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丢过墙》 第1章 稚女 春光明媚，轻柔的风儿徐徐拂过，葱郁的草木花丛中，小小的身影若隐若现，稍不注意，便会将那隐隐闪现的浅粉衣衫看作是掺杂在其中的野花色彩。 好在骆娅已经遇到过很多次相同的情况，一点都没有被这样的“障眼法”骗过，她无奈地笑了笑，脚步却不由自主放轻了。 蹲下身拂开高及膝盖的草丛，果然，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侧着身子蜷成一团正睡的香，藕节般的手臂叠在一起，两个小拳头也靠在一处，带着婴儿肥的嫩白小脸上有着淡淡的粉晕，粉嘟嘟的小嘴砸吧着，憨态可掬。 骆娅眼底的宠溺几乎流泻了出来，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叫醒她，就在这时，女童脑袋边的草丛动了动，须臾，一只白色的小奶猫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歪着脑袋看了看骆娅，撒娇般喵了一声，低头舔了舔女童粉嫩的小鼻子。 感到鼻尖有些刺刺舔舐，女孩儿又长又卷的眼睫毛如同蝶翼般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睛，软糯的嗓音迷糊道：“黛黛乖……别吵我……” 说完，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旁边的骆娅嘴角笑意变深，名叫黛黛的小奶猫歪了歪脑袋，似是不解她怎么还没醒，黄玉般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片刻，它又低头舔了舔，顿了下，又舔了舔。 如此往来好多次，女童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的迷蒙也不能掩去她的恼怒，“黛黛！” “喵~”黛黛却对她的不满一无所觉，听到她叫它的名字，有些吃力地攀爬到她身上，欢快地应道。 巴掌大的小猫窝到她颈间软软地撒娇叫唤，苍纯心中的怒火一下就消散了，小心将它抱到怀里，坐起身，一脸无奈地伸出肉嘟嘟的食指肉用力在它脑袋上点了下，见它歪着小身子有些慌张地抱住她的手腕，不由笑了起来。 “姑娘醒了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旁观许久的骆娅笑着开口问道，语气带着微微的打趣。 苍纯这才发现她的存在，瞪大眼睛看过去，“奶娘！？” 骆娅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脸上是苍纯习惯的柔和笑容，她抬手解开苍纯已经凌乱的发髻，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小巧的檀木梳为她梳起发来。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睡觉了吗？春寒料峭，一个不注意容易得风寒，你又不肯喝那些苦药汁，再不然也带上千树和飞絮她们，免得你自己记不得带条毯子。”虽是责怪的话语，但在骆娅这样温柔的语调说来，却满是关怀。 被奶娘这样用哄劝孩子的语气唠叨关心，偏偏还师出有名，内里有着一个成人灵魂的苍纯难免觉得有些不自在，抚摸着黛黛柔顺的皮毛转移话题道：“奶娘你不是说要去澜州一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骆娅哪能不知道她的用意，却也没戳破，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外邦那里出了新的海船，航速比原来的海船快很多，货到得比预期早了几天，另外……”顿了顿，“我收到消息，青州那里今年气候看着有些不寻常，当地一些老农都说可能会有旱灾，为免像前一次那样新生代人才大量丧失，青州总督和下面的官员联名上奏，希望能将在夏天举行的‘择才期’提前，赶在旱灾发生前将孩子们送到苍州来。我估摸着，上面应该会同意。” 所谓择才期，其实就是天赋测试期，到时候，所有州以及辖下区的城镇乡村中年满五岁的孩子都会被家长送到首都苍州，进行统一的天赋测试。 苍纯了然，难怪奶娘会提早赶回来，要知道她今年刚好五岁，正是择才期的当事人一员。 这时，骆娅已经将她的头发打理好，略松散的双丫髻，不仅不散乱，配着颊边特意分出来的两小撮发丝和蘑菇刘海，既俏皮又可爱。在两个丫髻上，还各缠着一圈浅粉色的宫纱堆花流苏，衬着乌黑亮丽的鸦发，说不出的精致好看。 骆娅又整理了下她略有凌乱的衣衫，将沾到襦裙上的碎草叶拿掉，擦掉她脸上沾到的星点泥土，很快，鲜嫩可爱的粉团子就出炉了。 骆娅看得欢喜，爱怜地亲了亲她粉嫩的小脸蛋，将她抱了起来，“好了，我们回去吧，你乳娘她们肯定等急了。” “奶娘，我自己可以走。” “奶娘知道，是奶娘想抱姑娘，奶娘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姑娘了，想得紧，姑娘就让奶娘如愿吧。” 苍纯万般不愿，还是在奶娘一句句软语中妥协了，羞红着脸窝在奶娘的怀中被她抱着回去，没有看到骆娅眼中一闪而逝的窃笑。 果然，自家姑娘感情内敛，最吃这一套。 骆娅抱着苍纯穿过这片不小的树林草地，入目便是一片深宅大院的豪宅区，看着眼前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苍纯微微垂眸。 这是个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世界。 因为是住宅区，又临近傍晚，街道上的人只有零星一些，不过大家住得近，通常彼此都相识，更何况两人尤其是苍纯在这片的名气并不小。 很快就有人看到她们，上前打招呼，见苍纯安安静静地被骆娅抱在怀里，眉眼精致，脸蛋红扑扑的，难免忍不住心喜地逗弄几句。对此，苍纯脸上的红晕更深，垂着眼眸抿唇笑笑，神情腼腆，文静乖巧得有些沉默。 那些人也不以为意，只当这孩子羞怯怕生，得不到回应也不恼，反而更觉怜爱心喜。 骆娅却知道，她看着长大的姑娘绝不仅仅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 一路走到家门前，门房看到两人，赶紧上前殷勤地开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若是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站在这里，都要对眼前这个明显是女性的门房感到奇怪，细心点的人便会想起之前路上和她们打招呼的都是女性。 哪怕再没有常识的现代人，也会对这样的情况觉得怪异。 苍纯到这里已经五年了，从一个初生的婴儿长成五岁的稚女，最初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疑虑，她曾一度以为自己死后重生到了一个类似西游记中女儿国的地方，但从周围人的言谈中，却发现并非如此。 她生活的这片大陆叫做苍晏大陆，以中间的银耀母河为分界线，东部大陆为东晏国，西部大陆为西苍国，生活在东晏的人都为男子，生活在西苍的人都为女子。 重点要提的是，两国并不相互通婚，也没有任何贸易往来，甚至连国民到对方国土游览学习的交流行为也没有。 有人就要奇怪了，其他还好说，就当是闭关锁国了，这不联姻的话，后代从哪来？ 这一点，苍纯也很是疑惑，只听奶娘她们说银耀母河能繁衍子嗣，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无婚姻繁衍”的可行性是毋庸置疑的。 苍纯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据说她就是在银耀母河中诞生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没有双亲，只是她的两位双亲都是女性。 至于这双亲关系的由来，就不是她这个年纪能够探听到的了。不过，看自己容貌上和两位母亲的相似处，不难看出这曾血亲关系并不是平白无故的。 骆娅抱着苍纯进入垂花门，坐上内院的小轿，穿过过抄手游廊和几处院落，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苍纯居住的逸清轩。 逸清轩位于府邸西北，位置算不上偏僻，却很清净，与花园比邻，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是府中除正院之外最大的院落，布置格局也是个中翘楚，精致清雅而不失大气。 “姑娘回来了？”苍纯刚从小轿中走出，就有一个穿着香色襦裙的美艳女子迎了上来。 “乳娘。”苍纯软糯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抱了起来，接下来脸蛋便被一顿猛亲。 “令韵。”骆娅警告地开口。 令韵动作一顿，有些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打发走抬轿的几个老妈子，抱着苍纯转身往屋里走去，“姑娘肯定又到环木林那去了，快进去擦把脸松快一下，千树她们一早就准备好热水了。” 掀开珍珠帘子，果然有俏丽的小丫鬟或端盆或拿毛巾在堂屋等着，见了苍纯，赶紧上前帮她擦手擦脸，还有丫鬟从隔间泡了茶端上来。 苍纯就着乳娘的手抿了口至今也喝不惯的清茶润了润喉咙，扭了扭身子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这里要说一下奶娘骆娅和乳娘令韵这两个照理是重叠的职称的由来。因为不是母体孕育，苍纯的两位母亲自然是没有母乳的，整个西苍国都是如此，但刚出生的婴孩却是要吃东西的。 动物的奶水营养是丰富了，但很多都不是初生的婴孩的肠胃能够克化的，而且不论是古时还是现代，人们都是认同母乳是对婴孩最有益的。 鉴于此，奶娘、乳娘这样的职位就在西苍延续了下来，不过不同于一般认知中因生产而有的奶水，西苍的奶娘、乳娘的奶水都是通过服食一种珍贵的汤药而获得的。 因为不是自然产奶，在量方面自然有所不足，如此一般每个孩子都会有两个奶娘，为避免称呼混乱，就用同义的“奶娘”和“乳娘”区分。 当然，也有双亲亲自服食汤药哺乳孩子的，不过这种情况在权贵家庭很少见。 第2章 术能天赋者 “姑娘，家主今天在家，简娘子刚刚过来通知您去主院用晚膳。”苍纯刚在地上站稳，一边的贴身丫鬟千树小声开口道，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忐忑。 苍纯闻言神情微愣，倒是没在意她那点小情绪，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令韵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目光淡淡地瞥过千树，直把她看得愈加忐忑，才微笑着开口道：“这样的话，姑娘你这身衣裳需要换一下了，刚好之前针线房送来了今年的春衫，有一套鹅黄配浅橙色的花恋蝶袄裙，姑娘穿了肯定好看。” 苍纯知道自己的乳娘在穿衣搭配上向来很有一套，她对衣着不是太在意，一向都很乐意采取她的意见，这会自然也点头同意了。 说来，虽然不喜欢走到哪里被跟到哪里，但身份和年龄所限，她的意愿根本不会被重视，因而她至今都生活在仆从成群的环境中，光是贴身丫鬟或者说一等大丫鬟就有四个，分别是千树、飞絮、画楼、鹊喜，二等丫鬟六个，分别是晓霜、晓梦、晓云、晓蓉、晓夏、晓烟，至于剩下的三等的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的名字就不是她能够全部记得的了。 虽然因为环境因素，西苍国并不存在真正意义的宅斗，但并不是说这里的高门大宅就干净简单了，人多了纷争自然也会多，只要涉及利益，争斗总是不可避免的。主子之间有纷争，下人之间自然也有势力划分。 就说苍纯身边，除了奶娘和乳娘，真正全心全意待她的下人是否有一半都很悬。四个贴身丫鬟中，千树和飞絮是她阿娘的人，画楼和鹊喜是她姆妈的人。至于二等丫鬟和粗使下人中有几个被人收买，就不是她会关注的了。 倒不是说她轻忽自己的人身安全――虽然她确实不耐烦这种事，她和双亲的关系虽不甚亲密，但她们也绝不会对她不利，在她身边放人完全是出于关心，至于其他人，她的身份优势摆在那，那些奴才背后的主子还不至于蠢到来算计她，存在价值也多是被当做是情报来源。 更何况，不说双亲的暗中保护，苍纯身边的奶娘和乳娘就不是好糊弄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往往还没有凑到她面前，就已经被她们暗中处理掉了。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在令韵的指挥下，苍纯被一众丫鬟围着穿戴打扮一新，最后，乳娘亲手将一块压裙的碧玺佩挂到她腰上，打量着她满意道：“姑娘不打扮就够漂亮了，这一打扮起来，整个苍州都找不到比我们姑娘美的了。” 别说，苍纯这辈子的皮囊确实不差，五官轮廓无一不精致细腻，比之上辈子继承自妈妈的美貌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苍纯悄悄翻了个白眼，要是过个十年二十年乳娘说这话还有点可信度，如今的她小萝莉一个，顶着张包子脸，可爱是一等一的可爱，至于漂亮？原谅她眼拙看不出来。 不过了解奶娘和乳娘“孩子是自家的好，庄稼是人家的好”的家长心理，苍纯也就是心里想想，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要不然又是一场无意义的争辩，想想都麻烦。 “对了，苍鹭和苍海呢，怎么不见她们？”苍纯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有些奇怪地问道。 令韵帮她整理着领口，闻言开口回答道：“隔壁出云苑的丫鬟从外面带进来一只狼犬，她们两个过去看热闹了。” “狼犬？”苍纯的眼睛微亮，眼底划过一抹艳羡。 听出她语气中的渴望，令韵和骆娅对视一眼，眼神是相同的无奈，也不知道为何，自家姑娘一点也不喜欢那些一般小孩子喜欢的精巧玩具，反而对猫儿狗儿的宠物喜欢的紧。像黛黛那样的小奶猫就算了，那些大型有杀伤力的宠物她们说什么也不会让它们靠近姑娘的。 看出两人无声的拒绝，苍纯有些郁闷地瘪了瘪嘴，低头懊恼地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 真想快点长大…… 为免苍纯继续惦记着狼犬，骆娅和令韵一致决定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天色已经不早了，姑娘是晚辈，排行又最幼，不好让其他主子久等，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主院了？”骆娅语气柔和地建议道。 苍纯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却拒绝了坐小轿，打算步行去主院。 要去主院，奶娘和乳娘自然是跟着的，贴身丫鬟则带了千树和飞絮――虽说没把下人那点小心思放在心上，但她也没有给这些耳报神便利的理由不是？ 至于二等丫鬟，身边能少带点人她绝不会多带一个。 一行五人不紧不慢地往主院走去，路过琉璃阁，正巧有人从里面出来，和她们从侧面遇上。 对方神情微怔，苍纯抿唇微笑，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语气淡然，对眼前的偶遇没有一丝意外。 对方领头的是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锦衣钗环，一派高贵优雅，名叫越沁雅，是苍纯阿娘除她以外的八个女儿之一。 别看苍纯直接称呼她姐姐，两人关系似乎很亲近，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她对上面八个姐姐根本分不清楚，遇到任何一位都喊姐姐，复数的话就加一个“们”。 好在苍纯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个腼腆羞涩，不喜多言的孩子，她这样的称呼方式她们也只当她是性格使然，没有觉得被慢待轻视。 越沁雅是个性格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但这并不代表她好相处，作为豪门千金，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但是，这种面对其他人时隐藏在谦和言行后的倨傲对上苍纯就消失无踪了。 “九妹妹，我猜你也是要去主院，我们一起？”越沁雅笑容满面，语气欢快地提议道。 苍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意外对方态度的和善，作为双亲两方所有女儿中唯一的术能天赋者，不论是在越府还是苍府，她已经习惯了两府的人对她的和颜悦色。 不去论那些假以辞色背后有几分真心，不用看人脸色这点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她也要庆幸自己术能天赋者的身份，让她能够免于落入姐妹争宠的境况。 虽然她至今也不懂自己怎么就成了术能天赋者。 明明她感觉自己和前世并没有什么差别，普通人一个，既没有怪力也不会喷火。 路上，她们又遇到了另一个姐姐越娴雅，队伍再次扩大。 一路上都是越娴雅和越沁雅两人在交谈，不难看出，两人都在试图用话题吸引苍纯和她们交谈，只是结果不太理想，苍纯始终都是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到最后弄得两人也没兴致说了，场面安静了下来。 苍纯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听她们用诱惑的口吻说糖葫芦、风车之类的话题了。 两位姐姐却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性子羞怯，不善交际。事实上，这种情况她们一众姐妹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了，但下一次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能不能成功。 一路无话，三人在仆从的簇拥下到达主院逸轩堂。 “九姑娘、七姑娘、八姑娘来了！”见到三人走来，门前的小丫鬟一边打帘，一边对着屋内笑容满面地喊道。 按照排行，这个通报的顺序明显有些不对，但当事人越娴雅和越沁雅却一脸习以为常。 在西苍，一向以能够繁衍后代的术能师为尊。 “来了？”开口的是坐在堂屋上首的柔美女子，一袭偏男式的浅紫色宽袖锦袍，长发挽成松松的随云髻，姿态闲适雍容，衣饰简约却让人隐隐能感到无形的威势。 此人便是苍纯的阿娘，西苍三权政立中掌管财权，权倾天下的首相越蒙。 “阿娘。”苍纯三人微微屈膝行礼。 苍纯不止一次庆幸过，西苍的礼节不像自己所知的那样形式化，虽然各种风俗观念和中国古代差别不大，但像晨昏定省之类的礼节并不存在。 ――对理工科人士来说，这种没有实际意义又浪费时间的礼节是绝对难以忍受的。 同时，社会对人的道德评判也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表面化，刻板化。 类似孝期不能饮酒食荤，要面带哀容，父母有恙不论情况都要床前侍疾，侍奉汤药，否则就被视为不孝。（吐槽：若是生长发育期的孩子，长时间食素没有荤腥就不怕长成矮矬子？或者是孕妇，摄入养分不足，就不担心生下来的孩子夭折？还有面带哀容，长时间下来就不怕心理压抑或精分？至于侍疾，得个小感冒长颗蛀牙也要儿女陪侍？若是儿女有其他当务之急或者事关重大的事也弃之不顾？虽说有儿女关心会让病人心情愉悦，但也没有左右不离照顾的必要，孝心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 还有其他更多不合理不科学的规矩礼节，苍纯记得的不多，对这类礼法的唯一感想就是太分不清轻重了。 ――她记得以前看的古代背景小说中，经常会有主人公迫于孝道不得不受委屈或损失利益，被掣肘而身不由己，虽然基于主角气运通常都只是一时受限，但她可不想受这种憋屈滋味。 第3章 双亲 记得很多影视小说作品中都提到了古人请安时要说的各种形式话语，类似“某某某给某某某请安”，复杂一点的还要说些吉祥话，行礼时甚至还要行跪礼，只要一想，苍纯就觉得头大，好在她在西苍并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况。请安之类的礼节比印象中简化很多，相比形式更注重其中含有的心意。 虽然简化后，那些礼仪在细节上要求很高，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精简，像是各种行礼方式，看似简单美观，但若未学过的人贸然模仿，效果要么平平要么不伦不类，绝不会有常年浸淫于此的世家女做出来时所有的赏心悦目之感。 对于礼仪学习，开始苍纯还有些不适应，但从说话走路开始乳娘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纠正她的各种举止，到现在也已经习惯，并且小有所成了。 “小纯，到阿娘这里来做。”看到玉雪玲珑的小女儿，越蒙脸上的笑意变深，淡淡的慈爱从眼底浮现，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浮现，虽不影响其风韵，但也昭示了她的年龄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年轻。 苍纯抬脚走到越蒙左手边的交椅前，不等骆娅抱她坐下，越蒙就已经将她抱到自己膝上，捋着她的耳边的发丝柔声问道：“今天又去环木林了？”语气带着淡淡的好笑。 “嗯，在那边睡午觉很舒服。”苍纯轻声回答道。 她可以敷衍轻慢任何人，但对生身母亲，还是有着儿女该有的尊敬的。 尽管，内心里她承认的母亲只有前世那个对她呵护宠爱，拖着病体细心教导她世事，弥留之际还放心不下她，反复嘱咐爸爸照顾好她，将她当做珍宝的妈妈。 “你这样万一哪天着了凉岂不受罪？”越蒙微微蹙眉，“如果你喜欢环木林，阿娘给你在那里圈一片地？”术能天赋者的体质虽要优于普通人，但女儿到底还小。 “不用，这样就好。”苍纯微微摇头，“反正距离择才期也不远了,不是说唤醒术能天赋后体质会有脱胎换骨改进吗？”她本就是喜欢在环木林中自由呼吸，不受束缚的感觉，以及那些自由生长，生机勃然的植物，若按阿娘说的圈一片地私人所有，就没有原来的意义了。 更何况，环木林是苍州的公共地带，隶属于官府，并不向私人出售，她虽相信阿娘要拿到一片地的所有权不在话下，但她并不想她为了自己破例。 而且，被姆妈知道了，不知道又要引起多大纷争。 这里要说一下，苍纯的另一位母亲叫苍??弥，是西苍三权政立中掌管军权的首相，在三相执政的西苍，苍??弥和越蒙以及掌管政权的首相明晓笙三人立于整个西苍的权力金字塔顶端。 但是，苍??弥和越蒙却是众所周知的死对头，至于这样两个人为什么会“生”下苍纯这个女儿，就不是她现在能够知道的了。 两人原本就水火不容，如今为了争夺苍纯的抚养权，更是矛盾频频，一点小事就会变成导火线。 至今，苍纯都是半年住在越府，半年住在苍府。 听她这样说，越蒙想了想也没有坚持。 这时候，苍纯的八个姐姐都陆续到了，从大到小分别是越安雅、越蓉雅、越清雅、越宁雅、越芳雅、越萱雅、越娴雅、越沁雅。 除了去年刚及笄的越沁雅，其他七人早已经成家立业，当然这里的“成家”并不是成亲，也不是有了孩子――在苍晏，普通人是无法通过银耀母河获得儿女的。 这里的成家立业是指已经开始工作，能够顶门立户的意思。 最大的越安雅已经57岁，但看上去并不老，以苍晏前世的目光看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美丽盛开气质成熟的时候，只因苍晏的人比苍纯所知道的要长寿，普通人平均寿命就有150岁，术能师最少能活到200岁，实力强大的术能师则能活300~500岁。 而越蒙的外貌看上去顶多四十岁，其实已经两百五十多岁了，不过因为她是强大的术能师而不外显。 说起来，苍纯可以算得上是越蒙的老来女，对苍??弥来说同样。 也是因着上面的姐姐都平日都在外工作的关系，她们之间的争斗才没怎么牵连到一直在府内的苍纯，让她能获得一方清净。 对此，她还是万分庆幸的，尤其是，苍府里也是相同的情况。 整个越府包括苍纯在内就这么十个主子，越蒙倒是有不少姐妹，但因为是普通人，早在越蒙有了女儿后就作为旁支搬出去了。 人到齐后，大家都转移到花厅，越蒙理所当然坐了上首，除了苍纯坐在越蒙左下首，其他姐妹都按排行入座，一旁身为越蒙乳娘的林妈妈知机地开始安排下人上菜。 食不言寝不语，这点在西苍倒是没有改变，安静无声地用完晚膳，下人麻利地将残羹剩碟撤下去，将沏好的新茶端了上来。 苍纯指尖轻轻摩擦着滑腻的杯沿，等待越蒙发话。 虽说平时阿娘得了闲便会叫她来主院用膳，但姐妹到得这么齐却是头一回，不用猜也知道阿娘有事情要说，而且这事还和自己有关――因为年龄在那，阿娘通常并不会在她面前谈论正事。 心里有了猜测，苍纯轻轻旋转了下青花瓷茶盏的杯盖。 “叫你们来是有件事要通知你们。”果然，没一会，越蒙抿了口茶开口了，苍纯能感到她的目光在落在自己身上，“青州那边发生的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以总督徐善可为首的青州官员联名上奏，希望能将择才期的举办时间提前，避免青州人力资源再次出现断层。” “虽说三省还没有做出决议，但我和苍??弥、明晓笙三人都是打算准奏的，结果便八九不离十了。” 越蒙并非是妄言，虽说西苍并不是完全的君主制国家，但只看“三权政立”、“三相执政”这样的宣言，首相的权力之大便昭然若揭了。 “小纯你要对这事有个心理准备。”越蒙目光柔和地看向苍纯，她点头应下了，才看向骆娅和令韵，“你们也要用点心。” 骆娅和令韵对视一眼，鉴于骆娅当初是由越蒙挑中当奶娘的，便由她开口问道：“家主，冒昧请教一下，这次姑娘参加择才期，我们该做什么准备？”她们二人都是普通人，虽然幼时也参加过择才期，但对术能天赋者的测试过程却一无所知。 越蒙神情一顿，摇头道：“你们只要让小纯保持平和的心态就好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骆娅和令韵颇为不解，碍于身份却不好再问下去。 越蒙的目光转向其他越安雅等人，苍纯七个已经独立的姐姐中，除了六姐越萱雅以成为刺绣大师而奋斗目标，因着越蒙的影响，其他六人不是在户部当差就是走了经商一道。 ――在西苍，并没有士农工商的说法，商人和技术工种的社会地位虽无法和现代媲美，但也不会被人轻贱，若是成就斐然，也会获得赞誉名声，被人敬仰。 不过，戏子在西苍同样是贱业，倒是妓院，因为社会大背景的限制并不存在。 每年择才期，都有大量的百姓涌入苍州，其中有的是孩子的家长，有的是瞄准商机的投机商家，还有凑热闹的，以及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流浪儿，或者是一些乞讨为生的乞丐。 苍州的人流出现这么大的变动，朝廷自然是要密切关注的，针对可能造成的情况三省六部都将运作起来，除此之外，会受到影响的就只有各方商家了。 可以预见，在择才期前后一段时间，苍州的物价势必会有大幅度的上涨。 因此，越蒙觉得有必要和几个年长的女儿提前打声招呼，让她们做好准备。 苍纯对这些没有兴趣，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茶盏上，脑中开始思索择才期的事情。 所谓术能师，到底是什么呢…… 她很期待。 翌日一早，天还暗蒙蒙的，苍纯就被乳娘从温暖的被窝中抓了出来。 “什么时辰了？”苍纯打着哈欠迷糊地问道。 正在帮她擦手的千树分神回答道：“已经寅时了。” 苍纯在脑中快速换算了一下，寅时！？还不到五点？她瞪大眼睛看过去，“什么？”难怪她感觉今天睁开眼睛特别困难。 “奴婢知道姑娘困，只是苍相卯时就要去上朝，晚了就赶不及了。您忍忍，等会路上再睡个回笼觉。”画楼手指灵巧地给她编了个漂亮的双平髻，一边劝慰，一边按着令韵的指示从梳妆盒中取了珠翠点缀在上面。 是了，苍纯恍然想到，昨天离开时，阿娘似不经意般提了句姆妈叫我今天早上过去见她。 等到苍纯穿戴好，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为免和姆妈错过，她连早膳都没用，就坐了马车往苍府赶去。 本来还打算在路上小憩一会，无奈她实在无法适应没有施加减震效果的古代马车，只好退而求其次，闭着眼睛养养神，顺便接受乳娘的喂食，虽然过程不怎么美好…… 果然，她还是要快点学会骑马，否则她在这里根本是“寸步难行”。 第4章 初涉术能 到了苍府，就有苍悦弥的奶娘辛妈妈迎了上来，看那样子，应该候了一段时间了。 “十一姑娘，你可算是来了，家主一早就开始问了。”辛妈妈是个身形丰满的老妇人，眉目可亲，笑起来像个弥陀佛。 “辛妈妈好。”苍纯微笑着叫道。 “哎，十一姑娘也好。”辛妈妈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笑呵呵地应道。 一行人不作停留地赶到了苍府的主院三省居，苍悦弥穿着一身天青色朝服坐于堂屋上首，看到苍纯进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亮了，摆了摆手对一众奶娘下人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乳娘，你看好她们。”最后一句是对着身边面容严肃的葛妈妈说的。 苍纯被她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等反应过来，堂屋里就只剩下她和苍悦弥了。 “姆妈？”语气很是困惑。 苍悦弥亲自起身将她抱到怀里，嘴角勾勒出一个慵懒的笑容道：“择才期的事情，你阿娘和你说了吧？” 和越蒙的温婉内敛不同，苍悦弥的性格强势张扬，容貌上，前者清丽柔婉如幽静芷兰，后者美艳妖娆如怒放玫瑰，偏偏在出身上，越蒙只是普通富商家族之女，苍悦弥却是历史悠久的世族苍家之女。可以说，两人的行事做派和出身就像是颠了个倒，又同样优秀，年龄相当，常常被人放在一起谈论比较，久而久之，加上政见上的冲突摩擦，两人的敌对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 当然，不同的性格并不妨碍她们拥有同样过人的心机手段，否则也坐不住大权在握的首相之位。 苍纯闻言点了点头，不明白她提起这个是为了哪般。 苍悦弥妩媚的美目微眯，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听好，大多术能师都认为在择才期时能唤醒什么术能天赋只能听天由命，其实却不然。” “你看着。”苍悦弥将手伸到苍纯眼前，食指中指并拢，一道细细的火线从中冒出，其中夹杂着微弱的电流。 苍纯瞪大了眼睛，这就是术能？ 之前她虽有自我调侃没有怪力不会喷火的想法，但苍天可鉴，她可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虽然经历过重生，但她受到的唯物主义教育从来没有因此被动摇，只将之归到未知科学中。术能什么的，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种自己所不知道的人体科学，就像大脑的开发度一样，谁又知道人类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潜能？ 可是眼前玄幻的一幕却让苍纯的信念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好在她心志坚定，很快就镇定下来，思忖着电鳗不是也可以放电吗？自家姆妈能够放火放电估计也是一种生物自然现象，是科学的一种，只是自己孤陋寡闻罢了。 这边苍悦弥却不知道她的想法，继续说道：“术能师有三大系别，分别是体能系、元素系和特异系。” 顿了顿，她解释道：“体能系术能师有着远胜于普通人的体质，或是力量，或是防御，或是速度，种种不一而概，这类术能师通常先期优势大，力压同龄的元素系和特异系术能师；元素系就像是姆妈这样的，将自然界的各种元素之力化为己用，往往先期能力不大，成长起来后却实力强大；至于特异系术能师……” 苍悦弥的眼中快速划过一道异光，“特异系术能师定义范围比较广，凡是不属于前两系的术能师都被归于这一系，这个系别的弱者最多，但出的强者也不少。” “比如你阿娘。”苍悦弥的语气有着掩饰不了的复杂。 “阿娘是特异系术能师？她的术能是什么？”苍纯还有些云里雾里，闻言却下意识好奇地问道。 苍悦弥也没有吊她胃口，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道：“是治疗，而且是无属性的治疗，任何伤口，包括术能师造成的，只要还有一口气，你阿娘就能把人救回来，是西苍公认最强大的术能治疗师。” 她的心情能不复杂吗？每次战事一起，她手下将士的伤亡率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虽说那女人十有八九不敢将将士的性命当成儿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敢有一点侥幸心理。 要不然，以越蒙那女人像渣一样的战斗力，她早就抡起拳头往那张碍眼的笑脸上揍了，哪用得着这般憋屈？ 医生是这个世上最不能得罪的人，此话果然是古今至理名言。 “那姆妈你呢？”苍纯又好奇地问道。 闻言，苍悦弥的面色缓和，凤目微扬，嘴角勾起一个明艳的笑容道：“如你刚刚所见，我是元素系术能师，本命元素是火与雷，火为主，雷为辅，术能表现形式以战斗为主。” “在整个西苍所有的术能师中，我不敢说第一但也至少在前十，战斗方面，更是当仁不让的翘楚。” “术能表现形式？”苍纯注意到了其中的陌生词汇。 苍悦弥没想到她这么敏锐，顿时便有些高兴，解释道：“即便是相同的术能属性，在不同的人身上都会出现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 “像我的火元素和雷元素，在我手中能用来战斗，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在其他人手中却不然，我曾经就见过有人的火元素杀伤力极低，却在扮作鬼火吓人的时候格外逼真，也有雷元素展现出来的电势及其微弱，但却能有效的放松肌肉，作为按摩之用。” 苍纯闻言有些无语，又有些惊异，这算是……一个军用，一个民用？ 苍悦弥见她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顿时乐了，搓揉着她的脸道：“元素系还是好的，总归大同小异，特异系就更五花八门了，有些我都没听说过。倒是体能系，很少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那原因呢？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是什么？”作为一个理科生，苍纯很自然想到了这点。 苍悦弥闻言面色郑重了起来，“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 苍纯立刻做洗耳恭听状，等待下文。 苍悦弥语调轻缓道：“就像我开始所说的，唤醒什么术能天赋是能够自己争取的，这其中指的就是术能表现形式。” 苍纯若有所思，“姆妈是说，术能的系别和属性是无法改变的，但术能表现形式却并非如此？” 苍悦弥闻言乐了，亲了她好几口道：“到底是我女儿，随了我的聪明劲儿。” 苍纯早就习惯了她的自卖自夸，不以为意，只用眼神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苍悦弥莞尔，“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事实依据，不过是苍家数百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影响术能表现形式的因素，是人的内心。” “内心？” 苍悦弥点头，“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当年参加择才期的时候，脑中一门心思都是前天和人打架打输的事，想着要回报一番。” 苍纯没想到她会这般将幼时的糗事道来，愣了下道：“所以姆妈的术能表现形式会是战斗？” “不能肯定。”苍悦弥实话道：“只是有一丝可能性，也值得一试不是？” “那阿娘参加择才期的时候在想什么？”苍纯心中好奇，一不小心便把话说出来了。 苍悦弥闻言一怔，随即撇嘴道：“这个好猜，她肯定想着要有个最赚钱最安全的术能，她向来都这般喜爱那黄白之物又谨小慎微得紧。” 听着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苍纯垂眸不语。 话刚说完，苍悦弥就觉出不妥，她和越蒙虽素来有龃龉，但却都有共识，为免影响到女儿，从不将对对方的不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今天这话却有些出线了。 ――她却不知两人自以为隐瞒的好，苍纯却一早就从两人平日的言辞中发现了端倪。 苍悦弥欲要解释一二，只这样未免有欲盖弥彰之嫌，为难之下，目光一转转变话题道：“只这一点虽听似简单，但要做到却不易，尤其是对五岁的稚童来说。也是因此，很多世族都隐约察觉了这点，却从来不事前对女儿透露，便是担心，提前说了反而让孩子胡思乱想，让结果愈加不理想。” 苍纯闻言有些不解，即使如此，姆妈又为何对自己说了。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苍悦弥叹息道：“你虽看着不显山露水，似跟普通孩童并无差异，甚至还怯懦孤僻了些，但我却从未这样觉得。” 苍纯一愣，一时有些无措呆然，上辈子她便继承了妈妈易脸红害羞的体质，以及不喜与人交际的性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们母女是软弱之人，尽管外人总是如此误会，却并非她们刻意蒙蔽。 前一世，除了爸爸，便是精明过人的祖父都因重男轻女的固有思想这般误会了，更何况其他人。 她不是不知这点，只是此乃天生，并不受她控制，加上也不影响什么，偶尔还能因他人的轻视方便行事，早已习惯不去理会在意他人的误解。 却不想，眼前这位虽不缺头脑心机，但性子稍显风风火火的姆妈竟能够将她一眼看透？ 尤其是，她自认这辈子行事虽略有异于常人，但也没真正出格。 第5章 苍鹭和苍海 苍纯这边兀自不解，却听苍悦弥一脸理所当然地继续道：“你可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懦弱？苍家嫡系一脉自古便只出良材美玉。” 原以为会听到一段高深的揭秘之语的苍纯顿时?辶耍?庵置焕从傻淖孕鸥小??p>这是歪打正着还是误打误撞？ “相比其他爱玩爱闹只会耍性子的黄毛丫头，我却不止一次看到你眼中的沉思。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早熟聪慧的标志。”苍悦弥又补充道。 苍纯一愣，旋即莞尔，原来如此，自己这位姆妈果然是粗中有细。 虽说多少有些歪打正着的意思，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只要不是智障，来到一个新环境都免不了观察思考。 既然姆妈都知道了，那比姆妈更心细如发的阿娘就没理由不知道。 难怪长这么大，两位母亲从来没有对她的性格表现出不满。便是在前世，那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祖父都好几次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斥她的性子上不了台面。 却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两位平日相处不多的母亲已经对她有了这样的认知。 “具体该怎么做，相信你自己会有定夺。”苍悦弥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蛋，想了想吩咐道：“不过，今天我和你说的事情对别人一句都不能透露，要不然你姆妈我就要被朝廷罚俸了。” 苍纯闻言不解。 苍悦弥微微眯起眼睛，“西苍有明文规定，不能对未参与择才期的孩童透露术能师的具体信息。” 苍纯呆了下，随即有些不解，“为什么？” “类似于制约吧。”苍悦弥想了想道：“你应该有所察觉，苍晏大陆平静下的暗涌，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不适宜让民众知晓。” “为此，术能师在民众面前一定要保持神秘，未参与择才期的术能天赋者言行不受掌控，很可能会将信息透露给普通人。” 苍纯听得云里雾里，但看苍悦弥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愿，便也将到嘴的疑问吞了回去。 自己早晚知道的，倒不急于一时。 离开的时候，来时的马车堆满了苍悦弥为她准备的各种衣食物品，因为马车太过颠簸，苍纯被乳娘抱在怀中，心神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术能表现形式……另一种程度的“心想事成”吗？ 那么，是不是代表……上辈子那些以为不得不丢开的喜好可以以另一种形式展现？ 想到这几年一直想要提纯硫磺却限于工具甚微的进展，苍纯的心情一下子灿烂了起来。 骆娅和令韵虽不知她为何突然心情好了起来，但对这样的结果也是喜闻乐见。 “黛黛。”回到越府，离逸清轩还有一段距离，苍纯就得到了黛黛的热烈欢迎，她抱起扑到她脚边的小奶猫，刮了刮它的鼻子语气宠溺道：“好了，不会忘了你的小鱼干的。” 看着一人一猫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院子，身后几步远令韵忍不住轻声感叹道：“姑娘还真是喜欢小动物呢。”甚至，她都有一种错觉，这个她照顾长大的孩子，在看着黛黛时的目光比看人时要温柔得多。 骆娅也有相似的感觉，只是同样没有深想，毕竟苍纯的生活环境一直很单纯，自己的想法实在没有依据。 大概，是这孩子对人总有些怕生，对着小动物反而能放开来了吧。 她这样想道。 喂黛黛吃完两条小鱼干和一小碟牛奶，苍纯就躺到了院子中丫鬟们早已放置好的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顺着黛黛的毛，渐渐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见苍纯睡着了，院子里忙碌走过的下人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千树赶紧从寝室拿了一条毛毯给她盖好。 再次醒来，苍纯是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吵闹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尽管视线有些朦胧，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两个刚走进院子，正手舞足蹈兴奋地讨论着什么的两个女童。 “苍鹭，苍海？” 两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家主子正在院子中休息，顿时知道自己闯祸了，果然，正抱着一个座屏从堂屋走出来的令韵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怒瞪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死丫头，要么不见影，要么只会闯祸，姑娘睡个安生觉都被你们给扰了，仗着姑娘宠着你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两人吐了吐舌，正打算开口讨饶，苍纯却开口为她们说情道：“好了乳娘，我本来也要醒了。” 令韵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脸警告地瞪了她们一眼，“姑娘这么护着你们，你们好歹也要想着回报一二。” 说完，抱着座屏就往库房去了。 正觉得松了口气的苍鹭两人闻言一愣，顿时有些忐忑愧疚，好像……她们的确一点帮得上主子的地方都没有，连端茶倒水伺候人都不会，还比不上千树她们。 就像……就像……两人泪眼汪汪地想到，就像吃闲饭的。 她们的想法全都表现在脸上了，苍纯哪里会看不出？一时便有些哭笑不得。 苍鹭和苍海是苍纯的契姐妹，所谓契姐妹，是一种似仆似友，随主子姓，类似家臣守卫的存在。 在苍纯刚出生的时候，同样是婴儿的她们就被抱过来了，一直伴随她到现在。 契姐妹通常都是如此，也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通常都被当做心腹，前途无量。像是苍悦弥和越蒙的契姐妹，目前都担着朝廷要职，是两人无可替代的左膀右臂。 契姐妹受到的信任和重视比之奶娘都只高不低。 另外，需要重点提一下的是，只有术能天赋者才有资格拥有契姐妹，并且，契姐妹必定也是术能天赋者。 至于作为术能天赋者的人怎么会成为有一半仆从名义的契姐妹，只能说不管在哪里，什么身份的人都是有可能犯罪的。 而苍鹭和苍海，她们便是那些术能师罪犯的后代。 相较苍纯所知的古代只会喊喊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口号，西苍的律法还是比较公正的，术能师和普通人犯罪唯一的一个差别便是前者不会被判死刑。 不过，凡是判了无期徒刑的术能师罪犯，其所生的有术能天赋的子嗣要么被过继，要么成为契姐妹，会失去传承姓氏的资格。 对注重香火传承，身后享祭的古人来说，这样的刑罚比死亡还要可怕。 也是因此，民众对这种“区别对待”不仅没有不满，反而还很是唏嘘。 当然，契姐妹是否过得好，到底还是要看遇到了什么样的主子，遇到好的主子固然受益一生，但一旦遇人不淑，不幸也绝对能延续一辈子。 苍鹭和苍海的名字，是苍纯刚启蒙识字的时候给她们起的，对待这两个从睁开眼便伴在身边的孩子，她付出的感情似对姐妹又似对所有物，平时除了功课学习方面，其他地方并不拘着她们，也不支使她们干活，让两人完全玩野了。 倒不是苍纯优柔，只是对着两个小萝莉，在不泯灭其天性的前提下，她实在想不到能让她们做什么，能不添乱就行了。 “不要多想，等到唤醒术能之后，你们就能帮到我了。”苍纯抬手示意两人坐到自己身边。 “对哦。”听了苍纯的安慰，苍海眼睛一亮，圆圆的苹果脸红扑扑的，趴到躺椅上道：“到时候，我们一定比千树她们还要有用。”顿了顿，小小声道：“也比令妈妈和骆妈妈有用。” 苍鹭也是一脸高兴，笑得两排小白牙都露出来了，“对啊，到时候，我多吃翡翠糕的时候令妈妈就不会生气了。” 对于她们的童言童语，苍纯只觉失笑，“乳娘哪里是因为不舍得翡翠糕不让你吃的，她是怕你坏了牙，到时候一嘴黑乎乎的就难看了，偏你还总是吃完东西不记得刷牙漱口。”翡翠糕虽然吃着不腻，含糖量却不低。 苍鹭闻言有些半信半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苍纯有些哭笑不得，“再者，你想你多吃鱼片粥的时候乳娘可说什么了？” 苍鹭一想也是，有些赧然道：“那是我错怪令妈妈了。” “对了，你们昨天不是去看狼犬了吗，和我说说。”想到这事，苍纯感兴趣地问道。 两人闻言立刻来了兴致，苍海抓着苍纯的衣袖道：“主子，我跟你说，枝梅这次带进来的是只母犬哦，还怀了宝宝，而且昨天晚上生下来了，我们当时就在现场，有六只小狗狗哦，可爱得不得了。” 苍纯第一反应却不是对小狗感兴趣，而是――原来苍晏大陆的动物还是交配繁衍的，而西苍并不是所有物种都是母的啊…… 意识到自己诡异的想法，苍纯?辶?澹?蛔栽诘爻榱顺樽旖牵?恐迫米约旱淖14饬ψ?频叫飞砩稀?p>“你说的枝梅应该是个丫鬟吧？怎么能把狼犬带进来，还在院子里生小狗？”西苍的人口买卖合法性和自己所知道的古代差别不大，主家对下人是能够任意打杀发卖的，下人并没有人身自由可言。 “那只狼犬是二姑娘朋友的，据说她朋友要外放到江都，举家都要搬迁过去，这只狼犬本是她的心头爱，只是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跟着上路，便托二姑娘照看一二，等她理顺了公务，在那边站稳脚跟后再派人来接过去。”苍鹭记性好，虽对内容不甚理解，但还是将听到的说法照搬了出来。 在西苍，普通人没有子嗣，便有很多人养了宠物，将一腔感情都放到了爱宠身上，这般重视一只狼犬倒并不让人稀奇。 第6章 黑背 “而且听枝梅说，那位友人到时只会将狼犬接回去，狼犬生下的小狗都会留给二姑娘。”苍鹭托着下巴道。 苍纯闻言心中一动，乳娘和奶娘不让她养大型犬，但幼崽的话，是不是能通融一下？ 这样想着，她开口问道：“那枝梅有没有说二姐打算怎么安排小狗？” “好像二姑娘打算自己留下一只，其他的送人。”苍海有些不确定地道。 苍纯眼睛微亮，“那狼犬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苍鹭和苍海有些为难地对视一眼，令妈妈可是严令禁止让主子靠近大型犬的。 苍纯哪会不知她们的想法，立刻诱惑道：“我们偷偷去，到时候我问二姐要一只小狗回来，我们院子里就也有小狗啦。” 苍鹭和苍海闻言便有些意动，小孩子嘛，总是对反抗家长权威这种事情有独钟，更别说还有小狗的诱惑。 “可是小狗捉回来的话，令妈妈不是就知道我们做过什么了？”苍海聪明地发现了其中的后患。 苍鹭赶紧点头，“对啊，到时令妈妈肯定又会罚我们抄书。” “还有不能吃甜食。” “不能出去玩。” “学规矩礼仪。” 两人越说神情越恹恹。 苍纯本来就没打算要瞒过乳娘，前后两辈子，她的本性中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坦荡。 ――虽然我犯规了，但我没错。 由父母教导而来，这样自信的坦然。 任性而直率的小孩。 不过这时候要说服两个孩子还是需要换种说法的。 “你们放心，今年的择才期就要到了，在这之前，乳娘绝对不会罚你们的。等到择才期一过，她十有八九都忘了。”苍纯循循善诱。 苍鹭和苍海闻言眼睛一亮，没多想就点头了。 小孩子嘛，想法都是乐观的，而且颇有种另类的“及时行乐”思想。 还行动力超强。 于是，等令韵从库房出来，三个孩子都不见人影了。 “九姑娘好。”走进出云苑，院中的丫鬟一一行礼问好，声音中是掩饰不了的惊诧。 ――这位阖府最尊贵的九姑娘从来都不爱窜门子，若非下人们对她颇为关注，可能都认不出她的样子。 “起来吧。”苍纯随意摆了摆手，脚步不停地穿过她们跟着苍海往她所说的临时狗房走去。 脚步稍慢的苍鹭正要跟上去，却被一个丫鬟拉住。 “鹭姑娘，九姑娘怎么会过来？” 苍鹭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脆声道：“我们主子想看小狗，还不去把任妈妈叫来招待？”她想着主子若要开口要小狗，少不了是要有个能做主的人在的。 苍纯的两个契姐妹中，苍海的机敏大胆，苍鹭的稳重心细，在她们这会还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稍稍展现了。 ――任妈妈是二姑娘的乳娘，二姑娘不在，只有她出来招待才不算失礼。 在西苍，奶娘的地位不可谓不高，等同于半个母亲。因为普通人没有子嗣，奶娘这个职位是非常吃香的，很多人为了这种通过另类的方式成为“母亲”的机会大打出手，哪怕为了产奶所服食的珍贵汤药对人体有着非常大的损耗。 这个时候，苍纯已经到狗房门口了，不用苍海提醒，她就停下了脚步。 ――为了保护幼崽，哺乳期的雌性动物警戒心非常高，不宜太过靠近。 作为曾经系统学完兽医学的现代人，她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常识。 苍海愣了下，却也觉得理所当然――自家主子一向知道的比自己多。 这样想着，苍海动作小心地打开狗房的一扇窗，让苍纯能够看到里面的小狗。 日光穿过打开的窗户照射了进去，里面的母犬立刻机警地半蹲起，锋锐的目光直直看了过来，和苍纯的目光对上。 “是黑背！”苍纯捂嘴惊呼。 她只知道是狼犬，却不想还是有名的德国黑背。 那结实平滑的肌肉线条，浓烈的黑色和黄色被毛，以及锐利沉着的表情，说不出的高贵感，简直就是理想中的黑背军犬。 苍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警戒了一段时间后稍稍放松的母黑背，好一会才不舍地将目光移到躺在母黑背腹下的六个小不点身上。 这一看，苍纯的目光立刻又亮了几度，好可爱的小狗！而且品相都很好，看着都是纯种黑背的说。 任妈妈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苍纯不掩喜爱的表情，顿时心中一动，面上却一脸懊恼地告罪道：“九姑娘光临，老身竟是没能第一时间招待，实在该打。” 说着，佯装要扇自己的脸。 苍纯微微蹙眉，“停止。”她并不喜欢这种转弯抹角的做派。 任妈妈一愣，九姑娘的话中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冷淡，以至于原本打算假意打两下脸，表示一下诚意的她竟听话地停了下来。 “我想要一只小狗，你能做主给吗？”苍纯单刀直入道。 任妈妈又是一愣，大概没想到苍纯会这么不按理出牌，连客气话都不说句，直接将目的说了出来。 但这却不妨碍她很快做出反应，“能，能，其实这事哪用老身做主，九姑娘想要的东西，我们姑娘哪有不给的道理？” 任妈妈想得清楚，这阖府将来肯定是九姑娘的，自家姑娘和对方交好总是没错的。 以前是遇不上机会，如今送上门来，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苍纯闻言面色缓和了下来，眼底划过欢喜，对着那六只小狗观察了一会，指着那只将旁边的兄弟推开，霸占三个**的小黑背不客气道：“我要那只，断奶后给我送过来。” 任妈妈不敢轻忽，确定了是哪一只后立刻道：“好，到时一断奶就给您送去。” 她还想和苍纯攀谈几句套套近乎，苍纯却得了满意的回答就招呼苍海两人离开了，让任妈妈一阵傻眼，随即叹气―― 这九姑娘还真是个我行我素，直来直往的性子，不过这样也好，看着不是个有坏心眼的，至少不用担心对方将来欺压姐妹。 苍纯并不知道任妈妈的想法，她一路回到逸清轩，便被等待已久的令韵逮住了。 “去哪了？”令韵的语气平静，看着她的眼神却一点也不平静。 苍鹭和苍海表情已经有些瑟瑟了，苍纯却一脸自若道：“去出云苑看狼犬了。”声音轻缓悦耳，与往常并没有不同。 令韵已经做好了应对狡辩的准备，听到她这么直白无惧地说出实话，倒是一愣，一时有些气笑不得。 “乳娘，我知道狼犬危险，但我并没有靠近，只是在屋外看了会，所以乳娘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苍纯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有理有据地安慰起她来。 令韵不仅没得到安慰，反而愈加郁闷，训斥的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说出来。 总觉得说出来的话，好像自己变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果然……姑娘是越相的女儿吗？ 据说越相在朝堂上经常能三言两语便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让人有苦说不出。 令韵又欣慰又郁郁，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 苍鹭和苍海崇拜地看向苍纯，主子好厉害，虽然不太懂，她们还是知道令妈妈被主子搞定了。 “对了，乳娘，我跟二姐预定了一只小狗，等断奶后就送过来。”苍纯轻飘飘又来了一句。 什么？ 令韵快要抓狂了，平时安静寡言的姑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她倒是想反对，但姑娘话都说出去了，她若是反对，姑娘生她气是小事，损了姑娘在越府的威信却是大事。 算了吧，反正是小狗，最多到时找专人训练好，以免到时咬人。她有些气馁地想着。 不过，姑娘就算了，剩下两个丫头……令韵的目光如剑般锐利地刺向苍鹭和苍海，让两个上一秒还表情兴奋的孩子一下子白了脸。 呜呜呜……令妈妈的眼神好可怕。 令韵收回目光，暂时先饶过你们，等择才期一过……哼！ 苍鹭和苍海还当自己逃过一劫了，一脸后怕地松了口气。 她们却忘了，这个世上还有“秋后算账”这个词。 苍纯眨了眨眼，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小孩子总要受点挫折才能多长心眼。 她这也是历练她们。 午膳用完后，从外面回来的骆娅就说到了择才期的事。 “现在外面老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因为前车之鉴，很多人都认为这事会被朝廷准奏，虽然没公布，但我看也差不离了。”骆娅生性谨慎，虽然越相已经那样说了，但还是出门调查了一番，毕竟做生意要考虑的因素要更多。 ――择才期提前举办是一回事，举办地点和方式是否变更却也是应该考虑到的重要因素。 “虽家主说不用准备什么，但若是可以，你还是打听一下其他府中有五岁术能天赋者的人家近期采购的物品，我们也能做下参考。”令韵提议道。 “这还用你说？”令韵抿了口茶水道：“我早就吩咐下去了，只是传上来的情报并没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 顿了顿，“咱们家主可不是大公无私的人，她说不用准备，可能是真的不用准备，没看苍相也没说什么吗？” 苍纯垂眸看着茶盏中碧澈的茶水不语。 第7章 物随其主 过了几日，朝廷果然向全国公布了择才期提前在四月份举办的消息。而骆娅也打探到今年的择才期仍旧依往年之例，不做任何变更。 苍纯还好，苍鹭和苍海等人都紧张得不行，每天都会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主子，要是我其实没有术能天赋怎么办？” “主子，要是我的术能很弱怎么办？” “主子，术能测试会不会很可怕？” “主子，我到时睡晚了怎么办？” “主子，你说到时会不会路上出意外去不了？” “主子……” 最后，苍纯被烦得头疼，忍无可忍之下抱着黛黛躲到了环木林。 到了自己经常待的一处林间草地，苍纯躺了下来，将黛黛抱起，有些怅然的目光和它清澈灵动的眼睛对上。 “喵~”黛黛歪了歪脑袋，有些抗议地踢了踢自由的后腿。 “你个小东西，真是被惯坏了，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苍纯好笑地点了点它的鼻子，将黛黛放了下来。 一时又想到上辈子的事，心中怔然，轻声呢喃道：“也是哪，人说物随其主，你是我养的，自然要像我……” 大家都是活一辈子，不给别人委屈受都好了，为何要去受别人给的委屈？ 苍纯的目光看向从自己身上滚下去的黛黛，看着它一爪子将一朵野花拍折，三两下将花瓣都抓扯了下来，仰着小下巴欢快地喵了两声，小身子一跃，又将目标放到其他花草上去。 苍纯在旁边笑眯了眼，看着这些单纯率真的动物，她便觉得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简单的快乐。还有大自然的每一处恩泽，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那是再多的阴霾也遮掩不掉的美好。 等到黛黛玩了一圈回来，原本白净的皮毛已经脏乱一片，夹杂着泥土和草叶，灰头土脸的，只那亮闪闪的眼睛，让人嫌弃不起来。 “自己去弄干净。”见它要往自己身上爬，苍纯伸出一指点在它的额头，阻住它的脚步。 试了两次都没能突破防线，黛黛悻悻然地坐下来开始舔舐身上的脏污的毛发。 倒不是苍纯偷懒不愿帮它梳理，只是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本领，就像猫科动物的舌头便是它们最佳的清理工具。刀不用必生锈，在这里亦是适用的 好一会，将一身皮毛舔干净了，黛黛邀功地拱了拱苍纯的腰，苍纯看去，果然恢复了白白净净，勾唇一笑，将她抱到自己小腹上。 黛黛玩闹了一晌，加上它还年幼，这会难免累了，趴在苍纯腹部渐渐睡了过去。 苍纯有一下没一下拍抚着黛黛的背部，目光放空看着蔚蓝的高空。 老天待她也不算薄了，让她来到这样一个合她心意的世界。 最起码，如今出门再不用挑着时间地段，唯恐遇上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人了。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何其难得。这样的幸运，说是狗屎运都有些不足以形容。 这样想着，苍纯微微抿起唇角，闭眼而睡。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便进入了四月，择才期也在全国百姓的关注中拉开了帷幕。 全国的五岁孩童都聚集到了一起，加上那些跟来的家长亲属，苍州的热闹拥挤是可以想见的。 最近一段时间，苍纯都被奶娘和乳娘拘着不能出府，就怕外面鱼龙混杂，她一个不小心被拐子拐了。 择才期的举办地点在苍州的御轩塔，因为从西苍国成立到现在一直是如此，也有人称之为术能塔。 苍纯猜着这塔应该有什么玄妙，否则择才期举办的地点也不会一直在那儿，不过也仅是猜测，没有事实依据。 御轩塔坐落于朝堂左近，所占面积颇广，上下共六层，空间不可谓不大，但相较于全国的五岁孩童，这点空间实在不够看。鉴于此，择才期的举办时间前后差不多有一个月，是苍州历年的一大盛事。 因为苍州是主场，当地的孩童自然是排在最先参加的，又一则术能天赋者排在普通人之前，如此一来，苍纯竟是第一天便能入御轩塔。 术能天赋者本就是百人中出一个，这年整个苍州，年满五岁的术能天赋者满打满算也只有263人。 虽说是全国范围内的天赋测试，但各地的总督父母官多少都有些竞争意识，老百姓多少也受了影响，颇有集体荣誉精神，尤其事关实力代表的术能测试的时候。 这一天，不论是苍州本地居民，还是其他各地赶来的观众，纷纷来到了御轩塔，以期能获得第一手消息。 这其中既有好奇期待，也有卯着劲想要和首府争上一争，风光一番的。 御轩塔顶层，苍??弥看着下面人满为患的场景，扬眉撇了撇嘴道：“真是群异想天开的，往年就不说了，这回有我闺女在，哪还有她们出风头的份儿？” 越蒙淡淡瞥了她一眼，心说术能天赋的传承向来便没有规律，歹竹出好笋、好竹出歹笋的情况每年都不少，也不知道这女人哪来的信心。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并没有把话说出来。虽说不曾对女儿说过期许的话，但那是因为不想给她压力，真要说没点望女成凤的心思那是骗人。 见着这两人没和往常一样起个话头就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地斗起来，一旁提着心准备灭火的明晓笙松了口气，随即拍额，她怎么忘了，今年苍纯那孩子可不正是五岁吗？ 苍纯并不知道自家两位母亲正离自己不远，她跟着前来带领她们的术能师正往御轩塔五层走去。 身边的孩子苍纯虽然叫不出名字，但都是熟面孔，平时都是住在一个街坊的，再看她们每个人身边都一左一右各跟着一个契姐妹，什么情况就不难猜了，左右是不离那些权贵富豪。 ――契姐妹虽只有术能天赋者才有资格拥有，但也不是每个术能天赋者都有的。 她们这一队人总共才不到二十人，且各个看着都是养尊处优的样子，苍纯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了。 特权主义，到哪里都是避不开的。 苍鹭和苍海都有些紧张，只是没有表露在脸上，她们都记着令妈妈的话，到了外面，一定要拿出相府姑娘契姐妹的派头来，要不然连累的是主子的脸面。 苍纯一直不拘着她们，平时还看不出什么不一样，这会这么多契姐妹聚在一起，便显出差别了。 苍鹭和苍海举止礼仪虽不差别人什么，但比起其他契姐妹规矩肃立的神情气态，她们两个看着可要生动鲜活多了，眼睛里的灵动就怎么也遮不住。 苍纯能认出其他孩子，其他孩子自然也能认出她来，因为她双亲的身份，众人隐隐便将她作为了头领，以她作为中心分散走着。 苍纯倒是没有发觉这点，不过即使发觉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时，他们被领着到了一处空旷的内室，带着她们的术能师指着四周墙壁上的小门开口道：“这里面有数十个小间，你们各选一间进去就是了。” 众人微怔，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大人，可否将测试内容告知一二？”众人原等着苍纯开口问，却不想她那般怕事，竟是半晌都没动静，少不得有其他女童上前询问。 苍纯却不是她们想的怕事，只是想得更明白，知道若真有意告知，必不用问对方也会主动开口，若无意告知，问再多遍也是枉然。 果然，那位术能师摇了摇头，“无需多问，你们进去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术能师就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留下众人呆立在原地。 苍纯目光淡淡地扫过，什么也没说，径自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间，关上门隔开了众人的视线。 苍鹭和苍海慢了一怕，赶紧选了苍纯一左一右的两个小间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始选择进入的小间。 御轩塔顶层，统治西苍的三位首相目光灼灼地盯着悬浮在半空的水镜，五层一众孩子的反应尽显其中。 “苍纯这孩子看着倒是颇有一番矜傲冷静之风。”看着苍纯的表现，明晓笙浅笑着夸道。 越蒙正想谦虚一番，无奈苍??弥根本不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的，抢先抬着下巴骄傲道：“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女儿？” 换了旁人，怕是要觉得她蹬鼻子上脸，没脸没皮了，只明晓笙和她共事百年，早将她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根本不以为意。 越蒙倒是想讽刺两句，只是今天的场合特殊，她也不想闹得不愉快。 “对了，维持测试阵的术能师安排好了？”苍??弥想了想问道。 “这你放心，一早就按你说的吩咐好了。”明晓笙暗自觉得好笑，这两个同事，一个什么都喜欢摆到面上，连徇私也徇得光明正大，另一个……她不着痕迹瞥了眼越蒙，什么事都喜欢不动声色地做好，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怕人笑话她似的。 这算是害羞吧？ 等苍纯长大了，倒是能和她说道说道，就是不知一向淡定的越蒙会不会破功，像是脸红恼羞成怒什么的…… 明晓笙一边暗自琢磨，一边想象那种场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8章 帝姬 “都按着我说的办的吧？”苍悦弥又确认地问道。 明晓笙无奈地点了点头，“自然，维持五层测试阵的术能师实力都是八阶，属性也都非常温和，绝对符合你说的要求。” 苍悦弥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且说另一边，进入小间的苍纯原以为自己会看到负责测试的人或道具，结果却发现里面别说是人，连张桌椅都没有，空空如也。 一瞬间的怔愣后，苍纯蹙眉想了想，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的玄机？她的目光开始寻找可惜藏东西的缝隙或机关，只是还没有将不大的空间巡视完，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小间好像在开始发光！ 的确是在发光。几番打量之后，苍纯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从天花板到墙壁以及地面，这个小间就如同黑夜间的夜明珠，散发出莹润柔和的光芒。 苍纯蹙了蹙眉，小心谨慎地退后几步靠到门上，她试图想要开门，却发现只是徒劳。 虽如此，苍纯却没有慌乱，这既然是术能测试，有阿娘和姆妈在，她的安危便是无虞。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样的现象本就是术能测试的正常过程。 这样想着，苍纯神情放松下拉，站在原地观望着情况，以待思考如何应对。 只是，不待她想清楚，小间内的光芒越来越盛，最后让人无法直视，苍纯刚抬手捂住眼睛，下一刻，身体被一股凭空而来的力量托了起来，她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余光中，她似乎看到有苍翠的绿色荧光闪现。 御轩塔顶层，苍悦弥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地面的人群，耳边突然传来两道抽气声，她疑惑地转头，立刻发现水镜中的光芒大盛，浓郁的翠绿色光晕铺天盖地地散开，形成一圈圈绚丽夺目的涟漪。 三人瞪大眼睛对视一眼，语气惊愕地异口同声道：“……帝姬！？” 明晓笙一脸不敢置信，“而且是绿姬……” 绿姬啊……西苍存在至今，绯姬、橙姬、黄姬、绿姬、青姬、蓝姬、紫姬，七大帝姬中其他帝姬都在历史中出现过，绿姬却是至今第一回出现。 “的确是绿姬。”三人的心神还处于震惊中，一个低沉愉悦的陌生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三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即神情一震。 “绯姬大人、橙姬大人、蓝姬大人。” 只见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三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为首的女子穿着火红艳丽的云纱襦裙，领口、袖口、裙摆用金线绣着精致华美的百鸟；左侧的女子穿着橙色的素纱袄裙，式样简约，只裙摆上同色的精美雅致缠枝花刺绣；右侧的女子穿着水蓝色的云锦齐胸襦裙，干净清爽没有一处刺绣，只样式却迤逦柔美异常。 三人的容貌都属上乘，但真正吸引人的却是她们的气质，一者骄矜高贵，一者大方优雅，一者娴静柔雅。 只看红妆美人和橙装美人眼角的细纹，便知两人已不是芳华之年，蓝装美人倒是一派青春靓丽，正当风华。 “苍相大人、明相大人、越相大人。”三人回礼。 在西苍，帝姬的地位虽超然，但执掌大权的三相也是不遑多让。 绯姬林美熙神色快意道：“绿之彩竟是出现了，还是出现在我们西苍，真想看看东晏皇帝和那些御座的脸色，也不知和锅底比哪个更黑一些。” 橙姬印萱和蓝姬左宁馨虽不像绯姬那样喜形于色，但眼底的高兴却是不做假的。 西苍虽有七个帝姬称号，但却从来都没有在同一时代全部出现过。 原因很简单，帝姬还有另一种别称――七色之彩，是苍晏大陆的七大巅峰力量，每一种色彩之力都独一无二。 但是，既然是出现在整个苍晏大陆的，东晏自然也包括其中。 鉴于各种历史原因，男性的数量要多于女性，东晏的人口数量自然也多于西苍，如此一来，按照概率学，总体出现在东晏的色彩之力很自然便多于西苍。 别看如今西苍有绯姬、橙姬和蓝姬，东晏有黄御座、青御座和紫御座，两方似乎势均力敌，但这也只是表象。 要知道，西苍的绯姬和橙姬都已经四百多岁，东晏的三位御座却都是青年力壮的年岁，年纪最长的青御座都比还未满百岁的蓝姬小数岁。 到底哪方的实力更强劲，答案昭然若揭。 这一点，是整个西苍的百姓都心知肚明并暗暗着急的。 而这一次，绿姬的出现对整个西苍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剂。 当浓郁的绿光从御轩塔五层往外蔓延时，处在在塔外的百姓先是疑惑议论，等到绿光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广，将周围都覆盖在一片翡翠世界中，并且蔓延速度一直没有停止的趋势时，很快有曾见过蓝姬测试时场景的百姓反应了过来。 “是帝姬！” “是绿姬！” “绿姬出现了！” 一声声的尖叫惊呼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那些原本一头雾水的百姓也明白过来了，越来越多的议论欢呼如同潮水一般向塔中央涌去。 感应到这股陌生的强大气息，西苍各地或隐居或出世的术能师纷纷惊愕，随即便马不停蹄地往苍州赶去。 “供奉院的宿老们也出来了。”突然，三位帝姬神情一动，绯姬出声道。 御轩塔周围，欢欣鼓舞的百姓们将之围得水泄不通，人群虽然没有失控，但看着眼前和塔门的距离不到一米的人潮，一众术能师守卫纷纷觉得头皮发麻。 ――蚁多咬死象，更何况如今身为大象的她们还不能伤害到这些蚂蚁。 只希望这些百姓能冷静理智一些，千万不要鸡血上涌。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道道虚影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窜进了塔中。 若是平时，这些术能师兴许还能察觉一二，只是这会她们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随时有失控可能的人群上，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真的是绿姬？”绯姬的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激动难抑的苍老嗓音就出现在了门口。 “牧老。”面对这位皓首苍颜的老妪，六人不敢怠慢，纷纷行礼道。 “绿姬出现了？”这时，一道虚影闪过，又是一个老妪出现在了门口。 “张老。” “云老。” “简老。” …… 连续不断的，又有数十位老妪出现，六人忙于行礼打招呼，一时间根本无法回答最初那位牧老的问题。 “好了，安静下来。”眼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牧老挥了挥手，等耳边清净了，再次问道：“跟我们说下什么情况。” 明晓笙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测试刚刚开始，还没有孩子出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绿姬确实出现了。” 一众老妪闻言蹙了蹙眉，牧老沉吟了下道：“动静是在五层，知道五层测试阵的参与名额吗？” 她原本没抱多大希望，毕竟那么多孩子，一时间要说出来还真不是易事。却不想明晓笙想都没想回答道：“五层测试的孩子一共有十八个，苍相和越相的女儿苍纯、礼部尚书马玲的女儿马芸、都察院御史宋卿的女儿宋晓来、九门提督李艳阳的女儿李蓉、大理寺卿赵乐彤的女儿赵敏因和内阁学士刘喜烟的女儿刘画，另外十二人俱是她们的契姐妹。” 一溜全部是衙内。 众老闻言立刻明白了什么情况，却没放在心上，不过…… 云老皱了皱眉，“若是绿姬出在契姐妹中怎么办？” 现场一片静默。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说话的老妪语气也不太肯定。 西苍成立至今，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纰漏。 若是帝姬出在契姐妹中怎么办？ 契姐妹的存在原本就是律法的延伸，若是随意取消契姐妹身份这层枷锁，不异于自毁根基。 但让帝姬身上担着契姐妹的半仆身份，这事也说不过去。 苍悦弥和越蒙不约而同看向明晓笙，她们三人职权划分分明，这件事是在明晓笙管辖的事务范围内。 当然，细究的话她们二人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但担的干系只有一小部分。 明晓笙也意识到了这点，眉头微微蹙起，半晌才开口道：“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等结果出来了再做定夺。” 众人一想也是，这结果还没有出来，她们讨论再多都是白费功夫。 只希望，绿姬出在那六个衙内之中，要不然，事情就棘手了。 虽如此，大家却都知道希望不大，毕竟契姐妹占了人数的三分之二，这个概率…… 一时间，众人又是期待又是忧心。 随着时间流逝，气氛越来越紧张，等待中的众人俱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这阵仗让来报信的术能师心中一悚，脚步顿了下才上前道：“启禀诸位大人，五层参与测试的孩童已经有一个出来了。” “谁？”明晓笙有些紧张地问道，测试阵一旦开启就会形成精神力磁场，她的水镜便无法再探查了。 第9章 回忆之梦 听到最先出来的是宋晓来的契姐妹，在场的人稍稍松了口气。 ――帝姬唤醒术能的过程需要好几天，先出来的肯定不是帝姬。 “好了，你去忙吧。”将报信的术能师打发走，明晓笙揉了揉眉心，只希望……结果不是最坏的那个。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眼看太阳西落，天色暗了下来，牧老拢了拢袖子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一众宿老颔首道：“老伙计们，我们这帮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宿老们会意，纷纷站起来。 ――帝姬觉醒术能所需的能量及其庞大，八阶术能师能坚持一天就已经是极限了，测试阵若没有更高阶的术能师顶替上就要崩溃了。 牧老又看向明晓笙三人和三位帝姬，“那些赶过来的术能师就交给你们了，苍州的治安不能乱。” ――每次帝姬觉醒术能，都是术能师受益提升修为的大好时机，没有人会错过。 六人点头，绯姬善意道：“若是坚持不住了记得通知我们。”虽然没有出现过连宿老的能量都不足以支撑帝姬觉醒术能的例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众宿老微微颔首，转身往门外走去。 走动间，宿老们原本清晰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悄无声息，渐渐地，一股股强大的气势从她们身上蔓延，并且不断攀升，直至达到一个令人心惊的程度。 这个时候，这些老妪哪还有原来的老态龙钟？一个个精神矍铄，尽显供奉院九阶强者的威势。 苍纯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梦中是年幼时还没有回到苍家的无忧无虑，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充实而美满，每一处点滴都让人觉得快乐幸福。 那时候他们一家隐姓埋名，爸爸以书画收购商的身份带着她和妈妈在世界各地奔走，虽然辛苦，但却自由快活。连一向有些体弱的妈妈都没有一句怨言，每天都挂着满脸的笑容，画出来的画也是满满的温馨美好。 每每有了闲暇，爸爸都会带着她和妈妈去踏青采风，因着一家三口出色的容貌，总是引来旁人的瞩目。 那时候，温润儒雅如同谪仙一般的爸爸总会化身老母鸡，将她和妈妈当成小鸡一般护着，严防死守每一个意图接近她们的雄性生物。 妈妈的性子有些小腹黑，每每有女人被爸爸的风度翩翩吸引，她的笑容就越加柔美动人，迷得那些男人眼睛发直，那时爸爸便会打翻醋坛子，对着妈妈魅力全开，极尽诱惑温柔。 那时候，她还没有患上厌男症，还信誓旦旦长大后要找一个像爸爸一样的好男人结婚，撒娇痴缠着要妈妈答应到时候给自己掌眼。 可惜，这一切都在妈妈出车祸，没受什么伤却诡异地感染了艾滋病时戛然而止。 为了妈妈的病情，她懵懵懂懂地被爸爸妈妈牵着手走进了苍家，在毫无防备下对上了那些阴险狡诈、丧尽天良的苍家人。 在爸爸的保驾护航下，她对周围的环境从开始的懵懂到后来的明晰，虽然过程跌跌撞撞，但总算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苍家一众魑魅魍魉，被人轻视忽视，恨得牙痒痒，却也自在地活着。 唯一的不愉快，大概就只有厌男症这个“友情赠品”了。 若是最后自己谨慎一些，多检查一遍要用的兰博基尼就更好了。没能亲眼看到整个苍家覆灭，实在是太令人惋惜了。 不过，其实也没有关系，反正……她一直清楚的，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就成了行尸走肉，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便是对自己的不放心。 所以她一直表现出对周围人的恶意一无所觉，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喜好中不可自拔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爸爸才会放心不下她，不敢留下她独自生活在险恶的苍家。 可是她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拖得住一时，拖不住一世。 爸爸心中早已经有了死志，要不然，他的身体不会每况愈下。 当一个人不想活的时候，哪怕有再健康的身体也是枉然。 她一直都清楚，只是不甘心，她舍不得爸爸，所以尽可能地想要爸爸活久一点，再久一点。 本来她都打算好了，等爸爸也离开她后，她就一把火烧了苍家，烧死那罪孽深重，为了私心利益作恶多端，蓄意害死了妈妈，逼死爸爸的一大家子。 那些埋在苍家地底的炸药原本是防患未然，却不想……能够死得那么痛快，简直便宜他们了。 还有爸爸那边，她一早就将一块内有乾坤的手表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那只手表中有脉搏感应设置，一旦自己死了，就会将一种毒药注入爸爸的静脉，让他无知无觉地去世。 也幸好如此，否则，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无法想象爸爸面对她面目全非的尸体会多么悲痛疯狂。 至于她自己，她早就和一直视频联系的师父说好了，以苍家一半的财产为报酬，让在国内的师兄们送她安全出国。 到时候，管国内有没有掌控自己犯罪的证据，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原本她都已经决定以军械制造师的身份跟着师父到战场去转一圈，顺便把自己那点小毛病克服掉了，哪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反正以西苍如今的环境，她这辈子能不能见到男人还是未知数。 真说起来，自己的命还是很值的，不仅换得了苍家数十口人命，还换得了一个新的人生。 爸爸妈妈会为她高兴的吧，他们一直很后悔当初仓促之中将她带回了苍家，希望自己能脱离苍家，自由肆意地活着。 这样想着，苍纯微微勾起唇角，意识渐渐沉入深层意识。 看着底下地面上的人山人海，站在窗前的越蒙眉宇间含着忧虑，今天已经是择才期第三天了，全国上下的术能师都差不多赶到了苍州，连续支撑两天，若非采用了轮班方式，那些年老精力不济的宿老们都要扛不住了。 只是直到现在，四周都还是处于一片翡翠世界中，却一点都没有消退的趋势。 以往的帝姬觉醒术能不是没有这么长时间，只是通常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出现异象，进入尾声了。 “绯姬大人当年术能觉醒时满天红霞，整片大陆的火种迎风上天，却无一人受伤；橙姬大人觉醒时漫天都是梦幻的橙色荧光，整个大陆的人连续一月体能翻倍，精神饱满；蓝姬大人觉醒时整片大陆周围的海域都出现大面积的惊涛骇浪，大片陆地被淹没，过后却恢复如初，街道房屋和其中的百姓民众俱都安然无恙，只不知这次绿姬大人会造成怎样的异象。”苍??弥的语气是满满的期待和得意。 ――三天中，其他觉醒完的孩子都出来了，只剩下苍纯还在其中，绿姬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明晓笙不无嫉妒地瞥了她一眼，自己第二个女儿就是术能天赋者，年轻有为，不到百岁就已经官居正三品，术能修为也不差，加之长孙女就是术能天赋者，她的生活可谓是称心如意。看到两位老友屡屡不能如愿获得能传承家族的女儿，直至拖到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不得不配血，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是术能天赋者，对于姓氏抚养权等事又是一番你争我夺，她那时心中同情，隔三差五出口安抚宽慰两人，从中调解，暗里却并不是没有得意的。 哪想到…… 她觉得自己过去那些口水全都白费了，这两人哪里需要她安慰了？她当时就该让她们闹翻天。 那可是绿姬啊，西苍成立到现在近八百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绿姬，这么好的苗，怎么就长到老苍家的田地里了呢？ 这两人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明晓笙暗叹了口气，将心中那点不平衡叹了出来。 “绯姬姐姐，宿老们看着要扛不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橙姬神情带着焦急道。 之前绯姬也就是那么一说，哪想到会真的出现这样的状况。 旁边的蓝姬同样神情焦虑，西苍成立至今还没有出现哪位帝姬觉醒术能中途被强制打断的，但即使没有实例，也不难猜到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帝姬的实力虽说要高于宿老们，但色彩之力分别是不同属性的巅峰王者之力，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在绿姬处于觉醒中，没有意识，不能掌控好绿之彩的力量，此时若是她们出现在测试阵中，不但帮不上忙，还会造成绿之彩暴动。 绯姬却是不急，她斜靠在窗边，分神感应着五层测试阵的情况以及塔中各地赶来的术能师气息，语调不紧不慢道：“这次倒是有不少老熟人赶过来了，这种情况，可不正是她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其他五人一怔，旋即了然。 越蒙微微蹙眉，“那些在外的自由强者一向桀骜不驯，先不说能不能支使得动她们……那些都是散漫的主，不服从管理，若是一个不顺心中途撂手怎么办？” “你多虑了。”绯姬挑眉笑道：“我们三人虽不才，几个小人还是能震慑住的。” 明明是言笑晏晏的话，却无端让人感到一阵森冷。 橙姬和蓝姬一者漫不经心，一者巧笑倩兮，眼神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第10章 异象 越蒙顿时恍悟，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了，那些自由强者平时再怎么横，在实力滔天的帝姬面前也不敢造次。 绯姬对着橙姬颔首示意道：“要麻烦你走一趟了。” 橙姬微微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又对着众人道：“且容我失陪一下。” 众人又是一番客气，橙姬袖口轻拢，施施然离开。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蓝姬对着三位首相解释道：“因为术能特点，那些自由强者有不少都承过橙姬姐姐的情，此番由她去，能避免不少暗里的怨怼。” 答不答应是一回事，心里是否甘愿又是另一回事，不到万不得已，对于那些自由强者，她们还是不想得罪的。 毕竟往年的战事，那些战场就近的自由强者时不时伸出的援手还是起到不小作用的。 对于这点，常年奔走在沙场的苍??弥最是清楚，另两人也不是一无所知。 有了那些外来的自由强者接手，那些宿老们很快就回来了。 “各位的情况似乎比我以为的要好一点？”绯姬颇为讶异的看着一众虽然疲惫但尚算精神的老者。 牧老在明晓笙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接过茶盏润了两口才笑道：“如你所见，情况比想象的好太多了，若是没估量错，绿姬的力量属性应该是比较温和的。”顿了顿，“甚至更甚于橙姬。” 主持测试阵非常简单，只要术能师站到测试阵指定的方位就行，什么都不用做，测试阵就会根据孩子们的需要抽取术能师体内的能量进行转化，然后输送过去。 但是，这个过程中，术能师却绝对不好受。 平日里，术能师虽然能感觉到自身体内的能量，并能够将之以术能的形式使用出来，但单纯将之以能量形式抽取出来却是做不到的，因此要借助测试阵。 如同将人体内的精气神抽取出来，而且还是以非常粗暴的方式通过全身毛孔，期间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唯一能够影响术能师的痛苦程度的，就是受测试的孩子的力量属性趋向温和还是霸道。 虽如此，这个过程却是淬炼身体的绝佳方法，很多身强体健意志坚韧的青少年术能师都会努力争取这个一年才有一次的机会。 只是，对于年老体弱的术能师来说，这个过程就是折磨了，不仅淬炼的效果达不到，连身体都会因此受损。 以宿老们那个年纪，两天下来，虚脱都不是令人惊讶的事，可是她们却还有行动的余力。 听到牧老的话，绯姬讶然地挑了挑眉，“比橙姬还要温和？” 其他人亦是同样的表情，要知道，橙姬的力量可是全方位辅助的，若是绿姬的力量更温和…… 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到越蒙身上，该不会是治疗术能吧？ 因为只是猜测，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前，倒是没人说出来。 第四天，在塔顶众人望眼欲穿的视线中，以御轩塔为中心蔓延的翡翠世界终于发生了变化。 如同出现时一般，那些浓郁的绿色光晕如同出现时一般快速退缩了回去，最后消失在御轩塔中。 “来了。” 这一刻，整个苍晏大陆的人们都走出房屋，静待着接下来的异象。 突然，鼻尖传来浓郁的花香和各种植物的芬芳之气，清新悠远，人们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透着往日没有的沁人心脾。 下意识去看周围的植物，顿时，一声声惊呼响了起来。 “我的君子兰活了！” “我的牡丹提前开花了！” “我刚种的香瓜居然已经结果了！” “我家刚割完的韭菜又长满了！” “快看！我们家的琼花居然在白天开花了！” “那樱花明明已经开完了……” “桃树结果了！？” …… 一时间，各种各样类似的议论惊叹在苍晏大陆的各地展开。 “我家的鹦鹉会请安了！” 苍州外城街坊内，突兀的一句话夹杂在一众兴奋之语中，众人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纷纷看向身边的动物。 这一看之下就发现了问题，之前没发觉，仔细一看，身边的动物似乎都精神了一些？有些骨瘦如柴的野猫野狗看着也不再恹恹无力了。 同一时间，大陆各地正不断上演着类似的戏码，有人发现自家受伤的宠物突然痊愈了，有人发现自己刚抱回来的幼崽变大了，有人发现家里母鸡的羽毛更鲜亮了…… 东晏皇宫，少年皇帝和一众军机重臣神情凝重地站在紫薇殿的台阶上，目光遥遥落到宫门前那些无视季节挂满累累果实的石榴树上。 “陛下？”内侍躬身小心翼翼的出声道。 “无事，回去吧。”少年皇帝叹了口气，带头往御书房走去。 ……有史以来第一位绿姬吗？ “这是……治疗术能？”蓝姬有些迟疑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不太像。”绯姬微微摇头，“植物和动物受惠许多，但人却没有任何受益之处。” 若是治疗，不可能只对植物和动物起效，帝姬的术能觉不可能这么弱。 橙姬赞同地点了点头，“估计是特异系的，具体什么术能，只能日后看了。” 听她们这样说，苍??弥暗自松了口气，相比起前几位帝姬，绿姬造成的异象有些太低调了，动静也不大。说实话她挺担心女儿空有帝姬身份，术能实力低下的，与其这样，她宁愿女儿是软趴趴没有战斗力的治疗术能，至少不会被轻视。 越蒙神色不变，身侧原本紧握着扶把的手却悄然放松了下来。 “绿姬也差不多要出来了，我们要带她去彩姬阁，各位自便。”绯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顿了顿，目光扫过苍??弥和越蒙道：“过后我们会将绿姬安全送回去，苍相和越相敬请安心。” “有三位帝姬在旁，我等自是没有不放心的道理。”越蒙的话既巧妙地奉承了对方，又语气微妙不着痕迹地向对方施予了压力。 苍??弥瞥了她一眼，她最讨厌这女人弯来绕去的说话方式，但这会却难得地没有出言讽刺。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在面对地位高于自己或和自己同等地位的人时，自己喜欢的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明显容易得罪人。 三位帝姬不是没察觉越蒙语的话里有话，只是以她们的城府，自然不会对这点小事耿耿于怀。 看越蒙的表情，显然早就预料到了她们的反应，苍??弥越发觉得没意思。 五层苍纯所在的小间内，一个巨大的光茧悬浮在中央，浅绿的流光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在其中流动，似乎有什么在吞噬，使其一点一点消失无踪。 就在这时，原本白色的光茧颜色越来越浅，最后变成透明消散在空中，露出其中苍纯小小的身影。 苍纯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看清眼前的场景，苍纯有些迷糊地嘟囔道。 对了，她去参加择才期了，到了御轩塔的五层，然后进入了一个小间，再然后…… 梦到了前世的事，感觉很舒服，暖暖的好像妈妈的环抱，又像爸爸抚摸她头顶时的安心，还有……凉凉的，自然清爽的沁人味道。 苍纯垂眸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不一样了。 说不上哪里来的感觉，苍纯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原来好了一倍不止，轻灵柔韧，似乎体内常年积累的沉重污垢毒素都被净化洗礼了一般，有种纤尘不染的感觉。 苍纯轻握了下肉肉的小拳头，自己现在的力量好像和前世成年时也差不多了。 还有……她摸了下自己的脸蛋，好滑好嫩，虽说因为年龄关系，原来的脸蛋就很嫩，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如同刚剥了壳了鸡蛋一样水嫩，可谓是吹弹可破。 再看手上雪白莹润的肌肤，苍纯有些?澹?趺从兄肿隽艘淮胃呒睹廊莸母芯酰?p>“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轻快的悦耳女声。 苍纯抬眼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间的门被打了开来，三个同样美貌气质却各有千秋的华服女子正站在门口，说话的是其中蓝色衣衫的柔美女子。 苍纯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两朵粉晕，声音糯糯道：“你们是谁？” 明明是可爱至极的嗓音，语调却如同成熟的大人般淡淡的，听得三人愣了下，橙姬反应过来笑盈盈道：“没想到我们的绿姬是个这样有趣的孩子。” 绯姬和蓝姬赞同地点头，眼底是淡淡的喜爱。 她们都已经为人母，对小孩子自然会多几分宽容，加上苍纯故作成熟的小摸样实在让人心痒，又及她帝姬的身份，很轻易便让她们有了好感。 绿姬？我吗？ 还有“有趣”这个形容词是不是有些不对？ 苍纯有些纠结皱着眉头。 蓝姬刚好瞥到她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地自我介绍道：“我是蓝姬左宁馨。” 又指了指身边两位道：“这是绯姬林美熙，这是橙姬印萱，而你……” 三人相视一笑，看向苍纯道：“以后请多多指教了，绿姬苍纯。” 苍纯闻言懵了，她怎么听不懂她们说的话？ 谁来告诉她这个绿姬到底是什么！？ 三人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橙姬温和笑道：“这些等会我们会和你解释的，现在首要的是带你去彩姬阁。” 苍纯垂眸，看来除了听凭对方安排，她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阿娘和姆妈不可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顾，看这三人也不像是心怀叵测的样子，自己就是走一趟又如何？ 只是，还是不喜欢哪，这种连解释理由都得不到，只能任凭他人安排的境遇。 苍纯眼底极快闪过一抹淡淡的厌烦。 第11章 彩姬阁 “敢问我该如何称呼几位？”去往彩姬阁的路上，苍纯似突然想到般仰头问道。 她们此时正坐在一辆宽敞舒适的华丽马车中，苍纯正被橙姬抱着坐在膝盖上。 因为晕马车的缘故，苍纯原本坐了一会就有些不舒服的，虽然似乎因为身体改善，情况没有以前严重，但还是被橙姬发现了，当时她轻轻一挥手，一道橙色的光芒落到苍纯身上，下一刻苍纯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不适完全消失了。 苍纯当时就想到了术能，亲身感受到术能远超想象的神奇，她不由便想到了择才期前一直徘徊在心中的想法，从而对自己的术能期待了起来。 也因此，她想到“绿姬”这个称呼可能和术能有关系，原本对眼前三人的反感倒是悄然减退了下去。 自己如今才是个五岁的娃娃，将心比心，换做自己，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态度也不会多么慎重。 无关尊重与否，只是习惯。 先前三人的行为倒是能够谅解。 橙姬能够感到怀中新出炉的小绿姬心情似乎明朗了起来，她虽不解，但也觉得高兴，便轻笑道：“帝姬之间都是以姐妹称呼，我们四人中，绯姬姐姐最大，然后是我，再是蓝姬，你最小。” 苍纯眉眼弯弯，嘴角抿起一个腼腆的笑容，奶声奶气道：“绯姬姐姐，橙姬姐姐，蓝姬姐姐。” 苍纯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与人交际，只是天性不喜，单看她愿不愿意。 而这会，明显是她愿意的时候。 苍纯如今小小软软的一团，眉眼精致，羞怯乖巧的样子要多惹人爱有多惹人爱。 绯姬和橙姬还好，活的时间长，见多识广定力也强，只微微恍了下神。 蓝姬就没能抵抗住这种视觉冲击，伸手将苍纯从橙姬怀中抢了过来，又捏又揉，亲着她的脸蛋道：“我们小绿姬实在太可爱了，来，再叫两声姐姐。” 突然被抱进一个陌生的怀抱，猝不及防便迎来那些亲密的行为，苍纯脸上的粉色顿时不受控制地变成深红，最后演变成连脖子都一片通红了。 对于这样易害羞脸红，不受意愿控制的体质，苍纯上辈子就多次试图克服了，结果都无功而返，到如今她已经认命了。 等到到了目的地，苍纯早已经一万次后悔自己心血来潮的交好行为了，下了马车，眼看蓝姬又要来抱她，苍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绯姬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裙角，身体紧绷，目光戒备地准备时刻逃离。 “好了，蓝姬你差不多点。”眼看新上任的绿姬满脸羞红，泪眼汪汪，一副被欺负狠的样子，绯姬看不过眼地呵斥道。 蓝姬有些意外绯姬的不悦，待注意到苍纯的样子，立刻有些讪讪，明明自己也没怎么样，不就是亲亲抱抱吗？她平时对女儿没少做，也没见哪个这样…… 呃，好像自己逼良为娼一样……蓝姬有些郁闷地想道。 苍纯并不知道蓝姬的想法，若不然，肯定会诚恳地告诉她，对于这样的情况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若非因此，前世哪怕爸爸再怎么保护她和妈妈，她们也不可能那样安然不受人打扰。 妈妈说过，她们这样的女人，要么被喜爱欣赏要么被轻视厌恶，聪明人懂得将其中任意一种化为自己的武器。 但苍纯要说，这武器要慎用！要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自食恶果。 橙姬因为本身的性格因素，反而要比绯姬和蓝姬旁观者清，她暗自饶有兴味地想道，这位绿姬的性格倒是出乎意料。 花了点时间让自己镇静下来后，苍纯才有心思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首先入目的便是伫立在侧前方金碧辉煌的金銮殿，苍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到了这个国家的皇宫内。 ――虽然没有皇帝，但西苍上朝议事，以及进行国事决策的地方还是叫皇宫，只不过原本规制给皇帝、后妃以及子女居住的区域变成了为朝廷重臣配备的留宿休闲区域。 “这里是……皇宫？”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苍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绯姬点头，“彩姬阁就在前面不远处。”顿了顿，解释道：“因为除帝姬外的其他人并不能进入彩姬阁，马车无人驾驶，所以我们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苍纯点头走到她身边，跟她并排而走。另一边正好是橙姬，见状，自觉被隔离的蓝姬郁闷了，至于这样防备她吗？ 一路上，苍纯忍不住暗暗打量这座以前只远远看过却没有近距离观赏过的巍峨皇宫。 虽然因为个人原因，她身为b市居民却一直没能亲眼目睹盛名在外的紫禁城，但她还是在网络上看过实景图片的。 如今做了下比较，以苍纯个人观感而言，西苍的皇宫和紫禁城各有千秋，只是前者更具华美雅致，后者更具庄严肃穆。 至于大小……对紫禁城的了解止于皮毛的苍纯无从比较，不过西苍皇宫占地面积绝对不小，就她目前所了解的，就绝不低于千亩。 或许是因为女性对花木都有着特别的亲睐的关系，这座皇宫中到处可见各种珍贵的花木名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个角落，将各处建筑装点得更加色彩多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苍纯感觉，这些花木似乎比往常所见的要更喜人，让她不由便多了几分亲切喜爱。 是皇宫中的花木被照顾得更精细的关系？ 她犹自不解。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绯姬三人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 苍纯抬头看去，眼前的建筑与其说是“阁”，还不如说是一座宫殿，殿宇楼台，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巧华美。 殿门上方挂着“彩姬阁”三字的匾额，苍纯的目光不由落到那三个字上，明明是清婉灵动的簪花小楷，却有一种莫名的坚毅流转于其中，矛盾却和谐。 前世因着妈妈的家学渊源，苍纯在书法上很是下过一番功夫，自认看过的名家书帖不算少，但这样的簪花小楷却是绝无仅有。 看得出写字的人有着不弱的书法功底，但写得算不上多好，甚至称不上是名家之作。 但是，却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魅力，说不清道不明。 绯姬三人并没有发现苍纯的走神，橙姬牵起她的手道：“我们进去吧。”语气中多了之前没有的郑重。 彩姬阁的内里一点也不辜负它的华美外观，装潢陈设无处不显细腻雅致，美轮美奂。 绯姬三人带着她穿过前庭的花园，将她带到主殿前方宽敞的堂屋。 忽略周围华贵大气的装设，苍纯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挂在墙壁上的那些画像上，她注意到，绯姬、橙姬、蓝姬三人的画像也在其中，只是看神态气质那些画像应该是很早以前挂上去的。 “这些画像上的是历代的帝姬，等你成年后，画像也会挂到这里。”橙姬适时地讲解道。 难怪其他画像上的女子穿衣风格和绯姬三人都很相似。 苍纯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澹??袷裁吹摹??话悴皇撬篮蟛呕?穆穑吭俨迦??闶裁吹摹??p>有种被诅咒早点去死的感觉…… 苍纯数了下，一共有十一幅画像，也就是说，西苍建国至今才十一位帝姬。 虽然还不知道帝姬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这不妨碍她通过种种细节猜到帝姬似乎很尊贵。 “帝姬到底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苍纯觉得她们也该告诉自己了。 果然，绯姬很干脆地道：“在苍晏大陆，有一种顶尖的力量――色彩之力，分别是绯之彩、橙之彩、黄之彩、绿之彩、青之彩、蓝之彩、紫之彩，拥有这样力量的人在东晏被称为御座，在西苍被称为帝姬，实力强大，地位尊崇。” “如今，东晏有黄御座、青御座、紫御座，我们西苍有绯姬、橙姬、蓝姬和你这位绿姬。”说到这里，绯姬忍不住有些志得意满道：“以往，东晏的御座战斗力普遍要高于我们西苍，但是如今，我和蓝姬都是攻击型术能，橙姬虽没有攻击力，全方位的辅助能力却非常逆天，加上拥有从未有人拥有过的绿之彩力量的你，我们西苍总算是压了东晏一头。” 橙姬在旁边补充道：“作为七之彩中公认最霸道力量的绯之彩，在绯姬姐姐之前可一直只出现在东晏。” “还有我，虽然西苍之前已经出过两位蓝姬，但像我这样纯攻击的蓝姬却是史上第一个。”蓝姬的语气骄傲自信。 三人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样子，苍纯虽无法亲身体会，但还是能理解她们这种常年低人一筹，一朝翻身的激动喜悦。 “每种色彩之力的拥有者只有一位？”苍纯敏锐地发现道。 绯姬点头，“每一种色彩之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举个例子，只有我死了，下一任绯姬或者绯御座才会出现，同时，只有下一个绯之彩的拥有者将要出现的时候，我才会死。” 说到这里，她和橙姬的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悲哀，虽然很快被平静从容覆盖，但却刚好被苍纯收入眼底。 目光不由瞥过两人眼角的细纹，苍纯心中一惊，难道…… 第12章 图腾 苍纯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因此，其他三人很是轻易地发现了她情绪的异常。 三人讶异地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因着苍纯的年纪，她们一时便有些没顾及到，哪想到这孩子这么聪明，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的事情的真相？ 她们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绿姬的年纪实在太小，若是一个不慎，因着提前知道真相扭曲了心性…… 三人心里连连叫糟。 苍纯抿了抿唇，开口问道：“帝姬的寿命一般是多少？” ……果然猜到了。 三人颓丧地对视一眼，实在不知该该怎么开口。 苍纯一脸坚持地等待她们的答案。 僵持半晌，蓝姬有些无力地妥协道：“好吧，我们告诉你。” 顿了顿，声音有些低落道：“帝姬的生命没有固定期限，只要下一任色彩之力的拥有者没有出现，就可以一直活着。就像身为绿姬的你，自苍晏大陆有术能师以来的近八百年中，一直没有出现绿之彩的拥有者，相信你之后绿之彩的拥有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出现，保守估计，你至少也可以活个七八百年……” 苍纯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蓝姬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居然在一个五岁孩子的眼中看到了严厉，是错觉吧…… 收回目光，苍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蓝姬那些没有真实依据，想当然的安慰话语，她一句都没放在心上。 她从来不会将希望放到虚无缥缈的运气上。 沉吟了下，苍纯问道：“判断下一任色彩之力的拥有者是否将要出现的依据是现任色彩之力拥有者身体是否开始出现衰老？” 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绯姬和橙姬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相似的狼狈，蓝姬也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道：“是的。” 帝姬看似风光，却要面临每天都有可能开始接近的死亡的脚步。 凡是考虑到的安排，都要尽可能立刻做好，就怕突如其来的死亡预兆让人手忙脚乱。这样长时间充满紧迫感的生活，会让人很累很累。 怎么会没有不甘？明明她们比那些九阶强者要强大百倍，但却连最基本的寿命保障都没有。 只要确切告诉她们能活多久，哪怕短一点，也比这种时时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好。 担心残酷的真相压垮这个幼小的孩子，橙姬温和地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即便发现自己开始衰老，百年之内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说完，又觉得这种安慰太过贫乏无力，只是其他的她又实在想不到，场面一时便有些凝滞。 以这个世界术能师的寿命来说，一百年只是人生的几分之一，百年的寿命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人一二十年的寿命，这实在不是能让人庆幸的消息。 “那……”苍纯想了想猜测道：“继任的色彩之力拥有者实力高于前任吗？或者某种天赋素质高于前任？” “怎么可能？”绯姬摇头有些自嘲道：“据我所知，东晏以前有一位惊采绝艳的青御座，只是仅仅活了一百四十多岁就死了，连普通人的寿命都不到，当时继任他的青姬……” “虽然是前辈，但我还是要说，这位青姬很难让人看得起她。” 绯姬的目光落到墙壁上唯一一张穿着青色襦裙的娇弱女子画像上，“这位青姬的术能是层出不穷的禁锢之术，虽然比之那位能操控气候天象的青御座有所不及，但用得好了亦能发挥出强大的威能，但是……”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她居然得了忧郁症死了！” 橙姬有些愤恨地接口道：“就是因为她，青之彩的交接出现了将近两百年的断层，为此，我们西苍几乎是颜面扫地。” 东晏和西苍虽然隔着一个银耀母河，但并不是真的对对方的情报一无所知，青御座晚了那么多年才出现，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要想到在好几百年中，东晏那些男人都将西苍当成笑话看待，她们就恨得牙痒。 苍纯垂眸，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想了一会都没有头绪，她只好先放下，将注意力放到当前正在说的事上。 按她们的说法，色彩之力拥有者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其他人一生的寿命是限定的，除非通过提高修为提升，或者遭遇意外过多耗损，就会一直递减。 而色彩之力拥有者的寿命却是恒定的，一直不会减少，直到继任者开始“酝酿”，开始以消耗寿命的方式掠夺前者的生命力。 一旦下一任绿姬要出现了，她只能坐以待毙，将性命和地位尊荣拱手相让？ 想都别想！ 苍纯根本没去考虑活太久了自己会不会腻味，她唯一坚持的一点就是，不论是生存还是死亡的权利，她都要紧抓在自己手里。 “那有没有办法提前知道下一任色彩之力拥有者是谁？我是说在对方还没有出生前。”苍纯第一个想法就是提前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她话说得直白，容不得其他三人不多想，但看她小小萌萌的一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中纯真的疑惑，顿时觉得自己太多疑了，明明是这么纯洁的小萝莉，怎么能怀疑她有那种歹毒的心思。 苍纯并不知道她们心中稍瞬即逝的怀疑，其实她们若是直接问出来，她肯定会坦荡地告知自己的想法。 她一向认为，与其当一个表里不一，藏头露尾的伪善者，还不如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哪怕要亡命天涯，也活得痛快肆意。 这一点，在前世被她贯彻地执行了，以她的智商，完全能够策划一场天衣无缝的意外事故达到自己的目的，让任何人都怀疑不到自己身上，继续在国内逍遥自在，但她却并没有如此。 无关是否心虚，她只是不喜欢遮遮掩掩地活在世上。更何况，她从不认为自己笨，但也没有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自负想法，瞒过一时，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人识破？ 与其这般大费周折，还不如光明磊落一些，反正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在哪里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差别。 绯姬三人还因为对苍纯的怀疑有些愧疚，对上她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蓝姬微笑着语气亲切道：“你本人会有一定程度的感应，但只能有个大概，想要知道具体却非常困难。” 苍纯闻言放下心来，不怕难，就怕无计可施。 只是如今她连这里的繁衍方法都不知道，这事只能暂先放下，以后再作打算了。 至于良心不安……苍纯认为，在苍家那样扭曲充满恶意的环境中长大，她还能一心一意只报复罪魁祸首而没有报复社会（虽然也可能是没有机会），只是善恶观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偏差，有那么一点自我中心，就已经足够表明她天性纯善，值得嘉奖了。 更何况，她将来最多只是扼杀个胎盘胚胎什么的，完全够不上杀人罪，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合理的自卫行为。 完全木有压力有木有。 苍纯一番心思百转在场的其他三人自然无从得知，绯姬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和道：“好了，接下来要带你去获得自己的图腾了。” 图腾？苍纯有些疑惑，这么郑重其事，应该不是自己认知中那种图腾吧。 “帝姬图腾是西苍特有的一种辅助修炼方法，获得自己的图腾后，今后你修炼的速度至少会有百分之三十的增幅。”橙姬柔声解释道。 苍纯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反正很快就能看到了。 三位帝姬带着苍纯往后殿走去，走廊有些昏暗，走在最前方的绯姬时不时从指间弹出一朵花火，将两边的壁灯点亮。 走着走着，苍纯发现地势似乎在向下走，她心中疑惑，但想了下还是暂先压下不提。 突然，感觉前方的光线有些刺目，苍纯闭了闭眼再睁开，发现自己几人正在接近一个出口，只不知那光源来自于哪里。 几息后，看着镶满墙壁的拇指大夜明珠，苍纯一阵咋舌，她自忖前后两辈子见过的好东西都不少，但这样近乎败家的大手笔行为还是第一次看到。 苍纯的目光从夜明珠上移开，开始打量这个空间不大，但却透着神秘气息的地方。 夹杂着银色繁复纹路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出乎意料高的天花板，其上雕刻着精美大气的浮雕山水画，四周分散放置着七把华贵舒适的改良交椅。 最后，苍纯才看向中间点着奇异透明火种如同祭坛一般的小圆坛，这一看之下，她有些讶异，明明应该是最显眼的部分，她刚刚竟然没有第一眼注意到？ “站上去。”不知何时，绯姬三人已经站在了一扇苍纯没有注意到的门外，不等苍纯做出反应，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合上的门后。 苍纯微微皱起眉，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圆坛上，霎时间，那朵安静幽美的透明火种猛地窜高，须臾间便对着她迅疾袭来。 糟了，大意了！ 眼看躲闪不及，苍纯心里一阵懊悔，神情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预想之中的灼痛却并没有出现，她有些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第13章 根骨 “不知道绿姬会不会吓坏。” “对啊，一个人呆在图腾火居中确实有些阴森吓人。” “我当年就吓哭了，回去还做了噩梦。 “只能祈祷绿姬的胆子比当年的你大了。” 门后，三位帝姬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我们今天好像说了不少不该透露的事情？”突然，蓝姬面色一僵，有些迟疑道。 绯姬和橙姬闻言一愣，先是恍然，然后是懊恼。 之前没觉得，她们竟对着一个五岁的孩童述说了那样沉重的话题。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橙姬叹息道：“我们这位绿姬真不像个孩子。” 早慧机敏得让人心惊，颇让人觉得不知所措。 另一边，苍纯有些无语的瞪着左手掌心指甲盖大漂亮的绿色虚幻花朵图腾，如同绿雾缠绕而成，梦幻而神秘。 而且……她将掌心放到鼻尖闻了闻，有股清浅的幽香，馥郁悠长而令人回味。 托前世苍家那些喜欢攀比斗艳的婶娘伯娘堂嫂堂姐堂妹们的福，苍纯的嗅觉经历过多种顶级香水的考验，但即便如此，她也敢说掌心的芬芳胜过自己闻过的任何一种芳香。 之前掌心轻微的疼痛早已消散，苍纯的目光有些惊奇地看着那朵再次归于平静的透明火种，好神奇…… 刚刚那火焰都将她整个人包围了，她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或灼烧感，即便是掌心的图腾出现时，那些微疼痛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想到绯姬她们说的图腾的用处，苍纯好奇地伸出右手指尖点了点那朵绿色的小花，突然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正待她想要求证自己的猜测，却听到清脆连贯的三声敲门声。 “绿姬，你好了吗？” “好了。”苍纯出声应道，将原先的打算暂放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快给我看看你的图腾。”蓝姬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到身边。 苍纯将手伸了出去，露出掌心的图腾。 三人立刻凑了过来，下一刻，三人齐齐发出一阵惊呼。 苍纯有些莫名，“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三人对视一眼，绯姬翻起自己的袖子，“你看我的图腾。” 苍纯凝目看去，一朵鲜艳夺目的红色焰火点缀在手臂上方，还是不解，“怎么了？” “你再看我的。”蓝姬挽起脑后的发丝，露出后颈的蓝色火焰图腾。 “还有我的。”橙姬解开衣领，露出胸口的橙色火焰图腾。 这下，苍纯也觉出味道了，“……帝姬的图腾都是火焰状的？” 绯姬点头，“你这样的图腾还是第一次出现。” 苍纯皱了皱眉，“有什么不妥吗？” “这倒不是。”橙姬摇头，“可能在增幅效果上有所不同。” “虽然形状相似，但每个帝姬的图腾增幅效果都不同，从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六十不等。” “而你的图腾增幅效果，可能高于百分之六十，也可能……低于百分之三十。” “图腾增幅效果是个人的隐私？”想到她们之前的回避行为，苍纯猜测道。 她猜测，她自己虽然对图腾的增幅效果无知无觉，但实力强大的绯姬三人若是在现场，应该能够有所感应。 三人这时已经不奇怪她的敏锐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看着已经近午时分了，绯姬三人便打算送她回去。 “帝姬该知道的我们都告诉你了。”说这句话时，靠在马车车厢壁上的橙姬嘴角带着微微的苦笑，话语一转又道：“至于其他术能师该知道的修炼方式和常识，相信苍相和越相不用我们代劳。” 苍纯这会的心神有大半放在了掌心的图腾上，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到达目的地，马车停了下来，下了车的苍纯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被送到了苍府门口。 “越相应该也在苍府等你。”看出她的疑惑，蓝姬解释道。 苍纯刚目送马车离开，苍??弥等人就在门房的通报下赶了过来。 “阿娘，姆妈。”看到阿娘真的如蓝姬所说在苍府，苍纯心中惊讶，却没有表露出来。 看到跟在双亲后面眼眶微红，明显之前喜极而泣过的奶娘和乳娘，苍纯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换来两人欣慰安心的笑容。 感到另外两道灼热的目光，苍纯看过去，对着正偷偷朝自己挥手的苍鹭苍海两人露出一个浅笑，换来两人灿烂的笑容。 至于其他兴高采烈如千树等下人，就不在苍纯关注的范围内了。 屏退所有下人，苍??弥带着越蒙、苍纯以及令韵、骆娅、苍鹭、苍海六人来到了主院的书房。 警告地瞥了眼越蒙，苍??弥咬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往地面落去，落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化为一圈圈血色的涟漪往外扩散，止于书房之内。 咔哒一声声响，地面露出一个不大的方口，隐隐能看到向地下延去的阶梯。 “跟我来。”苍??弥率先往下走去。 看着她周身有些不寻常的愉悦气息，越蒙微眯了下眼眸，伸手将苍纯拉到身前，自己以保护的姿态走在她身后，再后面则是骆娅四人。 察觉到越蒙的动作，走在最前方的苍??弥咬了咬后槽牙，就说越蒙这女人不是好东西，没有一点母爱，居然拿小纯当挡箭牌，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光明正大恶整她的机会…… 其实，越蒙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因为笃定她不会冒着伤害到苍纯的可能对她出手。只是因为偏见，苍??弥拒绝去考虑这种可能。 这段地下阶梯并不长，她们很快就将之走完，站在了一扇镶嵌着金色繁复纹路的雕花大门前。 苍??弥脚步微微一顿，取出钥匙将门打开，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青石砌成的墙壁，浅灰色的天花板上涂了一层未知的荧光粉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让人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的布置，门内的空间不大，她们六人进入后堪堪不显得拥挤。 苍??弥站到中央类似石台的地方，转头道：“苍鹭你过来。” 等到苍鹭站到她身边，苍??弥又指着石台道：“滴一滴血在上面。” 昏暗中，苍纯感到苍鹭看过来的无措目光，不由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别害怕。 苍??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原本还觉得女儿御下太过宽松了，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得到了主子的安抚，苍鹭安下心来，忍着疼痛咬破了手指，将一滴血滴到石台上。 伴随着轻微的滴答声响起，一阵白灰色的光芒亮了起来，石台上金色的纹路开始流动，镶嵌在上面的一颗菱形水晶亮了起来，然后是两颗、三颗、四颗……直至第八课宝石亮起才停下。 “白灰色，体能系是纯粹的白色……这是什么属性？”越蒙有些不解的嗓音轻轻响起。 “暂时无法辨认，应该是元素系或者体能系的。”苍??弥难得没有和她呛声，神色认真道：“八星的根骨，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越蒙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术能表现形式理想，服用一些天材地宝，再经过后天的努力，成为九阶强者也不无可能，未来倒是能成为小纯的一大助力。” 闻言，原本神色茫然的苍鹭表情亮了起来，一旁的苍海则又是羡慕又是忐忑。 “八星的根骨？”苍纯的注意力放在了姆妈话中的崭新词汇上。 “根骨是指术能师的天赋，从一星到九星，分别对应术能师一阶到九阶的修为。”顿了顿，越蒙不紧不缓地补充道：“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发挥根骨潜能，达到最初测出来的等阶，也不是所有人都只能限于根骨，不能有所突破的。” “这取决于个人的努力和外物的影响，像是修炼环境和各种天材地宝。” “也就是说，苍鹭将来可能通过自身的努力以及外物的辅助突破天赋限制成为九阶术能师，也可能因为修炼时敷衍了事或者一些意外的外因只修炼到七阶，当然，她将来还是成为八阶术能师的可能性最高。” “那帝姬呢，帝姬的根骨是几星？”苍纯问道。 越蒙神情一顿，开口道：“帝姬并不归于其中，其本身就代表着顶尖的根骨，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十星吧。” 苍纯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了看石台道：“既然已经在择才期中测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测一次？” “不一样的。”苍??弥摇了摇头，“择才期时的测试意义更多是为了唤醒术能以及从芸芸众生中找出帝姬。”顿了顿，“你要知道，只有御轩塔才有测试阵，而且，帝姬觉醒术能时所需要的能量是及其庞大的，单个的家族根本没有能力供应。” “测试阵为术能师打好了基础，而这个石台则是精细的属性测试，若是没有这个测试，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摸不清自己的术能到底是什么，连方向都找不到，更别谈进行有针对性的修炼了。” “毕竟，为了显示对术能师的尊重，择才期时测出来的术能师数据是要封存的，除了几个地位超然的高层，或遇到特殊事件，其他人是无权阅览的。” “包括本人？”苍纯挑了挑眉。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孩子做挑眉的动作有多么……滑稽，也幸好此时苍鹭测试时造成的光线已经消失了，在场其他人没能看清她的表情。 第14章 双属性 “包括本人。”苍悦弥神情严肃道：“术能师的数据是极其重要的，若是有心，甚至能够从中推演出术能表现形式，从而推算出弱点的，一个不慎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苍纯恍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苍海也上前进行了测试，等到石台吸收了她的血液做出反应时，看着白色光芒中出现的黑色蝴蝶图案，苍纯一脸呆滞，苍鹭瞪大眼睛惊呼道：“蜂纹华！” 苍海本人则是一脸兴奋，看着石台上方的图案眼睛都发光了。 “什么蜂纹华？”苍悦弥和越蒙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 苍纯扶额，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见苍纯没有开口的意愿，苍鹭有些激动地解释道：“是一种死亡标记，只要身体同一个部位被两次印上蜂纹华，就必死无疑，被称为二击必杀。” 苍悦弥和越蒙对视一眼，这个能力明显是非常强大的暗杀之术，不过…… “你们怎么知道的？”苍悦弥狐疑的目光扫过苍纯三人。 要知道，术能师的能力一般本人都要摸索很久，甚至几年才能完全弄清楚的。 苍鹭崇拜地看了眼苍纯，“蜂纹华是主子讲故事的时候讲到的。” 你妹的故事啊！我只是被你们磨得随便糊弄了两句，总共才两次，根本算不上故事好不好。 等等，两次……想到自己除了蜂纹华在另外一个“故事”中讲到的内容，再想到刚刚苍鹭测试时石台上白灰色的光芒…… 不会吧…… 面对双亲询问的目光，苍纯抽了抽嘴角，“我瞎编的。” 两人原本心有怀疑，但看她的表情并没有躲闪，便由不得不信。苍悦弥更是一脸自豪道：“不愧是我的女儿，瞎编都能编出这么强大的能力。” 越蒙眼角抽搐，扭过脸不去看她的蠢样。 不过，想想苍悦弥的话虽自恋成分居多，但也不无道理。一般孩子哪能瞎编出这么合理强大的能力？不是便于上树摸鱼偷吃或变出玩具点心就不错了。 “啊，我知道我的术能是什么了！”这时候，苍鹭突然反应了过来。 “难道是……”苍海也若有所觉。 苍纯无力扶额。 苍鹭兴奋地点头，再次向苍纯发射崇拜视线，“是美杜莎的石化。” 果然…… “美杜莎的石化？”苍悦弥挑眉饶有兴味地重复了一遍。 和蜂纹华不同，光是石化两个字，就足以让人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苍纯哑然，因着厌男症，她从很早就不看会出现真人男性的电视电影了，平日的时间大半都花在了喜爱的研究以及提升自己的专业技术上，小半的时间用来和爸爸妈妈相处，剩余那少之甚少的时间才会去关注一下友人推荐的动漫小说以及游戏电子产品，就这还要去除不得不用来应付苍家那些“亲人”的时间。 说实话，身为理工科生的苍纯对文化精神产物的兴趣不大，偶尔当消遣看看也是很快就会忘光。 至于会记住美杜莎的石化和蜂纹华，前者是因为小时候妈妈一直将希腊神话进行删减改编后当做床头故事讲给她听，后者是因为年少时曾一度垂涎过那把名叫雀蜂的斩魄刀。 ――从美杜莎的石化和蜂纹华的共性就可以看出，苍纯性格中的直接坦荡，喜欢直接有效的手段的特性。 她心里多少有些郁闷，这两个能力都很合自己的心意，怎么她自己没得到，反而是旁听的苍海和苍鹭得到了？ 转念想到不久前姆妈的话，苍纯又有些释然，作为真正孩子的苍海和苍鹭内心纯粹而简单，对美杜莎的石化以及蜂纹华的渴望占据了很大的执着，反而是自己的内心，承载了太多太多，曾经幼稚的期盼早已经淡化，被更加重要的东西取代了。 “别说，苍鹭和苍海的术能配合起来，绝对是无往不利。”常年的作战经验，让苍悦弥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她眉眼微扬道：“而且，和其他配合时威力过人，但一旦分开就战斗力变渣的术能师不同，你们即便独立作战实力也绝对不低。” 说到这里，苍悦弥眉眼间满是愉悦。原本，她对苍鹭和苍海这两个女儿的契姐妹说不上多满意。 她本人的两个契姐妹实力都不俗，一个九阶一个是只差一步就能跨进九阶的八阶巅峰，她和她们之间的感情也甚笃。 因此很早以前，她就打算让她们的女儿当自己女儿的契姐妹，延续她们的情谊，双方也一直有默契，选择配血的时间都非常相近。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个契姐妹一早就获得了拥有术能天赋的女儿，而她却屡屡碰壁。等到好不容易有了苍纯这个女儿，她们配血得到的孩子又都是普通人。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越蒙那边也是相同的情况。 后来，她们在明晓笙的推荐下从外面选择了苍鹭和苍海，她一直都有些担心这两个孩子若是根骨很差会不会拖累女儿，毕竟天材地宝虽然能改善根骨，但也不能过量服用，而且越到后面，需要的天材地宝越加可遇不可求。 好在结果比预料的要好很多。 “就是有些可惜苍海的根骨只有七星。”这时候，越蒙感叹了一句。 苍悦弥点了点头，只是不等她开口，苍纯维护道：“没关系，我以后会帮她们弄到足够的天材地宝的。” 她一向是个护短的人，从还是婴儿时就开始陪伴着她的苍海和苍鹭早被她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内，自然不会吝啬给予依仗。 原本有些沮丧的苍海闻言立刻放松了下来，满眼星星地看向苍纯。 在她和苍鹭小小的内心里，总是纵容甚至是宠爱着她们的主子就是生命里的全部，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让她们愿意用一切去维护她的利益和安危。这样的想法，在后来看过其他主子和契姐妹之间相处后，愈加根深蒂固，直至成为信念。 越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感叹一句，并不是对苍海不满。以她术能的出色，哪怕根骨只有五星，都非常值得培养，更不要说七星了。” “就是，要知道，你阿娘当年的根骨也只有七星，可她愣是靠着越家的财大气粗修炼成为了九阶术能师。”苍悦弥的话看似夸赞，细一品味就能发现其中快要溢出的讽刺。 越蒙对这种程度的嘲笑不痛不痒，语气谦和道：“苍相这话折杀本相了，比起根骨九星的你，本相这点成就只是微末。” 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风度要多翩然有多翩然。 苍悦弥却听得胃疼，她最讨厌越蒙用这种彬彬有礼的酸腐话寒碜她了。 相比苍悦弥谁都听得出来的“言不由衷”，越蒙显得更情真意切，只那话稍一回味就能让人品出其他味道。 什么话都没露，却让人产生联想――原来苍相的根骨是九星啊，难怪能成为九阶术能师。 看似赞叹苍悦弥的天赋，其实却抹消了她本身全部的努力。 是对她之前的话的最好反击。 两相对比，在语言交锋上哪方更胜一筹不言而喻。 苍纯看向再次归于黯淡的石台，装作没听懂，苍海和苍鹭是真的没听懂，骆娅和令韵听懂了也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到。 让气氛从尴尬的静默中缓和的是石台上再次爆发出来的光芒。 “小纯？”苍悦弥和越蒙同时看向苍纯。 苍纯眨了眨眼睛无辜道：“不是轮到我了么？” 两人扶额，纷纷转头认真地等待石台的反应。 满是生命气息的浓郁绿光，十颗水晶齐齐亮起，连成一个奇异美观的繁复纹路，令众人讶异的是其中一朵巴掌大的冰蓝色花朵，层层叠叠的冰雪花瓣，形成一朵雍容高雅的美丽花朵。 苍纯注意到，那朵花瓣和自己掌心的图腾极其相似。 “这是……”越蒙眯起了眼睛，“双属性？” 她的目光不由落到苍悦弥身上，作为西苍各路大军总帅，苍悦弥的术能是无法保密的。以往，她以为她的雷火双属性是天赋绝伦，如今看来…… 这种令人艳羡的天赋或许是家族遗传性质的？ 毕竟，总所周知，苍家是那位的后代。 苍悦弥没有掩饰自己表情的意料之中，不是不想，而是她清楚，想要瞒住越蒙那只老狐狸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最讨厌越蒙那种遇到一件事就喜欢想出十个八个可能，然后分析来分析去，任何事情都无法简单化的性子了！ 若不是之前越蒙答应签下了不能泄密的契约，她就是撕破脸皮也不会让她进这里。 就是如此，苍家的秘辛被这人知道，她也觉得憋闷得不行。 越蒙自然能猜到苍悦弥心中的不爽，心里有了数，便没有刻意说破，主动挑起话题道：“除了绿之彩，附带的属性是冰属性？” 苍悦弥隐晦地丢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初步判定是元素系的冰属性。”冰系虽名声不显，但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其杀伤力并不逊色于雷系火系，而且因为本身特性，很少会遇到被克制的情况。 双属性虽然难得，但并不一定强大，关键还要看术能表现形式。 有自己的事先嘱咐，小纯的术能鸡肋的可能性不大。 如此一来，原本还因为得知绿之彩的能量非常温和，很是担忧女儿会成为纯辅助型术能师的苍悦弥算是放下了大半的心。 第15章 灵地和契键 苍纯对于这个所谓的双属性其实有些困惑，和前世魔幻小说中风、火、土、水或者玄幻小说中金、木、水、火、土特定几大元素，其他光、暗、冰、雷几样变异元素那样大同小异的模式不同，在西苍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没怎么犹豫，苍纯就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元素哪里是能轻易分出种类的？”苍??弥一脸理所当然道：“最多就是分一下主次，像金、木、水、火、土等是比较主流的元素，次之有光、暗、风、雷、冰等元素，剩下的则是被包括在前面那些属性中的小众复合元素。” “虽说术能师分为体能系、元素系和特异系三大系别，但除开那些纯精神属性的术能师，即便是体能系和特异系的术能师术能中也都是包含元素的，只是前者更混杂，而且只作用于提高自身身体素质，后者的术能发挥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精神力。” 顿了顿，“其实元素系的术能师使用术能时也是需要精神力的，只是对元素系的术能师来说，精神力的作用只是发动术能的钥匙，对特异系的术能师却不然，很多特异系的术能师对元素的掌控只是平平，只要精神力强大，实力便一点也不逊色。而体能系的术能师就完全不需要在精神力修炼上花费精力了。” “这就是不同系别之间侧重的不同了。” “就像苍鹭的石化能力，很显然是属于土元素的，但并不完全是土元素，还含有少量的金元素，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复合元素。但因为使用术能时精神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小，所以应该被归到特异系。” “至于苍海，她的蜂纹华明显是毒元素属性，是系属木元素、金属性等多种元素的小众复合元素，精神力在发动术能时起到的只是钥匙作用，便属于元素系。” 最后，苍??弥看了眼苍纯道：“其实除了我上面说的方法，还可以以色彩之力分类元素，毕竟，世间颜色的千变万化都包含在那七种色彩之力中，只是这样分类会更复杂化，不利于理解。” “可是，冰属性应该是属于蓝之彩的元素吧，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苍纯有些不解地问。 苍??弥一愣，有些莫名地眨了眨眼，还是越蒙先明白过来，有些好笑道：“你弄错了一点，色彩之力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也仅止于色彩之力，若按你理解的，岂不是除了色彩之力的拥有者，苍晏大陆就没有其他术能师了？” “或者你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考虑的，那我必须告诉你，你身上的冰属性并不是色彩之力，修炼后的威力自然也无法和绿之彩相比。” 苍纯闻言恍然，她还真把冰属性术能和绿之彩混为一谈了。 为免她受到打击，旁边的苍??弥补充说明道：“不过你也不用沮丧，虽然你的冰元素实力无法和绿之彩相比，但有着绿之彩打下的坚实基础和强大的能量后备，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苍纯了然，这就像草根进士和官二代进士，不用说也知道哪个更有前途。 苍纯倒没什么沮丧，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那术能修炼方式……”她想着应该有什么修炼秘籍，尤其苍家和越家这样传承多年的世家大族。 苍??弥和越蒙对看一眼，眼底划过同样的怀念，异口同声道：“没有。” 苍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是她听错了吗？ 苍??弥摸了摸她的脑袋，“每个术能师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精神力和元力修炼方式，任何人都无法代劳。” “元力？” “术能师修炼出来的元素之力的简称。” 想了想，苍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没有任何前人经验？” “没有。”苍??弥摇了摇头，“不同的系别，不同的属性，以及不同的术能师，对修炼环境都有不同的需求。最佳的修炼环境被称为灵地，我的灵地是战场，每每浴血杀敌时是我修炼最快的时候，术能师称这种能造就最佳修炼效果的情形为契键。” 见苍纯看向自己，越蒙犹豫了下回答道：“我的灵地是金库银库等宝藏之所，修炼的速度和赚到手的钱成正比。” 好奇葩…… 难怪自家姆妈成了掌管军权的首相，阿娘成了掌管财权的首相。 苍??弥颇有些看好戏地看着越蒙神情中微不可查的尴尬，让你装，让你成天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摸样，说到底还不是个满身铜钱臭的抠门守财奴？这下露馅了吧。 “那明姨……”苍纯口中的明姨是明晓笙，双亲亲友中她最熟稔的长辈。 印象中，那位明姨是个平易近人，偶尔能从言行中窥见正直威严风范的温和女子。 闻言，苍??弥和越蒙同时嘴角抽搐了下，苍??弥轻咳了两声，开口道：“那啥……你知道，你明姨是管政权的。” 苍纯点头。 苍??弥有些吞吞吐吐地继续道：“明家是出了名的术能天赋者多产家族，别的家族一代获得一个有术能天赋的女儿都是运气，明家却每代都能有两到三个。”顿了顿，“就是大多平庸无才。” “明晓笙那一代，她有三个术能天赋者的姐姐。之前就说了，明家向来人丁兴旺，一代一代下来，在资产上难免便要捉襟见肘，尤其轮到身为老幺的明晓笙的时候。你是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穷，除了一座需要维护打扫的三进大院，她连吃饭都成问题，身边只有两个奶娘和契姐妹跟着，其他下人都因为养不起发卖了。” “原本她两个奶娘都有着不菲身家，养活她绰绰有余。只是那会明晓笙年纪还小，还有着强到可笑的自尊心，死活不肯用奶娘的钱，要自己出去做工赚钱。” “明晓笙在学堂的时候就不学无术，什么都会点，又什么都不精。即便有明家这个庞然大物做依仗，但因为家族资源僧多粥少，她还是屡屡碰壁，工作换了一样又一样。后来，她痛定思痛，不再好高骛远，从基层开始学起，长工、货郎、小贩、店小二、账房、掌柜、鉴定师、镖师……凡是你能想到的基层活计，她都干了个遍。作为一个世家女，可想而知她会被世人怎样看待。” “虽然在市井中混迹多年，商人小贩的狡猾奸诈明晓笙是半分都没有沾到，却将性格中的务实发挥得淋漓尽致。”越蒙在旁边补充道。 “整整四十六年。”苍??弥咬重那个数字道：“在世人明里暗里的嘲笑中，明晓笙花了四十六年在商行中做工，攒齐了捐官的六千两银子，成为了一个地方的知县。” “这个时候，经过世事的磨砺，明晓笙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天真浮躁，心性得到沉淀，整个人都圆融成熟起来，与原来不可同日而语。” “再次从基层起步，她发愤图强，一步一个脚印，全身心投入到民生治理上，屡屡在管辖范围内除旧布新，短短五年将一个小小的贫困县治理得蒸蒸日上，因怀才抱器被有伯乐之心的上峰提拔，一路过关斩将，只花了十二年就进入京官行列，官居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进入明家上层眼中，开始获得家族重点栽培。从此，一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获得了上一任政权首相沈安颜的赏识官居从一品工部尚书。之后，作为被看好的下任权证首相在各部院历练，一路稳扎稳打，历经二十多年最终从沈相手中接过偌大权柄。” 与津津有味的苍鹭和苍海不同，听了半天“答非所问”的苍纯很快反应过来双亲的用意――她们这是借机用正面教材教导她不要因为从天而降的绿姬身份迷失了自我，从而自命不凡、沾沾自喜，好高骛远而忽略脚踏实地的重要性。 想明白这点，苍纯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谁叫她如今还是个应该心性稚嫩天真的孩童，只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明晓笙是典型的厚积薄发，大器晚成。我们三人中，她不是天赋最好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但却是最稳，看得最远的。”最后，苍??弥总结道。 对上双亲满是期待的目光，苍纯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表达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或者受益匪浅、发愤图强的意味。 努力无果之下，苍纯只好转移她们的注意力，遂一脸疑惑道：“所以明姨的灵地和契键是什么？” 怎么还记得这事？ 苍??弥和越蒙纷纷觉得为难。 最后，还是苍??弥无奈开口道：“明晓笙的灵地是朝廷官署等办公地点，契键……是办公的时候。” 这答案很平常啊，甚至听着比阿娘和姆妈还正常点……不对，苍纯蓦地反应了过来。 办公的时候…… 以明姨的工作性质，办公时必然很少会只有自己一人，指令下达、公文传阅、上朝议政，哪一样不是要和人交涉的？ 也就是说，其他人正累死累活的，她的修为却噌噌噌地不断往上涨…… 这群嘲，仇恨值拉得那是妥妥的。 “最悲催的是，在灵地、契键具备的情况下，停止修炼不是不可以，但那难度……除非一门心思放在控制这事上，要不然就如同一边走路一边批公文，不怕摔的话尽可以如此。”越蒙轻飘飘压下最后一根决定命运的稻草。 第16章 空间 听到这里，苍纯由衷地觉得，明姨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而不是半路因为犯了众怒被收拾掉，实在是让人叹服。 这时候，苍??弥又说道：“摸索到自己的灵地和契键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不仅需要不断的尝试，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苍纯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不是太担心，从阿娘、姆妈和明姨的实际例子，不难看出术能师和灵地、契键之间的关联。 在她看来，灵地和契键和术能表现形式一样，如同术能师内心的写照，类似于理想、目标或者生活重心。 若是真正表里如一的小包子自然如姆妈说的那样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摸索，但苍纯是个带馅的，上辈子的记忆看不见摸不着，却根本地塑造了她。 和普通孩子不同，苍纯早就已经有了认定的人生追求。如此一来，灵地和契键左不过那几样。 苍纯原以为事情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却见苍??弥和越蒙对视一眼，不知用眼神交流了什么。 然后，越蒙神情肃然地看向她和苍鹭、苍海，“接下来要说的是最后要告诉你们的事。” 苍纯的神色不由认真了起来，苍鹭和苍海也集中了注意力。 “作为一名术能师，有一个人你们必须知道。” 谁？ 虽然没说出来，但苍纯的目光完全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她的名字叫苍晏，大陆用她的名字命名，是术能师的鼻祖。是她在三妻四妾的男权社会中带领大家建立了西苍国这个能让女人发挥才干、当家作主的乐园。是她定下了西苍国的治理方针，是她完善了西苍国的法律体系，是她造就了西苍国的长治久安，是她让银耀母河出现，解决了大陆的繁衍难题。” 越蒙的嗓音轻缓而悦耳，听在苍纯耳中却如同一记记重锤，让她的脑壳隐隐作疼。 苍晏大陆曾经是没有术能师的？ 苍晏大陆并非一直都是东南西女这种格局？ 苍晏大陆曾经是三妻四妾的男权社会？ 将憋在胸口的一口气长长叹出，苍纯竭力让一团浆糊的脑袋冷静下来，只是收效甚微。 有什么在脑中一晃而过，只是因为心绪混乱，她堪堪只抓住一个尾巴。 直到离开时，苍纯还有些浑浑噩噩，苍??弥和越蒙不是没有察觉，不过将之理解为和令韵、骆娅一样太过震惊了，心中还在暗喜自己的女儿就是聪明。 ――苍海和苍鹭对越蒙的话理解有限，所以感触不深。 ――令韵和骆娅之所以能听这种术能师才能知道的秘辛，是因为出于对奶娘的尊重，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凡是术能师的奶娘都能得到这个待遇，但前提是签下含有约束力的保密契约。 连术能师本人都要签署这种契约，这样的规定倒是在情理之中。 回到越府的逸清轩，苍纯就以太累了想要休息为由将其他人支开了。 确定寝室内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了，苍纯才将目光落到掌心的火焰绿花图腾上。 ‘我要进去。’ 心念之间，眼前的画面一转，苍纯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玲珑雅致的竹楼，楼前是四块并排的黑色长方形土地，两侧各有一棵品种不明的参天大树，枝桠交缠，郁郁葱葱地将竹楼覆盖其中，头顶是和外界一般无二的蔚蓝天空，四周有白色的迷雾萦绕，阻拦住人的视线。 ――相信已经有人猜到了，之前苍纯第一次触摸图腾时脑中就有个声音告诉她图腾中有个空间，直到这时候才得到了验证。 不过苍纯有些小小的失望，还以为会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一样的神奇空间呢。 ――虽然她不怎么看小说，但总有人在她耳边说，她记性不错，即便平时想不起，一旦遇到事了，便记起来了。 但是没一会苍纯就自发地振作起来了，就是当个储物空间也聊胜于无啊。 这样想着，苍纯的心态平和下来，开始打量这个只粗粗扫过一遍的空间。 看到那白雾，苍纯第一个感想便是以后要小心，若是一个不小心以后走进去走不出来或是掉进奇怪的地方就不好了。 ――苍纯虽从他人口中知道随身空间的概念，但详细的分类还真不怎么清楚，更不知道空间还能够升级，自然便想当然地看待那白雾了。 然后是那两棵参天大树。 前世的妈妈是个画家，生性敏感浪漫，加上早年外婆的言传身教，对侍弄花草很是喜爱，后来连病中都不忘那几盆精心侍养的兰花。 苍纯也是自小被妈妈手把手教导的，园艺可以说是幼时她唯一不觉得难熬，能够静下心学习的一门课程了。 ――不论是苍纯的爸爸还是妈妈，都醉心于琴棋书画那类他们说来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在苍纯看来是附庸风雅的玩意儿。在这方面苍纯就跟变异了似的，学是学了，但都秉持着不求甚解的学习态度，只求能拿得出手，走出去不会堕了父母的名头。 只不过和妈妈独爱兰花不同，她喜爱所有的植物，哪怕是一株野草，一棵歪脖子树，也能让她的心情指数上升。 因此，她前世闲暇时阅览过不少植物图鉴，不论是花草树木都来者不拒。 但苍纯敢肯定，眼前的这两棵树并不在自己认知的范围内，其他不说，她就没看过哪种树只结一个果子或只开一朵花的。 没错，说的就是竹楼两旁的那两棵树，之前没发现，现在仔细打量后，苍纯才发现，这两棵树的枝桠间各藏着一个果子和一朵花。 果子是白色的，花是红色的，都挂得很高。 哪一样都不是苍纯见过的。 看来自己要学一下爬树了，这样想着，苍纯将注意力转移到竹楼上。 竹楼无疑是精巧别致的，看着那浑然一体的苍翠，苍纯心头难免也多添几份喜爱。 至于最后剩下的黑土地，苍纯扫了一眼，暂时看不出什么特别，只能今后慢慢观察了。 这样想着，她迫不及待地往竹楼走去。 竹楼的门并没有上锁，苍纯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抬脚走进去，她发现里面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古色古香，数十个大木箱错落摆放在空荡荡的屋中，一眼就能望到底。 好在虽然简陋，但很是洁净，并没有灰尘覆盖。 苍纯上前两步，蹲下身打开脚边的一个木箱。 看清箱子中整齐叠放的线装书，苍纯一阵失望，还以为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对她来说，古籍孤本什么的实在没有什么价值，尤其在她能肯定里面不会有军火制作相关书籍的时候。 至于医术……苍纯学的是西医，还是兽医，古代的医书对她实在没有吸引力。 苍纯有些不死心地将所有箱子都打开看了一遍，最后失望地发现，总共三十九个箱子，里面无一不是线装书。 这些有价无市的古籍孤本在其他人看来珍贵，对苍纯来说却还不如金子实在。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俗人。 不怎么在意地随手拿过一本线装书翻开，原本是随意扫过，苍纯却突然神情一震，目光死死地盯着书上的内容―― 【今日刚起来就发现嬷嬷一脸欢喜，问了才知道是父亲昨晚在宫里被圣上指派为钦差去苏州巡查河堤，归京后就是板上钉钉的顺天府府尹。我面上装作高兴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多大波动，之前一世一世下来，功名利禄早就看淡了，一国公主也罢，世家贵女也罢，富家之女也罢，农家贫女也罢，一辈子左不过那样，嫁人生子，依附男人而活……】 苍纯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句“之前一世一世下来”。 出生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那些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不久前阿娘的话蓦然在脑中炸开。 心中出现一个猜测，苍纯急急拿起另一本线装书，拿起放下，放下拿起，直到将所有箱子中的线装书都草草翻过一遍，才脱力一般软倒在地。 居然……这些线装书居然都是日记！ 出自同一个人，一个辗转在不同时空的穿越者。 苍纯的指尖颤抖地点在那个不久前听闻到的名字―― 【这辈子的名字叫苍晏，对此，我接受得很平静。各种各样的名字被叫得多了，曾经的不满抗议早已变成了麻木。我唯一承认的，是最初那个早已遗失在记忆角落，无数次嘴巴开合，明明熟悉之极却喊不出来，一想起就会忍不住落泪的名字……】 难怪自己总能够在周围看到现代社会的痕迹，只是因为似是而非，加上自己两辈子在这方面没有太过关注的习惯，没有十成的把握，又无从验证，便也一直将这样的疑虑隐藏在心中。 却原来，西苍这个国家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穿越者前辈建立起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苍纯平复下心绪，让脑子彻底冷静下来。 虽然只草草扫过一遍，她也不难知道这位穿越者前辈曾经穿越到过多种多样的时空。 看眼前这些箱子的大小数量就知道了。 只是，苍纯心中还有疑虑，作为一名穿越者，她能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做出那样惊世骇俗的选择倒不难理解，但术能、银耀母河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自己的重生有是否与之有关？ 第17章 苍晏 苍纯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将眼前数量惊人的日记好好整理翻阅一遍的决定 不过在这之前……苍纯的目光落到通往主楼二楼的阶梯。 有过一次期望落空，苍纯对二楼并没有抱太大期望。所以待看到隔成两个空间，一个精美舒适的温馨闺阁和一个有着淡淡墨香的雅致书房时，苍纯有些小小的惊喜。 因为惦记着楼下那一箱箱日记，苍纯没有多打量就退回了一楼，反正来日方长。 苍纯先仔细打量了一下木箱，最后在角落处看到了一个罗马数字，每个箱子上都有，从一到三十九。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些数字代表的应该是日记书写的时间顺序。 又仔细看了下，每本书的边角都写有一个名字。苍纯猜测，这些名字曾经都属于同一个人。 花了一番力气，苍纯找到了应该是苍晏第一次穿越时的日记。 ――爱玛?利南多，这是她当时的名字。 正要开始翻阅，苍纯动作一顿，心念之间出了空间，将两层的帐幔都放了下来，做过一番布置才回到空间中。 她隐隐有种直觉，自己在空间内的时候能够对外界有所感知。 苍晏并不是每天都写日记，而是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才会想到去写，但即便如此，看完爱玛?利南多的日记也花了苍纯将近四个时辰。 和苍纯的想象不同，苍晏并不是个精明强势的女性。相反，她只是个普通的，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女孩。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她是个世人眼中的滥好人了。 软弱，怕吃苦，有些小任性和小骄傲，这些现代独生女有的特点在她身上都能找到。 在刚穿越成为爱玛?利南多，一个魔幻世界中魔法家族旁支嫡女的时候，她无疑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因为优秀的双系魔法天赋以及出色的容貌，她一度认为自己是小说中的女主角，有些自命不凡。好在本性在那，她又并不是个胆大的，行事风格也早已定型，虽不低调，但也没做出太过高调惹眼的事情。惹出点小麻烦是难免的，却也没造成什么大影响。 她最幸运的是，在她因为自不量力一言不慎得罪小心眼的权贵的时候，付出代价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本来没被她放在心上，却对她疼爱有加的父母。 这也是她的不幸。 面对被暴打致死的父母的尸体，庶出叔父一家贪婪的嘴脸，爵位领地财产的旁落，一纸王室下达的驱逐书，在温室中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灭顶挫折的爱玛?利南多崩溃了。 无尽的悔恨和愧疚几乎逼疯她，好在她终究熬过了那关，在破旧的小旅馆中从高烧重病中苏醒，放下虚妄的自负，重新找回了迷失的自我，并获得了以往没有的坚韧。 此后十数年，爱玛?利南多隐匿在佣兵界中，靠着魔法书自学魔法，又不断接任务通过实战磨练自己的实力。 期间的危险艰难难以用语言说清，索性她的魔法天赋很不错，数次攸关性命之时都有惊无险，在不懈的努力中，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成为受人敬仰的高级魔法师。 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幸运地被大魔导师西莉亚?赛维安收为弟子。 到了这个时候，爱玛?利南多仿佛开始转运了，她苦苦没能实现的复仇目标被老师轻而易举解决，除了亲人，曾经失去的一切都回到了手中。 更重要的是，对回家原已经不再期望的爱玛?利南多在老师的魔法古籍中得知只要成为法神，就能够撕开空间壁垒，在位面间自由穿梭。 尽管回去的希望渺茫，但爱玛?利南多还是一头扎进了魔法的钻研。 都说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特别可怕，同理，平时不执拗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无论经历了什么，爱玛?利南多骨子中的绵软都没有改变。耳根软，摇摆不定，容易妥协，这些性格上的弱点并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可是，定下目标后，爱玛?利南多爆发出了令周围人震惊的力量。 一路遇到种种艰难，再多人劝说，她也没想过放弃，那劲头跟疯魔一般。 靠着这么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爱玛?利南多成功了，成为了当世唯一的法神。 有关于爱玛?利南多的人生，写到这里就没有了。 按照日记上说，成为法神后，爱玛?利南多就打算开始为撕开空间壁垒做准备，并为了可能遇到的危险收集各种可能用到的宝物。 空间也是在她成为法神后获得的，但按照日记中的说法，那应该称为半位面。不过可能是当时急于为撕开空间壁垒做准备，爱玛?利南多并没有对半位面过多阐述，只随意提了那么一句。 但从后面那可观的日记数量，就不难看出她应该是失败了，没能回到地球。 苍纯有些迫不及待地找到接上爱玛?利南多，写着“柳嫣”二字的日记。 只是，没等她翻开，就感知到外界自己的寝室中有动静，心中一动，已经离开空间，出现在被窝中。 “姑娘可是醒了？”察觉到千工床上的声响，令韵撩开帐幔柔声问道。 “嗯。”苍纯不确定自己是否装得像初醒迷糊的声音，便尽量含糊道。 “可是要起身？”令韵动作温柔地将盖住苍纯半张脸的薄被拉到脖子下，语气越发地柔和了。 “还要睡。”苍纯想了想继续含糊道。 刚才精神专注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没了日记转移注意力，困意却一下子袭了上来。 令韵嘴巴动了动，平日里惯常说的劝诫话却没能说出来。自家姑娘是在她眼皮底子下长大的，从来没像这次离了好几天，她当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得不行，后来虽知道是虚惊一场，不仅没有祸还得了福，但却还有些缓不过来。 性子惫懒就惫懒吧，如今的光景，别说姑娘只是有些惫懒贪睡，便是骄横跋扈，横着走都没人敢有微词。 往实际点想，如今不比早先，女子并不用嫁人，原本大陆上迫害女性的社会制度也早已成了历史。至于名声，只要本人不在意，旁人说再多也影响不到。 以自家姑娘的性子和绿姬身份，以后怕是不会入官场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和以往一样狠下心约束她，一心想为她营造出个好的名声，为以后她入仕铺路了。 叹了口气，令韵轻手轻脚退出寝室，姑娘帝姬的身份估计瞒不了多久，到时候上门祝贺的人定然不少，她得紧着时间清点一遍姑娘的私库，做到心中有数，到时候也好酌情回礼。 令韵的所思想象苍纯无从得知，她这会正抱着被子睡得香呢。 接下来的日子，令韵和骆娅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俱都忙得天昏地暗，逸清轩的下人更是被支使得团团转，除了作为主子的苍纯，连正对术能新鲜着一心窝在房里钻研的苍海和苍鹭都没有逃过被抓壮丁的命运。 换以往，看到这样好的情形，苍纯对庶务再怎么不上心也会询问一二，但这会她正一门心思放在空间那几十口箱子上，哪有功夫来理会这些。 大家都忙着，没人去打扰她，她还正觉得好呢。 就如苍纯之前所想，苍晏想要回到地球的希望最终破灭了，只是可能是心灰意冷的关系，日记中并没有记叙详细的过程，中寥寥几语说了个大概。 其中一句话，获得了苍纯的重点关注。 【呵……天道法则吗？所谓的公平公正不还是出错了吗？造就出我这样一个不死不灭的存在……】 “不死不灭？”苍纯轻声呢喃道。 难道是指……想到日记数量显示出来的苍晏穿越的次数，苍纯心中划过一丝明悟。 没有止境地穿越，不断成为不同的人，开始新的人生，看似幸运，其实却是最大的不幸。 不断经历失去，过去的记忆和感情会成为无边的浪潮，将人淹没窒息。 用句前世网络上流行的话来说―― 感觉不会再爱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苍纯继续投入到了日记的翻阅中。 自从爱玛?利南多那一世后，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苍晏穿越的都是架空古代的背景。 有成为杏林世家之女的，有成为奴仆之女的，有成为功勋贵女的，有成为大家闺秀的…… 随着翻阅的日记变多，苍纯隐隐发现有些不对劲。 对了！ 若说最开始苍晏写日记是一种寄托，那么到后来，日记慢慢成为了她的树洞，成为她发泄情绪的渠道。 字里行间，苍纯感到了浓重的绝望之息扑面而来。 还有，偶尔泄露的，对死亡的渴望。 ――【看见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我开始理解不了了。】 苍晏的心声无力而彷徨，透着深深的凄绝，只是苍纯却哭不出来，连同情可怜也无法生出。只是越看越觉得压抑，好像心里被人放了块大石，堵得她难受。 苍晏的经历甚至说不上悲惨，屡屡能看到妻贤夫贵、家庭和睦、子孙满堂的结局。 只是……苍纯仿佛能看到，那样温馨美满的画面中，女子笑容柔和，眼底深处却是浓重的疲惫。 锦衣华服中包裹着的是个千疮百孔的灵魂，以及一颗哭不出声音的心。 第18章 疑虑 自爱玛?利南多那一世后，苍晏每一次都是灵魂穿越，法神的魔法修为是施展不出了，她也没有想过重新修炼起来，毕竟魔法修为对容貌和寿命的影响很大，在古代社会中一个不慎就会被当成妖孽。 不过，强大的精神力，法神的境界，淬炼到极致的灵魂，以及一直伴随着她的半位面，这些优势让她的生活如同平静的水面，连点涟漪都很难出现。 ――当一个人心如死灰的时候，不论是荣华利禄，还是贫困潦倒，七情八苦，都成了过眼云烟，无法牵动分毫心绪。 连死亡也无法结束她的痛苦。 苍晏唯有一个夙愿――让自己彻底消失，魂飞魄散。 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下场，她却苦苦追寻。 发现自己看了好几天却连第一个箱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看完，苍纯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要不然，这几十箱日记自己岂不是要看个十年八年？ 接下来，苍纯一改之前酌字酌句的阅读方式，开始跳过那些琐事叙写，挑重点阅读。 如此一来，效率果然大大地提升。 只花了两天，苍纯就从穿插在日记中只字片语的述说中猜测到一点苍晏当初撕开时空壁垒失败的真相。 ……或许不该说失败，事实上，她应该是成功的，只是在即将成功的前一刻遭到了阻拦――来自于天道法则。 【最后一次遥望到的故乡的画面，总是时不时出现在梦中，尽管当时可望而不可即的境况让人窒息绝望，却还是在每一次入睡前期盼着能多看一眼。】 其中，隐隐透露出，苍晏当初的穿越并不是意外，而是天道法则犯错之后的弥补。至于之后不死不灭，却是苍晏成为法神，并且撕开空间壁垒失去肉身，让灵魂受到时空之力凝炼造成的后患…… 那样的苍晏，已经不被地球接纳了。 那自己呢？ 苍纯凝眉，从苍晏的不多的几句话中对那些穿越小说的嗤之以鼻，就可以知道穿越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即便遇到，普通凡人的灵魂和肉体是无法承受时空隧道中恐怖的毁灭力量的，除非如同苍晏那般被天道法则庇护。 那么，自己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她不认为天道法则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错让人钻空子。 怀着深深的疑虑，苍纯继续对那些日记的挖掘。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苍纯很是过了一段没人管的悠闲日子后，处于繁忙中的令韵到底还是记起了她。 “姑娘，我把库房的账册重新理了一遍，你过来看一下。”这天，苍纯刚用过午膳，正要小憩一会，就被令韵抓住了。 “重新理账册做什么？”苍纯有些不解地看着乳娘。 令韵知道她对这些琐事一向不上心，闻言也不意外，开口解释道：“择才期后日便要结束了，这天赋测试结果一出来，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人情往来却是免不了的，姑娘得了这么好一个结果，去到苍越两府恭贺的人定然不少，到时候送给姑娘的贺礼更是难以计数，姑娘少不了要回馈一番。” 苍纯闻言蹙眉，“那些不是阿娘和姆妈的事吗？”以前也是如此，家里的访客没少给她送礼，但回礼的事都不需要她操心。 “这次不一样。”令韵有些欢喜道：“以往各府给姑娘送礼是看在苍相和越相的面上，只是附带，这回姑娘却是实打实的正主。” “而且，”令韵猜测道：“以苍相的性子，这么大的喜事自然要大肆操办庆贺一回的。到时候，姑娘你亲手准备回礼，也是一番心意。如此一来，各府少不得要夸姑娘一声知书达理。” 虽说知道苍纯是不会入仕了，但令韵还是习惯性地为她安排好。 对如今的苍纯来说，好名声没有必要，但有了也没有坏处不是？ 且但凡为人长辈，总不希望自家孩子被人说说三道四的，哪怕是暗地里也同样。 苍纯知道乳娘又在为她筹谋打算了，面对这番用心良苦，她也说不出忤逆的话来。不过，她有些迟疑道：“我私库里的东西够吗？” 往年年节人情往来，加上长辈赐予的，因着一向只进不出，她的东西不算少，逸清轩如今就有两间耳房是腾出来专门作为她的私库使用的，各种各样的物件摆得满满当当。 但是，真用来回礼，估计只能充个零头。 作为百官之首，她两位双亲的面子都不小，不管是出于真心、礼俗亦或奉承，全国各地的官员都不会缺席。哪怕人到不了，礼也一定会到。 苍纯可以想象得到到时礼物堆山的情景。 “并不是都从姑娘私库出的。”令韵闻言笑了，“也就每份回礼中酌情添一两件，权当心意。” 苍纯目露了然，她自然不会问到时宾客怎么会知道回礼有她的份，好歹前世的苍家也是个豪门大族，很多事情她虽不参与，但并不是不知道。 大家族的水深着呢。 “那乳娘你看着办吧。”顿了顿，苍纯又道：“过年时阿娘送我的那套羊脂玉十二生肖雕件给我留着。” 对于珠宝首饰，苍纯虽不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成日琢磨，但也有自己喜欢的，只是不那么热衷重视罢了。 “乳娘晓得的。”令韵笑着应道。 她心里想着，自家姑娘虽然如今不热衷打扮，但那是年岁还小，等到大了，自然就懂得爱美了。虽然还早，但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这类都可以捡好的开始攒了，还有上佳的各种胭脂水粉配方也要想法子搜集全，骆娅那边也要招呼一声，让她在外时多留意一下，最好是能弄成作坊铺面，能日常供应。 至于姑娘说的羊脂玉十二生肖雕件，那是一定要留着的，还有不少其他姑娘曾表现出喜爱之意的物件，不管姑娘是不是已经忘到脑后了，也都要给她留着，若是姑娘以后心血热潮想把玩却发现东西已经送人就不好了。 苍纯原想着将这事全权交给乳娘安排，自己做个甩手掌柜，但到底还是没有拗过乳娘的意，被软磨硬泡地以“姑娘自己的私房总要心里有个数”为由留了下来，看那些她没有兴趣的账册。 等到苍纯从乳娘手下脱身，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她心有余悸地擦了把莫须有的冷汗，乳娘执着起来太可怕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苍纯倒也不急着回去看日记了，正想去看看这些日子都不见踪影的苍海和苍鹭，鹊喜就兴冲冲从外面跑进来―― “姑娘，任妈妈给您送小狗来了！”语气中满是欢喜。 四个贴身丫鬟中，十三岁的鹊喜不是年纪最小的，却是性子最活泼的，最是藏不住心思。但是比起稳重能干的千树、细心周全的飞絮和心灵手巧的画楼，鹊喜却最得苍纯的喜欢。 这丫头直爽得有些缺心眼，每回被苍悦弥叫去询问苍纯的近况，回来后，只要苍纯问，她都会坦然承认，一副“苍相是姑娘的姆妈，询问姑娘的情况不要太应该了”的理直气壮摸样。 不知多少下人暗里说鹊喜傻――理是这个理，但谁敢保证姑娘会不会心里记恨？即便现在不记恨，将来懂事了，或者因为你的告密坏了姑娘的事，姑娘会没有不满？现如今碍着苍相不好动你，一旦有了由头或者苍相顾及不到的时候，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苍纯却喜欢鹊喜这样的态度，一个个都当她傻子呢？阿娘和姆妈都没有掩饰的意思，你们遮遮掩掩的又算什么意思？ 她难道不知道阿娘和姆妈在她身边放人是出于关心？ 千树、飞絮和画楼都是聪明人，但聪明人难免容易多想多疑。对于这点，苍纯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她们年纪还小，最大的千树才十四岁，所思所想还太过狭隘片面，而且这世上小心眼的人确实不少，也不怪他们畏手畏脚。 不过，苍纯虽不会因此厌弃她们，但在她们想明白，摆正自己的态度之前，她对她们却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的。 至于她们若是一直想不明白怎么办？ 苍纯一点也不担心，到时根本不用她动手，阿娘和姆妈就会出面将她们处理掉。 ――虽是自己的人，但若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清楚，这样不开窍的蠢人怎么能放心给女儿用？ 听到鹊喜的话，苍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难掩兴奋道：“是小黑背？” 鹊喜用力点头，“令妈妈正在院子里接待，看着脸色有些不好。”她虽然率直，却不是没眼色的，一眼就看出了令妈妈脸上的笑容有多勉强。 可不是，要不是碍于多年涵养，令韵都想关上院门避而不见。 ――自己姑娘本来就有些“不务正业”，那只叫黛黛的猫都已经耽误她不少心思，再来一只狗…… 而且还是一只有危险性的狗！ 令韵是千万个不愿从对方手中接过。 “哎哟妹子，我知道你是担心这畜生伤到九姑娘，不过不是我夸，这种外邦来的狼犬看着凶猛，却最是护主的，秉性忠诚。我家姑娘那位好友当年在海关和那些洋人起冲突，对方队伍中有个愣头青，突然拿起一把洋枪朝她开了火，多亏身边的狼犬把她扑倒在地救了她一命。再说了，这狗要是有危险，便是九姑娘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送过来……” 苍纯赶到院中的时候，就听到任妈妈信誓旦旦的保证。 第19章 贝贝 任妈妈的话倒是颇有可信度，就像她说的，要是小狗真有危险，她根本不敢送过来，卖不了好不说，伤到了府上最尊贵的九姑娘，必会连累自家姑娘。 令韵听了她的话面色稍稍缓和，虽然自家姑娘已经是绿姬，将来的实力差不到哪去，一只狗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但能多一层安全保障还是她乐于见到的。 看出她的松动，任妈妈再接再厉道：“这种狼犬聪明得紧，只要用心教，它就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至于安全方面，除去长牙的时候可能会通过咬人磨牙，需要注意一下，其余时间绝对不会乱咬人。不过我送来的这只已经长牙断奶了，所以没有这方面顾虑。还有，这狗的性子稳重，平时遛狗也无需担忧它突然狂奔伤到人……” “姑娘，你怎么过来了？”她正说得滔滔不绝，就听到令韵的声音突然响起。 “乳娘。”苍纯跨过月洞门走了过来，目光直直地看向任妈妈脚边箩筐中的小黑背。 “老身给九姑娘问安了。”任妈妈笑盈盈行礼。 苍纯微微颔首，对于西苍的礼仪，有一点她很满意，那就是除了奴籍和贱籍之人，平民百姓虽要向上位者行礼，却不用跪拜，而且行礼之后也不用等对方开口才能够起身。 她径直走到箩筐边，伸手在小黑背的脑袋上摸了摸，开心地问道：“是公的还是母的？” 见她喜欢，任妈妈笑呵呵道：“是公的。”又奉承道：“九姑娘好眼力，一窝狗崽，就这只最健壮活泼，我们姑娘看了都道好，直说被九姑娘抢了先。” 趁着两人的注意力不在，令韵怒瞪了鹊喜一眼，把她看得吐舌缩脖子，滴溜溜的眼睛却直往箩筐中偷瞧。 虽说小黑背才两个多月大，但他如今的体积重量已经不是苍纯这样的五岁小萝莉能够抱得动的了。 苍纯叫来一个院外的粗使婆子把箩筐抱到堂屋，令韵看她满心欣喜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把先观察一段时间的话说出来。 招呼了一声，苍纯就迫不及待地地带着那粗使婆子离开了，留下令韵招待眉开眼笑的任妈妈。 回到堂屋，打发走拿了赏钱乐不拢嘴的婆子，苍纯围着箩筐转了两圈，想到一件事，开口喊道：“画楼――” “来了。”画楼有些气喘地从外面跑进来，顾不上擦汗，行礼道：“姑娘唤奴婢有什么吩咐？” 如今正是临夏，气温虽还没有升上来，日头却已经开始有些火辣了。看着眼前还是初中生年纪，满头大汗却一脸恭敬行着礼的画楼，苍纯难得心软了一下，一反往常的疏淡温声道：“起来吧，之前我交代你做的毛绒垫弄好了吗？” 画楼敏锐地发现了自家主子语气微妙的不同，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好了，姑娘要用的话，奴婢现在就可以去拿。” 苍纯点了点头，“去吧。” 按捺下心底的激动，画楼行礼退出。 没多久，画楼就抱着一摞绒毛垫回来了。 “奴婢做了好几块，按照姑娘的吩咐，没有绣任何花纹，里面缝了棉絮，考虑到季节气候，厚薄还有不同。”画楼将手中的绒毛垫摊开展示给苍纯看。 苍纯拿过看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去忙吧。” 她虽没多说什么，画楼心里的激动却是一点也没有消褪。 ――两府其他下人都在暗地里说自家姑娘是满府最好糊弄的主子，她们这些近身的丫鬟却一点也不敢这么想。自家姑娘看着羞怯少言，平日里对她们从没有打骂她们，连句重话都没有，但只要对上她那双清凌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她们就觉得发憷。也因此，行事更加谨慎，生怕哪里碍了姑娘的眼。 ――她们有种直觉，一旦她们做的事踩到姑娘心中的底线，姑娘绝对不会给她们悔过的机会。 一直以来，她们绞尽脑汁想要做得贴合姑娘的心意，行事谨小慎微，只是效果甚微，总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到如今，姑娘对她们的态度一直这样不咸不淡，她们都开始猜测姑娘是不是已经打算弃了她们，只是碍于越相和苍相暂时不要动作罢了。 但是今天……姑娘突来的态度软化似乎和她们的猜测有些出入，仔细想来，姑娘虽然没对他们和颜悦色过，但也没给过她们脸色看。若真对她们不满，姑娘没道理忍着。 或许……姑娘是在等她们自己醒悟？ 画楼脑中闪过姑娘对鹊喜的另眼相待，以前她一直觉得姑娘对鹊喜的优待只能是一时，等到姑娘大了，想法主意多了，最先被厌弃的肯定是鹊喜，只是几次暗里劝她都说不听。 现在看来，或许真正没看清的是她们几个，姑娘比她们以为的还要聪慧，她们一直以来都是在自作聪明。 画楼不愧于苍纯对她心灵手巧的评价，苍纯只是一时心软下的态度和缓，就让她从长久的患得患失中惊醒过来。 当然，对于这点，苍纯还不知道，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趴在绒毛垫上显得乖巧的小黑背。 或许是刚来到陌生环境的关系，小黑背的表现和苍纯当初看到的活泼霸道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虽如此，这只小黑背却一点也没有露出羞怯紧张的情绪，棕色的眼眸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自信中带着明显的冷漠。 这样的表现，和苍纯了解中优质的黑背完全相符，还有那一眼就能分辨的无法形容的高贵感，分明是最理想的德国牧羊犬。 “姑娘，给小狗起个名字吧。”鹊喜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就叫贝贝吧。”苍纯说出早就想好的公母皆宜的名字。 鹊喜眉头皱紧，“贝贝？一点也不气派。”也就她敢这么说实话了。 苍纯不以为然，“名字顺口就好，名字气派又不是真的气派。”她伸手抚了抚贝贝的背脊，温柔道：“是不是，贝贝？” 贝贝看着她没有回应，但可能是感觉到她的善意，眼神不再像先前那样警惕。 苍纯也不意外，她本就没想过立马就被接受。慢慢来，反正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 “对了，鹊喜，你去把梳妆台左边第二个抽屉中的皮革项圈拿出来。”苍纯开口吩咐道。 “是这个吗？”没一会，鹊喜拿着一个镶嵌着黑曜石的棕红色皮革项圈从寝室出来了。 苍纯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这个项圈是她画了图纸让府中巧匠做的，若不是对那些落后粗糙的工具没辙，她本来是想亲手做的。 上辈子，多少精妙的枪械弹药从她手上诞生，她的动手能力自是不用说的。偏偏如今受条件所限，别说有大量需求的钢材，她连硫磺提纯都做不到，悲催得不行。 项圈有拇指多宽，漂亮的棕红色皮革上镶着黑曜石浮雕狼头，背面用银质的铆钉拼凑成“贝贝”两个字，旁边是描金的苍纯的名字。 项圈可调大小，苍纯小心给贝贝戴上。它虽然不反抗，但明显对脖子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有些不适，时不时要用爪子去挠一挠。 苍纯看得好笑，这反应可比黛黛当初好多了，那条黛黛戴过的布满抓痕的橘色软皮项圈至今还在她梳妆台抽屉中放着呢。 “主子，主子，她们说小狗送过来了？”这时候，苍海人未至声先至。 苍纯抬头看去，苍纯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脸雀跃的苍鹭跟在她身后走进来。 苍纯弯眼一笑，“你们过来看看吧，我刚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贝贝。” 她心情不错，前世的时候，虽然自己也喜欢宠物，但因为妈妈对动物毛发过敏不能养。妈妈过世后，又有太多事分薄她的精力，让她根本没时间照顾宠物，到底没能养成。 这辈子，不仅有了黛黛，现在还来了一只贝贝，有种好幸福的感觉……苍纯的眉眼愈加灿然。 “哇――好可爱！”眼看苍海激动得要扑上来，苍纯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原本趴着的贝贝突然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苍海。 苍海动作一滞，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地道：“我好喜欢贝贝的，贝贝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似乎察觉苍海已经不打算扑上来了，贝贝甩了甩头，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苍纯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起头，旁边的鹊喜也跟着小了起来。 苍鹭忍着笑拉了拉苍海的衣角，“苍海，贝贝听不懂你说的话啦。” “是这样吗？”苍海一脸不信。 面对她看过来的目光中无声的询问，苍纯一脸好笑地点了点头。 苍海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那贝贝吃什么，我给它好吃的它是不是就会让我抱了？” “黑背幼犬对食物的需求很大，可以将牛碎肉、鱼肉作为主食，还有牛奶、蛋、青菜、面、饭，动物内脏，还可以将磨碎的胡萝卜拌上蜂蜜。对了，贝贝饮用的清水也要保证新鲜清洁。另外，要弄些牛骨头让贝贝锻炼牙齿。” “再有，贝贝现在的胃比较小，所以要少食多餐，一天六顿，分别在辰时、巳时、未时、申时、戌时和亥时喂食。”苍纯将自己知道的黑背幼犬喂养知识一一道来。 苍海、苍鹭和鹊喜闻言纷纷咋舌，感觉好麻烦。 第20章 晏渊冰 令韵进来的时候，听到这么一段长篇大论，顿时脸色就有些黑。 她怎么忘了，自家姑娘对待宠物有着寻常孩子绝对没有的宽容和耐心。 黛黛送来那会，她坚持要自己照顾，她虽然答应了，打的却是让她知难而退的主意。却不想，喂食、梳毛、洗澡、修甲、训练，这一切姑娘都不曾假以他人之手，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慢慢地就得心应手起来，做得有模有样。 听姑娘说的，那狗费事得紧，以后姑娘岂不是会越发地“玩物丧志”？ 好在令韵很快想到翻过年去姑娘就满六岁，要去官学上学了，到时候，有了老师管束，一定能将姑娘的心思从宠物身上拉到正途。 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令韵整了整裙摆走了进去，“姑娘。” 听到她的声音，苍海三人心中一抖，身形立刻有些僵硬。苍纯倒不受影响，抬头对着她粲然一笑，“乳娘，任妈妈走了？”语调轻快而愉悦。 看着自家姑娘难得真实的笑容，令韵脚步一顿，心下叹了口气，罢了，姑娘高兴的话，就随她吧。 由此就可以看出，到底是谁将谁吃得死死的。 之后两天，苍纯都将全副心思放到了贝贝身上，连空间中的日记都暂时放下了。 “哇――贝贝好厉害，我还以为他咬不碎牛骨头呢。”苍海语气惊诧地喊道。 “海姑娘你太大惊小怪了。”鹊喜抱怨道。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么？” 苍纯没有理会她们的争论，看着正吃得欢的贝贝若有所思道：“贝贝好像很喜欢吃牛骨髓？” 三人一愣，低头看去，果然，贝贝虽然会将整根骨头都嚼碎吞下去，但仔细观察地话，就能发现它是先咬开一头，然后再往下嚼的，这样就不会出现咀嚼时骨髓溅到地上的情况。 一根牛骨头吃完，贝贝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苍纯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柔声道：“贝贝喜欢的话，就多煮一点吧，反正也只是零嘴，不过也不能过量，导致影响正餐食欲。”两天的时间，虽没能让贝贝对她多么亲热，却已经能够安然接受她的亲近了。 闻言，苍海和鹊喜尚没有什么感觉，苍鹭却有些吃味儿地看了眼贝贝。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黛黛刚来时她就有这种感觉，好像比起她们，主子更喜欢黛黛。 现在对贝贝也是同样。 明明她们和主子相处的时间更久。 才五岁的苍鹭在不解之余，又有些委屈。只是性格使然，她并没有将内心所想的说出来，苍纯又不是个习惯察言观色的人，自是没有发觉。直到多年后，她才恍悟期间缘由。 “对了，主子，你现在会用术能了吗？”就在这时，苍海突然有些得意地问道。 术能？ 苍纯眨了眨眼睛，她最近被日记和贝贝占据了全部注意力，根本将术能抛到了脑后。 “还没有进展。”看苍海一脸“快来问我”，苍纯有些好笑道：“那苍海你呢？”从她之前的语气，不难猜到应该已经有所成果了。 苍海眼睛立刻亮了，有些眉飞色舞道：“主子你看。” 她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开始还没有变化，渐渐地，有黄色的光晕从指尖溢出，呈尖锥状盘旋在两指周围，她对着自己的手臂轻轻一点，妖娆危险的蜂纹华出现在上面。 ――虽然脱胎于漫画中的雀蜂，但苍海用出来的蜂纹华还是有所不同的。 苍海抬着小下巴骄傲道：“我厉害吧？” 像只傲娇的小猫儿。 “苍海很棒哦。”苍纯微笑着顺毛。 苍海闻言立刻开心地笑了。 苍纯眼里划过一抹柔和的笑意，话语一转又道：“不过，术能发动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敌人可不会等你。” “我知道。”苍海闻言倒没有沮丧，一脸乐观道：“以后我会多练习的，还有速度训练我也不会放松。主子说过的，若是速度不过人，蜂纹华只能是鸡肋。” 苍纯发现，性子有些跳脱的苍海在术能修炼上很有劲头，也不知能不能长久保持下去。 “那苍鹭呢？你的术能研究得怎么样了？”苍纯又看向苍鹭。 苍鹭抿嘴笑了笑，有些腼腆道：“应该成功了，不过没有做过实验。”顿了顿，“我的术能似乎只对生物有效。” 苍纯点了点头，“那以后找到机会再试吧，你可以抓一些蚂蚁昆虫做实验。” 一旁的鹊喜动了动嘴巴，想说可以在黛黛和贝贝身上做一下实验，但想到自家姑娘对这两个小家伙的着紧，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只是性子直爽又不是笨蛋，这种明显找抽的话还好及时忍住了。 择才期一过，就如令韵所预料的，苍纯是绿姬的消息不胫而走，苍纯一跃成为苍州家喻户晓的名人。 至于苍州之外的地方，相信很快就会通过那些因为择才期来到苍州的观众以及小贩的嘴传扬出去的。 一时间，各种议论漫天飞。作为西苍百姓，对于自己国家多添了一位举足轻重的帝姬，无疑是欢欣鼓舞的。 不过，这其中难免会掺杂一些酸言酸语，背地里会有什么议论更是无从得知。毕竟，仇富心理是自来皆有的，如苍纯这般原就是双相之女，又一朝腾飞成为地位超然的帝姬，这样的得天独厚，被人嫉妒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搞科研的人多少都有些宅，苍纯也不例外，那些流言不论好坏都传不到她的耳中，也影响不到她。 尽管她是否会在意他人的议论还是两说。 这时候，暂时分出精力放到自己的术能摸索中的她正看着掌心晶莹剔透的冰珠若有所思。 东晏皇宫，历来为皇帝寝居之处的龙泉殿中，昭晟帝晏渊炎斜靠在榻上，神情莫测，手中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和田玉锁扣。 虽还未及弱冠，却隐隐已经有了一国之君应有的威势。 “查出绿姬的身份了吗？”良久，昭晟帝开口，嗓音低沉，语调不疾不徐。 察觉到上方的目光落下，跪在榻前的暗卫首领将头低得更低，声音低哑道：“启禀陛下，已经查出绿姬乃军权首相苍??弥和财权首相越蒙之女。” “她们？”昭晟帝微微挑眉。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疑惑，听到暗卫首领耳中却成了质疑，他有些迟疑道：“暗卫营在西苍发展艰难，耳目薄弱，不排除这个消息是对方放出来的幌子。” 哪怕隔着银耀母河，西苍两位首相的不和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秘密，这两个人配血生下女儿……恕他难以想象。 对于他的说法，昭晟帝不置可否，只是他刚要开口，就有“噔噔噔”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昭晟帝的眼底划过一抹无奈，开口道：“你先下去。” “诺。” 话音刚落，暗卫首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室内。 砰―― 几乎是同时，几步远的隔扇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皇兄，我今天打赢晏涵明那个蠢货了！”稚嫩的童音神采飞扬，如风一般刮了进来。 扑进昭晟帝怀里的是个可爱的孩童，过肩的黑亮长发乱糟糟披散着，若不看他身上满是脏污却仍能看出是男款的大红色汉服，只看他鼻青脸肿却难掩秀丽的精致五官，怕是会将之错当成女娃。 昭晟帝扳过弟弟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语气有些恨恨道：“晏涵明那兔崽子又来找你麻烦了？” 此时此刻，褪去满身高不可攀的威严，昭晟帝身上有了与年龄相符的少年性情，如同世间任何一个关心幼弟的普通兄长。 晏渊冰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不想扯到了嘴角的伤口，顿时嘶地抽了一口冷气，有些怪声怪气地得意道：“这回占便宜的可是我，那个蠢货被我骗到了假山洞里狠狠揍了一顿，他那些跟班好几次经过在外面瞎嚷嚷找人，晏涵明想喊人却被我死死捂住了嘴。” “哥，我厉害吧？”晏渊冰心情很好，也不一本正经地喊皇兄了，把昭晟帝还没登基前两人相处时亲昵的称呼喊了出来。 看着弟弟一脸邀功的样子，昭晟帝微微苦笑，厉害，怎么不厉害？那晏涵明可是已经十六岁了，渊冰能打赢对方，哪怕自己同样弄得一身伤，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可是，晏涵明只是个普通人，若是哪天出手的是晏涵远、晏涵?n那几个是术能师的侄子呢？ 想到上面那几个对自己处处紧逼的兄长，昭晟帝眼底的寒光转瞬即逝。 “哥你怎么不回答我？”晏渊冰恼怒的声音响起。 昭晟帝回过神来，有些歉意道：“抱歉冬冬，哥哥在想事情。”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冬冬！”晏渊冰瞪大眼睛抗议。 “好好好。”昭晟帝语气敷衍，眼看自家小炮仗眉毛一竖要闹起来，赶紧转变话题道：“冬冬，我送你去西苍好不好？” 听到他又叫自己乳名，晏渊冰立时要炸毛，小身子刚蹦起来，突然反应过来，扭过头看向昭晟帝。 “你刚刚说了什么？” 男主出现鸟…… 第21章 兄弟交谈 昭晟帝伸手理了理晏渊冰的衣襟，语气认真道：“我送你去西苍吧。” “不要。”晏渊冰神情一怔，随即毫不犹豫拒绝道。 昭晟帝却没有如晏渊冰以为的开口劝说他，而是一脸沉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他的神情最后定格在了坚定上，晏渊冰立刻警觉，从他膝盖上跳了下去，对着他气势汹汹道：“我跟你说，你要敢使坏算计我，我就……我就……” 晏渊冰发现他好像没什么可以威胁皇兄的，一时有些苦恼。 昭晟帝挑眉，有些懊恼，自己大意了，明知道这小子最了解自己，感知又敏锐，居然没记得掩饰一番，打草惊蛇了。 又看到晏渊冰皱着一张斑斓的小脸苦思冥想用什么威胁自己，样子要多喜感有多喜感。 晏渊冰正纠结着，不经意看到昭晟帝眼中的笑意，将之理解成对自己的嘲笑，顿时怒了，“你要敢不经过我同意把我送到西苍，我就在那娶个娘子不回来了！” 这话一出，别说昭晟帝，就是他自己也愣了。 愣过之后，昭晟帝的脸黑了，若是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估计会当成笑话听，但……想到自己父皇和母后的前车之鉴，他有些不淡定，难不成父皇从西苍拐走了一个母后，今后自己要将弟弟作为弥补还回去？ 他可就这么唯一一个认同的亲人！ 晏渊冰开始还觉得懊恼，居然说出一句傻话，待看到皇兄的表情，顿时觉得这可能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想着，他有些跃跃欲试。 昭晟帝回过神来就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顿时有些蛋疼，这小子该不会真打算执行吧？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你还是不用去西苍了，但想到这一年多来弟弟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境遇，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不能再犹豫了，哪怕再不舍，也不能让冬冬继续生活在这样时时有性命危险的环境中。 想到上次冬冬奄奄一息的场景，昭晟帝的眸色暗沉了下来。 这样家常便饭地挨打，换个孩子早丢命了，冬冬虽仗着身体素质硬挨了下来，但焉知他下一次会不会挨不住？ 如今他那几个好兄长还能忍着不让那几个术能师侄子出手，以后就说不准了。 偏偏自己还腾不出手，也不敢腾出手保护冬冬……昭晟帝拳头握得死紧。 “都是哥哥没用，保护不了冬冬。” 听到他满是自责和不甘的话，晏渊冰有些无措，连一直以来强调的称呼问题都忘了。 “哥，要不我还是留下吧。”犹豫了下，晏渊冰开口道。 虽然有些遗憾，但相比玩乐，他更舍不得哥哥。 “不用。”昭晟帝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去西苍吧，留下来太危险了。” “才不会。”晏渊冰抿着嘴一脸认真道：“半年前我还只能被晏涵明追着打，如今我已经能反过来打他了，以后我会越来越强的，哥哥你让我留下来吧。” 昭晟帝还是摇头，“你应该清楚的，若想真正变强，你就不能留在东晏，不能留在这个大多数人将你视为异端，想要将你除之而后快的皇宫。” 晏渊冰闻言神色失落，关于自己的事情，皇兄从来不瞒着他，所以他很清楚皇兄的话是对的，可是他舍不得皇兄。 “可如果西苍的人也一样想要我死怎么办？”他努力找理由想要皇兄让他留下来。 “不会的。”昭晟帝安慰道：“我会安排好，到时候，你就只是个普通人。” 考虑得那么周全做什么……晏渊冰心里气恼。 他忍不住急道：“你是不是也和父皇母后一样不要我了？” “冬冬是哥哥唯一的亲人，哥哥怎么会不要冬冬？”昭晟帝有些心酸，“而且，父皇母后也没有不要冬冬。” “我不管，你不许送我走！”晏渊冰恶狠狠道。 昭晟帝叹气，“冬冬，哥哥不想失去你。” 晏渊冰沉默，片刻后带着哭腔道：“如果我长大了样子变了哥哥认不出我怎么办？” 他心里清楚，他这一走，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了。 “不会的。”昭晟帝眼眶微红，“我还担心冬冬会忘了哥哥呢。” “我才不会呢！”晏渊冰瞪圆了眼睛，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就是老得掉牙了，我也能闻出你的味道。” 昭晟帝嘴角抽搐，听了这话他怎么就感动不起来？ 晏渊冰抓住他的衣襟，一脸凶狠地要求道：“说你以后会认出我！” “我以后会认出你。”昭晟帝无奈。 “你骗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脸盲，上次我换了件不常穿的衣服你都没认出来！” 昭晟帝被吼得脑中嗡嗡响，面皮抽了下，这熊孩子，狗德行，真想抽他一脑袋。 这对兄弟间的谈话，最后以一种非常喜感的方式结束了。 空间中，苍纯戳了戳手中的冰珠，这东西怎么用？ “喵~”黛黛迈着优雅的猫步来到她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手中的冰珠。 ――在经过谨慎地尝试后，苍纯发现她可以将其他生物带到空间中，她没想过带人进来，却将黛黛和贝贝带了进来。 见它喜欢，苍纯便将冰珠丢给它当玩具了。 她没指望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术能弄明白，来日方长，总有弄清楚的一天。 现如今，她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日记，她有直觉，等到将这些日记看完，她应该就能明白自己穿越的原因。 不过，要不要写这么多日记啊！ 苍纯颇为头疼，同时也有些为那位穿越者前辈心酸，她的经历，光是化成文字就有这样的份量，背负着比这些沉重无数倍的人生的主人，又是怎样的不堪负重？ 苍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这位穿越者前辈，也说不上是同情怜悯，只是想要看完她的人生。 她经历的坎坷和泥泞，一直都无法对人言说，他人只能看到她人生的n分之一，看似精彩纷呈，其实却是一场镜湖水月，海市蜃楼。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见证。 苍纯想，苍晏是需要的，否则不会始终坚持写日记。 人活在世上都会有意无意的创造自己的存在痕迹，苍晏亦是如此，她用写日记的方式证明着自己曾经存在过。 她或许强大，或许睿智，但苍纯最先看到的，却是她的脆弱和寂寞。 眼前成箱成箱的日记便是最好的证明。 苍纯正沉浸在感叹中，耳边突然传来轰的爆炸声，以及尖利凄惨的猫叫声和犬吠声。 “黛黛！”心下一惊，苍纯冲了出去。 竹楼前，原本平整的黑色土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足球大的坑，贝贝站在一米多远的地方踱步，小小的身体微微低伏，散发出蓄势待发的信息，喉咙里发出充满警惕和威胁的低沉吠叫声。 目光触及小坑边血迹斑斑的白色身影，苍纯目光一缩，脚步飞快地奔了过去。 “黛黛！” “喵~”听到她的声音，黛黛的脑袋动了动，发出一声气弱的叫声。 苍纯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等到走近，不确定黛黛伤到了哪，苍纯暂时不敢去碰她，只先用目光观察了一下，发现黛黛只是伤到了背部，脑袋和四肢都安然无恙，上面的血迹应该是爆炸时从伤口处飞溅出来沾到的。 苍纯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是一阵心疼，虽说没有伤到要害，但背部一片血肉模糊，她根据那坑的大小和黛黛跌落的位置计算了一下爆炸的威力，得出结论黛黛的伤口应该不浅，而且很大可能伤到了皮下层。 想到黛黛的一身皮毛有多么漂亮顺滑，它平日里又是多么爱惜自己的皮毛，若是知道以后自己背上会有一大块难看的秃毛……苍纯心里控制不住地难受。 从抱回来刚断奶到现在，黛黛一直是苍纯宝贝般养大的，哪受过这么大的罪？ 见到主人，黛黛撒娇地喵了两声，听在苍纯耳中却虚弱不已，险先掉下泪来。 直到要帮黛黛处理伤口，苍纯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会，上辈子老爷子把她拐去当徒弟的时候倒是打算把毕生本领都倾囊相授，无奈后来她被困于苍家，平日出门又千难万险，老爷子急得跳脚却没有办法，只好先通过视频教她已经打完基础的军械设计，其他等她从苍家脱离后再做打算。 苍纯急得都要哭了，突然想起乳娘曾提到的自己觉醒术能时造成的异象，眼睛一亮，随即就有些犹豫，但在下一秒就咬了咬牙打算死马当活马医。 苍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凭着想象将两手放到黛黛的伤口上，然后在心中默念“治愈”。 只是，到最后苍纯的手都已经酸了，脑子更是被那无限循环的“治愈”两字绕得有些晕，掌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苍纯快要绝望放弃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被快速抽离，下一刻，绿色的光芒从她的掌心浮起，将黛黛小小的身体包裹成一团绿芒。 苍纯还没来得及高兴，脑中突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第22章 失踪？ 苍纯醒过来的时候，脸上有熟悉的被舔舐的感觉，她刚要出声，脑中就传来一抽一抽的疼。 “唔……”苍纯痛苦呻吟着睁开眼睛。 “喵喵~”黛黛欢快的叫声从下方响起。 回想起之前的情景，苍纯忍着疼痛吃力地低头看去，随即错愕。 只见这会黛黛背上的皮毛光亮顺滑，和往日一般无二，仿佛之前的血肉模糊只是自己的错觉。 “喵~”见主人看过来，黛黛将前肢搭到她腿上，用脑袋去蹭她的手。 “汪！”这时，边上响起贝贝的叫声。 苍纯看过去，贝贝正坐在她的手边，对上她的视线，一脸若无其事，仿佛之前的犬吠是在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苍纯的心情不由好了起来，很多时候，动物都要比人可亲可爱。 不过，黛黛是什么情况？ 苍纯伸手抚摸了一下它背上的皮毛，光滑柔顺，真实无伪。她也不会认为之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小坑还在眼前呢。 脑袋好疼，都没办法思考……苍纯突然一愣，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心念一动，她带着黛黛和贝贝离开空间。 今天她是以带黛黛和贝贝散步的名义出了门，然后在环木林中进入空间的，看着已经半黑的天色，苍纯心中一惊。 “黛黛，贝贝，我们回去了。”苍纯抱起黛黛往回跑去。 好在贝贝极其听话，就算没有给它栓链子，也还是懂事地跟在身后跑了起来。 途中，苍纯担心它因为年幼速度跟不上，几次回头看它，待发现它跟的很是轻松，才放下心来全力狂奔。 这个时候，越府已经因为苍纯的失踪鸡飞狗跳了，不仅越蒙，连苍府的苍??弥都被惊动了。 苍??弥顾不上对越蒙兴师问罪，把目前手下能调动的兵力都调动起来进行全城搜查，越蒙也动用了手下商行四通八达的人脉，两家的下人奔走着到处找人。 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将整个街坊都惊动了。一听是绿姬失踪了，那些非富即贵的豪门世族不敢怠慢，迅速调动自己的力量从旁襄助。自然，同一个街坊的明晓笙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一时间，整个苍州都戒严了。 ――别以为这很夸张，比起二十一世纪国宝级别的科学家，身为绿姬的苍纯对西苍的重要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苍纯一出现在街坊中，就有恨不得掘地三尺的别府下人发现了她。 “找到了！” “人在这里。” “找到绿姬大人了！” 话音未落，就有不少在附近寻找的下人冒了出来。 苍纯一头雾水地被前拥后簇地送回了苍府，一路上，总算从这些下人口中问出了目前的状况，顿时有些哑然。 “小纯，你跑到哪里去了？”闻讯赶来的苍??弥气急败坏地问道。 越蒙和明晓笙一前一后在她后面赶过来，神情是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焦急和担忧。 “呃……”因为自己导致这番人仰马翻，若是不给个解释太说不过去了，苍纯按了按太阳穴，“阿娘，姆妈，明姨，我头疼得厉害，能进屋说吗？” 这会苍府前院围了不少人，街坊领居，她们带来的下人，越蒙手下的军士，闹哄哄的。 三人闻言一惊，凝目仔细看去，果然，之前因着天色没注意到，苍纯的脸色却是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各种猜测，不约而同将这次事件阴谋化了。 三人各自留下心腹善后，自己带着苍纯去了逸轩堂。 “说吧，怎么回事？”看着烛光下苍纯愈加明显的苍白脸色，越蒙蹙眉问道。 接过明姨递过来的热茶，苍纯扯出一个笑作为道谢，低头喝了口回答道：“我今天使用了术能。” 随即，她略过空间，将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这会，她已经反应过来造成爆炸的是那颗被自己丢给黛黛当玩具的冰珠了。对此，她既兴奋又懊恼，兴奋自己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懊恼自己竟然那么疏忽大意，连累黛黛遭这么大一回罪。 好在黛黛最后有惊无险。 “你的冰元素表现形式是爆炸？”苍??弥的眼睛一亮。 越蒙微微皱眉，“绿之彩的表现形式难道是治疗？”虽然她很满意自己的术能，但女儿的情况和自己不同，若是治疗的话，在帝姬中的地位…… 明晓笙关注的却是另一点，“你说你昏迷了？可是之前已经有好几批下人到环木林去找你的，都是无功而返。” “我也不知道。”对于明姨的问题，苍纯发现在不暴露空间的前提下，她根本无法解释，只好说谎。 苍纯虽然不喜欢说谎，但并不是不会。上辈子，她可是成功骗过了精明多智的爸爸，让他以为自己单纯不知世事，一旦失去他的庇护就会被苍家人拆吃入腹。 因此，她这会一点也不心虚，目光坦然中带着茫然，明晓笙万般城府也不会花力气防备她一个小萝莉，愣是被糊弄了过去。 “会不会是他们？”明晓笙的神色凝重，虚指了一个方向问道。 闻言，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苍??弥和越蒙面色微沉。 “那边难道要有动作了？”苍??弥挑眉。 “有些不对。”越蒙眯起眼睛，摇了摇头道：“即便有动作，也不会这般打草惊蛇，或者……小纯不会还好好的。” 苍纯听得云里雾里，半晌，忍不住道：“我头好疼。”痛得没有止境似的，越来越难熬。 “还在疼？”三人闻言一愣。 苍纯点头，强调道：“很疼。” 越蒙惊得突然站起身，来到她身边，抬手将一道柔光打入苍纯体内。 苍纯能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流在身体中游走，非常舒服，到达脑部的时候，更是缓解了她的头疼。 “怎么样？”没一会，苍??弥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 越蒙神情轻松，带着后怕道：“还好，只是精神力透支，治疗及时，不会留下后遗症。”精神力透支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她没想到会出现在女儿身上，毕竟孩子的意志薄弱，一旦有一点疼痛的预兆就会自动停止释放术能。 苍??弥闻言放下心来，越蒙的术能强大之处就在于不分属性，能够治疗任何伤势，包括精神力方面的。 “小纯的精神力似乎不弱。”明晓笙若有所思地开口。 她这样一说，其他两人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刚觉醒术能的孩子，尤其是特异系的孩子，因为精神力的限制，术能维持的时间连一瞬都非常勉强。 更不要说像苍纯这样真正使用了，哪怕维持的时间只有几秒，这几秒钟却都在持续消耗精神力。 再者，第一次使用术能，对精神力还谈不上控制，浪费掉的精神力无疑是不少的。 三人对视一眼，苍??弥和越蒙眼中是欣慰，明晓笙眼中是欣喜。 无论如何，绿姬的强大，对西苍都是有益无害。 “好了，时间不早了，小纯你精神力透支，回去好好休息吧。”在阿娘术能的抚慰下，苍纯刚从折磨人的头痛中脱身，就听到了这样的嘱咐。 她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带着黛黛和贝贝离开了。 苍纯的身影一消失，屋内三人的神色就沉了下来。 “小纯昏迷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失去踪影？”苍??弥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冷意。 越蒙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道：“除了精神力透支，我并没有在小纯身上发现不妥，不仅没有不妥……”她脸色有些复杂，“小纯精神力透支的情况，按照她说的昏迷的时间，拖到现在照理应该已经耽误了治疗时间，但情况却并没如此。” 明晓笙闻言皱了皱眉，“或许是小纯的情况特殊？毕竟每位帝姬都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尤其是在术能觉醒之后。” “但愿如此吧。”越蒙叹了口气。 这事没个头绪，当事人又说不出三四五，她们想查也无从下手。 无奈之下，她们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说起来，东晏那边平静下来了？” “表面的平静罢了。能维持多久，就要看新帝的手腕了。” “这样也好，免得三不五时将脑筋动到西苍来。” “外邦那些国家呢，不是说英吉利那又有了新的海船？” “是有这回事，我正琢磨着加强海军的训练……” 走到逸清轩院门口，苍纯才猛然想起来，刚刚明姨指的是东晏的方向。 难道两国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说，明面上是如此，暗地里却各有动作？ 正快步迎上来的一院子的人却容不得苍纯继续想下去了。 “姑娘……”令韵喊了个开头，接下来的话就因为哽咽说不出来了。 骆娅常年挂着的笑容此时却消失无踪，她一把拉过苍纯，“你跑到哪里去了，一院子的人都急疯了。” “呜呜呜……”苍海和苍鹭扑上来哭的稀里哗啦，苍纯一个没防备，差点被两人仆倒在地。 整院子的下人围了过来，一个个都跟转投了兔子胎似的红了眼眶。 第23章 猫狗天性 也难怪她们这样，不论她们背地里是否有其他主子，或者被谁收买，得了谁的好处，只要她们在逸清轩一天，就和九姑娘苍纯绑在一起。 苍纯出了事，她们谁都好不了，发卖都是轻的。 也是经此一事，让逸清轩这些因着苍纯年幼心思浮动的丫鬟婆子收起了以往的小算计，不再受一时的银钱好处左右，能够定下心来，开始一心为主子考虑。 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岂不知，这不是变相挽救了她们自己的性命？ 苍纯可从来不是善茬。 “奶娘乳娘我没事。”被苍海苍鹭抱着哭的苍纯万分不自在，还要分心安慰被她吓坏的奶娘和乳娘。 令韵眼尖，借着灯笼的光看清了自家姑娘脸上的憔悴，一时也顾不上那许多担忧的疑问，眼泪也不掉了，心疼道：“姑娘遭了一回罪，赶紧去歇着吧，反正人都回来了，有什么可以明早再问。” 院子里的一把手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有疑虑。骆娅也默认了她的命令，她倒不是因为发现了苍纯的脸色不好，而是想到自家姑娘还小，今天虽说她们吓了一跳，但姑娘受到的惊吓只会更大。之前是一时情急，没多想就责问了出来，现在想来却是不妥，若是让姑娘有了阴影，移了心性可就糟了。 苍海和苍鹭这会正哭得凶，只记得抱着苍纯不放，哪还记得其他？ 于是，正中苍纯下怀，她没费多大周折就获得了和自己的大床相亲相爱的权利，附带两只抓着她生怕她跑了的小萝莉。 看着一沾床就酣睡入眠的姑娘，担了半天的心，令韵尽管也非常疲惫了，却舍不得去休息，生怕一转眼就要找不见人。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姑娘招了人的眼，被那些心思阴暗，见不得人好的败类给暗害了。想着姑娘可能性命不保，她心慌的不行，求菩萨拜佛，不敢太贪心，只心念着宁愿被拐子拐卖也好过失了性命。 如今姑娘平安回来，她安心之余却也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让姑娘出门了，府里有的是散步的地方，哪来非要到外面的道理。原想着宁安坊住的都是贵人，治安是一等一的好，但凡有点可疑的人都进不来，姑娘去环木林应该是安全无虞的，哪想到会险先害了姑娘。 以后也不能纵着姑娘不爱带人的性子了，令韵心中下定决心，动作轻柔地帮姑娘掖了掖被子。又想到姑娘的睡相本就肆意了些，多了沧海和苍鹭两个丫头，白日里又惊到了，夜里被子指不准就要盖不周全，到时病了可不好。 招来千树和飞絮两个，令韵吩咐道：“你们两个辛苦点，这一晚上轮流给姑娘守夜，注意别让姑娘踢了被子。” 千树和飞絮两个虽也觉得累，却毫无怨言地认真应下了。 这时候，别说劳累一晚，只要姑娘好好的，便是让她们日日这般她们都心甘情愿。 要知道，没了主子的下人，什么都不是，任谁都能糟践两下。 “睡了？”令韵从内室出来，就对上了骆娅轻声的询问。 她点了点头，“这次是累狠了，闭眼就睡了。” “那就好。”骆娅放下心来，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她，“这是我让人送过来的宁神香，你给姑娘点上，我担心她夜里会梦魇。” “还是你想的周全。”令韵拿起盒子嗅了下，讶异道：“是娑禾香？” 骆娅点了点头，“原是种了一片檀香树林，想着等姑娘长大后能够用，离长成还差很多年。出了这事，我也顾不上浪不浪费，让人截了一段，催着给姑娘做了这么一小盒娑禾香。” “这个好，姑娘用了不用担心过敏。”术能师五感比较灵敏，很多普通人适用的香薰对她们来说都是折磨，以檀香为主料的香薰气郁芬芳，是唯一一种所有术能师都能接受的香薰。 苍纯自然不可能梦靥，一夜好梦，醒来时神清气爽，面色红润，还抱着黛黛和贝贝亲热了好一会。 用完早膳，不可避免地，苍纯被问到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无法在不暴露空间的前提下给出合理解释，她只好再一次一问三不知地搪塞过去。 令韵和骆娅满头雾水，和三相一样对这次的失踪事件摸不着头脑。 等到苍纯没事人一样的想要出门时，被告知了乳娘刚做下的决定。她原本想要抗议，但想到这次把满院子人都吓坏了，成了一群惊弓之鸟。这时候自己若是态度强硬地一意孤行，怕是会刺激到乳娘和众人，遭到不遗余力的合力弹压。 与其如此，还不如暂时顺从下来，等过段时间大家能冷静思考，不再如此战战兢兢的，再想办法说服她们。 好在除了出门和身边一定要带人，乳娘并不限制她其他。 越府的面积不小，主子也没有泛滥，闲置的院落不少，要避开下人的视线行事并不是难事。 对于今后一段时间的去处，苍纯在众多院落中选了宽敞偏僻的秋棠院作为私人基地。 “你们在外面守着。”院门口，苍纯对着画楼和鹊喜命令道。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俱都有些踌躇，令妈妈吩咐她们要一步不离地守着姑娘的。 猜到她们心中所想，苍纯目光淡淡地看过去，两人一惊，顿时不敢有异议。 转向一脸“要是丢下我就哭给你看”的苍海和苍鹭，苍纯微微无奈，警告道：“若是打扰到我就立刻回去！” 知道她这是同意她们跟着了，两人立刻眉开眼笑，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 苍纯心中叹气，一手抱着黛黛一手招呼贝贝走进了秋棠院。 算了，她总有办法甩开这两个小尾巴。 “怎么办？”看着主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内，鹊喜开始急了，要是姑娘再不见……呸呸呸，大风刮去。 画楼垂眸沉吟道：“秋棠院除了院门只有一个角门，如今也上锁了，剩下的就是院墙……”她扫视了一遍周围，指着一棵高大结实的石榴树道：“我们爬到上面去，这样一来，院内的情形便一览无遗。便是姑娘有个万一，我们也能最先发现。” “对，就这么办，画楼你真聪明。”鹊喜是个行动派，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手脚利落地爬到树上。 画楼也紧随其后。 有了昨天的事，她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夸张了。 出于谨慎，苍纯今日是不打算进空间了，好在她正打算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术能，这事并没有在空间中进行的必要。 秋棠院的院子很大，虽然有些荒，但却正和苍纯的心意。要真是假山流水，奇花异草遍布，她也不好尽情做实验。 “苍海、苍鹭，你们也找个地方练习自己的术能吧，这一片――”苍纯用手划出了院中的一片范围，“你们不要随意过来，否则出了危险我都救不了你们。”她可不希望黛黛的情况再次出现。 见她神色认真，苍海和苍鹭也不敢反驳，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 等到两人离开，苍纯摊开手，在她的注视下，一颗黄豆大小的冰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掌心。 对于这点，苍纯非常满意，在她看来，任何作战设备都是越隐蔽越好，否则你一个炸弹扔过去，光芒大作，第一次敌人可能因为不了解傻傻站在原地被炸，等到第二次第三次，不跑的绝对是傻子。 想到昨日使用绿之彩的术能时的感觉，苍纯摸了摸下巴，冰元素的术能发动时似乎要容易很多，完全没有使用治愈能力时全身元力都被抽干的不适，精神力的消耗也微乎其微。 不由地，苍纯想到了元素系和特异系对精神力需求的巨大差异。看来，自己冰元素的术能是元素系的，绿之彩却是特异系的。 不过……苍纯微微皱眉，精神力消耗差距还说得过去，元力消耗的差距又是怎么回事？ ――她能感觉到，若说昨日使用绿之彩的术能时消耗的元力就像抽水机在水桶里抽水，刚刚凝聚出冰珠却像是滴管在水桶里吸水，差异非常明显。 百思不得其解下，苍纯又将注意力放到手中晶莹可爱的冰珠上。 该怎么用？ 苍纯拿不准昨日冰珠会爆炸是因为黛黛做了什么，还是刚好到了爆炸时间。 到底是手动炸弹还是定时炸弹，这一点是目前必须弄清楚的。 “喵呜――”这时候，黛黛刚好爬到苍纯膝上，她手中的冰珠唤醒了它脑中不好的记忆，令它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中发出稚嫩低沉的威胁叫声。 旁边正打滚打得欢快的贝贝也被它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视线转了过来，看清她手中的东西，立刻也跟着警戒地犬吠起来，脚步轻踱，一副想要扑咬的样子。 苍纯顿时有些无奈，用空着的手安抚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可惜一猫一狗不买账，用充满杀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冰珠。 想了想，苍纯选了一个较远的地方，将冰珠放好，自己又退回了原处。 贝贝似乎知道她将冰珠放到那里了，目光一刻不停地警惕着冰珠所在的方向。黛黛则不然，发现威胁消失了，就放松下来，悠闲地伏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不过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撒开了腿乱跑。 这就是狗和猫天性中的不同了。 第24章 冰爆 之后，苍纯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绿之彩的术能上。 经过昨儿那一出，说实话，她对此有些发憷，精神力透支的滋味可不好受。 因此，过程中她格外小心翼翼，以至于有些弄巧成拙，憋了半天也没有昨天那样的绿光从手上冒出。 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苍纯咬了咬牙，努力找回昨天的感觉。 初时还有些不得其法，渐渐的心思沉静下来，元力从体内消失的感觉再次出现，朦胧的绿光从她的双手升起。 令她松了口气的是，虽然比凝结冰珠时要吃力许多，但过程已经不像昨日那般猛烈凶险了，元力的流失维持在了一个恒定上。 苍纯正对着手上的光团无从下手，旁边的贝贝和黛黛却齐齐开始叫唤，贝贝连对冰珠的戒备都丢到了一边，目光渴望地看着她手中释放出来的术能。 她一愣，难道这个并非只能用于疗伤，还对它们有其他好处？ 是了，她怎么忘了，听乳娘说，她觉醒术能时形成的异象让整个大陆的动物都变得精神奕奕，连植物都焕发出了非同寻常的生机。 苍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绿色光团放到黛黛面前，只见她眼睛晶亮地凑了过来，将整个脑袋都钻进了光团中，不时发出享受愉悦的喵喵声。 好可爱……苍纯刚要微笑，突然脑袋一阵晕眩，她当机立断，停止了术能释放。 “呼……”苍纯舒出一口气，好险，差一点又精神力透支。 “喵~”黛黛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叫声带着意犹未尽。 苍纯失笑地用指尖点了点它的脑袋，“你个贪心鬼。”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她转过头去，发现贝贝正不满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怔，似乎……绿色光团对动物的吸引力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大？ 苍纯低头对着黛黛仔细打量了一番，毛色好像更鲜亮了，手感和光滑度的话……分辨不出来，精神无疑比之前好了些，其他的变化暂时还看不出。 她有些郁闷，自己绿之彩的术能到底是什么，看着不单单是治疗，似乎还能让动物的体态更健康。 目前发现的这些效果，不是不好，只是……怎么说呢，比想象中的差了很多。 作为七大巅峰力量的色彩之力，不是该强大一些的吗？ 叹了口气，苍纯压下心中的失望，将注意力放到之前被她放到远处的冰珠上。 此时距离自己凝聚出冰珠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了，但昨日从她凝聚出冰珠到爆炸，期间她只是去了趟竹楼走了会神。这样看来，可以排除冰珠是定时炸弹的可能了。 如此一来，就要考虑昨日冰珠爆炸到底是外力导致冰珠内部能量失衡造成的爆炸，还是黛黛误打误撞找对方法引爆了冰珠。 毕竟，从落后的土炸药到后来各种先进的制导炸弹，都存在不同程度的不稳定性，像土炸药只要受热或遇到撞击就会轻易爆炸。 苍纯并不知道这种冰珠的稳定性，毕竟，黛黛并不算是个文静的小姑娘，她曾经就看过它将一只青蛙玩弄得支离破碎的画面。 将冰珠拿回来，苍纯有些犹疑该怎么做，想了想，她又再次放到了远处，自己退回来。 苍纯如今对精神力的理解还非常空泛，在操控方面也是一知半解，非常生硬磕绊。 抿了抿唇，苍纯心中默念“爆炸”。 原以为可能不会成功，或者即便能够成功过程也不易，耳边却传来一声剧烈的轰炸声，让没有准备的苍纯吓了一跳。 贝贝和黛黛更是齐齐后退了一步。 看着和空间中的炸弹坑一般无二的小坑，苍纯若有所思，刚刚脑袋中好像有微凉的感觉，但精神力消耗极其有限，应该就是姆妈她们提到的“钥匙”作用了。 如此看来，自己这个冰爆的能力很不错，元力消耗可以在平时完成，等到作战时，消耗的精神力又不多。 坐在石榴树上将爆炸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的画楼和鹊喜目瞪口呆。 “好……厉害！”鹊喜一脸兴奋，“原来术能师是这样的啊。” 西苍的百姓虽然都知道术能师的存在，但却说不上了解，只知道很厉害，每每都能在战场上左右战局。 作为国都，苍州的术能师虽不是满大街都是，但也经常能看到，但术能师很少在平民百姓面前动用术能，西苍律令也禁止术能师侵扰到普通民众的生活。 画楼和鹊喜作为苍纯的丫鬟，平日里见到苍相和越相的次数并不少，但却从来没见过她们使用术能。 相比鹊喜的没心没肺，画楼却有些被威慑到，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术能师的强大，远超以往的想象。 原本就不敢小瞧自家这位姑娘的画楼看向院内那个小小身影的目光不由更添敬畏。 虽然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主子，但这一刻，她才有了一种明悟，一心一意伺候好主子才是她唯一的出路，其他什么都不能想。 “主子？”苍海和苍鹭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只是碍于苍纯的吩咐不敢靠近她划出来的范围。 若说之前还有些不以为意，如今她们却不敢有所轻忽了，刚刚的爆炸可不是说笑的，没看那坑还在冒烟吗？边上的荒草都被点燃了。 苍纯看了看天色，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她招手将两人叫到身前。 “你们的术能练习得怎么样了？”因为建议她们都用昆虫做下试验，苍纯很是好奇结果。 苍海闻言立刻兴奋了，“真的是二击必杀，我还抓了一只癞蛤蟆，真的死了哦。” 苍鹭忍不住对她泼冷水道：“用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才杀了一只癞蛤蟆，有什么了不起？有这时间，我拿把刀能捅死十只八只。” 苍纯意外地看了一眼苍鹭，没看出苍鹭竟有毒舌的潜质。 苍海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你这是嫉妒我！”她对着苍纯道：“主子，我跟你说，苍鹭的术能可没用了，石化一只蚂蚁都要费老大劲儿，而且只能维持一瞬。” 苍纯闻言就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妥，果然，这边苍鹭已经红了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她瞪了苍海一眼，安慰苍鹭道：“别听苍海瞎说，你们两的术能系别不同，苍鹭的术能发动对精神力要求高，等修炼出更多的精神力后就厉害了。苍鹭如今的石化虽只能维持一瞬，但只要稍有进步就大有可为。你想啊，即便只能将敌人石化一息的时间，在任人摆布的情况下，难道不够你往对方胸口捅一刀？什么事都得循序渐进，没谁是一口吃成个胖子的。” 苍鹭闻言破涕而笑。 “那个……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苍海有些后知后觉地道歉，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又别扭地补充了一句：“是你先挖苦我的。” 苍鹭这会心平下来了，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说的话有些刻薄，很干脆道：“我们都有错，说好了以后不能这样了。” 于是，小姐妹两又和好了，还拉钩互相做了保证。 苍纯看得高兴之余又有些羡慕，虽然她遵守了对妈妈的承诺一直保持本心，没有被拉入苍家那个肮脏的泥潭，但那些阴谋陷害看得多了，即便她没有参与，也很难和原来那样轻易地对人产生单纯的友好感情以及信任了。 苍纯从不否认，内心里，她对人性是极其失望和……厌恶的。 所以，喜欢心思单纯的孩子，更喜欢动物和植物，因为只有对着他们，她能放心的付出感情，不用担心被利用背叛，还能够获得纯真的回应。而相比起来，前者会因为长大而改变，后者却能一如既往。 对心眼多的成年人则暗里防备。 这一点，无关厌男症，是不分男女的。 “主子，你的术能就是刚刚的爆炸吗？”苍海好奇的疑问将苍纯的心神拉了回来。 她笑了笑，“是的，我称之为冰爆，是元素系的术能。” “主子的异能很厉害。”苍鹭轻声夸赞道。 苍海点头赞同，“比我和苍鹭都厉害。” 她们二人倒是没有什么不忿，在她们心里，主子比她们厉害是理所应当的，根本没有多想。 “对了，主子，我听她们说我们明年就要去官学上学了，那是不是以后就不用描红了？”苍海语气期待地问道。 她的性子跳脱，根本就坐不住椅子，加上描红的枯燥，就更是耐不住性子了，因此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摆脱。 官学的事苍纯听阿娘和姆妈说过，类似于现代的贵族学院，不过这里的“贵”既不是体现在收费上，也不是体现在录取学生的家世上，而在于录取学生大部分都是术能师。 “除非你把字练好，否则是摆脱不了描红的。”苍纯语气遗憾地道。 她眯起眼，原本对官学并不太放在心上，甚至有些排斥，毕竟古代私塾先生对学生的体罚是现代很多人都知道的。 不过如今知道这个时代有穿越者前辈的痕迹，官学有很大可能是对方的手笔，她难免也开始期待起来。 上辈子，因着那点小毛病，她根本没办法正常上学，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你要是字写得难看，以后会给主子丢脸的。” “我知道了……” 听着旁边苍鹭小大人般的警告和苍海恹恹的回答，苍纯不由安静地笑了。 再多的不尽人意，也无法掩盖人生的美好。 第25章 修炼交流 如同令韵猜测的那般，苍悦弥果然决定为苍纯大肆庆贺一番。 这一日，苍府里里外外装饰一新，入目皆是金碧辉煌，朱色大门前的车马络绎不绝，阖府的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却无一不满脸笑容。 ――这不仅因为待客之道，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众人皆知，绿姬大人是将来苍、越两府的主人，对下人来说，主家的强盛维系着她们全部的荣耀和利益。 苍纯原以为自己会和前世一样被姆妈带着被宾客品头论足，不想情况却比自己猜测的好多了，她只要招待那些跟着长辈来的小姑娘就可以了。 吩咐下人将各府姑娘带到姆妈特意留出来给她待客用的流香榭，在那里已经摆放好了各种果品点心，以及各种供品评赏玩的名贵花木、笔墨纸砚以及珍稀宠兽。也已经安排了温柔细心的丫鬟随侍在旁，以供客人差遣。 流香榭建筑在一片溪流上，精巧玲珑，低头往扶栏外面看去，便能看到清澈的溪水，以及被溪水从上游带来的缤纷花瓣，美轮美奂之极，极受年轻姑娘喜爱。 果然，这些姑娘第一眼便露出了喜爱之意。 令韵欣慰骄傲地看着苍纯有条不紊地做着安排，自家姑娘虽不耐这些俗务，但并不是不会，真做起来，比随意哪家的姑娘都不差。 来做客的姑娘各个年龄的都有，小的比苍纯还小，大的已经十三四岁了，不过无一例外都是术能天赋者。 这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只有术能天赋者才能作为继承人将家族传承下去。在今天这种拓宽人脉，打下感情基础的大好场合，带着有术能天赋女儿来才是一种诚意。 “绿姬大人，您还记得我吗？”一个身着粉衣的小姑娘来到苍纯身边问道。 苍纯微怔，打量了一下小姑娘，有些迟疑道：“你是择才期时和我一起测试的？” 又道：“不用叫大人，也不必对我用敬称。” 这段时间，足以让她对帝姬的地位有更深的认识。如原来所想，帝姬的的地位的确很高，但这中间却有微妙的不同。 像她这样刚刚上任的帝姬固然尊贵，但却空有地位，没有声望势力。而如绯姬和橙姬那样对西苍做出巨大贡献，立过奇功，才能得到他人真正的敬服和尊崇，便是蓝姬也才刚开始有所建树，地位还没有真正得到巩固。 在律法上，术能师的地位与平民并没有区别，帝姬也是如此。 在还没有真正被认同之前，苍纯并不打算安然接受他人口不对心的恭敬。 这些，她早晚会通过自己的实力获得。 马芸没想到绿姬会这么直接地表现出迟疑，按道理，即便真的忘了，为免她尴尬，不也该装作记得，态度热络的吗？ 这是她母亲亲口传授她的交际窍门。 若是来之前，她肯定以为是这位绿姬为人木衲，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看水榭中一应物品安排，即便不是面面俱到，也让人称道。对于中馈之事，她已经跟着奶娘学了半年，却不敢说能做得更好。 这至少说明，这位绿姬并不是不通世故之人，相反，还自有一番通透明澈。 但看她的语言措辞，又坦率得不可思议。 一番琢磨下来，马芸觉得，这位绿姬是个内有丘壑，偏又为人坦荡，不屑于伪装的性情中人。 加上她后面一番话，让马芸觉得此人并不自持身份倨傲待人，是个可亲可交之人。 苍纯并不知道这转瞬之间对面这个小女孩的心思百转，她虽觉得这小姑娘颇为早熟世故，很有些小心思，但对方的善意却不是装出来的。 苍纯虽不耐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但对方一派善意，又是个还存有天真的孩子，她也没法反感起来。 “那我叫你绿姬吧。”这边马芸从善如流，自我介绍道：“我叫马芸，阿娘是礼部尚书马玲，姆妈是一等侍卫姜晨。” 苍纯早预料到以后绿姬这个称呼会取代自己名字的作用，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反正这只会是个开始。 见马芸拨了头筹和苍纯进行了交谈，其他早就跃跃欲试的人坐不住了，纷纷上前打招呼。 对此，不论是苍纯还是马芸都预料到了，从容应对。 其实这时候，和苍纯同龄或近龄的姑娘也就罢了，那些略年长的姑娘却多少有些懊恼。 往日里，因着长辈的交情，或是同在一个圈子中，大家都是见过的。即便苍纯很少参加宴会，但也只是少参加而不是不参加。 那些年长的姑娘没少听家里长辈交代要交好于对方，毕竟双相之女的名头实在不轻。 只是，她们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女，让她们放低姿态去结交一个小丫头片子……苍纯若表现得出彩还罢了，偏她一派内向羞涩，看着胆小懦弱，还有些孤僻不合群。 她们哪能愿意？ 内心里，她们还觉得，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哪怕背景后台再怎么强硬，将来的成就也只能是微末。 因此，双方郎无情妾无意，一直都不咸不淡地处着，苍纯连她们的名字都没记全，路上碰到只要对方没看到连招呼都懒得打。 到如今，她们即便不悔青肠子，也颇有些羞愧。 马芸虽早熟聪慧，但年龄摆在那，她能看明白的事情，那些少女岂能还能不明白自己以往看走眼了？ 内向羞涩怎么了？胆小懦弱怎么了？孤僻不合群怎么了？这不妨碍人家聪慧过人，能力出色，以后还会拥有强大的实力。 这一遭，她们虽失了和一位帝姬成为知交好友的机会，现实却也给她们上了生动的一课，教会她们不用片面的眼光去看人。 这大概就是今日苍悦弥作此安排的目的了，她虽然不说，但对于他人对自家宝贝女儿的轻视还是感到不快的。 苍纯清楚这点，也愿意配合她。她自己不在意他人的轻视，但既然姆妈不高兴，她少不得要孝顺一回。 至于他人会不会看穿她的真面目……苍纯表示，她从未想过扮猪吃老虎，只是世人太过肤浅，总是被表象蒙蔽。这样的蠢人，即便日后大吃一惊，亦或栽到她手上，也只能怨自己。 同样，若有聪明人能看清她，于她也可有可无。 苍纯本就是寡言少语之人，尤其是对着这些不甚熟悉的大家小姐，好在她易脸红的体质不会让人觉得她高傲。 加上在场的人虽不少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但都还没有真正被尘世污染，心思坏不到哪里去，她难得肯耐下心来与人交际，表现得也颇为知礼，在安静倾听之余偶尔插一两句话，气氛看着也是一片其乐融融。 原本，苍纯对她们交谈的话题并不太在意，她对脂粉穿戴那些提不起兴趣。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些姑娘固然表现出对打扮穿着的热衷熟悉，但对于术能修炼的话题也非常重视。 想想也是，实力是一个人的立世根本，西苍人俱为女性，爱美之心乃天性，但因着社会大环境影响，比起她前世认知中的女性要更坚韧，有担当。 身为术能师，修炼才是她们生活的重心。 “你已经找到元力运行路线了吗？我每次总感觉差那么点，就差临门一脚，却寸步难进。”披着天青色罗纱的秀丽少女对着身边穿着橘色香云纱褶裙的圆润少女一脸羡慕。 “你算好的，我这些年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水中度过的，到现在都还没什么感悟。”旁边着紫衫的少女一脸沮丧。 苍纯垂眸若有所思，紫衫的姑娘术能应该是水元素属性，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靠近本命元素对术能修炼有益？ 按着五行的分类，苍纯不清楚绿之彩归属哪一类元素，但依据颜色，应该是和森林自然相关的吧，这个可以有。 冰元素……她微微默然，据她所知，苍晏大陆上，东晏地形偏北，西苍偏南。而这里的气候，和地球大体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北方多雪，南方多雨。 也就是说，她想要在西苍看到冰，难度不小。 “你这是埋汰人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上个月就已经入境了。不像我，两边看着都有希望，又两边都不靠，纠结死人了。”又有少女接上紫衫少女的话。 “入境？”苍纯忍不住疑惑出声。 众位少女一看开口的是她，再看旁边几个小萝莉也目露困惑，顿时无良地笑了。 “哎哟，也难怪你们不知道，让姐姐告诉你们吧。”嬉笑开口的少女拿着一把颜色艳丽的团扇，将一旁娇小玲珑的刘画整个儿抱进怀里。 这个少女叫凌春，双亲都是苍悦弥手下的强将，看着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妆容精致，却已经有淡淡的妩媚从眼角眉梢泄露，说话时勾起的笑容带着淡淡的邪魅。 刘画哪遇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就闹了一个大红脸。 凌春其实更想将今天的小主人公抱进怀里，这位绿姬精致的不像话不说，爱脸红害羞这点特别得她的欢心，而且浑身还透着一种别样的冷静气质，在一群小萝莉中特别显眼，让人想要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第26章 新的认知 凌春手腕一转将团扇收拢，将自己的脸贴着刘画的脸，半眯着眼睛施施然道：“所谓入境，就是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精神力修炼之法。比起元力修炼方法，难度要更大，很多术能师花费大半生的时间才能入境，实力也因此受限。” 顿了顿，她又笑了，“你们现在担心这些还早呢，而且这事急不得，越急越找不到。” “没错。”那个据说已经找到元力运行路线的圆润少女开口附和，指着紫衫少女道：“就像她，原计划得好好的，先摸清元力修炼方法，再考虑入境，因此平日里大半时间都用在摸索元力修炼路线上，精神力修炼之法偶尔才会想到，结果，元力修炼方法还没影儿呢，某天一觉醒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入境了。” 她的语气半是嫉妒半是羡慕，其他少女的神色间亦是类似的情绪。 苍纯心中沉吟，看来，一个术能师的成就，除了受根骨影响，能否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元力修炼之法和精神力修炼之法也至关重要。 这方面，要形容的话……是悟性吧。 不过，听她们的说法，元力修炼之法还好说，精神力修炼之法……总觉得太过虚无缥缈了。 “说起来，凌春你已经术能入门了吧。”又有少女对着凌春问道。 所谓术能入门，就是元力修炼之法和精神力修炼之法都找到了。 闻言，凌春眼底划过一抹傲然，语气兴奋道：“没错，阿娘和姆妈已经答应我了，等过两年我突破二阶，就让我去战场历练一番。” “你真的要去？” “还以为你以前是说说的呢。” “就是啊，即便要去，二阶的实力是不是太低了？” “的确，最少也该进入四阶，那样安全才更有保障。” 少女们对凌春的决定很是吃惊，同时表现出了不赞同和劝告。 “我已经决定了，对我们术能师来说，实战经验太重要了。而且，这样对灵地和契键的形成非常有益。”凌春笑容明艳，语气却万分坚定。 “灵地和契键的形成？”这次发出疑惑的是马芸。 “哦，忘了你们还不知道了。”凌春用团扇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解释道：“虽然老一辈传下来说灵地和契键是需要术能师去‘发现’的，但在术能界中，大家普遍认为灵地和契键是随着术能师的心性成长塑造而形成的。只看三位首相就知道了，她们的灵地和契键与自身的职能非常相符。” 原来自家阿娘姆妈她们的灵地和契键并不是秘密啊，苍纯心中感叹。 “这些我阿娘和姆妈为什么不告诉我？”马芸皱起了眉头。 对啊，连这些小姑娘都知道的事，阿娘和姆妈不可能不知道。 “因为官学里会讲到吧。”凌春边上鹅蛋脸的秀美少女回答道：“我们以前那会也是那样，不同系别术能的修炼注意事项，官学中都会有术能师老师进行详细的讲解。长辈不告诉你们，一则你们现在还不用考虑哪些，二则避免重复讲解。” “对啊，对你们现在来说，入学前的一年是充分了解自己术能的时段。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却非常重要。”另一个圆脸少女温和地补充道。 这样吗……苍纯觉得自己隐隐抓到了什么。 术能师的修炼之路，从开始的自我了解，再到完善元力运行路线和入境，再到灵地和契键，每一项都对术能师至关重要。若说根骨是基础，这些就是后天的变数，对术能实力有着推动或拖累的作用。 “不是说术能修炼只能靠自己吗？”坐在凌春怀里的刘画疑惑地问道。 “那是从广义上讲的。”凌春想了想道：“就像我们经常说人生是自己走出来的，这并不是说其中没有他人的参与，而是说关键性的困难只能靠自己，但长辈师长却能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在我们迷惘时为我们解惑，这或许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却能让我们少走一些弯路。” “不过，师长的话固然要用心听，但也不能全套搬用到自己身上。要知道，每个人适用的修炼方式都不同，可以借鉴，却不能依赖。” 若非看在场有几个孩子颇为聪慧，凌春也不会将自己的经验之谈说出来，只希望她们能听进去，或者记在心上吧。 接下来，紧接着凌春，其他少女也说了一些自己在修炼之路上的经验之谈，其他人不知道，反正苍纯觉得获益不浅。 等到上席了，苍纯还有些意犹未尽，带着众人去前厅吃席的路上还有些神不思属，脑子里想的全是之前谈话的内容。 最后散席，在门口将各府姑娘送回去时，苍纯竟还品出些恋恋不舍的味道。 “姑娘今天很高兴？”回了苍府的逸清轩，见苍纯神色飞扬一反以往参加宴会回来的恹恹，令韵和骆娅都觉得意外。 ――逸清轩是苍纯出生后才特意建造的，苍越两府都有，规模景致都一般无二。 苍纯点了点头，目光亮晶晶道：“原来大家也不都是只聊那些无聊浪费时间的话题的，今天从各府的姐姐那里听到了不少宝贵的修炼经验。” 闻言，骆娅和令韵又是高兴又是失望，高兴是因为自家姑娘对术能的事似乎很关注，兴趣是最好的动力，相信以后修炼的事不用她们督促就会很自觉，失望的是自家姑娘仍旧对人际交往不热衷。 苍纯的心情却很好，不仅是因为今天的收获，还因为她发现宴会交际并不像前世那样无聊没有意义，至少对术能师来说是如此，以后她再不用觉得宴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毕竟，总有些她推脱不了的交际。 今天的交流，让苍纯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人际交往敷衍了事，加上西苍女性和现代女性鲜明的个性差异让她很有好感，也让她不再排斥与人交往。 “乳娘，你给我重新介绍一下今天来的各府小姐吧。”因为开始时的心不在焉，除了张扬鲜艳的凌春，苍纯根本没怎么记住其他小姐的自我介绍。 令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看她愿意主动询问，还是高兴地解说了起来，“今天姑娘亲自招待的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那些自去赏玩游乐的小姐我就不说了，估计姑娘也没有印象。” 苍纯一脸“确实如此”，让令韵和骆娅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才继续开口道：“今天和姑娘交谈的小姐中，除了凌春姑娘，紫衫的姑娘叫施敏榕，是通州巡抚施倩倩的女儿，披着天青色罗纱的姑娘是吏部侍郎于怜的女儿于雪，身形圆润的姑娘是总兵严茹的女儿严婉馨，鹅蛋脸的姑娘是内阁学士江琪的女儿江雨梦，长相英气的姑娘是光禄寺卿赵怡的女儿赵兰珍……” 苍纯听得认真，努力将乳娘的话和自己脑中对那些小姐的印象对应结合起来。 从出生开始，苍纯就是在苍越两府每半年轮流居住的，此时过了六月，苍纯便如往年一般搬到了苍府。 自从那次修炼经验交流后，苍纯就开始一心投入到对自己的术能摸索了解上，连空间中的日记都放到了一边。没办法，乳娘她们还没有缓过之前的劲儿，正是对她万般紧张的时候，每晚夜里都会不定时过来看看她，想要进空间安心看日记太难了。 术能的两种属性中，冰爆的能力目前比较单一，但威力毋庸置疑。考虑到冰的特性，苍纯做过各种实验，发现凝聚出来的冰珠能维持的时间非常长久，并不会受温度影响融化。苍纯在十天前将一颗冰珠放于苍府角落偏僻的月珑馆，因为至今仍保持原样，所以具体能维持的时间还是未知。 对于绿之彩，苍纯就有些苦恼了，经过各种实验证实，绿之彩凝聚的光团对动植物有着极大的益处，但这种益处有似乎太平常了，加速植物的生长，损伤病痛治疗，回复精神，普通人看来逆天，却于自保能力无助益。 又倘或有什么细节是自己没有发觉的。 她原本还有些忐忑，但问过阿娘和姆妈后，两人都一致认定绿之彩的能力绝不止于此。 “即便你的术能表现形式真是如此，使用效果也不会这么弱。以色彩之力的威能，若是加速植物生长，最少能让一株植物在眨眼间经历草木枯荣、几代繁殖，而非你说的那样只催熟到开花结果，其他亦是如此。”这是姆妈的话。 苍纯曾疑惑会不会是绿之彩的威能因为书能表现形式太过纷杂被分薄了，但却被阿娘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她的猜测。 “你能想到这点我很高兴，因为这说明你已经学会了独立思考。但你忽略了一点，按你所说的，作为你术能使用对象的那些动植物，尤其是植物，并没有出现过过多吸收绿之彩能量而快速衰老的情况。以你如今对元力的控制力，这样的状况并不寻常，这其中必有蹊跷，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不要急，生物的内部变化较为缓慢，也可能这变化目前太过微小让你忽视了。耐心等下去，或者你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猛然发现它们早已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巨大变化。” 第27章 精神迷幻 春去秋来，时间的流逝对一心投入到术能摸索上的苍纯并没有太大意义。 这几个月来，苍纯将每日里大半的时间都用来练习对元力和精神力的控制上，至今收获不小。 如今使用绿之彩时，她已经能够避免精神力的严重浪费，发动能力时也不再像以往一样小心翼翼唯恐精神力透支。 元力的操控也是如此，在使用冰爆时不显，使用绿之彩时却有明显的差别，比起开始能凝聚的绿色气团的量要多三分之一。 精神力和元力，对如今的苍纯来说，虽然还没有到如同使用自己的手臂那般得心应手，但也驾轻就熟。 只是至于术能表现形式的钻研，进展并不太大。 那颗冰珠到如今仍保持原样，并没有融化或消失的趋向。另外，苍纯通过实验证实，冰珠的稳定性还是比较高的，只要不刻意使其受损，否则不可能在没有精神力为钥匙的情况下爆炸。黛黛上次，估计也是她像玩青蛙一样肆意抓挠才会导致爆炸。 若说对冰爆的钻研还有点进展，绿之彩就一无所获了。好在经过阿娘和姆妈的劝解，她早就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心理准备，并没有抱多少在短时间内发现其中奥妙的希望。 这几天，苍纯好不容易说服了乳娘，让她不要对自己盯得那么紧。虽然不可能立刻获得以前那样的自由，但总算有所妥协，“监视”力度有所放松。 到了这个时候，苍纯总算能每日抽出一段时间进空间翻看日记了。 随着苍晏经历的人生越来越多，她对自己遭遇的具体讲述越来越少，即便有，也多是一笔带过。 【某某年，我出嫁了，未来相公颇有才名，婚礼很是盛大。】 【今日传来消息，妹妹的嫡长子落水身亡了。】 【相公升了户部侍郎，婆婆高兴之下又给他送来两个美妾。】 【先皇驾崩，夺嫡的胜利者果然是那位低调隐忍的六皇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等幽禁的幽禁，暴毙的暴毙，扶持他们的死忠也纷纷落马。】 【袁家自父亲去世交给弟弟后，多少有些没落，好在君远已经成婚了，我也到了被儿媳妇侍奉的岁数了。】 【灵慧又回来哭诉，这孩子有些被我宠环了，好在女婿是个知道疼人的，要是亲家婆婆不那么自大蠢笨就更好了。】 平静到带着几分无所谓的语气，几乎让苍纯怀疑自己看的不是日记而是史记。 再到后来，通过苍晏的偶尔透露，苍纯慢慢发现，她竟然在开始研究怎么让自己魂飞魄散！？ 发现这一点，苍纯震惊不已，为免自己弄错，还回头翻看确认了一遍，却发现那并不是自己多想。 对于研究的进展，苍晏在日记中并没有写到，偶尔提及一二，也没头没尾令人看不明白。 继续看下去，当发觉自己竟然看着看着留下泪来，苍纯反应过来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活到现在，她唯有两次情绪失控，一次是经历让她患上厌男症的那次事件之后，一次是妈妈的去世。 一直以来，她都秉承着眼泪和悲伤都是无用的，遇事时，保持头脑冷静，心态从容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就像妈妈死后她发现爸爸的求死之心，在最初的恐慌之后，她很快压下内心的悲伤和害怕，细心筹谋安排，一步步计划好自己未来的路。 上辈子临死前，发现刹车失灵时也是如此，在经过缜密分析确定自己必死无疑时，她仍能够头脑冷静地实施备用计划。 说她冷血也好，心硬也好，苍纯一直认为，悲伤痛苦那些情绪，藏在心里就好，没有表现给别人看的必要。 苍纯目光微冷地看着手中的线装书，这上面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玄机？ 犹豫了下，她还是打算继续看下去。 有了防备，接下来，她再也没有出现情绪失控的表现。 但是，渐渐地，她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如此……感觉着脑中流失幅度加大的精神力，苍纯面色恍然。 想必苍晏自己也不知道，随着内心的压抑累积越多，她在写日记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开始进行情绪发泄。可能是作为法神的精神力太过强盛的关系，她下笔时便有微弱的精神力附着到日记上，形成了这样类似迷幻的效果，让阅读日记的人轻易便被她的情绪感染。 这样其实并不能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最多就是像苍纯之前那样流更多眼泪，若是感性些的人，可能都发现不了。但是苍纯对自己的情绪掌控能力非常有自信，一有苗头就敏锐地发现了。 尽管抵抗会消耗精神力，但苍纯仍旧不打算放任自己哭肿眼睛。 丢脸没面子不说，竹楼里的日记数量不少，她可不想流泪流习惯了以后改不了。 像她妈妈，听说以前也不是个泪美人，但从她记事以来，就经常看到她对着爸爸抹眼泪，虽然这样的行为背后似乎总含有让爸爸对某件事妥协的目的，但仍旧无法掩盖其本质。 她绝对不想步上其后尘。 于是，接下来，苍纯一边抵抗精神迷幻一边看日记，一旦觉得眼睛酸涩，就立刻停下来回复精神力。 等到她发现这样做之后对精神力有微弱的提升和提纯作用后，就更加乐此不疲了。 东晏皇宫龙泉殿地下室中，昭晟帝将一个清秀可爱的小男孩推到晏渊冰面前。 “这是薛映，会作为侍从跟着你去西苍。” 瞥了眼对方脸上的单纯好奇，晏渊冰有些怏怏道：“他也和我一样男扮女装？” 他也是过后才反应过来，若不想成日被当成猴子参观，生活在西苍，他必须要男扮女装！ 只是那时候，他怎么撒泼耍赖都不行了，皇兄已经打定主意要送他走了。 “对。”昭晟帝点了点头，“薛映是暗卫营成员的后代，原本是打算培养起来渗入西苍内部的优秀人才，便宜你了。” “他行吗？现在看着秀气，但你确定他长大后不会是个抠脚壮汉？”晏渊冰斜着眼睛，语气嚣张地挑剔道。 昭晟帝自然猜得到他的小心思，闻言微笑道：“放心，若像你说的那样，我立刻就把你接回来。” 这么有信心？ 见他说得这样不留余地，晏渊冰目露狐疑，“难道他其实就是女的？”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银耀母河已经能为配血的男人孕育出女儿了？据说古时代男人就能有女儿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昭晟帝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道：“我敢保证，薛映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 “难道你们已经掌握了变性的技术？是新出现的术能？” 越来越不靠谱了…… 昭晟帝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我说你脑子怎么长的？” 晏渊冰撇了撇嘴，皇兄这没三两的力道打在头上跟挠痒似的，他继续追问道：“那你哪来那么大的信心？” 昭晟帝不想跟他扯下去了，干脆地拍了下掌道：“暗六、暗九。” 话音刚落，唰唰两声，两个黑色身影出现，单膝跪在昭晟帝身前。 “主上。” 昭晟帝也不废话，直接命令道：“把你们的面罩取下来。” 两人闻言也不犹豫，立刻照做，顿时两人遮在黑色面罩后的脸显现了出来。 晏渊冰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 眼前两张脸，一张轮廓柔和、秀美异常，一张精致秀雅，稚嫩可爱。再看两人的身材，虽然在男人中也不算太矮，但骨架的纤细程度不输女人。 “他们是薛映的爹爹和阿爸。”旁边的昭晟帝轻飘飘道。 晏渊冰闻言眼角抽搐，男生女相和娃娃脸什么的太作弊了！ 看他吃瘪，昭晟帝神色愉悦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是历来的老话。” 晏渊冰面色呆然地从眼缝里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皇兄的意思是，伪娘的儿子也是伪娘？” 暗卫营的成员配血都需要主人同意，让两个伪娘配血，皇兄你是有预谋的吧？ 昭晟帝嘴角抽了抽，安抚的目光落向两位忠心的下属，不想却只对上了两个头顶心。 暗卫也是有自尊心的有木有？ 人身攻击了不起啊？欺负人也不是这样的！ 薛映神色茫然，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身边的双亲，再看看上面的主上，再看看边上未来的主子…… “皇兄，你身为皇帝有点色心不是大事，但把色心动到自己下属身上……”这时，晏渊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吃窝边草的行为要不得啊。” 昭晟帝闻言有些懵，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一张俊脸顿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肮脏下作的事的？” 低着头的暗六和暗九面无表情，眼底却有同情划过。原本因为那“伪娘”二字，两人心里还有些不忿，如今见这个情景，心里那点郁气不由散了。 算了，没看连主上都被埋汰了吗？ 还是个孩子呢。 “肮脏下作的事情，当然是从肮脏下作的人那里知道的。”晏渊冰撇着嘴满不在乎道。 知道他指的是哪些人，昭晟帝不由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冬冬，别和哥哥赌气了。” 温柔哄劝的话语，一下子让晏渊冰的眼睛湿润了。 第28章 错过的初见 地下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晏渊冰抬起头，眼眶已经带上了微红。 “一定要去吗？” 昭晟帝点头，“原因不用我说你也清楚的。” “一定要去西苍？外邦那些国家不行吗？” 说到底，晏渊冰还是非常介意男扮女装的事情。且不说面子问题，他如今年纪虽还小，但因着容貌妍丽，没少被那几个有着不寻常爱好的皇伯父以及堂兄视?奸。 若非总是存着一线理智告诉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晏渊冰早冲上去采取挖眼珠行动了。 如今要他男扮女装，要没点膈应就奇怪了。 昭晟帝低头理了下他的衣襟，“这种主意你打都不要打。虽然东晏上下对那位先贤苍晏的感情一向复杂，普遍是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但她生前说的话没有错，东晏和西苍有再多矛盾也都是内乱，外邦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你若在西苍暴露身份，那边固然不会善待你，但也绝不会要你的命。还有我们外家，已经明确表态愿意接纳你，即便到时无法全心庇护你，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 “至于外邦……”昭晟帝嘴角泄出一丝冷笑，“古往今来，我们苍晏多少术能师折在那里，真当这世上有那么多意外的吗？还刚好是能置术能师于死地的意外？” 晏渊冰微怔，“皇兄是说……”又问：“可我们怎么从来没对他们进行讨伐？” 昭晟帝闻言微笑，“术能师拥有凌驾于普通人的力量，若是太过安逸无忧，指不定要惹出大麻烦来，历练一番并不是坏事。”尤其对术能师杀了普通平民只要赔付一些银两的东晏来说。 “而且，外邦人的长相和我们苍晏人差异非常明显，到了那里，你就是个活靶子，完全没有安全可言。” 晏渊冰暗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自从上次痛打了晏涵明那兔崽子，那群狗腿子就没完没了了，早上要不是自己机灵，差点被他们用网兜住丢进池塘里。 想到逃走时晏涵明嘴里叫嚣的要叫他哥哥帮忙揍自己的话，晏渊冰目光暗了暗，术能师……晏涵远可不是蠢得要命的晏涵明，若还想留着命，自己是不得不离开了。 接下来，晏渊冰都表现得有些沉默，却顺从地和薛映签订了主仆契约，听着兄长不厌其烦的嘱咐。 “姆妈你说什么？”苍纯正在为黛黛顺毛的手一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明姨的外孙女和你同龄，你要不要去见见？”苍??弥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询问。 “外孙女？”苍纯挑了挑眉，“不是孙女？” 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外孙女的说法，毕竟婚姻都不存在，哪来的外家啊。 至于祖辈，因为她生的晚的关系，阿娘和姆妈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世了，但这不妨碍她知道西苍人对于祖辈都是统一称呼祖母或奶奶的，至于称呼区分，完全因人而异，有的分大小，有的加名字中的一个字。 不是她想的那样的吧？ 从女儿的表情中看出她应该是猜到了，苍??弥拍着她的脑袋道：“是你明姨的女儿在东晏成亲生下的女儿。” 苍纯眼睛瞪得更大，“不是说两国不通婚的吗？” “总有例外的。”苍??弥神色有些复杂道：“你明姨那个女儿叫明玉萱，是她第三个有术能天赋的女儿。” 说到这儿，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嫉妒，“玉萱那孩子的术能天赋不太好，根骨才五星，性子却十足十地遗传了你明姨，韧性过人。她成年后，去了外邦历练，过了两年却杳无音讯了。我们那时只当她是命陨了，最近明晓笙才和我们坦白根本不是这回事，她是嫁到东晏去了。” 苍纯神情有些不解，倒不是她以己度人，只是西苍的女人受环境影响，情爱观念很淡，很少有人会考虑嫁人。何况明玉萱身为术能师，母亲又是首相，也没有犯事，说她在西苍待不下去也说不过去。 那她嫁人是为了哪般？ 总不会是为了真爱吧？ 苍纯表示，现代琼瑶剧泛滥，她条件反射就想到了这个。 苍??弥接下来的话为她解答了疑惑。 “我们也是才知道，玉萱当年在外邦中了圈套，被下了一种会让人散尽全身元力的毒药。这种叫做‘花葬’的毒药因配制材料的珍稀非常罕见，一旦中毒，修炼出来的元力就会快速消失殆尽，却只对女性术能师有效，是西苍术能师的噩梦。”说到“花葬”，苍??弥的眼神厌恶而忌惮。 “有解药吗？”苍纯忍不住问道。 “有是有，不过配方早就失传了，而且其中几味公开的辅药也已经多年未出现了。”苍??弥叹了口气。 顿了顿，又道：“据你明姨说，她当时就收到一封玉萱的家信，信中说为了拥有自己的孩子，她打算嫁到东晏去。” 苍纯闻言一愣，“难道‘花葬’对配血有什么妨碍？” 苍??弥想到女儿对配血之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遂解释道：“没有元力，是无法通过银耀母河拥有自己的子嗣的。” “元力？难道术能师之所以能繁衍后代，就是因为她们有元力，普通人却没有？”苍纯的语气难掩惊讶。 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地以为繁衍子嗣是术能师的一种天赋能力。 “我女儿就是聪明。”苍??弥自夸自卖了一句，然后解释道：“孕育后代需要三项条件，血液、元力和银耀母河。苍晏大陆上的术能师若是想要孩子，便需要在体内用元力凝炼出一滴至精至纯的血液，这个过程所需时间长短因各人修为而异，短则三五天，长则半年十个月。然后再将之从眉心逼出，将来自两位术能师的精血用精神力凝合到一起，再滴入银耀母河，就会结出一个胎茧，胎茧沉入银耀母河孕养十个月，成熟后便会浮上水面，孩子也会从其中破茧而出。” 好神奇…… 而且，感觉比自然孕育方便多了。没听说二十一世纪医学界把疼痛分为10个级别，疼痛级别最高的是10级疼痛，而女人生孩子就是10级疼痛吗？ 即便不论这点，光是十个月的孕育之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明玉萱是为了做母亲才会嫁到东晏的？”苍纯不由问道。 “不尽然。”苍??弥摇了摇头，“玉萱那孩子性子骄傲，孩子只是一个因素，若对那男人没有感情，哪怕再怎么想要孩子她也不会愿意嫁给对方。” 这样啊，倒也是个性情真率的女子。 “不过，明姨会答应明玉萱嫁到东晏？”苍纯有些奇怪地问道。 “由不得她不答应。”苍??弥淡淡道：“玉萱的性子和你明姨一个模子出来的。你明姨那人，说得好听是执着，难听点就是只倔牛，认准了一件事谁都劝不住。” 顿了顿，感叹道：“明晓笙最疼的就是这个性格酷似自己的女儿，却不想得到这个结果。” “姆妈你刚刚说明姨的外孙女，难道明玉萱回来了？”苍纯心中想着，该不会是被负心薄幸了吧。 苍??弥不知道苍纯的想法，眼底划过一道悲戚道：“不是，玉萱那孩子几年前就过世了，他丈夫也在不久后跟着殉情了，这次是他们的长子来信，双方联系后达成协议，将玉萱的幼女送过来避难。” “避难？”苍纯挑了挑眉很是不解。 苍??弥点了点头，“自银耀母河将东晏和西苍分隔开来后，相比古时代的中央集权制，西苍的发展更偏向平和民主，东晏却是变本加厉，不仅保持着原来的君主专权，社会体系也更加不近人情，强者为尊的概念深入人心，术能师的地位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法律对其的约束少之又少。在那样虎狼环饲的环境中，女子很难不被人当成争相抢夺的战利品。” 说到后来，她的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厌恶。 苍纯目露了然，这样的话，明玉萱当年选择的丈夫必然是位高权重者，实力应该也不低。 就是有些不负责任，老婆死了，下面还有稚嫩需要他保护的儿女，居然不管不顾地殉情了！ 比起爸爸差远了。 苍纯在心中骄傲得想道。 “那个孩子和你同龄，你明姨打算送她去官学，不过她并不是术能师，便想要你照看一二。”说完这话，苍??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狐疑，却很快消散。 能入学官学的都是根骨优秀的术能师，少数意外则是那些权贵家族重视受宠的女儿。但这部分学员也并非庸碌之辈，必定在某一方面有着过人的才能。可即便如此，普通学员平日还是难免会受到一些性格刁蛮跋扈的术能师学员的轻视和刁难。 若是没有术能师学员护着，普通学员在官学里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师长不是不能出手杜绝这种现象，但为了磨练她们，让她们提前适应这种无法更改的社会常态，师长们都有意无意的放任了这种状况。 会想到拜托自己，看来明姨很疼爱这个外孙女。 想到平日里明姨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到自己，苍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 既然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她觉得有必要和对方提前认识一下。 可惜，苍纯跟着姆妈到明府时被明姨满含歉意地告知对方因为旅途劳累已经睡下了。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错过了。 第29章 游园邀请 原本，苍纯是打算过几天再抽空去见一下明姨那位外孙女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游园？”苍纯挑眉看着手中用花笺制成的精美请帖。 躬身站在她面前的是马芸的贴身丫鬟碧琼，闻言笑吟吟道：“过几日是我们姑娘的生日，家主将京郊的知春园送予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想着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决定邀请各府小姐结伴到知春园小住几日。” 知春园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目光不经意掠过身边的乳娘，苍纯恍悟，想起来了，乳娘提起过，这个知春园在苍州颇具盛名，风景秀丽，过往有不少大儒名士对其赞誉有加，在园内留有珍贵墨宝。每年春末，马家都会将其对外开放数日，引得文人才子趋之若鹜。 不过，最吸引苍纯的是据闻知春园以一条山涧为中轴展开建立，园内建筑风景无一不贴近自然，恍若天成。 碧琼还在转达马芸的盛情：“我们姑娘原是想要亲自过来邀请绿姬大人的，只是不巧被事绊住了，这才让奴婢得了机会到绿姬大人面前来卖个乖。” “我们姑娘说了，知春园的弄梅斋已经为绿姬大人备好，大人若是没什么其他安排，还请赏脸一回。” 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丫鬟，马芸小小人儿已经看得出性格中的八面玲珑，这个碧琼也不差，声音清清脆脆，话说得漂亮又不会让人觉得献媚。 苍纯的关注点倒不在这上面，她沉吟了下问道：“你家姑娘邀请的人多吗？” 碧琼闻言一顿，绿姬喜清静的性子并不是秘密，她斟酌着回道：“知春园占地宽敞，内里的院落更是有大大小小近百个，绿姬大人若是不耐吵闹，想来各府小姐也乐于成全，不会贸然去叨扰。”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苍纯想了想又问：“这次可邀请了明府的表小姐？” 有关于明府表小姐，如今也是整个上层圈中的话题人物，只是一直闻名不见人，对方长什么样什么性子都不知道，大家的行为也仅止于八卦一下了。 “自是也要去请的。”碧琼回答得没有犹豫，既然绿姬大人特意提到了，不管原来有没有打算请，这张请帖都是不能省的，想来自家姑娘会非常赞同自己的“擅作主张”。 “这样啊……”苍纯垂眸想了想，然后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次要叨扰一番了。” “是。”碧琼喜气洋洋地回道，这次总算是幸不辱命。 看着碧琼拿着苍纯随手给的绿檀珠串离开，令韵忍不住皱眉道：“姑娘，你今儿出手太过大方了。那珠串虽算不上稀罕物，只是个小玩意儿，但由一流的巧匠雕刻，价值不菲，给个丫鬟有些过了。” 倒不是她小气，只是不想姑娘养成挥霍的习惯。要知道姑娘以后是要掌家的，若是一直像今天这样从指缝中散财，再多的家资都会不够。 苍纯闻言并没有放在心中，淡淡道：“那珠串被黛黛刮了一道痕，虽不细看看不出，但到底让人不舒服。” 前后两辈子，苍纯都不是个在意钱财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舍得拿出一半苍家的财产让师兄们护送她出国。 需知，对那几个神通广大的师兄来说，她那点事根本不算事，就算是无偿，看在同门之谊上，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拿出百亿的资产，委实没有必要。 苍纯之所以那样做，既有着不想欠人情的考虑，也是因为对她来说苍家数十年经营起来的资产太过庞大繁杂了，除了现金存款和一些能快速转换成现金存款的不动产，其他需要经营管理，脱手又麻烦的产业她一点都不想沾手。 从前就有人评价苍纯的爸爸苍瑁，说他揽钱的本事一等一，却从来不把钱当回事。 这一点上，苍纯和爸爸一脉相承，只是爸爸揽钱的手段是经商，她揽钱的手段是直接将银行里的钱往自己存折上挪。话说上辈子苍纯专精的技能就那么几样――兽医、军械、黑客技术。 兽医这项手艺她死前不久才学完，还没来得及产生效益。 军械是烧钱的活计，加上她那师父是个只会坑徒弟的，材料要她自费，做出来的成品却要免费上交的――也幸好苍纯不在意钱，也有本事弄钱，又对制造军械着迷，要不然以她的性子，这么被压榨，估计叛师都是轻的。 至于最后的黑客技术，她却可以说是自学成才的。从幼时在懵懂中被网友拐着学了一两手，到自己有了兴趣去买各种专业书啃，可能是真的很有天赋吧，一路上和各种各样或强或弱的黑客对战过，有输有赢，技术却在实战中磨练得愈加纯熟高超。等到有一天回过头来，突然发现居然已经找不到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真说起来，她的三项才能成就最高的还要属黑客技术，军械虽也不错，但不同于前者经受过的千锤百炼，她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师父说过，只有上了战场，才能设计出真正能扭转战局的卓越军械作品。 可惜，到了这样一个时代，她的黑客技术是注定没有用武之地了。 军械制造也有些悬。 话说，但凡黑客，不说神经有问题，想法总有与常人有些不同的，规规矩矩的人也干不了这一行。 因为再没有对手能让自己尽兴，后来苍纯也不太出手了，她又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从来没想过和其他大神一样收个徒弟玩玩，渐渐便消失在了黑客界，除了偶尔自己琢磨下新技术或者吸收下业内新出现的技术进行自我提升，将大半精力都放到了军械钻研上。 随着军械学习的深入，对资金的需求变高，她又不想伸手问爸爸要钱，引起苍家人的注意，便把主意打到了黑客技术上。 她那人是野路子出身的，黑客界的规矩守不守从来都是看心情决定，节操那东西在她身上找起来有些费事。为了弄到钱，她直接侵入银行系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存款转移到自己账户上。 偶尔苍家人做了什么惹到她的事，她就光顾一下对方的小金库，弄得最后苍家大半人有苦说不出，不得不将私房都从银行取出来，采用最原始的藏钱手段。 这事她一干就是好几年，将各大银行当成自己的私人保险箱，却来无影去无踪，愣是一次都没被抓住尾巴。 在苍纯眼里，钱财这种东西，够用就行，不够了去赚，赚多了存着，兴致来了随便花。 听了姑娘的回答，令韵先是骄傲，自家姑娘果然是天生的尊贵人，天生不是受委屈的命，随即又有些无奈，自家姑娘对黛黛太纵容了，由着黛黛将这么好的珠串给刮坏了也没听到一句训斥。 再看后来的贝贝，受宠程度并不比黛黛低。 只是这话她若是说了，姑娘十有八九会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算了，谁家姑娘没一两个爱好？ “差点忘了，姑娘你真要去知春园小住？”令韵有些诧异道。 虽说刚刚姑娘亲口答应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姑娘对这种聚会一向是能推就推的。 苍纯闻言微怔，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将关于明姨外孙女的事情告诉乳娘。 等到苍纯将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令韵一脸唏嘘道：“居然是自然生产的孩子，这都很多年没听说了。还有那‘花葬’，幸好姑娘是帝姬，那东西对姑娘起不了作用。” 苍纯原本没怎么在意乳娘的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意，呆了呆问：“乳娘你说什么？” “难道西苍以前有过自然生产的孩子？还有花葬对我不起作用是什么意思？” 难得看到姑娘这么急切的样子，令韵笑道：“自然生产的孩子一直是有的，我以前亲眼见过，也听人说过。” “乳娘你给我说说。”苍纯感兴趣地要求道。 令韵犹豫了下，想着自家姑娘就要进入官学，一些事情也该让她知道了，才开口道：“这事姑娘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放到心上。”先打好预防针。 苍纯连连点头答应。 “普通人无法通过银耀母河拥有后代这件事，姑娘应该知道的。”苍纯点头，令韵话语一转，“但是，若是通过男女交合，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的。” 听到这里，苍纯嘴角一抽，拜托，乳娘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然地说出“男女交合”这四个字？ 作为一个现代人，苍纯觉得，自己果断保守了。 不过，乳娘说的她倒不觉得意外，生育是女人的天性。 “很多普通人抵抗不了孩子的诱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令韵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怅然。 “不归路？”苍纯不解。 “是的，不归路。”令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如铁般的肯定。 “想要找男人生孩子，就必须要远走他乡。外邦就算了，那里的男人长得妖里怪气，形似野人，西苍没有人愿意生下他们的孩子。” 这个苍纯知道，和中国古时的人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为蛮夷妖怪一般，苍晏大陆的人看待外邦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态。 “而东晏……”令韵沉默了片刻道：“在术能师的压迫下，那里的普通人生活艰难，西苍的术能师轻易都不敢踏足那里，普通女人想要在那里存活……难度大抵不会小于在地狱。” 第30章 乳娘的身世 苍纯闻言一愣，地狱？要不要这么夸张？ “姑娘不要以为我是夸大其词。”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令韵道：“普通女人中也不乏厉害精明的，凡是有勇气下定决心找男人生孩子的女人，十之八九就属于这一类，但是她们的下场……” 她叹了口气，“好一点的生下孩子被环境逼得身心交瘁而死，留下的儿子还好，女儿的话一辈子都要受罪，只有极少数人会有预见地将女儿送回来，避免一生的不幸。更多人选的男人不可靠，最后沦为玩物和生育工具，想要回来都不能。” “所以，像姑娘你刚刚说的明相的女儿还是幸运的，丈夫爱重，儿女双全，如今女儿又逃出生天。” 苍纯有些不敢置信，“难道明玉萱之前就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选对男人？” 虽然有厌男症，但她从来没有认为所有男人是不可信的，爸爸对妈妈的深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是没有选对。”令韵叹了口气道：“大环境所趋，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普通男人是无法保护好一个女人的。这样的情况下，女人固然可怜，那些即便拼了命也保护不了自己女人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自我了断的，或者妥协退缩后万念俱灰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的男人不在少数。” “那位明相家的姑娘的丈夫，最少也是权贵，甚至是皇族，而且肯定是个强大的术能师。” 说到这里，想起刚刚姑娘说那表小姐是个普通人，她的眼中不由划过一丝不解。 苍纯目露了然，东晏并不是没有品德高尚之人，只是大环境如此，个人的力量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突然想起一件事，令韵不由正色道：“对了，说起这个，有一件事要嘱咐姑娘。” “什么？” “以后姑娘若是去外邦历练，必然要多长几个心眼。”这个时候，令韵万分痛恨西苍成年历练只能带契姐妹的规定。 “这我自然知道，人生地不熟，谨慎是难免……” “我说的不是这个。”令韵急声打断苍纯的话，“姑娘你要记着，外邦的人一向狼子野心，他们无时不刻不想要将苍晏大陆所有的术能师灭杀殆尽。至今已来，不知有多少外出历练的术能师埋骨他乡。” “为什么？”苍纯一脸吃惊，她想过这片有穿越者前辈痕迹的大陆和外邦的关系应该算不上友好，两方从来没有断过的战争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乳娘的话却不仅如此。 “因为嫉妒。”令韵目光含着骄傲自豪，“只有我们苍晏大陆的人才会拥有术能天赋。” 她冷哼一声，“以往，外邦那些蛮子还曾屡屡使用下作手段强上到他们那历练的术能师，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后代获得术能天赋，结果生下来的却都是普通人。” “既然外邦对术能师来说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选择去那里历练？”苍纯很是不解。 “一则是历练，二则……”令韵叹息道：“外邦地域广阔，生长着很多术能师需要的天材地宝。” 苍纯有些懂了，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在那位穿越者前辈身上。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让黑发黑眼黄皮肤酷似中国人的苍晏大陆的人拥有了术能天赋，外邦人却被排除在外，甚至，为了防止外邦人使用乳娘之前说的那种下作手段获得术能天赋，她还在其中动了手脚。 至于那些并不是苍纯以为的珍贵中药材的天材地宝，她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原来就有的还是和术能师一样出自穿越者前辈之手，但若是后者……不得不说有些不地道。 借着别人的花园种花，种的还是只有自己能采的花…… 但是，我很喜欢。 苍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并不是个愤青，甚至因为幼年在国外流离的经历，她的祖国概念很淡，要不然也不会那样干脆利落地到国外进行政治避难。 不过，她喜欢穿越者前辈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 这个时候，她选择性遗忘了自家师父似乎是俄罗斯人的事实，那啥，两个世界怎么能混为一谈。 “对了，之前乳娘你说花葬对我不起作用是什么意思？”苍纯突然想到。 “因为大部分天材地宝对帝姬都不起作用。”见她仍旧一脸茫然，令韵又解释道：“有种说法，帝姬本身就是色彩之力的化身，你们的身体是最完美的力量容器，拥有的力量也是世间最纯粹的。也因此，毒素进入你们体内不等发作就会被体内的能量净化，可以说是百毒不侵，至于天材地宝，帝姬的天赋已经达到了极致，已经无法再变好了。这些苍相没有和你说吗？” “大概没想到吧。”当时姆妈赶着带她去明府。 “等等，乳娘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苍纯突然想到，对连术能师的概念都一知半解的普通人来说，这些显然不该是她们会知道的。 令韵闻言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了一抹怀念与悲伤，扯出一个微笑道：“忘了告诉姑娘了，我其实也不是在银耀母河诞生的。” “什么？”苍纯瞪圆了眼睛，那乳娘岂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见自家姑娘的想法全都表露到脸上，令韵不由莞尔而笑，“我的母亲是个术能师，父亲却只是个普通人。” 她伸手摸了摸苍纯的脑袋，“想要孩子的并不只有女人，也有一些普通男人为了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而来到西苍，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那……”苍纯想问乳娘父母的结果，却开不了口。 令韵哪会猜不出她的想法，笑道：“他们很幸福，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体，所以只有我一个孩子，虽然一直生活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但我们一家过得很快乐。” “刚才和你说的那些就是我母亲告诉我的。”虽然一些术能师契约限制的术能资料不能说出来，一些常识却是无碍的，只是很少会有术能师在不是术能天赋者的女儿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那乳娘你父母后来……” “我的父亲因为是普通人，当初渡海时身体又受了暗伤，活了一百多岁就过世了，母亲安排好了我的生活就去云游了，如今我每隔几个月都能收到她的信。”令韵的神情并不见悲伤，反而很是柔和。 难怪乳娘养成这样直爽明朗充满活力的性子，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总要光明乐观一些，这样想着，苍纯突然想起一件事。 “可是乳娘，东晏和西苍不是不通婚的吗？” “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明文律令。”令韵愣了下笑道：“之所以说不通婚是因为这是普遍情况，并不是不能，不管是东晏还是西苍都是如此。” “照乳娘这样说，岂不是有很多东晏的普通男人为了孩子到西苍来？”苍纯有些奇怪，按照这种情况，西苍早不应该还保持着清一色女性了啊。 “并不是这样的。”令韵摇头道：“很少会有男人会为了孩子到西苍来。” “我跟姑娘说过，在东晏术能师和普通人的地位天差地别，就如古时代的重男轻女，东晏则是严重轻视普通人，即便是对自己孩子也是如此。可能相比女人，男人的心要更硬吧，在东晏，没有术能天赋的孩子通常一出生就会被双亲过继给族里的普通族人。所以说，东晏的普通人也是能获得自己的孩子的。哪怕不是亲生的，但相比离开故乡，远渡他国获得一个亲生血脉，很多人宁愿要个不是亲生的孩子传承香火。” 苍纯闻言有些吃惊，在西苍，要说双亲完全不对术能天赋者的孩子偏心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会太明显。在这里，没有术能天赋的女儿也会被过继出去，但是是在她长大，并且自己做出选择后，若是想要自立一脉也是可以的，甚至能分到的财产也不少。当然，也有人选择去做奶娘，以此获得亲手照顾一个孩子长大，并在年老时被赡养的资格。 ――在西苍，族脉有长脉和系脉之分。长脉取长长久久之意，是代代术能师传承的血脉，系脉的关键在一个“系”字上，取意维系的系，是那些普通人传承，需要过继族内子嗣才能延续下去的血脉。 “那乳娘你的父亲……” 令韵的眼底浮起浓浓的笑意，“我的父亲是个有些死脑筋的人，母亲一直很介意她没能为父亲生个儿子，父亲却全然不在意，有一次还说出与其养一个别人的儿子，他宁愿要一个是自己骨血的女儿，至于死后没人给他烧纸钱，他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赚这样的荒唐话。” “一点也不荒唐，我觉得乳娘的父亲很有趣，活得很真实。”苍纯由衷地道。 “很真实吗？”令韵一愣，嘴角不由勾起一个骄傲的笑容。 她眯起眼睛回想着过去的记忆，“父亲的经商才能很出色，母亲善于理家主持中馈却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若不是父亲挣下了偌大家产，我们一家大概都要喝西北风。可惜我没继承父亲的经商天分，要不然说不得要和骆娅争一争院外总管的职位了。” 说到最后，令韵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苍纯对乳娘说的话听过就算，对那“偌大的家产”根本没在意，也忘了自己是那“偌大的家产”的继承人。 第31章 弄梅斋 “相比东晏人到我们西苍来，我们西苍的女人跑到东晏去是极其危险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是一条不归路。”令韵忍不住叹道。 苍纯心底划过一丝了然，男人和女人天性上便是有差异的，男人生来便比女人更懂得掠夺，行事也更加霸道。 而女人……苍纯不认为男人到西苍不会面临被抢夺的境况，但至少那些女性术能师参与的可能性不大，普通女人的杀伤力有限，即便争夺也不会像男人那样明目张胆，毫无顾忌。 说了这么一会，苍纯面前的茶水已经凉了，令韵端起茶壶重新给她倒了杯热的，口中说道：“姑娘既然答应照看明相府的表小姐，提前认识一下确实是好的。” 苍纯点了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一次她免不了要用心一些了。为了以后省事，她最先要做的就是帮那位表小姐融入苍州权贵的同龄圈中，如此一来，看在她的面上，以后那位表小姐若是遇到了什么她顾及不上的事，其他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说起来，这还是她前后两辈子第一次这么为他人考虑呢，以往都只有别人迁就她的份儿。 她这边用心良苦，却不知另一边的当事人根本不领情。 “姑……主子，不去是不是不太好？”被晏渊冰一瞪，薛映立刻将喊出一半的称呼改了，有些诺诺地道。 “有什么不好？”晏渊冰一把将请帖甩到薛映脸上，恶狠狠道：“我去干什么，去受难吗？” 薛映闻言不由想到刚来时发生的事情，自家主子的鼻子简直好得令人发指，虽说西苍这边的女人擦脂抹粉的有些熏人，但被熏晕过去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晏渊冰这会其实有些恼羞成怒，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当初下船那会儿之所以会晕倒，的确有那些脂粉香气太过熏人的原因，但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晕船。只是他爱面子，自然不想在这个新手下的面前丢脸，便强忍了一路，下了船刚松了口气，哪知迎面就有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脑袋里的晕眩还没有消退，猝不及防下，他就那么直挺挺晕倒了，弄得当时来接人的外祖母一家吓得够呛。 虽然事后用那些脂粉香气太熏人的理由糊弄了过去，但因为心虚，晏渊冰总担心一个不慎会被薛映识破。 到时候，他的一世英名…… 晕船什么的，果断不是大丈夫该有的毛病！ “呃……”薛映摸了摸脑袋，有些为难道：“可是主子，这样会不会被人说你看不起人？我们毕竟才刚来，人家一番盛情……” 晏渊冰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却很快松了下来，摆手道：“男女授受不亲，虽说对方盛情，但我若真应下来，岂不是唐突了对方？”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想着自己到西苍来是避难的，早晚都要回去，人际关系什么的就不用太在意了。 而且，对着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女孩子，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皇兄又没有教过他。 薛映闻言一想也是，自己和自家主子和一群女孩子住到一起确实不妥，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是男孩子，但他们自己知道啊。以后若是身份暴露了，光是这一条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看来这方面自己以后也要注意一些了。 待到约定好的游园时期，苍纯一早便带着乳娘和丫鬟们出发了。 如今她虽仍有些晕马车，但比起还没有觉醒术能前已经好多了，至少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虽如此，苍纯的心情还是因此受了些影响，闭着眼睛懒懒地靠在乳娘身上，对路边的风景也兴致缺缺。倒是苍海和苍鹭，一左一右巴着窗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外边的景色。 马车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目的地，乳娘叫她的时候，苍纯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到了？”苍纯打了一个哈欠，擦着眼角沁出的泪水问道。 令韵跪坐着帮她将乱了的发髻重新梳好，口中回道：“到了，我们要下去了。” 被乳娘从马车上抱下来，满目的山光水色映入眼帘，苍纯吸了口气，顿时便有清润的空气进入肺中，让人有种从身心散发的舒畅。 “好美――”苍海和苍鹭已经欢呼了起来。 “主子，我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吗？”苍海兴奋地问道。 苍纯笑着点了点头，别说是苍海苍鹭她们，便是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锦绣的山水。 现代那些风景名胜固然精致奇巧，但在自然风光上却远远不及眼前这座如同镶嵌于山水间的美丽庄园。 人间仙境，不外如此。 “姑娘，马家的知春园虽好，但苍家的落山居和云霄山庄也不差。姑娘若是喜欢，和苍相说一声，以后随时可以去小住。”见姑娘掩不住的喜欢，令韵在旁边说道。 “真的，我们家也有？”苍纯闻言忍不住笑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姑娘这般喜形于色，令韵忍不住笑道：“有的，便是越府，虽然历史不及苍府，但也好几处风景甚佳的庄园。” 苍纯还想问下去，那边马家的下人却已经迎上来了。 “绿姬大人，我们姑娘从早上候到现在，可算把您给盼来了。”带头的仍旧是上次的碧琼，她上前见了礼，又指挥身后的下人去帮千树等人搬运行李。 “令妈妈有礼了，还有这两位上次没见着面的海姑娘和鹭姑娘。”吩咐完，碧琼注意到令韵和苍海、苍鹭三人，上前亲热地说道。 “看奴婢，眼看着要午时了，绿姬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此时定然又累又饿，偏奴婢这个没眼色的还絮叨个没完。弄梅斋那已经备好了洗澡水，膳食也已经在准备了，还请绿姬大人以及各位跟奴婢来。”说着，碧琼往前方带路。 令韵代表苍纯客气了两句，众人便浩浩荡荡往弄梅斋走去。 考虑到她们一众人都又累又饿，一路上碧琼也没有就周围的风景做讲解，干脆利落地将她们带到弄梅斋，简略介绍了一番弄梅斋的情况，便知趣地告辞了。 “这位马姑娘调教人的手段着实不一般。”看着碧琼消失在院门外，令韵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转而想到这半年来千树几个的改变，令韵心里那点叹息不由散了，自家姑娘也不差，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动声色收服了几个贴身丫鬟，得了她们死心塌地的跟随。 自家姑娘的情况和马姑娘不同，并不需要靠丫鬟帮她交际笼络人，千树她们要的是忠心、眼界、气度，务必走出去不会丢姑娘的脸，担得起帝姬的门面。 虽还是秋日，夏日的炎热已经过去，但苍州的气候潮湿，两个多时辰的马车坐下来，苍纯感到身上有一股子粘腻，顾不上打量弄梅斋，便匆匆跑去洗澡了。 洗完澡，用过午膳，苍纯一手抱着黛黛，脚下跟着贝贝，往院子中千树等人搬好的躺椅上一躺，一人一猫一狗很快就进入了安眠。 苍纯醒来的时候，院子里一片安静，她招来正在门廊前架着熏炉熏帕子的画楼问道：“我睡了多久？” 画楼行了礼，见姑娘坐了起来，从旁边取过一个鹅黄色绣银线的引枕放到她腰后，口中回道：“约莫一个时辰了，马姑娘刚不久才来拜访姑娘，见姑娘在午睡便告辞了。” 苍纯这会还没完全醒过神来，目光朦胧涣散，闻言迟缓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状，画楼也不出声，从一旁的小火炉上取过沸水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放到苍纯手边的小几上。 苍纯没片刻就完全清醒了，对着画楼道：“你继续忙之前的事吧。” 画楼行了礼安静地退下了。 苍纯的视线转到眼前的院子上，直到这时候，她想到观察这个今后几天居住的弄梅斋。 弄梅斋并不大，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东西厢房，以及四间耳房。不过，这个不大是指和府邸里的院落相比，以一般游园的房屋少风景多的建筑习惯而论，弄梅斋已经是宽敞的了。 房子的格局没什么特别的，规整干净，唯一能称道的就是岁月赋予的古朴大气了。 院子的面积要远远大于房屋所占面积，原本听到弄梅斋这个名字，苍纯还以为园内是以梅为主要景色，因着季节不对，原本并没有多少期待。却不想，弄梅斋所谓的“梅”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梅。 苍纯颇为惊奇地看着院中如同树木般生长在地上的奇石林，每一块石面上，便有一株雕刻而成的梅树，或苍劲疏朗，或孤清高洁，或寒香扑鼻。 明明没有任何色彩，却将梅的风姿刻画得淋漓尽致，仿佛下一刻便会有露珠从枝头滴落。 以苍纯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些梅花无一不是名家之作。再看角落处，果然各有不同名家的落款。 粗略一看，院中约莫有数百块奇石，也就是说从古至今有数百位名家在这里留下了墨宝。 苍纯忍不住咋舌，知春园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第32章 不管了 虽然觉得惊喜，但苍纯对字画这类高雅的玩意一向兴致不高，加上她刚睡醒，身子懒懒的不想动，远远欣赏两遍就满足了。 想起一件事，苍纯对着屋子里喊道：“乳娘？” “姑娘，令妈妈出去了，并不在院子中。”画楼叠好一块熏好的帕子说道。 “出去了？”苍纯有些意外。 画楼点了点头，“说是帮姑娘去打听明相府的表小姐住哪个院落。” 她其实有些疑惑这个明相府的表小姐是何方神圣，竟引得自家姑娘关注。只是很多事姑娘会和令妈妈骆妈妈说，却不会和她们说。 没关系，只要忠心伺候好姑娘，姑娘以后也会像信任令妈妈骆妈妈一样信任自己的。她暗暗对自己打气道。 苍纯了然，自己正好想到这件事。 “乳娘出去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估计就要回来了……” 画楼话音未落，令韵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脸色不太好。 “乳娘，怎么了？谁冒犯到你了？”苍纯关心地问道。 令韵闻声脚步一顿，似乎没料到她已经醒了，脸色有些更不好了。想了想，她还是实言相告道：“姑娘，明相府的表小姐根本没来。”语气里的不满呼之欲出。 苍纯闻言微怔，随即面色微沉，却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恍若无事地问道：“问明原因了吗？”眼底的不豫一闪而逝。 “说是来西苍的路上晕船，这两日又有些水土不服。”令韵撇了撇嘴。 ――不得不说，晏渊冰还是很有心眼的，居然想到用这样真真假假的花招掩盖自己晕船的事实。 理由似乎合情合理，苍纯一时有些分不清真假。 “姑娘你可别被糊弄了。”