上了一课啊。 ------题外话------ o(n_n)o 谢谢投票的朋友们,谢谢四月投票的朋友们(有投九票之多),也谢谢今天投票的朋友,是节日的第一票,全部抱抱以示感谢。同时谢谢18673374314的花花,抱抱。 086章 醉玲珑9 虽然答应了你不再行猎,可想着今天是待在洛阳的最后一天了,明儿回了长安就又得一本正经的守在空旷的大殿上,我就心痒难耐。 是以,趁着你还未睡醒,我偷偷的溜出了天策府。 侯君集、段志玄等人昨天就得了我的暗示,一大早便在宫外等着我。见我到了,段志玄急忙将我最喜爱的鹞子递到我面前。 “擒风,今天就看你的了。” 语毕,我抬起胳膊,那擒风很快便飞到我的手臂上站定,扑腾着翅膀。 擒风随了我几年,在每次行猎中都有出色的表现,可以说是我最喜欢的一只鹞子。 “陛下,今天没喝减肥茶吧?” 听着段志玄的打趣,我眨了眨眼睛,“放心,你们的皇后娘娘还没有醒呢。” 侯君集和段志玄二人长吁了一口气,同时做出‘放心了’的表情。 因了我们不想被其他的人发现,所以走路难免就有些鬼鬼祟祟。 好不容易避过一众人快行到天策府出口处,侯君集的身子突地僵硬起来,紧张的来了一句‘陛下,魏征。’ 如果说这世间有令侯君集害怕的东西,那魏征便算得上一个。侯君集那素来不动声色的脸因了魏征的出现长期出现‘崩溃’的神情。 看着侯君集的眼神示意,我急忙顿住脚步,将手臂上的鹞子抓了下来塞进怀中。 不要认为我是怕了魏征,实在是因为昨天我下令说了今日所有人不得行猎,休息一天后回长安。 咳咳,我不希望我的臣子发现他们的天子说话不算数。这也是我今天和侯君集、段志玄二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一众人的原因。 昨天我们三人商量好了,为了避人耳目,不去苑囿,而是去更远的不属于皇家猎场的山头行猎。 我想,那应该更尽兴。 似乎是散步,乍见到我们三人,魏征显然有些吃惊,接着他快步上前,“微臣参见陛下。” 虚扶一把,我示意魏征起身,然后强笑问道:“魏卿,今儿起这么早?” “回陛下。昨天,陛下问微臣何谓明君,何谓闇君,微臣当时虽然答不出来,但想了一夜却是想透了,激动之下再也睡不着,是以想着早早的来禀报陛下。” 明显感觉鹞子在我的怀中不停的挣扎,但又不想露馅,是以我耐着性子‘哦’了一声,并说‘说说看’。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君之所以闇者,偏信也。以前秦二世居住深宫,不见大臣,只是偏信宦官赵高,直到天下大乱以后,自己还被蒙在鼓里;隋炀帝偏信虞世基,天下郡县多已失守,自己也不得而知。” 害怕鹞子在我怀中闷死,我急忙敷衍说道:“不错不错,魏卿所言言之有理。朕知道了。现在朕有事,待朕办完事再来和魏卿品议明君、闇君。” 见我转身要走,魏卿急忙又道:“陛下,微臣还有事禀报。” 再度奈着性子,我不得不转身,“说。” “昨天在御船上听闻皇后娘娘一席‘上善若水’之谈,微臣想起孟子早就讲过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先贤之言,又想起荀子所说的‘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者载舟,水者覆舟’的话,更想起陛下曾言的‘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语,很是感慨啊。” 感慨你个头,一大早的怎么有这么多的感慨,我都觉得鹞子快不行了。似乎没动静了啊。再看侯君集、段志玄二人,脸上不停的抽搐着。我估计他们二人也在为鹞子担心。 可,谁叫我不能失信于子民呢。如果我此时拿出鹞子不就说明我今天准备行猎的一切了吗? “陛下可还记得虞世南所写的‘大运不测,天地两平。风俗相承,帝基能厚。道清三百,鸿业六超。君寿九霄,命周成算。元无之道,自古兴明’这段话?” 我当然记得,这是虞世南写的《帝基帖》中的话。“虞卿的意思是说天地是公平的不会偏向任何人,主天下者乃以德性为准,所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便是这个道理。虞卿还说主天下者只要承续尧舜遗风,就能坚固为君的根基。主天下者只要清心寡欲,便能延命益寿。主天下者遵从老君的元无之道,国家才可以兴旺发达。” “陛下圣明,见识过人,微臣一直不明白,直到昨天听了皇后娘娘一席水德之谈后才恍然大悟。” 哼,不明白,骗谁呢?只不过是找着由头又来规谏我罢了。 一大早便听规谏,谁的脸色能够好看到哪里去,在一篇‘历朝历代帝王玩物丧志、玩乐丧志、失了德行、失了民心、失了天下’的长篇大论之后,魏征又将《大学》中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的大道理很是感慨的赞叹了一番,最后,他似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我脸色的不对,问道:“陛下,您脸色不好……不舒服?” 我是心里不舒服啊。可又不能实话告之,否则会有更多的长篇大论等着我。是以我压着心头的怒火,几近是咬牙回道:“还好。” “对了,陛下,您起这般早是要去做什么?” 打猎,但现在已经被弄得兴致全无。我闷闷的回答。“走走。” “那要微臣陪陛下走走么?” 我急忙道了声‘不必’后,指着侯君集、段志玄二人,“有侯爷、段将军便可。魏卿不必担心。” “那,陛下,微臣便告退了。” “去罢。” 待魏征走远,我急忙伸手入怀中掏出鹞子。我的擒风,腿都直了。 段志玄、侯君集二人双双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段志玄更是长叹:“早知道,走另外的那条路。” 走哪条路只怕都瞒不住魏征罢。一声冷哼,我狠狠的转身。 “陛下,不去行猎了?” “睡觉。” 回到寝宫的我气色很不好看,而你正在梳洗。见我到了,笑兮兮的迎上来,“陛下起得好早。” “朕现在很是后悔,干嘛要起那般早。” “不是和侯爷、段将军约好打猎去的么?” 原来你知道了。 看着我讶异的神情,你笑道:“陛下的擒风死了?” 那长的时间,能不捂死? “秦妈妈都告诉臣妾了,陛下,您就别生气了。再怎么说,魏征此为是阻止了陛下的出尔反尔啊。好在只一个魏征看到了,如果被其他的人看到了,还不知会如何说陛下朝令夕改呢。” 我当然知道这个中间的道理,只是有时候无伤大雅的放纵一下又不是多大的事。可魏征那个倔驴……我还偏奈何不了他。“朕只是不服,为何每次赢的都是他。” “那是因为陛下心中有魔障,并没有看到其实每次赢的都是陛下啊。” 我有赢过吗? 看着我幽怨的眼睛,你正色解释道:“陛下,明君者,选能者任之,择善者从之。使得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德,信者效其忠,文臣武将莫不为他效命。陛下请细想想,其实,莫看魏征总是拂圣意的死谏,但那也正是因陛下在他的眼中是明君啊,他甘愿为这个明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那么,真正的赢家是谁呢,不正是陛下您吗?” 有意思,有意思,似乎是这个理。 看出我的恍然大悟,你又笑道:“如今陛下可还会怨魏征总是打扰陛下兴致的规谏?” “可擒风死了,我不甘。我要为擒风报仇。” 你怒其不争的瞪了我一眼,触近我耳边说道:“陛下若想为擒风报仇,臣妾倒有一个主意。” 想着上次你恶整魏征的一幕,我急忙问道:“什么主意?” “听说魏征最喜食醋芹……” 总不许我有嗜好,一旦有嗜好便说我玩物丧志,呵呵,这一次,魏征,看你还如何教化我。 晚宴,一众人说及今秋的行猎,很是兴致勃勃。更因了明天就要回长安,一众人更是推杯换盏,甚是热闹。 我只注意魏征去了,果然,见到醋芹的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还哼起了小曲,一顿饭才开始便吃了几碟醋芹。 “魏卿,你总劝朕不能有嗜好,可看看你,你的嗜好也不少啊。” 一边吃着醋芹,魏征一边问:“什么嗜好。” 我指了指他桌案前的醋芹。笑着说道:“这醋芹不就是魏卿的嗜好?” 看着桌上的空碟,魏征摇头晃脑的说道:“不错啊,人间美味,属醋芹也。” 瞧他那神态,和平常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完全不一。暗笑间,我说道:“魏卿承认醋芹是卿的嗜好,那魏卿又总是规谏朕说些不要有玩物、玩乐的嗜好,否则会丧志的话,魏卿啊,这以后你因了醋芹会不会也丧志?” “陛下,您是皇帝,上有所好、下必盛焉,所以做皇帝的嗜好要越少越好。而微臣只是臣子,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嗜好影响不大。一滴水又如何能够搅动大海呢?” 看着魏征得意的神情,我心中冷哼一声,谁说臣子的嗜好无伤大雅,也许是搅动不了大海,但至少会搅动得自己不得安宁,不知不觉吃了这许多的醋芹,魏征啊魏征,明天肚子拉空可不要怨朕。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谢谢青藤依陌的赏。 086章 醉玲珑10 转眼,便到了中秋前夕。 淑景殿。 曾经是老祖宗养老的地方。 如今,淑景殿俨然一座盛大的牡丹园。一年四季都盛开着各色牡丹。不得不说,你将老祖宗那养牡丹的一手绝活学得彻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老祖宗在天有灵,看着她悉心培养的牡丹经你的手越发的灿烂了,定当欣慰之极。 自打豫章回长安后,便一直和丽质住在这里。 陪着她们住在这里的还有两个人:前隋皇后萧氏和前隋公主安义。所以,便算丽质如今正儿八经的嫁了,但淑景殿并不冷清。 “恭请陛下圣安!” 虚扶一把,我示意萧氏和安义二人平身。 严格按辈份关系算起来,安义是我的表姑姑,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幼时她还送了我一块牡丹玉佩,只是这玉佩后来被你转手送予了颉利,最终它一如你和颉利的情缘般碎得七零八落。至于萧氏,算起来是我的表婶。 “皇后是不是在这里?” 嘴角噙着柔和的笑,安义回道:“豫章希望明日出降的时候能够戴上新鲜的牡丹,皇后娘娘陪着她挑选去了。” “可朕方才经过牡丹园的时候并未发现她们母女。” “总不是在花园深处,陛下未见到而已。” 回话的是萧氏,她虽然经历了王朝的更迭,亦经过战乱的流离,但这些年来容颜未有老去,一如往昔。可想她在突厥并未受什么苦。 “那好罢。那就烦请表婶和表姑二人带着朕去牡丹园寻皇后和豫章。” 之于我对她们二人的称呼,二人明显还有些拘禁。 一路行来,安义说及她和亲那一年我答应她接她回中原的事,更感激我实现了承诺终于接得她回归中原。而萧氏呢,不但没有恨我李家夺了隋的江山,更是感谢‘我’当年虽在长安却也关心着远在江都的杨广和她的安危,并特派人前往扬州想暗渡他们二人出扬州险境一事。 其实,我答应安义接她回归中原不过是她送我的玉佩中那一朵若隐若现的牡丹和你脚上的牡丹神似,也可以说不过是一句儿时戏言,如今若非她提醒,我早就忘了。至于萧氏提及的‘暗渡’一事,其实并不是我所为,是你,是你派秦妈妈前往突厥报知安义有关杨广、萧氏二人的险境……当然,最后,杨广终究选择了一个帝王的死法,而萧氏则被安义的人顺利的救出扬州。 如今,你在暗中做的这些事都成了我的功劳,即化解了杨隋和李唐之间的国仇,也化解了杨隋和李唐之间的家恨。 直待萧氏的感激之语语毕,我才笑着说道:“说起来,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就不必感谢过来、感谢过去的了。倒是前天皇后和朕说,你们两个想出宫,为什么?是不习惯还是这宫中有人轻待了你们?若有人轻待只管告诉朕,朕饶不了他们。” 闻言,萧氏和安义急忙停驻脚步,齐齐盈盈下拜,萧氏更是恳切说道:“陛下,这宫中的人待臣妾等人好极,不但没有轻视臣妾等人,更是将臣妾等人视作上宾。” “那便是你们住不惯?” “不。”欲言又止,萧氏看了眼安义。 这般为难,莫不是有难言之隐。 我思绪间,安义咬唇说道:“陛下,臣妾二人皆愿入‘碧云庵’,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碧云庵? 扬州城四明山上的碧云庵! 一时间,我眼中出现当年你、我、杨广等人前往碧云庵求签的一幕幕……震惊中,我看着萧氏和安义二人,“为什么。” 我问话间,萧氏的眼都红了,说话便有些哽咽,“当年。炀帝痴恋千金公主一事臣妾不知。后来,在他要求以一个帝王般的死法死去前告诉了臣妾一切,而他告诉臣妾这些事的目的不过便是待他驾崩后让臣妾想办法将他安葬在‘碧云庵’旁,因为那里有个师太承诺过他和千金公主的一世情缘,炀帝认为那里是他的福地。” 萧氏一迳说着话一迳抹着泪,又道:“可当年,情形实在太乱。宇文化及那个奸滑之人看臣妾的目光太过猥琐,臣妾怕啊。只好借葬炀帝之名暂时得来一些自由时间,然后匆匆的将炀帝用一块薄木板下葬于‘流珠堂’后,安义的人来了,臣妾便随着安义派来的人去了突厥。” 唉,一代帝王,便这般草率的下葬,谁人能够相信呢?好在,大将陈棱感恩于杨广,待宇文化及走后,陈棱重新发丧,将杨广厚葬于吴公台下。 “后来,臣妾到了突厥后才从安义口中得知她并不知晓扬州的情形,是因了陛下您高瞻远瞩,事先便派了人去突厥告之她要她派人前往扬州救臣妾、救她二哥出险境的事……”说及此,萧氏再度跪于地,重重的叩了一个头,“臣妾在此,替炀帝谢陛下。” 我急忙示意安义将萧氏搀扶起来,说道:“表婶,朕所做所为,皆因当初您和炀帝没有将我们当外人看啊。”看着萧氏不明白的神情,我继续说道:“想当年,观音婢在‘晋阳宫’出嫁的时候,不说炀帝暗许了观音婢公主之躯的尊贵。只说您,当初可是将您的全部嫁奁拿了出来替观音婢筹办嫁奁啊。你们待我们有情有义,那朕又如何能够置您和炀帝的事不闻不顾呢?您看看,我们这般照顾过来照顾过去的,不正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么?” 闻言,萧氏激动的看着我,边笑边哭的说道:“好好好,我们果然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那……能否不要去那苦修之地?便在朕这宫中养老,你们放心,如果朝中有人反对……” 不待我的话说完,萧氏急忙说道:“不。陛下。陛下的好意臣妾等人心领了。但臣妾一力前往扬州‘碧云庵’的原因其实是想赎罪。” “赎罪?” 我不明白的看着萧氏。只听她说道:“宇文化及夺宫,当年虽然情形乱是乱了些,但臣妾终究是有负炀帝所托。这么些年了,每每梦魂萦绕,臣妾便觉得是个罪人,枉炀帝在世时对臣妾那般情深义重、信任有嘉。好在,现在不算太晚。求陛下允了臣妾前往扬州赎罪之心,臣妾只想用余下的生命办好一件事:在佛前求得炀帝和千金公主的一世情缘。求陛下成全。” 眼见着萧氏再度跪下恳求,安义亦是跪下说道:“陛下,臣妾在远嫁突厥之前,最疼臣妾的便是二哥(炀帝)。如今二嫂有意前往扬州,那臣妾便想作陪。一来照顾二嫂,二来可以报二哥疼臣妾之恩。求陛下成全。” 人道人死万事休! 话说到此地步,我不得不成全。“好,朕答应你们。” 闻言,萧氏和安义二人激动难忍,齐齐再度叩头,“谢陛下。” “起来罢。” “这样罢,朕派萧瑀护送你们二人去扬州,去碧云庵。” 萧瑀是萧氏的亲弟,有他护送当然最好。闻言,萧氏和安义二人又感激得要下跪之际,我摆手道:“再这般见外,朕可便要反毁了。” 知道我是说笑,萧氏和安义二人急忙抹了泪不再跪拜,倒是萧氏又是哭又是笑的说道:“既然讨挠了陛下这般长的时间,陛下倒不如再送臣妾等人一个人情。” “说吧,不管什么事,只要朕力所能及,便一定帮你们办到。” “豫章那孩子在突厥为兰诺伊守孝的时候一直便是臣妾二人照顾,几年下来,感情深及。所以臣妾二人想待豫章归宁之后再启程前往扬州。”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我‘哈哈’一笑,“这是自然。朕不但会留你们到豫章的归宁之日,将来啊,只要唐善识这个小子争气,朕会尽量的将他派往扬州任职,到时候,你们和豫章便又能时常见面了。” 萧氏和安义二人闻言,自是喜不自禁。 我们三人正在说笑间,你和豫章已经挑选好牡丹出了牡丹园,原来你们果然在这里,只是这里牡丹太多挡住了你们二人的身影罢了。 豫章摇摆着手上的牡丹,高兴的问:“父皇,这牡丹漂亮吗?” “漂亮。但却不如父皇的豫章漂亮。” 豫章虽然有突厥女子的刚,虽然有突厥筑就的魂,但其外却是极静柔的,闻言,她小脸一红,略带羞涩说道:“父皇,母后说儿臣的眼睛是蓝色的,如果戴上这朵蓝色的牡丹,肯定会很漂亮。” 豫章的眼睛一如兰诺伊……只是如今,那拥有一双蓝色眼睛、长年红妆、骑马奔驰在草原上的人早已成黄土了。忆及往日种种,我心起酸涩,伸手摸着豫章的眼睛,“我们豫章漂亮的蓝眸和这蓝色牡丹相映成辉,当然会漂亮之极,定胜过丽质出降时的风采。豫章……” “嗯。” “再摘一些蓝色的牡丹,放在你娘亲灵前,告诉她,明天你要嫁人了。” “是,父皇。” 兰诺伊,唐善识这个少年郎不错,算得上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了,和冲儿有得一比。所以,你放心罢,豫章会有一个好的生活。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谢谢828308的花花。群抱抱! 086章 醉玲珑11 这一年,不是丽质出降便是豫章出降,不是丽质归宁便是豫章归宁。再然后,又为萧氏、安义二人送行。皇宫可谓热闹非凡。 转眼便到了年关。 瑞雪兆丰年。 长安,尽数被白雪覆盖。说长安琼楼玉宇都不为过。 随着四方诸国前来觐见、朝贺。一时间,长安城中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在这些贵客里面,最尊贵的莫过于突厥圣女━━非罗赞。 非罗赞此番亲来长安,是有原因的。 自贞观四年一统突厥以来,这段时日突厥内部又有小部分好逸恶劳的子民起了反心。其实,因了长时期的动荡,突厥大部子民人心思定,在长久的安稳生活后他们自是不赞同那帮叛军。是以那帮叛军还未和我开战便先和自己的人打了起来。 咄吉、颉利等可汗以雷霆之势虽然震押住了二方人马的内战,但他们二人知道长此久往无论如何也震押不住二方人马要内战的心,是以他们二人提议突厥到底是反还是仍旧以和为贵,此事由非罗赞圣裁。于是,反对我的人和拥护我的人齐齐闹到了非罗赞处,求非罗赞圣裁。 非罗赞此番亲自出马,便是要给所有突厥子民一个说法━━以一曲琵琶竞技胜负定夺天下战争的可无。 她胜,那些叛军想做什么便由了他们去,她不会反对。 她败,便说明中原是老天指定的天之国度。从此那些叛军必得依老天旨意行事,不可对天之国度再生叛心,否则他们的主将不会饶恕他们。 “据闻,非罗赞一手琵琶技艺可惊日月,可令风云变色。突厥大地一向流传她的琵琶音为天籁。” “老房,不要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长不长她的志气,灭不灭自己的威风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如果我李唐果然无人能及,那等着我们的将又会是一场战争。” “战争,怕什么……还怕我们打不赢?” 听着房玄龄、我、无忌二人的议论,你很是感兴趣的接话说道:“即来之、则安之。听闻非罗赞有怜悯天下之心,定不会让战争之事再次发生。” “便算非罗赞有怜悯天下之心,可问题是以非罗赞的圣女身份,她不可能在她们的天神眼皮底下做假,这也是突厥人都信赖她的原因。所以此番她定会全力以赴。而我李唐要找一个琵琶技艺和她相当的人真的很难。所以,这场战争定是在所难免。” 待无忌语毕,你看向房玄龄。房玄龄当然看懂你眼中的意思,他苦笑两声,回道:“这些年,琵琶技艺丢得差不多了。便是上番在‘四方馆’中慷慨激昂的一番弹奏,连微臣自己都觉得愧对自己那曾经的一门绝学。” “师娘呢?她的琵琶技艺经历过起死回生,定不输那个非罗赞。” 轻叹一声,房玄龄说道:“你师娘……更不用说了。因了亲自照顾那三个孩子,早就不弹琵琶了。虽然近段时日有所拾起,但已不复当年。” 眼见你看向我,我急忙摆手,“这几年勤于朝政,我的琵琶技艺早就丢光了。我这个水平上场比试,倒不是怕输,而是怕非罗赞误会我李唐随便派一个人去敷衍她。” “难道,只有打了吗?打得那一小撮叛军再度投降?” 看着你紧蹩的眉头,我轻叹道:“心不服,投降再多次也无益。一旦此番战争开了头,其后定是接二连三的战争。” “那便让他们心悦臣服。” “你的意思是……” “陛下,难道您忘了臣妾亦是琵琶高手。” 且不说你已然失忆,只说近段时日从未见你拾起过琵琶,若真输了,那可是我的皇后输了,李唐名声不打紧,我可不想国人鄙视他们的皇后。念及此,我急忙说道:“不可,不可。” 你很是不满的问“为什么。” “这段时日,未见你弹过啊。” “那是因为臣妾心中自有丘壑。” 但我还是不想冒险。若真输了,我李唐和叛军间必有一场战争,我不希望别人说及这场战争是因了皇后输了比赛而造成的。 知道我的心思,房玄龄‘呀’了一声后说道:“微臣倒觉得……观音婢可以一试。” “老房。” “陛下,难道,您忘了罗黑黑了吗?” “罗黑黑?”异口同声后,我、无忌相继欣喜于色。 是啊,怎么忘了他了?他可是弹得一手好琵琶。现在是我宫中的宫廷乐师。 “微臣以为,向外就说是罗黑黑接受了非罗赞的挑战将代表我李唐参加此番比赛。但暗里,我们要留一手,得看非罗赞出什么招,此招若罗黑黑能接便由罗黑黑出马。此招罗黑黑若不能接那便让观音婢去试试。无论观音婢是输是赢,都算在罗黑黑名下便是。”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一众人正在商量着如何应付非罗赞的功夫,福田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这年关将近的说什么‘不好了’的话?” 跪在我面前,福田痛声说道:“陛下,特勒骠无病而暴亡。” 特勒骠! 亡?! 只当自己听错了,我厉声喝道:“再说一遍。” “特勒骠无病而暴亡!” 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大怒之下,我随手砸了手边的砚台,然后不顾无忌拉扯,迳自往马苑而去。 特勒骠随着我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世人皆知我对特勒骠的感情,那个闲厩使(闲厩使:管理御马的太监)不可能不知,好好的战马怎么可能无病而暴亡呢? “朕要杀了他,杀了他。” 一迳喊着狠话,我一迳来到马苑。这里是我专门为特勒骠开辟的养老场所。 一进马苑,我便看到那匹伴随着我南征北战的宝驹口吐白沫,四肢僵硬的倒在地上。 “特勒骠!” 我惊呼一声后心痛的扑了上去。然而,它的鼻子处再也无气息,便是那双看尽战场胜负的眼亦紧紧的闭着,没来得及看它的主人最后一眼。 一时间,白蹄乌、青骓、飒露紫、什伐赤、拳毛騧那些为了我而倒在战场的宝驹临死前的一幕幕回映我脑中。 我‘啊’的大叫一声,抽出无忌腰间的宝剑,直直的往那个照顾特勒骠的闲厩使身上刺去。还一迳的怒声喝道:“朕要杀了你这个奴才祭特勒骠。” 房玄龄见势不对,急忙从身后抱住我的腰,“陛下,不可,不可,息息气,息息气啊,不要为这等奴才污了您的手啊。” 无忌闻言,亦急忙上前来夺我手中的宝剑。 我眼前出现的是一场场尸骨遍野的战争,出现的是那一匹匹为了我倒在战场的宝驹,还有大难不死的特勒骠为了救我而它后臂中了两箭的场景。 杀红了眼的我如何甘愿受无忌、房玄龄的拉扯,大喝一声下挣脱了他们二人的怀抱,再度将剑直直往那跪着瑟缩发抖的闲厩使刺去。 一道丽影挡在了我面前。看清是你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急忙转了剑峰,宝剑险险从你的鬓角划过。 “观音婢。” 你看了我一眼,然后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特勒骠。 早被吓得七魂去了五魄的闲厩使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跪行到你身边紧紧的抱着你的腿,“皇后娘娘救奴才,救奴才啊。” “难道你不知特勒骠是陛下最心爱的马?不知道这马儿随着陛下南征北战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听着你的质问,吓得浑身颤抖的闲厩使不停的叩着头,颤抖的解释,“回娘娘,奴才知道,是以日夜尽心服侍,但它……它……求娘娘救奴才,救奴才。” 随着闲厩使手指的方向,你再度瞥了特勒骠一眼,然后又看向那个跪着的闲厩使。叹声说道:“不是本宫不救你,而是你……犯了三宗罪啊。” 不就是一宗么?怎么有三宗? 不光是那个闲厩使,便是我心头的怒气亦暂时被压了下来,很是诧异的看着你。只听你问着那个闲厩使,“可愿听本宫分析予你听?” “娘娘,若真是奴才的罪,别说三宗,便是一宗,奴才也认了。” 轻道一声‘好’后,你说道:“这第一宗罪,好好的马被你养死了,不是你的罪过是什么?这第二宗罪,因了这匹马,害得我们的陛下为马而杀人,百姓听了一定会认为原来在陛下的眼中他们的命连马都不如,由此定会议论他们的陛下不仁。一朝国君被人议论纷纷,这不是你的罪过又是什么?这第三宗罪嘛,如今正值四方诸侯觐见、朝贺之际,他们若知道我们的陛下因马杀人,定会轻视我李唐,惹得我李唐被四方诸侯国所轻视,这不是你的罪过又是谁的罪过呢?” 听着你的指控,我苦笑不已:我的皇后啊,你要救这个闲厩使便救,干嘛表现得这般良苦用心呢?你这是活生生将春秋时期晏子教训齐景公的事再演了一遍啊。 想当年,齐景公的马亦是被宫人养死了,亦是要杀那养马人,然后老臣晏子前来‘骂’养马人,亦是这三宗罪。当年的齐景公听晏子之‘骂’后是面红耳赤,立马放了那个养马人。 齐景公都知道因马杀人有失民心,而我,难道连齐景公都不如? 念及此,我长吁一口气上前,将你挽过一边,看向那个仍旧被你‘分析’得糊涂至极的闲厩使,“好了,你去罢。” 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放过了他,但素来知道他们的皇后娘娘喜欢迂回救人。闲厩使急忙朝着你叩了几个头,说着“谢谢娘娘,娘娘保重”的话后跪着爬出了马苑。 直到再也不见闲厩使的背影,你很是诧异的看着我,指着特勒骠方向,说道:“臣妾都指出那个奴才的三宗罪了,不管哪一条,都足以让陛下为特勒骠报仇啊。陛下为何放了那闲厩使?” 明知顾问啊。 便是在我身边的房玄龄、无忌二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你。想必他们二人应该也想起‘宴子迂回劝齐景公’的典故了。亏这些人饱读经史,但在方才那紧要的关头,居然一个个都吓得不知所措了。 只有我的皇后,永远都有一颗异乎冷静的心。更庆幸的是,这颗心永远只属于我一人。 既然你要装糊涂,我便奉陪罢。“皇后一番说词,令朕想起春秋时期晏子谏齐景公的事。” ‘哦’了一声,你好笑的看着我,“原来陛下知道这个典故啊,臣妾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一时糊涂,难免犯错。” “你呀,这当了皇帝多年,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杀人,这可不好。臣妾倒觉得,当年你赐我三思园‘悔过’,如今莫不将‘立政殿’改为‘三思殿’,如何?” 未及我回话,无忌已然‘啪’的一声拍在了你的头上。很是指责的语气,“观音婢,陛下宠你、疼你并不代表着你可以上房揭瓦、无法无天……” 不待无忌语毕,我颇不满的一脚将无忌踹到一边,怒斥道:“国舅爷,你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敢打朕的皇后?” 一旁的房玄龄乐了,拉了无忌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国舅爷,想当初,我老房为奉珠取名的时候,只一‘珠’字便得罪了一个人,国舅爷当时还劝我老房最好是将名字改一改,免得犯了某些人的忌。可如今,国舅爷怎么也这般糊涂起来,也犯某些人的忌呢?” 闻言,无忌很是悲哀的叹了口气,“我还不是仗着亲上加亲的关系自认为胜你老房一筹?现如今看来,我还是得小心翼翼为上才是啊。” 听着房玄龄、无忌二人互相打趣,我斜睨着他们二人,“好了好了,你们去安排那个圣女的事去罢。” “是,陛下。” 在和你打过招呼并叮嘱你小心保养身体后,房玄龄、无忌二人告退。眼见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我这才缓缓走到特勒骠身边蹲下,伸手摸着特勒骠。 一会后,你亦走到我身边蹲下,“陛下,这是第六匹了呢。” 不听则罢,一听心中又起愤怒。“都怪那个不知好歹的闲厩使。” “陛下,您错怪他了。您不但不应该怨责他,更应该感激他才是。”我不明白的看着你,只听你又道:“臣妾看得出来,特勒骠死前未受一点苦……” 听着你的分析,我才知道自己方才又差点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以特勒骠之龄,相当于人的百岁之龄了,我怎么将这一茬给忘了呢?正因了要给特勒骠养老,是以我才建了这处马苑。但我却从来没想过特勒骠会老得死去。 现在经你提醒,我恍然大悟自己果然冤枉那个闲厩使了。他能够将特勒骠养得又多活了两年,真的很不容易了。 看出我脸上的愧色,你叹声说道:“陛下惩罚人是小事,可也得将事情调查清楚再行惩罚,这样才能体现陛下您的公平。如果陛下连惩罚下人都不失公平,天下臣民必定会争相效仿。这样一来,人心自然平,平则和、和则安、安则乐。百姓安乐,不正是陛下您的心愿吗?” “观音婢,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冲动行事了。” 亦体谅我心中失去特勒骠的痛,你轻声说道:“陛下,洛阳的天策府中,雕一匹特勒骠,好不?” 虽然特勒骠不是死在战场,但它在战场上的功劳没有人能够否认。“好。” “陛下,臣妾记得‘天策府’中,唯有白蹄乌是臣妾提的赞。如今,您且看看‘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天险摧敌,乘危济难’这十六个字,可不可以当特勒骠的赞?” 知我、懂我者,唯观音婢也! 失去特勒骠的痛因了这十六个字彻底的不翼而飞。轻拥你入怀,我说道:“好。” 不久,洛阳的天策府中,一匹毛色黄里透白的宝驹雕刻成功,奋蹄长嘶,道尽特勒骠的战场风姿。而它的赞正是你提的那十六个字。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尽量日更。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086章 醉玲珑12 上元日(元霄节)。 我将迎接四方诸侯的盛宴设在了保和殿。 保和殿中,有我的文臣武将,有四方夷服的诸侯国国君,还有颉利、咄吉等归降于我的十四国君长。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陛下,为何不见卫公?” 看着颉利,我轻叹一声,“你是来找他报仇雪恨的?” “为何这么说?” 李靖和颉利在突厥战场上有数番交锋,更是在一场战争中李靖误杀了哲珠,导致李靖很是遗憾。是以在颉利请降后,李靖便解甲归田,隐居在位于长安城西四十里外一处风景绝美的地方━━羡陂山。 颉利这几年远在幽州替我管辖突厥移民,当然不知道李靖归隐之事,如今听我说了原由后亦叹道:“卫公考虑得太多了。战乱之中刀剑无情,谁又顾及得了谁呢?它日,陛下带微臣前往羡陂山,劝卫公下山再来报效朝廷。” 颉利能够不记仇我自是高兴,‘哈哈’一笑下说道:“只怕谁也劝不了卫公下山了。” “为什么?” “长年征战在外的他如今只想过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似懂非懂,颉利说道:“一个大男人,哪有那般矫情,管他想过什么生活,那便由了他。”接着,颉利话锋一转,“观音婢呢?” 斜睨着他,我‘哦’了一声,却不言语。 “李世民,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但凡关乎你的事,颉利对我就不怎么尊敬了。心中冷哼一声,我说道:“你不是不懂我中原礼仪,一朝皇后哪是说见便是能够见到的?” “说句实在话,你们中原礼仪真多、真麻烦。”语毕,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到我手中,“拿着,这是叠罗施孝敬观音婢的。” 接过颉利手中的盒子,我掂了掂,“嗯,这个儿子认得不错,还知道孝敬他娘。” 笑得很是欣慰,颉利说道:“也算他们二人的缘分吧。幸好叠罗施的脖子中一直戴着观音婢送他的平安扣。” 我知道,那还是晋阳兵变前夕,颉利率大军兵围太原,为解太原之围,你应颉利之邀前往会面,然后送了一盒礼物予颉利,说是送予叠罗施的周岁礼物。那一年、那一日,你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颉利不战而退。也从此,颉利便让叠罗施将那些礼物中的一块平安扣一直戴在身上。万不想,多年后,你会因那平安扣认出叠罗施并将他救下送还颉利身边。 呃,确切的说,那平安扣是秦妈妈认出来的,然后引导着你救下叠罗施。 念及过往,我问道:“叠罗施呢,怎么不见?” “小东西们哪愿意和我们待在一处,早和你的太子爷、魏王爷疯到街上去了。还吵闹着要遇上两个美丽的姑娘才最好的话呢。” 呵呵,这帮毛头小子们,一个个都大了。 “好罢,这礼物我替观音婢收下了。福田,来,将这礼物送到皇后娘娘处,就说是颉利可汗送的。” “是,陛下。” 福田方方告退,殿下的人群中明显的起了轰动。紧接着,传来阵阵‘圣女到’的传报声。 颉利急忙站了起来前往迎接。 “非罗赞拜见陛下。” 远远的,看得不甚清楚。但仅看如云、如月二人如今作为皇宫的特使陪伴着非罗赞的小心翼翼便可看出,非罗赞是她们心目中的神,不可侵犯。 非罗赞未跪拜,倒是她身后那一众跟随皆匍匐于地。 这已经是圣教的最高礼仪了。我摆了摆手,“平身。” “谢陛下。” 随着一众人起身,如云、如月将非罗赞等人一一请到早就为他们准备的座位坐下。 “陛下不计前嫌养我突厥子民,非罗赞佩服之致。此番前来,便是向天可汗表达感激之情。” “圣主客气了。若朕果然做到了以德服人,就不会有人再生叛心了。” 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关于突厥内部又生小股叛军的事,非罗赞笑道:“初在突厥,不管什么事都只是听闻,如今到了中原才知一切并非传闻,倒是那些找到非罗赞跟前来请我作主的那帮人,太罪过了。” “圣主的意思是……” 不待我语毕,非罗赞站了起来,又施一礼,说道:“非罗赞远在突厥便早听闻中原自从在陛下的仁政治理下,李唐大地东至大海,南及五岭,皆夜不闭户,而南来北往的游客也无需自带干粮,只要他肚子饿了,随便走进一户人家便会有口饭吃的盛世景象。当时非罗赞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还以为是路人夸大了陛下的功劳。直到非罗赞此番前来长安才真正见识了什么是夜不闭户、什么是旅不赍粮。一路之上,李唐的繁华和安定,非罗赞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原来这些传闻并非虚言而是事实。也让非罗赞领略了什么是‘偃武修文、中国既安、四夷自服’的根本。” 自贞观四年,天灾不再,我李唐大地确实做到了夜不闭户、旅不赍粮,这原本我认为要花费我一生的时间才能完成的事只花了我四年的时间,而这一切是因为我有一个非常牢固的大后方,有一个八面玲珑的皇后,并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啊。 我感叹间,只听非罗赞又道:“更难得的是,去岁,李唐大地上犯死刑的人仅有二十九人。是历朝历代、迄今为止死刑人数最少的一年。这不但说明了陛下的‘仁’,亦说明了陛下治下的万民还陛下以‘义’。如此‘仁’的陛下,如此‘义’的百姓,能不让李唐从东至西、由南至北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呈现一派歌舞升平之象?倒是我非罗赞,若井底之蛙,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时候便冒然答应了那帮挑事者前来,唉……惭愧,惭愧之极啊。” 原来,非罗赞也看清了本质,后悔了吗? 可就算她后悔,但以她圣教的教旨,那必须言出必行啊。 是以,我笑道:“圣主,正所谓‘即来之,则安之’,圣主不必自责。朕相信圣主答应他们也是为了将事端暂时平静下来免得祸及无辜。所以,此番比赛,无论是圣主还是朕,都是希望兵不血刃,所以朕倒不觉得此番挑战有什么刀光剑影的迹象,倒觉得联络友谊为首、琵琶竞技次之。” “联络友谊为首、琵琶竞技次之……”说话间,非罗赞轻拍了拍手掌,“好,好一个天可汗。那非罗赞便不再矫情了。” 说话间,非罗赞施一礼后看向她的跟随,高声说道:“虽然本尊已见识了中原的繁华、皇帝的仁政、百姓的安康。但圣教的规矩,答应的事便不得反悔,所以今日一战,非罗赞在此向主发誓,定用心用力,不会做假。还所有人一个公平。” 颉利、咄吉、圣教教徒、如云、如月等人皆跪下,“是,圣主。” 缓缓转身,非罗赞定定的看着我,“陛下,开始罢。” “但不知圣主弹奏的将是何曲目?” “听闻中原之地,最是惊心动魄的琵琶曲目为《六幺》……” 虽然你今日已经不记昨日事,但看着曲子,若论世间谁的《六幺》弹得可惊天地、泣鬼神……非你莫属。那非罗赞定不是你的对手,果然是天佑我李唐。不待非罗赞语毕,我心起窃喜,截话问道:“莫非圣主挑战我李唐的曲目便是《六幺》?” “非也、非也。”一迳说着话,非罗赞一迳摇着头,“非罗赞既然向主起誓不可造假那便定不能选一曲你们熟知的《六幺》来比试。” “那圣主是……” “中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房相、房夫人、皇后乃至陛下皆是琵琶高手。非罗赞在此无需一一细数,非罗赞来此只比一曲……” 果然,这个圣教不可小觑。来之前将我李唐大地上的事也打探了个一清二楚。更是直言将以一曲她所赋的新曲挑战我李唐。她只弹一遍,而我李唐的挑战之人只要能够将她所奏的曲目弹出个七分来她便认输。 七分啦,好狂妄! 烛光摇曳之下,非罗赞虽然蒙着面,但那优雅的姿态仍旧深深的锁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便是那摇曳的烛光亦在她周身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保和殿,一时静极。 福田悄悄走近我身边,附耳说道:“陛下,罗黑黑说弹曲他不怕,但论速记却不是他的强项。一首新曲,一遍之后,他最多只能记五分……” 能够记五分已经不错了,但非罗赞要的是过七分的人啊。“娘娘呢,怎么说。” “娘娘愿意一试。” 唉,你今日都不记得昨日事了,如何记得了新曲的七分?便是弹《六幺》,你都得看着曲子才成。 是让罗黑黑上场只弹奏个五分结果,还是让我的皇后上场输得一败涂地?真难抉择啊,唉,你输了不打紧,我就是担心你的自尊会不会受影响。 我正在迟疑间,屏风之后传来罗黑黑的声音,“宫廷乐师罗黑黑接受圣主的挑战。” 我瞥了眼七步开外的屏风,一袭男装的你抱着琵琶坐定,而罗黑黑跪坐在你的身边。很显然,是你接受挑战,不过让罗黑黑代言而已。 “罗黑黑……好,李唐有这份接受挑战的心已然令非罗赞折服。” “圣主,请罢。罗黑黑洗耳恭听。” 不再多言,只手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琵琶,非罗赞缓缓坐下,试了试音,一笑说道:“好,罗乐师,听好了。” 紧接着,琵琶之音,阵阵传来。 确实是一曲新曲,我从来没有听过。 只是……这到底是一首什么曲子? 是梦回江南还是踩兰舟溯游天际?是今生今世相随不弃还是千年后重温今日情缘? 曲调中,有寒江孤月、有枫桥钟声,又似有清风吹皱心愁,更有令人叹息的花开花落、浓浓思乡之愁。 天不老、情难绝!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无意回首,却已千年! 浑浑沌沌、苍苍茫茫、悲从中来却令人不停的看到希望! 直至非罗赞一曲弹毕良久,保和殿中似乎仍旧回荡着她弹的曲调,更有那诉不尽的愁肠似乎一直在每个人的耳边轻声呢喃‘归来否?归来否?’ “陛下,非罗赞之艺,可满意否?” 满意否? 回神瞬间,我心内暗念一声‘糟糕’,人人都沉浸于她这似魔般的曲调之中,又有谁会记得她弹了些什么呢?也不知你是否一如我的这些文武大臣般的完全似入了魔障般的不愿意醒来? 若真如此,便输定了。 便是输了,亦不怨你。别说七分,便是一分,我也没记下来啊。 了不起,打呗。如果不能用心征服,只好用战争来征服了。 思绪间,一声长笑,将所有的臣子们从魔障中催醒,我才说道:“只闻古人高山流水,又岂赛今日流云飞渡,若伯牙子期闻得非罗赞之曲,当自愧不如。” ‘哈哈’一笑,颇有豪气。非罗赞屈膝一礼,以手捂胸。 我明白,她这是邀我李唐之人可以开始了。 我看向你的方向,你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那……罗黑黑,你便开始罢。” 得你示意,罗黑黑说道:“圣主,不才有个不情之请。” 很是感兴趣的看着屏风,看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影,非罗赞眯着眼睛。“请说。” “若圣主觉得不才所奏超过七分,那便请圣主琵琶相和,如何?” 我的皇后也很狂,狂得要非罗赞在曲子还未完成的时候便认输。我激动间,我的一众臣子们亦都被震撼得不行,他们的眼睛齐齐看向屏风,不时的说‘好狂的罗黑黑’之语。 显然,这个提议令非罗赞很感兴趣,她点头,“好。” 你的聪慧我从来不小视,只是过曲不忘倒是我第一次见识。 寒江、孤月、枫桥、钟声、落雨、流云、思念在你所奏中一一再度闪现,只是不似方才非罗赞所弹奏般的阳刚,你的曲子中没有希望,有的皆是迷茫、痛苦…… 似乎被你的弹奏惊呆了,非罗赞一步步往屏风处靠近。直待福田出手阻止,她才停下脚步,隔着屏风,欲语还休的看着屏风后的身影。 待你的曲调转入如梦似幻的江南水梦的时候,隔着屏风,非罗赞抱着琵琶席地而坐,配合着你的曲调缓缓的附和起来。 一刚一柔、一阴一阳、辗辗转转、不可断绝。 突地,我很是忌妒你们二人这般默契的配合。可为了彰显一国帝王的风范,我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努力的端正着自己的坐姿。 只待非罗赞和你一曲共同奏毕,一如方才般,保和殿中剩下的唯有宁静。 再度长笑一声,打破这仍旧似魔障般的沉寂,我笑道:“原来圣主弹奏的新曲并不稀奇,我李唐的乐师一样也会弹奏。” 怀抱琵琶,缓缓起身,非罗赞礼貌的看着屏风后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一字一句。“阁下琵琶技艺令非罗赞心服口服。” “若非圣主有意疏导,这后面的乐章,不才只怕弹奏不出方才的意境。” “原来这世间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语毕,非罗赞抱着琵琶转身,看向我说道:“非罗赞甘心认输。既然非罗赞有言在先,便定会去说服那些子民不要再生叛乱。从此,非罗赞愿意和天可汗同进退。” 她认输了,其实在她席地而坐附和弹奏的时候便已然认输了。 只是出我意料的是,她不但会说服那些叛军不再生叛乱,以后她更会坚定的站在我的一边维护着我李唐的利益。 西北,从此久安矣。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啊,抱抱。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086章 醉玲珑13 长安城中,一日传遍罗黑黑的名字。 却极少有人知道,真正和非罗赞比试的人是他们的皇后。 自和非罗赞一比高下后,你大睡三天,醒来的时候,整个精神不复以往。即不是旧疾复发,亦未添新症,而孙思邈亦只说你是操劳过度所致。 瞧着你日益憔悴的神情,看着你日益清瘦的身子,一时间,我手足无措。 “观音婢,观音婢,瞧瞧,谁来了?” 舅舅高士廉的到来令你的精神很是震了一震,你强撑着身子亲自下厨为舅舅做了一桌子的膳食。 在席间,你详细的打听了安业一家的状况。值得人欣喜的是,安业和小凡的女儿如菡嫁予了冯盎的儿子,有冯盎这个大首领当靠山,舅舅、安业等人在岭南的日子过得倒也悠然自得。 好一番热络之后,你这才笑将青雀推到了舅舅的面前。“舅舅,泰儿以后就全拜托给舅舅了。” 原来,舅舅来长安是应你之邀。这几年,青雀对地理山川这一类的书很感兴趣,而舅舅正是个中高手,你想将青雀送到舅舅门下,让舅舅好生教习青雀几年。 青雀在地理山川这方面的才华我也看了出来,有舅舅教习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我却是舍不得这个小胖子离开我半步之遥的。是以建议:“舅舅可以留在长安教导青雀,不一定要将青雀带往岭南啊。” 明显看出我的不舍,你好笑说道:“谁说泰儿要去岭南?要想真正了解山川地貌,不游历五湖四海哪能得出超过古人的见解。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泰儿要想真正在这方面有成就,就得在外多历练历练。是不,泰儿?” 早就想出门游玩的青雀这个时候再也没有舍不得离开你我的半词半语,而是兴奋的点着头,“是的,父皇。母后说得对。青雀打算和舅姥爷走遍我李唐的山水,好真正看清我李唐的壮丽河山。父皇,青雀打算写一卷书,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刮地志》,你说好不好?” 有兴趣,是好事。他如今能够钻研于这一门,我当然替他高兴。“好啊,好名字。但不知此书出庐之日能否超越《舆地志》、《地理志》这两卷书?” “青雀就是看了这两卷书才对地理山川感兴趣的。青雀虽然喜欢那两卷书,但青雀觉得那两卷书有些死板,只记载了辖境各县的沿革、地望、得名、山川、城池等事,如果是青雀,在其基础上,还想加些古迹、神话传说、重大历史事件等等。这样的话,书就会活色生香起来,将会吸引更多的人对地理地貌感兴趣……” 听着青雀的侃侃而谈,我真是没有想到,这还是那个爱争风吃醋的小胖子吗?原来小小年纪的他有如此大的志向,并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舅舅呢,目不转睛的看着青雀,不时的点头,脸上的笑容很是欣慰。只待青雀语毕,舅舅说道:“观音婢,难怪你要我留些书予你,原来你都教予青雀了啊。” 闻言我这才知道,青雀的变化与你的悉心教导息息相关。 你柔和的半抱着已然齐你胸口的青雀,摸着他胖乎乎的脸蛋,柔声说道:“泰儿,记得母后和你说的话吗?” 狠狠的点着头,青雀说道:“记得,都记得。母后说青雀只有加倍读书,学习古圣先贤之道,将来才能够辅助自己的兄弟治理好国家。母后还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兄弟之间只有互相信任,家庭才能和睦,和则旺。” “还记得母后和你说的‘一门深入、长时熏习’吗?” “当然记得,母后说青雀现在仍旧处于喜欢玩乐的年纪,很容易受外界的干扰改变自己的喜好。青雀在母后的教导下知道了博学之前一定要专修一门的道理。所以,母后放心,青雀既然决定写《刮地志》,那便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人有善愿,天必从之。只要你用心去做,无论成败与否,都无愧于心。泰儿,母后相信你,看好你。” “是,母后。” 然后,你又细细的叮嘱青雀在游历途中要好生照顾好舅姥爷,至于那些斗闹场所则不要因了好奇心而进去的话。接着你又叮嘱道:“那些场所在很多人眼中非常的精彩,但也有许多邪恶、荒诞不经的事情发生。这些事情听得多了,看得多了,必然会污染你善良的心性……” 听着你们母子热闹的对话,舅舅很是感慨的看着我,说道:“人道‘母教为天下太平之源’……季晟若活着,定欣慰之极。” 一连数天,你悉心的准备着青雀、舅舅他们上路的物资,而且要我亲自从‘玄甲军’中挑选了两名武士沿路保护舅舅和青雀,最后你又派如云一路照顾舅舅、青雀的生活起居。 和青雀依依分别之后,你再也不支的重新病倒。 立政殿。 一片愁云惨雾。 我也无心上朝,直接颁布了听讼诏。 ━━令皇太子承乾听讼诏。 皇太子承乾,宜令听讼,在兹恤隐。自今以后,诉人惟尚书省有不伏者,於东宫上启,令承乾断决。今若有固执所见,谓理不尽,然后闻奏。 自此之后,承乾虽然每日忙于朝政,但在下朝之后,必连走带跑的来立政殿见你。 这一日下朝,承乾又来了。一来便扑到你病榻前叽叽喳喳的问些状况。 “乾儿,你每天这般吵着你母后,便算你母后没病也会被你吵出病来。你就不能让你母后清静清静。” 听出我语中的不满,承乾嘟了嘟嘴,而后又看向你,“母后,今日儿子在早朝期间提及了休养生息、轻徭薄赋的事,魏征等人都说好,都说这是固国的根本。” “那他们有没有和你具体的谈论这件事?” “今日事多,来不及谈论了。明天上朝的话,也许他们会出许多如何休养生息、轻徭薄赋的主意。”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闻言,承乾细想了想,轻声回道:“不外乎……选人才罢。” “人才?” “打江山的时候只有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坐江山的时候只有得人才者才能‘安’天下!” 呵呵,我的乾儿越来越有出息了,闻言,我眼睛一亮,插话问,“如何得人才呢?” “官员的选拔其实也是人才的选拔。自秦汉以来,两汉的‘察举’、魏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隋的‘科举’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在不停的进步,尤以‘科举’最是行之有效。可惜,炀帝推出科举不久后战乱频生,科举并没有得到真正有效的施行。” “我儿的意思是想重拾科举,然后利用科举来选拔人才?” “不错,儿子正是这样想的。” 你的嘴角一直噙着柔和的笑听着我们父子热闹的对话,直到我们父子二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你才说道:“你们二人想不想听我补充一点。” “补充什么?”我和承乾异口同声。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见我们父子很感兴趣的看着你,你又缓缓说道:“隋的科举虽然最是行之有效,但也只局限于世族、世家、亲贵,这样一来,在其它方面有才华的人很有可能因为这个规定而错失为朝廷效劳的机会。所以,我李唐的科举应该不再局限于这些特定的人群,应该向所有的人开放。只要此人认为自己有才华,那他们都可以怀牒自投,在他们所在的州县报考,然后择优者再报送朝廷参加礼部的大考。” 承乾很快便听出你的话外之音。问道:“母后的意思是不拘一格的录用人才为官?” “是人才但并不一定便是好官。考试及第者仅仅只是取得入仕的资格,若想当官,必须再通过其它德行方面的考试,合格者才能正式授官。”说到这里,你柔和一笑,又道:“母后也只能说这个大概,具体的如果乾儿感兴趣,可以让房先生、魏征他们拿出更全套的方案。总而言之,就是我李唐的科举要向所有的子民开放,便是突厥子民亦可来应试。只有在‘机会均等、公平竞争、择优录用’的情形下,人才方能倍出。也唯有如此,方能体现我李唐的求贤若渴、唯才是举的泱泱大国风范。正所谓善于用人、不问贵贱……” 说话间,因了病体未愈的原因,你不停的咳嗽起来。 我和承乾急忙紧张的替你揉拍着后背。 半晌,当你缓过劲的时候,我和承乾同时看到你捂唇的帕子上有滴滴血渍。 “观音婢。” “母后!” 眼见着你软软的再度瘫下,我急急喊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孙思邈是连走带跑的来的。在慌慌张张的替你拿脉后,说道:“陛下,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近段时日太过劳心伤神所致。” “那如何能够尽快恢复?” “陛下不急。皇后娘娘是劳神过度,这个恢复得一段时日,只要仍旧按微臣开的药方服药,一日三次,不出一月,肯定能够好转。” “可是皇后方才都吐血了。” “那是心火,吐出来,病反倒会好得快些。” 闻言,我心中不仅唤了声‘阿弥陀佛’,接着我很快吩咐,“乾儿,明天早朝之时,你宣布父皇决定向长安、洛阳所有寺院献‘众宝名珍’供养启愿以为你母后祈愿除病的事,哦,对了,这两处地,但凡有毁坏的寺宇,也由父皇出资重修。你让工部、礼部仔细办理这件事情。” “是,父皇。” 突地,我又想起前段时日福田为我带回太原‘玄中寺’的道绰法师佛法极深,深得太原子民敬爱的事,我说道:“明日,父皇亲往太原,到‘玄中寺’礼谒道绰法师为你母后祈愿除病,听闻他佛法高深,定能有求必应。再说,大佛寺的辨才法师和你母后也颇有渊源,必也能在佛祖面前求得你母后安康无灾。” “那母后……” “随父皇一同前往。国家大事便都交予你了,不要让父皇为你母后祈福期间还为你担心。” “是。请父皇放心,儿子不会扯父皇为母后祈福的后腿。父皇放心带母后去太原罢。”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和ζjeinag╮Ψξ的花花。群抱抱!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087章 春游曲1 贞观七年,春。 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也为了各地的官员不要打扰你的清静,我仅带着秦妈妈、顺德二人和我们一路前往太原。便是雉奴、丽雅二人,我亦将他们留在了长安由承乾照顾,目的便是不想让他们打扰到你。 宽敞、豪华的马车内铺满了波斯进贡的茸毯,是以虽然仍旧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但马车内却温暖之极。 孙思邈的药方从未停下,你的精神确实好转了许多,但总没有以往精神。大多数时候,你总是窝在我怀中,有气无力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陛下,到哪里了?” “快到武功别馆了。” “那可是您出生的地方。” “是啊,听父亲、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大雪肆虐,父亲和母亲不知是吉是凶,一直未给我取名字,直到那一年,你来了,给我带来长捷法师取的名字。” “济世安民。” “不错。不论是李济安还是李世民,都是你的。” 嘴角掀笑,你强提精神,提议说道:“去陛下的出生之地看看罢。” 那里,已经修建成皇家行宫了。有许多的宫人把守、看护。我不是非常的赞同你去那里。虽然我是打着‘外出散心’的幌子诱得你出的长安,但真实目的却是想去太原为你祈福。“可能会打扰你的清静。” “告诉那里的人不要声张便是。再说,臣妾累了。” 马车虽然大极,虽然行得缓慢,但一路行来,哪有不累的道理。略沉吟片刻,我说道:“秦妈妈,你先行去安排安排,告诉‘庆善宫’的人不得声张,谁透露出去就赶了谁。” 庆善宫。 因了秦妈妈事先的安排,这里未因了你我的到来显得慌乱。 “陛下,这样抱着,不好。” “你口口声声说想静养,口口声声说不想让地方官员发现我们的行踪,却偏口口声声的唤着我‘陛下’,你这可是向天下人宣布,李唐帝后出巡啊。” 闻言,你很是从善如流的改口。“二郎。” 我掂了掂怀中的你,“你不是累了么,我抱着你是应该的。” 因了身体有恙的原因,你的味口也不怎么好了。没用晚膳便草草梳洗躺下。 “快睡,我去洗洗再来。” 我知道,趁着我洗漱的功夫,你肯定会将今天的一切简短的记录一下。所以,我便多泡了会子澡以便留更多的时间予你。当我回到房间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还没到你准点入睡的时辰啊。看来,你真的太累了! 思绪间,我小心翼翼的掀了掀枕头,果然,那卷熟悉的《女则》落入我眼眶。 这段时日,你随身背着一个小背包,斜挎在身上,里面装的除却一些你日常喜欢用的东西外,剩下的就是这卷《女则》了。 我轻轻的偎身床榻,而后盯着那背包出神。其上,明艳的牡丹图案耀人的眼。 你已经不再拿针线了,也许你忘了。但你对牡丹的喜爱却没有改变,所有的一切饰物莫不缀满各色牡丹。 牡丹、牡丹。这段时日,我也时常看你的脚,你脚底的牡丹却是若隐若现,搅得我的心起起浮浮。 思索间,我翻身至你脚边,抬起你的脚细看,却没有看到牡丹。 吃了一惊,遍体生寒。我再定睛细看,慢慢的那牡丹又模模糊糊的展现在我眼前。 只当自己花了眼,我擦了擦眼睛再细看,仍旧是模糊的,和原来清亮的感觉对比特别的强烈。很快,又没有了。 为什么? 为什么原来我可以看得很清楚如今却看不清楚,甚至有时候看不到? “那是因为你和那人有缘……如果看不到,便是缘尽之时。” 想起长捷法师的话我的心如坠冰窟之中。不自觉便打了个寒噤,抓着你脚的手不自觉的便使出了力道。 一声轻呼‘痛’后,你缓缓的睁开眼,然后有些迷迷糊糊的左右看了看,最后收脚的时候才发觉我抓着你的脚。 你缓缓起身,讶异问道:“陛下,抓着臣妾的脚做什么?” 醒来后的你能够一眼认出我,说明你方才并未睡熟,应该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可以说,这段时日,我对你了解得非常的彻底了。 紧紧的抱着你的脚,心中的痛无由的越来越深,我低头抽搐起来。 闻得我的低啜之声,你急忙扑到我身边,“陛下,你怎么了?” “观音婢,牡丹……牡丹……不见了。” “不见了?”说话间,你用力的抽回被我握着的脚,扳着脚板细看,最后笑道:“不见便不见了,反正臣妾从来也看不见。” “可那是我的,是我一人的牡丹。长捷法师说……” 不待我说完,你截话说道:“看不到便是缘尽之时,是不?”见我怔怔的看着你,你笑着半跪着抱住我的头,“傻二郎,你觉得,我和你的缘分是靠这脚底的牡丹维系还是靠你我二人的心来维护?” “肯定是心。” “既然是心,那这牡丹看不看得见还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我心中有你、你心中有我便可。”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很是脆弱。你死遁的时候,我也曾这般的脆弱过。今天,是我再一次的感觉脆弱,是那般的无助。“可那牡丹……” “真看不见了?” “时隐时现。便是现了,也是模糊的。” 你一笑,说道。“那就是了,定然是因了这段时日我的身子不适的原因。等臣妾的身子痊愈了,它定然能够再现的。” 是吗?看着你恬静的眸,我的心不再似方才慌乱,慢慢的定了下来。“那好,我们加快些脚步,前往太原。辨才法师和道绰法师一定能够替你除病消灾。” “辨才法师?道绰法师?” 不再瞒着你太原之行的真正目的,我将你在病间所发生的事一一告之。不但说了在长安、洛阳所有的寺院献‘众宝名珍’供养启愿以为你祈愿除病的事,还说及了在太原大佛寺以你形神筑女相观音之事。 你很是震惊的看着我,喃喃的说着‘渡世何妨男转女……观音娘娘……’的话。 “我相信。我这般诚心,我的观音婢一定……”见你仍旧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未尽的话吞进了肚中,“观音婢,你怎么了?” “陛下,臣妾……不信佛。从此后,别做这种事了。” “观音婢,你……” “修佛有什么好。当了神仙便得孤寂一世。所以,臣妾宁做凡人、宁不修佛,唯愿和陛下做鸳鸯、做鹣鲽。”说话间,你光柔的臂膀轻轻的绕上我的脖颈,低头攫住我的唇,唇齿纠缠间,希望得到更多。 你素少主动,更何况是在你记忆又无的日子中。 顾及你如今病弱的身子,我急忙回避,“观音婢,你病着。” “陛下不是一直期望臣妾生一个一如臣妾的女儿?” 这话,勾得我的心动了。但看着你脸上病态的红,我不得不忍住心中的心动,很是艰难的说道:“那也得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其实,只要有了孩子……今日是臣妾的易受孕期……” 你的话说得模模糊糊,这两句话我听得倒也清楚,只是我却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它们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但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我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心神,并且有意无意的小心推脱。 见我明显的退让,你越发的主动了。 香浓雪酥、情到浓时,谁还顾及得了那许多。更何况你难得主动,让我想起你是无极时的狂傲,经不住这般的你,瞬时间,我所有的理智灰飞烟灭。 也许,也许我也要用夫妻情爱来证明,证明你是我的牡丹,永远是我的牡丹。更也许,只有拥有你,才能填补我今夜的脆弱,才能将那‘缘尽’的噩梦抛诸脑后。 防御一一被击破,我一把扑倒你,惹得你一声惊呼。 “皇后,是你挑起来的,不要怨朕。” “今夜,应该是陛下不要怨臣妾不地道。” 你的话也带着别样的威胁,举动亦莫不是带着狂妄。可无论是哪个你,都让我沉醉之极也爱极。十指纠缠,热气倾吐,巫山云雨,被翻红浪。一夜的疯狂,终于让我再次领略到了你的不地道。 翌日醒来之时,已是午后。 身边无人。 我急忙翻身坐起,匆匆忙忙下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叫唤,“来人,来人。” 秦妈妈急急进内,“陛下。” “娘娘呢?” “娘娘说那一园子的桃花开得灿烂,在那里画画呢。” 画画? 一边洗漱,我一边问道,“娘娘今日可曾用膳?” “娘娘今日的味口比前几天都好。精神也不错,所以说要画画来着。” 桃林如雾赛雪,红的桃花似火,粉的桃花赛雪,各色蝴蝶穿插其中,不时惊落片片桃瓣。风吹过,落红成阵,又惊得一众蝴蝶翩翩起舞。 景致虽美,但更美的是那个在桃林中摆下书案做画的人。 你若有所思的看着满园的景致,一旁的顺德很是体贴的替你磨着墨。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你的身边,示意顺德不要作声,从顺德手中接过墨块,放在砚中轻轻的磨着。 你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仍旧津津有神的看着满园的风景,然后时不时的在雪纸上描摹一二。 很快,一幅‘群蝶戏桃花’的图便出现在我的眼前。 虽然只是素雅的水墨画,但在我眼中,已然赛过那满园色彩缤纷的桃花。不自觉,我道了声‘好’。 你吓了一跳,一滴墨汁便那般落在了雪纸上,和整幅图形成极突兀的对比。 从身后抱着你,我抓住你的手,就着你手中的笔轻轻的在那墨汁上渲染,最终将它辗成浓淡相宜的桃花,然后添上新枝和你的桃花幻成一片,这才笑看着你,“如何?” “陛下神来之笔,画龙点睛,臣妾自叹不如。” “皇后总是如此谦虚。”说话间,我抓过你手中的笔,将墨汁轻轻的点了些许你的鼻端,笑道:“好久没写诗了,莫若我们就桃花为赋比一比,如何?” “好啊,陛下先请。” 略作思考,就着图纸,我写道:《咏桃》:禁苑春晖丽,花蹊绮树妆。缀条深浅色,点露参差光。向日分千笑,迎风共一香。如何仙岭侧,独秀隐遥芳。 我一迳写着,你一迳读着。当我写完的时候,你笑着抓过我手中的笔,亦在我的诗后和了一首。 “《春游曲》: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一迳读着你写的诗,直至你搁下笔我才一把抓起雪纸细看,然后又诵读了一遍。这首诗,明着写桃花的艳、丽、绝,但暗里处处露出我对你的宠、你的爱,处处透露着昨夜我们的缠绻悱恻。激动中,我一把抱过你,“观音婢。” “陛下,臣妾喜欢,喜欢这种不论帝后只论夫妻的生活。所以,陛下能不能够答应臣妾的请求,不去太原。” “好。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依你。”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啊。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087章 春游曲2 虽然答应了你不去太原,但太原那边的事也耽搁不得,我只得命顺德前往太原去完成为你祈福之事。 说起这武功别馆,我其实很少来这里,自晋阳起兵以来,除了夺长安经过这里外,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你似乎相当的喜欢这个地方,而且玩得有些乐不思蜀。 可是,我可不想只带你在这么一方小天地游玩。 “观音婢,明天我带你去另外的地方玩去。” “为什么?我说过,我不想去太原。” 你为何如此反感太原呢?仅仅只是不信佛的原因吗?再或者,你的《女则》中有记载我焚毁秦王府一事…… 我思绪间,你一把拉住我,“二郎,快,前面有个小吃店子,我们去看看。” 那么小的一个店子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客人都没有,可想而知生意不好。生意不好代表着这家店面的手艺不怎么样。 看出我不想移步,你左右摇摆着我的胳膊,“走吧,走吧,去瞧瞧。” 呵呵,许久你没有这般在我面前撒娇了,“好,看看去。”语毕,我将扇子轻敲在你的头上。 说起来,在这里一呆数月,如今已经进夏,天气有些燥热。道路两旁的杨树上,知鸟不停的叫唤着,因了炎热,道路上几乎没什么过往行人。 我的眼睛不自觉的便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老者是个瞎子,肩膀上背着一个写着‘卦’字的旗,他应该是算命先生。他的手搭在一个小孩的肩膀上,很显然那个孩子是这算命先生的眼睛了。 当我们二人和这二人错肩而过的时候,那个算命先生道了声‘慢’后,两只无神的眼便看向我们的方向。枯叶似的唇不停的哆嗦着。 显然,这位算命先生很是激动。 “老师傅,您是叫我们吗?” 听着你的问话,那算命先生再度颤抖起来,眼睛只是瞪着你的方向,很是激动说道:“你明明已经死去多年,为何还能活在世间?这是什么命,为什么会如此?” 虽然是大夏天,但因了这句话,我从头到脚毛骨悚然。很显然,你似乎也被吓着了,因了这老者的话,你吓得一下子躲在了我的身后。 一时间,我怒道:“哪里来的疯者,还不快滚。” 不但没有滚,那算命先生‘咦’了一声,看向我的方向,“杀气,好大的杀气。可逆天的杀气。好贵的命格,但这位贵人,听老朽一劝,人各有命,不可逆天……” 不待他的话说完,我很是懊恼的推了他一把,“滚。小心我杀了你。” 不想那算命先生在推拉间一把拉住我有手,然后惊叫一声后说道:“明明是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命格。但为何又是贵不可言的命格?” 疯了,真真是疯了。我不奈的将手摆脱,“再说一句,再不滚,我真杀了你。” ‘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那算命先生颤抖说道:“老朽一生捏骨无数,从不妄下断言,两位的命相老朽从未见过,可否给老朽再拿捏拿捏。求二位了。” 心情糟糕透了,我一把拉了你,“走,不要理会这疯子。” 可偏偏的,你似乎对这个疯者感了兴趣,不再如先时的害怕,反倒摆脱我的手来到那算命先生面前,你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然后才笑看着算命先生,“老师傅您说您一生捏骨无数?” “正是。” “可有算错的?” “没有。” “那为何不替自己算算?” 很显然,算命先生被你问得不明所已,接着你说道:“若老师傅果然将什么都算得透彻也便不会苦了这个孩子,这么热的天,瞧这小脸被晒得通红,看着要中暑似的。” 终于明白你是在讽刺他,算命先生问道:“夫人,你可曾听闻一句话?” “什么?” “算命之人能够算尽天下,但偏偏算不到自己的命。” 这句话倒有一定的道理。若算命之人什么都能算到,那哪还有历朝历代的皇朝更迭,这天下早就应该是这些算命之人的天下了。 你似乎也很震撼于算命先生之言,不再如先时般反感,而是轻轻的将手伸到那算命先生的手中,“好好拿捏,可不要算错了。” 仍旧跪着,那算命先生很是激动的握着你的手。 如雪的皓腕被一只枯瘦的、脏兮兮的手就那般握着,真有点惨不忍睹。 这时间拿捏得似乎长了些。 在我要不奈烦之际,那算命先生却是突地说道:“夫人,您的身子不愈。” 咦,莫非这个算命先生真有一二手。一时间,我急急蹲下,“有何不愈?” “劳心劳力,气血亏损,若想活命……” 不待那算命先生说完,你‘噗哧’一声,既而好笑的看着那算命先生,道:“如果我方才没有听错,老师傅不是说我早就死了多年?那如今又为何说出‘若想活命’之言?” “世人皆道‘命运’也只知‘命运’,却不是‘命是命’,‘运是运’。夫人的命和运……不错,不会错啊。”一迳说着话,算命先生一迳继续抓着你的手不停的拿捏,看得我都看不下去了,简直是…… 在我要拉开你的瞬间,算命先生的手不再拿捏,而是以震惊的神情看着你,“如果老朽没有算错,夫人在七年前遇上大劫,那个时候便应该已然殒命。” 闻言,我心中一震,七年前,玄武门,你可谓死中复生。 “浴火凤凰,啸唳九天……夫人,您,您的命是娘娘的命啊。” 闻言,我震惊了。 这个世上,算出你贵格之命的人有两个,一个长捷法师,一个江流儿。长捷法师已然坐化,江流儿去了西域求经。 长捷法师卜出你的贵格之命差点让你命丧隋庭之手。江流儿替你卜的《坤》之泰卦一命也曾经成为我、父皇、大哥三人心中时时提防的痛。 当然,最后事实证明,你的贵格之命果然是位主中宫,果然成了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如今,又一个算出你贵格之命的人,不但是个瞎子,而且仅凭捏骨…… “咦,如果夫人是娘娘的命,那方才、方才……”语未尽,那算命老者看向我的方向,接着他大叫一声,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莫非他算出我是皇帝了? 我正好奇的看着他,他却是慢慢的爬了起来,然后仍旧长跪着,又伸出手,“夫人,可否继续让老朽捏一捏您的手骨。” “好啊。便让你再算上一算。看我是活人还是死人。如果依老师傅所言我七年前便已成死人的话,那我可得告诉老师傅,我和我家相公最小的孩子今岁业已四岁了。” 又捏了半晌,那算命先生终是无奈的放了手,低垂着头,“难道,老朽真算错了?” “怎么说?” “明明是娘娘的命,但怎么是医者的运,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运。一个贵格之命,一个平凡之运,如何能够混为一谈?如何能够融为一身?” 闻言,你眯眼看着算命先生,问道:“那老师傅,我只要您现在断定,我到底是死人呢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种玩笑也开得。我怒视你一眼,你却是捏着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动怒。只听那算命先生叹道:“我、老朽我……不知道,不知道了。” 这又是什么疯话?明明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和他说话,他居然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真是晦气。一把拉了你,我说道:“走,再不许和这疯者疯疯癫癫的。” “这位相公,你能否……” 难不成他还想替我捏骨? 不待算命先生话尽,我怒喝一声‘够了’,然后再度转身看向他,看着欲言又止的算命先生,我喝道:“你一生果然算命无误?” “不错。” 什么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如果说少年丧母是事实,但中年丧妻却是我所不允,如果我中年果然丧妻,我必然随着我的观音婢而去,自然便活不到晚年丧子的年纪。思绪间,我哼一声,道:“那好,那我告诉你,从我开始,你算的命将都是错的。因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都不由更由不得你胡言乱语。” 那算命先生被我的话震住了,只知道喃喃重复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 “走了,别闹了,不值得。”我一迳说着话,一迳拉着仍旧好奇心十足的你往不远处的小吃店走去。 将要进店的时候,那个同算命先生一道的小孩却是跑了过来,小手中捧着一个小包裹,举到我的面前,他脆嫩的声音说道:“给,师傅让我给你们的。” 我和你异口同声道了声‘师傅’后,看向远处那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算命先生。原来他和这孩子是师徒。 明明是大夏天,但那孤傲的身影偏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师傅说,他一生断命无数,从不像今天这般糊涂。遇到你们二人可能便是他的劫数,从此之后他当不再算命了。免得误了更多的人。” 听着这孩子的解释,我冷哼一声,“这样看来,你师傅也是个明白人。还知道不能误人的道理。” 再度将手捧的小包裹递到我们面前,那孩子说道:“师傅说,他算的命也许不准,但他拿捏这位夫人脉像的时候所号到的脉像却是极准的。他让我将这东西交予二位,只要吃下这东西,夫人的气血亏损之症将不药而愈。” 孙思邈都不敢开这个口,这个算命的人倒也狂得狠,我‘哦’了一声,将信将疑拿过那孩子手捧的包裹,摇了摇,“你师傅认为我会让我家夫人吃这东西吗?” “我送到是我的事,你们吃不吃却是你们的事。”那孩子说完话后,很是礼貌的鞠了一躬往他师傅站立的方向跑去,跑了一半的路,他突地回头又叮嘱道:“对了,师傅说这东西生吃即可,不能见刀刃,不可见水,否则会失药效。” 这么神秘? 看着算命先生和那孩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处,我再度晃了晃手中的包裹,随着你步进小吃店。 ------题外话------ o(n_n)o 告罪请假: 由于近段时日修文过猛,颈椎出了点问题,今天这章上传都些困难,所以不得不休息几天。在此向所有的朋友告罪,请允许我休息几天,我想最少要三天吧。 群抱。 087章 春游曲3 红玉亭。 红玉亭位于庆善宫和小吃店的必经之路上。因了天气燥热,担心你热着了,在回庆善宫途中,我扶你到亭中坐下休息。 一边替你扇着扇子,我一边看着四周的风景,有湖、有杨柳、有荷花、有荷叶,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你将在小吃店买的几大包点心小心放在石桌上后,又显摆的将那几大包点心一一举到我面前说及它们叫什么名字,是如何制作的。 “你莫不是想开一家小吃店?” “为什么不可以?既然可以过平民百姓的生活,当然便得和平民百姓一般辛苦的赚银子。” 我好笑的用扇子敲了敲你的头。“就算你我不是帝后,但你莫要忘了我们还有‘千年明珠行’,它赚的银子足够你我几辈子都花不玩。” “可我只想过最最普通的人的生活。” 你的想法真是奇怪。在我正准备用扇子再度敲你的头的时候,你‘咦’了一声,看向那个算命先生予我们的包裹,“差点还忘了它了。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说得那么神秘。” 眼见你伸手向包裹抓去,“观音婢,别,我来。”说话间,我抓过包裹,接着便感觉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刺进我的手指,我禁不住‘嘶’了一声。 你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我出血的手指,急了,不加思索便抓了到口中轻吮,然后还问‘疼不疼’的话。 “一点也不疼。”说话间,我很是生气的将小包裹抓了起来想扔走。恼道:“看来,那对师徒是故做神秘。” 你‘诶’了一声拦住,说着“看看再说,看看”的话。 方才捧着它未出什么力倒也不觉得它刺人,如今抓着便有刺人的感觉。但因了你好奇,我只好将它重新放下,然后放下另外手中的扇子,小心翼翼的解着包裹。 待包裹完全解开,我和你同时目瞪口呆,“菱角。” 这每个上面长着六根利刺的菱角当然刺手了。 你颇感兴趣的抓起一颗菱角,在眼前晃来晃去,喃喃说道:“那小徒弟说……不得见刀刃,不得见水,生吃即可。那意思是……剥了便吃。” “别。观音婢。那对师徒诡谲之极,谁知是不是好人。别信。” “但那老者说我的身体不愈却是断得极准的。” 自从你病后,为彻底治好你的病,无论是孙思邈开的药方还是民间的偏方我都试过,那老者虽然疯癫,但断病却是极准,想着它也许是什么偏方也说不定,是以一路行来我并没有将这个包裹丢掉,只是万不想它里面包裹的居然是再普通不过的菱角而已。 肯定是那算命先生在作怪。思绪间,我说道:“菱角能治什么病?” 眼见我又要将它们都丢掉,你再度拦住,“虽然治不了病,打打牙祭也是好的啊。” “不可,不可,那对师徒定是丑人多作怪,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下什么毒?丢掉的好。如果你喜欢吃,呶,那湖中就有,我现在就下湖中替你捞去。” “有现成的,干嘛要到湖中捞去?” 正在我们二人争执不休的时候,秦妈妈却是寻来了,问及了我们事由,听了我们将方才的怪事讲述一遍后,她看着菱角若有所思。半晌,她才道:“这个东西到底该不该吃,请陛下、娘娘听老身讲一个故事后再做决定。” “故事?” “这个故事说起来还是老身很小的时候,老身的父亲讲给我听的。” 秦妈妈的出生极有来头,其父曾经是黄金堂的堂主。他讲的故事应该有一定的可听性。只是不知这个故事和这菱角有什么关系? 我和你疑惑间,隐约听秦妈妈将那个故事讲了个大概。 大体上是讲一个国家的王后病了,爱妻极深的国王请遍名医也治不好王后的病,眼见着王后奄奄一息,国王痛不欲生。就在此时,来了一个老者,他将菱角献于国王,并且告诉国王这菱角不可见刀刃、不可见水,而且只能由国王亲手剥了送予王后吃下王后才能活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国王宁肯信其有,于是亲自为王后剥菱角,也是奇了,王后吃过菱角后病就好了。 “这么神?”我不可置信的惊叫一声后,又道:“若这菱角真能令人起死回生,那还要那许多的郎中、大夫做什么?” 缓缓的摇着头,秦妈妈说道:“那是因为,国王在为王后剥菱角的时候,他的手被菱角的利刺刺穿,流了许多的血。偏那老者叮嘱不得水洗,王后便只得将那沾染着国王鲜血的菱角吃下去,一颗、二颗、三颗后,王后因了感动,泪水流了下来,打湿了那和着国王鲜血的菱角。与其说王后吃下去的是菱角,倒不如说她吃下去的是她的泪、她丈夫的血。” 听着秦妈妈的讲述,我终于明白了,又笑道:“这般说来,我李唐只要家家将这菱角藏好、收好,但凡有人病了便和着泪、血的吃,都不用去医馆了。秦妈妈,这个故事不好。还带着点妖言惑众。” 在外,秦妈妈和我也不见外,闻言,她语句中莫不带着无可奈何。“陛下,如果只要是夫妻,只要是和着血、泪吃下菱角便有效的话,那就真是妖言惑众了。” “难道还有什么讲究?” “老身听父亲说,那个国王能够救活自己的王后是因为国王身上流的是龙血,而王后流的是凤泪……” 龙血和凤泪,最尊贵的身份,最真挚的感情。 三者缺一不可。 我是凤,你便是凰。我是龙,你便是凤。我们二人拥有这世上最尊贵的身份。而我们二人的感情经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直至如今你少不得我、我也少不得你。若说真挚,只怕‘真挚’这二字还道不尽我们二人的感情。 如此说来,三个条件完全吻合我们的情形。 看着石桌上的菱角,一时间我的心便动了。急忙撩袍坐下,抓起一颗菱角急急的剥了起来。果然,由于心急,手指再次被刺穿,血便那般流了下来。 “二郎,你做什么。”你好笑的将我剥的菱角拍过一边,拔高声音问道:“这你也信?” “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一迳说话,我一迳又拿起一颗菱角急急的剥了起来。 你只觉得好笑,伸手欲阻止我的行为。 数番躲过你要来夺的手,好不容易又剥好一颗菱角,我将那白白嫩嫩的、沾染了些许我的血渍的菱角肉递到你面前。 你眼角很是抽搐的看着我,然后又看向那染着血渍的菱角肉,很是嫌恶的摇着头。 “观音婢,听话。” 非但不吃,你还有些恼,“什么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你当我是马。”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快,吃了它。” “歃血为盟啊你。”语毕,你将头扭过一边,坚定不吃。 我现在可是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心,是以由不得你了。一把拽了你坐到我腿上,我略使劲迫你张开嘴,将手上的菱角肉塞入你嘴中。 显然你受不得血腥,几番欲呕的想将那口中的菱角肉吐出来,但我偏抬着你的下颌令你的举动不能成行。 数番挣扎无效,你不得不吞下那菱角肉。 我又抓起一颗菱角急急的剥。而你却趁着我剥菱角的功夫灵巧的从我身上溜走。 “秦妈妈,看好她,不要让她跑了。”剥菱角的我分不出多少心。 很快,秦妈妈便抓了你押到我身边坐下。你恼道:“妈妈,您是谁的人?听谁的话?” “老身即是陛下的人亦是娘娘的人。老身即听陛下的话亦听娘娘的话。”眼见你要恼,秦妈妈好言相劝,“娘娘,试一试又没什么大不了,这可是陛下的一片心。保不准真就治好了你的病。” “这种鬼话您也相信……唔……” 趁着你说话间,我又成功的塞了一颗菱角肉入你嘴中。眼见你又想吐,我急忙按前番所使手段迫得你不得不再度吞下。 可这般整颗吞下去也不知有没有效。看着怒瞪着丽眸的你,我指着亭边的野湖说道:“如果你再使性子不吃,等会子我便跳到这湖中,将这一湖的菱角都采了天天给你打牙祭。当然,为了你的肚子着想,我会事先将剥好的菱角放在自己的口中嚼烂了再喂给你吃。” 现在是夏天,正是菱角丰收的季节。看着一湖的菱角,你的眉头蹩了起来。然后你又看了看我,我的眼神史无前例的认真。我更肯定的说道:“这一次,我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你为难的看向秦妈妈,期望秦妈妈能够帮你逃过此‘劫’,秦妈妈却只是好气又好笑的戳了戳你的额头。意思是这次她会站在我的一边。 看着我再度递到你面前的菱角肉,你抽搐着唇角,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泪越聚越多。 我的心一时间便慌了,“观音婢,别哭,别哭。” “那我不吃,成吗?” 这般可怜楚楚的神情,这般可怜楚楚的语调,你从来没这样求过我……一时间,我的心便软了下来。 “陛下,快,正好,和着凤泪啊。” 秦妈妈的提醒若雷电将我激醒,我急忙摇了摇头,仍旧强势的将手中的菱角肉递到了你的唇边。“快快,正好,边哭边吃。” 因了我的话,你不但硬收回眼中的泪,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不可抑制的趴在桌上笑得直是抽搐。 这一下,我和秦妈妈都傻了眼:再怎么办?这种气氛下,要你哭只怕比登天还难。 “陛下。” 听着秦妈妈哀怨的语调,我轻叹一声。“你去罢,这里就交予我。” 也不知我会用什么办法,秦妈妈一步三回头的回庆善宫去了。而我,恁由着你趴着笑,然后将那包裹中的菱角一颗颗的抓起来,一颗颗的剥净。 由于菱角上的刺太多,我又比较粗心,干不来这种小事,所以一双手出血的地方就有些多了,那一颗颗白白的菱角肉上便沾满了我的血,堆放在白白的雪绢上,很是怵目惊心。 你不再笑了,只是震惊的看着那染着我的血的雪绢和菱角肉。 抓起一粒菱角肉,我将它扔进湖中,说道:“湖神,这一粒,是希望我的观音婢健健康康,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请你笑纳。” 你的眼光随着那粒菱角肉飘到湖中,盯着它溅起的水花,待湖面平静,你收回眼光看向我。 又抓起一粒菱角肉,我又将它扔进湖中,说道:“湖神,这一粒,是希望我的观音婢寿比南山。请你笑纳。” 你的眼光再度随着第二粒菱角肉飘到湖中,盯着它溅起的水花,待湖面平静,你再度收回眼光看向我。 抓起第三粒菱角肉,我毫不犹豫的将它扔进湖中,说道:“湖神,第三粒,是希望我的观音婢从此平平安安。请你笑纳。” 你的眼光不再随着我扔的菱角肉而转动,而是一直凝视着我。而我,仍旧一粒粒的将菱角肉丢到湖中,每丢一粒我便许下一个愿望。 “湖神,第十粒,是希望我的观音婢……” 不待我丢出,你突地直接张口将我手中的菱角肉咬了过去,在口中细嚼后,吞了下去。 我惊喜的唤了一声,“观音婢。” 你眼中满是泪,道了声,“好吃。” 心中一喜、一酸,我急忙拾起剩下的菱角肉一颗颗递往你嘴中,你亦一边流泪一边乖巧的将所剩下的菱角肉都吞了下去。 直到那老者给的一包菱角被你吃完,我才长吁一口气,一把抱过你,深深的吻了起来。 有血腥、有咸味……我叹道:“观音婢,你难受的我也难受,不管是什么,我都和你分享、同担。” ------题外话------ o(n_n)o 好在没有爽约,争取今天上传一章节。为了保证颈椎,我只能争取隔日一更了。朋友们稍安哈。再说按我的计划,这文应该快接近尾声了。结局究竟如何,嘿嘿,暂时不透漏。 同时,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哈,群抱! 087章 春游曲4 过旧宅二首! 【其一】新丰停翠辇,谯邑驻鸣笳。园荒一径新,苔古半阶斜。前池消旧水,昔树发今花。一朝辞此地,四海遂为家。 【其二】金舆巡白水,玉辇驻新丰。纽落藤披架,花残菊破丛。叶铺荒草蔓4,流竭半池空。纫佩兰凋径,舒圭叶翦桐。昔地一蕃内,今宅九围中。架海波澄镜,韬戈器反农。八表文同轨,无劳歌大风。 这两首诗,一首出自于你,一首出自于我。你在武功别馆玩够了,起了去它地游玩的心。 猛地要离别故地,回顾往事,历历在目,抚今追昔,感慨颇深。是以我作了一首诗,而你亦附了一首。 缓缓行驶的马车上,我和你一一拿着所作的诗不时的诵读。接着,我抛去雪纸,拥你入怀,“这次可想好了去什么地方?” “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是哪里。” “好。”这种没有目的性的出游,有时候反倒可以收获意外的惊喜。 “咦,红玉亭,怎么那么热闹?” 听着秦妈妈的诧异之语,我和你同时揭起车帘看向红玉亭的方向。小小的一方亭子中站满了人,而且亭子的四周亦围满了人,野湖中还有人在打捞着什么。 说起来,这个小小的亭子如今成了我生命中再也不可能忘却的亭子了。甚至于比长安城外那个无极和济安时常会面的小山亭更令我难以忘怀。 不知是孙思邈的药起了作用还是那个算命先生的菱角起了作用,自打那天在红玉亭剥了菱角你吃后,你的精神明显的好了起来,似乎又有了使不完的活力。饭量也大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喜欢和我踢踢蹴鞠。 “陛下,娘娘,前面的路都挡死了,马车过不去。” 人群不但占据了红玉亭四周,来往的道路亦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当然过不去。我说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有人溺水?” 秦妈妈受命跳下马车,很快便钻进了人群中。半晌,秦妈妈归来,脸上的神情不可以词来形容。 “妈妈,怎么了?” 未回答你的话,秦妈妈直是喃喃说着“奇了,奇了”的话。 “妈妈,到底怎么了?” 猛地回神,秦妈妈似哭似笑的看着我们二人,说道:“菱角的肉居然是红色的。” 菱角的肉怎么可能是红色的呢?我和你皆不相信,双双跳下马车,好奇的往红玉亭方向跑去。 “老朽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多载,这是老朽第一次看到这片野湖中的菱角肉居然是红色的。” “是啊,我自打六岁在这湖中摸鱼捞虾,也从未见过这般红色的菱角啊。” “我敢发誓,前几天我还吃过这湖中的菱角,明明那肉是白的。” “我能证明,我和他一道,真是白的。” “莫不是湖神显灵了。” “提醒我们有什么灾难要降临?” “……” 人群中议论纷纷,我和你多少听明白了,这片湖中的菱角肉是今年才发生变红的现象的,如果按时间推算,似乎就是我剥菱角你吃之后。 我和你同时不可思议的竖起了眉。 “给我看看。” 听了我的话,一位农夫将手中的菱角递予我,我好奇的将菱角剥开,果然,那小巧玲珑的菱角肉白里透着隐隐的红,若血丝玉般,晶莹剔透。 又剥了几粒,依旧如此。 有意思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民间最担心的是天生异数。显然因了这菱角肉变红的原因,他们不知是主吉还是主凶,脸上都有担心的神情。 这件事必须当机立断,时间拖长的话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生变。念及此,我一把拽了你的手往马车方向走去,上车的同时我吩咐道:“秦妈妈,快去府衙,替朕传话。” “什么话?” 我将腰间象征皇家身份的一块玉佩解下递到秦妈妈手中,示意她凑近身来,然后在她耳边细说了几句。 秦妈妈不时的点头,“好,老身这便去。请陛下和娘娘在下一个镇子等着老身。” 秦妈妈办事去了,那我只好临时充当马夫。此路不通,只好转了个道,马车拉着你我二人慢悠悠的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只到使出武功别馆的辖地,你才好奇的坐在我边上,问道:“你方才和秦妈妈说了些什么?” “你应该知道方才的事如果传的时间长了定然不利民生。” “这世间有许多拿异数说事的人,保不准会挑起战争。” “不错,正是如此。而我方才告诉秦妈妈去做的事不但挑不起战争,还会为武功别馆争来一份意想不到的祥瑞。” 你不明白的看着我,“祥瑞?” “我要秦妈妈冒充天子专使的身份,告诉这里的县公,当今天子于上月得一梦,梦得管辖红玉亭边那片野湖的湖神入天子梦中告诉天子红玉亭的菱角肉会变红一事,并且湖神解释说之所以将这片湖中的菱角肉变红是因为武功别馆是龙气聚集之地,是千年来的福地,而这片野湖亦受龙气的影响成为祥瑞之地,理所当然这湖中菱角便沾染上祥瑞之气,从此生活在这里的人将世代享受这红玉菱角的祥瑞,家和、家安绵绵不绝。” 闻言,你唇角不停翕合的看着我,“红玉菱角?” “这片湖,当今天子得湖神授意命名为‘红玉湖’,理所当然,那带着祥瑞之气的菱角便命名为‘红玉菱角’。天子专使正好在菱角变红不久后赶到武功别馆禀明湖神之事,更坐实了湖神入当今天子之梦……” 听着我的娓娓道来,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戳着我的额头,“也只有你,这么短的时间便能想出这许多唬人的东西来。” 一手抓着马疆,一手抱过你。我笑道:“当断不断、其后必乱。再说保不准真是湖神显灵,同意了我那天向她许的九个愿望。” “那如果湖神真的显灵了,你得还愿才是,哪有就这般离开的道理?” “我让秦妈妈以天子专使的身份要求那县公摆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为湖神祈福啊。” 你好笑的拧着我的腰,说道:“你这个家伙,假他人之手为你谋福。”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如今我要用他们的手为我和我的观音婢还愿,他们哪有不做的道理?” 一路上,相互打趣,时间过得倒也快,到了下个镇子方安顿好了,秦妈妈便赶到了客栈,她将武功别馆的事都说了一遍,并笑道:“县公本就是陛下的本宗,一听陛下得湖神入梦之事便激动得不行。一点也不含糊,立马便传令当地所有的寺庙、道观中道行深的大师们到了红玉亭,做法事……” 呵呵,那野湖果然成了红玉湖,而那菱角果然被命名为‘红玉菱角’。 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那立志当个小老板娘的‘雄心壮志’不是开开玩笑。自打离开武功别馆,在随性游玩一月有余后,你选了风景绝美的老爷岭暂住下来,开了一个名唤‘红玉’的小吃店。当然,我是‘红玉小吃店’名副其实的当家,而你乐呵呵的接受着左邻右舍的百姓予你的‘李夫人’之称。 可以说,老爷岭是你继武功别馆后住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它的风景苍翠幽静不说,它的地势更是蜿蜒陡峭。有山、有水、有庙、有泉、有瀑布,总而言之,青山绿水、石态万千、山水交融,风景秀美之极。 虽然我是小吃店的当家,但我根本就没有插手过小吃店的事。我更大的乐趣是每天游走于山水之间,猎一些野物,然后带回店子让秦妈妈腌制好,做为我们过冬的食物。听这里的老人说,到了冬天这里就没什么吃的了。而你似乎想在这里过完冬再说。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便由了你,又管你要住多长时间呢? 尽兴便是! 这一日,我方打回几只野兔,还没到店子门口,远远的便看见小吃店中又来了许多的买家,又排了好长的队啊。 呵呵,我真没想到我的皇后有这一手,什么‘马蹄酥’、‘蜜碗’之类的小吃手到擒来,做得不但有看相而且味道好极。惹得方圆数十里地的人蜂拥而来争相购买。再加上现在是深秋时节,许多人想多买些食物贮存起来好渡过严寒的冬天,所以这几天小吃店的生意相当的好,有门庭若市的感觉。 有买家当然好,只是有些累着我的观音婢。 每天起早贪黑的磨面粉、揉面团、等发酵、擀面皮,搓酥面,或制作成酥层簿如纸,色、香、味、型具佳的马蹄酥,或制作成金灿灿似碗状的酥甜可口的蜜碗,等它们制作成功你拿出来卖它们的时候,你的脸都累得红透了。 “李夫人的手艺就是巧,这马蹄酥不但层多松软、油而不腻,更难得的是香甜味厚、入口即酥。我上个月买的昨天拿出来尝了一口,哟,和新鲜出庐的没什么两样,所以,这不,今天我特意起了个早排队,打算多买些,至少要买能够吃它三个月的,过冬也就不怕了。” “我今儿赶早来排队打算多买些蜜碗。你是知道的,我那媳妇儿嘴刁,自从怀孕后更是什么东西不能入她的嘴。可偏偏的她爱极了李夫人做的蜜碗,每天饭前不吃两个便不吃饭。所以啊,我也打算买足我媳妇儿能吃足三个月的蜜碗呢。” “张大娘、王大婶,你们行行好,可不要买那么多,你们真买了吃足三个月的,我们这在后面排队的再买什么呢?” “……” 排队的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或说你制的点心配料精良,或者说你制的点心细致耐看。还有那排在后面去的人求那早来排队的人手下留情,留些他们…… 我初步算了一下,如果真让他们都买足三个月的点心贮存过冬,我的观音婢,就算从今天起你每日起早贪黑的做,一个月都忙不过来啊。 思及此,我撇唇一笑,大踏步往小吃店方向而去:不管怎么说,再不能这般由着你劳累了。 “哟,李大当家的回来了。” “李当家今天的收成不错,又打了这多野兔啊。” “昨天还见你打了一只野猪啊。” “你们腌制的年货吃得完不?” “要不也拿来卖一些。你家夫人做的点心这般好吃,那她制的年货肯定也会令人赞不绝口罢。” 明明深秋的季节,但因了劳累,你的鼻子上都冒出了汗珠。令我即心疼、又喜欢,心疼的是担心你累着,喜欢的是便算这般辛苦但你的身子却是出奇的好了起来,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每天都笑呵呵的。 和半年前相比,这是多么富有朝气、富有活力的一个生命啊。 我将手中的野兔丢到了秦妈妈手中要她去处理,然后便帮着你卖起了点心,同时宣布说道:“各位乡邻,本店自今日起实行限购。” “限购?” “就是每人每天每次只能买两盒马蹄酥、两盒蜜碗。” 随着我话落,那排在前面的自然便反对。但那些排在后面的都说‘好’,我继续笑道:“我家夫人体力、精力有限,每天这般大量劳作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再说,你们也得多留些时间让我和我家夫人多温存温存,我李家可等着我夫人为我李家添小萝卜头和花骨朵啊。” 在这山中,诨话有时候可以起很好的作用。果然,人群中便有人‘原来是李大当家的心疼夫人’的戏谑声响起,当然,更有聪明的说‘也是啊,李夫人每天这么累,如果累坏了身子,我们再到哪里买这么好吃且物美价廉的点心呢’的话。 从此后,因了限购的原因,你的精力不再大部分用在点心制作上,偶尔还会随着我前往山中打猎。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的ζjeinag╮Ψξ的钻钻。 087章 春游曲5 打猎之余,我们更大的爱好便是泡温泉。 我发觉,这老爷岭果然是个好地方,泉多也便罢了,居然分冷泉和温泉两种,相隔不出百步的泉水便有着截然的不同。 冬天的雪纷纷扬扬,铺满老爷岭上上下下,一阵风吹来,感觉到冷意。我急忙抱着你稍稍往温泉下沉了些,徒留脑袋在泉面。 你仍旧半眯着眼,享受的趴在我怀中,蹭了蹭脑袋,然后冒出一句‘真舒服’之话后又闭上眼享受着放松的一刻。 不知不觉,时间悄悄流逝,夜幕悄悄降临,远处的瀑布虽有小股水仍旧不停的沽沽而下,但大部分却似一匹被冰冻住的雪缎,似玉树琼枝长在了悬崖绝壁上。 往日的怪石嶙峋,点染青绿皆已不见,剩下的是银装素裹、江山如画。 熟悉的脚步声在山脚下响起。 是他━━马周。 我撇唇一笑,知道差不多再过一会子,便会响起马周的歌声。 “春享老爷岭,梨花香雪醉人海。夏游老爷岭,松翠泉幽百花香。秋赏老爷岭,仙山丹红千峰竟。冬踏老爷岭,银妆素裹兆吉祥。” 果然,随着马周清朗的歌声随风雪传至。你突地睁开眼睛,“快快快,二郎,衣服。” 呵呵,如我们一般喜欢享受泉水浴的当然大有人在,马周便是其中之一。 说起这个马周,也相当的有意思。他家世代贫苦,但他却相当的有志气,努力读书,博了个满腹经纶。可惜的是他自恃才高行事难免便有些轻狂得意。他曾经在博州刺史手下当师爷,但因了马周自认为当师爷对他而言是大材小用,是以做的很不开心,整日里以饮酒为乐、不务正事。博州刺史怒其不争以‘庞统之姿’责骂马周,马周一怒之下离职。 当然,马周长得并不难看,可以说长得相当的儒雅。博州刺史骂的是马周狂放不羁的性格和庞统太像。 离职的马周一路游玩,亦折服于老爷岭的风光在这里暂住了下来,给几个学生当私垫先生。因了他长期来我们的小吃店买点心,再加上偶尔喜欢和我喝上一两口,所以对他而言,我再熟悉不过。 “二郎,其实那天我听你们二人谈论历朝历代的兴亡时,觉得马周所言非常有理,其才不下魏征,莫不如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能不能为你所用。” 是啊,马周认为历朝历代的灭亡,无非是君主不懂得爱护百姓,一味的挥霍奢侈、横加暴征的原因引起,如此作为一来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二来失去了民心,三来因了君王的昏庸导致他不可能用贤良的人才来安邦治国,是以朝代最终走向灭亡。他认为前隋炀帝便是最好的例子。他更期望我李唐的君王应该以隋亡为鉴,时刻记住隋亡的教训,只有使百姓安居乐业,才能使国家长治久安。 这些道理和魏征有事没事规谏我的一些道理真的十分的相似。但……怎么说呢?此时重用马周还不是时候。 “马周虽有魏征之材,但他太过轻狂,至今只效劳过一个主子便弃主子而去,你想想,魏征是侍候过多少主子仍旧不改其志的人?这个马周么……我想让他也尝尝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苦头再说。” 思绪间,早整好衣物我拥着你看向缓缓行来的人。一如以往,马周仍旧摇摆着脑袋哼着歌,一派十足享受的神情。 感觉到你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我急忙将大氅裹紧你,“冷?” 你笑着摇头,“想着这个马周只泡冷泉便有些受不了。” 说起马周的轻狂,这个无论春夏秋冬只泡冷泉的习惯也是他轻狂表现之一,用他的话说,冷不但可以锻炼其身体,更可以磨砺其意志,而他的这份傲骨便是这三九寒天的冰冻结而成。 呵呵,说起来我也曾经是轻狂之人,但之于马周的这份轻狂,我觉得他简直就是在找罪受。 我思绪间,方才还哼着小曲的马周抬起头来,当看到相拥的你我之时,他‘呀’了一声,急忙作揖,“李大当家、李夫人。马某惊扰二位了。” 说起来,他也知道我们夫妻有泡温泉的习惯,每每来之时会以歌声报之。其实,他此举之于听力极好的我而言是多此一举了。但也说明他是一个君子。“怎么,又来练傲骨了?” 一惯的书生做法,一惯的酸文酸词,马周‘哈哈’两句后便往冷泉方向而去。 不再和他纠缠,我拥着你迳自下山。 只是万不想,翌日,马周的几个学生匆匆忙忙的跑来告诉我,马周出事了。 原来,昨晚马周泡完冷泉浴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座‘王’姓宅子,见其宅门洞大开,好奇心下便进了去。当他发觉这宅子中四处无人时便对这户人家家中放置的汉时的一尊青铜器起了心。 “盗青铜器?”我和你同时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 “不但对青铜器起了心,更是杀了王家当家的。” 盗物、杀人? 听着这个学生的说词,我和你同时睁着惊惧的眼看着对方,打死我们都不相信啊。马周可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的人啊。 “是的,人证、物证俱在,先生却仍旧不认罪,只说是那王长水冤枉了他。县丞生气了,准备对先生用刑迫其认罪……先生受刑前拼命喊着让我们来找李大当家、李夫人,说这世上只有你们能够证明他的清白,所以我们特地跑来求李大当家的和李夫人,求二位救救我们的先生,我们绝不相信先生是小偷小摸之人,更不可能是杀人放火之辈。” 何止你们不相信,我更不相信。马周为人虽然轻狂,但志向高远,绝不可能做出那小偷小摸、杀人放火之事。他是那种便是饿死也不受嗟来之食的人物。别看他总是在‘红玉小吃店’喝酒讨吃的,但在临走之际每次必留下足够的银两,绝不让我们小店吃亏。这种禀性,又怎么可能见财起意?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马周怎么就觉得我们定能证明他的清白?“走,去瞧瞧。” “二郎,我也去。” “好,多加件衣物。” 当我们赶到府衙的时候,很显然,那个县丞对马周已然用过刑了。但用过刑的马周仍旧十分的强硬,誓死不在供词上画押。 马周身边放着一具尸骨,应该是那宅子的主人王五。站在马周身边的是那原告王五的儿子王长水,这个王长水在这个镇子上可没什么好名声,论吃喝玩数第一,论嫖赌他亦数第一。 虽然我和你现在不是帝后,但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仍旧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便是这个小小的县丞对我们也颇多的关注,他的夫人最是喜欢你做的蜜碗,所以他们夫妻和我们接触颇多。见我们二人到了,说是愿意当马周的证人证明马周没有盗青铜器,那县丞很是吃惊,但很快便允我们二人进入府衙作证。 “县丞大人,能否将方才的笔录给在下看看。” 对我的话很是不解,县丞只是说道:“李大当家不是说愿意当马周的证人证明其无罪么?怎么却要看那笔录?李大当家应该知道这笔录不是任何人都能看的。倒不如还是说说你怎么证明马周无罪?” “县丞大人,我们夫妻不看笔录也成,可否请原告将昨夜马周‘盗青铜器、杀人’的经过说一遍?” 这个县丞有些惧内,更知道你和他夫人的关系不错,是以对你的话他并不反对,而是很爽快的说了声‘当然可以’后示意王长水将昨夜的情形再说一遍。 王长水又重述着证词。“昨晚我很晚才回家,正好碰到马周从我们家出来。他一看到我便撒开脚丫子跑,明显是做贼心虚。所以我急忙边追边喊要他停下。但他不但不停,而且跑得更快了,我便去追。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然跑不过我,很快我便追上他。他急了,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往山沟中扔。那东西在乱石坡上一路碰撞着、响着声滚进了山沟,在黑暗中撞出一串串的火花。眼看马周跑远了,我急忙小心翼翼的下到山沟底下,拾起那东西一看,正是我家每逢节日祭祖用的青铜器。想着我年迈的父亲还在家中,我急忙又往家中赶去。回家一看,父亲早就躺在了血泊中,而使得父亲受伤死亡的钝器正是这件青铜器。” 那个王五死于青铜器的击打之伤已被仵作证实,我看了眼放在一旁被做证物的青铜器一眼,又看向奄奄一息的马周,“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这个畜生一派胡言。” “怎么说?” “昨晚我泡过泉水浴后往家中走去,经过王宅时听到里面传出打斗声,我好奇心起便进去看了一看,不想是那王长水和他的老父亲正扭打在一处,而王长水正在夺他倒在地上的老父亲怀中死死抱着的那尊青铜器。我还听到王五说‘你这个败家子,输光了家中所有的财物也便罢了,便是先祖留给我们这唯一的神器也要拿去卖了么’的话。当然看不惯王长水的行为,我大喝一声要他‘住手’,那王长水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我。我看见有许多的血从王五头上流下来,于是我就大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的话跑出王宅,却万不想被这个弑父的畜生反咬一口。” “你胡说。”说话间,王长水跪在地上,很是悲痛的看着县丞,哽咽说道:“县丞大人。小民再怎么吃喝嫖赌,但也知道孝敬是怎么回事,又如何做出弑父的事来。”接着,他很是悲痛的看向在一旁旁观的百姓,“诸位乡亲,我王长水再怎么是个小人,但也从来没有和老父亲争执过一词一字,这些你们可都可以证明啊。争执都没有我又如何做出那大逆不道的弑父之事呢?” 很显然,这个王长水虽然不争气,但为人似乎还是比较孝敬的。确实从来没有和其父有过争吵。那就更谈不上弑父了。 旁观百姓的证词对马周越来越不利了。 看百姓纷纷为王长水作证,又见王长水哭得越来越伤心,县丞越发觉得自己的断定不会有错,惊堂木一拍便要再将马周再度用刑迫其认罪。 你道了声‘慢’后缓缓的走到王长水身边,问道:“你确信马周将这青铜器扔下山坡的时候和那些山破上的石头在黑暗中撞出一串串的火花?” “当然,正是因了看到火花,小人才能够知道青铜器在山沟底下的大体位置并找到它。万不想它成了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眼见王长水再次动容痛哭,你却是笑了。转首看向县丞处,轻声说道:“民妇建议县丞大人暂时不要定案,倒不如交给黑夜的好。” “黑夜?” 看着不明白的县丞,你肯定说道:“不错,黑夜断案。” 黑夜断案?! 一时间,从上到下,所有的人都疑惑了。 你解释道:“既然这件盗青铜器、杀人的案件发生在黑夜,相信黑夜看见了一切,那我们只要等到黑夜然后还原王长水所言的过程。黑夜自然而然便会给我们一个公正、公平的答案。” 县丞还没有开口呢,那个一直躲在屏风后偷偷看审案的县丞夫人却是走了出来,“老爷,妾身觉得李夫人说得有理,不如按李夫人的建议来。” 惧内的县丞胡须抖了三抖,但看着其夫人倔强的眼神,他妥协了。“好,便等到黑夜罢。” 夜色降临。 昨夜的雪虽然大,但王长水所指扔青铜器的那处山坡因在背风面,所以覆盖的雪并不多,可以看见许多山石错落其上。 县丞、县丞夫人、一众衙役、你、我、还有许多百姓都在这里等候着。等候着案件的还原。当然,在这里等候着的还有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马周。 不久,王长水一路叫喊着‘站住,你给我站住’的话追着一个装扮成马周的衙役来到山坡边,然后,那个‘马周’从怀中掏出青铜器,扔向山沟。 黑夜中,青铜器和山坡上石头的撞击之声相当的清脆。 见状,王长水急忙往山沟底下跑去。 可是,这一次,王长水在山沟底下找青铜器的时间似乎有点子长。足足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找到青铜器。 当王长水爬上山坡想将手中的青铜器递到县丞手中的时候,你却装作好奇的接过,然后‘呀’了一声,装作是不小心,那青铜器从你手中脱出,再度沿着山坡向山沟底下滚去。再一次,围观的人都清晰的听到了青铜器和山石间那清脆的撞击声。 “不好意思,麻烦你再去捡一次。” 也知道你和县丞夫人的关系好极,王长水敢怒不敢言,只得再度往山沟底下走去。这一次,他花费的时间更长,我们这一众在山坡上等的人都觉得有些冷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王长水再次找到了那个青铜器爬了上来。当他准备将青铜器再交予县丞的时候,你却是再度抓过,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度将那青铜器丢进了山沟。 当青铜器一路滚着并和山坡上的石头再次发出清脆的撞击之声的同时传来所有围观之人的唏嘘之声,还有‘李夫人是怎么回事?故意为难王长水罢’的疑惑声。 很显然,王长水有些不耐了,他看向县丞,“县丞大人,虽然这里间或有雪,但终究黑灯瞎火的不好找啊。李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这青铜器扔下山沟是什么意思?” “李夫人,您这是……” 看着疑惑不解的县丞,你笑道:“民妇只是觉得好奇。那王长水不是说他见识过青铜器和山石在黑暗中撞击出一串串火花的事么,而且他不是说过正是因了那火花他才会轻易寻到青铜器?可民妇都看了三遭了,并未见到什么火花,而且那王长水寻找那掉落山沟的青铜器似乎也不怎么容易啊。” 一时间,我恍然大悟:青铜器和山石撞击根本不可能出现火花。 很显然,王长水在撒谎,撒谎意味着心虚。 经你提醒,县丞也不是傻子,他明白了。厉声喝道:“王长水,你这个弑父的孽障。” 王水长听了你的解释后有些懵了,在县丞厉喝他的时候,他都有些回不过神。也就在此时,县丞突地踹了王长水一脚,“去捡,一直捡到那青铜器和山石撞击出火花,本县便判定你无罪。” 想当然,无论重复多少次,那青铜器在滚下山坡的同时,未冒出一丝火花。站在山坡上一众围观的人亦都明白了,纷纷摇头叹息。 十数次反反复复后,天色渐渐发白,累得疲惫不堪的王长水终于嚎啕大哭,不得不认罪。“县丞大人,小人不是有意弑父啊。小人本想偷偷的将那青铜器卖个好价钱,集得赌资再去赌坊博一回,将原来输的都再赢回来……奈何,被我爹发现了,他说这是我王家的神器,不能卖,在争执中小人不小心用那青铜器误伤了我爹啊。真不是存心弑父啊……” 在一片唏嘘声中,王长水交待了事发的全部经过,和马周所言差不多。只是这世上没有人相信有儿子会杀老子的事,所以起初所有的人同情王长水而不相信马周。可现在,所有的人都走到王长水面前吐着口水。 “李大当家、李夫人……谢谢!谢谢!”说话间,激动难忍、得以申冤的马周因了事先所受的刑终是倒了下去。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和柒凝幽的钻钻。虽然隔日一更,但争取多更一些。群抱! 087章 春游曲6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在老爷岭这处地方,你不但博了个‘点心巧手’的称呼,更因准确的断定马周被冤一案而备受这处地方百姓的敬戴。 他们知道他们所尊敬的李夫人有泡温泉的喜好,于是每当李夫人上山泡温泉的时候,人们自觉的将温泉以下的山道都封锁好,不许任何人打扰李夫人的兴致。 其实,他们封不封锁山道无所谓,因为有我保护你。 只是百姓这般热心,我也乐得享受这般待遇,再说还有秦妈妈,所以在你泡温泉的时候我不再总是陪着你,偶尔我会在你泡温泉的时候去打打猎。 夕阳西下,余晕点染着山间景色,山风吹来,淡淡的青草味道令人心旷神怡。不远处的瀑布似一匹缎子从天际处直泄而下,一别冬天被冰冻住的景致,亦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离瀑布不远的地方,水汽氤氲处便是温泉所在地。 也不知今天猎的猎物会不会吓着你,想及前段时日将猎物悄悄的送到你面前晃悠而将你吓得不轻的一幕幕,我又起了‘坏’心。 只是,当我还没有到达温泉的时候,诡奇的一幕发生了。 照说方方开春的季节,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蝴蝶啊,这是哪里来的蝴蝶,有着各种颜色,有大、有小,成片成群的往瀑布方向飞去。 我急忙提气,随着蝴蝶亦往瀑布方向飞去。 然后,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当然,惊呆的不只有我,还有秦妈妈和方方来寻你的县丞夫人和她的姐妹。 温泉中是娴静的你,温泉上空是颜色鲜艳、色彩斑斓的蝴蝶,它们成群成群的在你的头顶上蹁跹起舞、嬉戏盘旋。还有一些调皮的居然停在了你的肩膀上、鼻子上、脸颊上颤动着翅膀,惹得你痒得难受却又不敢大声发笑。 一时间,你抬起手,一只非常大的、颜色极艳的蝴蝶便飞到了你的指尖,似乎在和你说话似的,一会子你轻点了点那大蝴蝶的脑袋,那蝴蝶便展翅而起。那些停留在你身上的蝴蝶亦飞了起来,再度盘旋在你的头顶上。 你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水中的倒影,看着水中倒映的蝴蝶,你‘咯咯’的笑了,然后猛地拍向水面,溅起的水珠惊得蝴蝶们急忙飞离,但很快它们似乎知道你并无恶意于是再度飞到你的身边,再度嬉戏盘旋。 这应该是一副画,一副不可能来自于尘世间的画。在蝴蝶的簇拥下,你便像要羽化而去的仙人。 不知为什么,我心底无缘由便起了丝丝害怕。大叫一声‘观音婢’后我扔下手中的猎物,提气飞往你的方向,‘噗通’一声扑入温泉中,然后抱着你,颤抖说道:“观音婢,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吓了一跳,当然那些盘旋在你头顶上的蝴蝶亦是吓了一跳,蝴蝶飞走了,徒留你一个还趴在我怀中。 “傻二郎,你又怎么了?” 这般红扑扑的脸颊,这般动人的姿色,我定定的看着你,指着蝴蝶飞走的方向,“它们,它们是……” “蝴蝶而已啊。” “可它们……出现的不是时候。” “你才出现得不是时候呢?吓得它们都跑走了。”你很是无趣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悄悄用力推开我,“有人来了。” 来的都是女人,再说我又没脱衣物,怕什么?“你……你方才在和那些蝴蝶们说话?” 一迳穿着衣物,你一迳震惊的看着我,然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二郎,我怎么从来没觉得你的想像力有这般丰富?你倒是说说,我会说蝴蝶的话么?” “可它们一点也不怕你,和你还很亲近。” “那是因为它们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们。” “可这种时候它们出现得也太早了。” “那是因为今年的春天来得早,蝴蝶们提前苏醒了。它们也惧冷,于是便也想在温泉处避避寒……” 听着你的解释,虽然说得通。但我心底的害怕却令我一直不安稳。 “观音婢?观音婢……”一迳喃喃说着话,一迳走到温泉边的是县丞夫人,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李大当家。你方才喊你的夫人‘观音婢’?” 糟糕,方才情急间便什么也没有注意了。李唐无人不知,这世间,唯我李世民的皇后名唤‘观音婢’啊。 见我微翕着唇没做声,‘噗通’一声跪下,县丞夫人急急叩头,“臣妇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接着,一众随着县丞夫人来的她所谓的姐妹都跪了下来,齐齐说道:“臣妇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未示意那些人起身,你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挽起我的胳膊,“二郎,这里,不能再待了。” 身份被揭穿,麻烦事也就跟着来。我当然明白你想过清静的日子,是以轻抚你的脸颊,我道了声“好。” 无论你去什么地方,我都陪着。 自打离开老爷岭后,又一个月的时间,走了许多地方,没有一处地方的风景如老爷岭的风景般令你留恋。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名唤菊花岛的地方,似乎又引起了你的兴趣,然后我们将‘红玉小吃店’又开在了菊花岛。 平凡得再也平凡不过的日子又伴随在了你我左右。只是偏偏的,我们二人身后总跟随着一个不速之客━━马周。 自从你为他洗清冤屈以来,便算你我二人漏了真实身份,他亦不离不弃的追随在你我二人身后。便这般足足跟踪了一月有余。 马周的执着令我想起了当年亦是那般跟踪我的侯君集。 侯君集后来成为我最不可缺的左膀右臂,那马周……好罢,他要跟着便由着他跟着罢。只要他不透露我们是帝后便是。 这一点,马周还是相当聪明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算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和我们聚在一处,也从来只称呼我们‘李大当家、李夫人’。 菊花岛,位于兴县东南方向,因其两端交耸、中间凹陷,似半浮在海上的葫芦,所以当地人又称它为‘葫芦岛’。 也许是这里的海鲜引得你留恋忘返罢,这段时日,你的味口好极,身子也明显的多了肉。 每每看着你脸上肉肉的笑着的样子,我才会摒弃老爷岭那‘蝴蝶泉’我差点便有可能失去你的一幕幕。 说起蝴蝶泉,也就是你在老爷岭最喜欢泡浴的那个温泉。因了你在那温泉中逗得蝴蝶蹁跹起舞的一幕被县丞夫人和她的一众姐妹看到了,于是在她和那群姐妹极度的夸张和渲染下,那处温泉被县丞命名为‘蝴蝶泉’。这件事还是后来追上我们的马周告诉我们的。他还告诉我们,自从我们离开后,那蝴蝶泉成了老爷岭一带百姓认定的福地,被县丞筑墙保护了起来,再也没有人能够泡那温泉的水了。 真是可惜了。 更令人可惜的是,菊花岛好是好,但却没有温泉。所以让我时有觉得还是老爷岭好。至少在那里,我可以时时以泡温泉为由讨要福祉,还可以教你泅水。 一说泅水,我就头疼,看向身边的你,你似乎是块石头啊,一见水就下沉。 真没办法。 不过,你在水中扑腾的姿势虽然令人惨不忍睹,但也让人忍俊不禁,每每也是我笑得最开心的时候。 一边钓着鱼,一边想着往事,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便勾起了笑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过这般平凡的生活,无论走到哪里,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李大当家’,而你是再平凡不过的‘李夫人’。你永远为当地的人做着最美味的点心,而我要么充当着猎人,要么充当着渔翁。 就像今天,我是渔翁,而坐在我身边的你呢,一袭纯渔婆的装扮,和我一处悠闲的钓着鱼。 你那曾经白里透红的脸颊如今被这海岛上的日头照得有些黝黑了,黝黑中透着健康的红。这红色,说明你如今是多么鲜活的一个生命。 真好啊。 感叹间,天突地阴沉起来。这海岛上的雨说来就来,前一刻风和日丽,下一刻已然雷声滚滚了。 “糟糕,没带伞。” “李大当家、李夫人,马某知道那边有个藏王洞,我们可以去躲躲。” 闻得马周之言,你我二人快速的丢掉手中的鱼杆跟随着马周的脚步往‘藏王洞’方向跑去。方方进洞,雨便似盆泼,砸得地上出现一个个坑点。 洞外的千年菩提树,枝繁叶茂,绿荫如盖,上有许多人们用来祈福而系在其上的红丝带,枝、叶、红丝带都随着狂风暴雨不停的摇摆。 因了雨下得太大,一时间只怕停不了,我们三人找了处干净的地坐下。 “李大当家、李夫人,二位可知这藏王洞的来历?” 我和你异口同声的问,“藏王洞也有来历?” “不错,如果李大当家和李夫人感兴趣,马某愿意讲给二位听。” 我和你再度异口同声,“洗耳恭听。”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群抱! 087章 春游曲7 在马周的缓缓讲述下,我们才知道,原来藏王洞的名字和战国末期燕太子丹有渊源。相传燕太子丹派荆柯刺杀秦王未遂惹怒了秦王,秦王对燕太子丹下了追杀令。为了躲避秦始皇的追杀,燕太子丹逃到菊花岛上避难。那个时候菊花岛上的桃花是白色的,一到春天必盛开如云。 你听得入迷,叹道:“原来这岛上的桃花是白色的吗?二郎,我们在这里多待些时,待到桃花盛开的时节看看再说。” 不待我回话,马周却道:“李夫人,只怕便算此岛桃花盛开,也不会再见白色的桃花了。” “你方才不是说这菊花岛的桃花是白色的吗?” “那是因为当年燕太子丹为了躲避秦始皇的追杀,他逃到菊花岛后发现只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可以藏身,偏那山洞太小,他进不去。一时间,他便急得在那山洞前痛哭不已,哭得最后眼睛中流出的都是血泪,那些血泪渗到土里后,那些桃树因吸了太子丹的血泪,花朵瞬间变红。” 讲到这里,马周‘哈哈’一笑,又道:“从此之后,不但是这菊花岛上的桃花,便是世上的桃花也都变成了红色。这也是马某方才说便是李夫人想在这里等到桃花盛开的时节却也看不到白色桃花的原因。” 不再纠结于是否可以看到白色的桃花,你很是紧张的问:“那太子丹呢?他躲进洞中后有没有逃过秦始皇的追杀?” “也许是太子丹的血泪感动了这岛上的各方神灵,眼见秦将白起追来,那小山洞居然訇然而开,正好让太子丹进内躲藏。然后待太子进去后,洞口又恢复了原样。白起明明见太子丹躲进了山洞,但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山洞,于是,白起便朝洞内射了一箭,箭方方从太子丹身边穿过,将洞底射出一个通到大海的窟窿,箭则掉进大海里,成了狼牙礁。” 听着马周的缓缓讲述,你叹道:“原来太子丹终究躲过了秦始皇的追杀,而那狼牙礁是白起的箭啊。” ‘呵呵’一笑,马周说道:“李夫人真相信了?” “为什么不信?因为有了这个故事才有了这个藏王洞的由来啊。如果没有这个藏王洞,我们三人今天肯定淋成落汤鸡。” 闻言,我和马周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李大当家、李夫人,今日出门仓促,没带食物。这雨一时半会子只怕停不下来,来,好在马某随身带了些小吃,这可都出自李夫人之手,裹腹应该绰绰有余。” 马蹄酥、蜜碗之类的点心一一被马周拿出来,但他最后拿出的那一方小小的、绿似翡翠的东西我却是不认识,我抓了一块放入口中,软软糯糯的、带点子苦涩,但吃过后喉间却有甘甜,“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马周,这只怕不是出自于李夫人之手罢。” “这也出自于李夫人之手,不过李大当家的没见过而已。” 我‘哦’了一声,诧异的看着马周,“是吗?不可能。” 于是,马周便讲起贞观初年的水灾、蝗灾之事,那个时候,李唐大地上许多人没有吃的,只能饿着肚子。是他们的皇后娘娘发现了一种无名的野草,她亲自采割了许多然后将它们捣碎、搓汁,用烧开的水冲洗过滤,然后点少许草木灰到那滤出来的草桨中,待那些草桨凝冻成块后,皇后用小刀将那凝冻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当着所有饥民的面吃了下去。 在那些饥民的认知中那无名野草是有毒的,但看他们的皇后这般不怕死的吃下那用野草制成的点心后,那些百姓亦纷纷上前尝试,当他们发现这糕点不但无毒而且还美味之极并且可以裹腹后,都跪在了他们皇后的面前,说他们的皇后是菩萨转世…… “李大当家,你可知道,就是那一直被认为有毒的野草救了多少人吗?” 虽然我不知这‘有毒’野草能被你制成美味点心的事,但我却知那两年是我最辛苦的两年,也是你最辛苦的两年。我在长安对突厥的事运筹帷幄,你奔波在外替我解决水灾、蝗灾带来的后顾之忧。你不但解我燃眉之急,更拯救了李唐许多子民的性命。 念及此,我感动的看向你。而你,只是浅浅一笑。 很是动容的看着我和你,马周又感慨说道:“有一点李夫人可能也不知……自从李夫人亲自制作出这种糕点并将制作方法无私传授后,当地百姓便将那无名野草命名为‘观音草’了。而且当地各家各户留下祖训:无论是贫穷还是富余,子子孙孙必须教习这神仙豆腐的作法……” 神仙豆腐! 原来这个糕点有这么好听的名字,是说我的皇后是救济万民的神仙啦。至于子子孙孙……这是要世代的人记住我的皇后啊。 感动中,我又拿起一块那苦中带甜的神仙豆腐塞进嘴中,“观音婢,明天起,我当徒弟,你教教我怎么做这神仙豆腐,可好?” 你好笑的觑了我一眼,“好啊,只要你不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 很是感兴趣的看着我们二人的调侃,一会子后,马周突地变得忸怩起来,在‘这个、这个’两声后,他似乎鼓足了勇气的说道:“其实,有件事,马某一直没有和李大当家、李夫人明说。” 我和你同时‘哦’了一声,因为我们二人自信已经和他很熟了。 “马某并不是游玩到老爷岭。” 不是游玩?我好奇问道:“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在武功别馆,马某便见过李大当家和李夫人。” 这一下,我都有些不淡定了,而你似乎也相当的感兴趣了,我们二人相视一眼后同时讶异的看着马周。 “马某抑郁寡欢之下游玩到武功别馆,突然看见两个若人中龙凤的人时常出现在武功别馆的大街小巷,私心觉得二位不是一般人,于是便起了结交之心,是以有几天,我便尾随在了二位的身后,只到震惊的发现二位时常进出庆善宫。” 呵呵,看来我们大意了,搞半天这个马周不是从老爷岭才跟踪我们,而是在武功别馆便揣测出了我们二人的身份,然后一直跟随至老爷岭。 这个马周不可小觑啊。 “红玉亭……李大当家为李夫人剥菱角那一天,马某其实就在不远处,亲耳听到了李大当家许的九个愿望,也不小心听到了李大当家对李夫人的小字之称。全天下,独有一人有这小字……” 说话间,马周便看向了你,意思不言而喻。因为,我的皇后的小字,举世独一无二。 我瞪大眼睛看着马周:什么是‘不小心’,明明是‘存心’。 我觉得我的脸肯定绿了。自信数里内能够听出脚步声的我怎么就没听出马周的呼吸声或者脚步声?再或者那天我全付心神用到了菱角上是以忽视了许多? “李大当家的放心,马某定不是那偷窥的屑小之徒……一直谨守着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教律。定不犯李大当家、李夫人秋毫。” 呵呵,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他的人品的。平复接二连三的震惊,我笑道:“所以,从此后,你便尾随在了我们二人身后?” 马周变相的承认。“也许正是因了李大当家、李夫人那漫无目的的游玩,所以才会忽略一直尾随在身后的马某罢。” “你这般尾随我们,是想图一步登天呢还是想图点别的什么?” 神情很是激动的看着我,又看了眼你,马周这才说道:“若说原来马某一直便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之人,一直想逢一贵人好报效帝王家的话,但自从遇到李大当家和李夫人二位,马某便开始觉得另外的生活也许别有洞天。要不然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为什么会为了这平凡的生活而乐此不疲呢?一路相随下来,马某感慨颇深:果然如此啊。” “怎么,被这种闲云野鹤似的生活吸引了,再不想报效帝王家了?” “越是发现了李大当家和李夫人的种种,越发的想报效帝王家了。” “那么,你今日将这许多的话摊开了讲,是想借我这个梯子直接平步青云?” 没有回答我的话,马周缓缓起身,来到藏王洞洞口站定,看着洞口外那棵仍旧随着风雨摇摆的菩提树出神。半晌他才说道:“也不知那些善男信女们所祈求之事菩萨听不听得到?但马某想,当年燕太子丹逃到这里肯定也有许过愿望,他的诚心终令这里的各路神仙救了他逃过一劫。如今马某亦要许愿,愿李大当家和李夫人安康。因为,李大当家和李夫人的安康即代表着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安康,亦代表着天下最平凡之人的安康。” 帝后安、国家安,国家安、百姓安。 莫看马周话语朴实,但处处透露着江山、社稷、民生。我有预感,他要去干一番大事业了。 他一直以李大当家、李夫人称呼你我,说白了在他心中从来没有认为我和你是帝后,我们二人只是一对改变了他对人生看法的平凡夫妻,也许正是因了这对夫妻的平凡,他决定以最平凡的心态去做一些不平凡的事。 缓步走到马周身边,我默默的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有种化茧成蝶后的新生。我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有善愿,天必从之。” 一笑,马周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方红丝带,小心翼翼的打开,问道:“李大当家,可知这是什么?” 这东西再熟悉不过。“红玉菱角。” “不错。这是和着龙血、凤泪的红玉菱角。当初马某私心留着它们,无非是希望借它们的祥瑞之气好让马某的仕途一生顺畅。但后来所发生的种种,让马某清晰的认识到,无论有没有它们,马某应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无论有没有它们,马某尽心、尽力便好。” 说话间,他将红玉菱角一一抓起递到我手中,然后笑道:“李大当家可能不知,这红玉菱角虽然被李大当家说是梦得湖神护佑龙气之地而生的祥瑞,但如今流传在武功别馆更多的是这红玉菱角是得当今龙血、凤泪所筑之说。” “出自你的渲染吗?你不是说非礼勿言吗?” “非礼的当然不能言,但如果是好的为何不让它流传?”说话间,马周拍了拍藏王洞石壁,笑道:“若马某估计得不错,不久之后,这‘藏王洞’将更名为‘唐王洞’。” 语毕,他深深的一揖,然后转身,大踏步往洞外走去。 只是出乎你我意料之外,那洞口偏低,而马周因了长篇大论后心情很是激动,出洞的时候没有注意,脑袋便那般撞在了洞口上方,他疼了‘唔’了一声,然后很是不好意思的朝我们笑了笑,揉着脑袋快步出洞而去。 你‘噗哧’一笑,轻移莲步来到我身边,看着马周走在风雨中,看着他直接来到那菩提树前,然后将他手中的那方方才还裹着红玉菱角的红丝带系在了菩提树上。 他许的愿定是国富、民强、国安、家安! 系好红丝带的马周并没有回转洞中,只是在树下默默的看着红丝带飘飞雨中,好一会子后他抬步前行。 “马周,你去哪里?不再跟踪我们了?” “长安。马某要去长安。当哪一天,李大当家看到一篇精致的治国之策,能够觉得那治国之策写出了对实事的真知灼见且非常人能及,能够觉得那写治国之策的人可以堪以大任的时候,那个人……便一定是马某。” 好狂。 一如以往的狂,但这份狂和原来那份狂比起来又沉练了许多。我道了声‘好’,看着坚定不回头的背影,我又道:“若到那一天,便是三顾茅庐,我也要请到你。” 仍旧不回头,马周摇摆着手,终于消失在了海岛的一头。 风停了,雨也停了,处处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 想着马周方才出洞的时候撞了头,我出藏王洞后急忙用手将洞口上方托着,以免你的脑袋也撞上去了。 出得洞来,你缓步走到菩提树下,抬头看着那满树的红丝带出神。 我走到你身边,轻搂着你的腰。 半晌,你说道:“二郎,想看白色的桃花不?” “我陪你在这里等,等着白色的桃花盛开。” “马周不是说世上的桃花都被太子丹的血泪哭红了?”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这世上有一处地,那里开有白色的桃花。” 闻言,我的心提了起来。心中隐隐觉得你说的应该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果然,只听你缓缓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桃花源吗?明天,我们上路。” ------题外话------ o(n_n)o 终于完成修文大任,可以喘一口气了。全付心神用来更文,争取日更。 087章 春游曲8 一个月后,桃花源。 这里的春天比其它处的春天来得要晚许多。残梅依旧傲然挺立枝头,桃、李开得绚烂。蝴蝶、蜜蜂忙碌不停。 群山环抱中,清澈的水、艳丽的花、灵巧的泉、跳跃的溪,组成一幅极美的画。这幅画便是存在于人间的真正的桃花源。 扶桑的张烈若见此桃花源,定然会悔自己走了太远的路,虽然得我赦令不征他的税,但终究离故土太远。 遥望群山,不得不感叹这处桃花源简直便是历代黄金战士的杰作! 这么些年,它们在这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间硬生生筑起另一方天地。院落重叠、回廊曲槛、上下错落、前后参差。莫不透着江南园林的秀美。 围绕在院落之外的是片片田陇阡陌,好一派静美的田园生活。 最奇的是,站在离桃花源最近的最高峰往桃花源所在方向看去,阴雨天是一片迷蒙之景,什么也看不清楚。若是风和日丽的天站在这最高处往桃花源方向看去,明明可以看到桃花源中的大体景致,却是怎么也看不到那些村舍院落。 因为,那些村舍院落所有材料皆取自于山间的泥石,依山形而筑,远远看去只当是山的某一个部分,而且一点也不觉得突兀。至于那些农田,绿油油的一片,只会看成山间的树林、野草。 所以,便算有人侥幸的误打误撞来到这最高处,误打误撞的看向了桃花源所在地,看到的风景在他们眼中应该就是一片再也普通不过的山间风景,没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如果他更侥幸的追着猎物追进了桃花源,那便有可能再也出不去。除非有人‘刻意’的引导他出去。 迷宫,这里全部是迷宫。 我不信,曾经非常不屑的抛弃了你予我的口诀,仗着自己一身武功遨游在这片迷宫之中,但最后不得不妥协求助,因为我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数番救我出迷宫之后,有一次你恼了。恁我迷失于迷宫不再搭救我,我在迷宫中迷失了整整三天,再度被救出来的时候看着那一众乐呵呵看着我的人,我恨不得撞墙的心都有了。 从此,我规规矩矩的遵循着迷宫的口诀,以免迷失后想用口诀都不知该从何处用起而搞得再度闹出笑话。 这里不但有迷宫,还有瘴气。每道迷宫又弥漫在瘴气之中。所以,懂了口诀是其次,重要的是你在进迷宫之前必须口服避瘴的药丸。只有过了迷宫,你才可能踏进桃花源。 自第一任黄金战士隐居于这处绝美的风景地以来,又经过历代黄金战士的维护,这里已经是一处彻底的和崇山峻岭融为一处的固若金汤之地。 自最高处飞身而下,我闯进迷宫,不再任性,而是非常自觉的遵守着迷宫的规则。在经过小半个时辰的折腾后,我顺利的进入桃花源。 这里,果然有白色的桃花,如雪似雾般的绽放在枝头。和那红得似火的桃花织成一片片美景。 落红成阵中,走来两个相依相偎的人。 看着那个一身儒雅之气的年青人,我的眼睛再也移不开。 那是个和杨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杨昭入黄土多年……眼前这个长相和杨昭一模一样的人是━━杨侑。 然后,我的眼光缓缓看向那个偎在杨侑身边的女子。她的眼睛是大哥的,大哥的。一时间,泪水漫上我的眼,我喃喃出声,“永宁。” 永宁已经是过了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前些时方方和杨侑行了大婚之礼,大婚的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只求去扬州一趟,在四明山,远远的向着萧氏叩个头。 我和你来到桃花源的时候自然便和杨侑、永宁错过了。 思绪间,我眼前那相依相偎漫步花下的二人似乎也看到我了,一时间他们便停下脚步。然后是杨侑,他缓缓的上前,长身一揖,然后激动的看着我,没有了言语。 说起来,我和杨昭是表兄弟,杨侑唤我一声‘叔父’不为过。再加上现今他娶了永宁,若按着永宁的称呼,他也应该唤我声‘叔父’才是。念及此,我笑道:“怎么,听闻杨夫子在这桃花源中最是讲理守仪之人,见了我这个叔父怎么倒拘束起来。” 闻言,杨侑激动的唤了声‘叔父’后,招手看向永宁,“永宁。” 缓缓的,永宁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待要跪下的时候我急忙扶起她,“永宁。” “二叔父。” “恨二叔父不?” “母妃说,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千古皆然。但无论谁胜谁败,她教导永宁,既不能鄙视自己的父王,亦不能恨二叔父。因为是时局,时局将父王和二叔父推上了你争我夺的局面,父王和二叔父二人都是开弓已没有回头的箭。” 闻言,我闭上眼,想忆起大嫂的风姿,可惜,除却玄武门外那一身惊人的白影外,我已忘却了她的所有。 “母妃还说,人不能带着仇恨活着,那样活着只是痛苦一生。既然人只有一生,为什么不选择幸福的活着呢?” 是啊,苦也是活、甜也是活,痛苦是活、快乐也是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甜和快乐呢?伸手摸着永宁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我说道:“永宁,你知道吗,你有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永宁也有这世上最好的父亲。”见我神色含痛的看着她,永宁一笑,挽起我的胳膊,说道:“二叔父,和永宁走一走,永宁告诉二叔父,为什么永宁有这世上最好的父亲。” 原来,大哥在坐骑下放铁蒺藜的本意只是想将我弄成废人,成为废人的我将再也没有资格和他争夺皇位。但令他想不到的是凭空杀出一群青铜蒙面人,劫杀承乾不成反倒杀了兰诺伊。精明的他便嗅出丝丝不一般来。 “父王当时就觉得那青铜蒙面人有异,但他又想着那些人曾经追杀过二婶,想着也许是你们的宿敌,应该只是误打误撞的选择了围猎之时偷袭而已,所以父王排除了四叔父的嫌疑。毕竟,四叔父是父王带大的且被父王看作儿子般,所以父王不相信四叔父会不经自己同意便冒然行动。” 在玄武门,大哥是为了救元吉而死的,我一直以为大哥早就知道元吉是青铜面具人,是以在围猎的时候那番劫杀是大哥和元吉早就合谋好的兵分两路,一路劫杀我,一路劫杀承乾……只到今日我才知道,围猎的时候大哥还并不知元吉就是青铜蒙面人的主子。 “随着二叔父的文治武功仍旧不断的传来,甚至于达到‘功盖海内、四海归心’的地步,每每此时父王便失意不已,他有时甚至自言自语说‘当年,你为什么不要那太子之位,若当年你要了我便不会这般看重,如今是我的却要被人夺了去,废黜太子身份是多丢脸的一件事啊,我丢不起,丢不起这个脸’的话。因此,为了对付二叔父,父王将承宗哥哥过继到母妃名下,所有人认为父王立嫡子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但没有人知道自从承宗哥哥成为母妃的儿子以来,他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恁人为棋子的路。” 是啊,承宗自始自终便是一枚棋子。大哥和元吉结成同盟时答应过元吉一个条件━━立元吉为皇太弟。 下棋可以悔局,但人生的棋局一开,便没有悔局的可能。按计划,武德八年的中秋,大哥亲手斩杀承宗并完美的嫁祸到我的身上。 一来实现了对元吉的承诺,二来成功的离间了我和父皇的亲情。 “可偏偏在那个残忍的时刻,父王的所做所为被母妃看到了。母妃痛苦之极,头发瞬间皆白……从此,父王活在了悔恨中。时有觉得自己当初的抉择是错的,时有安慰母妃说他再也不会做这惨无人道的事。” 果然,大嫂的头发是为大哥而白的。 “可开弓已没有回头的箭了啊。更何况父王之前做了那许多的事。再加上父王如果要退出和四叔父结成的同盟的话,四叔父说他要一个人对付二叔父……父王没有办法,二弟和四弟,他只能选择保护一个。更何况父王觉得是他将四叔父带上了这条不归路,他有责任保护四叔父的安全,是以父王在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继续和四叔父结成同盟的同时又想保全二叔父您的命。所以后来,在二婶和老祖宗失踪的日子里,四叔父决定让二叔父喝毒酒的那个夜,父王故意在母妃面前透露了消息……” 那一日,真的好险。若非父皇赶到,我早已被毒死。我一直以为是大嫂救的我,所以在玄武门前夕我抓尽大哥、元吉的子女的时候放了大嫂、永宁一条活路。如今才知道,万不想真正出手救我的人是大哥。 “紧接着,便是玄武门。母妃将我藏在了薛婕妤修行的地方,她自己叮嘱了我许多话后,终究是陪父王去了……” 皇权更迭,血腥味浓。玄武门那一刻曾经是我的梦魇,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似乎一切都有些模糊了。 “不要,二郎,他是元吉……二郎,告诉大哥,老祖宗真不是你掳的……二……二郎,放……放过元吉。二郎,快,答应大哥,放过元吉……” “元吉,告诉大哥,老祖宗和观音婢是不是你掳的……元吉,住手,大哥求你,快住手……元吉,错的是大哥。最后一步,大哥没有带好你。大哥去列祖列宗那里认罪。你,快住手……”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建成、何生二郎……若我李家不走皇权这条路,该多好……” 曾经刻意被我遗忘的画面再度回到我脑中,这是大哥在临终前分别留予我、元吉、大嫂的话,如今我似乎真的懂了它们的意思了。 原来,造成兄弟喋血禁门的除了重重的误会外,还有因了皇权而造成的彼此间再也无法拾回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开弓确实已没有回头的箭! 再多的悔恨也没有用,结局注定只有一种━━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看着永宁的眼泪不时落下,我伸手替她擦着泪,“永宁的母妃是这个世间一等一的好母亲、好妻子,她完成了好母亲的任务,所以她继续陪你的父王去尽好妻子的任务去了。至于永宁的父王是为了救永宁的四叔父死的。如果他真的那般看重皇位,又何必以死救兄弟呢?所以,永宁的父王仍旧是我最尊敬的大哥,想来更应该是永宁最尊敬的父王。” “所以,永宁说自己有这世上最好的父亲。而永宁现在做得最多的事便是每天为父王、母后、承宗哥哥等人祈福,祈祷他们能够重新转世为人,在下一世,能够活得幸福。” “好孩子。” 一笑,永宁又挽起我的胳膊,慢步在桃林之中。半晌她才问道:“听二婶说,常姨娘生了位小公子,取名李福,如今养在了杨昭仪名下。” 是啊。常如生了个儿子,如今应该有十岁之龄,但因为我将他的出生日期刻意往后推了两年,所以现在的他只有八岁之龄。按惯例我应该将这个孩子处死以做到斩草除根,但我舍不得,于是向外宣称常如生的是女儿,然后故意将那儿子养在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宫女名下。直到所有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八岁还是六岁的那一年,我又将他养在了杨百卉名下。杨百卉所知也只是这孩子的母亲死了,在皇宫死一个没什么地位、不受宠的后宫宫女不算什么大事,之于杨百卉而言最重要的是能够得到一个儿子,从此之后她可以母凭子贵,靠这个儿子她在后宫中便有了永远的地位,是以对这个儿子也极度的喜爱。 大哥、元吉他们的遗腹子女都以我的庶子女名义活在了后宫,遂安、秦妈妈二人将这些事做得滴水不漏,至今无人查觉。 “听二婶说,二叔父如此苦心便是想再过两年,将那李福过继给父王。” “是。” “所以,永宁不恨二叔父,从来没有恨过二叔父。李福、李福……好美的名字,好美的希望。父王在九泉下,定当欣慰。” “可惜啊,你四叔父所出皆为女儿。我想着,赶明儿李福有出,便过继一个到你四叔父名下罢。” “二叔父也愿意原谅四叔父了吗?” 我从来没觉得元吉真正的想对付过我。如果他真相信了杨曼青的话他应该用那威慑力极大的火枪直接将我致死,可他没有,他不但毁了那火枪,而且用了我的强项━━弓箭。 这一点,我至今揣摩不透。只能说,也许元吉一直要对付的其实是杨曼青予他的预言。 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原谅也好、仇恨也罢,都是不值得的事,真的不值得。 我思绪间,永宁笑了,“那永宁在这里要为父王、四叔父请奏。” 看着正儿八经跪在地上的永宁,我哑然失笑,轻扶了她起来,“说罢,无论是什么,二叔父都依你。” “恢复父王皇太子之尊,恢复四叔父的亲王尊。” 自我即位以来,大哥废太子尊为‘息王’,谥号‘隐’,是为‘息隐王’;元吉降为‘海陵郡王’,谥号‘剌’,是为‘海陵剌王’,二人的级别均降了一等。 这么些年来,随着贞观盛世的到来,随着父亲的原谅,我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但只要触及玄武门那血腥的一幕,我的心便…… 看着我翕合的唇,永宁浅浅笑着,说道:“二叔父能够放父王、四叔父那许多孩子一条生路,那为何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自己呢?” 闻得永宁之言,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似乎便落在了地上,身子突地轻盈了一截:是啊,成全他人不就是放过自己吗? “永宁。好孩子,果然长大了。好,叔父答应你,回长安便恢复你父王、四叔父的太子位、王位。” “永宁在这里代表父王、四叔父,谢过二叔父。”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群抱。 087章 春游曲9 桃花源好则好,但终究不是我的地盘,有种不受我控制的感觉。所以,我每天磨着你,期望你带我前往你们黄金战士的老巢去看看,因为,我对那‘火枪、毒龙’之类的东西真的非常的感兴趣啊。 “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学了只会伤人伤已,不看也罢。” “可观音婢,那是你答应过我的啊。你是一言九鼎的无极,得言出必行啊。” “谁说我是无极……”语及此,你‘呀’了一声,看着我震惊的神情,你又转过身,避而不谈,“二郎,累了,快睡。” 就算知道你对往事不便记忆,但无极是多大的事啊,怎么可能不清楚。是以,我一下子扑到你的身上,扳过你的脑袋,“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不再是无极了吗?” 只是咬着唇看着我,你不作声。 很显然,你默认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一时间觉得心凉透了,“你果然不再是无极了?” “皇帝还有轮流坐的呢,无极又算什么?还有你那武林盟主之位,再过几年,还不是打算传给浩然……” 你明显在转移话题。不待你的话说完,我截话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是无极了?” 见转移不了话题,又见我眼中的执着之神。你只得回答,“谁说我一定得做一辈子的无极。再说……”说话间,你伸手轻抚着我的脸,“我现在最乐意做的是你的皇后啊。” 虽然这神情、举动很是令人心动,但……“观音婢,回答我,如果你不是无极,谁人才是?” “本堂规矩,透露不得。” 这该死的规矩。 看着你眼中狡黠的神情,我的眼睛不自觉的便抽搐起来,“那好,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卸任无极之尊?”眼见你眼珠在打转,我正色说道:“不要骗我。” “四年前。” 四年前?也就是说贞观四年的时候你便卸任无极之尊了。 “告诉你啊,不要想着欺负我的徒弟,我那个徒弟可厉害得紧。那一身功夫可谓出神入化。便是你亦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这么夸张。我再度感觉自己的脸颊抽搐起来。“无需我出手,只要浩然出手,便一定能够打得你那个徒弟乖乖投降。” 我话音方落,你一拳擂在了我的身上,“别小瞧人。真打起来,乖乖投降的肯定是你的徒弟单浩然。” 看你较真的神情,我较了真。“咦,到底是何方神圣,搞得我的观音婢这般维护?” “不是维护。而是我那徒弟经历了化茧成蝶,更得我十成功力相助……”说及此,你‘呀’了一声,再度决定不搭理我。 难怪这些年从未见你使用过功夫,我一直以为也许你忘了,是以总不提起。搞半天你将功力传予了他人,一传便是十成功力!一个人若将他十成功力全部传予另外一个人,那那个人要想再捡回功力简直比登天还难。一时间,觉得你对那个徒弟的好胜我十分,我心中开始泛酸水,“男的?女的?” “呃?” “你那徒弟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好笑的看着我,“男如何?女如何?” “是女人,我便不和女人一般计较。如果是男人,哼……我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随着我话音落地,你再度擂了一拳我身上,“那就不告诉你了。” 明显是维护。“那就是男的。” “无论是男是女,他是我黄金堂的堂主,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皆唯他之命是从。倒是你,身为武林盟主,身份还在他之下,还得唯他命是从呢。” “打得过我,我才唯他命是从。”瞧你那般维护他的神情,我更生了前往黄金战士老巢之心,“明天,我们明天就出发,我要去会会你们的新任堂主。”最重要的是,我要打得那家伙低头认输,将功力重新还予你。 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你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看着我。“去了你也见不到他。他现在不在定军山……” 眼见我眼睛亮了,你再度‘呀’了一声,然后很是无辜的看着我。 原来,黄金战士的老巢在定军山啊。“皇后,无论你明天走不走,我去定军山是定了的。我相信,便是我一人,也能够将定军山翻个个。” 知道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主,更害怕我真的毁了黄金战士的老巢。翌日一早,来不及和一众人告别,你便随着我踏上了前往定军山的路。 沿途,一派灿烂的夏之景象我无暇顾及,我心中满满的是想找到那个黄金堂的新任堂主,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惹得我的观音婢对他寄予这般厚望?为何我的观音婢宁毁自己的武功也要助他登上黄金堂主之位?为什么…… 一迳想着我一迳咬牙切齿起来。 似乎看出我这些天提不起精气神的原因,你好笑的扭过我的头,“二郎,你不要再吃这种无聊的醋了,好不?” “你明显保护他。” “那是因为他现在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及你啊。” “你不是说我和他只能打个平手吗?” “那不是为了显摆吗?再说,我一生就收了他这么一个徒弟。”眼见我又郁闷的扭过头咬牙切齿起来,你似蛇般的偎在我身边,“二郎,在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便是我最敬爱的父亲也不能。” 岳父是你最崇拜的人,如果岳父都取代不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那这话……我可以暂时相信了。“那你能不能够透露你徒弟一点点的消息予我知道?” “然后,你好飞鸽传书,让青龙、朱雀等人将我的徒弟查个体无完肤?” 咳咳,我是这么想来着,被你看穿了。 见我脸色不自在,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若真较起真来,我的徒弟是你的晚辈,你这个前辈应该扶持晚辈才是,哪有天天想着杀到晚生后辈的老巢然后杀得人家没有还手之力的道理?瞧瞧现在的你,哪还有一点武林盟主的凌云豪情,哪还有一点皇帝的心怀天下?” “我只是想将他的武功再逼回还给你。” “可那是我心甘情愿给他的啊。” “瞧你这几年的身体时好时坏,肯定和功力全无有关。” 轻叹一声,你定定说道:“我的身体好坏和功力有无没有一点关系。二郎,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们,所以,你要相信我。” 如此说来,是我想多了吗?