看出苍纯的犹疑，令韵不忿道：“这话骗骗别人还行，你想，若真那样，以明相和越相的交情，加上明相对那位表小姐的疼爱，肯定会请越相过府为其治疗，但我们可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外面也没有明相府请大夫的风声。” ――晏渊冰在西苍到底人生地不熟，对这里的世情不太了解，看似没有破绽的理由，其实却漏洞百出。 “这样啊……”苍纯的声音很轻，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事实上，她现在的心情绝对有些不美好，她生平第一次迁就他人，结果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要说心里没点火气那是骗人的。 若非对方是明姨的外孙女，她早一颗冰珠扔过去炸了对方了。 只是虽碍于明姨不好这样做，但这件闲事她是再不打算管了。真当她闲的没事干吗？ “千树，飞絮。”苍纯对着出来有一会的两个大丫鬟喊道。 “姑娘。”两人有些忐忑来到她前方，恭敬地行礼道。 “千树你去一趟明相府，和明姨说我不管那位表小姐了。”顿了顿，苍纯补充道：“若是明姨不在，就和玉颜姐姐、玉若姐姐说。” 她又看向飞絮，“你回一趟家里，和姆妈说下发生的事。” “是。”两人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这还是姑娘第一次将正事交给她们做，她们这是开始被信任了吧？ 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办漂亮！两人同时在心中下定决心。 “姑娘，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了？”看着两个大丫鬟离开，令韵有些纠结地问道。 苍纯明白乳娘的意思，不就是贵族间委婉留情面那一套吗？她不是不会，却不屑去那样做。 她挑了挑眉道：“理亏的本来就是对方，她都落了我的面子，难道还要我给她留面子？世上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 明知道自家姑娘说的是歪理，但令韵还是忍不住被带了进去，那位表小姐这样不识好歹…… “可是明相……”令韵想着那位表小姐得罪就得罪了，但明相…… “放心，明姨没那么小气。”苍纯一点也不担心。 她都这样说了，令韵再担心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说但凡位高权重者心眼都不大吧…… 事实上，明晓笙并没有辜负苍纯对她的评价。 吩咐奶娘送那个传信的丫鬟离开，回到书房中，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倒不是不满苍纯的行为，而是苦恼怎么才能温和而不失严厉地训诫一下渊冰那孩子。 对于这个接触没几天的外孙女，移情因素作祟，她无疑是宠爱的。但可能是因为初来乍到的关系，那孩子显得有些沉默，让她无从了解她的性格，一时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这会她有些后悔一来就给了渊冰全权处理自己的事的权利。原本，考虑到双方没有感情基础，她担心这孩子多想，觉得她们什么都管，不给她自由，从而越发地想家，便吩咐下去，给了他在府中最大的自由，平日里也忍住了没有招下人过问她的事。 以至于游园请帖的事她之前竟全然不知。 今天这事，她倒不认为是渊冰不知好歹故意摞小纯的面子，当然错的也不是小纯。说到底是她疏忽了，光记得告诉渊冰会让好友的女儿在官学照应她，却忘了将权贵间的利害关系告诉她，使得她在不明就里之下推了这次游园邀请。 若不然，这样一个闺阁小姐聚会的游园邀请，不可能不猜测一二，打听一下邀客情况就能明白其中关节。 小纯这次也是好心，上次错失了见面机会，特意安排了这样一个场合见面，她都能猜到她接下来的打算，可谓是尽心尽力了。 想到这里，明晓笙头疼，对着随侍的丫鬟道：“去把渊冰叫过来。” 没一会，晏渊冰就带着薛映过来了―― “外祖母，你找我有事？” “坐。”明晓笙指了指左侧的交椅道。 晏渊冰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薛映抽了抽嘴角站到他身后。 主子，你好歹意思意思客气两句啊。 明晓笙没注意下面两人的反应，好一会，才开口道：“这次马府送来的游园请帖，渊冰你为什么要推了？” 晏渊冰一愣，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反问道：“这请帖不能推？” 薛映在心中捂脸，这货根本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这一点，明晓笙也看出来了，不过不同于薛映，她由衷地为此感到高兴，她将这些年来积攒的对女儿的所有想念和母爱都寄托到了渊冰身上，自是希望她能将这里当成自己家。 只是想到他的话，明晓笙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会让好友的女儿在官学中关照你吗？” 晏渊冰其实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关照，但对于外祖母的一番关怀，他还是很受用的，点了点头道：“外祖母还说过对方来拜访过我，只是当时我在昏迷中，所以没见到面。” 明晓笙叹气，“这次游园请帖上写明了是闺秀聚会，你就没想过对方也是受邀者吗？” 晏渊冰不笨，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迟疑道：“难道对方对我有所安排？” 明晓笙点了点头，“小纯那孩子一向喜静，对这种交际活动并不热衷，这次要不是为了将你介绍给苍州贵女，帮你融入这个圈子，也不会接受邀请。” 外祖母口中的小纯应该就是她那位好友的女儿，晏渊冰猜测道。对于让对方白忙一场，他多少是有点歉疚的，但他没心没肺惯了，除了皇兄从来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这点歉疚也只是在心底转了一圈就消失了。 晏渊冰抬头问道：“那个小纯因为这事过来质问了？” “真要像你说的就好了。”那代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明晓笙叹气道：“小纯直接说你的事她不管了。” 晏渊冰闻言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那个小纯似乎比他原以为的要有意思？ 他从小混迹在皇宫，对于权贵的行事套路还是知道一二的，原本以为出了这事，对方即便心里不满，只要他给个台阶道个歉，对方看在两家的交情的份上还是会表示不介意，到了官学至少表面上会很关照他。 皇兄说过，权贵那一套，在哪儿都是互通的。 明晓笙并不知道晏渊冰的想法，她继续说道：“小纯那孩子看着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很倔，决定了的事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而且……”明晓笙无奈地叹了口气，“各府总能听到风声，小纯撒手不管的事，其他人是不会接手的，我想要另找个人照应你都是不能了。” “为什么？”晏渊冰很是好奇，那个小纯背景很强大，连身为首相的外祖母都奈何不了？ “是了，我没和你说过。”明晓笙拍了拍额头，“小纯是除我之外的两位首相的女儿，而且还是绿姬。这两个身份，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会让人顾忌，更何况是放在一起。” 绿姬？ 晏渊冰心中一紧，薛映也是一脸“不会吧”。 居然一来就惹到了个重量级的人物，这日子没法过了。 晏渊冰目光暗了暗，“那这位绿姬会报复我吗？”他再怎么自大，也不敢不把一位帝姬放在眼里。 他做的事或许对其他人不算什么，但对一位身世贵重，并且很大可能是被娇宠着长大的绿姬却不一定。 越是没受过委屈的人，越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第33章 百年玉晶果 “不会。”就当晏渊冰心里琢磨着是要让对方出一口气放过自己还是重新过回鸡飞狗跳的日子，耳边听到外祖母斩钉截铁的回答。 “什么？”晏渊冰脸上的惊诧毫不掩饰。 明晓笙不由笑了，“我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对她也算有所了解。要说小纯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看在我的面上，她不会做什么，可你想要得到什么好脸色却是不可能了。” 苍纯的本性，是无法完全瞒过明晓笙这样的老狐狸的，看苍??弥和越蒙从来没觉得自己女儿软弱就知道了。而上辈子，她那个同样是老狐狸的祖父之所以会没有发觉，并不是他不够老谋深算，而是重男轻女的他从来没正眼看过这个孙女。 晏渊冰不由再次意外了，这个女孩子，出乎意料的……不讨厌。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过一遍，明晓笙开始了打算好的训诫。趁着这个机会，她将所有自己想到的该注意的事情，一些在西苍的生存之道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因着刚刚发生的事，晏渊冰倒没有不耐烦，很是用心地听了，旁边的薛映更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记了起来。 直到苍??弥找上门来，三人的教学还在进行中。 “明晓笙你个老货给我出来！”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和惊叫声，砰地一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身火红色长袍的苍??弥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周身还有细细的电流游离着发出的咝咝声。 晏渊冰惊奇地看着走进来的人，好强的气场，这人是谁？ 一眼看到地面上伴随着对方的脚步而出现的焦黑带着火苗的脚印，明晓笙抽了抽嘴角，开口道：“悦弥，你冷静点……” 卧槽，越蒙那女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很冷静。”苍??弥挑了挑眉，目光跟刀子一样扫过旁边的晏渊冰和薛映，很快便锁定了晏渊冰，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外孙女？” 说实话，晏渊冰的长相是很符合苍??弥的胃口的，相比起自家女儿清丽柔婉，干净剔透的美，她更喜欢晏渊冰这样华丽妖娆，极具侵略性，妖孽般气势的美。 若是换个场合遇到，她肯定会好一通夸赞，表示一番喜爱。 可是！就是这死丫头居然敢不知好歹，摞了小纯的面子。 别看她和越蒙两个平时很少陪伴女儿，也不怎么娇宠她，仿佛小纯不是两人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老来女、唯一继承人，但事实只有她们清楚。要不是为了不把小纯宠坏，两人恨不得将女儿捧到天上去。 虽然很少表露，但两人对女儿的爱却不比世上任何一位母亲少。甚至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对于这个女儿，两人的重视绝对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以往，女儿顺风顺水，也没受到什么委屈，没给她们表现机会，直到现在才浮出水面。 “悦弥，渊冰也是不知情才会犯错，你可不能对孩子动手。”明晓笙见情况不妙，赶紧将外孙女藏到身后，小心翼翼地劝解道。 太欺负人了！她虽然也是九阶术能师，但她是辅助系啊！越蒙还因为术能特性能让苍??弥有所忌惮，换了她，只有挨揍的份有木有！ 悦弥？苍??弥？西苍的军权首相，被称为雷火战神的那个苍??弥？ 晏渊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不怕死地从外祖母身后探出脑袋。 这就是九阶术能师吗？光是气势就好强…… 自己一定也要成为这样的强者！ 晏渊冰的眸子明亮，眼底是坚定的向往。 他的情绪变化，明晓笙因为角度没有看到，苍??弥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让她心里多了分好感，不由打消了原本想要趁机以大欺小一回的打算。 事实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苍??弥的确是震怒的。但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冷静下来，将事情因由猜得七七八八了。这事说起来谁都没错，但到底被不识好人心的是女儿，要她当个没事人却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也要给女儿出出气。 于是，接下来的怒闯事件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如今小的不打算动了，老的……苍??弥眯了眼明晓笙，也不能动，这人若是请了病假，她手头的奏折公务岂不是有一半要压到自己身上？ 这些思绪在脑中只是转瞬之间，苍??弥半眯着眼睛，轻挑嘴角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小纯活该？” 声音轻柔，语调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明晓笙额头冒出冷汗，咬了咬牙道：“你想要怎样？”她这会也看出来了，苍??弥这女人并不是真的怒极了，只是想从她身上割肉罢了。 可知道归知道，她却一点也不敢轻忽，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苍??弥是世族贵女不错，但她大半的人生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兵油子那些无赖手段，她也完全驾轻就熟。 晏渊冰眼睛睁得老大，目光期待地在自家外祖母和雷火战神的身上徘徊。 自家外祖母也是强大的九阶术能师，看两人这架势，接下来他是不是能看到一场强者之战？ 此时此刻，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盛满了晶亮，显眼异常，也只有以保护者姿态站在他身前的明晓笙一无所觉了。 苍??弥含着兴味的目光掠过晏渊冰，正极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薛映心中哀嚎，主子，拜托好歹收敛一下你的眼神啊！ 似是对明晓笙的识相万分满意，苍??弥笑容明艳道：“我听说你那里得了一匣子玉晶果？” 明晓笙的面色立刻有些不好，“那是我给渊冰备着的，以越蒙的手段，什么稀罕东西弄不到，你偏要来和我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那一匣子都是百年玉晶果。”苍??弥笑得狡猾。 明晓笙差点吐血，到底是哪个口没遮拦的泄露出去的？ “外祖母，我不要玉晶果。”这个时候，晏渊冰表态了。 笑话，百年玉晶果虽然珍贵，却是美容圣品，他一个爷们要那东西做什么？ 就是有些可惜，这两人怎么不打起来呢。 苍??弥顿时乐了，对着明晓笙抬了抬下巴道：“听到了吧？” 明晓笙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晏渊冰，无可奈何之下到底答应了。 接下来，又敲了几样对女儿有用的天材地宝，苍??弥才见好就收地告辞离开。 送走心满意足的苍??弥，明晓笙松了口气，揽过晏渊冰，语气庆幸道：“幸好还有一匣子百年玉晶果苍??弥不知道，外祖母都给你留着。” 晏渊冰?澹?廊菔テ肥裁吹模??坏愣疾恍枰??p>苍纯并不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她在弄梅斋用了晚膳，便让画楼和鹊喜点了廊灯在门廊下纳凉。 俗话说秋高气爽，秋日的晚风徐徐吹到人面上，仿佛能将人心里的郁气都吹散。 “千树和飞絮该回来了吧。”她将一条小鱼干喂给黛黛，口中喃喃道。 趴在地上的贝贝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贝贝已经有九个月大了，如今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了。与刚来时不同，熟悉了之后它本性中的活泼就显现了出来。就像现在，它看似半睡半醒地趴着，其实却是在半眯着眼睛偷偷拨弄着躺在苍纯膝上的黛黛垂下来的尾巴，弄得黛黛吃小鱼干总是吃不安心，时不时困惑地回头去看，却每每一无所获。 苍纯和乳娘几人看得好笑，同时，苍纯还有些郁闷，黛黛和贝贝的性子是不是有些不对？一般不是猫比较狡黠，狗比较凶猛的吗？到这两只身上完全倒过来了，黛黛性子有些小傲娇任性，对待玩具凶残得紧，贝贝秉性忠诚稳重，温和安静，时不时弄出的恶作剧却表现出了性格中的腹黑。 苍纯正拿着梳子给黛黛梳毛的时候，外面传来细小的动静，不由抬头看去。 “主子，千树姑娘和飞絮姑娘回来了。”这时，守门的婆子通报道。 果然，没一会，千树和飞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姑娘。”到了近前，两人齐齐行礼。 “来回赶了大半天，你们应该还没用膳吧，饭菜在小厨房热着，赶紧去用吧。”苍纯没有问他们差事办得怎么样，只是这样吩咐道。 “奴婢谢姑娘。”千树和飞絮正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言感激地再次行礼道。 “好了，赶紧去吧。”苍纯阻止她们又要行礼的动作，将两人打发去了小厨房。 “姑娘就不问问她们差事办得怎么样？”令韵给苍纯敲着小核桃问道。 “若是这点事都办不好，她们也不用回来见我了。”苍纯逗着膝上的黛黛，语气淡淡道。 随时在旁的画楼心中一凛，刚刚因为姑娘对千树、飞絮的体恤而产生的轻松心理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自家姑娘并不是好糊弄的，这点虽让人感到负担，但赏罚分明这一点也让她们下人觉得安心，干活有动力。 苍纯没在意自己的话给身边的丫鬟带来什么影响，她还在想着今天的事。 虽说对自己一片好心被辜负有些不爽，但仔细想来，借此甩掉一个可能会在将来带给自己麻烦的包袱也不错。 第34章 锦鲤 在度过第一天无人打扰的日子后，弄梅斋很快便迎来了各种帖子邀请。 对此，早在来之前苍纯就已经预料到了，人不来叨扰是一回事，这些帖子却是挡不住的。而人活在这世上，哪怕再怎么不愿，也要妥协一二，不能显得太不合群。 因此，哪怕苍纯在怎么喜欢清静，有些邀请还是推不了的。若是一概不理，不管她顶着怎样高的身份，用不了几天，她自命清高、目中无人的名声就要在圈子中传开来了。 比如，作为这次游园发起人，知春园的新主人马芸的邀请。 “飞絮，把我之前准备的礼物拿好，我们去滴露院。”苍纯可没有忘记这次游园的由头便是马芸过生辰。 令韵取过一件粉色的连帽斗篷给苍纯穿上，“外面风大，姑娘可不能受了寒。” 苍纯虽觉得没必要，但斗篷很轻，又是乳娘一片心意，便没有拒绝。 “对了，把我之前吩咐的糕点用食盒装好带去。”令韵口中指挥着晓霜晓梦几个二等丫鬟，转头对着苍纯解释道：“这样的闺阁聚会，带上自家的糕点与各府姑娘分享也是一点心意。” 苍纯没有这样的经验，也就任乳娘安排了。 等到一应事项都准备好，苍纯才带着一众下人往滴露院走去。 滴露院是知春园最大的院落，和主院惜砚院不同，滴露院亭台水榭分布错落，奇花异草满目，假山池塘亦有，却没有可供居住的房屋，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待客赏游之处。 苍纯到的时候，滴露院已经布置一新，花园里摆上了笔墨纸砚以供大家兴致来时随时能够落笔挥墨，水榭中错落摆放着各种瓜果点心和热茶干果，一些空地处铺上了榻榻米，让人在赏游之余可以静坐小憩一番。 “绿姬，怎么这么早就来啦？”正指挥着下人搬运几盆墨菊的马芸发现了她的到来，山前欣喜地道。 苍纯微微一笑，脸上浮起两抹红晕，轻声道：“没什么事就过来了，其他人都没有过来吗？” 马芸看得一呆，心道绿姬长得真漂亮，笑着回答道：“也不是，宋晓来和刘画比你还早，如今正在水榭那边看锦鲤。” 这时，一个下人目光犹豫地看了过来，似乎有什么事要请示，马芸顿时歉意道：“我这边正忙，只能等会再来相陪了。” “你自便。”苍纯摆摆手轻声道。 马芸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指了一个方向道：“宋晓来和刘画在那儿，你可以去找她们。” 苍纯正打算从善如流，突然脚步一顿，看向身后的飞絮，“差点忘了，飞絮。” 飞絮会意地将手中的礼盒递上来。 苍纯接过，亲手将礼盒递给马芸，“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贺你生辰快乐！” “谢谢。”马芸开心地接过。 绿姬没有走下人那一套送礼程序，而是亲手将礼物交给她，就如同变相地认同她为可以加深来往的朋友，她怎么能不欢喜。 如马芸所想，苍纯的确是想要和她打好关系。马芸的性子精明不乏真诚，八面玲珑偏又不让人觉得钻营，苍纯对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对她这样不喜交际的人来说，这样一个朋友能给她不少帮助，省去很多麻烦。 苍纯到水榭的时候，宋晓来和刘画正拿着糕点碎末喂锦鲤。双方互相见了礼，性子较为活泼的宋晓来便邀请道：“绿姬你来看这些锦鲤，可漂亮了。” 性子较为文静的刘画附和地点了点头，让出一个位置。 “谢谢了。”苍纯抿唇对着刘画笑了笑，站到了两人中间， 往下看去，水中果然有五彩斑斓的锦鲤身姿优雅地游曳着，如同游动的各色宝石，苍纯顿时欢喜地笑弯了眼。 “绿姬你笑起来真好看。”宋晓来看了忍不住开口赞道。 她心里有些奇怪，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绿姬笑，但这会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格外亲近，好像冬日里的烛光，让人心暖。 彼时，她还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分不清笑容中的真心和礼貌疏离。 “谢谢。”苍纯笑容不变，目光仍旧打量着水中让人欣喜的小精灵们。 “你可以将糕点扳碎了丢到水里，锦鲤会全部涌过来抢食的。”说着，刘画还做了示范，指甲大的糕点碎块掉入水中，顿时引来了一大群锦鲤的争抢。 动态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生动和美丽。 “对了，我带了一些家里的特色糕点，你们可以尝尝。”苍纯指这晓霜等人手中的食盒道。 千树等丫鬟会意地将带来的食盒打开，露出其中精致可口的糕点。 宋晓来和刘画看得眼睛都亮了，苍纯莞尔道：“还要我请你们不成？” 两人面露赧然，眼中渴望更盛，神情却有些迟疑。令韵看得了然，上前道：“各位姑娘放心，这些糕点大多糖分很低，不会坏了牙。” 古代可不能补牙换假牙，在西苍，凡是有些底蕴的家族，在这方面都很注意，对孩子摄入的糖分量都是有限制的。 苍纯也反应过来了，开口道：“我不怎么吃甜，下人做的糕点多是按着我的口味做的，也不知你们是否吃得惯。” 两人一听放心了下来，不再客气，各自取了小巧的点心放入口中。 “这是什么？刚咬下去有点涩味，但很快就有一种淡淡的清甜味，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鲜味，一点都不腻。”刘画一脸惊喜地道。 看了她隔着油纸拿在手中已经咬了一半的糕点，苍纯笑道：“这是粉蓉糕，里面放了柚子汁和虾仁汁。” “那这个呢。”宋晓来举着手中同样咬了一口的糕点道：“外面一层脆脆的好香，有股淡淡的咸鲜味，而且很有嚼劲。” “这是金粉酥，外面包了一层炸脆米，里面放了小麦草汁和鱼肉末，至于你说的嚼劲，是因为揉面的时候掺了杂粮。” 苍纯虽对生活质量不太讲究，但豪门大宅待久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懂了。她没有接触过烹饪，但对食物的鉴赏能力却是没话说的，苍越两府中的膳食，很多都是在她的建议下做了改进。如今颇有成效，两府的膳食在权贵圈中也有了名气，越蒙手中的酒楼食店更是借此生意做得更红火。 不过，这些对苍纯来说是闲暇下的消遣，今后有了术能、空间这些事情分薄她的精力，官学的入学又近在眼前，她估计是没有这个闲情了。 糕点到底不是正餐，宋晓来和刘画没吃多少，就被各自的奶娘劝止了。 “我今天没想到，以后有机会让你尝尝我家的桃酪酥。”刘画对着苍纯细声细气地开口道。 “还有我家的青果酒。”宋晓来也跟着道。 权贵之家总有一两样名声在外的独特吃食，或是点心或是菜肴、茶酒，是家族底蕴的另一种展现。 刘画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喝过酒了？” 宋晓来面色一滞，板着小脸道：“你不要瞎说，我就是这么一说。” 若是她的眼神不要那么躲闪，她的话可能还有些说服力。 刘画明显也看出来了，不过她本就是和善心软的性子，便也没戳穿她，只当什么都没发现。 苍纯在旁边看得好笑，单纯的小孩子果然能让人的心情变好。 经此插曲，苍纯原本对这种聚会的排斥消散了大半。也是她多虑了，孩子，哪怕家庭再特殊也是孩子，她们的活动还是玩乐为主，并不涉及利益。 即便早熟聪慧如马芸，对利益纠葛的事情怕也是雾里看花，行事方法更多是受到长辈的灌输，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怕还没有清晰确切的认知。 没一会，三人的注意力又放到了水中的锦鲤上。 “绿姬，我之前发现一条非常漂亮的锦鲤，我指给你看。” “就在那里，看到了没有，就是全身都是金色的那条，是不是很特别。” “那是黄金，也叫招财进宝。” “那我的呢？就是那条灰色的，对，那里。” “那是九纹龙，也叫逢凶化吉。” “还有那里那条呢？” “是三段红白。” “这条银色的呢？” “是银鳞秋翠。” “那条呢？” “五色龙凤，也叫五福临门。” …… 在苍纯将她们指出来的锦鲤一一叫出了名字后，获得了两只小萝莉崇拜的目光。 苍纯摸了摸鼻子，上辈子爸爸人到中年还被人叫谪仙不是没有理由的，不止是外貌气质上的仙风道骨，还有他不同于现代人的高雅爱好。大到琴棋书画诗茶酒，小到古董鉴赏、名品花木、异兽珍禽，他都有所涉猎，且都玩得转。 从小到大，家里养过的动物数不胜数，光是水里的，就有锦鲤、罗汉鱼、龙鱼、七彩神仙鱼、中国金鱼等。 除了妈妈过敏的绒毛动物，其他爸爸都养过，只是因为大多都非常娇贵，都不太让她碰。 从小听他念叨，苍纯耳濡目染之下倒是知道不少杂学知识。 同时，她不得不感慨，知春园到底不负盛名，光是这水里各个品种都齐全的名贵锦鲤，就足够令人咋舌。 第35章 融洽 三人一边喂鱼，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其他姑娘开始进入了滴露院，或远或近地，有脚步声和交谈声传来。 “姑娘，我带着千树她们去偏厅了。”见此，令韵开口道。 苍纯点了点头，参加过多次宴会，她知道这种场合客人带的下人是不宜随侍的，一来人多了会显得拥挤混杂，二来是会显得对主家不信任。当然，主家对此也会服务到位，安排好随侍待命的丫鬟，准备以供客人带来的下人休憩的偏厅。 离开时，令韵警告的目光扫到苍海和苍鹭身上，口中轻声交代道：“你们要照顾好姑娘。” 苍海和苍鹭郑重点头，她们平日里虽爱玩，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 苍纯她们待的这个水榭地理位置很好，很快就有贵女往这边走来。 “绿姬，宋晓来，刘画，是你们啊！”伴随着奶声奶气的欢呼，李蓉挥着手快步走了进来。 相比一般孩子，李蓉有些微胖，不过却不是臃肿的虚胖，看着很健康的样子，皮肤微黑，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五官的秀丽，想必长大后相貌并不会差到哪去。 她的步子有些快，她身后两位契姐妹跟得有些吃力，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 等她走进了水榭，苍纯三人纷纷上前见礼。 说了几句客气话，李蓉扬着眉得意道：“你们猜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闻言，苍纯三人的目光不由转向她身后两位契姐妹手中的食盒。 “糕点？” “玫瑰杏仁酥？” “玉米姜茶？” 李蓉闻言一愣，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契姐妹，顿时也明白了，跺脚道：“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一点，你们怎么不把食盒藏好？” 似乎也觉得这情况有些好笑，她的语气中满是笑意，最后一句话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带斥责。 “主子，你好歹也让我们喘口气。”显然那两个契姐妹也知道她没有生气，梳着垂髻的娃娃脸女孩一脸委屈地道。 李蓉一看两人气息不稳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又让她们跟急了，不由嘟囔道：“谁叫你们总是不好好锻炼的。” 这样一说，那两个契姐妹更委屈了，宋晓来忍不住笑道：“李蓉，你行行好吧，她们又不是和你一样的体能系术能师，再怎么锻炼都赶不上你的。” 苍纯在上次谈话的时候就知道了，李蓉是体能系术能师，而且术能表现形式是速度。 对此，她表示很惊奇，从体型上看一点也不搭的说。 “你们在这里啊。”这时候，赵敏因也带着两个契姐妹走了进来。 尤其是在有一个对比的情况下……苍纯的目光不由落到赵敏因身后那个瘦小的身影上，那孩子据说也是体能系术能师，不过术能表现形式是力量。 一下子，当初六个身份相当的同龄术能天赋者除了马芸都聚到了一起。 “敏因，你怎么这会才来，不是说只是去换个压裙的佩环吗？”刘画有些奇怪地问道。 刘画和赵敏因是表姐妹，相比其他人，关系更好。 “别提了！”赵敏因神色恼怒地回头瞪了眼那个瘦小的契姐妹，“还不是赵虹，我让她给我把那个你送我的猫眼石坠子取出来，她居然给我捏碎了！”说到后来，语气里满是咬牙。 赵虹被她看得缩了缩肩膀，一副恨不得让自己消失的样子。 见她这样，赵敏因眼底的恼怒不由变淡，嘴上却恨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再把我的东西弄坏，我就让你饿肚子！”这话怎么听都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 苍纯心中摇头，这个赵敏因是个嘴巴饶人的，爱面子，有些小心眼，心地却不坏，也就嘴上说得厉害。 虽出身权贵，这几个孩子倒没有真正被宠坏，刁蛮跋扈的，行止间都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 “这话你都说过不止一次了，也没看你哪次真少了她的吃的。”刘画忍不住拆台道。 赵敏因面颊一红，嘴硬道：“你看她，每餐最少要吃两大碗，还瘦得跟猴子似的。我要真不给饭吃，她肯定会饿得脱形，到时别人肯定说我虐待契姐妹。” 顿了顿，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等她长胖了，我就说到做到。” 闻言在场众人都觉得好笑，刘画微微笑道：“你也是，明知道赵虹还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却偏要差她做事。” 赵敏因一噎，悻悻道：“那是我乐意。” 在场几人心中摇头，赵敏因自以为掩饰得好，但她们哪有看不出的，她那是因为嫉妒赵虹，所以才想法儿地找由头申饬她。 话说术能师的系别、表现形式和根骨，对普通人保密，相互之间却不是秘密，也并不避讳。当然，这是指相识的术能师，毕竟平日多有相处和修炼交流，想不透露都难，平白无故的也不可能谁都告知。同时，大家也知道规矩，知道了也不会随意宣扬出去。 也因此，大家对互相之间各自的术能情况都有个基本了解。 而那个赵虹，根骨却是九星，比她的主子赵敏因还要高一星，也难怪赵敏因心里不舒服，找她麻烦。 不过，她即便嫉妒也是光明正大的，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失了分寸，没有在暗地里做小动作，也没有面上虚伪善待背后打压，反而不让人觉得讨厌。 至于契姐妹的忠心，并没有人担心，一来赵敏因也没真正伤害对方，二来契姐妹和主子之间是签订契约的，背叛便是死。最后，像她们这样有底蕴的权贵家族，对契姐妹的培养都很用心，不管是忠心培养还是感情拉拢。 “说着说着都忘了，你们快尝尝我带来的玫瑰杏仁酥和玉米姜茶。”李蓉支使着两个契姐妹将食盒打了开来。 苍纯上前拿了一块玫瑰杏仁酥放入口中，香醇中带着淡淡的玫瑰清香，碾碎的杏仁使口感少了粘腻，又饮了口李蓉的契姐妹递上来的玉米姜茶，初入口味道有些呛，但很快味蕾便被玉米的清甜香味淹没。 “很好吃。”她开口赞道。 “能得到你的赞赏倒是难得，你可是出了名的金舌头。”宋晓来打趣道。 她们这个圈子里很难有秘密，苍纯对苍越两府膳食的影响大家都看在眼里。 “对了，绿姬也带了点心过来，你们尝尝。”刘画指着桌上只被取用了很少的食盒道。 后来的李蓉和赵敏因顿时眼睛亮了，赵敏因还别扭地嘟囔道：“我本来也要带的，只是因为赵虹弄坏了坠子忘了，下次让你们尝尝我家的春饼和甜果酿。” 大家已经习惯了她的别扭，也没放在心上。 五个人加上十个契姐妹，十五个孩子散坐在水榭中闲话交谈着，分享着自己喜欢的点心，偶尔投喂一下锦鲤，气氛惬意而愉悦。 马芸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由笑道：“我忙得团团转，你们倒是在这享清闲。” “还不是你喜欢？要我说，请我们就算了，你请那些系脉姑娘做什么？”赵敏因对着她抱怨道。 所谓系脉姑娘，就是各府不是术能天赋者的姑娘，像苍纯那近二十个姐姐就都能被称为系脉姑娘，而苍纯她们则是长脉姑娘。 “并不都是系脉姑娘，还有一些小官家的长脉姑娘。”马芸反驳道。 “还不都一样，以后怎样还不好说，现在哪一个不是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的样子？”赵敏因神色不耐道。 她倒不是看不起人，只是不喜欢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要么巴结讨好，要么战战兢兢，要么暗藏嫉妒。 很多人都是这样，别人还没有看低她们，她们自己就先把自己看低了。 马芸倒没有因为她的语气生气，叹了口气，“我阿娘常对我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哪怕成不了朋友，也不要让自己多一个敌人，这世上记仇不记恩的人不少，而很多大事都是坏在小人物手上的。” “对啊，敏因你这样什么都表现在面上的性子太容易得罪人了，需知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刘画也劝道。 赵敏因何尝不知道她们说的，自家阿娘就提过很多次，但她就是改不了。 看她一脸倔强的样子，其他几人对看一眼，纷纷在心中叹了口气。 “对了，明相府的表小姐你们听说了吗？”马芸捏起一枚点心放入口中，眼角却瞥了眼苍纯的表情。 苍纯自然知道她的顾虑，低头浅浅饮了口玉米姜茶。 “知道，我还没看过自然生产的孩子呢。”宋晓来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好奇。 “对啊。”李蓉也跟着点头，“你们说她会不会有什么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苍纯有些不懂她们的思考方式。 “就是……”李蓉歪头想了想，“比如会不会长尾巴，或者走路的时候手脚并用。” 按她的想法，只有动物才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若是人也这样，是不是和动物有相似点？ 随着她的话，赵敏因、刘画和宋晓来脸上都露出了狐疑，唯二的“知情者”苍纯和马芸黑线，敢不敢再不靠谱一些？ 第36章 闲谈 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让几个小萝莉明白自然生产的孩子和她们并没什么不同，马芸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目光嫉妒地看向旁边悠然趴在围栏上观赏锦鲤的苍纯。 内向寡言什么的，这种时候也太占便宜了！ “对了，马芸，说了这么久，你见过明相府的那位表小姐了吗？”李蓉一口吞下口中的黄金糕，期待地问道。 “没见过。”马芸摇了摇头，“我派了珠翠去送请帖，但据她说请帖被一个像是明府表小姐契姐妹的女孩接过去了，根本没见到本人。” 李蓉闻言失望，这时，李蓉一个叫李茜的契姐妹开口道：“不可能是契姐妹，东晏没有契姐妹的。” 众人包括苍纯和马芸都一愣，纷纷看过去，李茜堪堪清秀的脸蛋被看得浮起一抹红晕，紧张地期期艾艾道：“真的，他们那里术能师杀人只要赔款就可以了，从来没听过被判刑。不过，东晏的术能师若是被打败，就有可能被强迫签下主仆契约。而且，东晏并不禁术能师贩卖，年幼或实力不济的术能师都有被拐卖的危险。” 说到后来，李茜的话也顺了。 在场众人纷纷吞了吞口水，心里同时想道：东晏好可怕…… “那个，朝廷和衙门不管的吗？”良久，赵敏因迟疑地问道。 “管不了的。”李茜摇了摇头，“那些人贩子背后都有靠山，管得了的人事不关己不愿管，管不了的人更是有心无力。而失败后签下主仆契约更是合法的。” 李蓉瞪大眼睛看想李茜，“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李茜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是我姆妈告诉我的。” “芳姨？”李蓉口中的芳姨是她阿娘的契姐妹。 李茜点头，“姆妈说她曾和家主还有芬姨一起女扮男装去东晏游历。” 李蓉不忿地鼓起了嘴，“阿娘太过分了，芳姨都讲给你听了，她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家主可能比较忙，而且我们知道的话不就等于主子知道了吗？”她的另一个契姐妹李巧开口劝慰道。 李蓉本就没真的在意，听她这样一说，更是宽下了心。 “女扮男装？”苍纯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你不知道？”刘画面露诧异，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各省官学中，女扮男装会在乔装课上学到，对我们术能师尤其重要。” “对啊，只要条件允许，很多人都会将这门课学好，若是学到优的话，成年游历地点的选择就多了一个东晏。”一旁的马芸补充道。 “就是那样，我阿娘还有芳姨、芬姨当年都得了优，所以游历地点才能选东晏。”李蓉语气颇为骄傲道。 “真好，比起外邦，我也更想去东晏。”宋晓来一脸羡慕。 “就是啊，外邦的人都长得好奇怪，我有一次跟着姆妈去海关，看到一个外邦人，脸上都是黄色的汗毛，跟未开化的野兽似的。”赵敏因一脸不堪回首。 “真的？我以为他们只是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和我们不一样。”刘画一脸吃惊。 “远远看去是那样，走近一看就受不了了，手背上的汗毛跟猩猩似的。我看到过一个红发碧眼的外邦美女，远看特别漂亮，跟我们西苍的女人不一样，感觉要更鲜活明艳，但走近一看……”赵敏因做出一个难以忍受的表情，“骨架粗大，身高比东晏的男人都不矮，明明很精巧的脸蛋，锁骨还有凹陷，腰却和男人一样粗，皮肤还很差，白是白了，但看着跟麻布一样粗，这些还是能够忍受的，但她还有狐臭，大夏天的，待在她身旁简直是灾难！” “天哪，你说的是真的？”除了苍纯，其他人都一脸惊恐。 “当然是真的。”赵敏因一脸正色，想了想又显摆道：“还有啊，他们吃东西都吃生的，这就算了，反正我们西苍也也有生鱼片和水果沙拉，但他们吃的牛排都是带血丝的，可恶心了，跟野人似的。” 苍纯一边消化着获得的新信息，一边默默听着众人对着外邦人各种嫌弃。 好一会，刘画叹气道：“可是女扮男装想要学好很难的，光是用功还没有，身高外貌若是达不到标准，其他都是白搭。” “我觉得我好像挺有希望的。”李蓉摸着自己的脸喜滋滋道。 闻言，其他人不由也跟着摸起自己的脸，赵敏因甚至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面小铜镜。 苍纯撇了撇嘴，她对自己的容貌并不抱期望。前后两辈子，她的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而上辈子她长大后，容貌兼并了父母双方的优点，但表露出来的气质却更偏向妈妈。 简单点说，就是我见犹怜那一型的美女，发怒生气时都能让人觉得楚楚动人。 对此，她早已在发现无力改变后认命了。 至于身高，一六五的身高在女人中不算矮，但在男人中…… “其实并不是只有长相英气或者女生男相的人才能学好男扮女装，五官是可以用化妆手法掩饰的，但眼神却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的。”顿了顿，马芸看向苍纯道：“就像绿姬，她那样波光潋滟、澄澈动人的眼睛是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男人身上的。” 她的话让其他人都看向苍纯，一看之下，果然，绿姬那样的眼睛漂亮动人是漂亮动人了，扮男人的话却一眼就能让人识破。 苍纯目光平淡地瞥了眼马芸，直把她看得后背发凉，才慢悠悠收回了目光。 “对了，也不知道明相府的表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人。”马芸补救般旧话重提，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我觉得应该很漂亮吧，听我阿娘说明相那位嫁到东晏的女儿就很漂亮，一点都不像明相。”宋晓来猜测道。 倒不是说明晓笙长得难看，她的外貌怎么说也是中人之姿，但相比另外两位首相过人的美貌，就显得逊色一截了。 “说不定还是个娇气包。”赵敏因嘟了嘟嘴道：“马芸你以为瞒得过谁啊，大家都知道这次游园你邀请了对方，对方却不领情。” “是这样吗？”李蓉一愣，从马芸的表情中得到答案，顿时讶异道：“她是真不懂还是有恃无恐？” 在座哪怕如李蓉这般缺心眼的，也知道马芸的邀请完全是出于好意，这样一张请帖，可以省掉对方千方百计想要融入权贵圈的功夫。 “我看是后者。”宋晓来表情不屑道：“我几个祖母都说了，那位表小姐的父亲来头肯定不小，不是皇族就是权贵，而且可能还是个九阶术能师。” 顿了顿，又道：“我欣祖母还说可能是东晏的御座。” “我阿娘虽然没说得这么具体，但也透露出类似的观点。”马芸点头赞同道。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她就一点顾忌都没有？”李蓉皱眉不高兴道。 “这有什么，人家不是还有个首相外祖母吗？”赵敏因要笑不笑地道。 “有什么了不起，普通人一个，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了？”性情温和如刘画也忍不住刺了句。 看她们越说越偏颇，苍纯说了句公道话：“我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她根本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就贸然把邀请推了。”虽然对那位表小姐没有好感，但既然不打算报复，而且已经想清楚这次发生的事件对自己来说利多于弊，看在明姨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让那位表小姐犯了众怒。 ――若到时那位真被人围攻抨击，情况严重了，明姨无奈之下十有八九会找上她，阿娘和姆妈与明姨是大半辈子的过命交情了，自己拒绝起来不容易，还不如事先杜绝这种可能。 她的语气冷静得不带丝毫个人情绪，不由得让人从愤愤中回过神来，细细寻思她的话后，觉得不无可能。 马芸面色古怪地看了眼苍纯，她没想到绿姬会这么“宽宏大量”，想来想去，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太小，那么就是看在明相的份上了。 如此看来，绿姬倒是个重情的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这样的话，我们下次去拜访她？”发现自己可能误会对方了，性格纯良的刘画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太刻薄了，小声提议道。 “拜访什么？”赵敏因有些不爽道：“即便误会也是她自己行为失当。” 又怀疑道：“再说绿姬也只是说出她的看法，一种往好的方面想的可能性，正确与否还是两说，谁知道是真误会还是假误会？” “就是。”宋晓来附和道：“那位表小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得当面见过才能下定论。” 刘画闻言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开口了。 马芸也道：“官学的入学日没几个月了，那位表小姐和我们同龄，总有机会见到的。” 众人点头赞同，苍纯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从之前马芸的话中，那位表小姐身边至少有一位术能师奴仆，如此一来，她在官学的生活就更有保障了，只是不知道这种奴役术能师的行为会不会引起术能师的反感排斥。 算了，只要不会麻烦到自己就好了，其他的都和自己无关。 第37章 回府 这一次游园，过程并没有苍纯原以为的那样糟糕。 知春园的风景自是没的说的，很多地方都让她流连忘返。 因着身份差距，除了马芸等五人，其他各府的小姐并不往她面前凑，偶尔遇到也只敢打个招呼，生怕多言惹了她的不快。 想来，她孤僻的名声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 如此，倒也给了她一份难得的清静。 至于和马芸五人的相处，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愉快的。小孩子，即便吵闹起来，只要不太过分，也很难让人反感。 而马芸五人虽性情各异，却都行止有度，即便有些娇小姐的任性脾气，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苍纯本就是个对他人挑剔的性子，虽喜欢孩子，却不喜欢那些被宠坏，性子刁钻的，也不喜欢那些乖巧得没主张，一味被大人像牵线木偶一样扯着的。 而马芸等人长大后还不好说，但只现在，苍纯对她们还是有好感的。 三五日的相处下来，苍纯和那五个孩子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如今已经能互道名字或小名，而不是像先前一样连名带姓地叫了。 当然，苍纯因为本身的特殊性，名字还是被绿姬替代了。 “绿姬，你也要回去了？”苍纯抱着黛黛走在前方，贝贝走在她身边，身后的下人合力搬运着一个个木箱。 听到招呼声，她抬头看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淡淡的粉晕浮上脸颊，“晓来。” 宋晓来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我本来想叫蓉儿和我一起走的，谁知她那边太乱，要收拾好一会儿，我家里又在催，便只好先回去了。” 蓉儿是李蓉双亲对她的爱称，她自己却不爱听，觉得肉麻兮兮的。赵敏因一说这事，她的表情就特别精彩，大家为了逗弄她，便也这么叫她了，任她怎么抗议都不买账。 其实，听到蓉儿这个称呼，苍纯第一反应便是射雕中的黄蓉――话说射雕那样的收视大剧她还是看过的。 “对了，我听小芸说你跟她预定了一些滴露院的锦鲤苗？”不等苍纯开口，宋晓来又继续问道。 苍纯闻言点了点头，滴露院的锦鲤品种很齐全，让她起了养几尾锦鲤的念头。 “那我也要问小芸要一些放到家里池塘里养。” 小孩子之间做什么都喜欢跟风，宋晓来几乎没有犹豫就做了决定。 两人并没有说太多，宋晓来赶着回去，苍纯却并不急，慢悠悠上了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回走着。 回到逸清轩的时候，已经是近晌午的时候了，接过乳娘递来的湿巾擦了把脸，苍纯问道：“午膳好了吗？我肚子饿了。” 回来时她一路都在睡觉，马车上的茶点一样都没用，这会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好了好了，八姑娘知道姑娘今儿回来，一早让大厨房备好了，不用我们院里的小厨房开火。”令韵倒了杯热茶给她润口。 苍纯花了两秒想起来，自己这位八姐似乎已经选择过继出去了，目前正在族里系脉中挑选，因此姆妈让她先管着府里一部分中馈，权当为以后练手。 “我记得上次家里宴会各府送给我的贺礼中有不少胭脂水粉，乳娘你选一些作为我的谢意给八姐送去。”苍纯沉吟了下吩咐道。 她虽不喜交际，但这种人情往来，也不好一点都不理会。 投桃报李这一点，她总是知道的。 那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他人眼里万般难得，对不爱往自己脸上涂抹的她来说却一文不值，用来还人情最好不过。 令韵闻言也没有异议，当然她的想法和苍纯不同，她是觉得那么多上好的胭脂水粉也用不了，白放在库房里发霉不值当。 “姑娘，是不是其他姑娘那里也送一些？总不好厚此薄彼。”她提议道。 “乳娘你看着办吧。”能想到对八姐表示谢意就不错了，其他拉拢人心的事，就不是苍纯愿意管的了。 好在令韵早知道她的性子，对此也不意外，叫了千树来伺候，自己下去安排了。 几天没有进空间，回来后一找到机会苍纯就进了空间。 尽管已经看了半年多，但一楼的日记，苍纯看过的还不到半数，更别说这还是粗略翻阅而没有细看了。 倒是她的精神力，在不断的抵抗精神迷幻中愈加精纯，量也在日积月累地增加。 苍晏的日记越加简略的，如同流水账一般，很多寥寥几语的内容，苍纯都能猜测背后的情况肯定不简单，但苍晏就如同厌倦了一般，提不起兴致去细细讲述。 尽管如此，苍纯还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苍纯的心态变化，幽深而空寂，微妙而隐晦，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从心里感到涩然。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跳过前面看穿越者前辈作为苍晏的一生，毕竟相比前面的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后面的日记越加平淡乏味。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总觉得，若是跳过去看，会无法理解那位穿越者最后的选择。 是的，最后。 半位面变成了如今的空间，而且和穿越者前辈零星描述中的半位面有很大差距的空间，苍纯有很大把握，那位穿越者前辈最后达成了长久以来的夙愿，消散在了世间。 下了决定后，苍纯就耐下心来，就当是锻炼精神力了。 当日晚上，苍??弥亲自到了逸清轩，将一个七八寸大小的木箱递给她。 “这是什么？”苍纯不明所以地看着打开盒盖后其中满满的指甲盖大的白玉果子。 自己并没有见过，或许是山林里的浆果？ “是百年玉晶果。”苍??弥颇为愉悦地开口。 闻言，旁边的令韵发出一声抽气，苍??弥脸上的神情愈加得意了。 苍纯眨了眨眼睛，这似乎很珍贵？ “玉晶果是一种天材地宝，普通的玉晶果虽然不稀奇，但因为玉晶果很受野兽的喜爱，一旦成熟就会被吞吃殆尽，因此长到百年的玉晶果一颗都非常罕见，更别说这么一大匣子了。”令韵开口解释道，语气里满是惊叹。 “可是，天材地宝不是对我没用吗？”苍纯自然看出姆妈是打算将这百年玉晶果给她用。 “只是提升根骨实力的对姑娘没用，其他有益于体质的还是有效的。”令韵开口道。 “而玉晶果，一向被称为美容圣品，对改善肤质、发质都有着非常显著的效果。” 美容圣品？苍纯微微睁大眼睛，她一直以为天材地宝都是只对术能有效，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生活化的。 苍??弥也是和她一般过来的，看她的表情自然能猜到她的想法，便道：“玉晶果起的其实是微弱的洗髓伐筋效果，因为过程比较循序渐进，身体素质的改善不明显，美容效果却慢慢显著。”说是美容，效果其实还是有限的，若是底子不好，吃一辈子百年玉晶果也变不成美人。 洗髓伐筋……是指平日通过饮食从口而入在体内积累起来的毒素杂质？苍纯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这东西虽然对你的修炼谈不上助益，但对加强身体素质却是很有效的。”苍??弥又补充道。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苍??弥有多么扬眉吐气。 苍家是西苍传承悠久的大家族，底蕴实力是不用说的，相比起来，靠着越蒙才真正兴起的越家拍马也赶不及。 可是架不住越蒙自己能耐，小纯出生以来，便通过庞大的关系网和五花八门的手段弄到数量可观的性温又对身体有益的珍稀天材地宝，不间断地给小纯打熬筋骨。 苍家家大势大，好东西堆满了库房，天材地宝自是不会缺，但那是指寻常的，珍稀的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不说，保存的时限也不长，即便原来有，也因着怕浪费当时就用掉了。 论起本事，苍??弥不比越蒙差，但术业有专攻，像越蒙那样将生意做遍西苍，想要什么只要一个命令就有一流的商队跋山涉水帮她弄到，苍??弥学一辈子都做不了。 她手下能够差遣的将士倒是很多，以她们的实力想要弄到一些珍稀的天材地宝倒也不难，但她作为上司，总不好贪下属的东西吧？即便她想花钱买，也得看人乐不乐意啊，毕竟那些东西他们自个儿也用得上。 对着关系亲近的，苍??弥倒是仗着身份有过强买强卖的恶迹，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不仅伤感情做多了也会被怨恨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忙里偷闲亲自出马往深山老林里找，但她一个人的成果，怎么都比不上越蒙手下成群结队的商队。 如此，一直以来，小纯从出生开始所需的天材地宝大多都是越蒙供应的，连轮到小纯住自己府上的时候，也会把东西送过来。她倒是想过硬气点把东西扔出去，但为了争一口气委屈了自家女儿怎么都说不过去，她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但一直以来，因着这种状况，她总觉得自己被越蒙压了一头。 好在，因着两人早已就教育方式达成共识，不想把小纯宠坏，这些行为都是在暗地里，那些天材地宝更是掺杂在膳食点心中让小纯吃下的，小纯对此事一无所知，倒也不虞自己在小纯心中的形象矮了越蒙一头。 而如今她拿出来的百年玉晶果，可是连越蒙都从来没弄到过的。 第1章 偷出府的晏渊冰 “玉晶果当做水果直接食用效果最佳，味道也很可口，清甜多汁。不过也不能多吃，一天一颗就可以了，多了会造成浪费。”苍??弥将食用玉晶果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违背约定直接将百年玉晶果拿出来。 又关心了一下这几日她在知春园的情况，苍??弥便离开了。 “姑娘，这些玉晶果可都是好东西，骆娅一直想帮姑娘弄两颗百年玉晶果都没能成，哪想到家主能弄来这么一大匣子。”苍??弥一走，令韵立刻欢喜道。 不止越蒙和苍??弥，骆娅和令韵也一直都在留意好的天材地宝。 “姑娘，你吃一个试试。” 看着乳娘眼中的期待，苍纯从善如流地捏起一个玉晶果放入了口中，咀嚼了几下后，将一个米粒大的小核吐了出来。 ――她虽不喜化妆，但到底是女孩子，不会拒绝变漂亮。 “是什么味道？”令韵好奇地问道。 “嗯……有股很淡的甜味，很清爽……”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苍纯悄悄将玉晶果的小核丢入空间，口中说道：“奶娘你可以吃一个尝尝味道。” “不行不行。”令韵连连摆手，“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我用？而且，乳娘我是普通人，这些天材地宝都是用不了的。” 苍纯到嘴的劝说因为她最后一句话吞了回去，有些奇怪地问道：“玉晶果是针对身体素质的，普通人也不能用吗？” “不能用，不是有虚不受补的说法吗？天材地宝再怎么性温都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令韵解释道。 她都这样说了，苍纯自然不好再坚持。 苍纯随手拿起一本游记正打算看，苍??弥却去而复返。 “姆妈，还有什么事吗？”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苍??弥拉着她的手道：“上次发生的事，我已经帮你在明晓笙那儿闹过一次了，那匣子百年玉晶果就是成果。” 直到苍??弥离开很久，苍纯还有些呆然，良久才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她没想到姆妈会这样做，原本通知她一声，也是存的打预防针的心思，以防她事后对自己的行为进行置喙。 或许以姆妈和明姨的交情来说，这次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影响她们之间的友情，所以能够毫无芥蒂地借机敲诈一番。 只是，苍纯却并不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倒不是她对明姨有什么不满，只是想要理直气壮地不管那位表小姐。 但姆妈敲诈来的一匣子百年玉晶果，却如同将那事一笔勾销，让她的理由不再那么充分。 若是那位表小姐出了什么事而自己却袖手旁观，便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了。 毕竟，明姨不论是和阿娘还是姆妈都有着很深的交情。 兜兜转转，自己还是没有彻底逃脱当人保姆的命运。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苍纯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道。 明相府中，薛映正整理着晏渊冰带来的行李，耳边突然响起的话却让他手一抖，巴掌大的精致玉盒从他手中掉落，摔出一条蜿蜒的裂缝。 “主子你说什么？”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我们出去玩吧。”晏渊冰笑容粲然。 薛映将地上的玉盒捡起来，“你忘了明相之前的交代了？还是你把那些权贵族系谱全部背完了？” “怎么可能？”顿了顿，晏渊冰理直气壮道：“我还没认全字儿呢，怎么背？”他也不算说谎，因为他的情况特殊，启蒙是由皇兄亲自来的，因为皇兄登基后很忙，便三天打网两天晒鱼，一笔字到现在还写得跟狗爬一样。不过字却是通过自学认得七七八八了，那些族系谱上生僻字并不多，他连蒙带猜的话也能看懂大半，只是他不乐意。 瞥了眼那堆满桌子的线装书，他心里腹诽，那么多，他要背到什么时候才能背完？不干不干死都不干！ 薛映抽了抽嘴角，这种丢脸的事，主子你敢不敢说得更理直气壮一些？ “要不，我教主子？”良久，他开口试探道。 晏渊冰扫视他一眼，也不拒绝，拿起一本族系谱翻看，指着其中一个生僻字问：“这个字怎么读？” 那是一个“?”字，是某个家族族长的名字。 薛映顿时噎了，“呃……我不认识。” 晏渊冰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淡淡道：“你教我，嗯？”最后一个字，语调拉得特别长。 薛映脸都憋红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晏渊冰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道：“那就听我的，我们出去。” 薛映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找不到头绪，直到从明相府的围墙翻出去，才突然反应过来―― 主子你认不全字和出府有什么关系？不是可以翻字典吗？ 可惜这时候，他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晏渊冰正如同刚出笼的鸟儿一般欢快，哪里会听他的？ “怎么都没有人？”晏渊冰环顾着周围，穿惯皂靴的脚待在绣花鞋中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 “主子，趁着明相没发现，我们赶紧回去吧。”薛映抓着他的衣角，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晏渊冰拍开他的手，“做什么小媳妇的样子，你只是男扮女装，难不成真变成女的了？” 薛映一呆，想要捂住主子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压低声音一脸哭丧道：“主子，你忘了皇上的说的了，这些话不能随便说，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人听去……” “知道了知道了。”晏渊冰一脸不耐烦，皇兄送的这个属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胆小鸡婆，他还是吃奶的娃娃不成？若非确定周围没人，他会说出那样引人怀疑的话？ “怎么还没有人？”走了一段路还是没见到人，只看到马车从身边快速经过，晏渊冰暴躁了。 见主子打定了主意不玩尽兴不回去了，薛映苦着脸认命将自己这段时间在府中探听到的情报说了出来：“主子，如今是正午，日头正烈，宁安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连下人都有马车作为代步工具……”所以想要遇到人有些不现实。 见主子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薛映心中一紧，问道：“主子找人做什么？” “当然是问路了！”晏渊冰用看笨蛋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认识路？” “呃……”薛映为难道：“主子你要去哪，我费点功夫还是找得到的。”他从小就跟着双亲学情报整理，这些日子在明府，他差不多将整个宁安坊的住户方位都打听了个清楚。 “我想上街。”晏渊冰看向他。 “什么？”薛映差点跳了起来，“主子你要出宁安坊？” “废话！”晏渊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周围道：“难不成出来看房子？”好看是好看，但小爷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猜测得到证实，薛映一脸惊恐地抓住晏渊冰，“主子，你现在可是个‘普通人’，又长得这么漂亮，会被拐子盯上的！” “……你刚刚说什么？”晏渊冰声音轻柔，表情却一片阴森。 薛映一愣，这个反应……他不由开始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 他好像说了主子长长长长得得漂漂……漂亮！？ 完了！ 薛映抬脚想要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粉嫩的小拳头挟带着与之毫不相符的力量对着他的脸砸了下来―― “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宁安坊的上空，引得各府的门房纷纷探出头来，却没有任何发现。由于那惨叫声很快和出现时一般突兀消失，倒也没引起后续的探查。 “主子，不要打了，我错了！”薛映努力护住自己的脸，口中求饶道。 晏渊冰冷哼一声，倒也没继续揍人。 薛映抽着气碰了下脸上的被拳头打到的地方，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肯定已经一片乌青了。 他今天太松懈了，竟然忘了自家主子最讨厌被人称赞容貌。哪怕是俊朗英气这样的话也不行，因为那会让主子认为你在说反话。 这是他在来西苍的路上经过惨烈的教训后得到的经验。 “带路。”晏渊冰带着冷意的声音在薛映耳边响起。 “啊？”还没有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的薛映还有些呆呆的。 晏渊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先走出宁安坊。” 薛映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敢在说些让主子扫兴的反对话，反正主子也不会听，他可不想再挨揍了。 路上，薛映原本还想挪着步子拖延时间，最好在出去前被明相府的人发现主子不见了，但晏渊冰一个锐利的眼神扫过来，他就不敢耍花招了。 出了宁安坊又走出一段距离，渐渐有热闹声传入耳中，两人脚步同时微微一顿，表情都出现一瞬间的紧张。 不管是晏渊冰还是薛映，因为环境影响，都可以说是早熟的孩子，但一个在此之前一直没出过皇宫，一个从小被拘在暗卫营中学习情报整理，对这种最普通的繁华热闹都很陌生，突然面对难免感到手足无措。 薛映身体紧绷，已经条件反射按照从小的训练做出了戒备，晏渊冰却很快放松了下来，没有犹豫地抬脚走进那片热闹的街区。 第2章 初遇 “乳娘，这些东西你们看着买就可以了，把我拉出来做什么？”苍纯兴致缺缺地瞥了眼递过来的砚台说道。 令韵头也不抬地拿起另一块砚台和手中的做了下比较，“总要姑娘满意才好，再说姑娘你总要出来走走。” 苍纯无奈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着，说实话，她对逛街实在没有兴趣，上辈子想要什么要么是爸爸为她准备好的，要么自己网购，而这辈子，想要什么东西也都可以吩咐下人。 只有女人的街道虽然不会给她带来心理负担，但这种热闹嘈杂的环境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避开两个嬉戏着跑过的孩童，苍纯百无聊赖地看着货架上各色的笔墨纸砚。 这些东西，她库房里堆了一大堆，乳娘却说那些都是名品，用在她这个启蒙一年多的初学者身上太浪费了，也不适合，如今她要入官学了，再用旧的也不好，偏要拉她出来买。 “姑娘，你握一下这支笔。”令韵递过来一支精致小巧的羊毫笔。 白玉制成的笔杆，比普通型号要小一些，很适合她现在肉肉的小手。 苍纯握了下，“还不错，就这支吧。”她想着早点选完也好早点回去。 “再试一下其他的吧，说不定有更好的。”令韵犹豫道。 苍纯扶额，她最受不了这种购物时要把所有商品都试过来的行为的，浪费时间不说，以她曾陪着妈妈购物的经验，到最后肯定会选择综合症发作，哪样都觉得好，哪样都想买。 “不用，这家店是百年老店了，信誉一向很好，就不要多挑拣了，最多再买一支同款不同色的做备用。”说着，苍纯利落地从旁边拿了另一支笔杆是黑玛瑙制成的同款羊毫笔。 这家名为“四宝阁”的墨斋名声在外，专门面向各家名门贵女，所售商品无一不是精品，其中笔和砚都独一无二，最不济也是同款不同色。 当然，价钱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经济稍微拮据些的权贵都不敢把脚跨进来。 像苍纯选的两支羊毫笔，光是由质地上佳的和田玉和稀有的黑玛瑙制成的实心笔杆就已是大手笔，更不要说其上精美的浮雕了，一支便要百多两银子。 虽然在苍纯看来，毛笔只要可以写字就行，用宝石做笔杆还有浮雕什么的都没有意义。但以她的身份，若是用普通羊毫笔，别人不会夸她节俭自律，只会说她小家子气。 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很多钱她也不可以省。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不善经营的人升官前还能生活无忧，升官后却开始入不敷出了。 至于砚台，苍纯觉得自己私库中的那些都可用，也没有浪费或者适不适合的顾虑，便坚持没有买。 然后是墨，只是，令韵脚还没有跨出去，画楼就开口道：“墨的话，奴婢觉得还是先不要买为好，先不说姑娘私库里有不少，再一个苍府私制的澄郁是千金难买的墨中名品，没道理舍近求远用外面买的墨。” 令韵一想也是，澄郁每年的产量虽然就那么点儿，但她看得明白，不论是苍相还是越相，面上不显，实际对自家姑娘却一向是不惜成本。澄郁再贵重，只要去求了，苍相也不会舍不得。 “那纸……” “也不用买，越相手底下有一间造纸坊，所产不乏最上等的宣纸，必不会缺了姑娘。”飞絮也赶紧道。 “那我们可以出去了……？”令韵一时有些呆，她还想让姑娘好好逛逛呢。 见状，苍纯面上总算透出轻松之意，“那我们回去吧。” 将两支羊毫笔结了帐，苍纯带头往墨斋外走去。 这时，突然从转角走来一个小女孩，苍纯措不及防下，险先和对方撞上，急急停住脚步，鼻尖还差点和对方碰上了。 她脚步一错，将路让出来，自己从旁边绕过。 晏渊冰亦是惊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目光灼亮地对着苍纯看去。 走出去几步，苍纯突然脚步一顿，转身看过来，刚好和晏渊冰的目光对上，她愣了一下，对着他礼貌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总觉得，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主子你在看什么？”见主子一动不动地站着，薛映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刚刚差点和你撞上的姑娘？那姑娘确实很漂亮，比主子你也不差……”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薛映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让你嘴贱。 他已经虚抬脚步准备逃了，哪想到晏渊冰只是用眼角余光冷冷扫过来一眼，目光却仍旧盯着那个离开的小姑娘的背影。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一愣，想起来之前皇上私下交代的事情，顿时惊恐了，压低声音问道：“主子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主子这样子，可不就是一见钟情的节奏吗？ 他选择性忽略了自家主子的年龄。 晏渊冰闻言一愣，随即瞪了他一眼，“你乱说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而已。”心里却因为薛映的话泛起一圈涟漪，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好闻？”薛映微怔，随即反驳道：“主子你骗谁啊？不论香的臭的，对你那个狗鼻子来说都是污染。”连术能师普遍能接受的檀香，对自家主子来说也只是勉强能忍受。 “是真的很好闻。”晏渊冰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味道，淡淡的，若有似无，竟一点也不像其他香料那样让他觉得呛鼻。 见薛映一脸不信和怀疑，晏渊冰顿时恼了，一巴掌拍得他脑袋都垂了下去，“你以为我在说谎？” 薛映倒想说是，只是对上他眼中的威胁，到嘴的话不得不吞了下去，言不由衷道：“怎么会，主子哪用得着用话唬我。” 他觉得自家主子是恼羞成怒了，不行，不能让自家主子陷进去，要是把主子照顾到成了西苍这边的上门女婿，皇上和自家爹爹阿爸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薛映低着头，眼珠子直转，看刚才那位姑娘在外的排场，即便不是权贵之女也是富豪之女，他得好好查查。 “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容貌不比咱姑娘差的。”另一边，令韵正没口子地赞叹刚刚遇到的晏渊冰。 苍纯不置可否，奶娘这话有失偏颇了，她虽自认容貌不差，但也还没到无人可及的地步，年长于她的不去说，光是同龄的，上次游园，在那些系脉姑娘和小官家的长脉姑娘中，就有两个容貌不输于她的。 不过，那是在只论容貌不论风度气质的情况下，苍纯始终坚信自己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 更何况，随着术能师的修为越高，即便没办法整容，也有着很高的美貌加成。 而今天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光从容貌论，苍纯认为还要胜自己一筹，而且一身傲然贵气浑然天成，要不然也得不到乳娘这一声赞。 要知道，在涉及自己的时候，乳娘一向是不吝于贬低他人的，今天已经是口下留情了。 不论是对晏渊冰还是薛映来说，街道上的热闹都是非常新鲜的。 而且，天性中，男性要比女性更容易察觉到男女之别，更直观地受到异性的吸引。他们二人还小，自然生不出好色之心，但本性中，他们的爱美之心更容易放到女性身上。 就如他们此时，目光本能地更多停留在那些颜色好的女子身上，被她们的风姿吸引注意力。 不过，对晏渊冰来说，这种吸引力是一时的，与突然看到某一种美丽花朵的心情并无太大差异。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胭脂香粉味儿占据了，他捂住嘴压低声音恼怒道：“这些女人少擦点粉，少撒点香水会死吗？”不由地，他又想起刚刚那个味道好闻的女孩。 “主子，这其实挺正常的，别说是女人，便是我们东晏那些权贵，讲究点地还要用一些呢。”薛映虽然也是术能师，但他并不是体能系，五感的敏锐即便提升也有限，偶尔一些刺鼻的劣质香料会让他难受，其他倒还好。 “你给我闭嘴！”显然晏渊冰并不乐意听到他这种实话。 薛映赶紧做低眉顺眼装。 “你看，那里是在杂耍吗？我们去看看！” “这是什么，这么臭，真的可以吃吗？” “那个怎么飞到天上去的？” “快看，那只鸟儿在说话！” “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以上的话大部分都出自晏渊冰之口，他以前虽住在皇宫中，见过的奢华之物不胜枚举，但对民间生活的认知来自于偶然听到的那些宫人的交谈，并没有见过实物。因此对他来说，眼前的一切如同向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让他乐不思蜀，便是忍受那些胭脂香粉味也觉得甘愿了。 跟在他身后的薛映都快要把头低到行胸口了，虽然同样第一次上街的他也觉得很新鲜，但主子，你能不能小声点，这样子，活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好多人都看过来了。 可惜，晏渊冰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即便听到了估计也不会理会。他不是没有发现那些侧目，但他本就是我行我素的性子，只要自己自在就行，哪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第3章 矢车菊 从街上回来，喝过一小碗冰糖燕窝粥，苍纯拿起边上一个绣绷看了起来。 在西苍，闺秀教养虽不像她原来所知的那样琴、棋、书、画、女红、管家都要学，但也要拣一两样专攻。 其中，管家是每位闺秀的必学之课，另外五门课中，可以凭兴趣选一到二门。当然，并不是其他的就不用学了，而是多有涉猎，不要求会，但一定要会鉴赏，能够品评一二。 ――据说以上课程重要性还是次的，即便学得不好，最多也就是被取笑两句，若是捂好了，可能一辈子都没人发现你这方面的短处。进入官学后，君子六艺将会取而代之成为她们的必学科目，这才是重中之重。 琴棋书画那四样苍纯上辈子就学了，哪怕当时学得不甘不愿，水平却还是不错的。若想偷懒，她其实可以选其中一样，不用费心思就能轻松通过。但她想得很明白，不管过程轻松与否，每日里需要分拨出的时间都是有定数的，她并不能说那些她都已经学会可以不上课了，先不说是否引人怀疑，即便糊弄过去了，双亲和奶娘她们只会当她天赋过人，不给她安排更多课程就是好的了，哪会放过她？ 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理她有着亲身体会，便是上辈子那般疼她，又一向开明的爸爸妈妈，不也逼着她学了那么多？ 理由还非常冠冕堂皇：你现在年纪小，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将来会需要什么，如此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以免将来想要做什么了，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基础，一无所长，输在了起跑线上。要知道，很多事情若是不趁着年纪小学，长大后再学便事倍功半了。 ――年幼的她就这么被糊弄了。 哪怕懂事后会感激父母当初对自己的严厉，让自己成为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任何时候需要都能够露一手让人惊艳一番，但要说一点怨念都没有那是扯淡。 与其浪费时间重复学习，还不如学一门新的才艺，如此才能不负光阴。 而且，女红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说实话，对理工科的她来说，这种古老的，被宣扬得神乎其神的技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如今学了不到一年，基本的针法算是学得七七八八了，按乳娘所说，她在这方面绝对是天赋异禀的。 苍纯却很是不以为然，上辈子也是如此，她学画之初，妈妈欢天喜地地抱着她说她是个天才，将来一定能超越她成为一名大画家。但最后事实证明，她只是对一切需要技巧的事情极有天分，初学打基础时还不显，一旦能独立创作时就能发现，她对所谓的艺术根本没有兴趣，要说没有灵性也不对，但除非是有感而作的画作，其余指定作品都是精巧有余，灵性不足，犹有匠气。 苍纯想，她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一流的绣娘，但却无法成为一名刺绣大家。 她所向往的也不是那些，而是超越师父的世界最强军械大师。 虽然，已经换了一个世界，所谓的世界最强、大师头衔都没了意义，人们对军械的认知更是落后，但只要她始终贯彻目标，这便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就是有些可惜，原本还很期待看到老爷子被自己超越后恼羞成怒的样子，嗯……不过那个老不修肯定很快就会抖起来，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说是他教导有方，说不定还会更加理直气壮地压榨她，自个儿偷懒，时不时在酒吧欠下酒钱要她去付账…… 苍纯有些百感交集，要说上辈子活着的唯一让自己牵挂的人，大概也只有那个不着调的师父了。 她还记得那年他们一家还没有回苍家，她跟着爸爸妈妈在意大利定居，爸爸妈妈去办理各种房产手续，大热天的因为舍不得她跟着受罪，便将她留在了家里。 她那会儿被栅栏外的苏格兰折耳猫诱惑，追了出去，后来也不知怎么进了一家射击俱乐部。当时有几个年轻人在旁边显摆地组装枪支，她一时好奇，便在他们走后偷偷试了下。不想，没试几次就做得更好更快，刚好被身为那家俱乐部老板的师父看到。 当时师父正无聊，便上来逗她，还拿出更多复杂的枪支教她组装。她当时小孩子心性，对自己能做得比大人还好很是得意，对组装枪械不是一般地有兴趣。 后来，一找到机会她就偷溜到俱乐部去玩，若是师父在便会拿出更多复杂有难度的枪支让她组装，她从小就机灵，很轻易便发现了师父为自己一日千里的进步速度心惊不已，便更觉得意，练习起来更卖力。 慢慢地，师父开始教她组装枪支以外的其他军械，连炸弹那种危险品都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组装了一遍，她的表现一次又一次让师父震惊。最后，爱才心喜之下，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尝试教她枪械制作的基础。 在她对他所教授的知识表现出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的过人悟性，以及对枪械惊人天分后，师父便拐骗她拜了师。 后来，爸爸从她行为的异常中发现了师父的存在――被称为世界最强的军械制造师，拒绝了国家招揽，却受邀成为发小建立的国际佣兵团的军械大师，辗转各地战场，用自己过人的军械才能造就了最强国际佣兵团，已经处于半隐退的门沙克?库尔布斯。 当时，她很担心爸爸会阻止她继续学那些有趣的枪械知识，她虽然小，但通过电视，还是知道好孩子是不应该接触枪械那样危险的东西的。 但爸爸妈妈和师父关上门谈了一次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从那以后便默认了她跟着师父学习，还给予了很多方便。 后来她想起来却多少能够明白爸爸为什么答应了。 当时，妈妈感染了艾滋病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爸爸已经决定回苍家，借助苍家的社会地位联系到国际上研究艾滋病的专家，为妈妈争取最后一线生机，只有她还懵懵懂懂一无所觉。 若是在这之前，爸爸妈妈自然不希望她一个女孩子去学那些危险的能力，但他们清楚苍家是怎样一个龙潭虎穴，宁愿她的性子被师父教歪了长大后一点也不像女孩子，也不愿她在那个家里受欺负。 毕竟，他们教了她各种才艺，教了她做人的道理，却没有教她勾心斗角，没有教她如何对付那些卑鄙无耻之人。 临时教学是来不及了，回了苍家他们也要到处奔波，分不出精力教她，而且本心里，他们宁愿女儿性格变得彪悍，也不愿过早让她接触这些黑暗。 他们相信，门沙克?库尔布斯那样的人物，即便没有接触过大家族的勾心斗角，本身的阅历眼界以及通透豁达也足以教导女儿，让她不被苍家内部的勾心斗角影响到心性，能心灵光明、豁达乐观地健康成长。 在患上厌男症之后，师父是苍纯除了爸爸以外唯一能从容面对，不会排斥反感的男性。 师父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徒弟，但他不止一次说过，真正继承他衣钵的只有她一个。 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不符合他性格的感性话――你是我生命的延续，只要你活着，便没有人能说我死了。 可是她死了，死在了师父之前，也不知道师父得到她的死讯会怎样伤心。 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是，师父一向是个看得开的人，照他的说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尽管总是和师父斗嘴，喜欢埋汰他，嘴上说师父最讨厌了，但是，苍纯是希望成为他那样的人的。 无所畏惧，从容肆意。 师父，我还活着，会在另一个世界延续你的生命。 苍纯在心中默默念道，只希望，这句话能过穿越时空，到达她想告诉的人的心中。 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酸涩眨去，苍纯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她是师父生命的延续，更是爸爸妈妈生命的延续。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无论多不舍，她也有新的人生要开始了。 想通这一点，苍纯觉得仿佛有沉珂从被包裹着的心灵上渐渐消散，身心都升起轻盈之感。 目光落到手上的绣绷上，上面绣着一朵简单大方，半成品的蓝色矢车菊，她如今的刺绣水平刚好能够应付。 代表遇见和幸福的矢车菊，妈妈在世的时候，总能在她的床头柜看到。 作为她对女儿爱的期盼和祝福。 苍纯清浅一笑，一定会幸福的，连着上辈子的幸福一起。 令韵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笑容，她一愣，随即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 果然，让姑娘多出去走走是对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姑娘笑得这么开朗。 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姑娘并不是躲在屋里生她的闷气。 这误会…… 苍纯并没有注意到来了又很快退出去的乳娘，她想到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尽管那个女孩的容貌让人惊艳，但她想起她却并不是因为此。 而是……是错觉吗？看到他，心里会有点不舒服。 无关对方是否做了什么，就像……猫看到老鼠，狐狸看到鸡，想上去踩几脚，连皮带骨剁了对方。 似乎又还什么地方不对。 奇怪…… 第4章 识破 对那个偶遇的小女孩的奇怪感觉，让苍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关键被自己忽略了，但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在哪里。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苍纯是顶着黑眼圈醒过来的，引得令韵惊叫不已。 “姑娘怎么这个样子？是不是病了？”令韵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现并不烫，才稍稍放下心来。 “没事。”苍纯有气无力道：“只是没有睡好……” “这是怎么的？可是被梦魇到了？”令韵端了牙盐和竹牙刷过来，一脸担忧道。 “没做梦。”做梦才好了，最好能给自己一点提示……苍纯打了个哈欠，用竹牙刷沾了牙盐动作迟缓地开始刷牙。 “千树，去小厨房做一盏八宝茶给姑娘提神养神。”令韵赶紧吩咐道。 “我这就去。”千树放下手上的活计退了出去。 苍纯慢悠悠刷完牙，在飞絮的伺候下净了脸穿好衣裳，便坐到梳妆镜前让画楼给她梳头。 没多久，千树便端着一盏八宝茶回来了，苍纯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科研人员就是这一点不好，一旦遇到了什么问题，即便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比较不容易放弃。 见她如此，令韵有些自责地道：“可是昨日去街上被人群惊着了？” 苍纯下意识刚想说不是那回事，心中一动，想着借此打消乳娘一直想要她多出去走走的念头也好，便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令韵见她默认了，不由更自责了，她只想着姑娘应该多出去松散松散，以免在府里闷坏，却忘了姑娘是个喜静的性子，那些吵杂的街道会她让感到不适。 苍纯心里有些小抱歉，但为了以后的自由，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姑娘，那以后我们不出去了……不对，不能不出去，不过以后出门要坐马车或者小轿……” 听着乳娘断断续续的念叨，苍纯的思绪再次飘散了开来。 那个小女孩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 “好了，令妈妈，你别唠叨了，没见姑娘正不舒服吗？”这时，似乎是受不了令韵的??拢?迪泊笞诺ㄗ涌?诘馈?p>令韵一噎，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斥责她，而是看向苍纯心疼道：“姑娘，你还是再回去睡吧，至于功课停一天也没有关系。” “不用，白天睡太多的话，晚上睡不着只会更加难受。”苍纯想着，只要没把事情想清楚，她估计很难睡安生。 令韵一想也是，却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了，只想着今天的课程安排轻松一点，别累到姑娘。 苍纯心不在焉地用了早膳，本来想避开人进空间看一会儿日记，但想着如今这个状态，估计也看不进什么，说不定还会被精神迷幻影响，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打起精神陪黛黛和贝贝玩了会儿，苍纯便坐在了窗边开始发呆，昨日遇到的小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脑中，连原来没有在意的细节都回忆了起来，包括那女孩的相貌，粉雕玉琢，如同鬼斧神匠精雕细琢而成，完美无瑕…… 发现自己的思绪拐到了弯里，苍纯赶紧将之拉回来。 这时，令韵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两个滚烫还在冒热气的熟鸡蛋。 苍纯微怔，很快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她是那种一没休息好就会出现黑眼圈的体质，不过有了黑眼圈也不难看，只是会显得非常憔悴，也更加……惹人怜惜。 当然，后面那一条因为她的年龄还没有显现出来。 苍纯上辈子就经常为了军械研究废寝忘食，需要消除黑眼圈的时候很多，很有经验，自然知道熟鸡蛋能消除黑眼圈。 “姑娘，我拿鸡蛋给你消一下眼睛，这可是我父亲告诉我的秘方，特别管用……” 原本想要开口打招呼的苍纯已经注意不到乳娘后面说的话了，她的思绪全都放在了她前半句上。 父亲？ 对了，是男人！ 她昨日对那女孩子的感觉，可不就是上辈子遇到男人时的感觉吗？ 苍纯的厌男症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至少她从不曾因为男人的靠近出现过害怕得窒息昏厥的情况，甚至在只遇到一两个男人的时候，她完全能够靠意志力忍耐着不表露出任何异常，但若是遇到很多男人，她就会想吐，而且那种欲望很强烈，一刻都难以忍受的程度。 一般患上厌男症的人，对男性的情绪都是以厌恶和害怕为主，苍纯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不论是父母还是师父，都从来没有教过她遇到困难就退缩。 所以，她对待男性的反应，与其说是避如蛇蝎，还不如说是遇到天敌克星，一旦有机会就想将对方往死里踩，消灭对自己的威胁。 而她做想用的方式就是干脆利落地扔一个炸弹过去……难怪昨天体内冰属性的元力有些蠢蠢欲动，她还以为是街上人太多使得自己情绪烦躁了呢。 可是……苍纯皱了皱眉，不由想到那个“小女孩”的容貌，她不是没有见过男生女相的人，但长成那样，是不是太过了？ 这世上的女人还要不要活了？ 而且，西苍怎么会有男的混进来？ 不对，苍纯想到像乳娘一样自然生产的孩子，自然生产的孩子可是有男有女的，难道那个孩子和乳娘一样？ 虽说父母若是为了孩子好，在没有妨碍的情况下，应该会将儿子送回东晏，毕竟西苍这样全女性的国家并不适合男人生活，但……或许有些父母比较感性，再者，那孩子还小，父母说不定打算等他大一点再将他送到东晏。 不过他从头到脚的女孩打扮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为了不被人围观？ 这好像也有可能…… 一时间，苍纯解开了一个谜题，却又陷进了更多困惑中。她既相信自己在遇到男性时的本能反应，又怀疑男孩子长那样是不是有些超自然了，很是难得地左右摇摆起来。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虽然得了厌男症，但苍纯并没有什么偏激的想法，类似男人不应该存在什么的。 这一点，倒是要感谢爸爸和师父的存在，毕竟，她骨子里是个喜欢迁怒的人。 说起来，和一般人天生或被男性伤害后后天患上厌男症的情况不同，苍纯患上厌男症的原因有些……奇葩。 怎么说呢……她刚到苍家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被那些年龄相近的堂兄堂姐堂弟堂妹毫不掩饰地敌视了，不过，到底是小孩子，即便所处环境特殊，整人的手段也还很幼稚，能想到的无非是吓吓她，或者背着大人恐吓几句，再高明一些就是给她点苦头吃吃。 她那几位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中显然是有聪明的人的，所以他们想到了一个以他们的年龄来说最高明的主意，把苍纯骗到一个废弃工厂，然后将她关在黑乎乎的集装箱中。 好在那时候苍纯已经经过了师父大半年的调教，比起普通孩子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 要说一点害怕都没有是不可能，但她那会刚学了点常人不会的本领，难免有些自我膨胀，颇有种“艺高人胆大”的气焰，好奇和兴奋完全淹没了那点害怕。 事实上，那些堂兄堂姐堂弟堂妹的花招也确实奈何不了她，因为当时她偷偷在口袋里藏了两枚师父送的手雷和一把袖珍手枪。 在那些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们站在集装箱外，因为听不到她的声音，以为她怕得动都不敢动，大肆嘲笑的时候，苍纯其实是在等他们离开，自己好将集装箱炸出一个口子。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些堂兄堂姐堂弟堂妹是走了，但不等她有所行动，就有其他人来了。 开始，苍纯是打算静待他们离开的，但他们似乎并非只是路过进来看看，而是在外面做什么事情。 隔着铁皮，她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喘息声，还有人在旁边起哄调笑吹口哨，还有女人古怪的哭喊尖叫声，其中还夹杂着带着水声啪啪啪的声音。 相信很多人看到这里都能猜到苍纯遇到了什么事，但年幼的苍纯不知道，但她又好奇得紧，最后终于忍不住心痒，冒险偷偷地在集装箱上开了个口子偷看。 事实上，她也没倒霉地遇上什么犯罪事件，只是一群闲的没事干的二世祖找刺激，带了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到废弃工厂做圈叉运动。 其他小孩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但苍纯当初却直觉地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苍纯年幼时也曾向爸爸妈妈问过“我是从哪里来的”那句很多孩子问过的问题，他们当时虽然尴尬，但却没有敷衍她，而是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回答了她―― “相爱的人做了最亲密的事之后，就有机会获得一个爱情的结晶，妈妈的小纯便是这么来的。” 或许是妈妈的语气太神秘了，在苍纯小小的心灵里，无限美化了“最亲密的事”，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做的“最亲密的事”是非常独特神圣的。 也许是平时想太多了，当时她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那些人在做的就是妈妈说的“最亲密的事”。 第5章 发现 当时有什么感想，苍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脑子一片空白，眼睛却怎么也移不开，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呆滞了。 若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每天听妈妈说你的父亲有多么好，英俊帅气，头脑聪慧，风度翩翩，爱家护家，有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反正所有的赞美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让孩子心中产生了无限期待。 但真正见面时，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邋遢的酒鬼，胡子扎拉，浑浑噩噩，满嘴骂骂咧咧。 现实和期盼的差距带给人的落差感太过大了，以致于失望翻倍，甚至引起了反感。 但谁又知道，孩子看到的父亲是否只是陷入人生的低谷，一时萎靡不振呢？ 苍纯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异性之间最原始的吸引，或许不是绝对的美好，但也并不尽是她看到的那样不堪。 在不适宜的年纪，心理还稚嫩偏执的时候，男女之间的情爱以那种完全称不上美好的形式出现在苍纯面前，结果可想而知。 那天晚上回去后，苍纯就呆呆的，半夜开始发高烧，嘴中一直喊着“好脏……”“我不要看”“滚开”这样的字眼。 爸爸妈妈吓坏了，连夜叫来家庭医生，一直在病床前守着，反反复复好几天病情才稳定下来。 因为那次病得凶险，爸爸妈妈都心有余悸，放下手边的事情很是陪了她一段时间。但是，这并不妨碍爸爸在查清楚她生病的缘由后狠狠报复了一番始作俑者，他不好对那些侄子侄女动手，但养不教父之过，他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可一点都不手软，从他们身上连皮带血狠狠咬下一块块肥肉，抛开平日里的温文儒雅，手段之雷厉风行，愣是让苍纯那几个叔伯敢怒不敢言。 而那些在废弃仓库中开性爱派对的二世祖，据说在一段时间内跟中邪一般连连倒霉，把柄被人一抓一个准地爆了出来。 那段时间整个苍家都处于风声鹤唳，被触及逆鳞的苍瑁出乎意料的可怕，便是苍纯那位祖父出面，他都没给面子，生平第一次不顾形象，如同暴怒的雄狮一般拍着桌子和老头子叫板，寸步不让。 苍纯后来听说了这一茬，一直很遗憾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知道来龙去脉后，妈妈一度很担心苍纯会对性爱之事产生阴影，长大后会对男女感情产生排斥。 事实上，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苍纯比她想的还要极端，她不是对男女感情产生排斥，而是无视了爱情的存在，并且直接痛恨到“源头”上了。 开始因为没有出门见人，苍纯厌男症还没显现出来，直到一次家族聚会上，苍纯看到那些叔伯兄弟便一阵作呕，那架势好似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很大程度是源于当时她的思想不成熟，等到年龄上去了，不用其他人说苍纯自己也明白了。 但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是一回事。 苍纯的厌男症，与其说是心理阴影，还不如说是一种本能和习惯。 只是，前世她困于苍家，找不到机会克服，这辈子的环境也不允许，看来，也只能在成年到外邦历练时再做安排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如今她最重要的还是努力修炼，增加自己的实力。 等苍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时，乳娘早已经离开了，眼睛的干涩也在她走神的时候被乳娘用熟鸡蛋缓解了过来。 她捏了捏眉心，心里一股子不得劲。 年纪小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大了，对于自己因着那么蛋疼的原因得了厌男症，她别提有多腻歪了。 却不想，今天因着那个“小女孩”又回忆了起来。 不由地，喜欢迁怒的苍纯对那个“小女孩”没了好感。 好不容易将困扰自己的问题解开，想到有两天没去的空间，苍纯便打算进去看看。 这是什么？ 刚进入空间，苍纯就感到脚边碰到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却看到一株拳头大的灌木，边上，零星还有几株更小的，最小的那个才从土里冒出一个嫩绿尖儿。 她一时有些发愣，明明刚得到空间的时候竹楼前的土地是没有任何植物的……蓦地，苍纯想到最近几天被自己丢进来的玉晶果核。 难道…… 苍纯脸上浮起一抹喜色，她原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听乳娘所说，玉晶果一般都长在深山老林的阴湿之地。 苍纯看了下周围，虽然空间中没有太阳，但不知从何而来的自然光却是从不曾消失，怎么也不符合以上条件。 只是苍纯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向都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要知道，她以前不是没想过养些植物，但除了仙人球那种不管也能养活的小强植物，一般植物最少是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浇水的，更不要说施肥、捉虫什么的。 但那会她三天两头便会沉浸到军械研究中，忙起来连自己都能忘了，哪还记得那些植物？ 长此以往下来，植物即便不被养死，也肯定精神不起来。 别看她现在将黛黛和贝贝照顾得那么好，那是因为目前没有条件给她做军械研究，她之所以养了黛黛和贝贝，是因为她知道即便她一时没有顾及，身边那么多下人也会提醒她，或者帮她照料。 而空间中的土地……至少目前为止，她还并不打算将空间的存在和任何人分享，所以之前，她有意无意地无视了那片土地的存在。 之所以会将玉晶果核丢进空间，也只是无聊之下的尝试。 当然，她心中未尝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说玉晶果不能人工种植，只能野生吗？ 对她来说，所谓野生就是可以完全撒手不管。 如此一来，成不成都无关紧要了。 苍纯都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哪想到一进空间就看到了成果。 苍纯蹲下身看了下，才几天的时间，从种子长到这么大是不是太快了？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大多小说中空间和现实的时间比例是有差异的，像是一天一年什么的，但她进出空间半年多了，并没有类似的发现，她原来拥有多少时间，现在还是拥有多少时间，不管是在外界还是在空间中。 但看玉晶果灌木的生长情况……或许，空间和现实并不是没有时间流逝速度差异，而是这种差异不针对人，也不针对动物，而是只针对植物？ 毕竟，经常跟着她出入空间的黛黛和贝贝的生长情况并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说起来，似乎自己对空间的认识还非常表面化？苍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四块平平无奇的土地能带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那么其他地方是否也是如此？ 像是那两颗奇怪的参天大树，或者主楼二楼那些地方？ 犹豫了下，苍纯还是放弃了立刻仔细探索一遍空间的念头，不是不好奇，但她总觉得作为一个法神曾经的半位面，空间不可能像看上去这样无害，有些东西可能并非用于伤人，但对缺乏魔法常识的苍纯来说，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危险性的。 搞科研的人，对魔法这种玄幻的东西多少有些忌惮，很多人都是无知无畏，但对苍纯来说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相比勇于面对未知，她更乐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她看来，勇气来源于了解。 要是因为触动某个危险的魔法阵什么的而丢命就太不值了。 并没有继续在外面停留，苍纯走进了竹楼，拿起上次没看完的一本日记看了起来。 那位穿越者前辈在日记中的遣词用语愈加简练，有很多话都让人云里雾里，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但即便如此，苍纯渐渐地还是发现了，这位穿越者前辈，并不是没有遇到爱情的…… 甚至不止一次。 描写的并不详细，一句称赞，一句自嘲，或者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场景。 事实上，即便把那些话特意挑出来，也无法作为证明那位穿越者前辈有过爱慕感情的证据，因为里面并不含有任何暧昧的词汇。 有时是对一个少年的好感，有时是对某个坚毅男子的默默关注，有时是和一位温润公子眼神的交接，有时是青梅竹马的喜欢，有时是酸涩的心疼，有时是听到某个人死讯的呆愣……或浓或淡的情感，却始终没有宣之于口。 只是苍纯那样猜测罢了。 因为，附在那些字眼上的精神力，带着微不可查的情愁。 但是，哪怕有机会，那位穿越者前辈也不曾选择靠近，甚至主动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婚姻。 原因有很多，害怕拥有后再失去，害怕死亡后穿越到另一个没有对方痕迹的世界，也害怕……被伤害。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在男尊女卑的时代，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能是梦想。哪怕男人愿意承诺，也不要信，或者要阻止他。因为他可能是个信守承诺的好男人，但社会舆论的压力却会消磨掉他对你的感情，哪怕你独占了他，也没有了意义。】 不由地，苍纯想到不知哪本日记中那位穿越者前辈说的话。 似乎，在感情上，穿越者前辈并不是个勇敢的人，在不曾拥有和失去之间，她懦弱地选择了前者。 但意外地，苍纯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她。 第6章 岳奶奶 这位穿越者前辈会不会就是因此才带领女人建立了西苍国？ 这样的想法在苍纯脑中一晃而过，却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看了这么多对方的日记，苍纯能够想象那位穿越者前辈是怎样一个人。 哪怕特殊的经历和丰富的阅历让她的心性坚韧，思想成熟，但本质中的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那是一个被动的人，只要不被触及底线，就会选择息事宁人。同时，她又是一个良善的人，哪怕经历过阴谋陷害，哪怕直接间接地杀过不少人，但在他人没有恶意的时候，她都会尽可能将对方往好处想。 因此，若仅仅只是自身的不幸，恐怕还无法促使她做下那样惊人的决定。 目光落到最后那个箱子，苍纯神情顿了顿，不急，按照她的估计，在官学开学前的这段时间内，她应该能够将所有日记看完了。 “你说的是真的？”明相府的玉璃轩中，晏渊冰一脸惊喜地抓着薛映问道。 薛映点头，神色得意道：“自然是真的，我打听清楚了，西苍各省的官学都是住宿制的，再有权有势也避不开这一点。” “等等。”晏渊冰刚要列开嘴笑，突然想到一件事，“该不会是很多人住在一起吧？” “不是。”薛映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疑虑，“那些姑娘最少要在官学住六年，六岁到十二岁可是相当重要的年龄段，很多孩子的性格观念都是在这阶段形成的，哪会这么草率。” 潜台词是主子你不用担心要和女孩子住一起，也不用担心您那娇贵的嗅觉。 薛映没有发觉，他一个五岁的小豆丁一板一眼地说着这样的话有多么违和。可惜现场只有晏渊冰，从来没有自己是孩子的观念的他并不觉得薛映说这些又什么不对。 “我听说了，每个人在官学内都是独门独院过的。根据带的下人数量，可以自由选择住宿的院子大小，自然，费用也因各种情况而异。”薛映继续说着自己得到的情报，顿了顿，又道：“听说，明相已经在为主子挑选合心意的下人了。” “什么？”晏渊冰瞪大了眼睛，“我不要！”说着就要往外跑。 虽然是皇子，但晏渊冰从来不习惯仆从簇拥的生活。倒不是他独立自强什么的，只是他两岁左右就差点被一个贴身侍从蓄意冻死，自那以后，不论是他还是皇兄都不敢再轻易对那些宫人赋予信任了。没有宫人伺候是不可能的，但他再没有在身边留贴身侍从，穿衣吃饭那些事开始是皇兄代劳，后来会了便都都自己动手。 若是来几个贴身丫鬟，不出两天，他是男孩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薛映赶紧抓住他，擦了把汗道：“主子，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个头！”晏渊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要是晚一步，外祖母把人都送过来了，我难道还能退回去？没听说过长者赐不可辞吗？” 薛映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毕竟在东晏，凡事都尊崇强者为尊，礼法什么的都快成摆设了。 ――不过也幸好这样，若不然圣上登基会更不容易，毕竟长幼有序。 看来自家主子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只会鲁莽冲动，薛映觉得自己应该重新看待这位当初自己效忠得并不是那么甘愿的主子。 仔细想来，主子来了西苍后尽管每天都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却其实对什么都心里有数。对长辈的请安从来没缺席，表现得虽算不上乖巧，但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却意外地得到了外祖母和两位姨母的喜爱。另外，和那些表姐的关系称不上融洽，但也井水不犯河水。 也是，虽然有皇上的保护，但自家主子能在四面危机中平安长到现在，也足以说明他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 反而是自己，可能是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为让自己有安全感，一门心思地收集情报。这不是不好，但他这样投入到底有些过了，如今到底是在他人眼皮底子下，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岂不会引起府中几位主子的怀疑？ 想到这里，薛映心中一凛，自己大意了，差一点就害了主子。 以前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都觉得自己被皇上给了主子太屈才了，别看他长得无害，术能根骨却是实打实的九星，而且因为术能系别和表现形式的特殊性，等到修为上去后，便是对上御座也能全身而退。 也是因为这种自傲，他面上表现得恭顺，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把这位主子当回事，如今看来，也是这种情绪影响了自己，让他没有摆正心态，行事态度不知不觉急切敷衍了起来。 主子，大概看出来了吧……看着晏渊冰似是和平常无二的神情，薛映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注意到薛映看过来的眼神，晏渊冰微怔，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口气。 事实上，如薛映所想，晏渊冰确实对他恭顺表面下的不逊有所察觉，他天生就对他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一次两次还会忽略，时间久了便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也是因此，来的路上才会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晕船的不适。 但他刚刚的话却并非如薛映所想是变相的警告，那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晏渊冰的确是打算找机会收服这个属下，但并不是这种方式，而是用实力打败他，一次不服就打两次，两次不服就打三次，直到打服为止。反正主仆契约已经签了，他有的是时间和他耗。 ――晏渊冰从小所处的环境，让他从骨血里就被打上了“强者为尊”的信念烙印。 事实上，察觉到薛映的心态突然改变，晏渊冰还觉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先觉得高兴，随后又有些遗憾，多好的打架机会啊，就这么溜了。 “可是主子，你现在去也没用，明相还在宫中没回来呢。”再次开口，薛映的语气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也只是似乎。 其中原本公式化的恭顺谦和多了几分真心。 晏渊冰也知道，不过，他瞥了他一眼，“我是要去找岳奶奶。”他口中的岳奶奶是他母后的乳娘，因为外出游历只能带契姐妹，当年并没有跟着母后去外邦，一直留在了明府，其实留下的不止她一个，不过另一位奶娘已经在十多年前过世了。 至于他母后的两位契姐妹，当年母后中毒的时候便为了掩护她逃出去死在了外邦人手中。 这位岳奶奶如今年纪已经很大了，是明府中除了外祖母外对他最好的人。当初他到的时候，对方情绪失控，又哭又笑还晕了过去。若非外祖母严词拒绝，岳奶奶甚至打算亲自到他院里坐镇。 薛映一愣，是了，这位岳奶奶虽然看着垂垂老矣不中用的样子，但曾经常年管理内务，这种内院的事情问她是最适合的了。 两人去了岳奶奶住的椿香院，岳奶奶正坐在院里纳鞋底，见他们来，顿时便笑眯了眼，语气和蔼道：“小主子怎么这会过来了？”说着，从边上拖过两张交杌让他们坐。 两人刚坐下，岳奶奶就搬过来一张矮几，上面摆满了各种零嘴。 “喜欢吃哪个就拿，千万别跟奶奶客气。”苍老的嗓音中满是慈爱。 “好。”晏渊冰眼里满是欢喜，嘴角勾起开心的笑容。 他其实很喜欢这里，哪怕这里的空气总是有着散不尽的脂粉香气，但外祖母和岳奶奶的关爱却让他留恋，哪怕是难得见到的两位姨母，对着他也有着真切的关怀。 与之相比，那个冷冰冰的皇宫中唯一让自己留恋的就只有疼爱他的皇兄，偏偏，也是因为那个皇宫的存在，让皇兄未及弱冠便要抗下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负担。 也是在皇宫，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想要将皇兄从皇位上拉下来，想要他们兄弟死。 他对那里实在喜欢不起来。 皇兄曾说，父皇和母后还在的时候，皇宫里不是那样，那里是他们的家。 他无法想象那个空寂清冷的皇宫怎么和“家”这个温暖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但现在他有些懂了，因为有关心自己爱自己的人在。 和每次自己受伤时，哪怕再怎么痛，只要皇兄从繁忙的公务中抽出空来看他，满脸心疼的给他上药，他就会很高兴一样的道理。 “你说官学？”听到晏渊冰的来意，岳奶奶神色一顿，浑浊的眼底划过一抹怀念。 “对了，小主子也和姑娘当年一样要去官学了……” “岳奶奶，夫人当初去官学带了多少下人？”眼看岳奶奶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薛映赶紧问道。 岳奶奶一愣，回过神来，慈爱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晏渊冰，不经意地开口夸道：“小主子比姑娘当年还要漂亮。” 薛映闻言一僵，近乎惊恐地扭过头去看晏渊冰，主子，你可要忍住啊！ 晏渊冰确实忍住了，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神情的不自然。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薛映松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把话题岔开，却听到岳奶奶轻柔中带着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果然……”带着了然的叹息，听在晏渊冰和薛映耳中却如同一声炸雷，让他们寒毛都立了起来。 第7章 第二个识破的人 晏渊冰和薛映心中一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一瞬就恢复了平常，但还是被岳奶奶看到了。 “别怕。”她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却不但没让两人安心，还愈加戒备起来。 无疑，眼前这位老人知道了晏渊冰的真实性别。 刚刚她那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其实是试探，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试探，是什么让她产生了怀疑？ 两人心里疑虑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暗含警惕地看着她。 岳奶奶摇了摇头，带着丝微笑道：“小主子的性子和姑娘很像呢。” 晏渊冰目露狐疑，他和母后像？别说笑了，皇兄可是说了，母后生前端庄温和，性子最是柔和。而他，虽然还称不上暴戾，皇兄却总说他是个小炮仗，一点就炸，脾气上来了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图自己舒坦爽快。 从他的眼神看出他未说出口的质疑，岳奶奶轻笑道：“真的很像，只是姑娘作为幺女，行事难免要顾及一些，性格中有棱角的部分都藏起来了，才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个好性儿的。当然，要是不惹着她，她也确实不是个会为难人的。” 顿了顿，“那年明相只说姑娘在外邦失踪了，我就猜到她可能嫁到东晏去了，只是没想到，她竟是中了花葬那样歹毒的毒药。”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微红。 “我原来想着，好歹姑娘是个术能师，在东晏的日子也要轻松一些，哪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着岳奶奶话中无法作假的悲痛，晏渊冰心中一动，不顾薛映阻止的目光，开口问道：“岳奶奶是怎么看出我不是女孩的？” 薛映一脸“完了”，主子这是脑袋进水了吗？哪有自己送上门的。 岳奶奶似乎有些意外，但眼神却有些了然，“果然，小主子和姑娘一样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她的目光带上一丝追忆，良久才缓缓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雕刻大家，尽管因着年纪已经无法拿起刻刀雕刻作品了。我成为姑娘的乳娘时，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费心雕了一枚百福玉牌，牌面是极品羊脂玉，只有成人拇指大，上面却用微雕浮雕手法雕刻了整整一百个福字，每个福字都是一种字体，无一不遒劲多姿，是我这辈子的得意作之一。我将百福玉牌穿上了金线，将之作为心意送给姑娘做周岁礼。” “姑娘一直很喜欢那个百福玉牌，不止一次说过将来要传给自己女儿。小主子来的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事，但过后想到了，却并没有在小主子身上看到。” “所以你怀疑我是男孩？”晏渊冰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薛映也一脸不可思议。 岳奶奶点了点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玉牌还可能因为一些意外丢了或者坏了，还有可能在另一位小主子身上，便用话试探了小主子。” “这些日子，老身自认还是对小主子的性格有所了解的，若小主子真的是男孩，很难不对自己的容貌介意。” 晏渊冰郁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问道：“那岳奶奶要告诉外祖母吗？” 薛映闻言紧张地看向岳奶奶。 在两人的注视下，岳奶奶忍不住笑了，“你们希望我告诉明相吗？” “当然不想！”晏渊冰毫不犹豫道。 “那就对了。”岳奶奶伸手去摸晏渊冰的脑袋，他迟疑了下到底没躲。“我是姑娘的乳娘，之所以留在这个府里也是为了等姑娘的消息，你说我的心偏向谁？”说到最后，她对着晏渊冰眨了眨眼睛。 晏渊冰顿时笑了，薛映虽然半信半疑，却也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你们今天来问我去官学带的下人的事，应该是为了想办法把明相为你挑的下人推了吧？”岳奶奶又问道。 晏渊冰点了点头，“岳奶奶你有什么办法？” “明相精明着呢，若是不想引起怀疑，那些下人是绝对不能推的。”岳奶奶叹了口气，回答道。 “可是接收了那些下人，岂不是更容易泄露？”薛映忍不住着急道。 晏渊冰却不急，没看岳奶奶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吗？ 岳奶奶突然笑了，“所以小主子带着老身一起去官学吧。” 晏渊冰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是带着岳奶奶去，再加上薛映，一些贴身的伺候完全可以不让那些下人沾手，有他们二人掩护，他的性别保密性也更有保障，也不会引人怀疑。 但是…… “不行，岳奶奶你的年纪早该颐养天年了，我哪能劳累你伺候？”晏渊冰连连摇头，便是看在母后的份上，他也不想让岳奶奶的晚年生活不安稳，更何况岳奶奶对他这般爱护。 薛映也在旁边点头，没得这样不尊老的。 “你们太死板了。”岳奶奶摇头道：“我这把老骨头自然做不动年轻人的活儿，但却是最好的挡箭牌。只是到时候，要劳累你这孩子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薛映说的。 薛映摇头，自家主子脾气虽然有些不好，动不动就要揍人，但却不是个难伺候的，很多近侍的活儿他都沾不到手。 晏渊冰却不像薛映想的那般简单，岳奶奶嘴上说着什么都不干，但真到时候就是两说了。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恳请，他有些迟疑。 见他松动，岳奶奶赶紧道：“小主子，老身活不了几年了，好歹最后让老太婆多看小主子几眼，等到了地下，也好跟姑娘和常姐姐念叨两句。”她口中的常姐姐是明玉萱的另一位奶娘，没等到照顾长大的姑娘的消息就过世了。 “……好吧。”她说到这份上，晏渊冰也不好再拒绝。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岳奶奶一下子高兴了，旋即想到一件事，“对了，你们等等。” 不等两人反应，就去了屋里，半晌，抱着一个七八寸大小的木雕箱子走了出来。 “这些小主子拿去吧。”岳奶奶爱惜的摸了摸箱子，不舍地放到晏渊冰的手中。 “这是……”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地契、银票以及账本，晏渊冰瞪大了眼睛。 薛映同样一脸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位穿戴朴拙的岳奶奶手中有着这么一笔巨财。刚刚他不经意瞥到，最上面那张银票上的数目就是一万两，按照一般人好的东西藏得越深的心态，下面那些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 “这些是常姐姐经营了数十年的成果。”岳奶奶眼底划过一丝骄傲，“我出身玉雕世家，祖上传下来的资产不算多，各种极品的玉石雕件却数不胜数，那些都分批存在交给你的这些庄子上。常姐姐更是了不得，她家几代经商，积累起来的财富非常惊人，常姐姐又是个会经营的，连我带来的产业一起，在她的用心经营下翻了一倍。” “我和常姐姐之所以能留在府里，一来是我们自愿，二来是明相念旧情，三来便是这份引人垂涎的资产。” 顿了顿，她有些自责道：“只是，我对经营的事一窍不通，常姐姐走后，这些产业出现了不少亏损，那些掌柜管事也不知有多少吃里扒外的。虽然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若再不做出挽救，怕是要被人逐步侵吞了。” 晏渊冰吞了吞口水，到底还是将箱子塞回了岳奶奶手中，“岳奶奶还是拿回去吧，来时哥哥给了我不少金子，我不缺钱。”天知道他有多不舍，那么多钱，能买多少糖果小吃玩具啊。 别看他是皇孙贵胄，但其实真正享到过的富贵有限，几个成年的皇兄皇侄指使着朝臣对皇兄百般为难，国库捉襟见肘，宫里的用度一减再减，宫里那些摆设物件奢丽却只能看不能换钱，户部只会哭穷，父皇母后留给他们兄弟的私产他们根本不敢动用，就怕被那些“亲人”发现保不住。 为了不让皇兄为难，他想要宫外新出的玩具都忍着不问皇兄要。即便皇兄总能看出他的心思，想办法把他想要的弄来，但因为忙碌，这样的次数并不多。如此一来，他的玩具仍旧多是那些昂贵却没有新意的传统玩具。 吃的方面，除了是宫廷菜这一点，数量甚至不比小富之家。 至于穿的，虽然也都是上等的宫绸锦缎，但每次宫里有了新的贡缎，皇兄只要慢一步，那些成年皇兄皇侄就敢直接上门要。好在这方面他倒不是太在意。 从懂事起，每次看着晏涵明对着那些跟班炫耀五花八门的新玩具吃食，他嘴上不说，心里却羡慕地不得了。 晏渊冰一直想着，等他把他们打趴在地上，等皇兄把那几个成年皇兄皇侄打趴在地上，收拾了那些倚老卖老，奴大欺主的朝臣，他就能想什么有什么了。 可惜，这一天还没有到来，皇兄就把他送到西苍来了。 原以为要奋斗十年八年才能得到的东西，却这样轻易地放到了手中，让他没有任何真实感。 只是再飘飘然，他还是舍不下脸要岳奶奶的养老钱。 “拿着吧，这些本来就是要给姑娘的，给了小主子，也算我们没白忙活一场。”岳奶奶将箱子塞回了他手中，语气伤感道。 第8章 预定院落 晏渊冰想要推回去，却被岳奶奶死死按住，“这些东西你若不拿，等哪天我闭眼了，便便宜了明府，虽说姑娘也姓明，但姑娘都不在了，我怎么甘心？” “小主子马上便要去官学，其他人都有契姐妹，你却只有一个薛映，还有乳娘和奶娘，以你现在的年龄想要寻到是不可能了，怕是明相都没有办法。小主子若是差同学太多，到时和同学就不好相处了。” “而且，我对这些生意产业一样都搞不明白，在我手里，这些产业只会慢慢败掉。” 若是自己有经营能力，她定不会这么早就将东西给了小主子。怎么说也要留几年，花点时间考察一下这位小主子，免得岳、常两家几代的心血所托非人。 虽然小主子目前为止的表现都不错，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长大后。 “可是我也不懂啊。”晏渊冰有些傻眼，听岳妈妈的话，这些东西可不是白白得的，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可经营什么的，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他连皇庄都没有去过，店铺都是上次逛街第一次看到，到哪里去懂所谓的经营？ 岳奶奶也不失望，“没关系，小主子可以慢慢学，姑娘当年对这个就很擅长，姑爷又是……想来小主子在这方面肯定有天赋。”关于姑爷的身份，明相连越相和苍相都没有告诉，却告知了她。 晏渊冰一脸呆滞，旁边的薛映一脸黑线，这算是赶鸭子上架吧？不过，反正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即便很快败光了主子也不亏。 “但是！”岳奶奶语气一转，神色严厉道：“小主子你要保证，这些东西只会属于你个人，而不是你哥哥，更加不是东晏！”她不是无知妇人，在这明相府待了大半辈子，对于东晏和西苍两国面上进水不犯河水，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可不希望，自己交予的东西变成了西苍打入东晏内部的利器。 晏渊冰怔忪了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顾旁边不断给他打眼色的薛映，郑重答应道：“若我离开西苍，一定会将这些东西交还给西苍。” 见他目光清亮坚定，一点也没有躲闪，岳奶奶安下心来。虽说口头保证并不可靠，但她愿意相信，姑娘的孩子，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相比起晏渊冰的无所谓，薛映却是如丧考妣，那么多的钱哪，就这么被自家主子嘴皮子一动给吹跑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暗卫营的经费哪一次不是紧巴巴的，偏自家主子还在这里穷大方。 最重要的是，暗卫营在西苍的暗探一直都发展不起来，情报渠道尤其难打开，招不到本地人手是关键问题，那些产业简直是瞌睡来了枕头。想想吧，那些酒楼茶肆什么的，可不正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即便没有这类产业，他们也可以在原来产业的基础上开出来啊。 无视薛映的怨念，晏渊冰对着岳奶奶告辞道：“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转身要离开时，他脚步一顿，指着怀中的箱子为难地问道：“我就这么抱着这东西回去没问题吗？”他可没忘了之前岳奶奶的话，明府可也在窥觑这些东西。 “没事的。”岳奶奶一脸笃定，“明府的几位主子虽然都对这些东西有想法，但也仅是想法，并没有付之行动。要不然，老身也活不到现在。” 明府的人倒非是恶人，只是常、岳两家都无继承人，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又顺理成章，不损道义的钱财，有点想法那是人之常情。 岳奶奶确定，明府的主人知道这事，也只会默认，毕竟她们的钱财本就该是姑娘继承的，作为姑娘的“女儿”，小主人得了那是天经地义。 她这样一说，晏渊冰就安心了，带着薛映离开了。 “主子，你怎么就答应了岳奶奶的要求？”一旦远离了下人的视线回到晏渊冰的“闺房”，薛映便有些气急败坏地抓狂道。 晏渊冰瞥了他一眼，那冷冰冰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将薛映满腔怒火都浇灭。 他打了一个激灵，糟了，他僭越了。 ――尽管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但时间太短，他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在没有人开口的情况下，寝室内的空气凝滞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晏渊冰不紧不慢开口道：“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小看岳奶奶。”虽然本心里他是真的不贪那笔财产，他更信奉用自己的双手去得到想要的，但对着薛映却不会这么说。 薛映闻言呆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亏自己还想着对岳奶奶阳奉阴违，却忘了之前的教训。老而弥坚，说的就是岳奶奶，冷静下来一想，就能明白，若是真那样做，别说发展暗探，别被顺藤摸瓜连根拔起就不错了！ 想到那种后果，薛映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这段时间太松懈了，居然接二连三犯了这么多错误，看来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另外，作为属下，还是签了主仆契约的属下，他刚刚对主子的态度实在不妥。 薛映偷瞄了一眼主子，暗自松了口气，好在主子似乎并不打算和他计较…… “我们出去较量下。”他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听到晏渊冰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薛映猛地抬头，看着晏渊冰的表情满是不敢置信跟哀求，饶了他吧…… 可惜，晏渊冰用头也不回的背影代替了他的拒绝。 薛映顿时一脸哭丧，垂头丧气地跟在了后面。 虽然猜到这种时候，自家主子应该会公平地允许他还手，便是挨了他的打过后也不会追究，但天知道主子是吃什么长大的，拳头比成年人还要硬，让他这个目前术能还比较鸡肋的人只有挨打的份。 “选院子？”苍纯有些莫名地看向乳娘和被带进来的简娘子。 ――在西苍，只有奶娘和乳娘才能被叫妈妈，其他上了年纪又有体面的则叫娘子，老年仆从则叫嬷嬷，不过最后一类年老下人很少，通常都已经被主家放恩养老，否则要么有什么特殊情况，要么是主家苛待下人。 简娘子上前行礼，微躬着身笑吟吟道：“回九姑娘，官学的院落是可以预定的，今儿一早官学便把图册拿过来了，家主便命奴婢给九姑娘送来了。”因为已经翻过年，苍纯便又住回了越府。 苍纯抬了抬眼，简娘子赶紧叫身后两个小婢将图册拿过来。 苍纯有些吃惊，她没想到所谓的图册这么大，一人多高，而且很厚，要两个人抬。 令韵早就将书桌清理好了，等图册放好，简娘子躬身上前，跳过前面大半，翻到后半部分其中一页道：“家主吩咐了，前面那些院子都不适合，让九姑娘从这里开始选。” 苍纯挑了挑眉，大概猜到是怎么一个情况，低头看去，只见铺开后，两页连在一起的纸张正好占据着一座栩栩如生的院落，开阔大气，连园内的假山小径花木池塘都无一遗漏，规模很大，目测不比她的逸清轩小。 竟是比照片出来的效果也不差多少。 纸张有些像硬纸板，厚度如壹圆硬币，难怪整本图册跟块巨型砖似的。 “后面的院落都有这么大？” “九姑娘慧眼。”简娘子轻声回答道：“这个规模的院子留给新生挑的只剩十六个了，其中有五个是将原来的旧院落推翻重建的。家主的意思是，姑娘最好在那五个中选，这样的话，家具物什都可以自己打，不用将就着用别人用过的。”毕竟，原来院子中的家具物什不好动，但新建的只要打好了招呼却是没问题的。 又补充道：“家主已经备好上好的木料了。” 不愧是全国首富，就是财大气粗。 苍纯在心中叹了句，将那十六个院落都看过一遍，先将那些精致玲珑，建筑风格偏向一间屋子隔很多次，好看是好看，但隔成的小空间让她觉得憋闷的院落剔除，如此，便只剩下九个，其中，有三个是新建的。再剔除风格非常有偏向的院子，类似那种满院都一种树一种花的，如此还剩下六个，其中有两个是新院子。 剩下六个院子，两个是大气简约风格，两个是雅致婉约风格，一个是朴拙庄重风格，最后一个是…… 神情一顿，苍纯指着最后那个院子道：“就选这个吧。”这个院落的房屋占地面积并不大，以逸清轩的人数，差不多住下后还能多个一两间房。不过，这个叫玉落园的院落有个很大的院子，估计有其他院落的两倍大，花木种类丰富，却不繁杂，而且有一汪不小的湖水，除此之外还留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正好能让黛黛和贝贝玩耍。 至于风格，玉落园有点像现代见到的田园风，更正确说应该是自然风，建筑线条柔和流畅，有种古典的洒脱诗意。 简娘子看了看，发现是新院落之一，家主定会觉得满意，顿时笑道：“奴婢这就叫人送消息给家主。” 见她并没有让自己多选几个预备，苍纯暗自松了口气，心情不错地示意千树给赏钱。 毕竟，她对玉落园是真的很满意。 第9章 官学 官学的开学日和现代一样是九月一日，不过，古代没有公历之说，只有农历，所以真论起来，还是要晚上一个月左右。 “乳娘，东西是不是带太多了？拿些用得到的东西就可以了，你把库房里堆积的东西取出来做什么？”看着乳娘指挥着下人把一样一样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苍纯很是无奈。 “姑娘你是不懂。”令韵从千树和飞絮取过来的众多茶具中选了一套粉彩瓷的，一套花釉的，一套紫砂的，以及一套青花瓷。“虽说是去上学，但人情来往和在府里是一样的，甚至因交际圈变广人情来往更多，一些子东西若是不事先备好，等到临时需要再回府里拿就来不及了……哎等等，鹊喜你手里那套小瓷瓶留下，收进箱笼里，以后姑娘把玩送人都好，反正不占地方。” 见她忙得团团转，苍纯便没再说什么，反正这些东西又不用她自己搬。 取了点鱼干和牛肉干分别喂了黛黛和贝贝，苍纯自己取了块芝麻糖用牙齿细细磨着。 “姑娘，你来看看，留守的人选哪些。”这时，令韵又拿了一份下人名单过来请示。 苍纯看了下，逸清轩上上下下总共有四十五个下人，除开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和三个厨娘，苍、越两府的逸清轩分别各有八个粗使丫鬟和八个粗使婆子，这部分人员平日里是不作变动的，也不跟着苍纯在两府来回，每年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为她留守院子。 沉吟了下，苍纯开口道：“大丫鬟、二等丫鬟和厨娘全带走，另外从两个逸清轩各选四个粗使丫鬟和四个粗使婆子，剩下的人留守逸清轩。”两边的粗使下人分别是阿娘和姆妈安排的，双亲那样一个情况，她少不得要一碗水端平，免得成为她们闹起来的导火线。 令韵一听，这个安排很合理，顿时应道：“乳娘晓得了，对了里面可有特别合姑娘心意的粗使下人？” 苍纯摇头，她平日根本不在意那些下人，哪说得上合不合意？ 等到大大小小的箱笼收拾妥帖，已经是中午了，好在小厨房没有罢工，她们仍旧吃上了新鲜可口的饭菜。 苍??弥和越蒙还在官衙忙，没办法亲自送她去官学，不过苍??弥派了自己的乳娘葛妈妈来，越蒙因为乳娘和奶娘都已经过世了，便派了最受她器重的简娘子过来。 一院子下人加上那大大小小的箱笼，最后竟足足装个九辆马车，还都是四匹马拉的大型马车。苍纯抽了抽嘴角，“这是不是太多了？” “一点也不多。”一旁面容严肃的葛妈妈开口道：“姑娘当年上学的时候可是有整整十六辆马车，光是衣物就占了两辆马车，十一姑娘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 苍纯听得有些别扭，有种乱了辈分的感觉。不过在西苍，不论什么年纪，奶娘和乳娘在私下都称呼自己主子姑娘，她便是反对也没用。 简娘子也在旁边点头，“是不多，家主若是知道九姑娘只带了这么些东西，过后肯定会添上一些让人给九姑娘送去。”她虽管着府里的内务，但因为不是乳娘，名不正言不顺的，对着下人还好，对着府里的主子就有些没底气了，尤其是对九姑娘这个府里未来的主子，那是一点都不敢轻忽。 ――这里要说一下，在西苍，一般有脸面的人家，都是乳娘管府里内务，奶娘管府外外务，若是上一代乳娘和奶娘过身了，便由下一代的乳娘和奶娘接手。 所以按理，越蒙的奶娘和乳娘都过世了，府内外的事务应该由令韵和骆娅管起来的。不过苍纯每年只有一半的时间住在越府，令韵也要跟着走，就不适合接越府的内务了，外务也是同样的道理。 好在简娘子是个聪明的，知道手里的权柄早晚都要交出去的，与其因着点贪心不舍为难逸清轩，惹得家主不快，被未来家主惦记上秋后算账，还不如放下身段交好，以后交了权柄也能让人记个好，不至于彻底失势。 自家阿娘和姆妈一个财大气粗，一个习惯了世家奢靡，苍纯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希望阿娘别正像简娘子说的那样给她送东西，玉落园的房屋可不多，库房的空间也有限。 平日多在府外顾着生意的骆娅这回也回来了，捧了满满一匣子玉坠给苍纯道：“这些姑娘拿着，我准备了大半年了，用料都是那些上好玉石的边角料，都是坊里的师傅抽着空雕了孝敬姑娘的，个个精巧别致，姑娘可以送给认识的小姐妹，既不费钱又体面有心意。” 苍纯看了下，那些玉坠果然精巧异常，虽都只有拇指大小，但形状巧妙，花鸟动物各异，定能讨了闺阁姑娘的喜爱。 想到她刚说的话，苍纯看向乳娘，“我仿佛记着库房里有一些玉质的倒流壶，乳娘你让人取出来作为谢礼给作坊的师父送去。”她记得奶娘说过，她手下作坊的几个玉雕师傅工作之余都是酒鬼。 “好。”令韵笑着应道。 越府离官学并不远，或者说官学距离宁安坊很近，只隔着一条街。不过，原本两盏茶的路程，马车愣是走了一炷香。 原因无他，堵车这个词可不是现代的专利。 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苍纯算是相信葛妈妈和简娘子的话了，像她这样九辆马车的确不多，她就看到，有一溜马车队伍有近一里长，目测最少也有二十多辆马车。 “姑娘，你跟着令韵去玉落园安顿，奶娘帮你去办理好入学手续。”骆娅从马车里站起来，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 苍纯有些无语，连入学手续连本人都不用到，真的没有问题吗？ “十一姑娘在车里等一下，我出去疏通一下道路。”葛妈妈也招呼了一声出去了。 苍纯一愣，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就见葛妈妈和前面几家马车内的人说了什么，没多久就让出了一条道路。 见苍纯面露好奇，一旁的令韵笑道：“这个就是权势的好处了。” 苍纯面色古怪，这算是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 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令韵忍不住又笑了，“葛妈妈只是出于礼貌去和各府打个招呼。” 看着乳娘脸上心照不宣的“你懂的”表情，苍纯确实懂了，不过却不排斥，能通过身份获得一些特权方便，何乐不为？ 已经停留许久的马车再次动起来，苍纯放下那些心思，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官学上。 看宿舍院落的规模和数量就知道，官学的占地面积很大，保守估计也有十顷。 此时凝目望去，只能看到高耸的牌楼和青石院墙，隐隐能看到其中距离较远的高台楼宇。 马车穿过牌楼进入官学，?n?n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在宽敞的道路上响起，苍纯往两边望去，偶尔能看到穿着各色洒脱劲装的学员，也能看到穿着锦袍常服的成年女子经过，也不知是先生还是学员带进来的亲属或奶娘仆从。 “那是官学的制服。”葛妈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口中解释道：“官学的学制没有年限，优秀的学员只用六七年便能毕业，愚钝的上个二三十年也不稀奇。学员中，根据成绩和实力分成七个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和七彩之力相应的绯、橙、黄、绿、青、蓝、紫，这从他们制服的颜色上就能看出。” 顿了顿，她又指着马车边上三五成群的学员道：“看到她们的腰带了吗？” 苍纯看去，发现那一群人中，虽都是蓝色的劲装制服，但腰带却不尽相同，有一人是金色，两人是银色，其他人俱是黑色。 “有什么讲究吗？” “不错。”葛妈妈点头道：“在官学，学员每年都要进行等级排行测试，前十名中，首席、次席和三席能着金色腰带，四席到十席能着银色腰带，其余人只能着黑色腰带。” 她神色自豪道：“姑娘当年在官学，除了刚进去的第一年，年年都是首席，听说越相也是如此，十一姑娘是两位首相的女儿，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十一姑娘定也不会差。” 苍纯眉毛跳了跳，是她的错觉吗？好像在那充满期许的话中听到了威胁…… 不过，首席次席什么的，好像是漫画《死神》中的产物？果然，这个官学中有穿越者前辈的手笔。 苍纯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些学员身上的制服，苦思冥想还是没从脑中有限的与古代服饰相关的记忆中找出是属于哪个朝代的。衣袖是便于行动的箭袖，剪裁略宽松，看着很舒适的样子，有些像现代的袍子裙，长及膝盖，款式看着华丽累赘，其实却并不会影响行动，里面是简单利落的紧身马裤。 这种制服看在苍纯眼中多少显得有些怪异，但路上看得多了，便慢慢习惯了。说起来其实和以往看到的阿娘和姆妈穿的朝服有些像，款式都偏向中性慵懒，即便男孩子穿也很适合。 一眼忘去，那些学员走路时的姿态完全不是自己印象中古代女子的款步姗姗，反而都透着爽利。 第10章 玉落园 “姑娘如今看到的制服是秋装，另外还有春装、夏装和冬装，风格上略有差异，却各有千秋。”耳边，葛妈妈还在继续讲解。 ――这里要说一下，虽然仍旧没有脱离古代社会，但西苍的服装文化已经和中国古代社会有了很大的出入。可能是因为礼教中的男女大防已经名存实亡，也可能是没有对象给她们防，或者是穿越者前辈的缘故，现代很多服装元素在西苍都能看到，像是短袖、短裙、无袖、吊带、露背、热裤、中裤等清凉服饰在西苍都能够看到，除了剪裁制衣仍旧是古典婉约风，其他和现代并没有差别。当然，西苍目前还没有出现一年四季穿着短裙，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先驱人士，那类清凉服饰除了夏日在其他季节还是很难看到的。 不过，那类清凉服饰平日里穿还好，在正式场合，像是宴会，朝堂议政，迎宾做客等重要场合是不能穿的，否则会被人当做态度轻慢，不懂规矩，行事不得体。 苍纯的目光被马车外那些学员谈笑间表现出的活力和朝气所吸引，她想，便是为了女人能这样自由地欢笑言谈，那位穿越者前辈所做的也是有意义的。 葛妈妈一路介绍着马车经过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她们便已经到了官学的住宿区。 看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由几百米宽的林荫道围出来的院落群，苍纯目露惊叹，真难以想象，这只是一个学院的宿舍区。在现代，便是首府大学，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看着和外面一个坊都不差了。”令韵赞叹道。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按着手上的地图，众人没费多少工夫便来到了玉落园。 被乳娘抱下马车，苍纯抬头去看眼前的玉落园，如同预料中的是个新院子，不过，石青色的院墙呈现出雨过天晴的剔透之美，让这座院子带上了清浅的岁月感。 院门的匾额上，玉落园三个清逸婉秀的行书字体跃然其上。 苍纯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从乳娘怀中下来，带头往院中走去。 推开院门，图册上那个阔朗舒适的院落真实再现在苍纯眼中，她抬脚走进去，沿着脚下的鹅卵石小径走到了门廊前。 另一边，令韵已经忙了起来，指挥着带来的下人将马车上的行李搬进来，葛妈妈用自己的经验在旁边做指点，简娘子也跟着帮忙搭手。 苍纯只在外面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今后属于她的闺房就已经大致布置好了。 家具是前不久事先丈量好屋子后量身打造的，里里外外清一色的黄花梨，拔步床、镜台、书架、衣柜、花架、盆架、绣着山水水墨的双面绣屏风、贵妃榻、绣墩、香几等无一不精美大气，将空间不小的寝室装饰得美轮美奂。 此时，苍纯用惯的私人物品已经被千树等丫鬟按照她的习惯一一摆放好，清新欲滴的兰草、飘逸的秋香色纱帐、颜色鲜亮的貂皮地毯、精美的古董摆设、茶具瓷器、松烟色的蝉翼纱纱窗、各种缎面的引枕座垫等物给本来冷清的寝室增添了不少鲜活和人气。 寝室用漏窗隔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大的那部分是闺房，小的那部分只放了一张罗汉床和一面衣架，罗汉床上放着炕桌，并不作为寝具，而是作为起居用膳之处。 苍纯正将行李中的一些小物件拿出来，画楼捧着几枝朱红色的月季走了进来，行了礼笑吟吟道：“姑娘，院里的月季正开得好，奴婢给您插花瓶里放着熏熏屋子可好？” 苍纯看去，那月季果然开得好，娇艳欲滴，还沾着几点露珠，便点了头，想了想道：“放外间吧，那里刚好有个空着的架子。另外，月季开得可多？” “多着呢，簇簇拥拥的都是。” “只有朱红色的？” “不是，还有粉红、橙黄和白的，不过朱红色最是大气。” “那你去打听一下马府、赵府、宋府、刘府、李府的五位姑娘住哪个院子，若她们那儿不忙乱，就每种颜色的送两支过去，权当我的一点心意。”苍纯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有心相交，便能做得比谁都妥帖，若是无心相交，便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打听。”画楼自然知道主子口中的几府是哪几府，蹲身行了礼，便退出去办差了。 画楼离开后，苍纯看着正拿着花瓶摆弄月季的鹊喜道：“从库房中取两个圆肚釉彩花瓶，插了月季分别给苍海苍鹭屋里送去。”那两个小妮子正欣喜地参观自己的新闺房呢。 “奴婢这就去。”闻言，鹊喜将最后一枝月季插好，行了礼捧着花瓶出去了。 “主子，你看我发现什么好东西了？”这时候，苍海兴冲跑了进来，身后是同样一脸开心的苍鹭。 苍纯眯眼看着她们手中拿的东西，“梨和……甘蔗？” 苍海用力点头，一脸欢喜道：“就在我房间窗口，种了一棵梨树，结的还是雪梨，这个甘蔗是在院脚发现的，只有几根，都可以吃了。” 