脑中突地一亮,我说道:“不是说你们《黄金诀》的关键奥妙是有舍才有得,你为何不重新练习练习?” “你亦是习武之人,十成功力尽相传授,如何还捡得回?再说,有你在我身边,我要不要武功都无所谓了。” 看着你落寞的眼神,我突地明白了。也许不是你不愿意练习,而是便算你今日练习了明日又忘了…… “二郎,其实不但是我,便是秦妈妈、顺德叔二人亦都已卸任了天魁、地魁之职。” “可以告诉我新任天魁、地魁是谁不?” “本堂规矩,透漏不得。” 又是这该死的规矩。见我懊恼的瞪着你,你笑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一如秦妈妈、顺德叔二人誓死守护我般,新任天魁、地魁亦守在了我的徒弟身边,不离不弃。” 闻言,我又觉得脸颊有些抽搐了。“你就这么相信新任天魁、地魁不会背叛你那个心爱的徒弟?” 听出我语句间酸得可以,你笑得轻松说道:“新任天魁是秦妈妈的孙女,我不相信她还相信谁?” 随着语毕,你悔不当初的以手抚额,然后很是懊恼的捶了我两下,“你老是套我的话。” 嘿嘿,怎么说呢?这段时间,你似乎时常被我设的套给套住,要想从你口中套出话来很是容易啊。不出几日,我肯定能够将你那徒弟和一众新任的什么天罡星、地煞星之流挖得滴水不剩。 “不是说秦妈妈没有子女?” 你白了我一眼,将头扭了个方向,揭起车帘看窗外的风景。 “观音婢,你除了告诉我你们新任的天魁星是秦妈妈的孙女外并没有透露她的本尊啊,算不上泄漏了你堂的消息,也算不上犯了规矩啊。” “你再问下去,我便很有可能犯规矩了。” 一把抱过你,我讨好说道:“怎么可能。我知道我的观音婢不想说的事,便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感觉到你眼皮跳了跳,我轻声问道:“不是说,秦妈妈没有子女?” “秦妈妈认养过一个儿子。” 原来是养子。这样算来,那新任的天魁要么是养子的女儿,要么是那养子收养的女儿。无论怎么算,她确实可以算得上是秦妈妈的孙女。这也难怪你这般的相信她。 “二郎,可不许在秦妈妈、顺德叔二人面前耍横。逼他们二人说出什么新任天魁星、地魁星的本尊。” 心中一跳,我有些心虚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还有谁清楚。” 感觉到我的眼皮又在跳动了,我强笑说道:“你放心,他们二人什么时候真正效力于我过,那些欺上瞒下的事不都是他们二人帮你助纣为虐?” 闻言,你好气又好笑的拧着我的腰,“不许这样说他们。” 我在你耳边轻吹一口气,道:“其实,他们这般忠心于你,我很高兴、很高兴。” 不再拧我的腰,你静静的趴在我怀中,“二郎,你有没有觉得,这段时日,我的反应能力有些慢了。” 慢? 我心中一突,顿时,孙思邈曾说过的‘……比方说那失忆之症犹如一条蚕,而人的记忆犹如存在脑子中的一片桑叶。如果这中、壮年之人不幸中选,那便似有一条蚕在其脑中啃食桑叶般,随着桑叶越来越小,他的记忆也会越来越少,随着桑叶被蚕食干净,那他的记忆力便也丧失干净,紧接着他的判断能力亦会丧失,从而出现痴儿、傻儿、呆儿的症状……’之话在我耳边回响。 压住心中的惊慌,我抬起你的下颌,极力的平稳心声,“怎么说?” “如今,你只要一套话,我便会上当。” 看着你委屈的神情,我心中的担心一扫而光,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紧接着,如晦说‘……她似乎聪明的感觉到我有意无意的在拭探她,便不再来我府上了……我隐约觉得,也许是我触及了她极力想隐藏的尊严……世民……不要因为好奇去触及她的尊严,那会令她和你彻底决裂,我便是最好的例子……’的话回荡在我脑中。 那现在我时不时的套你的话其实和当初如晦故意试探你是何其的相似,说白了都是在考验你的反应能力。 我……真该死。 在外面的这两年,因了你身体的健康,我都有些放松警惕心了。 轻啄你的红唇,我故意喃喃说道:“如果要想我不套你的话,你可以流眼泪啊,一流眼泪,我必……” 不待我说完,你又伸手拧我的腰。我惊叫着‘好疼,快松’之句。 “以后不许套我的话。” 我已经参透其中的玄机,便是打死我,我再也不敢了啊。是以趁着你仍旧死力的拧我的腰的功夫,我装作真怕了的讨饶,“好好好,以后我定不套你的话。如果再套你的话,便允你将我的腰拧成麻绳。”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票票! 087章 春游曲10 定军山。 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站在最高峰,看向那云涛汹涌的仰天洼,想当年,诸葛武侯在那处地曾经屯兵数万。 这个地方一直被我李唐视作重中之重,也许正是因了重中之重,我李唐的官兵反倒成了黄金战士老巢的最忠实、最坚强的堡垒。 有谁会相信,黄金战士的老巢居然建在定军山最不起眼的一座山峰上呢? 有时候,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回首云海深处,我缓缓往黄金战士的老巢走去。 不一时,已接近洞口:呵呵,没有一人把守。 这段时日,因了我的到来,这一众黄金战士似乎都成了小媳妇,只要见到我,一个个必定躲得远远的,完全和当初在战场上襄助我的豪情壮志不可同日而语。 莫不是他们都得了你的令,知道我是来砸场子的?是以惹不起、躲得起! 好笑间,我举步往山洞中走去。 山洞之中,长长的夹道两旁燃着手臂般粗细的火把,风吹过,光影忽明忽暗,有种阴森鬼魅的感觉。令我想起当初和你共闯所罗门时的情景。因了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我顺利的绕过数道机关,行至山腹。 这山腹经人工雕琢成豪华的大厅,大厅中摆着108张太师椅,而正对面汉白玉磊就的台阶之上,放着属于黄金堂主的宝座。 一时间,我闭目遥想着当年你在这里夺《黄金诀》、骷髅鞭、壁虎罩然后命令群雄的风姿。 不知不觉,我伸手摸向那宝座,冰凉凉的。 听你说过,这宝座是玉石制就,冬暖夏凉。历代堂主在办公的同时亦可借助这宝座增涨自身的功力。 我正思绪间,‘丁当’两声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回头望去━━天机星、地煞星。 说起来,他们二人在战场上和我打交道最多,如今见到我怎么也是这副小媳妇的样子呢。很显然,他们没料到我会来这里,所以在猛然看到我的时候,他们二人手中的东西都掉落在了地上。 我示意他们二人东西掉了。 他们二人急忙慌慌张张的捡起东西后又慌慌张张的鞠着躬退出了大厅。 我自己都感觉到我自己嘴角的抽搐,很是无奈,“难道我是瘟神?” “陛下可不是瘟神。我黄金堂天罡星、地煞星如此惧陛下那是因为我们从来不知,九五之尊会驾临我们这小小的黄金堂。” 这里,还是有人不怕我的。 我看向那个一迳说话一迳走进大厅的人━━袁天罡。这几年,都是他在定军山主持大局,让你少了许多烦忧。 我的眼光不自觉移向追随在他身边的那个若玉树临风的少年身上━━李宽。 说起来,李宽早就被人‘毒死’在后宫之中,如今活在世间的是那个全然失去幼时记忆的李淳风,小字‘宽’。 “陛下。” 看着长身而立、彬彬有礼的少年,我心中生出许多的感慨。 我和你的感情之变,皆来自于佟儿。 但我能够怨她吗? 不! 她亦是受害者。而且是一个便是受害亦不改其志的人,她留在我身边唯一的目的便是要杀那个误其终生的人。当丘光宗死的那一天,她也解脱了。 只是万不想,她会怀孕,会生下李宽。 那个时候,被冤枉的我对你生出极大的恨,并恨尽世间的一切真情,假的、全部是假的。之于我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更假的是世间最美好的为人所称道的爱。那之于佟儿肚子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又何必解释?于是由着你认为是我的,由着你替他取名字。 可,我仍旧是恨他的,是以在父皇要替智云选继子以解万姨娘的忧虑之症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将他过继了去,做到眼不见为净。 浮生若梦、转转沉沉,十数个春秋下来,人世间的事真有恍若一梦的感觉。 如今,我不但不恨佟儿,也不恨李宽了。反倒有些感激他们母子。 是他们母子成就了你成为无极,成就了我成为济安。 亦是他们母子,使得你我的感情化茧成蝶、浴火重生! 否则,未经历磨难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应付后来的血雨腥风、皇权更迭、江山飘摇那接踵而至的险山险水…… 一迳想着,我一迳走到李淳风面前,虚扶他一把,道:“在你们黄金堂,还是不要讲朝庭那套繁文缛节的好。” “是。陛下。” 呵呵,真难以相信,袁天罡这个亦正亦邪的人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守规矩、讲礼仪的徒弟。“听你师傅说,你失去了幼时记忆?” “人长大后,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的幼时之事?失去这段记忆很是正常。淳风只要知道,现在学好本事,以后报效朝庭便是。” 我觑了袁天罡一眼,好笑道:“天罡,他真是你徒弟?” “天罡虽然想将徒儿教得一如天罡,但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瞧袁天罡那失意的神情,想来他教育李宽还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奈何命不由人。‘哈哈’一笑,我拍着袁天罡的肩,“如果淳风是另外一个袁天罡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倒喜欢这样的淳风,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它日,淳风的才智定会超过你。” “那便要借陛下的真龙吉言了。” 终究是父子天性啊,看得出来,袁天罡还是很喜爱李宽的。我思绪间,只听袁天罡又道:“淳风,既然你和陛下有缘,便由你将陛下带往宝窟去罢。” “是,师傅。” 我知道,你在宝窟等着我。因为你被我磨怕了,不得不将那‘火枪、毒龙’制作的书给我看。 一路行来,问了李宽一些问题,也问起已然过世多年的香柳。在袁天罡带走李宽的同时,你想办法让香柳追随在了李宽身边。这么些年,香柳也谨守了不透漏李宽身份的誓言,至死也未透漏,而她唯一的要求便是李宽必须姓‘李’,不得改姓‘袁’,她仍将李宽视作智云的儿子。 唉……想当初,香柳可是个一如我母亲般的人啊,我的衣物多出自她的手。 “听师傅说,青铜武士掳了我和姑姑,我的记忆也是在那个时候受刺激失去了,而姑姑为了救我亦被青铜武士打伤,从此落下病根,唉……淳风枉学一身本事,却没有办法救活姑姑。”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只要记住你姑姑对你的好便可安慰她的九泉之灵。我相信,她更希望看到一个活得开开心心的你,而不是那个时常自怨自艾的你。这也是她替你取小字‘宽’的用意,是让你一生宽心、顺意啊。” “是,陛下。师傅常说陛下是经历了人世间最多痛苦的人,是有大智慧的人,果不其然。陛下的一席话若醍醐灌顶,令淳风茅塞顿开。” 一迳闲聊间,一迳接近宝窟门口,李淳风停下脚步,清浅笑道:“陛下,淳风只能送到这里。按规定,再里面的地淳风不得涉足。” 他还不是黄金战士,还未正式接下袁天罡的天罡之位,当然不能涉足。至于我,当然是特殊情况。 “好,你去罢。” 看着颀长的身子消失在远处,我转过身,推开宝窟的门,然后,我看到了━━无极。 黄金面具上,那闪着红光的宝石将你的眼映照成红色,透着妖艳的红。戴着壁虎罩的手上持着一条细长的骷髅鞭…… 这风姿,一如我在太原第一次看到你时的风采。 只是震惊,却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看到无极时的震惊,震惊于我的秦王妃怎么出现在了太原,怎么是这套诡谲的装束?但后期的比武,我不得不承认,也许无极不是我的秦王妃。 如今再见,我眼中居然漫起了浅湿:无极,无极,你可知,若非你予了李世民新生,他早就成这尘世的一坯黄土了,将带着‘再也不相信爱’的恨离开世间。如今,李世民可以告诉无极,他再一次相信爱了,离世的那一天,心中必将无恨。 “喂,是你要看我装做无极的样子的啊。正好我徒弟将这套行头留在了这里……”你一迳解释着,一迳急步向我走来,然后伸手来擦我的眼泪。 恁你擦泪,我伸手抬着你的下颌,“将挟音桃取了,不男不女的。” “听不惯了?” “这么些年了,你陡然这般出现在我的面前,令我措手不及,而且,这声音,确实有些不习惯了。” 你‘呵呵’的笑了两声,伸手从喉间取出挟音桃,递到我面前,“瞧瞧,这东西真是个好玩意,鲁班制作的呢。可惜,无论我如何想将它重新复造一个,却终是复造不了。” 接过挟音桃,我问道:“秦妈妈不是说有两个吗?拆一个不就行了?若你还原不了,我命工部的人看看。” “知道你工部多人才,但这个挟音桃,无论如何也拆不得。” “为什么?” “因为,另外一个,想必在所罗门啊。”说话间,你取下黄金面具,睁着好看的眼睛俏皮的看着我。提醒说道:“还记不记得所罗门主说话的腔调一直是男腔?而且很是自然?而且一如我般有喉结?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她是女人?” 我‘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我们在去闯所罗门老巢的时候,听袁天罡曾经说过,二百年前,有一任黄金堂堂主和所罗门门主是夫妻。” “是啊,我想,我堂的挟音桃也应该是那个时候便流出一枚予所罗门了。然后被杨曼青看中,充分的利用起来。” 起初,你在我们洞房花烛夜的遇袭也好,还是在杨昭的墓前遇袭也罢,那个时候的所罗门主应该是杨曼青。便是我在洛阳被废了武功,那个时候要救我出险境的所罗门主应该也是杨曼青。只是后来,为了讨好元吉,杨曼青将门主之位传予了元吉,如果我没有猜错,后来我们去闯所罗门老巢的时候见到的所罗门主应该便是元吉。 “那一枚已经不知下落,这一枚我如何舍得毁呢?” 那倒也是,如果毁了却还不了原,不就可惜了。我将挟间桃放入怀中,“那便带走它。反正你喜欢,反正你徒弟本就是男人。” 你好笑的看着我,从我怀中掏出挟间桃,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喜欢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这里可是黄金堂,大公无私、功成身退的黄金堂。”说话间,你指着满室的珠宝,又道:“瞧瞧,正是因了我黄金堂历代门人的大公无私,才造就这里的宝窟。与其说这里是金银财宝的宝窟,倒不如说这是黄金战士大公无私的精神的宝窟。” 是啊,若存私心,又何以会积聚这不下于我李唐十倍国库的金银之物。 我思绪间,你将挟音桃随手一扔,扔在了金银珠宝间不见了踪影。接着笑道:“不知再过多少年,再出一任女堂主,然后再找到这挟音桃,领着一百单八星,济世安民。” 我轻轻的拥住你,道:“可无论那女堂主如何济世安民,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李世民或者李济安了。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济安,都只是你的。” “这话说得真中听。”一迳说着话,你一迳得意的笑着。接着,你随手一指,“瞧瞧,看中了什么,就当是黄金堂上贡给李唐陛下的贡品罢。” “你不是说不许我拿东西的吗?” “关乎无极行头的东西一件也不可取,其余的任君选择。” “黄金诀?可以吗?” “你愿意脱下龙袍当黄金堂的堂主吗?” 若这样能够逼得你的徒弟退位倒也不是不成。 看出我心中的算计,你好笑的戳了戳我的额头,“和一个晚生后辈争夺不休,传出去多丢人。” 总以晚生后辈禁锢我。我有些不耐烦,“好好好,我不争,不争还不成。”说话间,我便开始在那成堆成堆的金银珠宝中挑选能够入我眼的东西。 “啧啧啧,都一个时辰了,我怎么从来不知你是个财迷啊。难道国库中的宝贝你没看够?” “我在找那‘火枪、毒龙’的制作说明书。” “你找不到了。” “为什么。” “为免它经陛下的手流入世间,造成千百万的损伤。方才,我将它烧毁了。”语毕,你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灰烬。 真的?假的? 我急急走到那灰烬前蹲下,然后顺手拨了拨,哪还看得到只言片语。一时间,我有些恼了,“观音婢,你出尔反尔。” “当初答应陛下的是无极,如今无极不是观音婢,算不上出尔反尔。”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绕口,但吃亏的似乎是我呢。一来没碰上你的徒弟,不能一争高下。二来也没有得到火枪、毒龙的制作说明书,枉我惦念了这些年。可瞧你巧笑靓兮的笑看着我,我忽的站了起来,一把打横抱起你,“罢了。前任黄金堂主也算得上这宝窟中的宝贝了,我就挑前任黄金堂主罢。” ------题外话------ o(n_n)o 087章 春游曲11 太原,鹣鲽宫! 鸟窝。 想当年,我们在这里得到了承乾。如今,在这里,我非常期望能够得到一个女儿。按你所言,这几日是你的受孕期,得中的机会很大。而且,你的身体很健康。所以,这几日,我当仁不让,致死方休。 看着再度累得睡过去的你,我的思绪回到定军山。 也许是我真弄得你的黄金总堂不自在,你找着万般借口将我骗出了定军山。当然,其中最引我兴趣的借口便是你想去太原。出了定军山,我才知道你的狡猾。你并没有去太原,而是走走停停,在游览了很多地方后,你才踏上了去太原的路。 当我们步进太原的时候,已是秋天了。 太原的秋天随时会有雪花飞落,天冷极,为免你受寒气,我小心翼翼起身的同时将盖着你的被衾替你捂了又捂。 今夜注定无眠。 我轻轻推开鸟窝的门,出门之后小心翼翼的带好,仅留一条缝好可以随时看到你,然后我站在鸟窝看着夜色下鹣鲽宫的一应琼楼玉宇。 琳琅苑、玲珑阁、琉璃廊、琥珀池、瑶琪园……一一复活。 一如我们的感情,一一复活。 这里,曾经是你我最为恩爱的秦王府,那个时候的我们心无城府,有的是少时的风花和雪月,有的是平顺的日子,有的是不知愁滋味……后来,天地风云色变,少年夫妻情裂,家事、国事、天下事,没有一桩尽如人意,我的生活彻底的天翻地覆,有时我甚至于怀疑,自己的心虽然跳动着,但它是不是还活着? 在和刘武周、宋金刚大战的日子,我带着乾儿来到这里,一来是答应过乾儿要带他回老家看看,二来我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回来吧、回来吧’…… 然近乡情怯。 我多想推开琳琅苑那曾经属于我们的寝居,但恐惧令我收回手,我知道,一旦推开它后的后果:不能,我不能再爱,也不能再相信爱,也许再次相信爱的结果会比第一次更惨烈。我……根本经不住也经不起再一次的痛,再也经不住那万念俱灰的又一次万劫不复,因为在你的面前,再强大的我其实只不过一个脆弱的我。 至少,我的心现在是跳动的,那我将这颗跳动的心就全部用在乾儿的身上罢。因为,孩子是无辜的。 那个时候,我似一个没有思想的游魂走在曾经熟悉的秦王府,但我却清晰的感觉到我的身边无时不充溢着一个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我的心狂跳不已:我的秦王妃来了吗?一如当年偷跑到雁门关般,她又偷跑出来了吗? 直至我喝命你‘出来’,你出来了,但那一身风姿,成为我今生再也抹不去的记忆。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然,那个带给我震惊一如我的秦王妃的人却是个男人,不但说着男腔而且有喉结,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透着诡谲的红,配着那一身的风姿显得异常的妖。 看不透啊,无论如何都看不透,这和那个当年只要一接触我的眼睛,只要一说谎便刻意回避并且眨眼眨得厉害的秦王妃是多么的不一样。 是? 不是? 比武过后,虽然‘他’耍赖赢得留在我身边为我效劳,但‘他’却不知,‘他’开始在搅乱我的心。 我不知道是‘他’太像你的原因才引起我的关注,还是‘他’太像你的原因让我再次不自觉间便总是想起你,总而言之,无论是‘他’还是你都惹得我浑身的不自在,我的心似乎又在拼命的渴望着燃烧。 打败刘武周,回长安后,舅舅和无忌分别找到我,问我为何冷落于你。 “谁说我冷落了我的秦王妃?” “这些年,观音婢无出,谁心中又没数?” “有的女人一生只生一个孩子,这很正常。” “但你从未入足三思园?” “我的秦王妃病了,要静养。你们是知道的,我太闹,闲不住。” “二郎,观音婢的身子是不好,但也有好的时候。好的时候你何曾踏足过三思园?瞧你如今口口声声‘秦王妃、秦王妃’的叫着,一别原来那亲腻的‘观音婢、观音婢’之称,如果说你们二人之间没出什么问题鬼都不信。” “二郎。观音婢打小失去父母,是我这个三哥带大的,我难免宠她,那就难免造就她要求你待她一如我待她般,这些你都得体谅。当然,很多地方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可能尽到母亲该做、该教导的事,所以如果观音婢在某些方面惹你生气,但便是看在我们兄弟的情份上你也得原谅她才是。” “是啊,二郎。你冷落观音婢,难道真只是对观音婢一人?不要忘了,观音婢的身后有长孙府、高府,你冷落她便是对长孙府、高府不满啊。虽然我知道你这个人公是公、私是私,但其他的人呢,泾渭不如你分明啊,又会如何看待此事?” “你放心,观音婢那边,我和舅舅会去和她说,让她不要再小性、任性,我们自会让她知道她这个王妃的位置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是属于整个长孙家族的,属于整个高氏家族的……” 唉,便是你们不这般苦口婆心,其实我也早就答应过乾儿要‘宠’他的母妃。便是我没有答应过乾儿,因了无极的原因,我的秦王妃在我的眼中已然成谜。所以,无需你们的谆谆教导,我都会去三思园。 是夜,我踏进我从未入足过的三思园。当然,为了搜出无极所有的装束,我以‘看看王妃还缺什么’为由让府中下人大行其道的开始了检查。 奈何,似乎早就算到我有此一着,在我将整个三思园翻了个底朝天之后,狡猾的你使我未有分毫收获。 “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本王来这里休息……本王说过不招惹你便一定不招惹你,如今来这里,全是看在蚕儿的面子上。他求我来看你,求我来体贴你……你好生休息罢,无需担心本王会越界……今天虽然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却是本王战后归来的第一天。来这里,明着是给你长脸,实则是为了给乾儿长脸……” 虽然从此我睡在了外间,但却总是静下心神想听出里间有什么不一。奈何,没有,没有任何异常。 尤其是你安静得出奇,出奇得让我愤怒起来。 唉,我不得不承认这世间只有你才能牵动我愤怒的情绪。 这个愤怒的情绪我懂:是恨,我恨你不在乎我。从来便没有在乎过我。 因为不在乎,所以你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躲着我。 一如你小时候,无论什么时候看到我,便似一只老鼠看到了猫般躲我躲得远远的。 一如长大的你,便算我们有了婚约,但你总是以‘男女授受不清’为由似避瘟神般的避着我。 一如现在的你,就那般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却恬静得若一朵睡莲。 你要当睡莲,我便偏要搅乱一池的池水!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我对你再次产生兴趣是因了无极,还是我对你的爱根本就从来没有摒弃过? 一旦这样想了,心便似活了。“也许,也许我从来便没有将你从我心中剔除,只是封闭了,封闭在了某一个角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封闭的门便会开启……” 曾经,我以为,你在三思园日日过着以泪洗面的生活,更多出现在我脑子中的是你托腮看着蜡烛燃尽到天明的画面。 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原来我对你真的不重要。有我、无我的你一直就都生活得好好的。我甚至开始怀疑佟儿的事一直便是你期待的,因了期待所以你绝不放过,然后以它为名,终于能够躲我躲得远远的,让我招惹不起也不再招惹……从此,你就可以真正过上远离我的平静的生活。 原来,你的生活中根本就不想存在一个我,只有我不在你的身边,你才会过得平静、悠闲、自在。 你越是生活得平静、悠闲、自在,我越是愤怒。 这种愤怒,这种恨之于我而言,再明白不过:我将尘封的你放了出来,本想搅乱池水惊扰睡莲,却不想搅乱的是我的心。 在乱了的心房上添上一把火的是单雄信,他居然出现在了三思园…… 假借燕小满的洞房花烛,我还了我们一个洞房花烛。那一夜,我知道,之于我而言,再也离不开你了。 只是面子啊,面子,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一个男人才是天的面子却始终令我下不了台。你有你的骄傲,而我亦有我的自尊。 可是,你随后做的事桩桩令我胆颤心惊。我不得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去净土寺为元霸祈福,我担心你真要青灯古佛一生,于是便去那里打猎,血腥使得所有的人怕了我,不得不劝回你。 你要滑掉胎儿,我便命无忌守着你,否则我和他的兄弟情将不再。 虽然远在洛阳,战争艰辛,但我仍旧假借禀报军机为由亲回长安,其实就是想看看你,也看看我们的那龙凤胎如何了。 万不想,那一夜,你们母子遭劫,青雀被人抢走,等不及你苏醒,我便追踪青雀而去……那个时候,我发誓,便是以我命换青雀的命我也愿意。 因为,他是你生的,你生的啊。 一桩桩、一件件,背后所做的一切其实说明我是那般的紧张你,紧张你说明什么,说明原来我仍旧爱着你。 可是,我清楚了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洛阳一战,我成了废人,一个废人般的李世民又如何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也许,是到了我和你告别的时候,是到了我和你彻底分开的时候,死牢之中忆及往日种种,心酸无奈下,我哼出了《凤求凰》。 可是,无极救了我。 不再怀疑无极是不是你,也不再疑惑你是不是无极,我坚信你们是两个人。 无极,永远不会离开我,他只会帮我、助我、懂我、疼我! 你呢,不信我、不要我、离开我、不在乎我! 特别是在我和单雄信最后的一场决斗之际,你眼中只有单雄信,关心的也只有单雄信,你甚至质问我‘他都愿意自废武功和你决斗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不放过他’的话。 呵呵,那个时候,我悲哀的发觉:便算我再度将心给了你,但原来我仍旧没有了解过你。一颗从来便没有了解过你的心,有爱吗? 没必要了,一切都没必要了。 无论是否我杀了单雄信,单雄信确是因我而死。 无须解释了,一辈子都没有了解过的人,何必解释些什么。从来便都是一颗一厢情愿的心━━徒劳无益! 我和你,原来不过两个陌生人。 你的身份,仅是我孩儿他娘。 我孤身回了长安,独留你在洛阳。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别就是五年。 这五年…… 远方的天际渐渐发白,鸟窝内也有了动静。 万不想那些过往前尘我便这般想了一夜。 回转身,通过门缝,我看见你一如以往的在枕头下寻找着《女则》,但今天,你虽然抓到了《女则》,可你并没有将它打开,而是又闭着眼小憩。 知不知道,每每看着你似猫般慵懒的只想偷懒的这个时候,我多想上前抱着你再爱一次。但我怕吓着你,吓得你打破了习惯。 所以,我只能一动不动。 猛然,你睁开眼睛,将手中的《女则》举到面前看了看,接着你便将它扔在一旁,高兴的翻身而起。“二郎,二郎。” 咦?我有些糊涂了。 心中虽然诧异,但我仍旧快速的进入鸟窝关上门,“观音婢,怎么了?” 一下子扑到我怀中,你兴奋的说道:“二郎,我怀孕了,怀孕了。” 恍惚间,我突地觉得这一幕怎么这么熟? 犹记得你怀上丽雅的那一年,你风风火火的扑进御书房,无视那一屋子跪拜的臣子,迳自扑到我怀中,语无伦次的说道:“二郎,我怀孕了,怀孕了……” 那个时候的你哭得梨花带雨,但我却清楚的感觉到我的皇后回来了,后来事实也证明,我的皇后确实回来了。 如今,一样的语句,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动容,我不觉惊喜交集:我的皇后又回来了。 震惊中,我似乎有些隐约觉得,我的皇后为什么又回来了。 ------题外话------ o(n_n)o 087章 春游曲12 一整天,你就似一个第一次要当母亲的人,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于有些载歌载舞。 鹣鲽宫上下,莫不被你的兴奋感染。一众宫人都行到你我面前跪贺。 “有赏,有赏,全部有赏。”说话间,你一把拉起仍旧如云里雾中的我,“走啊,我们为这孩子挑选房间去,我要在这里生下这孩子。” 然后,我就似木偶般的恁你牵着,一间房间挨着一间房间的找。 可是,哪里的房间你都看不上,最后决定将孩子的寝房暂时安排在我们主寝的外间。然后,你开始命宫人们开始布置起来。 粉红,所有的一切都是粉红。从床帐、床幔到被衾、摇蓝,都是粉红色。你为这个孩子准备的一切都是粉红色。 我好笑的看着你,“观音婢,这些……太脂粉气了些。” “你不是喜欢女儿吗?” “可你也曾经说过,不是我喜欢什么便有什么的啊。” “我有感觉,这一次,定是女儿。” 就像你怀上丽雅的时候,你说是‘感觉到’的。虽然一个月后孙思邈证实你确实已经怀孕…… 孙思邈! 我脑中一个机灵,脑中回映着那天我和他说的关于失忆之人在某个特定的原因下也许可以恢复记忆,只是当这份特定原因再度用空的时候,那个人又会变成一个全无记忆之人的一幕幕。 我的观音婢,那个时候,我还在想你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拾回自己的记忆,但现在我隐约有些明白了:你是靠拥有我们的孩子拾回记忆。 那么,你‘感觉怀了丽雅’便解释得过去了,一如你感觉如今又怀了孩子般。 因了骨血交融,因了我们骨血不可分割,所以我存在你生命中的记忆又都出现了。 呵呵,如果真的只能以骨血换回你的记忆,我倒不介意我们一直生到老。 终于,那个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似乎终于被我解开了。 但,有什么似乎又是不对的。 对了,对了,孙思邈还说过,“……便算这失忆之人因了什么外力导致他重新恢复记忆,但这份记忆却只能供他用一时,不能供他用一世,当这份外力用完的时候,他又会恢复到失忆的症状。如果说最初他逐渐丧失记忆要用一年的时间,即便随着外力的介入他恢复了记忆,但当他再次失去记忆的时间会明显的短缩许多,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三个月,再然后,也许就是一个月、一天,总而言之,无论他如何努力改变、躲避,终究逃不出宿命。而且这个努力活下来的过程会更长、更痛苦……” 如果我没有记错。自玄武门醒来后,发现你不对劲是在一年之后。而自从丽雅出生后,发现你不对劲是在丽雅满半岁之时。 那么这个孩子呢,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你将只有三个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又会将我们忘得一干二净?再或者不是三个月,也许是一个月、一天…… 看着笑嘻嘻的指挥着一众宫人叠被铺床、忙碌不停的你,我的眼睛有些浅湿。 是为了待在我身边,是以愿意不断的忍受那种对前途未知的害怕和恐惧,而且是那般的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忍受更长的过程、更长的痛苦! “二郎,瞧瞧,好看不?” 听到你的声音,我猛地回神,看着满室的粉红,感觉整个人置身于粉红色的云彩中。 抬头,努力将眼中的浅湿逼回眼眶,我静静的抱着你,“可有替我们的孩子想好名字?” “呃,你不是一直希望生一个像我般的女儿,你希望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要抢了这个可以表现你父爱泛滥的机会的好。” “好,如果是个儿子,我便唤他李晋阳,因为……”见你瞪着我,我笑着解释道:“还记不记得,我们幼时别后数年,在扬州相逢,那个时候,我便化名‘李晋阳’……” 不待我解释完,你非常鄙视的看着我,“我是在对牛弹琴吗?” 我不明白。 看着我不明白的神情,你解释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怀的肯定是女儿。” 如果说因了记忆的恢复你可以非常笃定怀上了孩子,但能够感觉是儿、是女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见我以‘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你,你正儿八经的说道:“我可以以一个母亲的直觉发誓,定是女儿。所以,你只需取个女儿的名字便可。” 直觉,又是直觉?就像你怀着雉奴的时候,你说是儿子,果然是儿子。“好吧,好吧。如果是女儿……” “什么如果,本来就是。” 看你颇是幽怨的看着我,我只得讨好笑道:“行行行,女儿,女儿。这个女儿,我替她取名……丽……丽……丽珍,如何?” “丽珍?” “是啊,她将是我们最珍爱的一个小宝贝。” “好啊。” “而且,我替她想好了字。你看……明达……如何?” 你颇有所思的唤了声“明达”后,看着我,“何解?” “佛家言,‘明’指三明,‘达’指三达。在阿罗汉叫做三明,在佛则叫做三达,取‘明达’二字,便是祈求佛祖能够护佑我这个将要出生的女儿一生顺利、平安、有福。” 闻言,你撇了撇唇,“你倒总是信这些个东西。” 唉,万不想你仍旧如此抵触佛。轻叹间,我说道:“观音婢,有佛祖护佑有何不好?再说,此番出游本就是想来太原替你祈福,虽然你不乐意,但你看看,自从丽雅出生后,这些年过去了你一直怀不上。可一来太原便怀上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菩萨显灵、佛祖护佑啊。” “好好好,是菩萨显灵、佛祖护佑好不。” 看你很是勉强的样子,我退一步道:“这样,如果你觉得‘明达’你唤得不习惯,我替她再取一小字。” “丽质、丽雅连字都没有呢,你却为这还没出生的孩子字啊、小字啊的取一大堆,小心丽质、丽雅二人吃醋。” “丽雅娴雅宁静,性子淡泊,定不吃醋。倒是丽质么……那个小没良心的,早把你我二人忘得一干二净,要她吃醋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路行来,每到一处,我们必会向承乾报平安。当然,承乾也会将我们的行踪报知丽质、雉奴等人知晓,说起来在外游玩一年有余了,除了时常接到雉奴、丽雅、承乾、青雀的书信外,丽质的信一封也未收到,哼,想到这里,由不得让人不恨。 这世上还真有说曹操曹操便到的事。我正在暗恼间呢,外面已经传来阵阵‘长乐公主驾到’的声音。 我和你震惊的看向那个一路奔跑且叫唤着‘父皇、母后’扑向我们、个头明显长高不少的宝贝女儿。 你欣喜的冲上前,一把抱住她,“丽质。母后的心肝宝贝。”说话间,你就亲了丽质一口。 丽质哭得泪人儿似的只是在你怀中哽咽着‘母后,丽质想母后’的话。 这个……这个……我的丽质从来没哭成这般过,就算再想我们也不会哭成这般。除非她是受了什么大委屈。这番哭法,哭得我的心都有些疼了。我一把将丽质拉开,“丽质,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父皇替你报仇。” “父皇。” 这一下,我都不知所措了。说起来,再开春她便到及笄之龄了。这般大的女孩子还这般喜欢腻在我怀中撒娇……可,好吧,谁叫她很少腻着我呢,如今好不容易腻一次,无论她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她。 我思绪间还没开口呢,丽质又道:“父皇,我要你解除我和长孙冲的婚约!” 闻言,我和你同时震惊的叫了声‘冲儿’后,我一把将在我怀中痛哭的人推开,“冲儿欺负你了?” 小脑袋不停的点着,通红的小脸蛋、嘟着的小嘴、紧咬的牙关显示着她如今有多么的生气。也就是说,她的话并不是玩笑话。 这还了得。我的宝贝女儿一素像个开心果般的,什么时候生过这般大的气?定是她受了极大的委屈。“来人,马上准备回长安。” 你‘诶’了一声,好笑的推了我一把,说了句“小夫妻闹矛盾是常有的事,你瞎掺和个什么?”的话后,一把拉过丽质,问道:“和母后说说,为什么要和你冲哥哥解除婚约。” “他不是我冲哥哥。” 你‘噗哧’一笑,“他不是,谁是?母后还记得,你冲哥哥那一年为了救你,他的脸都被石头划伤了……” 是啊,丽质天性有些好动,时不时便爬到树上去了。那一次真是惊险万分,她从树上掉下的时候,旁边也没有人。好在冲儿路过,接住了她。但因了那落下的力道太大,冲儿不得不抱着她在地上翻滚几圈减缓力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地上有一块锐利的石头划伤了冲儿的脸,虽然那道伤并不防碍冲儿俊逸的长相,但多少总令人有些遗憾。 因了冲儿的这一救,丽质和冲儿格外的亲热起来。所以在你提出将丽质嫁给冲儿的时候,我并没多少反对,主要是觉得冲儿一辈子对丽质肯定会特别的爱护。 万不想,丽质如今要和冲儿解除婚约?! “母后,这一次,你一定要替丽质作主。” “好,说清楚了,母后便替你作主。” “两个月前……”说到这里,丽质小嘴一嘟,推了我一把,“父皇不许听。” 本来起先我还有些紧张、心疼,但接着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丽质,“你……到底要不要父皇替你报仇?” “我讲给母后听,父皇自然会为我报仇。父皇,你出去,出去。” 见你好笑的觑着我,给我眨眼睛,我心中一动,在丽质的推拉下只得连番说了几个‘好’字后退出房间。 我在行宫中转了一圈,发现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丽质居然是单枪匹马来的太原。 从长安到太原,千里的路程,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想着丽质一路上有可能经历过的种种险状,我背上不禁生出一层冷汗:无忌、长孙冲,好在我的丽质没出事,如果她出了事,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看着主寝的方向,真是坐卧难安啦。 我只得悄悄的走近主寝,侧耳细听。秦妈妈经过的时候,好笑的看着我,示意我小心些,不要让丽质发现了。 主要的原因没听全,只听你在里面问:“行有不得,反求诸已,你做到了吗?” “女儿反求诸已,长孙冲为何便不能反求诸已?” 呵呵,想原来都是‘冲哥哥’的叫得极亲热,如今倒好,一口一个‘长孙冲’,看来,这一回,冲儿真惹恼丽质了。 好,宝贝女儿,你放心,这个世上,连父皇都不能惹恼你,更何况是长孙冲。行,父皇回京便退掉婚事,替你另择佳偶,一定找一个疼你的驸马。 我的宝贝女儿还怕找不到一个疼她的人? 我正在外面想呢,里面又传来你的声音,“世上有句话,叫一个巴掌拍不响。母后觉得你们两个都有错,既然两个都有错,为何不想想自己错在哪里而一味去指责对方?夫妻本是一体,不要互相指责,更不要把过失推给对方。该自己承担的便得承担。首先认错有时候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 “长孙冲为什么不先认错?我先认错不就有损皇家威严?一旦此番我先认错了,我的人生从此都要先认错,那不就是一个失败的人生?” “认错是为了维系夫妻和睦,和有损皇家威严无关,作为夫妻便不能讲贫富、贵贱,讲的只能是共同担当。至于失败……丽质,夫妻之爱从来不是以成败论英雄,如果你足够聪明且足够勇敢便会知道,夫妻之爱是人生的修行,如果你只看到了其中的亏欠和伤害,那么再多的人生历练都会变成人生的劫难。那些受了一点挫折就龟缩在自己的壳里还摆出一副勘破世事看透红尘的自以为智慧无比的人,其实只能说明两点,第一,他们根本就没明白夫妻之爱是怎么回事;第二,他们根本就是胆小鬼。丽质,母后用一生的经验告诉你,夫妻之间没有成败,没有英雄、狗熊,有的是丈夫、妻子;夫妻之间没有谁赢、谁输,要么双赢、要么双输。” ------题外话------ o(n_n)o 087章 春游曲13 听了你的话,一时间我感慨颇多,又想起‘母教为天下太平之源’这句话,我突地觉得自己方才确实太过冲动了,冲动下的我虽然出自于对丽质的爱,但这份不分青红皂白的盲目宠爱也许真的会害了丽质。 如果你觉得他们两个小家伙都有责任、都有错,那定是对的。 于是,我不再偷听,而是静悄悄的退下,去往‘玲珑阁’。 步入玲珑阁,便想起第一次和无极相逢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无极时常给我一种错觉,我屡番试探终不成行,但同时不得不震惊于无极对我的了解一如你对我的了解般。那个时候又想起你了,我心觉得无比的烦躁。我要将你能够影响我的一切事务都势诸脑后,我要做到让你影响不到我。于是,我一把火烧了秦王府。 火势,就是从这‘玲珑阁’漫延开来。一时间,曾经的爱巢成为断壁残垣。 现在,我终于明白,火可以烧掉看得见的东西,但隐藏在心中那看不见的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烧不掉。 知道你‘诈死’后的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悔、恨、痛、不甘、嗜酒、自我放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杀人如麻…… 那是一片暗无天地的日子。若非有承乾、青雀、丽质,若非要完成单雄信交予我的重任,一个无心无肺的我早就不想存活在世间。 表面风光的我,不过一副行尸走肉而已。我的人生就在罪恶深重和担当大义的矛盾中活着。 当然,支撑我活下来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无极也消失了。 这么巧? 我动用一切可以用的力量去寻找你们两人,但若大海捞针,你们两人没有任何消息。 然后,我有一丝期待:也许,你们两个是一个人。你没有死,你只是隐遁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从此,将无极幻想作你成了我逃避你去世的寄托。一直到王晊出现,当我将他推下水池,亲眼看着他从池中熟练的泅水上岸,亲眼看着他当着我的面换衣物,我不得不认命,认命这世上果然有相像的人,象得连我都会犯糊涂。 呵呵,如今想来也真是好笑,那个时候的王晊是真正的王晊,你只是步步为营的考虑到了我有可能要走的每一步然后走在我的前面,从而彻底的让我打消对‘王晊’的疑虑,然后你再亲自出马。 也不知是不是那五年一直误认为无极可能是你从而对无级产生了错觉的原因,在五年后乍见无极的那一刻,我的心火再次燃烧了,而且相当的兴奋。 奈何,奈何,无极居然是王晊。 想着在我眼前换衣的王晊是个男人,我的心彻底的凉透了。 我终于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 可我的心,居然开始关注到无极的身上。 也许是因了和‘他’共闯所罗门的英雄豪情、倾吐心声,再也许是因了‘他’的醉酒一吻、惊世骇俗,更也许是因了‘他’落在水中一如当年差点溺毙在海中的你,为了救‘他’……我和‘他’有了接触。 这接触,一如你带给我的感觉。 从此,我惊慌失措、恍恍不可终日:我爱上男人了吗? 当我越来越讨厌女人,当我越来越渴望得到无极,我几近被自己脑中全是无极而逼疯。 一来,这世上我只允许一人将我逼疯,那便是你,绝不允许他人有这个本事,更何况是一个男人。二来,我必须是一个正常的父亲,否则,乾儿、青雀他们怎么办? 所以,我坚信,只有杀了无极才能将我拉回正轨。 可是,长安城外,小山亭的一场比武啊,一场比武…… 无极的条件对我而言简直堪比毒药,一方面我想杀了他,但一方面我却想拥有他。我已经完全分不清,对他的渴求仅仅是只是他本人还是将他看作了你。我便那般不由自主的答应了他的条件。 “怎么办呢?无极对秦王似乎也有那么点子情意。如果无极侥幸赢了秦王,便自愿入主秦王府……” 那亦正亦邪的神情,那不入世俗的表白,那狂放不羁的风姿,便那般摄了我的心神。但我心底又疯狂的在呐喊:不,不可,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永绝后患。 心中的执念便是‘杀了无极’,容不得再度被无极迷惑,我招招不留情。 可是…… “……方才之所以没有使到最后便提前使用了杀招,全因我的鞋子中似乎硌进了什么东西,没办法,我只得提前使出杀招结束我们第一轮的比试……这个……秦王,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也看不到……没办法啊,谁叫我从来就看不到脚底板上到底有什么呢?只是听某些人说过……说这上面有牡丹来着……我确实看不到啊,不如你过来帮我瞧瞧。” 牡丹,牡丹,那只属于你的牡丹居然开在了无极的脚板上。 是命中注定么,注定我一生总是会喜欢上脚板踩着牡丹的人? 哪怕这一次牡丹开在了一个男人的脚板上,我也会爱上。 再或者,他根本就是你,是你借了他的身子还魂?还魂的同时,这朵牡丹亦踩在了他的脚下? “秦王,你可确实做好了迎娶一个男人归家的准备……秦王,事先说好,我堂行事虽然不讲俗流,但有个规矩还是得讲清楚……以前的,本尊不予追究。从现在起,如果你有了本尊那便不得去遭惹别的人,否则,本尊可不是柔弱的秦王妃只愿偏居一隅。本尊会……” 这话,和当年你在扬州‘丹阳宫’说的话何其的相似,我一把揭了你的面罩,面罩下是是你的容颜。 今夕何夕、梦耶非耶、天上人间? “九重天在什么地方?” “天上吧。” “九重天可有个名唤小山亭的地方?” “小山亭在人间。” 直到那时,我方明了,你从此来便没有离开过我,你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你也从来没有不在乎过我。你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默默无闻的站在了我的身后,在我有危险的时候扶我一把,在我癫狂流离的时候和我借酒消愁,在我徬徨哀伤的时候和我作诗赋曲,在我失望独殇的时候和我快意人生。在我要走入绝境的时候,你事先跳到绝境中替我披荆斩棘,然后,铺好一条光明大道给我走。 你做了一个朋友、妻子、母亲该做的一切。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深吻子眸,伴你万世轮回。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 这话,有多颤抖我的心,你不可能知道。但当时,我只是抱住你,只想紧紧的抱住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分毫,哪怕你将我带入地狱我也去,乾儿我不管了、青雀我也不管了、丽质我不管了、父皇我也不管了、江湖我更不管了。 我只要你,哪怕是梦,便永生坠入梦中,不再醒来。 现在,我终于懂了,你予我的痛、我的苦、我的泪、我的血,其实我也同样予了你。一如你劝慰丽质的话,“夫妻之间没有谁赢、谁输,要么双赢、要么双输。” 我们共同经历的劫难成了我们雄厚的力量,成了我们坚不可摧的堡垒,更因了我们再也抛不下对方的风雨同舟、同舟共济,我们后期闯过了人生最大的劫难━━皇权更迭、兄弟阋墙。 在册封你为皇后的大典之际,我眼中看的是你脚下开出的一朵朵牡丹,脑中漫过的是长捷法师为你卜的贵格之命,归宁之时舅娘在我们窗外看到天马的惊叫之神,江流儿为你卜的《坤》之泰卦的后妃之像,万不想,果成事实……早知如此,当年我便不应该只贪念玩乐、不应该贪念那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应该在晋阳起兵之时便答应父皇做太子,这样的话大哥不会死、元吉也不会死。 可,再多的悔也没用了。 该来的终得来,该发生的终得发生。 你躲得过此一时,却躲不过彼一时。 好在,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规谏我的时候赛一众臣子、宽容我的时候似母亲,保护我的时候似朋友,爱护我的时候是妻子,撒娇的时候似女儿…… 你我相依相扶,你我相偎相励,终于走过那血腥的玄武门,终于换来所有亲人的原谅,也终于创下这人间的盛世。 所以,我的观音婢,我很自私,自私到就算明知道你的判断能力正在消失,明知道你怀上这个孩子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你庆幸自己又恢复了判断力的原因,自私到明知道如今的你正经历着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未知的前路,但我不放手,不放手。我要拉着你活在人间,好好的活在人间。 哪怕你痴、你傻、你呆,我也不放手。 因为,这人世间的繁华,我和你还没有享受够,没有! 门‘吱呀’一声推开,我便看到了你,我最爱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二郎,傻瓜似的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再多的情话、誓言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爱。我缓缓起身,轻拥住你。“我给我们的女儿想到了一个小字。” “哦?” “兕子,好听不?” “柿子?打算将我的女儿当软柿子捏?” 轻拍你的脑袋,我说道:“新罗进贡的那浑身若白玉的犀牛。” 你“哦”了一声,接着却坏坏的笑道:“怎么,你觉得这次我会替你生一个孔武有力的女儿?” 再度拍着你的脑袋,我笑道:“是希冀着我们的小宝贝能够如同犀牛一样强壮康健。” 你‘呵呵’笑了两声,摸着脑袋说道:“明白了,明白了。兕子就兕子罢,不错。” 弯身,我将嘴贴近你的肚子,轻声说道:“父皇的丽珍,父皇的明达,父皇的小兕子,父皇的小犀牛,你是父皇的小公主,一个在爱巢中新生的小公主,你出生之日,父皇便赐晋阳之封予你,你是父皇的晋阳小公主。” ‘你呀’一声后,你轻戳着我的额头,“还没出生呢,名字、名号便一大堆,我看啊,不但丽质、丽雅会吃醋,便是乾儿、青雀、雉奴也会吃醋。” “我的小兕子是他们最小、最宝贝的妹妹,不但我这个父皇要最宠她。便是这帮哥哥、姐姐也得宠着她,最好宠得无度的好,哪有吃醋的道理?”一迳说着我,我一迳站直身子。看着你哭笑不得的神情,我问道:“对了,丽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女儿胆子比天还大,居然孤身闯出长安来到太原。” 你一笑,未有回答,却是拉着我的手来到书桌前,“还记不记得你火烧秦王府的那一年,我们在这玲珑阁中作诗作赋?” “当然记得。” “陛下当年那首《饮马长城窟行》豪情满怀,令人止不住的热血沸腾。” “你当年那首《喜雪》不也道出了我的心声,让我惊异惊诧。” “转眼间,红尘浮世,恍若梦中……二郎,要不,趁着这大好的秋景,我们再来赋诗一首,如何?” 想来,丽质的事你还没想好怎么办,是以才故意的转移话题。我道了声‘好’后,率先提笔,一挥而就。 紧接着,你亦提笔和了一首,亦是一挥而就。 【山阁晚秋】山亭秋色满,岩牖凉风度。疏兰尚染烟,残菊犹承露。古石衣新苔,新巢封古树。历览情无极,咫尺轮光暮。 【秋暮言志】朝光浮烧野,霜华净碧空。结浪冰初镜,在径菊方丛。约岭烟深翠,分旗霞散红。抽思滋泉侧,飞想傅岩中。已获千箱庆,何以继熏风。 为什么你总是将你写的诗署我的名字?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署你的名不好流传的原因? 最奇怪的是,无论你写什么诗,我都有一种应该是出自我肺腑的感觉。 这是不是就是夫妻心有灵犀、夫妻一体的原因。 念及此,我‘呵呵’一笑,道:“无论如何,你那首《春游曲》却是署不了我的名了。因为我让顺德将它传回了长安,让所有的人知道他们的皇后是有多么的狂、多么的媚、多么的艳。同时,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他们皇后的这份狂、媚、艳是因了我予了她无上的宠、无上的爱。因为,她是值得人宠、值得人爱的人。” 闻言,你只是静静轻拥着我的腰,抬眼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低头,在你额头一吻,“怎么了,观音婢。” “想记住你。” 心中一颤,我眼睛有些浅湿,将你的头摁在我怀中,不让你看到我动容的神情,轻道:“傻瓜。” ------题外话------ o(n_n)o 087章 春游曲14 数日后。 也许是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舒发了的原因,丽质不再似方方到太原般的有着千般的委屈、千般的恨,而且总是高兴的拉着你到太原各处闲逛。 怀着身孕的你哪经得起她那般折腾,是以我只得将你有孕不得太过走动的事告诉她,她欣喜之极,不再拉着你到处闲逛,而是自己长期出门在外,每天为她还未出生的小妹子买着各种用品。 我只得吩咐秦妈妈暗中去保护丽质。 “看丽质似乎恢复了不少,再该将她的事讲予我听了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没有可以倾吐的人。说出来,气便消了许多。现在只看冲儿聪不聪明,来不来太原接她,只要冲儿来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你的细述中我知道了个齐整。 从小随性惯了的丽质自嫁入长孙府以来,并没有将自己当一个公主看待,而是规规矩矩行着儿媳之责,生怕自己的一个失礼、失言而让皇家的威严受损,所以倒也做到了恪已守礼、孝顺公婆。 两个月前,素来讲规矩、懂礼仪的丽质因了一大早起来肚子不舒服,便晚了去给她婆婆请安的时间。一向孝敬的冲儿便罚丽质抄写长孙府的家规。 抄写家规事小,问题是丽质觉得自己误了请安时间是有原因的,她无错,若受罚便有损皇家颜面,于是第一次和冲儿起了冲突,当着无忌、慧兰的面,冲儿觉得丽质太不尊敬长辈,是以要丽质在认错和家法中选用一样。 无论是认错还是家法,丽质当然都不能忍受。当时丽质的公主脾气便发了,一甩袖,冲进马厩骑马便去了皇宫。 收留她的是承乾。 素来宠丽质无度,再加之听闻丽质之所以误了请安时间的原因后,承乾大怒,不许长孙冲和丽质见面。 丽质呢,趁着承乾不注意的功夫,又留了一封信后偷偷的跑出长安。更绝的是,她信上说是要上扬州找自己最好的姐妹豫章谈心以解心中闷气,如果她喜欢上了扬州,便决定在扬州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 出家为尼,笑话!吓唬冲儿的吧。至于扬州……“那怎么来的太原?” “你这个女儿将你那指东打西、虚张声势的一套学得真是彻底。她明着留信说是去扬州找豫章,实则是转道前来太原。目的便是让冲儿寻错路。” 去岁,承乾受我意,将唐善识那小子派到扬州去了,豫章当然也去了扬州。丽质和豫章的关系一向好,受了委屈找最好的姐妹倾吐也很是正常。我估计,冲儿在扬州找不到丽质的话,真懵了。 想着丽质将冲儿耍得团团转,我颇是得意。“不管丽质犯了多大的事,她是我的宝贝,我的掌上明珠,我李唐的金枝玉叶。只为请安晚了点子小事动不动不是认错便是家法也太不像话。冲儿此为是以下犯上,对我、对朝廷都不敬。丽质说得对,便算是为了皇家的威严也不能认错。丽质做得好,我赞成。” 随着我语落地,你狠狠的戳了戳我的额头,“怎么觉得你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啊。你这还没知道丽质为什么起晚的原因呢,如果知道了,只怕连杀了冲儿的心都有了。” 这话,说得我心中一‘咯噔’,“不说是肚子不舒服?” “月信。” “呃?” “月信,那天丽质的肚子不舒服的原因是因为她第一次来月信。一大早起来,小人儿吓坏了,又不敢声张,只是躲在被子中不起身。还是李妈妈……” 原来,我的丽质长大了。我心中抹过一丝难言的情绪。难怪那天她不许我听。 “偏偏冲儿和丽质还没有圆房,分着睡。当然便不知丽质请安晚了的具体原因。只知道将什么《大唐礼仪》《长孙家规》的拿出来教训丽质。丽质一大早就受过惊吓,又见原来疼她、宠她的冲哥哥不分青红皂白便给她脸色,于是,委屈下便跑出长孙府,去找乾儿为她申冤。” 难怪乾儿会大怒,原来丽质将一切都讲给他听了。唉,看来,我这个父亲还不如一个长兄。 “诶,你到底在听没有?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我冷哼一声,“你说得对,我现在杀冲儿的心都有了。不分青红皂白也便罢了,那种只知一味指责丽质过失却一点也不考虑丽质感受的驸马要他何用?” “你还真想杀了冲儿?” “至少要解除他们的婚约。我再替丽质寻一个疼她的、宠她的……” 话未说尽,你再度戳着我的额头,“如果说事前冲儿有错,但事后丽质这不顾一切的离家出走却也太过刁蛮任性。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如今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为丽质另择驸马的话,是想拆十座庙么?” “可冲儿所为太令我生气。” “冲儿教训丽质对长辈不敬也是有法可依,你懊恼个什么?瞧瞧,丽质自从说出委屈后便快活了许多,哪真和冲儿有天大的不可解的仇?你呀,若真退了他们二人的婚事,我看天下人不会说冲儿如何,倒会说你女儿德行有失,不说德行有失的人在李唐不受人敬也便罢了,你要再为丽质寻一门上好的亲事虽然容易,但要那夫家真正做到敬丽质、爱丽质只怕比登天还难。” 那倒也是,虽然丽质贵为皇家公主,但如果真以‘不敬长辈’之由回了宫中,便算有人再娶,只怕也是屈于皇威。“那怎么办?” 你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不如这般……” 听着你的计划,我不停的点头,连声说着‘好、好’的话,“都听你的,都按你的来。” 数天后,冲儿跪在了我面前。 看着风尘仆仆的人便知,他肯定是追错了道,追去了扬州。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追来了太原,还算聪明。 思绪间,我仍旧当个没看到他的和你下着棋。 只待三局完毕,我才看向那个仍旧一动不动的跪着的人,“怎么,驸马,有事。” “冲儿错了。” 看着俊逸的少年脸上的那道疤,虽然不影响他的长相,但……我心中的怒气减了许多,“知道原因了?”见他‘嗯’了一声,看他的悔不当初之神,我道:“女孩儿的非常时期多少有些脾性,更何况她是第一次,早间的惊吓就够应该让人疼,不想你不但不疼她,居然还要罚她,哼!” “冲儿知错了。烦父皇告诉冲儿丽质在什么地方,冲儿当着她的面认错。” 我将丽质手写的一纸书信丢到他面前,“看看罢,丽质这回真发了倔脾气,我这个父皇也拿她无法了。” 那信上写的是:父皇母后,女儿不孝,德行有失,贻笑天下,无颜再见家人。唯愿遁入空门,常伴青灯古佛之旁,为父皇母后祈祷,为天下苍生祈福……不孝女敬上。 呵呵,虽然丽质如今人在庵堂,但这封信其实是吓唬人的。 在你的劝说下,丽质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说只要冲儿来了太原,就说明冲儿还是在乎她的,是聪明的,她就不计较原来的事了,原谅冲儿。 但是,你却在丽质原谅冲儿的前提上又加了一个条件:让冲儿做一件有利于太原子民的事。 眼见冲儿看信的脸色越来越白,手越来越颤抖,我又觉得好笑之极。看样子,冲儿应该是十分在乎丽质的。撮合他们两个也是应该。 明知道我是抱着看好戏的心,你怒瞪了我一眼,好生安慰冲儿。“冲儿,你别急。圆慧大师说丽质红尘情缘未断,便算她想成为佛家弟子普渡众生也不急在这一时。所以,丽质现在虽然还在圆慧大师处,但并未出家。” “母后。”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问题是对自己的过错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其实丽质也认识到自己的错了,正因为她认识到自己的错是以才生出普渡众生以赎自己德行有失之罪孽的想法。依我看,你只要做一件让丽质觉得原来她的丈夫也能普渡众生的事,便一定能够让她回到你身边。”一迳说着话,你一迳走到冲儿面前扶起他,又道:“去罢,用实际行动证明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用实际行动证明你才是丽质心中的活菩萨。” 很是激动的看着你,冲儿道:“是,母后。” 不几日,果然传来冲儿的好消息。 这段时日,太原东北方向野猪横行,长期糟蹋当地百姓的庄稼地,就算筑起土墙也没用,野猪打洞极厉害。闹腾得太原不得安宁,害得村民只得提前收割粮食,损失不少。 冲儿经过长时间的堪察,发觉那大片的庄稼地之外有一片荒芜的洼地,而那野猪多是通过那洼地来到庄稼地的。是以他提议在那洼地四周筑坝,引那上游之水,将那洼地形成湖泊,一旦有了湖泊,那些野猪要是再想侵犯庄稼地便得游过湖泊再说,再说游过湖的野猪只怕也没那体力再行破坏之事。 最重要的是,那荒芜的洼地成了湖后,可以在里面养鱼、养虾、种茭白、种芦苇,还可以在干旱季引它的水灌溉庄稼地,这样不但充分的利用洼地创收,更有效的防止了野猪不时侵犯的烦忧。可谓一举多得。 如今,晋阳令听了冲儿的计划很是兴奋,已经着手安排人员开筑工程了。 “观音婢,这个驸马不错,不错。” 好笑的白了我一眼,你笑道:“还杀不杀?再或者还解不解除婚约?” “不杀了,也不解除婚约了。小夫妻,吵吵闹闹很是正常,越吵越有感情。” 瞧瞧远处抚琴舞剑的两个小人儿,呵呵……真难想像前段时间他们居然有闹得大眼瞪小眼、非要解除婚约的地步。 ------题外话------ o(n_n)o 088章 别易难1 接到承乾的书信,知道父皇生病了,于是我们取消了要在太原生下孩子的计划,匆匆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贞观九年,上元日。 长安,大安宫。 父皇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一点小小的风疾便差点要了他的命。但好在孙思邈最懂他的身子,将父皇抢救了回来。 父皇虽无性命之忧,但因了这场病,身子骨明显不比以往。精、气、神也不比以往了。 因了四方诸侯来贺岁,再加上我在外两年未归,是以我将所有来贺岁的诸侯、君长、可汗等人都接到大安宫热闹热闹。一来庆祝父皇身体痊愈,二来也为大安宫增加点子人气。 歌舞升平。玩得尽兴,颉利亲自仗剑起舞,南蛮酋长本就喜欢中原文化且对中原的诗赋颇有心得,他看得高兴处居然当场咏诗一首,更是将欢迎四方诸侯国的御宴推向了狂欢。 “二郎,去岁秋,你命乾儿将举国三百九十人死刑犯都放回去参与各家的农活生产。可是,你怎么就那般保证他们不会逃跑呢?” 是啊,去岁秋,游玩在外的我见各地缺少干活的农夫便想到关押在狱中的一批死刑犯,于是传信乾儿要他放这些犯人各回各家帮忙干农活,农活干完后命他们自动回狱…… 其实,这步棋也很险,那些死刑犯都是命案在身的人,如果有一人不自动回狱后果尚可应付,如果那三百九十人都不回狱且结成联盟的话,那个后果便有些可怕了。 但,农活不等人啊!而且,我就是那般笃定,笃定那些死刑犯会自行回归牢狱。而事实证明那些死刑犯在帮各自家中收割完粮食后,三百九十人全部自觉的回到了牢狱,一个也不少。念及此,看着父皇好奇的目光,我说道:“将心比心吧。如果是儿子,在临死前能够帮家里做一次活,肯定会有颇多的感慨。感慨自己不堪的过去,感慨自己年迈的父母明岁再怎么办?想必便会深深痛悔自己的过去,然后期望如果能够重新来过,必不走原来的路。” “听闻,昨日,那最后一个死刑犯也回来了?” “是的。” “你再打算如何?” “放了他们。” “放。” “儒家强调‘明德慎罚、惟刑之恤’,认为治理国家的根本在于德、礼、诚、信。所以,儿子认为,国家的长治久安不能靠严刑峻法,而在于行仁由义。光凭律法来规范天下人并期望天下人都做一个规矩的人是不可能的。而这些曾经触犯过律法的人,他们诚诚恳恳的回家帮着自家做农活,又规规矩矩的回牢狱接受自己应得的惩罚,说明他们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都有悔改之心。那么,何不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呢?‘仁义,理之本也;刑罚,理之末也’,更何况还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儿子相信在死前走过一遭的人会比谁都珍惜这一次再生的机会,他们不但会更珍惜自己的家庭,而且会越发的忠诚于我李唐。” 微点着头,父亲说道:“知道不,你每走一步,都不一定按常理。虽步步惊心,但没有哪一次不证明你的高瞻远瞩。少时,之于你这种行事方法,为父经常断定你是纨绔不堪、狂傲不羁之辈,但现在为父知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的实力上的,所以便算遇到再惊险的事,你也能够化险为夷。你就似那永远有使不完力气的小牛犊,那匹永远也不怕虎的小牛犊,敢闯、敢冲。” “儿子永远似一头初生的牛犊般是因为儿子知道,儿子做的都是大德、大礼、大诚、大信、大义的事,李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呢,会保护儿子的。” 轻拍了拍我的肩,父皇含笑赞许点头。“为父还听乾儿说,你将‘笞背’之刑取消了?” “那还是儿子和观音婢翻看医书的时候发现人的重要脏器几乎全部分布在人体背部,如果‘笞背’的话,便算此人它日出狱,身子骨却也元气大伤了。他们入狱是为了赎罪,出狱若还受狱中杖刑的后遗症所累便不合理了。儿子一直认为执法务必宽大简约,是以便取消了‘笞背’之刑。” “观音婢……”说话间,父皇看了看偏殿中女眷方向,含笑说道:“观音婢又有了。” 一笑,我说道:“是啊,孙神医已然断脉,父皇又要多一个嫡皇孙女呢。” “哈哈”一笑,父皇一迳说着‘好好好’的话后一迳饮下手中的酒,接着他又有些落寞的将酒盏放下,然后长叹一口气。 是想起永宁了吧。我心内亦是叹了口气,虽然不能将永宁的事情告诉父皇,但我还是有令父皇感到高兴的事告诉他。“父皇,儿子此番在外两年,游历不少地方,也经历不少人情事故,看得多也看得透,恍惚觉得过往一切若梦中般……便算多年前的玄武门之事在儿子的脑中也模糊了。既然模糊了,那为何不放过自己、不放过他人呢?” 似乎知道我的决定是什么,一迳听着我的话,父皇的手一迳的颤抖起来,他抬起眼睛,看着我。 “父皇,儿子已命乾儿上朝之日便发下诏书,恢复大哥的太子之尊,恢复元吉的亲王之尊。” 父皇苍老的眼中漫过层层浅湿,“好,好,我儿有此心就好。” 随着父皇语落,颉利的剑舞已毕,但在他欣然大笑的同时,他高大的身躯突地訇然倒在了殿上,引得我们一众人都站了起来。 我急步奔下,扶起颉利,“颉利,你怎么了?” 颉利的眼睛却是紧紧的闭着,未有睁开。 御宴因了颉利的倒下散去。我本要亲送父皇回宫,但父皇知道我和颉利的感情,是以只叮嘱我快去看看颉利如何了,只说要承乾送他回宫便是。 放心不下颉利,我很快便赶到了接待颉利等人的馆驿。随同我前往的是一身男装、焦急不堪的你。 在你一声声的呼唤下,颉利的眼睛终于睁开。然后迷茫的寻找着,最后将眼光定格在了你的脸上,“观音婢。” “颉利。” 在叠罗施的搀扶下,颉利坐了起来。他靠在叠罗施的怀中轻喘几口气后,抓过叠罗施的手放在你手中,“观音婢,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 “颉利,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你会好起来的。” “幼时便被人多次下毒,长大又吃了太多的苦,战争又让我的身体千疮百孔,好不了了,再也好不了喽。” 听着颉利泄气的话,你多时未见的眼泪便那般流下,“好,颉利,我答应你,一定照顾好叠罗施。” “这才是我认识的观音婢。”说话间,颉利看向我,带点子乞求的语气说道:“李世民,可否请你的皇后为我做送行饭。依我们突厥传统,便是死也要当饱死鬼。” 闻言,你猛地站了起来,“我去做,马上去做。别说饱死鬼的话,也不要说送行饭的话。今天我来替你做,明天我一样来替你做。” “好,谢谢你,观音婢。” 说话间,颉利很是留恋的看着你远去的背影,最终轻叹一声,回头说道:“李世民,我是骗她呢,我不想让她看到这般憔悴的一个我。” “我知道。” “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安义公主和亲的时候。” “是啊。”一声长叹,颉利道:“那个时候,我的叔伯兄弟都忌妒着我,其中还有不乏下毒杀我的人,他们都想除了我这个嫡长孙,然后好接手爷爷的可汗之位。她来了,带着甜甜的笑,明知她听不懂,但我只想找个人倾诉,于是我将所有的苦恼讲给她听,她仍旧甜甜的笑看着我,有时候她似乎听懂了般的,眼中居然流露出怜惜我的神情。再然后她救了我,从饿狼的口中救了我。说出去谁相信,一个才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孩子便知道救人……从此,她便成了我的宿命。” 似乎回到过去,颉利的精神一扫方才的萎靡,显得格外的兴奋,“知道我和她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前隋大业三年,炀帝出巡西域。” “是啊。那个时候,一个宫女为了给杨勇报仇杀了炀帝的云昭训,那个时候的观音婢才多大点啊,圣地中,在我们一众人都不知道再该如何的时候,她清楚的给我们指出了一条路,让我们找到了炀帝……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果断、机敏的小家伙长大了若成为我的王妃该有多好。” 说到这里,颉利惨淡一笑,又道:“当然,那个时候我连保护自己的实力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保护她。所以,便算后来,我来中原为前隋杨昭太子送行的时候,便算心中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她说,想说‘等着我,等我有实力了,我便来娶你,一定让你做突厥大地上最幸福的新娘’,但……没有资格、没有实力的我开不了这个口。只能带着她鼓励我‘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祝福离开了中原。” 有这回事,哼。我怎么不知道。按颉利所言,那个时候你应该在洛阳郊外守墓。没想到他居然去找过你。 “当我在突厥一步步筹谋,一步步做着准备,充实着自己的实力,并且觉得自己的实力亦在一天天积累的时候,却传来你和她大婚的消息。我……不甘,非常的不甘,然后不顾一切后果的偷偷溜出突厥来到太原。万不想,她新婚遭劫……” 原来颉利来过太原。那一年,所罗门想掳你,却偏被前来寻我报仇的单雄信所救。 “我在太原找了她足足十天,但一如你般没有任何收获。时局,时局迫得我不得不回到突厥……因到突厥,我日以继夜的眺望着太原的方向,期望能够传来她的好消息。后来,你终是将她寻了回,她终于成了你李世民的新娘,我也认了命,娶了哲珠。” 唉,其实那一年,如晦也到了太原。万不想那一年,爱着你的几个男人同时出现在了太原,只是如今,单雄信、如晦早已成黄土,而眼前的颉利亦将…… “可是,雁门关一战,老天还是给了我机会的。她来了,为了救你、救她的三哥、救炀帝,她来到我身边期望我和她合作。她救出被我突厥重兵层层围困的你们,而我借此战机打败咄吉,取得突厥的主导汗位。” 还别说,那一年,你差点将我气疯。不但偷偷来到突厥,更让我发现你避着我吃避孕药的事……哼,还说丽质性子随我呢,我看是随你才是,都是胆大包天的孤身往外闯。 “可是她……她……”说话间,颉利颤抖的从怀中摸出一包裹,然后颤抖着展开。 是玉佩,那块牡丹玉佩,零零碎碎的,映照着烛火的光。 “她对我是那么的狠心,再也不像原来般予我鼓励、要我坚强、要我隐忍,不但想要回玉佩,而且还亲手将我再次粘好的玉佩砸了个稀烂。并且说,以后各走各的路……” 哼,这才是我的观音婢嘛。不爱干嘛要给你希望?再说,她这样也是为你好,至少绝了你的念头从此不必再受一厢情愿之苦。呃……我怎么觉得自己当初似乎也遭受着一厢情愿之苦却又甘之如饴呢。 “战争、动乱、分分合合……我始终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也始终没放下对她的心。我的一生注定是为她而活。只有得到她,哪怕就坐在她身边或者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要能够看着她,每天看她一眼就好。可她呢,真绝情。我兵围晋阳的时候,她使‘空城计、离间计’迫我离开。你娶燕小满那日,那好的机会,她不随我回突厥还命人将我托走。我打到渭水,却又不想让人认为她是红颜祸水,于是放弃了最好的机会。” 唉,如此说起来,你对颉利确实绝情,但我却庆幸着你对他的绝情。若在以往,我定会沾沾自喜,但如今,看着喘着粗气的颉利,我的心却相当的难受。 “后来,你李唐和我突厥生死决战,她救下叠罗施送往突厥,再一次我们再度在战乱中相逢……一桩桩、一件件……那个时候,我突地发觉,我对她的感情已然超越了男女之爱,没有她我不行,但如果伤害了她、害得她劳心劳力我会更不行,是以我写下降表归降李唐,从大义上说是为了免除战乱给两国子民带来的颠沛流离之苦,但其实真实原因是我清楚的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活不了多久了,那我活一世,为什么不活在我想活的地方,为什么不活在离她近些的地方呢?如此一想,心境霍地开朗,从此我真的守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这么些年来,我不后悔自己当初的抉择。” 痴儿、痴儿,勇猛善战的可汗不过一痴儿。而我,却是幸运儿,幸运在我一直便守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幸运在我较颉利早一步认识了你。 “我守了她一辈子了。如今终于要离开了。心却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了。该到我去守着哲珠的时候了。”一迳说着话,颉利一迳将玉佩递到我手上,“这是你的,还是还给你罢。” 收下玉佩,我再度盯着颉利。只听他道:“李世民,答应我一个请求。” “说。” “请将我按我突厥的习俗,焚尸葬之。” 颉利,终究没有吃上你亲自为他煮的食物便黯然辞世。当你推开房门的时候,唯有叠罗施的哭声响彻在房间。 你手中并没有食物。 也就是说,你知道颉利在骗你。只是为了给他最后的尊严,你躲开了,以‘煮食’为由躲开了。 “颉利。” 颉利未闭的双眼似乎仍旧含笑看着你。 “颉利,我吹支曲你听,好不?” 说话间,你盘腿坐下,闭上眼睛,然后将手中一直紧紧拽着的一片枯草放至唇边。 悦耳的曲子漫延至驿站的每一个角落,你便那般执着的吹着,屋外是凄迷的雨雪,但在雨雪中,那曲子居然让我看到了蓝天、白云、美丽的草原和草原上含笑牧羊的少年,那少年以青青绿草为笛,吹的曲子一如你现在的曲调。 ------题外话------ 唉,似乎我也要到别亦难的时候了…… 088章 别易难2 安排完颉利的事后,你却是去了如晦的坟前,一动不动的呆了整整一夜。 “陛下,娘娘是有身子的人,您真不该让她来。” 能不让吗?恢复记忆的你,是不是非常的痛悔自己当初对如晦的绝情,绝情到一字一纸都不予他? 人是不是都同情弱者呢,更不愿和死去的人争。如今的我,为如晦一生的痴情也心生丝丝的痛。一别他活着的时候对他痴情的恐、惧、怨。 “听蝶,你应该知道皇后和如晦的感情。” 嘴角带着柔和的笑,听蝶眼含浅湿看着远处的孤墓,说道:“亦兄亦妹,亦君亦臣,亦友亦敌,亦爱亦恨……” 我的观音婢,你若不绝然让这些男人恨你,又如何让他们全然的割舍下对你的一番情。 我思绪间,只听蝶继续说道:“如晦地下有知,看着娘娘为他守墓一夜,肯定欣慰之极。他也没白为她操一辈子的心。” 听蝶,终是懂如晦的。 又过了许久,太阳渐渐的升起,给如晦的墓铺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色。 你缓缓的转身,缓缓的往我和听蝶站立的方向行来。行到我们一众人面前,你将手伸向我,“走罢。” “恭送陛下、恭送娘娘。” “听蝶,好好的带大构儿、荷儿。”语毕,你不再留恋,毅然决然的转身上了御辇。 御辇上,你闭着眼睛在我怀中养神。 这么些年,虽然你的记忆时有时无,但我知道你定对如晦的事了如指掌。若非记忆恢复,你不会来看他。你不允许一个对他全然无知、无感情的你来看他,因为那是一个为你操了一辈子心的男人。所以,这也是你在怀着丽雅的时候来看过一次如晦的原因,是不? 如晦去世,我措手不及、痛失良臣、兄弟,是以亲制了碑文。自如晦去世这些年来,每每忆及我都会难受之极,是以每逢他的忌日我都会派人来看望听蝶、杜构、杜荷母子,所有赏赐房玄龄等人的东西也从来不少如晦一份,一直保持其公府的官吏僚佐职位,更赐其长子杜构承袭爵位。 “二郎,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够答应。” “什么事?” “我希望,丽雅能够成为杜家的媳妇。” “构儿?!” “不。”说话间,你抬起头,坚定的看着我,“荷儿。” 杜构承袭如晦的爵位,一生无忧。做为次子的杜荷当然便会差上其兄许多,如果杜荷成了我李唐的驸马爷,那他的一生亦无忧矣。这样一来,如晦的两个孩子便都有了着落,听蝶也不必再那般辛苦。 考虑到你私心的种种,我轻搂了搂你,“好。再过几年,我便为这两个孩子举行大婚。” “嗯。”你再度将头偎在我怀中不言不语。 “观音婢,乾儿的事,你怎么看?” 自回归长安,不利承乾的言词接二连三、扑面而来。其中流传得最无稽的当属乾儿的龙阳之好,说乾儿和称心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 你从我怀中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你相信?” 我急忙摇头,“不信。” 突地,你坏坏的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呃?” “如果我没有记错,某些人曾经也喜欢过男人啊?” 知道你所言是我曾经喜欢过无极的事。我又是气又是笑的看着你,“观音婢,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谣言止于智者,既然你不信,又何必为此事伤心神?这两年我们在外,国家大事都是乾儿一力打点,难道你不觉得乾儿做得非常的优秀吗?若非他将全付心神用于国政,这李唐上下又何以出现一派盛世之景?如此看来,既然乾儿将所有的心神用在了国家大事上,那么想必他在儿女感情上仍旧是那个还未开窍的主,你又担心什么呢?” 知子莫若母,而且承乾最是腻着你,我一直觉得如果他要娶的话一定想娶一个和你一般的女子。只是……“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哦?” “还是让称心不要再待在乾儿身边了。” 闻言,你只是盯着我,不言不语。 “当然,称心是你选中的人,那孩子我见过,有他在乾儿身边我真的很是放心。只是如今,总得忌讳些的好。” “好,称心是我请进宫的,出宫自也得经我的手。这件事,你便不要再操心了,全交予我便是。” “好。” 在御辇经过长安东北角皇家禁苑的时候,你被里面巨大的声音所惊动,急忙揭起帘子往禁苑内看去,“二郎,那里面在动什么工程不成?” “去岁,听乾儿的信中说他皇爷爷觉得大安宫潮闷,特别是夏天的时候不好过。我便让乾儿选一处清凉可避暑的地方为他皇爷爷造一座宫殿。他选了许久,说这处皇家禁苑的地理位置最是合适,而且重新翻修也不必花费太多,是以我同意了乾儿的主意,命他将这皇家禁苑重新翻新即可,只待今年夏日来临的时候将父皇请进这新修的宫殿中避暑。你看,这宫殿翻修得都差不多了,父皇今年的夏天定会好过。” “这宫殿名唤什么?” “父皇知道这事,高兴之极,亲自为这宫殿命名‘永安宫’。” “永安宫?” “是啊,永远安康、平安之意。”见你蹩着眉,我轻声问道:“怎么了?” “不吉利。” “怎么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三国时期,刘备败走白帝城便是在一个名唤‘永安宫’的宫殿托孤于诸葛亮。” 闻言,我吃了一惊。是啊,我怎么将这事给忘了,刘备身亡的地方就唤‘永安宫’来着。 “二郎,还是换个名字罢。父皇年纪大了,最好讲些忌讳。” 不但要换,还不能让父皇觉得原来的名字是犯忌。“好,它日我寻着一个父皇高兴的日子,变着法让他重新替这宫殿重新取个名字。” 你略点头,说道:“其实,九成宫便不错,可谓避暑盛地,乾儿为什么不让他皇爷爷去那九成宫避暑?” 九成宫,就是前隋的‘仁寿宫’,后来重新翻修命名而已。“乾儿最先选的地是九成宫来着,但他皇爷爷说那里积聚着成千上万的孤魂,不去。” 你轻叹一声说道:“想当年,越王杨素为了完成隋文帝交予他的重担,将那成千上万的人都当石头般的推到山谷去平谷,能不是成千上万的孤魂?便是红拂的父母,也在那里啊。” 是啊,这也是红拂对杨素起了二心的原因。“如今早已改朝换代,那被前隋残杀的孤魂应该感激我李唐为他们报了仇才是。想必他们心愿已了都已往生去了。观音婢,你也惧热,今年夏天,我带你去九成宫避暑。你怕不怕?” “有当今天子陪着我,有什么怕的。” 回宫后,也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称心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不但从皇宫消失了,便是长安也不再见称心的踪影。 看着承乾每日心急火燎的寻找着称心,看着本来沉稳之极的人突地变得再度心浮气躁气来,我不禁暗自庆幸当初做出让称心离开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一日,当看到承乾垂头丧气的从立政殿出来的时候,我知道他肯定在你那里又碰了钉子。一向宠乾儿无度的你,在称心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是雷厉风行、绝不妥协。 “乾儿。” “父皇。” 唉,这造的是什么孽。难道一如你所言,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当初,我不也差点走上喜欢男人的路? 所以,将心比心,我只但愿,但愿乾儿在称心这件事上不要失了心性,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看着承乾红红的眼睛,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乾儿,你母后是为了你好。” “儿子知道。” “你母后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要让她过度操心劳神。” “儿子知道。” “那你……”还这么伤心? 当然明白我的未尽之语,承乾眼含浅湿道:“儿子只是恨自己对母后的事无能为力。” 呃?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对母后的事无能为力’?再或者是由于称心的失踪导致乾儿如今有些失魂落魄,话便说得不清不楚了? 念及此,我说道:“好了,你母后的事自有父皇,你担个什么心。还是原来那句话,好好的处理国家大事,不要让父皇分心便是。” “是,儿子定不会让父皇分心。定让父皇好好的陪在母后身边。” “好了,去罢。” 看着承乾郁郁寡欢的远去,我轻叹了口气,缓步往立政殿方向而去。 还未进殿,便见秦妈妈一手一个的牵着丽雅、雉奴二人。看样子,是准备带他们下去睡觉。 一见到我,雉奴、丽雅二人似小燕子般的往我的方向扑来。我一左一右的抱住,然后一一在二人脸颊上亲了一口,“两个小东西,今天有没有惹你们的母后生气?” 二人急忙摇着头,雉奴嘴快的说道:“我和丽雅今天很听话,还趴在母后的肚子上讲故事给没出生的妹妹听。” 呵呵,这两个孩子的性格和承乾、青雀、丽质比起来要柔和不少,也让我少操许多的心。再度一一亲吻他们的脸颊以示对他们的赞许,“今天晚了,乖乖的去睡。明天再来陪你们的母后和妹妹。” “好。” 示意秦妈妈再度牵过丽雅、雉奴后,我这才踏进立政殿。 ------题外话------ o(n_n)o 小长假哦,俺休息三天吧,提前祝朋友们端午节、儿童节快乐! 另外一定要注意:谨防上当受骗! 近期网络上频繁出现有人冒充作者骗取读者钱财事件! 行骗人在qq群里将自己的qq名称、签名、头像等所有资料改成和作者qq资料一模一样,之后冒充作者对读者进行各种行骗,包含索要财物、花钱参加有奖活动等等。请广大读者、作者一定注意,在互相沟通时不要涉及财产信息,骗子的手段变化多端,不能一一述尽,仅有大家擦亮慧眼,严谨行事,理智对待各种突发事件,才能最大程度杜绝行骗事件! 郑重声明:俺在任何电子平台都不会谈论涉及财产之事,朋友们一定要注意。有谈论的,那人肯定是骗子。 088章 别易难3 内殿之中,熟悉的身影倚着窗子,抬头看着天上的孤月。 一袭深紫色的拖地长裙,满头青丝便那般垂披于身后,恍眼看去,便似又有种要羽化成仙的感觉。 不知怎么回事,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压迫着我。 我急走几步,从背后抱住你,拥你入怀,吻便落在了你的头顶,“在想什么?” 你很是自然的偎在我怀中,“在想乾儿的事。” “他让你担心了?” “不,他……只是让我心疼?” “心疼?” 缓缓的转过身,你定定的看着我,道:“我……们,是不是给了他太多的担子,也许多得有一天,他根本就承受不了?” 只当你说的是国家大事,我笑道:“你是无极,无所不能的无极。我是李世民,人间最尊贵的帝王。我们两个的孩子,有什么磨难是不能承受的?” “也许,是到了该找个人替他分担分担的时候了。” 分担?我心中一喜,看来你终于和我站在同一阵地,打算为乾儿选太子妃了。我故意‘哦’了一声,好笑的看着你,“怎么,终于舍得了。” 你睨了我一眼,“什么舍不舍得?” “方才进来的时候,看你倚窗而立,就觉得你周身伴着莫名的惆怅,你又说在想乾儿的事,这一想着养了二十年的儿子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你能舍得吗?” 闻言,你伸手在我胸口拧了一下,“贫嘴。” 丽质出降的时候我难受之极,想当然,将心比心,乾儿娶媳妇你应该也是难受之极。念及此,我扶着你到床榻边坐好,“你可有选好人家?” “有倒是有一家,就是不知你同不同意?” “无论你定的是谁家,我都同意。”见你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哦?’了一声,我急忙点头,举手发誓,“绝不食言。” “若我定的是称心呢?” ‘你’了一声,我将举着发誓的手轻拍在你的脸颊上,“快告诉我,是哪一家?” “苏家。武功别馆……苏家。” 闻言,我‘蹭’的站了起来,“你不会是说苏威那个糟老头子家吧?” 在我万分‘希望不是’的眼神中,你坚定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个糟老头子的曾孙女。” 这一下,我淡定不了,背负着手在殿中走来走去。 苏威,我再熟悉不过。世出名门,前隋重臣,很受隋文帝、隋炀帝的器重,后来战乱四起,他亦很受李密、王世充的器重。那二人相当的尊敬苏威,所以苏威见到他们二人都不用行礼。想当然,因了受过这天大的礼遇,从此之后,无论苏威他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老气横秋、唯我独大的神情。 那一年,我攻下洛阳后,苏威曾经请求谒见。想着他一把年纪,父亲又曾经是他的手下,是以我见了他。万不想这个糟老头子居然自称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没办法磕头……呵呵,磕不磕头无所谓,问题是当着我那多兄弟的面不给我一点面子还一派趾高气扬的神情,还以为我非他不用不成?是以我一点也不含糊,说了‘今既老病,无劳相见也’的话,然后直接将他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睛,我仍旧忙我自己的事去了。 哼,想在我这里谋个一官半职却偏偏摆这般大的驾子,他以为我是谁,亦是李密、王世充之流? 后来,我被父皇加封‘天策上将’,眼中更是不可一世了。照说苏威在我这里求官不成便应该去父皇或者大哥那里求官便是,以大哥的仁厚和父皇的念旧,他要求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但偏偏这个苏威亦是个执着之人,我越是不待见他,他越发的便要为我效命。在他屡次投贴却连我的面都见不上后,因了又老、又病、又穷且无官职,于是在家中郁郁而终。 说起来,他活了八十有二,也算高寿了。但如果不是被我一气,也许以他那把老骨头活个九十不成问题。 所以,后来,我也觉得对不住这个老人家,也想补偿他苏家,但奈何苏威他儿子死得比他还早,于是我只好重用了他的孙子苏亶,如果我没有记错,苏亶现在已做到沁州刺史之职了。 念及过往,我一边左右来回走动,一边看着似看好戏般的你。最终,我坐到你身边,好言相劝。“观音婢,不说他苏家已是一个没落的世族之家,便算他没有没落,以他家的身份无论如何也配不上我李唐皇室的身份。再说你不是不知道,我和苏威那个糟老头子有过结,我又如何能够接受他苏家的女儿成为我李家的媳妇?” “民间传言可是你气死的苏威呢?” 看着你戏谑的神情,我怒道:“你不是说流言止于智者?” “如果你愿意娶苏家的女儿成为大唐的太子妃,那流言自然而然便止于智者。” “不成。” 闻言,你一下子站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偏激了。“你方才还说无论我定谁便是谁,绝不食言的话。” “如果是青雀、雉奴他们二人娶苏家的女儿我定然同意,但我李唐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苏家的女儿。” 见我语气硬朗毫不退让,你叹了口气,“二郎,如果说乾儿已经答应了呢?” 我再次不淡定了,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乾儿答应了。” “他答应了?” 听着我拔高的声音,你说道:“方才,我已说服了乾儿,乾儿同意了。他只提了一个条件,三个月内完婚。” “三个月?”怎么可能? “乾儿说了,要他娶苏家的女儿当太子妃也成,那便得三个月内将这事给办了。如果错过了这三个月,一辈子,恁谁都别想让他再娶一个女人。” 我被口水呛到了,真的呛到了。这个乾儿,要么不闹,一闹便是作死的闹啊。别说民间娶妻过程繁琐,皇家娶亲过程更是繁琐啊。就拿丽质来说,从订亲到出嫁,皇宫上下整整忙碌了近两年时间,那当今太子娶太子妃,没个两、三年,如何拿得下来? 在我一波波震惊的功夫,你说道:“我也答应了乾儿,三个月内定让他成亲。” “你这是胡闹。” “好啊。如果你觉得我胡闹……”说话间,你赌气的坐到床缘边,“乾儿的事我再也不管了,由你这个当爹的管。” 我若真下得了手管他我早就管了。一直以为我最舍不得管的是青雀,如今我才知道我最舍不得管的是乾儿。 你若不管,我怎么管?如今看你这真不打算管的姿态,我一时间不知所措,有些傻眼。 “想当初,某些人对他父亲的好言相劝也好、冷言威胁也罢都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不但偷出生辰草贴私自订亲,更是从此游戏人间当个纨绔子弟的令其父头痛、头疼,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的父亲不同意他的婚事?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某些人你只看着吧,如果你不同意,看你的‘蚕儿’怎么闹?”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说的我吗?只是猛然一听‘蚕儿’之名,所有的往事一一涌上心头,我的心突地柔软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乾儿的性子太像你,和你年青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你若连他这唯一的条件都不答应的话,你等着吧,瞧他怎么闹腾你,定也要闹腾得你生出白发不可。” 称心的失踪本令承乾戾气又生,如果真不答应,以后保不准他真的便不娶女人了。那我李唐的基业怎么办? 再见你一副气呼呼的神情,我……很想妥协,但怎么就是觉得这么的别扭呢。 许是看出我眼中有了退让之意,你又起身来到我身边,挽着我的手说道:“一来,虽然他苏家是没落的世族之家,但却没有遭我李唐皇室轻看,不但没有轻看更许他苏家的女儿太子妃之尊,不正是摒弃了门户之见,不正应了我李唐如今不拘一格用人才、众生平等的仁政?二来,那些个流于世间的什么你气死苏老头子的流言自然而然便会不攻而破。最重要的是第三点,太子娶亲,国家大事,化繁为简,节约开支,不正说明我李唐的精简节俭。见他们的太子如此,那从此之后,民间的婚丧嫁娶定也会形成简朴的风俗,于家好,于国也好啊。这种种好处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成人之美呢?” 这样一说,也确实令人心动啊。 “再说,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为什么?” 你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到我手中,说道:“瞧瞧,你最宝贝的小胖子给你干了什么好事。” 疑惑间,我抽过信细细看去,果然,我的头一个有了两个大。不知是气好恼好还是骂好笑好。“这这这……” “这什么这?你的儿子个个跟你学,一个不要父母之命,一个不要媒妁之言。瞧瞧你生的好儿子,一个逼着我们三个月内为他完婚,一个要奉子成婚。你如果不赶快完成大儿子的婚事,又如何完成小儿子的婚事?如果你真拖个一年半载,你的孙子只怕都要出生了。” 我不禁咬牙切齿起来,“青雀,你这个该死的,你可知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青雀这个小胖子,在和他舅姥爷踏遍我李唐山山水水的同时,遇到了一样游历在外的阎立本、阎婉叔侄。 阎立本以画工出色闻名。他的画线条刚劲有力,人物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着,笔触细致丰厚,尤以《秦府十八学士》、《古帝王图》最得我心。其兄阎立德的画工亦不错,但阎立德更擅长的是建筑类,以亭台楼阁的设计最为出众。现在阎立德是我的工部尚书,这个阎婉便是他的嫡长女。 自从两队人马遇上后,两个小家伙一路结伴游玩,估计游玩出感情了,青雀在不忘写《括地志》的功夫更令人家珠胎暗结。 珠胎暗结,嘿嘿……转念一想,这不正证明我李唐枝繁叶茂、百世昌盛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娶了不就是了。 看我的眼神从懊恼到得意,你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瞧你得意的样子,也不害臊,女儿还没出生呢,孙儿倒紧跟着要来了。” “为什么要害臊。我要有孙子了能不得意?” “这么点小……便、便、便……” 看着你抽搐的眼角,我倒笑了,“观音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当年为了不怀上我的孩子还偷偷的吃避孕药令我当不了父亲?你莫要忘了,父皇当年生大哥的时候差不多便是这个年纪……嗯,好好好,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皇,父皇定又会高兴一阵子了。对了,乾儿的事我同意了,你马上着手安排乾儿的婚事,至于小胖子的大婚就交予我。” 一迳‘啧啧啧’的摇着头,你笑道:“还是最疼小胖子啊,如果不是小胖子要奉子成婚,你能答应乾儿的婚事?” 承乾未娶,其下谁也不能娶。所以,现在必须得将承乾先安排了再好安排青雀。至于这个最疼谁,反正我也不知道我最疼谁。但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青雀的婚事定不能安排在承乾的前面。所以,承乾成亲迫在眉睫。“那个……乾儿娶的是苏家的第几个女儿。” “老三。排行老三。大名苏如意。” “如意?”我惊叫一声后,再度惊叫起来,“称心……如意?难道她这名字……” 不待我语毕,你‘噗哧’一声笑道:“不错。正是‘如意’这名字惹起乾儿的好奇。乾儿说和‘称心’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效,是以同意的。” 我的牙不禁又咬了起来。 唉,算了,只要乾儿愿意娶女人就比什么都好。相信一段时日后,他自是会忘记那个称心的。 ------题外话------ o(n_n)o 谢谢五月为俺投票的所有朋友们,同时也谢谢云不在天涯的花花。 群抱抱。 088章 别易难4 随着《册苏亶女为皇太子妃诏》和《册阎立德女为魏王妃诏》相继颁诏,承乾的大婚和青雀的大婚完成得虽然仓促,但该行的礼不差一步,该尽的仪也未差分毫。而且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果然一如你所言,民间也开始流传起简朴的婚丧嫁娶风俗。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我身上的担子突觉轻松了不少。高兴之余,春末,特在玄武门宴请群臣。 天上一轮冰月,人间万家灯火,玄武门内外一派盛世之景,君臣间推杯问盏,好不热闹。 当然,众人最多的话题讲的便是前段时日承乾、青雀的大婚,还有不少人开承乾、青雀二人的玩笑。承乾一向油腔滑调惯了,倒也应付自如。倒是青雀,总是憨憨的笑着,时不时看向女眷方向。 呵呵,这个小胖子是真正喜欢他的王妃啊,似乎一时半刻都离不开。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说得真一点也不假。本来我舍不得这个小胖子离我太远,是以在他成亲之前决定将‘武德殿’给他用,再说‘武德殿’和东宫相近,他和承乾二人也好增加兄弟感情。 奈何魏征偏偏以“今武德殿近储后焉,在东宫之西”之言谏止。而青雀呢一扫以往誓死不离开我半步的禀性更是屁巅的自己搬家,搬去了早就为他在长安营造的‘魏王府’中。 说起这个魏王府,其实名头还很有些大。它本是前隋离宫,名唤‘芙蓉园’。园中广厦修廊,连亘屈曲,其地延袤爽垲,跨带原隰,又有修竹茂林,绿被冈阜,东坂下有凉堂,堂东有临水亭,池中遍生荷、芰、菰、蒲、冒,其间禽鱼翔泳……可以说,是长安最美的一处风景地。自从搬去了芙蓉园,除却上朝外,青雀便不怎么来皇宫了,美其名曰‘在家整理资料、专修地志’。 见我一直煞感兴趣的看着青雀的方向,无忌笑道:“是想着要抱孙子了想傻了罢。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 我收回落在青雀身上的眼光,睨了无忌一眼,“胡说。朕怎么可能会老。你莫要忘了,再过两个月,我便又要当父亲了。” 戏谑的向我眨了眨眼睛,无忌又笑道:“好在青雀的孩子会比你女儿晚出生半年时间,要不然……” 当然知道他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瞪了他一眼,“便算朕的孩子比青雀的孩子小又如何?一样是长辈。朕还打算一直和观音婢生到老呢。” “好好好,生到老,生到老。”说话间,无忌拐了拐我的胳膊,提醒道:“别再老看青雀了,再看下去,那魏刺头又要有事没事便规谏你少疼青雀的话。上次不是规谏青雀不得住武德殿便是规谏青雀不得乘坐小轿上朝……” 呵呵,青雀的体型一直偏胖,走路有些吃亏,所以我特允他上朝期间专乘小轿进宫,这在李唐还真独他一例,当然便遭到魏征的反对。但这一次,他反对也无效。我以青雀编撰《括地志》过累为由,将乘小轿上朝当成了青雀的奖励。 当然,我对青雀的宠何止这些,因为觉得青雀编撰《括地志》太累,事必亲躬,我特意让他在魏王府置文学馆,并任其引召学士,听闻萧德言、顾胤、蒋亚卿、谢偃等一批喜爱地理山川的人均已效劳青雀麾下。 此时青雀的风光不亚于我当年在‘天策上将府’置文学馆的风光。 如今我疼青雀的种种一如当年父皇对我的偏宠。我知道魏征的时时规谏是他怕,怕承乾会心生忧郁。他担心承乾、青雀两兄弟一如当年我和大哥生嫌隙般……呵呵,他想得也太长远了些,无异于杞人忧天。 “还有啊,我听说青雀大婚费用超过了太子,你小心些,免得又被人拿来作文章。” 青雀的大婚是我一手安排,当然便打不住,超过承乾的大婚花费也是我始料不及。但超出的费用并未动用国库分毫,是我私下拿出来的,又关这些人什么事。念及此,我冷哼一声,“小心什么?朕马上下谕,谕魏王因编撰《括地志》一事,特奖励他的月花费再增加几成。” “还增加?再增加就真和皇太子平齐了。” 看着无忌震惊的脸,我‘哧’了一声,不屑道:“谁说的。我不会口谕乾儿的花费从此不受额度的限制吗?我倒要看看,乾儿的花费不受限制后,还有谁总拿青雀和乾儿的花费说事。” 闻言,无忌有些抽搐的看着我。有些恼道:“你也太宠这对兄弟了。” “该我宠的,为何不宠?” 正说话间,房玄龄端着酒杯上前,哈哈笑道:“陛下,国舅爷,你们两个私下有说不完的话,这宴请群臣的也不能将我们都撇下啊。方才侯爷他们还在起哄,说多少年了,我们这些人难得喝得这般畅快,也难得喝得这般尽兴,所以大家都拾掇着老臣过来请陛下赋诗一首为这玄武门宴群臣的御宴助兴啊。” 不再和无忌说些琐碎事,我道了声‘好’后,说道:“拿笔来。” 趁着福田命一众宫人取纸笔的功夫,我笑着说道:“今日朕赋诗一首,你们在场的个个都跑不了,都得赋诗。夺冠者,朕有赏。” 一时间,下面都是‘好好好’的声音。倒是刘弘基、段志玄等一帮武将不服,道:“陛下明着偏心,作诗赋诗都是文臣的玩意,我们这武将怎么办?” ‘哈哈’一笑,我道:“你们可以舞剑、舞刀尽兴啊。谁舞得好,朕一样有赏。” 如此,文臣武将莫不欢呼雀跃。 很快,即兴作诗的笔墨纸砚一一摆上桌案。我率先执笔,很快便写下一首《春日玄武门宴群臣》。 紧接着,无忌、褚遂良、欧阳询等人的诗作亦一一呈现在房玄龄面前。 在一一诵读他们的诗作后,房玄龄最后拿起我的诗作,在赞叹着我的字越发古朴素穆、形态自然后,他诵道:“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驻辇华林侧,高宴柏梁前。紫庭文佩满,丹墀衮绂连。九夷簉瑶席,五狄列琼筵。娱宾歌湛露,广乐奏钧天。清尊浮绿醑,雅曲韵朱弦。粤余君万国,还惭抚八埏。庶几保贞固,虚己厉求贤。” 随着房玄龄语毕,一片叫好声响起。 “看来,陛下的诗要夺冠了。”语毕,房玄龄凑近我耳边,“不会是皇后娘娘写的罢。” “先生认为呢?” “如果是皇后娘娘写的倒说得过去。如果是陛下写的,和皇后娘娘那首《春游曲》一比,此诗就逊色多了。” 知道房玄龄定是喝高了,又开始肆无忌惮了。我笑着扶他坐下,道:“再怎么说,朕也是您的旁听弟子,您老不能老是这般打击朕啊。” 我和老房相互打趣间,下面响起了震天的鼓乐,好熟悉啊━━《秦王破阵乐》 说起《秦王破阵乐》,这还得益于你大肆的渲染,自从战胜刘武周后,此曲在李唐大地广为流传,甚至流传到了更远的四方诸国。 随着雄厚的鼓声响起,刘弘基、段志玄等人在场中舞剑的舞剑、耍刀的耍刀、弄枪的弄枪,时不时逗得我们大叫一声‘好’。 玄武门,曾是我心中的痛,亦也是这帮臣子们心中的痛。如今我在玄武门大开御宴是向他们证明,证明他们助我走过了心中的痛。所以,今天,他们心中的高兴不下于我。所以这也是侯君集、房玄龄等人说‘……多少年了,我们这些人难得喝得这般畅快,也难得喝得这般尽兴……’的话的原因。 “皇后娘娘助兴《秦王破阵乐》!” 闻得福田的高声传话,在场中舞剑、耍刀、弄枪的侯君集、段志玄等人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然后急急退下,场地空了下来。 早知道我要在这里摆宴,这几日你时常出入宫庭乐坊,莫非就是在为我们准备《秦王破阵乐》舞。 一时间,不觉想起大败刘武周那一年,我回归长安首日,你在长安郊外率领着你的天罡星、地煞星为我表演的鼓舞。那一缕风姿带着绝艳的神采,不但震摄了我的心神,亦震摄了我所有手下的心神。让他们觉得战没有白打、血没有白流。 我沉思间,一众众列队有秩序的跑进了场子。 不同于原来的鼓舞,今番首先进场的是一群穿甲持戟的宫女,女扮男装之下倒也别有风采。 很快,百余人排好队,左面呈圆形,右面呈方形,前面模仿成战车形状,后面则摆成战队形状,队形展开像簸箕伸出两翼、作成打仗的态势。不时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戟。 紧接着,一面大鼓被抬了上来,鼓上有二人。站着擂鼓的是如云、如月。 你在哪里呢?我不知不觉站了起来,想找到你的身影。 可是,你并没有上场。 随着如云、如月擂出有节奏的鼓律,一阵激昂的琵琶曲随着春风斗破夜色而来。 《秦王破阵乐》! 激昂的曲调很快便漫延至玄武门内外各个角落。 那群宫女们在曲调变幻下不时的变幻着队形,不时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戟,不时的大喝出声。 随着琵琶曲调越来越高昂,随着鼓点越来越激烈,我似乎看到了战场的旗帜,似乎看到了敌兵的鲜血,似乎看到了奔驰的战马,还有……还有无数为我李唐倒下的将士。 一时间,与我一同打仗走过来的人不知不觉便唱道:“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此声震百里,此气壮山河。 抽过无忌腰间的宝剑,我飞身跳上大鼓,随着一众人的唱词、随着我熟悉的琵琶曲调尽情的起舞。 这舞是献给所有躺在地下的英灵的,这舞是献给大哥、元吉的,这舞是献给在场所有人的,这舞更是献给那个在幕后畅弹琵琶的你的。 秦王破阵乐,君臣狂欢夜! 随着琵琶曲尽,随着鼓点落,我手中的剑亦重新飞回无忌腰间剑鞘。 “朕决定,自即日起,此乐、此舞更名为《七德之舞》,我李唐子孙务必代代相传,以牢记那些为了我李唐盛世而倒在战场的同袍,也牢记为了我李唐盛世仍旧不断在努力的人。”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o(n_n)o 088章 别易难5 贞观九年,五月。 年前父皇感染过风疾,虽然经孙思邈医治后病体痊愈,但紧接着因了承乾、青雀的大婚他高兴得多喝了几杯,引发旧疾,不治驾崩。 “二郎,你出生的那一日,天空不但大雪肆虐,更奇的是有两条雪龙在我武功别馆的老宅上嬉戏喧闹……为了不让这件事传出去,我封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的口。我和你母亲为了此番异像而胆颤心惊,也不知是主吉主凶,于是便不敢替你取名,而是以‘风雪严寒’为由求教于各方高人……直到长捷法师替你送来‘济世安民’之命格。” 龙者,帝王之兆也。若此事被当时的隋文帝杨坚知道,只怕我的小命早就不保。 直到父皇临终前道出一切,我才知道我的出生原来也注定着不平凡。一如当年你出生之时凤凰啸唳九天的情景,一如岳父为了你毒哑一众长孙府中仆人的情景,原来这种事在我的身上也发生过。好在那是大雪肆虐的天气,出门在外的人不多。所以,要封口的人并不多。 这也是父皇为乾儿取名承乾的原因━━承继皇业、总领乾坤。 同时这也是晋阳起兵之时,父皇首先考虑要许我太子之尊的原因。 “或许是因了你出生的不一般,再或许是你太像我,更或许是你的聪明机智在你的一众兄弟之上,我越来越喜欢你,你母亲也越来越疼你,你皇祖母更是惯纵你……是以终究养成你好弓矢、喜博戏、尚威武那诸多纨绔子弟的禀性,三天一小灾、五天一大祸。唉,在觉得你简直到了无药可救的情形下,为父不得不听从你皇祖母的话,同意你娶观音婢,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那个时候,父亲认定我纨绔之极,侥幸的认为便算我出生之时有雪龙之景,只怕这番贵格之命早被我的纨绔禀性消磨得一干二净,应该不会再有颠覆天下的命。奈何,天地风云色变,形势将我李家硬是逼到了夺长安的路上。最终皇权更迭,兄弟喋血禁门,白发人送黑发人。父皇终究没能控制全局,也没有做到见招拆招。 “有时候,父皇就在想,当年晋阳起兵的时候,你不拒绝为父的建议接下我李唐太子之尊该多好,也许这样的话,便不会有后来……后来那惨痛的事实。” 是啊,该有多好。 奈何,起兵之初,我心中根本没有大义的什么江山、社稷、百姓之谈,之于你和承乾,这些东西皆入不了我的眼。那个时候,我只想着我李家一众人的脑袋和你的脑袋不再随时在隋庭的大刀下晃着,只想着报了元霸的仇,我反了隋庭便激流勇退。然后携着你和承乾从此过着不再瞻前顾后、担惊受怕的生活,而是过着平平安安、闲云野鹤的日子。 更何况,那个时候闲散惯了的我清楚的知道朝庭不适合我。再说大哥之于我亦父亦兄,我尊敬着大哥、爱戴着大哥,心中也有‘立嫡立长’的根深蒂固。 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父皇。 玄武门之后,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日子,我也曾发出和父皇一样的感慨:如果接下太子之位该有多好。 可这世间,最公平的一件事便是没有后悔药可吃。 该来的都会来,该躲的躲不了。 后悔无济于事,唯有向前看! “二郎,你曾经问过我,有没有用你制衡你大哥。如今,父皇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有!因为父皇知道,无论父皇如何待你,你不会恨父皇。无论父皇如何挤压你,你不会怨父皇。无论父皇对你多少次说话不算数,你必不会到父皇面前讨要你的功劳。无论父皇有多少次冤枉你,你必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父皇清楚的知道,在你的心中‘情’大于‘权’,如果你要这皇位,它早就是你的了。哪还容得建成闹出那许多的荒唐事来?为父对你有再多的打骂,却是父子的天性使然。在为父心中,从来没有将你当王爷、臣子看,一直就只将你当一个儿子在看,父子之间,本就不应该有太多像帝王将相那般的隔阂。” 病榻前,看着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乌黑的唇不时的翕合着的父皇,我泪湿双眼。眼中全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牵着他的手,就觉得牵住了我人生最大的保障的情景。还有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骑在他的脖子上,便觉得可以看尽世间的一切同时将世间的一切都踩在脚底下的骄傲。 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威武、雄伟、在我的心中是泰山般的父亲,会有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一刻。 “创业难,守业更难……我不想我李唐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一如前隋只历二世,我更不想辜负你母亲的临终遗言。既然你无意江山,既然我必须走‘立嫡立长’之路,那为了让建成不负我望,为父不得不用你来制衡他。与其说是制衡倒不如说是鞭策。为父要用你不停的鞭策你大哥,让他不敢出错,让他步步务求完美,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虽然后来的一切令父皇掌控不得,不知到底是你鞭策了建成还是建成鞭策了你,但……为父如今可以骄傲的去见你的母亲,告诉她,儿子我虽然管得颇有遗憾,但李唐的江山必会千秋万代。” 突厥一统、四海归心、李唐疆域空前状阔、万千民众不为生计发愁……如今的盛世也是父皇原谅我的根本。 皇权,皇权,既然选择了皇权这条路,必不可能事事求完美,总得失去些什么。 这么多年来,在痛中回忆,在痛中惊醒的父皇在得失间看了个通透。 “坐拥江山后,你们兄弟嫌隙渐生……出于私心,我宁肯相信是观音婢的贵格之命使得你们兄弟相残也不愿意承认是你的出生异像使得你们兄弟相残……我曾经侥幸的以为只要杀了观音婢再或者只要你不再爱观音婢,也许一切……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其实无论有没有观音婢,命中注定,你就是君临天下的命。” 父皇临终前没有为自己的过往后悔,无论是之于母亲的还是之于大哥、元吉的,他都不后悔。唯一的,他只说,地下见到岳父,他会说声‘对不起’…… 我的披风在初夏之风的吹拂下不停的摇摆,一如我的思绪不停的摇摆在夏风中。高大的碑化作了父母的身影,那里有他们一左一右牵着我的小手逛街的情景,那里有一个甘愿当马让我骑着,一个拿着鞭子轻轻抽打‘马儿’并说‘马儿快跑’的情景,那里还有我几乎每天罚跪,一个指着我恨不能食我肉、一个却护着我在胸前的情景…… “陛下。吐谷浑战报。” 看着老态龙钟的陈福,我缓缓接过他递来的战报。 说起来,自我李唐一统天下以来,那位于我李唐西北之地的吐谷浑时时犯境。因了他们不过小打小闹,喜欢抢些东西便跑路,让人无法追踪,所以并没有引起我多大的注意。 今年年初,吐谷浑进袭唐廓、兰州,使我李唐通往西域的咽喉受到威胁。我仍旧只当他们是小打小闹,仅派出段志玄出战。很快,段志玄便大败吐谷浑,迫得他们退出我西北之境。对于吐谷浑这般的不堪一击,我越发没有将吐谷浑当一回事,是以从来便不将它放在眼中。 奈何,不出一月,本被段志玄打跑的吐谷浑又卷土重来,吐谷浑伏允可汗依其臣天柱王之谋,再次寇扰凉州。 那个时候,正逢父皇病重。而我要的是父皇在临终前看到的是四海升平之景。 大怒下,我终于下定决心大举征伐吐谷浑。 首先,我说服归隐的李靖出山,担任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然后以侯君集为积石道行军总管,礼部尚书任城郡王李道宗为鄯善道行军总管,讨伐吐谷浑。 今天,我手中的战报说的是李靖、侯君集的大军已打至库山,李道宗更是完败吐谷浑大军,我军初战告捷的事。只是可惜的是伏允可汗见势不对,狡诈的他一面往西败退,一面令人把野草烧光,以断绝唐军马草。 按战报上所言,许多将领认为伏允烧尽了野草,“马无草,疲瘦,未可深入。”而侯君集的意见却恰恰相反,他认为必须一追到底,彻底灭了吐谷浑以免后患。李靖是赞成侯君集的意见的,只是军中多数人不赞成,李靖只好快马加鞭的将战况报于我知,期望我尽快拿定主意。 “陛下,回宫吧,天下多少大事还等着陛下决断。” 近段时日,一拔拔官员都有劝我重新回朝理政,但我只想守在献陵1,守在父亲、母亲的陵前。是以仍旧让承乾把持着朝政。(献陵1:史载李渊11月葬献陵,文大而化之繁琐程序,请无视这个时间安排。) 听着陈福的劝告,看着手中的战表,我回首看向高大的石碑,一字一顿,“陈福,传朕谕,小患不惩,必成大患,征西大军兵分两路,李靖与薛万均、李大亮等从北道,侯君集、李道宗等从南道,两路大军一齐进发追捕吐谷浑伏允,务必斩其于牙帐之下。” “是,陛下。” 不久,再度传来战报:李靖率领的北路军进展顺利,不几天于曼头山击败吐谷浑军,接着先后于牛心堆、赤水源再度两次大败吐谷浑军。侯君集、李道宗所率南路军进展也很迅速,他们深入荒漠二千余里,耐住白天酷热、夜晚寒冷,荒芜人烟之地无水、无粮的种种艰辛,刺马饮血解渴充饥,长途奔袭,终于在乌海追上了伏允可汗大败其军。 我李唐两路大军在柏海胜利会师。 一路败逃中,伏允可汗的部下纷纷离散,在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绝境中,伏允可汗自缢身亡。其子大宁王慕容顺斩了那个当初建议其父寇扰凉州的天柱王以示诚意,率部归唐。 这就意味着吐谷浑从此被纳入我李唐的势力范围,成了我李唐属国。 临终前父皇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吐谷浑的战事,可以说这份捷报是送予父皇最好的礼物。 “好好好,传朕谕,慕容顺知晓大义,封西平郡王。另速谕李靖、侯君集、李道宗归朝,朕要好好嘉奖他们。” 随着我语落,‘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的声音持续传来。 放下手中战报,我看向远处一路跌跌撞撞跑来的福田,直至我跟前,他‘噗通’一声跪下,兴奋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为陛下涎下一名小公主。” ‘哦’了一声,自从父皇驾崩后我一直难受之极,如今随着吐谷浑战事告捷的传来,随着你果然又为我涎下一名小公主的好消息的到来,我心中的阴郁之气一扫而空。 以陈福为首的自愿为父皇守陵的一众宫人齐齐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有赏,全部有赏。”心中难掩兴奋,我大手一挥,“回宫。” 守陵的陈福等人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恭送陛下。” ------题外话------ o(n_n)o 环境日快乐! 088章 别易难6 立政殿。 “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路虽然有宫人迎接,一路虽然可以看见宫人们与有荣焉的欣喜万分,但从他们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他们都尽量的在压低着声音,生怕吵到了什么或者是惊醒了什么。 “观音婢。” 我急匆匆的步进,掀起珠帘,便见秦妈妈伸指至唇边示意我小声些。 猛见你躺在凤榻上,我扑到了你的面前。伸手抚着你仍旧泛着汗珠的额,低头在你额间轻吻着,我小声唤着‘观音婢’。 “陛下,娘娘累了。连鸡汤都没喝就睡下了,不要吵醒她。来,看看你一直想要的小公主。” 直到此时,我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秦妈妈抱来的襁褓身上。一把抱过她,我的眼睛顿时睁得再大不过,再也舍不得将眼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是你啊,果然是你啊,这额、这眼、这眉、这鼻、这唇……无一不是你啊。就像那一年,你到了太原,然后我看着躺在摇蓝中的你。 “父皇的丽珍,父皇的明达,父皇的小兕子,父皇的小犀牛,你是父皇的小公主,晋阳小公主啊。” 不知不觉,我亲吻着小襁褓那柔嫩的肌肤,估计弄得她不舒服,如樱似桃的嘴有些瘪,猛然看着她要哭,生怕她吵醒你,我急忙抱着她步出内寝,然后不停的摇晃着她,哄着她‘不哭,不哭’。 许是摇动的原因,手掌上的小人儿不但没哭,而且还伸着舌头舔着唇,挤眉弄眼的做着各种搞怪的神情。 一时间,我‘哈哈’的笑了起来,再度亲吻着她的脸颊,“叫父皇,叫父皇,快。” 两声轻笑在我耳边响起,是如云、如月,如云更是笑道:“陛下,您这是第一次当父亲吗?” “感觉上真的是啊。” 闻言,如月更是笑道:“陛下,您这话若传出去,不怕太子吃醋。” 那小子,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我干嘛怕他吃醋。原来他正常得狠,和他的太子妃不知有多恩爱,反倒是我操了许多的冤枉心。想到此,我冷哼一声。 “好罢,那魏王爷呢,不怕魏王爷吃醋?” 青雀,又一个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再加之他的小宝贝再过几个月也要出生,他对他的王妃紧张得狠,恨不得连朝都不来上。原来那么一个没有我就活不成的小屁孩,如今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中,哼…… 又闻我的冷哼声,如云、如月自然是知道我心中对承乾、青雀不满,然后‘咯咯’一笑,如云说道:“那好罢,还有长乐公主、城阳公主、晋王爷呢。” 随着如云语落,雉奴牵着丽雅走了进来,“我们才不吃醋呢,我们喜欢她,喜欢小兕子。”说话间,雉奴甩了丽雅的手小跑至我跟前,然后踮起脚尖,求道:“父皇,给我看看,我要看小兕子。秦妈妈她们都不许我抱。” 其实我也有些舍不得啊,但看着雉奴期待、兴奋的眼神,我将小襁褓递到他面前,“好啊,来,抱抱你的小妹妹。” 欣喜若狂的抱过小襁褓,雉奴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将小襁褓举到早迫不及待跑上前的丽雅面前,“丽雅,看,小兕子。” 丽雅永远就是那般淡淡的笑着,然后低头在小襁褓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丽珍。” “小兕子……小兕子……”一迳欣喜的喊着,雉奴一迳低头学着丽雅去亲吻小襁褓。 “诶,雉奴,你怎么可以亲丽珍的唇?” 闻得丽雅的惊叫声,我痛苦的抚着额头,想当年承乾不也曾偷去了丽质的‘初吻’?我的这帮孩子们啊…… 我感叹间,只听雉奴答道:“不可以吗?” “男女有别。” “可小兕子是我的妹妹啊,丽雅,告诉你啊,小兕子的唇是甜的。你出生的时候,我也亲了你的唇的哦,也是甜的……” 在雉奴、丽雅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之时,丽质进了来,我急忙迎了上去,“身子不是不舒服么,就不要出来了。” 丽质前不久才怀上冲儿的孩子,万不想估计是体弱的原因,那孩子居然小产了。孙思邈断言,丽质再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极低。 怕伤丽质的心,这件事情凡知道的人都瞒着她。如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我更担心了。 “父皇,我只想看一看我的小妹妹。”语毕,她从雉奴手上抱过小襁褓,“呀,好漂亮,长大了定是个美人。” 看丽质那般喜爱的抱着小襁褓,看着她苍白的容颜、专注的眼神,我的心难过起来:但愿,但愿孙思邈能够找到医治的良方。 自从有了兕子,我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快。转眼她便满月了。 叫我如何不疼我的小兕子呢? 首先,自从抱着她左右摇动以来,她便聪明的认定了我,几乎不要任何人抱她,除却奶娘喂奶的时间外,其余的时间她只认定我一人。 其次,我原本以为以你现在健康的身子,以你母爱泛滥的天性,你定会亲自喂养兕子,万不想你在生产前便替小兕子选好了奶娘……呃,我总觉得你偏心,似乎有些故意疏远小兕子似的,所以我对小兕子就越发的关心起来。 再则,因了父皇驾崩不久的原因,兕子的满月宴并没有多么的铺张,而是仅限于皇亲国戚间的家宴,很是简单。也因了此,我总觉得亏欠了她,是以发誓以后一定要予她所有最好的东西,只要她喜欢,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要想办法替她弄来。 当然,最后,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眉眼都展开了,和你小时候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既然她小时候这般像你小时候,也就是说她长大的话肯定像你。 “父皇的丽珍,父皇的明达,父皇的小兕子,父皇的小犀牛,父皇的晋阳小公主。快快长啊,长大了叫父皇,然后父皇亲自将你教育成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奇女子,一如你母后般的奇女子。” ‘啧啧’两声,你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怀中的对着我甜甜笑着的小兕子,你揪了揪她的脸颊。 看着兕子似乎受了惊吓般的皱了一下眉头,我心疼的将小兕子转了个方向,说道:“轻点,轻点。” 一时间,你震惊的看着我,接着又赌气似的伸手来揪小兕子的脸颊,且语句带着恨意道:“小东西,母后吃你的醋了。” 担心你真的将她捏疼了,我只得再度转方向。 以为我在和她逗着玩,小兕子高兴得喉咙中发出类似于‘咯、咯’的笑声。 “观音婢,瞧瞧,瞧瞧,她笑了,想和我说话。” 你并不回答我的话,而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坐在了床缘边。 其实,这段时间,我确实有些太过于宠爱小兕子了,一个月来都是我抱着她睡。好像是有些冷淡你了……看着你真的生气了,我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坐到你身边,用胳膊肘儿拐了拐你,“真吃醋了?” 你不作声。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凑近你耳边,轻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像你。” “我这么点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能不记得?自打第一眼看到你,便像将你刻在了心里般,再也忘不了了。” 闻言,你静静的偎在我怀中,用手抚着小襁褓的脸颊,“她真幸福。” “最幸福的是我。”说话间,我亲吻你的头顶,“谢谢你,观音婢,你总是让我如愿以偿。” 因为,我终于有一个长得彻彻底底像你的女儿了。 我们二人说话间,承乾一路叫着‘父皇、母后’的进了来,行至我们面前,他喜爱的用手轻轻的捏了捏小兕子的脸颊,然后和兕子咿咿呀呀的说着些话。 看承乾乐此不彼的样子,你好笑的睨着他,道:“乾儿,你来就是逗兕子的吗?” ‘哦’了一声,承乾这才回神,看向我说道:“父皇,吐蕃下了战书。” 吐蕃,一个以农耕、游牧为主的王朝,一直生活在西域,他们勇敢善战,以战死为荣,称首领为‘赞普’。现在,吐蕃的赞普名唤松赞干布,他的父亲非常的骁勇,统一了西域的许多小部落建立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吐蕃王朝,但不幸的是在一次部落爆乱的时候被人毒死,那个时候松赞干布只有十三岁。年少的小伙子并没有被其父之死所吓倒,而是在一部分中小亲贵的帮助下平定了叛乱,维护了吐蕃王朝的统一。 当然,这个松赞干布更值得人看重的是非常的注重律法,创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适合于吐蕃的王田制,同时依汉文化形成官制,将都城迁到了逻些,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年轻的、不但成长的王朝。 年轻人有成就是好事,但成就一旦大了便有些得意轻狂。前些时松赞干布派人来我李唐提亲,他本人希望能够娶我李唐的公主。 娶我李唐的公主不是不可行,但未带一件聘礼,明显不是提亲而是挑衅,他这是盼着我李唐不答应,他好找借口向我李唐宣战。 我也轻狂过,如何不懂这些轻狂之人的心,是以我直接便拒绝了他们的提亲,直接给他们一个宣战的借口。 果不其然,他下战书了。 将战书扔在一旁,我问道:“乾儿,你怎么看?” “打。” “哦?” “前番才灭了吐谷浑,我李唐将士士气正是高涨时期,还怕了它小小一个吐蕃?” 确实,现在我李唐将士士气如虹,我略点头,“好,打。” 你好笑的一一睨了我和承乾一眼,道:“天下以和为贵,干嘛动不动就打?” “母后,这天下虽然以和为贵,但西域大地上有些部落却只崇尚比自己厉害的对手。一如这个吐蕃,他们认为战死是光荣的,谁要是在战场上临阵脱逃,大家就拿一个狐狸尾巴挂在逃兵的帽子上嘲笑那人像狐狸一样胆小。像这样的人,你不打得他服气便不成。对待他们,得先兵后理。” 知道承乾言之有理,你不再反对,而且煞有介事的听着我们父子二人对吐蕃形势进行分析和如何用兵的种种。 最后我和承乾达成一致意见,派侯君集讨伐吐蕃。 只到我们商量完毕,你才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们父子,“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礼部尚书任城郡王李道宗讨伐吐谷浑期间,他的小郡主不是在我宫中寄养一段时日吗?我看她和丽雅的性子非常的合得来。我想你们允一件事,求那李道宗,让那名唤雪雁的孩子时不时来宫中,和丽雅一起玩耍的好。” 多大的事。我看向承乾,叮嘱道:“明日便宣李道宗的小郡主进宫,并且告诉李道宗,以后每个月,他的小郡主一半时间在他的尚书府,另外一半的时间必须得在皇宫。” ------题外话------ o(n_n)o 又到了高考6、7、8那‘录取吧’的日子,今天一早就觉得好静啊。来往的车子明显都不按喇叭了,呵呵! 088章 别易难7 秋。 怕热的兕子满身起了秋痱子。无论太医如何开药,那痱子仍旧是层出不穷的出现在兕子的嫩肤上,折磨得她日夜哭闹不止,看得我心疼之极。 孙思邈建议我带着兕子最好是去一处清凉的地方待一段时日。 在叮嘱承乾随时将吐蕃的战事禀与我知后,我携着你、雉奴、丽雅、雪雁等人去了九成宫。 一到九成宫,兕子身上的秋痱子便不翼而飞,肤色又恢复了原来那粉红、粉红的水嫩,人也不再哭闹,而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既然这里是兕子的福地,我越发的便不想离开了,决定带着兕子暂时就住在这里。 而你呢,似乎特别喜欢那个名唤雪雁的孩子,我甚至于觉得你喜欢她超过了兕子。你不但亲授雪雁医学知识,更亲授她茶道,有时候你还会找些农业种植方面的书给她看。若非你的武功尽失,我时有觉得,你打算将那个李雪雁教导成‘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女子。再或者再收一个女徒弟。 既然你将心思都用在了雪雁的身上,那我便将所有的心神都用在兕子的身上罢。是以自打来到九成宫,一如太极宫般,我仍旧每天拥着兕子入睡,除去喂奶的时间外,我从不假手她人照顾,兕子的事无论巨细都是我亲力亲为。 又一个夜晚降临,在一如以往的哄睡兕子后,我静悄悄的侧卧在她的身边,然后细细的盯着她的睡颜瞧着。 便是她这睡觉的样子,也一如你小时候。呵呵…… 不知不觉,我便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然后止不住喜爱的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啧啧啧’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 听声音就知道是你,是以无需回头,我迳自说道:“观音婢,快来瞧瞧,兕子又长变了些,又漂亮了不少。” “是吗?” 语毕,你倾身上前,然后用手轻拍了拍熟睡的兕子,“小东西,够得意哈。” 担心你将她惊醒,我急忙抓开你的手,“做什么”一句后,我有些恼的瞪向你。 接着,我的眼睛便转不开了。 一袭绛紫罗裙,一条金色腰带,其上别着一朵鲜艳的牡丹,将你的身段烘托得亭亭玉立。已然两个多月了,你的身段恢复得非常的好。再往上看去,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于身后却不失体统,黛眉浅画、肤若凝脂,配着清亮如同跳跃般泉水的眸,整个人慵懒中不失娇俏,沉稳中透着妖娆。 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你,你伸手抓起自己的一缕青丝,挑衅似的扫过兕子的脸颊,道:“陛下,您的小宝贝又不舒服了呢。” 语毕,你迳自笑着,然后蜻蜓点水般的在我唇上一吻,而后将手上的青丝随意抛于脑后,袅袅娜娜的站起来,袅袅娜娜的一步步往内室走去。最后,在揭起珠帘的瞬间,你再度回头对我一笑,那嘴角微勾的妖媚,便那般狠狠的撞进了我的心。 很明显,你这是在挑衅啊。 看着眼前摇曳的珠帘,一时间,只觉得身体似被点燃的火把般,无视在我怀中哼哼叽叽的兕子,“来人。” “陛下。” “将小公主抱到奶娘处。” 然后,我迳自起身步入内室。 你并没有入睡,而是非常惬意的侧躺在床榻上,以手支颌。在见到我的一瞬间,你伸出另外的手从腰间取下牡丹放在鼻端处嗅了嗅,接着抬眼看向我,再度勾起好看的唇角,柔声之极的说道:“臣妾没做梦吧?” 这番举动,明明是引诱啊:观音婢,可不要怨我今夜不地道。 “怎么说。”说话间,我大踏步步近床榻,毫不犹豫的直接将你扑倒,将你压在我怀中。 为了阻止我亲吻你,你撕下一片牡丹花叶子塞入我嘴中,语句莫不带着幽怨,“自打你的小宝贝出生两个多月以来,陛下可是夜夜抱着你的宝贝兕子入睡啊。” 将牡丹花叶吞入腹中,我一迳解着你的衣物,一迳说道:“她不是还小吗?” “丽质、丽雅她们小的时候也未见你有多用心。” “那是因为她像你啊。” “你会宠坏她的。现在就知道非你不要,长大了还得了……” “观音婢,你不觉得现在不是吃兕子的醋的时候吗?如果你想转移我对兕子的注意力,便再帮我生一个孩子,也许可行……” 耳鬓厮磨、肌肤相亲、唇齿纠缠、每一次你都让我觉得怦然心动。 我的观音婢,今夜你为何如此风情万千,只是简单的想引诱我吗? 我的观音婢,你很少这般腻着我啊,今夜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缠绻,而这种种缠绻怎么就有了一种生离或者死别的味道? 难道,难道又到了你将失去记忆的时候了吗? 这也是你这段时日尽心尽力、不分昼夜的悉心栽培雪雁的原因,是不?因为你怕,怕自己又忘了,所以你想尽量在有记忆的时候完成自己规划好的每一件事。 而这个雪雁,你明着说是为了丽雅,而我却隐约觉得你是为雉奴准备的。 孩子,既然孩子是你能够记起的源泉,既然只要有了孩子你便不会害怕前路的迷茫,那我便要努力、努力…… 罗帐深处,遮掩一室良宵如梦。 柔弱无骨、累极的你静静的趴在我身上,直是把玩着我的头发,最后突发兴致的说道:“二郎,今夜我不想睡,我们赏月去,如何?” “好。” 夜阑人静,一残弯月挂在清冷辽阔的夜空。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落满了树叶,走在上面,发出细细的响声。 一路轻拥着你缓缓前行,不时偶偶私语,说些只有我们听得懂的话语,偶而又发出数声轻笑,醉了这个夜。一时间只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叶一石,都承载着万千柔情。 突然,你轻‘呀’一声,接着说了声‘糟糕,踩狗屎了吗?’ 看着你抬起的脚,我急忙蹲下细看,未闻到臭味,“应该是烂泥或者烂叶之类的。”语毕,我急忙顺手抓起一根枯树枝,仔细的刮着你鞋底的泥土。 “是烂泥还是烂叶?” “是烂泥。”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烂泥呢?” 九成宫虽然是避暑的盛地,但唯一的遗憾便是这里没有水源,所用之水都是引谷涧之水而用,还得民夫一担担的挑水、运水,相当的耗费人力、财力。闻言,我的眼睛一亮,抬头看向你。 你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挑眉说道:“保不准这里可以开凿一口井?” “明天,明天我便派人前来看看。如果真能开凿出一处水源来,这九成宫最大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观音婢,你这一脚踏得好啊。” “那奖励我些什么?” 丢掉枯树枝,我缓缓起身,轻拥着你的腰,“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飞。” “飞?” 你抬手指着天上的残月,“最好能够飞到那里,然后看这漫山遍野的夜色。” “好,这有何难。”语毕,我打横抱起你,在你的一声轻呼下,抱着你如飞而去。 几个起伏间,便来到九成宫的最高处,缓缓的放了你下来,我挨着你坐下。然后,看着你。 你便似痴了般的看着天上的残月。 “观音婢,你怎么了?” “二郎,你说,一千年前,这月亮是否也是这般?” “当然。” “那一千年后呢,月亮是否亦是这般?” “我想应该是的吧。” “二郎,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坐在这里看着这弯残月,而我却在一千年后坐在另外一个地方看着这弯残月,你信不?” 轻拍着你的头,我笑道:“傻瓜,现在我陪着你看月亮,一千年后,我一样会陪着你看月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有这一天,你……会如何?” “还说我的想像力丰富,你瞧瞧你,想像力更是骇人。”语及此,见你期待的看着我,我道:“会伤心、会绝望。” “伤心、绝望?” “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 闻言,你静静的靠在我怀中,说道:“二郎,如果我说,不要伤心,也不要绝望,便算我们相隔着一千年,但你要相信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倾诉着同样的心事。我在一千年后看着这个月亮,月亮呈现的是你的脸庞,而你在这里看着这个月亮,月亮呈现的是我的脸庞,你说,我们近不近?”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我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你。 你展颜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近墨者黑啊,原来我的想像力比你的更丰富。” 一把将你紧紧的搂在怀中,我道:“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必不留下你一人。所以,现在也好,千年以后也罢,我一定、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如果老天不允、阎王不允,我便翻了天、覆了地。” 伸指压住我的唇,你‘嘘’了一声,“这好的夜色,偏说这般杀气重的话。” “好好好,不说,不说。诶,我问你,那个雪雁,是不是你为雉奴选好的晋王妃?”见你震惊得嘴不能阖上的看着我,我挑眉问道:“难道我估计错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想雉奴出生的时候,你还和我置过一段时间的气,怨我没有将他立为太子。” 轻叹一声,你喃喃道:“可是天定的宿命轻易的改不了。” “呃?观音婢,你说什么?” “我在说,疼儿疼幺的毛病我也有,改不了。” ‘噗哧’一笑,我轻点你的额头,“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教雉奴写过‘敕’字?” “敕?” 是啊,‘敕’字,只有我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才能写的字。偏雉奴方方学会走路的时候,有一天我抱着他坐在我腿上,然后我一本本的批着奏折。万不想那个小雉奴居然拿起毛笔,顺手便在其中的一本奏折上画下了‘敕’字,当时将我吓了一跳。 听我将往事说了一遍,你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那奏折呢?” “虽然上面有一‘敕’字,但……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我批的。”帝王才有资格批‘敕’字,如果雉奴小小年纪便有这个本事,将承乾又置于何处?知道事关重大,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将那奏折烧了。” “然后你便想着有可能是我教的雉奴?” “难道不是吗?” 再度轻叹一声,你举手发誓,“真不是我。” “哦?” “虽然我非常的疼雉奴,虽然我希望他能够成为我李唐的太子,李唐未来的皇帝,但那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啊。‘立嫡立长、礼之正也’的道理我懂。至于雉奴为什么会写‘敕’字,我想是因你总抱着他批阅奏折的原因,他看习惯了,于是深入脑中,顺手掂来而已。” 如果不是你教的,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我恍然大悟,“依葫芦画瓢。” “正是。怎么原来没听你提过这件事?” “担心你的偏心伤了乾儿的心,我当然不敢说。只是从此后,我必不抱着雉奴批奏折了。” 你挠了挠额前随风摇曳的留海,调侃道:“原来,我被某人冤枉了这么多年。” “所以,我想着。在太子之位上你不能满足雉奴,于是便想亲自教育出一个‘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女孩子,以后好让这个女孩子永远伴在他的身边。一如你永远伴在我的身边一样。雪雁那孩子和雉奴年岁相当,我当然就会如此想了。” 你‘呵呵’一笑,“果然,你的想像力很是丰富。” “那个雪雁,真不是你替雉奴准备的王妃?” “不是。” “那你……” “什么晋王妃?晋王妃是要你这个父亲替他选的,我这个母亲便不用操些冤枉心了。至于雪雁那孩子……缘分吧,就是喜欢她而已。我还正准备让你收下她为义女呢?” 我惊叫一声“义女”后,明白我真的想多了。如果雪雁真成了我的义女,那她和雉奴便算得上姐弟了,根本不可能成为晋王妃。 “二郎,你说‘文成’这个封号如何?” 李雪雁本就是小郡主了,如果再加封,那只有是……“文成公主?” “是啊,文成公主。” “你真这般喜欢她?” “嗯。” “好吧。今晚不能将你带上月宫,便许你‘文成公主’之请,许你一个义女全当替我陪罪罢。” ------题外话------ o(n_n)o 088章 别易难8 在高处待了一晚上的结果便是你病了,病症却是在几天后才表现出来。 “陛下,你呀……秋风已有凉意,又拖延了这些天,唉,陛下怎能如此大意?” 听着孙思邈的责怪,我急忙陪罪,“是是是,朕错了,错了。神医,你看,皇后娘娘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再度拿着你的脉,片刻后,孙思邈抚须说道:“不好说。此番虽然是旧疾复发,但来势凶猛……” 闻言,我知道孙思邈不是妄言,之于你的病他再清楚不过。看着你通红的脸颊,听着你粗重的喘气声,我心疼的坐到床缘边,摸着你的额头,“好烫。” “微臣会开一些退烧药给娘娘服下,如果管用,一个月应该会有改善。只是陛下,娘娘现在的身体不比前些时,微臣方才拿脉间察觉娘娘的身体状况又回到了贞观初时的症状,是以对于子嗣……” 不待孙思邈语毕,我摆了摆手,“知道了。定不会让皇后受子嗣所累。” 轻点头,孙思邈微鞠躬,“那臣写药方去了。” “去罢。” 待孙思邈告退,我轻抚着你的额头,“观音婢,怨我,都怨我。” 可你听不到我的声音,沉重的呼吸证明你的身体仍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轻轻的躺下,偎在你身边,睁着眼睛,紧张的盯着你通红的脸颊。 “陛下,工部的人到了,魏大人、房大人他们亦到了。” 发现烂泥翌日我便派人去看了,向下挖了少许便发觉那土层越来越湿,也就是说,这里果然是块水源之地。 九成宫的用水问题终于可以得到解决了。我立马送信承乾,让他派工部的人来开凿。不想人马这般快便到了。 可现在,我不想离开你。是以懒懒回道:“秦妈妈,你带他们去便是了。” “是,陛下。” 一个月后,好消息连连传来,你的身体越来越有起色,而九成宫亦开凿出了第一口泉源。 捉摸着也许是你无意发现了水源而立下一桩功劳的原因老天才让你病体逐渐的康愈,我越发的要让世人知道,这处泉源是他们的皇后发现的,是以,一篇以魏征亲写、欧阳询亲书,而我亲立碑的《九成宫醴泉铭》1横空出世。(1话说是贞观六年的事,挪至了贞观九年,请无视。) “……圣上爱一夫之力,惜十家之产,深闭固拒,未肯俯从。以为随氏旧宫,营于曩代,弃之则可惜,毁之则重劳,事贵因循,何必改作。于是斫雕为朴,损之又损,去其泰甚,葺其颓坏,杂丹墀以沙砾,间粉壁以涂泥,玉砌接于土阶,茅茨续于琼室。仰观壮丽,可作鉴于既往,俯察卑俭,足垂训于后昆。此所谓至人无为,大圣不作,彼竭其力,我享其功者也。然昔之池沼,咸引谷涧,宫城之内,本乏水源,求而无之,在乎一物,既非人力所致,圣心怀之不忘……上及中宫,历览台观,闲步西城之阴,踌躇高阁之下,俯察厥土,微觉有润,因而以杖导之,有泉随而涌出,乃承以石槛,引为一渠。其清若镜,味甘如醴,南注丹霄之右,东流度于双阙,贯穿青琐,萦带紫房,激扬清波,涤荡瑕秽,可以导养正性,可以澄莹心神……” 高大的石碑前,待房玄龄抑扬顿挫的声音将这篇《九成宫醴泉铭》随着夜风全然背诵完毕,你一袭皇后盛装的出现在我们一众人面前。 “恭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示意魏征、房玄龄等人平身,你款款而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人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此处泉源将令世人代代劳记陛下的恩典。” 我急忙扶起你,轻声问道:“才刚好一点,又出来吹风,快回去。” “不要紧。臣妾还想看看这由魏卿亲写、欧阳大人亲书的《九成宫醴泉铭》。”说话间,你伸手摸着碑文,一字一句的读下去,最后说道:“也不知这碑能否挺过千年风雨的侵蚀傲立千年之后?” 月色之下,为什么觉得你的神情是那般的凄婉,便是一向冷情的魏征亦有些动容。而房玄龄、欧阳询等人均低下了头,都在掂量你话中的深意。 一时间,这里静极。 突地,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这九成宫是皇家禁地,哪容人如此喧哗。喧哗者皆会被当成乱臣贼子、刺客杀手…… 当然,敢在这里闹的也不排除确实是刺客、杀手的可能性,我急忙吩咐秦妈妈扶你回宫,然后示意房玄龄、魏征等人与我一同前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明白个中的重要性,你上前拉住我的胳膊,“陛下,臣妾随同陛下前往。” “你身子不好。” “正因为身子不好,所以臣妾才需要陛下。” 虽然说你的身子在逐渐恢复,但说了几句话后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娇喘微微了。看着你粉泪盈盈的眸,我急忙一把揽过你,“好。” 方到九成宫正殿大门处,只见月色下,几骑矫健的身影飞身下马,跪拜,“参见陛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娘娘(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承乾、柴绍、秦怀玉、柴令武、程怀亮(铁牛)…… 这个乾儿,胆子越来越大了,不但夜闯禁宫,更是毫不顾忌的骑马闯禁宫,他不怕被守在这里的羽林军当刺客射成马蜂窝吗? 恼怒间,我道了声‘平身’。 “谢陛下。” 眼见承乾起身,魏征、房玄龄等人急忙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未顾及一众跪拜的群臣,承乾只是向你扑来,然后一把将你从我怀中夺走,将你抱在怀中……呃,确实是将你抱在怀中。他都比你高不知多少了。 “母后,母后,你身体怎么样了。乾儿怕,怕,所以……” 岂有此理啊,不在皇城处理朝政,居然当了逃兵?本想大声喝斥承乾,但看承乾那紧张的样子,那失了君王风度的慌乱,唉,终是爱母心切引起,孝心可嘉,我摆了摆手,示意房玄龄、魏征等人下去。 “臣等告退。” 直到房玄龄等人不见踪影,你才轻轻推开承乾,“傻儿子,母后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这般不要命的闯禁宫,也不怕出什么事?” “一个月了,孙神医那里没有一点好消息传来,乾儿受不了了,再也不想在太极殿等了,是以赶了来。” “朝政怎么办?” “有三舅,有青雀……” 哼,瞧母慈子孝的场景,也不分是什么地方,没见一众羽林军都阖不上嘴了吗?我一把拉过承乾,“进宫再说。”语毕,我瞪了柴绍一眼,“你也是,你是长辈,也由着太子胡闹。” “臣知错。” “下次不许了。” “是。” 在我喝斥柴绍的功夫,只闻承乾惊呼‘母后’的声音。我急忙看去,你已瘫软在了承乾的怀中。 一把抱起你往宫中急奔,承乾一迳急呼‘传御医,传御医啊。’ 孙思邈急匆匆的赶来,再度把脉,接着,他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再度把脉后轻叹一声,“这一下,麻烦大了。” “怎么了,什么麻烦?母后有什么麻烦?” 没有回答承乾的话,孙思邈只是看向我,道:“陛下,皇后娘娘怀孕了。方方一个月。” 怀孕?一月?是了,定是看月亮那晚…… 我震惊间,承乾担心道:“神医,你方才说的‘麻烦’是不是母后如今身体不济,怀孕会有影响?” “不错。”明显看到我和承乾的身子同时一震,孙思邈又道:“就是不知陛下和太子殿下想不想听实话。” 我和承乾二人异口同声,“说实话。” “娘娘自月前感染风寒诱发旧疾,身子虽然在逐渐的康复中,但依这副身子如今的情形,娘娘根本不能承受孕育之苦。如果这孩子仍旧留在皇后娘娘的肚子中,估计这孩子会要了皇后娘娘的命。” 我和承乾同时‘啊’了一声,接着我迅速作出决定,“滑了他。” “问题是,如果滑掉这个孩子,依娘娘如今的病体,亦不能承受滑胎之痛。” “那怎么办?”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调养好皇后娘娘的身子,如果能够在三个月内调养好皇后娘娘的身子,那么滑掉胎儿对娘娘的身子影响不大。如果三个月后皇后娘娘的身子仍旧不能承受滑胎之痛,那便只能让这孩子继续待在娘娘的肚子中……” 知道孙思邈的话未尽,我颤抖问道:“最终呢?” “微臣会尽量的让娘娘坚持到临产之日,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住皇室血脉。” “就不能保证皇后的命吗?” “十月怀胎,依娘娘如今这副身体,那胎儿势必吸尽娘娘的精血,娘娘能够生下胎儿便算奇迹。” 我和承乾同时互看了一眼,接着同时喊出‘不’字。 “神医,求求您,求您了,一定要在三个月内调养好母后的身子,一定要。” “太子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微臣这便去开药……” 承乾仍旧不放弃,一路追着孙思邈要孙思邈想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用别的办法……远处传来孙思邈时断时续的声音。“照说,依娘娘方方产后两月的身体,再加上她自身的体质,这般快便怀孕实属难上又难,除非……” 除非、除非是什么? 管它除非是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那一晚,我是那般努力,努力的想要你怀上一个孩子,想着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太辛苦,不会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不必再度承受失去记忆的痛苦迷茫……可万不想、万不想那一晚却成了祸端。 我曾经是多么的爱着我们的孩子,但如今你肚中的这个孩子,我好恨、恨……更恨的是我自己。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投的票票啊,积少成多! 088章 别易难9 一连七天,名医诊遍,好药用遍,但你一直处于晕睡中。而且那些名医所言皆不出孙思邈断病左右。 因了此,九成宫上下显得阴气沉沉。 “陛下,陛下,您无论如何要吃一点啊,如果皇后娘娘醒来,您又病倒了,谁再来照顾皇后娘娘啊。” “陛下。您的身体关乎社稷、关乎江山啊,皇后娘娘醒来如果知道陛下是因了她而作践自己,心必十分难受。” “陛下……” 看了眼一众跪在宫外劝我进膳的魏征、房玄龄等人,我扭过头,仍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晕睡的你。 “陛下,魏大人、房大人他们说得对。娘娘最心善,若她醒来知道陛下如此作贱自己,娘娘的心必十分难受。” “是啊陛下。再说神医不是说他会尽量的想办法吗?不但保住胎儿,更会保住皇后娘娘啊。” 如云、如月也哽咽的劝着我,将晚膳再度递到我面前。 缓缓的将晚膳推开,我说道:“不都说朕是天之骄子、真龙天子吗?朕便要老天看看,若它夺走了朕的皇后,朕便让它失去它的骄子。” 随着我语毕,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我心一惊,是我的兕子。 说起来,这几日我都没的再抱她了。从来只认定我一人的她如今认定的是承乾,或许是承乾像极我的原因。 “父皇,您看,兕子听到您的声音了,她要您。” 回眸看着承乾怀中的小襁褓,她的脑袋都竖起来了,更是伸着一双粉嫩粉嫩的手向我招着。 果然,我的兕子聪明之极,仅从声音就听出我,然后哭着发泄这几天我不理她的委屈。 见我仍旧不抱她,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就波涛泛滥起来。 这神情,一如你。 心中一软,我伸手将她抱过,亲吻着她的脸颊,“兕子、乖兕子,不哭,不哭。” 见我又要她了,她那本还挂着泪珠的脸颊又展开了笑靥。惹得我又一阵阵的心疼。 估计是兕子哭声的原因,你悠悠醒转。我和承乾都兴奋的扑到你的面前。我急急问道:“观音婢。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母后。你醒了。终于醒了。”承乾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缓缓的将眼光一一扫过我和承乾,最后将眼光落在兕子仍旧带着泪珠的脸颊上,道:“我才睡多长时间,你们就恁了兕子哭闹,真将她当没娘的孩子,真将她当软柿子捏么?” 这调侃的语调,那眼中闪着的诡谲的神彩……我心底起了丝丝侥幸。“孙神医,孙神医,快,快,皇后醒了,醒了。” 孙思邈闻言,急忙上前替你拿脉。 看着孙思邈严肃的神情、竖立的眉,知道情形也许不乐观,承乾说道:“父皇,母后之病名医诊遍,好药用遍,病情依旧不见多少起色,为使得母后彻底痊愈,儿子恳请父皇大赦天下以感动上天来延续母亲的命。” 这倒真的是个好主意,一如当年我在太原为你祈福,虽然你不信这些,但你的身子好了是事实。“好,你去办这件事。” “儿子这就回长安下令,令大赦囚徒并将他们送入佛门、道观为母后祈福祛疾。” 承乾一迳说话一迳往外走去,而跪在宫外的魏征、房玄龄等人亦纷纷说着‘微臣愿随太子回长安处理此事’的话。 不待承乾步出宫殿,你道了声‘乾儿。’ 承乾闻言,急忙转身扑至你病榻前,“母后。” “你是一朝太子,怎么能这般胡闹。” “胡闹?”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非人力所能左右。我这一生行善很多,从未做过恶事,如果做善事真的可以延寿的话也不至于病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做善事不能延寿的话,那大赦天下、度人出家,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闻得你的喝责,听出你的责怪,承乾眼睛红了,颤抖的唤了声‘母后,儿子只是……’ 不待承乾的话说完,你截话说道:“大赦是国家大事,佛、道二教也自有教规。如果可以随便就赦免囚徒和度人入道,就必定会有损国家的政体,政体受损岂是你父皇所愿?我又岂能以一已之私而乱天下之法?”语及此,你示意承乾扶了你起来,靠在承乾怀中,你看向宫外,朗声说道:“魏卿,你不是一直以良臣自居,如今眼见着李唐的陛下、李唐的太子要做出触犯李唐政体的事,为何不规谏?” 方才,魏征在外就附和了承乾的主意。如今被你一质问,瞬时便匍匐于地,“皇后娘娘,臣……知错。” “罢了,想你们也都是为本宫着想,更是为本宫肚中的皇嗣着想,又有何错?本宫既然醒来,想老天便已开眼。如今本宫只觉得身轻气爽,想来大病已除。所以,都起来罢,各忙各的事去。” “是,皇后娘娘。” 随着房玄龄、魏征等人退去。寝宫内外安静了许多。而孙思邈依旧拿着你的脉,眼睛居然出现了浅湿。 “孙神医,怎么了?” “娘娘,您真的是好了么?” “神医,您不觉得本宫如今神清气爽,说话铿锵有力。” “娘娘,您这是强撑着啊,是做给一众人看的,如何瞒得过老臣?” 听着孙思邈略带悲怆的话,我急忙看向他,“神医,皇后的病……” “三个月内,根本康复不了。” 我和承乾同时‘啊’了一声,明白了孙思邈话中的意思。 突地,孙思邈跪于地,说道:“陛下,如果说在皇嗣和娘娘之间,陛下只能择其一,陛下,您择谁?”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皇后啊。” “那微臣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微臣的法子了。” 莫不是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回你的命。念及此,我欣喜说道:“快说。” 孙思邈却是向着疑惑不解的你叩了个头,道:“老臣便算拼却一生医术也要想尽办法救回娘娘一命。所以,恳请娘娘全力配合老臣以治愈娘娘的病体。” 自你昏迷以来,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方才说出‘皇嗣’之言,想必是你自己又感觉到了。只是对于孙思邈的话你不是非常懂。于是,在你疑惑的一连串的问题中,孙思邈向你详细说明了你身体的状况,最后说道:“这几日,老臣琢磨出一个法子,不知娘娘可否愿意?” 你轻轻的抚着肚子,“什么法子?” “既然在三个月的安全期内滑掉胎儿不可行。那便待七、八个月后,待娘娘的身体彻底好了,我们再滑掉胎儿。” 轻叹一声,你看着孙思邈道:“按神医所言,这孩子待在本宫肚子中便会吃尽本宫的精血,如果待上七、八个月,本宫的身子又如何会康复?如果本宫七、八个月后康复了,又何必滑掉这个胎儿?” 你的疑问也是我和承乾的疑问,只听孙思邈解释道:“娘娘的身体,非七、八个月时间不能养好。但这个胎儿在娘娘肚中若待上七、八个月无疑是要了娘娘的命。所以老臣想着,一方面让娘娘继续用药治疗病体,一方面老臣想在娘娘的药中下一些阻止胎儿继续生长的药。” “阻止胎儿的生长?” 听着你‘喃喃’之语,孙思邈急忙解释,“若是死胎,定会在娘娘肚子中产生胎毒,那更可怕。所以,老臣想的只是阻止胎儿生长并不要他的命。这样一来,七、八个月后,待娘娘的身体能够承受滑胎之痛,那个时候滑掉这个胎儿便不会对娘娘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 也就是说减缓胎儿的生长,一来可以让胎儿尽量少吸取你的精血,二来可以阻止胎儿个头的长大,这样一来,七、八个月后滑胎的时候对你就不会造成多大的危险。 如果我和承乾都听懂了,对于医术超凡的你也言,定也是听懂了的。 你定定的看向我,“陛下,您舍得吗?” 你的孩子,哪一个我都舍不得。眼睛突地一湿,我抱着兕子坐到你身边,“观音婢,我舍不得,但我更舍不得你。” “也许,又是一个小兕子。” “我有一个小兕子,足够了。再说,等你的身体养好了,以后我们再生,再生许多许多的小兕子。我想,这个滑掉的小兕子定能体谅我们,以后还会再回来的。” 闻言,你突地也流下泪来,“你们都出去,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是个残忍的决定,滑掉胎儿本就残忍,更何况是阻止胎儿生长最后再滑掉……知道你的心此时必十分的难受。我和承乾、孙思邈都各自叮嘱了你几句话,然后命秦妈妈按孙思邈开的药方煎药后,离开了房间。 直至夕阳西下,秦妈妈煎好药送去予你喝。不一时却传来秦妈妈大喊着‘陛下、太子,不好了,不好了’的话,我和承乾急急冲进房间。顿时都傻了眼━━你不见了。 “观音婢。” “母后。” 一时间,九成宫上下乱成一团。我和承乾几近同时疯掉似的亲自搜寻着一座又一座宫殿。 直至月亮升起落下,太阳落下又升起,仍旧没有找到你。 同时失踪的还有如云、如月。 “观音婢,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你已经做出自己的决择了,是不。宁肯毁了自己的命也要生下那个孩子,是不?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何其的残忍。 你将我置于何地?置于何地? 自从你晕睡后,我作践着自己的身子,自我感觉身子确实虚了许多。曾经我还沾沾自喜,因了我的自我作践,老天怕了,终于将你还给我了。却万不想,万不想最终的结局会是这般。 一如你总是等待着未知前路的恐惧般,如今我终于体会到了你的恐惧。那是一种明明知道结果却无法抗拒的恐惧,却偏如飞蛾扑火般的无怨无悔。 “观音婢,我等你,等着你。”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回到我的身边。 ------题外话------ o(n_n)o 继续积少成多啊,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089章 牡丹魂1 自打你离开,我便病倒了。 除却小时因偷偷到净土寺看过元霸生了一场重病后,这么多年了,这是我再一次病倒。 群医束手无策,再加上我不配合他们用药,右腹的疼痛便时断时续,随着每次发病,疼痛便会加重许多。 这般反反复复,转眼便到了贞观十年的春天。 这长时间以来,唯一传来的喜讯便是青雀的嫡长子出生了,他分身乏术,承乾只得带着雉奴、丽雅等人回了长安继续掌管朝政,而我带着兕子仍旧待在九成宫。因为我坚信,总有一天,你会回来,回到九成宫来找我。 但凡有月的晚上,我便会抱着兕子飞至九成宫最高处,和她一起看月亮。一如你所言,那月亮便会幻化成你的脸庞,看着我们父女二人清浅的笑着。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圆,不似那晚的残月。我轻轻的逗弄着怀中的小兕子,“瞧瞧,兕子,瞧到你的母后了没有?” 兕子‘咿咿呀呀’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然后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月亮,又很是兴奋的说着‘咿咿呀呀’的话。 我轻柔的拉下兕子的小手,笑道:“小东西,不能指月亮的,否则,月亮会下来割你的耳朵。” 闻言,兕子似听懂了般,小脸儿一皱,然后赶紧收回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这样子,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我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放心,月亮胆敢下来割我的小兕子的耳朵,父皇便将它打碎。” 似乎再次听懂了。兕子又展颜笑了,然后又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月亮,‘咿咿呀呀’的说了起来。 突地,右腹再度传来阵阵痛楚。 该死的,病痛又来了。 我赶紧抱紧兕子。 感觉到我的力道无形中加了力,兕子竖起她秀丽的眉,看着我。然后,她胖乎乎的小手摸着我忍痛的脸颊,“父……把……” 呵呵,我可爱的小兕子想说话了吗?便算我成日教她‘母后、娘’的称呼,但她想称呼的第一个人却偏偏是我。 一时间,只觉得腹中疼痛不再,我欣喜若狂的亲吻着她的小手,“叫父皇,父皇。” “皇……父……皇……” 虽然不是非常的清晰,但却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人。我的泪流下,轻声说道:“不是教你唤‘母后’的吗,偏偏讨父皇开心,你个小机灵鬼。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你母后归来会吃醋的。” 见我流泪。兕子伸出手在我脸上抹了抹,然后又将沾着泪珠的手伸进自己的口中,很快,她秀丽的眉又皱了起来。接着,她眼中居然也水汪汪起来。 腹中的绞痛再度袭来。“兕子,不哭。走。我们该回去了。上一次,父皇就是带着你母后看了一晚上的月亮,你的母后才生病了。” 回到宫中,只觉得再也忍不住痛,我便那般倒了下来。 恍恍惚惚的,我感觉自己走在一个没有尽头的阴暗的通道中。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点熟悉? 我正疑惑间,前面飞来一只鹞子。 “擒风!” 擒风不是被我捂死在怀中了吗?还是那个魏刺头故意长篇大论让我捂死的。怎么今天出现在这阴暗的通道中。 那擒风看到我,于是不停的扑楞着翅膀。 “擒风,你是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似听懂了话般,擒风再次展着翅膀往前飞去。 心中起了好奇,我紧随着擒风而去。 走过长长的隧道,眼前突地一亮,一座好大的城池啊,而我的擒风早已失去了踪影。 “优明地府鬼门关!” 读着城门上的几个字,我再度疑惑:难不成这里便是地府? 乍见到我,其中一个守城的吃了一惊,急急步下城楼,跪在我面前,“陛下,赦臣失误远迎之罪。” “卿是……” “微臣是崔珏,存日曾在先皇驾前为礼部侍郎。今在阴司为丰都判官。” 丰都? 果然是地府! 再抬头看‘伏明地府鬼门关’七个字,我吃了一惊,“难道朕的阳寿尽了?” “不,陛下……。” 未待他语毕,我奇怪截话道:“那朕怎么来了此处?” “陛下是来寻人的么?” 寻人?突地,我又吃了一惊,这段时日,我心心念念的是我的皇后,如今一股执念带着我来到此处,莫非我的皇后……念及此,我大声问道:“皇后呢,朕的皇后呢,她是不是在这里?” 因了我的大声质问,崔钰吃了一惊,急忙回道:“微臣没见皇后娘娘来阴司啊。陛下是不是寻错了?” “如果不是执念,不是朕心中心心念念着皇后,何以会来这里?” “这个微臣便说不清楚了,微臣只请陛下速速离去。” “离?”既然来了,我哪有离开的道理,我的皇后不在这里我可以放下心,但这里应该还有我要见的人。“朕要进去看看。” “诶,陛下。” 那守城门的几个小鬼如何拦得住我,崔钰无奈,只得紧紧跟随在我身后。 步进鬼门关,但觉阴气逼人。一如世间所传,这地府果然有十八层。当然,因了我的到来,许多小鬼都吓得直是哆嗦,然后不顾一切的飞奔而去。 呵呵,怎么又有种我是瘟神的感觉! 只是看了这许多的地方,为何不见我的父皇、母后、大哥、元吉…… 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崔钰有意无意道:“这地府中的阴魂,只要人间有人替他们超度,只要他们心中无了怨、恨,一般都往生去了。” 原来如此。 我长吁一口气间,很快便被眼前道路尽头处那看似异常凶险的山所吸引,好奇问道:“那座山又是什么地方?” “枉死城。” 枉死城?再度好奇之下,我欲举步前往。 “陛下,不可。” “为何?” “阎君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枉死城。” 呵呵,如果有可能,我还真想去会会阎王的面。只是如今,我更感兴趣的是这枉死城。“朕去看看……” 不待我前往,崔钰突地拉住我的衣袍,跪下,“陛下,您若去了,微臣在丰都就混不下去了。” 看着崔钰一副痛不欲生、汗流满面的神情,想着我此番所为有可能真的拖累他,我笑道:“不去就不去,这么紧张做什么?” 闻言,崔钰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那……请陛下回去罢。” “回?回哪里?” 崔钰眼睛有些抽搐起来,道:“自是回陛下该回的地方。微臣可以肯定的告诉陛下,皇后娘娘还在世间,等着陛下回去和她团圆。” 我的观音婢回来了吗? 看着我欣喜若狂的神情,崔钰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青石桥,“陛下,过了那座青石桥,便可以和皇后娘娘团圆了。” 闻言,不再对这地府的一切感到好奇,我急忙抬腿往青石桥方向走去。身后却传来崔钰的声音,“陛下来这阴司沾染了一身阴司之气,回了世间,必会对亲近之人产生影响。” 亲近之人,我的皇后吗?我回转身,“那该怎么办?” “陛下麾下的右武侯大将军鄂国公尉迟敬德、左卫大将军翼国公秦琼……他们二人一身正气,无论是小鬼还是大鬼皆不敢犯。所以,陛下回了尘世后,让他们二人替陛下守门护驾便可。陛下,可一定要记住了……” 听着崔钰的声声叮嘱,我只道“朕知道了,知道了”后步上青石桥。奈何那桥上长了许多青苔,我方踏步上去便觉得脚下一滑,一个不防我跌下了桥。直跌了个满嘴啃泥。觉得肚子也跌痛了。 腹中巨痛,我闷哼一声睁开眼睛,想着自己这一跤是不是跌成了残废。眼前却见孙思邈、秦妈妈等人正围在我身边。 我明明躺在床榻上,哪里还有青石桥的影子。 方才是梦。 隐约记得梦中的情形,我急忙问道:“皇后呢,皇后回了没?” 秦妈妈眼睛一红,接过孙思邈手中的药递到我嘴边,“陛下,请喝下此药,先止痛再说。” 原来我的皇后根本就没回。那崔钰在骗我,懊恼之下,我一手掀翻递过来的药,“不喝。” 随着药碗撞地粉碎声传来,接着,我觉得我身边有个小小的东西在蹭着我。 我回头一看,只见已经会爬的兕子正努力的往我怀中爬来。终于,她爬到我怀中,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胸口,然后清晰的唤出一声‘父皇’。 “兕子。”我将她抱在胸前,“兕子。” “父皇,药……喝药。” 我的兕子怎么能够说这多话了?我清楚的记得我昏睡前她明明只会唤出‘父皇’啊。 看出我的震惊,秦妈妈叹声道:“陛下,您昏睡一个多月了。” 震惊中,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如今已进三月了。 自从我醒来,兕子却病倒了。 我紧张之极。看着弱小的孩子满脸的通红,看着她紧闭的大眼睛,看着她如樱似桃的唇不时闭合,时不时轻唤出‘父皇’之语。我突地觉得很是害怕…… “兕子乖,不怕,父皇在这里,父皇会一直守着你。” 许是听到我的声音,在睡梦中明明不安稳的小人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沉沉睡去。 “有没有诊断出小公主到底患的什么病?” 轻叹一声,孙思邈说道:“如皇后娘娘般,是气疾。” 我惊叫一声‘气疾’后,不可思议的盯着孙思邈。 “陛下最是清楚这个病,是以不要微臣再多解释些什么。只是陛下您的龙体却再也耽搁不得了。” 我的皇后不归,我的身体好了又有什么用? 按时日算,你肚中的孩子已然七个多月了,便算现在你归来,便算我再如何狠心要孙思邈滑掉你肚子中的孩子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你定然将这孩子养得好好的,你便是那宁肯自己吃些亏也不愿别人吃亏的人,更何况是你的亲骨肉。 “观音婢,我再也不说滑胎的话了,快回来,快回来吧,我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语毕,我脑中一亮。我这般断定我的皇后活在世上不是因了那梦么?我清楚的记得梦中那名唤崔钰的叮嘱我务必请来尉迟敬德、秦琼二人为我守宫门以驱阴气的事,当时我只记得我亲近的人是我的皇后,怎么忘了我亲近的人还有我的小兕子呢。 兕子年幼,肯定是受不了阴气沾染才感染上疾病的。 念及此,我立马说道:“来人,传朕谕,命尉迟将军、秦将军速来九成宫。” ------题外话------ o(n_n)o 谢谢朋友们的评价票。 089章 牡丹魂2 估计是秦琼、尉迟敬德二人到来的原因,他们二人的一身正气果然将我从阴司带回的浊气驱逐干净,兕子的病情明显好转。眼睛也渐渐有了神采,可爱的脸上一直便噙着醉人的甜笑,便那般温暖了我的心。 更有意思的是,兕子居然极度的粘着秦琼,搞得秦琼直叹‘自己一生只有一个儿子未有女儿,甚是遗憾’的话,更想以我李家恩公的身份让我割爱,希望能够认下兕子。 这怎么可能? 但也不想过于驳秦琼的意,于是,我改封‘翼国公’秦琼为‘胡国公’,算是对他的补偿。 鉴于此,秦琼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是,由于日以继夜的看守宫门,秦琼、尉迟二人的精神明显不济。 你失踪的事并未传散开,只有几个心腹之人知道,远在羡陂山隐居的李靖、红拂夫妻也知道了此事,所以他们二人赶了来,这几个月一直便在九成宫陪着我。 看秦琼、尉迟二人越来越憔悴,李靖出了个主意,他建议将秦琼、尉迟二人的画像贴在宫门口,以此代表二人仍旧替我守着宫门。 我当然也不忍心秦琼、尉迟二人如此辛苦替我守宫门,是以同意李靖的建议试试看,一试之下才知道,仍旧管用。 于是,秦琼、尉迟二人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只是万不想,这皇宫的一切果然是民间的典范。在宫门口张贴秦琼、尉迟二人的事亦传到了民间,其张贴理由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传得最广的是只要张贴了他们二人的画像便可替宅户挡住一切牛鬼蛇神和灾难,于是乎,民间纷纷效仿,将秦琼、尉迟二人的画像贴在了自家门口,并亲切的称秦琼、尉迟敬德二人为门神。 门神,呵呵,这两个字倒也真是贴切。 这一日,我正抱着兕子在花园中赏花,红拂一路兴奋的跑来一路叫喊道:“陛下,陛下,皇后娘娘回来了,皇后娘娘回来了。” 我的观音婢回来了吗? 我几近难以置信的看向远方,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正缓缓的向我走来。 “观音婢。” 数月的期待在这一刻再也支撑不了我的信念,便那般,我抱着兕子瘫软到了地上。 “陛下。” “二郎。” 再次醒转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容颜紧张的盯着我,我一把拉住你的手,就像在小山亭位住无极的手般,再也不松。 “二郎,来,将这药喝了。” 我一把将药推开,赌气说道:“除非你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得将这药喝了才成。” 看着你真挚的、认错的、期待的眼神,在李靖等人的搀扶下,我缓缓的坐了起来。很快,红拂拿了个迎枕让我靠着。 就着你的手,我将碗中的药一点点的喝尽,但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你。只到看见你那相当凸出的肚子,我心中一悸,伸手摸向你的肚子,“你……为什么?” “二郎。我舍不得。” “那你就舍得离开我?” “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红润的脸颊,温馨的笑靥,湛湛有神的眸,依旧是我的观音婢,那个健康的观音婢。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再或者,医术高超的你治好了自己的病? 我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一旁的孙思邈。“神医,麻烦你,替皇后娘娘拿脉。” 未有行动,孙思邈只是躬身回道:“陛下昏睡时微臣已替娘娘拿过脉。陛下放心,胎儿好得狠。如果微臣没拿错,又是一名小公主。” 总感觉孙思邈的话未尽,我定定的看着他,“皇后呢?皇后娘娘的身体可好?” 不待孙思邈回答,你却是‘噗哧’一笑,“正因为好了,所以我才回的啊。” “好?” “你道我为什么带走如云、如月?”见我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你又道:“听她们两个小妮子说她们圣教有一种神药,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于是,我抱着权且一试的心便去找非罗赞去了。” “起死回生?”问话间,我紧盯着如云、如月二人。 “是的。陛下。当圣主听皇后娘娘将那一年他们二人比试的琵琶曲弹奏出来的时候,这才知道真正参加比赛的人是皇后娘娘。圣主都震惊了,更敬佩于娘娘的才情,终于将那圣药送予了皇后娘娘。” 听着如云的解释,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我再度看向你,你柔和一笑,道:“如云,陛下有怀疑呢。去,将你们圣主给我的药拿来给陛下瞧瞧。” 随着如云将一锦盒递到我面前,你亲手接过,然后打开。一阵异香扑入鼻端。瞬时间,我方才还昏浊的脑子就觉得一阵清明。 “这盒圣药,共十丸。非罗赞叮嘱我,一个月一丸,必能保孩子和大人安康。瞧瞧,我已吃下七丸了,还剩下三丸。如果陛下不相信的话,本来就多一丸,不防你吃一粒看看,看这药是不是有效。” 我又不是孕妇,吃下去能有什么效,而且简直便是浪费。只说这药的香味扑鼻,沁人心脾,提神醒脑,就知道定是好东西。再看你红润的脸颊、明媚的笑靥,我紧紧的抓着你的手,“你真的没骗我?” “你看我如今的神采,有必要骗你么?” 这神采一如往昔你最是健康之时。我心喜若狂,终于相信你没有骗我。但突地我又有些不满了,“为什么独自离开,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道上路?” 轻叹一声,你说道:“我也不能肯定如云、如月她们说的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如果那药果然有效自是最好。如果那药没效,陛下,您会让我留下这个孩儿么?” “我恨她,更恨我自己。” “二郎,不要恨她,好不好?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说话间,你伸手摸着我的脸颊,又道:“倒是你,瞧瞧,这几个月饮食完全没有规律,又大怒伤心的,终导致疾病缠身。” “要想我以后不生病,就不许离开我了。” “好,我答应你,不离开你。”语毕,你看向孙思邈,问道:“神医,陛下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听秦妈妈说,老是反反复复的。” “自去岁娘娘离开后,陛下饮食不节,损及脾胃,偏又不听老臣劝阻按时服药,这才导致疾病反复发作,如果老臣断得不错的话,可以肯定陛下得的是肠痈之症。” 你惊叫一声‘肠痈’后,喃喃说道:“肠痈之发生,系因外邪侵袭,壅热肠腑;饮食不节,损及脾胃;饱食后暴急奔走或忧思恼怒,气机受阻,导致肠腑传导失职,气血瘀滞,败血浊气壅遏,湿热积滞肠间,发而为肠痈。” “不错,娘娘的医术令老臣敬佩。只是……有一点老臣不得不说明。” “说。” “由于陛下任性之致,再加上治疗不及时、不彻底,如今陛下体内热毒过盛,败肉腐败,如果微臣揣摩不差,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化而为脓。方才那碗汤药,不过是止疼而已。” 闻言,你‘啊’了一声,突地站起来,紧张的看着孙思邈,“神医,您一定要救陛下,一定要救陛下啊。” 难怪我总是觉得右腹疼痛难忍,原来是肠痈。我见过一些得此症的人,如果控制得好也许还能够活命。但如果没有控制好,化脓的话便是死命一条了。 如今,我的观音婢回到了我的身边,而我却要因肠痈而驾崩。一时间,我真的恼怒起自己不听众人言不注意自己身体的任性,终导致现在悔之晚矣了。 “那怎么办?”李靖、红拂二人双双失了颜色,异口同声的问。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办?” 闻言,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你。你很是肯定的说道:“汉代名医张仲景在《金匮要略》已非常详细的记载了肠痈的症状和治疗方法,这种治疗方法一直流传至今而且疗效很好。但是,张仲景在医书中也记载了有些后期症状的人不适合再用药或者针灸治疗,他建议,直接破肚采取割术,割除掉那已经溃烂滚脓的肠痈便可。” “破肚割肠?”满屋子的惊叫声。接着李靖极力的反对,“不可,不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有损伤是为不孝。陛下是天子,怎么能够做出此等不孝之事。” “如果偏要这般说……卫公,本宫倒想问问,那些为了李唐一统而战死沙场的将士又如何算?那些为了维护李唐的盛世而在沙场上负了伤的将士又如何算?他们的身体不是受了伤便是埋入黄土,是不是也是不孝呢。” “在‘忠’面前,‘孝’自然要退避三舍。他们是忠义之士,自然是孝道之人。” “陛下的身体关乎江山社稷,如今破肚治疗也是为了能够治好他的病。只要病治好了,陛下又可以为江山、社稷出力,这难道不是对李唐最大的‘忠’吗?依卫公之言,这‘忠’不就是‘孝’!” 闻言,李靖噤了声。倒是红佛说道:“娘娘所言言之有理。只是……孙神医,您可做过这般的割术?” “从来没有。确切的说,虽然张仲景确实提出过这个方法,但自古以来,没有人试过这种方法。” 也是,这种方法太过危险。如果肚子破了,肠子都流出来了,人哪还活得成?战场上被杀得肠子满地流的场景在我眼前一一恍过。 我倒不是怕死,我是不想让你们这许多人为我担心。再说万一割术失败,提出这种治疗方法的你很有可能会被斩立决。我虽然想和你葬在一处,但却绝不允许你为我陪葬。思及此,我道:“不是说还差一个时辰才会化脓么?能不能够想什么办法止住脓血便是。” “屈两肘,正灸肘头头骨各百壮,则下脓血即差。” 闻得孙思邈的回答,我道:“那,那便先施针灸吧。看看再说。” 闻言,孙思邈上前为我施针。小心观察一柱香的时间后,我自我感觉还不错,于是摆了摆手,道:“朕现在觉得好多了,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想和皇后说。” 待一众人退下,我拉你入怀,伸手抚着你的肚子,“这孩子可听话?” “调皮着呢。我觉得,是我们所有孩子中最调皮的一个。” “是吗?”我笑着将耳朵凑近你肚子上,细细听。“哈哈,果然,观音婢,这个小公主调皮得狠,居然敢用腿踢她爹。” 你轻轻的拥着我的脑袋,“你还是很喜欢她的。” “那当然。” “可你当初却不想要她。还说恨她。” 我抬起头,道:“那是因为……我只想要你。” “现在呢?” “既然你身子恢复过来了,自然两个都要。而且……等她出生,我会向她说对不起。” “无论如何,答应我,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我会向待兕子般的待她。呃……不对,如今算来,兕子都不算最小的。那我会比疼兕子更疼她,让兕子也吃吃醋。” 随着我话说完,突地觉得又一阵香味沁入鼻端,却是不同于那非罗赞给你的圣药的味道。在我模模糊糊中,我感觉你扶着我躺下,感觉你轻声在我耳边说:“二郎,相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如果你出了危险,我必不独活。所以,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题外话------ o(n_n)o 089章 牡丹魂3 再次醒来,我看到倒在我身边和衣而卧的你。 清晰的记起你归来的事,我笑道:“虽然已入夏,虽然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但也由不得你如此贪凉。如果又冻凉了,旧疾复发可就麻烦了。”语毕,我想起身替你盖点薄衾。奈何一动之下,右腹传来阵阵痛,痛得我‘嘶’了一声,“该死。” 你本浅眠,如今因了有孕在身越发睡不好,听到我的声音,你急忙睁开眼睛,接着哭中带笑的看着我,“二郎,你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肚子怎么又痛起来了? 我眉头直皱间,你已然利索的起身,然后急急的撩起我的衣服,用手在我的右腹痛处细细的划着圈圈。 一时间,我想起自己得了肠痈之症。 化脓了吗? 针灸也没用了? 想起孙思邈的话,我心生后悔。 “……如果你出了危险,我必不独活……” 晕睡前,你的话我记忆犹新。更何况,我们二人还有‘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 看着你仍旧细细的在我的痛处划着圈圈,看着你小心翼翼的神情……如今可不是我后悔的时候,我得安排好有可能出现的状况。 念及此,我道:“观音婢,如果……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答应我,好好的活着。雉奴、丽雅、兕子还小,再说你肚子中还有一个……” 不待我语毕,你不再在我痛处划着圈圈,而是伸手捂住我的唇,眼中光彩不停变幻,最后道:“不,如果你死了,我必不独活。你当初不是说过我们二人要生同衾、死同穴的吗?” 现在我很后悔我说过那样的话。便算我今日死去,但我却希望你能够永远的活着。于是说道:“就算一先一后死,也可以死同穴啊。只要墓穴不封,到你百年之时,你再来陪我便是。” “可是,你当初说如果臣妾先死的话,你必不独活,定会随着臣妾去。你能够做到和我同日死,我为什么便不能做到和你同日去?要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并不比你对我的情意少。所以,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否则一如你所言,我定陪着你,上天入地,我都陪着你。” 这些话是我说的,早知今日,唉……可如今,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啊。 看着你执着的眼神,忍着腹中疼痛,我勉强伸出手,轻弹了弹你的额头,“傻瓜,说是说,还真当那回事了。” 闻言,你不明白的看着我,接着似恍然大悟,脸上有了薄怒,“这么说来,你是骗我的?” 也许生气可以让你生出恼我之心,真到了那一天,你应该会以孩子为重的留下,照顾他们。思及此,我应了声“嗯。” 果然,你生气了。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到我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毒药。” 我惊叫一声‘毒药’后伸手去抢,却偏牵动了痛处,止不住又痛‘嘶’一声。 你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二郎,怎么样了?” “给我,将那毒药给我。” “不给。若有不讳,义不独生。” 轻叹一声,我唤了声“观音婢。”然后看着你决绝的神情,只得劝道:“听话,将那毒药扔了。我向你保证,无论等多长时间,我定会在奈何桥等你。” “既然你愿意在奈何桥等我,为什么不让我随了你去?” “因为我们的孩子啊。他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牵挂。看不到他们长大将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便算哪天我突然驾崩了,你却得活着,好好的替我活着,养大他们,照顾好他们,然后再来找我,好不好?” 闻言,你倔强道:“如果我不呢?” “我会怨你、恨你,怨你不好好的活着,恨你这般狠心的待我们的孩子。奈何桥上,我定不牵你的手……” 未及说完,看着你脸颊上滚滚而落的泪珠,我心痛得急忙伸手抚试,“观音婢,不哭,不哭,我吓唬你的,真的是吓唬你的。不会,我不会怨你也不会恨你,我会牵你的手,一定会的。” “便算牵手,却仍旧会有遗憾,是不?” 亲吻一下你的红唇,我道了声‘是’。 “有遗憾,便是来生,心亦会不平,是不?” “是。” “这辈子本来就有遗憾了,还要将遗憾带到下辈子去,很不划算,是不?” 轻轻的捧着你的脸,我又道了‘是’。 “好,我答应你。若哪一天,你先我而去,我必不追你而去。我会好好的活着,而且同时替你好好的活着,养大我们的孩子,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然后我再去找你,因为我坚信,无论我又独活多少年,你一定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等着我将手交予你的那一刻。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生平未有丝毫遗憾。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今生你李世民娶我长孙明珠是最正确的抉择。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我替你又活了好多好多年!” 知我者观音婢也。 感动中,我一把拉了你入怀,攫住你颤抖的红唇。 直至腹中的痛和你呼吸不畅我才舍不得的放弃。“好观音婢。” 你定定的看着我,眼神迷蒙,若雾般,半晌才说道:“二郎。请你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说……有一天,我走在了你的前面,你还会一如原来说的生死相随般的随我而去吗?” 如果说原来我是那么的坚定我要和你同去,但如今经此一劫我方发觉,追随而去的殉葬并不是爱恋的最好抉择,最好的抉择应该是生者必须好好的活着,替死去的人好好的活着。因为生者好好的活着才是死者临终前最大的愿望。更何况这世间没有‘如果’,依我如今腹中痛得厉害而言,应该我会先你而去。 念及此,我回答道:“观音婢,你要原谅我,要失言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我会将我们的孩子养大然后再去寻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在奈何桥等着我。那一刻,当你牵着我的手的时候,你会觉得我的所作所为令你生平未有丝毫遗憾。那一刻,你会觉得今生你长孙明珠嫁给我李世民不枉此生。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原来我替你又活了好多好多年,又看了人世间许多个日出日落。” “好。”说话间,你竭力控制着悲伤,哽咽说道:“让我们两个记住今天所说的话,让这番话成为我们新的誓言。若有违背,谁也不原谅谁。发誓。” 看着你举起的手掌,看着你幼稚的举动,看着你通红的眼,我心中除了痛外更有些怨自己为什么要遭践自己的身子,终导致如今要死别的地步。举起手,我拍掌应誓,“若违此誓,天打……” 不待我说完,你突地吻住我,半晌才道:“若违此誓,千年之后,我不等你。” 怎么又是千年之后?但看你溢满泪花的眸,我说道:“好,若违此誓,不说奈何桥上之话,便是千年之后,我的观音婢也不等我。” 闻言,你道了声“好”后,将手中的药丸扔到脚下,用脚使劲的踩着,踩得渣滓不剩。 将心比心,虽然如今你答应得好好的,但我知道你的心定是相当的难受。 为了调和气氛,我调侃说道:“观音婢,你这是恨药丸呢还是恨我呢?” “都恨。”语毕,你扑在我怀中,半晌,抹了泪,然后静静的玩着我的头发。 “傻瓜。不要有恨,心中有什么都不要有恨。相信我,虽然不能同日死,但我的陵寝一直开着,直到你进来的那一天再封上,这样一来,我们仍旧是死同穴。” “好。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坚强、勇敢、快乐的活着,过好每一天,百年后,不带一丝遗憾的和你死同穴。”说话间,你抬头定定的看着我,又道:“一样的,如果是我先进了陵寝,我的陵寝也要一直开着,因为我要看着你,看着你的每一天是不是坚强、勇敢、快乐的,我要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好。我答应你。” 闻言,你展颜一笑,道:“若真如此,那我们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其实也没有违背。” 是啊,无论是之前的还是今天的,只要我们活好每一天,那我们的誓言都没有违背。 便这般对眸凝望,感觉时光已然静止,这世间没有万物,只有你我。 终于,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扫在你的眼眸,我感觉你的眼中有狡黠、如愿、感触、复杂等神采一一扫过。 “观音婢,你在想什么?” 低下头,你又静静的把玩着我的头发,半晌才道:“二郎,想当初,我给阿信疗刀伤的时候,那么深、那么长的伤口,一点麻沸散都没用,他却是连哼都没哼一下。” 呃,什么意思? “可是你呢?在给你做割术的时候,不但用了麻沸散,而且你醒来的时候,痛得直哼哼呢。” 割术、麻沸散……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见你很是得意的竖眉,我惊声问道:“你……你割掉了我的肠痈。” “好在及时。再晚一刻就都化脓了呢。这样一来,你就真的走在我前面去啦。” “观音婢。”我急急的想起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疼痛迫得我再度倒下。 “别,安心躺个七天,我保证,七天后你又是那个充满活力、威风凛凛的李唐陛下。”感觉我还要动,你用力摁住我,“别动,小心伤口又裂开了。留下疤痕事小,如果感染了其它的毛病,你是要卫公他们笑话我的医术么?” 这么说,李靖他们同意了。突地我想到毒药,恍然大悟道:“你是以毒药迫得他们不得不答应。” 轻点头,你道:“一来,他们知道我之于你的重要性。二来,我告诉他们,如果你出了危险,我便用此毒药陪葬。” “观音婢。” “所幸,老天助我,救了你一命。当然,还得感谢孙神医,他当了我的助手呢。破陛下肚子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都抖了……” 然后,你将为我割肠痈的点滴都讲予我听,那般凶险的事在你的口中讲得云淡风轻之极。最后,你得意的说道:“孙神医还说,他要将这一方法记载到他编写的医书中,留供后人参考。” ------题外话------ o(n_n)o 089章 牡丹魂4 七天后。 一如你断言,我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一众人面前,喜得李靖等人齐齐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平身。”我兴致颇高的一一扶起跪拜的人,又道:“来人,传旨,如日之升、则曰大明,永安宫更名‘大明宫’。朕要让我李唐子孙世代记住,我李唐出了一位旷绝古今的皇后━━长孙明珠。” 也就是说,这‘大明宫’赏赐给你了。闻言,李靖等人再度跪拜,“恭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转眼间,入得五月。 按日子算,我们的孩子应该出生在这个月下旬。 我紧张之极,你却一点也不紧张,而且偏偏在这段紧要的日子,你不想在九成宫待了,天天磨着我说是要回太极宫。 我知道,你回宫是因为想念承乾他们了,更想看看青雀的孩子。 不得已,明明知道你临产在即,我却不得不踏上回长安的路。为了防止万一,我命孙思邈随行,同时让李靖传令沿路各地府衙,准备着最优秀的稳婆以防万一。 这一日,行至湋川县,见天色已晚,众人商议明天再赶路。因为这里的住宿条件不好,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决定就在湋川县厅舍住一晚。因了我们的到来,湋川县令出其不意,只是手忙脚乱的安排众人的住宿问题去了。 当然,我和你的起居室很快便定了下来。担心你累着,在湋川县令家仆的指引下,我正欲扶着你前往,外面却传来‘魏王爷驾到’的声音。 “泰儿。” “青雀。” 说话间,我和你欣喜的看向门外。 真是巧了,青雀是受承乾之令前来迎接我们回京的,同行来迎接的还有魏征、王珪和一大帮太医、羽林军,不想在这湋川县碰上了。 这个乾儿,回个京却被他搞出这般大的动静。不过有这么多太医前来助阵,我心也安了许多。 一众礼节过后,湋川县令又急急的安排青雀等人的住宿问题去了。 你呢,一看到青雀怀中抱着的小襁褓,眼睛都直了,急忙说道:“泰儿,快,快给母后看看小乖孙。” 呵呵,我年青的皇后都是皇奶奶的命了啊。感叹间,我亦走过去细瞧,一看之下,我的眼睛瞪得老大。 “哈哈,陛下,是不是和泰儿小时候一般模样。” 可不是……那一身的肥肉啊一如我方方出生的面团儿。一时间,便让我想起追踪青雀的日子,也让我想起第一次抱着青雀时的欣喜若狂。 心痒难耐,我一把从你手中抱过小襁褓,高举着他,“小东西,皇爷爷赐‘面团儿’的小字于你,如何?” 你‘切’了一声,再度从我手中将小襁褓抱走,然后伸手逗弄着小襁褓的小脸蛋,“看陛下欣喜若狂,臣妾觉得,莫若便唤‘李欣’的好。” “李欣,欣喜、欣慰……好,好名字,便用这个了。”语毕,我给了一直在旁边傻笑的青雀一拳,“不错,比你大哥强。” 青雀很是得意的摸着后脑勺笑了两声,接着又略带苦恼的对你说道:“虽然这小子总喜欢哭,但却从未见他流泪,和儿子小时候又不一样。” “是么?”你问话间,在湋川县令家仆的恭敬指引下,一迳抱着小襁褓往早就准备好的厅舍走去,一迳又道:“小孩子哭是常事。但你只要记住,他睁眼哭则代表着他生气了,而他闭眼哭的话才表示他是真痛苦就成。所以,你只需在他闭眼哭的时候注意一些便是了。他若老是睁眼哭的话,你可不能由着他,否则会惯事他。” “是么?还是母后厉害。” “还不是你小时候这般哭过,母后捉摸出来的……泰儿,母后和你商量一件事,母后非常喜欢欣儿,这次回京后,能不能够让他在宫中陪母后一些时候?” “好啊,母后将他认了当儿子去都成……” 呃,这是什么话?哪有认孙子当儿子的道理? 看着一路相拥且一路叽叽喳喳的母子,我的脸有些黑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儿子明明是由我养大的,可一个二个的都喜欢腻在他们母亲的身边呢?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但,看着眼前的母慈子孝,我又欣慰之极。多好啊,多好,好在一切不晚。好在我活过来了,好在你也健康的活在我的面前,想想原来的自我作践,真是好笑,以后断不可如此,只要有希望,必不走绝望之路。只要能活着,必要活好每一天。 我思绪间,不远处传来如云的不满声,“为何将我们换到这般小的起居室?连转个身都难。方才给我们安排的起居室为何换予了卫公夫妻?” “姑姑莫恼。起先安排予卫公夫妻的起居室如今安排给魏王爷了。所以……” “那就直接让卫公夫妻住这间起居室不就是了。何必大动干戈的要我们又换了来?” 再度听得如云的质问,那起先解释的声音又说道:“姑姑,这起居室的大小都是按品级大小严格分下来的,并不是有意刁难姑姑。” 听着县府中的下人解释声,我大踏步往那间起居室走去,一把将门推开。 “参见陛下。” 满眼一瞧,也确实太小了些,不说此番我的皇后能够活下来皆是如云、如月的功劳,只说如云、如月一直便是我宫中的人,哪有安排得这般寒酸的道理。就算卫公、红拂要住大一些的起居室,也不一定偏要换如云、如月二人的啊。如果一定要换,也得换一间大一些的才是。 恼怒间,我伸手扶起如云、如月,然后怒盯着那个仆人,“为何要轻视朕的宫人?” 出其不意,那家仆只是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说,为何偏偏要将朕的宫人的房间重新分派予卫公夫妻?” 终于明白我怒从何来,害怕间,那家仆颤抖的答道:“回陛下。因了魏王爷等人的到来,起居室、客舍均重新作了分派,按品级分配下来,这两位姑姑的起居室正好重新分配到了李将军名下,所以……所以……” 不待他语毕,我心中厌烦,知道和他多说无益,于是喝道:“让你们主子来见朕。另外让卫公来见朕,朕不信卫公夫妻是讲究那般派头的人,朕更不信卫公夫妻会点名道姓要朕的宫人的房间。” 那家仆一个机灵下爬起来正准备开溜,偏偏此时,魏征来了,他道了声“慢”后,示意那家仆重新跪下,这才躬身道:“陛下,卫公他们是陛下的心腹,是陛下的股肱大臣,而如云、如月二位姑姑不过是皇后宫中的应侍,如果论起他们的权责地位,绝不可同日而语。此外,关乎接待一事,湋川县令效法的是宫中制式,并无不妥之处。至于宫人,除供养宫廷之外,诸事不应参与更多。陛下如果因为这件事加罪于地方官、牵怒于卫公,恐怕不利于陛下您的英名,也会使天下人产生误解啊!” 官宦权责不明么? 魏征所言有理。但我就见不得如云、如月二人受委屈。冷静一会子后我说道:“魏卿所言有理。只是魏卿有所不知,如云、如月二人的住宿素来不只是她们二人住宿那般简单,小公主有兴致了也会腻在她们身边,所以无论朕在何方,只要有她们二人,那关于她们二人的接待一事,都得按接待公主般的待遇。” 我说的不是大话,这段时日,兕子便时时的喜欢和如云、如月待在一处。 我话方落音,只见秦妈妈抱着兕子前来,笑着说道:“不得了,小公主今日又吵着要和如云姑姑、如月姑姑睡呢。” 一见到兕子,我心中的怒气便不翼而飞,含笑抱过嘟着嘴且明显不高兴的小东西,“为什么呢?朕的小公主为什么又想和如云、如月姑姑睡呢?” “母后……喜欢……面团儿。不喜欢……兕子。” 想想方才你疼爱那个李欣的场面,莫非这个小东西看到了?吃醋了吗? 思绪间,我‘哈哈’一笑,一把抱过兕子举得老高,说道:“好,母后不喜欢父皇的小兕子,那父皇来爱小兕子,小兕子今夜陪父皇睡,如何?” 未料随着我语毕,兕子的嘴嘟得更高了,一扭头,“不,父皇……面团儿……名字……姑姑。” 呵呵,看来我方才欣喜若狂抱着李欣的画面也被这个小东西记下了。 我知道小东西的意思是说‘面团儿’的名字是父皇取的,父皇也喜欢面团儿不喜欢她了,她吃醋了,不打算原谅父皇。 瞧这吃醋的模样,我好笑的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好好好,父皇错了,父皇以后不疼面团儿,只疼父皇的兕子,如何?” 闻言,她小小的脸上升起得意的笑容,然后抱着我的头使命的亲了一口,清脆的道了声‘好’。 “呃,既然父皇认错了,那父皇的小公主今夜便陪着父皇睡,好不?” “不……罚……姑姑……” 呵呵,小东西的意思是说今夜不陪我睡以作为我今天让她吃醋的惩罚。她今夜仍旧决定和如云、如月睡一处。 忍着心中的闷笑,我继续讨好说道:“好好好。父皇的小公主要惩罚父皇,那今夜父皇便暂且忍受孤独罢,明天吧,父皇求小兕子,明儿个和父皇一起睡,如何?” 似乎考虑了一下,兕子的小脸蛋上终是展颜一笑,清脆的答应了声“好”后,又在我脸颊上柔柔的亲了一口。 见此,魏征看向那个目瞪口呆的仍旧跪着的家仆,道:“还不去替这两位姑姑换一间大的起居室,小公主要入住。” “是是是。”一迳答着话,那下人一溜烟的便跑走了。 ------题外话------ o(n_n)o 撒个娇:月票无指望了,俺要评价票票! 089章 牡丹魂5 贞观十年,六月。 焦头烂额中。 看着你大得特别的肚子,我不停的背负着手走来走去。 这一次你怀的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啊……足足十月有余了,她怎么还不出来呢? 而你呢,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是真的一如路上所言,将李欣接进了太极宫,就养在了我们的立政殿。每天乐此不疲的逗弄着李欣。看着真给人一种母子的感觉啊。 “陛下,你能不能不要再走来走去,晃得人头晕。” 我急忙坐到你身边,伸手摸着你的肚子,“这个小家伙今天有没有动?” “有啊。” “要不,再让孙神医来瞧瞧。” 不但不回答我的话,你更是抱着李欣说道:“陛下,臣妾都错过了欣儿的满月宴、百日宴,想想拿什么补偿补偿呢。呃……臣妾觉得洛阳‘并坊地’那处大宅不错,不如就赐给泰儿罢。” 那处大宅东西尽一坊之地,坊内有潴沼三百亩,可谓人间一处胜景…… 可我现在关心的是你的肚子而不是宅子的问题,是以无心道:“好,没问题,我等会便让乾儿下令。只是观音婢,你得告诉我,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有。” “哪里?” “你成天这般紧张的问我,我能舒服到哪里去?” 这回答莫不带着负气的成分。我轻叹一声,轻搂着你,“我只是担心。” “你不过是担心臣妾这次怀的是瘟神。” 闻言,我‘噗哧’一笑。这可是我的无心之词,硬是让你一直记恨到现在。 轻戳了戳我的额头,你又道:“我怀着她期间,侯爷大败吐蕃,说明她是小福星,哪有说是瘟神的道理?” 还别说,你生的这几个孩子似乎个个都为我李唐带来好运。生承乾的时候,正逢我李唐晋阳起兵,然后长驱直下夺得长安,建立了李唐盛世。生青雀、丽质的时候,正逢我李唐和王世充、窦建德联盟的最恶劣之战,随着龙凤胎的出生,王世充、窦建德被我打得一败涂地,我李唐夺得中原天下。雉奴的出生便似玄武门最血腥阴暗处的一缕阳光,普洒到了我李唐的各个地方,代表着生命的希望。丽雅的出生,正是我统一突厥之后。而兕子更不用说,一个在爱巢中孕育的孩子,是你我感情的化茧成蝶,更见证了我李唐盛世的繁华。至于这个迟迟不愿意出来的孩子,还未出世,便为我带来大败吐蕃的消息…… 其实,虽然你的身子看着很是健康,但我总觉得这个孩子迟迟不出生便让人放不下心。所以,我特意命承乾下命修葺全国共三百九十二所佛事院宇以希福力,望你们母女二人平安。 知道你抵触佛,怕你反对,这件事没让任何人透露给你听。 我思绪间,你又道:“诶,说到吐蕃败了……关于那个松赞干布,你打算如何处理?” 那个松赞干布还真不是一般人,败也便罢了,居然还敢来提亲,仍旧要娶我大唐的公主。念及此,我冷哼一声,“自是灭了他。”看他还狂妄到几时。 再度戳了戳我的额头,你笑着将睡熟的李欣递到秦妈妈怀中,示意秦妈妈抱他下去睡觉,这才看向我说道:“你不是素来欣赏那些狂妄的人,如今怎么对松赞干布却要穷追猛打?” “想当初我不也一再放过吐谷浑,后来还不是要将它打趴了才服气。” ‘噗哧’一笑,你道:“人家可是真服气了?” 唉,还别说,这个吐谷浑还真是个能闹的主。自从那个慕容顺率部归唐被我封为‘西平郡王’后,他便似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吐谷浑国内百姓皆不归附他,竟教部下联合起来杀掉了。现在是其子‘燕王’诺曷钵为可汗。诺曷钵年幼,大臣们争权夺势,国内一片混乱,亲唐派和反唐派整日闹得不可开交,如果亲唐派输了,那我李唐势必和吐谷浑有一场恶斗。 不是我不愿意打,也不是我怕了它们,而是吐谷浑太远,我每次出兵难免劳民伤财。前隋数次发动战争弄得天下百姓怨声载道最终弄得天下揭竿而起的事我记忆犹新。所以,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我近段时间想得最多的事。 奈何,一直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似知我心中所想,你轻轻在我耳边吹了口气,道:“陛下,莫若,臣妾替您出个好主意。既能回绝松赞干布的求亲之举,亦可使吐谷浑不敢再生战争之念。” “哦?” “以夷制夷、保藩固圉。” “怎么说?” “陛下原来最是懂得远交近攻、扶弱抑强、联近抗远的谋略。如今身居皇位数年,怎么将这些都忘了呢?” 是啊,太平盛世了这么些年,谁还讲那许多战场上的生存法则? 我感叹间,你又道:“陛下何不以吐蕃制吐谷浑。” 这两个王朝地理位置较近,如果真能够做到互相牵制,那就省了我李唐诸多事了。“只是那个松赞干布傲气得狠,未见得会为我所用,又如何让他去抵御吐谷浑呢?” 你觑了我一眼,笑道:“陛下只管向那个松赞干布说并不是我李唐不愿意将公主嫁予他,实在是吐谷浑亦提出了和亲之举,我李唐无论答应哪一方势必得罪另外的一方。” 闻言,恍然大悟中,我闷笑起来。呵呵,有点意思了。“然后呢?” “然后陛下可以告诉松赞干布,只要他能够助我李唐平吐谷浑内乱,那么在五年内,只要吐谷浑和我李唐不再有战事,我李唐愿意许一名公主予他。” 真是完美的以夷制夷、保藩固圉啊。不但无需动用我李唐一兵一卒,而且还可以用五年的时间来看松赞干布娶我李唐公主的诚心到底如何。 “今世,我李世民得观音婢一人足矣。”语毕,我兴奋的在你额间轻吻一口,然后兴匆匆的出立政殿而去。 不久就传来好消息,那松赞干布听闻我李唐之所以不将公主许他是因为吐谷浑的原因后很是生气,大怒下发兵吐谷浑,直打得那吐谷浑落花流水、无还手之力。为了得到我李唐的援助,吐谷浑可汗下令诛杀其国内的反唐派,亲唐派取得全面的胜利。 不废我李唐一兵一卒便平吐谷浑内乱,我当然高兴之极。想当然,我定不会派兵去援助吐谷浑打松赞干布,因为我要用松赞干布虎视眈眈的牵制吐谷浑。 “哈哈,现在只看松赞干布有没有五年的耐心了。” 闻得我爽朗、开怀的笑声,你静静的偎在我怀中,半晌才道:“陛下,如果松赞干布果有耐心等我李唐的公主五年,那五年后我们便许一个公主予他,一来以示我李唐的诚心。二来只要我李唐和吐蕃结姻亲之好,别说五年,便是我李唐和吐蕃百年亦会和平相处。看在百年和平的份上,我们便许一个‘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公主予他。你看……如何?” 上马能战、下马能谋?我瞪大眼睛看着你。“你说的是……你的小徒弟……雪雁。” 一笑,你只是静静的挽着我的手,“陛下,我想去大明宫看看。你陪我啊。” 看着你仍旧没有动静的肚子,我有些担心道:“万一这孩子在路途出生怎么办?” “大明宫离太极宫不远,以陛下的神功,抱臣妾归来,不在话下。” 大明宫。 夕阳西下,余晖点染中,太液池中波光鳞鳞,蓬莱仙山威然耸立,池周回廊曲槛,周围殿宇厅堂、楼台亭阁罗布,雕梁画栋处繁华演尽,简练古朴处姿态自然。 抱着你坐在大明宫的最高处,看尽宫宇叠砌、巍峨耸峙,不得不感叹好一座气魄雄浑、规模宏大的宫殿。 这里本是为父皇建的,奈何父皇来不及入住便黯然辞世。 如今这里除却桑树成林外,所有见土的地方栽种的都是牡丹,各色牡丹如今开得正旺,随着夏天的风左右摇曳。 在金色的余晖中,大风袭来,牡丹丛若花海滚过,桑树似绿纱拂过。一切美得不似人间景色。 “好美啊。真舍不得。” “舍不得?” “这是陛下赐给臣妾的宫殿呢?也不知千年后,它还存不存在?” 轻轻紧了紧你的腰,我笑道:“怎么老是千年千年的?抓住此时、把握现在才最是重要。你瞧,那太液池……等你生下这个孩子后,我再带你去太液池泅水。我就不信,教不会你。” “我是属石头的啊,哪学得会。” 轻吻在你耳畔,我低声说道:“如果不会,我带着你游。我给你换气。” 闻言,你侧头看着我,久久,眼中居然有泪花闪烁。 “观音婢,你怎么了?” “二郎。如果……如果此番生产,我出了什么危险,请不要……不要牵怒这个孩子,好吗?” 闻言,我心一悸,紧捏着你的肩膀,“观音婢,你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我们回宫,找孙神医。” 你‘诶’了一声,一把抹了眼中的泪,“都当皇帝多年的人了,怎么见风还是雨呢?我只是说……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 轻轻的将头靠在我的肩头,你又道:“二郎,如果我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请不要怨孙神医,可好?” 越听怎么越觉得不对劲,我的心狂跳起来,一把扳过你的肩膀,迫得你看着我,“观音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回答我的话,你只是笑得潋滟,道:“不知怎么回事,都生过六个孩子了,怎么仍旧有种要走鬼门关的感觉,今天我觉得格外的悲伤。” 原来如此。我长吁一口气,笑自己心中多想。然后轻轻的刮着你的鼻子,说道:“傻瓜。既然知道都生了六个孩子,那便不要为这一个担心,定然不会走鬼门关。都怪这个小东西太过调皮、懒惰。放心,等她出来,我狠狠的打她的屁股,教训她为何要让她母后操碎心、担碎心。” “既然知道我为她操碎心、担碎心,你当知道我有多爱她。所以,以后,请好好待她,好不?” “当然,我当然会好好待她。” “说话算话。” 好笑的看着你举起的手掌,我笑着将掌拍在你掌心,“一如我们再度许下的诺言,牢记心间,不敢忘记。” “这样,我便放心了。” 再度刮着你的鼻子,我笑道:“傻瓜。你生她的时候有我陪在你的身边。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只是现在,我的肚子有些饿。” “那我马上传膳。” “不,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在街上逛街,你总是很大方的替我买吃的、买喝的、买玩的情景。” ‘呵呵’一笑,我轻轻扶起你,在你额头一吻,“那个时候,为了在那个总是躲避着我、将我当瘟神看的小女孩面前展现我最威风的一面,我可是打掉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中吞,常常是入不敷支呢。” 你‘噗哧’一笑,“那……今夜,我请你。” ------题外话------ o(n_n)o 五星的票票在哪里? 月中了哈,有票的朋友们别藏着了,呃,俺怎么觉得俺非常的后知后觉,直到文要完结才知道要票票,怎么不从文开始每天撒娇会子啊啊! 089章 牡丹魂6 长安城,通义坊。 华灯高挂,人来人往,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你一如小时候般牵着我的手,走在各个小摊、小点之间。 “二郎,这条街,我要吃个遍。我要吃尽大唐的味道。” 大唐的味道?呵呵……好奇怪的说法。但我喜欢。于是,我做了个请的姿势,“为夫愿意奉陪。” 一个个小摊、小点走下来,你只在各个小摊上买那么一点吃的东西而已,时间却是全部花在你的细细品尝之上,每尝一道小吃,你便似尝着人间的美味,一时闭目沉思,一时睁眼望月,然后不时的说着‘好味道’的话。 眼见着要走到街道的尽头,你一边吃着手中的小吃,一边流下泪来。 今夜的你,很是奇怪。见不得你掉泪,心无形升起一股痛,我一把搂了你入怀,然后将吻印在你的头顶。 无视过往行人对我们二人的指指点点,我便那般紧紧的抱着你,感觉不抱紧的话,也许你会飞走般。 过了好久,你一声长叹后笑得极是开心,看着我戏谑的说道:“有多久啊,我们英明神武的二郎终于又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抛却所有理法抱着一个女人啊。” 知道你说的是那一年,在洛阳,我便是这般毫不顾忌的抱着你拥吻,还惹得一众西域看客载歌载舞的吹口哨。忆及此,我道:“只要你承受得住,我不介意再来一回。” “二郎,知道不,其实,我最想记住的大唐味道……是你的味道。” 这神情、语气,悸了我的心,醉了我的神,低头,我毫不犹豫的攫住你的红唇。 你呢,一反常态的抛却所有矜持的回应起来。 匆匆而过的人流在我们眼中成了过眼云烟…… 只感觉你呼不过气,我放过你,然后盯着你泛着氤氲之气的眸。“可还满意?记下了没?” “这个味道……终身不忘。”一迳说着话,你却又是一迳流下泪来。 不知怎么回事,你的泪令我的心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一如你方才在大明宫所言━━悲伤的感觉。 “观音婢。” 眼见我又做势欲吻,你突地避过,戏谑说道:“我承受得住,但肚子中的这一个只怕承受不住。”说话间,你突然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摊,“那里好多灯,我要去瞧瞧。” 为什么,今夜的你,这般的反常。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强颜欢笑。 为什么,我心底的悲伤越来越浓。 呆呆的看着你往远处奔去,直到听到你一声‘啊’的惊叫声我才霍地回神,我急忙大踏步向你跑去,伸手抱住差点倒地的你,然后怒视着那个撞到你的小女孩,“冒冒失失,怎么走路的?” 其实,小女孩的劲还不及你的大,她自己已然倒在了地上。听得我的质问,她一边机灵的爬起来,一边直拍着自己的衣衫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话。 “别吓着小孩子。”说话间,你觑了我一眼。 “阿惠、阿惠……” 一位中年妇人一边喊着话一边往我们这边跑来,看到那个小女孩后她急忙一把拉过问道:“阿惠,怎么了?”接着,不待小女孩开口,中年妇人看向我们二人,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就问:“两位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小孩?” 眼见我要动怒,你急忙拉了我一把,笑嘻嘻的看着那位中年妇人,“对不住啊。走路的时候没有看前面,不小心撞着了。” 明明是那个小女孩撞的你好不好。 在我欲分辨间,那个小女孩却是说道:“阿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并不是他们二人撞的阿惠。是阿惠看中了那盏桂花灯,一时间忘了形,于是撞到了这位夫人的身上。” 原来这位中年妇人是这个小女孩的奶娘。而那个奶娘闻得小女孩之言后,尴尬的和我们二人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了。夫人有没有受伤?那旁边有个医馆,请让老身带夫人前往查看一二。” “真的不必了。”你摆着手,接着你又拉住那个小女孩的手,“好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徐惠。” “徐惠?!”你惊叫一声后,颇感兴趣的看着她,又道:“你莫不就是那太子府右卫长史徐孝德的女儿?” “夫人认识我父亲吗?” 你柔和一笑,摸着那小女孩的头,说道:“确切的说,我是因了你而知道你的父亲。” “夫人认识阿惠?” “据闻徐右卫长史有个女儿,五个月的时候便能开口说话,四岁的时候便能诵《论语》、《毛诗》等篇章,八岁已善属文。其八岁所作《小山》一诗艳惊长安。”说话间,你轻轻诵道:“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将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 听着你柔和的诵读,那名唤徐惠的小女孩淡淡的笑着,有一股不同于她年龄的稳重。直待你诵毕,她才道:“夫人是谁?” “是谁不重要。来,你不是喜欢那盏桂花灯吗。今夜我们有缘,我替你去买了来。” 本来想反对,但看着你亲热的拉着那小女孩的手,想着也许是因了她年岁虽小但才气颇高的原因你和她一见投缘且很是喜欢她,是以我没反对,而是静静的看着你拉着那小女孩去到那卖各色花灯的小摊上,亲自替那小女孩挑选桂花灯。直到小女孩看中一盏晶莹透亮的桂花灯点头,你才出银子买下。 显然,今夜你兴致颇浓,又从那摊主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些什么塞在了桂花灯中,然后才将桂花灯交到了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呢,兴奋的点头接过。 接着,你意犹未尽的替自己挑选了一盏牡丹样式的灯,这才携着那小女孩的手走过来。直至我和那个奶娘面前,你将小女孩的手交到奶娘手中,叮嘱道:“天色晚了,快回去罢。” “谢谢夫人。”说话间,奶娘拉着那小女孩给我们二人施了一礼后告辞而去。 那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的和你招着手。 “观音婢。若喜欢那个孩子,明日我便下旨收了她进来给你当义女,整天陪着你。如何?” “义女够多了,少一个她也不嫌少。再说,我怎么能总将别人的孩子抢来当自己的女儿呢?可怜天下父母心,还是算了罢。”语毕,你皱了皱眉,紧接着手中的牡丹花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瞬时,灯中的烛油便燃起火焰,牡丹花灯便似一朵燃起的火牡丹。 一瞬间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我的心狂跳起来,睁大眼睛看向你。 而你,只是惊愕的看着仍旧燃着的火牡丹。 我的视线在你和火牡丹上不停的来回,接着,我后知后觉的发现你的裙摆下沥下滩滩水渍。 “要生了。”惊叫一声,我毫不迟疑的一把抱起你,往太极宫方向狂奔。 “二郎。”怀中的你虚弱的伸出手,抚着我的脸颊,“不怕,别慌,不会那么快。” “观音婢,别说话,保存体力。” 仍旧摸着我的脸颊,你轻声说道:“二郎,明天,陪我……陪我看日落。” “好。” 立政殿。 所幸一直在做着这个孩子出生的准备,所以当我抱着你回到立政殿的时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是……这个孩子也真是能够折磨人啊,都生了有四个时辰了,她还赖在你的肚子中。 寝宫内外,一众太医、宫女跪进跑出,没有一个人为我带来好消息。 “陛下,别担心,没事的。观音婢一定不会有事。”无忌焦虑间却不忘安慰我。 “是啊,陛下。娘娘生过六个子女,这一胎定然会顺利之极,我们就不要担心了。免得给娘娘增加压力。”房玄龄虽然劝着我,但我知道他比我还紧张。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比预产期晚出生近二十余天啊。 “父皇放心。儿子已接到那三百九十二所佛事院宇的回函,他们说院宇均已修葺完毕,再无破旧寺庙。他们还说母后功德无量,他们要日夜为母后念经。所以,儿子坚信,母后和小妹妹一定平安无事。”承乾的话虽令我心定,但他却是不停的走来走去,显得比我还要紧张。 所有的孩子紧张的看着立政殿的方向,一扫平时的叽叽喳喳,很是安静的等着消息。 一众大男人都焦燥的走来走去。 太阳升起又将要落下。这个孩子居然折磨了你一夜加一天。 我都有些愤怒了。 眼见我要抬腿往里走,无忌和房玄龄急忙拉了我,“忌讳,陛下,讲忌讳。” 随着二人语落,紧接着,一声微弱的婴孩哭声传入我们一众人的耳中。长吁一口气,我欣喜若狂的大踏步往立政殿内跑去。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小公主。” 一把将抱着小襁褓的如云推开,我急急奔到你的面前。“观音婢。” “二郎。” 虽然你看着我笑得极是灿烂,但……为什么你的脸色如此苍白,为什么你额头间不停的有汗珠滚下,为什么你的眼睛空洞无神。为什么凤榻上有大量的血在漫延。 “血崩……血崩啊!” 随着秦妈妈的惊叫声,孙思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微臣尽力了。” 假的么,一切都只是假的么? 那曾经白中透着健康的红的颜色是假的么? 那曾经万分斗志昂扬的神采是假的么? 还有每天的欢声笑语、戏谑调侃,都是假的么? 一切的一切,为的是给我看一个假像,为的是遮掩我探索的目光。是不? 其实,结局早在你离开九成宫、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便已然注定,是不? “二郎。如果……如果此番生产,我出了什么危险,请不要……不要牵怒这个孩子,好吗……二郎,如果我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请不要怨孙神医,可好?” 早知结局的你,昨夜予我的是声声交待,是不? “观音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我会将我们的孩子养大然后再去寻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在奈何桥等着我。那一刻,当你牵着我的手的时候,你会觉得我的所作所为令你生平未有丝毫遗憾。那一刻,你会觉得今生你长孙明珠嫁给我李世民不枉此生。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原来我替你又活了好多好多年,又看了人世间许多个日出日落……好,若违此誓,不说奈何桥上之话,便是千年之后,我的观音婢也不等我。” 那个时候的我,尝遍要先你走一步的痛,但在那痛中,我最真实、最迫切的希望就是你能够活着。只要你答应好好的活着,我就会走得很是心安。 如今,如今……什么毒药?不过是你已知结果后予我的步步为营,你让我事先体会到了人之将死、其心之真的重要,然后真到了你先我而去的那一天,无需你再劝慰我些什么,将心比心之下我必然会走上好好活着的路,好让你心安。 缓缓的,我缓缓的跪在了你的面前,亲吻着你苍白的额,“观音婢,我的观音婢。” 你拼尽全力的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二郎,你答应过我,今天要带我看日落。” “好,我带你、带你去看。” ------题外话------ 呜……新版本,花眼,不知上传是否成功,试一试。谢谢投票的朋友们!群抱! 089章 牡丹魂7 今天的夕阳格外的灿烂,仍旧顽强的普照着人世间的每一寸土地。金色烂漫之中,江山如画。 “好美的夕阳啊。” 闻言,我静静的、轻轻的抱着你,感觉如今的你似个瓷娃娃般,一捏即碎。 “好美的江山啊。” 再听你的感叹,心悸间,我看向你苍白的容颜,那曾经透出过精灵、诡谲、妖艳、温柔、不挠的眼眸,如今透着的尽是留恋。 “二郎,现在有没有后悔,后悔没有为自己早些建陵?现在好了,你打算将我埋在哪里呢?” 埋在我心里,永远在我的心里。 看着你微勾的唇,我轻轻吻在你苍白的唇上。 “大起坟墓、修建皇陵,是多么劳民伤财的一件事啊。历朝历代,哪个皇陵能够真正做到独善其身。二郎啊,我可不想死后还被人掘了出来然后将骨头扔得满地都是。想一想那场景多惨啊。所以,我死后,不要厚葬、不起坟墓、不用棺椁,只需因山而葬,所须器物,皆以木、瓦制作,俭薄送终即可。这样,盗墓的就不会打我的主意了,呵呵……” 这般坦然笑对,是担心我大起工程而后弄得民怨沸腾,是不?这种时候,你想到的仍旧是我,只有我。 “我知道陛下疼我、宠我,一旦我过世,一定会重用我长孙一族、高氏一族所有的人,任他良莠不齐都会重用,以示不忘臣妾。但二郎啊,历朝历代逃不过的劫还有一个叫做功高震主、外戚干政。汉明德马皇后不能抑退外亲,使当朝贵盛,徒戒其车如流水马如龙,是开其祸败之源的根本。前世之鉴、后世之师……所以,二郎,你若真心希望我长孙一族、高氏一族百世济昌下去,若你真正的不想忘了我,求你,求你在我过世后,不要让我的任何一个亲戚担任朝廷要职,只逢节日令他们以皇亲的身份进宫朝拜便是我长孙一族、高氏一族最大的幸事了。” 位高权重、祸患无穷,二者相辅相成、福祸相依。唯有我的皇后,永远看得是这般的透彻。要想保存家庭的平安、名誉、声望,急流勇退方是根本。只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在握住繁华和权力后想退出呢。 “亲君子、远小人、纳忠谏、屏谗言……这些帝王之道无需臣妾一一言明,陛下心中都有数,正因了陛下的集思广益、广纳人才,如今陛下跟前的忠臣、良臣一抓一大把。然而在这些人中,最令臣妾放心不下的是房先生。臣妾在临终之前,唯一的私心也是房先生。说起来,先生的一生谨慎小心,腹中奇谋皆卖于李家,忠心不事二主。同时,他的一生护我、疼我、教我、爱我,填补了我打小便失去父爱的种种。我本想像女儿般的孝敬他一辈子,可如今……唉,先生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请陛下不要再似往日时不时的调侃、戏谑他。如果哪一天,他因上了年纪而糊涂了,做错了事,但只要没有大过,便请陛下不要冷落他。” 好,我会像儿子般孝敬他。 我虽未言,但你已然看懂我眼中的全部。那是种种承诺。 一笑之下,你强自抬起头,在我脸颊上一吻。“二郎,谢谢你。让我懂了爱,知了情,更守住了尊严。你不是一直想看《女则》吗,答应我,在你的人生撑不下去的时候,在你最是痛苦的时候再去看它。因为,它会给你希望、许你坚强。好吗?” 你终是知道,知道我其实并不坚强。 泪水无声滑落,哽咽难奈中,我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方白绢,将它展开,递到你的面前。 “红玉菱角。” “是,是红玉菱角。还记得秦妈妈讲的那个故事吗?王后吃了染着国王血渍的菱角,和着她的凤泪,她的病就好了。武功别馆的时候,你吃了它,病就好过,这一次一样会好的。” 语毕,便那般拥着你,我剥着菱角,恁它的刺刺入我的手指、掌心,然后,将剥好的菱角肉递到了你的唇边。 一直浅笑盈盈叮嘱着后事的你见了这菱角,突地流下了泪,道了声‘傻二郎’后,毫不犹豫的将那菱角吃下。 一粒、两粒、三粒……你似乎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摇了摇头,推开我递到你唇边的手,有气无力的指向天空,“二郎,看。” 我不知不觉的抬头往天上看去。 瞬时便觉得自己没了呼吸! 