苍鹭笑着补充道：“我还看到了无花果树、葡萄树、番石榴树和樱桃树，一年四季的水果都有，就是不多，每样只有一棵，不过主子一个人吃是尽够了。” 苍纯虽不像她们那样对吃的那么在意，但见她们这样高兴，也跟着心情不错起来，浅笑着问道：“怎么样，对你们的新房间满意吗？”作为契姐妹，她们的一应用度待遇虽和她没法比，但比之一般的小官宦家的姑娘也不差，从生下来就有自己独立寝室，在她的院子里，也就奶娘和乳娘能和她们有一样的待遇了。 两人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苍海一脸欣喜道：“主子，那些家具好漂亮！” 苍鹭附和地点头，“没错，而且雕的都是我喜欢的荷花。” “我的是石榴花，也很漂亮。” 她们二人在逸清轩的房间不比这里小，她们倒没觉出有什么差异，但全新的家具就让她们欢喜了。 苍纯听乳娘说过，玉落园的家具都是黄花梨的，包括下人居住的地方，只年份有所差别。 也只有阿娘那样的身家才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了。 不过，西苍人对待下人和苍纯所知的有很大不同，虽说下人的生杀大权仍旧掌控在主子手中，但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下人基本都不会受到皮肉之苦。造成这样的现象，一来是因为女人的性格天性上就比较柔软，二来是西苍并不存在婚姻，身为普通人的下人也没有孩子，私心有限，一身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叛变的可能很低。 最重要的一点是，术能师中有一种特殊的存在――契约术能师。这类术能师先不说战斗力如何，却大多能制造出具有强大约束力的契约物品。只要有条件的家族，对下人的管理都会用上主仆契约物品。 也就是说，虽然从法律名义上讲，只要毁了主子手中的卖身契以及在官衙案卷上消去奴籍，下人便是自由身，但只要主家不解开主仆契约，便得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一般即便主家开恩归还下人的卖身契，也只是在官衙消了奴籍，不会解开主仆契约。倒不是不愿放手，而是防备出了府的下人泄露原来主家的秘密，只要自身不行差踏错，主家也不会出手干涉放出府的下人，自由还是有保障的。 在西苍，卖身做大家族的下人是平民百姓的好出路，既能衣食无忧，做的好了又有体面受人巴结，老了还能在府里养老，比现代的五险一金还要有保障，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不是金钱而是自由身。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以上只是普遍情况，也不是没有暴虐狠辣的主家，若是不幸遇上，日子就难熬了。 好在，普通人无法传承后代，西苍也没有家生奴之说，每一代的下人都需要现买，不会出现出生就绑定主家，身不由己的情况。除了那些被拐卖的，到牙行卖身为奴的人只要不遇上太过黑心的牙婆，选择面还是很大的。 “你们喜欢就好。”苍纯微笑着开口，正要她们收拾房间的情况，就见奶娘抱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苍鹭，快给奶娘倒杯茶。”见正行礼的奶娘满头大汗，苍纯赶紧吩咐道。 苍鹭愣了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到底没把茶水漏出来，有惊无险地倒了一杯茶递到了骆娅手中。 骆娅一口气喝光，淡淡瞥了她和苍海一眼，“姑娘真是把你们惯坏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苍海和苍鹭涨红了脸，说不出反驳的话。主子平日里连端茶倒水的事都不叫她们做，今儿若非千树她们都不在身边，也轮不到她们做这事。 想到以往看到那些契姐妹将主子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场景，两人对视一眼，表情纷纷露出羞愧，垂着头一副呐呐的样子。 见她们有所反省，骆娅也没揪着不放，环顾了一下周围，皱着眉头道：“令韵怎么回事？姑娘身边竟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不是乳娘的问题。”虽然觉得对五六岁的小萝莉不好要求太多，但念及观念差异，而且不好驳了奶娘的脸面，苍纯便没有在奶娘训斥苍海和苍鹭的时候说什么，这会却不能不开口了。“原本是鹊喜留在我身边的，不过我差使她去给我办事了。” 第11章 最后一本日记 听她这样说，骆娅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鹊喜那丫头忠心是忠心，但有些缺心眼，姑娘叫她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估计根本没想过不能留姑娘一人这一茬。 她心里想着要叫令韵好好说说鹊喜，让她长长记性，打开炕桌上的匣子道：“姑娘的入学手续我都办好了，后天正式开课，这是学员牌，姑娘拿好了，以后很多地方都会用到。我问了下，官学里有一个有学生组成，专门检查有没有戴学员牌的纪委组织，若是被发现没戴，是要扣个人纪律分的。”说着，她将一个精致的玉牌递过来。 目光瞥到上面雕绘着的茶花，苍纯挑了挑眉，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在法语的解释中，茶花的话语是“你怎敢轻视我”，而她亦听说另一种说法，若是以花喻情操的话，茶花表示战斗。 想到来时官学门口的牌楼上以暗雕手法雕刻的茶花盛开的牌匾背景，原以为只是因为好看，如今看来却是暗含深意，这算是学院精神吗? 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穿越者前辈的手笔。 想到空间中那些已经看完的日记，苍纯神情微怔，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思绪。想到如今自己正在做的事，她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放到学员牌上。 玉牌并不大，大小约莫和普通的观音佛陀玉佩差不多，由无暇的白玉雕刻而成，手感细腻，牌面上除了一朵盛开的美丽茶花，还用行书雕刻着苍纯的名字和入学年月，精致得一点也不像是身份牌，反而像是最上等的饰件。 玉牌背面有一个凸的穿孔，既可以用链子穿起来当项链手链戴，也可以加工做成胸针，很是便利。 “看这玉质明显不是凡品，奶娘，官学这么有钱吗？”苍纯神情疑惑，要知道，官学可是有两千多的学员。 “姑娘你弄错了，这玉牌的原料不是官学出的，而是我们自家出的。”骆娅闻言不由笑了，“不仅是这个，还有官学的制服材料都是要自己出的，官学只给出一个颜色数量的基本要求，至于好坏，就看个人的经济情况了。” “若真按姑娘说的，官学早几百年就破产了。” “自己出的？”苍纯一愣，“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什么情况，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新生连是否要自带被单都不知道的？ “这些姑娘要知道做什么？”骆娅一脸莫名，“这种事情我们都会安排好，哪还需要姑娘操心。” 苍纯摸了摸鼻子，好吧，这是世情不同。 她去看匣子里的其他东西，却发现里面只放着十数枚青色的玉牌，并没有自己以为的制服。 “这些是出入玉牌，是我们以后在官学出入的凭证。一共十二枚，我和令韵每人一枚，苍海和苍鹭各一枚，千树她们四个每人一枚，小厨房一枚，其余三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骆娅开口解释道：“制服和课本我也拿回来了，不过都是新制的，制服要先洗一遍，课本要晒一晒墨味。” 苍纯闻言眼中划过了然。 “对了，苍海和苍鹭她们呢？” 骆娅瞥了眼两个丫头竖起的耳朵，开口道：“她们不算学员，不过制服也要穿，可以叫画楼她们按照姑娘的制服做，至于身份凭证……”她取出一对流苏银耳坠道：“这个是学员契姐妹的身份证明，每人一个，一个戴左耳一个戴右耳，小心不要丢了，被人发现是要当做可疑分子抓起来的。” “至于课本，本来便预定了三份。” ――这种戴耳饰的方式是西苍属于契姐妹的一种服饰风俗，一种身份标识。 骆娅的话苍海和苍鹭并没有全听懂，却听出自己也有新衣服穿，有新饰品戴，顿时开心了。 虽然今日从某一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乔迁，但因为事先准备得充分，加上有经验丰富的葛妈妈指点，并不显得忙乱。 傍晚时分，新居便整理得差不多了，令韵开口挽留葛妈妈和简娘子用了晚膳再走，只是两人都以要回去复命为由婉拒了，令韵便也没有强留。 等苍纯有了独处空间的时候，已经是在用过晚膳，沐浴过之后了。 人多时还不觉得，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苍纯的心不由地沉寂了下来，她有些呆愣地靠在床上，一下一下的抚弄着自己还有些湿意的发丝。 轻叹出一口气，她身形一闪，已经进入了空间。 没有去看那数十株已经葱葱郁郁的玉晶果灌木，苍纯脚步不作停留地走进了竹楼。 坐到一口箱子上，她拿起边上自己刚看完不久的最后一本日记。 她猜到了结果，却没有猜到过程，更没有猜到还会有后续。 穿越者前辈渴望灵魂的安宁，一直研究着让自己魂飞魄散的方法，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她找到了方法。 ――以自己的灵魂为载体，灵魂之力为媒介，成为一个世界的法则，类似于天道的存在，意识、记忆、感情都消失，只留下意志。 但事到临头，她却迟疑了。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因为怅然。 如同苍纯所想，那位穿越者前辈是寂寞的，她失去了自己的根，永远无法回到故乡，与任何一个世界都格格不入，没有归属感。 她在迟疑，选择成为哪一个世界的法则。 按理，只要不是地球，任何一个世界于她都没有差别，但她不甘心。 哪怕已经没有了意识，哪怕已经没有了记忆和感情，哪怕存在着的那个她已经不是她，她也希望，自己守护的，最后停留的世界，是一个对她有特别意义的地方。 她想要，让自己的消散有那么一点意义，而不是，没有人记住，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意。 没有存在的痕迹。 因为此，后面的好几世，她都处于一种思考状态，却一直没能得出一个结果。 真正拥有一次爱情，一反以往的低调做一个历史名人，建立一番伟业……她想了很多让某个世界成为自己心中特殊存在的方法，似乎每一种都很有可行性，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然后她穿越到了这个当初还不叫苍晏大陆的世界，当时这片大陆只有一个皇朝，国号为“华”，已经统治了这片大陆数百年。华朝边疆之外，虽有契丹、鲜卑、女真、蒙古、吐蕃等以游牧为生的胡族时不时过界扰民，却始终无法真正威胁到华朝的江山社稷。 大海的另一方，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外邦国家，只是相比华朝的繁荣富昌，要落后很多，因着距离太远，相互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不论是名字还是实际情况，这个地方都和故乡有着惊人的相似。 对此，穿越者前辈在最初的惊喜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很清楚，再怎么像，也只是像。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沉浸在了这种仿佛回到故乡的感觉中。 这一世，她不是高门贵女，也不是皇朝公主，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小女儿。 苍晏，出生在一个叫?城的地方，这个城并不大，在整个华朝却非常有名。?城地处沿海，地理位置和边疆已经只有一线之隔，却极其繁荣。 ?城的气候四季如春，花木繁盛，那里的女人个个都是园艺好手，每年从?城流出的名品花木数不胜数，连皇室都钦点了?城数十种名贵花木为贡品。?城的男人同样不容小觑，因为靠海，?城的男人世代都学造船，手艺精湛，引得全国各地的商队争相前往购买。订单往往能排到明年后年，还有很多人没排到，由此可见枪手的程度。 或许便是这样女人也能顶“半边天”的情况，让?城的女子地位不低。城内居民团结，却多少有些排外，很少与城外人通婚，自产自销的结果就是这里的人大多都不纳妾，一夫一妻，家庭美满，日子也过得红火。 在?城，重男轻女的思想并不重，哪怕妻子生不出儿子，丈夫通常也不会休妻，而是从族里选一个男孩过继。 对经历了一世又一世被关在内院的生活的苍晏来说，哪怕这样的自由只是相对的，而且局限在?城中，也已经让她感到轻松了。 那时候，她还没有决定选择这个世界成为法则，只是忍不住去享受这个世界。 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穿越时的鲜活和肆意，如同最后的疯狂，更像是……回光返照。 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姑娘，她享受着父母兄姐的宠爱，学习时和人争强好胜，总爱瞒着家人偷溜出去玩，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做着恶作剧，闯了祸一起被长辈责罚，她甚至顺从自己心中的情愫接过了一个小伙子红着脸送给她的船模。 她以为她会度过平凡而幸福的一生，成为一个园艺大师，和?城所有的女子一般培养出一盆盆精品花卉，被外界的人赞誉追捧，围着自己的小儿女忙碌，被憨厚但会心疼人的丈夫呵护一辈子。 但是，命运再一次和她开了玩笑。 第12章 苍晏的一生（上） 现代的人怕是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满城涂炭，入目看去都是断垣残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烈焰席卷后残留下的焦土散发着阵阵刺鼻的味道，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整座城都弥漫着压抑的哀沉，让人的心一寸寸落下去，血一寸寸冷下去。】 那一年的冬日，气候严寒，疆外的胡族冻死了大半的牛羊，眼看着幼儿和老人要熬不住了，各族和以往一般选择了到华朝来打草谷。 其实，边疆民风彪悍，又渐渐习惯和胡人作战，胡族人虽然因环境影响战力强大，但人口有限，已经占不到多少便宜了。 只是，那年的情况不同，胡族遇到前所未有的人口危机，根本不能像往年一样咬牙熬过去，眼看从边疆几城抢到的物资根本不够，损失的族人却与之成反比，便把主意打到了离得近，繁荣却没什么兵力的?城身上。 当时，朝廷对胡族的入侵并不重视，因为胡族一向只会蛮干，出名的没脑子，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聪明”这么一回。 等到胡族淌过海岸绕到?城城外，?城发出告急，边疆几城想要支援却傻眼了―― 可能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亦或者是因为生存压力过大，胡族被逼急了开窍了，不仅通过沿海绕到?城，还事先把边疆几城通往?城必经的六座吊桥都毁了。 ――这原本是为了战事时战略撤退争取时间所做下的部署，哪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胡族到达?城采用的方法边疆士兵不是不能用，但先不论冬日的沿海有多么危险，边疆将领舍不舍得手下的士兵无谓牺牲，考虑到所处地域不同，他们绕到胡族的地盘再搭上沿海的船赶过去，这期间种种困难，何年马月才能到？ 也不是没人考虑通过内河赶去支援，但那同样要绕一大圈。 至于?城附近的城镇？不是京师也不是边疆，普通城镇那点兵力，还不够胡族塞牙缝的。 至于京师的兵马，还是老问题，赶不及。 ?城的人在胡族眼中非常无害，虽然富裕，挣的却是手艺钱，不论从头脑还是武力，他们似乎都不占优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生长在这个历史悠久，久负盛名的?城中的人，无一不是一身傲骨，在生死关头，他们不是不怕，但心中的信念却支撑着他们。 并非盲目的期盼，他们只是理智的认为――对华朝来说，他们?城绝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的价值，让朝廷不会轻易放弃他们！ 便是这样的信念，让他们支撑了下来，没有被心里的恐惧压垮，强作镇定地迎上来犯的敌人。 ――事实上，?城人的想法是对的，朝廷的确不愿损失这样一座繁荣的盛都，不论是从面子上，还是从实际利益上考虑。但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太多，鞭长莫及说的就是那时候的朝廷，皇帝在朝堂上雷霆大怒，满朝重臣陪着几天几夜没有散朝，却仍旧束手无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城的兵力只有不到一万的城卫军和府尹手下的数百名巡抚，这些人搞搞治安还行，守城的话那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 可是没有第二个选择给他们。 这样一面倒的实力，守城的艰难可想而知。 好在，?城的男人世代造船，每人都有一手漂亮的木工活，牛掰的连铁匠都能胜任，个人武力上占不到优势，但却能从工具上想办法。 ?城的造船厂常年不停工，材料自然是足足的，全城动员起来，弓弩利器等数不清的守城器械在男人们的巧手中诞生，运往城墙上。 或许是胡族后勤资源太过紧缺，或许是?城地理位置易守难攻，也或许是?城的人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线的气势太过骇人。 一时间，?城这些打仗菜鸟在胡族人的强攻下竟然没有被破了城门。 战事一天一天吃紧，工具总有用完的一天，尤其是弓弩等消耗品，材料却只会越用越少。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坏，城内的老人们商量过后，用铁水将城门浇成死门，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这也是没办法之下的选择。 到底，城门还是没有在援军来之前守住，即便有苍晏绞尽脑汁地在旁边提出一些自己知道的守城方法。十四天，对于?城的百姓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果了，但对比京师到?城，边疆绕过内河到?城所需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还不够走一半的路程。 若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城门被破，大概会躲在屋里老老实实地等侵略者上门搜刮财物粮食，以期能偷得一命。 但?城的人不同，想象一下吧，他们其实和现代那些专业能力过硬但不通人情世故的技术人才一个样，心高气傲，个个都是一身臭脾气。 偏偏身在古代社会，他们还重气节，让他们对着他们眼中的蛮人，害死了他们众多同胞的敌人卑躬屈膝，还不如杀了他们！ 早在感到城门要守不住的时候，全程的人就已经把财务粮食都堆积了起来，一把火烧光了。 苍晏倒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彻底激怒胡族，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说不出阻拦的话。 【我有多久没有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痛苦了？以前不是没有遇到沦为他人刀下鱼肉的情况，但那时自己早不在意那些了，生命在我眼中已经没有了意义。但如今我发现，我该死的非常在意，在意着这满城给予我善意的笑容，关心教导过我，严厉斥责过我的可爱的人们。】 ?城的人不是笨蛋，虽然选择那样做了，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对救援不抱希望，考虑的也不再是全城人的安危，而是保住那些孩子和青壮年，给?城留下延续的火种。 最后，当时的老一辈想到了?城之外的凤凰山，他们透露，?城内的好几座官府下都有前朝建立的通往那里的地下通道。 想要全城的人脱险是不可能的，但将孩子和部分青壮年送出却不是难事。 苍晏那时候只有十四岁，还没有及笄，自然在被送出去的名单中，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侄子和外甥女，在父母兄嫂姐姐姐夫的泪眼期盼中进入了地道。 被送出来的人并不多，几百人，青壮年只占不到一百，大多都是孩子，像苍晏那样已经算大的了，和小伙伴们一起照顾侄子外甥女和其他孩子，忙得连心中的悲痛都顾不上。 等到城里传来动静，那满是恨意和绝望的尖叫怒骂，尽管听不清楚，他们却仍旧分辨得出那是他们的同胞。 城内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绝，几天之中，时不时有惨叫声传来，苍晏等人一动不动地听着，面色惨白，呲目欲裂，连孩子的哭闹都已经顾不上。 最后，那些青壮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包括一些小伙子和性子泼辣的小姑娘，都义无反顾地决定回去探查一下情况。 ――而那个送苍晏船模的小伙子也在其中。 苍晏竭力想要劝他们打消注意，只是她人小力微，想要跟去又顾及着侄子和外甥女。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最后，不得不面对心中最坏的猜测，那些前去探查情况的人在面对同胞被屠戮肆虐的时候，没能忍耐下来，主动跳到了敌人的屠刀下。 其他孩子也猜测到了这样的情况，人心惶惶起来，时不时能听到他们背着人偷偷哭泣的声音。 苍晏这时候也分不出心力去照顾他们的情绪，她自己还没有走出悲痛，又要在恶劣的环境下照顾侄子外甥女，已经身心俱疲了。 一个多月后，援军姗姗来迟，这期间，胡族早已经攻破了临近的城镇，带着大量的物资财物撤退了。 原本，苍纯以为?城中应该不会有活口了，但事实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可她宁愿不要这样的“惊喜”。 看着那些原本神采飞扬的女子一个个骨瘦如柴，神情麻木，苍晏只觉得心中有把刀子在搅动，在看到形销骨立，如行尸走肉的姐姐，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能够猜到姐姐和那些城里的女子遭遇了什么，但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姐姐木楞了好久才认出她来，直到看到她抱在手中的女儿眼里才出现些微神采，流着眼泪用不怎么温柔的动作将女儿抢到怀里，不顾她的哭闹死死抱着，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过了好久，姐姐才平静下来，用没有情绪的口吻告诉她爹借用袖弩杀了一个胡兵后就自杀了，娘也跟着去了。哥哥为了夺回爹娘的尸体被胡人暴打致死，嫂子当场便晕厥了过去，过后便病了，即便如此，还是受到了胡人的糟蹋，抑郁悲愤之下，没几天就病入膏肓死了。至于姐夫，在阻止胡人奸污姐姐和小姑子的时候被胡人一刀捅死了。 苍晏听了气怒交加，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只恨不得立刻恢复法神的实力，将那些胡人千刀万剐！ 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命运仍旧不愿意放过她。 ps:今天我们这边整片都停网了，所以更新晚了，部分定时等更新的亲们抱歉了 第13章 苍晏的一生（中） ?城有六万多的妇女幸存了下来，尽管她们的遭遇让人愤恨，但愤恨过后，苍晏更多的还是庆幸。 无论如何，同胞的幸存都是件让人高兴振奋的事。 对苍晏来说，亲爱的姐姐能活下来，而不是留下她一个人，是一件非常大的幸事。 她一心投入到开导姐姐和其他同胞中，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社会。 ?城在胡族人的肆虐下一片狼藉，暂时不适合居住了，在朝廷派出的援军将领的安排下，她们被安排住到了临近没有遭到胡族侵犯的城镇。 ――事实上，不止是?城，其他被胡族攻破的城镇的妇女也没能幸免。 开始，当地的居民对待她们颇为善意，因为同情，常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 直到附近城镇那些被胡族糟蹋的妇女接二连三殉节而死，直到开始有被强污的妇女被发现有孕。 ?城的情况有所不同，真正软弱的妇女早在援军来之前就死了，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心性坚毅者。 她们会想要堕胎，但绝对不愿意这样轻易的放弃生命，尤其，很多人的丈夫亲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被胡族人杀死的，又有很多人的丈夫亲人奄奄一息时口中还在喃喃地说着“要活下去”、“快逃”这样的话。 在其他城镇的妇女死亡的消息陆续传来的时候，?城妇女却仍旧没有动静。 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因那样没有价值的理由放弃生命。 渐渐地，原本善意同情的目光变得躲闪，偶尔看过来的目光中带上了鄙夷。 【仿佛在说，你们怎么还有脸活下来？】 哪怕对苍晏等没有被胡族人糟蹋的少女，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都开始出现异样了。 这让苍晏从一时的软弱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同胞们屈辱又不甘的眼神，发现怀孕的姐姐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落胎后时不时看向外甥女的留恋目光，她明白，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不能再像之前任何一世一样保持沉默了。 到了这时候，苍晏才知道，自己以往的漠然麻木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只有付出感情了，才会去在意。 她一直以来的超然态度全部是假象，她只是个胆小鬼，不愿付出，也得不到。 她将所有人都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拒绝被伤害。 却不知，这样的行为，本身便是一种对自己的伤害。 这一世，她不知不觉融入了世界，却仍旧按照以往的心态行事，以至于付出了偌大的代价，痛彻心扉。 那样的痛，甚于第一次穿越时父母受她的牵累而死，因为那时的她并没有付出感情，与其说是悲痛，还不如说是愧疚。 苍晏认真起来打算做什么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上一次她成为了法神，这一次……改变了世界。 虽然已经决定选择这个世界成为法则，但当时，苍晏还没有对接下来具体的打算。 她唯一知道的，是不能让幸存下来的同胞和那些普通人住在一起了。 哪怕再坚韧，哪怕?城的环境赋予她们那样自信骄傲的灵魂，她们也活在这个束缚女子思想的大环境中，受到世人追捧的贞洁观念影响。 一时半会还好，时间久了，她们会被逼死的。 无关软弱，而是不愿意因自己的存在连累夫家娘家，尤其是子女的名声和未来。 只是，大环境如此，哪怕苍晏千百世为人，也找不到可行的方法。更不要说，她还要分出大半的精力看好姐姐，以防一个错眼就失去姐姐。 直到一个没看住，有两名妇女不堪流言的压力上吊自杀，苍纯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拖不起。 别无选择之下，她对着同胞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们离开吧。】 【离开这里，去建立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一个和?城一样的家。】 【我们?城的人，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最先响应她的是那些青春意气的小伙伴，至于那些大人，那些遭遇不幸的妇女，也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苍晏看出来了，她们之所以答应，并非是因为她们对这个建议抱有多大希望。 只是，反正已经不能再坏了。 她们也清楚，这样下去，自己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他们按照苍晏的计划，很顺利地敲晕了城卫军，连夜离开了。 苍晏选择了进入横跨整个华朝的祁连山脉，尽管那里是出了名的险地，连万人大军都不敢进入，但已经借着半位面偷偷恢复了中级魔法师实力的苍晏自信能够在那些普通野兽的口下保护好众位同胞。 而且，只有这样，才能让朝廷放弃追寻他们。 ――尽管从道理上讲他们是自由的，但?城因朝廷的失责被破，即便为了不让天下人指责朝廷不仁，上面也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祁连山脉那样艰险的地方，实力并不能解决一切，环境滋生的疾病，毒虫瘴气，气候导致的多种问题。 他们那一群人中大人都是女子，要么怀着孕，要么身心在胡族人的折磨下都非常萎靡，还有各个年龄段的孩子，苍晏和一众半大不小的小伙伴们只能挑起大梁，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城的未来。 好在，在千百世的穿越中，苍晏穷极无聊，原本只学了个皮毛的炼金术通过学习试验不断精进，早已登峰造极，成为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炼金圣师。 只要求精神力而不要求魔力的炼金术，可以说是她最大的砝码，虽然一些有奇效的炼金药水普通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但一些基础的疾病药水却能保证她的同胞不被疾病侵扰。于此同时，她还能借助炼金药水改善同胞们的身体状况。 虽然过程艰难，但慢慢的，他们还是适应了丛林的生活，并且开始游刃有余起来。 等到那些留着一半胡人血液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山脉中定居下来，生活也进入了正轨。 这期间，同胞们也慢慢察觉的苍晏不同寻常的能力，但可能是经历过生死患难，不离不弃的相依为命的原因，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们接受得非常平静，连点挣扎都没有。 这样的反应，对苍晏来说就如同一种救赎，将她的心从千百世的孤寂中拉出来，享受阳光和雨润。 而苍晏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六万多人的隐形首领。 对于那些留着胡人血液的孩子，哪怕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也无法毫无芥蒂地疼爱他们，偏激一些的甚至想要将孩子溺死。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那些婴儿的出现出现的波澜，众人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让他们接受那些留着仇人血脉的孩子，却太强人所难了。 并不意外的，最后事情落到了苍晏头上。 当时，面对那上万个无辜的婴儿，她给出了两个选择。 要么将这些婴儿全部杀死。 要么，留下这些婴儿，大家积累实力去把胡人杀光。 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感到犹疑，但大家还是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个选择。 从那以后，众人对那些混血孩子哪怕不能毫无芥蒂地面对，至少也能做到公平对待他们。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苍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成为世界法则的计划。 虽然这个计划非常惊人，但过程其实并不复杂，魔法阵苍晏一早就准备好了，包括需要用到的大量魔晶。 事实上，这件事中唯一的难度就是天道。 苍晏在赌，赌天道对她的“愧疚”，赌这“愧疚”是否能让天道容忍她划掉它的地盘，建立一个“国中国”。 她到底赌赢了，天道无情，但只是无情，而不是残忍，对自己的过失，在原则之内，它还是愿意给予补偿的。 苍晏虽然想要成为一个世界的法则，但留下的只有她的意志而不是意识体，并不是想要操控一个世界。 既然她按着规矩来，天道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天道默许了，但以人的意志成为一个世界的法则，转变的过程非常漫长，长过普通人的一生。刚好，这段时间足够苍晏完善世界的法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虽然还没有真正成为法则，但苍晏能够做的比原来多了很多。 设立了新的力量体系，让身边的人都获得术能师的天赋，整整十年，他们都待在祁连山脉深处，学习掌握自己的力量。 等到大家都掌控了自己的术能力量，苍晏留下一部分族人照看孩子，便自己带着其余人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境外的胡族所在。 好在胡族都以游牧为生，平日里都以部落的形式分散在各地，给了他们个个击破的机会。 他们虽只有几万人，但从只有几千人的小部落开始练手，随着战斗经验的积累，渐渐地即便碰上那些有数十万人的大部落也不落下风。 这期间，为了不打草惊蛇，以及引起朝廷的注意，将他们当做异端出兵消灭，他们每一次都不留活口，将胡人杀得一干二净，包括没有反抗之力的老人和幼儿。 从开始害怕得痛哭干呕，到后来面不改色地将尖刀刺入仇人的胸口，过程其实很短。 杀人杀到手软，但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心软，胡人越是痛哭求饶，越是尖叫着怒骂他们是魔鬼，他们杀人的动作就越利落。 曾经，他们的亲人丈夫也曾折下傲骨求那些胡人士兵放过他们的妻女姐妹，但得到的是无尽的羞辱和虐杀！ ps：责编说本文书名不够吸引人，推荐效果不好，所以本文要改书名了，阿雪自己想了一个，但不是特别满意，责编那也还没回应，欢迎各位亲参与意见！ 第14章 苍晏的一生（下） 等到严冬到来，边疆各城枕戈待旦，却迟迟没见着往年从来都是如期来犯的胡族人，朝廷才恍然察觉胡族那边的变动。 最开始，因为当年?城的教训，他们还如临大敌，就怕胡族和当年一样出什么幺蛾子。 但等来等去，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朝廷也发觉事情有些超出预料了，派遣了斥候出境探查。 最开始，那些领命前往的斥候还小心翼翼，待发现好几个胡族部落都焦土火燎，尸横遍野，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时候，他们还以为是胡族发生了部落内战，才出现这样的情景。 但渐渐地，他们就发觉事情不对了，一连走了三天，他们竟连一个存活的胡族部落都没有看到！ 而这时候，他们也反应过来了，胡族的人口繁衍一向困难，哪怕内战，手段也不可能这么铁血，稍稍探查一遍就能知道，竟是没有一个部落留下活口的！ 哪怕是契丹、女真等部族打起来，为了以后打交道，也不会做得这么绝。毕竟，有华朝这样一个共同的强敌，有再多龃龉，想要存活下去，也不得不合作。 等到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胡族所有部落走了一遍，他们发现，整个胡族的地盘，都找不到一个活着的胡族人，那些部落的毡房都被一把火烧光，牛羊牲畜都不见了踪影。 带着满腹疑惑，斥候们将消息传了回去，顿时，满朝哗然。 皇帝倒是想要调查，但胡族全灭，凶手的痕迹都被火烧光，这事根本无从查起。 而这个时候，苍晏和她的族人已经回到了祁连山脉的族地，和族人分享着大仇得报的喜讯。 一年的时间，让?城这些历经苦难，内心却仍旧保留着善良柔软的人们如同蜕变一般成熟起来，精气神都出现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报仇雪恨之后，大家的心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安宁，族里的气氛越来越平静宁和。 祁连山脉对其他人来说如同洪水猛兽，对他们来说却如同世外桃源。 就当大家以为以后会世代隐居在这里时，苍晏说出了自己考虑了多年的打算。 这十多年中，她想了很多，没穿越前的那辈子，穿越后的那千百世，魔幻世界的那一世，架空古代的那么多世，有力量的时候，没力量的时候……最初，她只是胡思乱想，没有目的地追忆，反省自身。 渐渐的，她的注意力渐渐被那些遭受到磨难，含着屈辱生下仇人孩子的同胞们占据。 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虽然不能像在?城时那样靠着一门手艺受到他人的尊敬追捧，生活的富足程度却与原来不相上下。 毕竟他们有手有脚，山脉中的资源又丰富，完全足够他们自给自足。 更何况，苍晏那千百世也不是白过的，尽管感情方面因为她的自我封闭一直很贫乏，但物质方面却从来没有委屈自己。 更甚至，因着心灵的空虚，她对各种物品的收藏完全没有止境，完全将之当做了一种寄托和情绪宣泄。以至于，千万年积累，半位面中的东西达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程度，便是拿出其中九牛一毛，也足够他们数万人挥霍一辈子。 照理，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同胞只会越过越好，平静美满，这是每个女人都追求的。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大家的确从痛苦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又获得了强大的术能力量，精神气色都很不错，甚至在报仇后，很多原来对自己的混血孩子非常冷淡的母亲态度也变得平和下来。可是，苍晏却总觉得她们身上缺了点儿什么…… 她苦思冥想，不知翻了多少记忆库存，从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渐渐地有了明悟。 【对于女人来说，男人的价值并不是一句“没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下去”能够概括的。】 【男性在女性世界中的存在，或是父亲，或是丈夫，或是兄弟，或是儿孙，没人说得清他们存在的价值，但没有他们，女人的世界终究是要失色的。】 【女人是花，男人是蜜蜂，后者的存在可能并非必要。有些开在偏僻处的花儿可能一辈子都没遇上蜜蜂，也历经风雨，享受阳光和清风，绽放出美丽的芳华。但终究不一样，没了蜜蜂，花儿的一生便少了一些经历，少了一些精彩，少了一些可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人生的缺失。】 【便是在故乡，也有许多阐述男人对女人重要性的话――女人至少要有三个异性朋友；父爱是一个女儿幸福感和安全感的重要来源；一个女人的一百个女朋友，也不足以替代一个好男人……等等。】 【不仅对男人对女人重要，女人对男人同样如此。】 【女人和男人分别代表阴阳，对立统一或矛盾的关系。从这样的阐述，就不难理解男女之间互相的需求、伤害和冲突。】 【我没有想过改变这点，男女大同，这只能是梦想。只要人还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个性，那么人与人之间，男人女人之间，伤害和冲突就永远无法消失。】 【我无法容忍的是，女人面对男人的被动，女人面对男人的弱势。若是女人自己没能耐，实力不济就罢了，但造就这一切的是男人创立的制度，社会的不公，对女人思想的束缚和奴役。】 【我一度以为自己并不在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但其实记忆却是那样情绪，只需要我微微心念一动，便全然铺展到我眼前――被婆婆用孝道压着让贵妾进门的表姐；嫡子女被丈夫宠妾害死却因找不到证据还要顾及丈夫的想法对宠妾礼让的婶子；姑丈战死，刚进门没多久差点被婆婆逼得自尽的姑姑；嫡子被害死，却因为凶手是身为丈夫表妹的美妾，被婆婆丈夫护着，娘家势力又低婆家一头而不得不放过凶手的妹妹；娘家强势，将丈夫管得死死的，但也掏心掏肺对待丈夫的堂嫂，却始终得不到堂哥一个温情的目光；和丈夫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却仍要在有孕时强颜欢笑地将丈夫推到通房丫头那儿的表嫂……太多了，不论幸福与否，忍让的都是女人，再怎么精明强势的女人对上男人都有着先天弱势。】 【女人的一生都维系在男人身上，父亲、丈夫、儿子，古代社会根本没有给她们任何独立自救的出路。偏偏，男人有权有势她们不一定能沾光，但男人犯了错失了势吃苦遭难时她们肯定逃不了。】 【女人总是在忍，忍到忍无可忍时，要么死了，要么疯魔了。】 【我一直在想解决这种现象的方法，不是没有考虑过西方的女权运动，不是没有想过现代的男女平等，但终究，我还是放弃了拾人牙慧。】 【我很清楚，现代所谓的男女平等口号中含着多少水分，无疑，相比古代女子，有机会学习工作的现代女子有着很多优势，哪怕在职场等各种环境中仍无法避免性别歧视，也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但是，在婚姻和感情上，吃亏的仍旧多是女人。】 【不让男人狠狠吃一个教训，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用平视的目光去看女人。】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釜底抽薪之法，只是由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直都犹豫不定。】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那些受到莫大伤害的同胞们身上渐渐清晰的索然，平静而让人心惊。】 【放任下去，可能也不会怎么样。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为了她们，为了天下所有的女人，也为了我自己。】 【原以为会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说动大家同意我提出的计划，甚至我都做好了劝说不了的打算，但在我透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大家开始虽然震惊呆愣，却很快就全部同意了，甚至包括那些原本我已经做好将之排除在外的准备的那些男性同胞，居然也干脆投了赞同票。】 【最初，我虽然高兴，但总有些不解，直到后来才慢慢懂了，那些和她一起长大，还年轻气盛的男**们，不仅是愤恨于同胞曾受到的屈辱和不公，也因为拥有力量不愿甘于平凡了。对此，我虽然意外，却也能够理解，毕竟，他们眼中对同伴的真切情谊并不是假的。】 【很多人说，失去后，才懂得重要。我的计划，便是基于此。】 【在我看来，男人已经将女人看低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他们俯视的目光已经很难抬起来了。一味的反抗达不到我的目的，“队友”也不给力，结果只会得到男人强烈的弹压，与其这般吃力不讨好，还不如选择一个“平和”的方法。】 【在现代，很多争吵不休的恋人在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为避免感情彻底走向失败，总会有理智的一方提出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 【在我看来，所有所有男人和女人之间，也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让男人认识到女人的重要性，也让女人有时间学会独立自主，正视自己。】 【这个计划很危险，过程中我们真正的阻力不是男人，反而是已经被男人“奴役”惯，容易被感情牵绊住，优柔感性的女性。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孙便是留住她们的最大利器，只要还过得下去，就没有女人愿意放弃家庭。】 【我无法否认，对很多有家庭的女人来说，我的计划是一厢情愿，是残忍的，但无论如何，我都打算执行到底。为了不让结果有任何偏差，在这件事上，我不会有一丝一毫动摇。】 【所有的怨，所有的恨，我都愿意一力承担。】 第15章 穿越者前辈的信 苍纯的指尖带着某种莫名的意味划过那一个个娟秀却说不上风骨的簪花字体，停顿了良久，才叹出一口气。 最后这本日记很长，也很详细，甚过之前任何一本日记，如同一套传记一般，记述了苍晏所有的心理历程和经历。 不难看出，苍晏始终怀有着一个普通人的心态，她没有所谓的大局，关注的也只是周围很小的范围。 这一点，苍纯和她很相似，不过，她的勇气和力量来自于他人，苍纯却是因自我而强大。 最后做出那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并非是苍晏有多么的深明大义，想要拯救天下所有女人。虽然从结果上看是这样，但真正触动她的，是亲友的无奈和痛苦，她所为的，也仅是那一小部分女人，以及很少很少的，想要在世上留下存在痕迹的私心。 尽管苍晏是一位绝无仅有的法神，但在苍纯看来，她爆发出的却是一个“普通人”的力量，那种忍耐到底线才不得不反抗的力量，便是过程中使用的手段，在看过很多阴谋诡计的苍纯眼中，也显出一种普通人的笨拙。 让所有男人和女人分开，只要想象一下就能知道有多么异想天开。好在，苍晏有半位面，完全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女人装进半位面，以大陆西南为战线，一路攻占城镇，将男人驱逐出去。借着独有的半位面和术能力量，到这里的过程可以说没有太大难度，令人头疼的是面对那些被强制掳走的女人的怨恨和反抗，甚至有一些聪明的女性会和朝廷“里应外合”。 开始，掳走那些女人简单，管理她们难，到后来便倒了过来。那些女人在她们的软硬兼施下慢慢认命，甚至有不少部分女人身在其中渐渐被洗脑，加入到了他们之中。后者却因为朝廷有了防范，各种手段轮番用上，严防死守，苍晏又不想堂而皇之暴露自己的半位面，行动便更加艰难起来。有时候，细心筹谋好几天，出动好几万的人手，带回来的女人只有几十上百个。 随着他们的征战成功，西南战线一路向东略进，渐渐能和东边的朝廷分庭抗礼，朝廷那方的女人也越来越少，且几乎都是有钱有势家族的女性。 为此，朝廷一再发布对妇女的优待政策，并且一再提高，以期打动苍晏这方的女性。别说，还真有不少人心生动摇，甚至发生了暴动，引起了大乱子，若非苍晏用强大的实力弹压了下去，说不定他们就要功亏一篑了。 随着战线拉长，华朝还被人称为华朝，苍晏这方渐渐地被人成为“?族”、“?女子”。 虽然因为苍晏，?族的人都快速拥有了术能，实力碾压朝廷一方，但因着苍晏的命令，她们并没有像对胡人一样大开杀戒，甚至，不到万不得已，都会留对方一条性命。 随着还没有完成的法则开始运行，朝廷那方也渐渐出现术能师，两方的实力差距开始缩减。 那个时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出了不少惊采绝艳的人物。 但显然，朝廷也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不能像真的敌人一样打杀起来，否则，损失的是自己的利益，同样采取了和之前?族同样的策略。 当然，他们做的要多一条，?族这边打赢了朝廷便走人了，朝廷这边却会将受伤的?女子带回去。 但后面发生的事很快让朝廷停止了这种行为，在这种敏感时刻，他们不敢对那些?女子有任何薄待，能做的只有限制她们的自由，可是这时候能上战场的?女子都是对?族有了一定忠诚度的，不意外的，这些被俘虏的?女子来了一场里应外合的好戏，不仅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还将朝廷内有限的女人又偷走了一部分。 真正说起来，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战争并不残酷，甚至双方的敌意也有限。但是，?族这方战士的信念愈加坚定，便是那些原本坚决要回到亲人丈夫身边的女子，虽然还无法完全认同她们，却也不再想方设法往外传消息，渐渐地也开始帮着做一些后勤救治的工作。反而是朝廷那一方，那些男人越来越迷茫，最初想要将女人都抢回来的念头越来越站不住，他们渐渐开始怀疑这场战争的意义。 一场场仗打起来，他们早已明白女人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样子，想要变回以前已经是不可能了。 男人们开始反省过去，反省自己对女人的认知。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大陆最精彩跌宕的时期，不论是女人的崛起，术能师的大放异彩，群英荟萃，还是那些在战场上萌芽的爱情。 敌对之间萌发的爱情，是那样荒唐，却有那样纯粹，炙热。 不论是对这个世界的男人还是女人来说，这都是他们第一次认知到全新的爱情观。 那样美好，愉悦，牢固不可夺，令人不可自拔。 可惜，这时候的恋人，注定是相爱而不能相守的。 战事一拖再拖，眼看拖不下去了，朝廷那边终于熬不住率先低了头，要求和谈。 费时近三年，谈判了六十七次，两方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共识。当然，鉴于?族这边的有恃无恐，结果到底还是遂了苍晏的意。 银耀母河出现，不仅解决了传承繁衍的问题，也将男女彻底隔开，?族变成了如今的西苍，华朝变成了如今的东晏。 事情有了定局，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自然也需要考虑。为了不混乱新建立的制度，?族中数量有限的男人，苍晏那些已经成长起来的小伙伴们主动提出离开，带着苍晏给予的家族使命前往东晏定居。 而苍晏自然是留了下来，带领大家为新的家园繁忙，直至“寿终正寝”，灵魂化作法则之力，留下意志运行着法则的职责。 这些还只是一个大略，过程中，还有着很多细节，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得清的了。 对于这些，苍纯虽也有几分在意，但她真正关注的却是另外一样东西。 看着手中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信笺，苍纯迟疑了好几次才伸手去刮开蜡印。 信封上写着一行熟悉的娟秀字体――故乡的同胞亲启。 依旧是功底扎实，却欠缺风骨，苍纯看了却莫名觉得心惊。 她有预感，这里面的东西可能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虽然如此，但苍纯还是打开了信封，逃避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信纸很厚，少说也有百来张，苍纯将之展开，认真看了起来。 约莫半柱香后，她细心地将信纸叠好，放回了信封中。缓缓吸了口气，她强自冷静地消化着信中的信息。 她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之前，她虽猜测自己的穿越和这位穿越者前辈有关，但也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却没想到这一切其实是“预谋”的。 【虽然将天下的男人和女人分开，但这并不是我的目的，而是达到目的的手段。我希望男人能真正地尊重女人，而不是将之当成附庸或玩物。爱情或许不需要平等，但只有平等的爱情，才能让双方都幸福。】 【在我们的故乡，古时对于天下格局一直有着这一句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恰恰因为这句话，我们的故乡有着那般悠久的历史，那般璀璨的文明，却一直在进行着内耗。其实若是认真去找，就能发现，那些西方的先进科技，很多都能在更早的中华历史上找到身影――火药、羊肠线、青霉素等等。我们的同胞拥有那样过人的智慧，但却因为社会制度的缺陷，这些宝贵的发现与发明都被忽视埋没。作为一个华人，我想要改变这些，哪怕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真正的故乡。】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一直在思索这句话。以古时的大环境，这句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但某一天，我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不需要改变这句话，但是不是能够将这句话所指的主语改变一下？将“国与国之间”变成“男人与女人之间”？】 【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具有可行性。对立统一又矛盾的男女之间，对对方互有需求，这一点，会让内耗降到最低，变相地保留了实力。】 【终于，我做下了这种决定。但是在执行者方面，我却有些犯难了，我不敢把赌注放在任何一个古时女人身上，哪怕她们的思想已经获得了解放，我也不能肯定她们能完全理解我所想要的“男女平等”。】 【所以我想到了故乡的同胞，对此，我不确定天道是否会再一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以其中的“合”为界限，每当天下格局到了“合”的时机的时候，我留下的意志便会到达故乡，将一个死去不久还没有消散的灵魂带过来。这个灵魂必须符合几个要求――女性、华人、纯粹而强大。】 【帝姬中的“绿姬”永远为故乡的同胞预留着，半位面则作为我个人的馈赠。】 【若是有人看到这封信，那便说明，天道这次到底还是包容了我。】 【我不强求你一定要继承我的遗愿，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中，只希望你能将绿姬的力量和半位面完好无损地交接给下一位绿姬。】 第16章 纠纷 看着那最后一段话，以及右下角举重若轻的落款，苍纯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真不愧是活了千百世的老怪物，哪怕最再怎么保持良善，心机城府到底还是不缺的。 说得好听不强求，但那句“下一位绿姬”却是别有深意，绯姬、橙姬和蓝姬三位帝姬早就透露了，帝姬的寿命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穿越者前辈，就差直接说“如果不想活的话，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差别只是遮上了一块比较美观的遮羞布。 但即便精美度能够媲美顶级贵族颈间的领巾，本质上它还是一块遮羞布。 苍纯撇了撇嘴，眼神轻蔑，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这一刻，即便是容貌和气质上天生的柔弱娇怯，也无法遮掩那不可一世的气场。 上辈子，师父就不止一次说过，她的本质是风，不可捉摸，是天生游走在战场上，不受牵绊的国际佣兵胚子。 她从没有在乎到割舍不了的东西，即便是最爱的爸爸妈妈，她会因为失去他们悲痛，但永远不会要死要活，因此停留下脚步。 所以，她能从容地计划爸爸过世后自己的人生。 她珍惜生命，但也并不执着于活着。对她来说，这一辈子是偷来的，多活一日都是赚的。苍晏留下的事若不是这么大的麻烦，她权衡利弊下可能还真遂了她的意了，但“女权革命”什么的，敢不敢更麻烦一些？ 比起累死累活活一千年，她宁愿悠然自在地活一百年。 苍晏那段隐晦的威胁，对着她说，完全是白瞎了。 若是对方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她一定不吝于赏对方一个冰爆，不过人都已经死了，又是同胞，她就大人大量不和对方计较了。 这样想着，苍纯心中满意的夸了自己一句。 我果然是个善良的人。 苍纯并没有在空间中待多久，便打了个哈欠，回到了自己的新床上，拉上被子很快便进入了安眠。 “绿姬！绿姬！”一大早，苍纯是被赵敏因气呼呼的声音吵醒的。 对雷打不动每天要睡满四个时辰的她来说，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的痛苦可想而知。 “你很闲？” 苍纯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惺忪，赵敏因却觉得那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带着自己承受不住的冷意。 她不由缩了缩肩膀，“绿姬，我打扰到你了？”她总算知道之前冲进来时，被赵虹拦着不能阻止她进来的千树和飞絮的目光是什么了。 那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啊！ 苍纯没什么意味地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衣服。” 赵敏因一愣，下意识用目光找了下，拿起香薰炉上煨着的鹅黄衣衫，手忙脚乱地给她穿了起来。 苍纯配合着抬手抬脚，低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赵敏因的动作，直看得她背生冷汗，动作僵硬。 “水。”一套衣衫穿好，赵敏因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上方的声音响起。 赵敏因又开始找起脸盆，好在这时候，千树和飞絮都被赵虹放开了，各自拿着洗漱工具走了进来。 赵敏因眼睛一亮，上前将活抢了过来。 就这样，在千树、飞絮以及赵虹、赵彩的目瞪口呆中，赵敏因客串了一回苍纯的贴身丫鬟。 “不错。”将擦完脸的湿巾递到赵敏因手中，苍纯淡淡肯定道。 赵敏因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笑到一半脸僵住了，她……刚刚……做了什么？ 呜呜……绿姬生气起来好可怕，气场像女皇一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按照对方的吩咐做了。 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鉴于刚刚的绿姬实在让她发憷，爱面子的赵敏因难得没敢对着罪魁祸首讽刺两句，别扭了一会觉得有些下不来台，迁怒地瞪了眼赵虹和赵彩，便将事情抛到脑后了。 “绿姬，我跟你说，我都快被气死了！”赵敏因想到了自己的来意。 这时候，苍纯已经洗漱好，画楼为她梳好了漂亮的双平髻，她正捧着一碗海鲜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闻言，她抬眸轻瞥了她一眼，温和淡然的眼神，让赵敏因松了口气，谈话的兴致也上来了。 “你不知道，明相府那个表小姐有多讨厌，这次我本来想选个新院子的，我阿娘都给我准备好木料了，结果，我看中的知著院居然被她抢了。”赵敏因一脸恼怒。 苍纯闻言挑眉，放下手中的粥碗道：“这种事情，各凭本事，有什么好气愤的。” “要真仅仅是这样就好了，可是明相府原来都定好了芳菲阁，却突然和我争起知著院，你说气人不气人？” 苍纯皱了皱眉，这事确实有些不地道，也不知道那位表小姐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可不想在这种已经有了结果的事上和赵敏因掰扯，便转移她的注意力道：“那你现在选了哪个院落？” “映雪轩。”赵敏因回答了一句，有些高兴道：“虽然不是新院子，但映雪轩的冬日里的风景非常漂亮，种满了我最喜欢的梅花。到时候，我请你们去赏梅。” “对了，昨天你送过来的月季很漂亮，等到映雪轩的梅花开了，你们屋里插瓶的花我都给包了。”说到这里，赵敏因忍不住面露得意。 “那就先谢过你了。”苍纯摇了摇头，颇为不解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梅花不是不好，但都种了梅花，岂不是一年四季只有冬日里才有满园花色，其他季节都光秃秃的？” 她不否认，自己一直是个比较贪心的人。 赵敏闻言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这点，纠结了一会道：“算了，有得有失，大不了其他季节我要赏景的话到你们院里来。” 苍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豁达之语，不由浅笑道：“随时欢迎。”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希望下次你来的时候能注意一下时辰。”她可不想再被扰了清梦了。 不用她说，赵敏因下次也会注意，绿姬的起床气太可怕了。 说来，又是喜静寡言，又是起床气，加上那不显山不漏水坑死人不偿命带着天然蒙蔽作用的外在表象，绿姬还真是……与众不同。 待苍纯用完早膳，马芸、宋晓来、李蓉和刘画也过来了。 李蓉和刘画身后的丫鬟分别捧着几枝茶花和海棠，一来就交到了千树和飞絮手中。 李蓉开口对苍纯道：“昨天你送来的月季我们都很喜欢，这是我们自己院里的茶花和海棠，也送来给你插瓶装饰下屋子。” 一旁的刘画点了点头，细声道：“原本想昨日就给你送来的，只是收拾好屋子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便今儿带过来了。” 苍纯示意千树和飞絮将花插起来，轻笑着回答道：“我很喜欢。”便是平日里，她的脸颊也透着一抹自然的粉晕，娇嫩可爱。 马芸眨了眨眼睛，打趣道：“我和晓来她们院里没有适合插瓶的花，你可要担待一二。” “我跟你说绿姬，阿芸的灵犀乡可漂亮了，到处都是桂花，又香又好看。”李蓉兴致勃勃道。 “你没有选新院子？”赵敏因惊讶地看向马芸。 马芸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喜欢桂花，这次的五个新院子中并没有种满桂花的。” “这样啊。”宋晓来点了点头，“我住在长风苑，是新院子，我看中了那里的紫竹林，对我来说是一个不错的修炼之地。” “我运气最好，原以为看中的芳菲阁被明相府的表小姐得去了，哪想到不知为何她又放弃了，转而选了朴实无华的知著院，让我捡了便宜。”李蓉眯着眼，一脸开心道。 苍纯闻言去看赵敏因，果然，她的表情有些不好，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原来是你捡了那位明小姐不要的芳菲阁。” 闻言，除了苍纯之外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好在对赵敏因有所了解，知道她没有恶意，李蓉又一向心宽，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奇怪道：“那位表小姐惹到你了？” 赵敏因冷哼一声，“哪敢啊？人家可是相府小姐。” 这话有些过了，把旁人都牵扯进去了。 马芸皱了皱眉，见苍纯脸上并没有异色，才放下心来。 刘画扯了扯赵敏因，低斥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说话注意点分寸！”作为表姐，她还是知道赵敏因遇到的事的。 赵敏因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了，转头对着被自己地图炮的苍纯赧然道：“抱歉，绿姬，我并不是说你。” 苍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刘画将赵敏因遇到的事三言两语述说了一遍，说完，微皱着眉头道：“不是我偏袒敏因，这件事那位表小姐确实做得有些不地道。姨母一早就对知著院表示了意向，明府即便要争，也要分个先来后到，打声招呼总不过分，偏从头到尾，那边一点表示也没有。” 听着她说的话，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这样说来，那位表小姐确实有些失礼。 赵敏因这会也红了眼眶，“还不止呢，昨儿下人在收拾映雪轩，我便带着赵虹和赵彩出来逛逛，刚好路过知著院，当时里面正好有下人出来，我忍不住便提了句那位表小姐，我承认当时的口气有些不好，但那下人居然头也不回地逃了，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当时有人路过，我别提多尴尬了。” 第17章 选课表 虽然猜到其中可能有什么内情，但人心都是偏的，加上又有着上次的事，众人对于那位表小姐难免有了点看法。 苍纯垂眸盯着腕上粉色的水晶手链，她有些不懂那位表小姐是个怎样的人了。 难道真这样无知？ “对了，阿画，你住在哪个院落？”不想让那位表小姐影响大家的心情，安慰了一会赵敏因，马芸对着刘画问道。 “我住在碧痕居，就在玉落园不远。”刘画眉眼弯弯，嘴角勾起的弧度露出了八颗细白的小米牙，很是可爱。 这样一来，玉落园、长风宛、芳菲阁、知著院、碧痕居，这次的五个新院子都有了主人。 知著院内，晏渊冰恹恹地靠在引枕上，薛映端着一碗银耳羹在喂他，不过只吃了两口，他就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薛映皱起了眉头，“主子，你这样不吃东西怎么行？明儿可就要开课了。” “我好难受……”晏渊冰捏了捏鼻子，声音虚弱道：“鼻子什么感觉都没了，喉咙里有股滑腻的恶心感。” 薛映闻言脸色越加不好，忍不住抱怨道：“那女人简直有病，没事喷那么浓的香水做什么？不知道这儿是官学吗？我看她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说起来也是他们倒霉，昨日来官学的时候，遇到一个喷着浓香水的家长。入学官学的学生大多都是术能师，虽然还小，但嗅觉也要高于常人，一般香味还好，那样呛鼻的香水味，简直就是折磨人，当时就有不少人抱怨议论。 便是普通人对那味道估计都难以忍受，主子更是一脸猪肝色，直接从马车里跳出，对着花坛吐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虚脱了。 当时动静很大，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等到了知著院，可能是同病相怜的关系，那些不知道主子身份的师姐纷纷前来慰问。慰问就慰问吧，偏偏自家主子长得实在招人，吐得虚脱后又刚好是一副令人怜惜的病弱样，就有人忍不住捏脸搓揉了起来。 这可不得了，主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个？开始还忍着，最后忍无可忍之下，彻底爆发了，将人都轰了出去。 好在那些人也觉得心虚，倒没有太过不满。 哪想到，其他学姐也从那些离开的学姐口中听说了主子的事，对这位“长得漂亮又有趣”的学妹产生了好奇，纷纷登门调戏。 最后，知著院内鸡飞狗跳，连下人都被那些行为彪悍，本质流氓的学姐给吓破了胆。 这也是当时赵敏因为何会被下人避如蛇蝎的原因。 说起来，那位带头的“女流氓”还是苍纯认识的，就是那次宴会上相谈甚欢的凌春。 “小主子，快一口气把这个喝了。”就在这时，岳奶奶亲自端着一碗柠檬水走了进来。 晏渊冰迟疑地看着那浓郁的柠檬黄，牙齿隐隐开始发酸。 “小主子你信老婆子一回，喝了这个就有胃口吃饭了。”岳奶奶赶紧保证道。 晏渊冰摸了摸饿得发慌的胃部，咬了咬牙端起那碗柠檬水灌了下去，薛映见机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颗冰糖，才让他因为满口的酸味皱起的眉头松了开来。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薛映期待地问道。 “好像不那么难受了。”晏渊冰语气不太确定。 “那试试看吃不吃得下去。”薛映赶紧将要撤下的银耳羹端了回来。 接下来，在岳奶奶和薛映一脸欢喜下，晏渊冰将大半碗的银耳羹都喝了下去。 感觉到了久违的饱腹感，晏渊冰终于有了些精神，对着薛映问道：“昨天那个香得发臭的女人是怎么回事？”要经常遇到这种人，这学还要不要上了？ 便是刚来的时候，整个港口的女人身上的味道加起来都没有昨天那女人可怕。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出来，薛映却立刻意会了，开口道：“主子不用担心，昨儿那个是特例，官学都特地派人把那女人请出去了，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岳奶奶也点头道：“没错，昨儿那是意外。那女人是个没见识的，第一回用香水，把香水当成了面乳，抹了半瓶子在身上。” 晏渊冰闻言安下心来。 玉落园这边，苍纯等人很快也听说了这事，六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马芸看向赵敏因道：“若是这样，之前知著院的下人倒也不是针对你，听说昨天车仰马翻的，知著院连行李都是今早收拾好的。” 闻言，赵敏因的神情略微缓和，但还是不高兴道：“这事说得过去，那院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等等，我想到了！”刘画突然开口道：“听说东晏那边发来了公函，似乎是为了外邦的事情。” “公函？”马芸一愣，“你是说公开在明面上的信函？” 苍纯闻言并不觉得意外，从穿越者前辈的日记中不难发现，东晏和西苍当初虽然打了那么多年，却因为双方的顾忌，并没有造成什么深仇大恨，关系很是微妙。 “你不知道？这类事情不该是礼部管的吗？你阿娘没告诉你？”这回轮到了刘画惊讶。 “你弄错了，这种对外事务是理藩院管的，和我阿娘无关。”马芸回答道。 理藩院？ 对于西苍糅杂着各个朝代，甚至是现代的官职名称大杂烩，苍纯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事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阿芸的母亲大概是没来得及告诉她吧。”赵敏因开口道。 苍纯抿了口甘洋菊茶，她平时并不过问阿娘和姆妈的事情，对于朝堂上的消息，大概是几人中最不灵通的。 刘画又道：“听说三相最近都很忙，似乎是外邦那边这次有了大动作。我想，明相府可能真不是有意下敏因的脸。我猜测，起因应该是那位表小姐不喜欢芳菲阁，想要换个院子，可能还提了什么要求，明相正忙，自然没时间细细处理，便直接联系了官学的闵院长。你们想，闵院长自然不会管住宿分配的琐事，肯定是直接一个命令下去，下面人看是院长的吩咐，自然要尽心办好了。而知著院，可能就是那个最符合要求的院落。” 别说，刘画的一番话虽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但细细想来却很有可能。毕竟，即便那位表小姐傲慢无礼，明府作为世族，没道理在这种事上授人把柄。 “的确，明相可能并不知道赵府对知著院有意向，她现在没时间管那些。”马芸若有所思。 赵敏因皱了皱眉，“你这样一说也确实，我阿娘最近也很忙，听说是到海事司去调查什么了，估计是和外邦有关，也没有时间和明相提这件事。” 虽然这样说，她心里对那位表小姐的芥蒂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了。 不过也没人在意，至于苍纯，她闲适地靠在交椅中，神情淡淡的，没有丝毫变化。 中午，苍纯留了五人用午膳。 才刚用完膳，就有官学的杂役将选课表送了过来。 “天哪，怎么这么多课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科目，赵敏因一脸吃惊。 其他人虽没有叫出声，但也同样惊诧。 主课有君子六艺的“礼、乐、射、御、书、数”，但这六个大科目下有数不清的细分科目，更不要说以“艺”为题的众多选修科目了。 还有专门针对术能师的“术”，以及战场所需的“战”与“策”。 “你们看，居然还有各种外语的选修科目，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英语、俄语、意大利语……”宋晓来一脸咋舌。 “不止呢，你们看下面，还有各种细分的方言，都是东晏那边的方言。” 东晏和西苍的语言是相同的，但因地域差异，除了通用的官话，各种方言数不胜数。 苍纯也有些吃惊，对于外语，因为上辈子回到苍家前在各国游走的经历，她一点压力都没有。 而方言……上辈子她在国内的时间根本没出过b市，别说是说，就是听到的也有限。 “外语只要选修两门以上就可以了，若是打算将来到东晏去历练，也只需要选一种方言学习就行了。”见李蓉几人一脸苦恼，马芸在旁边安慰道。 “即便是这样还是感觉好难。”宋晓来一脸郁郁。 瞥了眼身边站着的苍海和苍鹭，苍纯问道：“契姐妹选的课需要和我们保持一致吗？” 马芸闻言愣了下，有些迟疑道：“好像没有这样的规定吧？”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确定，苍纯皱了邹眉，目光落到正给黛黛绣睡垫的鹊喜身上。 鹊喜抬起头，“奴婢帮姑娘去问一下？”她刚刚也听到了对话。 苍纯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你也看着打听下。” 别看鹊喜一副傻大姐的性子，但不代表她不能干，一般丫鬟会的她都会，而且在打听消息上很有一套。 应该说，她身边的四个丫鬟看着都是半大的丫头，其实各有所长，要不然阿娘和姆妈也不会把她们给她。 马芸等人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紧跟着各自派出一个丫鬟和鹊喜一起出去了。 第18章 受伤的晏渊冰 苍纯比较欣慰的是，官学和她所知的现代大学有很大的相同之处，自由选课，自主学习。 有一点倒是不同，这里并没有所谓的班级，只有绯、橙、黄、绿、青、蓝、紫四个学生等级。 当然，像苍纯她们这样的新生都被归于绯级，不过席位要等一学年后进行等级排行测试才有机会得到，或者参加等级晋升测试，直接晋升为橙级。 君子六艺中，礼、乐、射、御、书、数，礼学课的五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和“嘉”礼都是必学的。 乐学课中，只要选一门乐器就可以了，苍纯没多犹豫就选了自己学过的古琴，毕竟，官学和在家里启蒙不同。在官学中，只要最终测试通过，没人管你平日里上不上课，自由度比现代还要高。 射学课的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和五礼一样是必学的。 御学课一样，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都是必学的。 书学课的范围就广了，凡是常见的文化科的都包括在这类中，作为理工科出身，苍纯理所当然地只选了最基础的蒙课和应用课。 书学课的范围同样很广，除开最基础的算数，还有易学阴阳风水等古代推演方法，以及较浅显的格物学。这一学课，苍纯反而有些不知道该选什么，易学阴阳风水那种全篇文言文概述的学科她看着累，也没有兴趣，数学、格物那类她自认水平绝对要高于官学中的先生。鉴于六艺是每门必选一科的，她就意思意思选了一个较偏门的计算天体学科。 选修科目中，苍纯选了不太熟悉的葡萄牙语和日语，犹豫了下，她还是选了一门伪装课。 便是没办法女扮男装，学些平常的伪装还是可以的。 术能师的术学课她们这些术能师是必学的，至于军事类的战学课和策学课，苍纯沉吟了下在其中各选了一门理论应用学科。 没办法，这两个学课，苍纯都缺乏一定的天赋。前者是身体上的，她上辈子学防身术就比较差强人意，反射神经不够发达，后者是因为她本身的性格不适合学谋略，她更喜欢直截了当。 这样下来，苍纯的课程也不算轻松了，好在她原本就习惯紧凑的学习进度，这点程度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鹊喜去打听了，契姐妹选课并不需要和她们保持一致，在苍纯的建议下，苍海和苍鹭选的课也不少，但大多符合她们的性格爱好。 不过，两人很有默契，选的课都至少有一人是和苍纯一起的。 “姑娘平日里不穿红色，倒是不知道姑娘穿红色这么好看。”开课第一天，令韵帮苍纯戴上了红珊瑚手串，满脸欢喜道。 飞絮正蹲着身将一个压裙的翡翠佩环挂到苍纯腰上，闻言点头道：“令妈妈说得对，姑娘穿红色显得更鲜活亮丽，而且还喜气。” 苍纯打了个哈欠，她今天第一节课就是必学的礼学课。 这个世界没有星期，课程安排也不是固定的，而是每十天一通知，根据教课先生的时间安排的。 苍海和苍鹭也换上了学院制服，正喜滋滋地互相看着。 苍纯取过一小碗已经用杏仁去了腥味的羊乳一口喝完，再吃了两个春卷和半颗苹果，早膳便算是解决了。 示意画楼和鹊喜拿起她的文具和课本，苍纯领头走出了玉落园。 鹊喜事先就将官学踩过点了，不敢说了如指掌，但找到礼学课教室还是很容易的。 事实上，官学虽然很大，但学员数量比之现代的一所中学都有所不如，真正占据面积的是学员住宿的院落群，教学区所占的面积反而是少数。 不过，因着院落群是以环形围绕整个教学区的，苍纯等人所住的甲等院落又临近教学区，完全能够靠步行去上课。 反而是那些住丙等院落或丁等院落的学员，上课时需要以小轿为交通工具。 当然，在官学内，除了开学日和结业日，没有通行牌，平日里马车和小轿是不能在教学区内行走的。一到达教学区边界，那些学员也必须下轿步行。 至于住宿区中的采买，则另有可以绕过教学区通往外面的道路。 “绿姬，这里！” 刚来到教室，宋晓来的一声喊立刻让苍纯成了教室里那些小萝卜头的目光焦点。 苍纯微微皱眉，顶着众人看稀奇的目光坐到了宋晓来边上。 “早上好，绿姬。”坐在宋晓来右手边的马芸探过头来笑道。 苍纯笑了笑，轻声回道：“你们也早上好。” 离上课已经没多长时间了，赵敏因和刘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坐到了她们前面。 “人好像很多的样子。”打完招呼，环顾了一下周围，刘画轻声道。 赵敏因将自己的文具在课桌上放好，头也不抬道：“礼学课是必学课，我们这届的新学员都到了，包括契姐妹，有一百多人呢，能不多吗？” 教室是典型的阶梯式教室，座位排布很奇特，一排是奢华的靠垫椅，一排是普通木质椅，且前者的座位宽大舒适，一个座位相当于占据了后排两人可坐的面积，显然是专门为学员和契姐妹设计的，前面坐学员，契姐妹坐后面。 “蓉儿怎么还不来？”赵敏因看了看挂在腰上的西洋怀表，皱了皱眉头道。 “她不会睡过头了吧？”刘画迟疑道。 “我没有迟到吧？” 众人正在担忧，李蓉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门口响起，一道旋风往身边袭来，苍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听到李蓉的惊怒之声。 “你干嘛抢我的座位？” 苍纯转过头，便对上了一双明亮璀璨的双目，她目光微微一缩，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目光只对视了一瞬，苍纯就移开了视线，看了看周围的座位情况，皱了皱眉打消了和人换座位的主意。 见苍纯没有理会他的打算，晏渊冰一脸失望，转头回答李蓉的问题道：“座位上又没有写名字，谁抢到就是谁的。” “你……”李蓉气得瞪大眼睛，比起座位被抢，她更生气的是作为一个速度术能师，她居然没抢过对方。 “蓉儿，你到这里来坐吧。”生怕两方闹大，被来上课的先生撞上，留下不良印象，前面的刘画赶紧开口调解道。 李蓉看向她指的位置，就在绿姬前面，并不比被晏渊冰的座位差，想到刚刚是自己技不如人，瞪了眼晏渊冰，坐了过去。 苍纯正心情不好，突然手臂被戳了下，她皱了皱眉，转头有些不耐地看过去，“有事？” 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晏渊冰不由委屈地撇了撇嘴，目光却仍亮晶晶看着她，“我叫晏渊冰，你叫什么名字？” 苍纯抿了抿唇，开口道：“苍纯。” 姓苍？晏渊冰和坐在他身后的薛映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晏渊冰眼神更亮，薛映垂下了目光，晏渊冰还想说什么，只是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他只好不甘地偃旗息鼓。 礼学课的先生是个温婉优雅的中年女子，自我介绍姓方，一举一动无不在诠释她的职业。 对苍纯这样出身世家的贵女，礼仪并不陌生，方先生教的那些基础礼仪都是她以往学过的，因此听得并不是太专心。 如此一来，她便清晰感到了身侧灼灼的目光。 坐在后面的薛映都要哭了，主子你这是要干什么？便是其他人不知道你是男的，但这样耍流氓真的好吗？ 晏渊冰可不知道薛映的心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苍纯，苦恼地想着她怎么不回头来看我？ 虽然猜到能在官学遇上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空气清新剂”，但真看到了，晏渊冰还是有一种被惊喜砸中的巨大欢喜。 而且，这个小姑娘叫苍纯，可能就是那个直爽得让他很有好感的绿姬呢。 这样想着，晏渊冰笑眯了眼，虽然年纪尚幼，但那一瞬间显露的绮丽风情足以让人失神，便是讲台上认真讲课的方先生也分神看了他一眼。 感到身边人毫不掩饰的愉悦心情，苍纯郁闷不已，这人怎么回事啊？明明只是一次擦肩而过，“她”这幅与好友久别重逢喜不自胜的摸样是怎么回事？ 对于晏渊冰的身份，她也猜到他可能是明相府那位表小姐。 如此一来，原本还犹疑是否要揭穿他的心思也淡了，倒不是顾及什么，只是她觉得，以明姨的精明，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甚至她可能就是知情者。 她相信，作为三相之一，明姨不会为一己之私不顾西苍的安危。 这样一来，晏渊冰女扮男装应该只是有什么私情，无关大局。 苍纯不知道，她无意识地真相了。 更何况，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对于晏渊冰漂亮得不像话的外貌，她还是有些犹疑，该不会是阴阳人吧？ 这个猜测让她心中恶寒，身体不自觉往远离晏渊冰的方向挪了挪。 察觉到她的动作，晏渊冰的眼神黯了黯，表情露出些许受伤。 第19章 岳奶奶的杞人忧天 在苍纯的胡思乱想中，第一节课就这么度过了。 方先生一走出教室，苍纯就猛地站了起来，三两下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弄得苍海和苍鹭愣了下，手忙脚乱收拾好东西赶紧跟了上去，留下马芸几个面面相觑。 晏渊冰嘴角抿起一个倔强的弧度，半抬起的手缓缓收了回去，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映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安静得有些反常的主子，几次想开口，最后愣是因为心底莫名的危险感闭上了嘴。 迁怒什么的，那可是自家主子最擅长的！ “主子？”追上苍纯，挤开她身后的画楼和鹊喜，苍鹭语气担忧地喊道。 苍纯脚步一顿，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了，眼底划过一丝懊恼，口中道：“我没事。” 不过，她却也并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除了想着要为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匆忙离开和马芸她们道声歉。 至于晏渊冰？若她是个成年人，苍纯可能还会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否伤到了对方的自尊，但一个小豆丁……她觉得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不过这么一来，她倒是将对于晏渊冰性别的猜测都抛开了，管她是男是女还是阴阳人双性人呢，反正也影响不到她，呃……若是那人能离自己远一些就好了。 患有厌男症的人伤不起啊，刚刚还想回来喝一碗玉米浓汤的，现在却是没了胃口。 虽说想要克服厌男症，但她宁愿“以毒攻毒”，一次性解决问题，也不愿这样温水煮青蛙一样的软刀子割肉，不干不脆的折磨人。 只希望，两人的课程不要有太多重合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晏渊冰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 知著院内，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岳奶奶颇为不解，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成落落寡欢的样子了？ 她刚想开口，却见晏渊冰绕过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连门都反锁上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她拉住薛映问道。 “我也不知道。”薛映愁眉苦脸地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以往在暗卫营从来没在礼仪上多花心思，这会上课自然不敢放松，将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先生讲的内容上，这一错眼也不知道漏过了什么。 开始主子不是乐呵呵盯着人家绿姬不放吗？怎么转头就变成这副被严重打击的样子？ 见他的表情并不作伪，岳奶奶锁紧了眉头，喃喃道：“难道是想家了？” 耳尖地听到了岳奶奶的低喃，薛映不置可否。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年，但薛映多少对这位主子有些了解，知道他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性子还有些别扭。便是真的想圣上了，也不会这么一副沉陷的样子，还明明白白地表现到脸上。 寝室内，晏渊冰呈大字仰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从耳边流泻的深紫色帐幔，凝眉深锁，一副苦思冥想的摸样。 他原就是个性格坚韧的，今天的出师不利，虽然让他失落了一阵。但这点小挫折，根本就打不倒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重振旗鼓了。 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想接近苍纯，就如同一种本能反应一般，他连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而且，晏渊冰自我说服道，苍纯对自己来说可是不容错过的天然空气清新剂，自己想接近是正常的。 与苍纯对他的不感冒相反，晏渊冰对苍纯的好感出乎意料地高，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预期。 不过他一向是个随性不羁的性子，对此，也就开始惊讶了一下，很快便坦然接受了。 因为有着晏渊炎的保护，晏渊冰在皇宫的日子虽然不尽人意，但遭受到的都是明面上的暴力打击，那些栽赃陷害的肮脏手段却一次都没被用到他身上。 即便有意无意地观摩过很多暗里的藏污纳垢，凭着头脑的聪明，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但并没有代入感。 就跟看故事似的，看一些权谋文或者能开阔人的思维和见识，但绝不能让赋予人心机城府。 要不然，现代那些权谋文爱好读者岂不是要逆天了？ 或许是天赋，也或许是术能特殊性，晏渊冰虽然没什么心机，也不懂察言观色，但却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不在意时还好，一旦他对某人在意起来，那么对方的情绪波动根本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以前是他的皇兄，现在是苍纯。 他能感觉苍纯对他的感官不太好，或者说……晏渊冰有些不甘愿地承认，她可能讨厌他。 晏渊冰却想不到原因，上次的事，听外祖母的意思，自己的行为是不给对方面子。 但是，他直觉地认为苍纯并不是因为这个讨厌他的，可是其他原因他又想不到了。 上次见面，他可什么都没做，这次也是，他也不认为苍纯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忽略的……晏渊冰翻了个身，一张漂亮的脸皱成包子。 这种时候，他有些懊恼皇兄怎么不在自己身边，要不然自己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不得不说，人际交往是晏渊冰的短板。 他习惯了皇兄之外其他人对他的恶意，即便不是游刃有余，也能张牙舞爪地反击回去。 但对于和平、友善的相处，他就束手无策了，完全没有经验可言。尤其是，如今他自己是主动方，想要获得苍纯的好感。 晏渊冰在床上滚了半天，将一头披散着的长发滚成了鸟窝，还是没想到什么具有可行性的办法。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避开薛映，对着岳奶奶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个，岳奶奶，你知道怎样才能让女孩子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一句话说完，他反而坦然了，脸上的红云也褪去，目光期待地看向岳奶奶。 岳奶奶愣了下，半晌反应过来，一脸恍然，她说呢，小主子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 至于这个喜欢是哪种喜欢，老婆子眼聋耳瞎的，就不多管了。 她伸手将晏渊冰拉到炕床上，“小主子跟奶奶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很好很好的女孩。”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模糊了，晏渊冰补充道：“直爽不做作，而且味道很好闻，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坐在她身边有很舒服的感觉。” “对了，她叫苍纯，应该就是那位绿姬。” 绿姬？ 岳奶奶闻言一怔，认真地看向晏渊冰，见他神情中只有纯然的欢喜，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是姑娘的孩子，但若是算计到西苍头上，她也不会视而不见。 只是，小主子对绿姬……怎么看也不像是仅仅是孩子之间的喜欢那么简单。 只是想到那位几面之缘的绿姬大人，虽然看着内向娇怯，但岳奶奶活了这么多年，直觉这位姑娘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就如同当年的姑娘一样，光芒内敛。 到底，岳奶奶还是没有抵挡住晏渊冰期待的星星眼，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道：“小主子若是想和别人交朋友，首先就要弄清楚对方的喜好，再投其所好，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善意？ 晏渊冰皱眉想了想，今天自己的表现确实好像有些不善。那个胖胖的小女孩应该是苍纯的朋友，可是他却和她抢座位。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之前一直盯着她，好像也有些不礼貌。 难道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讨厌他？ 他直觉地觉得不是这样的原因，而是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理由。 “对了，岳奶奶，你知道苍纯喜欢什么吗？听说她母亲和外祖母是好友，你应该见过她的吧？”晏渊冰突然想到。 “我知道的很少。”见他满脸失望，岳奶奶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绿姬大人并不是个爱出门的人，关于她的传言也不多。只知道她内向寡言，孤僻喜静，不喜交际，便是同样世家的马、李、赵、刘、宋五家的小姐，也是最近才亲近起来的。” 顿了顿，“我远远看过几次，性子有些淡漠。” 这其实只是岳奶奶的个人感觉，但为了不让小主子将来伤心，她觉得还是丑话说在前面比较好。 晏渊冰却没有发现她的用意，一脸认真地记着岳奶奶的话，眼底是不容错辨的专注。 岳奶奶看得有些不是滋味，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小主子性子虽像姑娘，感情上却像那位素未蒙面的姑爷。 小主子现在这样的表现，便是再纯粹的友谊，天长日久地处下来，感情早晚也要变了味。 可以她的经历，自然知道，这种事是拦不住的，越拦越容易出问题，说不定还会提早把小主子的思路往男女之情上拐。 想多了，岳奶奶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小主子是要回东晏的，感情说不定有没有机会发生质变呢。 晏渊冰可不知道岳奶奶的一番思虑，他正咬着手指在想怎么改变苍纯对他的看法。 最好让苍纯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比那个胖丫头，还有当时旁边那几个小丫头片子还要好的朋友！ 第20章 晏渊冰的美人计 “黛黛乖，我很快就回来的，到时候再陪你玩好不好？”玉落园的门廊下，苍纯蹲在地上，一脸无奈地摸着黛黛的脑袋。 “喵~喵~”黛黛如同抗议一般一下一下跺着脚，叫声比平日里高了好几个音，透着浓重的不满。 这是开课第二天了，对于一天有大半时间和主人分开，黛黛很明显不乐意了。 旁边，贝贝正挺直着背坐着，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虽然一副安静顺从的样子，却愣是让人感到了一种无声的抗议。 苍纯觉得纳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黛黛和贝贝好像越来越通人性了，远远超过了她认知中波斯猫和黑背这两个物种的智商。 被两个萌物这样眼巴巴，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子看着，苍纯到底还是妥协了，只是一再警告它们不能在上课的时候捣乱。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悬，虽然官学没有上课不能带宠物的规定，但也没听说过能带啊。 好在，今天她第一节课是在上午第三节，而且是射学课，室外课总要比室内课方便一些。 黛黛和贝贝去了也能更自由。 “你怎么把它们带来了？”看着她身边的一猫一狗，赵敏因瞪大了眼睛。 苍纯无奈笑笑，“昨天只陪了它们一小会，两个小家伙有些闹脾气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已经足够赵敏因等人知道她对动物的喜爱，闻言也不奇怪。 马芸提醒道：“听说射学课的袁先生最是严厉，你小心一点。” 苍纯点头表示知道。 这时候，演武场上已经有大半的学员到了，这时都纷纷对黛黛和贝贝侧目不已。 好在两个小家伙生来便是在仆从簇拥中长大的，对这点瞩目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自在。 苍纯蹲下身理了理黛黛脖子上的蝴蝶结，抱起它带着贝贝坐到边上的长椅上。 刘画跑到她边上逗弄黛黛，可惜黛黛一点也不给面子，懒洋洋地趴在苍纯膝上，撅着屁股，只留给她一根毛茸茸甩来甩去的尾巴。 刘画脾气好，也不在意，还伸手帮它顺毛，口中对着苍纯道：“绿姬，你不知道，蓉儿这次可是被打击到了。” “嗯？”苍纯挑了挑眉。 刘画抚平裙摆在她身边坐下，“就是昨天啊，那个晏渊冰，我们才知道那位就是明相府的表小姐，蓉儿不是抢座位输给她了吗？” 苍纯闻言神情一顿，她倒是忘了这事，体能系术能师的优势开始就比较明显，作为一个普通人，晏渊冰能赢她，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难道说，不仅性别有蹊跷，连普通人的身份也是假的？ 这样的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说到底，晏渊冰这个人对她来说只是个有些膈应人的陌生人。 就跟对苍蝇蚊子一样，讨厌是讨厌，但谁会关注它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其实，晏渊冰在苍纯之前就到了，只是他吸取之前的教训，不敢一直盯着苍纯看，目光收敛了很多，苍纯也就没注意到。 “主子，你不过去？”和岳奶奶不同，知道苍纯是绿姬后，薛映还是很赞同自家主子去勾搭的，那可是绿姬啊，要是能想办法勾到东晏去，他即便不是最大功臣，但也能拿个头等的辅助之功吧？ 再怎样早熟，他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了，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晏渊冰根本不管薛映的想法，他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薛映顿时一噎，他不懂，那昨天是谁被讨厌，跟被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蔫的又是谁？ 当然，这话他只敢偷偷腹诽，真说出口他是万万不敢的。 “哎，我记得岳奶奶给我的产业中好像有个宠物店？”这时，晏渊冰看着苍纯低头看着那猫儿的温柔目光，用手肘撞了撞薛映问道。 薛映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打算，“是有一个宠物店，叫玲珑馆，专门售卖一些受权贵喜欢的名贵宠物的。不过，非亲非故的，主子你确定绿姬会收你送的礼物？” 他的话顿时把晏渊冰难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会儿道：“那也可以先做好准备。” 突然，他眼睛一亮，“我想到了，其实可以换种方法的。” “什么方法？”薛映好奇地问道。 “猫狗不是要发情的吗？”晏渊冰也不卖关子，眼睛闪亮道：“我们先弄清楚苍纯那一猫一狗的性别，再去弄一对性别相反的，狗美人猫美人什么的，把那对猫狗勾到手。到时候，宠物关系好了，主人之间总会有打交道的机会。” 薛映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半晌反应过来，这不是变相的“美人计”吗？ 他怀疑地看了眼自家主子，连这种主意都想出来了，自家主子的感情真的纯洁吗？ 交朋友什么的……总共才见过两次，一般人很少会有这种执着劲儿的吧？ 上课铃响后，一位身姿飒爽，面容妍丽英气的年轻女子出现在演武场上，一点都不像马芸口中那位严厉的袁先生，可她偏偏就是。 但苍纯却相信，马芸绝不会信口雌黄。 而且她看出来了，这位先生是个术能师。 但凡术能师，很难有真正好脾气的，只有内敛外露的区别。 刚一站定，那位袁老师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落到黛黛和贝贝身上，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 苍纯直觉地不认为她这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叹了口气，自己估计要小心了，她敢说，一旦自己表现得不好，这位先生肯定会逮着机会发难。 可偏偏……她微微苦笑，射学课什么的，她真心没什么把握啊。 好在，还是第一堂课，袁先生教的都是一些基础的握弓射箭的姿势，暂时对她还没有难度。 苍纯认真地听着课，黛黛和贝贝也争气，整节课都没有捣乱，一大一小趴在长椅上，目光跟着主人转动。 那位据说严厉的袁先生也不知道是看在黛黛贝贝表现好的份上，还是抓不到她的错处，直到一节课结束都没有发作。 因为要赶着去上下一节天体计算课，苍纯和马芸等人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分开了。 天体计算课的教室比较偏僻，担心迟到，苍纯走得很快，一点也没有发现身后远远缀着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站在教室门口，苍纯蹲下身拿出小鱼干和牛肉干喂了点黛黛和贝贝，摸着它们的脑袋道：“黛黛和贝贝在外面等我上完课好不好？”阶梯教室不同于一般教室，除了过道和讲台前方，并没有空地，她可舍不得黛黛和贝贝憋在课桌下。 对着动物，苍纯有着超人想象的温柔，哪怕知道她的很多话黛黛它们都听不懂，但她还是会耐下心来和它们说清楚。 似乎知道主人又要抛下它们了，黛黛两只前爪扑到苍纯的宝石绣花鞋上，撒娇般直叫唤。 贝贝虽没有叫，却往教室门口一坐，拦住了苍纯的路，黝黑的双目中透着一股得意。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好声好气哄了一会，又承诺回去后和贝贝玩扔飞盘，给黛黛梳辫子，两只才不情不愿放过了她。 交代在教室外等她下课的画楼和鹊喜照顾好两只，苍纯带着苍鹭走进了教室。 回头看到两只恋恋不舍的目光，苍纯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最近似乎总有种黛黛它们能听懂自己话的感觉…… 没一会，上课铃响起，授课的先生进入教室，隔扇门关上，门口的跟来服侍学员的丫鬟婆子纷纷离开，到隔壁的偏厅等待。 鉴于黛黛和贝贝坚持要在教室门口等苍纯，画楼和鹊喜也只好陪着。 “主子，这要怎么做？”转角的廊柱后，薛映探出双眼看着这边的情形，满脸为难道。 “先把那两个丫鬟引开。”晏渊冰毫不犹豫道。 关键是怎么引开啊？动静太大不行，指不定把其他人引来了，动静小了不行，没效果。 薛映犹自腹诽，晏渊冰拧眉想了下，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起来。 薛映听得面皮抽搐，看着主子一脸不容置喙的样子，默默吞下了到嘴的反对。 擦了把汗，薛映悄声离开，留下晏渊冰继续盯着。 没过多久，伴随着两声巨大的哗啦水声，薛映满头大汗，急喘着气出现在晏渊冰身边。 “主子，怎么样？” 晏渊冰没理他，他正看着教室门前狼狈的两个丫鬟。 这时候，他无比感谢官学内为了学员的学习环境而使用的各种建筑隔音手段。 画楼和鹊喜茫然互看着对方的落汤鸡形象，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两人刚刚还站得好好的，突然从头顶泼下来大量的水，可是看梁上似乎并没有人在…… 一阵微凉的秋风拂来，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鹊喜抱臂将自己缩成一团，跺着脚哆嗦道：“好冷，画楼，趁着姑娘还没有下课，我们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 “等等。”画楼拉住了她，犹豫了下咬着唇道：“你先回玉落园换衣服，我等你换好回来再去。” 她是个细心谨慎的人，虽说在官学不可能有危险，但今天这事实在蹊跷，还是小心为好。 看向正眼巴巴看着教室门的一猫一狗，画楼考虑着，别的不怕，就怕有人因为嫉妒姑娘又不敢对她本人出手，想要对着黛黛和贝贝泄愤。 她可是知道黛黛和贝贝在姑娘心中的重要性的，便是她们四个贴身丫鬟加起来都不及。 第21章 恶作剧？ 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却被个小丫鬟破坏，晏渊冰气得牙痒，跺了跺脚，身影一闪就窜了出去。 正累得直喘气的薛映一愣，想要伸手拦也拦不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动作迅疾地绕到那丫鬟身后将人敲晕。 “旺！旺――”贝贝最先反应过来，带着警告的低沉犬吠声响起，晏渊冰听到愣了下，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伸出两只小胖手捂住贝贝的嘴。 但作为凶悍的黑背，贝贝哪是那么好制服的，嘴巴被捂住的一瞬，尖锐的利齿就已经凶狠地咬了下去，直把晏渊冰掌心的一块皮肉都撕咬了下来，鲜红的血液从捂紧的指缝冒出。 晏渊冰顿时面色惨白，痛得直出冷汗，从牙缝中溢出一丝痛呼，但因着从小到大的打架经验，他不但没有放手，反而趁着贝贝上下颌咬合将它的嘴死死按住，整个小身子都压到贝贝身上，拼着吃奶的力气抵抗它的挣扎踢打。 “喵――”这时，黛黛尖利的炸毛声突然响起。 这孩子有些慢一拍，直到看到贝贝被人制住，才反应过来打算帮忙。 晏渊冰心中一紧，下意识转头去看，一道黑影迎面窜来，他想要有所动作却实在分不出手脚，连忙侧过头躲闪，耳根处却还是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一连串事情看似很多，其实却只在一瞬间就发生了，黛黛还要再接再厉，薛映却已经赶到了，一把将它捞到怀里，死死捂住它的嘴不让它叫出声。 当然，有着晏渊冰的教训，他很小心地合紧了黛黛的嘴。 不过，猫的爪子可比狗灵活很多，又不能伤到它，以至于薛映很辛苦才制住黛黛，手上还添了点不大不小的抓痕。 教室中，苍纯微微蹙眉，狐疑地看了看窗户，无奈西苍并没有玻璃，窗户也不是透明的，完全隔绝了她的视线。 刚刚，好像听到了贝贝和黛黛的声音？ 晏渊冰和薛映一脸惊疑小心地盯着教室门，好一会，见没有动静，才齐齐松了口气。 “快点办事！”晏渊冰压低声音道。 薛映不敢耽搁，也顾不上黛黛招呼到自己脸上的爪子了，单手捂着它的嘴把它箍到怀里，另一只手不顾黛黛的挣扎将它两条后腿掰开来。 “主子，是个姑娘。” 晏渊冰点了点头，上半身仍死死压着贝贝，伸着两条腿将贝贝的两条后腿分开，招呼薛映道：“我看不见，你快来看看。” 薛映赶忙跑过去，看了下道：“是个爷们。” 任务完成，鉴于那个离开的丫鬟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两人也不耽搁，丢下一猫一狗脚底抹油跑了，将那充满愤怒的犬吠猫叫声抛到了身后。 贝贝和黛黛的叫声太过激愤，即便教室有隔音设施，还还是被教室里的师生听到了。 苍纯有些急，举手道：“先生，我出去看看。”说完，也不等回答，人就冲了出去。 看到贝贝和黛黛虽然一副气极而怒的样子，但却完好无损，苍纯松了口气，随即看到旁边湿淋淋一身晕倒在地的画楼，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面就传来几声惊叫。 “怎么回事？”跟着出来的任课老师看着眼前的情况问道。 几个前排的学员探出窗来，刚刚的惊叫明显是她们发出来的。 逃出了一段距离，晏渊冰和薛映擦了把汗，脱力地瘫坐到林荫草地上。 缓了一会，薛映忍不住指着自己满是抓痕的脸抱怨道：“主子，我们今天可丢脸丢大发了。” “嗯？”晏渊冰没什么诚意地敷衍了一声，神情里满是兴奋道：“我下午没课了吧？我们去玲珑馆一趟，一定要找只顶漂亮的公猫和母狗。对了，最好一个品种，那猫是波斯猫吧？那狗似乎没见过，看着像狼狗，你认识吗？” 薛映无力，哭丧着脸道：“主子，先别管这些好不好？我们今天做的事肯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怎么办？” 而且，这么丢脸的事情，被人揭露了还要不要活？他绝对会羞愤致死的！ 晏渊冰一脸莫名其妙，“发现就发现，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晏渊冰眯了眯眼，“又没有人看到，谁能证明是我们做的？动机呢？” 他虽然行动快于思考，但脑子不笨，要不然刚刚也不会离开之前还不忘将那块被撕咬下的皮肉和血迹都清理干净。 ――要知道，很多术能师都能以血液为媒介发挥效用的。 薛映闻言却没放松，反而快要哭了，“主子，你忘啦？我们这一身猫抓痕和狗咬到的伤就是最佳证据。”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晏渊冰撇了撇嘴，“所以说我们要去玲珑馆弄公猫和母狗啊，到时候身上的伤就有说法了。” 薛映一愣，自家主子不是一直都是土匪性子吗？突然这么谋而后定，他特别不习惯。而且…… “主子，要是别人怀疑怎么办？” “怀疑就怀疑呗，又不能拿我怎样。”晏渊冰愈加不耐了。 呃……薛映眨了眨眼睛，就说嘛，这口气才该是主子的，刚刚那种智珠在握的感觉忒诡异了。 “要是绿姬知道了怎么办？” 晏渊冰神情一顿，随即不在乎道：“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小小的人，语气却透着豁达和洒脱。 薛映抽了抽嘴角，主子喂，你有点自觉好不好？这不是爱打架或暴力那点小事，而是……你不觉得扒开猫狗的腿检查性别什么的，太猥琐了吗？ 你确定人家不会因此把你当成变态，对你避而远之？ 只是，到嘴的话在看到主子无知无觉的神情后默默咽了回去。 总觉得，自己说了可能也是白说。 相处这么久，自家主子想法的诡异他算是有些了解了。往往常人眼里丢脸的事情主子可能根本不在意，常人不在意的事情他又可能非常重视。 而且，这事主子一无所觉反而比较好，要是到时心虚了，说不定反而把罪名给坐实了。 当晏渊冰连午膳都顾不上，带着薛映在玲珑馆挑宠物的时候，玉落园的气氛有些静默。 苍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黛黛的皮毛，安静地听着画楼对发生之事的叙说。 “就这样？”等画楼说完，良久，她才淡淡开口。 画楼羞愧地点头，对于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头绪。 开始的水，以及后面的晕倒，她连凶手的衣角都没看到。 苍纯拿起手边的芝麻糊喝了一口，擦了擦嘴对着微微打着冷颤的画楼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让乳娘给你请个大夫看看。” 顿了顿，“另外，你和鹊喜两个，各扣半个月月钱。” 画楼一怔，顿时面露喜色，抑制住咳嗽的欲望，磕头道：“奴婢谢姑娘开恩。” 按着规矩，她今日这般错漏，最少都要打几下板子，小惩大诫一下。别说是半个月月例，就是半年她都没话说。更何况，姑娘还为了她一个下人请大夫。 相比画楼，鹊喜的情绪更低落，对于自己缺少警惕心的表现，她心里满是自责懊恼，听到姑娘的惩罚，不仅没有高兴，反而还有些急，“姑娘，你打奴婢几板子吧？” 看她红着眼眶，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苍纯叹了口气，“与其挨几板子，耽误了手里的活计，还不如好好反省自己，以后警醒一些，你说呢？”这妮子是个实心眼，又忠心，那些安慰的话对她没用，还不如说些实在的。 鹊喜一愣，随即点头认真道：“奴婢一定回去好好反省。” “乳娘和奶娘怎么看？”等两人离开，苍纯转头对着乳娘和闻讯赶回来的奶娘问道。 对于画楼和鹊喜，她倒真没有生气，一来两人的年纪在那，便是鹊喜那丫头有些思虑不周，也能理解，更何况画楼能考虑到那样的地步，还是让她满意的。再者，这件事明显不可抗力，不在她们的能力范围内。 令韵皱了皱眉，摇头道：“我想不到把画楼和鹊喜弄得一身湿，又把画楼弄晕有什么用意。” 顿了顿，“对方似乎想要避开画楼和鹊喜做什么事，但又让人抓不到头绪，也不知是没有得逞还是……”她的目光落向情绪明显很差的黛黛和贝贝。 骆娅揉了揉眉心，“我觉得你想得太复杂了，会不会只是简单的恶作剧？” 她在外打理生意，一向懂得遇到任何事都不能掉以轻心，但同样知道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往往会得不偿失。 “恶作剧？”令韵一愣，随即反驳道：“这个恶作剧是不是太高超了？不论是画楼还是鹊喜都没有看到凶手。” 黛黛和贝贝同时叫了起来，好似在说自己见到了。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能猜到它们要表达的内容，但……她们听不懂啊。 骆娅抿了口铁观音，“我觉得你所说的疑虑并不成立，要知道，官学的学员大部分是术能师，谁知道是不是哪位特异系的术能师在暗中捣鬼？” 自苍纯觉醒术能后，她们二人对术能师的世界是愈发了解了，当事人可能还有所不及。 “那目的呢？”令韵反对道：“能够做到这地步的特异系术能师，少说都是橙级学员了，对方有什么理由针对我们姑娘？” 第22章 危机感 “你认为有几个人恶作剧是为了所谓的目的的？”骆娅说出自己的理由：“更何况是这些年幼的学院。谁知道她们是不是一时兴起想要找乐子？” “你见过哪个找乐子敢找到帝姬身上的？”令韵还是觉得不对，“便是真有见不得人好，也没这样低趣味的。” “术能师说得好听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难听点就是离经叛道，刁钻古怪，谁敢指望她们的想法和普通人一样？” 因为线索太少，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苍纯细心梳理着黛黛雪白光滑的皮毛，看着它和贝贝两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便有些心疼。 看得出来，两个小家伙之前和人有过争斗，虽然看着毫发无损，但看两只蔫头蔫脑的样子，显然发生的事情对它们来说并不愉快。 捏了捏眉心，苍纯将身体靠到贵妃榻上，对着边上的飞絮吩咐道：“去厨房取两碟牛乳过来。” 飞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没多久就端着两碟牛乳回来了。 看着黛黛和贝贝用了牛乳，哄它们睡了，苍纯才自己去睡了。 这次事件虽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但因为苍纯的身份，在官学中很是轰动，消息很快便在师生中传遍了。 “黛黛和贝贝没事吧？”御学课前，马芸等人上前问道。 苍纯对黛黛和贝贝的重视，便是神经最粗的李蓉都一清二楚。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嘴上虽然这样说，苍纯的表情却不是这样表示的，微微蹙着的眉头显示着她的不豫。 今天早上，黛黛和贝贝都吃得不多，一副被打击到食欲不振的样子。 马芸等人低头去看黛黛和贝贝，虽然不明显，但两个小家伙看着确实有些没精神。 几人将带来的宠物玩具拿出来，作为慰问品送给黛黛和贝贝。 “你们快看！”几人正说着话，赵敏因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前方。 众人包括其他学员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齐齐跟着瞪大眼睛。 “这算什么？有恃无恐的作案者？”马芸抽搐着眼角道。 只见对面不远处，晏渊冰牵着一猫一狗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从他的行进路线，不难看出最终目的地。 真正引人侧目的，是晏渊冰以及身后的薛映脸上已经结痂的猫抓痕。 “喵――” “汪汪！” 猫狗的叫声突然响起，看着一副如临大敌状的黛黛和贝贝，顿时，众人看向那两人一猫一狗的视线愈加诡异了。 昨天的事，绝壁是这两人弄出来的！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思维都同步了。 薛映被那些目光看得脚都想往回缩了，晏渊冰却仍旧若无所觉，表情发光地往前走去。 晏渊冰越走越近，苍纯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看着那耳根处如同精美瓷器上的裂缝一般的殷红抓痕，又缓缓移向他脚边漂亮精神的黑背和波斯猫，她的心情…… 说不上愤怒，反而有种微妙的……好笑。 她虽是个护短的人，但并非没有理智，再怎么帮亲不帮理，也要有个限度。所以，看到晏渊冰这个样子，她原本想要帮黛黛和贝贝出口气的打算反而消失了。 毕竟黛黛和贝贝还是安然无恙，而这两人……委实有些凄惨。 ――她要是知道黛黛和贝贝的遭遇就不会这么想了，精神伤害和肉体伤害哪个严重，这还真是个问题。 可惜她不知道，因着晏渊冰的惨状，她就这么把他给放过了。 在薛映眼中，晏渊冰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其实已经紧张到无以加复。 前文就说过，晏渊冰很聪明，所处的环境让他看过太多阴暗，不说出来不代表不明白，不用出来也不代表不会。 他知道，人际交往很多时候都是需要一些技巧和手段的，别看他平日里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却有着非常严重的感情洁癖。 他反感他人的虚情假意，忍受不了感情上丝毫的不纯粹，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皇宫长大，唯一亲近的人却至始至终只有皇兄一个。 不是没有对他献媚讨好的宫人，也不是没有为了讨好皇兄对他尽心尽意的侍从，但这些人从来没有得到他的认同。 对他来说，苍纯是他生平第一个主动想要接近的人，连皇兄都不是，因为他从小就是皇兄养大的，从他有记忆起两人就已经相依为命了，那样理所当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他处心积虑地去接近苍纯，获得她的好感。 他不是没想过只将好的一面表现在苍纯面前，从而获得苍纯的好感，从本心里，他也确实有这种欲望。 希望自己在苍纯面前是完美的，值得依靠的。 但他清楚，这样的感情听起来美好，却虚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往往清楚对方所有优点的双方不一定是朋友，但能包容对方所有缺点的双方却一定是知交。 就像二皇伯父的那个男宠，别看他对他千依百顺，疼得跟心肝肉似的，为了他连自己的继承人都能撇到一边，但他要是看过那个男宠笑得跟毒蛇一般折磨身边貌美的侍从的场景，肯定立刻翻脸。 他希望，他和苍纯之间成为后者，而不是外面花团锦簇，内里却是空荡荡的表面之交。 所以，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把自己的一切袒露到苍纯面前，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迫切地想要她了解他的全部。 ――不得不说，晏渊冰这种心态有些想当然，已经带上了偏执，透着孩子气的笨拙，若苍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萝莉，铁定把他拉入黑名单，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好在，晏渊冰虽然交际能力为零，但好歹还有些运道。 苍纯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眼眸晶亮，神情欢喜中透着害羞的晏渊冰，等待他开口。 “我……”才说出一个字，晏渊冰的脸颊就红了，期期艾艾道：“让我的猫狗和你的猫狗一起玩好不好？” “做什么白日梦？打量别人都是傻子？才做了昨天那样的事，现在上来献殷勤？”不等苍纯开口，跟晏渊冰有旧怨的赵敏因就忍不住开口呛声了。 “什么叫做了昨天那样的事？我们主子做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薛映虽然心里发虚，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还是一脸理直气壮地反驳了回去。 “还有，啥叫献殷勤？我们主子这是友爱同学，你自己长了双势利眼，也别把别人都拖下水。” 赵敏因愣了下，她从小伶牙俐齿，虽然有别人看在她的家世让着她的成分，但也算从未逢敌手，头一次被人呛回来，顿时怒了，“你说谁势利眼？有些人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说，顶着一脑袋的猫抓痕，感情当别人都是瞎子呢？” “你眼睛瞎不瞎我不知道，但心是瞎的，罩子再亮那也是白搭！自己心黑就看谁都是黑的，我和我主子买宠物被猫抓到，这也碍着你了？” “你说这话就不心虚？不早不晚就刚好黛黛贝贝出事的时候被抓到？”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众学员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唯一的例外就只有苍纯和一瞬不瞬看着她等待答案的晏渊冰。 有意思―― 看着他明明情绪紧张，眼神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样子，苍纯心底漾起一丝兴味，清浅的目光徐徐掠过他脚边一看就训练有素的一猫一狗，无视边上黛黛和贝贝的抗议声，点了点头道：“好啊。” 此言一出，伴随着猫狗怒极一般的叫声，赵敏因和薛映的争吵戛然而止，同样是不敢置信，只是前者是惊异，后者是惊喜。在场的学员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苍纯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 古人向来早熟，更遑论官学这些下一代精英，谁不是聪明人？目前这个状况，谁都看得出昨天的事是晏渊冰搞出来的，可绿姬居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让对方的猫狗和自己的爱宠一起玩？ 不会是迷敌之策吧？ 众人不由这样猜测。 便是马芸几人，也生出了类似的想法。 赵敏因忍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对着苍纯抱怨道：“你到底是在搞什么？敢情我费了半天口舌，都是在多管闲事？” 知道她的性子，苍纯也没有生气，眯着眼睛轻笑道：“你不觉得他很有趣？” “谁？” “晏渊冰。” “……” 苍纯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没有遮掩，不仅是附近的马芸等人听到，便是几步远正在帮自家的宠物和新朋友打好招呼的晏渊冰和薛映也听了个清楚。 晏渊冰眼睛一亮，很有趣？这是赞赏吧？这么说苍纯是对自己改观了，果然宠物作战是正确的。 看着他脸上傻乎乎的笑容，薛映捂脸，完了，自家主子绝壁是栽了。 甭管是纯洁的友情还是爱情的萌牙，这节奏都让人蛋疼。 总有种……自家主子可能媳妇勾搭不到，还要倒贴过去做上门女婿的危机感。 第23章 表白“心意” 等上课铃响后，苍纯等人去上课，留下黛黛贝贝和晏渊冰带来的一猫一狗在教室外玩耍。 虽然是御学课，但第一学年她们还只能了解一下理论知识，观摩学习，等到第二年才能够上手实践。 一堂课结束，学员们鱼贯从教室中走出，苍纯发现，黛黛贝贝两只对着那一猫一狗一反之前的不理不睬，居然在玩耍嬉闹，当然，在她看来，是贝贝和黛黛在欺负对方。 没看那猫已经好几次被黛黛踩尾巴踩到炸毛，那狗更是被贝贝拱得没地方趴了吗？ 作为主人的晏渊冰显然没有她那么正确的认知，见两猫两狗“融洽”相处的样子，表情欣慰而满意。 马芸、宋晓来和李蓉要去上下一节课，便率先离开了，留下赵敏因和刘画陪着苍纯。 看了一会，见黛黛将那只猫欺负得都有秃毛了，再下去人家可能要暴走了，苍纯轻咳了一声，语气警告道：“黛黛！” 闻言，心善的刘画舒了口气，赵敏因一脸可惜。 反而是晏渊冰一直在状况外，没什么反应。 听到主人的声音，一直沉浸的欺负猫中的黛黛立刻看了过来，撒欢般扑到了她的脚边，蹭着她的脚踝喵喵叫撒娇。 贝贝闻言也停下了欺负行为，踱着步颇有风范地来到了苍纯面前，吠了一声算作打招呼，便淡定地坐了下来。 那样子稳重又绅士，仿佛刚刚恶劣地欺负人家的不是它。 苍纯在心中扶额，贝贝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蔫坏蔫坏的？明明还没断奶的时候看着活泼可爱，跟个小霸王一般。 站在教室门口会妨碍到他人，众人转移阵地，来到了不远处的亭子中。 苍纯的性子向来有些寡淡，对着动物却总是多几分喜爱，见着晏渊冰那一猫一狗都是一副可怜巴巴，被欺负狠的样子，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它们叫什么名字？”苍纯对着晏渊冰问道。 晏渊冰一愣，讪讪地开口：“还没来得及取呢。”顿了顿，看着她眼睛亮晶晶道：“要不，苍纯你来取吧？” 这回轮到苍纯愣了，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期待，一时间心里生出一股哭笑不得。 前后两辈子，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来自一个几面之缘的人毫无保留的热情。便是年幼时在各国辗转，外国流行的那些吻手礼、贴面礼也适应良好，但那种热情更像是一种礼节而非情感。 偏偏她又看出了晏渊冰并非作假，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挚。 苍纯神情顿了顿，到嘴的拒绝不由吞了回去，想了想道：“那只波斯猫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琥珀色，就叫琥珀吧，至于黑背……就叫瑞瑞吧，双瑞很吉祥。”因为不知道性别，她便取了比较中性的名字。 晏渊冰自然觉得好，“琥珀和瑞瑞？就叫这个了！” 赵敏因撇了撇嘴，不屑道：“献媚！” 晏渊冰听而不闻，正乐颠颠地对着琥珀和瑞瑞叫着它们的名字。 被无视了，赵敏因犹自生气道：“跟个傻子一样。” 见着晏渊冰仍旧一脸若无所觉，苍纯眨了眨眼睛，这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听到？ 晏渊冰似乎没有发现苍纯狐疑的目光，正兴致勃勃地要琥珀和瑞瑞回应他。 薛映眼角抽了抽，本来想帮自家主子反驳回去的心思也打消了。 看了看气得面色涨红的赵敏因，自家主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吃亏的。 和黛黛贝贝不同，琥珀和瑞瑞都是老实孩子，玩了半天都在被欺压，好几次苍纯都以为两只要爆发了，结果居然都忍了下来。 到最后，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脾气……是不是好过头了？” 晏渊冰闻言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他只顾着高兴，压根没注意到宠物之间的情况，还以为它们正玩得高兴呢。 薛映抽了抽嘴角，不得不硬着头皮代替自家主子回答道：“玲珑馆是面向世家权贵的宠物店，里面的宠物都经过严格训练，最是温驯，安全。” 苍纯立刻懂了，只是这是不是温驯过头了？完全是委曲求全了有木有？ 晏渊冰也反应过来了，低头仔细看去，果然，琥珀和瑞瑞看着精神矫健，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他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太丢他的脸了有木有？ 晏渊冰忍不住迁怒地瞪了薛映一眼――这事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清楚？ 薛映顿觉憋屈，昨儿我想说的时候是谁不耐烦听的？ 晏渊冰看着琥珀和瑞瑞的眼神顿时便有些嫌弃，心里盘算着回去要好好调教调教，要不然自己的脸都要被这两只丢光了。 宠物之间的气氛非常欢乐――当然，欢乐的可能只有黛黛和贝贝，苍纯等人之间却并没有什么谈话，夹杂着赵敏因时不时的挑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刘画安静地坐着，平日里很是活跃的苍鹭和苍海也因着场合很是沉默，薛映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现场唯一不觉得不自在的，大概就只有性格同样自我的苍纯和晏渊冰了。 晏渊冰正琢磨着怎么将琥珀和瑞瑞训练得威风凛凛，苍纯则安然闲适地看着两猫两狗嬉戏，在黛黛、贝贝过分的时候淡淡警告一句。 “你知道是我做的吧？”苍纯正因为看到琥珀被黛黛欺负得把尾巴藏起来而觉得好笑，晏渊冰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苍纯一愣，转头对上他坦然的目光，顿时有些意外，面色很快便恢复了平常，淡淡道：“我以为你不会说？” 她的态度绝对和热情不挂钩，但也没有怒气，晏渊冰暗暗提着的心却放了下来，他靠在围栏上，双手垫着脑袋道：“原本就没想过要骗你。” 苍纯看向他。 听到一个不过六岁的孩子说出这样老成感性的话，她有种恍若雾里的无所适从。 晏渊冰对着她笑了，笑容说不出的璀璨，“你是我第一个想交的朋友，第一个。”他特别强调“第一个”。 他的话更像是出自一个热情开放的现代人，而不是一个保守含蓄的古人之口。 心情真微妙…… 苍纯这样想着。 不同于现代人的直接，古代人从来不会把“交朋友”三个字放到嘴边，即便是同样的意思，他们也要修饰几番，说得更体面风雅一些。 苍晏大陆虽和她认知中的古代有所不同，却并没有完全脱离那个框架。 苍纯沉默不语，晏渊冰却也不觉得忐忑。不多的几次接触，他约莫能感到，苍纯这个人，只要不拒绝你，那就代表有希望。 分开的时候，晏渊冰不再像之前那样喜形于色，但随便一个路人都能从他飞扬的神采中看出他的好心情。 至于苍纯，她的神情如来时一般恬静安宁，如花蕾般娇怯腼腆。 “主子，你真要和那位表小姐相交？”别人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一直跟在苍纯边上的苍海和苍鹭却是听清的，因此才有苍鹭这么一问。 “别叫表小姐了，以后叫晏姑娘吧。”表小姐这种称谓总带着种附庸意味，苍纯漫不经心地眯了眯眼，“怎么，有什么问题？” 她的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走在后边一向心细多思的飞絮不由生出几分忐忑，苍鹭对着她却一向坦诚烂漫，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撅着嘴不高兴道：“她以前欺负过主子。” 她虽然不太懂，但也听令妈妈说了，那位晏姑娘上次的行为是不给主子面子。 天真的话语，让苍纯不由抿嘴笑了，“真是个小气的妮子。” “主子！”见她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苍鹭不依地跺了跺脚。 “若那点无心之过都揪着不放，我这辈子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专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转吧。”苍纯神情透着淡淡的悠远，“人活在世上，最蠢的事情就是为难自己，我可不笨。”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带上了淡淡的俏皮。 苍鹭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也认为自家主子的话一向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满道：“可是我不喜欢她。” “那就不喜欢呗。”苍纯不以为意，“没人要求你一定要喜欢她。” 见她脸上绽放出欢喜，顿了顿，又道：“不过，不管喜欢还是讨厌，你都不能对她有任何针对行为。” 苍鹭有些失望，但不明显，反而是一旁的苍海，撅起了嘴吧，“主子就算要和晏姑娘一笑泯恩仇，也先把之前的仇给报了啊。” “还一笑泯恩仇呢，哪儿学来的？”苍纯不由失笑。 “本来就是。”苍海哼了下，“骆妈妈不是说过吗？一码归一码，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 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比喻，苍纯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好起来，“哪能这么算的，这是感情，不是利益。”从某种程度上，她对待感情的态度和晏渊冰还是很有相似点的。 见两人不太明白的样子，苍纯也无意多解释，只道：“我也并非已经决定和晏姑娘交好，只是不反感罢了。” 只为了，那双纯挚无暇的明亮眼眸。 第24章 长寿龟 官学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有三个月过去了，苍纯这些新入学的学院也渐渐适应了官学的生活。 “黛黛，你别又欺负琥珀！”苍纯一个错眼，回头就看到黛黛在偷吃琥珀食盆里的清蒸鱼，开口警告道。 “喵~”黛黛不乐意地回到了自己的食盆前。 说来也怪，这几个月中，晏渊冰对琥珀和瑞瑞很是花了一番力气训练，如今它们不但更勇猛，性子也有所改善，不再像以往那样逆来顺受。 不过对象却要剔除黛黛和贝贝，两只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着其他猫狗都已经学会反击了，在黛黛和贝贝面前还是只会一味忍让。 对此，苍纯觉得是有了心理阴影，晏渊冰在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之后，自我安慰它们是友爱同胞。 苍纯叹了口气，打开炕桌上的点心盒，从里面取了些鱼肉松放到琥珀的食盆里，安慰地摸了摸它银灰色的华贵皮毛，换来一声温和柔软的叫声。 黛黛看了看琥珀食盆中的鱼肉松，有些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但鉴于以往的经验，并没有出声抗议。 “主子，那位晏姑娘太奸诈了，琥珀和瑞瑞经常住在玉落园，都要分不清谁是主人了。”苍鹭将洗好的水盆拿过来，嘟着嘴道。 自从认识以来，晏渊冰有大半的时间将琥珀和瑞瑞放在苍纯这边养，苍纯一开始还是因为他太无赖拒绝不了才应下来，后来养出感情来，就变成自发行为了。 玉落园中，凡是黛黛和贝贝有的――睡篮、狗屋、食盆、砂盆等，琥珀和瑞瑞也都有一份。 或许是因为觉得主人的宠爱被分走了，哪怕如今已经和琥珀、瑞瑞亲近起来，黛黛和贝贝还是喜欢欺负对方。 “苍纯，苍纯，你看这是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苍鹭话音刚落，晏渊冰高扬的声音就从院外响起。 苍纯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晏渊冰和薛映二人正扛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长方形物体。 ――顺便说一下，在接触之后，苍纯也发觉了薛映的真实性别，不过和对晏渊冰还有犹疑不同，她对薛映的性别很是肯定。毕竟晏渊冰那种雌雄莫辩的美貌实在不多见，薛映虽也是男生女相，但还在合理范围内。 “是什么？”苍纯抚了抚裙裾问道。 晏渊冰没有回答，而是先和薛映一起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再揭开黑布。 苍纯看过去，顿时一怔，“……长寿龟？” 她不由深深地看了晏渊冰一眼，若说之前对他的性别还有两分犹疑的话，现在就是完全没有了。 她对长寿龟并不陌生，之前不多的几次到帝姬家的拜访，她都看到了这种生物。 她开始还觉得奇怪，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帝姬对自己的生命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惶恐和期待，因着术能师的存在，苍晏的迷信氛围并不重，但也并没有完全杜绝。这并不奇怪，即便是有着严谨科学的现代，信仰宗教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长寿龟的寓意，让几位帝姬不管信不信，都愿意养上一些。 苍纯不认为晏渊冰送她长寿龟是偶然，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名贵宠物。 但帝姬寿命之事，却并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 她想起晏这个姓在东晏是皇室之姓，但即便是公主，介于国家性质的特殊性，都不会告诉他这样重要的事情。 如此一来，晏渊冰的性别就无疑了。 晏渊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揭了底了，正一脸欢喜地对苍纯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老荣街那边一户人家买到的，据说这对长寿龟已经有三十多岁了，非常健康活泼。据说自从养了它们，它们主人一家的身体就越来越好。” 如苍纯所想，晏渊冰送长寿龟并不是偶然。 一直以来，因着年纪，皇兄对他的课业多有放松，但却要求他将有关术能师的资料都背熟，哪怕不明白，也要全部记住。 苍纯闻言有些无语，这人有没有常识啊？长寿龟虽说是延年益寿的象征，但年龄其实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对普通人的平均寿命都有150岁的苍晏人来说，能活到120岁都已经算好的长寿龟实在不够看，偏晏渊冰还选了已经活了三十多岁的长寿龟…… 千年王八万年龟什么的，真的只是说着好听。 那象征意义，也只能自我安慰下，不能当真的。 好在，苍晏大陆有不少天材地宝，普通人虽受用不了，动物却因为体质强健多能食用。 也是因此，苍晏大陆的动物比苍纯认知中的动物要更凶猛，当然，这是指那些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有机会食用天材地宝的野兽，家养动物却差别不大。 毕竟，天才地宝俱都价值不菲，即便阔绰的，自个儿用或者卖钱都好，哪愿意用到畜生身上。 苍纯却是例外，往年收的礼中的天材地宝，除了一部分自己用得到和送礼的，其他大半她都会给黛黛和贝贝用。 真说起来，动物对天材地宝的消化能力要远远超过术能师。 也是因此，虽然最近苍纯一直觉得黛黛和贝贝愈加灵性矫健，也只归咎于是天材地宝起了作用。 “怎么想到去弄长寿龟的？”苍纯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说帝姬喜欢这个，觉得这个吉祥吗？”晏渊冰想都没想就道。 薛映捂脸，他就知道，自家主子在绿姬面前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他有时候都担心，哪天主子会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底都自曝出来。 苍纯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任何试探意味，但这段时间以来，她也有些习惯了晏渊冰这种不合时宜，带着交浅言深的坦诚。 到如今，虽不说能面不改色，但也适应良好了。 而且，不得不说，对对人性一直有所怀疑的苍纯来说，对这种坦诚还是很受用的。 若是成人她可能还会猜疑对方的用意，甚至怀疑对方是心机深沉之辈，但晏渊冰是一个天性率真的孩子。 这就让她讨厌不起来了。 “呀，主子，这是琉璃！”与苍纯不同，苍海和苍鹭注意到的是装着长寿龟的玻璃缸。 这里可不是现代，玻璃随处可见，尤其是这种大块又平滑，而且没有气泡浑浊的透明琉璃。 苍纯是在现代见多了，所以没觉得什么，至于晏渊冰，生活在皇宫中，他根本没有具体的价值观念。 “你哪里弄来的？”苍纯不由好奇，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够弄到的。 苍晏的玻璃都是外邦运来的，本土并没有这种技术。 外邦人如今势弱于苍晏，有一点点东西就捂得紧紧的，这种垄断技术哪里肯流出来。 不过，苍纯想着，作为理工科生，玻璃的配方自己倒是知道，不止如此，像香皂、火柴、酒精蒸馏那些经常在穿越文中出现的现代技术，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倒是可以找个机会拿出来。 她自己是没这个心思弄这些小道，不过却可以交给奶娘她们，一来到时候自己去外邦历练她们也能够有事做，多些进项，毕竟天材地宝都是要用钱买的，她可是打算着能帮苍海和苍鹭将根骨提升上去的，二来也能为生活带来便利。 “外祖母那拿的。”晏渊冰老实道：“我见这琉璃箱比那圆肚瓷缸更适合做乌龟窝就拿过来了。” 苍纯一愣，蓦然想起以往去明府时确实看到过这个玻璃缸，不过当时装的不是长寿龟，而是在五彩斑斓的珊瑚群中穿梭而过的金鱼。 但是，她记得明姨很喜欢那缸金鱼，还特意摆到了自己书房中。 “明姨同意了？” 晏渊冰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明姨是自己外祖母，点了点头道：“我当着她的面拿的。” 苍纯表情有些古怪，要知道，当初她见着那金鱼喜欢，仗着年纪小，她曾厚颜想要问明姨要两条回去养，明姨却把她当懵懂小儿，想法子用了其他东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如今竟然能让晏渊冰将金鱼的窝给拿过来，看来明姨是真的很疼这位外孙女。 薛映低着头，努力遮掩自己脸上的古怪，天知道，自家主子就是个土匪，明眼人都能看出明相的肉痛，偏他视而不见，抱着琉璃箱不放，任明相怎么哄劝都没用。 主子如今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脸也不心虚…… “怎么样，苍纯你喜不喜欢？”这时候，晏渊冰一脸期待地问道。 苍纯叹了口气，笑了笑道：“我很喜欢。” 她的笑容清钱甜美，晏渊冰脸上的笑意却不由地消退了。 察觉到周围静下来了，正看着长寿龟的苍纯不由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了晏渊冰沉静的目光。 她微怔，神色茫然。 这小祖宗又要搞幺蛾子了，接到他的眼神示意，薛映一手一个将苍海和苍鹭拉走。 两人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脚步到底还是配合了，直到走出数十丈，再走就要看不到自家主子了，才不肯挪步。 两人防备地看着晏渊冰，心里不满，要不是主子吩咐，这段时间冷眼看着那晏姑娘对自家主子又着实不错，她们才不想给她面子呢。 第25章 赌气 等到只剩他们二人，晏渊冰放松身体靠在廊柱上，半垂着头声音低落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苍纯一愣，下意识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晏渊冰继续道：“这段时间，你虽然没有排斥我的亲近，但我能够感觉出来，你在和我相处时的……忍耐。” 说到最后两个字，语气不由便流露出了委屈。 苍纯的表情变成了惊异，她没想到晏渊冰竟然这样敏锐。的确，如他所说，因着厌男症，她和他相处时的确每时每刻情绪都处于忍耐中。 忍耐不适，忍耐攻击的欲望。 她脸上的惊异被晏渊冰理解成了被说中后的吃惊，顿时脸色黯淡了下来。 “我……”苍纯一时间有些哑然，她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这件事又确实不好解释。 先不说古代有没有厌男症这种说法，就是有，她生活在西苍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厌男症？而且说了不就等于告诉他自己识破他的性别了吗？ 她觉得，既然明姨没有公开他的性别，那便肯定有这样的必要，她即便知道了，还是当做不知为好，哪怕她并没有揭露的想法。 她的沉默，在晏渊冰眼中就是默认，顿时面色发白，咬着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一次的交心之语，并没有向着晏渊冰预想中的坦诚释怀路线上走，反而因着苍纯的沉默变得不欢而散。 看着晏渊冰离开时倔强的背影，苍纯叹了口气，看来这个人只能是自己人生的过客了。 不过也好…… 晏渊冰一走，薛映自然也跟着走了，苍海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被苍鹭拉住了。 等到晚上回了自己的闺阁，苍海立刻发难道：“你刚刚干嘛不让我说？” 苍鹭白了她一眼，将晒好的枕套叠好，口中道：“你笨啊，没看到主子正心情不好吗？” 苍海瘪了瘪嘴，一屁股坐到绣墩上，老大不高兴道：“知道啊。但是那晏姑娘实在太讨厌了，之前是她自己凑上来的，现在又对着主子摆谱，惹得主子不快。” 她最介意的是，主子似乎还并没有对晏姑娘生气。 苍鹭的想法其实和苍海差不多，不过她没苍海那么情绪外露，盖上樟木箱，她给自己和苍海各倒了一杯碧螺春，客观道：“我们又不知道主子和晏姑娘说了什么，还是不要妄下判断为好。” “说不得有什么内情呢。” 苍海立刻横眉怒目，“晏姑娘给主子气受还有理了？能不成你觉得是主子错了！？”在她想来，自家主子肯定不会犯错，错的肯定是那位晏姑娘。 “你冷静些，我不是这个意思。”苍鹭扶额，按着她的肩膀道：“主子本就心情不虞，我们作甚再去火上浇油？” 苍海哼了一声，口中还是抱怨道：“不是我说，那晏姑娘实在有些不着调了，想一出是一出，你看马姑娘她们都是叫主子绿姬的，就只有她直接叫主子的名讳，一点也不尊重。而且还无赖，为了找借口接近主子，直接把琥珀和瑞瑞丢到玉落园来。” 又一脸恍然道：“差点忘了，他赌气走了，怎么不把琥珀和瑞瑞带走？难不成想让我们主子白养着？”想到平日里主子对着它们从来不吝啬的天材地宝，她便是金钱观念薄弱，也感到了肉痛。 “我看那倒不是问题，只是……”苍鹭皱眉，“我宁愿晏姑娘一直忘了，反正主子也不差那两口粮食钱，反而她若是把琥珀和瑞瑞带走，主子养了几个月都养出感情了，到时说不定会舍不得。” 苍海愣了，明显根本没想到这方面，半晌瞪大眼睛怒道：“我就说那晏姑娘没安好心，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想要用琥珀和瑞瑞威胁主子向她低头，太阴险了！” 苍鹭嘴巴嗫嚅了下，到底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她其实也觉得苍海的话很有可能。 在官学的这段时间，她们二人其他不说，对于权贵家族的阴暗面却是通过他人之口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那些年纪小的姑娘小姐并不一定没有心机，不再像以往那样被苍纯和令妈妈保护得太好，对什么都懵懵懂懂。 “不用担心，主子不会上当的，她最讨厌被人胁迫了。”苍鹭安慰苍海也安慰自己道。 苍纯并不知道两人私下的交谈，要不然，肯定会说她们杞人忧天。 对晏渊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他不一定是个好人，但一定不是一个卑劣之人。 虽然是个孩子，但苍纯已经能看出他性格中的敞亮大气。 “晏渊冰怎么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敏因的语气很是不屑。 虽然对那次的事不再耿耿于怀了，但她已经习惯了和晏渊冰作对。 正在洗笔的苍纯动作一顿，没有回答，继续手中的工作。 赵敏因一愣，敏锐察觉到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不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刘画。 刘画同样不明所以，困惑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赵敏因又去看马芸，结果对方也不知道。 这下子，不止是她，在场的刘画和马芸也产生了疑惑。 可惜苍纯定力十足，任她们用视线压迫都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将洗好的笔放回笔架上，淡淡道：“好了，收拾东西去上术学课吧。” 三人挫败。 果然，能当成帝姬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一连几天，晏渊冰都没有来找苍纯，即便在课堂上遇到，视线也绝不和她对上。 对此，苍纯坦然处之，反而是马芸等人的视线总忍不住在两人间看来看去。 晏渊冰气闷地将一张写废的宣纸丢到废纸篓里，又重新拿了一张宣纸写了起来。 旁边的薛映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在赌什么气，白天遇上绿姬时就一副高贵冷艳霸气狂拽的装逼样，回去后就跟吃了炸药一样，一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暴躁弃夫样。 咔嚓一声，晏渊冰手中上好的羊毫笔被折成两段，他眉头一皱，丢到桌上，板着脸一副快要爆发的样子。 薛映偷瞥了一眼讲台上的先生，拉了拉晏渊冰的衣角，小声提醒道：“主子！” 晏渊冰神情一顿，余光极快地瞥到左前方的苍纯，抿了抿嘴从笔袋中取出一支新的羊毫笔。 薛映原以为主子这次肯定会忍不住去找绿姬说话，没想到，下课铃一响，他还没反应过来，主子就已经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他呆呆站在原地，感到马芸等人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跟了出去。 教室中，苍纯垂着头正用丝绢擦拭镇纸，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主子，主子，你等等我！”眼看前边晏渊冰的身影疾速，很快就要不见了，拼命追着的薛映出声喊道。 前方晏渊冰的身形一顿，慢慢停了下来，薛映顾不上喘气，赶紧跟上。 “主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晏渊冰阴沉地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薛映呼吸一窒，满肚子的埋怨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穿过教学区，一路往住宿区走去。 “主子，你还有一节数学课要上。”犹豫了好一会，薛映忍不住提醒道。 “不上了。”晏渊冰声音淡淡的，语气却极其不耐烦。 薛映不敢再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回到知著院，晏渊冰也不进屋，直接去了后院，动作灵活地爬到了一棵高大的石榴树上，躺在其中最粗的枝桠上，看着天空开始出神。 “小主子最近到底怎么了？”薛映正犹豫要不要爬上去看看，岳奶奶就撑着拐杖有些急地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薛映苦着脸道：“上次主子只是和绿姬谈了次话，我站得远，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主子就赌气回来了，也再没主动去找过绿姬。” 岳奶奶闻言皱起了眉，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小主子看着大而化之，其实心防很重，别说是她，便是薛映也没有得到他全心的信任。 这不像是性格的多疑，而是是一种行为习惯。 也不知道小主子以前在东晏经历了什么。 要说例外的话，就是那位绿姬大人了。 但…… 她只是一个乳娘，根本不好开口要求绿姬大人做什么，而且为着这种小事，便是明相也不好开口。 “薛映，你上来！” 就在这时，晏渊冰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薛映一愣，对着岳奶奶点了点头，就开始往石榴树上爬。 ――他的动作虽然没有晏渊冰矫健，但也能算流畅。 “主子？”薛映坐在旁边的枝桠上，小心翼翼开口道。 晏渊冰转过头来，目光带着逼人的亮光，“我问你，我对苍纯好吗？” “……啊？”见晏渊冰瞪了过来，薛映赶紧点头道：“好，自然好。” “我要听实话。”晏渊冰皱了皱眉。 看着他眼中的认真，薛映沉下心仔细想了一番还是点头道：“确实很好。” 自家主子对别人且不说，对绿姬却是真的好，除了在陛下面前，他从来没看过那样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的主子。 ――尽管没有将最大的秘密告诉绿姬，但薛映相信，若是绿姬表现出想要知道的意愿，主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全盘托出。 第26章 和好 闻言，晏渊冰的眼底爆发出一阵光芒，却很快就沉寂下去，他垂了垂眸又问道：“若是让你用旁观者的角度看，我做过什么会让苍纯讨厌的事吗？” 他有自知，因为生活环境的差异，自己的认知观念和其他人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是什么问题？ 薛映一愣，脱口问道：“难不成绿姬说讨厌主子？” “你别问。”晏渊冰瞪了他一眼，“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问题没有得到确定，薛映心中却有了猜测，因此对这个问题很是慎重，仔细想了好半天，为难道：“我想不出来。”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绿姬若是讨厌主子，有必要一直容忍主子接近吗？”又嘟囔道：“上次因为主子的无心之过，不也直接摞手说不管了吗？” 何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晏渊冰来说，薛映这会的话就是！ 他不经意的话，让晏渊冰从最近的迷茫中走了清醒了过来。 对于苍纯的隐瞒，他至今都耿耿于怀，觉得对方不坦诚。毕竟他自认，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这样的话题并不算僭越，苍纯却闭口不言，打破了他原本把话说开的计划。 他几乎都在想，最近几月中苍纯是不是都在拿他当消遣。 人际交往的经验缺失，让他的想法越来越消极偏激，甚至出现了从来没有的逃避心态。偏心又静不下来，浮躁不已，屡屡力量失控，损坏周围的物品。 天知道，这几天他一天三餐地逼着薛映和他对打，过后却一点都没有发泄的痛快，反而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暴躁不已。 他一心沉浸在苍纯讨厌他的伤心中，却忽略了苍纯没有理由容忍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接近自己。 那么，自己从苍纯身上感知到的忍耐情绪是什么？ 晏渊冰原本飞扬起来的心情又低沉了下去，他眉头微皱，细细沉思了起来，只是却一无所获。 不过，他却肯定了一点，苍纯或许对他有什么芥蒂，这个芥蒂还无法宣之于口，但并不影响她接受他的亲近。 晏渊冰一时间有些纠结，他是那种一旦决定对一个人好便全心为对方考虑的性格，就像在东晏时为了皇兄甘愿隐忍，而苍纯是第二个他想对她好的人。 可是，如今他却知道，对苍纯来说，自己的存在是需要“忍耐”的。 难不成让自己以后远离苍纯？可是好喜欢苍纯，想和她在一起…… 晏渊冰一脸苦恼。 薛映虽不明所以，但见主子的脸上露出笑容，也松了一口气，但不等他高兴，就发现主子又沉下脸来，愁眉苦脸了起来。 “主子？” 晏渊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说若是想要亲近一个人，但对方会因为你的接近感到不适，不过不是因为讨厌你，那还要不要继续接近对方？” 薛映一听就明白了他在说谁，有些奇怪绿姬会因为自己主子的接近有什么不适，也奇怪自家强盗主子会这么“善解人意”、“不战而退”，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要，而且要想办法让对方适应我的存在！”所以主子你赶紧振作起来吧。 晏渊冰闻言先是下意识不赞同，但想了想后发现这是唯一能想到的两全之法了。 左右摇摆了一会，鉴于他实在不想被苍纯疏远，最后他决定还是采取薛映说的办法。 他又一向不是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薛映说的方法也确实比较合他的心意。 晏渊冰来的时候，苍纯正坐在门廊中研究冰爆，听到鹊喜传话说他来了，一时间便有些愣了。 她以为，自己和对方已经成为了陌路。 毕竟，她明白，小孩子是最豁达也是最执拗的生物，豁达是因为忘性大，执拗是因为感情纯挚，而晏渊冰，无疑是属于后者，眼睛里不揉沙子。 更何况，两人之间的矛盾直指感情的根本。 只是走了一下神，晏渊冰就已经走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直直对上，晏渊冰下意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态度的剧变，令苍纯更加摸不着头脑。 晏渊冰走上前，二话不说拉了她边上的交杌做了下来，问道：“在做什么？” “……研究术能。”苍纯眨了眨眼，将手中拇指大的冰蓝色芙蓉花放到矮几上。 晏渊冰好奇地拿起来，没等细看，却见那朵冰芙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手掌中，连点水迹都没有留下，他身形一僵，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糟了，露陷了！ 苍纯也怔了下，随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追究，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晏渊冰眼睛睁大了一瞬，神色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心底虽还有些忐忑，但注意力到底被苍纯的话引开了，有些闷闷不乐道：“我不来找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闻言，苍纯喝茶的动作一顿，神色微微怔愣。 晏渊冰说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实上，缺乏人际交往经验的并非只有晏渊冰，苍纯也好不到哪去。 更何况，从本心里讲，对于晏渊冰这个说要和她交朋友的孩子，她并未给予同等的重视。 感兴趣是一回事，感情的付出却是另一回事。 对于晏渊冰的性子，她有喜欢也有欣赏，但一直秉持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从来没想过主动去争取。 这样想着，苍纯心里难得生出一点歉疚。 晏渊冰一旦在意某个人，那对方的情绪在他面前就无所遁形，这会，他便察觉到了苍纯的歉疚，脸上不由便露出一丝高兴，心中对苍纯那点不多的埋怨也消散了。 “其实我早就发觉了，你和我在一起时的忍耐情绪。那次本来是打算和你摊牌，把事情都说开，有什么误解就解开，我若有哪里做得让你不满了，你说出来我也能有数。”晏渊冰的脸上有着孩子所没有的成熟冷静，将自己曾经的打算有条理地一一道来。 “那次你什么都不肯说，我有些失落也有些生气，就打算不理你，想着要你主动道歉，可是你……”说到这里，晏渊冰的语气有些委屈，在看到苍纯眼底微不可查的别扭后，又忍不住窃喜了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后来我想了，你对着我情绪虽然带着忍耐，但还愿意让我接近，就已经是一种退让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我不勉强你。” 薛映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是错觉吗？好像在自家主子身上看到了狡诈的气息。 难不成以前是他看走眼了，自家主子看着毫无心机，其实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就这样，这次的友情危机，在晏渊冰的妥协下化于无形。 在玉落园蹭了顿饭，回去的路上，晏渊冰神采飞扬，一副心情非常好的样子。 ――不止是为了和苍纯和好了，还因为今天苍纯发现了他的秘密，却连问都不问就做出愿意保密的表态。他认为，这无疑是苍纯和他要好的最大证明。 薛映却一脸纠结，时不时看一眼自家主子，反省着自己太失职了，居然这么就才发现主子的隐性腹黑属性，还是主子自己表现出来的，要不然，自己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发现。 “对了，主子，你术能师的身份估计被绿姬猜到了，怎么办？”他突然想到。 “没事，苍纯不会说的。”晏渊冰信心十足道。 薛映抽了抽嘴角，主子你哪来的信心？ 不过他现在已经看清了主子对绿姬的重视程度，自然不敢乱说话，到时候，招来一场“切磋”就不划算了。 晏渊冰是真的不担心，他从来就是这样，对重视的人给予全部的信任，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也不给他人留有余地。 更何况，他敏锐的感知和直觉不是摆设，他有把握苍纯觉不会对任何人揭露他术能师的身份。 至于理由是什么，就不是他需要管的了。 玉落园中，苍纯眯了眯眼，轻叹道：“晏渊冰……真是个活得自在的人。” 很大程度上，自己和他是同类。 她想到了师父，据某位交情不错的师兄谈起，师父曾经有一位红颜知己，若不是不想自己的身份连累到对方，怕早就向对方求婚了，可见感情之深。但是，师父一辈子栽得最大的一次，就是拜她所赐。 师父竭力将她的存在藏好，不让仇敌发现，不想她却主动送上门去，用师父的性命换一千万美金。 ――师父虽不富裕，但要是卖掉一些作品，一千万美金都只能是零头，可是因为那位红颜知己平日表现得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为人自尊自强，让他从来没想过给她钱，又一向粗心想不到那么多。 这一场背叛，师父左手的筋络受损，虽不影响日常，却在制造一些精细军械零件上不够灵活了。 对于军械制造师来说，这无疑是莫大的遗憾，但师父却从不曾表现出耿耿于怀，仍旧一如既往地潇洒快活。 她至今仍记得被问及时师父说的话――要爱就尽力爱，要恨就全心恨，不要给自己的感情留有余地。这样，结果或许惨痛，却坦荡豪迈。 ――这是属于战士的豪情和浪漫。 而今天，苍纯在晏渊冰身上看到了，那种坦荡豪迈。 第27章 初露锋芒 和苍纯原以为的不同，官学的制度一点也不刻板，甚至很少看到印象中古代礼教制度的痕迹。 教学方式自由灵活，是典型的放养教学。 眼前的情况就很好地展示了这点―― 这天，苍纯正要走出教室，却被一个浓眉大眼，长相有些男孩子气的小女孩拦住了。 苍纯记得她，是和她一样的新学员，名字很特别，叫金灿灿。灿灿这个名字配任何姓都很顺口，虽然和高雅大气那些上档次的词无关，但也算寓意光明，但金灿灿……以苍纯现代人的眼光看倒是很可爱，古人就不这么认为了，金灿灿这个名字在他们眼中就是庸俗铜臭的代名词。 偏偏，金灿灿家还是名副其实的暴发户。她阿娘做生意非常有一手，年轻时给人做掌柜账房积攒了点家当，然后便开始自己开店，因为经营发展得当，一手创立的金氏商会和越氏商会、白氏商会、韩氏商会被并称为西苍四大商会。金氏商会虽排在四大商会最末，但现任会长白手起家的手段能力却让人不敢小觑。 在百姓眼中，金氏商会那是现实版的励志故事，对其赞誉有加，但在权贵眼中，那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是一时崛起还是长长久久，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大人虽有些看法，但懂得隐藏情绪，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去得罪财力惊人的金氏商会，孩子就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了，金灿灿在官学虽然没遇到什么恶性事件，周围同学的非议却从来没断过。 在大人看来这或许没什么，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却足够可怕，严重点还可能影响心性，自我否定。 “绿姬大人，请接受我的挑战！”金灿灿双手大张，拦在苍纯面前，动作很有气势，声音洪亮，但紧抿的嘴唇和微颤的眼睑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猝不及防下，苍纯呆了下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挑战？” 金灿灿板着小脸点了点头，“对。” 苍纯有些无语，却也猜到她这样做的用意，金灿灿想要改变她目前的处境，便有必要做一件一鸣惊人的事，摆脱原来“暴发户的女儿”的头衔。 而显然，自己绿姬的头衔是非常好的踏板。 只要打败了她，便再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家世而对她有任何歧视。 苍纯倒没有因为她想把自己当成踏脚石生气，她看得出来，金灿灿只想着要证明自己，获得同学的认同，根本没想到这些。 不过，其他人就不这样想了，赵敏因上前一步，怒瞪着金灿灿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绿姬凭什么要白白给你利用？” 另一个在场的马芸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却透着认同。 的确，绿姬如果接受挑战的话，输了丢人，赢了是应该的。相反，金灿灿若是输了，最多被人说句自不量力，反正她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不过，绿姬拒绝的话也不太好，说不定会被议论胆小怕事。 这样想着，马芸微微蹙起了眉头。 虽说在官学内挑战切磋这类事是家常便饭，但被人当做向上爬的踏脚石，那就让人不爽了。 听到赵敏因的话，金灿灿神色不变，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身后一个契姐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前，金灿灿抬手掀开上面的绸布，露出其中整齐排列的金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地直刺人的眼睛。 “因为是我提出的挑战，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展示一下诚意。这些算是彩头，只要绿姬大人赢了，这些就都你的。” 聚满学员的教室门口响起一阵阵抽气声，有人数了下，总共有二十锭金子，看那大小，是五十两的，也就是说…… “一千两黄金！” “也就是一万两银子！” “天哪――” 听着耳边满是吃惊艳羡的议论，金灿灿倒没有得意，她有自知之明，这一千两黄金在其他人眼中或许很了不得，但对越氏商会的千金，苍氏的嫡脉继承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她往年的压岁钱、私库里能够典当的东西都在这了。 衬着他人的吃惊，站在中间始终淡定的苍纯就特别显眼，连马芸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沉声警告道：“金灿灿，你适可而止一些！” 她向来早熟，想到的也比其他人多，金灿灿今天的行为根本是居心叵测，不管绿姬答应还是拒绝，对打的结果如何，事后肯定会被人非议。 不论是胆小怕事，还是见钱眼开…… 不管金灿灿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让她怒了起来。 马芸赶紧给了苍纯一个眼色，就怕她没把挑战当一回事，随随便便便答应了，脑筋急转，想着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赵敏因虽不像马芸那样心思缜密，但见她这样，便猜着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不再开口，静静观望起来，看着金灿灿的目光却满是警惕。 金灿灿紧张得不行，这一会的功夫，脑门上就已经毛出了汗，却咬牙坚持着。 这件事她计划很久了，连一直藏着的私房钱都忍痛拿了出来，绝不能半途而废。 “你确定要挑战我？”苍纯软糯清甜的嗓音缓缓响起，马芸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金灿灿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点头。 苍纯叹了口气，目光环顾了一下周围，最后落在了十数丈远的一颗小树上。 “可以让一下吗？”她对着挡在小树前的学员轻声询问道，语气缓慢柔和。 这时候，现场已经被很多附近教室上完课的学员围住了，甚至还有几位先生在看热闹，一点都没有插手的打算。 话音刚落，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道来，苍纯观察了下人群和小树的距离，点了点头，对着金灿灿道：“看好了。” 然后，苍纯抬起手，拇指和中指曲起，做出一个“弹”的动作，众人只见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被弹了出去，落到那颗小树上。 下一刻，一声轰鸣骤然在耳边响起，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那棵小树在小范围的爆炸中被炸成碎片，只留一截树根，上面还有零星的小火苗在灼烧。 看着和预测相差无几的爆炸范围，苍纯在心里微微勾唇，看来前段时间的操控练习没有白费。目光掠过金灿灿，她转头看向附近的一位先生道：“你们看到了，我对术能的掌控还没有到得心应手的程度，除非想要成为杀人犯，否则我实在不方便接受他人的挑战。” 语气温文柔和，但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觉得她是无害的了。 “等一下，我是土属性术能师，而且术能表现形式偏向防御，说不定……”金灿灿硬着头皮开口。 苍纯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但不论是冰元素还是绿之彩，对土元素都有着克制效果，土属性的防御优势只会被减弱。” “如此，你还是坚持要挑战我吗？” 若是金灿灿再纠缠，她可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客气了。 金灿灿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那颗下场凄惨的小树，然后面色一白，咬了咬唇道：“……我放弃挑战。” 出身经商之家，她从小都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头脑发热的时候可能会做，但一旦冷静下来，就会理智选择。 旁边的几位先生也松了口气，虽说官学鼓励学员竞争挑战，但涉及性命，就让人不敢轻忽了。 见在场的人已经被震慑住，苍纯也不多言，礼貌地对着在场的几位先生微微颔首，便带着马芸、赵敏因二人离开了，随着她的走近，众人纷纷如分水线般给几人让出一条道。 “绿姬，你好厉害，居然已经能将术能使用到这种程度了！”走出一段距离，赵敏因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脸赞叹地开口。 苍纯不置可否，“也许吧，可我到现在还是对绿之彩没有头绪。”被人崇拜固然让人虚荣，但她可不想身边的朋友如同看明星偶像一样看待她。 果然，听到她的话，马芸和赵敏因的神情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下来，态度中不自觉的距离感也有所淡化。 “不用急，可以慢慢研究，若是需要的话，可以找我们帮忙……” 马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由远至近的呼唤声打断了。 “苍纯，苍纯，我听人说有人挑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说着，晏渊冰已经一脸焦急地围着苍纯检查起来。 “我没事。”苍纯阻止他的行为。 晏渊冰见她神色坦然，身上的衣服也很平整，没有凌乱的痕迹，放下心来道：“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来挑战你？” 马芸和赵敏因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对于晏渊冰能这样坦然地直呼绿姬的名字，她们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们却从来没在她身上看到其他官学的普通学员的谨言慎行。 不仅如此，在晏渊冰身上，她们竟然还看到了无所畏惧、肆无忌惮。 就像现在，她虽然没说出来，但表情却已经将心里的想法展露无遗――说出来我帮你去收拾那个不长眼的！ 第28章 挑战制度 等到赵敏因用得意的语气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晏渊冰却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被她的话刺激到，反而是一反之前的担忧，赞美的话跟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向苍纯倒去。 每个人都有虚荣心，苍纯也不例外，赞美的话谁都爱听，尤其像晏渊冰这样真诚发自内心的赞美。 虽说，苍纯多少能猜到，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没超过某个底线，在晏渊冰眼里都是千好万好。 这样的猜测无来由，但苍纯却有信心――这就是晏渊冰对与自己有关的事的行为方针。 “对了，鹊喜你出去一趟，找到奶娘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她，让她顺便将我刚刚破坏公物的赔款给交了。”苍纯对着身后的鹊喜交代道。 “奴婢这就去。”行了个礼，鹊喜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在官学就是这样，只要不伤害到人命，你即便将整个官学都炸了都没关系，只要过后将赔款交清。 这次金灿灿的挑战虽然意外，但苍纯过后的行为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帝姬虽然地位超然，但在法治大于人治的西苍，众人会对帝姬尊崇，但却不会过于敬畏，尤其是对苍纯这样还年幼的帝姬。 官学中的学员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哪个没点傲气信心？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打败一位帝姬的诱惑，不论是对那些秉性天真只想要出风头的学员还是心机深沉想要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学员，可都是难以抵挡的。 金灿灿是第一个付之行动的，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苍纯清楚，接受过师父的教导，今生又获得冰爆术能的自己在战场上能发挥的实力绝对不低，但在擂台上的实战对打，却绝对不适合她。 师父没有教过她对敌人手下留情，她的近战搏击能力更是糟糕的一塌糊涂。 为了不让自己今后在官学的生活都被各种挑战淹没，她选择在众人面前露一手，震慑一下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让她们心生顾忌。 她并没有天真地认为今后这种挑战会消失，但至少为她避免了大半的麻烦，其余的漏网之鱼就当做偶尔的练手吧。 “对了，学员之间可以自由挑战？”晏渊冰后知后觉地开口问道。 众人神情微怔，赵敏因一脸鄙夷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事实上，对不在意的人的情绪，晏渊冰一向忽略得彻底，赵敏因对他说话时明晃晃的讽刺不屑，他愣是每次都无视过去了，反过来将赵敏因气得牙痒。 这次，他也没有特别的反应，一脸不以为意道：“知道什么？” 赵敏因都有些习惯他这样的态度了，撇了撇嘴语气讽刺道：“《新学员须知》上有详细写着，官学鼓励学员相互竞争激励，只要不触犯‘以强欺弱、以多欺少、损人根骨、残人体魄、伤人性命’这五点，所有的挑战都是在允许范围的。” “真的！？”晏渊冰的眼睛立刻亮了。 入学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处理岳奶奶给他的那些产业的烂摊子上，再扣去上课的时间，剩下零星的闲暇都去找苍纯了，哪来功夫去关注什么《新学员须知》？ 却不想，差点就错过这么好玩的事情。 薛映捂脸，他大概能猜到自家主子的想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终于有架打了！ 这段时间他算是认清了自家主子的德性。 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喜欢用暴力解决，不是因为头脑简单，而是……主子就喜欢这样。 想到那些店铺、田庄中那些偷奸耍滑、尽想着从主家身上占好处的下属仆从的下场，薛映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得不说，有时候，直接的暴力手段还是相当有效的。 因为没学过经营理财，晏渊冰也干脆，将岳奶奶给他的这些年来的账本都看了一遍，凡是没有不可抗力因素，盈利收成却大幅度降低的店铺和田庄的掌柜管事全部都辞退的辞退，发卖的发卖，连狡辩的机会也不给。至于剩下贪得少或是手段高明的，晏渊冰也不追究，经过访察其他店铺田庄，定下了一个标准，只要拿不出能说服他的理由，盈利和收成却低于这个标准，那什么都不用说，马上给他走人。 薛映最佩服主子的并不是这点，而是他并不是完全的有勇无谋。 ――这只是暂时的应急之策，等学会了经商一道，看我怎么收拾那些阳奉阴违的东西！ 这是当时正捧着经商入门书籍认真看的晏渊冰的原话。 薛映当时蓦地懂了，主子之前的法子看似没有章法，一味蛮干，却很好的吊住了那些掌柜管事，定下的标准不松不紧，既能将损失减小到一定范围，又留有余地，让那些掌柜管事觉得费点心思还能炸出油水，不会出现剧烈反弹。 也就是说，那些掌柜管事被晏渊冰利用了一把，被他用饵吊着，在他学成前帮他管好那些产业。 虽说会有一些银钱上的损失，但总比无人可用，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大半产业被迫倒闭要好。 而且，等他把那些产业撸清楚，难道还不能秋后算账？ 因着这件事，薛映才算真正被晏渊冰折服。 “你兴奋什么？”赵敏因冷哼一声，“难不成你还想去挑战术能师？” 晏渊冰没理她，手指摩擦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纯心中有所猜测，却也只是隐隐绰绰的念头，并没有深想。 “其实，官学的挑战制度还是很不错的，能有效锻炼实战能力。”马芸较为公正道。 赵敏因没有反驳，只是神色不屑道：“话是这样说，但那个金灿灿太急于求成了。谁都知道，我们刚入学，术能实力根本不稳定，她此时便是赢了绿姬也得不到多少好。” 的确，不同系别的术能师有着不同的优势，初期，体能系术能师无疑最强，但随着实力提高，往往便会被元素系和特异系的术能师赶超过去。 这时候的胜负，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金灿灿也不容易。”苍纯没有吃亏，马芸对金灿灿的敌意也消失了，很是感叹道：“她是家里的来老女，上面有很多姐姐，平日里一直被捧着宠着，突然落到这样的境地，难以忍受也在情理之中。她没有扭曲了心性，还知道发奋努力，就已经值得人高看一眼了。”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赵敏因皱了皱眉，“我可是听说了，金灿灿之所以会被排挤，可不仅仅是因为名字和家世。” 这下轮到苍纯和马芸好奇了，她们怎么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 赵敏因环顾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道：“据说，还没有入学前，金灿灿在街上和人为了一串糖葫芦起了争执，气愤之下，将人推倒在地，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那人当场就昏迷了过去，明明也没受什么伤，却十几天都没有醒。” 苍纯一愣，听这话怎么像是变成植物人了？ 马芸则注意到了另一件事，“那个被推倒的人是谁？” 赵敏因给了她一个“我就知道你会想到”的眼神，口中道：“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连术能师都不是，不过她有一个姐姐，是个实力强大的八阶术能师，而且她还是她姐姐亲手抚养长大的，长姐如母说的就是她们了。” “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金灿灿也是无心之失，但是金家却出了一招臭棋。为了避免金灿灿背上人命官司，金家居然想要以势压人，逼对方离开苍州，还被那位八阶术能师的姐姐撞上了威逼现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你们知道的，虽然从律法上讲，术能师和普通人是平等的，但朝廷对术能师的保护却下了很大一番力气，重视度可见一斑。” “那位八阶术能师也是有心计的，她根本没往京兆府、大理寺那边凑，直接一纸状书告到了供奉院中。虽说金灿灿也是术能师，但相比一位八阶术能师，在供奉院宿老们的眼中还不够分量，况且金灿灿本就是理亏的一方，不用想也知道供奉院会偏向哪一方。好在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在治疗术能师的帮助下清醒了过来，金家也就是被警告了一番，损失了一些银钱。” 苍纯神色微微恍然，差点忘了，这里的治疗术能师其实挺万能的，只要是属于“伤”范围的情况都能够解决。 打个比方，那位小女孩可能是撞击造成的脑内积血，一般情况下，治疗术能师轻易便能解决，但如果是脑内肿瘤，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简单来说，治疗术能能对“伤”起效，却奈何不了“病”，也是因此，中医师并没有消失在这个时代。 “其中有没有其他内情我不知道，但金灿灿目前的处境，却有大半是拜那件事所赐。”赵敏因耸了耸肩道。 “原来如此。”马芸叹道。 苍纯亦不觉得意外，在哪都有仇富心理，同样一件错事，平民百姓做了只会被议论几天，有钱人做了便可能被人津津乐道好几年。 这是所有的公众人物都会有的烦恼。 ps：可能是阿雪没写清楚的关系，发觉有些亲产生了误会，认为文中穿越者前辈苍晏所想要打造的男女平等社会是抛弃男性的纯女性社会，阿雪在这里解释一下，苍晏的打算中，最终东晏和西苍是要合并的，否则没了男人，也谈不上男女平等了。 第29章 灵魂损伤 苍纯的日子过得很充实，除去上课和饮食休息的时间，其他时间她都用来修炼以及探索空间。 看着原本是空间边缘的雾气向外扩散了数丈，露出一圈黑色的土地，苍纯叹了口气，虽说在看到穿越者前辈讲述的关于半位面的情形时，她就猜到眼前这个空间远远没有到完整的地步，也猜到空间应该能渐渐解封，但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的心情又不由复杂了起来。 那仿佛在提醒她，那封穿越者前辈给她的信的内容。 以及那催命的“绿姬”之位交接。 将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苍纯蹲下身摸了摸晶莹可爱的玉晶果。 她分不清这些生长在空间中的玉晶果的年份，但看品相，和姆妈给她的那些相差不大，想来离百年也不远了。 她粗粗算了下，空间只对植物起效的时间差比例最少也有外界一天空间一年的程度。 苍纯来到主楼二楼，她有些庆幸当时没有迫不及待将这里探索一遍，而是将穿越者前辈的日记翻阅了遍后才把心思转到二楼。 不说其他，单是那些挥发性的炼金药剂，一不小心打开一个就能要人命。 按照日记中所说，这座竹楼还是安全的，只是穿越者前辈一时兴起所建，用作日常休憩之处。 二楼除了一个闺阁一个书房，还有设在隔间，不引人注意的炼金室和储藏室。 储藏室不用说，放的都是穿越者前辈平日里随手炼制的一些炼金药剂。 偏偏，或许是自己分得清的关系，穿越者前辈没有在任何一个药剂瓶上注明药剂名和效用。 而书房，却不是苍纯原以为的那样是魔法书籍，只是一些普通书籍，诗词歌赋、农田水利、八卦算数、医卜星象、话本游记等无所不包，种类繁杂，或入门或精深，不一而足。 当然，这个普通是相对魔法书籍，事实上，这些书籍无一不是世间难寻的孤本著作。 至于日记中提到的穿越者前辈千百世积累的巨额财富，应该是在还未解封，穿越者前辈转移到半位面中，作为法神那一世所拥有的魔法塔中。 这些事情不是目前的苍纯在意的，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竹楼中出来，苍纯看向竹楼旁的两棵树，准确说是树上的一花一果。 花是幻生花，果是弥生果，两者同用，是治疗灵魂损伤的最佳良药。 苍纯也是通过穿越者前辈的日记，才知道她为什么将“绿姬”的头衔留给了穿越来的同胞。 其实很简单，法则意志从地球将一个死去的灵魂拉过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天道虽然容忍了，但该做的还是会做。 那就是一场拉锯战，失败了就是被拉扯的灵魂消散，法则意志实力大损，退回来休养生息，直到力量恢复找到另一个合格的灵魂再接再厉。 若是成功了，被拉扯的灵魂也会受损，严重的甚至会影响本质心性，缺失某种感情，法则意志同样会实力大损，需要休养生息。 由此可见，苍晏历经千百世，本质上还是染上了上位者的恶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同胞”在她心中的份量，由此可见一斑。 这个过程，最关键的就是被选中灵魂的强韧度和法则意志累积的力量，运气和实力都不可或缺。 苍纯不知道在她之前是否有同胞因为法则意志和天道的争夺魂飞魄散，但她却无比庆幸自己如今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精神变态。 而七彩之力中，虽然没有具体归类，但绿之彩是生命和自然力量的真实体现，有着最温和无副作用的滋养效果，最适合灵魂受损之人。 别看在穿越者前辈的安排下，穿越过来的人拥有着非常强大的金手指，其实不然。 在穿越者前辈的设想中，绿之彩就相当于她穿越的魔幻世界中的元素本源力量，而帝姬和御座则都是相应的元素之体，因此才独一无二。 因为一开始就设定了这个世界本土不会出现绿之彩的元素之体，所以导致了不管是绿姬还是绿御座在苍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这并不代表穿越过来的人就是合格的元素之体！ 事实上，元素之体是法则意志都无法干涉的领域，他们夺天地造化而生，不受外力所控。 同样，法则意志也不能将穿越过来的人的灵魂改造成元素之体，灵魂不是元素之体，肉体就无法转化，成不了合格的绿之彩容器。 也就是说，一代代绿姬可能都是伪绿姬，只能将绿之彩用来滋养灵魂，而无法发挥其一二分的力量。 也是因此，苍晏当初制定了绿姬必为苍家血脉的规则，因为那是她眷顾的亲人血脉，世代拥有双属性术能的血脉传承。 如此，才能避免绿姬实力太过不济，无法服众的状况出现。 实际上，以上这些苍晏并没有在日记中作出完整描写，大半都是苍纯依据各种线索分析出来的猜测。 虽说是猜测，但她却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苍晏这个人，哪怕认真活一次，在苍纯眼中也带着不自觉的漫不经心。 以至于，有太多太多她自己不在意，苍纯却能抓住的漏洞。 苍晏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安排能让人钻空子，如同网络游戏中的bug，而且，还是一个无法修正的bug。 苍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诡谲的浅笑。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不知道法则意志拉她来的时候知不知道，她的灵魂是真真正正绿之彩的元素之体。 与苍晏事先设想的不同，她能完全地掌控绿之彩的力量。 而她也很好奇，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名符其实的绿姬，下一位“绿姬”能不能掠夺她的力量和生命？ 更何况……下一任的“绿姬”的人选已经在她的分析下得以限定在了苍家的子嗣中，能不能顺利出生，还不是在她一念之间？ 她可从来不忌讳犯杀戒。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却是要治疗灵魂上的损伤，她可不想因此留下什么后患，影响她将来的实力。 让她庆幸的是，按照苍晏对灵魂损伤程度的判断描述，她的灵魂损伤应该低于50%。 ――灵魂损伤一旦超过50%，治疗难度就呈几何倍增高，所需时间上千年都是短的。 将事先准备好的梯子准备好，苍纯小心地往幻生树上爬去。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可以用精神力操控空间中的一切，但一来她的精神力有限，精神力实体化后能做的不多，二来精神力关乎灵魂，如今她都不敢频繁使用。 费了点力气爬到树冠上，苍纯小心抓住一根枝桠稳住身形，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承托着幻生花将其小心摘下，直到将玉盒盖上，才松了口气。 ――倒不是幻生花会和长生果一样遇土消失什么的，而是其性纯洁，只要沾染上一丝污秽，就会药性大损，哪怕是一丁点灰尘。 弥生果的习性和幻生花相近，苍纯一点也不敢轻忽，等到把弥生果也摘好用玉盒收好，心里紧张加上体力消耗，苍纯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回到竹楼，苍纯思考了下进入了二楼的炼金室，因为炼金术的严谨和精密，在这里服用幻生花和弥生果是最安全的。 原本，她还有些纠结于怎么吞下和成人拳头般大小的幻生花，却不想，才刚将边缘的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那花瓣就化作汁水流进了喉咙。 一整朵幻生花都化作汁水进入胃里，苍纯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那汁水也没什么味道，除了粘稠些，跟水没有任何差别，一时就有些怔愣。 突然，一阵灼烧感从大脑向身体蔓延，她来不及细想，动作迅速地将弥生果放入口中。 弥生果化作清流进入口中，从食道胃部蔓延到全身，大脑的灼烧感渐渐消失，最后转变成一种清亮的舒适感，如同夏日里的清风，让人神清气爽。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这种奇妙的感觉才消失，苍纯舒出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自己，明明没什么变化，却有种……她歪了歪头，好像找回了心中丢失很久的东西，灵魂缺失的部分慢慢完整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苍纯?辶?澹?趺从兄秩?餮郧樾∷档母芯酰?p>甩开这种诡异的想法，苍纯走出竹楼，看向已经没有了幻生花、弥生果的幻生树和弥生树。 苍晏并没有说过幻生树的开花期和弥生树的结果期，只说了服用一次幻生花、弥生果可以治疗灵魂5%的损伤，但若是灵魂损伤大于50%，幻生花和弥生果能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只希望可千万不要是几千几万年那种，那样，便是植物在空间中的时间流逝再快，她也有的等了。 离开空间前，看着因为解封扩大了一圈的周围，苍纯想着等哪天有空要种一些植物，让空间不要这么空旷。 “主子，不好了！晏姑娘出事了！”出了空间还没有站稳，就听到苍海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第30章 晏渊冰的恐惧症 苍纯皱了皱眉，扯了一件紫貂斗篷穿上，从内室中走了出去。 “做什么？姑娘正午睡呢！”堂屋中，乳娘正压低声音训斥道。 苍纯脚步不停，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怎么回事？” 令韵瞪了苍海一眼，苍海却根本顾不上她，哽咽着道：“主子，你快去看看吧，晏姑娘要死了！”说着，眼泪就汹涌地夺眶而出。 她虽然讨厌那人，但也没想过她死啊！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大骇，正绣着鞋面的画楼手一抖，绣花针就戳到了自己手上，立时就有一滴血珠冒了出来，她也不去管，神色惊惧地看着哭得抽噎的苍海。 苍海的声音不小，门廊上正掸着灰尘的飞絮也跑了进来，面色惊惶。 便是苍纯神色也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在场最镇定的还是令韵，她肃容问道：“说清楚，话不要这么含糊！” 苍海擦了擦眼泪，吸着气道：“晏姑娘向一位橙级学员提出了挑战，如今正在擂台场那边，快要被打死了，可是他就是不愿认输。” 苍纯闻言放下心来，既然是在擂台场，校方定然不会允许学员之间的竞争出人命的。 不过，虽如此，苍海这个样子，情况看来不太妙，自己还是要走一趟。 苍纯沉吟了下道：“千树和鹊喜跟我出去，其他人留下。”说着，用眼神示意苍海带路。 “等等，姑娘，外面风大，你拿了手炉走。”同样刚刚放下心来的令韵赶紧从边上拿出一个精巧的手炉塞到苍纯手里，检查了一番她的穿戴，见她身上披着斗篷，才放了人。 因为着急，苍海的脚步很快，几乎是在跑了，跟在后面扶着苍纯的千树本来想提醒她慢一点，但看姑娘的表情并没有不满，似乎是默认的样子，便把话吞了回去。 此时最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月份，但这一路走来，几人愣是走出了一身汗，苍纯拿着手炉的手更是悟得黏糊了。 渐渐地，有喧闹声从前方传来，苍海面色一喜，“就要到了。” 官学一共有五个擂台场，教学区三个，住宿区两个，以供学员们切磋实战所用。 苍海带他们来的擂台赛便是住宿区的其中一个，很快，挂着“擂台场”三字牌匾的牌楼就出现在了几人眼中。 苍海带着她们走了进去，顿时，漫天的欢呼激励亦或者谩骂声撞入耳膜，千树和鹊喜赶紧伸手帮苍纯捂住耳朵。 苍海也不停留，直直绕过几个擂台往里面走去，苍纯紧跟着，很快就发现她停下了脚步。 她举目往苍海所至的擂台上看去，不由拧起眉头，上面正打得热火朝天的是两个体能系术能师，并没有晏渊冰的身影。 苍纯看向苍海，却见她也一脸茫然，显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还是千树请示了苍纯，挤到那些观众中，才询问到了情况。 “姑娘，奴婢问到了，他们说晏姑娘受了重伤，被送到医馆里了。” 因为校方鼓励竞争挑战，学员三天两头就受伤，再者也有师生们平日里一些头疼脑热的状况，官学里便设立了两个医馆，一个在住宿区一个在教学区。 好在医馆离擂台场很近，几人没费多大力气就赶到了。 进了门，苍纯一眼就看到被几个大夫压着还不安分的晏渊冰。 “我不要夹竹板，喂！你们听不听得懂人话？我说我不要夹主板！”晏渊冰半仰着头，伸手推开要按住他的两个药童，涨红着脸叫嚣着。 苍海一脸呆住的样子，显然晏渊冰活蹦乱跳的样子出乎了她的意料。察觉到苍纯的目光，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刚……刚刚……晏姑娘被打得吐了好多的血，旁边有师姐说连内脏碎片也和血吐出来了。” “是有这回事，不过，大夫也说了，晏姑娘的恢复能力过人，虽然伤了内脏，但喝两副药就能好。”留下的苍鹭发现了她们的到来，上前解释道。 “我不用喝药！”听到有人提到喝药的事，晏渊冰条件反射反驳出口，目光也跟着看过来。 看到俏生生站在那的苍纯，晏渊冰一愣，随即乐了，眼睛亮晶晶的还眯了起来，对着苍海言抱怨道：“不就是吐了两口红水，天寒地冻的，把苍纯叫来做什么！” 虽如此，但在场的人哪一个没有听出他的言不由衷？ 苍纯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对着边上的大夫行了个仕女礼，和声问道：“烦请和我说一下她的情况。” ――所谓仕女礼，相当于现代的握手礼，是不含褒贬意味的日常礼节。 被她行礼的大夫受宠若惊，紧张地回了一个仕女礼，回答道：“这位学员受的伤不轻，两根肋骨断裂，五脏内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左小腿骨折，右大腿被土刺刺穿伤失血过多，右手手腕骨折，其余还有大大小小外伤几十处。” 见苍纯眉头微蹙，她又语气安抚道：“不过，这位学员虽不是术能师，但内力修为远超同龄人，恢复能力过人，今日受的伤虽然令人心惊，但并不会损及根本。”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不乏庆幸，当初人送来的时候，整个医馆都炸开了锅，就怕学员出了什么事，官学的声誉受损。 内力修为？ 苍纯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原来如此，她就说晏渊冰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暴露自己术能师的身份。 这个世界也确实有武功内力的存在，不过，并不像那些武侠小说中那样神乎其神，普通人练了，打三五个混混是没问题，想要更多却不可能了。 当然，也不乏一些奇经八脉、天资过人之辈，习武进境之快常人难以企及，内力深厚之辈，更是能和四、五、六阶的中级术能师抗衡。 不过，这类习武奇才通常都是术能师。因着心法秘籍的珍贵，多为世代家传，官学并不传授，市面上也有一些些流传，价格奇高不说，还都只是二三流之作。苍纯自然也修炼了内力，不过为了滋养灵魂，她摒弃了苍家长于霸道的大衍心经和越家长于轻灵的扶风诀，选择了空间中苍晏特意留给她的生生经。 别看这名字听着有些奇怪，却是取万物化生，生生不息之意，修炼出来的内力最是温和中正，生机盎然，不仅滋养筋骨血肉，温润灵魂，且消耗后恢复极快，是最适合苍纯的心法秘籍。 普通人中练武奇才出现的几率极低，却也不是没有。 很显然，晏渊冰此时便是以此做了掩饰。 难道说，晏渊冰是体能系术能师？这个想法刚冒出，苍纯就想到了之前自己的冰珠在晏渊冰的手中消失的场景。 或许是特异系？ 苍纯没有继续想下去，她走到晏渊冰身边，抿了抿唇问道：“还好吗？”她原想问疼不疼，但觉得那是明知故问，便临时改口了。 “很好。”晏渊冰开心地笑着，随即垮下了脸抱怨道：“若是她们不要给我夹竹板，让我吃药就好了。” 苍纯有些好笑，“受了伤就应该听大夫的话，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吗？” 她突然想到，自己急着过来看他，竟忘了带些好的金疮药或珍贵药材过来，可见，自己对晏渊冰，到底还是有两分放在心上的。 突然感到苍纯对自己的情绪柔软了两分，晏渊冰虽不明所以，却也高兴，趁机抓着她的手哀求道：“苍纯，你帮我跟他们说说，我不要夹竹板不要喝药！” 苍纯原本还想再劝，低头却看到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害怕，她神情一顿，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竹板可以不夹，但药一定要喝。”苍纯试探地道。 晏渊冰立刻摇头，“不不不，还是不要喝药，夹竹板吧。” 苍纯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现代的恐惧症五花八门，害怕吃药也没什么稀奇。厌男症也是恐惧症的一种，只是不知道晏渊冰对吃药有什么阴影。 如她所想，晏渊冰对吃药确实有阴影，他四岁时也是一次重伤，御医把脉后开了药，却不想太医院的药童被收买，他的药里被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当时若不是皇兄见机快，硬是扣着他的喉咙催吐，他这条命早不知丢在哪了。 便是如此，晏渊冰也虚弱了大半个月，养了很久才养回来。 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却对那种只能躺在床上，虚弱无能为力的感觉深恶痛绝，下定决心以后要尽力避免。 自那以后，便是受了再重的伤，也只肯用些外用的伤药，宁愿自己熬过去也不肯喝汤药。 看着他眼底强烈的抗拒，苍纯想了想，对身边的大夫问道：“不喝药有什么影响吗？” 被问到的大夫一下子明白了她的用意，皱着眉头有些为难道：“这位学员体质康健，靠自身慢慢恢复也可以，只是他毕竟失血过多，若是不及时用好药补上，怕是以后对身体会有影响。” “补血啊……”苍纯想了想道：“可以用其他方式吗？像是通过饮食药膳之类。” “可以是可以，但这里面的讲究就比较多了。” 第31章 朱赑果 穿着石青色长衫的女大夫细细道：“寻常补血的食材效果有限，须得拿牛骨熬成浓汤，亦或是用多只甲鱼熬成浓汤，还有黑芝麻、黑豆这些。” 顿了顿，她皱眉道：“其实朱赑果、艾茵花、絮岳根这等补气养血、固本培元的天材地宝最佳，只是这位学员并非是术能师，因此便也只能作罢。” “另外，也可以找治疗术能师治疗，医馆中就有这样的中级术能师坐馆，不过，发育未成熟的孩子受了外伤我们并不建议这种选择，不利于增强自身体质。” 她说得详细，一旁苍纯和薛映也听得认真，反而是晏渊冰本人不以为意。 他自己清楚，以往这等伤势对他来说只是小打小闹，哪里有大夫说的那样严重？ 她们只是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才下了这样的判断。 等到大夫去为其他伤患治疗，晏渊冰立刻来了精神，抓着苍纯的手喜滋滋道：“苍纯，我今天可是打赢了橙级学员，厉害吧？”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苍纯一愣，看向苍海，不是说要输了吗？ 苍海也一愣，看向苍鹭，“晏姑娘赢了？”语气很是不敢置信，她离开的时候，晏姑娘可是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苍鹭看了眼晏渊冰，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忌惮，点了点头轻声道：“之前晏姑娘那样是装的，目的是为了能近了那位师姐的身。” 想到当时众人都已经认为胜败已分时，那位师姐都已经放松下来，上前想要将趴伏在地上无力站起却又不肯认输的晏姑娘打晕，晏姑娘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到那位师姐腹部，明明是粉嫩可爱的小拳头，却挟带着万钧之力。产生的冲力让那位师姐从擂台上跌飞了出去。 让她难忘的是当时晏姑娘的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平静，却有着如狼一般的狠戾。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哪怕知道自己并不是对方的敌人，也觉得毛骨悚然。 苍纯讶异地看向晏渊冰，要知道，橙级学员已经有了二阶术能师的实力，晏渊冰能打败对方，哪怕是取巧，她也觉得吃惊了。 官学中绯、橙、黄、绿、青、蓝六个等级的学员。分别对应的是一到六阶的术能师，至于紫级学员，只要开始接官学任务进行外出历练的蓝级学员就能够成为紫级学员。这个等级要求的不是实力而是经验阅历。 ——这里的历练并不是指成年到外邦或东晏的历练，而是指在国内的近距离历练。 虽说橙级学员只比她们绯级学员高一个等阶，双方年龄应该差不多，但实际并不能这么算的。 术能师想要修炼进阶，就需要术能入门。这个和根骨无关，完全要看心性和悟性，因此，一阶到二阶所需的时间是最长的，六七年就已经算短的了。 而一旦突破二阶，后面的等阶即便只是按部就班地修炼。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般除非是体能系的术能师，否则橙级学员基本都是十岁以上的学员。 根骨天赋好的术能师，一旦术能入门。只一年的时间便能从一阶进阶到四阶。 似乎担心苍纯不相信，晏渊冰突然指向他边上病床上的一个师姐道：“苍纯你看，就是她，我可是打断了她的六根肋骨！”语气兴奋而炫耀。 苍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黑线。那个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的小姑娘看着十三四岁的样子，此时正死死瞪着晏渊冰。脸黑得跟锅底一样，难为晏渊冰还能保持安之若素。 苍纯想着，被个六岁的丫头，还不是术能师的师妹打败，再没心没肺的人心情都难以平静，也难为这位师姐没有失态地破口大骂了。 这样想着，她对这人先有了两分好感，对着她歉意地笑笑，道：“这位师姐，实在是抱歉了，我朋友小孩子心性，并没有恶意。” 听到苍纯亲口承认自己是她朋友，晏渊冰一怔，随即眼底亮起夺目的光芒，喜滋滋地看着苍纯，全身上下都散发这愉悦的气息。 正满心难堪的燕琳闻言一愣，倒不是她这么轻易就释然了，而是……从一个六岁的小萝莉口中听到另一个小萝莉小孩子心性，感觉怎是一个怪异。 苍纯并没有注意到燕琳的目光，她能开口调解这么一句已经不错了，哪还能指望更多？ 苍纯看向晏渊冰，“我以为，你选择对手的时候会谨慎？” 晏渊冰或许脾气有些冲动，但绝不是个逞匹夫之勇的人，甚至他很聪明，第一次挑战，绝对是试探居多，照理不应该选一个这样麻烦的对手，让自己重伤。 她的语气淡淡的，晏渊冰却听出了不悦，顿时收敛了笑容解释道：“我原以为土元素术能师善于防御，拙于速度，哪想到……”说到最后，神色已经有些讪讪。 “孤陋寡闻。”旁边传来陌生的讽刺之语，燕琳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目光轻蔑地扫过晏渊冰道：“作为主流元素之一，土元素虽善于防御，却也不是只有防御，你没见过被风吹起的尘土吗？” 晏渊冰倒没有生气，鼓着腮帮子委屈道：“一个土元素术能师速度能和风元素术能师媲美，太作弊了。” 当然，他这个样子是对着苍纯做的。 事实上，熟知术能资料的他自然知道主流元素如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光、暗、空间等元素都具有一定的全面性，只不过大多元素系术能师还是偏向主特点，晏渊冰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随便挑一个就遇上了非主流。 苍纯安抚地摸了摸晏渊冰的脑袋，看向燕琳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好奇，长于速度的土元素术能师啊…… 见状晏渊冰不乐意了，拉着苍纯的手道：“她有什么好看的，手下败将一个！” 苍纯黑线，这话太招仇恨了。 果然。燕琳的面色立刻难看了起来，偏偏他说的是事实，她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憋气。 便是苍纯也觉得有些尴尬了，她轻咳了两声，找医馆的大夫问了燕琳的情况，结果得知她虽然看着没有晏渊冰狼狈，其实却断了六根肋骨，内脏更是受了不小的损伤，伤情比之晏渊冰只重不轻。 因为晏渊冰吵着不想留在医馆。苍纯便让千树和鹊喜用担架将晏渊冰抬回知著院，又暗里命人送了一些珍贵药材给燕琳送去。 在知著院陪了晏渊冰一会，尽管晏渊冰几番挽留。甚至想跟着她去玉落园，但苍纯还是独自回去了。 “主子，你怎么回事？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想留绿姬，就不担心将来被人说嘴。”将一个暖炉塞到被窝里，薛映忍不住咕哝道。 晏渊冰拧起眉。一脸不爽道：“可是我已经好几天没去找苍纯玩了。” 最近几天，他一直在调查官学中橙级学员的情报，还要花时间打理那些产业，根本抽不出空去找苍纯。 薛映有些郁闷，“我看不出绿姬有哪里值得主子惦记的，又没长三头六臂。也不能陪主子切磋，待人还那么冷淡……” 晏渊冰被他说的有些发愣，不习惯地按了按腰腹上的竹板。随后一脸理所当然道：“苍纯哪里都好。” 薛映无语，自家主子没救了。 晏渊冰垂眸，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对苍纯的好感有些莫名其妙，但就是喜欢，就是想要亲近对方。 他从来是个顺从自己心意的人。 理由那种东西。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意义。 “姑娘，奴婢进来了！”就在这时。岳奶奶帮晏渊冰挑的贴身丫鬟绮罗在帘子外打了声招呼走了进来。 “什么事？”晏渊冰斜靠在炕桌上，淡淡问道。 他对知著院中除岳奶奶和薛映之外的人都不假辞色，绮罗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规规矩矩行了礼回道：“玉落园的绿姬大人送了礼过来，岳妈妈让奴婢拿给姑娘。” 每听一次“姑娘”，晏渊冰就心情烦躁，不过听到苍纯给他送了东西，不由高兴了起来，仰起脸道：“拿给我看看。” 取过绮罗递过来的礼盒，晏渊冰将她打发走，便迫不及待拆了起来。 “朱赑果！？”看着盒子中满满当当的朱红色果子，晏渊冰愣了。 他还只是呆愣，薛映就是惊恐了，“主子！这……这是警告吧？”他下意识想到绿姬是不是借此告诉他们她已经知道了主子术能师的身份，警告他们小心一些。 “你想太多了。”晏渊冰翻了个白眼，抓起一个朱赑果啃了起来，“你没听那大夫说我要补血吗？” 事实上，他这会的心情不错，在东晏时，每次他不愿吃药，皇兄虽也顺着他，但总也会忍不住劝两句。 他知道他是在为他的身体考虑，因此也没有不耐烦。 今天苍纯那么干脆就把话题揭过了，他松了一口气之后，难免有些失落，觉得她没有皇兄那样关心他。 如今得了她送来的朱赑果，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薛映也想到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囔道：“招呼也不打一声，也不怕被误会。” 他也不想想，若是不想暴露晏渊冰的术能师身份，这事是能声张的吗？ ps： 今天刚刚上架，结果责编就告知负责这块的同时在地铁站遇到地铁故障，然后中午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家里停电了，到现在才来 人家说开门大吉，这兆头…… 这本书似乎从开始到现在就不太顺利，总有种不妙的感觉，泪…… 第32章 团队初成 第二天，大家中午一段时间都没有课，赵敏因便邀请了她们到映雪轩赏梅。 “你们尝尝这个梅香饼，是月盏取了梅瓣花汁做的。”众人闲坐在轻薄纱纬围着的亭子中，赵敏因的贴身丫鬟月盏端了一盘喷香的薄饼放到石桌上。 “这么冷的天气，也就你有这样的兴致。”嘴上这样说，李蓉手却不慢，已经拿起一块梅香饼吃了起来。 “又不用我动手，动动嘴的事情我自然有兴致。”赵敏因随口回了一句，又取了热腾腾的奶茶分给大家。 “这奶茶是我阿娘特地送来的，据说是前朝游牧民族那边的配方，开始我还喝不习惯，慢慢就觉得不错了，你们也尝一下，喜欢的话我把配方抄给你们。” 她口中的前朝便是穿越者前辈日记中的华朝了，游牧民族在那会儿就被苍晏灭了，如今早埋没在了历史中。 “对了，晏渊冰是怎么回事？”昨儿的事，其他人也有所耳闻，这会马芸便问了出来。 旁边的宋晓来点头附和，“对啊，她做什么去挑战橙级师姐，赢了也吃力不讨好，过后说不准还会被记恨。” 赵敏因原想挖苦两句，但想到赵彩打听到的晏渊冰的伤势，到底还是口下留情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逞一时之勇，便是习武天赋再好，进步速度也难以和术能入门的橙级学员相比，回头人家再来找场子，受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李蓉也深以为然，“官学可不比其他地方，这儿的学员一个比一个傲气，没有真才实学，便是天皇老子都没用。更何况是晏渊冰这样只是有个明相作为外祖母的普通人。” “她的伤如今怎么样了？”还是刘画最厚道，关心了晏渊冰的伤势。 “放心，她不是没脑子的，既然做了，必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苍纯用一句话回答了马芸几个的问题，又对着刘画回答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这段时间不得不消停了。” 刘画抿嘴一笑，“那倒好，我还没见过她消停的样子呢。”几人中，刘画性子最好。是唯一从心里接纳了晏渊冰，对她没有芥蒂的人。 “说起挑战，我这段时间也收到好几次了。”突然。李蓉开口道。 “你也是！？”除苍纯之外的其余几人异口同声道。 旋即几人一愣，有些面面相觑。 苍纯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几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马芸道：“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了，我想想……有六个了吧。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新学员，向我提出挑战。” “我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我也一样。” “我也是。” “我也是。” 剩下四人纷纷附和。 “我最倒霉，若非我们宋家的长玉诀善于速攻，我怕是要丢人了。”宋晓来一脸不堪回首。 她是典型的辅助术能师，苍纯的术能虽不适合打擂台，但攻击力毋庸置疑。她却是一点攻击力也没有，和人对打完全没有优势。 “我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没比你好到哪去。”赵敏因同样垂头丧气道。 她是特异系术能师。是公认的先期实力弱，大器晚成。 “好啦，不要丧气，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刘画轻声安慰道。 她同样是特异系术能师，虽然同样实力很弱。但因着术能特殊性，在擂台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最轻松的要属马芸和李蓉了，两人一个元素系术能师一个体能系术能师，根骨又不差，面对挑战一点压力都没有。 苍纯蹙了蹙眉，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虽说官学的大环境便是如此，但那是指橙级以上的学员，毕竟绯级学员修为有限，术能大多只能表演而无法用于实战，若是对打，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没有什么意义。 因此，马芸等人遇到这么多挑战，并不太寻常。 看着苍纯的疑惑，马芸笑了笑道：“我倒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几人看过来，她对着苍纯抬了抬下巴道：“无非是因为绿姬。” 苍纯一愣，转念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马芸缓声解释道：“官学的学员傲气归傲气，但可一点也不傻，活生生的帝姬就在眼前，哪有不知道巴结的？对她们来说，我们可不就是拦路石？” “不仅如此，若是打败我们，引起绿姬的赏识，可不就是一举两得？”赵敏因补充道。 她的性子是有些急躁，可不代表她笨。 苍纯暗暗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古人要比现代人早熟很多，便是聪明如她，上辈子这个年龄苦恼的也大多是那些自己不喜欢的课程，想着法躲到师父那儿去。 当然，回了苍家后，因为环境影响，不论是心性还是思想，她都是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进步。 对此，她既没有觉得内疚，也没有觉得得意，想了想道：“想办法给她们一个威慑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 “已经在准备了。”马芸眯眼一笑，随即神色顿了顿，看向宋晓来和赵敏因语气担忧道：“只是晓来和敏因二人就有些麻烦了。” “特别是晓来。” 几人纷纷看向宋晓来，说起来，宋晓来也是体能系术能师，照理说先期实力不会弱，但偏偏她的术能表现形式是听力，近似神话故事中的顺风耳。 这种术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有着惊人的效果，术能师本人更是战场指挥的绝佳人选。 可惜，宋晓来便是到了九阶，术能也不会增加一点攻击力。赵敏因的攻击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她却不然。 如此一来，官学的挑战对宋晓来来说就是烦恼了。 苍纯沉吟了下道：“不然这样，放出消息，敏因和晓来只接受团队挑战。” “……是不是太早了？”明白她的话意，马芸先是一喜，随即有些犹豫道：“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在官学，挑战是分个人和团队的，不过因着官学的制度性质，团队形式一般要到黄、绿级别的学员中才会开始出现。 并非是官学有硬性规定，而是学员间相处后有了默契，自发形成的。 一旦有学员提出团队挑战，便代表着一个信号，扩大竞争层面。 而在官学中形成的团队，通常毕业历练时也会一起，甚至成年历练也彼此相伴。 因此，很多人都比较慎重，没有互相摸清性情以及实力，不会贸然做下决定。 也因为此，马芸才会高兴，毕竟，要说没想过和实力强大的绿姬组成团队是骗人的，那可是人身安全和地位的双重保障。 倒不是她势力，只是既然绿姬并不难相处，也从来没有因身份对她们高高在上，这种好事又何必拒绝？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一个个眼底都出现了喜意，李蓉更是直接睁大眼睛欢喜道：“这样我岂不是成了绿姬的队友？” 和马芸不同，她考虑到的是另一个好处。 帝姬和御座既然相当于元素之体，容纳着元素本源，她们这些术能师自然便相当于魔幻世界中的魔法师，魔法师修炼所需的魔法元素来自元素本源，而一定程度上，靠近帝姬和御座也是有助于修炼进境的。 苍纯之所以这样提议，也是经过考虑的。她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她上辈子形成的凉薄心性不是说假的，对孩子和动植物还有着极大的宽容，成人世界中，想要获得自己的认同，那难度…… 与其到时候找不到团队，还不如现在就定下来，至少，目前这几位好友只要不长歪，为人行事便差不到哪去。 也算是为姆妈和阿娘贡献一下自己的力量，她和这些官二代处好关系，即便对她们没有好处也不会有坏处。 几人的行动速度很快，没几天消息就放了出去，有人惊讶有人嫉妒有人不屑也有人漠不关心。 但晏渊冰却是气怒不已。 “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看着拄着拐杖，不顾自己伤患身份赶到玉落园，神色委屈满脸质问的晏渊冰，苍纯愣了下，倒没觉得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你怎么不在知著院好好休息？”她用眼神示意飞絮上去扶她坐下。 对于这位对她们从来都不假辞色，性情看着有些暴戾的晏姑娘，苍纯的丫鬟一向是尽量避而远之，不过这会苍纯命令了，飞絮自然不敢违命，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好在，她刚踏出去一步，薛映就已经半架半扶着晏渊冰坐下了 飞絮松了口气，低眉顺眼地退回了苍纯身后。 “你还没回答我呢！”晏渊冰看着苍纯不悦道。 “嗯……”苍纯低头喝了口茶，淡淡道：“这事需要特地知会你吗？”语气有些不解。 晏渊冰涨红了脸，不甘道：“可我们是朋友！”话音未落，嘴已经瘪了起来，一副难过的样子。 苍纯心中好笑，想着不能把人逗过头，便道：“我想着你还在养伤，这些琐事就不用打扰到你了，便没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她根本是忘了，也是真的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怎么不是大事！ 晏渊冰心中抓狂，他都不能成为苍纯的队友，凭什么那几个臭丫头可以！？ 这样想着，他的脸阴沉了下去。 第33章 听壁角 苍纯等人的团队声明一发出，其他人虽反应各异，但也多觉得事不关己，而对那些想要通过打败马芸等人获得苍纯另眼相看的学员来说，就犯难了。 对于团队组成，一般都比较慎重，不会草率决定。 一时半会的，也没有人能这么快找到契合又值得信任的队友。 “主子，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反正以后我们要回东晏的，官学能不能上完还未知呢。”见晏渊冰连续好几天都闷闷不乐，薛映忍不住开口道。 晏渊冰闻言更烦躁了，无精打采地趴在窗台上，“组成团队的话，苍纯就会有很多时间都和那些臭丫头在一起了。”他可不想看到以后苍纯和她们比和自己还要好。 最后一句话，他虽没说出口，薛映却心领神会到了。 想了想，他道：“主子你也可以想办法多和绿姬相处啊，反正绿姬又不会赶你。”而其他人的意见你又从来不在意。 他这话多少带着敷衍安慰之意，却被晏渊冰听进了心里。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晏渊冰目光闪亮，而且自己也可以去捣乱，让那些臭丫头和自己抢苍纯！ 苍纯可不知道晏渊冰的一番打算，听到知著院的下人来报晏渊冰已经拆了竹板，目前已经初愈了，心情不错地吩咐千树她们备礼祝贺。 自那次金灿灿争当前锋，苍纯显露了冰山一角的实力，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借帝姬名声更进一步的学员都沉寂了下来，让苍纯的生活清净了不少。 官学的藏书楼藏书极其丰富，唯一的不便便是那里有关于术能的书籍并不能外借。入学以来，只要一有空。天气又不太糟糕，苍纯都会到那里去看一会书，丰富一下自己的知识。 因为自身性质，藏书楼的位置比较偏僻清净，离演武场、擂台场那些热闹之所比较远。 这天，苍纯因为看书看入了迷，离开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两盏茶，冬日原就昼短夜长，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昏暗，也不见路人。周围如同黑夜一般寂静。 飞絮和画楼对视一眼，俱都有些发憷，目光触及神色始终安然的苍纯。才稍稍放松下来。 苍纯突然脚步一顿，两人一惊，画楼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姑娘？可是忘了什么？” 苍纯摇了摇头，两人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苍纯拧眉淡声道：“前面有哭声。” 闻言。飞絮和画楼齐齐瞪大眼睛，一脸惊恐，脑中闪过“阿飘”、“冤鬼”等字眼，顿时面如白纸。 苍纯没注意到她们的表情，想了想道：“我们绕开吧。”她可不想多管闲事。 飞絮和画楼连连点头，举着灯笼打算领她往另一条路上走。 没走几步。苍纯又顿下了脚步，这一次，连眉头都皱了起来。狐疑地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刚刚，好像听到了说话声，还有……有人提到了李蓉的名字。 “苍纯！”她正犹豫要不要去听壁角，晏渊冰的声音突然由远至近。 “你怎么来了？”苍纯一愣。 晏渊冰抓住她的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她一瞬的僵硬。口中道：“我原本在玉落园等你，只是你一直不回来。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苍纯闻言眸色一暖，正想说些什么，隐约又听到有人提到李蓉，神情一顿，对着飞絮、画楼和薛映道：“你们留在这，我们过去看看。” “姑娘！” “主子” 三人开口，飞絮和画楼的语气难掩担忧，薛映则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赞同。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主子，怎么能随意离了主子的身？ 苍纯没有理会，抬脚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晏渊冰给了薛映一个“在这等着”的眼神，也赶紧跟了上去。 谈话和啜泣的声音是从林荫中传来的，好在如今不是秋日，地上的落叶不多，不用顾虑脚踩在上面发生的声音是否会引人注意，虽如此，苍纯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对对方的实力并没有底。 若非听到“死”、“废了也好”、“声败名裂”几个值得注意的词，她也不会这般冒险。 传入耳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苍纯在一棵榕树后站定，决定不再往前走，否则就有暴露自己的危险了。 晏渊冰这会也明白她要做什么了，说起听壁角，他可是经验丰富，环顾了一下周围，他伸手将苍纯抱在怀中，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身形一闪，带着她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榕树的枝桠上。 苍纯一愣，下意识低头去看，便见隔着几棵树的地面，正有两位学员一站一蹲说着什么，蹲着的那位还时不时抽泣着。 后知后觉想到晏渊冰举重若轻地将这一连串行动完成了，抱着一个三十多斤的她，却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无声无息没被对方察觉，苍纯不由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突然，她想到这人受了重伤才刚好，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番动作有没有扯动伤口。 苍纯皱了皱眉，将手搭上了晏渊冰的右手手腕，细心摸了一遍，确定这只骨折过的手臂并没有红肿，才放下心来。 昏暗的夜色下，她没有看到，晏渊冰的脸已经通红。 “你居然想要打退堂鼓！？”突然，下方传来充满怒火的声音。 苍纯的注意力转移过去，站着的那位学员涨红着脸，怒气腾腾道：“现在放弃，那我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可是……”蹲着的学员抽噎了一下，嗫嚅道：“李蓉现在已经和绿姬组成了团队，我们难不成还要和绿姬作对？” 站着的学员一怔，却还是嘴硬道：“那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六姐――”蹲着的学员突然拔高声音，带着哭腔道：“算了吧！不要再听三姐的了，所谓宁家昔日的荣光，早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如今能在官学读书已经该庆幸了，再想要更多连老天也要看不过眼了！” 宁家？ 苍纯微微蹙眉，借着月光打量那两人，从身形看，站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至于蹲着的那个学员，应该要小一些，但也不会小很多。 “你……”妹妹说出那样的话，明显让那位六姐很是震怒，同时还有些恼羞，她一把将妹妹拉起来，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什么！我们如今在官学自然是好，但毕业后呢？” “没有背景靠山，也不是术能师，宗族又恨不得当我们不存在，我们是有本钱经商还是有人脉入仕？” “便是想要走技艺一道，没有好的师承，能走到哪里？” “除了靠着三姐，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有了悲凉。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若是害死了李蓉，哪怕只是废掉她，我们真的能全身而退，而不是帮三姐背黑锅？到时候，她是李家唯有的术能师子嗣，自然有恃无恐，可我们……以三姐狠辣的性子，真的不会把我们丢出去供李家主泄愤？”懦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通透清明无比。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但……”那位六姐语气带着自嘲和苦笑，“我们能来官学本来就是靠了三姐，她那人从来都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你难道还指望这是无偿的？” “我们若是收手不干，第一个收拾我们的就是三姐。” “七妹，我知道你虽性子软弱，看事情却比谁都清楚，但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机会的。便是有，我们也早就错过了，在当初没有拒绝进入官学的机会的时候。” “六姐……”被称为七妹的少女嘤嘤啜泣，“那我们该怎么办……” “总有一线生机的，小心筹谋，未尝不能赢得光明坦途。”六姐的声音稚嫩，语气却透着狠戾和坚决。 苍纯皱了皱眉，拍了拍晏渊冰的手，晏渊冰会意，身形一闪就带着她离开了。 “姑娘，怎么去那么久？”见他们回来，飞絮和画楼松了口气，上前将她留下的暖炉塞回她手中。 “被事情耽搁了。”苍纯却没打算细说，只淡淡应了一句。 自听了那对姐妹的谈话，晏渊冰便时不时注意着苍纯的神情，却发现并不能看出什么，仿佛这种阴谋算计不值一提。 他不由回想自己三岁时，不知是无意还有他人有意安排好的，在御花园中听到了宫人之间的对话。 事实上内容还没有今天听到的这么惊人，只是将皇兄和他在宫中岌岌可危的处境大略阐述了一下，而一向早慧的他也听懂了八九不离十，当时便如遭雷劈，仿佛世界和认知都被颠覆一般大受打击。 好在他一向心宽，苦恼了两天便放开了，放下曾经的懵懂无忧，转而开始想要帮皇兄改变二人所处的局势。 却不想，苍纯竟比自己还更胜一筹，听到那样的事情，情绪连点涟漪都没有。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本性便如斯淡定。 不过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本来还担心苍纯会被影响到。 他可从来不擅长安慰人，皇兄也说他说话太直，安慰人只会适得其反。 第34章 宁朵儿 天色已经不早了，晏渊冰即便再不舍，送苍纯回玉落园后也只能不甘不愿地离开。 苍纯在乳娘的服侍下梳洗好，躺在床上一时便没了睡意。 古人睡得早，她这几年也习惯了，今日却因着偷听到的事情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事若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像马芸、赵敏因哪怕是刘画，她也不会插手，但李蓉……倒不是她笨，只是她这人一向乐天，很少把人往坏处想，尤其对亲近的人，那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想了想，苍纯掀开被子披了件棉袍坐了起来。 “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外间的鹊喜听到动静，开口问道。 苍纯扬声道：“你去把奶娘叫过来！” 鹊喜虽不明白她这会叫骆妈妈做什么，但还是不敢耽搁地依言去叫人了。 “姑娘找我？”没一会，骆娅批了一件棉袍急急赶过来了，那样子明显是要入睡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了，奶娘可能误会了什么，苍纯有些赧然，伸手帮她拢了拢袍子，开口道：“没什么急事，就是突然想到，要奶娘帮我去调查点事。” “是外面的事？”骆娅这话也只是一问，她和令韵两个，一个管着内院一个管着外务，既然找了她，自然是外面的事情。 苍纯点了点头，“我想让奶娘调查一下宁家，还有……”想到那对姐妹口中“李家唯一的术能师子嗣”，她道：“这个宁家和李蓉家有些关系。” 开始，骆娅还在奇怪她说的是哪一个宁家，听到她后一句恍然道：“姑娘是说那个宁家？这个不用调查我可能就知道一些。” “嗯？”苍纯意外，“奶娘说说看。” 骆娅想了想道：“和李姑娘有关系的话，是有一个宁家，不过如今已经没落。不能算在上层圈中了。” “宁家辉煌也就那么几年，说来，当时宁家的家主也能说得上一声惊采绝艳，那位叫宁欣然的家主是个普通人，却胆识过人，早年生意做得极大，积累下一笔巨资后，却能够壮士断腕，将其中大部分拿出来作为悬赏……” 说到这里，骆娅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姑娘知道的，我们西苍和东晏一向进水不犯河水，真要说有什么明面上的交集的话。就只有术能师的成年历练了，两方都会送那些孩子去外邦历练。” “两方关系虽有些不冷不热，但同在异乡，又有外邦人作为共同的敌人，难免要亲近几分。其中也不是没有滋生出情爱，甚至生下孩子的，不过大多只能维持到历练结束便会分道扬镳，孩子的话男孩归东晏女孩归西苍，倒也没打破平衡。”她没说的是，有些术能师觉得配血麻烦。还效率低下，索性在外邦找个在历练的东晏术能师生一个继承人带回来，还能省下不少修炼时间。或者有一些术能师想要更多术能师后代延续香火。寻求万无一失。 “但也有一些特殊情况，一些胆子大的普通人，为了得到血脉子嗣，又不想冒险远渡重洋去东晏搏命，便用巨资悬赏。雇佣外出历练的术能师帮她们抓捕东晏的术能师，然后诞下有术能天赋的子嗣再放回去。” 顿了顿。“不止我们西苍如此，东晏也是如此，甚至他们中有一小部分更过分，根本不会把人放回来。” “而宁欣然便通过悬赏和一个东晏的术能师生下了一子二女，其中一子一女是术能天赋者，只有一女是普通人，儿子跟着父亲回了东晏，两个女儿跟了宁欣然。” “宁欣然也是从那之后开始入仕，凭借着本身的手腕一路成为从一品的吏部尚书，不过，她到底是普通人，寿命有限。宁家在她之后渐渐走了下坡路，而她的女儿宁桃桃空有过人的术能实力，却不通世俗，傲气清高，没了母亲的庇护，又是容易被糊弄的性子，被下官联合起来灌了迷魂汤，自己治下赋税重重，民不聊生，她本人却还一无所知，等到被查办还不明所以，真真是个糊涂鬼。” “宁桃桃有七个女儿，其中的三女儿是唯一的术能天赋者，叫宁朵儿，和李姑娘是半亲姐妹，如今也在官学，是青级学员。” “说起来，当初李大人和宁桃桃配血，两方协商后孩子跟宁桃桃姓宁，等到宁朵儿出生，发现是术能天赋者，李氏宗族是有意把孩子要过来的，不过宁桃桃态度坚决，又很是说了一些落人面子的话，两家虽没有交恶，却也少了来往。” ——在西苍，孩子跟谁姓是事先协商好的，当然也有不少事后反悔，另一方势弱孩子被抢过去的例子。苍悅弥和越蒙当初就没有达成共识，都想让孩子跟自己姓，等到苍纯出生后更是争得厉害，最后因为苍家是苍晏血脉后裔的优势才夺了一筹，让苍纯姓了苍。 “宁桃桃落马后，宁朵儿因为已经记事，并没有成为他人的契姐妹，却要被过继给宗族他人。当时，宁朵儿自己提出想要回到另一位母亲李大人身边，改姓李。审理案件的大理寺官学想到李大人还没有继承人，便同意了，不想李大人却拒绝了。” “为什么？”苍纯有些惊讶，她在西苍生活这几年，自然能看出西苍人对继承人的渴求，哪怕术能师都要担忧后代中没有术能师，如她阿娘和姆妈就差点断了香火。 更何况，李家原还想要将宁朵儿抱回去的。 骆娅想着姑娘到底还小，再怎么早慧早熟有些事也还想不到，解释道：“这事不该宁朵儿自己提出来。宁桃桃对女儿的疼爱众所周知，可她一出事，她为了脱身转头就想要抛弃疼爱自己的母亲，任谁都要觉得这孩子心性凉薄。” 苍纯挑眉，这事她自然能想到，不过她不觉得这会是主要理由。宁朵儿的行为可能过于急迫，但也情有可原，换哪个理智冷静的人都会这样选择，说不上凉薄。 李艳阳不应该为了这点事放弃一个继承人。 果然，骆娅又继续道：“最关键的是，因为两家疏于来往，李家不曾插手宁朵儿的教养，宁桃桃又只知宠溺女儿，不懂得如何教女，那个宁朵儿的性子已经被宠坏了，骄横跋扈，自私自利，七八岁的年纪差不多已经定性，掰不过来了。” 苍纯了然，一个可能败了家业的继承人，还不如没有，更何况，李艳阳还年轻，并不是没有机会通过配血获得继承人，如今不就有了李蓉？ “那后来呢？”苍纯又问道。 骆娅一愣，仔细想了想道：“其他没听说，只隐约记得宁朵儿当时很是哭闹了一场，不过仍旧被过继给了宁氏宗族，李大人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其他，为她的几位姐妹向官学引荐，据说有两位通过了入学测试。” 官学录取学员的要求是极严的，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术能师，能成为官学的学员，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像晏渊冰，当初也参加了入学测试，据他说他是因为出色的习武天赋被录取的。 不过，即便是入学测试的机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了，没有引荐人，官学录取学员通常都是校方看中了就录取，苍纯和马芸几人便是如此，想要自主争取就需要德高望重之人做引荐了。 好在西苍风气还算清明，倒很少有人在这事上为难人，真有天赋才干，那些大人物也不会吝啬一封推荐信。只是大人物通常贵人事忙，便是想要见一面也困难，更何况去管这种小事？ “那后来呢？”苍纯微微皱眉，从刚刚偷听到的内容，对方明显是打算在这次挑战事件中做文章，之前离得远，隐约还听到“……来得及……设计……擂台……打死人”断断续续的话语入耳，足够她将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虽说这次的算计被李蓉提前无心躲过了，但不可谓不毒。 不论是不是宁朵儿想到的，但她知道躲在后面，背地里捅人刀子，就足够表明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受了委屈只会大闹，虽然不讨人喜欢，却也不用特意防备，不懂的遮掩的小姑娘了。 “那就不知道了。”骆娅摇了摇头，“宁家没落，她也没能回李家，李大人虽也照应一二，但有正经的女儿在，分出的关注也有限，其他人就更没人在意了。” 苍纯沉吟了下，开口道：“那麻烦奶娘派人去调查一下宁朵儿。”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她那两位入学官学的姐妹。” “我知道了，一定给姑娘办好。”虽不知她为何这样吩咐，但骆娅也没有追问，直接应下了。 “已经比姑娘往常休息的时间晚了小半个时辰，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姑娘赶紧睡吧，明日还要上课呢，当时候困顿就不好了。” 等到骆娅离去，放下了一桩事，苍纯心里也踏实下来，很快就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天亮。 第35章 回报 等到奶娘那边的调查出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接过奶娘递来的一沓纸张，苍纯大略浏览了下，上面记叙的都是宁家三姐妹自她们入学以来在背后的小动作，以及三人平日里的明面上暗地里的为人行事。 如她所想，宁朵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小姑娘了，学会了隐藏心思，学会了降低他人的防备，学会了伺机而动。 不过，毕竟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便是再有心机，也做不到全无痕迹，更不要说正经地去调查了。 到底是被宠着长大的，真说起来，她还没有两个妹妹宁兰儿和宁菲儿强，尤其是…… 苍纯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倒是她掉以轻心了，竟没想到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居然能想到借刀杀人。 若是不看调查，她大概不会想到原以为的偷听居然是他人有心的算计。 “姑娘，你打算怎么做？”骆娅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调查报告她早就看了，知道居然有人想利用自家姑娘，她已经动过一次怒了，这会仍面色阴霾。 “不用我做什么。”苍纯合上调查报告，淡淡吩咐道：“将这份调查报告誊抄两份，分别送到姆妈和阿娘手里。” 顿了顿，补充道：“同一时间送去。” 对于双亲，她总想做到不偏不倚，连细节都尽量注意。这也是无奈，谁让那两人最喜欢在这事上锱铢必较？ 虽说她们从不将之表现在自己面前，但她也不想她们二人背着她起争执。 “知道了。”顿了顿，骆娅有些不甘道：“不用说些什么？”比如让苍相和越相好好收拾一下那对姐妹？ 苍纯失笑，奶娘和乳娘一样，平日精明能干，一遇上她的事就失了方寸。 “不用。”她虽厌恶她们妄图利用她。但也不屑花大力气去和她们认真计较。 当然，前提是她知道，阿娘和姆妈一定不会放过那对姐妹。 见她态度坚决，骆娅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领了命去办事。 令韵见她匆匆来匆匆去，脸色都不太好，不由便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事，只是姑娘没说，她也不好多嘴去问。 虽如此，她脸上不免便带出来些。苍纯见了，为免乳娘忧虑，便将事情和她说了遍。 骆娅脾气那么好都生气了。令韵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这一听顿时不得了了，暴跳如雷道：“宁家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把算计动到姑娘身上，打量着苍家和越家都是死人不是！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外面的事我管不了。还收拾不了她们两个小蹄子不成？” 说着，就要往外走去，苍纯赶紧递了个眼色，千树四人立刻冲上去将人拉回来。 对于姑娘说的事，她们四个也义愤填膺，觉得宁家那两姐妹简直不知所谓。居然想要把她们姑娘当枪使！欺人太甚！ 若非知道瞒不过姑娘，她们是十二分愿意放放水，让令妈妈冲出去收拾她们。 “姑娘！”抵抗不住四大丫鬟的力道被拉回来。令妈妈怒瞪了她们一眼，随即对着苍纯不满道。 “乳娘，你要相信我。”苍纯声音不大，语气却很认真。 被她那双平静的眼眸看着，令韵胸中的怒火一点一点消散。脸上的怒色渐渐被欣慰取而代之，良久。声音慈爱道：“姑娘长大了。” 她从不像那些外人那样认为姑娘懦弱，但她却担心姑娘太过清高，骨子里太过骄傲，尤其像今天的事，姑娘绝不会怕事，但却可能因为不屑和对方计较而放过对方。 但从姑娘的神情看，自己以往的担忧可能多余了。 其实令韵的想法并非多虑，如果苍纯真的仅仅是她看着长大的苍纯，如果苍纯没有拜了那么一个强悍的师父，如果苍纯没有在那个大染缸般的苍家走上那么一圈，她无疑会往令韵所担忧的方向成长。 太过骄傲的人，很容易被骄傲绑缚住手脚。 好在，那些都是如果，苍纯终究长成了现在的苍纯，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是一头凶兽。 苍纯闻言笑笑，神态仍旧带着“身不由己”的羞怯腼腆，前世在苍家看过那么多争斗，她很清楚，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很多时候都只能安慰人，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退一步得寸进尺。 对于那些冒犯自己的人，若是第一次不给个狠狠的教训，让对方怕了，胆寒了，那结果只会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态萌发。 她从不是拖沓的性子，自然希望一次性解决问题，以绝后患。 令韵没有继续追问，姑娘的事情一向不瞒她，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更何况，冷静下来后，她也能从姑娘的行为中猜到她的用意，苍相和越相虽然不对付，但对共同的女儿却是如出一辙的护犊子。 宁家三姐妹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你说苍纯会怎么做？”知著院中，晏渊冰也在猜测苍纯会有的后续动作。 和苍纯不同，他当时就将所有的可能都猜测了一遍，包括他们听到那段对话是他人有心设计的。 比起苍纯，在皇宫长大的他更懂得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看着弱小无害的人，也更习惯去怀疑一切偶然和巧合。 薛映闻言皱了皱眉，看向自家主子的目光已经和往日有了不同，若非主子说出来，他自己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关节。更令他意外的是，主子平日看着暴躁易怒，却把什么都看得那么透彻。 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城府算计，由他说来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轻描淡写，司空见惯。 眼底是几近残忍的冷漠。 他不是没想到自家主子不简单，却没想到这样厉害。 这般直指要害的通透明澈，怕是很浸淫官场多年的人都无法比拟。 “绿姬的话，大概会直接告诉李蓉吧。”并非薛映小瞧人，而是他自逞自己若是遇到这种事，比如知道暗卫营中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被人算计，肯定想不到其他，会找对方直言相告。 “……不会。”晏渊冰沉默了一瞬才做出回答，语气却很是肯定。 他其实也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直觉地认为苍纯不会这样做。 薛映却不知道，有了之前的震撼，他只当主子慧眼如炬，见解高深。 接下来几天都很平静，仿佛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也只是仿佛。 “六姐，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那可是绿姬！”住宿区的一座院落中，宁菲儿紧张地摩擦着手中的茶盏，神色不安地问道。 宁兰儿眉间划过一抹忧虑，口中却道：“绿姬又怎么样，还不是黄毛丫头一个，能有多少算计？还不乖乖入套了？” “可是，若是绿姬不管这件事怎么办？” “那我们也没有损失，那只能说明绿姬对李蓉并没有多少重视，我们尽可以放开手脚行动。” “六姑娘、七姑娘，三姑娘来了！”这时，外间丫鬟的通报声传来。 两人一愣，对视了一眼，赶紧从炕上下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到前面去迎接。 穿着鹅黄衣衫的妍丽少女步履轻缓地从游廊中走来，姿态娴雅，面容温煦，只眉宇间带着微不可见的阴狠。 宁兰儿和宁菲儿此时因为利用绿姬的事情，都有几分魂不守舍，一时没了平日察言观色的敏锐，没有发现。 “三姐，怎么这时候来……” “贱货！”不等宁兰儿的话说完，宁朵儿一个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到她脸上，啪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阴森的怒喝。 宁朵儿是术能师，哪怕不是体能系术能师，力气也不小，又是忍耐许久之后怒极之下动的手，自然没有保留，宁兰儿的脸立时便红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一抹血丝，身体更是被冲力带着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 不论是宁兰儿本人还是旁边宁菲儿都愣了，脸上卑微讨好的笑容也定格住了，看着说不出的古怪。 “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宁朵儿却没有愣神，手中两团水球兜头淋到她们脸上，啪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她动作迅疾地各甩了两人两个耳光，面色狰狞道：“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们，还把你们送来官学，你们不仅办不好事，居然还敢背叛我！” “三姐，你在说什么啊？”宁兰儿已经回过神来，闻言心里虽然慌乱，脸上却竭力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装！你再给我装！”宁朵儿一把揪过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阴测测道：“我倒是小看了你们，居然连绿姬的主意都敢打。” 此言一出，宁兰儿和宁菲儿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了，双双花容失色，目露惊恐。 “三姐……我们……”宁菲儿脑子急转，想要想到对策，声音却控制不住地直发抖。 她“我们”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抬头对上宁朵儿戏谑的目光，胆子本就不大的她瑟缩了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就是你们两个贱人，让我姆妈和我断绝了血缘关系，让我这么多年的苦心谋划都付之东流！你们说，我该怎么回报你们？”说到最后一句，宁朵儿的声音温柔之极，眼神却透着疯狂的恨意，面色扭曲狰狞，看在宁兰儿和宁菲儿眼中就如同地狱的索魂之音，齐齐白了脸。 第36章 晏渊冰的提议 千树等四个丫鬟字自苍纯说了那事后一直都在留意宁家三姐妹的情况，因此，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苍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情报。 “姑娘，你是没看到，那宁兰儿头发都被宁朵儿扯秃了一块，脸更是肿的像猪头，宁菲儿脸都被划花了，听医馆的大夫说可能会毁容呢。” “活该，让她们算计姑娘！” “还有宁朵儿，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她就被过继给宁家族人，碍着李大人，她现今的阿娘对她只知讨好李大人却从不给同族长辈好脸色一直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李大人放弃了宁朵儿，她索性发话说想要重新过继一个子嗣作为继承人，哪怕是普通人都比宁朵儿强。” “虽说她也是自食恶果，但成为无根之人也委实有些可怜。” “谁让她摊上那么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的？” “让她们互相折磨去，省的再来算计我们姑娘。” “你说得对，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千树、飞絮、画楼和鹊喜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宁家三姐妹的下场，神情间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快意，令韵在一旁微笑地看着，难得没有呵斥她们这样叽叽喳喳一点也不庄重的样子。 苍纯淡然浅笑，取了一块鱼糕切成小块喂给黛黛。 中午，刚用过午膳，苍纯靠在罗汉床上小憩，昏昏沉沉地就要入睡，李蓉和宋晓来、刘画三人就过来了。 画楼取了冷毛巾给她擦了把脸，她才稍清醒些，却仍懒懒地靠在炕桌上不愿动。 “怎么这时候来找我？”苍纯软糯的声音带着慵懒，清澈的眼眸迷蒙着雾气，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气息。让旁人看了亦生出好好睡一觉的欲望。 “原不想来打扰你的，但我们实在忍不住好奇。”刘画微微一笑，接过飞絮递过来的茶盏。 苍纯平时偶尔会睡个午觉，她起床气大，在一次亲身尝试后，她们便不在这时段来打扰她了。 今天是例外。 不过，幸好自己等人来得早，她还没有真正睡着，要不然，就是捅马蜂窝了。 “是我的事。”李蓉抚了抚额头道：“我阿娘突然发出声明和朵儿姐姐断绝血缘关系。我去问她她却让我来问你。” 虽是姐妹，但她一直和宁朵儿处不好，哪怕对方总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样子。她却仍不太喜欢她。 但无缘无故的，阿娘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自是觉得疑惑。 事实上，不止是她，便是听到消息的刘画宋晓来二人也觉得奇怪。 苍纯闻言立刻猜到李大人的用意。神色一顿，看了眼李蓉，对着千树道：“去把奶娘之前送来的调查报告拿过来给蓉儿。” 李蓉三人对视一眼，也不多问，静静等待。 没一会，千树便手捧那沓调查报告回来。将之交到了李蓉手中。 李蓉立刻看了起来，随着看到的其中的内容，她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了凝重上。 待看完，她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语气难掩落寞怅然，却并未如苍纯想象般情绪失控。 刘画和宋晓来疑惑地对视一眼，从她手中夺过那份调查报告一起看了起来。 看完后。两人面色诧异，刘画低呼道：“居然想要利用绿姬。胆子也太大了！” 在苍晏大陆，帝姬和御座有着超然的地位，虽说实力才是真正能获得他人崇敬拜服的资本，但帝姬和御座的实力提高只是时间问题，便是他们还是弱者时，也没人敢有任何轻慢。 宋晓来皱了皱眉，“这宁家三姐妹的行径真让人喜欢不起来，幸好蓉儿和那个宁朵儿不亲，要不然这会就要伤心了。” 便是如此，李蓉心里也不好受，她那人就这样，把人都往好处想，不愿意去怀疑他人。 “其实一直有些预兆的。”片刻后，李蓉摸了摸脸道：“两三岁的时候，朵儿姐姐在阿娘面前对我很好，背着阿娘就用眼睛瞪我，还会骂我。她当我不记得了，其实我只是没说。我只当她是心生嫉妒，因此虽说和她合不来，却也不想和她计较。但是，进入官学后……” 顿了顿，她道：“她总是明里暗里跟我说要奠定自己在绿姬面前的地位，多接受一些挑战，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最好能完胜。” “我只当她在说反话，原来……竟是算计着陷害我在擂台上打死人……” 像她们这样的出身，要说对那些阴谋陷害一无所知是骗人的，但宁朵儿的盘算还是太过毒了。 若真被她陷害成功了，李蓉不仅前途尽毁，可能还要成为阶下之囚。 无冤无仇的，这样算计才六岁的幼妹，太过歹毒了。 “绿姬，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要不是她会怎样，李蓉说不出了，但意思却到那了。 她是真的感激，她年纪小却清楚，真论起来自己和绿姬相交才不到半年，这种事，绿姬便是置之不理，她也无话可说。她愿意管，就说明是将自己当做朋友了。 她们这种人，交好是一回事，是否当做朋友却是另一回事。 “另外，也要跟你说声抱歉，要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你被利用。” “没事。”苍纯语气淡淡的，却不会让人觉得她言不由衷。 她看了眼李蓉，只希望她经过这次的事，真的能有所醒悟，不再对人毫不设防吧。 这件事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官学里小范围议论了几天也平息了，不管是苍纯还是李蓉，大家都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晏渊冰，他闻讯后也只是目露欣然，反而是薛映有些咋舌，直叹绿姬深藏不露，四两拨千斤这一手玩得委实漂亮。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以往太过小瞧权贵世家儿女了，他们并非只会享受，相反，其中不少还是颇有能耐的。 比如晏渊冰，比如苍纯，而他自己，也有很多地方要学习一下。 倒是马芸，从李蓉三人口中得知真相后感叹了一句―― “那个宁兰儿敢冒着风险利用绿姬，不得不说是个人才，若是给她条件，定能成长为一方人物。” 苍纯看出她的小心思，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招揽对方成为自己的手下也可以，只是别养虎为患就好。” 和自己不同，马芸她们将来是要入仕的，从她们在选课时选了不少书学课中经史子集、策论的课程就知道了。 尤其是马芸，苍纯很容易看出她是个事业心强，做事有目的性的人。 因此，她现在就想建立属于自己的嫡系人马，苍纯也不觉得奇怪。 马芸闻言神色露出被说中的赧然，想了想道：“我再看看吧，若是人品没有大的瑕疵，或者还有扭转余地，再做打算。” 她原是担心绿姬对那宁兰儿有疙瘩，不想因为宁兰儿损了两人的情谊，所以才有刚才的试探。如今想来，却是自己多虑了，宁兰儿虽起了利用绿姬的心，也付诸行动了，却根本没成事，如今又得到了教训，绿姬不至于不依不饶。 不过，进一步验证了绿姬并非是心胸狭窄之人，总是一件能令人心安的事。 苍纯的射学课已经上了大半个学期了，上回，先生便交代她们可以开始自备弓箭了。 原本，苍纯是打算找家兵器铺定做一把的，苍州城内这样的店铺很多，更是有不少口碑不错的老字号店铺。 不过，晏渊冰的到来却给了苍纯一个新的选择。 “自己做？”苍纯讶异地放下手中的书。 晏渊冰重重点头，“我特意去学了，我要自己做自己用的弓箭，苍纯你的也交给我吧？” 苍纯原想拒绝，她对初学者的技术实在没有信心，但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到底没能说出决绝的话，叹了口气道：“你试试吧。” 虽如此说，却已经打算好让奶娘帮她另外定做一把以作备用了。 “那我们一起！”晏渊冰果然开心，抓了她的手道。 苍纯心中叹气，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刚刚自己有躲的，却没能躲过。 晏渊冰面上欢喜，心里却有些紧张，他早发现了，苍纯对他的抵触尤其体现在肢体接触上，所以定要想办法让她习惯。 当然，他也很想牵苍纯的手就是了。 “一起？”苍纯愣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做弓箭，苍纯在旁边帮忙！” “可我并不会。” “没事，苍纯可以帮我递递东西什么的。” 最后，苍纯还是拗不过晏渊冰，被他带到了知著院。 到了知著院，苍纯原想和岳奶奶大声招呼，但晏渊冰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了一间厢房。 “我都准备好了，苍纯你看！”晏渊冰得意地指着厢房内的布置炫耀道。 苍纯看去，眼前俨然是个一应俱全的工作室，各色材料工具都整齐排放着。 “很厉害！”苍纯真心实意道。 小孩子都丢三落四的，能布置出这么一个设备俱全的工作室已是不错了，不管是亲手布置的还是吩咐下人布置的。 至于这工作室晏渊冰是否只是吩咐了一句话，其余都是下人做的可能，就没有深究的必要了。 第37章 制弓 出乎苍纯意料的是，晏渊冰的制弓手艺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不堪，虽说很多地方还很稚嫩笨拙，但也算可圈可点，并没有犯什么大的差错。 “完工了！”晏渊冰兴奋地将工作台上刚完成的小弓拿起来，用手摩擦着道：“苍纯，你来看看！” 苍纯接过看了下，说实话，这把小弓并不是多出彩，简单朴拙，没有任何花俏。但便是这样也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晏渊冰才六岁，又是刚学没多久。 “为免滑手，弓上雕点花纹吧。”苍纯看着光滑的弓身提议道。 “可我不会。”晏渊冰犯难了。 苍纯笑了笑，“我来吧。”她虽没有专门去学雕刻，但师父对她的要求一向严格，无论是多小的军械零件，都要求她自己手工完成，因此只要不是太过复杂的花纹，她还是能客串一下雕刻师的。 “真的？”晏渊冰眼睛亮了。 苍纯没有回答，从工作台上拿过一把类似刻刀的工具，小心雕刻了起来。 简约美观的云纹，在苍纯的手下被雕刻而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弓身上，一下子便让原本拙朴的小弓多了几分精美。 “好厉害！”晏渊冰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要求道：“等会我的弓苍纯也要帮忙雕刻，要一样的图案！” 看着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期待的摸样，苍纯不由笑着答应道：“好。” 晏渊冰闻言立刻欢喜地笑眯了眼。 和给苍纯制作的弓不同，晏渊冰给自己制作的弓光是大小就超出了苍纯的不少，弓长竟和他的身高相差无几。 “怎么这么大？”苍纯不由有些惊异。 “我力气大，这样的弓使着才顺手呢。”晏渊冰一边缠着弓弦一边道。 这间工作室的位置很好，正午的日头晒下来，隔着窗纸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苍纯原就无事可做。这会身体暖融融的，不由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了。 等到晏渊冰将自己的弓制好，正要出声喊苍纯来看，就见到了她靠在窗沿上恬静的睡颜。 他动作一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上前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小心安放到隔间的炕床上。 晏渊冰坐在炕床边，托着下巴打量着苍纯。 小小的人儿，粉粉嫩嫩的，皮肤像他爱吃的奶皮冻一般晶莹润滑。红扑扑的可爱极了，眉眼精致，五官漂亮却带着一股子天然的清纯干净。浅粉色的唇瓣如花朵般娇嫩。 晏渊冰人不住伸手去碰了下她的脸，好嫩好滑！好想咬一口…… 克制住内心涌上的奇怪想法，晏渊冰将头凑近苍纯，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他的脸上浮起一丝享受。好舒服的味道。 环顾了一下室内，确定没有其他人，晏渊冰眼睛亮闪闪地爬到炕床上，躺倒了苍纯身边。 呼吸全都被苍纯的味道包围了，好舒服……他眯着眼睛趴在被子上，感到一股困意袭上了大脑。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薛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相依相偎地睡着，画面温馨而美好。 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自家主子对着丫鬟都会记着男女大防。碰上绿姬却从来都不记得。 苍纯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骨头都懒洋洋的，她无意识蹭了蹭被窝，好暖和…… 被窝！？她突然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目光就和晏渊冰对上。 晏渊冰对着她灿烂一笑。眉眼间俱是欢喜。 苍纯眉头一跳，竭力控制住想把他踹下床的冲动，半晌才平复好心绪问道：“这是哪儿？” “工作室隔间的休息室。”晏渊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回答道。 “姑娘可是醒了？”这时，外间传来飞絮的声音。 苍纯动作一顿，掀开被子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飞絮和鹊喜就捧着洗漱物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丫头，应该是晏渊冰的贴身丫鬟。 苍纯在飞絮和鹊喜的伺候下洗漱好，晏渊冰却是自己动手，根本不让那两个丫鬟插手，看双方的神情，这种情况平日应该不少。 虽说到了古代，但苍纯仍旧没学过看时辰，好在苍晏大陆并不封闭，相反外贸交易非常发达，因此已经有了时钟。 不过，晏渊冰这边并没有。苍纯看向飞絮，“几点了？” “已经午时三点一刻啦，姑娘今儿睡得可真好。”飞絮抿唇笑道。 “是不错，就是感觉皮肤有些干。”苍纯摸着脸道。 “因为睡的是炕床啊。”飞絮指了指两人刚刚睡的床道：“不过只是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回去奴婢拿了花露给姑娘润润就好了。” 自家姑娘天生丽质，一身肌肤白皙嫩滑，晶莹润泽，只是却很敏感，尤其受不得干燥，一不注意就会生出细细密密的红疙瘩。往常冬日里，是从来不睡炕床的。 “苍纯你不喜欢睡炕床？”晏渊冰奇怪地问道。 东晏的地理位置偏北，因此他从小就是睡惯炕床的。 苍纯点了点头，“睡一晚上第二天会生红疙瘩。”虽说不疼不痒，但谁愿意顶着那副摸样给人看？ “哦。”晏渊冰暗暗记下，想着哪天有空要在知著院里通上地龙。 “对了，你的弓做好了？”苍纯突然想到。 “做好了。”晏渊冰兴致勃勃道：“我拿给你看。”说完，不等苍纯回答，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没一会，他就抱着一把与自己等高的弓跑了回来。 “苍纯，你看！怎么样，不错吧？”他乐颠颠地把弓放到桌子上。 苍纯看了下，大体和他刚刚给自己做的没有差别，只是型号更大，并且……苍纯敏锐地注意到，这把弓虽然看着和她那把颜色质感都差不多，却是另一种材质，她伸手去托了下，好重！ 刚刚看晏渊冰抱得那么轻松，还以为并不重，可如今看来，这把弓少说也有十几公斤。 “苍纯，你答应给我雕花的，要和你一样的！”晏渊冰心中得意地想着，他这可是独一份，马芸她们都没有！ 苍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是小孩子的急迫心理，好笑道：“好，一定不会食言的。”云纹并不复杂，即便这把弓大一些，小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知著院朴拙大气，不过女孩子大多亲睐那些精致优雅的院子，因此即便是新院子也算不上抢手，便是赵敏因当初也不是自己看中的知著院，不少人都对晏渊冰放弃芳菲阁而选择知著院感到诧异。苍纯却觉得能够理解，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审美总有些差异的。 等晏渊冰欢天喜地地拿到雕刻好的弓，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推辞了晏渊冰留饭的提议，苍纯拿了自己的那把弓告辞离开了。 “主子，这是晏姑娘做的？”苍鹭有些不信地拿着那把弓。 苍纯点头，苍海一脸不可思议地道：“没想到她还有这等本事。”在她眼里，晏姑娘一向是空有美貌，只会粘着自家主子，被赵姑娘讽刺还不会反驳，有点没心没肺的形象。便是上次知道了晏姑娘有着很高的习武天赋，也无法更改，毕竟术能终归要强过武功。 听着她话里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苍纯不由觉得好笑，古代小孩因环境造就的早熟，她不论看几次都觉得不习惯。 不过，相比现代那些被家长宠成恶魔霸王的小皇帝，果然还是古代的孩子更可爱一些。 “姑娘，你要用晏姑娘做的这把弓？”千树思忖着姑娘的态度，皱着眉试探道。 苍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回答道：“看着能用的样子，就不另外定做了，让奶娘只给苍海苍鹭各定做一把就好了。”总归是晏渊冰的一片心意。 千树虽觉得那样的弓拿出去用不够体面，不衬姑娘绿姬的身份，但主子的决定，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也只好作罢。 晚膳后，苍纯和苍鹭、苍海三人围坐在炕桌便闲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异能的进境。 “术能入门好难，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苍鹭苦着脸道。 苍海点头附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苍纯瞥了眼她们二人，其实，一年多时间的摸索修炼，她对术能入门的关键已经有所猜测，只是即便说出来，对苍鹭和苍海大概也是无益。 若是没错的话，术能入门最重要的就是“心静”二字，摒弃所有杂念，让心灵处于一种空灵境界，精神力和元力也归于本源，依照本能运行，如此，方能获得最适合自己的元力以及精神力运行路线。 有些人可能认为小孩子心思纯净，比大人更容易做到，其实不然。 小孩子心思纯净不假，但同样也没有定性，意志不坚，很容易被事物转移注意力。 当然也不是大人就很容易做到，只是那些心思纯粹之人更有优势。 无疑，哪怕经历了两世，苍纯也是一个纯粹的人，从苍晏转化的法则意志能选中她的灵魂就知道了。 所以她没花多长时间就察觉了其中的奥妙。 第38章 初露端倪 苍纯的生活充实中带着惬意，一晃眼就又是半年过去，时值夏日。 “姑娘，两府做的秋衫都送来了，奴婢拿来给你看看可好？”苍纯正拿着本书看着，画楼从外间进来，曲膝轻笑着问道。 “怎么又送来了？不是说不用再做了吗？”苍纯皱了皱眉。 不是她节俭，实在是在官学中除制服之外的常服衣衫穿的机会并不多，阿娘和姆妈每季都各给她做八套新衫，加起来就是十六套，且所用料子皆为最上等的，每每总是穿个一两回甚至是来不及上身，便是浪费也不是这般浪费的，太奢侈了。 画楼自然知道姑娘的意思，笑着打趣道：“姑娘这话和奴婢说了可没用，苍相和越相最是疼您，只恨不得多给，哪愿意缺了您？” 苍相和越相对自家姑娘的疼爱是整个宁安坊都知道的，苍相还好，发挥的地方有限，越相就不同了，这位向来精明，虽不会让人觉得吝啬，但少花的钱从来不多花，这一条在自家姑娘身上却从来不成立。她身兼越氏商会的会长，平日里总能得些稀罕珍贵的物件，她也不管姑娘用不用得上，一股脑都给姑娘送来。 ——以前离得近，苍悅弥和越蒙还会有所收敛，生怕过于疼爱将女儿宠坏了，但如今女儿离家求学，不在身边，她们反而不用顾忌了。 画楼说的苍纯自然知道，刚刚也就是那么一说。 “黛黛和贝贝回来了吗？”她合上书问道。 “没呢。”画楼摇了摇头，“晏姑娘带着它们还有琥珀、瑞瑞出去玩了，说什么要去参加宠物竞技大会。” “就是今天吗？”宠物竞技大会说着文雅，其实就是斗兽场，只是相对安全一些，有“致残不致死”的规定。苍纯早听晏渊冰念叨了。说要带着四只给她捧几块金牌回来。 当初，苍纯是极力反对的，她又不想赚赌金，更不差那几块金牌融成的金子，也不求名声，作甚要让黛黛、贝贝它们去冒险？便是琥珀和瑞瑞，苍纯也冷下脸来不让晏渊冰带去。 她一冷脸，晏渊冰再好斗，也不敢拗了她的意，只好悻悻然放弃。 不想黛黛、贝贝它们似乎听懂了。撒娇打滚地闹着要去，连绝食都搞出来了。开始，苍纯恼得不行。坚决认为不能惯着它们，便无动于衷。后来，两只似乎学乖了，又换了个方法，俗话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它们是没办法晓之以理，却能够动之以情，每日里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苍纯。琥珀和瑞瑞一向唯他们两只马首是瞻，也有样学样。 一天两天还显不出，时间久了效果就出来了。 没办法，苍纯就吃这套。心一下子就软了，到底没能硬过它们，想着它们几个平日里食用那么多天材地宝。自己身怀的绿之彩又能治疗它们的伤势，兽类又天性中就有着对战斗的热衷，犹豫再三，还是放行了。 不过，她却没有跟着去。一来是没有兴趣，二来是怕到时候看到它们受伤心有不忍。 “正是今日呢。官学里不少学员去看热闹了。”画楼拿着镊子拨了拨冰盆。 因为惦记着黛黛它们四个，接下来的时间，苍纯便有些心不在焉，连午觉都没有睡，要知道，如今正是睡午觉的好季节。 傍晚，黛黛四只回来的时候，苍纯还没来得及查看一番，就先注意到了晏渊冰古怪的表情，以及欲言又止的眼神。 “怎么了？”苍纯不由奇怪了。 要知道，这小子往日可一向是坦率到让人无语的性子。 “苍纯……”晏渊冰苦恼地皱了皱眉，瞥了眼回了玉落园就撒欢地玩闹起来的两猫两狗，语气委婉道：“那个，寻常黄级、玄级的天材地宝就算了，地级、天级的好货色就不要浪费在它们身上了。” 在这个世界，天材地宝分为四个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天地玄黄，各个等级的天材地宝虽都有一小部分能提神改善根骨，但黄级天材地宝只对一星二星的根骨有效，玄级天材地宝只对三星四星的根骨有效，地级天材地宝只对五星六星的根骨有效，天级天材地宝只对七星八星的根骨有效，药力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珍贵程度也有所不同。 术能师虽然能吸收天材地宝的药性，但还有因等级不对应，浪费或者吸收不了药力暴毙而亡的顾虑，因此慎之又慎。 动物却不然，像黛黛它们，便是将天级天材地宝给它们服用，它们也能够吸收，不过因为本身没有术能根骨，只能够作用于强身健骨，虽说程度很高，但相比打造出八阶、九阶的术能师，也是暴殄天物。 而今天黛黛它们的表现太好了，根本是碾压全场，其他对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晏渊冰开始还因为到手的金牌笑得合不拢嘴，渐渐地就觉出不对了…… 他倒不认为苍纯是败家女，只当她不通俗务，不知道地级天材地宝和天级天材地宝的珍贵性，又担心她觉得自己在看她笑话，所以才委婉提醒。 ——虽然，他也确实偷乐了好一会，觉得这样无知无觉做出煮鹤焚琴之事的苍纯非常可爱。 谁让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气定神闲，万事都难不倒的样子？ 苍纯闻言愣了，一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她的确宠黛黛和贝贝，但从来没将地级、天级的天材地宝给黛黛它们食用，就是她想，也要她有啊！ 事实上，她手上天材地宝不少，但除了玉晶果，其他的天材地宝大多是黄级的，连玄级的也很少，而且都不是提神根骨的。 这其实也正常，毕竟现在不论是她还是苍海苍鹭她们，实力都很弱，根本吸收不了玄级以上的的天材地宝，她们又都是孩子，不论是长辈还是宾客，都不会脑残地送地级天级的天材地宝给她，出了事谁负责？ 晏渊冰之所以没有想到，是由己及人，他来西苍的前夕，凡是能弄到的，皇兄将所有他以后可能会用到的天材地宝让他带上了。 看出苍纯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心虚，晏渊冰皱了皱眉，有些狐疑地看向正追逐嬉闹着的两猫两狗，开口道：“可是，我看黛黛它们的样子，矫健的程度最少也是食用过地级天材地宝的样子了。” 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黛黛和贝贝，一个灵敏一个凶猛，配合默契，怕是二三阶的术能师都能应付了。” 苍纯闻言心中一跳，眼底的若有所思稍瞬即逝，口中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人类中都有天赋异禀者，没道理动物中没有。” 晏渊冰看了她一眼，干脆点了点头道：“这样啊。” 他并没有被糊弄过去，不过苍纯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该他知道的时候总能知道的。 苍纯也没想过能糊弄住他，只要他别追问就好。 等到晏渊冰将金牌分了一半给她，又闲聊了一会告辞离开，苍纯才将注意力放到正惬意地躺在门廊中的黛黛、贝贝、琥珀和瑞瑞身上。 进入寝室，以要小憩一会的理由将乳娘几个支出去，苍纯将帐幔拉下，带着黛黛四只进入了空间。 ——反正平日里她也并不限制黛黛它们进出寝室，因此也不会惹人怀疑。 苍纯环视了一下周围，经过半年的修炼，她术能入门已经只差临门一脚了，伴随着精神力的增长，空间的解封也非常可观，原来的面积差不多有二亩，如今却接近三亩了。 绕过葱郁的玉晶果灌木和其他平日随手中下的天材地宝，苍纯带着四只去了竹楼后方，这里的面积不大，还放置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因为想着留作纳凉小憩之用，她一直没在这里种天材地宝，只零星种了一些好活又长势喜人的花木。 打量着黛黛四只，苍纯发现，自己以往还真是有些疏忽了，只将它们的异常归咎于食用了天材地宝，却没发现它们的变化早已超出了食用的那些天材地宝所能起的效果，这还真是灯下黑。 她伸手摸了摸贝贝的脑袋，轻声和它商量道：“贝贝，用最快的速度跑起来让我看看好不好？”她知道贝贝它们听得懂，按她的估算，贝贝和黛黛的智商约莫有人类六七岁，便是琥珀和瑞瑞也超过人类三岁。 苍纯还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贝贝顿时便有些兴奋，打算在主人面前好好表现。于是，它甩了甩头，身影迅疾如风，一下子就飞奔出了老远。 苍纯瞪大了眼睛，这……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贝贝的表现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原来还当晏渊冰有些夸张，但贝贝表现出来的速度，已经远超她见过的李蓉全力奔跑时的速度。 见贝贝在主人面前表现了一番，黛黛不乐意了，喵了一声，身形化作一道白光疾蹿了出去，速度之快，贝贝拍马也赶不及。 苍纯心里有了数，很是夸了番得意的黛黛。 接下来，她又做了各种测试，力量、速度、防御无所不包。 最后，她终于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果然，绿之彩除治疗之外的效果是在对动物的改造上，就是不知道对植物是否有效，若是有效，又是怎么个有效法。 第1章 六年 “绿姬，绿姬！” 苍纯刚从藏书楼出来，就见到李蓉喊着她的名字跑过来。 “蓉儿？”将书夹到腋下，苍纯扶住她由于惯性作用要和自己撞上的身体。 附近不少学员听到这边的动静，将目光看了过来―― 十一二岁的年纪，连称为少女都还有些勉强，面容清浅却已经能窥到日后的绝丽风华，眼波流转间如澄澈秋水，脉脉盈盈，精致灵动，清柔娇美，如同初绽的花蕾，娇怯动人。 众人眼底纷纷露出赞叹，不愧是绿姬！ 这样的感叹在看到她身上浅绿的制服后更甚。 “怎么了？”等李蓉平复呼吸，苍纯不急不缓地问道。 “晏渊冰这次把青级的师姐打下擂台了！”李蓉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惊叹。 不知不觉间，六年的时光已经悄然流逝，当初的那群小萝莉已经初长成。 当初，苍纯以七岁之龄术能入门，震惊了整个官学。不仅三相关注，连供奉院的宿老们和绯姬她们都被惊动，亲自前来查看，直到确认并没有出什么差错，才放心又欣慰地离去。 八岁成为橙级学员、九岁成为黄级学员，十岁成为绿级学员，作为一个非体能系术能师，苍纯的表现无疑非常抢眼，一举成为官学的榜样人物。 同届新生中要说有谁能和她一较长短，那就是晏渊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靠着卓越的习武天赋，就敢挑战术能学员，不仅如此，他还赢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近两年已经能够轻松挑战绿级学员，如今听李蓉说更是能挑战青级学员了。 其在官学的名气一直居高不下。是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 苍纯闻言并不意外，只是问道：“他受的伤重不重？” 李蓉闻言嘴角一抽，“不重，只是手上刮破了点皮。” 这些年，随着晏渊冰的挑战越多，他体质的特异之处慢慢便显现出来了――同样的攻击，别人可能会重伤不治，对他却很可能只是受点小伤。 不仅如此，他的速度、力量，也是他人难以企及的。 旁人只当是他修炼的功法之效。苍纯却知道与他本身的术能有关。只是这么多年，在没有直接询问的情况下，她一直都没能猜出他到底身怀什么术能。 “那那位学姐呢？” 李蓉抿了抿唇。“脊椎裂缝，五脏移位。” 这些年，随着晏渊冰的杀伤力不断提高，都快要人见人躲了。 苍纯都习惯了，因此也不以为意。转而问道：“对了，阿芸不是说她找到入境的眉目了吗？如今怎样？” “不清楚，她这几天都待在灵犀乡中没出来。”李蓉摇了摇头，“不过，画画和敏因也都说找到了感觉，也要准备闭个小关了。” 因着苍纯的优异表现。她周围的人可一点都不敢放松，马芸她们天赋本就不差，效果自然也是显著的。 几人中。她和宋晓来都是体能系术能师，虽说不及苍纯，但也在八九岁的时候术能入门了，如今她是绿级学员，宋晓来是黄级学员。 而马芸三人。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能术能入门了。 “你不去看看晏渊冰？”见苍纯的脚步是往住宿区的方向走，李蓉忍不住问道。 “你不说他没事了吗？”苍纯瞥了她一眼。 话是这么说。但之后晏渊冰肯定会为这事黏糊起绿姬来。 李蓉这样想着，又想到这几年几人之间的相处，神色不由露出了笑意。 晏渊冰的性子有些独，并不是说她不合群，事实上，时间久了，她火爆急躁但又非常坦率直白的性子就获得了大家的喜欢，加上长得漂亮，以及可以和术能师媲美的实力，一直都很受欢迎。 她行事又爽快不做作，为人真诚，只要不是被她反感的人，都能愉快相处。不过，她很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稍微亲密些的行为就会被拒绝。开始，很多人都有些嘀咕，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只当她有洁癖。 但他对绿姬又并非如此，不抵触肢体接触不说，还很粘着绿姬，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个想到她，巴巴地送去，是毫不掩饰的另眼相待。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渐渐地也习以为常了。 这里值得一说的是，晏渊冰对着和绿姬亲近的她们五人都有些爱答不理，一副希望她们都不存在的样子。 其他四人虽有些不爽，但也不至于和她计较，本就对她不感冒的敏因却不然，最开始的时候，每每都要对晏渊冰呛声，却也每每被晏渊冰无视，自己吃瘪。 不过敏因也不笨，很快就发觉了晏渊冰在意的事情，对症下药。 于是，晏渊冰刚去稻香居买了松塔饼讨苍纯的欢心，敏因就不甘示弱买了翠明阁的梨酪酥送到玉落园，类似的事情这些年在两人间屡见不鲜。 两人如今那是谁也看谁不顺眼，一见面就各种讽刺不屑。 苍纯正和李蓉随口聊着天，路上就遇到了来找她的飞絮。 “你怎么过来了？”她开口问道。 “姑娘！”飞絮曲膝行礼，口中道：“简娘子过来了，说是族里来客人了，越相让姑娘去见一见。” “客人？”苍纯一愣，“什么客人？” 飞絮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苍纯面露困惑，她对苍、越两族的了解只限于双亲和乳娘口头告诉她的那些，真正见过的族人却不多，双亲也没有提到过。 因着阿娘和姆妈的身居高位，两家的族人大多都留在苍州，背靠大树好乘凉，当然也有一部分因为经商和外任在外地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族人登门，但特意叫她去见面，却还是头一回。 赶回玉落园，简娘子果然在那等着。见了苍纯，上前笑吟吟地行礼道：“奴婢给九姑娘问安！” “家里来了什么客人？”苍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家主最小的妹妹越芒夫人。”简娘子并不意外，干脆地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这位夫人和家主是嫡亲姐妹，虽然是普通人，却很得家主喜欢看重，之前一直在云州负责家族的海运生意，这次回来，是带了两位表姑娘来参加择才期的。” 表姑娘？ 苍纯一愣，不说是普通人吗？怎么会有孩子……她看向简娘子。“这两位表姑娘是自然孕育的？” 简娘子点头，“芒夫人当年将大半积蓄都花了出去，雇人绑了一个男人回来。生了三子两女，这两位表姑娘是双胞胎，姐姐是普通人，妹妹是术能师。” 她的口气没有半分不自然。事实上，若不是碍于囊中羞涩。西苍很多女人都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知道了，姨母一家什么时候到？”苍纯问道。 “已经到了。”简娘子笑道：“芒夫人性子风风火火的，原要一个多月的路程，她不耐烦长久的旅途，一直催马夫，结果提前十几天到了。” “姨母和阿娘的年龄差距很大？”她记得阿娘其他的姐妹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芒夫人是老家主的老来女，和家主差两百多岁，还没记事就丧母。是家主亲手抚养长大的。” 苍纯点头，“我这就去换衣服。” 鉴于不好让客人等，苍纯没有坐马车，而是和苍海、苍鹭以及千树、飞絮一起骑马回府了。 ――千树四人虽只是普通人，但作为苍纯的贴身丫鬟。骑射都是学过的，也从小练武。自保能力很是不弱。 远远地，就看到越府门口停着一长条马车队，府里的下人正来回搬运着箱笼。 “九姑娘回府了！”这时，那些下人也听到了马蹄声，有人高呼了一声，一溜烟跑进府里通报了。 到了府门前，打头的苍纯一拉缰绳，胯下棕红色的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聿声，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身后好几声马儿的长聿声紧跟着响起，苍纯利落地下了马，摸了摸亲昵地靠过来的马儿，对着上前行礼的门房吩咐道：“取些清水和上好的马草给栗子。” 因为知道了绿之彩的情况，这些年苍纯完全放开了限制，不管是空间中还是外界都养了不少动物，植物亦是同样的情况。 门房知道这只叫栗子的马儿是九姑娘的心头宝，自然是满口答应。 一路经过垂花门和游廊到了逸轩堂，门口已经有小丫头候着，见了她，掀开帘子对着里面通传道：“启禀家主，九姑娘到了。” “小纯快进来！” 很快，阿娘舒缓的嗓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苍纯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耳边有谈笑声从堂屋中传来，她不作停留，穿过外间的花厅走了进去。 越蒙第一时间发现了苍纯的到来，顿时笑道：“可算是来了，快来见过你小姨母。” “姐姐也真是的，姨母就姨母，做什么非得加上一个小字？还当我是那个拉着你的裙子要糖吃的小丫头呢？”旁边传来爽朗的笑骂声。 越蒙立时便笑出了声，“你在我眼里，可不永远是那个要糖吃的小丫头？” 苍纯抬眼看去，阿娘和一位容貌妍丽的贵妇一左一右坐在炕床的主位上，认识的不认识的下人有序地站在边上，那贵妇身边还坐着两个容貌无二的可爱女童，想来就是那位姨母和两位表妹了。 “苍纯见过小姨母！”苍纯依言对着那位贵妇行了个晚辈礼。 “哎哟，可不敢当！”越蒙慌忙上前扶起她，将她拉到身边半玩笑半认真道：“好孩子，以后可别这样了，你愿意将姨母当做长辈姨母自然高兴，但这晚辈礼可使不得，惹人议论不说，姨母自己也心慌。” 说着，还夸张的拍了拍胸。 第2章 长生转轮果 倒不是说帝姬就不能行晚辈礼了，只是因着西苍的社会情势，除直系血脉之外的血缘亲属感情都比较淡薄，甚至少部分双亲对待非继承人的女儿也不甚亲近。 姨母这样的长辈，在现代那是非常亲近的亲戚了，但在西苍却不然，份量约莫和现代那些带着“远房”前缀的亲戚相等。 更何况是越芒这种不常见面的姨母，便是常人都可能等闲视之，更何况是绿姬了。 在苍纯看来，西苍是一个自由中透着感性的国度，虽仍留有封建世俗的痕迹，但却有着现代都少见的宽容环境。 这里的长辈并不强求女儿维系上一辈的感情，虽然会给女儿孙女规划未来，但却始终不剥夺对方的选择权。 像刚刚，越蒙只说让苍纯见过小姨母，却没有强求她施晚辈礼，只是她自己选择那样做了。 只因她看出来了，阿娘和这位小姨母的感情是真的好，小姨母看向阿娘的眼神与其说是看姐姐，还不如说是看母亲，说不出的孺慕敬爱。而阿娘不说，并不是不希望自己和小姨母处好关系，要不然也不会特地把自己叫回来。 只是，这位小姨母这么一通话下来，苍纯就有些无措了。 她并不是一点也不会交际，只是不甚热衷，真需要的时候她也能镇住场面。但越芒这种为人热情，八面玲珑，言辞爽利又爱玩笑的人却是她最不会应付的人了。 倒不是讨厌，只是不知道怎么相处。 于是，苍纯的脸颊不可避免地浮起两抹粉晕，衬着精致的五官愈加可爱娇美。 越芒瞪大了眼睛，对着越蒙诧异道：“真难想象，姐姐居然也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不过，像她这样性子火辣爽朗的女子却对羞怯腼腆的孩子更稀罕几分。因此喜得不行，揽着苍纯到身边道：“纨儿和纾儿一个比一个皮，平日里吵得我头疼，要是能有你半分文静我就睡觉都能笑醒了。” 她的热情让苍纯觉得尴尬，越蒙在旁边看好戏，旁边就传来清脆的不依声：“娘你也太偏心了，我和姐姐还在这坐着呢，你就这样埋汰我们！” “就是，昨儿还抱着我们心肝宝贝地叫呢，转头就来嫌弃我们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童音紧接着响起。 苍纯转头看去。是那两位双胞胎表妹，果然是活泼爱闹的性子。 小小的孩子，说话就一套一套的。惹得越蒙和越芒都笑了起来，苍纯眼中也露出了笑意，心里的尴尬倒也消退了。 边上的下人纷纷低头，显然是在偷笑。 “姐姐你看，这可不就是哪个山头出来的泼猴？”越芒对着越蒙抱怨般的打趣道。推着两个女儿道：“就知道贫嘴，还不快和你们表姐见礼？” 越纨和越纾笑嘻嘻地滑下炕床，对着苍纯抱拳齐声道：“见过美人表姐！” 苍纯一愣，越芒笑骂道：“你们又背着我到哪学来的流氓腔调？” 顿了顿，对着越蒙解释道：“这两个孩子被我惯野了，整个云州都被她们跑遍了。跟着洋人学了不少怪腔怪调。” 越蒙好笑地摇了摇头，将苍纯拉到自己身边，抚了抚她两鬓的发丝柔声问道：“近日在官学可还好？”语气关怀慈爱。 苍纯点了点头。“都好。” “那就好。”越蒙神色温柔道：“我之前一直担心你性急，等不及打好基础就不断进阶，看你这几年都不骄不躁，从容不迫的，倒也放下心了。” 苍纯垂眸。她之所以控制修为的提升速度，的确有为了打好基础的考虑。更重要的却是为了修复灵魂，灵魂若不安稳，她是万万不敢贸然进阶的，灵魂不稳还是小事，要是适得其反使得灵魂出现溃散就糟了。 “对了，你已经在四阶停留两年了吧？”这时越蒙又问道。 苍纯点了点头，“很快就能突破五阶了，最晚今年年底就能提升成为青级学员。” “绿姬才十二岁就要成为青级学员了！？”一旁的越芒一脸震惊。 越纨和越纾也瞪着圆眼睛好奇地看了过来。 越蒙笑着点了点头，神色是藏不住的骄傲自豪，“小纯有幸在七岁那年术能入门，如今已经是四阶术能师了。” “……绿姬是体能系术能师？”越芒神色迟疑，据她所知，身具七彩之力的帝姬和御座还从来没出现过体能系术能师呢。 “不是。”越蒙也不瞒她，为了确保只有对方能听到，压低声音道：“苍纯的绿之彩是特异系，除此之外，她还有冰属性术能，是元素系的。” 越芒闻言神色惊异，“这……七岁就术能入门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又喜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苍纯疑惑地看向阿娘。 越蒙摸了摸她的头顶道：“过了择才期，纨姐儿和纾姐儿也要去官学念书，你小姨母想拜托你看顾一番。” 怕她不愿，一旁的越芒开口道：“也不用绿姬事事关照，就是纨儿，她不是术能师，我担心她在官学吃亏，纾儿自个儿也是新入学，能做的有限。待到纾儿站稳了脚跟，就不劳绿姬费心了。” 苍纯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如今，她在官学还是极有威慑的，一句话下去，众人总要给点面子。 ——虽很少接受挑战，但冰爆的威力是众目共睹的，谁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却掠其芒。 “那就好。”越芒神色放松，对着女儿道：“快谢谢你们表姐。” 两姐妹这会也不耍宝了，规规矩矩上前道了谢。 苍纯看了心中暗赞，这两位表妹是懂分寸的。 “小纯在家里住一晚吧？”事情谈完，越蒙对着苍纯道。 见她眼里满是期待，苍纯没犹豫就同意了。 又在逸轩堂用了晚膳，苍纯便回去了自己的逸清轩。 越纨和越纾二人被下人抱了下去，屋里就只剩了越蒙和越芒两姐妹。 越蒙换了一身常服，懒懒地靠在深红色蜀绣引枕上，手边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象牙镶宝石鼻壶叹息道：“一走就是几十年，总算盼到了你回来看我。” “这真不能怪我！”越芒躺在炕桌另一头，用牙签叉了水果往嘴里放。“我自己还郁闷呢，生了四胎，前三胎都是儿子，这就算了，那男人还赖着不走了，要不是我用了点非常手段，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越蒙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那男人？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个这些年相处得不错的样子？” 越芒脸一红，嗔道：“姐～”声音千转百回，端的是媚态。 “得，骨头都被你叫酥了！”越蒙一脸受不了，“有这本事对着自家男人使去。” “什么自家男人？”越芒目光一黯，叹了口气，“他一个七阶的术能师，前途无量，和我这个寿命只剩下六七十年的半老徐娘耗着有什么意思？” “他乐意不就行了？再说……”顿了顿，越蒙道：“至于寿命，你应该知道苍悅弥的奶娘和乳娘吗？” “知道，她们不是食用了长生转轮果……！？”越芒蓦地已经，瞪向越蒙道：“姐姐，你该不会找到长生转轮果了吧？” 长生转轮果是唯一一种术能师食用无效，只对普通人起效的天材地宝。 而它的作用，就是延长普通人的寿命。 “也不算找到。”皱了皱眉，越蒙道：“只是知道了哪里有。” “既然知道了哪里有，还不等于找到了？”越芒奇怪道。 在整个西苍，哪怕是百年来越来越危险的祁连山脉，自家姐姐费些功夫，也不是不能全身而退。 等等…… “长生转轮果不在西苍？”她猜测道。 越蒙点头。 “难道是在东晏？” 越蒙摇头。 越芒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是在外邦？” 越蒙又点头。 “这下糟了……”越芒忍不住喃喃道。 近年来，苍晏大陆和外邦的关系看似和平，其实只是假象，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能发现平静的水面下暗藏的汹涌。 外邦面上一团和气，暗里却小动作不断，对待游历的术能师手段越发不留情面，不知有多少天资过人的术能师折在那儿。 尤其是事关天材地宝，凡是森林险地那类天材地宝的生长地，无不派遣了大量军队常年守着，一旦发现苍晏的术能师，就全力击杀。 也因此，这些年外出游历的术能师带回来的天材地宝越来越少，玄、黄二级还不显，天、地二级的天材地宝却愈加稀罕，市面上的价格经年上涨，外邦商人更是趁机抬价。 “我已经想好了。”越蒙淡淡道：“等小纯去外邦历练，就交代她去把长生转轮果弄回来。” 越芒皱眉，“姐姐是不是太冒险了？长生转轮果不知被多少凶兽垂涎，加上外邦的军队，绿姬还这样年轻，便是实力强大，行事经验方面……” “你说的我都知道。”越蒙打断她的话道：“我会交代她在游历结束前再去的。按照她如今的实力，成年时，最少也已经是七阶术能师了，再在外邦闯荡几年，问题不大。” 第3章 礼物 “觉得你们表姐怎么样？”回了姐姐为自己安排的静园，越芒对等着的两个女儿问道。 “不难相处。”姐姐越纨回答道。 “有些内向。”妹妹越纾说出自己的观点。 越芒对外甥女的印象也不错，其他不说，至少并不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身上并没有骄奢之气，亏她来的路上还一直很担心。 不过…… 听出姐妹俩的未尽之意，越芒瞪着她们道：“别以为能瞒过我，你们是不是以为绿姬有些软弱没主见？” 