天空中,似火的云彩从四面八方以万马齐喑之势涌向西方的落日,西边的天空越来越红,整个天空像着火一般。 火红的天空染红了太极宫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染红了羽林军的头盔、战袍…… 立政殿外,一众人皆抬头看着天空,震惊的遥指着天空,语气中不无惊叹,“变了,变了,看,金色的,金灿灿的。” 方才还火红的云彩突地变得金光灿灿,就像碎金子铺满了天空,继而那些云彩幻化成了一对翱翔的翅膀向着那火红的夕阳飞去,重叠之下,那似翅的云彩和夕阳组合而成了一只金凤,那金凤似昂着头从远处的天空扑面而来,展翅长唳,惟妙惟肖、格外显眼。 “凤唳九天!” 随着所有人的惊呼声尚未落地,更多的云彩组成了一朵朵牡丹涌向了那展翅翱翔的金凤,一朵朵、一簇簇,似胭脂泪、若杏花雨,在高高的苍穹就那般荡着漾着。 牡丹?开在九霄的云之牡丹?! 但见那云之牡丹围绕金凤起舞,时而密蕾轻舒,时而花瓣云卷,时而红得高贵,时而金得雍容,时而白得圣洁,时而绿……绿得似那水滴翡翠,婀娜娉婷。 美得震撼,美得无语。 一时间,我脑中显现你的贵格之命━━牡丹花开、凤唳九天。 你出生的时候我并不在长安,所以未见那壮丽的景观,一直以来引以为憾。如今见此壮丽之景,想来,那一日应该一如今日…… “二郎,我该走了呢。” 起初我不明白这句话,只是震愣的看着你。 接着,我猛地明白:一如当初它们将你送到这尘世间,现在它们是来接你的吗? 震惊过后,我惊呼一声‘不’,紧紧的抱着你,再度唤着‘不’。 你又道了声‘傻二郎’后,伸手至我脸颊,接了一滴泪送到嘴边细吮,“好涩。二郎,以后,这世间,只允我尝你的泪,如何?” “那你不要走,不要走。”只觉肝肠痛断、恐慌难抑,我埋首你的怀中,泪若雨飞。 轻轻的揉着我的脑袋,你柔声说道:“傻二郎,别哭,别哭。答应我,这世间,再也无人能够尝你的泪。答应我,这世间,再也无人能够看到你的泪。” “没有你,我做不到。” 轻叹一声,你轻拍着我的背,道:“傻二郎,让我再看看你。让我好好记住你。” 缓缓抬起头,眼前模糊一片,只有那双我最是熟悉的清丽的眸中透着的异彩穿透迷雾震撼着我的心:回光返照么? 害怕间,不知不觉,我将抱着你的手又抱紧了三分,似要流尽一生的泪般,泪珠止不住的沽沽而下。 “雨儿轻轻飘,心儿似火烧,那是谁的泪,在脸上轻轻绕……”语及此,你又柔声说道:“终我一生,未有放纵,二郎,今日,让我放纵一次,如何?” “什么?” “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你的影子已看不清,我还在寻觅当初你的笑容。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千年以后繁华落幕,我还在风中为你等候,我还在雨中为你守候……” 立政殿外,鸦雀无声。 滚过的只有你空灵的歌声。 天籁之音直送云霄,天空云展云舒的牡丹在微风中摇曳着美丽的身姿,层层叠叠的花瓣犹似水中泛起阵阵漪涟。 一阵清风吹来,烟消云散!天空恢复了夕阳西下的常景。不再有展翅翱翔的金凤,亦不再有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云之牡丹。 方才的情景犹若梦中。 怀中的你不再唱着曲,而是嘴角带着浅笑,非常静的偎在我怀中。 “二郎,如今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呢。总感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说起来我们二人是青梅竹马,但在我十三岁之前一直和你少有往来,如今想来真觉可惜。二郎,如果……如果哪天我真的先你而去,你一定要努力的活一个又一个的十三年,第一个十三年权当是补上我们曾经不在一起的十三年,后面多活的就当是为我赚的,如此一来,我便再也没有遗憾了。好不好?” “二郎……我答应你。若哪一天,你先我而去,我必不追你而去。我会好好的活着,而且同时替你好好的活着,养大我们的孩子,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然后我再去找你,因为我坚信,无论我又独活多少年,你一定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等着我将手交予你的那一刻。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生平未有丝毫遗憾。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今生你李世民娶我长孙明珠是最正确的抉择。那一刻,我会让你觉得我替你又活了好多好多年!” “二郎……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坚强、勇敢、快乐的活着,过好每一天,然后不带一丝遗憾的和你死同穴……一样的,如果是我先进了陵寝,我的陵寝也要一直开着,因为我要看着你,看着你的每一天是不是坚强、勇敢、快乐的,我要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看着你静美的睡颜,往事如潮向我扑来,滴滴清泪滚落在了你的脸上,低头,在你仍旧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吻,“观音婢,我答应你,替你活着,替你活着看日出、看日落,看尽人世间的一切。我答应你,从此之后,这世间再也无人能够尝我的泪,也再无人能够看到我的泪。可是,你听好了,你一定要听好了,奈何桥上,只需等我十三年,十三年!” ------题外话------ 呃,新版面,有些不熟,仍旧在摸索中。谢谢投票的朋友们! 089章 牡丹魂8 贞观十年,十一月。 九山连绵,宛若九龙依山脉飞向苍穹,苍翠的主峰九嵕峰笼罩在一片迷蒙的夜色之中,悬崖峭壁直指天际、巍峨入云。 雪,大片的雪花纷飞而下,江山尽染玉树琼枝,万壑流泉玉柱披晶。时有山鹰展翅翱翔,时有白鹤惊飞清唳。 好一派清萧雪夜之景。 触目所及,九嵕峰以南,在那悬绝百仞之上,架着蜿蜒的栈道。 那是通往昭陵唯一的路。 昭陵,躺着我的皇后。 “陛下,九嵕峰众山环绕,其下有七十二处泉眼,乃人间得天龙、地龙庇护的唯一一处风水宝地。平时这七十二处泉眼不会有明显的泉水流出,但泉水会从纵横的沟壑里神秘渗出些许滋润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滋养着这里世世代代淳朴善良的庄稼人。最重要的是,微臣精心利用这七十二处泉眼设置下机关,如果有盗贼盗墓,这七十二股泉眼便会暴发山洪,转眼便会将整个关中淹没,使得关中成为一片汪洋,恁他盗墓之人有多雄浑的胆,只怕也抵不住那滔天的山洪。而皇后娘娘的棺椁不会受一丝一毫的惊拢。” 为你选陵、筑陵的是阎立德、阎立本兄弟,可以说这昭陵设置的机关最得我心,这样你就应该放心了,不会有盗墓的去打扰你的瞌睡了。 你虽要求俭薄送终,但我如何能依,我偏要将它筑得闳丽无比、人间再无。地宫上的建筑全部仿造了长安城的建制,宫城、皇城和外廓城层次分明。无论白天黑夜,地宫上的建筑中都燃着烛火。 这里,就是人间的一座不夜城。 这样一来,怕黑的你在你所熟知的一应事务中,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觉得害怕。 我的观音婢,今夜,我又来陪你了。 雪花恣意飞舞,灯烛左右摇曳,添香油的宫人没有丝毫懈怠,仍旧辛勤的在每一处灯笼处添加着香油。 “陛下,元宫栈道,本留拟有今日,今既始终永毕,与前事不同。谨按故事,惟有寝宫安供养奉之法而无陵上侍卫之仪,望除栈道,固同山岳。” 将要步上栈道的时候,阎立德的启奏话语一一闪现在我脑中。他为你选山、为你筑陵、更挖苦心思防陵被盗,我本应该感激他。可,我不允许……不允许他撤了这栈道。是以我告诉他,“栈道不必拆除,就在栈道旁上建造房舍,供宫人居住守陵护栈。皇后仍旧视作生时,一切供养如平常。待朕驾崩之日,和皇后葬于一处,再封陵撤栈道罢。” 就这样,没有人敢反对,在我的执意下,这里的栈道上每十步一舍,每舍配有专职的宫人,一来护陵守陵,二来亦是为那亭舍中高悬的灯笼添油加烛,只为灯烛不灭、日夜长明。 我担心啊,担心你一个调皮之下又跑远了,一如那‘诈死’离开我的五年,不知道回家的路了。这条栈道,可以为你清楚的指明回家的路。 亭舍中的宫人见到了我,齐齐跪拜,“万岁、万岁、万万岁。” 主持着这里一应守陵、护陵的是韦尼子,自打你离开我们后,她便自请到了昭陵,日夜守在了离你最近的地方。 “陛下,夫不祭妻……” 我知道韦尼子又要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了,我未穿龙袍,依旧一袭雪白的素衣,依旧为我的皇后守着丧。不但群臣谏我,便是民间亦有人开始谏我褪下素衣! 韦尼子并不是俗人,我知道她每日规谏只是希望我尽快改变现状以平熄事端。 依旧无视韦尼子的规谏,我一步一步缓缓走上栈道,缓缓走过一众趴伏在栈道上瑟瑟发抖的宫人。 二百三十步,二十三座亭舍,我停在了元宫前,不再觉得自己的脸颊堆着冰层,感觉似大河解冻般,我知道我的眉宇间堆起了层层柔情。许久许久,我伸出手,轻轻抚着元宫的第一道石门:又可以见到我的盛世牡丹、我的贞观之魂了,只要步下这七十五丈台阶,过五重石门…… “颁诏:贞观十年六月己卯,长孙皇后崩于立政殿,时年三十六。谥号‘文德’。” “不,陛下,此谥号不妥。” 看着魏征,我冷冷回道:“绥柔士民曰德,谏争不威曰德,谋虑不威曰德,贵而好礼曰德,忠和纯备曰德,绥怀来人曰德,强直温柔曰德,勤恤民隐曰德,忠诚上实曰德,辅世长民曰德,宽众忧役曰德,刚塞俭廉曰德,惠和纯淑曰德,富贵好礼曰德,功成民用曰德,修文来远曰德,睿智日新曰德,善政养民曰德,尊贤亲亲曰德,仁而有化曰德,忧在进贤曰德,宽栗扰毅曰德,直温强义曰德,谏诤不违曰德,周旋中礼曰德,泽及遐外曰德,懿修罔懈曰德……朕的皇后所言、所行无不在‘德’中,谥号‘文德’有何不妥?” “陛下。臣等觉得不妥的不是‘德’之谥号,而是‘文德’之谥号啊。历朝历代以来,帝王未崩而皇后先崩者,没有为皇后双谥号的规定。这是大忌啊!请陛下三思。”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群臣,我冷哼一声。我又如何不知他们忌讳的是什么。历朝历代,皇后的谥号前一字皆取自帝王的谥号,后一字才是对她一生功绩的肯定。但是,如果帝王未崩而皇后先崩的,那入陵的皇后只能是单谥号,直待帝王驾崩后,她的谥号前才能冠以帝王的谥号得以双谥号1。 我没驾崩,我的皇后谥号只能有一‘德’字。如今在‘德’前又冠‘文’字,说白了,我已将自己的谥号想好了━━文皇帝。 (1:花儿有解:小李之前,帝王未崩而皇后先崩者,皇后皆为单谥号。小李之后,皇后的地位都提升了一步,帝王未崩而皇后先崩者都有了双谥号,此缘故皆来自于小李、长孙。当然,我在前面写过‘太穆’皇后(窦氏),那个时候李渊未崩,而我以双谥号称她是为了文的贯通性,大家只要知道她是窦氏便可,一如写‘隋文帝’、‘隋炀帝’般不必计较,只要知道哪个是哪个便是。) 帝王未崩便有了谥号,确实是大忌讳。说大些那是因为帝王的安康关系着江山社稷。说小一些,那便是这个时代不允许丈夫祭妻。 太极殿上,群臣的以死规谏都不能说服我。我说过要为你筑许多个第一……若他们不同意,弹劾了我这个帝王便是,还罗嗦个什么呢? 我的执着令一众大臣不得不暂时退却。 终于,我的皇后提前拥有了我的谥号‘文’字,这样一来,我就觉得其实我一直便陪在我的皇后身边。 从回忆回到现实,摇曳的烛火,天上的冰轮,衬映得元宫的第一道石门若玉般闪着晶莹的光。 “我的长孙、我的观音婢、我的文德……” 你的碑是我亲立,你的碑文是我亲写、亲书、亲刻,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假手他人。只因我不舍,不舍…… 启动机关,推开第一道石门,缓缓的走在长长的墓道之中,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至第五道石门,满室夜明珠的光辉,宏伟的墓室之中,我可以看见正中间停放着我的皇后的棺椁,长长的东西两厢排列着石床,其上放着许多石函,函内装着的都是你喜欢的还有我送予你的东西。 缓缓走到棺椁面前,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你。 大型的棺椁是整块羊脂玉雕就,状若盛开的牡丹,而你便似熟睡般的躺在牡丹花心之上,与世无争。 我将手放在棺椁旁的冰块上仔细的冰了又冰,确信自己的手冰得彻了骨,这才将手轻轻的抚上你的脸颊。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你脸上仍旧有着体温。 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你还活着,只是睡着了而已。 我总想着,保不定哪一天你一个调皮之下便会笑着出现在我面前,问‘二郎,我回来了。说吧,你又等了我多少年’的话。 手冰了又冰,一次次轻抚你的脸颊,一次次的感觉你还活着…… “陛下。” 是韦尼子。 “陛下,时辰到了,不可过长。” 时间过长的话,这里的冰融化得便快。对你不好。我每来一次,韦尼子便得将这里重新布置一番,以确保这里极寒。 思及此,我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陛下,您该回宫了。” 我知道韦尼子是要我回太极宫。但我只想住在不夜城中,因为我总期待着哪一天你会醒来,突地便那般醒来。我希望,你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陛下,朝中局势不是太子殿下左右得了的。陛下再不归,皇后娘娘九泉之下难心安啊。” 心安? “陛下,有臣妾在此守陵护陵,您还担心什么呢?臣妾和皇后娘娘所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清楚的知道皇后娘娘希望看到的不是这样的陛下,皇后娘娘希望看见的是快乐、坚强、守承诺的陛下啊。陛下和皇后娘娘结发情深、情深意厚,如今总这般意志消沉,娘娘泉下有知当伤心之极,如何心安?” 一时间,我脑中浮现你曾经说过的‘……如果是我先进了陵寝,我的陵寝也要一直开着,因为我要看着你,看着你的每一天是不是坚强、勇敢、快乐的,我要看你是不是在骗我……’的话。 如今不快乐的我是不是一如韦尼子所言让你伤心、心难安呢? “陛下,请回罢,安排好一应事,再来看皇后娘娘。” 从双谥号到供养如生时,桩桩件件触及了上至群臣下至百姓的底线,承乾确实招架不住。而我也是该回朝为承乾分担一二了。 一步步,步出五道石门,踏上七十五丈台阶,步过双栈道,回首望去,长长的墓栈道上灯笼相接成片,随着雪花左右摇曳,给雪夜增添一股无穷的丽景。 雪,更猛烈了。 不知不觉,又站了通霄。 雪驻,一轮红日升起,远看群山,千里冰封之景尽收眼底。心突地便似这初升的太阳,暖了起来。 观音婢,你等我,等我回来。 长安。 “颁诏:自朕始,昭陵允陪陵,子嗣可、臣子亦可,陪陵者享受国葬,丧葬所需概出官府。朕的臣子,但凡与朕出生入死者、晚节凌云者皆可陪陵,以示和朕‘荣辱与共,生死不忘’之意。” 此道诏书一下,所有仍旧还在计较‘文德皇后双谥号不妥、文德皇后供养如生不妥’的那些个说词很快烟消云散,大家更热衷的是他们死后有没有资格陪在我的身边。 既然他们接受了开天辟地的臣子陪陵,那便不得不接受我为你开辟的许多个第一。 “颁诏:筑台望陵!” 不能日日守在你身边,那便远远的看着你罢。 太极宫! 巍巍皇宫金雕玉砌、白雪尽染,御花园中那铜筑的望陵台犹为突出,似一柄出鞘的剑直指苍穹,将那犹赛仙境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傲然的比了下去。 与巍峨的望陵台相比,那跪在望陵台下的一群人显得极其渺小,猛烈的风雪吹得他们的官服在风雪中‘唿拉拉’的翻飞。 “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 朗朗的规谏声伴着呼啸的寒风滚在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望陵台上,我依旧一袭素衣,眯目看着九嵕峰方向,对那跪拜一地的文武群臣视而不见,任他们那整齐有力、可憾九霄的苦谏消散于瑟瑟寒风之中。 久不见望陵台上的我有任何反应,魏征终是抬起他傲气的头,一咬牙下,‘呼’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捱,直往望陵台上行来。 自从你去后,我的眼只容得下一座小小的九嵕峰,却容不下这大好的万里江山。若从我眼中搬走九嵕峰,从此我越发会目空一切。 自从你去后,我的心只容得下一座小小的九嵕峰,却再也容不下一生的金戈铁马。若从我心中搬走九嵕峰,从此我的心必定空空如野。 奈何……奈何?就偏有这样的臣子,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认定只要能够将我从这‘丈夫祭妻的疯狂’中拉回,今天这望陵台便是成他魏征的葬身之地亦死而无憾。 “陛下,微臣斗胆,您在看什么?” 知他明知故问。我仍旧答道:“昭陵!” 拳头紧握,魏征的话音有了丝丝颤抖,“恕微臣直言,为何微臣看不见?难道微臣果真老眼昏花了?” 明知他定然别有用意,我冷眼看着他,大手一指九嵕峰的方向,“那里就是。” 魏征瑟缩上前,极目远眺,最终喟然长叹,“不知怎么回事,微臣看来看去,只看到了献陵。” 献陵? 这些为人臣子的再也拿不出任何劝谏我的理由,居然以父母深恩来迫我就犯?眼中只有昭陵的我置父皇、母后于何地? “魏征,该死!” 闻言,魏征‘卟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谏道:“文德皇后生前最守孝义,若她在世,定长拜献陵;文德皇后生前最知节俭,若她在世,定不允陛下花黄铜十车为她修筑望陵台;文德皇后生前最是勤勉,日日提醒陛下勿忘国事;文德皇后生前……” “够了。” 我愤怒的声音若晴天霹雳般清彻的响在魏征耳边,同时也震撼着跪在望陵台下的一众文臣武将。 浑身颤抖似筛糠,魏征仍旧断断续续的说道:“陛下,不要忘了,您答应文德皇后的事啊。” 事?我空空的心一时间似被什么塞得满满。你叮嘱了我许多事,我该先完成哪一桩?如今这容不下任何事、任何物、任何人的一颗心还能如原来般就事论事、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头‘咚咚咚’的磕在铜筑的台面,额间染尽鲜血,魏征的话铿锵有力,“陛下,微臣斗胆,毁观。” “你以为站在这里真看得见九嵕峰?你以为站在这里真望得到昭陵?”冷冷的盯着台际上沾染的点点鲜血,继而,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其实,九嵕峰在这里,昭陵在这里,她也在这里……如何毁?” 悚然一惊。魏征抬起头,额际的鲜血顺流至鼻端,乍然一看,甚是骇人。却仍不忘死谏,“陛下,您……是皇帝。” “皇帝?”冷问间,我转身看着九嵕峰的方向,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能够看得那般的清楚,你的笑靥在二十三座亭舍中犹若牡丹绽开,二十三座亭舍代表着我们二十三年的相守,每一年,都有那么好的传奇刻在心间,如何能忘、如何能毁? “所有的‘皇帝’之音,都不如她唤我一声‘二郎’。” 可是,你不希望看到一个这般不快乐的二郎,更不愿意这样的二郎为了你搞得民怨沸腾。 于国,我的祭妻之举是不忠;于家,我忘却父母的养育之恩只知祭妻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的罪名,没有人会记在我的头上。他们,只会将这一切记在你的头上…… 这到底是公平还是恶俗? 眉头骤结半晌,我解下雪白的大氅随手扔下高高的望陵台。 看着大氅似雪蝴蝶般的翩然下落,半晌,我冷声说道:“传旨,毁观。” 闻言,魏征长吁一口气,望陵台下跪着的文武群臣亦长吁了一口气。 我的皇后明里、暗里不知救了魏征多少次,但……魏征的一生应该是无情的罢,一个无情的良臣终究是恶俗之人。 缓缓步下高高的台阶,我豁然回首冷眼睨望,“这望陵台上沾染了恶俗的血,毁了也罢!” ------题外话------ 呜,文至此,我想我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日,静心写大结局。想当初一首《春游曲》,史载的一段《望陵毁观》让我止不住心的写下《我的长孙皇后》一文,为的就是人间这两个冠绝古今的帝后能够不让我掉泪。所以,朋友们,所有的期待、希望将在大结局中展现。我想长篇洒洒的完结,所以大结局有可能在月底上传,最迟不过下月初。 朋友们一定要等待、谅解。 谢谢所有一路相随、投票的朋友们。 考虑到朋友们的热情,也许我会日夜码字争取早日上传。 群抱、群啃! 090章 大结局之长相思(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观音婢,十年了,整整十年,你从未入我梦中。 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知道这十年发生了多少事吗? 贞观十二年,柴绍、秦琼薨。 贞观十四年,红拂薨。 贞观十六年,段志玄、豫章薨。 贞观十七年,魏征、丽质薨。 同年,齐王李佑联合其舅阴弘智在山东齐州起叛军谋逆,我当然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但偏在这场旷世之审中,李佑谋臣供出承乾密谋发动逼宫一事,我贬承乾为庶人流放黔州。 同年,青雀更是不顾兄弟情阋墙谋嫡,恐吓雉奴不得与他争权太子之尊位,我贬青雀为郡王流放均州。 同年,深知“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于是我果断立了性格温和的雉奴为太子。 贞观十八年,兕子夭折。 还有、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没有你这朵牡丹魂,没有你这缕贞观魂,我发觉我的一切都是一团糟。糟得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送走,然后最终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 当那些我最忠心的臣子,随着我一路闯天下、统一天下、治理天下的臣子、兄弟一个个离我远去的时候,我伤心、难过,感觉到生命的无常。 当承乾、青雀二人因皇权之争而被我一个个流放的时候,我伤心、难过,只感觉到人生的无奈。 而豫章、丽质、兕子……这些我最衷爱的女儿啊,当她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被我送走的时候,你知道我活得有多么的悲哀吗? 豫章的去世虽然令我难过,但我的丽质、我的长乐,我所有青少时期的梦幻和期待,我心爱的女儿在我面前阖上双眼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肝肠都断了。 丽质得了和她的皇爷爷一模一样的‘风疾’之症,终究没有和冲儿做到少年夫妻老来伴的一天,我几乎一个月不吃不喝的守着她。那个时候,在我将要崩溃的时候,我想打开《女则》,因为你说过在我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然而,我终究没有,没有翻开。因为我突地觉得丽质去了也未尚不是好事。至少她不再受没有子嗣之苦,至少她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而且你在那里,你肯定在那里好生的迎接着她、安慰着她! 所以,我亲自为她送葬,亲自为她竖碑,亲自为喜爱书画的她在她的墓冢壁画设计了佛经里摩竭护送朝佛者渡河西去的故事,我希望我们的长乐坐着车子,在神灵的护送下和你得以团圆,从此你们母女二人长乐未央。 紧接着,就是我的丽珍,我的兕子,我的晋阳,在你离开我们的第九年,她也去陪你了。 兕子,一个在爱巢中新生的希望,一个我用尽平生所学亲自教导的女儿。历朝历代以来,没有哪个皇帝会亲自教养自己的女儿,我是第一个,而我也相信我们的兕子也将是唯一的一个。你离开我们的时候,她还好小。我每天让她看你的画像,每天指着你的画像告诉她,这是‘母后’。 观音婢,你知道她有多可爱、多美丽、多善良、多聪慧吗? 她不但长得像你,性格方面更是像你,在没得你的言传身教下,她居然便遗传下了你所有的优点。在我震怒要惩罚臣子、宫人的时候她会迂回劝谏,搞得我的一帮臣子和宫人们看着她时偶尔会时不时的流泪,我知道他们是想起你了。在我黯然神伤遥望孤月的时候,她会静静的靠在我怀中,然后手指着月亮‘嘻嘻’的笑,说‘敢下来割我的耳朵吗,我有英明神武的父皇’的话来逗我笑。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写得一手上好的飞白体,可以和我的字做到以假乱真,有时候她甚至冒充我批阅奏折,我的那帮臣子们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分辨得出来,在她的指令下我居然可以放手数月不管朝政。 观音婢,我们的兕子可爱不? 很大程度上,她是支撑我活下来的支柱。 可如今,她……她也不在我身边了。 她遗传了你的‘气疾’之症,小小的年纪便受尽‘气疾’之苦。可惜的是虽然我有应付气疾这方面的经验,但终究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更可惜的是由于你的去世,孙思邈悲痛欲绝,从此远离了皇宫,听说去了一座山隐居,从此专心写书。因了种种原因,这李唐上下没人能够治好我们兕子的病。也因了此,小小的人儿受尽折磨……只到她去世的那一日,我抱着她,感觉自己也走到了人世的尽头。 那个时候,一袭袈衣的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站在我面前的是从天竺取经归来的元霸。他护送江流儿前往天竺求取《三藏》真经,花了十九年的时间回到长安,如今江流儿在寺院编撰《大唐西域记》,说是要将十九年来前往天竺一路的所见、所闻、所学都写下来。而元霸呢,因了一路的风霜艰辛,脸上全无戾气,有的是慈眉善目的笑,有的是洞悉天下的神。 “二哥,记不记得我前往天竺取经时说过的话?” “你不是佛家中人么?不是说自取经之日起不再是父皇的儿子、我的三弟了么?怎么又愿意称我二哥了?” “佛说:命由已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佛家人,说话就是不一般,神神叨叨的。 “二哥,还记不记得小弟陪江流儿前往天竺取经之初,你曾经和小弟有过一个交易?” 交易,怀抱着兕子那弱小的身子,我茫然的盯着元霸。 “二哥,你可不要忘了我允你将泰儿重新收归你名下的前提,那是待小弟从天竺归来的时候,要亲点二哥、二嫂的一个女儿至小弟名下。” 女儿,女儿……忍住将要流出眼的泪,因为我答应过你,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你认为,我和你二嫂还有女儿吗?” “有。” 随着他的眼线,我看向自己的怀中,“兕子?” “不错。” “可她……” “她与佛有缘,小弟只要她。” “不。”说话间,我紧紧的抱着我们的小兕子,真担心元霸戾气重犯的要来夺。 “她是明达,我佛的明达。” 明达,是我替我们的兕子取的字,本来是要佛祖护她、佑她长寿安康,奈何、奈何……观音婢啊观音婢,你不信佛是对的,如果佛当初知道我的心愿,又如何让我们的兕子经受这般多的苦难和折磨。 “二哥,明达和你的父女缘此生已尽,将她予小弟罢。” “不。” “二哥,相信小弟,明达予小弟,对所有人都好。” 看着元霸柔和的眼神,我便那般深陷其中。不知不觉,恁了他从我怀中抱走了我们的兕子,接着我霍地清醒,急步追上元霸,“不,元霸,不要。将兕子还给我,我要让她和她的母后、姐姐在一起,这样,她不会怕,再也不会怕。” 回头,元霸笑道:“二哥,你傻了吗?你的兕子本来就和二嫂、长乐在一起了啊,而小弟抱走的只是小弟的明达。” 观音婢,就这样,元霸抱走了我们的小兕子,但我又不能说李唐最受宠的小公主被佛门的人抱走了,更不能说是被元霸抱走了。我总想着,当初长捷法师能令元霸起死回生,那元霸是不是有令我们的小兕子起死回生的本事呢?也许向世人宣称我们的小兕子去世了对她是好事一桩,就像当初宣布元霸去世而元霸可以重新出现在我眼前般,我们的小兕子她一样也许可以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心怀一丝我们的小兕子也许被江流儿、元霸救活了的侥幸,我再度站了起来,又亲自为兕子立了碑。 一切的一切,恍若梦中。 直至今天,直至你离开我们的第十年,贞观十九年的今天,当我收到承乾病逝黔州的消息的时候,我再也忍受不了这巨大的悲哀,我的天塌了,彻底塌了。 我的观音婢,我们的蚕儿没有了,我们予了最多的爱、最多的愿、最多美好寄托的蚕儿没有了。 现在,我眼前全是那个意气飞扬的小人儿抱着我的腿讨好的笑看着我的情形。还有他骑在我的肩膀上要我当马快跑的情形。还有……还有…… “明明是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命格。但为何又是贵不可言的命格?” 我脑中不时的回荡着武功别馆碰到的那个瞎子算命先生的话,如果当初我信了他的话,那么十年前,十年前…… 缓缓的坐下,缓缓的将《女则》取出,我静静的盯着它。“观音婢,观音婢,你知不知道,若非这卷《女则》,我想也许连这十年我都坚持不下来。每每在我最软弱的时候,它便给了我许多的勇气,让我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打开它、看它。观音婢,今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再也撑不下去了。观音婢,原谅我,再一次……我又要失言了,我想去找你了,想去奈何桥牵你的手,你不要怪我,好吗?” 轻轻的解开系着《女则》的丝带,首先映入我眼睑的是‘女则’二字,我熟悉的簪花小楷。然后这两个字的右下角有两个奇怪的符号,有些像‘女则’二字,但又不尽然是‘女则’二字,从字形上看仍旧是我熟悉的簪花小楷。 轻轻的抚着熟悉的字,我低头在那两个字上亲吻了一口,“观音婢。” 知不知道,虽然我答应你不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但并不代表着我不在你的面前流泪。泪便那般落在了字上,字很快便氤氲起来。 不舍的擦了又擦,试了又试,终究,字都糊成了一处,再也看不清了。 反正,这世间,只我一人能够读它,也只有我一人有资格读它,今夜看完此卷,从此它将随我长伴你的身边。 不再纠结于它们的消失,我缓缓的展开《女则》,很快,一副画像映入我的眼中━━是我。 消瘦修长的身子上一袭黄袍加身,那双眼睛犀利若鹰隼,令人不敢逼视。只是那眉宇间似乎有团邪火似的注视着一切,其内仍旧透着我少时的倨傲、狂放之神。 画得真是传神啊,融合了少时的我和成年后的我所有的点滴。心中若无我,如何描绘得出来。心中若无爱,哪能如此点睛。 也不知多少个日夜你曾经轻抚着这画像,然后轻轻的念叨着这画像右侧所写的‘李世民、贞观天子、我的二郎、天可汗……’之语。 颤抖的摸着这画像、这字,能够感觉到我正握着你的手,和我一起细细的、轻轻的摩挲。 “观音婢,观音婢……你未醒来,我不敢老。” 可如今,在得知我们的乾儿病逝的那一瞬间,我一头乌发瞬间雪白……奈何桥畔,你可还认得这个满头雪发的我? “观音婢。我不坚强,一点也不坚强。别怨我、别恨我,如今,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只想做完我人生的最后一件事。” 随着长长的卷轴在我手下缓缓的展开,我熟悉的字一列列出现在我眼前。 写在《女则》卷首的信: 二郎,当你展开此卷的时候,想必是你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要知道我有多么的心疼你,又有多么的恨自己此时不能够陪在你的身边替你分担痛苦。唯愿你读了它后,能够继续活着替我看日出、看日落。 我知道,自从发现它以来,你一直好奇于这卷书,也一直想看这卷书。但你可知道,之于我而言最值得庆幸的事便是你从来没有因了好奇而打开它,你遵守了我们的诺言━━除非我给你看,你才看。 如今,你既然已经打开了它,那便要相信,我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曾经问过我,那‘女则’二字右下角的两个奇怪符号是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它们就是‘女则’二字。 当你翻开此卷的时候,肯定又会奇怪,奇怪为何我写的每一个字的右下角都有奇怪的符号?我仍旧可以告诉你,这些符号是字,是来自于千年以后的文字,它们被千年以后的人们亲切的称为‘简体汉字’,同时千年后的人们将隋唐时期的字称为‘繁体字’。 如今,在《女则》中我同时写下繁体和简体,便是为了不知哪一日,当我将我在隋唐的所有都遗忘的时候,至少简体能够让我清晰的知道隋唐重筑了我的魂、我的魄、我的身体。我自打出生便活在了隋唐,然后有了家人、爱人、儿女、朋友…… 二郎,也许你会疑惑:我的皇后为何懂得千年以后的文字? 我回答你:我来自于千年之后一个名唤‘21世纪’的地方! 呵呵,二郎,现在你脑中定是一片茫然、惊愕,再或者你肯定会觉得我在‘妖言惑众’。 但请你重新翻到卷首,你会猛地发觉,但凡你看过的内容它们将消失不见。 “什么意思……”震惊中,一迳不可思议的怀疑着,我一迳将《女则》重新翻到卷首,果然,那前期我读过的字都正在一列列的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似捧着一燃烧的火球,我将《女则》丢在了书桌上,然后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那些我读过的字、看过的画像,还有那些被你称为‘繁体’也好‘简体’也罢的字正在逐列消失,最后停止在我读过的地方,再也不动。 震惊之下,我再度扑到《女则》面前,重新捧起它,继续往下看: 二郎,现在你相信了吧,我并不是‘妖言惑众’,那是因为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被提前告之,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被这个时代的人提前知晓,老天对它们处置的方式便是烟消云散。这个烟消云散或来自于天意或者来自于人为。一如此卷书天意让它散了,一如我们二人曾经摧毁了所罗门那所有的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的毒龙……这就来自于人为。 我要感谢你一直没有偷看《女则》,感谢你让我在这十年中活得相当的有尊严,否则每日早起看到一片空白《女则》的我定然会懵然失措,然后每天生活在茫然中,生活在对前途的不可预知的可怕中。 因为,自玄武门之变以来,我在隋唐的记忆逐渐消褪,最后终导致今日不记昨日事,明日不记今日事的结局。而这本《女则》就是另外的一个我,帮助我走过这十年漫长、迷茫、艰辛、但却幸福的路。 我要感谢你,我的爱人,这十年是又一个我浴火重生,让我更明白了生活的意义━━痛并快乐着。 其实,虽然我来自于千年以后,虽然相对于隋唐的人而言我拥有‘先知先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我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历史盲。只简单的知道唐将代隋,中国历史上唐朝历史中有一位非常有名的皇帝,他被后世誉为‘千古一帝’,被后世称为‘贞观天子’,他所治下的皇朝被后世人尊称为‘贞观之治’,他就是李世民,而他的皇后是长孙。 因为千年以后的人们讲究的是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当知道在隋唐这个‘男人是天、可妻可妾’的时代我有可能就是那个长孙的时候,从此我开始了躲避你的路。 看到这里,你应该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像老鼠见了猫般的躲着你的原因了罢。 虽然我莫明其妙的来到千年之前,虽然我出生在隋唐,虽然我成长在隋唐,虽然隋唐再筑了我的魂、我的魄,但我的骨子中仍旧有千年之后的思想,就算我必须得在隋唐生根,但我必不能嫁一个以后会有‘三宫六院’的皇帝。 奈何,时也、命也、运也…… 一如当初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般,有一双手总在无形的推着我,仍旧按步就班的往历史的洪流中走去。命运的车轮已然启动,恁谁也阻止不了。 “……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这是父亲痛了一生的领悟,也是我时刻警告自己对待你的原则。 奈何,四明山的纵身一跃,当看着你不离不弃的向我扑来,我的心震撼了。你就似一张无形的巨网想要将我网入其中。那个时候,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悲是喜。 若说人历两世,于闺阁中懵懵然未谙情事,可那时的我似有些模糊而又有些清晰,满脑子都是你我初相逢的一幕幕,再相逢的一桩桩,你的霸道、倨傲就这般一点点的剥蚀了我的心。 也许不是扑下四明山的你震撼了我的心,也许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我那个时候还躺在摇篮中,对于‘恶霸’似的你愤怒一咬,却惹得你‘咯咯’只笑,“观音婢……别,别……痒、痒……”,第一次,看到你明若朝阳、清若朝露的笑,我愣了神。 再或者幼时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小小的你身上却有一只大极的鹞子,然后你拉弓射箭似弹着竖琴般的惊天一射,素来不羁、清贵、骄傲的你就有一种道不尽的清贵风采,“长孙伯伯。留着。订亲用的……二郎、观音婢,订亲用的……”后来,‘私订终身,不忠不孝’的你跪在院中的那个小身影令我的心‘咯噔’跳动了一下。 更也许是少时西域一别后再见,你误会我,句句伤人,“不过一年多没见,再见之时不想却是要凤冠霞帔加身了……大隋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太子妃居然关心李府一个小小的李家二郎怎么了?我李世民能出什么事,不过是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居然能和我们玩得这般亲厚……”我清楚的记得我心慌乱想解释,却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再也许是你问我最多的话,“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我心虚了,是啊,我心虚了。 那纵身一跃中,我终于明白了你出手救杨丝蕊时我为什么要任性的任自己沉在海底。我也终于明白了你在我身边长期给我窒息的原由。在眼见着你随着我跳下那万丈深渊的时候,我的心在震憾的同时,滋生的已不仅仅是情。 我看到的不是你向我扑来,而是这么些年汇就的爱若潮水般向我扑来。 父亲的痛、父亲的苦、父亲的悟犹在耳边。 可心动了的我能够全身而退么? 二郎,看到这里,你是不是很是懊恼? 是啊,那个时候我也懊恼过,怎么能够还没开始我就要因了自己的‘先知先觉’将这段情结束? 情?! 那一瞬间,我似乎又有些明白了:你有情,而历史无情。 原来我一直要躲的、避的不是你而是未来━━那不可估算的未来。 既然我要躲的不是你,那我是不是可以放纵一下自己? 在21世纪,我是孤儿。没有亲情的我素来将爱情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宁缺勿滥。 万不想在千年以前的隋唐,我心动了。 那个时候我坚信,便算情浓,便算爱深,但凭着我两世的理性,我一定能够左右自己的感情,一定能够做到在你拥有‘三宫六院’之前全身而退。那么在某一段时间,至少我可以拥有你那份完整的、只属于我的爱情。于是,似飞蛾扑般,我想试试,试试这被人世间称为的最美好的东西━━爱情! 怀揣着侥幸心理,怀揣着‘大不了权当我们离婚,我偏安一隅便是’的信念,我嫁给了你。 二郎,看到这里,你可能不懂‘离婚’是什么,在21世纪,男女是平等的,离婚是为了保障双方共同的权益。所以离婚不同于隋唐时‘男人是天’的休妻之举。 因了怀着‘离婚’的目的嫁予你,所以便算你予我万千宠、万千爱,但我仍旧做着我认为‘对’的事,我偷偷的避孕,目的是为了以后离婚的时候不为孩子所累。 二郎,那个时候,我之所以那般残忍,不是因为不信你,而是不信‘三妻四妾、三宫六院、男人是天、夫不祭妻’的时代。 在那个‘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时代我只不过在努力的维护着仅属于我的那一份来自于21世纪的尊严。 若我们有了孩子,有可能我不会偏安一隅,而是为了孩子不得不夺情、夺爱、夺权,在夺情、夺爱、夺权的道路上,我肯定会不择手段的去演戏。 我清楚的知道凭着我两世的思想,凭着你爱我之深,无论是后宅、后院、还是后宫,要想夺得你的独宠是多么的轻而易举,使得你的三宫六院灰飞烟灭是多么的容易。 但……你可以容我,而李家却容不得我,这个时代容不得我,天下臣民更容不得我,包括长孙家族、高氏家族有可能也会容不得我━━因为在这个时代,后宅、后院、后宫是权衡各大家族、平衡各方势力的战场。 就像父皇为了拉拢突厥的支持亲自为你纳了兰诺伊,就像父皇为了正大光明的得到杨隋的禅位诏书又亲自为你纳了杨丝蕊…… 一如我不能撼动长孙一族、高氏家族的权力地位般,你一样也不能撼动李氏家族的权力地位,我们将承受着各方的压力,而最终这份压力将来自于皇权。 演戏啊演戏,我最擅长,但……真演下去,随着夺情、夺爱、夺权的愈演愈烈,我们再多的感情也会灰飞烟灭。 与其因演戏导致真情变假意、变恨、变得两厢生怨,还不如不要孩子,这样的话,若真有别离的那一天,就让我们彼此带着爱相忘于江湖,多好! 所以,每次,我在是否生孩子的问题上要动摇的时候,我就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宽慰自己━━就这样吧,就这样,我的心很小,很小,小得不能再装下其余的任何人,即便是孩子,也不能! 然21世纪有句话很是经典━━计划没有变化快。 一开始,我认定自己把握得住,认定自己能够及时抽身。 一开始,我认定自己会非常满足和你相亲、相爱、独处的这段时日。 一开始,我认定自己以后可以非常潇洒的将你转手于别的女人,然后自己‘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转身离去。 可是,随着你的柔情以待,随着你的万千宠爱,鸷伏在我人性中的‘贪婪’破壳而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放弃了自己最后的底线,想和你生个孩子,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强烈。 除却‘贪婪’外,我想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孩子可以还你柔情以待、可以如你所愿,还可以证明我确确实实存活过,可以证明我和你曾经有过一段多么美好的爱情。 就这般,乾儿来了。他带着证明一切的来到人世间。 我知道乾儿对你的重要性,但你却不知他对我的重要性━━来过、活过、爱过。 随着乾儿的到来,随着李唐果然一如历史格局夺取了天下,兰诺伊、杨丝蕊一个个一如历史格局般的出现在了你的左右…… 二郎啊,原谅我。 曾经我认定那些美丽的誓言,即便它是虚无缥缈的,但若选择相信,它就是真的。 曾经我承认我的人生要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持最好的心态。否则一辈子最终不是后悔做了那些令你后悔的事儿,而是后悔有些事儿我为什么没有去做。 曾经我以为爱就是不要紧闭心门,即便因了‘未卜先知’对未来顾虑重重,但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曾经我感叹爱似在薄冰上跳舞,即便是落入水中冰至麻木亦不后悔。 但……随着她们的到来,我又退缩了呢。更因了佟儿的事,终令我们走向绝裂。 一如你后来所言:你是不是特希望我发生这样的事,这样一来,你就终于有借口、有理由的离开我。从此过着你平静、自在的生活。 是啊,我即怕这一天的到来,我又似乎特别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两世的思想,这份矛盾的心、无悔的情,差点令我痛不欲生。 “观音婢……我把你说的每一句誓言当作真的。可你呢……把我说的每一句誓言当作敷衍……我真傻。以为用心投入、真挚的付出,就一定能够得到真爱、幸福、希望、未来。但在今时今日,我才恍然大悟,一切不过都是乌有……你可知道,自从将你放在心中,我不介意负天下、负世人。可你呢……如今看来……就算我们夫妻一体又如何?原来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你终究不是我……爱,还有爱么?若爱就是受累,观音婢,你不觉得,这么些年,你累……我也累么……我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痛,什么是伤,什么是奢求,什么是遥不可及……观音婢……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的小字……我们……各自保重!” 知道吗,当你为我们的感情作着最后的注脚的时候,当看着你从我眼前决绝离开的时候,我后悔了,曾经坚定的认为‘你有你的国、我有我的家’的理念再度灰飞烟灭。我甚至于恨,恨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我,让我拥有两世的思想。我很想冲上前,抱着你,说‘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的话。 然‘哀莫大于心死’啊,纵我是神医转世也救不活你那颗已经死掉的心。更何况将这颗心救回来又有何益? 因为,我们中间隔着千年的鸿沟啊。 你若是夸父,我便是太阳,无论你怎么跑,都跑不过那千年的时光追上我这个太阳。 你若是精卫,我便是大海,无论你怎么呕心沥血,都填不平我这方拥有千年后思想的大海…… 我曾经让一个少年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如今又是我让这个少年萎靡不振、否定一切。 那一瞬间,我明白我摧毁了你少时所有的人生信念━━爱情、阳光、蓝天、白云。 那一瞬间,我知道你心中的痛并不下我心中的痛,从此怨恨、空虚、绝望、无所事事将充溢着你的心。 直到那个时候,我方明白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明明知道却从来没有当回事的错误━━原来思想虽有不同,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若不能做到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我追出去的结果只有一个━━再伤你、再伤我。 一如你追不上千年后的我般,我一样也追不上千年前的你。所以,我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以‘既然离婚了,就偏安一隅罢’为借口将自己从此尘封于三思园。 就在我为自己的及早抽身、及早过上了平静的日子自我感觉庆幸的时候,很快,老天为我的私心开始惩罚我了。 其实,黄金堂堂主之位本应该是你的。但在明知道历史的格局下,我曾经期待着你接下堂主之职,从此可以和我比翼双飞,遨游于江湖,这样一来,什么后院、后宫,都将成为烟云。 可是,在你的后院和后宫都还没有成为事实的时候,我却私心的接下了堂主之位。我还为这个私心找了个好笑的、充足的借口:你注定要当皇帝,而我这个拥有两世记忆的人注定一如天煞孤星般必须独自过完我的余生。 后来事实残酷证明,确实是我,是我毁了曾经属于这个少年的明媚的、开朗的、倨傲的、不羁的、热情的、若梦幻般的所有纯粹。 原来一如这个少年所言:我们夫妻并非一体。 原来从来不是你抛弃了我,而是我不信任你抛弃了你。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无济于事。 我只能说:你若要天下,我便帮你夺得天下。你若想解甲,我必护你周全、颐养天年。 ━━这是我欠你的。 从此,化身为无极的我追随在了你的身边。陪你痴、陪你狂、陪你歌赋、陪你舞剑,陪你重竖信心,陪你重新相信人生…… 从初始的成全小家到顾及大家,从初始的为了国家到为了天下。 我们共历的事越来越多、见解越来越深刻,我们的感情再度升华。不再是纯粹的少时风花和雪月,而是有着更多的共同担当和责任。 战柏壁、收河东、战洛阳、据虎牢、平内乱、定乾坤、一统突厥、平定吐谷浑、四海归心…… 我们携手并肩,闯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迈过了一道又一道考验,当我们终于可以将爱情、感情、亲情都融合且踩于脚下的时候,我却只留了一个‘中年丧妻’的命格予你。 知道不,我是多么不想将这个命格留予你。 所以,我怀着我们最小的孩子从九成宫消失,那个时候我抱定了不再回到你身边的信念。我宁肯让你永远相信我只是‘失踪’了而不是‘去世’了。至少,失踪的我可以令你心生无限希望的等下去,而去世的我极有可能令你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作践自己、糟蹋着自己的身子…… 原来,即便我私下做了那许多的事,自认为也许躲过了命运的安排,但万不想我仍旧没有躲过,该我走的我必须走。 所以,我再次选择了归来,再次回到了你的身边。 二郎,也许你会奇怪我为何说‘再次’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我的人生不只这一次可以离你而去的机会。 但,无论是哪一次,命运不可逆,我不得不选择回来。 还记不记得李济安和无极一起去闯所罗门的事? 那一年,是我‘诈死’离开你后的第五年,也是那一年,一如我在21世纪莫明其妙的被卷入时空被老天送到了隋唐一样,我再次被卷入时空走在了时间长廊中。 那一次,应该是我回到21世纪的好机会。 但偏偏的,在那时间长廊中,我这个历史盲居然看懂了历史,当然也便窥晓我和你们一部分人的命运。 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是我的二郎的命。 逼宫谋逆、深宫夺嫡、兄弟阋墙是乾儿和泰儿的命。 无儿无女、红颜命薄是我的丽质的命…… 在明知道我最亲的人━━你们,你们的命运是何其的让我放心不下之后,我痛心不已:不,我不要这些命格属于你们,我要改,改了它们。 带着这个信念,我回到了你们身边。 这么些年的努力,我没有白白的回来。虽然不尽人意,但也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的结果。结局能够如此,我已相当的心安。能够在不改变历史格局的前提下在历史的夹缝中求得生存,真的是一件难之又难的事。 但再怎么难,我只想让我的二郎能够知道━━活着是最好的抉择。 二郎,请继续往下看,你就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的观音婢……我的观音婢……”一迳读着《女则》,我的泪一迳不停的滑落,我读过的内容还来不及烟消云散,它们便被我的泪浸染不见。 我的观音婢,我的观音婢,我清楚的记得你曾经问‘如果以后你有当皇帝的可能,可偏偏的要你在皇位和我中间做个选择,你会如何选’的话,我还清楚的记得你曾经问过‘如果以后你的心还得装下整座江山呢’的话…… 那个时候,我不是回答‘选你……不过,如果只能用皇位保住我的观音婢的话,我不介意夺了天下’就是回答‘江山……我的江山只有你,之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整座江山。’ 那个时候我只将你的问话当成女孩子的撒娇,但万不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你真的拥有一份属于千年之后的思想,否则你不可能写下乾儿和青雀逼宫谋逆、深宫夺嫡、兄弟阋墙的事。不可能写下丽质无儿无女、红颜命薄的事……但我的观音婢啊,明知事实如此残忍,你却仍旧回到了我的身边,每天笑对着生活,笑对着我们,你的心里究竟咽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让我如何心疼,再如何心疼?” 一迳哽咽的说着话的同时,我一迳颤抖的将《女则》继续缓缓展开。 随着‘《女则》卷一’四字映入我眼中,接着便出现两副画像,均是秦妈妈。 一副是秦妈妈的本尊,艳丽冠绝。一副是秦妈妈易容后老妪的画像,和蔼可亲。 画像旁边用繁体、简体均写着‘秦妈妈、秦水瑶、天魁星、妈妈、有她有我、无她无我’的字样。 这是对秦妈妈绝对的信任。 这《女则》卷一除了画像和简单介绍外并没有其它内容,随之而来的《女则》卷二、卷三也没多少内容,分别是如云、如月的画像和寥寥数字的简单介绍,但简单的述事中,证明你是有多么的相信她们。 随着我的一一翻阅,眼见着秦妈妈、如云、如月的画像、介绍在我眼前消失,我揉了揉眼睛:是了是了,你后期时有失忆,而我、秦妈妈、如云、如月是和你最亲近的人,是你每天睁开眼睛便会见到的人,是以你将我们都排在了最前面,目的便是在第一时间认出我们。 我非常的好奇,排在卷四的又会是谁? 思绪间,我缓缓的将《女则》再翻开一卷。 又是一张画像━━乾儿。 颀长的身躯着一袭金线巨蟒戏海图的铁线紫的绫罗大袄,外罩白狐茸大氅,意气风发的笑容━━我的笑容。 我伸手摸上画像的眉、鼻,这是我的,我的眉鼻。我又伸手摸向画像的眼睛、小嘴,这是你的,你的眼睛、你的嘴。 泪便这般湿了我的眼,一边轻轻的摸着画像上小人儿的脸蛋,我一边哽咽说道:“蚕儿,父皇的蚕儿。瞧瞧,你一切习父皇,无论衣食住行、神态、语气、笑颜,都将父皇我学了个十足。明明眼睛、小嘴是你母后的,可随着你刻意的习我,却怎么也看不到你母后的点滴了。乾儿、我的乾儿,你真狠心,真狠心……是恨父皇废你为庶人,将你流放黔州,从此不再搭理你,所以你宁死也不愿再见父皇一面,是不?” 乾儿的画像在我的轻抚下逐渐的消失,我心中大恸下急忙不停的想抓住,可抓在手中的都是那怎么也抓不住的、飘散的烟云,“不,乾儿,乾儿,不要离开父皇,不要。父皇流放你至黔州是为了保你一命啊。只要过几年,事情平息下去,父皇一定会接你回来,接你回来的啊。” 可是,承乾的笑容依旧消散在了烛光中。不和我说一句话,一句话。 我訇然的倒在椅中,双手捂着额头,“乾儿,乾儿,父皇从来不信你会觊觎皇位、蓄意逼宫谋逆……从来不信……” 半晌,我颤抖的伸出手,取笔,亲自在字迹消失的地方写下《秋日即目》:爽气浮丹阙,秋光澹紫宫。衣碎荷疏影,花明菊点丛。袍轻低草露,盖侧舞松风。散岫飘云叶,迷路飞烟鸿。砌冷兰凋佩,闺寒树陨桐。别鹤栖琴里,离猿啼峡中。落野飞星箭,弦虚半月弓。芳菲夕雾起,暮色满房栊。 乾儿,我的乾儿。 皇子谋反按律当诛,我斩了侯爷、斩了杜荷,斩了……独独没有斩我的乾儿。那是因为我不舍,不甘。 因为我的乾儿是我最心爱的儿子,我如同天底下千千万万个最普通的父亲一般细心栽培耐心教导,希望我的乾儿将来能够继承帝业。虽然身在帝王家,但我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与精力,投入了太多人世间最平凡不过的父子之情…… 当我收到乾儿病逝的消息的时候,我的世界再也不存,再也不存了。 我只知道,我要做我人生的最后一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的回过神,我重新将《女则》拿到我面前,再度缓缓展开。 一一展现现在我眼前是六个小人儿的画像,有青雀(李泰)、长乐(丽质)、豫章、城阳(丽雅)、雉奴(李治)、兕子(丽珍)。 这几个小人儿的画像很是灵动,除却小时候的画像外还有他们长大后的画像,很明显,这几个孩子长大后的画像是你添加上去的。 我的手一一抚着丽质、豫章、兕子的画像,久久的舍不得移开,然后一一读着你在她们画像旁边为她们做的简单介绍。不同于秦妈妈、如云、如月的介绍,你非常清晰的写明豫章卒于贞观16年,丽质卒于贞观17年,兕子卒于贞观18年…… 我的观音婢,你果然……一个都没有写错。 一一摸着她们的画像,再一次感觉到了她们三人离我而去的痛。久久舍不得松手,直至她们的画像亦烟消云散后,我才将眼光看向余下的青雀、雉奴、城阳的画像。令我非常放心的是,你在他们三人的画像旁只做了简单的介绍,并没有写下他们将会卒于何年,也就是说,我不会再发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了。 随着青雀、城阳、雉奴三人的画像、介绍消失,我看向你在《女则》卷四下做的注释: 贞观19年,乾儿病逝。 我的二郎,我知道,就算你能挺过我们的丽质离你而去的事实,就算你能够挺过我们的兕子离你而去的悲伤,但无论如何也挺不过乾儿离你而去的噩耗。我想,当你接到乾儿病逝的消息的时候,你定然会翻看此卷《女则》,完成你人生的最后一件事,然后好来奈何桥牵我的手,是不? 可是,我的二郎,你一定要相信,病逝的是李唐曾经的太子爷李承乾,但活着的是我黄金堂的第42代黄金堂主高明。 呵呵,还记不记得乾儿为自己取字‘高明’是为了什么? 是和泰儿争风吃醋啊。 他担心泰儿这只青雀将他这只蚕宝宝给吃了。所以他要做高高在上的、明朗的天空,然后将青雀好牢牢的掌控在天空之下。 万不想他们兄弟小时争你的宠也就罢了,大了却要‘争’天下! 唉,说起来,泰儿这只青雀是被你宠坏的,知道千年后的人们是如何评价你宠泰儿的么? ━━太子介弟,聪敏绝伦,太宗特所宠异。 ━━其宠异如此。 ━━魏王泰宠冠诸王。 当然还有‘太宗所爱’的字样是层出不穷,你为了他可以大赦雍州及长安死罪以下的罪犯,免去他所属的延康坊百姓的租赋。你为了他可以大修被后世称为‘魏王池、魏王堤’的风景名盛。你为了他专门在长安修‘落雁殿’,目的便是你这个宝贝儿子去了洛阳的时候,白鹘从京城到东都好给你的宝贝儿子送信,一天要往返好几次的白鹘在落雁殿好有个落脚点。你为了他甚至于听不得任何人对他的丁点不满,搞得所有的臣子都不敢再规谏你这个宝贝儿子…… 当他从你那里要得多了,认为要什么你会给什么的时候,他便开始想要太子之位了。 夺嫡、阋墙……理所当然的便会发生。 看到这里,你也许会奇怪,奇怪我为何不事先告诉你这一切,为何不让你做到防患于未然? 可是,二郎,未卜先知真的不是什么好事,那是一种明知道未来却无力改变的痛苦。这种痛,有我一人承受便够了,无需再拉上你。 一如杨曼青,我坚信她亦洞悉千年后的一切,然而她将她的‘未卜先知’强加到了元吉的身上,终导致元吉的痴、疯、癫、茫、无助…… 我,必不走杨曼青曾经走过的那条路。 我不能让一国皇帝走上那痴、疯、癫、狂的路,那会江山大动、社稷大动。 我更不能让我的一众亲人、朋友为我担心,为我走上痴、癫的路,因为只有他们保持清醒,我这个醉在隋唐的人才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好自己的每一步。 该来的让它来,该发生的让它发生,而我只能在夹缝中抢得一丝生机,利用这生机瞒过老天的残忍。 也许你会问我,既然要改变、利用,那豫章、丽质、兕子为何仍旧是红颜薄命? 我想说,‘朝闻道、夕死足矣’,豫章和唐善识、丽质和冲儿,他们两对少年夫妻有那么多年的恩爱,是人世间许多夫妻不能企及的,所以够了,足够了。你要相信,豫章、丽质的归去,未有任何的遗憾。 至于我们的小兕子,唉……我真的很对不起她。本来她可以吃我的奶水长大。但我清楚的知道她出生不久后,我的失忆之症将达到此一时便忘了彼一时的地步,所以我没有让她吃我的奶水,目的便是为了方便受孕。 我想,我写下这些东西,你应该不会觉得震惊。 聪明的你在这些年中定然也发现了我在某些方面的不寻常,想来也清楚的知道我有间断性失忆的事。只是为了予我尊严,你总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其实,我的失忆不是间断性的而是持续性的,不过因了怀孕,不过因了我们精血的交融,我便似一口枯井重新被雨水填满般,又可以重新拾回记忆。但这个时日并不长,每次随着孩子的出生,我的记忆又会逐渐消失,直至什么也记不得。 这个情形直到我们的小兕子出生,情况越来越严重…… 我不要做一个此一时便忘了彼一时的人。 所以,我不能疼她,必须狠心的不奶她。 我不疼她并不代表着你不疼她,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们的兕子是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以来唯一一个由皇帝亲自养大的公主,是真真正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对她的宠,连史官都不得不记下怵目惊心的一笔━━太宗异常殊宠。 二郎,你亲自为我们的小兕子在她的墓旁修建佛祠,想必我们的小兕子是与佛有缘的人,所以你要相信她没有远去,她只是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然后,利用佛道,能够和你再次成就父女之缘,你信吗? 不论你信不信,我是相信的,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小兕子聪慧之极啊。 唉,说起我们的这几个孩子,我还真是伤脑筋啊。 首先说说青雀和丽雅。 我清楚的知道,你现在对青雀、丽雅二人以后的生活更是担心。但二郎,他们二人能够从皇室的轰轰烈烈到归于所有普通人生活中都会经历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之于青雀、丽雅二人,我觉得他们的人生无需改变什么,若他们二人事先享受了这人世间所有的奢华,那后期尝尝人世间的苦对他们而言也说得过去,吃苦终究是人生必历的修行。别的人能吃,那我们要相信他们二人一样能吃。 之于青雀,从皇权的路上退下来后,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写他的《括地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之于丽雅,虽然因了承乾的事你诛了杜荷,虽然丽雅现在很伤心,但你要相信,丽雅的生命中会有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所以,二郎,无论以后青雀、丽雅会如何,请不必为他们二人担心。至少相对于豫章、丽质、兕子而言,青雀、丽雅还活着,能够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 再来看看我们的小雉奴。 我们的小雉奴如今都过及冠之龄了吧,已经是李唐的太子爷了,是不。 二郎,还记不记得自玄武门之变我受伤醒来后,很是无理取闹的希望你直接立雉奴为太子的事?其实,其中原因并不是我不喜欢承乾抑或不再爱承乾,更不是所谓的疼儿疼幺,而是因为我在那时间长廊中清楚的知道承乾和青雀之间会有夺嫡之争,清楚的知道最终的结局是雉奴将成为我李唐的第三位皇帝。 奈何、奈何…… 这世上没有捷径可走,该走的路我一步都不能少,我仍旧得按部就班。 其实,这样也好。 知道不,我们的小雉奴以后会是一位非常伟大的皇帝,在他的治下,我们中国的地域将空前绝后,因为他是史上拥有最大领土的帝王。更值得人称颂的是,隋唐战争时期锐减的人口在他治下亦会番上几番。 所以,二郎,也请不要担心我们的小雉奴,好吗? 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的事就由着儿孙他们自已闹去,你说是不? 现在,我想,你最关心的是承乾,关心承乾怎么就变成了我黄金堂的堂主? 这事仍旧得从我在时间长廊看尽历史的一切后说起。 那个时候,我抱着改变你们命格的意志回到了隋唐。回到了你的身边。然后开始着手改变着一切。 首先,我没有让我们后来的几个孩子按照历史的足迹按部就班的出生。我想通过改变他们的出生年月来改变他们的命运。 奈何,他们一出生仍旧走上了历史早就为他们设计好的路,老天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好罢,便算我的几个孩子他们的路仍旧必须按历史的脚印走下去。但我一样要瞒天过海的骗过老天的眼睛,在人类历史不改变的前提下我稍稍改变我的孩子的命运总可以罢? 老天洞悉了我内心的想法,一如时间长廊中所言,它开始残忍的将我的记忆一点点的抽离。 但令老天也没想到的是,因了我们精血的交融,孕育子嗣将成为我捡回记忆的源泉。也就是在这不断的失去、再记起之间,让我钻了老天的空子,写下了这卷《女则》。而这本《女则》也成全了我按计划一步步的完成自己该做的事。 ‘疯牛案’,是个契机。 自疯牛案后,承乾病重,伤及琵琶骨,废了他一身傲气的武功并且跛了一足。 其实,我早有将承乾培养成我徒弟的计划。可自玄武门之变我生下雉奴后,外有突厥犯境、内有天灾连连,更可怕的是我的记忆果然渐渐全无,茫然无助的我不能面对一众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于是我以在外赈灾为借口,一躲便是两年有余。 虽然每天醒来我要面对陌生的一切,虽然我每天要说服自己醒来看到的《女则》是真实的,但不可否认在外赈灾的两年也是我最充实的两年,那是我踏踏实实为国为民的两年,同时也是为你解除后顾之忧的两年。 随着突厥的一统,随着天灾的不再,我这个李唐皇后不可能老将皇帝一个人独自晾在长安,我总得归长安。 贞观四年,我硬着头皮回了长安。 说句实在话,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震惊了。虽然《女则》上有你的画像,虽然你之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但看到你的一瞬间,我的心跳似乎便停止了呼吸。我清楚的知道这种感觉应该出自于我身体本能的反应,便算早已忘了你,但熟悉的习惯、感觉仍旧没有变。更何况你本人比画像还要帅气十分。 二郎,你不能否认,那个时候你也使出各种美人计,让我不停的沦陷在你的美色中,呵呵…… 终于,我怀上了丽雅。因了丽雅的到来,我记起了一切,也相信了《女则》上我曾经记载要收承乾为徒弟的事情。 我知道你曾经按单雄信助你的法子帮助过承乾,只是非常不幸的是此番行为差点令你走火入魔,乾儿虽然明着体谅你的痛楚,但背地里他的骄傲仍旧让他十分在意武功不再的事。 我找到乾儿,问他:喜欢皇位吗? 乾儿摇头。 我又问他:想当侠之大者吗? 他问我:什么是侠之大者? 我告诉他: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 乾儿喃喃的重复着我说的话,眼中升起异样的神采,他问我‘你是谁?’的话。 当我将黄金面具揭下,以真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震惊了,震惊的看着我,然后一动不动。 我向他说及了黄金堂千年来的所做所为,向他说及他的外公和我是如何在暗中襄助有缘人、救百姓于水火的事。 乾儿太像你,他喜欢随性的日子,很不喜欢那种庙堂上的拘束。看着乾儿不停变幻的眼神,我知道这个打小便对皇位不感兴趣的人对黄金堂的事非常的感兴趣。 我知道,我赌赢了。然后,我抛出了杀手锏:本尊可以令你恢复武功,不但恢复,而且较之原来更胜一筹。 虽然《黄金诀》的功夫讲究的就是废掉原来所学,虽然乾儿原来的功夫确实都废掉了,但乾儿终究是废了一侧的琵琶骨,若想助他成就《黄金诀》,需得用纯正的、具备百年功力的《黄金诀》助其成功。 我的功力本就得秦妈妈、顺德叔之助,再加上我后天的练习,百年功力之于我而言算小事一桩。只是我的百年功力传出后,我将再也习不了武功了…… 虽然可惜,但有你、有乾儿在我身边,有没有武功之于我而言也没什么用了、也没什么可惜。再说我要救的是我的儿子,我要救的是我李唐以后也许会走的一条弯曲的路…… 于是,我将我所有的功力输予了承乾。 一下子接受百年功力,承乾当然承受不住,他病了。 还记不记得乾儿生病那个时候你心疼到无以复加,还说要为乾儿选太子妃冲喜,还为乾儿建‘西华观’和‘普光寺’以祈福还愿…… 说句实在话,那个时候我也诚惶诚恐。因为承乾的伤情是我黄金堂成立以来的首次,没有前车之鉴,一切只能自我摸索。传功行为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很是冒险。 所以说,乾儿是生、是死,还是未知。 所以,那一个多月来,我守在乾儿身边,仔细观察着他的一切。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功力的骤失差点导致小产,差点就没有丽雅了,为了不让你发现,我也只好待在东宫和乾儿一起养伤。 二郎,看到这里,你不会怨我们母子二人合起伙来欺骗你吧。对不起啊,黄金堂的规矩━━说不得啊。 好在,丽雅是个坚强的小丫头,她不但活了下来也为她的大哥带来好运━━承乾站起来了。 二郎,还记不记得贞观五年的时候,乾儿以‘病虽然大好了,但若想痊愈,最好是出去走走的好’为由在外游历了一段时日。其实,那个时候他是去接任我黄金堂的堂主之位去了。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黄金堂天魁星、地魁星已易主的事。 说起地魁星,你熟悉之极,是侯爷的儿子。 至于天魁星,嘿嘿……打死你都不会信,是称心。 其实,称心一直便是个女子,是我知道历史的格局后特意安排在承乾身边的人。 我曾经向你说过秦妈妈认养过一个儿子的事,她认养的那个儿子便是苏亶,你的亲家翁。看到这里,你应该隐隐猜得出来称心的真身了吧。 不错,称心的真身便是苏如意。 如意出生的时候身体不怎么好,其父苏亶便将她送往黄金堂养病,于是她打小便习得了黄金堂许多的规矩和习性。 自疯牛案后,承乾跛足,我知道历史的格局怎么挡都挡不住的时候,于是我要秦妈妈替我寻一个‘性子沉稳有余,遇事不惊不叹’的小女孩,自然而然,秦妈妈考虑到了苏如意。 于是,苏如意化身为称心出现在了乾儿的身边。而她那沉稳、恬淡的性子正好可以以柔克钢、以稳克燥,让我们的乾儿逐渐的走出了那戾气丛生的青少时期。 至于你打听到的那些关于称心是男倌的消息都是我散布出去的。呵呵,现在你不必担心乾儿的龙阳之好了吧,因为他喜欢着的、为之糊涂的、为之癫狂的人本就是一个女人啊。而且这个女人成了他的太子妃,更是他的天魁星。 别说你当初嫌弃人家苏家身世不够格,其实人家还不乐意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呢。我在武功别馆之所以逗留那长时间,便是去说服苏家的人将他们的女儿嫁入皇家。当然,最后还是秦妈妈出面,苏亶才不得不答应。 如今算来,乾儿应该也升级当父亲了,象儿、厥儿应该也出生了吧。 看到这里,二郎,你是不是有觉得我拐了你一个儿子的想法。 别怨我啊,我这般做也是万不得已,既能成全乾儿在历史上的男宠之实,又能让乾儿巧妙的避开男宠之实。这是乾儿不得不走的一条路,稍有差池、失之千里。 无论乾儿如今是谁,但至少,你的儿子、你最爱的儿子、代表着你所有希望、期待的儿子还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是不? 出于各方考虑,我并没有告诉乾儿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也没有告诉乾儿我有千年后的思想。我只是要他选择个人喜好、成全大义、维护李唐的安稳,而这个安稳的担子是何其的重,重得有时候我都担心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他承不承受得住。 二郎,将乾儿拐成黄金堂主,我是有私心的,除却兄弟阋墙的原因外,我还可以告诉你,再过几十年,李唐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大事,虽然不致我李唐颠覆,但也差点令李唐大厦将倾,而乾儿做为黄金堂主,将引领着他的黄金战士誓死维护着李唐的一份安稳,终使得我李唐能够屹立数百年而不倒。 所以,二郎,痛是暂时的、遗憾也是暂时的,相较于李唐的繁华盛世,个人的得失是多么的渺小。 所以,无论我和乾儿如何合谋欺瞒了你,请不要怨我、不要怨乾儿。它日,当你的面前出现一位面戴黄金面具、手持着骷髅鞭的人,请不要唤他‘无极’,而是唤他一声‘蚕儿’。 “蚕儿……”一声,阖上《女则》,我泪流满面。原来我的蚕儿还活着。 浑黄的光线下,我不可思议的揉着眼睛、拭着泪水。“我的观音婢,虽然我还不是非常的能够明白你说的话,但至少你写的点滴确实都已发生。只是为何,你为何不写几十年后差点令我李唐大厦将倾的事是什么?是担心我改变历史还是担心别的?你不是说雉奴将是中国历史上拥有最大领土的帝王吗?那他的文治武功当也空前。他所统治的皇朝下又怎么可能发生差点令我李唐天翻地覆的事?” “之前,你告诉过我,儿孙自有儿孙福,是不是就是要我看开一些。应该放手让后辈自己去处理一些事情?” “观音婢,我信你,信你。更信我们的蚕儿……只是蚕儿、蚕儿,你什么时候能够来看一看父皇……” 一阵大风,窗子大开‘啪啪’作响,风入殿中,吹得灯烛左右摇曳,我急忙站起来前去关窗,但随着‘噼啪’声传来,我惊愕的回头,便看见桌上的油灯被风吹倒,很快灯油泼在《女则》上,那《女则》借势燃烧起来。 “不。” 我惊叫一声,急忙跑上前去,扑着其上的火势,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则》在我面前似火蝴蝶般的飘飞起来。 那借助火势燃烧起的雪纸上,隐约可见舅舅的画像、无忌的画像、房玄龄的画像、柴绍的画像,还有段志玄、房玄龄、李靖、红拂、李雪雁、韦泽、韦尼子、刘弘基、秦琼、程知节、褚遂良、魏征、萧瑀、马周等人的画像。 看来,你也早知道马周真的会为我所用,并且真的被我四顾茅庐的请来当了雉奴的老师的事。如今,雉奴在马周的教导下,日有长进。而马周,已官拜仆射。 “父皇”一声,惊醒了我的神思。我愕然回头看向那个向我奔来的人。 ━━雉奴! 雉奴除了眼睛一如我外,其余的长像均出于你。有时候看着他,恍然中便会看错。 只见他急急的奔来,顺手便将手上的杯子向燃烧的《女则》泼来,只是一泼之下,那《女则》的火势就更大了。 见状,雉奴恍然大悟的抚着额头,“糟糕,忘了杯中装的是药酒。” 呵呵,观音婢,我们这个最小的儿子可爱不。要是你看到如今成人的他,该会多高兴啊。一如你所言,他现在已是我李唐的太子了。 我思绪间,雉奴已是急急的奔跑出去,又一会子端了盆水进来,接着他再度奋力一泼,《女则》上的火势瞬间熄灭。 他缓缓的蹲下,伸手翻看着灰烬,“是什么东西啊,重不重要?”说话间,他翻至最后。 天可怜见,居然还有一截最内芯处的没有燃烬,随着他‘咦’了一声,我急忙蹲下一把抢过。 然后我抓着它来到另外的灯烛处,借着浑黄的烛光细细看去。 约摸有几个字,是‘……好好待她,不是她的错,其实能够那般快的怀上她是我吃了易受孕药的原因,而她之所以迟迟不出生那也是因为我吃了缓生药的原因。我想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想多些时间陪着你、陪着孩子。如今想来,隋唐的一生,她是我最对不起的一个孩子,怀着她的时候让她受尽折磨,生了她却不能养她……’ 你所写的她是…… 我清楚的记得成亲初始你久未孕,为免大哥笑话我,我急切间问你‘有没有易受孕’的药,而你回答我那药有是有,只是对母体会有极大的损伤,吓得我赶紧放弃了念头。 我更清楚的记得你怀上她的时候,孙思邈不可思议的说‘……照说,依娘娘方方产后两月的身体,再加上她自身的体质,这般快便怀孕实属难上又难,除非……’的话。 受孕药、阻生药……原来如此。 只是,她……一出生便被我打入冷宫。 我恨她,恨她克死了你。 我更怕见她,怕见了她会让我想起你离开我的一幕幕,然后恨得我会掐死她。 为了眼不见为净,是以十年来,我未见她一眼,根本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而今,知了一切,看着你所言‘生她却不养她’之话,我突地觉得自己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浑蛋,你没有养她是因为你和她天人永隔,而我呢? 因了烧毁的地方太多,看不全。我很想知道有没有关于她更多的消息,好让我从今天开始弥补。奈何,没有,全烧掉了。 只得展开剩下的最后一点内容。只见上写着‘《女则》卷尾语’: 二郎,整整三十卷,百十个人的画像、性格、命运。我清楚的知道,透露天机也好、更改天机也罢,都得拿自己最尊贵、最宝贝的东西来交换。 一如时间长廊中,我和佛做了一个交易━━忘却千年情缘、忘却前世今生,回到自己来的地方。 今日不记昨日事、明日不记今日事,此一时忘却彼一时是我在这个交易中的付出。 时间长廊中,我曾经以为天道无情我有情,天道无爱我有爱。无论多苦、多累、多痛,我的情和爱将留于世间。也许我会忘,但我的孩子不会忘。也许我会忘,但我爱着的人不会忘。也许我会忘,但爱着我的人不会忘。那我忘了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呢? 时间长廊中,我曾经坚定的以为:我要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归家,我要给我所有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要我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哪怕这个代价很惨痛,哪怕这个代价会让我忘了前世今生从而再也续不起我和你的情缘,但我……是一个母亲。我相信你不会怨我、恨我,因为,你也深深的爱着我们的孩子。 时间长廊中,我曾经坚定的认定:即使我脑中所有将变得空空如野,即使最后我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但我爱的人已入我骨髓。天道虽无情,但我要它看看人间有大爱,为了这大爱,我无怨亦无悔。 时间长廊中,我曾经那般的绝决:一个再也续不起情缘之地的21世纪我归之无益。即使化身成灰,我只想留在隋唐。因为这里有我爱着的一切、一切…… 然而,当一切真正降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仍旧感到了恐慌,感到了害怕。 随着和你每日的相处,曾经义无反顾的心,曾经坚定不移的心……在你的柔情以待中有了不舍和痛,一种悲伤入骨的痛,就算我能够舍得自己,但我又如何舍得你? 原来我根本就舍不得。 当你的记忆在我脑中逐渐消失的时候,我茫然不知所措。凌迟般的痛日夜煎熬着我的心。哪怕千年前是你筑就我的魂,是你筑就我的身,但佛说渡过今世此劫,我将再也记不起你。 二郎啊,看到这里,你明白了是不,柰何桥上根本不会有我的身影! 你是不是很伤心,又会恨我━━恨我忘了你,恨我骗了你。恨我没在奈何桥等你。 可是,二郎,请你不要恨我、怨我,不要伤心。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漏’。如今我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透露天机,便是为了让你在最撑不下去的时候又重新有了斗志。便是为了让你清楚的知道你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我,活下去。 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便算我回到21世纪,便算我忘却了所有,但我仍旧会等着你,等着你为我重新打开记忆之门,等着你重新唤醒我的隋唐之魂。 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便算如今我透露天机的结果有可能是灰飞烟灭,根本就回不到21世纪,但我相信我爱的人在看过此卷后会想尽一切办法,然后一如千年前为我筑魂、筑魄般的为我重新筑起魂魄。 二郎啊,这卷《女则》本应在我过世之前毁掉,但我私心将它留予你,私心透露天机,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们只剩这一世。 所以,二郎,你准备好了吗? 寻我! 筑我! 而不是意志消沉的去奈何桥牵我的手。 二郎,相信我,无论我身在何方,我都期待着和你重新团圆。 “观音婢,观音婢……原来我们有千年的情缘……” 当读罢《女则》上的最后一字,那些字在消失的同时,手中的残纸亦化为了碎片,飞舞在我的周围。 我“哈哈”的傻笑起来,最后转为呜咽的哭声。我终于明白,明白我的观音婢为何那般的抵触佛,因为佛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凡人,佛也有和人讲条件的时候,而且开出的条件比人开出的更残忍十分。 ━━忘却千年情缘、忘却前世今生、千年情缘不再。 “父皇,父皇……”一直在灰烬处翻找着什么的雉奴手拿着一片残稿跪到了我的面前,他紧紧的抱着我的腿,边哭边道:“父皇,您从来不哭的,自从母后过世后你再也没哭过,如今,您是想大哥了吗?” 眼见着雉奴将手中的残稿递到我手中,我缓缓的接过细看,是那首我方方写下的《秋日即目》。 “爽气浮丹阙,秋光澹紫宫。衣碎荷疏影,花明菊点丛。袍轻低草露,盖侧舞松风。散岫飘云叶,迷路飞烟鸿。砌冷兰凋佩,闺寒树陨桐。别鹤栖琴里,离猿啼峡中。落野飞星箭,弦虚半月弓。芳菲夕雾起,暮色满房栊。”诵毕,雉奴轻轻的摇着我的腿,然后伸手抚着我雪白的发,又痛心说道:“父皇,父皇既然如此的想念大哥,那儿子这便去接了大哥回。” “不。” “父皇,怎么了?” “雉奴,相信你的大哥,如果哪天他想回,他一定会回来的。” “父皇。”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我的观音婢,你放心,我会走好我的每一步,我不会将今日我所知的告诉任何人,包括雉奴也不会。因为我知道你写这些是暗示我,不要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透露不该透露的事。 你需要我,而李唐需要雉奴。 念及此,我坚定说道:“雉奴,父皇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国家大事全看你的了。明日起,你监国罢。” 我的观音婢,我信你,信你。我不恨你,更不怨你。不怨你没在奈何桥等我。更不恨你忘却了我。 你忘却我是因为要救我们的孩子。 你更不惜自身灰飞烟灭的透露天机是为了让我有生存的斗志。 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你全然没有了自己也全然没有考虑过自己。 所以: 若你魂飞魄散,那一如你所言,我要像千年前筑你的魂魄般重筑你的魂魄。 若你忘却记忆回到了你所谓的21世纪,那我便定去千年以后你所谓的‘21世纪’去牵你的手。 你等着我。 我定能和你得以团圆。 ------题外话------ 这个等待有些长,首先向所有的朋友们道歉。然后感谢6月所有为我投票、投评价票、赏、花、钻的朋友们。 群啃。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090章 大结局之长相思(中) 冷宫。 静静的行走在荒芜的宫殿,凑目所及,满目凄凉。 我的心狂跳着,万般情愫萦绕,不知自己等会子见到她到底会如何?她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认我? 嫏嬛宫。 ‘嫏嬛’者,天帝藏书的地方,如今这里禁锢着我最小的女儿。一个一出生便被我打入冷宫的女儿。 ‘……好好待她,不是她的错,其实能够那般快的怀上她是我吃了受孕药的原因,而她之所以迟迟不出生那也是因为我吃了缓生药的原因。我想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想多些时间陪着你、陪着孩子。如今想来,隋唐的一生,她是我最对不起的一个孩子,怀着她的时候让她受尽折磨,生了她却不能养她……’ 若非你写及,这个女儿,我想我可能会刻意遗忘至死也不会见她一面。 可万不想……她的到来是为了唤醒你的记忆。她在你的肚子中待了那长的时间是因为你不想离开我们。 她之于你、我、所有的人而言,有功啊。 而我呢?又是如何待她的? 想着十年来对她的弃之不顾,我开始恨自己的残忍。 我曾经答应过你啊,好好的待她,疼她疼得会让兕子也吃吃醋。可如今,兕子再也吃不了她这个最小的妹妹的醋了。 感叹、悔恨、忐忑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有人! 我急忙摒住呼吸,飞身跃上身边的大树,然后便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的走了过来。 白底的绡花薄袄,白色百褶裙,外面再罩一件淡红色的梅花窄袖褙子,披着一件狐茸大氅,颇有英姿飒爽的感觉。 我的心不觉提到了嗓子眼。 是她吗?是她吗? 应该是吧,这冷宫中应该不可能还有别的孩子。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跑到我藏身的树下躲了起来,然后四下看了看,最后‘咭咭’的笑了两声,然后又担心自己笑得被人发现,她急忙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再度四下看了看,最后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来到一堵围墙处,双手小心的将围墙下的一堆枯枝搬走,便露出一个狗洞来。 我的眼睛不自觉的便跳了起来:这小东西,要钻狗洞! 我思绪间,那小东西果然四下又瞄了瞄,然后毫不犹豫的弯身,从狗洞中钻出。 她是想逃出冷宫? 如果想逃的话,这个方向不对。再说,另外一边的宫殿也是冷宫的范围啊。而且看上去比嫏嬛宫还要凄凉三分。 好奇间,我跟随在了这个小东西的身后。决定跟着她去看看是什么导致这个小东西这么的小心翼翼。 小东西满头的乌发被分编成许多小辫披在肩后,在她小巧的背上左右的摇摆着,很是灵动。颇有关外女孩的特色。 好像,好像小时候你喜欢梳的头发样式。 这样一想,我的心便再度跳了起来。 是她,肯定是她。 心突地升起无尽的柔情,我想冲上前,扳过她的肩膀,仔细的看看她。 然而,就在此时,她弯身来到一处还燃着烛火的废殿前蹲下,然后偷偷的将小脑袋慢慢的往窗台边移动,从早就破败不堪的窗子窟窿中往内看。 难道这座冷宫中有令她感兴趣的东西? 这个小东西,似乎也有你原来的习惯━━好听墙角。 我分析间,只见她小心翼翼的偷听着内里人的谈话后,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吓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急急的弯下了身子,沿着原路,一路往来时的方向溃逃。 本来我对那冷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个小东西害怕至厮很是好奇,但看她吓得那般模样,我心中居然升起一股疼,于是急急的跟随着她来至嫏嬛宫。 “姑姑,姑姑……” 小东西一迳将那狗洞用枯枝重新遮掩好,然后一迳大叫着往一幢看相较好的屋子跑去。还未进屋,从里面便冲出一人抱住了小东西。 ━━如云。 “又偷溜到哪玩去了,这次又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姑姑,他们吃蜂窝,生的,就那么剥着吃,一粒粒,好可怕。”小东西一迳拍着胸口,然后一迳的比手划脚的说着。接着又道:“她也不怕那蜜蜂飞出来蛰他们。” 一时间,又有一个人从屋子中出来。是━━如月。只听她说道:“蜂窝?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哪有人生吃蜂窝的道理。” “姑姑,走啊,不信的话,现在就去瞧。”小东西一迳说站着话一迳拉着如云、如月要她们去方才她去过的院子。 “瞧什么瞧,瞧瞧你这小猫脸,快来洗洗。天晚了,还不睡去。小心个头长不高。” 说话间,如云、如月不顾小东西的拉扯解释,硬是将小东西拉进了屋子。 我便这般呆呆的站在屋外。 是她,肯定是她。 至于如云、如月二人,自打我决定将这个小东西打入冷宫的那一天起,她们二人就陪在了她的身边。 一恍,已然十年。 我哽咽之极间,屋子中传来三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和不停的拍打着水花的声音。还有如云、如月不停的说着‘别闹、别闹’的声音。 很显然,如云、如月二人在替小东西沐浴。 “姑姑,你说,秦妈妈今天怎么没有来呢?她上次不是说今天会来的么?” “可能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说不定。” 自从你的后事办完后,秦妈妈便离开了皇宫,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我想着也许她去了桃花源。听着如云的回答,我才知道,原来秦妈妈和她们还有联系。 “姑姑,你说,这一次秦妈妈会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呢?上一次她从岭南给我带的那个大木瓜我很喜欢。也不知她这次会不会带。” “瞧你的馋猫样,妈妈最知道你的口味,哪有不带给你吃的道理?” 听着如月的回答,小东西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是,秦妈妈的年岁大了,每半年便从岭南来看我一回,会不会太累?这一次秦妈妈来的话,我便让她不要再来回跑了,要她干脆住在这里。” “只怕秦妈妈不会同意。你母后当年要秦妈妈前往岭南便一定有前往岭南的道理。” 听着里面的一问一答,我才知道秦妈妈在岭南,而且她前往岭南是你的主意。 只是‘母后,母后’之称…… 观音婢,看来这个小东西果然是她,是我们最小的女儿。一时间,只觉得眼角浅湿,我的嘴角止不住的勾起笑意:虽未得你教导,但这个小东西一如你的善良。 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浅湿,我喃喃说道:“老天,在你一个个夺走我的儿女的时候,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惊喜留给了我。” 虽然还没看清楚她的长相,但她那性子,已然十足的像我的皇后小时候:好奇、听墙角、善良、好动却偏隐忍的不让任何人发觉。 我思绪间,里面已是沐浴完毕,耳听得如云、如月将小东西塞入被窝并叮嘱她快睡,可她似乎仍旧不安分的说道:“姑姑,那个隔壁的阿姨真的在喂生的蜂窝给那个躺着的孩子吃。” 隔壁的阿姨?孩子? 话说,自我即位以来,父皇宫中的三千宫女我全部放出了宫。后来进来的一批宫女,在你去世的那一年,我又全部放出了宫。 如今这后宫中除却韦泽、燕小满、阴胜男、杨百卉、王氏等人外,还有这些年依《周礼》之制诏进宫的一批又一批宫女。 可无论诏进了多少,我清楚的记得这十年我未宠幸任何人,那就意味着根本不可能有人得罪我被打入冷宫,也就更不谈会有人生下什么孩子。 那这个小东西口中的‘阿姨和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间,只听那小东西‘唉呀’的叫了一声,接着说‘如云姑姑,你干嘛打我的脑袋’的话后,如云的声音传来,“可不许说什么孩子、孩子的话,十年了,你父皇未宠幸任何女人,哪有什么孩子?” “真的有个孩子。” “好好好,明天姑姑去看看,看到底有没有孩子,好不?” “你们去看肯定看不到。那个阿姨总是将那个孩子藏着,只有偷偷的去看的时候偶尔才会看到。要不你们现在偷偷的去看,肯定看得到……” 咦,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如云她们去看过隔壁废殿但却从来没有发现那个孩子?难怪她们二人方才不顾小东西的拉扯,看来她们二人认为小东西是在胡闹。 我思绪间,只听那小东西又问:“如云姑姑,父皇为什么不宠幸那些后宫的女人?” “因为你的母后。” “是爱母后太深,深得父皇的心随着母后走了,于是哪还有心停留在那些女人身上的原因,是不?” 这个小东西,虽然十年不在我身边,居然懂我。是父女血脉相连的原因,是不? 一时间,很想便这般冲进屋子中,好生的看她、抱她、疼她…… 可十年啊,十年,我不要她的时候便不要她,我要她的时候她就会那般心甘情愿的接受我么? 我总得做点什么令她感兴趣的事引起她的好感、得到她的谅解才成。 既然那个隔壁废殿的事情令她如此疑惑不解,我去替她解了。 一来权当我送她的礼物。 二来她自出生便在这荒芜之地,可不要是犯了什么邪的好。如今我既已关注了她,当不允任何邪乎的、不干净之事伤着她。 一切,我必须防患于未然。 心思转念间,我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嫏嬛宫。 隔壁的宫殿破败之极,便是宫殿的牌匾上都少了两个字,仅只一个‘宫’字还隐约可见。 我小心翼翼的来到方才那小东西偷猫的地方往里看了看,咦,居然是杨曼青和乐珍。 乐珍的一头头发已然雪白。而杨曼青,模子似乎没怎么变。只是神态已全无原来的野心勃勃,眉宇间倒多了丝丝抑郁寡欢。 我估摸着许是她已然得了失心疯的原因罢。 只是……哪里有什么孩子的影子? “乐珍,将那莲蓬扔了罢。” 咦,不是说得了失心疯么?怎么语句仍旧这般的清晰?思及此,我不仅蹩眉看向里面,仔细的听她们二人再说些什么。 不久,那乐珍拾起地上的莲蓬壳,然后顺手从破败的窗子中扔出后,拍了拍手。 看着丢到地上的莲蓬壳,我不禁哑然失笑:小东西,原来不是什么蜂窝,而是莲蓬啊。 一时间,想起小东西说喜欢吃木瓜之语,又想起小东西居然不知道莲蓬是什么……我这个父亲当得真是失败啊。令我的金枝玉叶过着这般清苦的生活。 “乐珍,我明明记得这莲蓬是那药的药引来着,怎么还是不中用呢?” 再度听着杨曼青清晰的话语,我再度蹩眉看向里面。只听乐珍答道:“许是王妃记错了也说不定。” 王妃? 我重新恢复了元吉的王位,但这‘王妃’之位却也不一定是杨曼青的啊。 “乐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近段时日,怎么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记事。我怕啊,怕我真有糊涂到了什么都不记得的那一天。更怕便算我死了,那孩子仍旧……唉,那我就真对不起元吉,真对不起他了……” 原来这宫中真的有个孩子? 只是元吉和孩子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会是对不起元吉? 是杨曼青疯癫得话语不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王妃,晚了,睡罢。这些年您太累了,用脑太多,当然便有些糊涂了。但老奴相信,黄天不负有心人,王爷泉下有知,定当助娘娘救活那孩子……” 又说起孩子? 我稍微起身,往那破旧的屋子中满眼搜了一搜:没有啊,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一时间,只当真撞了什么邪乎的事,我满身起了凉意。 可是,如果这殿中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事,我必不让它伤了我的小东西。思及此,不再听杨曼青和乐珍说些什么,我小心翼翼的开始在这破旧的废殿四处寻找。 奈何找来找去,未发现任何疑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静静的伫立,摒住呼吸、闭目细听。 有虫呜、鸟叫,还有人的呼吸声。 不对,三个人的呼吸声。 可这废殿中只有乐珍和杨曼青两个人啊,何出第三人? 再度细听,不错、不错,果然有第三个人。 也就是说,这处废殿确实有个孩子。 一时间,我恼怒起来:莫不是杨曼青这个疯子为了替元吉留后和宫中的什么侍卫私通,从而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女人心胜蛇蝎,对外装疯卖傻,实则是避人耳目偷偷的将那孩子教导得恨及了我,长大后再来谋夺江山。 战争啊战争,又将避免不了? 真是该死啊! 思及此,我直接走到房屋门口,一脚将门揣开。 屋内的二人出其不意,当看清楚是我的时候,同时惊得‘啊’的大叫一声。 “杨曼青,巢剌王妃,别来无恙?”虽然我恢复了元吉的亲王级,封为巢王,但他‘剌’的谥号却并没有变。 乐珍和杨曼青二人从起初见到我的震惊中回过神,乐珍急忙跪拜,而杨曼青却装出了一副傻呆的神情,看着我。 “巢剌王妃,别装了。你到底有没有得失心疯骗得了朕的皇后却是骗不了朕。说,那个孩子在什么地方?” 杨曼青没有作声,倒是乐珍颤颤抖抖的问:“陛、陛下……什么孩子?” 一脚踹在乐珍身上,我迳自喝道:“将那个孽种交出来,否则,朕一把火将这里烧得什么都不见。” “不”的一声惊叫,杨曼青不再装做痴傻,而是凄厉的笑了起来,“李世民,你敢,你若真烧了这屋子,元吉地下有知,不会饶了你,不会。” “你做对不起他的事,和他人生下孽种,还指望着他会饶恕你?” 听了我的话,杨曼青首先一愣,接着她狂笑起来,直至笑得眼中有了泪,她才抹了泪看向乐珍,“去,将那孩子抱出来,让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人瞧瞧,看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孽种。” “王妃。” “去啊。如果不让他看,他定会烧了这屋子。到时候不说我们二人活不了,那孩子更活不了。” 这个杨曼青倒也一直懂我,知我言出必行。 冷冷的看着乐珍走进里间,接着便见她在墙上拧了个机关,很快里间的地面‘轰’的一声分开,出现小巧的台阶。 原来,这里被她们二人设下了地下暗室。看来,杨曼青将杨素那修筑地下工程的本事学了个彻底。这也就难怪她能够利用杨素的墓地筑出机关重重的所罗门老巢了。 “李世民,你看清了,这是不是我和别人的孽种?” 听着杨曼青凄厉的问话,看着她近乎狂癫的神情,我缓缓的看向乐珍抱来的一个孩子。 是个男孩。约摸八岁左右的年纪,但身材略偏高,只是几乎瘦得不成人形,似乎犯了什么大病,全身便那般瘫软着。 再看那孩子的面容,一时间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的便大步上前,盯着那孩子细看。 一如元吉、元霸的面容。更像当初在净土寺的元霸,因了长期吃不好的原因瘦得像雷公。 从长相而言,这孩子确实应该是元吉的孩子。 可是,可是元吉去世近二十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 但如果说这孩子不是元吉的,看这面相,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他……他是……” “他是元吉的儿子。” 听着杨曼青的回答,我直觉回了声‘不可能’。 “是啊,你看着他好小,是不是?”问话间,杨曼青缓缓的上前,从乐珍怀中抱过孩子,然后极是小心的放在床榻上,细细的摸着孩子泛黄的脸颊,“儿子,儿子,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我的质问,杨曼青缓缓的回头看着我,“想知道吗?”见我冷若冰霜的眼,她又道:“果然,你的一生只对她一人痴情。对所有的人,都冷情之极。” “如果你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兴许朕会饶恕这孩子一命。否则,便是为了元吉,朕也要杀了这个孩子。” ‘哈哈’一笑,杨曼青冷笑问我,“你也有为元吉考虑的时候?若你真为元吉考虑,当年玄武门,你便不会让尉迟敬德斩了元吉的脑袋。”语及此,杨曼青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般的突地捧着自己的脑袋,惊叫‘啊’的不止。 “王妃,王妃……” 莫非这个杨曼青真疯了? 好久,在乐珍的安抚下,杨曼青似乎又清醒了,她缓缓的推开乐珍,再度看向我。“李世民,想知道一切吗?那得从我来到这个世间说起。乐珍,这个故事太长,去泡壶茶来。” 眼见着乐珍泡了茶来,杨曼青示意我坐下,道:“废殿简陋,望李唐皇帝喝得下这粗茶。”说话间,她亦在我对面坐下。缓缓又道:“这件事,得从四十六年前说起。” 四十六年前……如果我的皇后没有去世,今年应该四十六岁了。 “四十六年前,我本溺亡于越王府的水池。但随着‘凤唳九天、牡丹花开’的异像,我却又奇迹般的复活,不但复活,而且一扫原来呆头呆脑之神,变得伶俐之极……” 确切的说,那一天是我的皇后出生的日子。不动声色间,我轻呷了一口茶,道:“如果我记得不错。那一天,本已坐化的长捷法师也复活了,而且在江边捞起一个木盆,救起一个男婴,那男婴便是……” 不待我的话说完,杨曼青截话说道:“江流儿。如今的玄奘法师。如果我估算得不错,如今玄奘法师应该已从天竺归来,他应该正在全心写作《大唐西域记》。” “你怎么知道?”震惊间,我突地想起你写的《女则》,其中就写有杨曼青也许也知21世纪的事,莫非她也是…… “无论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往下听便知。”语及此,杨曼青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万不想那一日的奇景成了文献皇后(独孤伽罗)心中的刺,她忌讳一切命属牡丹的女人。当她知道长捷法师救起的是个男婴后,于是将所有的注意力转向了我。那个时候,父王为了救我使尽心机……终于让我逃脱了独孤伽罗的魔掌,没有成为她手下的冤魂。” 独孤伽罗忌讳命属牡丹的女人这件事原来不但我的岳父知道,越王杨素居然也知道。岳父是将你的生辰往后挪了两日以躲避独孤伽罗的追杀,但不知杨素又是使的什么方法让杨曼青避过了独孤伽罗的忌讳? “就算我知晓再多,但在我还小的时候,根本无力反抗那即将属于我的噩运。那个时候,我的父王为了救我不惜转移独孤伽罗的注意力送了几个美人进宫以惑隋文帝。偏巧那时正逢大隋内忧外患,内有岭南大小首领聚众谋反、外有突厥虎视眈眈……一方面,独孤伽罗要时时防范隋文帝不要去宠幸那几个美人,保不定那几个美人中就有命属牡丹的人。另外一方面,独孤伽罗又担心着隋文帝的江山,内外交困中,独孤伽罗再也没心思应对我,直至她去世,她都纠结在那几个美人的焦头烂额中……父王的层层布局终使我保有了一条小命。” 搞半天,杨素也是层层布局才保住了杨曼青的命。想来天下的父亲都是如此罢。这也难怪杨曼青对杨素敬爱之极。 “我天真的想着,我有‘凤唳九天、牡丹花开’的贵格之命,那我此番人生定然是风风光光的。所以,在岭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不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以后将是李唐的第二位皇帝,而是真的喜欢上了。喜欢上你清贵、倨傲的神,也喜欢上你不羁、傲气的骨。既然我喜欢上了一个未来的皇帝,凭着我洞晓千年的思想,我一定能让这个皇帝爱上我,这样一来,这一世我能不活得风风光光?” 她果然有洞晓千年的思想。 见我不惊不讶的看着她,杨曼青倒奇怪了,“李世民,你对我所说的话为什么不感到震惊或者奇怪?” “玄武门的时候,你的‘未卜先知’朕已领教。只是可惜了元吉……” 闻言,杨曼青红了眼睛,摆了摆手,“不要说,听我说。” 我只得静静的看着她。 “可是命运啊命运,是何其的可笑。偏偏那个时候,你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她不但认识你在先,而且她还姓‘长孙’。长孙一姓啊……你李世民未来的皇后便姓长孙。她又无姐妹,所以如果我没有算错,按照历史的发展,她将是你李世民未来的皇后。” 闻言,我心一动,想起那一年,在岭南,你落水,我救你的一幕幕,那个时候只有你和杨曼青二人。莫非…… “而你似乎也特别的喜欢那个长孙明珠,宴会上的目光一直便注意着她。而且我听一些仆人说,你还曾经因了私自订亲的原因被你的父亲惩罚,而你私自订下的人便是长孙明珠。呵呵……我既然打定了非你不嫁的心思,那我便必不能让那个长孙明珠还活着,于是一如当年那个狠心的姨娘推我入水池般,我也推了长孙明珠入水池。我希望那水池成为长孙明珠的葬身地,这样一来,历史被我改了,这世上将不再有长孙皇后了。” ‘啪’的一声,我怒将茶盏拍在桌上,引得茶水四散溅开,怒喝道:“好恶毒的人。” “毒?”凄婉的笑了笑,杨曼青道:“我用了一生的时间想通了一个问题。人人都想提前知晓天机,以为知晓天机便能主宰一切。但谁又曾想到那些知天机的人的命又好过到哪里去?瞧瞧我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但不能主宰一切,而且被一切所毁。我很后悔,如果当初我凭着我所知道的一切带着我的元吉远走高飞该有多好、多好……” 估计是又想起元吉了。她痛哭了一时后,又抹了脸上的泪,道:“一如那一年你从水池救了你的长孙明珠,原来天意真的不可违。如果我从那一刻就幡然醒悟天意不可违,那我以后必不走上那条至今令我后悔莫及的路。一条不知悔改,只想用一切手段夺得你的路。” 闻言,我冷笑道:“真是受宠若惊啊。如此算来,我倒是罪魁祸首了。” 苦笑一声,杨曼青道:“不论你是不是罪魁祸首,但我起先所有的所为全是为了你却是事实。为了能够配得上你这位将来的皇帝,为了能够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皇后。我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投你所好。知道你喜欢长孙明珠,我故意和长孙明珠要好,成为无话不说的姐妹。知道你喜欢飞白体,我搜索枯肠的寻来许多古人的‘飞白体’临摹草帖予你。知道你喜欢征服,我故意制作了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小玩意儿来引起你的兴趣……” 原来那些曾经引得我乐不思蜀的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啊。这个杨曼青对我倒也真是费了一翻心思。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我心已有所属,任何东西只能引起我一时的好奇,它们都不如我的皇后般能够在我心中常驻。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的投你所好。而你却是一门心思的投另外一个小女孩所好。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不但你,便是如晦、房玄龄之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眼中似乎都只有一个长孙明珠。” 闻言,我撇唇笑道:“知道上善若水吗?”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尹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回味半晌,杨曼青喃喃说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啊,她的性子和水倒真像。莫看长孙明珠那柔弱的性子、万事明哲保身的做派,但只要和她待的时间长了,人不知不觉便会被她沉稳、不争、不急、不燥的性子所吸引。便是在我和她虚情假意的做着姐妹的同时,我时不时的就会被她吸引。然后我就会怀疑,她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我的皇后很会装糊涂。但有一点,我的皇后再怎么装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念及此,我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心待她。如果真心待她就会发现,她的眼睛眨得非常厉害的时候,往往是她说谎的时候。” 杨曼青闻言一愣,半晌才回神,“是吗?” “所以说,你从来没有真心待人,又如何知道她人的习性?” 苦笑摇头,杨曼青叹道:“原来是这样啊。” “后来呢?” “什么后来?” “为了能够站在朕的身边。你起心害朕的皇后。一害不成,想必不会死心,定然会接二连三的再度陷害,直至成功。” “你是这般看我的?” 默默的盯着她,我的眼中露出‘这还用怀疑’几个字。 看出我眼中的意思。杨曼青长叹道:“无论你相不相信。有一段时间我是真的放弃了伤害长孙明珠的心思。只因在我的父王去世后,她是和我走得最亲近的人。可是……历史啊,恁谁也改不了。父王去世后,我随着大哥前往洛阳。紧接着隋炀帝数征高句丽、修运河、巡西域等事弄得民间怨声载道,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锋烟战火。一如历史格局般,隋王朝岌岌可危。而在这几路反军中,就有我的大哥杨玄感的一路反军。在绝大多数时候,我是支持大哥反隋的,因为只有隋王朝越乱,你李家问鼎天下的机会就会来得越快。” 杨玄感兵败,最后连累得杨素的尸骨都被挖了出来,一代名臣虎将,最后落得尸骨被焚、点滴无存的下场,真是令人不胜感叹。 “大哥兵围洛阳的时候,正逢长孙明珠在洛阳郊外替其父长孙将军守孝。一别数年,因了她不再与我一处,我对她的感情又淡了许多。我想着既然这大地上一如历史上所记载般的锋火四起,那我趁着这机会杀了她正好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奈何,我带兵去了她守孝的地方,她却不在洛阳。懊恼之下,我砸了她住的青石屋,烧毁了她的家园……” 好恶毒的心。好在那一年你去了杨家的皇陵替杨昭守陵,否则就真被这眼前恶毒之人杀害了。看来我真不该吃杨昭的醋,也许是他地下有知故意护佑了你也说不定。只是她杨曼青既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为何要多此一举呢。疑惑中,我问道:“既然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为何不助你大哥成事,这样一来,贵为一国公主的你不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杀人、放火、下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你犯不着如此辛苦。” 听出我话中的讥讽,杨曼青定定的看着我,回道:“自从随着大哥来到洛阳后,大嫂总是百般刁难我,而大哥任大嫂所为,眼中只有大嫂没有我这个妹子。这样的大哥,我助他做什么?” 原来如此。 “许是天意。一如历史安排,大哥兵败如山倒。我杨家气数已尽。二哥、三哥皆战死沙场。大哥亦被五马分尸。甚至于我的父王亦没有被隋庭的人放过,尸骨都被人挖了出来污辱、焚烧。枉父王疼我、爱我、护我,可一如当初父王去世之时我听到隋炀帝说‘若他不死,朕一定要灭他全族’之话般,幼小的我没办法替父王伸张正义,我真没用、没用。” 讲到此处,杨曼青的眼睛又红了。 想来她是想起杨素了。 半晌,她稳定情绪才道:“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重振我杨家的声威。一定要让父王看到我杨家再度赫赫百年。那么,唯一的出路便是站在你李世民的身边。” “可当年你大哥兵败后,你并没有来太原。” “我是罪臣之女,能够逃得杀头之罪已属侥幸。又如何能够前往太原拖累你李家?更何况说起来我大哥兵败有一半原因是因了你的父亲。再加上你父亲行事万分谨慎小心的原则,我若到你身边,他定会将我送到朝庭邀功请赏。所以我犯不着将自己往火坑中送。唯一能够救我的只有我自己。这中原大地我是呆不下去了,唯一的出路便是远走异国它乡。” 那个时候,她小小的年纪,若非有着未卜先知的本领,又如何想得那般长远。 “身在异国它乡,凭着我所知的一切,凭着坚定的信念,凭着吃苦的精神。我终于在数年后出人头地。成为一方门主。” “所罗门!” 闻言,杨曼青吃惊问道:“你知道所罗门?”接着,她又自问自答,“是了,你能够得到最后的胜利。是因为有黄金堂、绿林两大帮派的相帮,知道所罗门也不足为奇。” 哼,说起来,这个杨曼青至今都不知我的皇后便是无极,而我是李济安的事。这样算来,隐藏在最后的才是赢家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所罗门,我习得可以运用万物的能力,虽然不是传言中的能够号令魔界,虽然不是传言中的能够呼风唤雨,但却可以呼虫唤鸟,可以利用一切虫兽为我所用。当我成为门主的那一天,我认为我成功了,我认为我已经有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了,于是我万分欣喜赶回中原。可万不想,回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你和长孙明珠成亲的消息。” 难怪有几年她没有挑事,原来是去了异国它乡的原因。看来,她回到中原的第一件事便是想从我的洞房花烛夜掳了你。可万事偏不如她的意,单雄信误打误撞的出现并且救走了你。 “实话跟你说。当得知你们要成亲的消息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长孙明珠。”眼见我恶狠狠的盯着她,杨曼青一笑,道:“只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隋炀帝是那般的喜欢她,不但将她好生生的保护在晋阳宫中,更将她当女儿般的出嫁。因了有太多的羽林军,晋阳宫中我的人马根本无从下手。于是,我就想着将她斩杀于迎亲的途中,可万不想你坐到了花轿之中。因了不想伤害你,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决定趁着你不在的功夫,将长孙明珠斩杀于洞房中。” “恶毒的女人。就算你成功了,朕也不会喜欢上你。朕只会找出凶手,将她五马分尸。” 苦笑一声,杨曼青说道:“是啊。真是好笑,偏偏的单雄信出现了,偏偏的让单雄信救了你的新娘。你将太原翻了个遍,你夷平二贤庄,你独挑瓦岗寨……桩桩件件,无不说明你心中有多么的在乎她。无不说明你有多恨那个掳了她的人。就算哪天抓住我然后将我五马分尸,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所以我越发的要置她予死地,只有她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你必会忘了她,而我只到那个时候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想凭着你我二人的青梅竹马,凭着我所罗门主的身份,凭着你好奇且素喜征服的心态,你定会起征服我之心。到时候我定然会拥有你。” “贞观十年,朕的皇后离开了朕。如今已过十年,朕不但没有忘记朕的皇后,反倒时时的想起她。就似那陈坛的老酒越酿越浓般,思念也越来越浓。所以,你所言的什么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忘却,简直就是笑谈。” “是啊,十年,十年,一如你没有忘却你的皇后般。二十年来,我又何曾忘却过我的元吉?原来,一直以来便是我自己的单方面考虑,一直以来便是我心中的痴心妄想。可那个时候,未经任何磨难的我看不透,不但看不透情也看不透人生,只想着我认定的人生定然如此,从来没有想过我认定的人生会生变故。我想这就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的原因罢。” 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句话,《女则》中,我的皇后说过。 “一直跟踪着你,想着只要你找到长孙明珠,那我就毫不留情的将她杀掉。然万不想,真正带走她的人是单雄信。害得我走了许多的冤枉路。最后,在杨昭墓前,我本来有再次杀了长孙明珠的机会。但万不想……万不想……唉,初入中原的我不是单雄信的对手。我的力量方方起步,在中原大地上,要想在绿林生存下去便不能得罪单雄信,否则可能导致我所罗门的彻底毁灭。所以我不得不罢手,决定蓄积了力量,到足以和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再说。那个时候我不得不忍痛割爱,不得不看着她回到你的身边。当时我还固执的认为既然我做不了你李世民的第一个女人,那我必能够做你李世民最后的一个女人,最终真正和你李世民笑傲天下的定然是也只能是我杨曼青。” “现在呢?现在怎么看?” “原来我的所做所为不但固执,而且偏执、好笑……” “可当时,你并看不清。” “是啊。初入尘世,初坠情网,又能够看清哪些事。明知是火我硬想当飞蛾的扑上去。明明得不到却偏觉得那是最好的。因了我使尽各种手段得不到你,于是就越发的想得到你。直至你李家起兵反了隋,机会来了。” “越王府,是吗?” “不错。”语及此,杨曼青喝了一盏茶,接着说道:“万不想你父皇会将我杨家原来的越王府赐予你李世民,我突地觉得那是个机会,一个可以夺得你的机会。因为我杨家的人死绝了,只有我知道一条秘道,一条从我父王的墓通往越王府的秘道。而我呢,自回中原后,将我所罗门的老巢就驻在了父王的墓中。你倒是说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是不是天意?再或者是我的父王知道我思你之苦于是显灵了?” 不屑一笑,我冷声道:“很多时候,人在做最愚蠢的事的时候,总会替自己找许多的借口。” “你说得对,当时的我我就是找着诸多的借口。更是趁着你李世民不在家,趁着你在高墌和薛举、薛仁杲打仗之际,利用对王府的熟悉,我终于掳得了你的长孙明珠。” 那一夜应该是乾儿满周岁之际。所有的人都忙昏了头。再加上谁也不知那王府的地下有个秘密通道。就算将王府的大门守得再好,仍旧令人防不胜防。 那一次,我的皇后受了许多苦,不但不能动而且不能言,差点被我杀掉不说,还差点被父皇杀掉。 “明知道你们感情之深。我担心即使是她死去了,只怕你仍旧会忘不了她,你的心中永远会有她的一席之地。也许不仅是一席之地,你的心中会因了她的死再也装不下其她的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我掳了她后并不打算杀了她,而是决定折磨她并且让她亲眼见识你和别的女人恩爱的场景,就算它日我放她回到你身边,以她被你宠惯的心肯定看不得你宠别的女人,她对你肯定会生怨、生恨,然后接下来是你们二人无穷无尽的争吵,从而耗尽你们的感情……呵呵,也许是长时间的得不到你,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态都有些扭曲了,那个时候我固执的认为我不但要当你李世民最后的女人,而且也要做你李世民心中唯一的女人。那么之于先前得到你的的长孙明珠,我便要让她痛、让她痛不欲生。” “可恶。” 闻得我的愤懑之声,杨曼青只是清浅一笑,“可恶吗?那个时候因了她总站在你的身边,因了你宠她千分万分,我又何曾不是痛不欲生。我能受,她为何便不能受?” “不可理喻。” “是啊。如今想来,我都觉得自己当初为何那般的不可理喻。亏袁天罡一力辅助我,可我却对他……” “你却算计袁天罡和佟儿成就男女之实。不但可以让佟儿误以为那一晚的事是真实的。而且手中更有了拿捏袁天罡的把柄。” 闻言,杨曼青讶异道:“这你也知道。”接着她又自我解释,“是了是了,黄金堂主和武林盟主一道去挑我所罗门老巢的时候,元吉将一切经过说给天罡、无极、李济安听过,想必是无极或者李济安说予你知的,是不?” 老巢?元吉?看来那一日的所罗门主确实是元吉了。 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我并未做答。倒是杨曼青又道:“其实,这件事做得……唉,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天罡。毕竟初来中原,若不是天罡,我在中原的力量不会发展得这般快,也许还得往后再拖几年的时间。” “那般忠心于你的人你都不放过,也难怪最后你所罗门会兵败如山倒。” “就算他为我鞍前马后,但他何曾忠心于我过?他心中心心念念的只有黄金堂。便是跟随我那许多年,他也从未将黄金堂的任何点滴透露于我知道。哪怕他只透露一丁点,那黄金堂必能为我所用,我也不至兵败如山倒。” 黄金堂必不会被野心之人所左右。有野心的人和黄金堂根本就无缘。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杨曼青的野心仍旧这般大。冷哼一声,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义之人必自毙?哼,我是不义之人我却活着,我的元吉有情有义,但他却死了,死了。是你……” 不待她语毕,我截话喝道:“害死元吉的不是我而是你。如果不是你的未卜先知,元吉心中不会生惧。如果元吉心中不生惧,他就不会生忧。如果不生忧,便不会生魔、生狂、生癫……元吉后期的种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元吉。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未卜先知逼得他无所适事、不知道再该怎么办。杨曼青,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没有想透,居然不知是你将元吉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闻言,作声不得,久久杨曼青如梦初醒的说道:“是啊。元吉原来很快乐。但自从我透露了些许历史他知后,他整个人便变了,变得疑神疑鬼,变得焦燥不堪,变得……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我不告诉他这一切,只是带着他远走高飞,想来如今我们二人过着的定是神仙也羡慕的日子……可是一切、一切……不可能重来。元吉,对不起、对不起……” 一迳说着话,杨曼青一迳的又哭了起来。 但凡说到元吉,她必失声痛哭,看来对元吉仍旧是有感情的。二十年了,也真是难得。 眼见她哭得伤心。我长叹一声,便那般看着她哭。只到她哭个够。她才抬起头,“李世民,我继续讲给你听。” “洗耳恭听。” “掳了你的皇后后,我给她下了人世间最恶毒的毒━━斑足蟾毒素。这种毒素,人若吸食少量能令人的四肢麻痹,严重的会中毒身亡。如果将这种毒素用针灸之法注入血液之中,那么这个人会成为一个废人,但……偏偏她是废人的同时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外界的一切,而她却不能说、不能动,甚至于不能流泪。她明明四肢麻痹,可外界的刺激仍旧能够令她感觉到痛……我想让她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我想让她感觉到痛,一如我看着你和她恩恩爱爱的痛般……” 虽然往事如烟,但如今听着杨曼青如此道来。我仍旧感到了浑身的痛。我的观音婢,那段时日,你是如何忍受的,如何熬过的? “照说,凡中此毒者活不过二十八天。可是,她长孙明珠似乎是老天的宠儿。不知怎么回事,她居然没有死成。更甚者我听闻传言说什么长孙明珠中了丘光宗的蛊毒、毁了容……那个时候我糊涂之极,我觉得毁容的应该是佟儿才是。难不成你凭着感觉认出真正的长孙明珠并带着中了毒的长孙明珠去赴了皇家宴,然后她偏巧不巧的中了丘光宗的毒导致以毒攻毒的解了她的斑足蟾毒素?” 就算杨曼青有算尽天下的本事却也有算不到的时候。好在那段时日我并不在秦王府而是在长春宫中。秦王府至杨素墓地的秘道重重,但长春宫中却没有秘道,她要想得到消息当然是难之又难。 看着杨曼青期待我解释的眼神,我道:“那一日,陪朕出席皇家宴会的确实是佟儿。因她受尽丘光宗的污辱,是以想借此宴会行刺丘光宗报仇雪恨。当时她将朕也骗过去了。只到她行刺丘光宗得手的时候朕才霍地清醒她不是朕的皇后。朕的皇后连只蚂蚁都舍不得杀,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问题是佟儿那个时候易容成了朕的皇后,那在所有人眼中是朕的皇后杀了使臣。为了避免父皇以‘杀人偿命’的理由杀了朕的皇后,所以那蛊毒也好、毁容也罢,都是朕编派的。” “原来如此。可是……长孙明珠的毒是如何解的呢?” “你有袁天罡,朕难道就没别的人?” “果然。”语及此,杨曼青又道:“因了长孙明珠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只说毁了容。所以我想着你李世民就算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不可能解除我种在她体内的银针。至于她的毒,当时秦王名下文臣如雨、武将如星,有解毒的奇材倒也说得过去。我一直以为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被本事通天的你找到了奇方妙药也说不定,不想果然如此。” 那个时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确实让许多人想不透。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因了此劫,我的皇后成为无极。成了坚定站在我身后的无极。 “或许是她毁了容的原因,再或者是佟儿居然一举得男的原因。无论如何,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不再去想长孙明珠的毒是如何解的。我只高兴的看着你们是如何绝裂,我只等,等你们两个闹得疲惫不堪、心如死灰的时候,等你心中彻底没有她的那一天,我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辅助你成为人间的帝王。” “如你所愿,那个时候,朕和皇后确实绝裂了。可你那个时候并没有出现在朕的身边。而是嫁给了元吉。” 凄怆一笑,杨曼青的脸上透出怪异的神采,如梦游般道:“说出来也不知你相不相信。我清楚的知道未来的玄武门之变,是以我决定留在元吉身边看清他和李建成走的每一步,然后好将他们的消息都传予你知。我想在玄武门的那一天成功的站在你面前,以最大的功臣站在你面前,让你震撼、让你接纳我。” 简直就是自作多情。看来一如她自己所言,她的心有些扭曲了。 “我层层谋划,使得刘武周对我迷念不已。然后,我故意设计了一出让元吉英雄救美的戏。又故意设计了一出救老太君、元吉等人出太原的戏。从而顺利的嫁入李家,成了李家的一员。也终于能够不再拐弯抹脚的见你了。” 闻言,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起来。“那个时候,朕何德何能,劳你动如此心思?” “因为,你是李世民,是未来的皇帝啊。” “仅仅只是皇帝。” “说句实在话,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未来皇帝的身份。我只知道要帮你,要当你最坚强的后盾。同时为了彻底的让长孙明珠对你死心,我故意接近杨丝蕊,故意教杨丝蕊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诗词赋好诱你,让你彻底忘却长孙明珠……只是万不想,在你冷落长孙明珠三年后,也就是在你收复河东的那一年,你居然对她又感了兴趣,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是以一副丑容再度得到你的宠爱!”语及此,杨曼青貌似痛苦的抚了抚额,长叹一声又道:“这个杨丝蕊啊,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看来,一切还是得我亲自出马且快刀斩乱麻的好,我再也不能够让长孙明珠这个对我威胁最大的女人存活。” “朕出战河东的时候,你有那许多的机会,为什么不直接掳杀了朕的皇后?” “那个时候,长孙明珠搬入了新起的‘三思园’,而三思园没有秘道。我挖开秘道用了许多时间。” 原来如此。心道一声‘好险’,不得不感叹老天将得失安排得真是巧妙。若非当年我故意冷落你至三思园,也许你早就被杨曼青这个恶毒的女人暗杀了也说不定。 但转念一想,自你第一次被杨曼青掳后,成功的成为了无极。她要想再掳你,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我出战河东的时候,你已然化身无极跟随在了我的身后。 我思绪间,只听杨曼青说道:“三思园的秘道挖通后,我本决定用秘道之便掳了长孙明珠直接杀了她,但万不想再度碰到了单雄信。” 想来是单雄信中了‘长相思’之毒的那一夜,我冤枉了我的皇后。同时也是那一夜,抵不住三年来的相思我强吻了我的皇后,然后那感觉…… “单雄信来了正好。我正好可以设计一出他为了见你的王妃而在前院放火、后院私会不洁的好戏……可奇怪的是你并没有恼羞成怒的再度冷落长孙明珠,反倒不久后她再度怀孕。那个时候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既然你再度喜爱上了长孙明珠,为何又要纳那个燕小满?” “因为单雄信中‘长相思’的那一夜,解药是燕小满。出如对燕小满的愧疚,朕纳了燕小满。” ‘哦’了一声,杨曼青道:“为什么不让单雄信娶了燕小满负责呢?” “朕以为那一晚的解药是燕小满,万不想那一晚的解药却是燕小满的好姐妹王青英。” 再度恍然大悟,杨曼青拍着脑袋,“难怪,难怪,单雄信居然跑去洛阳娶了王世充的妹子。原来王青英才是那一晚的解药。而你不知,是以在明明宠爱着长孙明珠的前提下仍旧纳了燕小满。” 不予解释,我由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猜测。 见我不作声,她又问道:“那你能不能够告诉我,那个时候长孙明珠那么丑,你怎么还会宠着她?” 宠吗?不过一夜而已。疯狂的一夜,谁也不给谁下台阶的一夜,却是一辈子不能忘却的一夜。看着杨曼青期待解释的眼神,我说道:“在朕眼中,美或丑都是一般无二的。只要朕心中喜欢就成。” “这样啊。” “你怎么就认定朕的皇后那个时候是丑容?” “大嫂看过的啊,我问过大嫂。大嫂说不忍目睹。因大嫂无意间揭了长孙明珠的面纱看过,后来大嫂还一直懊恼得不得了,生怕伤了长孙明珠的心。” 原来如此。 可大嫂又哪知道,其实你不是毁容而是被人施了银针,她当时看的确实是你的毁容之像。但这银针早在你决定化身为无极时便解了,在我战胜薛仁杲从浅水源回来的时候就解了。只是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再加上那个时候父皇对你已有杀意,你决定顺水推舟,干脆来了个毁容失宠让父皇放心。 也许正是因了这许多让杨曼青算不到的地方,最后终于让她的未卜先知付之东流。 “那个时候,长孙明珠能以那番丑容再度夺得你的心。我不服、不甘。所以,当你在洛阳和王世充大战的时候,在长孙明珠生孩子的时候,我再度出手决定亲自演一出戏。一方面和王世充联手掳了长孙明珠和你的孩子去洛阳,另外一方面我再演好人救你的孩子,无论救不救得下来,你定然会感激我。至于长孙明珠么……那一次,我决定趁乱杀了她。如此一来,你失去了她却会感激我……” 端是好计谋! 难怪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句话简直便是杨曼青这个女人典型的写照啊。 听得惊心处,我不仅感叹,好在你生青雀、丽质的那一晚我赶回来了。虽然那个时候你仍旧不打算接纳我,但就是心有灵犀。我就是放不下。 我思绪间,只觉得杨曼青的神情却是黯然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说道:“长孙明珠果然是老天的宠儿,她一下子居然为你生下了龙凤胎。可我呢……洛阳一战,失了我和元吉的第一个孩子。” 中原大战那一年,在洛阳的时候,杨曼青确实小产过,因为这件事元吉还哭得像个孩子般的伤心。忆及此,我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小产?” “还记不记得那一年,你的魏王爷被掳到了洛阳,你为了救他出来,结果反被王世充抓了并且还被他废了武功一事。” “不是拜你所赐吗。” “其实,这个计策虽然是我想出来的。但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你会被掳,更没想到王世充卑鄙如厮。我本想救你出劫难,但王世充的弓弩手太厉害,我只得招集天罡前来,然后招集我养的群蜂来助阵。” 冷笑一声,我提醒说道:“不要说助朕脱难的话,要知道朕的苦难是你造成的。是你劫了朕的青雀前往洛阳交予王世充时所造成的。” “是啊,我那个时候不是想讨好你吗?谁知道中途会有这般变化?”语及此,杨曼青的眼中升起恨,继而恨恨道:“最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的计划总是被老天打破,为什么我要在你面前讨好是这般的难。” 闻言,突地,我想起来了,那一年你救我出洛阳,然后在少林寺达摩洞养伤,救出青雀、李襄后,黄河岸边我被单雄信追上,紧接着所罗门主出现了,然后你和所罗门主还曾经大战过一场的往事。 “黄河岸边,眼见着单雄信要带走你。我想救你出单雄信的手。但万不想让我第一次见识了黄金堂主的风采,更不想那黄金堂主的武功是那般的出神入话,让我不得不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和所罗门主的那一场恶战,我看得亦是血脉贲张。也是那一战让我看到一个张狂、不羁、霸气、妖冶的无极。是那么的吸引人。 “可是,也是在我和黄金堂主的那一场大战中,我中他两掌……纵我有金丝甲护身,但也保不住、保不住我的孩子。” 一时间,我震惊了:原来杨曼青的孩子是洛阳黄河边一战失去的,如此说来,是你不经意间‘杀’了元吉的第一个孩子? “我恨他,恨死那个无极,恨死那个黄金堂主,恨不能毁了他的黄金堂为我的孩子报仇。” 怒拍桌子,止住已近疯狂嘶叫的杨曼青,我怒道:“要怨不要怨别人,不是无极的错。这就是报应。谁叫你生杀别人孩子的心呢?别的孩子没杀成,死的倒是自己的孩子。” 闻言,杨曼青又愣了,接着她似哭似笑道:“好像也是这个理。原来一切真的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不设这个陷阱,那我和元吉的第一个孩子也必不会失去。” 不会失去又如何,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我几近成魔,大哥和元吉的孩子又有哪个活得下来? “知道吗,只是短暂的痛后,我居然有些庆幸自己小产了。因为我觉得只要没孩子,那以后我走到你身边就会容易许多。如果有孩子也许我会被孩子所累……如今想来,我那个时候还真傻,傻到没有用心想一想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底线怀上了元吉的孩子。傻到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自己为什么会那般的恨黄金堂主。如果那个时候我想清楚了,也许后面就不会做更多的傻事。” 放弃底线怀上元吉的孩子是因为爱上元吉了啊。可惜,这个恶毒的女人被自己亲手规划的人生给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自己该看到的东西。 “中原大战,你大获全胜,也迎来你和单雄信的第四场决斗,随着你战败单雄信的到来,更随着长孙明珠质问你为何要打死单雄信的原因,我看到你眼中那心若死灰的神。那个时候,想着你战功赫赫、声望如日中天,你若归长安的话定会被李建成嫉妒,从而会横空变出许多劫数。在外有李建成的威胁,内有妻子的移情别恋的双重打击下,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是以我想道出自己的真身,告诉你有我在你的身后襄助你,你不要怕……” 语及此,杨曼青笑得比哭还难看又道:“万不想,洛阳郊外,我的一腔赤诚又空付了流水。我还没有道出我就是所罗门主且为了救你还失去了自己孩子的事实,你却是句句不留情。你说我愚蠢,说我‘私下传话、私相授受’的事有失王妃表率,要我顾及一下身为女儿的身份和本分,要我不要做一个不知廉耻的人。你还认定我说的大嫂痴恋你的事是为了编造一个叔嫂乱人伦的事好挑起大哥和你的战争而我好从中获利。你将人世间最不堪的字、词、事都加到了我的头上,却从来没有想到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朕?杨曼青,不要说得这般委屈,你的所为朕不但不会感动,而且只觉可恶。你将自己所计划的一切强加到自己头上也便罢了,还想将自己所计划的一切都强加到朕的头上吗?所幸,朕对你从来便没有感觉。唉,可悲的是,你将计划的一切都强加不到朕的头上的时候居然又强加到元吉的头上,终造就远吉的疯癫、狂乱。” “是啊。直到你那般严辞拒绝我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你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也清醒了许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按常规出牌的人,应该很是欣赏大胆的、不作着的人,但万不想……万不想我所认为的一切在你眼中是那么的不堪。原来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也终于明白我只想着自己的计划却总是忽视了生活,原来生活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的。” 果真想透了吗?如果真想透了,当不会将未卜先知强加到元吉的头上。思及此,我冷笑道:“你那个时候如果真想透了,当不会害了元吉。” “那是因为我向你表白心意的那一晚被元吉看到了。” 这倒是出其不意。 苦笑数声,杨曼青又道:“命啊,这都是命。我万不想那一晚元吉会去郊外看他的二嫂和侄儿,便那般巧不巧的看到我和你的那一幕。然后一直对我千宠万宠的人不再宠我,一直对我千依百顺的人不再依我、顺我。从此,他开始纳妾,开始宠幸其她的女人。我吃醋,疯狂的吃醋。也是在那吃醋中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放弃底线怀上他的孩子,为什么想为失去的孩子报仇。原来早在元吉的温柔以待中,我渐渐的爱上了他,只是我被自己从小的计划所蒙蔽,看不到而已。” “以你的手腕,要想重新获得元吉的心,应该很容易。” 缓缓的摇着头,杨曼青不知是哭是笑的说道:“我们都小看了元吉。他是那种被伤害就不会回头的主。我曾经也自认为可以轻而易举再度获得他的爱。但,唉。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买帐。如果我阻止他纳妾,为他纳妾之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话,他会说我不守妇德,无容人量,要以‘忌’名而休了我。好吧,为了不让他休我,我允他纳妾,而且亲自为他挑选佳丽,可他又说我将女人往他怀中送是因为我的心中从来就没有他,送女人过来就是为了自己躲清闲……” 元吉的性子多是小时候孤僻所造成的。最怕伤害的他一旦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当然就会将头缩在壳中,死活不会再伸出来。 “最后,我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我告诉元吉我就是青铜武士所罗门的门主。我更告诉他,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为了让他彻底相信我真正爱的人是他,我将所罗门主之位传予了元吉。” 果然,我和你去挑所罗门老巢的时候,那个所罗门主就是元吉。难怪你说感觉有两个所罗门主。 “起初元吉还不相信我的未卜先知。但在小试几件事后,他不得不信,他更信了我所言及的历史上记载的玄武门之变,他想改变自己被斩头的命运。于是,他开始了和大哥合作的日子。眼见着大哥的私运辎重、谋夺逼宫的事被一一揭穿,眼见着劣马之计、兰诺伊之死一一被揭穿,便是设计的承宗之死也根本撼动不了你的位置,你的战功越来越多不说,更可怕的是那个有着天定贵格之命的长孙明珠居然在扶桑养好了病归来……桩桩件件,元吉感觉到你天定的帝王之命在一点点的向你走近,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头越来越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再也沉不住气了,使出了杀手锏,挟老祖宗以迫父皇,挟长孙明珠以迫你。” “而这件事,你们一直瞒着大哥,是不是?” “是啊,大哥确实不知。我们只是利用了那个对大哥一直存着心思的墨玉而已。而墨玉,果然被我们所利用。” 你再度被掳是身为无极的时候。若不是墨玉这个人,相信这世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掳住你。只能说墨玉令人是防不胜防。“为什么要瞒着大哥?” 默默的看着我,半晌,杨曼青长叹一声,“多少次事实证明,大哥忧柔寡断,对你根本下不去手。” 闻言,我心中只觉得一痛,默念了声‘大哥’! “既然大哥下不去手,元吉决定自己下手。他心善,说必不取你们一众人的命。他要你们都活着,然后看他是如何打造一个盛世李唐。” “你有没有觉得,希望越高,担子越大。有时候,太多的担子让人根本就扛不起。” “是啊,元吉就是在太多的担子面前被压得扛不住。再也承受不住。我不该,不该总在他面前说一定会扶着他登上九五之尊位。” “你更不该说他的名字合则成‘唐’字。” 露出‘原来你知道’的眼神,杨曼青凄怆一笑,道:“可无论我们如何努力,老天总是要帮你。明明决定在昆明池设伏杀了你,可因了王晊透露消息,你免了一死。明明可以在大哥府上用鸩酒毒死你,可偏偏父皇来了,又令你奇迹般的躲过一劫。不得不说,你真是上天的宠儿啊。” “是大哥救的朕。” “你说什么?” “鸩毒那晚,是大哥故意在大嫂面前透露消息,然后好让大嫂前往父皇处报信……” 听着我的解释,杨曼青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笑得无奈道:“大哥啊大哥,历史本来可以改写,你本来可以成为太上皇。你为什么要如此,要如此啊。” “你们认为大哥忧柔寡断,却从来没有想过大哥这是兄弟情深。玄武门那日,大哥一方面想阻止元吉杀朕,另一方面也想阻止朕杀元吉。” “这不是他忧柔寡断是什么?若不是他出尔反尔……” 不待杨曼青语毕,我喝道:“大哥所为不是出尔反尔,而是想亡羊补牢。” “可是,一切仍旧都还是晚了,不是吗?你杀了大哥、元吉,杀了大哥和元吉所有的孩子。” “皇权更迭,喋血禁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当初我不成魔,那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谈过往的又将是谁?” 一愣。杨曼青呆呆的看着我。许久,她似恍然大悟的点头,“如此算来,谁也怨不得谁。要怨,只怨命不由人。”一时后,她又长叹一声,很是意兴阑珊道:“知道不,在为你当皇帝准备着一切的日子里,我在所罗门老巢私藏了大量的军火。” “军火?” “威力极大的炸药、一旦打开,方圆十丈之内的人或物都会灰飞烟灭。” 原来是那批被我、你、天罡毁了的毒龙、火枪之类的东西。 “所罗门老巢藏的军火足够摧毁十个李唐。既然你将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既然我真正爱上了元吉,于是我本想让那批军火助元吉夺得江山,奈何偏偏被黄金堂主、武林盟主二人找到了所罗门并摧毁了那批军火。唉,我十数年的努力便那般付诸东流。” 按你《女则》所言,这些东西本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那必会灰飞烟灭。而它们的灰飞烟灭来自于人为,是我们将它们毁灭的。 “不过,自从在洛阳和黄金堂主一战后,我的武功失了大半,身体也一直没怎么恢复。为了防身,我随身带了一柄火枪,它也是唯一没有被摧毁的。在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的前一天晚上,我将那柄火枪交予了元吉并叮嘱他一定要用火枪置你予死地。”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玄武门之变的那一天。李唐皇室最为血腥的日子。元吉并没有选择用火枪置我予死地,而是选择了我的强项━━弓箭。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元吉为什么不用火枪?” “也许元吉一直要对付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你予他的未卜先知。” 闻言,杨曼青很是震惊的看着我。半晌才道:“这样说来,还是我的错。” 这个世间,不是只有一个杨曼青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的皇后一样也有。但我的皇后虽然有,却从来不用这份未卜先知将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杨曼青呢,看似为元吉着想,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元吉那明知道命运却不能改变命运的痛,那种不得不一路走向兄弟残杀的痛。 “杨曼青,终你一生,朕只想送你七个字。” “哪七个字?”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迳念叨着‘聪明反被聪明误’之话,杨曼青一迳傻笑起来,“是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误了自己、误了元吉,如今更误了元吉的孩子。” 随着她的目光,我看向仍旧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男孩,“他是怎么回事?” 没回答我的问题,杨曼青却是流泪问道:“她可好?” 她?他?什么意思? 见我疑惑的看着她,杨曼青又道:“贞观元年,我生的那个女儿。” 原来是她? 看着杨曼青期待的眼神,唉,终究是一个放不下儿女的母亲。“她很好。朕封她为高阳公主。现在是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的妻子。” 一愣,杨曼青震惊的看着我,“高阳!” “元吉的妾室生的孩子都夭折了。高阳是元吉唯一的血脉。所以,朕还是很心疼她的,待她比其她的庶出公主要好上许多。” “庶出?庶出?”念及此,杨曼青凄婉一笑,“她本应该是正出的郡主啊。” “正出、庶出对她而言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活得很好。” “她的母亲是……” “一位下作的宫女,不会记录在史上。” “宫女?宫女?”一迳念叨着,杨曼青的泪却是一迳的往下落,哽咽说道:“也罢,我已干预了太多人的生活,又何必再去干预她的生活?儿孙自有儿孙福罢。” 这话真令人出其不意。真有种看穿生死的感觉。 “李世民,你看,这个孩子像谁?” 随着杨曼青手指的方向,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男孩,我答道:“元吉。” 缓缓的站了起来,杨曼青走近床榻,最后在床缘边坐定,伸手轻抚着沉睡的孩子的脸颊,“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的那一年,我怀孕了,我告诉元吉,为了我们的孩子也要好好的活下来。可是,元吉没有实现他的承诺。他离开了我也离开了我们的孩子。知道不,那一年,我怀的是双胎。” 我不由得惊叫一声“双胎?” “在我被关在东宫‘宜秋宫’的日子里,我自己探得自己的脉像不一,明白一如你的长孙明珠怀上龙凤胎般,我怀的亦是龙凤胎。只是……这对龙凤胎来得真不是时候,他们的出生比不上长孙明珠那对龙凤胎的风光不说,更有可能龙胎的小命会不保。” 历朝历代、喋血宫门、斩草除根……这个狠毒的女人对皇权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曾经失去过元吉的孩子,那这一次便算拼却性命我也要保住这个孩子。所以我以你们要加害这个孩子为由不允任何太医来探我的脉便是为了隐瞒我怀着双胎的事实。然后,我着手为这两个孩子出生的事做着安排。” 诱安业吗? 我清楚的记得贞观元年,眼前这个女人为了将自己生的孩子偷出宫不惜在安业值守的日子里提前震破自己的胎水早产。只是在偷跑的过程中被侯爷发现了,将她和安业二人都抓了起来。 “其实,那天晚上,我忍着腹中巨痛未叫一声,生下了这对龙凤胎。凤胎大一些,而龙胎小一些。但也正是因龙胎在肚中的时间呆得长了,出来的时候面目都青了。可那个时候,我不能、不能救他。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杨曼青缓缓的向我讲述着那一夜的情景,即使是安业也被她瞒过的情景。 这个女人对别人狠也便罢了,居然对自己也狠极。她生下龙凤胎后,为了让任何人想不到还有一个男婴,在来不及救那小些的男婴的时候便和乐珍换了衣物,于是故意‘偷偷的’让根本不知情的安业带着她和方出生的女婴‘逃跑’出宜秋宫。 侯爷发现乐珍装扮成杨曼青倒在血泊中的时候第一直觉便是杨曼青生了并且带着孩子逃跑了,是以根本没有考虑到那屋子中还藏着一个男婴便追了出去。 于是,当抓到杨曼青和安业的时候,一众人只认定杨曼青生了一个女婴。 被重新押入宜秋宫的杨曼青急忙重新去救自己的儿子,可那个儿子一来在她肚子中时间过长,二来出生未得及时救护,终落下先天不足的病症。二十年来,身子瘦弱不堪且面相仅只有八岁左右孩子的面相不说,如今的思维能力也仅停留在三岁左右孩童的思维能力上。杨曼青本想以自身的功力助这孩子脱离病痛,奈何她在洛阳和黄金堂主大战时失了许多功力,更在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自己的身子,功力从此不再…… 语及此,杨曼青痛不欲生道:“是我,是我害了这个孩子,是我又害了元吉的一个孩子。这二十年来,无论我用什么法子,就是不能让这个孩子像正常的孩子般成长。是我害了他。元吉不会原谅我,不会。” 知道了全部,我心生一股寒意。这个杨曼青也真是了得,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私藏了一个孩子二十年不说,从东宫的宜秋宫搬到此处冷宫亦没有让人觉察,还建了地下室。难道她的身边还有所罗门的余孽不成? 似乎知道我在考虑什么,杨曼青答道:“若我手下还有所罗门的人,这个孩子也不至于此,我也不至于此。从宜秋宫搬到这里的时候,这孩子还小,我装失心疯的日子总抱着一个枕头……” 原来如此。原来别人以为她总抱着一个枕头,所以当她真抱着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没有人会怀疑了。 “这么些年来,你装疯卖傻其实就是想避人耳目然后全力救助这个孩子?” “是。” “为什么不告诉朕。如果告诉朕,朕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 “皇权血腥之下,哪个男嗣能够活命。常如明明生了个儿子,可你对外宣布生的是个女儿。可想常如生的那个儿子被你杀了。” 轻叹一声,我道:“如果朕告诉你,常如生的确实是儿子,但朕之所以将儿子说成女儿是因为朕要堵悠悠之口,你信吗?” 杨曼青不明白的看着我,我解释道:“朕的皇位不是朕一人的,还有那许多随着朕一路走过来的人。便算朕会放过那孩子,你以为,他们同意么?” 杨曼青摇了摇头,“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斩草除根,恁谁,恁他在什么位子,都会心难安。” 这个女人懂得倒多,可惜的是她从来只私心的将她所懂的用于有利于她的事,从来便没有为国、为民、为天下,这才是老天根本不成全她的原因罢。