越纨和越纾对视一眼，没有辩驳，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你们啊，还太嫩了。”看到两个女儿眼中的不解，越芒开口道：“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以貌取人，你们却仍旧犯了这个错误。” 越纨和越纾闻言怔愣，越芒继续道：“我了解姐姐，她养大的女人，不吃人就已经不错了，哪有别人欺负的份？便是那位苍相，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区别只在于姐姐是让人有苦说不出，苍相是让人敢怒不敢言。” “今日我冷眼看着，这位绿姬别看不声不响，似乎经不起逗弄的样子，但那眼神可从头到尾都没丁点变化，冷静得过分。”便是她自己，在十一二岁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从容不迫。 “娘你的意思是表姐特意装给我们看的？”越纾皱起了眉头。 “想什么呢？”越芒一个暴栗敲到她头上，“你是哪路菩萨，人家犯得着花心思装给你看！” “那娘是什么意思？”越纾摸了摸脑袋，委屈地撅起了嘴。 “在云州的时候，多少人说你娘我看着风风火火，一副没算计的样子，那些人后来是什么下场？”越芒没好气地问道。 “都被娘收拾了。家产变成了咱家的，卷铺盖回乡下了！”越纾既兴奋又得意地回答道。 “那你说我特意装给她们看了吗？” “……没有。”越纾有些呆，若有所思道：“娘你的意思说，表姐本就是那个样子，是我和姐姐以貌取人了？” “总算开窍了。”越芒叹了口气。 天然的保护色，有的人少，但不是没有，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个，因此才能第一时间想到。 “那娘，我们该怎么对待这位表姐？”一旁的越纨问道。 “来之前我不是交代了吗？若绿姬是个趾高气扬、唯我独尊的。你们敬着就可以了，若为人平和，就真诚相交。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们吗？” 越纨和越纾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 对这两场姐妹和母女间的交谈，苍纯并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她在府里用了早膳就骑马离开了。 “主子。时间还早呢，要不要去街上逛逛？”她们并不赶时间，因此马儿走得并不快，堪堪能称得上是小跑，见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苍海提议道。 苍鹭也跟着附和道：“对啊。最近宠物街那边听说从外邦那边进了一批新货，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还有花鸟街那边，听说也来了新货。”飞絮也开口道。 “那就……” “阿纯！”苍纯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远远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 几人转头看去，伴随着迅疾的马蹄声，晏渊冰的身影进入大家的眼帘。 火红的衣衫，用白玉簪挽成马尾的乌黑发丝，面若桃花。细长的凤眼顾盼生辉，眉宇间英气勃发。透着少年人的锐意。 视线和苍纯对上，晏渊冰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双手在马鞍上轻轻一按，借力飞腾到空中，腰部一扭，就已经稳稳落到苍纯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语气雀跃道：“阿纯你听说了吗？我打败青级学员了！” 苍纯心中无奈，嘴上却赞道：“已经知道了，渊冰真厉害！” 这几年，马芸等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思想上的成熟更是今非昔比。只有晏渊冰，倒不是说他幼稚，只是和自己相处时，他六年前是什么样子，如今仍旧是什么样子，孩子气，要人哄，还爱粘人。 晏渊冰闻言果然高兴，蹭了蹭苍纯欢喜道：“我准备了阿纯喜欢的礼物哦，在我的知著院，阿纯要不要去看看？” 苍纯眼睛一亮，要知道，这几年，晏渊冰给她弄来了不少珍贵可爱的动植物，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 见她感兴趣，晏渊冰扬了扬下巴兴奋道：“那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苍海和苍鹭遗憾地对视一眼，看来这次没得玩了。 一行人匆匆回了官学，苍纯应付了几句乳娘的疑问，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晏渊冰去知著院了。 圆滚滚的身子，黑白相间的皮毛，憨然可爱的样子，看清礼物的庐山真面目，苍纯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熊猫！？” “惊喜吧？”晏渊冰一脸得意道：“我可是找了好几年才找到的。” 苍纯闻言不由感动，她记得自己只是不经意提到过一次，没想到晏渊冰却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去找，以前也是…… 苍纯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一大两小三只熊猫，对方很快注意到了她的接近，萌萌地看了过来。 好可爱～ 苍纯眨了眨眼睛，脸蛋粉粉的，看得旁边的晏渊冰眼睛都不眨了。 这时，一只小熊猫丢开手中的竹叶，慢吞吞走了过来，一把抱住苍纯的腿不放了。 对此，苍纯早就习惯了，绿之彩不仅给予了她改造动植物的能力，还让她拥有了受自然生物喜爱的亲和力。 她蹲下身，将小熊猫抱起来，有些吃惊道：“好重！”从体型上一点都看不出的说。 小熊猫听不懂她的话，兀自欢喜地靠在她肩上，还去蹭她的脸蛋。苍纯被它蹭得有些痒，不由咯咯咯笑了起来。 晏渊冰皱了皱眉，不论看多少次，这样的画面还是让他觉得碍眼。 另外一大一小两只熊猫看得眼热，纷纷凑了上去，苍纯一时就有些疲于应对，却又乐在其中。 好一会，一人三熊猫才停下来，苍纯看向晏渊冰问道：“它们有名字了吗？” “没呢，等你来取。”见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晏渊冰开心道。 苍纯想了想道：“大的这只就叫盼盼吧。”她记得前世国家似乎有只熊猫就叫盼盼。 顿了顿，“这两只小熊猫是兄弟？” “不是。”晏渊冰摇了摇头，“一公一母，但不是兄妹也不是姐弟，那只大的是公的，也和它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了持续发展，我特意挑的。” “这样啊。”苍纯摸了摸最先来抱自己脚的公熊猫道：“这只就叫亮亮吧。” 又看向剩下一只小熊猫，“这只叫梅梅。” 晏渊冰点了点头夸道：“不错，好听又好记。” 盼盼、亮亮和梅梅三个玩了这么长时间有些累了，打着哈欠很快就睡着了，苍纯顺着梅梅的皮毛，转头对晏渊冰问道：“你去挑战青级学员，是打算参加青级测试了？” “再等等。”晏渊冰将手叠在脑后，靠在廊柱上，“等阿纯突破五阶了我们一起去考。” 苍纯也不意外，这几年，晏渊冰都是如此，她有时候都怀疑，他的实力是不是已经达到六阶七阶了。 “对了，你阿娘叫你回去做什么？”晏渊冰问道。 苍纯将事情说了一遍，晏渊冰撇了撇嘴，“真是麻烦。” 他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你如今已经是四阶术能师，可以选封地了吧？” 苍纯闻言蹙了蹙眉，点头道：“绯姬姐姐已经找我说了。” “怎么了，不是好事吗？你烦恼什么？”晏渊冰见状不由奇怪。 他也好想有封地的说，也不知道皇兄会不会说话算数。 苍纯也没瞒他，从很大程度上说，她对晏渊冰的信任要高于马芸几人。 “绯姬的意思是，我阿娘和姆妈都位高权重，选封地最好低调一些，也省得被人弹劾。”苍纯心情不太好，她哪是愿意吃亏的性子，封地对帝姬多重要，傻子都知道，凭什么要她舍好求次？ 可是阿娘和姆妈…… “什么意思？”晏渊冰闻言立刻竖起了眉毛，苍纯不懂政治，却不代表他不懂，“你别听她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她们的私心？如今西苍最适合你的封地就是崇州那一带，我可是听说了，那三位帝姬以前都想要那里，不过崇州历来富庶，是几大税收重地之一，朝廷自然不愿舍了这么大一块肥肉。而且，她们三人的封地分别是令州、楚州和雍州，都离崇州不远，若是崇州成为你的封地，作为那片地域的商业枢纽，待到你的声望上去，她们势必要矮你一头，所以才说出这种不知所谓的话。” “而且，御史弹劾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见苍纯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猜到其中的关节，他道：“帝姬的封地又没办法传给子孙后代，你本就身兼苍、越两家的传承，选崇州做封地又没有违反律令，你便是争取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你阿娘和姆妈肯定向着你，至于我外祖母，她本来就很喜欢你，若是反对……我帮你搞定！” “到时候，那些御史难道还敢没眼色地弹劾？”晏渊冰语气霸道道。 第4章 消息 苍纯原就猜过绯姬姐姐跟她说那样的话并非只是出于好心，倒不是像晏渊冰这样清楚其中的内幕，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警惕除亲友之外的人，不吝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的行为。 而绯姬、橙姬和蓝姬，虽说这些年她们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很友善，也经常关照自己，但那更像是表态，做的也都是些举手之劳的事，苍纯对她们根本说不上信任。 因此，这会听到晏渊冰的分析，她也不觉得惊异，更谈不上伤心。反正也只是泛泛之交，她们忠于自己的利益也说不上错。 但晏渊冰后面的话，就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了，“我并非是担心那些，只是，阿娘和姆妈在首相的位置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立下功劳无数，威名赫赫，我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她们的政绩多了污点，被后人指责‘徇私’。” 她很清楚，双亲的权势或许能堵住世人的嘴，但也只是一时，待到身死，后人哪还需要顾及死人身前的权势？ 晏渊冰哑然，又不忿道：“你该不会真要委屈自己吧？” “怎么可能？”苍纯白了一眼，有些犹豫道：“我已经有计划了，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说说看。”晏渊冰来了兴趣。 苍纯迟疑了一下，“你说……我若是要祁连山脉，朝廷会给吗？” “祁连山脉？”晏渊冰一愣，“你要它做什么？那里连人烟都没有，你到哪去收税？” “你笨啊？”苍纯撇了撇嘴，“反正我对治理百姓也没什么兴趣和天份，还不如要了祁连山脉，直接向进入祁连山脉冒险的术能师收费。坐等收钱，又是无本生意。有什么不好的？” “收费？还可以这样？”晏渊冰呆滞了，顿了顿，有些迟疑道：“……这不跟土匪拦路抢劫一样吗？” “什么土匪？”苍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华朝的时候还有入城费呢，我弄个‘入林费’有什么？” “到时候祁连山脉就是我的家，别人进我家参观，还连吃带拿，还不兴我捞点参观费？” 她觉得晏渊冰太大惊小怪了，现代那些高速公路有几条是不要买路费的？ 晏渊冰也没纠结多久，仔细想也觉得苍纯的主意不错。不过，“西苍这边占据的祁连山脉部分可是有两千万顷左右的占地面积，这可是规定的帝姬封地面积的十几倍。祁连山脉又是天材地宝的主要出产地，朝廷会愿意吗？” “不是在问你吗？怎么反过来问我了？”苍纯郁闷。 “呃……”晏渊冰挠了挠脸，“我对西苍这边朝廷的情况又不了解，哪能知道？” 顿了顿，“你有什么筹码？” “……我的灵地是没有人烟的自然环境算不算？”苍纯皱了皱眉问道。 晏渊冰一怔。随即就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想了想，开口道：“若是这样的话，你选这样的封地应该没人反对，但祁连山脉的面积太大了，最好的情况也是将祁连山脉划一部分给你。坏一点的话，朝廷可能会选一处涵盖森林的封地给你。” “当然，有你阿娘和姆妈在。后面那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低。” 虽然事先便猜到了，但苍纯还是有些失落。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恹恹地没精神，晏渊冰不由便有些心疼，想了想道：“先不要气馁，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虽然知道他话里的安慰成分很多，苍纯还是觉得轻松了一点。 “对了。阿纯你可以去问问苍相和越相，我也回去问问我外祖母。”晏渊冰提议道。 “好吧。” 几天后，一年一度的择才期在苍州如期举行，各方人士汇聚，满城都是一片热闹。 官学不少人都去凑热闹，苍纯本就不爱热闹，自是拒绝了他人的邀请，心安理得地窝在官学里躲清静。 “你说什么？”听了宋晓来说的消息，苍纯皱起了眉头。 “东瀛那边派了使者过来与朝廷交涉，希望朝廷能同意开放西北那边的安同海关。”宋晓来有些莫名，但还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东瀛？那不就是日本鬼子吗？ 苍纯前世是个没什么国家概念的，即便如此，对于日本这个得势便嚣张，失势便卑躬屈膝的国家也没有好感。 “朝廷同意了？”她有些急切地问道。 她比谁都清楚，日本是个怎样狼子野心的国家，虽说平行世界的日本可能会有所不同，但她根本不愿去赌这个侥幸。 宋晓来愣了，“才刚递交了国书，那边使者还没有出发，我怎么知道？” “绿姬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苍纯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闻言心中尴尬，敷衍道：“没什么，就是听说过东瀛一些不好的事。” 她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不想宋晓来来了兴趣，“不好的事？他们做过什么？” 苍纯有些愣，含糊道：“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了，好像前朝的时候东瀛那时候经常装成水匪骚扰我们这边的百姓，那时候东瀛人被我们称为倭寇。在他们本国，女人的地位很低，连妻子都能当做礼物送给其他男人，而且乱伦现象很多。” 她有些心虚，应该是这样吧？她前世对日本的印象也就这些了…… 宋晓来听得瞪大了眼睛，义愤道：“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国家？” 苍纯垂眸并没有回答。 宋晓来也习惯了她这样，愤愤道：“这个国家好讨厌！不行，不能对这样的国家开放海关，他们要是欺负了西苍的普通女人怎么办？” “这是朝廷的事，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看我的！”宋晓来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 苍纯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也没有追问。 择才期过后，苍纯回了越府一趟，听阿娘说，越纾觉醒的术能很不错，是一位元素系术能师，根骨八星，至于越纨，也被测出了有很高的算术天赋。 苍纯一人送了她们一个红翡的手镯作为贺礼，就回官学了。 没两天，玉落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苍纯讶异地看了眼眼前有些拘谨的金灿灿，千树已经麻利地上了待客的茶点。 “你找我有事？”苍纯将斟好的龙井推到金灿灿面前问道。 当年，金灿灿的挑战照理该让两人形同陌路的，可是后来，苍纯一次不经意说了句“我觉得金灿灿这个名字挺可爱的”，然后也不知被谁听去了，传扬了出去。自那以后，就再没有人借金灿灿的名字嘲笑她，她知道缘由后，就一直很感激苍纯，不过因着先前的事，倒也没上来套近乎。 金灿灿小心地接过，犹豫了下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告诉绿姬大人。” 苍纯看了眼她，示意她说下去。 金灿灿抿了抿唇，不答反问道：“外面有消息说日本会来西苍朝拜，进献珍宝以求西苍开放海关，国内似乎很看好这件事对不对？” 苍纯点了点头，朝臣的确如此，毕竟他国进贡，便是一种变相的臣服。 金灿灿见状面上出现了急色，脱口道：“绝对不能答应他们！” 苍纯挑眉，“理由？”她很好奇金灿灿的理由。 她的镇定似乎让金灿灿冷静了下来，绞着手指道：“我姆妈前几个月帮我阿娘到外邦运了一次货，路经东瀛，因着商船还有空，便想去当地进一些特产回来销售，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船队在那儿覆灭，姆妈九死一生才逃回来，当时我在家，是第一个见到姆妈的人，姆妈当时重伤，用尽力气在我耳边说了句‘东瀛……抓术能师……实验’就晕过去了，至今未醒。” 苍纯面色一变，只是很快就恢复了，因此金灿灿并没有发现，她问道：“你没告诉你阿娘？” “告诉了。”金灿灿咬唇道：“但阿娘一直没有动静，她这些年行事越来越不温不火的，我担心她小心谨慎过头，给西苍带来大难。” “怎么告诉了我？” “我担心别人不相信我。”说到这里，金灿灿红了眼眶，心中藏着这么大一件事，她的压力可想而知。 苍纯心中了然，金会长哪里是没有行动？她只是不好出面，所以刻意不做表示，引得金灿灿着急，让她来告诉自己，估计也是想为自己女儿的未来算计一番。 送走了一脸安心的金灿灿，苍纯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对着千树道：“备马，我们立刻回苍府。” 又对飞絮和鹊喜道：“你们一个去越府，一个去明府，将阿娘和明姨请到苍府去。 一路快马到了苍府，姆妈却还没有回来，苍纯便只好等着，约莫两柱香后，苍悅弥、越蒙和明晓笙联抉到来。 “姆妈，阿娘，明姨。”苍纯上前行礼，有些奇怪道：“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刚好在工部商议边塞修葺的事宜，飞絮和鹊喜来请，我们做完手头的事情就一起来了。”苍悅弥拉着苍纯的手走到堂屋主位坐下。 “小纯这么慎重地来找我们三个，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明晓笙开口问道。 苍纯整理了一下思绪，将金灿灿说的事情认真复述了一遍。 第5章 流言 等苍纯说完，苍悦弥三人惊疑地交换了一下视线，明晓笙沉吟了下道：“事关重大，我们立刻去一趟金家。”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金家同样住在宁安坊，离苍府并不算多远，坐马车也就半盏茶的功夫，苍悦弥让辛妈妈快速递了拜帖，众人便乘了马车登门了。 见到她们一群人，金会长神色没有丝毫意外，“众位想是来看望灿灿的姆妈的吧？”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直接在前面带起路来。 “不知金理事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金灿灿的姆妈是她阿娘的契姐妹，同样姓金，如今管着金氏商会中进货那一块，所以越蒙称其为金理事。 “不太好。”金会长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虽受了不小的创伤，大夫诊断后也都说只要有时间，总能慢慢恢复，但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却一点气色都没有，气息反而愈加弱下去。”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亦找了治疗术能师，但也没查出什么。” 只希望有着最强治疗术能师之称的越相能看出点什么了……她暗自叹息。 过了垂花门和抄手游廊，金会长带着她们进了一处安静适合养伤的院落，来到了金理事的床前。 床上躺着的女子无知无觉地闭着眼，面容普通，微皱的眉宇却透着坚毅，只在苍白黯淡的面色映衬下显得有些违和，的确如金会长所说气息很弱。 在衣物的遮掩下，苍纯无法判断她的伤势，但……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是错觉吗？她好像在她身上感知到了生命的流逝，速度远远快过自己在常人身上感知到的。 作为绿姬，自然和生命的变化是她最敏感的。她不认为自己会弄错。 这时，越蒙已经使用了术能，一道白光从她的指尖冒出，然后蔓延看来，完全笼罩住床上的人影。 她的神情原本还很轻松，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沉凝了起来，眼底划过疑惑和探究，微微皱眉，加大了术能的使用。更加浓郁的白光从指尖溢出。 突然，越蒙脸色一白，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将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阿娘，你怎么了？”苍纯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扶住她，担心地问道。 “没事。”越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擦掉嘴角的血迹道：“人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什么！？” “怎么可能！？” 这两声前一声是金会长发出的。后一声是刚赶到的金灿灿发出的。 金会长一脸不敢置信，虽说之前就发现了不对，但她一直以为只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伤，从来没想过会有性命危险。 金灿灿已经跑了进来，抓着越蒙的衣袖哭道：“怎么可能，姆妈身上根本没有致命伤。怎么会活不过今晚？” 金会长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越会长，我们也相交多年了。你给个实话，这伤能不能治？” 她的眼神难掩希翼，越蒙的术能号称无所不治，连一些小恙都可以手到擒来，自己契姐妹的这点伤……应该没问题的吧？ 越蒙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金会长要说出的话，开口道：“并非是我不愿治。而是金理事的情况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我没猜错的话，与她交手的敌人在武器上涂抹了‘离合粉’，要她性命的，并不是那些伤，而是那些已经进入肺腑的离合粉。” “离合粉！？”众人闻言一呆。 苍悦弥更是震惊道：“怎么可能？早在百年前，东晏、西苍的术能师就已经联合起来将所有离合花都宰草除根了！” “不，你说的只是苍晏大陆，外邦却不在其中。”旁边的明晓笙皱着眉，不紧不慢地反驳道。 所谓离合花，是一种能吞噬术能师生命力的天材地宝，而离合粉就是提取的离合花粉。 众人又是一呆，金会长和金灿灿面色已经极其难看，众所周知，治疗术能师对外伤有奇效，甚至是少部分中毒情况也能缓解，但那是指普通的毒，而不是指天材地宝的毒物。 原因很简单，利用术能疗伤势必要动用元力，而天材地宝的毒物，却是元力不能沾的东西，运气好便像越蒙刚刚那样壮士断腕，切断元力和自身的联系，吐口血就没事了，运气差稍有疏忽便可能将毒过渡到自己体内，将性命折了进去。 “你的意思是，外邦那里有离合花生长，而东瀛那些人特地寻摸了离合花来对付苍晏的术能师？”苍悦弥脸色难看。 天材地宝中毒物不少，而离合花之所以被这么忌惮，是因为其繁殖能力非常强，三五年便能蔓延一大片，且不挑地域生长环境，便是沙地也能安然成长。更令人心惊的是，野兽对这种天材地宝没有需求，便是普通人想要摘取都非常容易。 要不然，当年东晏和西苍也不会达成默契，将各自地盘中的离合花毁灭殆尽。 “越相，难道真没有办法救我姆妈了吗？”一片沉默中，金灿灿哽咽着开口问道。 “也不是没有，但是……”越蒙微微苦笑，“我认识一个特异系术能师，她的术能展现形式非常奇特，元力输出体外后会会形成一种奇异的状态，能如同胶水一般将人体内的废物粘走。但她是自由强者，居无定所，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人，你姆妈的情况也等不及。” 她也觉得遗憾，毕竟，若是这位金理事醒了，定能够提供更多更详细的情报。 金会长的神情有些颓丧，却很快恢复了平常，凝眉思索了一会，看向三位首相道：“为了获取更多情报，我同意朝廷对金薇实行任何特殊手段。”语气带着痛下决心的决断。 “阿娘！？”金灿灿不敢置信地看向金会长，阿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难道不知道说出这话后，姆妈可能遭遇怎样的痛苦吗？ 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安宁也不愿意给姆妈？ 金会长闭了闭眼，神色决绝道：“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她看向金灿灿悲痛道：“你姆妈的性子，相比安宁却不明不白地死亡，她肯定更宁愿挨着痛苦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将报仇的线索留给我们，然后安心地闭上眼睛。” 金灿灿眼眶一红，却再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苍悦弥三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能省下劝说的力气自是好的。 越蒙沉吟了下道：“事关重大，还是去供奉院把葛老请来吧。” 苍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见阿娘等人已经有了安排，便也不再干涉，悄然回了官学。 她并不知道那次金薇透露了什么消息，但通过身边的学员，她并没有忽略作为政治中心的朝堂一日甚过一日的压抑气氛。 看来，这次东瀛来使已经被朝臣当做一件大事处理了。 这日，苍纯刚从马场出来，刚好遇到一波来上课的学员，不经意间，她被其中的一段八卦吸引了注意。 “东瀛要出使我们西苍的事，你听说了吗？” “当然，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个，我又不是聋子。” “那那件事你也知道了？” “哪件事？” “看来是不知道了，我跟你说，东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说？” “我听说，东瀛可是将女人当货物的，而且东瀛人还喜欢乱伦，父女、兄妹、母子关系淫乱。” “天哪，你在说笑吧？” “真的，这可是海关那些出货进货的商船上听来的，听他们说，东瀛人虽然长得和我们很像，但都很矮，喜欢在街上抢女人。” “不会吧？” “骗你做什么？我还听说了，他们的发型特别难看，跟秃子一样，还喜欢睡地上。” “那他们这次想要安同海关开放……” “肯定是居心叵测！” “说不定就是窥觑我们西苍的漂亮女人。” …… 苍纯抽了抽嘴角，这种流言是什么时候有的？ “宋晓来做的呗。”听到苍纯的疑惑，晏渊冰一口吞下小笼包随口道。 见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苍纯呆了呆，“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晏渊冰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宋晓来如今可是出了名的八卦女王。” “这我知道，但那不是因为她术能的关系吗？” “哪那么简单？利于收集情报的术能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别人为何只叫她八卦女王？” 苍纯被问得愣了。 晏渊冰还在道：“那死丫头这一手玩得可转了，往往谁和她作对，还没上擂台呢，对方就被一大推的唾沫星子淹没了，名副其实的‘以口舌为刀剑’，杀人不见血。” 苍纯默……是她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宋晓来看着活泼开朗，竟还有这等本事。 放到现代，这活脱脱就是个可堪造就的金牌记者啊。 “这样的流言，如今在哪些范围传播着？”苍纯问道。 “当然是全城啊。”晏渊冰一脸理所当然。 苍纯无语，宋晓来才多大，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多好的情报管理人才，放这时代，绝对是埋没了。 第6章 妙计 若说之间的流言还有些靠谱，之后那些就是完全的离谱了。 “你们听说了吗？东瀛人都不洗澡的，还和野兽一样吃生的！” “不止呢，我听说他们还都是矮矬子。” “他们还喜欢闹切腹，喜欢看自己的肠子。” “咦～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好不好？” “好，我不说了。” “还有啊，日本人喜欢给人下跪，可没有骨气了！” “东瀛人好色，他们这次过来啊，打的就是抢女人的坏主意。” 听着周围的讨论，苍纯抽了抽嘴角，怎么才几天的时间，东瀛人就都被妖魔化了？ “很有趣吧？”晏渊冰兴致勃勃，乐不可支道：“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想象力，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那个人――”他指向一个学员道：“她居然说东瀛的女人喜欢把牙齿涂成黑色。” 这可能还真有根据，苍纯默默想道，她记得日本某个时代似乎确实有这样的风俗，是艺妓还是新娘的装扮？ 她看向晏渊冰，这个人似乎一直这样，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遇到挫折磨难也很快能够克服。 如同夏日，即便有再多的雷电雨也很快就会迎来阳光。 对自己这样的人来说，晏渊冰大概是最有吸引力的类型了吧。 晏渊冰没有发觉她的走神，径自拉着她去了知著院的花厅，将下人都打发到门口，神秘兮兮地道：“阿纯，封地的事我想到办法了？” “……你想到了？”苍纯一愣，请封封地不能提早却能延缓，她都做好了打算，实在不行。她就先不考虑封地的事，等到自己实力够了后，用拳头说话，把祁连山脉从朝廷那里要过来。 这样一来，阿娘和姆妈受到的影响就要小很多，世人的目光更多会放在她“以势压人”上。 反正她也不在意名声什么的。 晏渊冰神色得意，就差在脸上写“来问我啊来问我啊”了。 真是孩子气，苍纯叹了口气，心中好笑，嘴上却讨好地哀求道：“渊冰告诉我吧。” 晏渊冰立刻就满足了。也不卖关子，压低声音开口道：“这次东瀛的事，你有没有觉得风声不对？” 风声不对？苍纯一怔。别说，她还真没看出来，前后两辈子她就没接触过政治这玩意儿，那虚无缥缈的天赋就更是捉摸不到了，不过。前世总看过听过一些影视小说情节，倒也能瞎蒙到一点。 “你的意思是外邦在计划什么大阴谋？” 她这样一说，反而是晏渊冰被惊到了，相处这么多年，他对苍纯的性子很了解，说好听点是不问世事。难听点就是心中没有大局，性格凉薄，只关注自己在意的事情。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晏渊冰仔细打量了一下苍纯。发现她虽说出了那样的话，眼底却一片懵懂，不由了然。 看来是瞎蒙的。 晏渊冰轻咳了两声，开口道：“我这些年一直在管着苍晏和外邦的关系，据一些老人透露。外邦人现在对我们苍晏人虽然毕恭毕敬的，但比之以往的伏低做小。可是天差地别，如同有了底气一般。” “外出历练的术能师也是，死的一年比一年多。以前，只要不是实力太不济，安全回来都不是问题，但这些年，能够回来的无不是精英术能师，甚至一部分精英也因为防不慎防的阴谋死在了异乡。” “要说这一切没有原因，那是傻子也不相信的事，相信东晏和西苍两方的朝廷心里都有数。” 他说的苍纯都明白，更何况还有离合粉的事在，她更知道晏渊冰说得没错，就是不知道和自己的封地有什么关系，却也只好耐下心来听晏渊冰说。 “以前，外邦人也不是没想过让自己也获得术能师的天赋，残害了不少苍晏大陆的术能师，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你想想，若是一样东西，你费尽心思都得不到，会怎么做？” “毁掉。”苍纯回答得毫不犹豫，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 晏渊冰点了点头，一点也不觉得苍纯那般毫不犹豫的回答有什么不对，继续道：“从外邦人的动作，不难猜出他们是想要慢慢削减苍晏大陆的术能师，从而循序渐进地让术能师的存在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而你再想，与术能师实力最密切相关的是什么？” 苍纯心中一动，“天材地宝？”根骨悟性是天生的，努力要靠自觉，只有天材地宝，才是能够用外力改变的。 “没错。”晏渊冰点头，“我要是外邦人，铁定会想办法毁了术能师天材地宝的来源。” “而祁连山脉，无疑是最醒目的靶子。”他说得笃定。 苍纯神情凝重，“的确，外邦人在苍晏的行动虽然受到很大的地域限制，但一旦让他们钻了空子接近祁连山脉……对草木茂盛的地方，一把火烧了不要太容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有了急切，要知道，她可是将祁连山脉预定为自己的封地了，哪能容外邦人企图毁了自己的地方？ “不要急。”晏渊冰出声安抚道：“这些事情我都能想到，没道理那些老谋深算的大人物想不到，到时候铁定会出手防范，外邦的谋划肯定是一场空。” 连皇兄都已经开始警惕外邦，他不认为执政生涯更久的三相会毫无防备。 苍纯闻言松了口气，说到底，古代不比现代，国家对个人的重要性也是后者难以企及的。 “那你刚刚说封地的事情想到办法是……”苍纯疑惑。 晏渊冰瞥了她一眼，眼底划过隐晦的小心，开口道：“一旦祁连山脉遭到破坏，哪怕没有成功，朝廷也会着重处理。其他不说，像以往一样放着不管是不可能了，但真要做什么措施却又难了，派军队守着不现实，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朝廷也不可能花费大量粮草养着一批闲散的士兵，而只有帝姬才有资格有封地，绯姬、橙姬和蓝姬都已经有封地不说，本身的术能要么没有战斗力，要么破坏力太大，根本不适合守护祁连山脉，到时候，作为自然与生命力量化身的你，才是最适合的领主人选。” 这话中透露了太多他所掌握的情报，苍纯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恍若未觉道：“你是说让朝廷亲手将祁连山脉奉到我面前，求着我收下？” 晏渊冰点头，“不过为防万一，阿纯还是和越相、明相先通好气。” 顿了顿，“到时我盯着，若是时机到了，就从侧面提醒我外祖母，让她提出，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 好家伙！苍纯吃惊地看向晏渊冰，她不是不知道这位小竹马不是心无城府之人，却也没想到他能这般抽丝剥茧将事情分析到这地步，又想出了这样滴水不漏的计划！ 一直以来，对于这样的人，她都是敬而远之的，但对着晏渊冰这个一起长大的好友，却没办法疏远。 顺其自然吧。 这样想着，苍纯笑道：“渊冰，谢谢你。”总归是为了自己，她又怎能有任何指责？ 大大咧咧也好，心思缜密也好，只要是这个真诚待自己的晏渊冰，她就将他当做朋友。 苍纯一向是个有行动力的人，一有机会，就将自己的打算和双亲说了，不出所料，两人并不反对，并表示会极力配合她的计划。 空间中，苍纯抱着黛黛靠在幻生树上，似是在惬意地假寐。 可是事实上，她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内视看到的情景上，和内力按照筋脉的走向运转不同，元力却是创造出一套最适合自己的“筋脉”从而运行，因此前者可以中规中矩按着秘籍修炼，后者却不然。 术能师称这套后天形成的“筋脉”为元脉，每个术能师的元脉都是不同的，却无一不是非常复杂，不能复制。 苍纯的元脉亦是如此。 此时在她的视角中，曲折蜿蜒，遍布全身的元脉呈现出一种莹润的剔透光晕，强绿色的元力如同溪流一般在其中缓缓流动，美丽而晶莹，只是看着就能感到勃发的生机，让人心旷神怡。 元脉给她的感觉不管是多少次都非常奇特，明明存在于她的身体，却不占任何空间，游离在外，处在最靠近灵魂的地方。 苍纯心念一动，元力运行的速度加快，头部的精神力也加入到其中，不断壮大游走，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元脉中的元力积累越多，与最初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浓郁的绿光从苍纯周身逸散，如同一个绿色的人形茧，将她的面容也覆盖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绿光渐渐散去，露出了苍纯的面容。她睁开眼睛弯唇一笑，终于突破五阶了！ 她检查了一下体内的元脉，比四阶的时候又拓宽了两倍，元力更是从原来的溪流变成了小河，而精神力……她眯起眼睛，不仅量增大了好几倍，还发生了质变，愈加精纯凝练了。 苍纯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石头，将手握了上去，一丝细细的黑色裂缝出现在其中。 她的眼底冒出浓烈的喜意，这是最后的灵魂损伤了，只要将这点裂缝修复好，她就真的没有任何隐患了。 第7章 掉坑的东瀛使者 “你突破五阶了？”第二日，辅一见面，晏渊冰就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苍纯微笑点头，心中越发肯定晏渊冰的修为要高于自己。 不过，真打起来，输的也不一定是自己就是了。 她颇为有信心地想道。 “那我们赶紧去提升学院等级吧？”晏渊冰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拉她到等级评定处去。 ――在官学中，提升学员等级有两个方法，一是达到相应的术能等阶，或者和术能等阶相应的实力，二是达到文化科目的学分要求。 其中，术能学员需要同时达成两条，普通学员只需要达成第二条，但像晏渊冰这样靠着习武天分入学，也要达成两条要求的例外也有几个。 不过，晋升得像他这么快的还是头一个。 “先等等。”苍纯拉住他，“因为东瀛出使一事，官学有些乱，还是等一段时间吧。” 晏渊冰皱眉，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等的？” 苍纯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现在晋升上去，席位挑战赛就有些麻烦了，如今那些师姐都没心情备战，输了肯定要回来找场子，但若是不去挑战，以我们两的名声，流言蜚语还是挺麻烦的。” 晏渊冰眉头皱得更深，神色间满是不悦，猜到他想说什么，无非是“管那些做什么，我正乐意打个痛快”的话，苍纯抢话道：“最重要的事，我才突破五阶，还需要巩固一下，要不，你先去？” 晏渊冰立刻蔫了，“不，我们还是一起吧。” 苍纯心中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其实。苍纯哪需要什么巩固啊？作为理科出身，她一向注重基础，修为进阶一向是水到渠成，丝毫没有境界不稳的顾虑。 就在关于东瀛人的话题在苍州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其他地方还未可知，但东瀛使者在沧州百姓这种特别的“万众瞩目”中到达了。 这一天，全城的百姓都忙里偷闲，赶到街道旁去瞻仰传说中的东瀛人。 “你不去？”凉亭中，苍纯和刚出关不久的马芸几人小聚，李蓉看向宋晓来问道。 要知道。这妮子可是对那东瀛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抹黑的。 “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矮点丑点，还不跟苍晏人一个样儿？”宋晓来撇了撇嘴道：“再说了。他们是哪条道上的？担得起本小姐亲迎？” 赵敏因笑了，“那你还说那些东瀛人只有四尺高，头是秃的，眼睛只有一条缝，鼻子是平的。嘴唇肥厚殷红，皮肤粗糙还有褶皱，跟怪物一样？” 这次她们几个顺利出关，术能入门成功，苍纯三个修为也有所提高，因此心情都不错。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宋晓来理直气壮道：“我最初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是听的人自己一砖一瓦添进去的。” 又得意道：“所谓流言，就是七分真三分假，藏五分露五分。才能取信于人，至于后面传得越来越离谱，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流言不是你瞎编的？”赵敏因一脸意外。 “当然了，你不要污蔑我！”宋晓来哼了一声，“那些东瀛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这是他们活该！” “怎么说？”众人好奇了。 宋晓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说。我回家的时候打探到一条消息，东瀛人在拿我们苍晏的术能师做实验。” 众人惊愕，马芸他们是因为消息本身震惊，苍纯则是吃惊宋晓来会知道这个消息。 想想又莞尔，在西苍，对于那些术能利于打探消息的术能师，若非根底清白，品性有在朝大臣担保，是要受到朝廷监控的，即便如此，那些大家族针对这类术能师的防范也不少。 相信宋家也有这种防范手段，不过……家贼难防。 马芸皱了皱眉，“做实验，难道东瀛人和当初的法西斯国和英吉利国一样，是在垂涎术能师的天赋？” “不是。”宋晓来摇了摇头，“据我阿娘的和幕僚的谈话，他们这次的目的并非是术能师的天赋，而是……我们苍晏人长寿的秘密！” 众人一呆，随即恍然，在苍晏大陆上，哪怕不是术能师，普通人的平均寿命也有150岁，是外邦人的两倍。 对她们来说，这个太微不足道了，所以很容易忽略，对外邦人却不然。 苍纯嘴角抽搐，她倒是能猜到原因，那位穿越者前辈……该说她偏心还是愤青？ 不过，也有另一个可能――在做了现有的那些后，苍晏的灵魂力量已经不足以改变全世界人的寿命了。 真相到底如何，如今却无从求证了。 苍纯心中突然一凛，除了术能师的优势，苍晏大陆如今的处境可以说比前世的侵华时期更加严峻――武器技术同样落后，同样有着能让外邦窥觑的金银财宝，更险恶的是，如今的苍晏成为了外邦的公敌，他们的优势让外邦眼红，想要掠夺、毁灭。 而对长寿的渴望，无疑会让外邦人愈加疯狂，即便他们得不到，过后的嫉妒也足够危险。 而唯一能杜绝以上可能的方法便是打败他们，狠狠地，将外邦打进尘埃里，打掉他们的野心，打掉他们的胆量！ 苍纯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戾气，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天哪！”刘画瞪大了眼睛，“什么长寿的秘密？自从先贤苍晏大人仙逝后，我们苍晏的人就能活这么长了，这是她对后人的庇佑，哪里来什么秘密？” 这就是苍晏人普遍的观点了，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果然，马芸几人也深以为然，马芸叹了口气，“只是，欲望总是能令人疯狂，不愿意接受残忍的现实，想要垂死挣扎一番。” 苍纯心中叹息，连现代科技都没能攻克的难题，她并不认为这个时期的外邦人能够破解基因生命的奥秘，关键是，他们根本不会懂得“放弃”两个字怎么写，即便懂了，代价也是数不清的术能师生命。 “等等，既然不是为了术能师的天赋，外邦人为什么要用术能师做实验，而不是用普通人做实验？后者更容易抓到不是吗？”李蓉突然不解道。 “因为普通人更难抓到吧。”苍纯了然道：“蓉儿你弄错了，普通人更容易抓到是对我们来说，从外邦人的立场，朝廷对他们一向防范有加，行为限制严厉，到了我们这儿，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在这之外……走出去的到底还是术能师比较多。” 顿了顿，“更何况，相比普通人的寿命，到底还是术能师的寿命对他们更有吸引力，毕竟多多益善嘛。另外，外邦一直有着消耗我们的术能师的打算，便是不是为了实验，他们大概也会捕杀术能师。用术能师做实验，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废物利用’吧？”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冷气四溢。 她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其他人却没有心思去注意，而是被她话中的内容惊到了―― “天――绿姬你的意思是……”赵敏因瞪大了眼睛，“外邦打算彻底和我们为敌！？” 在场的人政治素养都很高，至少比苍纯高，这会，从苍纯透出的话音，很快便猜测到了真相。 外邦一直在有针对性地杀害术能师他们不是不知道，但因为国与国之间的复杂对立关系，她们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但真想到了上面，结合以往发生的事件细细思考，却有一种果然的感觉。 “好了，这些事大人应该比我们更早知道，如今大概已经在采取措施了，还轮不到我们去担忧。”一向心宽的李蓉开口道。 众人一想也是，多想无益，还不如把精力放到正事上。 不过…… 马芸摇了摇头，“看来我们成年历练的时候危险了。” “你看你又多想了。”宋晓来叹息道：“成年历练是否能成行还是未知数呢，说不定将来直接上战场了。” 众人闻言认同，便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对了，既然东瀛人不怀好意，朝廷还这么郑重地对待做什么？”李蓉皱眉问道。 “还用问，当然是稳住他们了。”马芸回答。 “获取更多的情报。”这是宋晓来。 “挖坑准备让人跳呗。”这是赵敏因。 苍纯听得汗颜，要不要这么早熟？ 或许真的如几人所说吧…… 除了到的当天，东瀛人的来访并没有造成多大动静，有几次外出观赏，也被正大光明对他们品头论足的众多西苍女性吓退了。 然而，没几天，就爆出了一条大消息，将整个苍州，乃至整个西苍都惊动了。 “你说什么？”赵敏因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蓝姬大人赏脸接见了东瀛使者，不想东瀛的来使之一色迷心窍，竟企图下药迷奸蓝姬大人，若非橙姬大人碰巧有事来找蓝姬大人，差点就被他得逞了。三相得知后，雷霆大怒，直接将那人斩首，其他东瀛来使也被绑起来丢进了天牢。据明相说，若东瀛不给个交代，西苍的大军必将踏平他们的土地！”宋晓来神情语气无一不兴奋。 第8章 东晏的国书 “这不可能！”李蓉难以置信道：“那可是蓝姬啊蓝姬！那位大人可是曾在挥手间将十万敌军连带二十艘海船都吞没殆尽。” “对啊，而且，帝姬哪是那么容易被下药的？”刘画也在旁边补充道。 “就是，差点得逞什么的，那是在说笑吧？”赵敏因皱眉道。 “这些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这时，马芸幽幽叹了口气。 众人一愣，宋晓来最先反应过来，跳过去道：“什么意思？难道其中有什么内幕？快说来听听！” “哪有什么内幕？”马芸无奈苦笑，“帝姬百毒不侵的体质可不是谁都知道的，这事在上层圈子中那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想也知道，蓝姬哪会轻易去见那劳什子的使者，不过是借她的名头罢了。” “借她的名头？”几人一怔。 刘画不解道：“我们苍晏一向自诩礼仪之邦，把面子看得这么重，帝姬就相当于我们的门面，这么损自己的脸面是为了哪般？” “你都这样想了，你说外邦是不是也是这样想？”马芸轻笑道。 “你是说……”宋晓来眼睛一亮，“朝廷这是在迷惑外邦？” 赵敏因也反应过来了，“这难道就是你之前说的稳住他们？” “对啊对啊。”李蓉点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教训那些东瀛人，而且还有了拒绝开放海关的理由。” 东晏先不提，西苍却是出了名的护短，即便差点被迷奸的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朝廷也不会轻易揭过，更何况是一位帝姬。 便是在外邦看来，她们这样的做法也合情合理。 “不止呢。”刘画轻轻一笑。“外邦到目前为止的行动都是在暗中，这便说明他们对苍晏还是有所忌惮的，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如此，从很大程度上说，只要我们的行为没有踏上他们的底线，他们就会选择息事宁人。” “我们不想打草惊蛇，焉知他们不是亦是如此？” “我想不仅如此吧。”宋晓来眯着眼睛道：“你们看着吧，东瀛那些其他的使者也不会有好下场，便是之后东瀛用什么将他们赎回去，估计也会在路上一命呜呼。” 顿了顿。她坏笑道：“要知道，我们如今便是折磨他们泄愤也是人之常情的不是吗？” “另外，刑讯也成了顺便的事。” 几人相视一笑。 一直没有发话的苍纯暗自叹了口气。没有一个简单的…… 这些，她自己也不是分析不出来，但是，终究不是那么喜欢。 果然，就像妈妈说的。她虽然没遗传她和爸爸爱好风雅的性子，却将他们性子中的不喜权谋，孤高清傲继承了个十成十。 但到底本性难改，她也不打算改。 这个世界的局势，到底还是乱了起来，那封穿越者前辈的信…… 她垂眸轻轻摩擦了下指尖。自己要好好筹谋了。 蓝姬遇害事件在整个西苍闹得沸沸扬扬，东瀛人原本就不好的形象在西苍人眼中更是成了男盗女娼之辈。 一时间，百姓同仇敌忾。将东瀛人都视作西苍大敌，日日诋毁，夜夜诅咒。 “这样一来，外邦人的动作估计会更小心了。”聚在一起，晏渊冰一脸遗憾地叹道。 苍纯自然知道他的遗憾来源。外邦人动作小心了，毁坏祁连山脉的行动可能也会延缓。 她虽也有些遗憾。但也只是一时之感，便道：“我如今又不缺钱，何必急着要封地？” “可是灵地对你的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你就不想修炼快一点？” 苍纯摇头，她并不是没有灵地和契键之外提升修炼速度的方法，光是掌心有双倍增幅功效的图腾就是一张王牌，但她如今的情况却是在灵魂修复完整前，她的修炼速度都要一再放慢，以免留下隐患。 见她是真不在意，晏渊冰松了口气，目光期待道：“如今东瀛人都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晋升学员等级了？” 苍纯笑着点头，“如果你想的话。” 接下来，苍纯和晏渊冰顺利晋升为青级学员，又多日奔波在席位挑战赛之间，终于，在一个多月后腰上又再次系上了代表荣誉的金腰带。 紧接着，宋晓来也晋升为绿级学员，开始为席位挑战赛做准备，马芸等人的速度也不满，纷纷突破二阶，只待巩固了境界，就打算晋升为橙级学员。 不说官学因为她们起了多大波澜，在继东瀛送来大量贡品作为赔罪，接回那些半死不活的来使后，东晏首次向西苍递交了国书，提出了交流意向。 当然，这个消息还只有少数人知道。 知著院中，晏渊冰皱眉看着由暗卫营在西苍的暗桩传过来的信。 这些年，即便有暗卫营，但他对东晏朝堂的具体情势也所知甚少，但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 比如皇兄这些年步步为营，借着一手漂亮的平衡之术，连消带打地将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都清洗了，又将自己培养的心腹填补上朝堂的空缺，渐渐将朝政掌握在自己手中，他那些眼高手低的皇伯父一个个也都认清了形势，现在跟鹌鹑一样老实的不行。 再比如，皇兄写信跟他说已经在筹谋洗掉他头上的妖孽之名，光明正大地将他接回去。 原本该是让人高兴的消息，毕竟他之前可是心心念念地想回去帮皇兄，但现在……想到阿纯，晏渊冰满心的不愿。 反正皇兄如今也已经稳定朝纲，虽不说乾坤独断，但也差不离了，自己就不需要去锦上添花了吧……？ 而这次，想着信中的内容，晏渊冰烦躁地甩了甩长发，对着薛映问道：“这次来的使臣是哪位？” 可千万不要是自己那些“自家人”，到时他肯定会忍不住手痒。 他到底还是知道不能给皇兄丢脸的。 薛映低头，“领头的是秦孝亲和甄远两位大人，其他大人都是陛下这些年新提拔上来的，与主子并不相熟。” 其实晏渊冰和秦孝亲、甄远两个也不相熟，不过这会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 整个皇室乃至宗室的人他都认识，薛映这样说，这次来的人中应该没有他们了。 这样想着，他松了口气。 晏渊冰又想到一件事，皱了皱眉问：“这么大张旗鼓，就不担心引起外邦的戒备？” “放心吧主子。”薛映眯眼一笑，“这次明面上是和西苍交流，实际上是陛下放心不了你，特意派人来看你的。” 听着他怪异的语气，晏渊冰立刻懂了，他说的应该是外邦到时会探查到的信息，而真相其实应该反过来理解。 不过…… “真麻烦……”晏渊冰撇了撇嘴，原来还打算到祁连山脉去踩踩场子呢。 “主子，你说这次东晏和西苍能达成协议吗？”薛映其实想问的是东晏能不能收复西苍。 晏渊冰自然明白他的未尽之意，嗤笑道：“别做梦了！”在他看来，东晏的人，包括皇兄，到如今仍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东晏和西苍不是不能再合二为一，但当权的却绝不可能只有男人，华朝的男为女纲的社会已经是昨日云烟。 或许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认为“漫天要价，坐地还价”，先把条件提得苛刻一点，再慢慢妥协，才能争取更多好处。 但是，按照她这些年在西苍的切身体会，西苍或许也有和东晏结合的心思，但女人和男人的思考角度本就不同，她们在盼望的时候，同时有着抵触心理，一旦出现让她们犹豫退缩的理由，便会毫不犹豫地抽身。 而东晏那些异想天开的条件，完全足以胜任这点。 百年来，东晏绝对不是第一次提出合并了，只不过是在暗中，但……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薛映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不过……”晏渊冰沉吟道：“等到和外邦全面开战，倒是不错的合并契机。” 到时候，大家没有那么多退路，才能真正做到坦诚，百年的隔阂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这样啊……”薛映叹了口气。 和外邦的开战已经是不可避免，这种认知在上层圈中已经不是秘密。 近日来，面上一片平静，但各地的自由强者却频频动作，外邦人可能发现不了，但身在其中的人却是有数的。 另外，这些年退守到后方的强将都以各种看似巧合的理由被调遣到了边疆前线，便是苍相，据说最近也开始不着痕迹地将手中的公文奏折分给另外两位首相，显然是在暗中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而东晏那里，皇兄应该也在做安排了吧。 晏渊冰叹了口气，一口气将手边的凉茶灌进肚子里，拉起薛映就往外走。 “走，我们去演武场。” 玉落园内，苍纯斜靠在香色绣织五福引枕上，漫不经心地揉着琥珀的肚皮，缓缓道：“这样啊……” 对于宋晓来带来的消息，她并不觉得意外，东晏也该有动作了。 “没了？”等了许久的宋晓来等不到后续，不由傻眼。 苍纯淡淡瞥了她一眼，“我还需要说什么？” 第9章 马芸的烦恼 宋晓来瞪大眼睛，“这很重要好不好，你就不担心两国合并？” 对于两国合并，两方其实都有些概念，在西苍，普通女人的期待要更多一些，毕竟她们无法通过银耀母河获得孩子。 而对术能师来说，就聊胜于无了，尤其当获得这个“聊胜于无”后可能付出的代价有太多未知性，就不得不让人的态度消极起来了。 尤其是像宋晓来这样根骨出色，对子嗣后代并不太担心的术能师。哪怕年纪还小，看过那样多前朝史记，她也知道，男人带给女人的伤害远远要大于保护。 苍纯摇头，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之前也不会拖上那么多年。 宋晓来不知道她摇头是这个意思，只当她不在意是否合并，沮丧道：“拜托，怎么你也这样，合并有什么好的？谁知道那些男人有几个好的？历史上，负心薄幸，薄恩寡义的男人还少吗？尤其是对我们女人来说。” 苍纯对她自称女人觉得好笑，却也没忽略她语气中的蹊跷，“也？” “还不是阿芸！”宋晓来气哼哼道：“说什么想和那些男人会一会，会个头啊！” 苍纯一愣，随即了然，别看马芸为人随和，骨子里却是真正的要强，与其说她是不在意两国合并，还不如说她是好胜心作祟，期待将那些男人踩下去。 要知道，以往马芸看那些前朝的《女戒》，可是好几次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男人碎尸万段。 “好了，别生气了，阿芸也就是那么一说。”苍纯开口安抚道。 “但还是很生气啊……”宋晓来嘟囔道。 苍纯摇了摇头，索性闭上眼睛不理她了。 想到今天自己是在绿姬午睡前来截人的，宋晓来吐了吐舌。悄声退了出去。 苍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了不短的时间。 “姑娘，小厨房刚做了茯苓霜，您要不要用点？”画楼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口中问道。 苍纯摇头，“刚睡醒口中正干着，不拘什么，给我端碗清润的汤来。” “奴婢这就去。” 没一会，画楼就端了一蛊老鸭汤回来。 苍纯浅浅抿了口，随口问道：“城内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人有些应接不暇，虽自己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但总要为以后做准备。 大概。她这人总没有清净的命吧。 她不甚有诚意地暗自感叹。 “消息？”画楼一愣，想了想道：“倒是听鹊喜说慕容将军旧伤复发，去沐州休养了。” 慕容将军？ 苍纯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位老资格的将领，据说还是姆妈的小姨。骁勇善战，战绩赫赫，不过在进阶成为九阶术能师就不再领兵打仗，把机会留给年轻人，自己在后方指点了。 不过沐州？ 那里的确是养病的好去处，但她没记错的话。林和关离那里很近，只要越过岭南涧就可以到达。 岭南涧虽然是天险，但对九阶术能师来说…… 这哪里是去养病的。分明是去坐镇前线的。 “还有呢？”苍纯不动声色，又出言问道。 “还有？”画楼一怔，“容奴婢想一想。” 半晌，眼睛一亮道：“对了，吏部这次的动作很大。官员的任免出现了很大的变动，不少只是普通人的官员都得到了重用。反而是那些身为术能师的官学，调动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估计是在集中术能师的力量吧，知道了目的，苍纯一眼看破了其中的内情，又问道：“没有其他了吗？” “这……”画楼为难地皱起了脸，“奴婢在消息打探上并不擅长，您看奴婢去把鹊喜叫来可好？” 苍纯点了点头，没一会鹊喜就出现到了她眼前。 果然，比起画楼，她知道的要多得多，虽然都是些琐碎，但也帮助苍纯了解了不少朝廷的安排，对未来的战事有了点数。 不过，鹊喜并没有说到东晏出使的事情，看来朝廷目前还没有宣布这件事。 事情虽多，但却影响不到苍纯，她的日子仍那么过，作为官学略有名声的学员，既受瞩目也安静充实。 “这是怎么了？”在马芸第三次唉声叹气的时候，苍纯终于忍不住问了。 闻言，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我堂妹在外面打死人了。”马芸犹豫了下，苦恼地开口。 “堂妹？”众人一愣，宋晓来想了想道：“你是说马茵？” 马芸点了点头，见众人疑惑，她解释道：“我小姨原本不跟祖母姓，而是跟另一位母亲姓的，那个母家姓梁，前两年犯了事被收监了，虽没被判死刑，但为了小姨的前途，祖母还是将她接了回来，只答应梁家等那边有了起色，便将儿孙辈有术能天赋的孩子过继回去。而小茵就是我小姨唯一有术能天赋的女儿，性子活泼开朗，一向是个懂事的，这回却在外面打死了人。” “这……”李蓉不可思议道：“马茵是你妹妹，照理年纪不大，怎么会打死人？” “我们也弄不清呢！”马芸烦躁道。 众人对视一眼，刘画问道：“你妹妹到底打死了谁？” “江采英，江家唯一的继承人。” “哪个江家？”别说，这京城姓江又有头有脸的人家还真不少。 “江菲江指挥使的那个江家。”马芸叹气道。 “是那个江家？”宋晓来一脸意外，转头对着苍纯等人解释道：“这个江菲是草根出身，能力不错，就是家里乱了点。她那些长辈姐妹都是乡下来的，又不事生产，偏她又是个厚道的，只要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来投奔，都愿意接纳，满府都是一团糟。” “事情怎么发生的，你问过你妹妹没有？”赵敏因皱眉问。 “小茵都被吓坏了，整个人都呆呆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怕刺激到她，我们根本不敢问。”马芸神色焦急，又有些狐疑道：“小茵才五岁，又生得娇小，我们也奇怪她怎么能把比她大一岁的女孩打死的。” “江采英是怎么死的？”赵敏因又问。 “被重物撞击，头都砸破了，流了一地的血，要不然，小茵也不会被吓坏。”马芸眉宇间带着忧愁。 “等等，我没在外面听到这样的消息，江家难道没告官？”宋晓来奇怪道。 马芸点头，“江家怒火倒是不小，但却并没有告官。” “这不对劲。”李蓉开口道：“谁家继承人出事了愿意就这么放过凶手？” “我祖母、阿娘还有小姨也这么说，但……”马芸苦笑，“我们验过尸了，那江采英确实死了。谨慎起见，我们还用秘法验了血缘，也证实确实是江采英本人。” 顿了顿，又道：“后来，江家那边提出了私了，要求我们马家赔偿二十万两金子，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二十万两金子！？众人倒抽了一口气，要知道，便是在地价最高的苍州，五百两银子也能买到一处中等大小的院落了，二十万两金子……金子和银子的兑换比例约莫是1：13，那就相当于两百六十万两银子。 便是国库，两百六十万两银子也是一笔巨资，便是一个省的赈灾也差不多够了！ “这……根本是狮子大开口！”李蓉眼睛瞪得都要脱眶了。 也就是马家这样几百年繁荣不衰的世家，才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但即便如此，也要变卖不少积年的收藏和旺铺，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但我们又能怎样？”马芸无奈道：“小茵还那么小，总不能让她去坐牢吧？” 在这里可没有未成年不量刑的规矩，虽说有一定的赦免，但也有限，顶多是少坐几年牢。 “而且……”马芸抚了抚额道：“江家弄了这么一出，我们家反而放心了些，至少能解释她们的反常了。” “一直听说江家早已入不敷出，这次怕也是没办法了，毕竟人都死了，那些打秋风的亲戚自然指望着能捞一笔最好。” “我怎么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啊？”刘画有些迟疑地道。 马芸叹气，她何尝不是如此，但江家那边步步紧逼，若是再不做决定，就要告官了，到时小茵就真的完了。 “这事根本不能宣之于外，朝廷这个情况，家里能有决断的长辈和姐妹都不得空，结果这事落到我头上，我都快愁死了。” “这事，江指挥使知道吗？”苍纯冷不丁问道。 马芸一怔，摇头道：“估计还不知道。你知道的，如今的形势，连是身为文官的术能师都变动不断，武官就更是如此了，江指挥使又是个能耐的，自然也被委以重任，据说最近吃喝都在兵部，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回家了。”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庆幸的，江指挥使是出了名的刚正，若是她知道了，铁定二话不说把小茵告到大理寺去。 “这事有蹊跷。”苍纯轻叩了下桌子道：“这样，你先答应下来，然后以要筹钱的借口拖住江家，我们再暗中进行调查，总能查清楚首尾的。” 她平日虽很少发言，但在友人间还是很有威信的，马芸本就焦头烂额，听她的话也觉得可行，便答应了。 第10章 内情 苍纯并没有全面的情报渠道，她对这些琐碎麻烦的事情也懒得花心思去弄，平日里一些事情，只要不犯到她身上，她也不去在意。 最多，只要不是个眼聋耳瞎之辈就好了。 因此这次调查江家的蹊跷，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次在和晏渊冰聚在一起跑马的时候，不经意想到这厮的情报似乎挺灵通的，便说了这事。 “你要我帮马芸那个臭丫头？”晏渊冰一脸不爽。 要说阿纯的几个朋友，他都不太喜欢，但最不喜欢的却要属马芸，因为那丫头心眼最多，又最会装，虽然不曾像赵敏因那样和自己作对，却是最让他觉得有威胁的。 见他不愿，苍纯倒也不强求，“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 “我哪有不愿？”她这么干脆的放弃，晏渊冰反倒不承认了，眯着眼睛扬了扬下巴道：“你求我帮忙，就没有点表示？” 面容骄奢华丽的少年神态慵懒，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华贵性感，让苍纯看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晏渊冰对在感知中只出现了一瞬的情绪感到莫名，却直觉地高兴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苍纯别过脸，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心情很是复杂。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有看男人看呆的时候。 “你想要什么？”镇定了一下心绪，苍纯开口问道。 “这不是该你自己想的吗？”晏渊冰拉了拉缰绳，让身下的马儿和栗子跑到了一处。 自己想？ 苍纯皱眉，除了和人打架，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晏渊冰喜欢的。 “要不，我给你绣个扇套？”别说，她这些年在女红方面还是有很大进步的。不说与大师并论，也已经出众异常了，只是学精了她就不太愿意动手了。 阿纯亲手绣的扇套？ 晏渊冰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忍痛摇头，“不行，这个太简单了。” 苍纯皱了皱眉，“我懒得想了，要不然，我答应你一件事。等你想到了再来和我提？” 别以为她大方，苍纯这人，性子本就不受约束。前世被拘在苍家，父母因为心疼她，在其他事上更任着她，她师父又是那么个性子，偏偏最后好不容易要得到自由了。又丢了性命。 如今偷来的一世，她更加不愿意委屈自己，随心所欲的性子更加变本加厉，只是如今还处于过渡阶段，等她充实完毕，就再也没人能拦住她做想做的了。 可以说。她就像个浪荡子，有人可能认为浪荡子率性不羁，但绝不会有人对他们的节操有多大期待。 苍纯就是如此。看她前世将各大银行当成自己的提款机就知道了。 言而无信这种事……只要有必要，她绝对会做得理直气壮。 晏渊冰正求之不得呢，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还是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此时的江家气氛很是诡异。悲伤有之，兴奋有之。紧张害怕有之，亦有心虚不安。 “大姐，你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景色奇丽的花园中，一名姿容娇俏的少女神色忐忑地问道。 “做都做了，还能怎么办？”被问到的明艳少女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你看看这个府里，阿娘那么个性子，再大的家业都不够败的，再这么下去，别说那些衣裳头面、胭脂水粉，便是米面都要没钱买了。” “这些还是次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府里连先生的束脩都要给不起了，我们几个倒好，反正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下面的妹妹怎么办？” “好歹也是官宦家的姑娘，难不成让她们连该有的教养都没有，走出去被人笑话？” “还有不到两个月，小妹便要入学了，即便不是官学，那束脩也不会少到哪去，这个家以后可在她身上，委屈谁还能委屈她？”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要是可以，我一定立马将那些像蚂蝗一样的亲戚赶出府去，也好过我们几个在这边为妹妹她们锱铢必较，她们却为了老鸭汤不够入味，燕窝粥不新鲜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歪缠。” 说到后来明艳少女已经哭了起来，“如今没有女儿出嫁的事，若有的话，我巴不得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也好过为了这个家殆精竭虑，还得不了半句好。”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就是说说，我们都听你的。”先前的少女赶紧安慰道。 明艳少女啜泣着道：“这种算计人的事，我自己也提着心，还有阿娘那里，她回来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打死我呢。我这般昧着良心，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大姐，我也觉得事情有不妥。”这时，边上一个更年幼的少女开口道。 这次明艳少女却不像之前那样情绪失控，而是投来询问的目光。 显然，这位年幼少女的意见在这个家里很受重视。 她开口道：“那个马茵可是马芸的姐姐，我们算计了马家和马茵，会不会被马芸惦记上？” 明艳少女皱了皱眉，“到底只是金钗之年的少女，便是再有能耐也受限于年龄，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姐，你忘了？马芸可是绿姬大人的好友，便是一时不用担忧，以后……” 明艳少女眼里划过一丝忧虑，嘴上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是良民，绿姬大人还能打杀了我们不成？” 年幼少女却不那么乐观，“她或许没法打杀了我们，但打压我们的前途却不难，而且……小妹是术能师，将来总要外出历练的，在外邦的地盘被被害了性命，完全可以算到外邦人头上，我们还不是求告无门？” 明艳少女一怔，面色立刻白了起来。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已经潜伏在江家已久的薛映满意一笑，身影如同虚幻般渐渐透明，最后消失在原地。 “江采英没死？”听到这个消息，苍纯既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晏渊冰点了点头，将薛映听到的谈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江家的术能师，除了江菲就只有江采英，也就是她们的小妹，从她们的话，江采英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江采英既然没死，那死的是谁？ 苍纯虽觉得不解，但也没有太多好奇心，只将这件事告诉马芸，让她以此为线索往下调查。 马芸得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奔波了起来，一连好几天，苍纯等人都见不到她的人影。 这天，惯例的茶会上，马芸居然现了身，众人顿时有些惊讶。 “阿芸，你的事情忙完了？”刘画关心地问道。 马芸点了点头，脸上一扫前段时间的忧虑，微笑道：“事情总算明了了，结果也比预想的好了很多，小茵这下算是安全了。” “到底怎么回事？”赵敏因好奇地问道。 马芸也没有隐瞒，“死的那个是江采茗，是江采英的双胞胎妹妹。” “江采茗？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宋晓来一脸惊诧，她自认对苍州的上层圈还是很了解的，即便不是事无巨细，但连听都没听说过还是有些意外。 “这里面也是有缘由的。除了江家人，根本没有人知道江采茗的存在。”马芸叹了口气，“当初江指挥使和一位自由术能师相识，对方提出了配血的请求，江指挥使觉得对方性情耿直，修为也不低，便同意了。后来，两人的精血在银耀母河结成胎茧，却是少见的双胎，那位自由术能师喜不自胜，便提出两个女儿由江指挥使先挑一个，剩下的一个归她。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江指挥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后来出了什么意外？”李蓉猜测道。 “也算意外吧。”马芸有些唏嘘道：“后来江采英和江采茗就出生了，江采英身体健康，还拥有术能天赋，江采茗却不然，不仅只是个普通人，还生来就有一种奇怪的病。” “奇怪的病？” 马芸点头，“我以前也没听说过，据说江采茗跟个水晶娃娃一般不能碰，她全身的骨头都非常脆弱，常人觉得不痛不痒的触碰，放她身上却会骨折甚至丧命。” 这是……脆骨病？ 苍纯上辈子倒是在新闻上看到过这种病。 “那位自由术能师是个清贫的，一向居无定所，连照顾普通孩子都勉强，更何况是情况特殊的江采茗了。江指挥使为人一向厚道，但她也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继承人。偏偏那位自由术能师为人守信，又迂腐不知变通，定不会愿意违背约定，将两姐妹都交付给江家。刚好孩子出生时那位自由术能师因故没有在场，江指挥使左思右想便骗她一个孩子没能成活，将江采茗偷偷藏在府中抚养。” 马芸神色露出一丝同情，“江采茗从小活动范围就受到很大限制，很多地方不能去，平日里也被下人小心翼翼簇拥着，虽是锦衣玉食过着，却根本没有自由可言，看着姐姐妹们自由玩耍，难免会羡慕渴望。便是如此，才被府里那些来投靠的穷亲戚钻了空子。” 第11章 绿之彩的强大 “江指挥使那么个性子，她的女儿没有一个不埋怨的，却也很是以她为傲，平日为人虽无法与母亲并论，却也颇为厚道，心里再多不喜也容忍了那些打秋风的亲戚。因此，对待江采茗这个病弱的妹妹，她们还是非常怜惜照顾的。” “只是，江采茗那个情况，光是身边所需的下人就不是一笔小花费，加上请大夫抓药的费用，对整个江府都是很大的负担。” “不过，江家几姐妹还没有说什么，那些穷亲戚却看不过眼了，觉得江采茗的存在分薄了她们的利益，寻着机会便引诱江采茗出府，令她失了性命。” 说到最后，马芸眼底划过一丝鄙夷和同情，鄙夷是对那些穷亲戚，同情是对江采茗。 “你妹妹到底是怎么打死江采茗的？”感叹一番后，赵敏因好奇地问道。 “江采茗不是小茵打死的。”马芸表情轻松，淡淡道：“她是在江府那些穷亲戚的放任下在外面走散，被石子绊倒磕破了脑袋，头盖骨碎裂而死的。” “而小茵……”她皱了皱眉道：“我也是才知道，小茵那孩子怕血，走在路上猛不丁见到了倒在血泊中已死的江采茗，被吓坏了。” “这么说，这次的事是江府的人蓄意陷害？”刘画神色凝重。 “也不是。”马芸叹道：“江府那些穷亲戚原是想装成一次意外，让江采茗走失，无声无息地死在外面的，不想这么快就出事了，偏旁边还有人看到，因怕闹出后江指挥使追究，情急之下便扑上去要和小茵拼命。口中还直说要小茵给江采茗偿命。” “当时，江家几位小姐刚好发觉了江采茗不在府中，知道被那些人带出去了，急得不行，带着下人追出来，见到这个场景，没有多想，对那几个穷亲戚的话不疑有他，将小茵当做了杀人凶手。” 顿了顿，“至于要二十万两黄金私了。倒确实是江家大小姐为现实所逼，做下的决定。” “江家大小姐不知内情，以为你妹妹是凶手。这陷害之事倒也不能算到她头上，但即便是缺钱，二十万两黄金胃口也太大了！”李蓉神情愤愤道。 马芸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哭笑不得道：“这你倒是冤枉她们了，需知江府那样虽也算头脸人家。但到底发家的时间还短，有些规矩不懂。她们只当是寻常人家，讨价还价的事乃平常，却不知我们这样的权贵世族，脸面是重中之重，哪做得出为银两和人打嘴仗的事？” 众人一愣。刘画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她特地狮子大开口，是等着你们家往下大砍价？” “嗯。”马芸点头，“江家大小姐直言不讳地告诉我。她原本的打算是能拿到十万两银子就好的。” “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价，说的就是如此了。” “这……还价还到连零头都没有，这倒是第一次听到。”赵敏因啼笑皆非道。 马芸点了点头，神情放松道：“这下我算是放下心来了。要是马家背上了人命官司，或者变卖大半家产。可不是十年二十年能够缓过来的。” “你妹妹怎么样了？”苍纯直到这会才开口，她觉得这么点大的孩子遇到这种事，以后肯定会有阴影。 马芸倒没觉得她关注错重点，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情况不太好，那次回去后夜里就烧糊涂了，如今所好得差不多，但却不肯开口说话，和她说话也不理，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什么都感知不到一般。” “就没有点办法？”一旁的李蓉关心地问道。 “办法都想尽了，小茵身边的丫鬟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得到一点回应。”马芸愁道：“请了宫里的太医，只说被惊了魂，要耐心开解。” “她如今一直待在屋里？”苍纯问道。 马芸点头。 苍纯想了想提议道：“若身体没问题，就带她出来走走吧，或可让她以往的小伙伴来看看她。小孩子和小孩子总要更合得来一些，说不定会对她的情况有好处。” 马芸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转头又对苍纯道谢道：“谢谢你了绿姬，我回头就吩咐下去。”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就各自分开了。 回到玉落园，苍纯惦记着后院刚种不久的金兰藤，没进屋就绕到后面去看了。 “成功了！”看着小小的嫩芽尖上一点暗金色的纹理，苍纯欣喜地笑了。 一旁的琥珀感知到了主人的欣喜，也高兴地蹭着她的脚踝表示恭喜。 ――琥珀和瑞瑞两个这些年吃住都在玉落园，晏渊冰虽没有将它们送给苍纯，但也差不多了。至少，这两只目前只认苍纯这个主人，对晏渊冰的热情就要差她好一截，不过晏渊冰也不在乎就是了。 苍纯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怎么不去陪黛黛？”这小两口在一起好几年了，黛黛却是第一次怀孕，不止是琥珀，便是她也惊喜不已。 原还以为经过自己术能改造的动物会失去繁殖能力呢，毕竟不论是瑞瑞还是栗子、乐乐它们，都没有一个怀孕的，不想黛黛却出乎意料突然怀孕，让她很是松了口气。 看来，绿之彩的改造之力的确对动物的繁殖能力有影响，却也并不会让动物彻底失去繁衍能力，只是有所减弱罢了。 闻言，琥珀垂着头喵了一声，听出它声音中的苦恼，苍纯不由笑了起来，黛黛的脾气本就不好，怀了孕后更加变本加厉，已经有了恃宠而骄的苗头，前两天发脾气把琥珀的胡须都抓断了。 要知道，猫的胡须就像人的眼睛，狗的鼻子，鱼的尾巴，没了胡须，琥珀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如今不敢跑起来也不敢爬树抓鱼了，就怕一个没衡量好跌个四脚朝天。 因着这一出，一向腹黑，常年在暗中欺压着黛黛的贝贝如今看到它也要绕道走了，就怕一不小心遭了秧还没地方吐苦水。 谁叫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与其给自己找不自在，还不如躲在狗屋里为下一代努力耕耘呢！ 于是，贝贝这些天也不欺负恶整其他小动物了，拖着瑞瑞进行二度蜜月，发誓不能输给琥珀那个憨货！ 当然，以上这些很多是苍纯根据贝贝的行为自行脑补出来的，具体情况就只有贝贝自己知道了。 当年发现绿之彩的端倪后，她就一直没有停止过钻研，结果发现，绿之彩不仅能改造动物，也能改造植物。 原本，她以为绿之彩改造动物也就是让它们体质增强，身形矫健，植物的话只是品质优化，药用效果加倍什么的。但结果发现，事实远不止如此。 天知道，第一次发现黛黛的猫爪化为金属的色泽，轻而易举将拳头粗的竹子切割成两段时她有多么震惊！ 接下来没多久，贝贝的眼睛如同异化一般，能够变成深紫色，每当那个时候，它的感知就敏锐到可怕，能够看破一切危险虚妄。 再后来，琥珀能够发出土刺，瑞瑞的皮毛变得刀枪不入，这一切都让她又惊又喜，证实了绿之彩竟能够让动物拥有术能。 值得庆幸的是，任何动物对她都异常亲近友善，被改造的动物和她之间更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牵绊，将守护她作为重要的使命。 后来，原本就喜欢动物的她再没了顾及，开始有目的地将各种各样的动物抱回来养，也热衷于收集自己手中没有的动物。 她以为到这里绿之彩已经被开发殆尽了，其实却还没完。 两年前，空间中当初种的玉晶果灌木发生异变，原本深绿的叶片上多了一种银色的纹路，她用苍晏炼金室中的器材进行了检测，发现变异后的玉晶果效果是原来的数倍，药性也愈加温和无害。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玉晶果灌木似乎有了意识，即便没有风吹过，也能够自主扭动，有时候她不小心踩到它的根部，还会抗议地轻抽她的脚。 后来，越来越多的植物变异，拥有了意识，和玉晶果灌木微弱的攻击力不同，有些植物的攻击力很是惊人，甚至也和动物一般拥有了术能。 说来好笑，有很长一段时间，苍纯都担心那些变异的植物会长出一张脸来，连做梦都梦到这样的场景。 战战兢兢观察了大半年，确定这些变异的植物并没有妖魔化，即便有意识，也只相当于三五岁的孩子，心思单纯，才真正放下心来。 同样的，这些变异的植物和黛黛它们一样，对着苍纯有着异常强烈的保护欲。 苍纯从来不笨，自然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样的术能有多么强大，远超个体实力的强大，亦想到若是宣扬出去，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在羽翼未丰之前，这个风头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出的。 麻烦不说，还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 因此，她只对阿娘和姆妈透了点话，乳娘和千树等人在她身边心里有数，晏渊冰和马芸等人经常来玉落园，应该也有所猜测，至于其他人……她平时都很谨慎，大多改造的动植物都放在空间中，或者放在玉落园中。她又不喜欢在玉落园招待客人，外人也无从发觉。 而黛黛等经常跟着她出门的小家伙，她都事先交代它们不准在外面使用能力，虽然开始还要她心惊胆战地帮着遮掩，后来有了经验，熟能生巧，便不再会露出破绽了。 第12章 空间的变化 要说苍纯这几年有什么遗憾，就是军械制造所需的材料了。 苍晏大陆和前世的中国一样，矿产资源种类较齐全，但对苍纯来说，这一点并不能让她有所安慰。 先不说这个时代很多矿产资源的作用还，没有被发现，根本不会有人开产，即便她想自行开产，先不说是否能探到矿，开产的理由和人力便是一大问题。 再说其他已经被发现并利用起来的矿产，像铁矿、铜矿、铝矿等，这些无一不是朝廷派重兵把守之地，她虽然能通过阿娘和姆妈弄到一些，但量绝对不会太大。 剩下的问题更多，要知道，军械材料可不是单种的金属能够胜任的，怎么也要合金、钢材那类。 而那些，无一不是需要多种合金元素制锭而成。那些合金和钢材的冶炼方法苍纯大致都能在回忆中找到，可是即便她能够通过空间的特殊性，以及苍晏留下的那些炼金手段解决，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手上根本没有齐全的合金元素。 而苍晏的收藏的确丰富，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应有尽有。但作为一个擅长炼制药水的炼金圣师，她收集的炼金材料堆积成山，但金属矿材却少之又少。 更遑论弹药那部分更不能轻忽，令人头疼的材料了。 这么多年，苍纯连一支像样的枪支都没能做出来！ “姑娘，晚膳已经做好了，您是现在用还是给您热着？”苍纯正坐在花坛边出神，千树跑过来行礼问道。 “摆到堂屋吧，我这就过去。”苍纯回神，揉了揉眉心开口道。 这事急不得，自己如今的实力在西苍还不好有动作。等到了外邦……她微微一笑，别人的地盘，想怎么折腾都可以。 到了晚间，苍纯解了发，换上睡衣躺倒了床上，等到乳娘和丫鬟们离开，便心念一动进入了空间。 深吸了一口空间中的空气，苍纯伸了个懒腰，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相比刚得到时，如今的空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竹楼前原本不大的土地已经扩展到百多亩的大小。还多了相连的两个水池，相接的部位用鹅卵石堆砌出一个袖珍水池，很是精巧漂亮。不断有清澈的水从中溢出流入两边的水池，看着像喷泉，其实是一个泉眼。 泉眼中，长者一棵十数米高的树，看不出品种。真要说有什么特异之处的话，就是它的树冠特别葱郁，青翠欲滴，便是普通人也能感到其中强烈的生命脉动。 这个泉水并不是现代小说中那些能洗髓伐毛，集养生美容、增强记忆力、治病解毒等强大功能于一体的灵泉水，不过灵泉水能做到的它也能做到就是了。 这个是生命之泉。是苍晏在第一次穿越的那个魔幻世界的精灵族那得来的，而那棵平凡无奇的树，是精灵族的生命树。也叫世界树的枝桠。 在那个魔幻世界的精灵族虽然高洁优雅、淡然无争，却也不是完全的不理世俗，他们虽不参与各个种族之间的利益争斗，但也睿智通透，深谙自保之道。 每当有法神出世。不论是否有交情，精灵族都会从生命树上折下一节枝桠。从生命之泉中取出一捧生命泉水作为礼物送过去。对拥有半位面的法神来说，完全能够将之在半位面种活。只要有时间，完全能够让生命树的枝桠成长为另议棵生命树，生命泉水也能够在生命树的滋养下形成泉眼，产出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泉。 在剑圣出世的时候，精灵族也会折下一节生命树枝桠，不过剑圣没有半位面，生命泉水对他们来说也是鸡肋，精灵族便会让交好的矮人族大师用生命树枝桠为其锻造一把最合适的武器。 精灵族这样的举措可以说非常明智，既交好了那些绝世强者，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又为生命树留下了更多生机。 要知道，精灵族的生命树并不是一直安然无恙的，生命之泉枯竭或者生命树流失生命力的情况虽少，但并不是没有。那个时候，那些在法神半位面成活的生命树和生命之泉就起到作用了。 而如今空间中的生命树别看不太大，但对百年才长一岁，而且是慢生树种的生命树来说，这个高度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比苍晏描述中精灵族的生命树也不差多少了。 而生命之泉，别看它这么神奇，但对实力高强，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出现脱胎换骨的法神来说，它其实也就是点缀点缀半位面，反哺一下生命树，或者用来浇浇花草的作用。也就苍晏那种特殊情况，不断穿越，又不重新修炼将法神修为拣回来，才会时时用到，但用的人也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倒是最后作为苍晏的时候，她为了族人取用了不少，但与精灵族那个常年有精灵取用的生命之泉相比，空间中的生命之泉无异获得了更多壮大的机会，也更有生机活力。 反而是生命树，别看普普通通，样子也不漂亮，甚至不能入药，但对于整个空间，它的作用可是不小。 净化空气，将本身产生的自然生命力反哺给空间，同时还能创造出更多元素。 ――这也是精灵都喜欢住在生命树附近的原因。 事实上，苍纯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空间中的植物能无视地域气候生长便是托了生命树的福，植物生长快于外界的时间比例倒是半位面本身附带的功能。 苍纯曾经尝试将绿之彩的能量喂给生命树，生命树是来者不拒，不过，和其他植物生长速度翻倍不同，生命树在这方面并没有变化，倒是原有的功能增强了很多，但至今都没有产生意识。 两个相连的水池中，一边种了菱角一边种了荷花，还放养了不少鱼，有当初问马芸要来的锦鲤，还有晏渊冰送的和她自己收集到的，各种食用鱼和观赏鱼都混杂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 水池周围百多亩的黑土地土地，苍纯这些年陆续种了不少植物，果树花卉，也有一些垂柳桂兰等观赏树木，她也不做什么修剪，任它们自由生长，如今也是一片生机勃勃。 当然，天材地宝也是不能少的，不过自从竹楼后面出现了一座山峰，苍纯就陆续将天材地宝都移到了那里，如今黑土地上并不多了。 那座山峰并不大，顶天两百亩的面积，上面种了不少珍稀木种，檀香、紫檀、绿檀、沉香木、黄花梨、金丝楠木等，估计是穿越者前辈以前特意收集的。 山峰前有一条清澈的溪河，蜿蜿蜒蜒延伸到白雾处才消失，苍纯猜测溪河的长度应该不断。因为看水流应该是活水，每当水池里的鱼挤了，她就取一部分放到溪河中，如今规模也不小。经常会有鱼游到白雾那端去消失不见，苍纯也不在意。 要说空间解封后最值得注意的变化，就是东面新出现的魔法塔了。 在以前，魔法塔在苍纯心里只是一个名词，没有任何具体概念。直到真正看到，心里的震撼却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描述。 如同白玉堆砌而成，高耸入云，巍峨壮观，飘渺华贵，美轮美奂之极。 在魔幻世界，魔法师只要有能力，便会收集各种珍贵材料建一座属于自己的法师塔，一层一层往上增加，越往上，所需的材料越珍稀，法师塔的防御也越强大。 只是，普通魔法师的法师塔建的再高也只能是法师塔，只有法神的法师塔才能叫魔法塔。 不同于法师塔，魔法塔的意义重大，不仅是本身的固若金汤，因其本身便是法神用元素凝建而成的，附带的元素轨迹力场对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 穿越者前辈的魔法塔有三十三层，据说是取自洪荒传记中的“三十三天外”，在魔法塔中不算最高，却绝对出类拔萃，因为不同于其他法神是在原来法师塔的基础上凝建，苍纯在成为法神前并没有建法师塔，而是等到成神后一气呵成建了这座魔法塔，基础更高，立意更远。 不过，魔法塔虽然出现了，却没有全部解封。苍纯目前能进的，只有第一层的待客设宴之所和地下设置了空间无限拓展的收藏室。 待客设宴之所除了大气华美了些，并无奇特之处，而收藏室那堆积成山的宝藏，固然让苍纯欣喜了一段时间，但对衣食无忧的她来说也没什么大用处。 按照穿越者前辈的交代，这座魔法塔要全部解封，要等到她拥有超越九阶，被称为超阶，或者说神级的实力。 同时也对应着魔幻世界中法神、剑圣的实力。 让她比较遗憾的是，因为除了一层和收藏室与魔法关联不大，其他层都是穿越者前辈作为法神时的居所之处，所以，魔法塔并不是一层一层解封，而是要等到她实力达到神级，一次性解封的。 不过，令人安慰的是，即便如此，虽然魔法塔并不是苍纯的灵地，苍纯如今在魔法塔一层修炼的效果也是一日千里。 若非顾及自己灵魂上的损伤，不能进阶太快，她现在最少也已经七阶了。 第13章 晏渊冰的决定 自成为青级学员后，苍纯和晏渊冰的课程越来越多，学得也更深，更让她无语的是，课程中多了不少原来没有，却很奇怪的短期课程，而且还都是必学的。 像凫水课，这个可以理解，估计是学游泳，锻炼水性的，但那个危机预判课还有危险防御课是啥？ 这一天，苍纯就和晏渊冰一起去上那什么危险防御课。 上课铃响，身形微胖的女先生笑呵呵走进了教室，目光习惯性一扫，扫到苍纯和晏渊冰这两个在一众娇俏少女中显得稚嫩异常的脸孔，不知为何面色一僵，神情有些不自在。 苍纯指尖正操控着一颗冰珠一会变成花形一会变成动物形，并没有发现这点，倒是晏渊冰，神色有些疑惑。 女先生走到讲台前，轻咳了一声，自我介绍道：“诸位好，我是柳倩，大家叫我柳先生就可以了。” “柳先生好――”众人齐声问好。 正式上课，柳先生取出两个大画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苍纯感觉她好像飞快瞄了自己和晏渊冰一眼。 等到柳夫子将两个画轴展开，苍纯就知道那不是错觉，同时又感到啼笑皆非。 教室里响起一阵阵惊呼，只因那两个画轴上画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男一女的两张裸体图。 别因为这是古代就以为那裸体图很含蓄，事实上，苍纯觉得，这两幅画的写实程度绝对不比任何一副西方油画差，连一些细节和私密处都毫发毕现。 看着右边那幅写实派的裸男图，尤其是两腿中间的那个物件，苍纯忍不住嘀咕道：“真恶心……” 她的声音虽低，但晏渊冰听觉敏锐，听得真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怔，脑中有一道灵光抓到，却没能能及时抓住。 其实也不奇怪，他自己如今还只是个男孩，根本没把裸体图上那个成年男子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虽然觉得奇怪，但想想自己也不太喜欢那个女子裸体，也就不见怪了。 接下来，苍纯就听了半天古代版的性教育课，其详尽程度。比之现代课程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感觉挺怪异的……看着身边那些少女脸上不掩好奇，却没有一丝羞涩的样子。苍纯面色古怪。 有种……现代那些科学家研究人类繁衍的气氛…… 这样的性教育课，苍纯她们上了很多天，然后有一天，将所有两性知识教得差不多的时候，柳先生在课上对着大家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是危险防御课奖，我到如今却一直在讲男女交欢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点了点头。 柳先生微微一笑，开口道：“其实，我将男女之间的事情说得这么详细，就是担心你们在外出历练的时候懵懂无知。无知无觉中被东晏的术能师，甚至是外邦的男人骗了身。”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们如今也不讲究贞洁那玩意。就当买次教训或者一次新鲜体验。” 听到这里，苍纯眼角一抽，她第一次发觉，比起现代女子嘴上开放，心里的观念其实仍旧保守的情况。这里的女人对贞洁的态度才是真的坦然大方。 只是不知道，东晏那边的男人是什么想法了。 “最可怕的是不知道防备男人。被抓到东晏成为生孩子的工具。”柳先生还在继续说：“我们西苍虽然也有人雇佣术能师抓东晏的术能师以繁衍子嗣，但都见好就收，一旦目的达成就会完完整整地把人送走。而且，说句不谦虚的话，在这件事上，东晏那些术能师，至少有一半是自愿就范的。” “而东晏……”柳先生语气顿了顿，开口道：“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是不同的，他们天性好色，便是不为繁衍子嗣，也总是贪着女色，沉迷于肉体欢好。” 苍纯垂眸，别说，西苍和东晏虽一直隔离，但西苍的女人对男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也不知是忌惮前朝那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还是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 柳先生说这些的时候，时不时就看向苍纯和晏渊冰。事实上，她觉得很为难，这两个孩子再怎么聪明，心智和十七八岁的少女还是有差距的，比起那些年龄大的孩子，她们可能就像听天书一样，不是说没听懂，而是认知很淡，因着还没有开始身体发育，也没法切身体会。 她很担心，这两个孩子听了不往心里去，晏渊冰还好，反正是普通人，不用外出历练，而绿姬……这位可不能出事。 苍纯和晏渊冰都不知道柳先生的想法，苍纯是听得心不在焉，事实上，因为上辈子那点历史遗留问题，她听柳先生说的那些心情难免受影响，厌恶还不至于，但总归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晏渊冰就是真的懵懂了，对于柳先生说的那些，他只觉得新鲜，听得兴致勃勃，却是像听稀奇一样，根本没往心里去。 不过，听着听着，晏渊冰的视线就往苍纯身上瞄。 好想看看阿纯的身体，一定很漂亮，就和她的味道一样。 别误会，他可没有任何猥琐的心思，只是纯然的渴望。 在他心里，阿纯无论哪方面都是最好的。 长得最好看，味道最好闻，声音最好听，性子最好，身体也一定最漂亮，比那张裸女图要漂亮一百倍。 所以他想看，很想很想。 好在，晏渊冰便是对着苍纯再怎么坦率，也知道这种要求要是提出来，苍纯肯定会恼了她，只好按下不提。 心里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阿纯，我们以后一起去外邦历练吧。”一次两人独处，晏渊冰对着苍纯说道。 相处这么多年，晏渊冰多少知道苍纯的打算。 苍纯闻言一愣，下意识道：“你不回东晏？”虽然喜欢晏渊冰这个朋友，但她心里早就做好了某一天分别，穷尽一生都见不到的打算。 晏渊冰神色一僵，口中却倔强道：“我想和阿纯一起去外邦历练。” 见他的样子，苍纯立刻懂了，猜到这话怕是他一厢情愿，以后多半是成不了的，不过也不戳破，只笑了笑不作回答。 晏渊冰见状哪还不知道她的想法，顿时便有些急，脱口道：“真的，我不回去了，一辈子和阿纯在一起。” 话音刚落，不止苍纯，连他自己也呆了，心知自己这话不妥，却又不觉得后悔，脑子冷下来却不又感到难过，自己这话虽说了，却终究是要食言的。 苍纯只当他小孩子心性，舍不下朋友，心里感动，口中安慰道：“不用急，便是你回了东晏，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等我们实力强大了，哪里是去不了的？或是你来看我，或是我去看你，都是成的。” 对心性冷淡的苍纯来说，这样的话已经是难得的温情了，晏渊冰自然知道，顿时又高兴又失落，心里五味陈杂。 他想到皇兄之前的信，虽然他没提，但以他对皇兄的了解，却看出了皇兄笔触中常人发现不了的烦躁。 如今宗室朝堂都已经被收拾了，唯一能让皇兄这样情绪失常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几个桀骜不驯的御座。 和西苍的帝姬不同，东晏的御座地位更加超然，有时还能给皇帝脸色看，尤其是在皇帝年轻，资历不足，皇权还没有掌握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若非御座的寿命朝不保夕，他们晏氏皇室积年的实力又不可小觑，怕是连谋朝篡位的事都敢做。 东晏向来强者为尊，作为最高武力拥有者，那三个御座的号召力可想而知。 也因此，那三个家伙想要给皇兄下绊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晏渊冰不由想到如今的首御座――紫御座言鸣，据皇兄说，那位是自家母后的忠实爱慕者，若非当年的父皇不论是自身修为还是在朝政上都实力强大，他和皇兄可能都没有了出生的机会。 即便如此，据传当年紫御座还堂而皇之地到处给母后献殷勤，平日里也时不时地和父皇做下对。 前些年，父皇母后去世后，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倒是带着黄御座和青御座多次护住了他和皇兄，甚至要不是他，皇兄好几次都要被几位皇伯父拉下皇位，连亲政的机会也是他帮着争取的。 虽似是随手为之，却也表明了紫御座对他和皇兄的善意。 但就像皇兄说的，紫御座是个喜怒无常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因此若是这时候他反过来找皇兄的麻烦，晏渊冰也不会觉得奇怪。 唯一让他放心的是，皇兄是母后的儿子，哪怕因着父皇的关系让言鸣不喜欢皇兄，却也绝不会真的伤害到皇兄。 只是……想到言鸣那厮的没脸没皮，生冷不忌的性子，晏渊冰抽了抽嘴角，自己如今的实力和紫御座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皇兄还是自求多福吧。 晏渊冰看向苍纯，神色认真道：“等一起历练结束后，我再回东晏。”等到皇兄不需要自己了，就再回来陪阿纯。 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心里却已经做下了决定。 他想要和阿纯在一起，而皇兄……反正他平日里也要忙着政务，又一向胸怀大志，不拘于儿女情长，也不用自己陪。 最多自己以后经常回去看看他。 第14章 东晏使臣 别看同样是递交国书，但东晏岂是东瀛那个外邦小国可以相比的，西苍对之的重视度也非后者可以相比。 东瀛来使，前前后后总共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期间西苍还多是泰然待之，并未有什么特别准备，而这次东晏来人就不同了，从收到国书到几番交涉来往，就用了大半个月，再是接待准备，礼部和理藩院都忙了起来，不可谓不兴师动众，便是三相都时不时过问垂询。 等到东晏来使的脚步踏上苍州的时候，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后了。 这期间，西苍境内一片平静，却也有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发生，给老百姓茶余饭后添了些谈资。 其中一件便是一向善待亲族，白白养了一堆穷亲戚在府中的江指挥使不知何故，雷厉风行地将那些穷亲戚都赶了出去。 苍纯几人更知道一点内情，那江指挥使回府后听到几个女儿说的事，那是惊怒交加。这人也磊落，在将几个女儿训斥责罚一番后，直接赶去马府赔礼道歉，硬是从原就不多的家资中凑出了一份贵重的礼物，态度诚恳地表示歉意，还放下长辈身段亲自去看了自那次的事后便变得沉默安静的马茵。回去后，向几位好友借了一笔银子，作为安家银子分发给那些穷亲戚，然后二话不说让家里的下人帮她们收拾行李，不顾她们的挣扎谩骂，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了府。 要知情的苍纯说，江指挥使还是太心软了，要是自己，别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哪是赶出去就能算的，而且还借钱给她们安家银子？ 不问他们要这么多年的食宿费就好的了！ 更何况，与其将人赶出去。她更倾向把人留下好好折磨，给被害死的女儿出气。 这般当断不断，给人留有余地，那些穷亲戚过后肯定要歪缠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引起人议论的事，据说蓝姬因上次的事件内心郁结，决定离开苍州，到各地去游历。 对此，其他人听了或是同情或是对东瀛人义愤，但在苍纯等知情人耳中。便知道朝廷这是开始布置，为外邦来犯做准备了。而显然，作为能掌控大片海域的蓝姬。和慕容将军一样作为先遣部队出发了，游历的说法只是掩人耳目。 “你不去？”苍纯抿了口果子酒，轻声问道。 “你少喝两口，这果子酒别看入口绵软，后劲可足呢。别喝上头到时头疼。”晏渊冰夺过她手中的酒盏，给她换了一杯蜂蜜水，才回答道：“不去，过后他们总会来见我的。” 他并没有对苍纯隐瞒自己的身份，除了性别和一些细节，可以说苍纯对他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隐藏得好的最大秘密，其实苍纯一早就知道了。 苍纯也不在意，捧了蜂蜜水小口喝着。想到一件事，笑道：“东晏的使者这次可是艳福不小，怕是能遇上不少次露水姻缘了。” “据鹊喜说，城内的普通女人可一直等着呢，如今人到了。他们就更是摩拳擦掌了。” 晏渊冰听得似懂非懂，却也不感兴趣。点了点头也没接话。 苍纯看着他笑了笑，心情不错地转变话题道：“这一次，东晏来使应该会在西苍待不短的时间。” 晏渊冰明白她的意思，这一次，东晏和西苍合并的可能低而又低，但有着共同的敌人，合作却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看外邦这架势，可谓是筹谋多年，来势汹汹，必然是有所依仗，谁也不会存有侥幸心理。 今天是东晏来使入城的日子，西苍这边的迎接仪仗一早就摆好了，苍州的百姓都蜂拥过去看热闹了。 显然，比起东瀛人，东晏人更受他们欢迎。 “姑娘，东晏使者来啦，奴婢看到啦――”鹊喜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欢快的脚步声，一脸兴奋的鹊喜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鹊喜匆匆行了礼，迫不及待道：“姑娘，奴婢跟您说，我看到东晏的男人了，有那么高――”她比划了一个高度，“果然比上次的东瀛男人高很多，也好看很多，长得可俊俏了！” 听着她仿佛赞叹艺术品的坦荡口吻，苍纯不由笑了，晏渊冰却不太高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真的很好看，特别精神……”鹊喜下意识反驳道。 晏渊冰冷哼一声，“有我好看吗？” 在场众人一愣，表情立刻变得很奇怪。 整个官学都知道，晏渊冰最讨厌别人恭维他的外貌了，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自夸起自己的容貌来了？ 晏渊冰也有些愣，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不明白，他皱了皱眉，对着鹊喜训斥道：“女孩子要矜持点，别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我确实没见过男人啊，上次东瀛那些矮矬子不算！ 鹊喜动了动嘴巴，却到底没能把这话说出来，呜呜晏姑娘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苍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交锋”，对着鹊喜问道：“这次是哪几位大人前去迎接的？” “是礼部尚书马玲马大人和理藩院尚书君爱君大人带着各自的属下去迎接的。”这是苍纯特意交代她留意的，因此鹊喜一点也不敢疏忽。 苍纯点了点头，神色并不意外。 一连几天，皇宫那边的气氛都有些不寻常，显然，东晏使者虽然没有受到冷待，但两方的交谈出现了一些分歧，空气中难免透着两份剑拔弩张的味道。 因为这，马芸几人这几天都有些忧心忡忡，倒是苍纯和晏渊冰两人神态如常。苍纯是相信自家双亲和明姨都不是吃素的，不会被东晏占到便宜，晏渊冰就是真的不在意了，在他看来，东晏和西苍的合作势在必行，不过两方都不是省油的灯，谁也别想占到谁的便宜，便是现在谈崩了，今后和外邦打起来总能谈拢的。 这一次的谈判，看着重要，其实只是一个试探和尝试。 苍纯知道那些东晏使者会来找晏渊冰，但没想到这么快，当时她正在知著院画着军械设计图纸，晏渊冰在边上给弓箭换弓弦，她的贴身丫鬟翠罗进来通报道：“姑娘，东晏使者登门拜访您了。”神情紧张而忐忑。 苍纯和晏渊冰闻言对视一眼，苍纯将图纸收好，晏渊冰放下手中弓弦换到一半的弓，一起走了出去。 “人呢？”晏渊冰对跟在身后的翠罗问道。 翠罗垂眸恭敬地回道：“岳妈妈吩咐绮罗姐姐带他们去书房了。” 晏渊冰点了点头，“你下去吧，我自己去书房。” 翠罗行了礼离开，苍纯开口道：“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晏渊冰闻言皱了皱眉，低喃了一句：“真麻烦……”又道：“我送你到院门口。” 苍纯原想拒绝，但想到晏渊冰的性子，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苍纯和晏渊冰并肩走过抄手游廊，正要穿过垂花门，迎面就和人遇上了。 几步远的位置，两个穿着直裾汉服的男子站在那，容貌俱都是隽永英俊之辈，只是一者清瘦如竹，一者身形健壮，一者神情淡然，一者面容爽朗。 不用猜就知道，这应该就是翠罗通报的东晏使者。 岳奶奶和薛映一左一右陪侍在两人身边，倒是绮罗并不见人影，想来是被他们打发下去了。 双方都神情一怔，人老成精的岳奶奶率先反应过来，面容一整，三两步来到两人跟前，却先对着苍纯曲膝行了个礼道：“老身见过绿姬大人。” 才转身对着晏渊冰行礼道：“见过小主子。” 一时间，那两名男子的注意力从晏渊冰身上转开，落到苍纯身上。 苍纯一怔，虽不耐这种耍心眼，面上却不显，在二人的目光下，毫不怯场地对着他们微微颔首，大方而从容。 纤弱的身姿，柔丽风流的面容，脸颊浮着两抹淡淡的粉，气质仍旧惹人怜惜，但只要注意到那双澄澈冷静的双眸，便能发现那柔和气度中的慑人的犀利。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行礼道：“见过绿姬大人。”并非是臣下之礼，而是士子礼，和刚刚岳奶奶行的仕女礼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后，两人转向晏渊冰，神情先是有些复杂，然后折膝半跪行了臣下之礼道：“微臣秦孝亲/甄远拜见九……公主殿下。” 轻描淡写之间，便化解了岳奶奶的“下马威”。 岳奶奶神色不变，昏暗的眸色却微不可查地深了深。 苍纯不是没看懂，只是并不在意，岳奶奶那点心思，委实有些小心眼，先不说客随主便的道理，他二人本就不是西苍人，难道还指望她们以东晏使臣的身份对她这位西苍的帝姬行东晏的臣下之礼？ 再霸道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两国相争”的立场。 她挑了挑眉看向晏渊冰，她感兴趣的是那两人脱口而出的那个九，莫非晏渊冰是九皇子？ 她可不认为东晏的先皇会有八个女儿。 晏渊冰微微皱眉，神色有些不爽，只是没有人发觉，而发觉的人如一直留意着他的秦孝亲和甄远，也只认为他是不爽自己一个男儿身被叫做公主殿下。 第15章 捅破的窗户纸 相比在场其他人，苍海、苍鹭和画楼、鹊喜四个的想法就要简单很多了―― 原来晏姑娘还是位公主啊，真想不到。 她们不由开始回忆晏渊冰这几年的行止，外貌不用说，绝对符合公主的标准，气质也足够尊贵，呃……若是再柔和一些就好了，其他…… 爱打架，爱粘人，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什么的…… 晏渊冰转身看向苍纯，淡淡道：“我就送到这了，你路上小心。”然后又看向秦孝亲和甄远，抬了抬下巴，神情更加冷淡道：“跟我来。” 这是抽什么风？ 苍纯一愣，慢了一拍告辞道：“那明天见。” 晏渊冰也不回答，转身就离开，走了好几步，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容易让人误会，又回头对着苍纯道：“我明天去找你。”语气尽可能的温和。 苍纯心情一松，轻笑道：“好。” 秦孝亲和甄远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苍纯，殿下对这位绿姬…… 目送苍纯离开，三人转移到书房，晏渊冰往书桌前一座，淡淡看着他们就不说话了。 秦孝亲和甄远一怔，有些摸不清这位殿下的性子，毕竟他们遗忘虽然见过面，但真正的交谈却没有。 晏渊冰在东晏的时候，除了昭晟帝谁都不看在眼里，昭晟帝也有意想要隐瞒自己在朝堂上的艰难处境，很少在他面前和他们谈论朝政，两方的交集自然不多。 秦孝亲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到书桌上，恭敬道：“这是陛下让臣等转交给殿下的信。” 晏渊冰接过，把玩了一会却没有拆开，而是抬眼问道：“你们找我有何事？”看这二人的样子。似乎不仅是做做样子，帮皇兄转交一封信的架势？ 秦孝亲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臣等希望能从殿下这获取一些绿姬的情报。” 甄远闻言也看了过来，神情慎重。 直到真正踏上了西苍这片土地，他们才确信，绿姬居然真的是苍相和越相的女儿。 这么重大的消息，由不得他们不认真对待。要知道，一个没有背景的草根帝姬，和一个身后站着两位首相的帝姬，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绿之彩，他们实在难以估量其的能量范畴。 阿纯？晏渊冰看了看两人，眸色略深。盯视着手中的信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他还是打算问一下。 一直沉默的甄远开口道：“评估两方的力量差距。” 秦孝亲点头，补充道：“如今，不管是我们东晏的紫御座、青御座和黄御座，还是西苍的绯姬、橙姬和蓝姬。实力都很强横，两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只我方三位御座的年龄占了点优势，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位绿姬。” 顿了顿，他看了眼晏渊冰，“殿下您和绿姬之间的实力胜负。关系着我们接下来和西苍外交的态度。” 在苍晏，帝姬和绯御座的力量就相当于现代的核武器，是政权的底气。 猜测得到证实。晏渊冰眉头一皱，沉默了半天，开口道：“我不跟阿纯打。”语气里肆意的任性毫不掩饰。 秦孝亲和甄远一愣，“什么？” “我说，若是东晏和西苍打起来。我不和阿纯打。”顿了顿，又道：“若是你们打阿纯。我也会帮她。” “什么！？”秦孝亲和甄远傻眼了，这是什么坑爹的回答。 “殿下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孝亲瞪大眼睛，这什么节奏，他怎么有些跟不上。 晏渊冰冷冷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充足表明刚刚的话他并没有听错。 “殿下喜欢绿姬？”一旁的甄远冷不丁出声问道。 “喜欢。”晏渊冰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秦孝亲一愣，随即一乐，“这个好，殿下若是喜欢绿姬，尽可以想法将绿姬娶回去。”他想着，这事若是能成，说不定就能成为两国合并的入手点。 而且……他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绿姬若是嫁到东晏，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两方的实力…… 晏渊冰闻言一呆，脸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微微慌乱道：“娶……娶回去？” “您不是喜欢她吗？”秦孝亲一脸理所当然。 “但……我……”晏渊冰想说他对阿纯不是那种喜欢，但却不知为何怎么都说不出口。 真的不是吗？ 他发现自己并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秦孝亲只当他是年少羞涩，十二岁情窦初开，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这样，他和甄远反而放松了一些，比起一位不动声色的殿下，这样情绪外露符合他年龄的表现反而让人没有压力。 虽如此，秦孝亲还是觉得这位皇子殿下对绿姬的态度太过……一副被吃死的样子，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他吞下到嘴的话，自己到底只是个臣子，这些话不适合由他来说，还是让陛下去费心吧。 眼见两位使臣都离开了，自家主子却一直没从书房离开，不论是岳奶奶还是薛映都忍不住有些担忧。 “主子？”薛映翘了翘书房的门喊道。 “薛映你进来。”良久，晏渊冰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 薛映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探进头去，便看到晏渊冰整个人没有形象的歪在太师椅中，一手支着脑袋，一副困恼的样子，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有些忐忑地走了进去，轻轻将门合上。 “主子，你上次说的那种猫头鹰下面的人找到踪迹了。”犹豫了一会，薛映找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搭话。 自家主子平日里对各种少见的动植物尤为关注，因为那些能讨得绿姬的欢心。 不想，这次这类话题不仅没吸引晏渊冰的注意力，反而让他的神色更加烦躁，他转过头来瞪了薛映一眼。 薛映一头雾水。不明白那两位大人说了什么，竟然连以往百试百灵的法子都失效了。 晏渊冰整个身体都仰到椅背上，抬手指了指边上的茶壶道：“给我倒杯茶过来。” 薛映闻言上前提起茶壶要斟茶，只是很快反应过来，用手碰了碰茶壶道：“主子，这茶凉了，我重新给您沏一壶吧。” “不用。”晏渊冰拦住他，“就给我倒凉的。”他需要冷静一下脑子。 可是这会都初冬了，这天气…… 薛映皱了皱眉，知道拗不过他。只好不情愿地给他斟了杯凉茶。 晏渊冰拿起一口气饮下，冰冷的茶水从肠道经过，让他莫名火热的身体渐渐降下温来。他深呼了一口气，让躁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把阿纯娶回去…… 他得想想，好好想想…… 另一边，苍纯并不知晓晏渊冰正面临着与她有关的大难题，她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花蜜。半晌叹了口气。 外邦，东晏……真麻烦。 若是可以，她真不像不理这些事情，可惜现实是，她不管怎么逃避，都避不开这些麻烦。 所以。尽管不喜欢，她还是要想办法主动去面对。 但愿，这些事了后。自己能真正的自由自在。 “主子，你唉声叹气地做什么？”一旁正美滋滋喝着花蜜的苍海疑惑地问道。 “没事。”苍纯微微笑了下，忍不住问道：“苍海，你希望东晏和西苍合并吗？” 虽然和苍晏的出发点不同，但苍纯明白。东晏和西苍的合并是势在必行的，她只能拖延。却不能杜绝。 无他，大势所趋。 要不然，在虎视眈眈，已经开始发展科技力量的外邦面前，两国的子民会成为另一个落后的挨打者。 没有人比她明白，当科技发展的极致的时候，能够发挥出的巨大力量。 顶级术能师或许强大，但也难以强过核武器。人力终究有限，工具却能反复使用，且任何人都能够使用。 外邦的谋算即便一时达不成，时间长了…… 要么挨打，要么进步，这就是苍晏大陆的两个国家目前面临的处境。 “合并？”苍海一脸迷糊，“合并了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 苍纯翻了个白眼，一时有些无语凝噎，却听苍海继续道：“东晏那边好吃的好玩的多吗？”作为一个被保护得比较好的孩子，除了修炼，她的心思还多放在吃的和玩的上面。 自己问错人了吧？苍纯扶额，“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别的？”苍海一愣，一脸奇怪道：“可我只想要好吃的和好玩的啊，想其他干嘛？” 苍纯闻言下意识觉得好笑，突然一愣，只想要吗…… 那自己想要什么？ 事实上，苍纯目前并没有什么不可或缺的，也没有什么迫切想要的，贪心这种情绪，更是因为一直处于满足状态而没能体会到。 而想要的军械材料，两国是否合并与之并不相关，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到外邦历练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搜刮一番。毕竟，别人的地盘她才好意思肆无忌惮地随着性子来。 西苍到底还有阿娘和姆妈在，她有所顾忌。 而等到自己实力强大了，外邦那片广阔的土地完全能够成为自己的军械材料私库，就像前世的各大银行一样。 苍纯了解自己，和爸爸一样，除开感情羁绊，他们父女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如今这件事，还没到自己必须牺牲原则的程度。 再看看吧……便是要做，也总要有个理由，让她心甘情愿躺进麻烦里的理由。 至于苍晏的“遗产”，早就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就像淘宝购物一样，货还没收到就点了确认收货，钱货两空也怪不了别人。 第16章 甄远的艳福 “奉肃，我怎么觉得今天这事有些不对？”理藩院的使馆中，刚回来不久的秦孝亲皱着眉头，看向甄远道：“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甄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只是忘了这世上还有上门女婿的存在。” 秦孝亲闻言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看殿下那样子，显然是对绿姬上心了，而绿姬对殿下……”甄远摇了摇头，“西苍虽也有磨镜之事，但比起我们东晏上层的断袖当道，到底还只在小众范围。” 什么跟什么？ 秦孝亲初始还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到这种事上，半晌才恍然，对啊，殿下在绿姬眼里是个姑娘，哪会有那种心思？ 而且，不是他灭自己威风，他以前到外邦去历练，也遇上过西苍的术能师，甚至还一起合作对抗过外邦的军队。相互熟识后有过不少交流，多少知道西苍的术能师对男人的审美。 像他这样容貌俊朗，性子开朗会说话的是最受欢迎的，他当初也有过两场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可殿下…… 单从容貌上讲，殿下绝对是万里挑一，只是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是怎么回事？ 偏他看着，殿下这几年越长越妖孽了，看着就像个不安分可靠的祸害。 若非气质纯然，没有丝毫妖媚之气，那就是活脱脱的狐狸精再世。 他就纳闷了，不论是陛下还是先皇都是阳刚俊美的好容貌，殿下怎么就往歪里长了？ 也难怪几位王爷色迷心窍，连大局都不顾，至今死咬着那件事不松口。 “殿下为了绿姬，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了，你认为。到时候两人若成婚，谁是被摆弄的那个？”甄远又不紧不慢地开口。 秦孝亲呆了，那还用说，看殿下那样子，完全处于弱势啊。 “那……那怎么办？” “我看你是想太多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甄远摇了摇头，语气淡淡道：“历年来，劳燕分飞的恩爱情侣还少吗？这一对又牵连甚广，结局还真不好说。” 秦孝亲闻言神情一滞，对啊。他怎么忘了这茬？还真是被想象的美好冲昏头了。 这样想着，他皱起了眉头，“如此一来。问题岂不又回到了原地？绿姬如今的实力以及潜力，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虑到的，若是一无所知，到时被打个措手不及怎么办？” “这事也不用急，你忘了。我们不知道绿姬的情况，西苍也不知道殿下的存在，两方算是扯平了。”甄远是出了名的慢性子，他不急不缓道：“只要不是太过难缠的术能，有殿下在，我们东晏便无需畏惧。” “总要想办法打听一番的。”秦孝亲心中虽接受了他的说法。口中却还是这样道。 东晏使臣的到来让苍州的气氛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有平复的趋势，却又起了波澜。 “你说啥！？”苍纯正昏昏欲睡。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将她给惊醒了，她语气一沉道：“敏因，一惊一乍做什么？” 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将有起床气的绿姬惹到了，赵敏因赶紧讨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吃惊了。一不小心声音就大了，你继续睡继续睡……” 苍纯这会哪还睡得着。她打了个哈欠，含糊地问道：“你刚刚大惊小怪的是出了什么事？” 这会她们其实是在课堂上，不过先生临时有事，让她们自己温习功课，因着苍纯早就对课本上的知识烂熟于心，她又刚好坐在靠窗边，冬日的阳光暖暖的，她不由便有了困意。 “是晓来啦。”赵敏因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最近，那有数的几个东晏使臣可是成了贵女们争相抢夺的对象，楚家那位楚将军你知道不？” 苍纯想了想，“你是说楚禾？” 这位可是个名人，话说楚家的老家主是上任军权首相，虽已经过世多年，但余威仍在，楚禾是她的幺女，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说来，楚禾也是虎父无犬子的典型，若非西苍有“三代不同为相”，也就是说一个氏族三代以内只能出一位首相的规矩，而她又生得晚，怕是会成为苍悅弥成为首相的有力竞争对手。便是如此，她也在不到两百岁就成为九阶术能师，成为西苍的一方将帅。 只是，人无完人，楚家历代子嗣艰难，到了她一代也没有例外，楚禾至今配血的次数不下二十次，但术能天赋者却一个都没有。不过这事她本人是不急的，毕竟她才三百多岁，还有些年头可活呢。 难不成出了什么变化？苍纯蹙了蹙眉。 看出她的疑惑，赵敏因开口道：“楚将军原本是不急的，不过这次东晏使臣到来，楚家的族老就动了心思。毕竟，楚家也算是老牌世族了，实力底蕴都足够强横，偏偏因着子嗣这一块，底气不足。若是能通过自然繁衍多生几个继承人，便是以后的子嗣仍旧是那样艰难，也多了一层保障。” “然后她们就上门游说楚将军了，楚将军那人的性子你应该听说过，最烦人唠叨，偏那些还是族中长辈，她还不好不理会。她正忙着练兵，哪耐烦和她们歪缠这种事，最后被磨得没办法，只好答应。” 顿了顿，赵敏因面色变得古怪，“原本，听了这消息，大家都以为这是楚将军的敷衍之话，结果……” “结果什么？”苍纯皱眉，她最烦说话说一半了。 见她面露不耐，赵敏因不好再卖关子，直接公布答案：“今儿上午，楚将军从城外骑马回来，路上遇到了东晏使臣中的甄大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人给截了。” “截了？”苍纯一呆，这什么意思？ “就是抓了当压寨夫君了！”尽管压低着音量，但赵敏因语气中的兴奋一览无遗。“我跟你说，都大半天了，那位甄大人还没有从楚府里面出来。” “楚将军也是，她原来只是回来拿点东西就要走的，结果现在还没有出来，那两人现在肯定是处于干柴烈火中！” 看着赵敏因一脸兴奋激动的样子，苍纯嘴角抽搐了下，这般坦然地谈论这种话题，到底谁才是开放的现代人哪？ 而此时，两人谈论的当事人却是满心的羞愤屈辱。 甄远生来便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镇定如常，从来没有慌过，因着这，昭晟帝不止一次夸过他稳重可靠。 但身为一个男人，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便是菩萨都要有火气，更何况他只是为人沉稳，却并不是没脾气！ 他匆匆穿上外袍，系着腰带的手好几次爆出了青筋，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女人强了！ 而且……想到自己之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女人抢上了马背，不由面色涨红。 完了，没脸见人了…… “你不再躺会？”就在这时，楚禾推开门走进来，伸手指挥下人将房间里因为之前两人你来我往的打斗毁坏的摆设物件都换了新的。 闻言，甄远神色一僵，刚刚两人肢体交缠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脑中，他面色铁青，用尽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攻击上去或者落荒而逃。 楚禾皱了皱眉，她不明白这男人摆什么脸色，明明他自己也爽到了，倒是她自己开始还痛得要命，想了想开口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会有府里的下人送你回使馆。” “不用。”甄远生硬地拒绝道。 楚禾挑眉奇怪道：“你打算自己走回去？”又道：“楚府离使馆可不近，而且你认识路？” 不认识。 最重要的是，自己若是大摇大摆从楚府出去，必定会被人围观，这可不是他希望的。 “……劳烦了。”权衡利弊一番之后，甄远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从来都是别人被他憋得内伤，他自己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滋味。 目送载着甄远的马车离开，楚禾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但愿能一次性达到目的，堵住族老的嘴，若非如此，也只能一事不烦二主了。 马车中的甄远打了个喷嚏，并不知道他人还没走远呢，就已经又被惦记上了。 不说甄远回去后受到的打趣哄闹，另一边，晏渊冰在听到消息后却是满脸羡慕，要是阿纯能把他抢回去就好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分不清自己对苍纯的感情是男女之情还是友情，所以他决定将这事交给时间来验证。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如既往地想更亲近苍纯。 “主子，甄大人这次可走了运了。”薛映神色有些嫉妒道：“我都听说啦，楚家虽然人丁单薄，但每一代的继承人都很有才能，几乎代代都是九阶术能师，甄大人若能侥幸得一个有楚家血脉的儿子，那可是赚翻了。” 事实上，除了甄远自己，没有人认为他的遭遇是丢脸的。贞操观念那种东西不管是在东晏还是西苍都是稀罕物，楚禾又是个大美人，又不是要抓他当男宠，还有机会得个天赋好的儿子，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要太美！ 至少秦孝亲羡慕得眼都红了，这样外在内在兼修的高质量大美人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儿子？晏渊冰不由开始幻想，若是自己和阿纯的孩子…… 这时候，他还意识不到自己这种行为所代表的意义。 第17章 全心地信任 接下来，苍州的百姓很是看了一场好戏。 事实证明，一次中标什么的，是需要运气的。在诊脉无果后，楚禾果断地再次当了回女土匪，把甄远劫了回去。 “甄大人已经从楚府出来了？”赵敏因对着宋晓来问道。 宋晓来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前出来的，也不知这次楚将军能不能如愿。” “什么呀，要是没生出女儿，还不是白忙一场。”李蓉撇了撇嘴道。 “好麻烦。”赵敏因支着下巴，懒懒道：“若是能只生女儿就好了。” 马芸闻言认不出扑哧笑了出来，“前朝的时候，社会风气可是重男轻女得很，你倒好，竟是倒过来了。” “本来就是啊。”赵敏因皱了皱鼻子，“男人有什么好了，为了野心便能理所当然地牺牲他人，尤其是亲友爱人。”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大概就在于对待野心的态度了，男人多为了野心放弃身边的人，女人多因身边的人放弃野心，这是本质的差别。 从这方面看，在社会上男性总是占优势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男人在某些时候确实要比女人目光长远，顾大局，狠得下心。”马芸较为客观道。 “那不就是铁石心肠？”赵敏因不屑道。 苍纯闻言叹气，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男人有心软的，女人也有心狠的，男人有心无大志的，女人也有野心勃勃的。只不过，相对男人天性上的优势，女人的这种能量多隐藏在内心深处，需要后天的刺激才能激发出来，比如爱情。比如背叛。 “你们能不能别说这些了？”李蓉不耐烦道：“说再多有什么用，到底谁厉害，还是要较量过才知道。” 众人一愣，宋晓来立刻转移话题道：“其实我有些纳闷，楚将军这样每隔一个月截一次人就不觉得烦？为什么不把人软禁起来，等怀上了再放出去？” 这样彪悍的话语，其他人听了立刻有些抽搐，刘画轻咳了两声道：“那位甄大人到底是东晏的使臣，若想你说的那样做，对东晏就不好交代了。其他使臣估计也不会罢休。” “那楚将军要赶紧了。”宋晓来叹了口气，见其他人不解，便解释道：“东晏使臣能留的时间到底有限。左不过两三个月，楚将军的机会可不多。” 几人又就楚将军的事说了几句，就聊到其他话题上了。 晏渊冰来的时候，苍纯披了件外衫斜躺在炕上，手中正拿了支炭笔在纸上计算数据。 屋里放了两个火炉。因此也不觉得热。 晏渊冰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穿的这样随意，但这次目光触及苍纯露在衣领外白皙精致的锁骨，脸上却没来由地有些发热。 苍纯见了，只当他是被火炉热着了，便道：“把外面的斗篷脱了吧。” 晏渊冰轻咳了一声，任薛映上前解开他身上的斗篷。又脱了鞋爬到炕的另一头，趴到炕桌上道：“阿纯，我们明天去打猎好不好？” “打猎？”苍纯动作一顿。抬头道：“怎么突然想到去打猎？” “我前段时间买了一片郊外的树林。”晏渊冰从炕桌上拣了块桂花糕吃了起来，“听那边的佃户说，树林里有不少野味，我们打了猎，可以就地烤着吃。那滋味肯定好。” 苍纯蹙了蹙眉，“可是现在是冬天。猎物都不出来，不好打吧？” “这样才有难度不是吗？”晏渊冰兴奋道：“要不然，三两下就弄到猎物，那多没劲啊。” “就我们两个？”苍纯取了湿巾擦了手上沾到的炭灰。 晏渊冰闻言眉头一皱，“难道还要请别人？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 “只要你不介意就可以了。”苍纯不在意道。 “不介意不介意。”晏渊冰咧嘴一笑，“到时候，我打了白狐皮给阿纯做围领。” 苍纯虽喜欢动物，但思想却不偏激，从没有不伤害动物，不吃动物的想法。 她是个自私的人，爱护的都是自己有感情的对象。 苍纯点了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来接你。”晏渊冰开心道。 等晏渊冰离开，苍纯还没什么反应呢，苍海就已经高兴地蹦起来了，“主子，我们真的去打猎？” “当然是真的。”苍纯不由笑了起来，她知道这妮子一定是惦记着好吃的烤肉。 “那我去准备一下。”说着，苍海已经兴冲冲跑了出去。 苍海失笑地摇了摇头，余光看到苍鹭脸上淡淡的，不由奇怪道：“苍鹭不高兴？”这妮子虽不像苍海那样是个十足十的吃货，但也不该一点喜色也没有。 “没有。”嘴上这么说，但苍鹭的眉头却仍旧皱着。 苍纯面色微淡，“对着我也不说实话？” “不是的。”苍鹭连忙摇头，犹豫了下，有些迟疑道：“主子，晏姑娘到底是东晏的人，如今又有东晏使臣到，您是不是谨慎些？” 顿了顿，“尤其是这种外出邀请。” 虽然委婉，但苍鹭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她怀疑晏渊冰为了自己的国家会算计自家主子，毕竟主子身份特殊。 其实，她想到的这些苍纯不是没想到，但她还是选择相信晏渊冰。 没有理由的，她不想去怀疑这个一直都在用心对待她的孩子。 那样纯粹的感情，她并不想失去。 所以，她想要像师父说的那样，全心地去对待一份感情，全心地去信任。 哪怕结果非她所愿，她也不会后悔。 “我知道。”苍纯伸手抚了抚苍鹭的头发，“但是我想要相信他，就像你和苍海相信我一样。” 不一样的！ 苍鹭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没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不同于苍海，苍鹭一向是心细的，也因此，论起对主子的了解，苍海绝对不及她。 她知道，自家主子看着没脾气，其实却是个极有主见，对底线格外坚持的人。同时，主子还是个对感情付出极其谨慎的人，除了对黛黛它们，主子对感情的付出有一个清晰的规律。 首先是苍相和越相，别看她们和主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在主子心中，她们绝对占据着很大的分量。接下来就是骆妈妈、令妈妈、苍海以及自己，骆妈妈和令妈妈一心为了主子，自己和苍海从出生就陪伴在主子身边，因此自己等人在主子心中的分量也不低，远不是千树等人可以撼动的。 主子并不是能够被轻易打动的人，像马姑娘她们，别看在官学其他学员眼中，主子和她们是密友，但她却看得清楚，主子待她们不可谓不真心，但仍旧有很大的保留。 真说信任度，马姑娘她们比之千树四个都不如。 唯一的例外应该就是晏姑娘了，因着主子最初对他并不热络，两人还有过过节，她原本并没有将对方看在眼中。但是，不知不觉中，她发现，晏姑娘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占据了主子心里不小的比重。 晏姑娘自己没感觉，还在和赵姑娘“争风吃醋”，但她却感觉到了，晏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隐隐地已经有超越她和苍海的趋势。 或许是晏姑娘待主子一心诚挚的关系，这一点，她如何也否认不了。 但是，当这样的特殊会危及到主子的安危时，她就不得不忧虑了。 隔天，一众人快马来到了郊外晏渊冰的庄子上，看到候在门口的两人，苍鹭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有理由的。 苍纯挑了挑眉，询问地看向身边的晏渊冰。 见她眼中并没有丝毫怀疑，晏渊冰心中微松，随即面色一冷，看向秦孝亲和甄远居高临下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甄远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秦孝亲拉了他上前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绿姬。”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 晏渊冰身形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将缰绳丢给从庄子里迎出来的下人，自己将手伸向苍纯。 苍纯愣了下，对他的动作有些莫名，视线对上他眼中的坚持，叹了口气将手放到他手中，顺着他的力气下了马。 晏渊冰牵着苍纯的手向庄子内走去，经过秦孝亲和甄远的时候，脚步连停顿都没有。 看在皇兄的面上，他不好直接将人赶走，却不代表他要给他们好脸色。 苍鹭等随行的人愣了下，也赶紧下马跟了上去。 看着一众无视自己二人离开的人，甄远回过神来，淡淡瞥了秦孝亲一眼，“我就说不要过来招人嫌了。” 秦孝亲摸了摸鼻子，“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绿姬的情报太难探查了！” 说起来纳闷，他原本以为，绿姬一个官学的学员，要打听她的术能是件简单的事，哪想到事与愿违，那些学员嘴严得紧，其他还好，一问到术能的事就一问三不知，看过来的眼神充满警惕。 他们的身份本就敏感，偏这里根本没有能调用的人手，暗卫营不说他们调不动，即便能调，西苍朝廷正盯着他们，他们也不敢冒着暴露他们的风险去接触。 如此，便只能亲身上场，却除了敌意什么都没收获到。 第18章 栗子和黑樱桃 见晏渊冰没有谈论秦孝亲和甄远的欲望，苍纯便也没提及，反而是苍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晏渊冰的眼神不掩怀疑。 好在晏渊冰从不关注苍纯以外的人的想法，也没有发现。 苍纯警告地看了苍鹭，略微洗漱了下，听到晏渊冰叫她便出去了。 “阿纯，你快点，我们现在去树林，若是打到猎物，午膳就能直接在外面吃烤肉了。”晏渊冰一把抓起苍纯就往外跑。 他今天穿了一身紫色的箭袖骑装，他一直偏好比较鲜艳的颜色。这类颜色不太好驾驭，一个不好就会显得轻浮俗气，或者成为陪衬，好在他的气场足，加上容貌奢丽，穿鲜艳的衣服反而相得益彰。 苍纯暗自赞叹，说起来晏渊冰也真是神奇，她对他的真实性别心知肚明，他在她面前穿女装，哪怕都是些简单大方的款式，但她却从来没觉得他娘气，奇怪得很。 反而是薛映，他的容貌虽也是男生女相，却属于那种眉清目秀，比较精巧的长相，平日里穿的衣服也不像晏渊冰那样花俏，举止也没有一丝女气，但在知道他真实性别的苍纯眼中，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苍纯在感叹晏渊冰的容貌，却不知晏渊冰也因她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他不是不知道阿纯很漂亮，但从来没什么特别感觉，毕竟他自己那张脸也不赖，但他今天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难道阿纯变漂亮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脸还是那张脸，脸上浅粉的红晕也在说话时时不时飘起，衣衫的话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首饰和以往一样只戴了简单的两三件。 他皱起眉头，那到底是什么不一样？ “怎么了？”这时。苍纯感觉到他的注视，转头疑惑地问道。 晏渊冰皱了皱眉，迟疑道：“阿纯你今天涂胭脂了？”他听说女人涂了胭脂就会变好看，但他并没有在阿纯身上闻到胭脂香味，难不成是什么新品？ “没有啊。”苍纯闻言一愣，“你怎么这样问？” 晏渊冰诚实道：“感觉阿纯变好看了，好像……”他想了想，“好像身上有光。” “有光？”苍纯更莫名了，抬头看到天上的太阳，“渊冰你眼睛是不是被阳光刺到了？” “哪有？”晏渊冰下意识反驳。却解释不了自己刚刚的话。 仔细看的话，阿纯身上确实没有光，就是有也是阳光反射的。但他就是觉得有光，而且不是阳光反射的！ 一时间，晏渊冰纠结了，对自己完全下意识的想法有些范晕。 苍纯见他一副自己也迷糊的样子，也没有和他争辩。安静地跟着他往庄子外走去。 没多久，薛映和苍海、苍鹭等人都从后面追了上来。 出了门，不意外地看到了秦孝亲和甄远，晏渊冰撇了撇嘴，刚要提醒阿纯不要使用术能，随即就想到阿纯除了在擂台上和修炼时。平时也不用术能，便把到嘴的提醒吞了回去。 秦孝亲和甄远不知道他的想法，要不然肯定会痛心疾首――胳膊肘往外拐到这地步也太不给人活路了！ 看到明明尴尬不已却仍旧留下来的两人。苍纯脑子一转，很快便将两人的来意猜得七七八八，略微思忖了下，心中就有了打算。 苍纯抬脚走到正低头吃草的栗子身边，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声音温柔道：“栗子，吃饱了吗？” 漂亮精神的棕红色马儿将头凑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又迫不及待地低头继续吃了起来，用行动表明自己还没有吃饱。 苍纯失笑，这个小吃货。 “阿纯，还没好吗？”这时，晏渊冰牵着他的爱马走了过来。 “再等等，栗子还没有吃饱。” 瞥到她看向栗子的柔和目光，晏渊冰哼了一声，“这么会吃，小心肥了跑不动。” 栗子停下咀嚼的动作，抬起头用鼻子对着晏渊冰哼了两声，充分表现了对他的不屑。 晏渊冰瞪大眼睛，对着苍纯告状道：“阿纯你看，它欺负我！”语气又可怜又委屈。 一旁的秦孝亲捂脸，跟个小姑娘撒娇，也太没节操了！ 殿下，您曾经的不可一世到哪去了？ 苍纯早习惯了晏渊冰这种逮着机会撒娇讨好的行为，轻笑道：“谁让你说栗子肥了？明知道它讨厌。” “本来就是嘛。”晏渊冰皱了皱眉，“你看我的黑樱桃，稳重又可靠，从来不贪吃，不会像栗子一样误事。” 不同于栗子还未成年，晏渊冰的的爱马黑樱桃是一匹浓黑没有杂色的成年马王，奔跑时快如闪电，跃动的黑色极其神骏有气势，静下来时沉默可靠，性子又骄傲，对除了晏渊冰和苍纯以外的人都爱答不理的，特别有风范。 “栗子很乖的，它只是有些小孩子气，关键时刻也很可靠的。”苍纯摸着栗子的脑袋反驳，又看着黑樱桃道：“黑樱桃的确不贪吃，但你怎么不说他贪甜？” 听到在说自己，黑樱桃轻轻晃动了下头颅，漫步走到苍纯身边，凑到她脸颊边嗅了嗅，发出一阵喜悦的短促鼻音。 连打招呼都透着一股闲庭漫步的气势，黑樱桃确实是个可靠的小伙子，不过，若是脖子上没有挂着一个黑色的锦袋就更可靠了。 晏渊冰上前解开锦袋，从里面拿出一颗松子糖喂到黑樱桃嘴里，“嗜甜又怎么啦，黑樱桃又不耽误正事。” “等会不要忘了给它刷牙。”见黑樱桃吃得开心，苍纯不再和他争论，开口嘱咐道。 和琥珀、瑞瑞一样，苍纯也经常帮着照顾黑樱桃，对它的喜爱不比自己养大的栗子少。自然的，黑樱桃也受到了绿之彩的帮助，原本就是傲视群马的马王，如今实力更是无与伦比。 等到栗子吃饱，苍纯一众人便上了马，往晏渊冰刚入手不久的树林走去。 到了目的地，看着眼前广袤的树林，苍纯叹道：“你买的树林面积居然这么大！” “不是。”晏渊冰摇了摇头，“只有一部分是属于我的，大概五百多亩，其他都是没主的。” 顿了顿，“等银子够了，我再把其他的树林买下来。 因着是冬日的关系，树林看着有些萧条，地面铺满了厚厚的枯叶，他们一行人骑马而过，马蹄声也闷闷地带着树叶被踩碎的沙沙声，很奇妙的声音。 不意外地，甄远和秦孝亲二人厚着脸皮跟了上来，远远缀在他们后面。 “怎么看不到猎物？”走了一段路，苍海就忍不住失望地开口。 苍纯莞尔，“动物在冬日里本就因为冬眠躲了起来，便是有，我们这么一大群人赫赫扬扬地走过，也早被惊跑了。” “那怎么办？”苍海皱起了眉头。 苍纯拉了拉缰绳，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着晏渊冰问道：“这林子里应该没有凶猛的猎物吧？” “没有。”晏渊冰摇头道：“都是些小猎物，而且这林子里天材地宝也不多，便是有也是最低的黄级，猎物厉害不到哪去。” 苍纯闻言放下心，便提议道：“这样的话我们分头行动吧，不管有没有打到猎物，午时都要到树林口集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基本都是围着苍纯和晏渊冰转的，若是分开…… 尤其是苍鹭，她的表情尤其不愿，时不时瞥向身后那两人的目光更是充满警惕的敌意。 “主子，要不我和苍鹭跟着您，其他人离开？”苍海虽然贪吃，但在令妈妈教导后，将“时刻不离主子左右”当做圣旨一样奉行。 苍纯瞥了眼苍鹭脸上的赞同，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好，随你们。” “那我也跟着主子。”见状，薛映也开口道。 苍鹭的表情太过明显，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却也觉得无可厚非，若是自家主子遇到这样的事，他肯定也要警惕。 很多时候，立场决定想法。 “我跟阿纯一起。”晏渊冰瞥了眼后面的秦孝亲和甄远，开口说出自己的决定。 他其实对那两人也不太放心。 东晏和西苍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双方都不会对对方做绝，但暗中的算计也少不到哪去。 像是对阿纯，他不认为东晏会真的对阿纯下手，毁掉一个帝姬这种激化矛盾的行为，只要没傻或吃里扒外，没有哪一个东晏人会做。 但不会害人性命是一回事，其他小动作却是另一回事，要知道，天材地宝中可是有不少对术能师修炼进度有阻碍的。 虽说帝姬近乎百毒不侵，但总有一些特殊的药方，经过多种天材地宝混合炼制出的秘药，对帝姬会有一定效果。 哪怕减半或者几分之一的效果，修炼进度减缓也是一件影响不小的事。 