思及此,我说道:“常如的儿子还活着。” “什么?” “常如的儿子还活着。他名唤李福。是朕的杨贵妃的儿子。” 完全愣了神,杨曼青糊涂之极的看着我。我解释道:“朕将他出生的日子往后挪了两年,然后故意说他是一个没名分的宫女生的,宫女死后,朕将福儿养在了杨百卉的名下,前年朕已将福儿封为赵王,过继给了大哥。杨百卉养子有功,朕已着封她为贵妃。” 杨曼青不笨,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种种,她惊得倒退数步,以手捂胸,“你真的敢放过大哥的儿子?” “朕做都做了,有何不敢?朕还一直遗憾你们几个没为元吉生个儿子,还考虑着待它日福儿有出便过继一个到元吉名下以充继孙之意。” 一步步,杨曼青走到我面前,定定的盯着我。接着,她‘哈哈’的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流下,她才道:“原来,我一直是小人心度君子腹。” “阴暗的人,总喜欢用自己阴暗的一面去揣测别人的用心。” “有道理。有道理。”杨曼青一迳念叨着一迳再度坐到床缘边,再度伸手摸着男孩的脸,“如今,你知道他的存在了,打算如何待他。” “他是朕最小的孩子。” “什么?” “他是朕最小的庶出。母亲曾经是齐王妃、巢剌王妃,但随着这个孩子的出生,从此她不再是王妃了,只是太极宫中的一个妇人而已。” 闻言,震惊过后,杨曼青再度‘哈哈’的笑了起来,道:“自你的皇后去世后,后宫虽时有进人但却再无所出。你的皇后去世时我都四十了,一个皇帝不宠那些年纪青青的如花美眷却去宠一个四十的半老徐娘而且生了一个孩子,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再说,一个四十有余的人还有生育能力?” “朕说有,她便有。” 突地站了起来,杨曼青手指着我,“李世民,你这是恨,恨我曾经陷你的长孙明珠痛不欲生。所以便是我死,你也不允我葬在元吉的身边。你是让我尝尽即便是死都不能和元吉在一处的痛。” 成了太极宫的妇人,最终的结局便是陪葬在我的陵园,而且做为一个没有妃嫔地位的人,会葬在离我最远的地方。但再怎么远,却始终无法和元吉葬在一处。她倒也聪明,很快便想通个中的道理。我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朕的皇后吗?今夜朕无意游冷宫,意外发现朕在冷宫中还有一遗珠。感念杨氏育儿的辛苦,朕决定着封杨氏为皇后。” 惊叫一声“皇后?杨氏?”后,杨曼青突地醒悟,再度笑得眼泪流了下来,“李世民,你欲封我为后是想堵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是吗?” 是啊。自从我的皇后去世后,朝中人马每年都有‘立后’的奏折启奏,每月有人苦谏中宫之于天下、皇帝的重要性。如今,我便是要用杨曼青封天下众人之口。不说她是曾经的齐王妃、巢剌王妃,只说在没有任何后宫地位的情形下又如何将一个连宫女都不如的妇人越级成皇后呢? 我知道,等着我的定是一群反对声,而我要的就是他们的反对声。只要他们反对了,那从此之后他们便要闭嘴,不得再上奏什么‘立后’的奏折。 “杨曼青。你今生唯一只做了两件好事。第一件是从此会令朕的耳根子清静不少;第二件是为元吉留下一个儿子,就算这个儿子如今只有三岁的思维,八岁的面相,但朕一定会竭尽全力,请遍天下名医为他治病,一定会治好他。” “治好他,他便会知道一切。就算你不告诉他,我也会告诉他,他真正的父亲是谁。” “不。他不会知道一切。因为朕相信,过不久,他的母亲杨氏会因了一直没能登上皇后之位而抑郁寡欢,不久就抑郁而终。” “你”了一声,杨曼青嘴角直是抽搐的看着我。 “杨曼青。你若不死,朕如何全心为这个孩子治病?”语及此,我‘哦’了一声,又道:“朕不像朕的皇后手慈心软,更不会似朕的皇后喜欢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朕虽然不会如此,却偏偏喜欢这样的皇后。唉……所以,朕决定了,替这孩子取名李明。” “明?” “朕的皇后是长孙明珠。这苦命的孩子李明的母亲一心想当皇后却不能如愿,那朕便赐朕的皇后的‘明’字给这孩子当名字,权且圆这孩子娘亲的愿罢。” “你这是污辱我。”说话间,杨曼青扬起手掌向我劈来。 瞬间抓住她的手,我将她用力一推下,杨曼青瘫软到了地上。 “朕还觉得这‘明’字污辱了朕的皇后。”看着杨曼青恨恨的看着我的神情,看着她转向孩子那悲痛欲绝的眼神,我又道:“杨曼青,你死之前,朕请你放心。一旦这孩子的病治好了,朕便会将他过继到元吉名下。” “李世民,你真狠,真狠。可是,如果我不死,我偏要活着,活着养大这个孩子呢?” “二十年了,你应尽的努力应该全都尽了。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这个孩子也不至于是今天这个样子。所以,你不得不选择,要么他好你死,要么你们母子仍旧这般都要死不活的活着。” 闻言,杨曼青凄怆的笑起来,一迳缓缓的往床榻边爬去,最后伸手摸着那孩子的手,“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娘没用,救不了你。如果治不好你的病,你父王在九泉下亦不会瞑目。所以,所以,娘不得不妥协,不得不放弃啊。” 看来,杨曼青做出了她的选择,虽然她我行我素、唯已为尊,但终究是个女人、是个母亲。 “杨曼青,朕允你和这个孩子做最后的道别。天一亮,朕会命人前来抱走他。”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未有回答,我抬步往外走去。身后却传来杨曼青的声音,“人道死前要做个明白鬼……李世民,我一直不明白,双肩琵琶骨穿透的你,武功是如何恢复的。以至于在玄武门之变那一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停下脚步,并未转身。我回答道:“因为朕是济安,武林盟主李济安。” “什么?” “单雄信不是朕杀的。他是自愿将他所有的功力传予朕以助朕打通琵琶骨血脉,而他自己却因了功力输尽而油尽灯枯。” 半晌,身后没有了声音。 我正欲举步,杨曼青叹了声‘原来如此’后,又道:“既然那时你已然是武林盟主了,也就是说你已有了非常的江湖手段。那么在你获得中原大战胜利的那一年,长孙明珠从洛阳回长安途中被掳,那群掳她的青铜武士应该是你佯装的了。你故意造成她被仇家所掳的假像,实则是送她去扶桑以躲避父皇对她的贵格之命越来越忌讳,是吗?” 见我不回答,她又道:“长孙明珠这一去就是五年。你以为五年的时间足以让父皇放下对她的忌讳,所以,五年后你接了她回。可万不想,她回了,玄武门的血腥也随之而来……” 父皇虽然忌讳你的贵格之命,但在这五年中仍旧发生了许多事,他一样阻止不住我们兄弟间已生的嫌隙。更何况无论有没有你的贵格之命,父皇更忌讳的却是我的出生异像。 见我不应声,只当是默认,杨曼青又道:“李世民,还有一点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长孙明珠的功夫一直一般,但在玄武门之变的那一天,为何?为何她能纵身一跃救你出绝境。” 是不是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呢? 一笑,我回转身,看着眼前这个仍旧自以为是、自我分析的女人,回答道:“因为,她是无极。” “什么?” 看着杨曼青迷茫的脸,我再度重申,“因为她是无极。朕的无极。” 今天得到李明,那压在我心中元吉无后的大山似被挪走般。不再看眼前这个女人茫然的神,我的步子显得格外的轻快。出门之际,我又道:“对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中原大战那一年,掳她的青铜武士不是朕,而是她自己。是无极她自己。” 当我步入嫏嬛宫的时候,隔壁传来杨曼青几近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题外话------ 谢谢朋友们投的票票、评价票票、花花、赏。群抱。 眼见此文即将完结,有些舍不得,两年的相处、共同讨论,让我对历史有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真想接着这本书再写一部大唐的历史,写尽小雉奴、小武妹妹、小徐惠、李淳风之间的爱恨情仇,写尽房遗爱、高阳、辩机之间的生死纠葛,大唐啊,发生了太多风月情浓的故事,真心令人向往啊(勿当真,全当俺一时兴起的啐啐念)! 090章 大结局之长相思(下) 嫏嬛宫。 我还未步进小东西的睡房,里面就传来小东西‘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她呜呜说道:“姑姑,黑……黑……” 瞬时间,房中便燃起了烛火,接着传来如云、如月二人轻哄小东西的声音。 她怕黑,观音婢,我们的小东西怕黑。 “姑姑,那个疯女人又疯了,叫得好可怕……” “既然知道她是疯女人,以后就不要偷偷的去看她,免得被她伤到,知道不?” 我很想就这么冲进去,抱着我的小东西,安慰她‘不怕、不怕’,可我的脚似灌了铅般,无论如何都迈不动。 因为,我不配当她的父亲。 “唉……” 只当自己是意由心生,只当是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所以我没在意这一声‘唉……’。 “唉……” 又一声,确信自己这一次没有听错,从万千思绪中猛地回神,我转身看向身后。 一袭玄衣的人背对着我,大氅在风中翻飞。 这身形、这背影…… 我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可那背影却突地凌空飞起,往皇宫外飞去。 去势之快,犹如闪电。 没有任何迟疑,我亦纵身直追。 我的武功已是不可一世,而前面那不紧不慢永远丢我数十步的人更是不可一世。 “告诉你啊,不要想着欺负我的徒弟,我那个徒弟可厉害得紧。那一身功夫可谓出神入化。便是你亦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你那徒弟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女人,我便不和女人一般计较。如果是男人,哼……我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无论我和乾儿如何合谋欺瞒了你,请不要怨我、不要怨乾儿。它日,当你的面前出现一位面戴黄金面具、手持着骷髅鞭的人,请不要唤他‘无极’,而是唤他一声‘蚕儿’。” 思绪万千中,已然追至我最熟悉不过的小山亭,那个无极和济安相认的小山亭。 曾经多少个夜晚,我就坐在这小山亭中望着天上的残月,就是为了感觉你和我是不是在看同一个月亮。 只是今天,熟悉的石桌、石椅仍在,却多了个人,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 石桌上,酒水早已备好。那个我熟悉的身影很是潇洒的坐在石椅上,手执着酒壶,就那般往自己的口中倒着酒。 好个潇洒、惬意、无拘、无束的儿郎。这本应该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却成了他的生活。 见我到了,他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石椅,“不知本尊是否有幸,邀李唐陛下共饮?” 恍若梦中,我撩袍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亦学着他的样子,执壶仰头饮酒。 “本尊的师尊说,她的一生最引以为憾的事便是一战赢不了秦王爷,二战赢不了李济安。她时时教导本尊,它日武功有成,若自觉武功已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便要替她报仇,一雪两败之耻。” 闻言,我的泪就那般流了下来。将壶中的酒饮尽,将壶掷于一旁,道:“尊师和朕第一战的时候是在太原,那个时候朕只是秦王。虽然尊师没有战胜朕,但尊师很会耍手段,仍旧留在了朕的身边,从此鞍前马后为朕出生入死。尊师和朕第二战的时候,便是在这里,在这处小山亭,那个时候,尊师仍旧没有战胜朕,但她一如既往的喜欢耍手段,骗得朕以为这小山亭不在人间。” 一笑,对面的人亦将手中的酒壶掷于地,道:“这些年,本尊时刻谨记师尊的教诲,日夜不敢懈怠。直至今日,本尊觉得可以为师尊血耻,是以前来。” 缓缓的站了起来,我随手抓起他早就为我准备在石桌上的剑,“好。朕倒要看一看,尊师教了一个怎样的徒弟。” “好。” 红色宝石之下,黄金面具之中,一样诡异的眼、不羁的唇,一样的壁虎罩、骷髅鞭,一样的招式。 这是我和你在太原的一场比武,亦是我和你在小山亭的一场比武。只是无论是太原还是小山亭,你的功力都略逊我一筹。 而现在,你的徒弟,我眼前的人,功力非凡不说,再加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硬将我这个在武林中游刃有余的人活生生的给逼成平手。 小山亭四周的树叶被我们的罡气震得四散飞舞,一如那一年飘散在你我身边的雪花。 当最后一招来临,他毁了我手中的剑,而我亦夺了他手中的骷髅鞭。 “唉,鞭都被人夺了,本尊是不是给师尊丢脸了。” 未有回答他的话,我只是轻抚着骷髅鞭,遥想着当初你执着它的风姿。缓缓说道:“听闻,这骷髅鞭是以东海深处的寒石造就,因其是以108颗骷髅头造型连接而成,故名骷髅鞭。早知今日有缘和它再度一战,朕应该带着朕的巨阙弯刀。想来,便不会被你赢得毁剑的机会。” 我这样说,是想告诉眼前人其实我们二人应该是平手。 语毕,我定定的看着缓缓走向我的人。只听他一字一句道:“骷髅鞭……骷髅鞭,不但象征着一将功成万骨枯,更鞭策着历届黄金堂主真真正正做到功成身退。本尊当谨遵师命,全力维护我李唐安稳,辅助李唐陛下再创李唐盛世。” “蚕儿!” “父皇”一声后,承乾褪了面上的黄金面具,跪在了我面前。然后他伸手抱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怀中,失声痛哭。 万般感叹中,我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羞不羞,都当堂主的人了,都是大侠客了,还这么流鼻涕眼泪的,也不怕被人看着笑话。” 从我怀中抬起头,承乾伸手抓着我的头发,哽咽说道:“都是儿子害的,全白了。” “父皇高兴、父皇愿意。来,快起来,和父皇说说,这些年,可好?”一迳说着话,我一迳扶着承乾到石椅边坐下,自己亦坐在了他的对面。 虽然长这么大了,虽然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因了‘蚕儿’一声,承乾一如原来般腻着我。自主站起来跑过来挤在我身边坐下。 “快,和父皇说说,这几年,你可好?象儿、厥儿可好?如意可好?” “好,都很好。象儿、厥儿一天到晚吵着要我带他们来见皇爷爷。还有如意也很好,她又有了。” “噢!是儿是女?” “把脉的都说是个儿子。儿子此番前来,就是想请父皇为这个小子赐个名字。” “好好好。”一迳说着‘好’字,我一迳拍着承乾的头,“不错,不错,终于超过青雀了。青雀见了你再也得瑟不起来了。” 闻言,承乾‘卟哧’一笑。“如今,儿子马上就会有第三个儿子了,而青雀那小子只有两个,确实比不过我这个当大哥的。”语及此,承乾轻抚着我的头发,又道:“父皇,来之前,我去看过青雀了。” 自从承乾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被青雀夺走而谋逆逼宫被我废为庶人流放黔州后,青雀居然为了夺嫡而说出‘若得皇位,以后必杀子传皇位于雉奴’的话。 唉,恐吓雉奴也便罢了,更何况虎毒不食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杀子传位于弟的事? 这般野心,纵我再爱他却也不能立他为太子。如果立了他,承乾和雉奴只怕都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我当机立断,贬青雀为顺阳郡王并将他流放到了均州。 我想着再过两年,等他吃够苦了,而雉奴的地位也稳当了,我再将青雀诏回,他仍旧可以当他的王爷。 说起来,我已有些时没看到他了。想到他幼时总是一副泪眼汪汪看着我的神情,我心一酸,问道:“他可好?” “好着呢。那乡野之地洗去了他的功名利禄之心,也洗去了他的争宠之心,如今安心在家写《括地志》,儿子去时见他写了五百五十卷了。现在正在写序,依他的意思,估计有五卷序,待序写完,他的《括地志》就算完成了。” 人说十年磨一剑,如果没有这四年的潜心,如果仍旧沉溺于兄弟间的夺嫡,我的青雀定然完成不了《括地志》。 一如你所言,吃苦是人生必须的修行。而我们的青雀,如今总算修行到了头了。 轻抚着承乾的头发,我说道:“蚕儿。如果青雀送来《括地志》的完本,父皇想趁此机会恢复他王爷的身份,你说好不?” “好啊。” “可你太子的身份……” “无论是太子还是帝位,都不是儿子想要的。那些个虚的名头,不要也罢。” “这对你,不公平。” 承乾再度抓着我的白发,将整张脸埋在我的白发中,哽咽说道:“父皇为了儿子白了一头的黑发,儿子还争什么呢?” 有多久了,是自行冠礼后吧,我觉得他长大了,不再抱他了。如今,抱着他,感觉又抱着我的蚕儿般。只是如今,是一个潇洒江湖、惬意江湖的蚕儿。 “父皇,儿子这次来,还带了两个人来。” “谁?” “父皇看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承乾拍了拍手。很快,两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只是,他们二人的脸上亦戴着黄金面具。 “拜见陛下。” 语毕,随着他们二人一一揭下面具,我震惊得站了起来,“猴儿、荷儿。” 猴儿是侯爷的儿子。虽然从你的《女则》中我已然知道他是地魁星,但我没想到他会来见我,更没想到他仍旧愿意拜我。他不恨我斩了他的父亲吗? 至于杜荷,不是被斩了吗? “陛下,荷儿不忠、不孝。” “怎么回事?” 承乾替杜荷回答道:“母后暗中命天机星收了杜荷为徒。如今,杜荷是儿子的天机星。” 天机星! 是了是了,除却秦妈妈和顺德叔外,天机星和地煞星最得你心,他们二人帮你完成了不少事。而你命天机星收杜荷为徒,只怕就是为了应付日后有可能的斩首命运。你又如何舍得如晦的后人被我斩首,是以早就做了层层谋划。 承乾联合侯爷、杜荷谋逆,导致二人都受了牵连。侯爷临终只求恕一子之罪,而杜荷临死前亦只求不要牵连其兄杜构。 虽然谋逆要灭九族。但想着侯爷、如晦为我操劳一生,是以我将猴儿、杜构二人免了斩首之罪,流放到了岭南。 岭南! 我脑中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秦妈妈如今似乎就在岭南。 我的观音婢,你早就知道今日之结果,是以早早吩咐着秦妈妈去岭南安排好一切,是不。 就算你不向秦妈妈透露任何天机,但秦妈妈最是忠心于你,你吩咐她前往她便一定会前往,然后随着杜构、猴儿等人的到来,她自然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观音婢,原来,你都安排好了! “陛下。荷儿还能唤你一声‘父皇’么?” 闻得杜荷之言,我怔住了。说起来,杜荷和丽雅(城阳)成婚虽然只有一年时间,但好歹也当了我一年的驸马。唤我一声‘父皇’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我已为丽雅重新选定了人家…… 似乎知道我的纠结,杜荷笑道:“陛下。放心。荷儿这一声‘父皇’并不是还放不下丽雅。” “那是……” 不回答我的问题,杜荷只是眼含浅湿道:“丽雅现在虽然还在伤心,但不久后,她和薛瓘会很幸福的。” 原来杜荷知道我替丽雅重新选了薛瓘的事。“你怎么这般断定丽雅和薛瓘会幸福?” 闻言,杜荷回道:“丽雅素喜作诗,太学之中,薛瓘见过丽雅作的几首诗很是喜欢更和过几首,还说若有缘一定要识得作诗之人。再加上丽雅嫁给荷儿的时候并未及笄,直至荷儿被‘斩首’都未犯她秋毫。所以,如果他们二人成婚……定会幸福的。” 原来如此。看着杜荷泛着悲凉的神情,我小声问道:“那你呢,还爱着丽雅吗?所以,想唤朕一声‘父皇’。” “陛下,荷儿说过,荷儿这一声‘父皇’并不是还放不下丽雅。” “那是……” “兕子。” 我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兕子’? 坚定的点头,杜荷答道:“荷儿为了兕子,想唤陛下一声‘父皇’。” 杜荷长兕子六岁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兕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和丽雅的婚事便定了啊,而且这个婚事是我的皇后亲定的。 “荷儿明知道自己和丽雅的婚事是文德皇后亲订的,明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陛下一定会全力促成,但……就是阻不住自己的心,如今这份不见天日的感情终于能够说出来,荷儿心中也终于放下了一大块石头,也觉得不再对不起丽雅了。” 难怪,难怪杜荷进宫时和兕子待在一处的时间比和丽雅的还要多,原来…… “荷儿唯一难过、遗憾的是,无福,等不到兕子长大。” 看着眼中闪烁着泪花的杜荷……这眼神,我太懂。一如如晦看你的眼神,一如如晦想你的眼神,一如如晦等着你长大的眼神。万不想,冤孽啊冤孽,杜荷爱着的居然是我们的小兕子。 只可惜兕子不再。 突地,我似乎又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早便安排下杜荷和丽雅的婚事了,并不是我之前所想的你是为了给如晦的后人更好的保障,而是因为你早知杜荷会爱上我们的兕子,你更知我们的兕子会夭折,所以你不想杜荷为了兕子而痛不欲生,就像你不希望如晦为了你亦是痛不欲生般。这种痛他杜家有一个情痴便够了,无需再多一个。 你早早定下杜荷和丽雅的婚事便是想绝杜荷之望。这样一来,未历生死情爱,在我们的兕子去世之后,杜荷至少有勇气活下来。 想通个中情由,看着杜荷痛悼的眼神,我叹道:“好,从此后,你便唤我‘父皇’罢。” 闻言,杜荷欣喜叩头,“父皇。” 观音婢,他这一声‘父皇’是替我们的兕子叫的啊。无论你如何安排,他杜家偏又多了个情痴。轻叹一声,我伸手扶起他,“好孩子,起来。告诉父皇,你不是被斩首了吗?” “斩首的是个惯犯。被堂主换了。” 原来是承乾捣的鬼。我不由看了承乾一眼,轻拍了拍他的头。而承乾呢,居然当着这许多的人做了个鬼脸。 我这才将眼光移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猴儿━━承乾的地魁星。问道:“这样说来,顺德叔便是你的师傅了?” “是。” “那顺德的再次贪污受贿是做戏?” “是。” 顺德再次知法犯法是在你去世之后,我当时就想着他是不是又是故伎重演然后好又去完成什么事,但又想着他不是地魁星了又能完成什么任务呢,想着他也许真的是老糊涂了而犯事,所以我贬了他的官职,他只说想念岭南那个青石屋,于是我便放了他去了岭南。 如今看来,顺德前往岭南也早在你的算计之中。因为他和岳父不但是兄弟、主仆,更是志同道合的战士,他的归地最终定会选择岳父最喜爱的岭南。 你在不透露天机的情形下让这些人一个、二个都自觉的走上了你所安排的路,最后终于让他们都过上了自己真正想过的日子。 “可是,虽然你是地魁星。但朕却杀了你的父亲,你不恨朕?还来见朕?” 猴儿还未回答,承乾却是说道:“父皇,您可还记得贞观四年,乾儿生过一场大病的事?” “父皇如今知道并不是你生病,而是你母后将功力传予你后,你一时接受不了,是以病倒了。” “原来父皇知道了。”说话间,承乾又问:“那您可还记得贞观五年,儿子以‘养病’为由在外游历数月的事?” “那是因为你要去接任黄金堂主之职。” “那一次,父皇放心不下儿子,偏让侯爷一路跟随保护。” 承乾自出生起,除却我时刻保护外,我能够假手的人就只有侯爷了。可以说,侯爷和承乾在一处的时间比他和猴儿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他们二人的亲热劲不下父子。 我思绪间,承乾又道:“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在定军山中的一切没有瞒过侯爷的眼睛。他清楚的知道乾儿是黄金堂的堂主,他也清楚的知道猴儿是黄金堂的地魁星。当他知道黄金堂主绝不能成为人间帝王的时候,他当时便发誓:只要太子殿下愿意,臣愿以项上人头助太子隐退成功。” 立嫡立长,礼之正也。 罢黜太子,国家大乱。 更何况,承乾是我的一切啊。 侯爷一生为我生、为我死,为我立下了赫赫军功。是最懂我的人。他知道承乾的罢黜之路将是多么的艰辛,也清楚的知道不见血的我不会撒鹰。 “儿子故意狂放不羁的恁人说我有男宠,儿子更故意邀叠罗施入宫,故意尊叠罗施为主而我为臣……儿子以为这般胡闹下父皇定能罢了我这个太子。但万不想,儿子越是胡闹,父皇越是不放手,甚至煞费苦心地将魏征任命为太子太师。目的就是告诉所有人,父皇你是绝不会废掉我这个太子的。” 语及此,承乾轻叹一声看向猴儿,“该你说了。” 这个猴儿的性格一如他爹侯君集,脸上几乎见不着什么感情,连语句也都透着冰凉。“眼见着陛下仍旧执意不罢太子,父亲大人急了。他的一生虽然誓死效忠陛下,但他的一生还有一个人放不下,那就是他打小便护佑着的太子殿下。所以,父亲大人提议……” 听着猴儿的讲述,我明白了。原来剑走偏峰、提出谋逆之计的人是侯爷。侯爷在被斩之前唯一的要求便是放过他的儿子。只因为这个儿子仍旧可以好好的追随着承乾,维护着承乾的同时也维护李唐的安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有侯爷的人头落地,便没有废太子的成功。 语及此,猴儿又道:“猴儿了解父亲大人,在您和太子殿下之间他没办法取舍。于是,他将猴儿留予了太子殿下,而将他自己永远的留在了陛下您的身边。至死,他都不愿和我们走……” 原来侯爷有走的机会,他拒绝了,因为他只想留在我的身边,便是埋尸,也要埋在看得到我的地方,哪怕是乱葬岗! 道了声‘侯爷’后,我只手撑着石桌,贞观十七年承乾意欲谋逆逼宫的一幕幕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其实,这场‘谋逆’并没有大动干戈……全是李佑谋臣说出的话、放出的音。当时我便觉得这所谓的‘谋逆’是疑点重重。 ━━没有兵力。 ━━没有辎重。 ━━没有计划。 一切的一切,只是众说一词、检举揭发。 但无论如何,谋逆是大罪,历朝历代是大刀阔斧、横刀立马,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更何况在这之前我方方斩了李佑。 于是,侯爷成了首个被斩的人。 也正是因了侯爷的被斩,我放弃了继续追查下去的心。 那个时候,我除却为承乾的胡闹心痛之极外,也心痛着侯爷的背信弃义。 万不想如今,不过是成全,皆是成全…… 知道我的心此时必十分的难受。承乾扶着我坐下,说道:“母后有一封信留予儿子。说,当儿子和父皇相见、相认的那一天,给父皇看。儿子偷偷看过,怎么看不懂啊,是天书吗?” 一迳听着承乾摸不着脑袋的话,我一迳从难受中回过神,急问:“信呢?” 承乾从怀中抓出一张雪纸,我急抓了过来展开,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眸中。 难怪承乾看不懂,因为你写的是《女则》中所谓的‘简体字’,因我对照看得多了,自是看得明白。 只见其上写着:二郎,一切的一切不是偶然而是历史的必然。我所做的一切,除了不打乱历史的脚步外,便是在这中间偷得一缕生机。当你知道一切后,不要妄想着去更改已被史官记下的历史。因为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事情的真假已无必要,只要存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痛过、爱过、哭过、笑过、无怨、无悔、无憾便成。功过又岂是后人能够评说? 随着我的翻阅,一如《女则》上的一幕再度发生,而这一次是承乾、猴儿、杜荷三人一起和我看着你写的字逐列逐列的消失于月色中。 “怎么回事?”承乾、猴儿、杜荷三人齐呼,便是雷打不动的猴儿,也震惊得张着嘴看着消散在月色中的字。 看着字烟消云散,半晌,我‘哈哈’笑道,“不过前尘往事而已,前尘往事恍若云烟,果然,果然。” 闻言,承乾、猴儿、杜荷三人怔忡的看着我。我一笑,又道:“蚕儿,你不是说你的天魁星又怀了你的一个儿子么?” 不知道我为何转变得这般快,承乾愣愣的点头。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傻小子,你们一众人的到来医好了父皇心中的症结,比任何太医开的灵丹妙药还管用。这样罢,父皇便赐你这个未出生的小子名唤‘李医’罢。” “父皇赐名‘李医’,那儿子便还父皇一个‘李明’。” 听了承乾的讲述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李明之事,只是看在杨曼青为了保住元吉的孩子不惜废了武功而装疯卖傻的份上,你以一个母亲的心体谅着杨曼青的心,于是不忍他们母子分别而佯装不知。但李明自出生的时候受了苦,确实也落下了先天性的疾病,你一如当年杨曼青施银针在你身上般在李明的身上施了银针。 所不同的是,杨曼青当年在你身上施银针是为了毁你的容。而你在李明身上施银针是为了保住李明的命。只至如今,承乾终于凑齐了救治李明的药。 “这么些年,儿子已经按母后的吩咐凑足了所有的药,这就去替李明取了银针,再加上那些药物疗养,定能让李明的思维达到十二岁孩子的水平。” 足够了,有十二岁孩子的思维足够了。有的人,活一生却不一定有一个小孩子的见识。 “好,蚕儿,李明的事就交予你了。也不枉你四叔曾经那般疼爱过你一场。” 嫏嬛宫。 和承乾等人告别后,我再度来到我的小东西的冷宫,天已近拂晓。 没见到小东西,倒见到雉奴从那冷宫中出来,他正细细的叮嘱如云,“别吵醒她,她正涨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子对她有好处。” “可如果你妹子醒来,今日不见你,会不会……” 我的雉奴,原来你从来便没有忘记你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子。每天都会偷偷的瞒过我的眼睛来看她,是不。 好儿子,好雉奴,有你这样的一个哥哥,我就放心了。 听着如云仔细的叮嘱雉奴‘好生监国,不要让你父皇操心’的话,我刻意的躲了起来,就让雉奴当我没发现罢,要不然素来孝顺的他会因了我发现这个秘密而不自在。 直到雉奴的背影不见,我才从树后现身,然后看见如云很是震愕的看着我。接着,她眼睛一红,“陛下,您的头发……”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紧接着,如月亦是从屋子中冲出来。一如如云般,她的眼睛亦红了,道了声‘陛下’后哽咽之极。 “如云,如月,十年了,‘谢’之一字不足以表达朕对你们的感谢。”语毕,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如云、如月二人急急跪倒,“陛下。” “陛下这是要折煞她们二人么?” 听着熟悉的语调,我的眼睛一湿,看向那个在阳光中缓缓向我走来的人。我颤抖的唤了声“秦妈妈。” 缓缓行至我身边,秦妈妈伸手摸向我的头发,“陛下,您这样,会吓着她的。” 她? 我回头看向屋子,半晌,再度转头看向眼前的三人。“正好,朕有一件事需你们去办理。这件事,你们处理最有方法。” 语及此,我示意她们附耳过来,然后手指着隔壁杨曼青的冷宫说了些事后,道:“秦妈妈,拜托了。” “陛下放心,宫中彤册上定不会出纰漏。”语毕,秦妈妈一手拉着如云,一手拉着如月,往杨曼青母子所住的冷宫行去。 长吁一口气,我轻轻的推开屋子的门。 非常简陋的房间,但处处干净之极,而且这里种着数盆牡丹,在这个秋意极冷的日子里开得很是炫目。 一一抚过盛开的牡丹,我一迳走向里间,小巧的床榻上挂着粗质的布幔。一个小巧的身子正缩成一团的睡在棉被中。 近了,更近了,这容颜,这熟睡的容颜…… 一时间,我的眼睛便模糊了。 缓缓的走到床缘边坐下,我伸手摸向她紧闭的眼睛:但不知这眼睛睁开,是不是一如你的风采? 许是我的手很是冰凉,小东西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然后咕噜着说了句‘姑姑,别闹,我还睡会子,等会子再起来读书’的话后,翻了个身,惬意的将自己再度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度睡去。 这样的她,让我想起幼时的你,曾经你也苦恼过读书的日子,也这般赖床不想起来过。 念及此,心中柔情百生,我俯身抱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亲一吻。 她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慵懒的用一只手揉着眼睛,用另外一只手不耐烦的拍着被子,“好好好,姑姑,我怕了,怕了还不成,这就起来读书、写字。” 一迳说着话,她一迳转身将被子掀了开,接着看到我的时候,她似见了鬼般的‘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就那般披头散发的站在床榻上,小手指着我,小腿不停的蹦跳着,口中是一长串的‘你你你……’。 本被她眼睛全睁开时的神所震憾,但如今看着她急成这副神情,我心突地笑了起来,便这般浅含着笑看着她。 纤巧削细的腰,面凝鹅脂的颜,红若点樱的唇,浓如墨画的眉,若秋水般的神━━十足的你啊。 如果说兕子在各方面像足了你,但至少她没有你的劣性根。可这个小东西不但像足了你,而且便是你的劣性根她也像足了,比如说爱听墙角,爱贪床…… 我思绪间,她不再指着我,也不再在床榻上急得上下左右的蹦跳了,而是呆呆的看着我,然后长跪在我面前,伸手摸着我的白发,问:“你怎么这么老了?” “老?” “头发都白了呢。” “面相呢?老吗?” 轻轻的摇着头,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帅,很帅,比雉奴哥哥还要帅。”语毕,她‘哇’的一声扑到我怀中,用力的捶打着我。 紧紧的抱着她,我哽咽之极道:“父皇错了,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终于哭得累了,小东西从我怀中抬起头,问:“父皇,你是来接我的吗?”语毕,她吹了吹自己的留海。 可那留海因了眼泪,她怎么吹都吹不到一旁,就是裹在她眼睛四周挡着她的眼睛,情急中她伸手在眼睛周围胡乱的捋着。 看着小东西的举动,我不自觉的便笑了,帮着她捋着她的留海,道:“从此,能够得到父皇万千宠爱的便是父皇的小东西你了,便是小东西所有的姐姐、兄长都不能企及。” “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母后爱我,为了生下我连性命都不要。而父皇会爱尽母后所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是这个时间太长了些,十年。 十年啊,我心酸涩起来。举手刮着她的鼻子,“小东西。” “父皇,你替我取名小东西吗?” 原来她至今还没有名字。心中再度一酸,我道:“不,父皇替你早就取好了名字。但不是小东西。” “那是什么?” “李丽爱。” 小东西闻言,眼睛一亮,“是珍爱的意思,是吗?” “不错,你的兕子姐姐名唤丽珍,你便唤丽爱,你们两个都是父皇最珍爱的女儿。” “父皇想起兕子了吗?”一边问着话,小东西一边揉着我发酸的眼,“父皇别伤心,以后,丽爱会像兕子一样陪在父皇的身边,让父皇永远不寂寞。可是,父皇,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小东西。” “好啊。父皇仍旧唤你是父皇的小东西。而且父皇要封小东西为衡山小公主,” “衡山素有‘寿岳’之称,父皇赐‘衡山公主’之封是希望我能够与衡山同寿,是吗?” 小东西虽然长在冷宫,但才华博学的如云、如月并没有因此懈怠她的功课,这真是值得人庆幸的地方。看着她兴奋的小脸,我点了点头。 “父皇放心,我一定会长寿。将丽质、兕子应尽的孝心都孝敬给父皇。” 感动中,我轻抚着她那一头乌发,接着,我从怀中掏出一个莲蓬递到她面前,“瞧瞧,这是什么?” 她吓了一跳,赶紧离我远远的,躲在了墙角。 我将莲蓬剥开,剥出一粒莲子递到她面前,“这不是蜂窝,是莲蓬。来,吃吃看,非常的甜。”语毕,我当着她的面吃下一粒。 接着,我又剥了一粒在手中晃了晃。 在我鼓励的眼神之下,她终于缓缓的向我爬来,然后小心翼翼张嘴吃下,接着她欣喜若狂道:“果然,果然是甜的,而且好香。父皇,原来这就是莲蓬啊,猛一看我还以为是蜂窝呢。上一次,我趁着如云、如月姑姑不在的时候,捅了那边树上的一个蜂窝,结果那里面的马蜂跑了出来,蛰得我脸都肿了……” 她的小嘴巴一迳说着话,一迳手指着屋外的老槐树,接着又直是点着下巴示意我剥快点。 难怪小东西这般怕蜂窝,原来是被蜜蜂蛰过。 心疼中,我一边剥着莲子米递到她口中,一边说道:“父皇替你报仇,毁了那树。” “不了,那是小马蜂的家。我不再去惹它们,它们就不会蛰我了。” 这孩子,真善良啊,好像你。轻摸着她的脸,我问道:“还疼不?” 她的小脑袋不停的摇着,接着她似乎想起一事,问道:“父皇,你是怎么知道我蜂窝和莲蓬都分不清楚的事的?”接着,她的小脑袋瓜子四下看了看,“咦,如云姑姑和如月姑姑呢?她们怎么还不进来?肯定是她们告诉你的吧。” 我摇了摇头,“想知道吗?”见她期待的点着头,我又道:“那快起来梳洗,等你梳洗好了,父皇也将原因都讲完了。” “好。那父皇你不许再离开我,无论我干什么,我都必须看得到父皇。” 然后,洗漱也好、如厕也罢,她不停的唤着‘父皇、父皇’,便是听到我不停的答应她,她也不罢休。 这孩子,是少父爱啊。怨我、怨我…… 趁着替她梳辫子的功夫,我将昨天夜间偷偷来看她、发现她然后发现李明的事都说了一遍。 她一点也不吃惊,只是将我亲自替她辫的那许多一如昨夜我见到的辫子摆了摆,摆到了身后披着,然后叹道:“原来真有一个孩子啊,而且是我的小弟。” 这事我不该骗她。但大人间的恩怨她无需知道得太多。如今我要予她的是另外的一种生活,充满着父爱的生活。 我思绪间,只听她又问,“那他的病能治好吗?” “父皇已经找到一位名医,不出三年就能够治好他的病。到时候,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跑、跳、走路,还可以和正常人一般说话。” “好,以后,我就时常和他一处玩去。” 夜色沉沉。 看着‘净土寺’三字,我不仅诧异,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了,是了,我到这里是来找他们算帐的。 念及此,我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只是今夜,似乎知道我来意不善,这寺中不如平时热闹,到处见不到一个人影,显得很是幽静。 那扇透着烛光的屋子应该是江流儿写书的地方吧,听说他自从西域取经归来便安心在此编译带回的经书和撰写《大唐西域记》。 不再迟疑,我一把推开了那扇门。 果然,江流儿坐在书桌前,抬头浅笑的看着我。他这神情,似乎早就知道我来要似的。 “江流儿,告诉朕,这世上果然有佛。” “佛在心中。” “不要和朕说这般高深的话。朕只想知道一件事,朕的皇后现在在哪里?我的观音婢现在如何?” 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江流儿走到我面前,道:“法由心相生,放下执着,顺其自然。凡事一开始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只要做好当下的事,至于结果如何,又何必费心强求。” 这话处处透露着‘不好’二字。难道你真在那个所谓的时间长廊中魂飞魄散了吗?一把将江流儿的衣襟拽紧,我厉声问道:“便是你们佛也不知道吗?” “皇后宅心仁厚、泽被苍生。必将受到万世敬仰,这便是她人生最大的福报。她都不求在何处,陛下你又何苦强求?”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观音婢终究没有逃过魂飞魄散吗?心中一痛,我怒道:“若朕的皇后魂飞魄散了,朕必不饶过你佛门。” “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生生死死循环不息。而生未必是开始,死也未必是结束。陛下若不饶过佛门,权当佛门死过一回便是。” 止不住眼角的抽搐,我放下江流儿的衣襟,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就不要怨朕要大下杀手了。既然佛不允朕和朕的皇后一处,既然佛枉顾了朕那许多的期待,那朕还指望它做什么?你不是说权当佛门死过一回吗,好,那朕便学一回北周武帝大举灭万佛。” 北周武帝大举灭佛,所有寺院毁于一旦,若非后期隋文帝兴佛,这李唐上下当不会有这许多的佛寺院宇。 当然也深知佛门在北周武帝手中的大劫之事。闻言,素来淡若菊的江流儿也止不住的眼角抽搐。 果然,佛不过是凡人而已。 我继续狠厉说道:“江流儿,全国三百九十二所佛事院宇,朕可以在一夕间让它们修复一新,但也可以让它们毁于一旦,你信吗?” “信。” “好,如果你告诉朕,朕的观音婢在哪里,朕便下旨修筑一座高高的浮屠,不但可以让你安心写书,还可以存放你从天竺带回的经书、佛像、舍利。否则,这净土寺,将是那三百九十二所佛事院宇摧毁的第一座。” 知我素来言出必行,江流儿闭目轻叹,半晌才睁眼道:“陛下,请随我来。” 果然,佛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可以主宰凡人的凡人而已,也有受不得威胁的一天。 心中冷笑,我缓缓的跟随在江流儿身后。直走过许多藏书地,江流儿将我带至一暗室中。 好黑的地方。 “陛下,你看。” 随着江流儿声音落地,黑黑的屋子中便有了亮光,那亮光在一个通道的尽头。 好奇中,我向光亮走去。 轻轻推开那扇闪着强烈光线的门……好一个宽敞、明亮的走廊。 放眼望去,走廊两侧,皆挂满了画像。 左手边一律都是身着帝服的男人的画像,右手边与这些帝王一一对应的则都是女子画像,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身着后服。 很明显,他们是帝后、是夫妻。 朝代不一、服饰不一,但看得出来,夫妻面面而视、遥相对应。 每幅画像下面又摆有大厨,大厨上磊着满满的册子。 我正在思量那些册子是做什么用的,却听到我极熟悉的脚步声。 不可置信、忐忑不安中,我欣喜若狂的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是你,是你啊。只不过穿着一袭王晊的衣物。但那风采,每日刻我骨三分。 原来我的皇后在这里。“观音婢”一声,我欣喜的跑向你,展开双臂想要抱住你。 但不知怎么回事,你便像忽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般,我便这般穿透了你的身子。 愕然回头,我看向身后,你似乎也非常好奇的看着长廊两边的画像,口中还念念有词,“这是黄帝……这定是他的妻子。这是炎帝,这便是他的妻子啊。还有尧、舜、禹……这是始皇帝和他的皇后。咦,这是汉武啊。” 你终于忍不住好奇,解开了汉武帝对面女子画像下的大厨封条,然后细细翻阅,“陈阿娇……金屋藏娇……长门赋……原来,卫子夫不过枉与她人做嫁衣裳罢了……”语毕,你恭敬的将册子放进厨中,作揖赔罪后,又一路往前走去。 我急急追上你,直唤着‘观音婢、观音婢,是我啊,我是二郎啊’的话。但你根本就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急了,伸手抓向你,可每次,我的手指只能穿透你的脸颊或者身子。 震惊中,我回头看向江流儿的方向,哪里还有江流儿的影子。 我再度震惊的看向你,而你已来到了另外一对帝后的画像前。 ━━父皇、母后。 再见父皇和母后,我亦被震动,急忙跪下拜见。 等我拜见完毕,只见你很是好奇的打开了母亲画像下的大厨,然后取出一本写有‘窦伊人’的册子,轻声读道:“窦伊人,北周神武郡公窦毅之女,北周武帝外甥女,出生发及颈,三岁发及地,帝极爱之,养在深宫。有慧根。雀屏中选结缘唐高祖李渊,后追尊太穆皇后,生四子一女,长子李建成,隐太子。次子唐太宗李世民,三子卫怀王李元霸,四子巢剌王李元吉,独一女平阳昭公主李雪主……” 随着你的诵读,我逐渐明白了,这些大厨上磊着的册子或者大厨中粘了封条的册子上记载的应该是所有帝王、皇后的生平。 突地,我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你在《女则》中写到的时间长廊。 在我思绪间,你已经在父皇、母后画像前分别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毫不犹豫起身往前走去。 很快,你便在又一幅画像前站定。 那画像━━是我。 消瘦修长的身子上一袭黄袍加身,那双眼睛犀利若鹰隼,令人不敢逼视。只是那眉宇间似乎有团邪火似的注视着一切,其内仍旧透着我少时的倨傲、狂放之神。 这是你画在《女则》上的我的画像啊。 震惊中,我看向画像对面。 对面的人儿,凤簪高髻、珠翠金玉、牡丹潋滟插入鬓间,正红宫装代表着皇后的颜色,其上凤凰滚边、五凤凌云蹙金……配上那娇好的容颜,雍容华贵而不失气质高雅,艳若桃李又不失清丽脱俗,妖娆万分处偏有楚楚动人之态,是那般矛盾又是那般的自然组合。特别是那笑靥若花开启的唇畔,双眼若星般正万般风情、煞有介事的盯着对面画像上的我寸步不让,既有调皮之态、又有挑衅之意。 我伸出手,仔细的抚着画像上你的脸颊,“观音婢,无极……”明明摸得到,摸得到啊,好熟悉的感觉,可为什么我就是摸不到真实的你呢? 在我无助的功夫,你已然打开了你画像下大厨上的封条,取出写有‘长孙明珠’的册子轻声诵道:“长孙皇后,小字观音婢。隋右骁卫将军晟之女。八岁丧父,由舅父高士廉抚养,十三岁嫁唐太宗李世民,之后拜秦王妃、太子妃,后尊极后位。先后为唐太宗诞下三子四女……”接着,你惊叫一声,‘三子四女?!’后‘啪’的一声,手中的册子掉在了地上。 你这神情是什么意思,简直就像是见了鬼般,还伸出自己的手一个个的数着……难道你不希望和我有这么多的孩儿吗? 思及此,我有些生气了,再度步到你面前,伸手捏向你的双肩,但我的手却穿透了你的身子。 你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册子,轻声读道:“太子特敏惠、性聪敏,太宗甚爱之……魏王泰,太子介弟,聪敏绝伦,太宗特所宠异,宠冠诸王……咦……我的泰儿怎么又成魏王了……这个霸道的人。元霸的儿子也要抢。”一迳往后看,你一迳抱怨道:“你怎么能够这般宠着孩子,难道忘了你曾经说过的‘宠便是害’的话?” 此时,不再纠结于抓不到你,因了好奇我也凑近你身边细看,当然也就知道了册子上的内容。 因了这些内容,我的唇角不知不觉的勾起,我就是要宠着他们,就是要宠异又如何,因为他们是你生的啊。 可是,随着越是往后翻,你的脸色也发生着变化,紧接着你的笑容不再,手也抖了起来,泪再也止不住的涌出,身子也颤抖起来,并哭诉道:“不,不要,不是这样的,不是。我的乾儿、我的泰儿……你们,你们怎么能够……怎么能够……”一边叫嚷着,你一边将大厨中所有的册子都翻了出来,然后一本本的急急往后翻看。最后双手无力的瘫软,手中的册子滚了一地。 我越看越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你在《女则》中提过的关于你走过的那个时间长廊,正因了在这个时间长廊中,你看清了历史,从而坚定的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你想阻止一切,阻止发生在乾儿、青雀、丽质身上的一切。 这个时候的你是那么的痛苦、无助。 我多想抱你入怀安慰你,但无论我怎么抓,却总也抓不住你。只能恁你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跪在地上低低的饮泣。 “不……不要……你们是我最爱的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一迳哭诉着命运对乾儿等人的不公,一迳又似乎想透了什么似的又重新拾起‘长孙明珠’的册子急急的翻看,最后不无痛苦的说道:“是我,是我,是我害了你们。没有了母爱,就算你们有天下最强的父亲,就算你们有天下最富裕的生活,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是我,原来是我害了你们。”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脆弱的你,我的观音婢、我的无极,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有哭得这般痛苦的时候,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有哭得这般无助的时候。 我只能长跪在你的身边,静静的用手圈着你,再也不敢抱紧你,我怕,怕你又从我的指尖溜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能擦你的眼泪。 终于,你哭得累了,然后扭头看向前方那个发着光的门。 这个门是不是就是你所谓的可以回到21世纪的门呢? 你盯着那扇门的目光充满了留恋…… 虽然从《女则》中我清楚的知道了你没有推开那道门,你最终选择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但这个时候,看着你的眼神,我的心突地紧了起来。 你似乎做了决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 是往那扇门的方向。 眼见你要摔倒,我又不自觉的伸手扶你,但我的手指又穿透了你的身体,扶不住、扶不住。 明知道你不会推开那扇门,但我仍旧紧张的求道:“观音婢,不要走,不要走。” 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般,你突地转身,怒指着我的画像,“你是怎么当父亲的?”接着,你又傻笑起来道:“我……又是如何当母亲的呢?” 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明知道未来的痛苦罢,如今我也感受到了。却不能安慰你、抱着你,只能静静的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 许久许久,你终于做了决定,缓缓的将散落于地上的册子一一拾起放入大厨码好,重新将封条贴好,然后一咬牙,坚定的、一步步往背对着光门的方向走去。 那坚定的背影,让我看到了一名战士,一名为了孩子准备战斗的战士。 我急忙追随在了你的身后。 随着又一扇门推开,我面前出现我再熟悉不过的人━━长捷法师。 他不是坐化了么?怎么在这个地方?哦,对了,按时间算,现在发生的一切应该是在武德九年,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坐化。 可是,长捷法师似乎也看不到我。 一见长捷法师,你虔心的跪下,叩头,“弟子拜见大师。” “观音婢,起来。”一迳说着话,长捷法师一迳将你扶起,然后噙着悲天悯人的笑看着你,“都知晓了。” “嗯。” “不舍?” “嗯。” “想更改天命。” “大师曾经留言予弟子,天命不可改、不可逆,弟子时刻谨记并时时提醒自己勿要唐突。但现在……现在……” 叹声摇头,长捷法师突地问道:“你爱他吗?” 不明白的看着法师,你问道:“爱?谁?” “藏在你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你自己看看,爱吗?”语毕,长捷法师在你面前挥了挥手,迫使你闭上了眼睛。 然后,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你的心中出现一个人━━我。 一时间,我感动万分,激动的上前想再度抱住你。但我的整个身躯却是穿透了你的身躯打了个踉跄。 我回头间,你已睁开眼,坚定回答道:“爱。” 长捷法师又问:“你舍得他吗?” “弟子舍得。” 舍得,舍得是什么意思?是为了那三个孩子打算放弃我,是不是就是你在《女则》中所言的放弃你我隋唐的记忆? 虽然我不满你毫不思考的回答,但想着是为了三个孩子,如果是我的话,命都可以不要,记忆又算什么呢? 我思绪间,长捷法师又问你:“你确信?” 你再度坚定回答道:“弟子确信。” “好,那便去一个地方看看,看后,一切你都会明白。”说话间,长捷法师轻轻阖掌,在念叨几声‘阿弥陀佛’后,你便被那漫天的写有佛家经义文字的洪流卷走。 大惊之下,我急忙追随你而去。 漫天经文中,我和你同时看着在我们眼前一一晃过的前世、今生…… 原来,千年前,真的是我筑就了你的魂、你的魄。 在我看痴的时候,漫天的经义突地幻化成了一个拈花而笑的佛,佛问:“观音婢,知你来此的原因了吗?” “化劫。” 轻点头,佛又问:“观音婢,你真的想改变你和他那些孩子的命运吗?” 你不答反问:“化劫与我何干?为什么是我?”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语毕,佛又问:“观音婢,你真的想改变你和他那些孩子的命运吗?” 不是非常明白佛的话,你只是答应了声“是。” “天地有法则,得失讲公平。你若想改变孩子的命运,总得失去些什么。” “比如说……” “比如说你和雪龙千年来的缘分不再,经此世此劫你将再也记不起他。又比如你若忍不住透露天机让戾气的雪龙更改天命,那后世之灾将频频而至,若想免除后世之灾,你便得以你的魂飞魄散来赔偿。更甚者,便是你想改变的一切即使建立在不更改历史的前提之下,但你仍旧得付出代价……” 改变的一切建立在不更改历史的前提下? 这个条件是多么的艰难。 我心痛的看着你,却见你笑得很是凄迷,问佛:“偏得如此吗?” 佛以沉默回答了你的问题。 再度凄迷的笑了起来,你指着佛道:“原来,佛不过如此。”说话间,你不再看向佛,而是坚定的转头,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很快,又到了那个时间长廊的门口。长捷法师还在那里。一看到你,他便含笑问道:“观音婢,知道何为劫、何为缘了吗?” “劫就是缘,缘就是劫。劫中有缘、缘中有劫。” “很好,不失慧根。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他不会怨我、不会恨我,因为,他懂我……” 是的,我的观音婢,我知道了你的抉择,哪怕这个抉择是你忘了我们的所有,但我不会恨你,不会怨你,因为我懂你。 是我,亦会如此。 是你,亦会懂我。 “观音婢,既然你已知晓了一切,既然你想改变这一切,那便从这一刻起,你便会逐渐丧失你在这个世道的记忆,直至殆尽。” “即使我脑中所有将变得空空如野,即使最后我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但我爱的人已入我骨髓。天道虽无情,但我要它看看人间有大爱,为了这大爱,我无怨亦无悔。” “天道无情……观音婢,天若有情天亦老啊!天若有情,如何立于这洪荒宇宙?又如何权衡这三界众生。” “权衡?众生之苦它看到了吗?” “你恨天道。” “不是恨,而是懂。天道无情,观音婢有情。天道无爱,观音婢有爱。无论多苦、多累、多痛,观音婢的情和爱将留于世间……也许我会忘,但我的孩子不会忘。也许我会忘,但我爱着的人不会忘。也许我会忘,但爱着我的人不会忘。我忘了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呢?法师,来罢……” 这番话,说得我动容之极,只恨自己抱不住你。 我泪眼朦胧中,却见着长捷法师似乎也动容之极,他长叹一声后,道:“天道无情、人间有爱……痴儿、痴儿,观音婢……老纳便在这里,便在这里等你、助你一臂之力……” “无需法师在此等观音婢。一个再也续不起情缘之地,观音婢归之无益。观音婢再也不想回到来的地方,即使化身成灰,观音婢只想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观音婢爱着的一切、一切……” 原来这个时候你便抱定了不再回到你所谓的那个21世纪,原来这个时候你便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只因那个21世纪将再也续不起我们二人的情缘,你觉得归之无益。因为你所有的爱都留在了隋唐…… 看着你孤独中带着倔强,倔强中带着坚强的神,我的泪不知不觉便流了下来。 我能够体会到你心中明知道结果却不能改变的痛了。 改了,你会忘却我们的生生世世。 改了,你会魂飞魄散。 爱着孩子的你,爱着我的你,如何舍得,如何真的舍得? 可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够好好的,为了我能够好好的,你舍得,舍得所有,只要我们还活着。 我的观音婢,你不信佛是对的,抵触佛也是对的。 因为,佛也有与人讲条件的时候。佛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凡人,无情的凡人罢了。 “观音婢,你放心,若你失了记忆,我定会替你寻回。若你失了魂魄我定替你重筑。若佛不允,我便毁了三界让佛失去所有,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失去的味道。” 念及此,我正准备毫不犹豫的追随着你的身影而去的时候,我的身后却传来长捷法师的一声“陛下”之称。 不确定中,我回头看向长捷法师,“法师……你看得见朕?”见他点头,我不可思议道:“那方才……” “转眼间,人世沧桑千年。方才是二十年前,如今是二十年后,贫僧看不到二十年前的陛下,但却看得见二十年后的陛下啊。” 原来就在我方才思绪间,时间已消然逝去了。闻言,我心中一喜,“是不是说朕现在追上皇后,她便看得到朕?” “看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观音婢已回到她来时的地方去了。”见我不明白的看着他,他又道:“她回到了千年之后属于她的世界中。” 千年之后,21世纪?我不信,手指着你方方消失的方向,“法师骗朕吗?明明,朕的皇后方才还在这里,她选择了回家的路,便是注定她魂飞魄散、记忆全无,她仍旧选择了回家的路。” “贫僧方才说过了,方才陛下所见是二十年前的影像。”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武德九年,你在‘诈死’五年后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的那一年。 念及此,我恍然大悟,“对了,是江流儿,江流儿带朕来此处的,他人呢?” “陛下是凭着一股执念来的此处,并不是江流儿带至的啊。” 不是江流儿,我又糊涂了。但一想起长捷法师所言,我又欣喜起来,“法师,你说朕的皇后回到了千年以后,是说她并没有魂飞魄散吗?” “天道无情、人间有爱……老纳虽入佛门,但也不过一凡人。唉,也是在那一瞬,老纳才真正明白有就是无、无就是有的根本。如今幸不辱命,老纳已助观音婢顺利回到她来时的地方,但愿此举能减少陛下对我佛门的怨恨……” 这么说来,我的观音婢果然没有魂飞魄散,那我只需到那个所谓的21世纪去寻便是。 思绪间,我心中打定主意,决定去推开那个发着光的门看看。但我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发着光的门,便是方才看见过的时间长廊也不复存在。大惊失色中,我问道:“法师,怎么回事?” 随着我话落,眼前的长捷法师不见了踪影。 很快,我又陷身于一片茫茫黑暗之中。 “陛下。” 是江流儿。我顺着声音望去,江流儿秉着一盏灯出现在我眼前,“陛下。” “江流儿,朕方才看到观音婢,也看到法师了。他们……” 不待我的话说完,江流儿截话道:“陛下。师傅以千年的修行坐化于此,目的便是助观音婢一臂之力,如今,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我的观音婢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在长捷法师的相助下安全的回到了21世纪。 我欣喜间,只听江流儿又道:“因了观音婢,师傅终于参透了玄机,为了助观音婢回到她来时的地方,师傅燃烧掉了那卷本不应属于这个时代的《女则》……” 在江流儿的讲述中,我终于明白了长捷法师的种种苦心。也终于明白那《女则》的烧毁是法师所为,其目的是为了给你一线生机。 “明白一切后,陛下,您可还恨着佛门?” 明白一切后,我又如何能将佛门中人一棒子统统打死。 原来,佛亦有情。 我思绪间,江流儿递了一个盒子至我面前,“陛下,这是师傅临去前命我转交予你的。” 我看着盒子中的两粒药丸,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陛下,您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不老药吗?” 若真有长生不老药,始皇帝便不会驾崩,汉武亦不会驾崩。想到这里,我‘哧’笑一声,“你不会告诉我,这是长生不老药罢。” “当然不是。不过……”指着其中的一丸,江流儿说道:“长生,不过是意念不亡罢了。若有人在大行前服下此药丸,无论是在奈何桥喝孟婆汤还是在忘情川喝忘情水,都不会忘了前世罢了。” 原来,这便是长生! 长生的永远是意念! 想通个中情由,我正准备取过那丸药,但江流儿却是转了个方向避过我又指着另外一枚药丸问道:“陛下,知道这药丸的作用吗?” “难道它们不是一类药?” “昏睡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只要服下此药,便会苏醒。” 这世上哪有昏睡百年、千年的人,简直是无稽之谈。 见我面露不信,江流儿笑道:“若陛下不信,不要也罢。反正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无论朕信或不信,法师既然将它们予了朕,它们便是朕的。” 眼见我再度伸手抓来,江流儿轻叹一声转身,我扑了个空。只听他又道:“陛下,您一定要记住今天这个梦。因为这个梦是师傅用他的千年修行换来的……” 这些话说得人糊涂之极,但似乎又明白些什么,我诧异的看着江流儿。却见他伸手,将灯烛灭了。 又一片黑暗笼罩在我四周。我大叫了声‘江流儿’后猛地睁开眼睛,却是在立政殿。 可心痛、心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蹩眉看向四周的烛火,脑中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对了,时间长廊、我的皇后,还有……” 闭目沉思,所有梦中的情景一一重现我脑中。 “信则有,不信则无……” 在我低喃间,福田匆匆忙忙跑进殿中,“陛下,玄奘大师求见。” 和江流儿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有元霸。 贞观十九年,李唐举全国之兵兵伐辽东,收复了辽东一带很多南北朝时期被高句丽夺取的土地,同时攻克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迁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七万人。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斩首四万余级,重创高句丽。 贞观二十年,今上敕玄奘法师为三藏法师,敕入住弘福寺任上座译经,由朝廷供给所需,并诏各地名僧20余人助译,分任证义、缀文、正字、证梵等职。同年译《大菩萨藏经》20卷,《显扬圣教论》20卷,译出《解深密经》、《因明入正理论》,由其口述且由其徒辩机笔受的《大唐西域记》完成。 同年,重修凌烟阁。重画二十四功臣之画像,画像上,长孙无忌、杜如晦、魏征、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恭、李靖、萧瑀、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柴绍、长孙顺德、侯君集、程知节、李勣、张公瑾、张亮、虞世南、秦琼等人的画像入木十分,尤若真人。 贞观二十一年,今上恢复李泰王位,进封李泰为濮王,礼秩如嫡。 同年,今上无缘无故赞吴王李恪一句‘英果类已’,令朝廷上下惶恐不安,李唐甚至于传闻吴王李恪将取代太子李治之尊。 同年,高士廉薨。 贞观二十二年,太子李治追念其母文德皇后,特建大慈恩寺。今上感太子孝心,敕三藏法师入住大慈恩寺任上座。 同年,今上亲自撰写的《帝范》十二篇颁赐太子李治,并予文德皇后《女则》篇以示太子,惜《女则》未保存完整,隐约可见‘汉明德马皇后,不能检抑外家,使与政事,不能抑退外戚,令其当朝贵盛,此乃开其祸源而防其末事耳……’之谈举朝皆惊,惊文德皇后对于自己掌管的宫人嫔妃非常仁慈却为何偏在其著《女则》中毫不留情地指摘东汉明德皇后的过失?成为悬而未决之疑事。 同年,唐兴兵灭龟兹。又因天竺劫持前往吐蕃看望文成公主的唐使,唐大举借兵破天竺,俘虏天竺王子,三藏法师奉今上之敕将《老子》、《大乘起信论》译作梵文,传于天竺。 同年,萧瑀、马周、房玄龄薨。最惨烈之举当属房夫人卢氏为表念夫之志,亲剜已目以守其夫。 贞观二十三年,李靖薨。今上亲敕筑突厥铁山和吐谷浑积石山之形为李靖墓并合葬李靖、红拂夫妻于昭陵陪陵。以示卫国公夫妻一生的赫赫战功。 同年,今上敕琢石筑颉利等十四位臣服于李唐的蛮夷君长像于昭陵北司马门内,长伴君侧陪陵。 同年,六月,终南山,翠微宫。 我含笑拿着江流儿予我的药丸,耳边尽是江流儿当年的恐吓之言,“陛下,凡服此药丸者,必肚破肠流,死相之恐怖无人能及,陛下可真想好了?做好了准备?” 准备? 自从拿到这药丸的那一天,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做准备。 这三年,我准备好了一切,也同时又送走了我许多的战友、朋友、尊敬的长辈,但再也无三年前的悲伤绝望,因为我心中有一份执着,一如我的皇后当年执着的选择回到我身边般,我早做好了准备。 “二郎。” 回首看去,居然是无忌,他的眼中闪着泪花。有多少年了,他再一次开口唤我‘二郎’,真是亲切。 放下手中的药丸,我缓缓走到他面前,扶起他,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无忌。” “二郎,十三年了,今天,是观音婢离开我们十三年的日子。” “也是我承诺去奈何桥牵她手的日子。” “二郎。能不能够……” 不待无忌语毕,我拍了拍他的肩,截话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无忌点头,哽咽说道:“程老将军已经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归到长安。有程老将军亲自护驾,有尉迟将军在长安迎驾,太子殿下必能安然即位。” 眼下,能够信得过的武将非程咬金、尉迟敬德二人莫属,有他们护着雉奴,我最是放心。“知道前年我为什么要赞恪儿一句‘英果类已’吗?” “二郎此为,是想让我以后抓住机会剔除掉存在太子殿下身边最大的隐患。” 是啊,历朝历代,夺嫡的漩涡中,帝王若赞某个皇子‘类已’往往会耐人寻味,昔日赵王刘如意被称‘类己’,后为吕后所害;汉武帝太子刘据因一句‘不类己’徒生困扰,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有时候,刻意的夸奖其实便是一种祸━━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我的一句‘类已’已为李恪树立了诸多的阻碍。 自嘲一笑,我道:“虎毒不食子。原来朕比老虎还毒。” “谁叫他身上流着杨隋的血……” 流的是谁的血都无需计较了。我的身上不也流着鲜卑的血。只是如今,李恪、李愔暗中所为大有灭唐复隋之意,我又岂能让我李家辛苦建立的李唐毁在他们兄弟手上,又岂能让天下百姓再历战争之苦? 更何况,我的皇后曾经说过再过几十年,李唐将出大厦将倾的劫难……我必须做到防患于未然,必须杜绝一切不利于雉奴治国的隐患存在。 这也是这三年来我一次次举兵伐高句丽、龟兹、天竺等国的原因,也是三年来我南征北战不敢懈怠的原因。因为我的皇后曾经说过雉奴治下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来最壮大的领域,而我的雉奴有他皇爷爷的‘风疾’之症,我不希望我的雉奴带着有病之躯四处征战。而我在有生之年,能够替雉奴争取多少便替他争取多少。 呵呵,好在,长捷法师将那《女则》烧毁了,否则知道更多事的我定会让天下天翻地覆。 我思绪间,无忌轻叹一声,又道:“二郎,相信我吗?” 五十年来,亲兄弟曾阋墙反目,儿女曾阋墙反目,只有眼前这位打小就和我结拜兄弟的人,我的郎舅之亲,陪我走完了这漫长的人生路。当我不是皇帝的时候他为我披荆斩棘、披肝沥胆。当我是皇帝的时候,他无怨无悔的陪我走完了二十三年的漫长贞观之路,我的贞观盛世有他的一份功劳。 如今,临别之际,他是我唯一放得下心的托孤大臣,我坚信雉奴在他的辅助下,将创造出比贞观更胜出一筹的盛世。 只是如今,被封任太尉兼尚书、门下二省实职的托孤重臣,无论他以后如何忠心为国、为君,都逃不脱一个‘外戚干政’的罪名,更何况他要替我杀许多的人,那许多对雉奴不利的人。便算雉奴再讲孝敬,只怕也抵不过悠悠众人之口。 明知自己的担子有多重、多难,明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明知道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能会因了‘外戚干政’而被毁之怠尽,但无忌却无怨无悔的接下了托孤重任。 他为我牺牲如此。我却不知该如何保他、护他? “五十年了,不信无忌,还信谁。” 闻言,无忌眼睛一红,再度跪下,“二郎。” 无忌予我一生有恩有义,临终前我必得保他一命才是。心中做了决定,我向外唤道:“你们进来罢。” 紧接着,褚遂良等人进了来,看他们的眼睛亦是红红的。 褚遂良率先跪下,高声道:“陛下龙体本就有恙,能否不要再食那些所谓的救命仙丹,臣敢斗胆明说便是那些东西使得陛下龙体一直不愈。臣恳求陛下,扔了它们罢。” 褚遂良的耿直一直被我看在眼中,便是我要看他写的唐史,他都拒绝……自从马周去世后,我起用褚遂良为黄门侍郎。很快便提升他为中书令,接替了马周的位置,成为我身边举足轻重的大臣。只是,再怎么举足轻重,连无忌都不透露的天机我又如何透露给他知? 思绪间,我扶起褚遂良,吩咐说道:“卿等忠烈,简在朕心。昔汉武寄霍光,刘备托诸葛,朕之后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卿之所悉,必须尽诚辅佐,永保宗社。有无忌、有遂良,国家之事,新主无忧。” 我这是在交待后事啊。 听出我言中之意,褚遂良恐慌道:“陛下,您……您这是……” “朕这几日自感身形疲惫不堪,若非功力护身的原因,只怕数日前便已驾崩了。撑至今日,实在是因了诸多心事放心不下。” 闻言,以褚遂良为首的群臣皆再度跪了下来,“陛下。”褚遂良更是跪行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流泪道:“臣等自私,未顾及陛下活着的辛苦。请陛下明言,不管有何事放心不下,臣便是肝脑涂地,亦为陛下完成。” 轻抱着褚遂良的脖颈,我郑重交待,“朕驾崩后,你除却要用心辅助新帝外,更要保护好无忌。无论如何,要保他一命,否则,卿就不是朕的忠臣。” 当然明白历朝历代的托孤重臣几乎没有一个有好的下场。褚遂良看了眼流泪的无忌,又看了眼身后一众不敢抬头的群臣,这才看向我的眼睛,斩钉截铁道:“陛下放心,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国舅爷的脑袋。” 褚遂良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主,他能够如此承诺,那就说明他一定会做到。 如此说来,雉奴真到了万不得已要杀无忌的那一天,有褚遂良,无忌也会保有小命一条。 无忌,我为你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我扶了褚遂良起身,“好,朕信你。另外,朕再交待卿一事。” “请陛下吩咐。” “若朕真大行而去,暂时密不发丧。待长安传来太子即位的消息后再将朕运回长安。” 明白我这样做是为了杜绝历朝历代以来所有太子即位有可能出现的意外。褚遂良再度点头,“臣记下了。” “待朕入了昭陵陪伴文德皇后后,封陵、封墓、拆栈道。再也不必供养如生。” 眼睛再度一红,褚遂良再度叩首,“臣遵旨。” “好了,你们下去罢。无忌,你留下。” 眼见着一众人退下,我看向无忌通红的眼,叹道:“无忌,我能够为你做的,便是保你一命。好无忌。若真有那一日,不要怨雉奴。想办法去岭南罢,也许,那里才是真正的桃源。” 轻抹了眼角的泪,无忌笑道:“二十年前我就想去岭南,是你不让。” 能够将得失看得这般轻松,能够笑看自己以后的生活,这才是无忌啊。一笑,我给了他的肩一拳。 “我倒想陪着你和你一起去见观音婢,但……你交待的事我必须完成。所以,你轻松了,活着的、苦的,只剩我一人了。” 是啊,活着的,苦的只剩下他一人了。心中一酸,我道了声‘无忌,对不起’。 一笑,抹了眼泪,无忌轻声问道:“二郎,不怕丽爱怨你?真不打算见她一面?” 想起我的小东西,想起这三年来无时不刻的陪着我的小东西,我的心酸了起来。“我已将她托付予了雉奴,雉奴会好生待她,不见也罢。” 一旦见了,我怕会因了她的泪而动摇我的心。 “二郎。” 轻摆了摆手,我缓缓的往桌案处走去。缓缓的拿起桌上的药丸,放在眼前细看。 我的观音婢,今生,我终于可以和你死同穴了。 我的观音婢,来生,我定能在你的耳边轻哼一曲《凤求凰》。 史载: 贞观二十三年,六月,李世民驾崩于终南山翠微宫,谥号文皇帝。 八月,葬文皇帝于昭陵,庙号太宗。 ------题外话------ 文至此可以标上‘完结’了。 不舍! 后期主旨番外。想写杨广、千金、长孙晟,也想写李渊、窦伊人,更想写元吉、杨曼青,李建成、郑盈盈,承乾、称心,李泰、阎婉……但最想写的是观音婢大结局之意难忘,也许只会写此一篇也说不定,到时候看是在番外还是在观音婢卷中上传。 写番外就得重温前文,这样才能保证没有遗漏。所以番外的等待过程定会长一些,朋友们见谅。 等不得的看到这章就权当完结了罢,开放式的的结局也不是不可,嘿嘿…… 两年的相伴,六百天的相随,感谢不离不弃予我坚强、予我鼓励、予我支持、予我中肯意见的所有朋友们。 群抱。 另:等待中可回顾也可看看俺的其它文,本书页面‘作者其它作品’均可链接,评价票毫不客气的狂砸吧,俺受得住。奸笑中飘走……回头群啃! 第925章 一个女人 天津河西区上门保健按摩小姐185-1181-8216莉莉qq:1921026016空间看美女相片【过夜500快餐200】【武汉找漂亮小姐包夜服务185-1181-8216莉莉请点↓【武汉找漂亮小姐包夜服务】185-1181-8216莉莉【哪里有小姐与哪里有小姐您懂的】【让我们的服务。放飞您的心灵。愉悦您的心情服务和哪里有】小姐请來电185-1181-8216【哪里有小姐】185-1181-8216莉莉【安全问題】185-1181-8216莉莉185-1181-8216地点都是客人决定的185-1181-8216莉莉比如酒店。宾馆等。客人觉得安全方便的地方。我们就把人送到什麽位置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有什麽仙人跳这些。.tw[]只有为您服务好了。我的意也才能更好。为您也才能赚更多的钱。哪里有小姐服务信息。185-1181-8216莉莉。。【客人隐私】185-1181-8216莉莉185-1181-8216很多客人都是不愿意留下自己的号码。或者是怕。这点还请所有客人放心。因为我提供的是按摩师。都是按摩服务的。必须要先确认了客人的xx号码。才能安排为您。需要客人的号码是因为为您到的时候才方便联系客人。客人接到为您后我们不再保留客人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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