尤其是，晏渊冰很清楚，阿纯的情况特殊，为了未来，实力的提高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他了解皇兄，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调教出来的人，估计也相去不远。 这几年他和皇兄一直只有书信来往，摸不太准他的想法和打算，事关阿纯，他不得不谨慎。 第19章 灰头土脸的秦孝亲和甄远 最终，苍纯和晏渊冰一起，苍海、苍鹭和薛映随侍在旁，其他人各自散开。 当然，秦孝亲和甄远仍旧不死心地缀在后面。 因着在树林里，又不想惊动猎物，他们身下的马儿都在慢慢踱着步。 没走出多少距离，他们就发现一个灌木丛中有动静，几人动作一顿，纷纷屏住了呼吸，动作轻巧地取下背上的弓。 晏渊冰正要搭弓，余光瞥到苍纯同样的动作，心中一动，收回了伸向箭筒的手。 苍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将弓拉成一个满月，全副精神都放到了正悉悉索索动着的灌木丛，突然，一道黑影从灌木丛中窜出，她目光一凝，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箭飞射了出去，须臾便刺中了那道黑影，一声尖利的鸣叫紧随其后。 众人定睛看去，却是一只雉鸡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脖颈下方被箭支射中的地方正汩汩留着鲜血。 不等其他人反应，苍海已经夹马小跑了过去，弯腰将雉鸡捡了起来，三两下止住血，兴奋道：“主子，回去我们做叫花鸡吃！” “好。”苍纯神情纵容。 身后，秦孝亲和甄远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对术能师来说，术能的威力固然重要，但若是在其他方面稀疏平常，那么整体实力便会受到不小的限制。对真正的高手来说，这样的术能师便是有再强大的术能也不难对付。 原本，这位绿姬看着娇娇怯怯，一副被娇养宠溺的样子，虽因着上次的会面，两人没有对她产生轻视，但却也猜测过她可能除术能之外的骑射武技方面平平。 如今看来，这位绿姬只是外表柔弱。却到底是雷火战神的女儿。 就刚刚那一箭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即便不是百步穿杨，也相去不远了，那精准度…… 其实他们有些高估苍纯了。前文就说过，苍纯对一切需要技巧的事情都格外有天赋，像骑射武技都属于这个范围。 但是，苍纯本身的反射神经其实并不高，像今天这样难度不高的狩猎还显现不出来，一旦遇上狡猾难缠的猎物，反射神经跟不上。便是技巧再怎么神乎其神也是没用。 一路走来，他们又遇上了几次猎物，有雉鸡、野兔、獾子、梅花鹿、果子狸。果然像晏渊冰说的那样，都是些小猎物。 其中，除了开始的那只雉鸡，苍纯又打到了三只雉鸡、两只野兔和一只梅花鹿。 每一次，只要她射箭。就没有射空的，甄远和秦孝亲在后面越看越吃惊。 ――事实上，苍纯只是比较懂得量力而行，一旦确定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就不会浪费力气。这一点，晏渊冰等人都知道。只有甄远和秦孝亲不知情。 眼看时间已经接近午时，几人已经打算回去，秦孝亲赶紧对甄远使了个眼色。甄远神情一顿，皱了皱眉，掩在袖中的食指微微一动，一缕淡青色的风带着白色的粉末向苍纯吹去。 晏渊冰正和苍纯说笑，突然鼻子动了动。脸色有些难看。 苍纯若有所觉，却故作不知。轻声和晏渊冰说着蔬菜也可以烤来吃。 一行人悠闲地踱在树林中，突然，一声虎啸声从身后响起，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伴随着一股凉风，一个巨大的黑影疾速扑咬了过来，眼看就要伤到正要回头去看的苍纯。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警惕着的苍鹭最先反应过来，夹了夹马肚，身下同样受过绿之彩好处的豌豆奔跃而出，苍鹭面色冷厉，幽白色的光从她眼底爆发而出，顿时，黑影的动作一顿，从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苍鹭的精神力有限，这样巨大的老虎只能石化一瞬，但已经足够苍纯身下的栗子带着她迅疾地后退，与巨虎拉开距离。 众人凝目看去，一只巨大的成年老虎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带着杀气的目光越过苍鹭直直指向苍纯。 只要细心一些，不难发现这只老虎目光涣散，还带着猩红的狂乱。 晏渊冰面色一沉，身体前倾就要迎上去，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他转头皱眉看去，“阿纯？” “你别出手。”苍纯淡淡开口，瞥向秦孝亲和甄远二人的眼角余光带着某种了然，嘴巴轻轻开合间说了什么。 ――看清楚了！ 秦孝亲和甄远打了个激灵，对视一眼心跟着沉了下去。 苍纯抬手，细嫩的指尖轻点虚空，冰蓝色的雾气慢慢聚拢，凝成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 真美！ 即使正处于紧张的聚精会神中，秦孝亲和甄远仍旧忍不住在心中赞叹道。 但很快，发生的事情就让他们惊骇了。 只见苍纯轻点冰花，那冰花便如同长着眼睛一般化作一道流光向那头猛虎飞去。 或许是因为动物的直觉非常敏锐，即便受到药物迷惑，那头巨虎也感到了致命的危险，转头想要逃离。 只是苍纯哪会给它机会，晶莹美丽的冰花早已经轻飘飘落到它背上，最后的最后，这只老虎只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 看着那湮没在爆炸声的中巨虎身影，黑色的蘑菇云散开，地上只剩一簇簇鲜艳的火焰，仿佛那只巨虎从来没有来到过。 秦孝亲和甄远膛目结舌。 “……这好像并不是绿之彩的术能。”良久，甄远幽幽指出。 迎着晏渊冰令人胆寒的目光，秦孝亲面容僵硬，扯出一个牙疼的笑容，“……是吗？” 这下子，苍海便是再迟钝也看出了问题，要知道，自家主子平时可不是这么积极的性子。 她转头狠狠瞪向秦孝亲和甄远二人，打马走到退回来的苍鹭旁边，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担忧道：“苍鹭你怎么样？” “没事。”苍鹭摇了摇头，“只是精神力有些透支。” 苍纯神色淡淡的，“我们回去吧。” 众人一路沉默地回到树林口，千树等人已经等在了那儿，见他们的脸色都淡淡的，不由有些莫名。 将猎物集中起来，发现居然不少，苍纯他们就不说了，满载而归，千树等人的成果也不错，虽然都是些雉鸡、野兔的小猎物，但平摊下来每人也都能分到一两只，以她们的胃口而言这些猎物绰绰有余了。 众人开始处理猎物，这种脏活自然轮不到苍纯这个主子，千树等丫鬟三两下就弄好了。 然后，苍纯在旁边口头指挥，其他人分工合作，捡柴禾、切肉、串肉、架烧烤架、沏台灶、生火，一切都井井有条。 晏渊冰冷着一张脸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眼看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走向秦孝亲和甄远。 “跟我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往树林中走去。 秦孝亲和甄远面面相觑，苦着脸跟了上去。 今天已经够灰头土脸的了，但看样子还没完。 他们没想到殿下会这么不给面子，连句邀请都吝啬，或者说，他们没想到殿下为了绿姬会做到这种地步。 往树林中深入一段距离，觉得应该没人看得到了，晏渊冰转身站定，看向那慢吞吞跟上来的二人，目光冷厉而酷寒。 “殿下，我……”秦孝亲刚要解释，晏渊冰就一拳揍了上来，接下来便是暴风雨般的落拳，拳拳到肉，一拳重过一拳的冲击让他觉得五脏内腑都移位了，口中尝到了铁锈的血腥味。 晏渊冰面无表情，揍人的动作却毫不含糊，沉凝的目光透着可怖的专注，给人一种沉默的惊悚。 秦孝亲挨了好几拳，甄远才蓦然反应过来，上前要拦，“殿下……” 晏渊冰一个勾拳重重打在秦孝亲肚子上，让他痛得缩成了虾米，然后才淡淡瞥了甄远一眼，“别急，很快就会轮到你。” 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满是阴森。 甄远一抖，脚步不由缩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这会最好转身就逃，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但该死的，他不敢！ 天知道，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男孩，但他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凶兽，一旦不顺着他的意，就会万劫不复。 甄远面色难看，心里几番挣扎，脚步到底没能移动。 皇室宗室对这位殿下那般忌惮，虽然私心占了很大一部分，但看这如狼一般的性子，害怕被他报复，极力不想他成长起来的想法应该也占了不小的份量。 听着树林中一声又一声惨叫，苍纯微微勾起唇角，心情不可抑制地愉悦了起来。 果然，她不管何时都讨厌其他人算计她。哪怕屈于形势，哪怕将计就计，哪怕对自己并没有影响，却还是非常非常地不爽！ 对如今的她来说，再没有比那惨叫声更悦耳的声音了。 一旁了解晏渊冰性子的其他三位知情人也反应了过来，薛映叹了口气，苍鹭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苍海带着快意狠狠道：“居心叵测的黑心肝，敢算计主子，活该！”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晏渊冰神清气爽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秦孝亲和甄远却不见人影，也不知是被揍狠了爬不起来还是觉得丢脸绕道离开了。 苍纯看向晏渊冰，晏渊冰也若有所觉地看过来，笑容灿烂道：“阿纯，我帮你报仇了！” 说着，他扑过去抱住苍纯的腰，眯着眼蹭了蹭。 苍纯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眼中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第20章 男人的尊严 因着猛虎事件，众人的兴致受了点影响，但又因为晏渊冰狠揍了那两人一顿给苍纯出了气，大家也算是尽兴而归。 尤其是苍海，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鼓鼓的。 “别回头了！”秦孝亲和甄远不在，苍鹭心情也放松了，对着在马背上频频回头的苍海打趣道。 苍海一脸不舍，“也不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其实你若爱吃，也不一定要打猎的时候才能烤肉，我们可以买了食材在院子里架了烧烤架烤肉。”见她这个样子，苍纯开口说道。 “真的！”苍海眼睛一亮，立刻乐了。 晏渊冰在一旁凑趣道：“我也要参加，我还想吃烤玉米。” 刚刚苍纯烤了三个玉米，结果自己只吃了半个，剩下的都被晏渊冰抢去了。只是他到底是喜欢吃烤玉米，还是喜欢吃苍纯烤的玉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一边，他们谈天说地，另一边的秦孝亲和甄远却是叫苦连天。 “痛痛痛轻点轻点……”秦孝亲面色扭曲地躺在榻上，边上是随从正在给他正骨。 “殿下也太狠了，一点都不留手！”他扶着脖子抱怨道。 甄远瞥了他一眼，闭目任随从给他上药，只惨白的脸色和冷汗表明他一点也不轻松。 半盏茶后，随从都退了下去，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秦孝亲的面色沉了下去，“真是意外，绿姬竟然是双属性术能师。” 甄远叹气，“而且第二属性还是威力强大的冰元素，那杀伤力可不低。” “最令人气馁的是，这位绿姬太聪明了。虽说我们并没有做掩饰，但这样一眼识破也太让人无力了。”秦孝亲一脸烦躁。 事实上，这一次的计划，他们本身就没想过要瞒着谁，不论是西苍朝廷还是绿姬本人。 西苍和东晏的关系太微妙了，从没有撕破脸皮，也谈不上交情。双方都有合并融合的意愿，但无疑东晏这边的意愿要更大，西苍这边的抵触更大。 不到万不得已，两方谁都不会彻底得罪对方。若是要搞阴谋。没有不会被发现的万全把握，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这次也是如此，他们不是没有更高明的试探方法。却还是选择了这般拙劣直接的试探，将自己置于明处，便是一种变相的诚意，表明他们并没有恶意。 “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定夺的了。”甄远神情淡淡，又道：“要我说。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向西苍的朝臣询问绿姬的实力，不论对方说不说我们都没有损失。” “毕竟，在西苍人眼中，西苍比我们东晏多了一个绿姬，在高端力量上，我们已经处于劣势。行动略微急躁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也只能这样了。”秦孝亲叹了口气。 这次回去后，有关殿下的身份地位问题，务必要劝陛下加快脚步解决了。否则。光是和西苍谈判这一块，他们就要处于被动，这可不是小事。 不过，这位殿下这样一个性子，回去后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到时又有多少人要像他们一样遭殃。 过了几日。两人私下相处，晏渊冰忍不住问道：“阿纯你当时干嘛要出手。我上就可以了，非要暴露冰爆。” “总要给他们点盼头的。”苍纯叹了口气，“相信你也知道，冰爆威力太过霸道，杀伤力难以减小，虽然出其不意能够起到异常的高效，但东晏和西苍打起来都是点到为止，冰爆并不能用来对付他们。短时间内，他们可能会惊骇忌惮，等明白过来就知道了。我今天其实是在变相地安他们的心。” 不同于对绿之彩的随心应手，控制入微，苍纯对冰爆的操控力固然很精准，但爆炸这种力量，本身就偏向暴烈，便是将杀伤力降到最低，也有可能致残。 平日在擂台场上，苍纯虽然使用冰爆，但其实除了最初那次威慑，其他时候都没有引爆过冰珠。学员也上道，一旦被她凝聚出的冰沾上，就会主动认输。 晏渊冰闻言却没有释然，皱着眉道：“你顾忌他们做什么？有我在，总不会让他们算计到你。” 苍纯发现，这个人总是能轻易地让自己感动，哪怕很轻微，对性子一向极为淡泊的她来说，也极为难得了。 发现苍纯的走神，晏渊冰以为她不相信，顿时急道：“真的！我小时候躲过不少算计，秦孝亲他们那点手段，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 又道：“我皇兄最疼我了，他们不敢得罪我的。” 这倒并非是大话，昭晟帝从来没有掩饰过对晏渊冰的看重，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反而他若是藏着掩着，那些宫人便要当晏渊冰不受宠，暗地里慢待他。 而这几年，昭晟帝屡屡在朝堂上提及为晏渊冰正名的事，虽一次又一次皇族宗室驳回，但他每一次的雷霆大怒，以及屡战屡败，都昭示了他对这个幼弟的重视。 “我知道，渊冰很厉害。”苍纯回过神来，微笑着安抚道。 确定她不是在哄他，晏渊冰才开心道：“以后阿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及其他人，我会帮你的。” “你就不担心你皇兄不满？”这样的立场话题，苍纯原本是刻意避开的，免得影响两人的感情，但可能是晏渊冰今天的话太暖心了，她不由问了出来。 晏渊冰闻言一呆，想了半晌诚实道：“可能会吧，皇兄那人一向心系社稷，必定不喜欢我这样儿女情长。” 又自信道：“不过，不用担心啦，我是皇兄唯一的亲人，阿纯是绿姬，皇兄做不了什么的。” 不是不会做，而是做不了。 别看晏渊冰平时看着脾气火爆又单纯的样子，其实一直活得很清醒，他很清楚，他和皇兄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和感情，但也不会只有这些。 他并不觉得不满或愤怒，只要自己不触及皇兄的底线，就没有人能动摇他们的兄弟感情。 而皇兄的底线，不外乎是父皇传给他的江山。 不过他对那个将人绑缚在皇位上的身份没有丝毫兴趣，便能够无所顾忌，只将皇兄当成皇兄。 这样就够了。 苍纯并没有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生活很快就回复了往常的平静无忧。 近段时间，苍州内最热门的话题仍旧是楚将军何时能得偿所愿。 或许是一直没能达成所愿的关系，楚将军有些不耐烦了，开始三天两头地把甄远虏回去。 而甄远，也从开始的剧烈反抗到后来的认命，到最后，甚至也能跟楚禾说几句话了。 楚禾面容端丽，有着世家出身的平和从容，一点也看不出是行伍之人。 聊过之后，甄远发现，这女人虽有着一张斯文人的脸孔，但骨子里到底是将领，注重实际，很是不解风情。 以前用忍耐屈辱的心态去对待两人之间的情事还没有发觉，心态调整过来后甄远就察觉到了，两人每次云雨，楚禾虽然肉体沉沦，眼底却始终保留着一丝清明，仿佛是在完成某件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他自认容貌不差，能力、气质涵养方面都有过人之处，虽没自恋到认为自己勾勾手指就有女人倒贴上来，但在床上被一个女人这般忽视魅力…… 甄远是个男人，哪怕再怎么冷静，男人该有的他都有，包括自尊心和征服欲，因此觉得不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楚禾发现，这个一直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突然变得卖力了，一反之间的死气沉沉，居然主动了起来。 她虽觉得不解，但也没打算深究，只好好享受，要知道，单方面的欢爱是很累人的，尤其是对女人来说，她乐得省力气。 这天，温存之后，楚禾斜躺在贵妃榻小酌，赤金色的釉彩薄胎酒盏，浅金色的酒液，将那葱白的指尖映衬得格外诱人。 甄远眸色暗了暗，披了件外衫坐到她边上，夺过她手中的酒盏道：“你少喝点，伤身。”他早发现了，眼前的女人看着温雅，却是个酒鬼，空下来手中总少不了一个酒盏。 楚禾任他将酒盏夺走，懒懒地出着神，片刻后，她看向甄远，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的身体……应该没问题吧？” 甄远有些困惑，“你是指什么？” 楚禾迟疑了一下，“你肾气足吗？” 甄远闻言面色一僵，瞪大眼睛看向楚禾，“你……” 楚禾赧然地挠了挠脸，“我让太医给我把过脉了，她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但都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怀孕，所以我就想，是不是你……” “我的问题？”甄远的表情近乎狰狞。 楚禾点了点头，话都说开了，她便没什么顾忌了，直接道：“若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去找别人，反正你们这次来的人不少。” 甄远这会已经黑了脸，咬牙道：“这种事情，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为什么？”楚禾不解。 甄远一噎，深呼吸一口气道：“因为事关男人的尊严。” 楚禾有些懵，这和男人的尊严有什么关系？她又没让他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第21章 观念差异 甄远觉得牙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女人解释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最后，他只好让事实说明，让专业人士来说话。 但很快，他就傻眼了。 他忘了这里是西苍，哪怕是太医，他们平日里医治的都是女人，对男人，没有丝毫经验。 “应该……没有问题吧？” “肾气是很足，但在下并没有给男人诊脉的经验，并不能肯定地说他没问题。” 听到前后两个太医不确定的说辞，感到旁边楚禾忧虑的眼神，甄远觉得他快疯了。 他清楚地认识到，女人和自己在典籍中了解的有着很大的差别。以往不是不知道，但直到这时候，才有真正的认知。 西苍的女人对男女情事完全不避讳，完全没有典籍中女子的羞涩。她们说话大胆，对男人没有典籍中的娇怯，自然大方…… 他蓦然有些懂了，相比东晏仍旧维持着前朝大半的社会风情，西苍早已经形成独有的社会体系，完全将男人排除在外。 而东晏，尽管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女人，但他们对女人的关注度却不低。 可以说，任何一个成年的东晏人，都会对女人产生向往。 这样突来的明悟，让甄远一时有些茫然，好像有什么在脑中捣乱，烦乱地很。 楚禾并不是笨蛋，她很快就发现了甄远情绪的变化，没有说什么，安排了府里的马车送他回去了。 “主子，甄大人这是怎么了？”身旁的契姐妹疑惑地问道。 楚禾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转变话题道：“我让你整理的新兵档案弄好了？” “好了，这次新兵营仍旧让蒋副将训练吗？” 楚禾闻言神色一顿，想到海对岸林立的外邦国家。开口道：“不，这次我亲自训练。” “主子你去了新兵营，那正规营怎么办？” “川州一带不是一直匪类不断吗？你们几个轮流带一个营去剿匪。” “清剿还是逮捕？”虽然这样问，但因着牢狱空间有限，一下子将成百上千的匪类丢进去，肯定会形成拥挤，所以一般剿匪都是直接要了性命的，哪还有时间管罪不至死或术能师不受死刑。 “……看情况吧。”楚禾沉吟了下道：“你们到时注意一下，只要不是心性极恶，不堪挽救的。就想办法招安，尤其是术能师。”西苍的人口并不算多，尤其是术能师人口。大战当前，任何一个战力都不能浪费。 匪类虽没有纪律，但实战经验丰富，好好运作的话，必能成为一支强大的战力。 这事光是她一个人办不成。也要跟三相商议一番，看来要拟一份奏折了。 将事情都交代好，楚禾坐到文案前，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始写起明日要上奏的折子。 约莫一盏茶后，她将写好的折子合上。不由又想到离开不久的男人。 若说开始不明白那男人在介意什么，但在他几番失态之后，她到底是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问题出在哪儿。 男人似乎对那种事非常介意。 不过。也是由此，她也确信之前是自己多想了，甄远那方面并没有问题，看来不用换男人了。 想到那男人离开时的神思不属，楚禾微微勾起嘴角。也该让东晏的人了解一下西苍女人对他们的态度了。 曾经到东晏历练十几年的她，比其他人更要明白东晏男人对女人的向往。与西苍女人对男人的寡淡完全不同。 西苍的女性之所以有与东晏合并的意愿，更大程度是源于对孩子的渴望，而非对男人。 东晏则不然。 “你怎么了？”看着刚从外面回来，却一副心事重重样子的甄远，秦孝亲奇怪地问道。 甄远没理他，径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了半肚子的茶，才将视线转向目瞪口呆的秦孝亲，“我们一直都弄错了！” “嗯？”秦孝亲对他的没有没脑的话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我们弄错了一件事。”甄远呼吸急促道。 “什么事？” “西苍人对合并的态度。”他抹了把脸，身体瘫到了太师椅上。 听到是这件事，秦孝亲面色一正，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甄远沉吟了一下道：“我问你，你觉得，若是西苍人愿意合并，除开政治上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秦孝亲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道：“普通人的话应该是因为孩子，术能师……应该是因为感情吧，毕竟便是再强的女人，也是会想要有个男人呵护的，而且身体欲望方面……” “错了，我们都错了！”不等秦孝亲说完，甄远就打断了他的话。 秦孝亲一愣，“怎么错了？”他自觉说的还是比较客观的，说的也东晏大部分朝臣的认知。 甄远扶额，“女人想要被呵护不错，这是女性依赖的天性，就像男人的保护欲一样。但是，我们错估了一点，西苍不同于东晏，八百多年来，这里早就形成了一个系统完整的特殊社会风情，西苍人自立自强，便是有这种天性，没有触发条件，她们根本没有这种自我认知！” “尤其是，她们早已经学会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优渥的生活。” “而身体的欲望……”他微微苦笑，“相信我，这方面男人的渴望绝对要更大。” “而且，相比于男人喜欢开创，女人更偏于保守，安于现状，便是有所创新也是在小范围内。” 对于甄远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秦孝亲愣了下，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东晏很多男人，尤其是术能师来说，女人其实并不陌生，不说历练时和西苍术能师打交道时会有的露水姻缘，男人好色的本性，让他们中不少人都和外邦的女人有过来往，有些甚至直接买了外邦女奴回去享受。 当然，那些女奴在他们眼中就如同玩物，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而西苍的术能师，他还真没听说过有谁在外邦买男性奴隶回去服侍的事。便是和东晏术能师有露水姻缘，也多是因为发乎于情，或者纯粹是为了子嗣。 秦孝亲神色发怔，“你的意思是……” “我们将问题看得太简单了。”甄远叹气，“两国合并的阻碍并非是各自的军事实力或高端实力，而是观念差异和信任度。” “观念差异和信任度？” 甄远点头，“前朝女性的遭遇在那，西苍人对我们东晏男人的信任度可想而知。而对她们来说，若是没有感情，男人对她们的作用也只有能带来子嗣了。” “而且好处和坏处哪个多，她们的想法大概更偏向后者。” “怎么这样……”秦孝亲垮下了脸。 “而且，自然繁衍生下的孩子有一半的可能是男孩，你们男人轻易便有机会获得一个继承人，而我们女人辛辛苦苦十月怀胎，还有可能是一场空。”又一次温存之后，面对甄远的询问，楚禾也不隐瞒，坦然告知。 “明摆着的亏本交易，我们又不是笨蛋。” 甄远一愣，他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还让男人生？ 不过，仔细想一下也是，术能师还好，若是普通女人，生孩子还有血崩殒命，或者伤了身体失去孕育能力的危险，相比起来，男人的确是坐享其成了。 “便是从这一点上看，男人也应该让着女人。可是……”楚禾轻笑一声，道破了男人的心思：“男人都有保护欲，尤其是对女人，但是难免的，对于自己保护在羽翼下的女人，你们总是下意识视之为弱者。无关实力，只是心态问题。” 甄远闻言顿时有些尴尬，东晏的男人的确有这种通病，便是对先皇后情根深种的先皇，虽然有因为先皇后的身体原因过于小心疼宠的缘故，但也不乏这种心态在内。 “他们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楚禾淡淡一笑，“我曾到你们东晏游历，因此很清楚。虽说西苍那些为求子嗣的普通女人到了东晏总是躲不过被众人争抢的命运，但除开个别有变态癖好的男人，大多数对女人还是比较呵护的。” 甄远哑然，他没想到楚禾竟然有着这样的经历。 不过也是，她的容貌清隽，身形也很高挑，女扮男装确实难度不大。 “东晏的社会体系简单粗暴，信奉强者为尊，这对女人来说并不好适应。并不是说女人实力弱，而是天性问题。女人虽也有争强好胜的时候，但通常只是一时意气，很少有人能将争斗当做一种乐趣，乐此不疲的。但很遗憾，男人却很热衷于各种争夺赛，更喜欢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在东晏那样环境下生长的男人，有着很强的掌控欲，不喜欢自己的言行被指摘。更甚者，很多男人都喜欢事事顺从，温顺没有主见的女人，偏又打从心里不会尊重这类女人。这才是造成那些到东晏谋求子嗣的女子悲剧的原因，而非男人对她们的争夺。” 甄远彻底无话可说了，的确如楚禾所说，现在西苍的女人不是前朝的时候，她们并没有贞操观念，不断被迫和不同的男人占有或许会让她们觉得愤怒屈辱，但却不会让她们绝望，生出求死之心。 第22章 接近的觉醒 毕竟，男人争归争，却不会伤害到女人，她们完全能够置身事外，等待结果。 真正的问题在于，男人的征服欲让他们企图折掉她们的骄傲，磨掉她们的傲骨，让她们失去自主，臣服顺从。 身为普通人，有魄力和胆量前往东晏的女性，性情的坚忍不拔可想而知，这样的人骄傲无比，宁折不弯，又怎会愿意成为他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依附？ 对她们来说，肉体的伤害不可怕，灵魂的践踏才是真正可怕的，以至于让他们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你可能也发现了。”楚禾缓缓微笑，说不出的温婉动人，“我们西苍女性的心态很是奇怪，甚至可以说是缺失。就像……” 顿了顿，她道：“就像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对身边一切的事物都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本能和感情都在，但只要过去的记忆不在，只要没有新的记忆被创造，没有外界的刺激，就永远不会认知到那些本能和感情，尽管它们一直存在。” 闻言，甄远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们知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想到的那些西苍这方还处于不自觉的状态，但听楚禾这话，她们分明非常清楚！ 楚禾笑容不变，“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朝廷上，众位大人是心照不宣的。” “那你们还放任这种情况！？” “这并不是想改变就能够改变的，就连我们自己，也没能幸免。”楚禾摇了摇头，微微勾唇道：“而且，为什么要改变？” “有这种必要吗？” 甄远哑然，的确，以西苍朝廷的角度看。子民这样的心态反而更安全，便于自保，也更容易统治。 可是……想到壮志雄心想要统一两国的圣上，甄远觉得头疼无比。 比起这种看不见的阻碍，他宁愿真刀真枪和人干一仗。 见甄远把自己说的都听了进去，楚禾放松身体靠到引枕上，端起一杯女儿红轻轻啜了一口。 明相交代的任务，到这便算完成了。 花了良久，甄远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抬头便看到楚禾又在惬意地自斟自饮了。 这女人似乎很好懂。只要有酒喝，她的心情就不错，倒是没见过她哪时醉过。 “对了。绿姬的异能到底是什么？”想到上次的事情，甄远心中一动，直接开口问道。 虽说刚察觉了两国之间真正的关键问题并不是实力，但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由不得他不慎重。 “我也不知道。”楚禾神情淡淡。不等甄远失望，话语一转又道：“不过，苍相说过，绿姬的个体实力或许不如其他三位帝姬，但若论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她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如她。” 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甄远不解。但看楚禾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愿，只好作罢，打算回去再和秦孝亲仔细分析。 楚禾其实并不知道绿姬的术能。而之所以这样说，也是越相的授意她透的口风。 既然东晏那边已经给出了诚意，他们这边也要有点表示。 苍纯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几番交谈，她再次听到楚禾的名字，是她怀孕的消息。 “怀上了？”李蓉一脸诧异。 宋晓来点头。“昨日太医诊脉诊出来的，已经一月有余了。” “楚将军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马芸微笑道。 “什么啊。现在说这话还早着呢，若是生个儿子，还不是白忙一场。”赵敏因嘟囔道。 众人有些沉默，马芸突然看向苍纯，“说起来，绿姬你现在已经可以配血了吧？” 众人闻言一愣，纷纷向苍纯看过去。 苍纯也吓了一跳，“配血？” “对啊。”马芸点了点头，“一到三阶的初级术能师进行一次配血会有很大的损伤，需要休养好几年才能休养回来，但绿姬已经五阶，虽然因为年幼，你凝聚精血的时间要长一点，但对身体已经无大碍了，你如果想的话，可以试试，相信只要你透露出有这个意愿，很多术能师都会送上门毛遂自荐。” 苍纯呆了，“可我才十二岁……” 这还是马芸第一次看到她这种失态的样子，不由笑道：“这有什么，这种情况在修炼进境快的体能系术能师身上很常见啊，苍相和越相之所以配血晚，是因为一个忙着打仗一个忙着打理家族生意。像是礼部的林侍郎林大人，根骨九星，悟性又高，十四岁成为四阶术能师就和人配血了，最大的女儿如今九十多岁啦。” 顿了顿，“不过，你这个年纪就做母亲，可能真是我们西苍历史上最年幼的母亲了。” 说到最后，她有些忍俊不禁。 “对啊。”刘画也跟着柔声道：“绿姬你可以说是苍相和越相的老来女了，和她们同一个年纪的，早就抱孙女了，你现在找个人配血也是件好事。反正不管是越府还是苍府都家大业大，完全养得起孩子。” “就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历练前就能有继承人了呢。”宋晓来的语气很是羡慕。 苍纯越听越囧，天雷过境有木有？十二岁就开始考虑子嗣，该说古代社会早熟还是催熟？ 李蓉更离谱，眼睛一亮道：“就是，绿姬，我现在已经是中级术能师了，我们两个配血好不好……” “鬼才和你这个丑八怪配血！”就在这时，一声暴喝突然传了进来。 众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见晏渊冰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眼睛都有点发红。 “突然发什么疯，而且又骂我丑八怪，差点被你吓……”李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晏渊冰杀气腾腾的目光中消音了。 晏渊冰一把扯开坐在苍纯身边的赵敏因，也不理会她的挣扎怒骂，直接腻到苍纯身上，揽着她的腰道：“阿纯。不许和别人配血！”语气是对苍纯从来没有过的霸道。 天知道，刚刚在外面听到李蓉的话，他都要气炸了，全身的气血都涌向了心脏，闷闷地难受极了。 这一刻，他模模糊糊有些察觉自己对苍纯的感情的不寻常，但他根本来不及弄明白，只一心要阻止阿纯答应和那臭丫头配血。 晏渊冰的力道很大，苍纯的腰被他勒得有些发疼，虽不解他为什么这般激动。但她本就没有配血的打算，又没有注意到刚刚晏渊冰说的是不许和“别人”配血，而不是不许和“李蓉”配血。便顺水推舟答应道：“好。” “真的？”晏渊冰原以为要费一番力气，哪想到她连理由都没问就答应了，转念一想又高兴了。 自己对阿纯来说果然是特别的！ 苍纯点了点头，“反正我本就没打算这么早就配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听了她的话。晏渊冰眼底的欢喜好像变淡了？ 苍纯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晏渊冰正觉得失望，一旁的李蓉开口道：“为什么呀，明明都可以配血了……” 晏渊冰瞪了她一眼，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这下众人都有些奇怪了，晏渊冰这次似乎情绪格外激动。 苍纯蹙了蹙眉，有些担忧道：“怎么了。今天谁惹到你了？” 晏渊冰一怔，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下意识撒谎道：“没什么。就是被秦孝亲气到了。” 在场众人了然，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最近，晏渊冰“东晏公主”的身份已经宣扬开来了，所以对于秦孝亲去找他，大家并不觉得意外。 苍纯倒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依她的了解，晏渊冰受了气通常都是当场痛揍回去的。就像上次那样，哪还会遗留到现在？ 不过，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会追究。 事实上，秦孝亲今天的确是去找晏渊冰了，但两人间并没有出现任何冲突，秦孝亲只是将甄远的发现说了下，以希晏渊冰这个在西苍生活多年的家伙能给些有实用性的建议。 晏渊冰这会有些纠结，倒不是心虚，毕竟没来西苍前，除了对皇兄，对着其他人他一向是满口谎言糊弄惯了，早已经业务熟练，他只是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对阿纯撒谎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没有一丝后悔，还有一种逃过一劫松了口气的感觉。 除了性别，自己难道还有别的事需要瞒着苍纯的？ 晏渊冰不由困惑了。 李蓉仍旧不掩失落，马芸安慰她道：“别在意了，便是绿姬真打算配血，估计也轮不上你。” “为什么？”李蓉不服道：“我们几个中只有我已经是中级术能师了，让我先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马芸摇头道：“你忘了，绿姬是什么身份，绯姬大人、橙姬大人和蓝姬大人肯定都盼着呢，她们三个没轮上，哪还轮的上我们？” “毕竟，众所周知，帝姬的精血配血后诞生的孩子有更高几率是术能天赋者，双方都是帝姬的话更是如此。” 闻言，李蓉立刻垮下了脸，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苍纯并没有在意她们的对话，晏渊冰却听了进去，压低声音对着她郑重其事道：“阿纯你可不能和那三个老女人配血，一个都不是好东西，上次还想算计蒙骗你呢。” 苍纯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为她抱不平，毕竟他一向这样，只要有人打她的主意，便是点小事，也会在心里狠狠记一笔。 第23章 晏渊冰的试探 苍纯觉得现实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意外，但它却很快告诉她还不止如此。 “你说真的？”苍纯难掩惊诧地看向鹊喜。 鹊喜点了点头，“那位甄大人去了楚府，出言要求娶楚将军。” 苍鹭皱眉，“他在想什么？想也知道楚将军不会同意这事。” “就是。”苍海点了点头，“谁愿意嫁去东晏啊，自找罪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苍纯问道。 “就昨天中午啊。”鹊喜一边将熏好的衣物收进箱笼，一边道：“城里都传遍了，我刚从墨斋出来就听到人在议论。” “我若是没有记错……”苍纯有些迟疑道：“东晏使臣离开就在这几天了？” 事实上，这次两国外交根本谈不上什么成果，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打开了两国交流的平台，相信以后，这样的出使会慢慢频繁起来。 “姑娘没记错。”画楼将绣好的枕巾举起来看，口中回答道：“朝廷早就传出消息了，东晏使臣后日返程。” 苍纯想了想，“这样的话，甄远难不成是想试探什么？” 像是西苍这边对婚嫁的态度，或者明面上合并不成，想要在暗地里动作？ 苍纯脑中闪过各种想法，却并没有太多根据，一时也觉得莫名。 “管那些做什么，姑娘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是，反正亏谁也亏不了您。”令韵端了一碗杏仁露放到苍纯面前，“姑娘快趁热喝。” 乳娘虽说管家很有一套，在其他事上就比较迷糊了，或者说不在意，一心只围着自己转。倒是奶娘，在外面可能会听到什么消息。为人又一向敏锐，只是她刚好去了雍州，等她回来再问问吧。 苍纯端起来抿了口，心中想道。 “今天的杏仁露有些甜了。”她开口道。 “是吗？”令韵皱了皱眉，“今天用的是作坊中刚制出来的新糖，看来比原来的糖要甜些，我吩咐厨房注意一下。” 苍纯闻言也不再过问，对着鹊喜问道，“甄远求娶楚将军，楚将军可作出了什么回应？” “不知道。”鹊喜摇了摇头。“作为世家，楚府的规矩一向严密，打听不到什么。从甄大人离开时的样子，也判断不出事情有没有成。” 苍纯倒不觉得这事能成，应该说如今这么个情况，这事不论落到谁身上都成不了，更别说是掌一方军权。又是氏族族长的楚禾了。 她想要知道的是两方交谈的内容，甄远这种行为到底是想要试探什么。 想不明白，她也没有继续为难自己，铺开一张空白图纸，将昨晚想到的枪械指数都画了下来，又不断计算。进行了参数调整。 像这样的图纸，她这些年画了不少，不过因为材料限制。至今仍没有一项投入实验。 只是她早已经习惯一有空就琢磨与军械有关的事，到如今已经改不了，也不想改了。 用过午膳，苍纯拣了件貂皮斗篷穿上，带着千树和飞絮去上课。 ――苍海和苍鹭才术能入门没几个月。不同的学员等级，她和她们不再能一起上课。也因此，她们两个一直都非常努力，想要早点赶上她，随侍在她身旁。以他们不是体能系术能师的身份来说，十二岁术能入门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 ――事实上，可能是受了苍纯的刺激，也可能是她们本就有那个天赋，她身边的人，马芸等人、苍海二人，包括马芸她们的契姐妹，术能入门都不是一般的早。 “阿纯，这里！”远远的，就看到晏渊冰在对着她挥手。 苍纯小跑过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要知道，她原本在玉落园看书，乳娘说风越刮越大了，她想着反正在哪里都是看，与其等风更大，还不如现在就过去，还少遭些罪，就提早了半个时辰过来了。 “我去玉落园找你，结果令妈妈说你提前来了，就也跟过来了。”晏渊冰一把抓住她笼在袖里却仍旧有些发凉的手，用自己烫热的掌心煨着她的，又主动解释道：“我直接从博源馆那穿过来的，所以没和你遇上。” 晏渊冰的速度比之速度术能师的李蓉也不遑多让，苍纯早就习惯了，对他赶在自己之前也不奇怪，只眯着眼反握住晏渊冰的手。 事实上，苍纯并不是那种体寒的人，在女孩子中，她的体温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晏渊冰却是天生的火炉，一年四季都在散发着热量。 对一直被晏渊冰黏着的苍纯来说，这样的体质在夏日里固然是让人讨厌极了，这样的冬日却是再求之不得的移动暖炉了。 晏渊冰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想到夏日里这小妮子对着自己明晃晃的嫌弃，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谁让自己对她总是没辙？ 他暗暗叹气，想到这两天在书房苦苦思考后得出的结论，眉眼里不由透出几分明媚的柔和。 “对了，甄远求娶楚将军是怎么一回事？”进了教室，千树点了火炉，想到晏渊冰的身份，苍纯不由问道。 “能有什么。”晏渊冰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楚禾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又怀了他的孩子甄远又不是死的，动心了呗。” 其实他这话掺了不少水分，甄远动心了是不错，但他这次求娶要说没有一点借机试探的政治意味，他是怎么也不信的，不外乎是因着之前的发现做出的试探罢了，成功是意外之喜，失败也在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损失。 而他之所以避重就轻，也是在做同样的一件事――试探，不过他试探的是阿纯对婚嫁的态度。 苍纯闻言一愣，“可我记得你和我说甄远对楚将军的一直都有着愤恨情绪？” “这有什么？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慢慢地就回味过来了，他又不吃亏，心态平和了，楚禾性子又不错，相处多了自然滋生了情愫。”晏渊冰看似浑不在意，其实却一直暗暗注意着苍纯的表情。 “这样啊。”可惜，苍纯的神情淡淡的，并没能让他看出任何信息。 这倒不是晏渊冰不够敏锐，而是苍纯真没有什么特别想法。 她一直都这样，因为父母的幸福婚姻而相信向往爱情，同时又因为厌男症对和男人亲密有所反感，两相抵消，便变成了如今淡然不在意的态度。 晏渊冰也没多失望，反正来日方长，他不急。 “那楚将军是怎么回答的？”出于对晏渊冰的信任，以及对政治的不敏感，苍纯根本没有怀疑，但还是好奇地问道。 “委婉拒绝了。”晏渊冰到底没有死心，不着痕迹打量着苍纯的表情。 “这样啊。”苍纯神色不变，又微笑道：“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东晏和西苍想要真正实行通婚，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怎么说？”虽然仍旧没看出什么门道，但她的话让晏渊冰来了兴趣。 苍纯不知道晏渊冰是纯粹好奇还是出于对家乡的关心，回答道：“西苍人对东晏人并不信任，有着本能的防备，除非朝廷明言鼓励她们这样做，否则她们永远不会迈出嫁人的脚步。哪怕她们深爱上东晏的男人，哪怕对方无可挑剔，哪怕她们多么想要孩子，都是如此。” “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西苍人对朝廷的信任度极高，只有朝廷开口，她们才会愿意做出尝试，这是朝廷对百姓几百年如一日的守护让她们形成的习惯。” 对于这点，苍纯其实是喜闻乐见的，前世通过网络，看过太多精明强干的女人栽在感情上了，西苍这些女人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 也就是说，除非西苍和东晏合并，否则想要以个别的婚姻状况逐渐打开缺口促成两国合并根本不可能？ 晏渊冰挑了挑眉，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事皇兄会操心，轮不到他。 他在意的是…… “阿纯想过和楚禾一样找男人生个继承人吗？”犹豫了下，晏渊冰道：“以阿纯的实力，将来便是到东晏也没人敢惹，若是你想的话，就是想要和几位御座生下继承人也不是问题。” 苍纯闻言表情有些奇怪，“你怎么想到问这事？” 晏渊冰表情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子道：“我就是问问。”顿了顿，担心她怀疑，又道：“阿纯若是想的话，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说着，他的心情不由低落了起来，他心里其实清楚，上次他冲动之下说不回去，终究只能食言。 皇兄不会允许的，他也无法真的置皇兄的处境于不顾。 他和阿纯之间，注定要分开。 但是，也一定会重逢！他眼底的坚定转瞬即逝。 见他这样，苍纯神情微怔，却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歉意道：“我并没有找男人生孩子的想法，现在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闻言，晏渊冰既高兴又有些失落，心情万分复杂。 慢慢来，他告诉自己，还有时间，一定要让阿纯喜欢上自己，成为阿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阿纯打算什么时候配血？”晏渊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想到一件事，心又提了起来。 要知道，阿纯身上可是肩负着苍、越两府的传承责任，虽然她说现在还不打算和人配血，但以后…… 第24章 动了胎气 “没想过。”苍纯神情怔了怔，回答道：“在历练结束前应该都不会有这样的考虑吧。” 晏渊冰闻言心中一松，这样的话，自己还有不少时间，他弯起眼睛笑了笑：“阿纯，你上次说的冰嬉，我想办法弄出来了，就在我庄子上，我挖了一个浅池，往里面灌了水，如今已经结成冰面了，等过两天，冰面再结实一些，我们一起去玩。” “到时候，把马芸那几个丫头也叫上。”可能是心情好的关系，他大方地允诺道。 苍纯虽不解他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事上，但还是点头道：“好，冰鞋也制出来了？” 别看她上辈子是个宅，又没有什么运动细胞，但在没回到苍家前，不论是父母还是师父，都是有生活情趣又喜欢往外跑的人，像登山、攀岩、蹦极、冲浪、滑雪等，她跟着玩了不少花样，不说精通，但也都能玩的溜。 无关天赋水平，只图一场开心。 “制出来了，我试了不少材料了，好不容易才让人琢磨对路子。” 坐在后面的薛映垂下脑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听了今天主子对绿姬说的这番话，他基本能证实之前自己的猜测了。 也不是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两国能在近年成功合并还好说，若是不能…… 城郊楚旗新兵营，楚禾将甄远带到自己的营帐，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到他眉间的疲惫，甄远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倒了一杯热茶到她手边。 “我来看看你。”他的声音有着往常没有的温和，“你有了身孕，应该好好休息。” 楚禾闻言蹙了蹙眉，“孩子是我的！” 不怪她认为甄远是要和她抢孩子。虽然少，但西苍并不是没有过怀孕的女子，但在两方并不熟识的情况下，很少有男人像甄远这样……殷勤。 甄远闻言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有想和你抢孩子，只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楚禾一脸奇怪。 “怀孕那么辛苦，你又不好好休息，还要在军营操劳。” 楚禾闻言沉默了一瞬，回答道：“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你应该清楚，和外邦的仗，早晚要打起来。此时若不做准备，更待何时？” “你……”甄远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偏要选在这时候怀孕？” 楚家子嗣的确单薄，但楚禾才三百多岁。以九阶术能师的寿命最少还能活个百来年，完全不必这般贸然决定。 自然繁衍不同于配血繁衍，过去的经验让很多人知道，若是父母双方都是术能师，子女没有术能天赋的可能极低，而以楚禾和楚家的实力。任何时候，想要找个东晏术能师生孩子并不是难事。 更何况，楚禾本身便是顺利从东晏历练回来的女子。便是再去一趟抓个术能师回来并不难，完全没有必须要踏足外邦之地冒风险的必要。 以前他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简单，仅是被族老催得不耐烦才妥协的。 楚禾没想到这男人这样敏锐。想了想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实话实说：“相信你也知道。外邦这次明显是准备了多年，说是万事俱备也不为过，虽然外邦的国家规模都不大，但数量众多，暗地里八成都联合起来了。虽说苍晏这边已经有所察觉，但谁也不知道外邦什么时候会发动，我们又来得及做多少准备。这一仗，必然不轻松。” “我没有把握能在这一仗中全身而退，而楚家，绝对不能在我这儿断了根！” 说到最后一句话，楚禾的眼底的光芒坚定无比。 竟然是这样…… 甄远闻言一怔，“你可是九阶术能师……”居然说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楚禾瞥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东晏一脉相承的前朝社会制度，一个猜测在心中升起，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该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吧？” “什么？”甄远有些心惊，楚禾的表情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外邦的枪炮！”楚禾死死地盯着甄远。 甄远闻言松了口气，“这个我知道，外出历练的术能师回来后都会提到，我自己也在历练时遇到过，虽然对普通军队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术能师并不惧。” “大错特错！”楚禾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枪支先不说，炮火呢？一台两台可能对我们没有威胁，但一百台、一千台甚至更多呢？我们的元力有限，总有被耗尽的时候，肉体强度比起普通人固然强大，但在炮火面前也只有殒命一条路！” “即便不是如此，用枪炮杀普通士兵跟切菜一样，术能师将领士兵到底只在少数，难以防御周全，甚至术能不一定能防御，难道让普通士兵去送死吗？” “还有，我们的普通士兵怎么和有着枪炮的外邦士兵打？刀枪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吗？” 楚禾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越说越气，最后，面色突然一白，一脸痛苦地弯下腰去。 甄远正因为楚禾话中的内容神色骇然，见楚禾这样，立刻回过神来，也顾不上那些了，上前扶住她焦急地道：“你怎么了？” “肚子痛……”楚禾的声音因为疼痛带着颤抖。 甄远闻言想到她腹中的孩子，面色一白，连忙向外喊道：“来人，快来人！” 楚禾的亲兵在外面早听到了她的呻吟，只是碍于没有命令不能进来，听了他的叫喊，顾不上是不是自家主子的声音，冲了进来。 看到楚禾的样子，两位亲兵立刻反应了过来，一个跑出去叫随侍的太医，一个赶忙上前从六神无主的甄远手中夺过楚禾，将她抱到榻上，“将军，你等等，太医很快就来了。” 甄远也冷静了下来，猜到可能动了胎气，想到之前的情况，他对着正痛得满脸冷汗的楚禾道：“快平复一下情绪，别生气。” 楚禾依稀听到他的话，也反应了过来，努力调整情绪。 一番鸡飞狗跳，太医很快赶到，把了脉开了安胎药，亲自煎药，楚禾喝下后，腹痛慢慢减弱下来，最后因为药性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甄远看了看楚禾即便睡着也仍旧有些苍白的面孔，又想到刚刚她说的那些话，打消了回使馆的想法，招来自己的侍从道：“你回去通报一声秦大人，我今晚不回去了。另外，让他明早过来一趟。” “可是，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无碍，你就说有很重要的事，事关整个东晏的存亡。” 侍从闻言面色惶然，但看甄远面色镇定，心中稍定，也不敢多问，领命离开了。 楚禾醒来的时候还是凌晨，昏暗中第一眼就对上甄远明亮的目光，不由一愣，随即便了然。 若是听了她昨天的话，他还能若无其事的睡觉，她反而要失望了。 甄远将楚禾扶起来，将一个引枕放到她的腰后，“灶上热着燕窝粥，你要喝吗？” 楚禾没有胃口，但想到腹中的孩子，便点了点头道：“给我盛一碗。” 楚禾勉强自己将一碗燕窝粥吃完，等甄远将碗勺收拾好，看向他道：“对于我说的那些，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有，有很多。”甄远苦笑道：“一时说不清，我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些……” 说到这里，他皱着眉，一副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我们怎么会想到的？” 甄远点了点头，他其实也纳闷，这么浅显又危险的情况，为什么他乃至于整个东晏朝廷都忽略了？ 还忽略了几百年…… 若是外邦有术能师，他可能还会猜测对方是否有强大的迷幻型术能师，但显然并非如此。 “其实我也奇怪。”楚禾蹙了蹙眉，“对西苍的朝臣来说，我说的那些都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常识。” “你们东晏就从来没有防备过外邦吗？” “防备？”甄远一怔，“可是，当初的外邦只是蛮夷，生活习性近似于野人，又没有术能师，有谁会想到去防备？” 楚禾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先贤苍晏大人想到了。” 甄远闻言呆了呆，忍不住提高音量道：“你说苍晏？先贤苍晏！？” “难道西苍因为苍晏大人的交代一直都防备着外邦？” 楚禾微笑着点头，笑容带着每一个西苍人提到苍晏时都会有的骄傲，“苍晏大人曾留下这样的警言――东晏和西苍一日没有合并，便一日不能放下对外邦的警惕。” 甄远闻言面露意外，他意外的不是一手将男女隔离开来的苍晏大人会提到合并，而且语气中还有着赞同之意，事实上，两国高层暗中都流传着这样的信息――苍晏大人曾作出过预言，七彩之力俱出之时，便是东晏和西苍合并之时。也是因此，在绿姬出世的如今，不论是东晏还是西苍，都开始认真考虑起合并之事。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说两国未合并就需要警惕外邦，难道合并后就不用警惕外邦了？ 他很是不解。 第25章 会谈 其实，苍晏之所以留下那样的话，是因为她知道，一旦两国合并，必然是绿姬出现的时候，而作为她故乡同胞的绿姬，自然会理解她对外邦忌惮的原因，必定会出手解决这样的威胁。 想不明白，甄远也没有多想，，反正苍晏大人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按你这么说，你们西苍对外邦一直有着戒心，那么这次外邦有二心，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知道不久。”楚禾面色有些不好，“你们东晏是从朗斯牙的潜入事件发现的端倪，我们则是在东瀛出使洽谈的时候警觉的，相隔的时间并不长。” “怎么会？”甄远一脸诧异，“既然有着戒心，你们没有在暗中派人监视外邦各国吗？” “有，一直都有，而且派出的人手数量和实力都非常可观。”楚禾神色凝重，“但就是如此都没有发现一点端倪，才更让人肯定外邦这般处心积虑，所谋甚大。” “若不是外邦国家对我们两国的了解流于表面，以他们一直以来的谨慎缜密，我们可能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楚禾叹了口气，“不过，我们这么多年对外邦不放松的监视也不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从很早开始，我们西苍每年就会派出九阶术能师到外邦暗中探查，多年来，外邦各国发展了一种有别于我们苍晏认知的技术，他们称之为科技，而枪炮只是其中的一种。” “无可否认，枪炮对术能师的威胁极大。只要有充足的弹药，外邦人完全能够将我们术能师耗死。若是我们毫无准备，被打个猝不及防，或者术能师因为不了解掉以轻心。结果不是一般的可怕。” 顿了顿，她又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们不少外出历练的术能师都是在前赴后继下的炮火中被耗死的。” 他的面色有些沉重，“之所以外界没有人知道，是因为知道的术能师都死了，没有一个逃出这样的攻势。” “一个都没有？”甄远不敢置信。 “一个都没有。”楚禾一字一顿道。 沉默片刻，她又道：“那些历练的孩子中，实力最强的已经有八阶了，我们楚家长脉旁支的一个继承人便是其中之一。那个孩子头脑聪明。心性坚毅，被双亲寄予了厚望，却没想到会死在这样没有价值的炮轰中。” “西苍朝廷早在二十年前就对这样的事给予了注重。因此这些年，一些优秀的孩子，或是世族的独苗出去游历，都会有供奉院或者家族的长辈在暗中保驾护航。” “大家心里有数，每一次都暗中将孩子救下。不让外邦人发现。事实上，便是外邦人没有宣战的念头，我们西苍也已经决定要杀杀外邦的气焰，很早就在为可能全面爆发的战争做准备了。” 意识到楚禾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甄远立刻呆了，西苍早在二十年前就准备和外邦大战一场了？ 这岂不是说。西苍已经备战二十年了！？ 甄远一脸惊骇。 要知道，东晏可没有做过任何准备，过去二十年。可以说东晏都处在内斗中，先皇为了先皇后和宗室、御座的抗争，陛下和皇室的夺权，朝臣世族为了利益权柄的争斗。 刚刚才上下一心，开始焕发活力的东晏。真的能和底蕴这般深厚的西苍抗衡吗？ 楚禾将甄远的表情看在眼里，却一点也没有觉得高兴。 她没想到东晏竟一直都没有做过和东晏全面开战的准备。这下事情复杂了。 西苍若是实力略高于东晏，那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实力凌驾于东晏，看似优越，却有着很多隐患。 凡事都应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要知道，东晏和西苍的关系可不光是敌人和朋友两词都够形容的，真要说的话，只能说是相互依存，相互竞争。 东晏若是实力不济，西苍务必要费心思伸出援手。 天微微擦亮，秦孝亲就从城内赶了过来，昨天甄远的传话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心里惦记着什么事能关乎东晏的存亡，很是忐忑不安，起床后没用早膳就按捺不住赶过来了。 要知道，他认识的甄远可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若不是真出大事了，他绝不说说出那样的话。 被近卫兵带着进入楚禾的营帐，看到甄远面色晦暗，一副如丧考妣的摸样，秦孝亲顿时心中一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紧张。 甄远回过神来，见到是他，正要开口回答，就听一旁的楚禾开口道：“等等，明相她们马上就到，等她们来了我们再谈。”事关重大，她早就派人请了三位首相。 甄远和秦孝亲闻言一愣，秦孝亲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派人把其他使臣都叫来的要求。 让堂堂首相耽搁时间等几个小小的使臣，想也知道不靠谱。 势单力薄就势单力薄吧。 相比秦孝亲，甄远就是松了一口气，虽说这次来的人基本都是忠于皇上的，但有好几个背后都有着大家族，这样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被那些世家得知为好，免得旁生枝节。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人到了。 苍悅弥披着一件湛蓝色灰鼠皮大氅，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进了营帐，解下大氅露出了里面白色兔毛边的深红色暗纹棉袍，及膝的长发也没有用发簪束起，只用了一顶驼色的毡帽将之稍稍束缚，进了屋也取了下来。 简单到没有花俏的衣服，在苍悅弥穿来愣是多了一股子明媚艳丽，搭配着那夺目的容貌和神采，给人满室生辉的错觉。 等越蒙和明晓笙到时，这种感觉更明显了。越蒙不用说，她的容貌气质与苍悅弥不逞多让，而明晓笙，比起前两者容貌虽然要黯淡一些，但也是个淡如菊的秀丽美人，气度雍容大方，很是镇得住场面。 秦孝亲和甄远屏住了呼吸，或许是因为今天要讨论的不是小事，这般不怒而威的气势，他们还是第一次在这三位首相身上看到。 在此之前，这三位或淡然或爽朗或温和，表现得和常人并没有太大差别。 六人落座，苍悅弥看向楚禾，虽说外人多猜测两人因为传言互有芥蒂，但现实却并非如此，苍悅弥很喜欢楚禾，不仅因为她母亲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上峰，还因为楚禾本性率直又实心眼的性子很对她的胃口。楚禾同样很敬重苍悅弥，理由差不多，一来喜欢苍悅弥直接爽朗的性子，二来她母亲曾多次赞赏苍悅弥，说她有勇有谋可堪大器，母亲去世后，她最开始便是进的苍悅弥的军队，在为官处事、兵法征战以及修炼上都受了不少关照。 “小禾，什么情况？”苍悅弥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杯汾酒，瞥见楚禾微不可见地咽了口口水，不由有些乐，“你可别眼馋，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小的，可千万要忍住。” 说着，美滋滋抿了口醇香的汾酒，一点都没有忍住酒瘾不诱惑对方的意思。 楚家人世代从军，代代都贪杯，苍悅弥的酒瘾有一半是被已经过世的楚相给带出来的。 “那你还引她？”明晓笙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越蒙始终没有开口，虽说与苍悅弥不和，但家丑不可外扬，甄远和秦孝亲在场，她怎么都会忍住想要讽刺对方的习惯。 楚禾倒不介意，她早习惯了苍相的“为老不尊”，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落到酒盏上，忽略飘到鼻尖的酒香，简言意骇地将自己的发现阐述了一遍。 等到她说完，苍悅弥、越蒙和明晓笙三人脸色都变了，秦孝亲和之前的甄远一样，一脸难以置信的呆滞。 明晓笙揉了揉眉心，见秦孝亲心神不属，直接向甄远问道：“你们根本没有认知到枪炮对术能师的危险性，那你们原来是打算怎么对付外邦的？” 甄远闻言为难了，“我不是兵部官员，也没有资格进入军机处，战事的打算，我一无所知。” 苍悅弥一脸火大，“你们东晏的小皇帝怎么回事？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跑过来说合并的事，脑袋被门夹了吗？” “脑袋被门夹”这种说法是苍纯某次不经意说出的，因为很形象，很快就流传了出去，被广泛应用。 以往，越蒙总是时不时用这句话讽刺苍悅弥，总算让她逮到了机会骂到别人头上。 甄远苦笑，这话他还真不好辩驳，他们东晏确实疏忽大意了。于是，他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辩解。 苍悅弥最不喜欢他这种任打任骂，死气沉沉的样子了，火气不仅没有散开来，还旺了起来，怒道：“说话！我还委屈你了不成？” “兵事你一无所知，那你总知道自己国家大概的总战力吧？” 甄远身形一僵，他还真不知道，作为朝臣之一，不得不说他有些失败。只是他作为文官，实在没想过去关注这些…… 处于卡壳中的秦孝亲终于回过神来，见状，赶紧开口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第26章 吹雪和月光 “这个我知道，东晏各州府的军队约莫有八十多万，各路镇守军在一百二十万左右，边疆海域的水军有一百五十万，其中，精兵占了百分之二十。还有术能师，全国统计的九阶术能师有二万左右，八阶术能师有十万左右，七阶三十万左右，六阶五十万左右，五阶一百二十万左右，四阶八百万左右，一到三阶在有三千万左右。” 秦家有不少族人都在兵部效力，包括秦孝亲的祖父和父亲，因此，他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兵事的了解比甄远多得多。 不过，他看似说得详细，其实却是含糊其辞，打仗的事讲究着呢，连细节都至关重要，可不单单只是这些表面的数据能显示的，精兵与否，标准可是多种多样。更何况，秦孝亲单说了术能师的总数量，却没有说其中可以参战的战斗型术能师人数为几何。 面对越蒙和明晓笙询问的目光，苍悅弥沉吟了下道：“我听说，你们东晏民风强悍，几乎是全民皆兵？” 便是只看表面的数据，东晏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只要想到他们那儿强者为尊的社会观念，就可知战力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东晏的人口到底比苍越多了三分之一。 ——自东晏和西苍分隔以来，几百年来两国的人口上下起伏并不大，前者在四亿上下徘徊，后者在三亿上下徘徊。要知道，苍晏大陆的面积几乎是前世亚洲的三倍，七亿的人口委实不算多。 “的确，在我们东晏，便是普通人，对于武功修炼也不会放松，因为环境关系，实战能力都不差。”秦孝亲又是骄傲又是尴尬。能不尴尬吗，东晏人的实战能力都是从小好勇斗狠打出来的。 而他也知道，女人对这种事都是比较反感的。 苍悅弥闻言松了口气，若是之前听到东晏有这样的实力，她必然是要紧张不安的，但这会是不同。 东晏要真那般不堪，她们可就要苦恼了。 苍悅弥沉吟了下，开口道：“有黄御座在，对枪炮方面，东晏要比我们西苍多一些便宜。暂时却是不用担心。” 东晏这一代的御座和西苍的帝姬一样，个个都实力强悍，其中。紫御座和绯姬一样，是实实在在的大杀伤术能师，青御座和橙姬一样，是强大的辅助术能师，黄御座比起蓝姬也不遑多让。 说起来。那位黄御座的情况很特殊，他还在胎茧中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受了伤，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是个药罐子。不过，千万不要因此就小看他，要知道。一般黄之彩拥有者的术能都偏向土属性，但这位黄御座却不然，他拥有的却是霸道的金属性。术能发动时，地底的金石元素都能被他操控，毁掉一座城市也轻而易举。 对能够操控金石元素的黄御座来说，外邦的枪炮是最没有威胁的。 不过，这也是相对的。若是元力用尽，他也只能束手待毙。 当然。要消耗一位御座的元力，不论是难度还是需要付出的代价，都不会小。 但即便如此，能够毁坏枪炮的黄御座，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中，能够起到的作用也不会小。 秦孝亲心中稍安，问道：“那么，你们西苍对外邦接下来有什么措施吗？还是按兵不动？”临时钻研那些枪炮已经不可能了，他不认为西苍会坐以待毙。 这样的话，若是在之前，他是不敢问的，但如今情况不同，由不得他不厚着脸皮问了。 明晓笙也知道这个情况，因此也不拒绝，直接透露到道：“放任敌人强大自然不可能，而且，你们东晏这个情况，势必要想办法将战事多拖延几年。” 顿了顿，“顺便，也让绿姬成长起来。” 越蒙也点头道：“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从今年开始，会将新生代术能师历练的地点做一下调整，一些实力不济的，将不再允许他们前往外邦历练。实力优秀的，也不会再像以往一样光明正大的进入外邦，而是暗中混进去。她们要做的，就是见机完成我们交予的各种任务，以及尽可能毁掉外邦的枪炮。” “你们东晏可以参考一下。” 秦孝亲面色一凝，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起身行礼道：“此番提点之恩，在下回去后定会一五一十回禀陛下。” 一直沉默的甄远也面色一动，西苍的绿姬需要时间成长，他们的九殿下又何尝不需要？ 形势如此严峻，怎么可容不得宗室那些人不松口了，九殿下的回归之日指日可待。 东晏的使臣队伍有停留了一天，便正装告别离开了。 苍州城外，秦孝亲正和前来送行的马尚书寒暄，甄远在一旁百无聊赖，目光不经意扫到出现在城门口的身影，他面色一缓，绕过人群走到楚禾面前，明明有很多关怀的话语想说，最终却只道：“若是儿子，你可以派人送到宴州甄家，他会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不用。”楚禾一点也不领情，坦然道：“即便是儿子，他也会在楚家长大，等他长大后，我会向苍相讨份人情，为儿子争取一个拥有绿姬血脉的女儿，看在我母亲的面上，苍相应该不会一口回绝。” 顿了顿，“等生下孙女，若他想去东晏，我不会阻止他。” 绿姬的血脉？那岂不是…… 甄远顿时面色古怪，想说什么，只是秦孝亲催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只好匆匆说了声保重，急急离开。 “你们说了什么？”启程后，秦孝亲问道。 “没什么，只是寒暄了两句道别语。”犹豫了下，甄远还是没说楚禾对可能会有的儿子的打算。 秦孝亲不是没看出他的犹豫，但也只当两人说了些私密的情话，甄远脸皮薄不愿说，便也没有追问。 苍纯这会可不知道楚禾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此时她正焦头烂额地看着坑坑洼洼的后院，看向黛黛道：“怎么回事？” “喵……”黛黛的声音颇有些心虚，前爪不断将身边的不安分的小家伙往身后藏。 苍纯了然，看来罪魁祸首是这个小东西。 话说前不久夜里，黛黛生下了两只小奶猫，纯白色的小伙子苍纯给它起名吹雪，她不否认当时恶趣味地想到了那位古龙经典名著中的剑神，继承了琥珀银灰色华丽皮毛的小姑娘被叫做月光。 苍纯这次也不知为何，超水平发挥，居然取出了这般有风雅意味的名字，黛黛和琥珀很是喜欢这两个名字。 不论是习性还是生长速度，两个小家伙和其他小奶猫并没有差别，苍纯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当初下的判断太过武断了。 看着从月光嘴中嘶嘶冒出的雷光，苍纯这样想道。 不顾黛黛的极力掩饰，苍纯将月光从它身后抱了出来，“这些是月光弄的？” 黛黛颓丧地点了点头，蹭了蹭她的脚，小步跑到墙角边，将一株金兰藤叼了过来，放到苍纯面前，讨好地喵了两声。 苍纯一愣，下意识往墙角看去，发现原来种着四株金兰藤的地方一片光秃秃。 “这……其他金兰藤都死了？” 黛黛点了点头，叼过月光将它的脑袋往下按，好似要让它认错。可惜，当事猫懵懂无知，摇头晃脑地兴奋不已，不断将拳头大小的雷光球从嘴巴里喷出来，乐不思蜀。 苍纯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明白刚刚黛黛为什么想要遮掩了，其他还好，便是将再珍贵的古董器物毁了她都不会在意，但就如同黛黛它们宠爱有加，她对自己种的植物也很爱惜……要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不同于空间中，这外面的金兰藤可是她费了心思好不容易才种活的，但月光不是黛黛它们，空有能力，灵智却还没有真正开化，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因此去指责它。 叹了口气，她轻挠着月光的下巴，开口道：“以后院子里种些七霜叶吧。” 不同于金兰藤善于攻击，却如同魔法师一般不能被近身，防御低下，七霜叶没有攻击能力，防御却很是出色。 闻言，黛黛松了口气，将吹雪从睡篮里叼出来，放到苍纯面前。 苍纯神色微怔，“吹雪也觉醒了术能？”从月光的情况，她已经猜到，由黛黛和琥珀这样的术能动物繁衍生下的幼崽就如同人类一样，觉醒术能是需要一个缓冲时间的。 不过，人类是外力介入，它们是自然觉醒。 黛黛点了点头，低头将睡梦中的吹雪舔醒，喵喵叫了两声，鼓励般用脑袋将它往前拱了拱。 吹雪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小哈欠，然后在苍纯的注视中，它的小猫爪在地面轻轻点了下，下一刻，如同鱼儿钻进豆腐一把，那只小猫爪有大半截陷进了地面。 吹雪又轻松地将爪子从其中拔出，地面立刻出一个黑乌乌的孔洞。 “力量型？”苍纯挑了挑眉，她早就发现了，动物的术能相比人类要简单直接很多，因此，不同于人类中会出现五花八门的特异系术能和术能表现行事，动物的术能很单一有规律，几乎没有特异系术能。 她奇怪的是，一只猫拥有力量型术能，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吧？ 第27章 冰嬉 就像豆芽菜身材的小姑娘天生神力，球形身材的大胖子势若脱兔一般，该说是扮猪吃老虎呢还是阴死人不偿命？ 这时候，苍纯无比庆幸，被自己的绿之彩改造的动物除了变得漂亮精神，最多威猛些，并不像植物那样有外形上的明显变化。 那些常年服食天材地宝的野兽就是如此，像先前在晏渊冰庄子上遇到的老虎，身长将近有四米，比体型最大的西伯利亚虎都要大一倍多。 天知道，若是一只猫越长越壮，那会多么让人崩溃。 苍纯低头逗弄着月光，拨开他的嘴巴看了看它的奶牙，“它们已经可以断奶了吧？” 黛黛点了点头，它这两天已经开始尝试让它们吃一些小鱼干了。 苍纯点了点头，“那好，我回头让千树去定做两个睡篮，它们也该自己睡了。还有属于它们自己的食盆和水盆，我也会准备好的。” 黛黛闻言欢快地点了点头，最近它一直担心主人会把两个孩子送人，尤其是主人的朋友频频表现出这种意愿时，如今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想了想，苍纯对着黛黛商量道：“在吹雪和月光懂得控制自己的能力前，还是让它们生活在空间中吧？” 只要不把两个小家伙送人，黛黛都没有意见。 回到卧室，苍纯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已经够高估绿之彩了，现实却不断刷新它们的认知。 将普通动物改造成术能动物虽强大却也有限，但将普通动物改造得拥有术能天赋血脉就大不一样了。 甚至可能，未来某一天，动物之间也会形成一个类似人类的社会体系，它们的智慧可能仍旧没办法和人类比拟，但实力强大后。它们肯定会和人类术能师抢夺更多天材地宝的资源，甚至一着不慎，人类沦为动物的猎物。 但若让她限制使用绿之彩，放弃这么强大的力量，牺牲自己的利益，她又没有这么无私。 那么，只能那样的…… 苍纯心中做下了一项决定。 舒出一口气，苍纯放松地躺倒在贵妃榻上，现在总有那么多事让自己烦恼，什么时候才能不用管其他事。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啊…… 第二天，晏渊冰就兴冲冲跑过来，苍纯这才想起他之前说的冰嬉的事。她想着这两天确实有些烦闷，出去松散松散也好。 等到马芸等人出现，晏渊冰皱了皱眉，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后悔。 他当时怎么头脑发热给这些臭丫头放行了呢。 马芸等人原还对从没听说过的冰嬉提不起兴趣，一看晏渊冰这样的反应。反而来了兴致，觉得不虚此行。 到了庄子上，在晏渊冰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庄子后已经结冰的浅池塘。 “这个怎么玩？”若不是晏渊冰说这是绿姬提议的，赵敏因早就出言讽刺了。 其他人也很疑惑，冰天雪地的。就这么一大片冰面，能玩出什么花样？ 晏渊冰也不回答，冷哼了一声让下人将定制好的各个尺寸的冰鞋拿上来。自己取了苍纯的尺寸走到她面前。 晏渊冰推着苍纯坐到长椅上，就蹲下身开始脱她的鞋。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苍纯有些窘迫道：“我自己来就好……”除了上辈子的爸爸，还从来没有男性生物碰过她的脚。 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别动。”晏渊冰按住她乱动的玉足，头也不抬。声音低低道：“冰鞋的材质比较硬，你没穿过。可能会被伤到。” 晏渊冰的声音镇定而从容，但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脸早已经烧了起来，握着苍纯脚踝的手更是有些僵硬。 听到他这样说，原本要上前替代他的画楼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苍纯看不到，低着头的晏渊冰是如何面红耳赤，小心翼翼地帮她换上了冰鞋。 她只是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不由自主便屏住了呼吸。 一旁的马芸等人奇怪地对视一眼，是错觉吗？总觉得这画面带着诡异的神圣感。 帮苍纯将两只冰鞋都换上，晏渊冰也平复下了情绪，故作平淡地站了起来。 “谢谢。”苍纯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呼吸，顿时便有些不明所以。 旁观的人也跟着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李蓉拎着一双冰鞋凑过来，“绿姬，快让我看看，这鞋怎么穿的，上面的带子怎么弄？” 苍纯回过神来笑笑，将一只腿伸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过来围观了。 折腾了半天，众人总算将冰鞋都换好了。 “这鞋怎么这么别扭？”李蓉迈着八字步摇摇晃晃走到苍纯边上坐下，擦了把汗道：“这鞋真能在冰上走？” “不是走，没听晏渊冰说吗？是滑。”赵敏因也在旁边适应着从来没穿过的冰鞋。 虽然因为绿姬，这几年下来她们和晏渊冰已经非常熟了，但晏渊冰对着她们一口一个“臭丫头”、“死丫头”、“黄毛丫头”，她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忿，便一直连名带姓叫他。 但当事人是否在意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怎么滑？滑倒吗？”宋晓来对这个动词没有认知，下意识就想到了听过的不好的事情。 晏渊冰撇了撇嘴，也不回答，直接走到冰面旁边，扶着边上的栏杆走了下去，等站稳了，才慢慢滑步出去，开始的速度很慢，渐渐地便轻如飞燕，在冰面上快速地飞舞起来。 在看过繁多的花样滑冰的苍纯看来，晏渊冰的技术说不上高超，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下子，不过胜在灵活，那如履平地一般的轻松自在很是惹人注目。 “天，他怎么做到的？”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我们也上去试试，” 马芸等人看得眼热，纷纷跑了过去，这下好，冰面上顿时就下起了饺子，一个个都扑街了，好在大家穿得都不少，摔了也不太疼。 “怎么回事，这鞋子怎么不听使唤？” “好疼……” “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晏渊冰回头看到这个画面，顿时乐了，一点也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哈哈，你们都好蠢！” 这下，马芸等人气得不行，却连站都站不起来，她们的契姐妹要去扶她们，结果忙没帮上，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晏渊冰笑得更厉害了，看着这一团乱，苍纯扶额，只得亲自下了场，一个一个将她们拉起来。 晏渊冰见了嘟囔道：“扶她们做什么，实践出真知，就该让她们多摔几次。” “你个黑心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苍纯还没有开口，一旁的赵敏因就气咻咻地开口道。 这一次，不止是她，连马芸等人也对他怒目而视。 这人嘴巴太欠了！ 晏渊冰哼了一声，他一向不喜欢和人辩嘴，轻轻一滑来到苍纯身边，牵起她的手道：“阿纯，我牵着你，这样你就不会摔了。” “嘁，刚还有人说多摔几次好呢，这会就心疼上了？”赵敏因在边上埋汰道。 晏渊冰对苍纯一向特殊，她们都奇怪了，赵敏因也是习惯性这么一说，以往，晏渊冰心里坦然，对这些话都能无视过去，但如今心态不同，相同的话听到耳里也有了不同的味道，晏渊冰立时便耳朵一红，偷偷瞥了眼苍纯，眼神又心虚又有些甜蜜。 苍纯抬头正要和他说自己会，就对上了他这样的目光，顿时便一愣，心里角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冒了出来。 她生来不喜欢看人眼色，前世便是回了苍家也是如此，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妥协，好在爸爸强势，几个叔伯明里都不敢惹他们一家，而那个刚愎自用的祖父，苍纯从来只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听过就算。 到了这辈子，就更没有机会让她学会察言观色这项本领了。 所以说，她还真没怎么看懂晏渊冰眼底的情绪，只是本能地有些心怯和……新鲜。 从来没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 直觉地，她认为这样的情绪是应该被珍惜的。 苍纯一个失神，便忘了原本要说的话，被晏渊冰带着滑了出去。失了时机，之前的话倒不好说了。 虽然晏渊冰明晃晃的嘲笑引起了大家的愤怒，但冰嬉这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娱乐还是让大家很感兴趣。 吃了一次亏，她们再不敢横冲直撞，而是小心地扶着边上的栏杆，一点一点适应着这种新的平衡方法。 众人都是术能师，身体素质是没的说的，基本的滑冰技术本就谈不上难度，她们很快便上手了，滑得越来越溜。 到最后，几人完全玩疯了，李蓉提议在冰上玩蹴鞠，只是穿着冰鞋不太好玩，后来又改成了用手丢，虽然奇怪，但大家玩得就是那么一个兴致，倒也热闹。 苍纯玩这个不行，完全只有被欺负的份，还是晏渊冰看不过眼，上来帮她，结果就变成了其他人被他完虐。 “晏渊冰，不行不行，你太作弊了！” “怎么作弊了？你们五个人，我们可就两个。”晏渊冰挑眉得意道。 因为苍纯一直在自己身边，晏渊冰的心情不错，说出来的话也比以往要平和。 第28章 好消息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晃过了三年。 “主子，你真要丢下我们？”苍海抓着苍纯的袖子都快要哭出来了。 “什么丢下你们？”苍纯哭笑不得道：“我只是不想你们荒废学业，难不成你们想之前十年的学都白上了？” “可是……”听到这样说，苍海和苍鹭都垮下了脸，一副犹豫为难的表情。 苍纯的及笄礼在前不久举行了，而紧接着没多久，她就已经突破七阶，成为了紫级学员，达到了官学毕业的基本要求。 就在昨天，苍纯已经通过了官学的毕业考试，只要再完成学院的毕业历练，就可以拿到文凭了。 可是，苍海和苍鹭两个如今才刚刚是绿级学员，离毕业还远着呢。 在西苍，契姐妹一般都是紧随主子脚步的，但是自己…… 苍海和苍鹭垂着脑袋，她们太没用了，主子都能够毕业了，她们却还在官学蹉跎。 苍海更是有些急，“主子，你一个人怎么完成毕业历练啊，我看其他人都是有契姐妹陪着的。” “可以让渊冰陪我啊，而且，只是在国内的历练，有什么难度？你们别忘了，唯一能威胁到术能师的凶兽根本不会对我有敌意。”苍纯安慰道。 苍鹭闻言皱了皱鼻子，苍纯知道她是想到了当初那只异化虎，但那时候情况特殊，晏渊冰后来跟她说了，那只老虎被下了非常珍贵的秘药。 “那主子你把玉落园退了吧，我们可以选个小点的院落住。”随着年纪的上涨，苍海和苍鹭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更加清晰，虽然和苍纯仍像以前一样亲近，但已经懂得分寸进退了。 苍纯知道她们的意思，但是…… “不用。还是留着吧，让纾姐儿和纨姐儿搬过来，你们互相照应下。” 在官学这么多年，她多少也清楚，没有主子的关照，契姐妹实力再高，也有受气的可能，这是地位差别。 但若是将玉落园留着，就相当于自己的态度，也是对一些人的警告。也能为两个丫头遮去一些麻烦。 其他人可能会心疼银子，但苍纯却从来不把钱财那种东西放在眼中。 知道自家主子一向不喜欢他人反复质疑她的决定，苍海和苍鹭也没有再劝。 知著院中。晏渊冰出手如电，将薛映从空间隙缝中抓出来，跟丢沙袋一样将他丢出去，自己却走到演武场边上，闷不吭声地擦起汗。 十五岁的晏渊冰容貌仍旧奢丽华美。同时又添了些少年人才有的冷锐，真要形容的话，就如同绝世神兵一般，再绚丽的外表也掩藏不了内里的危险气息，却有着致命的魅力。 另外，若说这之前他的容貌让人在得知他的真实性别时还会心生怀疑。现今的他眉宇间的凌厉和桀骜气质，已经初具了男人才有的硬朗特质。 不过，固有的认知让除了苍纯之外的人从没有想过他是男孩的可能。 薛映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喊疼，担忧地看向晏渊冰，“主子？” “什么事？”晏渊冰挑了挑眉，被汗水光顾的眉眼有种别样的美感。 薛映不敢直视，垂眸小声问道：“主子你不去找绿姬？” 晏渊冰闻言面色一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毛巾一扔。径自去浴室洗澡了。 薛映摸了摸鼻子，这都几天了…… 晏渊冰洗完澡，之前的那些情绪就都收敛起来了，他慵懒地靠在躺椅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扶手，半晌才开口问道：“皇兄这次说了什么？” 薛映帮他擦头发的手顿了顿，“陛下说，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您再无视暗卫营的接洽，他就直接派使臣来接您了。” 他尽量放低声音，免得哪里惹到主子，又让他发飙。 这几年，主子已经将回去的时间一拖再拖了，陛下也从开始的放任变成了现在的恼怒催促。 如今，主子要从官学毕业，怕是再没有拖延时间的借口了。 至于主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薛映若开始还有些犹疑，几年看下来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情之一字，他算是见识了。 晏渊冰拳头紧了紧，静默片刻才平静道：“你转告皇兄，再给我半年的时间，半年后，我必定会回去。” 薛映猛地抬头，主子这是松口了？ 他又惊又喜，这两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虽说陛下爱重主子，但再这么逆着他的意来，自家主子也得不了好。 晏渊冰哪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薛映不懂，他和皇兄之间的感情，不是这点小事能够影响的。 这两年他一直推三阻四地不肯回去，一来是真的舍不得和阿纯分开，二来也是在对皇兄的表态。 他想要借着这种行为，告诉皇兄阿纯对自己的重要性。 他不希望皇兄将自己对阿纯的感情视作一场年少无知的儿戏。 苍纯并不知道晏渊冰这边的一番纷杂，虽然和晏渊冰已经有几天没有见面，但她一向这样，别人认为她孤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直以来，在与别人的往来之间，她从来不是主动的那一方。 或者也可以说她没心没肺，因为她从来不会主动地去想念另一个人。 当然，她这种情况也可以说是情感反射弧长。 前世的时候就是如此，妈妈在医院接受治疗，她一个人待在家里，虽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日子照过，等再见到妈妈了，才恍然醒悟自己是想她了。 类似的事情在她身上屡见不鲜。 所以，再次见到晏渊冰，苍纯有一瞬间的恍惚，“……你之前去哪了？” 这话问得奇怪，不是“你之前在忙什么？”“你之前怎么不来找我？”，而是“你之前去哪了？”。 一直以来，晏渊冰和苍纯虽算不上形影不离。但也差不远了，只要一有空，晏渊冰就来找苍纯。以至于，苍纯潜意识里将晏渊冰的位置“定位”在了自己身边。 晏渊冰没有意识到苍纯的语病，他三两步走上前，取过一边的松香色薄披风给她盖上，口中埋怨道：“院子里的风这么大，你也敢就只穿着一件薄衫躺着。” 口中说着话，他的目光却不由被苍纯清丽绝美的面容吸引住，相比十二岁时。已经及笄的苍纯五官已经慢慢长开，原本虽精致美丽但更让人觉得可爱的面容已经有了少女的风姿婉约，如同山涧中神秘飘渺的云雾。又有着让人见之忘俗的清新柔丽。 而且……皮肤好嫩好滑，每次都让他想咬一口。 晏渊冰暗暗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些词不达意地形容着自己的心情。 苍纯咬了口画楼喂到嘴边的荔枝，慢吞吞回答道：“也就一会，那披风放着本来就打算要穿了。” 晏渊冰从果盘中拿了个荔枝剥了起来。“我今天过来可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苍纯有些艰难地将他递来的荔枝整个儿地咬进嘴里，又将核吐到他掌心。 晏渊冰眯眼一笑，将嘴凑到她耳边道：“祁连山脉那边有动静了。” “真的？”苍纯怔了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晏渊冰点了点头，“我这两年不是经常去祁连山脉吗？前段时间去的时候，看到了彩色毛的踪迹。” ――所谓彩色毛。就是那些非黑发黑眼的外邦人。 “他们在做什么？” “我闻到了一种奇怪的油味，比起我们平日的食用油要呛鼻得多，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外邦人果然是打算用火攻。” 苍纯蹙了蹙眉，“是不是需要加紧防范？若是一个不好，祁连山脉被毁了根基就不好了。” 在她心里，祁连山脉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自然不容它有损。 “没事。”晏渊冰不以为意道：“我不仅看见了彩色毛。还闻到了胭脂味儿，就是那种贡品限量的。” 苍纯闻言立刻懂了。上贡的胭脂都只有小范围的人能用，能日常使用的，除了三相和帝姬，就只要供奉院那些宿老了。 看来，如以前晏渊冰说的那样，西苍这边早已经有了警觉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苍纯就像个马上就要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明亮的眼眸中是欢喜的雀跃。 晏渊冰抿嘴一笑，眼底划过一抹宠溺，柔声道：“什么都不用做，有苍相和越相呢，外祖母那里我也打好了招呼。” “对啊，我怎么忘了？”苍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预想着未来对封地的规划，开心地道：“渊冰，祁连山脉那么大，你说我到时候把领主府建在哪儿比较好？” 她自己没有发现，除了前世的父母，晏渊冰是她唯一会展现小儿女风情的对象。 晏渊冰认真想了想，开口道：“阿纯喜欢安静，那些凶兽又威胁不到你，领主府还是建在山脉深处吧，那里天材地宝多，而且，这样一来，那些想要巴结逢迎你的人也不好来拜访你，能够省去很多麻烦。”也省得其他人越过自己成为阿纯心中更重要的存在。 当然，最后那句暴露他险恶用心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对哦。”苍纯先是赞同，随后有些犹疑道：“可是以后阿娘她们来看我岂不是很麻烦，她们难得才能抽出空的。” “你可以去看她们啊，或者把祁连山脉梳理好后，弄个让野兽避让类似‘通行证’的东西，反正她们实力强大，速度慢不到哪儿去，你也可以让山脉中的动物去接她们。” 第29章 银耀母河 果然，没几天，苍纯就收到了阿娘和姆妈的消息，祁连山脉出事了。 幸好，如预料一般，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外邦人还没来得及点火，就被守株待兔的宿老们一网打尽了。 皇宫供奉院中，牧老将手中的一沓供词丢到桌上，扬了扬下巴道：“你们看看吧。” 三位首相和两位帝姬对视一眼，轮流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五人还没有看完，旁边的张老就忍不住怒道：“外邦蛮夷欺人太甚，竟想要毁了我西苍的发展根基。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轻饶过他们了！” 橙姬将看完的供词放回桌上，一向好脾气的她此时神情也有了温怒，“确实，外邦人心术不正，竟想要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损害全体术能师的利益，若是不给个教训，指不定还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呢。” “要我说，这是件好事。”这时，越蒙淡淡开口。 “何以见得？”闻言，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但知道她一向不会无的放矢，纷纷转头看向了她。 苍悅弥虽下意识想讽刺两句，但这般关键时刻，她刚张嘴就觉得没意思了。 “外邦在对待我们的态度上一向谨慎，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对他们的谋划一无所觉那么久，但是这一次，他们的行动看似隐秘，却已经有了急促感，这说明什么？”越蒙支着下巴勾唇问道。 “难道是……”明晓笙和她一向有默契，闻言眯了眯眼睛，“听说黄御座到外邦跑了一圈，德意志那边的首都军都出动了，结果还是被毁了十数个装备库，连柏林皇宫都被地刺穿了个对穿，他们的皇帝差一点就逃不出来。” “黄御座还是手下留情了。”绯御座幸灾乐祸道：“别说是一个皇宫。整个柏林他要毁掉都只是勾勾手指的功夫。” 作为老对手，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东晏几位御座的实力了。 “怕是要把力气留到大战时呢。”橙姬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两年，我们派出去历练的孩子也获得了不小的战绩，法兰西那边的船运航道可是被她们毁了不少，只是牺牲了几个可造之材。” 说到最后一句，在场众人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毕竟，那些获准前往外邦历练的孩子，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的人才，几乎个个都是官学的毕业生。将来最少也是个七阶术能师。 便是几个，也让人肉痛了。 “我们也借此探到了外邦更多的实力，她们的牺牲也不算没有价值了。”最后。还是明晓笙开口安慰众人，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干巴巴的。 西苍人一向护短又自视甚高，除了自己也只有东晏人能被她们看在眼里。虽说听了先贤苍晏的交代，一直没有放松对外邦人的警惕，但事实上。那些外邦人在她们眼里根本连棵葱都不是。但是，居然被自己不看在眼里的人反咬了一口！ 这口气，谁也咽不下去！ 别说死的是天赋上佳的术能师，便是普通平民，她们也不乐意！ “这一次，除了俘虏了数百个外邦人。我们还缴获了一种奇怪的油。”简老的话打破了现场的静默，“我让人做了实验，这种油的助燃能力非常强。幸好我们动作快，要是等火点起来，秋干物燥再加上那油的作用，祁连山脉的损失就大了。” 闻言，在场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庆幸之色。祁连山脉几乎涵盖了西苍大半的森林，遍地天材地宝。可以说是术能师的根本，若是被外邦人给一把火烧了，对西苍术能师的实力影响就不可估量了。 “那些外邦俘虏的身份都查清了？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云老开口问道。 “弄清楚了，那些彩色毛原来都是外邦那边各地的孤儿，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外邦的商船带过来的，弄得脏兮兮当做乞丐赶出了商船。他们做得很谨慎，一年也只混进来几个，又在不同的地点，没有特别注意根本发觉不了。”说到这里，张老的面色有些古怪，有些嘟囔道：“蛮夷就是蛮夷，一点骨气也没有，刑具还没有上去呢，就倒豆子一般托盘而出了。” 众人闻言挑了挑眉，既是为外邦人的心思之巧诧异，他们居然会想到反其道而行，谩骂嫌弃地将那些孤儿当做乞丐光明正大地赶出商船，让西苍这边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本地的小乞丐钻空子进了商船乞讨，免去了被检视的危险，因为被当做同胞，活动范围也不再受到限制，同时也是惊讶那些外邦奸细居然不用酷刑就交代了个清楚。 苍悅弥皱了皱眉，“会不会有诈？” 越蒙亦点了点头，难得没有和她唱反调，而是顺着她的话意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或者他们这么老实是想要隐瞒其他更重要的情报。” “这个不急。”别看张老性子有些急躁，作为上上任的刑部尚书，他在刑讯方面却是绝对的专家。“反正他们如今想死也死不了，先磨一磨她们的意志，我才好下口。” 听到最后一句话，在场众人囧了囧，下口什么的，虽说很形象，但也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 ——别看张老言行间像是个四肢发达的老粗，其实却是个特异系术能师，还是很少见的精神力术能师。而她的术能表现形式就是吞掉他人的精神力，或者说梦境，这样，不仅能在悄无声息间抹掉他人的生命之火，也能够获得他人的大部分记忆。 接收太多其他人的记忆到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或许就是因为如此，长老的脾气出了名的坏，性情火爆易怒。 “我想到了！”越蒙突然脸色一变，嘭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不好，东晏那边！” “你把话说清楚，东晏那里有什么情况？”众人一惊，苍悅弥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问道。 越蒙这时候也没心思计较她的行为，脸色难看道：“东晏一向不对外通商，海关都只不允许外邦人靠近，但他们想要烧了我们这边的祁连山脉，没道理会放过东晏那里，那他们怎么混进东晏？” “这是东晏的事，和我们……”苍悅弥突然一愣，“你是说外邦人将我们西苍作为中转站将人送到了东晏？” 现场一片静默，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不可能！”云老站起身断然道：“连帝姬和御座也无法通过银耀母河，外邦人更加不可能了！” “不一定。”明晓笙没有情绪地吐出两个字，脸色发青道：“你们忘了，外邦研究的那个什么潜艇，据说是可以在水下运行的船只，还有可以在天上飞的机器，虽说按传来的消息，这两样交通工具都还没有完善，具有很大的危险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众人面面相觑，牧老突然面色一变，“等等，银耀母河中的胎茧！” “您是说！？” “银耀母河那边可没有什么守备力量！若是他们在水下做小动作，胎茧死了或者孩子出了问题，我们也只会当做意外。” 众人大惊失色。 “快，我们去一趟银耀母河！” “等等，把绿姬叫上，绿之彩是最具生命力的能量。” 苍纯被叫过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见了阿娘和姆妈，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们要去一趟银耀母河，你也一起。”苍悅弥将她拉到了身边。 “银耀母河？”苍纯眼睛一亮，对于银耀母河，她从小到大都是只闻其名，要说不好奇是骗人的，可惜，西苍这边对待银耀母河的态度非常虔诚，除了想要孩子的人，其他人都不会涉足，她也不好搞特殊。 若非场合不适宜，难得看到自家女儿这般感兴趣的样子，苍悅弥和越蒙一定会乐。 苍纯原以为她们是要骑马过去，哪想到一群人往那一站，一位笑眯眯的老妪轻轻挥了下手，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这是……”苍纯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呆。 绯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当初蓝姬也是这副呆样。” 越蒙淡淡瞥了她一眼，低头对着苍纯解释道：“云老是空间术能师，整个西苍，就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她可还没忘了那三位帝姬背着她想要坑了她宝贝女儿的事。 苍纯其实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空间类的术能师，不过也是，西苍的术能本来就来源于魔法世界。 她胡乱点了点头，注意力已经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了。 真美！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世界，不过不同于雪的莹白，也不同于丝绵纸那种苍白，眼前这片浩瀚无垠的白色河流被层层云雾笼罩着，奇怪的是那云雾一点也不遮掩人的视线，反而将那水流映衬得更加美丽，如同流动的羊脂玉一般，给人极致的视觉享受。 最让人惊异的是，岸边那些草木，也不知道为什么，也都变成了白色，看着就如同纸片做的一般，有种奇异的美。 苍纯低头看去，连地面都是一片白色。 第30章 弱水草 太不可思议了！ 苍纯深呼吸一口气，简直觉得自己根本不在现实世界中。 “对了，胎茧呢？”苍纯突然想到，对着身边的阿娘问道。 “在河底呢，要到破茧时才会浮上来，现在看不到。” “今天没有宝宝出生吗？”苍纯奇怪地问道。 “怎么没有，不过我们现在是在投胎茧的地方，天色又晚了，也没人选这个时间投胎茧。”越蒙拉着她走到岸边，指着银耀母河道：“你仔细看看，应该能看到一些胎茧的影子。” 苍纯凝目看去，果然，水面下隐隐绰绰能看到一些白乎乎的球状物。 “宝宝要出生的时候，胎茧就会浮上来吗？” “没错。” “好了，先别说那些了，正事要紧。”就在这时，牧老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正事？”苍纯疑惑地歪了歪头。 没有人回答，众人的目光都落向了银耀母河，橙姬开口道：“我先下去看看。” 说着，她直接就抬脚走进了银耀母河，苍纯瞪大了眼睛，苍悅弥在一旁解释道：“银耀母河不会伤害苍晏大陆的任何人，只要是在银耀母河诞生的人，就都可以在银耀母河中自由呼吸。” “真的？”苍纯瞪大眼睛，表情很是不可思议。 作为一名理科生，她第一时间想的是银耀母河的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化学成分，比如有氧什么的，不过，她又想到姆妈说的只有在银耀母河诞生的人才能如此，只能打消这种猜测。 或许，这是偏向意识形态的科学？ 越蒙点了点头，“不过要小心一些不要伤害到河底的胎茧。” 苍纯看去。果然，橙姬的动作很小心。正当苍纯疑惑她要做什么事，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感知中，她抬头看去，一圈圈浓郁的橙色光芒从橙姬周身扩散开来，将目力可及范围内的银耀母河都覆盖了起来，形成一种特殊的气场。 苍纯挑了挑眉，“是领域？” 越蒙猜到她这个表情的原因，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橙姬大人的桃源领域。是非常强大的辅助领域，不仅有着强大的群体防御力，还能够对领域内的生命进行各种增益。” 顿了顿。“不过，小纯的领域比她强多了。” 这句话她说得很小声，旁边的苍悅弥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苍纯小声问道。 闻言，苍悅弥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道：“在检测胎茧的情况。”见苍纯面露不解，她解释道：“辅助术能师在这方面非常敏感。不用学习也会有直觉的感知。” 苍纯了然，严格意义上说，她的绿之彩也属于一种辅助术能，姆妈说的情况，她自己也深有体会。 这时，一直闭着眼睛施展领域的橙姬皱了皱眉。旁边的绯姬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橙姬睁开眼睛，看向越蒙开口道：“我有些摸不准，越相大人你来看一下吧。”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橙姬这样说，就已经说明这里面十有八九有问题了。 越蒙也没有推让，替代橙姬进入银耀母河，同样将自己的领域施展了开来，莹白的光晕几乎和银耀母河融为一体。若非那强大的气息，根本察觉不到她用了领域。 苍纯感知了一下。虽然同样强大，但橙姬的领域明显比姆妈要厚重凝炼一些，浩瀚深沉如海，这大概就是九阶和超阶的差距。 “怎么样？”张老迫不及待地问道。 越蒙同样拧起了眉头，有些迟疑道：“胎茧的生命力好像有些……弱？” 说着，她看向橙姬。 橙姬点了点头，有些失望道：“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些胎茧的生命力比我以前来时要弱一些，虽然很不明显。” 胎茧的生命力有些弱！？ 众人一惊，这可不是小事，无缘无故的，胎茧的生命力怎么会减弱？ “我去看看。”招呼一声，简老就已经跳进了银耀母河。 和橙姬、越蒙不同，简老是整个人都潜进了水中，也没有使用领域，就那么消失了身影。 “简老是体能系术能师，她现在是要去探查河底。”苍悅弥低头对着苍纯解释道。 苍纯点了点头，对着银耀母河探出了一丝精神力，却很快就被弹了回来。她一愣，随即目露了然，难怪刚刚阿娘和橙姬特意进了银耀母河才施展领域。 其他人并没有在意到她的小动作，聚精会神地盯着河面。 噗通一声，简老从水下冒了出来，脸色难看地举起一样东西，“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凝目看去，随即脸色都变了，云老面容失色道：“弱水草！？” “母河中怎么会有弱水草？”牧老的面色已经阴了下来。 苍纯看向越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弱水草是什么？胎茧是因为弱水草生命力变弱的吗？ 张老一反以往，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冷静道：“这些以后再说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那些弱水草都除掉。”她看向简老，“老简，河底的弱水草多吗？” “很多。”简老咬牙道：“密密麻麻的，一看就知道花了长年累月的功夫。” “传令下去，近期一切配血行为都禁止，苍相，你从手下调十万精兵过来，把河底翻一遍，务必要将所有弱水草都连根除掉。”牧老面色凛然，又对着身边其他三位宿老道：“你们回去一趟，多带几个老家伙过来，我们一起将河底再仔细探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没有发现的隐患。 “另外，胎茧生命力弱的问题……”牧老看向苍纯，“不知绿姬有何见教？” 她问得诚恳，苍纯却有些为难了，苍悅弥代替她道：“小纯暂时不能出手，她的领域会让弱水草疯长，先把那些糟粕货色清干净了。” 绿姬已经悟出了领域？在场众人诧异地看了眼苍纯，倒没有多问。 “你既然这样说了，就让绿姬过后来吧。”牧老点了点头，也没有追究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着越蒙和明晓笙道：“安抚民心的事就要麻烦明相了，也请越相尽快联系东晏朝廷。” 牧老已经多年没有管事了，如今一下子亲自将事情方方面面都考虑安排到，可见急到什么程度了。 “姆妈，你明知道我的领域只对自己和动植物有效，怎么应下来了？”回去后，苍纯对着苍悅弥不解道。 苍悅弥看了她半晌，“你确定绿之彩只对动植物有效？” “什么意思？”苍纯一愣，愈加迷惑了。 苍悅弥拉着她坐下，“术能师的术能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和主人有着强烈的主观特性相似点，有人通过术能看人，也有人通过人猜术能。” 她说的这些，苍悅弥虽然没听其他人说过，但见得多了，多少有这种认知，只是奇怪这和她刚刚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苍悅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还不知道你？你喜欢动物，喜欢植物，喜欢那些天生天养的天然物什，也喜欢那些单纯干净的孩子，却不喜欢心思多的大人。” 苍纯闻言一怔，没想到姆妈对自己这么了解，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酸涩，想说什么却到底没能张口，只将头歪到她肩上。 苍悅弥目光柔和地看着难得露出依赖姿态的女儿，微笑道：“你和我说你的绿之彩只对动物和植物有效，对人没有任何效用，我就怀疑绿之彩对孩子可能也是有效的。” “姆妈，还只是猜测，你怎么回答得半点余地都没留？”苍纯听了姆妈的话虽然也开始怀疑起来，因为她是真的没对孩子使用过绿之彩，但还是觉得姆妈有些武断了。 “我知道小纯的意思，不过放心，我心里有数。”苍悅弥笑了笑透露道：“你不知道，严格来说，胎茧并不能算是孩子，连独立的生命个体都有些牵强。便是绿之彩对孩子无效，我也有很大的把握。” “是这样吗？”苍纯有些怀疑。 “是真的。”苍悅弥一脸笃定，“银耀母河出生的孩子有些特殊，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皱眉想了会，开口道：“这样说吧，在破茧出生之前，胎茧中的孩子是没有丝毫精神波动的。” 苍纯愣了，“你是说……” 苍悅弥点了点头，“胎茧中的孩子在出生后才是‘活’的，这之前都是……” 她没有说那个字，但苍纯也能够猜到。 不过，她却没有因此就觉得有了把握，即便像姆妈说的那样胎茧并不能算人，但也没法将之归类成动物或植物啊。 不过，这事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成不成都算不到她头上，而姆妈的身份，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失误受到责难。 “对了，姆妈，封地的事怎么样了？”苍纯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放心，这事不用你操心。”听她提到这事，苍悅弥扬了扬眉，很是自信道：“我和你阿娘会安排好的，正好趁这次机会你展示一下绿之彩的领域，相信对供奉院的那些宿老会有很大的说服性。” 她可是很期待事后绯姬她们三个的表情，想要算计她女儿，也不看她还好好活着！ 第31章 饺子和黑芝麻馅汤圆 等到回了官学，苍纯才蓦然想起还没有问那弱水草是什么，她自认这些年在藏书楼还是看了不少杂书的，脑子里的藏货不可谓不多，但这个弱水草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想了想，苍纯觉得这时候阿娘和姆妈肯定都不空，暂时不去打扰了，还是过段时间再问吧。 这样想着，她就开始专心地在玉落园等官学的历练任务单。 晏渊冰和她的情况有些不同，他不是术能师，所以也不用完成历练任务，可以直接拿毕业文凭，不过为了陪苍纯，他如今还在知著院。 这天，他捧着一只大龙虾乐颠颠跑进了玉落园。 “哪来的？”看着那将近半米长的龙虾，苍纯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她在西苍待了十五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龙虾。 “我从海里抓来的。”晏渊冰擦了把汗，一边解着龙虾上的草绳一边得意地道。 “可别！”眼看他打算将龙虾往池塘里丢，苍纯赶紧拦住，“这龙虾往池塘一丢，里面的鱼可活不成了。” 晏渊冰悻悻地收手，“那养在哪？这东西要养两天去了泥污才好料理了做菜。” “放玻璃缸里，你以前送我长寿龟的时候不是有个大玻璃缸吗？现在不用，正好用来养龙虾。”说着，苍纯赶紧让人把玻璃缸从库房取出来。 等到将龙虾在玻璃缸中放置好，晏渊冰看着它道：“我本来想给你弄个大海螺的，哪想到碰到这家伙，就顺手抓回来了。他们叫这东西霸王虾，很难得才能在海中抓到，还说一只能卖好几千两银子呢，我们也尝尝是什么龙肝凤胆味儿。” 古代不比现代。虽然因着术能师的存在，大海不再像原来那样神秘不可测，不过，一些深海中的海货还是很难弄到，主要是普通人没那能耐，有实力的术能师没那时间。 便是在现代，海里这种大龙虾的价钱也不便宜，只是没现在这么夸张罢了。但以苍纯个人的观点，真论起来，还是小龙虾更鲜。肉质更细腻。 不过晏渊冰一片心意，她自然不会说真话。 “你怎么去海边了？”苍纯有些奇怪地问道，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有些迟疑地问：“你想家了？” 问这话时，她心里有一瞬间不是滋味，但太快消失，很轻易就被她忽略了过去。 晏渊冰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摇头道：“你想多了，我以前也去，深海底有种特殊的压力，可以捶打筋骨，也可以练闭气，这些年一直都坚持着。阿纯你不知道？”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难掩哀怨。 苍纯立时便有些心虚，她一向很少主动问晏渊冰的事。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有些冷淡。 “我没注意到……”她说不下去了，总觉得说什么都是找借口。 晏渊冰自然知道苍纯的性子，之所以埋怨。也是他在苍纯身边这么久得出的经验。 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一点在苍纯身上尤其有效。 苍纯就属于那种你不说她就不问的人。也可以说是性情冷淡，他看出这点后，就逮着机会在她面前卖乖，多少总能得点甜头。 时间长了，偶尔苍纯也会主动关心他一下，虽然少，但他很懂得知足。 “绿姬，我家买了一个温泉山庄，我们一起去洗温泉吧。”苍纯正觉得尴尬，宋晓来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兴奋地喊道，她顿时便松了口气。 晏渊冰有些可惜，再听到宋晓来的提议，看向她的目光冷冷的。 “阿纯不去！” “我又不是问你，绿姬还没有回答，你瞎嚷嚷什么？”宋晓来也不悚他，双手叉腰怒瞪着他道。 晏渊冰转头看向苍纯，“阿纯别去了吧，温泉有什么好洗的，一股子怪味，我带你去海边玩，我现抓了海鲜我们烤了吃，或者去鹭煵峰秋游，那边的枫叶正是最美的时候，还可以去我庄子上打猎，如今正是猎物肥美的时候，还有，这时节正是吃大闸蟹的时候，我们弄些菊花酒也是得宜……” “得了吧，说什么温泉一股子怪味，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有怪癖不喜欢和人一起下水？”宋晓来不甘示弱地和他呛声。 说起来好笑，官学里是有专门的凫水课的，学习凫水时穿的虽不是像现代那样暴露的泳衣，但也没保守到哪里。而晏渊冰因着不可告人的原因，一直都是使劲浑身解数逃课。 苍纯来自现代，倒没有觉得这有什么，有几次见先生对着晏渊冰发火，也尝试过劝他妥协，还提出过自己单独陪着他练习一下，不过他始终都没同意。 她不知道，若说晏渊冰开始不答应是因为不想东窗事发后授人以柄，后来则是害羞了。 ——虽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但作为一个稚嫩少年，他对苍纯的心情还是处于类似“近乡情怯”的状态。平日里想着法亲近苍纯，一旦过了某条线，却会立刻缩回去。 “本来就是，好好的人不做，偏要跟饺子一样往水里挤。”晏渊冰其实也觉得心虚，但面上却一点也不表露，反而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 他的反击既有力又有趣，苍纯不由笑了起来，晏渊冰总是这样，冷不丁就会冒出些让人发笑的话，偏他自己还一脸理所当然。 “饺子？你怎么不说汤圆？我看你就是个黑芝麻馅的，所以才不敢脱了那层皮，哪像我们，是坦坦荡荡的实心人。”宋晓来也给带偏了。 苍纯记得自己就一次用黑芝麻包形容腹黑的人，没想到被她记住了。 不得不说，晏渊冰的存在，让宋晓来等人很是提高了一番口才，如今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人才。 苍纯看了好一会你来我往的好戏，眼见宋晓来脸红脖子粗的落了下风，晏渊冰却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才慢悠悠开口道：“好了，温泉就不去洗了，我这两天有些事。” “什么事？”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想到之前牧老的吩咐，这件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风声来，苍纯想着提前透露一下也没关系，便道：“银耀母河那边出了点事。” “银耀母河！？”两人一惊，宋晓来一脸急切道：“怎么回事，银耀母河怎么会出事，出什么事了？” 晏渊冰虽没有开口，但脸上也有着同样的焦虑。对苍晏大陆的人来说，银耀母河就如同他们的根，重要性可想而知。而他虽不是从银耀母河诞生的，但也对其有着由衷的向往之情。 苍纯神情一顿，“据说河底长满了弱水草。” 说完，她有些期待地看向晏渊冰，她知道，晏渊冰平时虽然不爱看书，却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和术能有关的。 晏渊冰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面色一惊道：“你说弱水草？怎么可能是弱水草？” 见苍纯一脸茫然，他解释道：“弱水草是水星草变异而成的天材地宝，是水生物的克星，能在悄无声息间吞噬水生物的生命力，到最后连水都会变成死水，早在几百年前，东晏和西苍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将周边的弱水草都除去了。” “更不要说，银耀母河里除了胎茧，应该是没有其他生物的……”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滞，猛地瞪大眼睛，“外邦那些彩色毛又不安分了？” “应该是吧。”苍纯也不确定，她被带去后根本没机会仔细询问，也没能听到太多内幕。 不过，听到晏渊冰的的说法，她不由想起上次金灿灿的姆妈所中的离合粉，那离合花因为对术能师的威胁性，也是东晏和西苍早就想办法除尽了的。 难道，外邦一直在收集这些对苍晏的术能师有威胁的物种？ 突然，晏渊冰脸色一变，对着薛映问道：“东晏那边可有祁连山脉的消息传来？”他同样想到了越蒙想到的事。 薛映一愣，“没，怎么了主子？” 晏渊冰拧了拧眉，命令道：“你去一趟问问。” 薛映知道主子是让他去一趟暗卫营的幕后联络处，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还是领命去了。 “你想到什么了？”见他的表情这么凝重，苍纯问道。 晏渊冰瞥了眼宋晓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又转变话题道：“既然有了弱水草，那胎茧的生命力自然有所减弱，你说的有事就是这个？” 他皱了皱眉，对于苍纯的术能有效对象，他还是有些数的。 苍纯点了点头，“要做一些试验。” “我陪你。”晏渊冰道。 苍纯脸上划过一丝犹豫，但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宋晓来知道这两人必然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她出身世家，自然懂得有些时候不能太较真，而且她也想将这第一手消息告诉家族，只聊了两句，就主动告辞了。 “你刚刚想到了什么？”她一走，苍纯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西苍这边的银耀母河出了事，东晏那边恐怕不能幸免。”没了外人，晏渊冰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祁连山脉的事也是，我只是有些……忧虑，东晏一向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外邦人怎么实行计划？” “你是说？”他说到这个地步，苍纯若还没想到就是傻瓜了。 第32章 顺毛驴晏渊冰 接下来，苍纯和晏渊冰就银耀母河和祁连山脉的事情交流了一番，等到天色暗下来，晏渊冰才不得不告辞。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下，苍纯叹了口气。 说实话，如今的生活，多少有些让她觉得烦躁。 不是因为这些时不时出现，让她不得不忧虑的烦恼，也不是因为外邦人的虎视眈眈，或者至今无法亲手制造自己喜爱的军械，而是因为环境本身。 因着上辈子的经历，她对环境的反应有些迟钝，可以说是随遇而安得过分。 现在想来，一个正常的现代人，不论是否孤僻，来到苍晏这样一个……奇特的世界，都会觉得不适应的。 社会人文差异还是小事，而且客观说西苍的社会制度和现代社会制度的差异并没有大到哪里去，真正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单独性别的社会大环境无形中就会给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抑感。 苍纯总算有些能明白苍晏日记中说的那些女同胞身上的索然了，不同于那些生来就生活在西苍的人，哪怕她有厌男症，哪怕她从没有过男女情爱的经历，哪怕她心里并没有对男人的向往，她也无法真正适应西苍这样纯女性的社会。 不是说她离不开男人，怎么说呢……打个比方，现代一个对情爱不屑一顾的事业型女强人来到西苍，除非她失去过往全部的记忆，否则永远无法适应这种纯女性环境。 男人就像是成千上百万细菌中不起眼的一种，有它时没什么好处，但没它时却有一系列坏处来了。 或许无伤大雅，但长久积累下来的心理沉珂却不可小觑。 苍纯上辈子回苍家后，除了爸爸，和男性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并非一点接触也没有，更何况，即便没有接触，男性也始终存在着，只要打开电视网络就能看到，发挥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效用。 苍纯扶额呼出一口气，看来，自己要想办法尽快脱离这种状态了。 苍晏提出的那件事，也需要好好考虑。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苍纯的心情并没有低迷太久。第二天，她就收拾好了多余的情绪，将越纨和越纾叫了过来。 几年的相处。对于这两个妹妹，她还是很有几分喜爱的。 “姐姐，你叫我们过来是不是有好吃的了？”越纾的声音最先从院外传来，软糯中透着清脆。 “我就说呢，你个大胃王今儿早膳怎么只用了一碗燕窝粥。原来是奔着玉落园的吃食来的。”越纨带着笑意的声音紧随其后。 没多久，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女孩手拉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契姐妹和两个丫鬟。 苍纯微微一笑，看着她们的目光透着淡淡的柔和。 一早就到了的晏渊冰撇了撇嘴，看着那对姐妹花的目光很是不善。 越纨和越纾也不以为意，出现在自家姐姐身边的人。这位就没有一个看得顺眼的，她们早从开始的战战兢兢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了。 只要抱紧姐姐的大腿，这位大小姐就不敢动她们。 ——这里要说一下称呼问题。在西苍。因为社会体系不同，在称呼上也与以往略有差异，除了有半亲姐妹和嫡亲姐妹的称呼没什么不同，但两姨姐妹之间的称呼就讲究了，一般。若是同姓，就叫堂姐堂妹。若是异姓，就叫表姐表妹。按照这个说法，越纨和越纾是应该叫苍纯堂姐的。但前面那条规矩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双方母亲都是长脉小姐。也就是说，像苍纯现在在苍府、越府的那些姐姐以后的孩子，因为十有八九是过继的，哪怕同姓，也是没资格叫苍纯堂姐妹，甚至表姐妹都不是，而是更为生疏的族姐妹。如此一来，越纨和越纾就有些不上不下了，小姨母只是系脉小姐，但越纨和越纾却不是过继而来，而是她嫡亲的女儿，不好叫堂姐，但叫族姐也不适合。当初越蒙折中了一下，让她们叫苍纯表姐。后来见她们相处得不错，越蒙就提议让她们直接叫苍纯姐姐，既不算违反规矩，又显得亲近，苍纯因为挺喜欢她们的，便默认了。 “纾姐儿只喝了一碗燕窝粥？”苍纯将越纾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有些忍俊不禁地问道。 越纾坦然点头，“这不是惦记姐姐的好东西来的吗？”脸色一变，漂亮的杏眼瞪得溜圆，可怜巴巴道：“姐姐你该不会没准备吧？” “若是如此呢？”苍纯看她这耍宝的样子更乐了。 便是她性子孤僻，对越纨越纾两个有分寸又会逗乐的性子也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越纾闻言垂头丧气道：“算了，我肚子饿得不行，纨姐儿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着，拉着越纨的手佯装要走。 “什么纨姐儿？我比你大半个时辰呢，你别一离开娘的视线就不叫我姐姐。”越纨气呼呼瞪了她一眼，“对着姐姐还越来越来劲了，这架子都要摆上天去了，也不怕把屁股摔个开花！” “屁股不屁股的难不难听？纨姐儿你太粗鲁了，忘了娘说的了？”越纾掐着嗓子，将越芒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臭丫头，你们要是有绿姬半分文雅，我做梦都能够笑醒！” 说着，还装作气呼呼的样子，拿着帕子学越芒风情万种地给自己扇风，只是学的不伦不类，反而让人发笑。 越纨扑哧一笑，“不叫屁股叫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呃……尊臀？”越纾有些迟疑地开口。 众人顿时哄笑，苍纯趴在炕桌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晏渊冰伸手帮她缓气，眼底也难掩笑意。 见状，越纾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腻到苍纯身边，“姐姐，你不会真没给我们准备吃的吧？” 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有的有的。”苍纯也不逗她了，直接对着飞絮道：“去把一早做好的虾粥和芋头粉藕糕端上来。” 因为阿娘的交代，她这几年都会时不时关照这两个妹妹，只是她不太懂得和小孩子打交道，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后来想着她们小孩子心性，直接询问她们在官学的情况她们可能会反感，觉得自己干涉她们的自由，便每次都用各种好吃的吃食作为理由把她们叫来，有时真的只是让她们分享美食，有时则或随意或旁敲侧击一下她们在官学的生活。 一连好几年都是如此，久而久之，整个玉落园都有了在她们来之前准备好各种好吃的吃食的习惯。 不过，苍纯自以为做得隐秘，但她在套话方面实在算不上高明，若不是两姐妹有心配合，怕是什么事都问不出。 越纨和越纾都是知好歹的，看出她这样行为背后的关怀，慢慢地也和她亲近了起来。 “姐，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莲藕？”越纾刚咬了一口芋头粉藕糕，顿时瞪大了眼睛，“而且这味儿好像比我以前尝过的要更清香。” “你忘了绿之彩了？”苍纯随口回了一句。 “这样啊，绿之彩居然还能提升食材的美味程度！”越纾很是惊异，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苍纯，“姐，你用绿之彩给我种点红豆吧！” 这妮子最爱吃豆沙了，不管是包子、汤圆还是其他面点都喜欢豆沙馅的。 苍纯自是不会拒绝她，笑着点头道：“好，我下次给你送去。” 其实那些莲藕是从空间里采出来的，不过目前为止，她还不打算向他人透露空间的存在，好在有绿之彩做掩饰，她也不用太过束手束脚。 “姐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要芝麻！”正吃着虾粥的越纨急急吞下口中的粥，开口请示道。 这两姐妹都喜欢甜食，而越纨对芝麻陷的糕点情有独钟。 “好，你也有。” “还有我。”晏渊冰也不甘示弱地凑了一脚，“我要西兰花、水芹、玉米、黄豆、糯米……” 一种又一种食材像崩豆一样从他嘴里蹦出来，苍纯有些囧，等他全部报完了，无奈点了点头道：“随你。” 这么多年，晏渊冰的小把戏她早就熟悉了，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晏渊冰就对着越纨越纾丢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越纨和越纾对视一眼，不是她们不想反击，这位晏大小姐是个名副其实的顺毛驴，顺着她还好，他只会弄这些幼稚的小把戏，一旦被惹到了，她们可承受不起的她的大餐。 当然，也有例外，她们将目光落到苍纯身上。 可惜……自家姐姐自己可能还没有察觉，以她的性子，对这位晏姑娘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纵容。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位晏姑娘可是早晚都要回东晏的，到时候……呵呵，她们一定会不遗余力让姐姐忘了她！ 姐妹两在心中齐齐阴笑。 晏渊冰突然觉得背脊一凉，有种不妙的预感，只是却找不到源头，只能当自己太过敏感了。 “对了，姐姐，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因着苍纯叫她们过来时就说了要她们帮忙，因此才有越纨这么一问。 “我想要让你们帮我做一个有关绿之彩的实验。”苍纯开口道。 越纨和越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了笑脸，姐姐愿意让她们参与绿之彩的实验，这说明姐姐信任她们！ 第33章 轻生？ 看着莹绿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越纨吸收，苍纯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越纨能吸收绿之彩，便说明绿之彩对她是有效的。 其所代表的意义…… 不止是苍纯，连晏渊冰和苍海、苍鹭这些知情人也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令韵动了动嘴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就跟捡钱一样，捡到十万二十万会觉得惊喜，但若是捡到一张一亿的不记名支票，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高兴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或者没有真实感。 越纨和越纾奇怪地对视一眼，“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苍纯因为她们的声音回过神来，按了按眉心道：“我有些头疼，你们先回去吧。” 听着她语气中的晦涩，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自己等人不知道的事情，但也没有多问，留下一句“那我们以后再来看姐姐”便离开了。 直到越纨和越纾离开良久，玉落园中凝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了起来，苍纯叹出一口气，“乳娘，你和奶娘亲自走一趟，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阿娘和姆妈。” 顿了顿，“阿娘和姆妈如今应该都很忙，你们让人去府外守着，等她们回府后再去。” 令韵点了点头，安静地退了下去。 等到屋里只剩下两人，晏渊冰微微皱眉，“银耀母河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吧……” 苍纯正心烦意乱，冷不丁听到他的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神情一呆，心里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她没预想过晏渊冰的反应，但想来左不过是那几样，嘱咐她日后小心行事，或者帮她出些好主意。 但在苍纯想来，不论晏渊冰再怎么为她着想，也必定会将她的能力通报给东晏皇帝知道。 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到了这个时代，她才清楚认知到宗族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不是说说的。 便是不提利益关联。从感情上讲，对于花费大笔资源培养自己成才的家族，给予自己庇护的家族。没有人能铁石心肠地无动于衷。 所以，对于马芸等人近几年偶尔将从她这里得知的内幕动向透露给自己家族，她从来都一笑置之。 可是晏渊冰……听他的意思，若是自己打算瞒下，他似乎也打算帮着自己隐瞒…… 现在想来。晏渊冰似乎从没有因为所谓的大局妥协，“出卖”她，当年东晏使臣到来，他也没有擅自透露她的术能，甚至连配合他们试探她也是敷衍了事，一直做着阻拦的打算。还事先给她提了醒。 或许就是因此，她才会对晏渊冰有着那么两分特别吧。 再想他刚刚的话…… 将心比心，在晏渊冰心里自己只怕更特别。她所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 苍纯清浅一笑，“不用，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并不喜欢束手束脚的过日子。” “我有便是有了。不偷不抢，即便别人再嫉妒。或者想要算计于我，我总归也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面团。” “而且，不是还有阿娘她们吗？我不会有事。” 晏渊冰却仍旧不放心，这可不是小事，若是让人知道阿纯能让普通人变成术能师，那绝对会引起暴动，尤其阿纯现在还不是超阶。 还有外邦人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杀光苍晏大陆的术能师，若是知道阿纯的存在，谁知道他们又会想出什么卑劣下作的方法害阿纯。 还有，阿纯的术能还不知道对外邦人有没有效，若是外邦人再起了获得术能天赋的妄想…… 脑子稍稍一转，晏渊冰就想到了不少隐患，他的表情愈加焦虑，“不行，这事现在不能透露出去，一个不好，阿纯你就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受人摆布，一点自由都没有。” “哪那么夸张。”苍纯却不像他那样担心，“我不乐意的事情，有谁能够强迫了我去？” 她说出这样的话，并非是盲目自信，而是有根据的，先不说阿娘和姆妈的存在，便是她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鱼死网破这种事，从来都是她最喜欢做的事了。 如今拥有的东西，除了这条命，其他她什么都可以抛弃。 晏渊冰哪知道他记得不行，对面这人却潇洒得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在屋内来回踱着步，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姆妈说那些胎茧并不能算人吗？这样的话，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不不不，这不是长久之计。”不等苍纯回答，他就自己否决道：“想要得到祁连山脉，绿之彩的能力势必要暴露出来。供奉院那些人精着呢，我外祖母也不好糊弄，他们很快便会有所怀疑和猜测。” 他凝眉沉思了一会，开口道：“这样。”顿了顿，他看向苍纯道：“你也先别说隐瞒不隐瞒的，只是也不要主动坦白，她们若问，你不要承认但也不要否认。至于怎么想，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先想办法将祁连山脉弄到手，尽快建好领主府搬过去。若是我没有猜错，她们应该会想办法将一些普通孩子送到你身边，以求验证猜测。到时候，你不要全都拒之门外，挑喜欢的留下一些，只要有下人，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在你的领域中，那些孩子身上的变化慢慢就会显现出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你绿之彩的能力成为小范围内的秘密。” “小范围内的秘密？”苍纯疑惑，她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不太懂。 晏渊冰点头，“人都有私心，同时也有亲人，更不缺没有术能天赋的晚辈。而你只是一个人，她们总会担心自己的机会被别人占去。到时候，不用你说，她们也会自觉地保密。” “当然，也不是没有真正奉公克己的人，这些人就需要苍相和越相去说服了，现成的理由有的是。只要瞒到你到外邦历练或者突破超阶，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里面的具体操作有很大学问，你自己肯定不行，让苍相和越相安排。” 晏渊冰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完才觉得口渴。拿起桌上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苍纯听完，下意识觉得麻烦，懒得花那么大心思。但看晏渊冰脸上纯粹的关怀，还是轻点了点头。 “你不打算告诉你皇兄？”或许是此刻晏渊冰给她的感觉太过安心了，苍纯直截了当地问道。 说完后，她竟没觉得后悔懊恼。 晏渊冰闻言一怔，摇头道：“这事只会让皇兄挠心。他又不能有动作，为他考虑，还是不说了。等到你突破超阶了，我再告诉他。”语气理直气壮。 “到时他不会责难于你？” “有什么，最多就是罚我抄书。”晏渊冰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兄长也不好。因为他知道你所有的软肋，发难时一发一个准，总能让你苦不堪言。 但比起让阿纯陷入那样不利的境地。他宁愿抄一年的书！ 他愁眉苦脸地想道。 到了晚间，晏渊冰离开，苍纯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似乎……那身影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雍容气度……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苍纯微微失笑，真是……魔怔了。明明还只是个不及弱冠的单薄少年。 甩去脑中来得莫名的想法，苍纯铺开一张纸。取过笔架上的细狼毫，将晏渊冰今日说的对策都细细阐述，写完后，又誊抄了一份分别用信封装好，叫来千树交代道：“你叫了人暗中将这两封信交给阿娘和姆妈，记住，不要让旁人接手。还有乳娘和奶娘那里，让她们不要去了。” 她想了想，这般慎重地将奶娘和乳娘一起派出去，外人怕是要揣测调查一番，若是旁生枝节就不好了，还是她一并写在信中更为便宜。 虽然发生的事情让众人心里很是起了一番风浪，但日子仍要过，苍纯仍旧如往常般用膳沐浴就寝。 入夜，苍纯躺在床上直直看着头顶的蚊帐，她一向是个好眠的，今夜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无法如梦。 白天发生的事情在脑中一晃而过，她极轻地叹出一口气。 说实话，虽然感激晏渊冰那般为她着想，但她其实并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于她看来，世间万物都没有太过挂怀于心的必要。 便是死了，只要能拉着所有仇者给自己垫背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幼稚而疯狂，却发自她的内心。 并不是她轻生，只是不喜欢执着，岂不知执着过头了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束缚，这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上辈子也是如此，苍家那般的庞然大物，她却从没有过害怕的情绪，也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不是逃避，真的只是纯粹没想到。 用爸爸的话说，她是既目下无尘又胆大包天。 但她记忆更深的，却是当时爸爸紧接下来的豪迈之语。 ――我的女儿，如何都是最好的。 用着最宠溺，最骄傲，最理所当然的语气。 自己大概便是这样被宠坏的吧。所以不愿意妥协，不愿意低头，视低调隐忍为无物。 可是，这样的自己大概永远改不了了。 第34章 议谈 阿娘和姆妈收到信后，并没有给予回音，苍纯也不急，她相信她们定是已经心里有了数，只是这会怕并没有多少空。 因着银耀母河封禁的朝令，民间的气氛很是惶惶不安，生怕银耀母河出了什么事，影响子孙大计。 若说百姓是懵懂，朝臣在得知真相后就是出离愤怒了，便是原本那些性子怯懦，对外邦的狼子野心装聋作哑，推诿责任，一味吃现成饭的人，也纷纷站出来怒骂外邦卑劣无耻。 好在，朝廷的动作不慢，不过三五天时日，苍纯就再次被带到了银耀母河。 从岸上看，银耀母河和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看不远处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警戒着的士兵还略有不整的仪容和眉眼间的疲惫，便知这几天她们怕是一直在清剿河底的弱水草。 “没问题吧？”牧老看向越蒙问道。 “不知道。”见牧老皱起眉头，她不紧不慢道：“牧老你应该知道的，胎茧的生命形态很特殊，我们并不能保证小纯的绿之彩能对其有效。” 牧老一怔，面色缓和下来，确实如此。只是银耀母河的面积何其广袤，若是绿之彩没有效果，那需要的生命自然属性术能师不知要多少。 但偏偏，这类术能师在苍晏本就是最最稀少的，便是这些年因着绿姬这类术能师的实力提高不少，但也是杯水车薪。 “好了，绿姬你下水吧。”一旁的绯姬开口道。 苍纯抬脚要跨进去，突然一顿，回头问道：“若是不小心踩到胎茧怎么办？”河中密密麻麻都是胎茧，还真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放心，胎茧没那么脆弱，你只要不用术能攻击。平常的撞击晃动并不能伤害它们分毫。” 苍纯闻言放下心来，大着胆子一脚踩进了水里，出乎意料，银耀母河的水并没有一般河水的沉重感，反而很是轻柔，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又没有后者的虚浮，让人安心得紧。 待到两只脚都踩进去，她正要施展领域，就听到姆妈在边上提醒道：“小纯你走到中间去。这样领域的覆盖面积大一些。” 苍纯依言往河中心游去，别说，在银耀母河中游泳和普通的水池还真不同。更轻松，没有束缚感。 因此，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她便游出了几十里，比在岸上奔跑还要快很多。而且一点也不费力。 她估摸了下最适合的领域中心位置，又往前方游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见她停下来，岸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了过来，这可是她们第一次看到绿姬施展领域。 苍纯平心静气，在心中默念的一声“生命领域”，翠绿的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不断蔓延，瞬息间便到达了河岸的分界线。 简老一脸惊愕地看向越蒙和苍悅弥，“这……绿姬应该还只有七阶的修为吧。领域范围怎么这么广？”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目光是相同的错愕。 “你们忘了环境对术能师的影响了？作为自然生命属性的色彩之力，绿之彩在这方面无疑是最占优势的。”越蒙没有说的是，女儿的领域范围之所以这么大，不仅是因为环境的影响。还因为精神力的强大，总要留些底牌的。 听到回答众人便再次将目光转回到苍纯身上。 所谓领域。其实是术能师到了七阶后一种厚积薄发的力量衍生，其实大半都是术能力量的加强版，少部分幸运的衍生出了另一种模式的术能，相当于多了一种应变手段。 不过，不同情况不同对待，以苍纯而言，给她第二种她还不答应呢。 领域一般都不是声势浩大的，不过却能够将术能师的威压凝聚起来，对低阶术能师进行绝对的威慑。 漫天的翠绿中，苍纯轻轻闭目，调动绿之彩重点关照河底的那些胎茧，感知到绿之彩被一点一点吸收，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术能是受她的主观意识影响的，她的心能够接纳动物、植物、孩子，她对这些未出生的小生命亦有喜爱之意，那么没道理没有效果。 “起作用了。”岸边，苍悅弥眼睛一亮，笑着说道。 “真的！？”其他人一愣，脸上纷纷露出了惊喜。 属于西苍这方的银耀母河面积不小，苍纯的任务委实不小，一个上午来来回回在母河里游着，翠绿的光芒一直在河面闪烁着，将河底的胎茧也映照地清清楚楚，如同一颗颗圆滚滚的绿宝石，却仍没有做完。 上了岸，发现身上的衣服并没有一丝水迹，苍纯诧异地挑了挑眉，上次看到这种情况，她还以为是她们自己用内力将水迹蒸发掉的呢，看来是自己的想法太过主观了，银耀母河的水根本不会“上岸”。 “还要多久才能将所有胎茧流失的生命力补回来？”她喘了口气问道。 “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一了，依照这种进度，还需要四天的时间。”越蒙递过来一碗红枣银耳汤，算了算道。 苍纯闻言觉得在意料之中，虽觉得麻烦，但这事也容不得她推脱，便只好认命。 好在帝姬不同于一般术能师，元力的产生速度几乎源源不断——当然，但也是有一个极限的，等到突破超阶后，才是真的与天地同源，元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否则，别说是四天，加上中间用于恢复元力耽搁的时间，怕是四十天都不够她将所有胎茧的生命力回复。 胎茧生命力的事情刻不容缓，苍纯连玉落园都没有回，直接就在这儿用了午膳，休息没一会再继续干活。 ——要她说，胎茧生命力虽有流失，但还不甚要紧，便是慢慢来也没问题，但显然没人会认同她的观点。 忙了一天，回去时苍纯都有些虚脱了，话说前后两辈子，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累？ 若非看在双亲的面子上，以及自己目前并没有能力抗议，她才不干呢。 “阿纯，你回来了！”才刚走进玉落园，就见到晏渊冰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苍纯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担心你。”听到她疲惫的嗓音，晏渊冰微微皱眉，眼底满是心疼，拉起她的手往屋里走去。“我让厨娘做了一桌好菜，你赶紧吃了去休息。” 苍纯不想说话，只用鼻子“嗯”了一声。 见状，晏渊冰愈加心疼了，对着迎出来的千树等人反客为主道：“赶紧的，热水、毛巾都准备好了吗？” 苍纯累得眼睛都随时能合上，一顿饭吃得都有些拖拉，见她这样，晏渊冰一肚子关心话也只好吞了回去，打算明早再来，看着她就寝了，才悄然离开。 五天的时间重复做同一件事情，对苍纯来说是度日如年，对其他人来说却是如释负重。 银耀母河的胎茧都回复了生命力，之前的封禁也自然也解开了，只是银耀母河却不再没有任何兵力防守，成为西苍的又一个重兵把守之地。 而弱水草的问题解决后，朝廷立刻便将精力投放到之前越蒙提出的猜测上。 “就没有任何发现吗？”张老有些暴躁地问道。 苍悅弥摇了摇头，“我们对外邦那些器械并没有了解，根本不知道该从哪方面着手。而且，各位应该知道的，母河之水对非生命体有很强的分解净化之效，便是真留下什么痕迹，到现在大概也消失了。” 牧老面色沉了沉，视线落向越蒙道：“东晏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越蒙轻抿了口铁观音，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东晏的祁连山脉和我们这边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不过和我们不同的是，他们那边的长老院并没有出动，那些彩色毛还没来得及动作，到祁连山脉冒险的术能师就已经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就地解决，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闻言，在场众人纷纷面色复杂，不得不承认，比起实战能力和悍勇程度，她们西苍的术能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外邦人若是经过银耀母河渡到东晏的，你之前说的那些潜艇什么的可有在东晏发现？”云老开口问道。 “还在调查中，目前并没有此类发现。” “对了，忘了一件事，假设外邦人真的渡河了，那些器械是怎么运进来的？”简老双眼一瞪，奇怪地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明晓笙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他们连人都偷渡进来了，更何况是死物？” “可是那些器械的体积肯定不小，照理该很引人注目的。” “虽说如此，但据我所知，外邦的器械也是由数不清的零件安装起来的，他们完全可以分拆开来一点一点运进来。” “那边的银耀母河呢？”牧老敲了敲桌面，出言问道。 “同样发现了弱水草，目前应该已经清除干净了。”说着，越蒙将东晏的国书拿了出来。 众人轮流看了一遍，橙姬皱了皱眉，“东晏那边打算怎么解决胎茧生命力减弱的问题？” “什么都不做。”越蒙面色古怪道：“东晏的情况你们知道的……那小皇帝说，胎茧的生命力流失得并不多，若是出生的孩子死于这点，也是自身不够强大，他并不打算为此兴师动众，动摇民心。” “不过，他也说了不会阻止那些胎茧的长辈自力更生。” 第35章 被牧老识破？ 对于越蒙所说的情况，众人吃惊之余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东晏政权的铁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自己的老百姓都接受得理所当然，哪轮得到她们这些旁人指摘？ 不说皇宫中诸人的讨论，另一边，晏渊冰也从薛映手中接过了东晏的最新情报，很自然的，越蒙说的那些他都知道了，甚至还更详细。 至于昭晟帝的“不作为”，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虽然他在东晏生活的时间很短，而且还是在最懵懂的年纪，不过，他的骨子里早已经被烙上了东晏的烙印，对这种行事很是习惯。 “主子，你真不早点回去？”薛映有些郁闷的咕哝道：“圣上如今忙得不可开交，作为兄弟你就不回去助他一臂之力？” 相比起晏渊冰因为苍纯对西苍的恋恋不舍，薛映恨不得立刻插了翅膀飞回东晏去，毕竟，他已经有十年没见到爹爹和阿爸了，要说不想念他们是在骗人。 可偏偏……谁让他摊上一个重色轻兄的主子呢！ 陛下那么惦记着主子，主子却是个小白眼狼。 这些话他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一下，却是不敢说的，要不然，主子定然很乐意给他脱层皮。 “不回去。”晏渊冰的声音有些闷，他双手撑着头，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映闻言有些失望，虽说知道主子改主意的可能很小，但总是忍不住抱点希望。 “主子你就不怀念东晏的那些美食吗？像春饼、锅烙、卤鹅、鸭血粉丝……”薛映不死心地以美食诱之。 他正说得起劲，突然感到一道没有情绪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顿时一顿，晏渊冰幽幽的声音响起：“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吃过。” 薛映自觉理解了话外音：你让我怀念什么？ 泪……他怎么忘了，自家主子在来这里之前根本没出过皇宫，那些街上的小吃。他听都没听说过！ 薛映懊恼不已，你个蠢货，说出这样戳人伤口的话是要哪般？ 感到主子的目光还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薛映抽了抽嘴角，干巴巴道：“主子若是没吃过的话，我以后带主子去吃，我可是知道不少好吃的老字号。” 话刚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那话不是变相的炫耀吗？ “你会做那些小吃吗？”正当他忐忑不已的时候。晏渊冰摸着下巴问道。 “啊？”薛映一愣，老实道：“不会。” “真没用。”晏渊冰失望地哼了一声，原本还想让阿纯尝一尝呢。 薛映却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想着自己又让主子失望了，羞愧不已。 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情，对别人来说是波澜壮阔，但对苍纯来说，却只是微弱的涟漪。生活很快就回到了以往的平静无澜。 “主子你的毕业历练任务是什么？”苍海探着头问道。 苍纯看着手中的任务单念道：“在一年之内采到五种天级天材地宝。” “应该不难吧？”苍鹭有些不确定道。 苍纯自己也不确定，若说天级天材地宝，她私库里就有不少，不过她并不知道天级天材地宝在野外是否容易找到。 苍纯并没有烦恼太久，反正对她来说，森林完全没有威胁可言。 而另一边。供奉院却因为越蒙、苍悅弥二人爆出的消息炸开了锅。 “你说什么！？” “你在开玩笑吧？” “这事可不是能说着玩的？” “你们确定今天没有吃错药？” 对于众人的质疑，脾气一向有些急的苍悅弥却反常地没有暴跳如雷，一脸淡定道：“信不信随你们。”语气似乎很不在乎。 旁边的越蒙正慢慢品着茶。神情是说不出的惬意。 见状，原本脸上写着“不信”的众人反而有些犹疑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你们能够拿出证明吗？”众人相视一眼，简老冷静地问道。 两人早有准备，越蒙拿出一盆盆栽放到桌子上。 “这是……仙人掌？”绯姬的声音有些犹疑。因为，这个仙人掌是从没有见过的金色。而且有成人手掌的两倍大。 越蒙点了点头，“你攻击它试试看。” 众人闻言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绯姬从指间发出一丝火焰丢向仙人掌。 在众人的注视中，金色的仙人掌突然一亮，表面浮起一层金色的防御罩，将那丝火焰阻挡在外，一阵滋滋的声音后，火焰消失，颜色变淡的防御罩也跟着消失了。 就当众人以为已经结束，面露惊愕时，仙人掌上的的刺紧跟着亮了起来，如同一下子被赋予了生命，对着绯姬齐齐发射。 众人还没有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一时便有些措手不及，眼看那些仙人掌刺就要伤到绯姬，简老面色一凝，猛地出手，覆盖着一层白光的手臂将仙人掌刺都拦了下来。 叮叮叮令人牙疼的响声不断响起，那些仙人掌刺虽然没有没能突破简老的防御，自身却也没有受到损伤。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橙姬弯腰捡起一根仙人掌刺，神色凝重道：“非常坚硬，很像是金属性的术能。” 云老看向越蒙和苍悅弥，“你们刚刚说绿姬的术能在动物身上也能有这样的效果？” 苍悅弥点了点头，“没错。” 说着，她将一只拳头大的兔子抱到桌上，然后将一节木头放到它面前，小声道：“棉花糖，将这个木头咬碎。”这可是女儿的宝贝，她是一点都不敢慢待。 咬碎！？ 众人的目光落到小兔子像小米一样大的细白牙上。 棉花糖抬头瞥了一眼苍悅弥，有些不情不愿地凑过去咬住木头，然后……没有动静了。 众人面露果然，又忍不住有些失望，张老拍了拍胸，“我就说嘛兔子……” “咔擦咔擦……”令人牙酸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众人一呆。纷纷低头看去，就见棉花糖已经将那截花梨木咬得西吧碎，正嫌弃地将口中的碎木呸呸呸地往外吐。 “这……”张老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道：“这是兔子？” 要知道，花梨木的硬度可不低。 苍悅弥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要人回答，因此并没有开口。 张老抹了把脸看向越蒙和苍悅弥问道：“绿姬人呢？”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让她下意识就想见见当事人。 “我们小纯有些内向，这种场合就不带她来了。”这也是越蒙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女儿这时候出场固然能加重在两位帝姬和那些宿老心中的份量，若是原来。她必定会这样做。但后来发生的变故，让她改变了主意，以女儿目前的实力。还是低调为好。 不知她自夸，自家女儿看着惹人怜爱，身上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冷静淡然，仿佛什么也难不倒她一般。在场都是老狐狸。只要有心，就没有察觉不到的道理。 ——其实就是科研者特有的气质，那种始终挂着浅淡笑容，推推眼镜就能将所有问题解决的自信感。 偏这时候，她宁愿他们小看女儿。 牧老意味深长地看了越蒙一眼，无视其他人的皱眉。开口道：“既然你这么护犊子，我们就不浩浩荡荡过去吓唬小姑娘了。不过，老身私下和她见个面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越蒙原就知道自己之前说的理由有些牵强。毕竟女儿早就在在场等人面前露过面了，如今这样说多少有些矫情，原已经打算做好了被反对质问的打算，却没想到牧老会帮她说话。 她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心下一沉。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尤其是。牧老提出了私下和女儿见面。 只是，这样的场合下，她也实在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待到会议结束，牧老开口留下了越蒙和苍悅弥，两人微微一怔，心中都是一紧。 “绿之彩对人也有效是不是？”出乎两人的意料，牧老并没有绕弯，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带着某种笃定。越蒙和苍悅弥对视一眼，同时有了默契，越蒙声音轻缓道：“不是。” 牧老闻言眼神一沉，越蒙却不紧不慢地补充道：“绿之彩只对孩子有效。”她们没想到牧老会这么快反应过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仔细想来，若是能争取到这位的支持，于她们的计划是不小的助力。 顿了顿，她有些迟疑地补充道：“或者说只对心思单纯的孩子有效。” “什么情况？”牧老神色一缓，有些疑惑地问道。 “牧老应该知道术能师的个性对术能表现形式的影响的。”见牧老点头，苍悅弥继续道：“这一点，在我们小纯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她脸上浮起一抹慈爱的笑容，“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动物、植物和孩子，对心机深沉之人尤其反感，这一点，完全表现在了她的术能表现形式上。” 牧老仔细回忆了一下前段时间看到的绿姬，容貌不用说，苍相和越相两个绝色美人就在眼前晃着，作为她们的孩子自然是超标准优良品种，性格……虽然没仔细关注，但记得是个身形娇弱的小姑娘，身上那股子惹人怜惜的韵味，是她平生仅见。好在看着并不是黏糊的性格，话都没说几句，很腼腆内向的样子，自然清新，并不让人觉得做作。 但现在仔细回想的话，那孩子身上始终都清清冷冷的，目光也清澈干净得不可思议，整整五天开着领域为胎茧补充生命力，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第36章 父母心 原本，牧老对还只是个及笄少女的绿姬并没有给予多少关注，这倒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年纪大了，心力有限，觉得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共事，到时候再认识一番也不麻烦。 不过现在，听了越蒙和苍悅弥两人的话，结合绿姬的术能和之前的一面之缘对方给自己留下的印象，牧老对绿姬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像她这样经历过大半生勾心斗角的老人，对心思复杂的人早已经厌烦了，对猜人心思更是老腻味，早年欣赏的那类又手段有心思的人不再看在眼里了。 年纪大了，总会变得惫懒，不愿再应付那些心里九绕十八弯的人，反而喜欢和心思简单的人相处，到底轻松。 于是，等到苍纯在玉落园见到牧老时，就发现这位老奶奶看自己的目光和善得不可思议。 “阿娘？”她疑惑地看向越蒙。 “别怕。”牧老以为她是被她突然的到访吓到了，开口道：“我今天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接收到阿娘安抚的眼神，苍纯垂眸行了个裣衽之礼，吩咐千树待客，便将三人带到了堂屋。 入座后，千树麻利地上了茶，知道这样的场合不该自己旁听，安静地退了下去。 “你的情况苍相和越相已经和我说了。”说这话的时候，牧老一直观察着苍纯的神情，见她并没有露出惊慌，仍旧是一副平静从容的样子，眼底不由划过一丝满意。 她虽喜欢心思简单的人，但不代表她喜欢无能的人。 苍纯看了眼牧老，点了点头，“嗯。”却没有下文了。 牧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比她事先以为的还要不爱说话。 她只好自力更生，“我想问一下，绿之彩的改造效率有多大。” 顿了顿，“这样说吧，到如今为止，你一共改造了多少动植物？” 绿姬的术能固然神奇，但若是一两年才能改造成功一种动植物，就如同鸡肋，没有太大意义。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很多。”看着牧老眼中的期待。苍纯心中一动，“你跟我来。” 苍纯将三人带到后院的空地，挥手间。将数百种术能动植物从空间中移了出来。 周围的空间一下子被填满，包括越蒙和苍悅弥的三人都惊了，牧老看着脚下那盆有着奇怪粉红色条纹的艾晖草，皱了皱眉问道：“只有这些？” 她并没有问这些动植物苍纯是从哪儿取出来的，只将之当做是苍纯术能的辅助能力。这类情况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就像有些空间术能师有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隙缝供自己躲藏，还有一些能力特殊的术能师也会拥有一个独属于个人的空间 赌对了！ 她刚刚也是想到了当时的云老，一时冲动才直接在她们外人面前使用了空间。 苍纯心里一松，脸上也有了笑意。淡淡道：“这里放不下。” 牧老眼睛一亮，“还有多少。” “眼前这些的……一百倍？”苍纯不太确定地道。 这些年，她自己买的。旁人送的，加起来并不是个小数目，加上空间中原有的，她自己有一直不遗余力地发挥着绿之彩的功用，这些年来。改造成功的术能动植物早已经数不胜数了。 牧老正要高兴，毕竟这个数目已经不小了。等待绿姬的修为上去，效率只会呈几何倍增长，却听苍纯有些迟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应该不止，或许是一千倍一万倍？” 牧老一怔，有些被她弄迷糊了，“到底是多少？” “我记不清了。”苍纯面色为难，绞尽脑汁想了会道：“这些年阿娘和姆妈给我送来的动植物基本都改造成术能动植物了，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收集到了一些动植物，不比姆妈和阿娘给我的少，也差不多都改造成功了。” 她其实还是往保守方面说的，毕竟，总要给自己留些余地，或者说底牌。 闻言，牧老看向了越蒙和苍悅弥，只见两人一脸吃惊，越蒙理了理表情解释道：“我吩咐下去了，整个越氏商会，一旦有商队发现了新奇的动植物，就都会给小纯送来，每个月总有上百种。” 她的话其实也是有保留了，也是抱着和苍纯相同的心思。 苍悅弥紧跟着道：“小纯要的并不限于凶兽和天材地宝，因此，我托了各地的下属帮我留意，天南地北的，每个月也有不少送来。” 看出越蒙的用意，她也跟着有样学样，将数量很是打了一番折扣。 “我还有一个疑问。”牧老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这些被你改造的动植物会不会反噬你？” “不会。”苍纯摇了摇头，“我不一定是它们的主人，却一定是它们的第一守护对象，我的命令它们通常也不会违背。” 牧老闻言倒抽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概念！？ 待到强大起来后，眼前的少女手中握着的，会是一支多么强大而可怕的军团？ 说实话，牧老心中一瞬间是生出忌惮和杀意的，毕竟，拥有这样的力量，绿姬的心性若是出现偏差，便是颠覆整个西苍都有可能。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这位绿姬的性子，若是那样的人，应该是能让人放心的吧。 虽然还有些犹疑，但与外邦的大战即将到来，比起那出现几率渺茫的危害，绿姬能给西苍带来的好处更让人割舍不下。 一直留意着牧老表情的越蒙和苍悅弥对视一眼，紧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牧老原本还想问一下绿之彩对普通孩子的有效性，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没有提，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你们是怎么个打算？”离开玉落园的路上，牧老看向越蒙和苍悅弥问道。 两人知道她是在问关于绿之彩能将普通孩子改造成术能师的事情，越蒙想都没想就说出自己的决定：“这事不能公布。” “为什么？”牧老能猜到她们的顾虑，但还是问道。 “你忘了外邦那些人了？连我们都不确定绿之彩是否对外邦的孩子有效，他们对术能天赋一向垂涎三尺，听到消息，能不产生妄想？”越蒙避开身边人可能会有的反应，转移矛盾道。 牧老皱了皱眉，活到她这个年纪，坐到她这个位置，即便有私心也很有限了。原本，她是打算劝说她们公开绿姬的术能，让更多普通孩子受益的。当然，人老成精，她自然知道这样会造成的后果，也已经想好了一系列对绿姬的保护手段。但现在听到越蒙这样说，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说得在理，但为什么不只在西苍范围内公布？”她还是提出异议道。 “你觉得可能吗？”苍悅弥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彩色毛都摸到祁连山脉了，我们却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牧老一噎，觉得自己有些失策，“但也不能就这么保密下去啊，这样要耽误多少孩子？” “牧老你不要弄错，即便我们小纯愿意用绿之彩帮助那些普通孩子成为术能师，那也是她好心，她们就要一辈子记着这个情分，而不是视作当然。” 虽然首相的地位比之宿老只高不低，但一直以来，因为牧老的年纪，越蒙出于尊重从没有对她说过这般强硬的话。 牧老一呆，不过她为人豁达，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抱歉道：“是我失言，但同为西苍的中流砥柱，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外邦那些枪炮对术能师都有威胁，普通人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短时间内，各种条件所限，我们是无法像他们那样研究制造出普通人能使用的枪炮的。原本，我们的计划是以防守为主，成功的希望在于消耗毁灭外邦的枪炮。但我们都清楚，这是无奈之下的下下策，这个计划便是成功，普通军士的伤亡可想而知。但是，绿之彩给了我们一个新的选择，只有强大自身才能避免被伤害。” “太晚了。”越蒙摇了摇头，“若是小纯早个五十年出生，你说的方法可能凑效，但现在……只能说杯水车薪。” “而且，与其指望这些，还不如想法子破坏更多外邦后方的装备。”旁边的苍悅弥开口道。 为了女儿，越蒙也没有和她唱反调，开口附和道：“没错，比起你说的那些，我更希望过几年小纯潜入外邦摧毁更多枪炮装备。想想吧，带着那样一个特殊的军团，小纯能够毁灭多少枪炮，能够从外邦的森林中弄到多少能够作为战略后勤的天材地宝？” “你们还打算让绿姬冒险去外邦？” “当然，显然她符合出境历练的要求，不经历风雨，以后又怎能独当一面？”苍悅弥神色坚定道。 “可……”理智上被说服了，心理上，牧老却还有些纠结，“绿姬有着那般强大的绿之彩术能，难道就这样闲置？” 她的表情就如同在斥责两人“暴殄天物”。 越蒙和苍悅弥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为难之色。 见她们这个表情，牧老心中一亮，好像有戏？ 第37章 我们小纯 苍悦弥手指摩擦着下巴，有些迟疑地看向越蒙，提议道：“要不，通知一下各位宿老和帝姬？” “还有明晓笙那女人。”越蒙补充道。 若是苍纯在这里，必定能听出她们语气中的假惺惺，但牧老并不知道她们的打算，闻言顿时有些急了，“这怎么够？这才能帮到几个孩子？” 换个人在这儿，像是绯姬、简老几个，虽然可能会犹豫，但出于私心，最后十有八九会拍手赞成，她们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膝下的普通子孙多的都有好几百个了，便是只有孩子才能受益，得到的好处也难以估量。 而且，谁知道绿姬能改造的孩子的极限数量是多少？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名额被抢了怎么办？ 宿老和帝姬的地位和声望虽然高，手中握有的权利却无法和那些朝廷重臣相比。 “不然你想怎么样？”苍悦弥不悦地睨了她一眼，“我们小纯愿意出力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想她给你们做牛做马？” “我不是这个意思。”牧老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急切了，有些讪讪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苍悦弥首次说出自己的私心，“若是太多人知道绿之彩的情况，你说她们会不会贪心不足，要求小纯停止将绿之彩用到动植物上，全心为她们服务，甚至连修炼时间也被剥夺？” 牧老沉默了，她知道苍相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活到她这年纪，人性的美好和恶劣已经见识过太多。 她很清楚，西苍人对术能天赋子嗣的重视度有多高，一旦有个机会，她们肯定会觉得多多益善。苍相说的那种情况有很大可能发生。 民意难违，事情发展到那地步，便是西苍的最高层――三相、帝姬和整个供奉院加起来，也做不了什么。 “牧老，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苍悦弥威胁道：“我们小纯的术能可是受到很大主观意识影响的，现在她是喜欢动植物和孩子，但某些人若是做过了，让她对那些孩子有了反感……相信牧老应该见过那些经历大难后术能表现形式发生变化的术能师。” “而且，我们小纯一向是受不得委屈的性子，气性又大。若是将她逼急了，对整个西苍都有了抵触……”越蒙摇头叹道：“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她到时直接远走高飞可别来找我们。” 牧老被她们一唱一和弄得有些懵。但又不得不承认两人的话在理，若是逼得绿姬的术能不再对孩子有效，那她们就是千古罪人。更严重若是对西苍有了抵触……她可不像越蒙那么乐观，远走高飞还是好的，反过头来报复整个西苍就糟了。 虽说绿姬已经及笄。照理性情已经定下来了，但凡事都有万一。 “那你们想怎么办？”若是到了这个地步，牧老还没看出这两人早已经有了打算，她这大半辈子就白活了。 越蒙也知道自己等人被看穿了，也不扭捏，直接说出她们的打算：“我们不要主动暴露小纯的术能。但也不阻碍她人发现，但是，一旦有人发现。就必须签下保密契约，同时，对方的儿孙也会得到成为术能师的机会，但最后几个孩子、哪个孩子能‘中选’，决定权在小纯手中。我们不能干涉。” 听到最后一句话，牧老下意识想反对。但想到苍悦弥之前说的话，就沉默了，比起这些小利，防止绿姬被勉强后情绪受影响，从而改变术能表现形式才是最重要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小心过头了，但事关重大，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 牧老皱了皱眉，“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绿之彩的改造应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需要时间积累的吧？” 越蒙点了点头，“不过，小纯跟我们说过，虽然被改造后的动植物也能自行修炼，但她的绿之彩仍旧对它们的实力提高有着莫大的帮助。” “没错。”苍悦弥也跟着道：“按照我们的分析，动植物拥有术能天赋后，也有和术能师一样的‘根骨’，小纯曾观察过，随着吸收的绿之彩增加，她身边的动植物的修炼效率是逐渐增加的。” “还有。”越蒙想到一件事，开口道：“小纯已经证实了，经过她改造的动植物的后代，百分之百会拥有术能天赋。” “怎么说？”牧老眼睛一亮。 “植物结出的种子和动物生下的幼崽都拥有术能天赋。” 见牧老眼中的光芒已经有些逼人了，生怕她期待过高，越蒙又补充道：“不过，动植物被改造后繁殖能力也会有所下降。” 牧老闻言眼底的热度稍降，却还是皱了皱眉问道：“降到什么程度？” “不太好说。”越蒙想了想道：“动植物被改造后灵智都会变高，动物依据物种不同大概有人类五到十岁不等的智力，植物的话要低一些，大概三到五岁。但是，它们心思单纯，行为仍旧喜欢依赖本能，在战斗天赋上有着先天的优势。也是因此，和我们人类术能师不同，它们并不需要担忧契键、灵地、入境、元力运行路线等等问题，生来便懂得怎么修炼。” “植物的话，相比被改造前，它们结的种子数量都变少了，但并没有规律，最高的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少的变成几年才结一颗种子。” “而动物，若是结成伴侣，一对夫妇三五年或可获得第一个孩子，第二次怀孕就要容易多了，有的只需半年，多则需要一二年。” “那每一胎的数量可有变化？”牧老已经被一系列惊喜砸得有些晕了，却还是竭力维持着冷静问道。 据她所知，动物一胎多的可能能生十几只呢。 “这个倒没有变化。” 牧老这下放下心来，脸上是遮掩不了的笑容，越蒙和苍悦弥对视一眼，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牧老这般情绪外露。 不过也是，小纯就像是一个宝藏，让人在挖掘时不断惊喜。 不愧是我女儿！ 两人脸上同时闪过骄傲。 “对了，差点被你们说得忘了。”牧老突然拍了拍额头，对着她们问道：“之前说了绿之彩的改造不是一蹴而就的，那那些获得成为术能师机会的孩子进出绿姬的住所，会不会太打眼了？” 想到那些成为术能师后的孩子长大后也能够凝聚精血繁衍子嗣，她心里就说不出的乐，西苍的人口总算能往上升了。 她其实还想说那些孩子会不会打扰绿姬的生活，但想想还是算了，眼前这两位都不是会吃亏的，若是被她们打蛇上棍就不好了。 正题来了！ 越蒙和苍悦弥对视一眼，苍悦弥开口道：“我们之前在供奉院就想说了，关于小纯封地的事。” “封地。”牧老一怔，随即笑道：“这个好办，便是你们不说，我也不会亏待绿姬的。这样吧，将崇州那带划给绿姬做封地可好？” 作为供奉院的掌权人，牧老名义上虽也只是一个宿老，但声望和影响力都是她人无法比拟的，便是帝姬和三相，都要给她三分薄面。若是她提出将崇州划给绿姬，其他人便是再不满也不会有异议。 而在她看来，绿姬本身的价值，完全足以占据崇州那样的富庶之地。 “不，崇州并不适合做小纯的封地。”出乎她意料的是，越蒙拒绝了她的好意。 “为什么？”牧老是真的讶异，这些年，绯姬她们三个可没少在她耳边敲边鼓，拐弯抹角提醒她苍州作为税收重地对西苍的重要性，又屡屡提及如今战略后勤的多多益善，目的可想而知，只是她一直都没有给她们准话。 她以为，绿姬到现在还没有选封地，便是不想将就其他州，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我们小纯喜欢安静，对那些杂事庶务从来都不热衷，肯定不耐烦治理百姓。而且……”苍悦弥叹了口气，“我们小纯的灵地是没有人烟的自然环境，若是选了崇州做封地，对她的修为进度太不利了。” “没有人烟的自然环境？”牧老直觉她们想要争取的封地并不简单，挑了挑眉，“你们看中了哪里？” “祁连山脉。”见牧老面露不解，越蒙补充道：“整个祁连山脉。” “不可能！”牧老想都没想就拒绝道：“这不是玩笑，祁连山脉对西苍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将它划给私人……” 她的面色沉了沉，“你们太贪心了。” “你不要误会了牧老。”越蒙开口道：“我们并不是想要独占祁连山脉的资源，我可以保证，祁连山脉成为小纯的封地后，仍旧对术能师开放，只是要收取一点费用。” “费用？” 越蒙点头，“牧老你也不用担心小纯狮子大开口，我保证收费一定会合理。而且……” 她抛出一个诱饵，“收费只针对大人，孩子不包括在内。” 牧老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关键不在于收费，而在于…… 第38章 独角戏 牧老只激动了一下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清楚，帝姬突破超阶后，领域的范围别说是一个祁连山脉，便是覆盖整个西苍都不在话下。 到时候，能不能进祁连山脉已经没有的区别。 更何况，她很清楚，领域无差别的照顾，和受到术能师有针对的关照，效果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看出她反应过来了，越蒙也不失望，开口道：“我并不觉得自己贪心，你想想，我们小纯本来就少了税收来源，不让她收点‘入林费’，难不成还让她喝西北风？” “你别忘了，绿之彩对动植物也是有效的，有了小纯在，祁连山脉的动植物定然受益良多，到时候，它们自身强大了，我们难道还用担心外邦人来搞破坏？” “便是不考虑这个，祁连山脉的环境，也可以让小纯改造更多的动植物，这无异于在增加整个西苍的力量。” “你要不乐意小纯收费也行。”苍悅弥不耐烦道：“我记得，一般封地内，老百姓发现了地级以上的天材地宝都会上交给领主的，只要那些到祁连山脉冒险的术能师能做到这点，我们小纯就不收费了。” 牧老闻言一噎，这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给人活路。 先说越蒙，谁不知道越氏商会财大气粗？身为会长女儿的绿姬会喝西北风？骗鬼去吧。 还有苍悅弥，微薄的收费和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谁都知道怎么选择，要不要这么明知故问？ 还有，这祁连山脉还是无主的呢，听你们两人的口气怎么好像已经进了绿姬的口袋了？ 虽然有这么多腹诽，但牧老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被这两人说服了。 换个角度想，在绿姬实力还没有上去前不想尽办法对她好，争取感情分，难道等她实力上去什么都不缺的时候再动脑筋？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那个更能让人记住，傻子都知道。 更何况，若是不把祁连山脉给绿姬，等绿姬成为超阶，难道还能阻止她在祁连山脉安家落户？ 不要忘了，祁连山脉本来就是无主对所有人开放的。 到时候，绿姬将整个山脉中的动植物都改造。祁连山脉只会越来越强大，很可能某一天，连八九阶的术能师进去也要提心吊胆。 到那时候。祁连山脉还不就相当于绿姬私有的？ 当天晚上，苍纯就收到了阿娘和姆妈送来的封地旨意。 “这么容易就拿到了？”苍纯有些难以置信，“而且，授予封地不是有专门的仪式的吗？” 她再三检查着圣旨，反复确认了上面的内容和玉印都没有出错。才安下心来。 ——在西苍，除非是被降罪，一般圣旨已经不需要跪接了。 “原本是这样的，不过，牧老的意思是你还是低调一些。”苍悅弥用牙签从果盘里戳了块猕猴桃放到嘴里。 若是其他人，可能要不满平白失去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了。但对苍纯来说却只有省去麻烦的庆幸。 “已经做好搬家的准备了吗？”看着周围依旧齐整的家具，越蒙蹙了蹙眉问道。 苍纯点了点头，发现她目光的落点。解释道：“家具我不打算搬了，留给以后的学妹。而且，我暂时还不打算将玉落园退了，想要让纨姐儿和纾姐儿搬过来住，还有苍海和苍鹭也仍旧住在这里。她们也好互相关照。” 越蒙闻言点了点头，一点也没觉得女儿将全套的黄花梨家具送出去奢侈。 “那你是回阿娘那里还是姆妈那里？” 旁边的苍悅弥立刻看了过来。 苍纯想了想。“先去阿娘那住到年底，再到姆妈那住吧。” 她的选择很公正，越蒙和苍悅弥虽都觉得不太满意，但也不好说什么。 “对了，领主府你打算造在哪里？”越蒙又问道。 “山脉中心，最好是靠近瀑布溪流的地方，或者有个湖也好，可以囊括到府邸里。”苍纯说出早就有的打算。 越蒙和苍悅弥闻言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反对，而是问道：“那你想要怎样的大小，还有风格？” “像玉落园这样的就好，房屋不用太多，院子要大。”苍纯对住处并没有细节上的要求。 “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我和你姆妈会办好，就当是我们送你的成年礼物了。”越蒙开口道。 苍悅弥也没有拆台，在女儿面前，她们已经习惯了粉饰太平。 若说苍纯年幼时她们还会时不时露出破绽，现在，苍纯若不是事先知道，看了她们的表现可能还真会以为她们感情很好。 越蒙和苍悅弥都很忙，待了没多久就告辞了。离开前，越蒙还让她有什么需要找简娘子。 她们离开没多久，晏渊冰就急匆匆跑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拿到祁连山脉了？” 苍纯笑着点了点头，“你消息挺灵通的。” “什么啊，外面消息都传开了。”晏渊冰不满地撇了撇嘴。 又道：“那你是打算从玉落园搬走了？” “明早就搬。”苍纯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又问道：“那你呢，什么时候搬回明府？” “我和你一起。”顿了顿，晏渊冰道：“我不住明府，我自己在苍州有院子。” 苍纯看了他一眼，“那好，你搬好了给我递张帖子，我去给你温居。” “那你呢，你是搬回越府还是苍府？” “年底前住在越府，年后去苍府住。”苍纯捧起茶杯饮了口。 晏渊冰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的来意，开口道：“你最近应该有空吧？”他已经知道了苍纯的历练任务，那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可言，更不要说她很快就要成为祁连山脉的主人。 “你有什么事吗？”苍纯问道。 “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晏渊冰眯眼笑道：“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逛过几次街呢。” 苍纯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晏渊冰赶紧道：“放心。我们不去和人挤，就是去一些我觉得好的店，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哦。” 苍纯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仍旧有些不情愿，但想到这是晏渊冰难得向自己提要求，便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晏渊冰立刻开心了，拍着胸脯道：“阿纯放心，我可是知道很多好地方的。” 而他也确实没有食言，花了两天时间搬家休整后，晏渊冰就开始带着苍纯将大大小小的街道都逛遍了。 说实话。苍纯有些后悔，晏渊冰当初只说不跟人挤，但那种嘈杂的环境却让她有些难以忍受。好在。晏渊冰确实知道很多好地方，像是一些特色食店，或者一些银楼、定制店。 在那里，苍纯尝到很多以前没有吃过或更好吃的美食，还有银楼和定制店。她在那些地方借机定做了一些装饰品、摆设和小工具。 虽然不喜欢街上的环境，但作为一个女性，苍纯骨子里到底还是有着旺盛的购物欲的。 一连大半个月，苍纯被晏渊冰带着走遍了苍州大大小小的街道，越到后来，她适应的越好。也更投入。 但性格使然，一旦脱离那种状态，她很快就怀念起了清静安宁的生活。 可惜。晏渊冰没有放过她，又死缠烂打拉着她去他的庄子玩。 “我如今才知道，你竟是个土财主。”一圈玩下来，苍纯发现晏渊冰手中的庄子真不少，那些田庄、林庄就不说了。像游园、温泉山庄、水果庄园、避暑山庄等应有尽有。 如今，他们二人就在晏渊冰的一处水果庄园中。 听到她的打趣。晏渊冰笑笑，将手中洗好的一盘草莓推到她面前。 苍纯捏起一个放进嘴里，“真甜。”这些草莓都是种植在挖空的山洞里的，可谓是古代版的反季节水果。 但以苍纯个人的观点，现代那些大鹏草莓和她现在吃的根本不能比。 玩了大半个月，又是逛街又是游园，虽然苍纯不止一次抱怨，但她的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心中这些年积压的烦闷似乎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晏渊冰看在眼里，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 “阿纯，我问你一个问题。”晏渊冰低头又开始剥起柚子。 “什么？”苍纯正擦着手指上沾到的果汁，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 “要是我离开，你需要用多久忘记我？”晏渊冰原本想问“你会不会忘记我”，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矫情，就变成了这样。 苍纯一愣，若有所思道：“你要回去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晏渊冰固执道。 “应该一直不会忘记吧。”这样说着，苍纯心中其实在想：像渊冰这样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只能遇到这一个了，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不过……”晏渊冰正要咧嘴，苍纯的话语又是一转，“若是分开得久了，即便没忘记，记忆和感情也会淡化吧。” 晏渊冰顿时有种心脏中箭的感觉，他扯出一个笑容，似是不在意道：“但是阿纯在我心中永远不会变。” 苍纯闻言虽有些感动，但也只当他想法太过天真，不明白时间的残酷，高估了自己的感情。 见她面色淡淡，晏渊冰心里升起一股从来没有的难辨滋味，说是失望太轻，说是绝望又不至于。 心里涩涩的，钝钝的。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地清晰认知到，到目前为止，一直是他在这场感情中唱独角戏。 第39章 搬家的烦恼 苍纯低头从果盘里挑了一个草莓递给晏渊冰，“你尝尝看，我对挑水果很有一套哦。” 这样说着，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恍惚，这话并非是她随口说的，上辈子的时候，她从很小点大的时候就很热衷于承担家里分水果的任务。爸爸妈妈也总说她挑的水果格外的甜，小时候她还不疑有他，兴致高涨，即便长大后知道那是哄她的话，她却已经不愿意去较真，而是选择“信以为真”了。 晏渊冰一愣，察觉到苍纯身上怀念和怅然的情绪，有些无措地接过草莓放入口中。 ――他还是第一次在阿纯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以至于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阿纯是个不会回头看的人。 突然之间，他就有种放松的感觉，他一直很担心，未来某一天，自己成为阿纯不愿回头看的记忆，被抛弃淡忘。 但是，现今看来，阿纯并不是不会回头看，而是很少有人能让她回头看。 自己一定要成为其中一个，不，应该是唯一的一个！ 至于刚刚阿纯想到的人，大概是苍相和越相吧，看在她们生养了阿纯一场的份上，他就不和她们计较了。 “甜吗？”苍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甜，很甜。”晏渊冰下意识回答道，虽然他其实根本没尝出味道，全副心思都在自己思考的事上。 苍纯也没去在意他的表情，半眯着眼睛靠在引枕上，此时临近冬日，正是阳光最暖人的时候。 就在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晏渊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嗯？”苍纯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 “是打算和绯姬她们一样关心国政吗？” 苍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问她对权利有没有向往。她摇头道：“那些事情太麻烦。我懒得理会。” 晏渊冰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早有猜测，但之前从来没有得到验证。倒不是阿纯想参与政权的话他有意见，只是他太了解阿纯了，她根本不是那块料，在那群老狐狸中只有被嚼吧嚼吧吃了的份。 而且，他和阿纯之间本就有东晏和西苍隔着，若是阿纯再参与到政权中，就更复杂了。他怕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没办法撸清。 “那你想做什么？”晏渊冰的语气轻快了起来。 “到处走走吧。”苍纯语气懒懒地道：“外面有很多我没去过的地方。外邦各国还有你们东晏，以及那些无人生存的荒岛，或者还没有被人发现的大陆。有机会的话。我都想去看看。” 其实，她对风景什么的不感兴趣，她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些藏在地脉深处的各种矿藏资源。 她现在已经知道空间里也是有矿藏的，但她根本不会开采，也不想破坏地面上的美景。而且她也是知道资源不可再生的道理的，既然能不用自己的，何乐而不为？ “你打算去东晏？”晏渊冰闻言乐了，顿时自告奋勇道：“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尽一番地主之谊，陪你好好游览一番东晏的好去处。” 要是薛映在这。听了这话肯定要吐槽了，要说晏渊冰是东晏人不错，但他真正熟悉的只有一个东晏皇宫。便是宴州城内，他估计也是两眼一抹黑。 “差点忘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是不是要回去了？”苍纯追问道。 晏渊冰沉默，半晌才声音低低道：“我还能够待半年。” 而在这半年内。他一定要想办法在阿纯的心上留下他的痕迹！ 这么快？ 苍纯面色一顿，“这样啊……” “我们只能相处半年了。所以阿纯要好好陪我哦。”晏渊冰借机提要求。 苍纯那点伤感立刻因为他的话消失了，看着他戒备地道：“你还想做什么？” “呃……不会拉你去街上了啦。”晏渊冰有些讪讪。 苍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晏渊冰有些急道：“真的，我只是想要你多分些时间给我啊。”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有了哀怨，别看阿纯似乎不爱出门，他随时随地都能够去找她，但天知道，她一天里有多少时间是分给那些动植物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图纸的。 最让他有怨气的是，将自己和那些东西放在一个天平上，自己果断会是被阿纯忽略的对象。 “好吧。”苍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决定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被他蛊惑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晏渊冰是一个神奇的人，并不是说他那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绝顶美貌。而是…… 这样说吧，苍纯一直觉得，像她这种情况，对那些年幼的“同龄人”多少是带着俯视目光看待的，就如同大人看孩子一般。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些年对待马芸她们的态度以她的性格太说已经是非常宽容了，要知道，上辈子对着那几个年幼心思又简单的堂弟堂妹，她可从来没有迁就过他们，便是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也没有。 叔伯长辈和其他年龄较大的兄弟姐妹慑于爸爸的权威不敢在明面招惹她，更小的孩子却情绪外露，每每说些酸话，还企图仗着年纪小抢她的东西，她可都狠狠回敬了回去。 记得那时候，老不死还骂她“到底是赔钱货，还没嫁人呢，就不把自己当家里人了，一点都不知道友爱弟妹。” 不过后来爸爸知道后，对着死老头冷笑一声，隔天就使手段把那几个堂弟堂妹送去了寄宿学校。 但是，晏渊冰是一个例外，明明很小，明明性格算不上多成熟，还冲动易怒情绪化，却让苍纯从一开始就将他看做了一个平等的个体。 苍纯似乎有一种本能，让她下意识觉得晏渊冰值得信任，值得依靠。 即使他的言行和其他同龄人并没有差异，苍纯却仍没有把他当做小辈。 就像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方蛊惑，答应一些不该答应的要求。 苍纯响起曾经妈妈说的话――世人总将爱情看得最重，亲情次之，友情最末。岂不知，感情是没有贵贱之分的，会有所优劣，只能说明感情不够深。若是有一个知心相交，对你不离不弃的朋友，那么，便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经历人世所有的悲苦，你也不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所以妈妈希望，小纯能够有一个这样的好友，妈妈就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当时爸爸在旁边这样附和――你妈妈说的没错，世人将感情分成三六九等，岂不知这其实是一种自私心理的表现。爱情之所以被他们赞颂，是因为另一个人将会陪伴你一生，父母儿女即便再亲密，也会早一步离开或组成新的家庭，所以亲情次之，但你与父母儿女之间又有着血缘的维系，所以胜过友情。世人盛赞真情，但其实真情在这三种感情中占据的分量却微乎其微，显然，他们更看重那些实质的东西。心有遐思，故才将会将感情分出高低。 晏渊冰大概会是那个适合做她好友的人吧，苍纯侧头去看他，对上他单纯疑惑的目光，不由露出了一个浅笑。 这个笑容清浅美丽，要是以往，晏渊冰肯定要在这样的笑容中失神，但感知到的陌生情绪却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发现他神情的异样，苍纯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晏渊冰被她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佯装不经意侧头看向边上的果林，语气随意地道。 “哦……”苍纯也没有追问，而是说到了另外一件事：“阿娘通知我领主府建好了，我们过两天一起去看好不好？” 说实话，对于一个月就将一座府邸建好，她当时听到时很是意外，还是乳娘解释了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并不是所有术能师都适合战斗的，有辅助类的，同时也有生活类的，甚至还有没用的鸡肋术能，其中，生活类的术能还不少。而土元素和木元素的术能师中，就有不少在房屋建筑上效率非常高。一般若是建筑图纸和材料具备，术能师的数量又够，一个月将皇宫重建也足够，苍纯的领主府已经是慢的了。 “好啊。”对于苍纯邀请自己参观新居，晏渊冰自然高兴。“到时候我帮你搬家温居。” 因为都不是黏糊的性子，接下来，关于离别的话题，两人都没有深谈的意向，反而就刚建好的领主府聊了不短的时间。 “怎么搬家？”被乳娘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苍纯有些不明所以。“不就是把东西都搬过去吗？还想怎么搬？或者是有什么风俗？” “风俗倒没什么讲究的，到时候办个乔迁宴就可以了，请多少人都看姑娘的意思，不过……”令韵叹了口气，“领主府可是在祁连山脉深处，先不说有没有路，即便有，马车也不好走啊。要知道，这次搬家可不同以往，姑娘你是顶门立户了，东西都要备齐全，一样都不能缺的。这规整下来，少说也要几十辆马车。” 苍纯闻言一怔，“这个我没考虑过，你容我想想。” 她一时有些头疼，空间她是不想暴露的，虽说上次已经显露在牧老面前了，但对方肯定会将之归于绿之彩的辅助能力，而且一个人知道和所有人知道还是有差别的。 若是被人猜测出什么……以她目前的实力可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第40章 搬家 最后，苍纯还是没有想出可行的搬家方法，便只好向阿娘求助，原以为会让对方为难。却不想，越蒙听后眼睛都没眨地点头道：“好。” 苍纯闻言愣了，“阿娘你有办法？” 越蒙顿时笑了，“这有什么难的？商队里那些术能师是摆着看的吗？” 苍纯神情一顿，有些讶异道：“你是说和云老一样的空间术能师？” 越蒙点了点头，“虽然空间术能师稀少，但越氏商会还是有不少的。只是祁连山脉有许多凶兽，空间术能师的战斗力有限，到时就需要你陪同一下了。” “没问题。”苍纯答应道。 等到晏渊冰来的时候，苍纯听到了又一个惊喜，“你说薛映是空间术能师？” 晏渊冰点了点头，“我以为你早知道？” “没特别注意……”对于薛映，苍纯一向不太关注他，同为男性，晏渊冰至少还是让她默许的存在，而薛映……虽然他没做过得罪她的事情，但她还是不喜欢他，平日里对待他也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不过现在想来，三天两头会碰面的双方，对方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却对对方的术能一无所知，好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薛映的空间虽然还不大，但应该能帮上忙。”晏渊冰心情不错地道。 以往他对薛映的术能一直不太满意，安全是安全了，打起来忒不尽兴，倒没想到还有能帮上忙的时候。 因为令韵一早就开始归整了，如今又有了空间术能师，只需要轮流将物什收进空间，顺便登记入册就可以上路了。 马车在树林里寸步难行。苍纯身边的人又都会骑马，那几个空间术能师常年跟着商队奔波的，自然也能够骑马，如此一来，他们就弃了马车，一行人一人一骑往祁连山脉出发。 越蒙和苍悅弥原本想陪他们一起的，但因为苍纯打算路上慢慢走，顺便熟悉一下祁连山脉的外围环境，她们二人公务繁忙，根本没那个时间。只好和苍纯约定快到时给她们送个信，她们好赶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从苍州街道走过，民众交头接耳之间。很快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同时也知道了她们的目的地。 苍纯也不去听那些议论声，看向身边的越纨和越纾道：“你们两个真的不用和其他人同骑？” 这一次，苍海、苍鹭以及纨姐儿、纾姐儿也特地请了假跟来了。倒是马芸她们，因着一些家族之间的忌讳。没有这时候跟来，只说等她安顿好后再来拜访她。 这次路途比较长，越纨和越纾才刚学骑马没两年，年纪又小，因此才有苍纯这么一问。 “先让我们试试吧，等坚持不了的时候我们会说的。”越纨倒没有逞强。 苍纯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她就担心这两孩子逞能，到时候大腿的皮磨破了就折磨人了。要知道，她们这时候还是不宜接受术能治疗的年龄。 “主子。我们要走几天才能到？”一旁的苍海兴致勃勃地问道。 “不知道。”苍纯不负责任地道。 “最快也要两个月。”一旁的一个空间术能师笑呵呵开口道：“若是少主路上欣赏风景的话，便是走半年也不奇怪的。托少主的福，我们也能轻省一段时间。” 说话的空间术能师是个圆乎乎的黄衫女子，说她圆乎乎并不是说她胖，相反她其实还是挺娇小的。只是全身上下都在诠释“圆”这个字，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经常嘟起的嘴巴也圆圆的，连拉着缰绳的手都肉呼呼跟个小馒头一样，手指一点都没有女性的纤细，反而跟小孩子一样小小短短非常可爱。 虽然和美丽连边都搭不上，但却非常地可爱，让人觉得舒心。 苍纯目光触及她的时候，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跟妈妈说的一样的女人呢…… 记得妈妈曾经说过，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她想成为一个普通点的女人，容貌不要那样出色，但一定要让人觉得舒心，而且要是越看越觉得好看的耐看型外表，出身不用太高，更不需要太多财富，只要不捉襟见肘就可以了，还要有能安身立命的能力，不用那些惊人的经商才能，只要是像能养活自己，又有进步空间的小设计师那样的程度就可以了。 当时她问为什么，妈妈说因为那样的女人是最容易获得平淡而幸福的爱情。 后来爸爸告诉她，她的外家秦家是比之苍家都不遑多让的强大家族，不过和苍家的人丁兴旺不同，外祖父外祖母只有妈妈一个女儿，谁都知道，秦家会作为妈妈的嫁妆。加上妈妈貌美多才，当时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人财两得。当初是外祖父看中了爸爸，选择了他成为秦家女婿的。老头子一向唯利是图，对这桩百益而无一害的婚姻自然是乐于见成，爸爸也因为没有心上人觉得无所谓。因为联姻而结合的爸爸妈妈开始也磕磕绊绊，好在两人都不是难相处的性子，渐渐地，由相互的欣赏变成了两情相悦，婚姻生活越来越顺遂幸福。也是因为中间的磨合花去了数年时间，两人才直到近三十岁才有了苍纯这第一个孩子。 可惜……妈妈的身体不太好，生下自己后医生告诫不宜再生二胎，否则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爸爸对此并不在乎，当场就决定只要苍纯一个孩子了，可惜老头子不乐意了，本来看到儿子被儿媳妇笼络住就觉得不满，眼看这个儿媳要让儿子“断子绝孙”了，他哪会愿意？加上那时苍纯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去世，秦家的产业也早已由儿子接手，他已然没了顾忌。若非爸爸警觉，妈妈怕是早就死在一场“意外车祸”中了。 后来，爸爸带着妈妈和她远走他乡，那样自由幸福的生活虽然让妈妈每天都笑容不断，但她心中始终有些遗憾，遗憾没有谈过一次正常普通的恋爱，遗憾无法拥有平凡安定的家庭，遗憾生命的不自主，遗憾不能陪伴女儿长大…… “这位姐姐怎么这么说？这一路劳累奔波的，和你们商队运货有什么差别，怎么能说是轻省？”越纾奇怪的问。 “我姓唐，叫唐安，姑娘叫我声唐姐就好了。”之前的空间术能师笑着道：“商队运货和现在差别可大了，别说是像现在这样闲聊，便是喷嚏都不敢打，就怕一个错眼就被人偷袭，货物一丢，就前功尽弃了，一年的工钱都要打水漂。” “唐姐，堂姐？”越纾笑道：“我还是叫你唐姐姐吧，要不然就被你占便宜了。” 众人跟着笑了起来，越纨则疑惑道：“唐姐姐，你刚刚说偷袭？难道你们运货还会遇到抢劫？” “那是当然。”唐安点了点头，“我们背后有着越氏商会的招牌，还是好的，寻常遇到的劫匪也不多，其他小商家就倒霉了。” “那些劫匪就这么嚣张？”苍鹭一脸惊疑。 “可不？”唐安叹气道：“便是我们越氏，遇到一些实力强横的劫匪组织，也不得不迫于形势缴纳资金。” “啊？”众人闻言讶异，苍海皱了皱眉，“就没有官府管吗？” “官府管不了。”唐安摇头道：“大的劫匪组织通常都有七阶以上的高手，地方上府衙中高阶术能师有限，而且都要保护那些做官的。驻守军队中倒是有很多高阶术能师，但军队一向令行禁止，劫匪并不在他们的职务范围。除非上面下令，否则她们是不能出动的。” 见气氛因为自己的话沉重了起来，唐安赶紧道：“不过我们西苍已经是好的了，那些劫匪都只是劫财，害人性命的很少。我听说东晏那里的劫匪可要穷凶恶极多了，情况跟我们这边根本是反过来的。” “是这样吗？对了，唐姐姐你刚刚说货物丢了，可你们的货物不是藏在空间中的吗？劫匪怎么把货物抢走？” “遇到实力低于我们的却是如此，但若是遇上实力高于我们两阶，那么除非我们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否则货物是保不住的。”唐安笑呵呵道：“其实我们已经不错了，会长允许我们为了自保放弃货物，过后只会给予一些相应的合理惩罚。其他有些商会，空间术能师若是没有保住货物，可是要照价赔偿的。” 唐安带了头，其他空间术能师渐渐也加入到了话题中，气氛从原本的静默热闹了起来。 苍纯静静听着其他人的谈论，大半精力都放在了呼吸周围带着草木香的空气上。 这是她第一次出苍州，而不是只到京郊，一时间，心中很是生出了一番“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的豪情。 感到身边苍纯心情的放松，晏渊冰不由弯眼笑了起来。 他一直觉得阿纯的情绪起伏太少了，倒不是本性如此，而是一种还没有出现能让她有大的情绪起伏的人的感觉。 对此，晏渊冰是既自得又失落，自得是因为自己对阿纯的了解，失落是因为自己也是其中一个无法让她产生大的情绪起伏的人。 第41章 到达 出了苍州，苍纯等人又穿过原州，到达了祁连山脉的入口。 这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看着眼前浩瀚而壮观的连绵山脉，苍纯等第一次看到的人纷纷一脸震撼。 “好美……” 祁连山脉的美无法用语言形容，不在于色彩，不在于风姿，而在于那跃动的庞大生机，令人心生敬畏。 “都准备好了吗？”苍纯转头问众人。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回答。 在场众人中，除了苍纯和晏渊冰，其他人多少有些紧张和兴奋。 要知道，眼前这片山脉可是同时有着巨宝库和弱者坟墓称号的祁连山脉！ 苍纯拉起兜帽，轻夹马肚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方。 “好高的树！”才刚进入山脉没多久，苍海就吃惊地喊道。 的确，她们周身的树木实在高得不可思议，抬头看去，竟是连顶都看不到，日光也被全部遮掩，一片暗蒙蒙。 好在，他们每个人胯下的马儿脖子上都挂了一盏特质的小灯，他们的视线并没有受到影响。 “放心，祁连山脉只有外围才这样，等到了深处就不会这样昏暗了。”见众人的情绪都有些受到影响，唐安开口安慰道。 “为什么啊？”越纾有些奇怪地道：“难不成还有人特意清理树木？” “不是，是凶兽，毕竟并不是所有凶兽都是夜行动物，喜欢黑暗的环境。”话刚说完，唐安就有些后悔，怎么说到了这个？想来比起昏暗的环境，这些孩子应该更害怕那些凶兽。 可惜他低估了年轻人的勇气，不管是无知而无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先不说苍纯和晏渊冰。苍海、苍鹭包括薛映和越纨、越纾，此时的神情都有些激动兴奋。 倒是令韵和那些丫鬟婆子，神色难掩担忧。 丛林的地面并不平坦，开始还好，他们还勉强能驱马前进，越到深处，地面越发崎岖，众人只能下马前行。 这时离出发已经有了一个月，众人已经初步领略到了山林和他们原来生活的区域的巨大差异。 “姑娘，你快把大氅披上。”苍纯刚从帐篷里出来透透气。画楼就已经后一脚跟出来，抱着一件狐皮大氅急道。 苍纯叹了口气，她只是站一会。哪用得着穿大氅？又不是在下雪。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和画楼辩论的，一来麻烦，二来也只会引来画楼更多句的反驳。 “阿纯，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苍纯刚穿好大氅。就见到晏渊冰捧着一个用披风裹成的包裹向自己这里跑来。 “找到什么了？”看他脸上的得意，苍纯好奇地问道。 “你看！”晏渊冰跑到她面前，打开手中的包裹给她看。 苍纯看去，顿时讶然，“松子、阿月浑子、杏仁、山核桃、榛子、腰果……这些哪来的？”要知道，这里面好几样坚果像阿月浑子也就是开心果并不是这个季节成熟的。 “有些是采的。有些是从松鼠窝里淘到的。”晏渊冰诚实道。 苍纯顿时无语，“这个时候松鼠窝里的东西肯定是用来过冬的，你都掏干净了。让它们怎么活？” “放心，我留了不少葵花籽给它们。”晏渊冰早知道她会关心这个，开口说道。 苍纯闻言放下心来，随即开心道：“这些坚果都是生的，等下让厨娘炒了我们吃吧？” “好。”晏渊冰自然没有异议。这些本就是给阿纯弄的。 行走在祁连山脉中的日子有些枯燥单调，因此大家都会努力去找一些乐趣。像今天晏渊冰弄到的坚果，上次苍海抓到的果子狸幼崽，还有上次越纨抱回来的天然琥珀，再上次苍鹭带着大家去冰河上凿鱼…… 说实话，苍纯有些后悔选择这样的旅途方式，要知道这个季节正是万籁俱寂，草木生灵休养生息的时候，委实没什么值得观赏的风景，便是动物也看不到多少。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晚两个月再搬，或者让阿娘安排术能师带她们过来，等到春日里再好好参观祁连山脉呢，反正有的是时间。 她本来还想让唐安她们用空间术能直接带她们到领主府，但却被告知空间术能师最低也要七阶才能带人瞬移，她们的实力还不够。 苍纯只好认命，安慰自己冬日也有冬日的独特风情。 相比苍纯，晏渊冰却很享受这种悠闲，只要有苍纯在身边，他就不会觉得无聊。 队伍又行进了半个月，看着又一只从队伍旁边悠闲走过的凶兽，唐安和身边的同伴奇怪地对视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看了看其他人并不意外的神色，她们默契地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她们本就是越氏商会的一员，主家越强大，她们的生活才更有保障。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不是她们该问的。 等到他们一行人来到新建成的领主府时，离他们出发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 看着眼前这座府邸，苍纯等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苍海倒抽一口气道：“好大……”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座府邸的确大得不可思议，大概有皇宫的一半大，虽然房屋殿宇并不密集，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院子，但也已经超过苍州任何一所高官之宅。 尤其是，领主府建在半山腰上，背靠一座大瀑布，两边是将之环抱的蜿蜒溪流，一眼看去，元墙内的建筑都能一览无遗，说不出的大气磅礴。 再看领主府的建筑风格，和玉落园一样，柔和中带着典雅的诗意，既有江南建筑的诗情画意，又有田园风的宽阔疏朗。 苍纯的目光落到大门前，那里伫立着一个雕梁画栋的石牌楼，气势恢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有种……“高门大宅”的感觉。 牌楼上方，“绿姬府”三个遒劲有力的行书大字纵横其上，若龙飞凤舞般气势逼人。 苍纯一眼看出这是自家姆妈的字，阿娘的字也不错，但阿娘擅于写楷体，字体也更内敛，不像姆妈那样张扬。 因为早两天就已经给阿娘和姆妈送信了，所以看到她们从府中迎出来，苍纯并不意外，上前曲膝道：“阿娘、姆妈。” “老身见过越相和苍相。” “见过越相，见过苍相。” “奴婢见过越相，见过苍相。” “见过会长，见过苍相。”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越蒙和苍悅弥上前拉起苍纯，“好了，累了一路了，快进府里松快一下。” 刚跨进大门，眼前就出现上百个着仆从服饰的丫鬟婆子，苍纯疑惑地看向阿娘和姆妈，“这是？” “这些是我们给你安排的下人，以后就属于绿姬府了，她们和你身边原有的下人的卖身契和契约书也一起交由你收着。”越蒙淡淡扫过这些下人，“以后绿姬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回答的声音很是响亮有力，对她们来说，能被派来服侍绿姬大人，绝对是祖上烧高香的运气，谁不知道绿姬大人是支绩优股？ “奴婢见过主子！”百多人齐齐对着苍纯跪下磕头。 “起来吧。”苍纯暗暗叹了口气，她虽然不喜欢太多下人围着自己转，但也知道这么大一个绿姬府，百多个下人还是少的。 让下人散去，苍纯带着众人先去了主院，将空间术能师空间中的行李都一一取出。 令韵立刻指挥着下人开始忙活了起来，家具是新打的，早已经摆放好，但像被褥帐幔和各种摆件却是要一件一件考虑到的，还有下人的住处和这次来的客人安排，一时间竟有些忙不过来。 苍纯一向是不管这些的，她此时的注意力放在了即将离开的晏渊冰身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苍纯算了下，此时离他说的分别之日已经没几天了。 “明天。”晏渊冰有些闷闷地道。 其实他原本还想拖一段时间的，屋内暗卫营那边屡屡催促，他倒是不怕他们，但若是惹恼皇兄就不好了。 “这样啊。”苍纯沉默片刻，拿过身边一个楠木箱子递给晏渊冰。 “这是什么？”晏渊冰问道。 “离别礼物。”顿了顿，苍纯道：“等回去后再打开看吧。” 晚上，回到苍纯给他安排的客院，晏渊冰看向薛映，“你说……这半年来，阿纯有喜欢上我吗？” 薛映一囧，他怎么知道？而且想想也不可能吧…… 他竭力保持面容不变道：“主子，若绿姬喜欢上你，那你就要担心了。” “担心什么？” 薛映瞄了他一眼，快速说道：“担心绿姬是不是有磨镜之癖。” 晏渊冰闻言面色一僵，对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那……除了让阿纯喜欢上我，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阿纯以后只会和我在一起，不会喜欢上别人？”说到底，晏渊冰最担心的就是阿纯“另结新欢”，尤其是到外邦历练的时候，那里可是有不少东晏术能师的。 “有是有……”薛映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晏渊冰此时正因为他的话惊喜，根本没察觉他的目光有异，声音急切地问道：“真的？什么方法？” “生米煮成熟饭。”薛映一字一顿道。 第1章 启程 五年后 温暖的阳光穿过枝桠，在草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点，孩子们的欢笑声声入耳，让听到的人不由露出舒心的笑容。 “这里这里！球要被抢了，小鸽子你别发呆，快去抢！” “来不及了，都怪你！” “……对不起。” “谁要听对不起，你还我球……呃，你别哭啦，我不骂你还不行啦。” “扑哧――” “呀，小鸽子你又骗我！” “嘻嘻，谁让你每次都上当？” “什么啊，明明是你狡猾，每次哭得那么像回事。” “好啦，我们去钓鱼吧？” “好吧，不过今天的蚯蚓都由你抓！” “怎么能这样？” “喂，你们别吵啦，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哼，瞎说，明明是你自己钓不到鱼！” “喂，你们都不要吵啦！快要到时间了，我看到绿姬大人回来了！” 一个软糯的声音蓦地响起，周围顿时一静。 “我要回去了！” “再见！” “明天见！” “明天再一起玩啊！” 眨眼间，原来遍布草地的孩子纷纷作鸟兽散。 没多久，翠绿的光芒出弥漫在山林间，如同一个开关，让原本充斥着鸟雀鱼虫声响的四周都沉寂了下来。 虽然安静无声，整片森林的气氛却透着浓浓的欢喜与雀跃。 翠绿的光晕不断往外扩散，不过是片刻，便已经将这片远近闻名的祁连山脉全然覆盖在其中。 远远看着，那片苍翠的绿色如同一块巨大的绿宝石，携裹着大自然的生灵，进行着生命的洗礼。 自从苍纯搬到绿姬府，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要发生。整个祁连山脉的生物都因为她受益匪浅，包括那些被双亲长辈送过来，得到苍纯喜爱留下的孩子。 当然，那些孩子并不是住在绿姬府的，而是住在由他们长辈向苍纯租凭了地皮，画好图纸又请示过苍纯，在四周建立了给孩子居住的别院中。 这几年，已经有上千个孩子因为绿之彩成为了术能师，但却没有人因此离开，除非已经脱离绿之彩认可的“孩子”范畴。否则没有人会主动离开。 对她们来说，只要能在这里多待一天，就代表自己的未来多一份光明。 祁连山脉外。一个几十人的队伍骑着马停伫在那里 “不管看多少次，这样的场景还是让我觉得叹为观止。”马芸、宋晓来、李蓉、赵敏因和刘画五人骑在马上举目眺望着眼前的奇观。 听到马芸的话，其他人纷纷赞同地点头。 “好了，我们快点赶路吧，我可不想晚上露营。即便山脉中的凶兽不会攻击我们，那也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宋晓来拉了拉兜帽前沿，开口说道。 说着，一众人纷纷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身后的仆从。 “那就各凭本事了？”尾音还在原地，李蓉就已经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主子！”李茜和李巧跺脚喊道。却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同情地看着她们，有一个速度术能师的主子还真倒霉。 “好了，我们也出发吧。”马芸开口说道。随即化作一抹白光消失了踪影。 紧跟在她身后，其他人也纷纷进入了祁连山脉。虽然有些人的术能对速度并没有助益，但到她们这样的修为，即便不是体能系术能师，身体素质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完全能够才茂密的丛林间自如飞跃。 ――虽然，苍纯曾对这种火影忍者赶路方式的现实化有些无语。但它却确实存在。 李蓉到底是速度术能师，拨得了头筹最先出现在了苍纯面前。 “其他人呢？”苍纯收起领域，身子歪倒在引枕上。 “还在后面呢。”李蓉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毕业文凭放到苍纯面前，得意道：“看看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毕业文凭呗。”苍纯头也不抬就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李蓉瞪大眼睛。 苍纯叹了口气，“苍海和苍鹭早就告诉我了。” 又问道：“出发的时间定好了吗？” “定好了，月底二十九号。” 半个月后，十八个风姿绰约的少女秘密登上了一艘外邦来的商船，在没有人送别的情况下离开了故乡。 三个月后，英吉利的一座边境小城街道上，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稀散的人群，避开路人的注意进入了一座年久失修的两层小楼，翻过围墙，轻敲了两下已经开始腐朽的木门。 “李蓉？”门缝内传来小声的询问。 “是我。”人影拉了拉斗篷，压低声音回答道。 下一刻，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只手快速伸出来将李蓉拉了进去，木门也被迅疾的关上。 进了屋，李蓉解下身上闷热的斗篷，松了一口气问道：“绿姬人呢，还在实验室？” “你说呢？”刘画叹了口气，将一杯酸梅汤递给她，“据她说有项实验已经要有结果了，连午膳都是我们送进去的。” “……又有结果了？”李蓉动作一顿，默默将口中的酸梅汤咽下。 刘画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离开故乡后，她们所有人的认知都受到了颠覆，陌生危险的环境还在其次，来自四面八方隐晦的敌意还在其次，杀伤力超过预期的枪炮也在其次，真正让她们难以适应的，是如同换了个人的绿姬。 一直以来，她们对绿姬的印象都不外于冷静、淡然、寡言，还能加上心性通透但内向不喜交际，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孤僻。 换句话说，在绿姬身上，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热情”那种东西。而且，不客气的说。只要不是主动攻击，这位是个很安全无害的存在。 她们以为，绿姬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让这样的印象在她们脑中定格。 但现实证明，一厢情愿的想法是最要不得的。 当绿姬刚刚登陆就撇开她们抢劫了德意志的军事材料库…… 当绿姬挥手间将追击他们的军队炸成飞灰…… 当绿姬沿路不断袭杀外邦这边的重要人物…… 这一路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绿姬仿佛连适应都不用，很快就适应了与西苍截然不同的环境，并且大展身手。而且……她们也是到这时候才发现，同样是在官学学的外语。绿姬的成果却要远远高于她们。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没有自觉，操着一口明显苍晏口音的外语和那些彩色毛交流。自以为伪装得好，其实却早已经被识破了。 若非绿姬发现得早，带着她们及时逃亡，她们怕是已经成为甍中之鳖了。同时，若非绿姬的口音没有任何破绽。将东瀛人演得惟妙惟肖，她们怕是连住宿采购都做不到，只能一路风餐露宿。 她们遇到过不少意外状况，而且多是因为她们的不谨慎导致的，反而是绿姬，虽然行动不断。行事却滴水不漏，从来没真正让外邦人抓到尾巴。 自从到了这个艾比斯城，她们已经停留了大半个月。为的就是绿姬口中的实验。 也是到这时候，她们也才知道，绿姬竟一直在研究外邦人的枪炮，只是前些年一直因为材料所限没能真正动手。 更让她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外邦那些先进的材料。在绿姬口中被批判得一无是处，是需要二次加工的劣等品。 若说开始她们还不以为然。等到绿姬拿出亲手制造的比外邦还要精妙的手枪，她们就不得不叹服了。 “蓉儿回来了？”这时，马芸抱着一个纸箱从二楼下来。 “我回来了。”李蓉上去给她搭手，“阿芸你这拿的是什么啊？好像挺重的？” “都是子弹，绿姬让我们分一下，到地下室练一下射击。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在外邦人面前暴露术能师的身份了。”马芸甩了甩手，转头问刘画道：“其他人呢？” “在后面花园练口语呢。”自从吃了口音的亏，她们就开始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那行，等一会再告诉她们吧。”马芸将纸箱往桌上一放，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 “对了，我们是不是该联系一下在外邦的前辈？”刘画倒了一碗酸梅汤放到她面前，口中问道。 “绿姬说这事先缓缓。”马芸回道：“我们不知道那些前辈如今是什么情况，一个不慎，被牵扯进去事小，若是给她们造成危险就不好了。” “也是。”刘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晓来那儿顺不顺利。” 目前，她们最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情报来源，虽然宋晓来的术能非常便利，但人生地不熟，她们根本不知道哪些人的情报可信哪些人的情报不可信，如此一来，情报的整理分析就是一个大工程了。 加上除了绿姬，她们都还没能适应外邦本地的口音，更是加大了情报工作的难度。 目前宋晓来就面临一个窘境，她一次能听到整个城内的交谈，但却因为不知道该重点关注哪些人的对话，从而错失了那些真正有用的情报。 毕竟，能听到多少是一回事，能记住多少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她只能一个一个试过来，慢慢将这个城里的人脉关系理清楚。 好在还有身为精神术能师的赵敏因帮忙，要不然，她估计会更忙。 第2章 处境 咚咚咚―― 三人正闲聊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她们一惊，纷纷站了起来。 “还有谁出去了吗？”李蓉压低声音对着刘画问道。 刘画摇头，小声道：“都在呢。” 闻言，李蓉和马芸面色一凛，纷纷紧张了起来。 马芸比出一个手势――是不是暴露身份了？ 不等两人反应，她挥手示意她们回避一下，手握上门把，神情立刻变得温顺，声音怯怯道：“请问是谁？”带着东瀛口音的英语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东瀛人。 或许是天赋的关系，马芸是所有人中最快克服口音问题的。 “那个……我是附近的邻居，姓卡彭特，我做了一些司康饼，想要请你们品尝一下。”醇厚的女性嗓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拘谨和好奇。 马芸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动作缓慢地打开门，确定门外只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才将门完全打开，提起裙摆行了个淑女礼，“午安女士！” 虽然不习惯，但入乡随俗，她们如今穿的都是外邦这边的服装，至于礼节，她们也已经特地做过了解了。 棕发棕眼的高大妇女赶紧回礼，口中热情道：“午安，你叫我卡彭特阿姨就可以了。” 马芸微微一笑：“我姓铃木，卡彭特阿姨叫我铃木就可以了。” “那好，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做下午茶了，这个给你，欢迎你过后给我一些口味上的建议。”卡彭特将手中的一小篮司康饼塞给马芸，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关上门，马芸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蓉儿，你立刻悄悄跟上去看看。”又对刘画道：“赶紧通知晓来，让她这两天注意一下这位卡彭特女士。” 两人都没有疑问，纷纷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不是她们小心，实在是前些日子的经历给了她们太过惨痛的教训。 当年外邦的潜入者在苍晏被全部歼灭后，苍晏和外邦就形成了一种面和心不合的局面。 暗地里，两方都在找对方麻烦，并积极备战，明面上却仍旧粉饰太平，维持着你好我好的状态。 在西苍的时候对这种局面还没有什么认知。但到了外邦的国土，她们才真正明白，作为苍晏人。想要在这片土地安然无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在外邦的国土上，政府明目张胆地捕杀术能师，同时还向民间悬赏术能师的消息和性命。 就连东瀛人和扶余人，若是一个不慎，或是势单力薄。都可能被外邦民众杀害换取高额悬赏，更何况是苍纯她们这些真正的术能师。 简单来说，黄种人在外邦是非常没有性命保证的，是被民众视为换钱工具窥觑的存在。 事实上，在苍纯看来，这时候的苍晏人和东瀛人、扶余人在外形上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像是轮廓深度，身材体型，差别很细微。但在她们眼中却很明显。 不过让她们庆幸的是，外邦那些彩色毛对黄种人的外貌辨识度很低，在他们眼中，苍晏人、东瀛人和扶余人根本没有差别，更难以分出美丑。 而她们这一行人。对外都说自己是东瀛人，苍纯、马芸、刘画、宋晓来、李蓉和赵敏因是六姐妹。个个都是实力高强的武士，身边带着不少侍女男仆（由李茜、李巧等几个契姐妹伪装而成），每一个都不是庸手。 ――在官学的课程中，有不少伪装成武士、骑士、剑士、忍者等外邦武力者的课程，而且还不是花架子，而是学会真正的招式精髓。毕竟，外邦人即便藏得再好，在术能师面前，那些隐秘的训练方法也只能暴露无遗。 而来外邦的目的，她们对外称是父亲和最小也是唯一的弟弟前些日子在来外邦做生意的时候失去了音信，她们不得不冒险前来寻找。 ――这样，既符合世情，又留有很大的余地，是走是留都能找到能取信于人的合理理由，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刘画去宋晓来的房间将马芸的话通知完，回到客厅就将那篮子司康饼倒进了抽水马桶。 从花园进来的赵敏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状也没有露出异样。 绿姬早就说了，哪怕被饿死，也不要吃任何来自外邦的食物。 要知道，她们之前的不少前辈，就是栽在这上面，失去了战斗力任人宰割的。 好在，绿姬这次来之前，苍相将苍家祖传，由先贤苍晏大人传下来的超容量空间戒指给了她。而空间戒指中的食物并不会腐坏。 从踏上这片异乡开始，她们就没有碰丝毫外邦的食物。 实验室中，苍纯用镊子夹起一枚刚刚制成的梭子形弹药，看着上面嘶嘶冒出的热气，眼底划过成功的喜悦。 这颗弹药比最微型的炮弹还要小，约莫只有食指长短，但威力却胜于最大的炮弹，这是她为刚设计出的扛肩式火箭炮准备的。 对于扛肩式火箭炮，苍纯上辈子就开始设想了，但因为后坐力的火箭炮的沉重，一直都没能落实。换了个世界，这里有太多的优势，不论是身体素质远超前世的那些士兵，还是那些自己没见过的特殊矿藏，都让她的设想能够成为现实。 她很清楚，外邦那些民众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作，是因为慑于她们显露在外面的强大武力，但财帛动人心，又有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外邦对枪支并没有管制，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半夜拿着枪闯进来想趁着她们休息一网打尽？ ――要知道，她们这些外地人若是告当地居民，结果只会是让对方在警察局溜一圈，但反过来她们若是杀了……哪怕只是打伤一个本地人，警察局虽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将她们扣留定罪，但想要完好地走出警察局，务必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她们需要一次威慑，让这里的居民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她们从一开始对外就刻意表现出是十分有钱但又抠门的几姐妹，为了省钱连旅馆都舍不得住，租了这座年久失修的二层小楼。 这样的情况，既能让他们有所忌惮，又不至于敌视她们，将她们视作威胁，激化他们给她们带来麻烦。 感觉弹药表层的热度已经散得差不多，苍纯取了一块棉布把弹药擦了一遍，然后小心存放到一个五寸长的扁长匣子中，在其中，已经有四颗外形相似但有些细微差别的弹药整齐排列在那。 这种弹药的制作非常困难，这里并没有生产线，外邦那些兵工厂设备又太低级，一切都只能靠苍纯的手工，好在空间能帮助她提炼材料，否则她根本无法制造出超越这个世界水平的军械。 “主子，晚膳做好了，要我给你送进来吗？”这时，苍鹭的声音从门外穿来。 其实她也就是这么一问，要知道，自己主子已经连续三天吃喝都在实验室了。 “不用，我出来和大家一起吃。”出乎意料，苍纯这时候却打算走出实验室了。 苍鹭一愣，随即开心道：“好，我去和李巧说。”说着，噔噔噔往楼下跑去。 自从来了外邦，苍鹭和苍海是一把辛酸泪，以前不觉得，但这次没有带下人，她们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没用。 十二个契姐妹中，只有她们两个最不会伺候人，只能做些端茶倒水，草地擦洗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其他人却是里外一把罩，更有几个特别优秀的。像是李巧有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好厨艺，有了她，才让众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不至于因为挑食饿死，还吃得香睡得好，精神抖擞，间接保存了大家的战斗力；像是赵彩和刘婷，她们两个女红非常优秀，出门在外，还能给几位主子做出不比家里差的锦衣华服；还有赵虹，别看她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凡是需要力气的种活粗活她都能一手包办。 而她们两个，连生火都不会，女红还不如自家姑娘好，粗活重活她们一个特异系一个元素系也干不好。更丢脸的是，她们开始连梳妆都不会，还要去向李茜求救。 好在主子对这些不讲究，不爱抹胭脂擦粉，梳头也只要求最简单方便的发型。 想到来之前令妈妈一直想抓她们做紧急特训，但她们却觉得她多此一举，认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每每躲到外面去修炼，她们就羞愧后悔不已。 说起来，她们也只有实力这个可取之处了，在所有契姐妹中，她们两个的术能实用性绝对名列前茅。要不是这样，她和苍海两个都要无地自容，没脸待下去了。 她们最近只要有空，除了练习口音，其他时间都用来向其他契姐妹请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一路想着，苍鹭已经到了厨房门口，她开口对着里面喊道：“李巧，我们主子今天下来吃，饭菜你不用另外装盘了。” “真的？好，我知道了。” 对于外邦的房子，她们也是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习惯的。 “主子这次的实验成功了？”苍海端着一锅汤从厨房走出来，惊喜地问道。 “不知道，我没问，不过即便没成功，也应该有成果了。” 第3章 绝系列弹药 中午的时候苍纯只草草扒了两口饭，到这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坐上餐桌，什么也没说，接过苍海递过来的一小碗鱼汤喝了起来。 见她食欲这么好，苍海和苍鹭以及其他人都纷纷松了口气。 天知道，看到本来食量就不大的绿姬一进实验室就吃得更少，她们有多么地担心，哪怕她看起来很有精神。 用完晚膳，苍纯六人移步到客厅，契姐妹们则去收拾碗盘了。 宋晓来拿着一份报纸有些吃力地看着，李蓉和赵敏因则拿着个本子不知道在记着什么，刘画正给花瓶换水，马芸则支着额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苍纯则心情不错地在发呆。 “晓来，那个卡彭特是什么情况？”刘画换好花瓶中的水，转头问道。 宋晓来放下报纸，“卡彭特？”对于外邦的姓氏，她有些记不住，想了片刻才恍然道：“你说下午来的那个？” 见刘画点头，她抓了抓头道：“不用在意，和之前那些无聊的家伙一样，想钱想疯了。” 事实上，来试探他们的本地居民不少，今天那位卡彭特还是比较正常的，要知道，就在昨天，赵敏因就遇上一个想要出其不意用苍晏话让她漏出破绽的外邦男人。 事实上，对方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他的苍晏话不是那么蹩脚的话。 不过对她们来说，那个男人显然还是有存在价值的，至少他让她们对此类事情有警醒。 “绿姬，你的实验有新成果了？”马芸看向苍纯问道。 苍纯点了点头，从空间中取出一大一小两个木匣子，转头喊道：“赵虹，过来一下！”临走前姆妈给的空间戒指对她来说是瞌睡遇上枕头。在那之前，她可一直在烦恼怎样在不暴露的情况的自如使用空间。 “这是什么？”宋晓来凑过去摸了下，“一个这么大一个这么小，难不成不是枪？” 顿了顿，“是炮？” “怎么可能？炮要更大。”赵敏因反驳道。 “绿姬大人，找我有什么事？”这时，赵虹擦着汗走了过来，其他契姐妹也好奇地跟了过来。 苍纯没有回答，低头，将两个匣子打开。众人看去，只见大的匣子里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有些像枪。但有近一米长，炮管有碗口粗，没有握把，漆黑的外形，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而小的匣子中放着五颗类似子弹的东西。不过比枪用子弹要大一些，约莫有食指长。令人注意的是，这五颗子弹表层都被涂上了一层银灰色的漆，加上是梭形，给人一种明显的锋锐之感。 “这是什么？”李蓉一脸好奇。 “扛肩式火箭炮，旁边是它的填充弹药。”苍纯将火箭炮从匣子中抱出来。打开炮膛，将五颗子弹都填充好，然后递给赵虹。 赵虹下意识接过。神色呆然中有些疑惑。 赵敏因扶额，这丫头太丢脸了，她这样聪明伶俐的人，契姐妹怎么怎么呆。 “重不重？”苍纯问道。 “……不累。”赵虹眨了眨眼回答道。 “我是说一直抱着地话累不累？” “没有感觉。” “那你试试看扛在肩上。” 赵虹按照苍纯说的将火箭炮扛到自己肩上，苍纯则在旁边指导她调整位置。 “重心低一点。再往后一点……” 旁边马芸等人有些看明白了，“这是……单人式火炮？” “不要把扛肩式火箭炮和那种低级货色相提并论。”苍纯不满地道。 “那我们试试？”众人早习惯她对自己成果“不容玷污”的态度了。因此提议道。 一行人移步到后院。 苍纯看向刘画，“阿画，麻烦你了。”刘画的术能是迷幻，只要是五感能感知到的事物，她都能设置出幻境迷惑对方。 刘画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半刻钟，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但此时开始，他们做的任何事，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会被路过的人忽略。 苍纯走到赵虹身边，指示着她道：“等会我说一二三，你就按下这个扳机知道吗？” “知道。”赵虹点头道。 “用力一点，还有，炮口要向下倾斜，向上倾斜的话是会抛射到院子外面的。”苍纯再次提醒。 赵虹点了点头，将炮口对准了几百米开外的空地上。 ――苍纯租房子的时候很有先见之明，这座小楼虽然不大，但附带的院子却非常大，可以说是空旷了，周围围着一圈数米高的铁制围墙，上面爬满了品种普通的蔷薇藤。 “一、二……三！” 一声极其轻微的咔擦声响起，下一刻，一朵红色的火蘑菇在空地上炸开。 看着那不过一米的覆盖范围，众人正觉得失望，火蘑菇却猛地膨胀了开来，如同突然爆发的岩浆，将半径几十米内的空地都席卷了进去。 一阵抽气声响起，李蓉瞪大眼睛，“天――，这可比彩色毛那些瓦罐一样的枪炮生猛多了！” “你再看。”刘画突然喊道。 众人闻言凝目看去，却见火蘑菇已经变成了一片小火原，但是，却有红色的丝缕从地面蔓延了出去，如同蜘蛛网一般，将地面灼烧出滋滋的声响。 眼看那红色丝缕就要蔓延到自己等人脚边，众人不得不后退躲闪。 “阿画，扩大幻境范围，不要让人发现这些火网。”眼看要蔓出院子，苍纯开口喊道。 刘画点头，再次闭上眼睛将设置好的幻境扩散开来。 “不好，要蔓进房子啦！” “赵彩，你用土将这些火网熄灭。”苍纯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火苗，马芸不得不开口命令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赵敏因踮着脚往外看去，“怎么还没停？” 苍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按照我的预计。攻击范围应该是在方圆两公里。” “你不是说笑吧？”众人纷纷诧异。 苍纯没有理她们，刘画皱了皱眉道：“这么大范围的幻境我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地面的焦灼早晚有人会发现的。” 闻言，其他人也跟着皱起了眉。 “没事，我们再过段时间就离开，到时是否被人看到都没关系。”苍纯不在意道。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要是这边的民众为了悬赏金把这个当做证明我们是术能师的证据告发到警察局去，到时我们即便离开了也会有很多麻烦。”马芸反驳道。 苍纯看了她一眼，“随你。”马芸说得的确在理。但她却并不是会考虑到这么多细节的人，在很多事上，她懒得多费功夫。 前段时间之所以考虑得那么全面。让其他人认为她行事“滴水不漏”，其实是因为顾虑到她们初来乍到，要给她们适应的时间，不适合旁生太多枝节。 再说，下一站。她是直接打算离开去法兰西的，英吉利这边怎样都没有关系了。 “赵彩，等会这边完了你出去一趟，把被烧焦的地面都恢复原状。”没办法，她们之中只有赵彩是土元素术能师，除了她。马芸找不到其他能修复地面的人。 赵彩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蹙眉道：“泥土地面还好说。那什么水泥路怎么办？还有那些被烧死的动植物呢？这些我可没办法复原。” 好在她们所住的地方地处城郊，住户相隔并不紧密，无需疑虑伤人性命的可能，这点宋晓来事先就探查好了。 话说不知道是不是赵敏因性子太过活络的关系，她的两个契姐妹一个比一个木讷。若说赵虹是呆，那赵彩就是木了。做什么都一板一眼，不懂得变通。 马芸扶额有些哭笑不得地道：“那些不用考虑，反正到时别人也想不到我们头上来。” “哦……”赵彩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继续专心地灭那些不死心想往屋里蔓的火网。 “绿姬，这火网怎么这么诡异？好像活的一样……”宋晓来盯着那前赴后继的火焰奇怪地道：“尤其，明明没有燃料供它们燃烧，怎么火势一点也没有弱？” “我加了点特别的东西。”苍纯微微眯了下眼回答道。 这种弹药她是针对大型军队设计的，是名副其实的战场武器，为此，她在空间里耗费了近一个月，不断尝试，调配出了一种有数十种化学成分合成的催化剂。别看这些后续蔓延出的火网的火势并不大，一旦沾上生物，就会急剧飞窜，在很短时间内就能对人造成大面积烧伤。 虽然无法取人性命，但这个程度，完全能够断绝一个士兵再次上战场的可能，可谓是残忍至极。 当然，这种弹药并不是没有任何弱点的，火网蔓延的速度并不快，连普通人都能躲过，而且，一旦蔓延到最大的极限，就说明那种催化剂已经消耗殆尽，那火焰也已经变成普通火焰，很容易就能扑灭，而且杀伤力大减。 苍纯将加入这种特殊催化剂的弹药划分为一个系列――绝系列，而绝系列的弹药是专属于火箭炮的弹药。 “天――阿画，有多少米？”等到火焰停止蔓延，李蓉瞪大眼睛问道。 刘画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差不多二里半。” 苍纯闻言并没有觉得高兴，她知道这个数据含有不少水分，毕竟真正用到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连一个人都没有伤及的，在密密麻麻布满人的战场上，催化剂的消耗可不是现在能够相比的，到时能有一里半就已经不错了 第4章 矿物类天材地宝 “那其他弹药呢？”马芸问道：“若我没看错的话，那五颗子弹都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是这样吗？ 没注意的人纷纷面露茫然。 “没错。”苍纯赞赏地点了点头，“刚刚那颗是火焰弹，剩下四颗分别是冰爆弹、土裂弹、风破弹和金棘弹。除了表现形式有所不同，这四种弹药的杀伤力和火焰弹相差不大。使用时，可以根据环境和形式的不同选择正确的弹药，往往能有事倍功半的效果。”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赵敏因一愣，“你这个冰爆弹什么的，是字面意思？” “不然呢？”苍纯淡淡反问。 “可是……”刘画呆呆道：“我记得外邦的枪炮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弹药，他们制作出的枪炮杀伤力虽然也不错，但并没有这么多花样，很是单一。” “我们是术能师，能和他们一样吗？”苍纯撇了撇嘴，“我们的优势本来就在于术能，自然要将之发挥到最大了。” “可是……你怎么做到的？”马芸还是惊异不已，即便不懂，也能猜到要研究出这样有别于外邦技术的弹药有多么不容易，毕竟，并没有前人的经验给绿姬做参考。 “你们是不是忘了，天材地宝除了植物类，还包括矿物类？”苍纯支着下巴问道。 “矿物类天材地宝！”宋晓来一惊，“你是说，矿物类天材地宝的用途竟然在这上面？” 事实上，苍晏人早就发现了矿物类天材地宝的存在，只是就如同对着刺猬无从下嘴一般，他们根本找不到将这类天材地宝利用起来的方法，吃是肯定不行的，难以下咽不说。里面一些不利于人体的成分根本没办法去除，也有人想过用元力吸收，但结果仍旧以失败告终。 加上矿物类天材地宝的开采需要太多人力财力，慢慢地苍晏人就忘了这类天材地宝的存在。 在他们眼里，这类矿物还不如铁矿、铜矿、银矿、金矿等普通矿物有价值呢。 “可是，外邦人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刘画疑惑道。 “怎么没有？”苍纯叹息道：“若是没有矿物类天材地宝的成分，你以为外邦那些枪炮哪来那么大的威力？” 她早就发现了，或许是有着苍晏给予的压力和威胁的关系，使得西方这边的科技发展非常快，但这还不能完全解释外邦枪炮的巨大破坏力。 她曾经将外邦几种有代表性的枪炮进行过拆卸。却发现枪炮的制作技术和造成的杀伤力并不成正比，疑惑之下又拆卸了多弹药，结果发现。明明是落后于自己的军械水平，弹药中却出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成分。 她将那些弹药拿到空间的炼金实验室中进行解析，再一一和各种矿物进行对比，走了不少弯路，思维曾陷入僵局。后来还是在温习穿越者前辈最后那本日记本时想到了矿物类天材地宝的存在。 苍晏曾用这类天材地宝炼制出神奇的炼金药水，那么，外邦人会不会也注意到了这类天材地宝的价值？ 后来的实验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由此，她的思路也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让她的军械设计图纸出现了更多的可能性。 “怎么这样？”赵敏因闻言气愤道：“天材地宝是属于术能师的。她们那些凡夫俗子有什么资格去用？” 在所有术能师，甚至所有苍晏人眼中，这天下所有的天材地宝都是属于苍晏的。便是出现在外邦的地盘，那也只是借他们的地方长一长。 ――不怪外邦人想要将苍晏除之而后快，他们的确挺招人恨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太霸道了，但苍纯并没有纠正。事实上，她也并不觉得需要纠正。本来。她自己就不是多么公正无私的人。 能够惦记的好处，她从来不会轻易放过。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赞同的表情，马芸摸了摸下巴道：“我比较担心的是，外邦人也研制出这样的弹药，到时候，我们的普通军士就更危险了。” 嘴上这样说，她对绿姬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在本就落后的起跑点基础上，绿姬能超出外邦这么多步，以后这个差距只会更大，让外邦人竭尽全力也追不上。 为此……马芸的眼底划过一缕坚定，这次历练绝对不能让绿姬出事，哪怕她们这些人的性命都葬送在这里，绿姬也一定要完好地回去！ “放心，虽然都是使用矿物类天材地宝，若说外邦人能将之效果发挥百分之五，那我最少能发挥其百分之九十五的效果。”苍纯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语气自信地开口道。 “真的？”李蓉惊喜地问道。 苍纯点了点头，“毕竟我是术能师，天材地宝的价值就在于自然元力、元素和微量的精神能量上，外邦人根本无法感知，又怎么能做到效果最大化？” 众人闻言一想也是，她们怎么忘了这点？ “也正因为外邦人还没有这种炮弹，这几种炮弹都不适合在人前使用。”苍纯又从空间中取出了了一个一尺长的匣子，对着赵虹道：“我做了不少普通的炮弹，平时的时候，你就用这些。”这些普通炮弹中并没有矿物类天材地宝，但杀伤力并不比外邦那些火炮低。 赵虹点了点头，单手接过那个分量不轻的匣子，眼睛亮亮的，一副欢喜的样子。 “等等，主子你的意思是这个扛肩式火箭炮以后给赵虹用？”苍海突然问道。 苍纯点了点头，“怎么了？” “主子，你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苍海不满道：“为什么要给赵虹，我和苍鹭也能扛得起啊。” 苍纯目光一扫，发现其他契姐妹虽然没开口，表情却都有些不服，甚至是马芸几人，脸上也有几分在意。 毕竟火箭炮的威力是实打实的，要说不想要是骗人的。 “这种扛肩式火箭炮只有赵虹能够用。”用眼神止住苍海要出口的反驳，苍纯继续道：“事实上，如今的扛肩式火箭炮只是第一代，我还会不断改进，到时候，会变成双管、三管或者更多，弹药也会再做改进，会越来越重，只有赵虹才能完全胜任。” “再者，赵虹的力量术能固然强大，但更体现在对上强大的个体时，但在这里，我们的敌人是那些成群结队的士兵，她的术能变相地被压制了，使用扛肩式火箭炮才能更大程度地发挥她的优势。” “以后，在团队的定位中，我希望赵虹能够成为一名冲在第一线，勇往直前的火力手。” 众人闻言恍然，是啊，她们怎么忘了，若是用了扛肩式火箭炮，想要使用术能就不方便了。 “那我呢？”就在这时，马芸的契姐妹马佳有些腼腆地开口道：“绿姬大人，能不能请你也为我设计一样武器？” 马佳同样是体能系术能师，但和李蓉和赵虹不同的是，她并不是单纯的某一特性强化，而是局部强化，而她强化的就是一双手。可以说，她的术能就在一双手上，力量、速度、防御、灵巧都非常出色。 别看不起眼，但关键时刻，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策应，往往都能眼光八方耳听六路，助遇险的同伴一臂之力。 只是，作为一名体能系术能师，她并不满足这样无法给敌人造成伤害的状况。 马佳的性子可以说有些腼腆，但很会体贴人，却并不怯懦，是那种下了决定就会固执到底的倔牛。 “绿姬，拜托你了。”马芸也开口为她说情。 “放心，我一早就开始为她考虑了？” “真的？”马芸惊喜地问道，一旁的马佳和马欣也一脸激动。 苍纯点头，她这话倒不是安慰人，而是真的早有打算，毕竟，体能系术能在她们如今的情况中战力受到了很大限制，她不想浪费任何一份力量。 “对了，绿姬，赵虹手中的扛肩式火箭炮外邦应该也没有吧？”马芸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啊，怎么了？”苍纯语气自傲道：“先不说以外邦人的身体素质，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设计这类武器，光是技术上，他们最少也要花个一百年才能赶上我。” 马芸闻言蹙了蹙眉，“这样的话，赵虹也不能轻易使用扛肩式火箭炮，到时外邦人便是不会想到我们是术能师，为了更先进强大的武器，他们也会对我们紧追不放。” 苍纯闻言一怔，扶额道：“我也是昏了头了，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样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明明有这么大的威力。”李蓉可惜地道。 马芸沉吟了下道：“可以在关键时刻用，我是说当赵虹的力量术能解决不了敌人的时候。” 苍纯想了想补充道：“没错，只要注意不留任何活口就可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万分认真，其他人闻言先是悚然，转念一想，脸上便露出了认同。 在来之前，她们早就做好了双手染血的准备。 尤其是敌人的血。 为了故乡的同胞，她们必须要摒弃所有会让自己软弱，给自己带来危险的同情心和慈悲。 第5章 前路 眼见天色变暗了，除了要去善后的赵彩，其他人都回了屋。 坐回客厅，马芸一边沏茶，一边对着苍纯问道：“绿姬，你看我们是不是想办法将你的那些实验成果传回去？” 西苍不是没有尝试过制造枪炮，但外邦这边对苍晏的术能师早就有了防备，将有关枪炮武器的资料都用特殊密码书写不说，相关的研究工作人员也进行过特殊训练，将枪炮的制造方法藏得密不透风。 再加上，军械类的研究所中的军事守备力量几乎可以和皇宫相比，配备更是数量和质量兼具。术能师即便再强横，也要顾及一下蚁多食象的可能。 倒不是没有考虑过弄到样品自己研究，但军械这种事情哪是那么简单的，光是合格的材料就是一个大问题。 如今，看到苍纯已经能独立研制出比外邦更高端的武器，马芸难免存了几分希望。 苍纯闻言蹙了蹙眉，“枪炮的生产，最好是设立兵工厂，毕竟手工太慢，而且难度大。但我们西苍并没有生产线，很多枪炮制造会用到的矿藏，西苍也从没有开发过。” “生产线？”马芸咀嚼着这个陌生词汇。 她并不觉得失望，绿姬既然没有说材料提炼的问题，就说明那不是问题，这可是之前她唯一的担忧了，毕竟她可是知道绿姬打劫了不少军事材料库的。 “就是加工、运送、装配、检验一系列枪炮生产的过程，外邦就是这样大批量制造枪炮的。对我们西苍来说，所需要的设备是一个大问题。”苍纯解释道。 “不能自己制造吗？”一旁的刘画开口问道。 苍纯一怔，“可以是可以……”作为一名军械制造师，师父是教过她设计军械生产线的，“不过，这些都需要我特别设计。这个跟枪械不同，是需要多次校正才能成功的。” 马芸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显然，她们身处异乡，和西苍那边的联系不会太畅通，中间出现的问题……来回交流太费事了。 “那可不可以我们这边先弄出成品，整理出资料再放到空间戒指让人捎回去？”她又提议道。 苍晏是有空间道具的，除了当初穿越者前辈留下来的一些，其余的是空间术能师制造的，虽然相比前者要粗糙一些。空间也要小，而且容易坏，用个几十年就是极限了。但却很方便。 对其他人来说，空间道具可能可遇不可求，但对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空间道具虽然也珍贵，但一个家族总能拿出十个八个。 对苍纯来说就更是没什么了。不说双亲给的，她空间中那位穿越者前辈的魔法塔中一抓就是一大把，要知道，在魔幻世界中，空间道具并不是特别珍贵的物品。而苍晏早年外出冒险时收获了不少这样的战利品，卖出去价值有限还容易被仇家发现。便一直留着，后来她成为法神，更是有各方势力奉上了孝敬。那里面的空间道具就更优质了。 再者，作为炼金圣师的苍晏虽然更擅长制作炼金药水，但并不是对炼制炼金物品一窍不通，而空间道具在炼金术中却是很基础的存在，她平时练手就做了不少。 虽然。实力还没有达到超阶的她目前连魔法塔中那些空间道具的影子也摸不到。 “这样？”苍纯一愣，“可以是可以。但目前环境不允许，实验室太小。” “那先不急，等我们在外邦站稳脚跟，就开始寻摸地方。目前的话……”想了想，马芸道：“先解决你说的矿藏的问题。” “你开个单子传回去，让人先开始开场？” “时间会不会来不及？”苍纯知道，矿藏开产并不是简单的事，记得上辈子新闻中看到光是探矿就要好几年。 “你傻啦？术能师是摆着看的吗？”马芸失笑道：“只要有足够的土元素术能师，一天的时间就能将整个苍晏的矿脉探得清清楚楚。” “这样就好，那我等会写一份名单出来，对了，最好附上样品，这样更方便土元素术能师探矿。”苍纯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一件事，对着宋晓来道：“要弄生产线的话，晓来你要把宋琴借我一下了。” 宋琴是金元素术能师，对苍纯制造生产线能有很大的帮助。 “好，你随意。”宋晓来也猜到了，直接对着宋琴道：“若是绿姬的吩咐，你一定要不打折扣地照办。” “是，主子。” “说了这么久，我们是不是先解决根本的问题？”就在这时，旁边的赵敏因挑了挑眉问道。 “根本的问题？”其他人纷纷一怔。 赵敏因翻了个白眼，“你们想要把矿藏名单传回去，总要先找到我们在这边的据点吧？” “难不成你们打算让蓉儿速度术能全开把东西送回去？先不说我们直到历练结束前是不能回去的，你们打算让蓉儿跑死？” 众人囧，这妮子越来越牙尖舌利了。 马芸轻咳了两声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只是还没有提而已。 “那我们去哪个据点？”赵敏因又问。 西苍在外邦的据点不多，勉强能在每个国家摊上一个，各有优点，选择就要看她们的需要了。 苍纯沉吟了一下道：“去法兰西哪个据点吧，正好我本来就打算下一站去那里。” “原因？”宋晓来挑眉。 “那里的负责人是云老的曾孙女，据我所知，她刚好继承了云老的术能，是一位八阶空间术能师。”苍纯微微一笑：“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那个据点的优势吧？” 消息的传递更加快捷方便！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喜色。 “那好，我们就去法兰西的据点。”马芸宣布道。 “对了，绿姬，你说你之前就打算去法兰西，是有什么原因吗？”这时，旁边的，刘画对着苍纯问道。 众人都看了过去。 “我想要去托尔马特森林看看。”苍纯说出自己的打算。 “托尔马特森林！？” 早在来之前，她们就对外邦做过了解，托尔马特森林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可以说托尔马特森林就相当于另一个祁连山脉，面积甚至比祁连山脉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外邦主要的天材地宝出产之地。 “嗯。”苍纯轻轻勾起唇角，眼底散发出肆意的光芒，“我想要那里。” “啊？”众人愣了一下，随即面面相觑，是她们听错了吗？ “喂，你什么意思？”赵敏因皱眉问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苍纯看向她们，从容笑道：“对于拥有绿之彩的我来说，你们不觉得放过这么大的财宝太过可惜了吗？” 众人顿时呆了，宋晓来将眼睛睁到最大，“你你……你该不不会是要……” 苍纯微笑着点头。 “太卑鄙了！”李蓉嘴上虽这样说，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其他人也是如此。 马芸眼睛发亮道：“若是能成功在外邦的腹地驻扎下来，将托尔马特森林变成另一个绿姬封地，那就相当于我们在外邦有了一个强大的战争堡垒！” “届时，托尔马特森林就会成为外邦人如哽咽喉的那根刺，拔不掉取不出，关键时刻还能掐住他们的咽喉，将他们致死！” 不止这样呢…… 苍纯眼底浮起清浅的笑意，“你们知道就好，横穿法兰西的那部分托尔马特森林是凶兽最多最强大的，我打算打开那里的开口进入深处。你们商量一下行走路线，过后告诉我就可以了。” 说着，她挥了挥手，站起来打算离开。 “绿姬你这么早就要休息了？”刘画站起身，“要不要喝牛乳？我让刘雁去给你热。” “等会再说，我打算去后院。”苍纯回头问道：“那个弹坑应该还没有填掉吧？” “是没有，不过那种事不用你去……”刘画的话还没有说完，苍纯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叹了口气，“真是的，早说了会有其他人去做的。” 她看向赵虹，“赵虹麻烦你去帮一下吧。” 赵虹刚要应下，马芸却阻拦道：“别去了，绿姬应该不止是为了填坑，而是要观察一下弹坑，做点记录，这种事我们不懂，还是不要去添乱了。”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这样啊。”刘画一怔，若有所思道：“看来对枪炮那些东西，我们也要了解一下呢，要不然绿姬一个人太辛苦了。” 李蓉也点头，“没错，多懂点，关键时候也能搭一把手。” 马芸沉吟了下道：“技多不压身，便是为了更有利地和外邦军队对战，这个提议也有实行的必要。” “虽然如此，但还是觉得好麻烦啊，外邦人的东西……”赵敏因咕哝道。 “什么外邦人的东西？”李蓉瞪了她一眼，“看着吧，有绿姬在，那早晚会变成我们自己的东西，并且更强大！” 赵敏因闻言莞尔，对啊，只要有绿姬在…… 后院，苍纯将记录好数据的本子收进空间，然后蹲到弹坑边，微微一笑，冰蓝色的晶体如同谷子一般哗啦啦从她手中掉进弹坑，看到差不多了，她才取了旁边的土将弹坑填平。 第6章 来信邀请 “绿姬，你快出来！” 一大早，苍纯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回笼觉，伴随着嘭嘭嘭的拍门声，李蓉的大嗓音门外穿了起来。 苍纯蹙了蹙眉，拉起被子将头盖住。 “别吵——” 满是杀气的喝声即使隔着被子，也透着磅礴的怒气。 门外的李蓉呼吸一窒，脸色突然僵了起来，自己怎么把这家伙要人命的起床气忘了？ 可是，她现在是真的有事啊。 还有那些家伙，真是不够义气，也不知道提醒她一下。 正在这时，刘画从楼梯转角出现，李蓉顿时如见救星，跑上去抓住她道：“绿姬还在睡呢，怎么办？ 闻言，刘画面露为难，犹豫了下问：“她昨晚几点睡的？” 到了外邦，为了不被怀疑身份，她们已经开始慢慢去适应外邦的习惯了，如今判断时间也不再用原来的时辰，而是改成了小时。 事实上，这并不是多为难的事，西苍那边也有外邦运过来的西洋商品贩卖，时钟就是其中一种，因为方便，她们以前也是用的，只不过仍旧用时辰表达时间。 “挺早的，填完弹坑她就回房间了。”李蓉想了想道。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她之前几天心里都装着实验的事，便是休息也分了一半的心睡不踏实。”刘画声音柔柔地开口。 “那怎么办？那封信可是下了契约指定只有她能看的。”李蓉着急地问。 就在刚刚，最早起床的赵敏因在门口的信箱中看到了一封信，原本还以为是寄错的，一看却发现上面收信人的位置写的是绿姬的假名。 刚好当时马芸和李蓉下了楼，出于谨慎，三人将信封里里外外检测了一番，最后还是赵敏因用精神力探测一番。发现信封上被下了契约。 无疑，这是一封同在外邦的术能师同胞寄过来的，毕竟能下术能契约的只有术能师。 想想也不难理解，外邦人可能会被她们的伪装骗过，但自己人却是瞒不了的。 “再等等吧，不急于这一时半会。”想了想，刘画开口道。 “若是急信呢？” “不会。”刘画摇了摇头，“你忘了，这里可不是西苍，书信的传递速度……事情若真的急。就不会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了。” “说起来，我们队伍中是不是差一个契约术能师？”李蓉闻言放下了心，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刘画闻言一怔。“你说得也是，虽然我们出来时各种契约书都带了不少，但总有用完的时候，若出了什么意外……” 她叹了口气，“没办法。契约术能师也不是大白菜。” 等到苍纯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了，众人松了口气，赵敏因迫不及待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将信塞到她手里道：“快拆开。” “什么情况？”神情一顿，接过苍鹭递过来的羊乳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问道。 见她一副不说清楚就不拆信的样子，众人无奈，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苍纯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下将信封打开。 “写的什么？” “谁寄过来的？” 苍纯也不理会她们的问题，不紧不慢地将信看完，放到身前的茶几上，淡淡道：“陆婉她们寄过来的。” 今年获得资格到外邦来历练的术能师。官学仍旧占据了大半，即便如此。占据名额最多的苍州官学也只有六十三人。 包括她们，一共才三个团队。 而陆婉，就是其中一个团队的队长，领着一个二十一人的团队。 “特别训练营？”马芸惊异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特别训练营？”宋晓来伸着脖子去看她手中的信。 马芸将信交到她手中，说道：“陆婉说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德意志等数十个国家结成联盟，建立了一个特别训练营，而这个训练营的目的，就是要训练出能独立对抗术能师的战士。” “独立对抗术能师？”赵敏因嗤笑道：“外邦人脑袋秀逗了吗？居然生出这样的妄想。” “不，并非是妄想。”苍纯双手交叉，微沉着脸道：“若真像这信上所说，使用战斗机操作的话，外邦人的目的是有可能实现的，尤其是对中低阶术能师来说。” “战斗机？” 苍纯并没有解释，对她们这些对战斗机没有任何概念的人来说，除非真正亲眼看到，否则说再多都不会让她们有具体的认知。 “不过，以外邦如今的技术，固然能制造出战斗机，但稳定性……若是投入飞行，最少有两成的战斗机会因为高速摩擦在高空爆炸，即便如此，剩下的战斗机能够造成的杀伤力也绝对不会小。” 她之前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要知道，当初世界大战时战斗机可不就是还没有实现完全稳定就投入战争的吗？为了胜利，在上位者眼中，牺牲多少生命都是值得的。 “那我们是要答应陆婉和她们一起去袭击那个特别训练营了？”见她这样说，宋晓来迟疑地问。 “肯定要去。”苍纯点头，“便是为了探查清楚外邦战斗机的底细，我们也得走这一趟。”而且，她还有些另外的打算。 “那样的话我们要赶快了，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了。”马芸开口道。 “那个训练营离我们这边远吗？”刘画问道。 “赤厄农山峡……”宋晓来取出地图估摸了一下，“那里已经接近英吉利边境了，若是骑马的话，要走上两个月，若是我们自己赶路，最快二十天，慢的话二十五天。” 众人闻言立刻明白，她说的骑马的速度应该是骑普通马的速度，而她们……在绿姬身边，她们总能得点好处的。 不过，关于马的秘密，现在可不适合暴露在外邦人面前。 其实最适合的赶路方式是开车，但外邦这边的情况有些诡异，他们明明已经能够生产出民用的汽车飞机，惠利于民了，但他们全副心思都放到战争武器制造上，金属材料成为珍贵的战略物资，以至于此类民用物品的价格也跟着居高不下，对普通家庭来说，菜刀绝对是非常重要的财产之一。 这样想着，苍纯叹了口气，想要轻松赶路是别想了，少不得要劳动自己。 她看向马芸，“现在就收拾东西吧，设定好路线，天一黑我们就出发和陆婉她们会和。” 说着，她起身就要离开。 “绿姬，你去哪？别忘了你还没用早膳呢。”刘画反应过来，连声喊道。 苍纯脚步一顿，“我要尽快将实验室的物品整理收归好，麻烦把早餐送过来。” 刘画还想说什么，马芸把手搭到她肩上道：“好了，随她吧。她实验室的东西一向都是随手放的，突然要整理，她估计也够呛，我们又帮不上忙。你让苍鹭把早餐送过去，那妮子对为绿姬好的事一向很执着，应该会看着她把东西都吃下的。” 刘画想想也只能这样，拉过刘婷对她交代了一番。 一时间，屋内的众人都忙了起来。 将操作台上的图纸都整理好收入空间，苍纯舒了口气，总算弄好了。 “主子，已经整理好了？”刚开门进来的苍海欣喜地问道。 苍纯点了点头，“其他人那儿怎么样了？” “早弄好了，有空间道具，整理起来很方便。”苍海帮她将身上用粗麻布做的工作罩衣脱下来，口中道：“对了，那些马匹还要主子收起来。” 一般空间戒指是不能保存有生命的东西的，因为里面没有空气，但苍纯却能够将动植物都藏起来，其他人猜测到那应该不是空间道具，但也只是猜测那是苍纯的辅助术能。 她的绿之彩显然很需要这样的辅助术能。 苍纯点了点头，“我们出去吧。” 还没有走到楼下，两人就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 看着底下的热火朝天，苍纯挑了挑眉，“这是在做什么？” “这不是要赶路吗，估计有一段时间要风餐露宿了，我就让李巧多花点力气给我们好好捯饬一顿大餐。”李蓉笑眯眯道。 “还有，有些地方不好生活，我们要做些简便的吃食存在空间道具中，我可不想遭罪。”她又笑：“幸好有空间道具，我可受不了只能吃冷馒头和肉干的日子。” 知道她是个吃货，苍纯也没再问，一边捏着肩膀一边往马房走去。 “她出去做什么？” “估计是去收马匹了吧。” 身后传来李蓉和宋晓来的声音。 到了马房，苍纯先去看了栗子，和它玩闹了一会，安抚地摸了摸它的鬃毛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栗子要在空间度过，要乖乖的知道吗？” 栗子打了声响鼻，似是不满，却没有拒绝。 等到苍纯回去的时候，饭餐已经做好端到餐桌上，其他人也落座，就等她一个人了。 “开饭吧。”她坐到上首，淡淡出声道。 接下来，餐桌上一片安静，只有微不可闻的碗筷相碰声时不时想起。 虽然在外邦，但她们自小学习的礼仪已经让她们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 第7章 路上 “好了，走吧。”苍纯拉了拉兜帽的前沿，带头走进了夜色。 她们一行人穿着黑色的带帽斗篷，脚步不急不缓地往城外走去。 此时，苍纯无比庆幸，这里的夜生活并不丰富，给她们的行动带来很大的便利。 她们住的地方本就在城郊，因此，尽管她们走得并不快，也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走出了城。 艾比斯城的外围是一片树林，这更加方便了她们行动。 苍纯拢了拢斗篷，脚下轻轻一蹬，身影便窜了出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一时间，寂静的树林响起一声又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十数个人影在其中起起伏伏地快速跃进。 “什么时候了？”出了树林，苍纯捋了捋被放吹到前额的发丝，开口问道。 “没多久，我们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苍鹭看了看怀表回答道。 苍纯点了点头，脚下的速度没有一丝减慢。 “我们辛苦一下，今天晚上绕过菲尔丽之都，进到普山岗，就轻松了。” 她们不是没有想过走官道，但她们作为黄种人本就惹眼，若是有人发现了她们的行进路线，从而怀疑上，让敌人有了事先准备，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她们此行打算绕过所有城镇居民聚居地，以山林为主要道路。 赤厄农山峡西北方向的一片树林中，大大小小的帐篷已经撑起了一片，中部像是首领住所的帐篷中，面容娇丽的少女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猛地抬头问道：“队长你说绿姬大人会接受我们的邀请吗？” “可儿，你冷静一点！”坐在对面的陆婉扶额道：“我知道你是想要为陈爽报仇，但你的情绪若再这样不稳定，后果只会是送死。” “你让我怎么冷静！”陈可儿泪流满面。抓着陆婉的袖子呜咽道：“你没看到，那些畜生，那些畜生是怎么对待阿爽的，他们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 说到最后，她近乎嘶吼的喊道。 陆婉眼眶一红，到嘴的劝说突然都说不出来了，陈爽虽然是陈可儿的契姐妹，但在一起作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可是，好好一个人。一转眼就没了，连尸体都没能看到，这让她们怎么接受？ “要不是为了我。要不是为了我……阿爽不会死得那么快的……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救她……”陈可儿已经有些无语伦次了。 陆婉双手搭手她的肩膀，“陈爽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团队，为了整个西苍！” 但陈可儿这会哪听得进去。捂着眼睛抽泣道：“我以前还因为她比我漂亮故意对阿朗比她好，可是她却为了我……” 啪―― 陈可儿脸上浮起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她呆呆地放下眼睛上的手看向陆婉，“队长……” “你给我振作一点！”陆婉提着她的衣襟将她拉到自己近前，吼道：“是谁说要报仇的？是谁说要将那个彩色毛对陈爽做的十倍百倍还给他的？” 陈可儿呆了，她还从来没见过性格温和的队长这样生气的样子。她咽了咽口水，“是我……” “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 “是我。” “再大声一点！” “是我！” “再大声一点！”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陈可儿嚎啕大哭。“那些混蛋，我一点要把他们杀光！全部都杀光！” 陆婉松了口气，只要不自怨自怜就好，她松开手，将陈可儿推回地毯上坐着。 “好了。我们来分析一下。” “分析？”陈可儿还没有回过神。 “分析一下绿姬大人来的可能性。” 陈可儿闻言神情一震，擦掉眼泪道：“队长你和绿姬大人有过交集吗？” 在官学时。绿姬大人一向不爱与人交际，能接近她的只有她那些队友。更何况，绿姬大人的历练其实是延迟了好几年，她们和她并不是同届毕业生，完全没有交清可言。 便是因为对对方没有了解，她才会那样不安。 若是没有绿姬大人，她们这次根本是去送死。 “没有。”见陈可儿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陆婉继续道：“但我和马芸的关系一向不错，她那个人为人世故，却不乏真性情，虽然有野心，但并不是私心很重的人。可以说，她对于关乎利益大局的选择极有魄力，最是懂得轻重缓急。” “我们这一次虽有自己的私心，但特别训练营对西苍的威胁却是不掺假的，马芸应该会持同意票。” “她一个人同意有什么用？还有其他五人呢。”陈可儿皱眉道。 “听我慢慢说。”陆婉用眼神安抚住她的烦躁，“再说赵敏因，这人性子急，但聪明敏锐，看似好糊弄却是个难缠的人，小心眼爱记仇不说还爱面子，好在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不依不饶。她的性子很有些嫉恶如仇的意味，对外邦人最是看不上，所以她反对的可能不大。” “然后是李蓉，别看她没头脑的样子，其实只是假象，很多事情旁人还没看懂，她却可能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她不说出来而已。这人心宽，很少会和旁人计较，但却不喜欢他人算计她的朋友。所以这个人是同意还是反对，只能说一半一半。” “接下来是刘画，这人性子好，但并不软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是会乐意帮助他人的。在了解到具体情况前，她同意的可能很高。” “最后是宋晓来，这人善于情报工作，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为人很细致，但她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好奇心强，这使得她即便察觉有蹊跷，也会因为那份好奇心而加入进去，所以她很大可能会同意。” 陈可儿算了算，“按你这么说，绿姬大人会过来了？” “不。”陆婉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在她们六人中绿姬大人拥有一票否定权。”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不都是白说？”陈可儿沮丧道：“亏我还真以为有希望。” “我并不是说没希望，只是……绿姬大人的性子不好捉摸，我们只能靠运气，你该这样想，至少有一半的机会。”陆婉不以为意，她之前说那些本也是为了让陈可儿放松下来，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 “离赤厄农山峡还有多远？”启程的第十天，苍纯身形一滞，停在一根枝桠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问道。 “我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了，最多八天就能到了。”宋晓来回答道。 因为是在山林，所以若是地形允许，她们便会骑马赶路，这样一来，比原计划节省了不少时间。 “那我们休整一下，吃点东西。”苍纯身形一纵，从树上跳了下去。 “我们去猎点野味吧，包子馅饼炸鸡腿那些都吃腻了。”李蓉解下斗篷提议道。 “随你，对了，附近好像有条河，去插几条鱼吧，我想吃烤鱼了。”宋晓来将靴子从脚上拔出，嘟囔道：“袜子都被出的汗浸湿了。” “是你自己容易出汗吧，我们虽也觉得粘腻，但也没像你这么夸张。”赵敏因撇嘴。 “我不跟你贫，我去换袜子了。” “还有谁有力气，和我一起去打猎？”那边，李蓉已经在兴致勃勃地动员大家了。 苍纯没什么兴趣，靠在树上开始闭目养神了。 虽然她是这些人中实力最高的，但体力却是吊车尾，有机会休息，根本不想动一下。 托李蓉的福，大家很是饱餐了一顿，各种烤肉还有蘑菇鱼汤吃得她们一个个都撑肠拄腹。 “对了，之前那信，我过后想想发现其中有些不妥。”众人正围坐着消食，马芸突然开口道。 “你也发现了啊。”宋晓来一怔，双手向后仰面半支着身体道：“陆婉那人，我以前有过了解，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但那封信中，她的措辞竟然不是询问意见，而是直接做下了决定，再来问我们是否要加入。想想也知道这其中有蹊跷。” “的确，特别训练营，专门用来和术能师战斗的战士，想也知道外邦联盟对其的重视，守卫力度……”刘画摇了摇头，“陆婉的决定下得太容易了，不是有什么底牌，就是有必须要这样做的原因。” “比如私人感情，比如我们不知道的利益。”李蓉补充道。 “还有，虽然我们的队长是绿姬，但外人都知道，绿姬不太管事，这类事情通常都是作为副队长的马芸管的，但她却是将信寄给了绿姬。绿姬和她并没有特别的交情，要说她是为了讨好绿姬，绿姬性子孤僻也不是秘密了，以她的聪明，不可能做这样弄巧成拙的事，除非……”赵敏因眯起眼睛。 马芸接着她的话道：“除非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有些乱了方寸，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了漏错。而且还说明，她们对绿姬有所求。”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事情分析了一遍，相处这么多年，她们的默契早已经非比寻常。 至于苍纯，她通常是不参与这种活动的，听她们说完，才淡淡说出自己的结论：“但是，不论她们隐瞒了什么，我们都有去的必要，只为了弄清外邦的战斗机杀伤力。” 第8章 会和 出发第十五天，苍纯一行人来到了赤厄农山峡西北方向一个名叫海勒的小镇，确切说是小镇不远处的树林。 “绿姬，我们直接到会和地点吗？”李蓉喝了口鹿皮袋里的水，擦着嘴问道。 “时间还早，我们先进城镇休整一下。”苍纯想了想回答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陆婉的邀请显然有所隐瞒，若是不想送死，她们必须尽可能多做准备。 从空间中取出马车和马匹，她们一行人换上适合的装饰，再次伪装成东瀛人进入了海勒镇。 才进了小镇，苍纯几人就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人是不是太少了？”马芸扫视着四周用好奇探究的目光注视她们的彩色毛，压低声音问道。 “的确。”骑着马和她并肩而行的宋晓来点头道：“而且你注意看，他们中似乎青壮年很少。” “少年也不多。”李蓉在旁边补充道。 苍纯并没有和大家一起骑马，并不是她喜欢坐马车，而是外面那些浓郁的男性气息让她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开始烦躁，她很担心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把炸弹丢向他们。 真烦人…… 她不是没有听到车窗外马芸她们的议论声，但这时候她并不想理会。 “快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她出声提醒道。 她都要被那些臭男人的味道熏死了！ 马芸等人闻言一怔，无奈地对视一眼，自来到外邦之地，不，应该说，自当初登上外邦的商船，她们就发现了。绿姬对男人的抵触，那种恨不得立时就将他们杀光的眼神…… 虽觉得奇怪，但人各有异，她们会尊重朋友。 更何况，那并不是什么忍受不了的毛病，绿姬的自控力非常不错，从来没将她眼神中透出的“渴望”付之行动。 于是，马芸等人不敢耽误，迅速打听了镇内的租房消息，花了半天的时间跟人商谈好。租凭了一栋两层的小楼。虽然不够大，但作为临时据点已经足够了。 她们倒不是没想过住旅馆，只是那种地方耳目太多。一个不慎就会泄露身份。 她们只将新居的厨房重点收拾了一下，以便做饭，其他就先放着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陆婉说的会和地点？”吃过晚饭，李蓉捧着一杯茶轻吹着问道。 “明天吧。”顿了顿，苍纯回答道：“虽说要做些准备。但还是先了解情况比较好。” “我同意，但是……”马芸神情严肃道：“我认为光是这样还不行，在和陆婉她们会和之前，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赵敏因一愣，“你该不会想说陆婉她们背叛了吧？” 她的声音尖利，让其他手头正忙着活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惊愕地看向她。 “你胡说什么？”马芸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陆婉她们背叛的？” 和上辈子的中国不同，苍晏至今还没有出过类似“汉奸”的存在。民众对国家的忠诚毋庸置疑。 “那你说得那么严重……”赵敏因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嘟囔道。 马芸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外邦那里。” “外邦那里？”宋晓来皱起眉头，面色凝重道：“你是说，陆婉她们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 众人一惊。 “不止如此。”马芸却道：“我担心外邦已经提前探知她们的打算。正等着瓮中捉鳖。” “怎么可能？”众人大惊。 宋晓来瞪大眼睛，“阿芸你是不是多虑了？陆婉她们怎么说都是精英术能师。即便开始可能因为口音问题漏了陷，但也绝不至于连行动都被人事先预知。” 如今能获得资格来外邦历练的每一个术能师都不简单，身为苍州官学的毕业生，陆婉她们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再怎么说也不会如马芸说的那般不济。 “但我们还要考虑到突发状况的可能。”马芸凝眉道：“我只是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并不是盖棺定论。” 这样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理却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几天，她们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去收拾房子，而是开始为可能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都准备好了吗？”李蓉挥了挥手问道。 “准备好了。” 众人的情绪并不高涨。 苍纯和马芸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下令出发了。 这一次，她们仍旧是夜间出动，不过和之前不同，不过小半个时辰，她们一行人就已经骑马到达了信中的会和地。 宋晓来骑在马上，来回打量着眼前平常无奇的树林，犹疑道：“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什么！？”众人面色大变，“会不会是听错了？”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很低，但她们还是忍不住怀疑起来。 “这……该不会陆婉她们的藏身点被外邦人发现了吧？”赵敏因皱眉。 “怎么可能？”刘画看向宋晓来，“里面的外邦人有多少？” “呃……我没说里面有外邦人。”宋晓来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众人一愣，赵敏因暴躁道：“那你说什么男……”她突然打住，一脸不敢置信道：“难不成是……” 不等他说完，宋晓来就道：“他们说的是苍晏话，口音很纯正。” “怎么回事？”刘画低喃道。 “难道陆婉她们发出了守望信号？”李蓉猜测道。 所谓守望信号，是当年东晏和西苍初步合作所定下的，专门用于外出历练的术能师。这种信号一旦发出，便表示需要援助，既定范围内的所有术能师都会有所感应，到时，不论是东晏还是西苍的术能师都要前去襄助。 但是，虽然制定了这种信号，用的人却不多，一来只要不是太危急，以术能师的骄傲都不愿意求助于人，而若是真的危险之极，他们同样会因为骄傲不愿意带累别人。 所以得知陆婉可能发出了守望信号，她们都非常意外。 “我们进去吧。” 别看宋晓来在树林外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其实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她们并不近，以栗子它们的速度，也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入目是一大片帐篷，以及一些翘首以盼的熟面孔。 苍纯一行人下了马，将缰绳栓到树干上，对着迎向她们的路婉等人走去。 苍纯正想打招呼，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昂扬的口哨声，“好俊的马儿！” 那声音明显是属于男性的低沉清亮，众人都是一怔，路婉等人面色有些尴尬地转身看向那一行人。 苍纯挑了挑眉，抬眼向那话的主人看去。 走向他们的是九个器宇轩昂的劲装青年男子，外貌并非个个出色，但周身却都透着同样的悍然之气。 此时，那九人的目光俱都灼灼地看着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青草的栗子它们。 “这马儿卖给我可好？” 为首的俊逸男子目光看过来，触及苍纯等人，眼睛立即一亮。其他动作比他慢的男人亦是同样的反应。 苍纯这一行人，苍纯六人不说了，都是各有风情的美人，剩下十二个契姐妹中也多是中上之姿，便是几个五官平常的，也都白白净净很是秀气。 苍纯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也不理会那男人，看向陆婉挑了挑眉，“不介绍一下？” 陆婉有些尴尬，曲膝行了个仕女礼道：“绿姬大人见谅，这几位是东晏的术能师，刚刚开口的那位是孟霄，是他们的队长。” 苍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东晏那些术能师却是吓了一跳，绿姬！？ 刷的一下，九道目光落到苍纯身上，她却恍若未觉，对着陆婉淡淡道：“我认为你应该有事要向我交代。”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想要在这里？” 陆婉脸上露出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收敛好情绪，不卑不吭道：“请绿姬大人跟我来。” “陆队长应该不介意我们也在场吧？”苍纯刚要回答，孟霄勾唇一笑，朗声问道。 苍纯蹙了蹙眉，她不喜欢别人一而再再而三打断她的话，尤其是…… 她蓦地抬眼，对上孟霄直勾勾毫不掩饰的目光，眼底流露出带着怒意的警告。 孟霄面色不变，内心却是一片惊愕，刚刚，在这位绿姬大人的眼神中，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抹凶戾。 他不认为是自己看错，那么……这位绿姬大人，还真是有趣。 他饶有兴味地想道。 听到孟霄的要求，陆婉面色一僵，一时间有些为难。这些人过来是为了援助他们，接下来要说的也是已经告诉他们的，照理并没有避开他们的必要，但绿姬大人…… 苍纯的目光淡淡扫过孟霄，答应道：“如果你们想的话。” 明明该是退让的话语，由她说来却莫名多了种俯视的味道，孟霄一点也没有达成目的的高兴，反而有种被噎着的感觉。 苍纯却不再理会他，转身对着赵彩道：“赵虹，今晚我们的住处就拜托你了。” 赵彩点了点头，“……包在我身上。”对身为六阶土元素术能师的她来说，虽然无法一时之间建出一座精致俱全的院落，但比帐篷宽敞舒服的房屋却是手到擒来的事。 第9章 最佳选择 苍纯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婉带路，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中间最大的帐篷。 期间，她连一丝眼神都没有留给东晏那些男人。 孟霄摸了摸鼻子，低笑道：“真是傲慢哪。” 傲慢？ 走在前面的宋晓来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真是新鲜的说法…… 帐篷虽然很大，但容下近五十人，终究显得太过逼仄了，好在这时候谁也没心思去讲究那些了。 众人一一落座，苍纯看了眼马芸，示意她将话柄接过去。 马芸有些无奈，但也知道她之前能说那么多话已经不错了，叹了口气看向陆婉，“好了，你说说吧，目前是什么情况，你们是泄露身份了还是计划被外邦提前探知了？” 她一上来就下了猛料，陆婉猝不及防下面色一变，她周围的人更是面露震惊。 孟霄饶有兴味的目光扫过马芸等人，虽然都是新人，但这个绿姬的队伍显然要更胜一筹，不论是从实力还是头脑上。 陆婉动了动嘴巴，如同放弃一般垂头道：“你说的，大概都发生了。” 安静垂眸的苍纯微微抬眼，马芸等人也是心中一凉。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马芸舒出一口气，冷静地问道：“把具体情况说一下。” 陆婉看向身旁的陈可儿，陈可儿抿了抿唇开口道：“我来说吧。” 她双手捧着一杯茶，垂着眸开始缓缓叙述：“我们登陆那天，因为我们队伍中的沈书静家里是做海贸生意的，听取了她的意见，我们并没有进入那些大城市，反而绕道来到了这里。” “在路上，我们还跟着她开始努力改正口语中的口音问题。在进入比斯特镇的一段时间。我们伪装成了扶余人，虽然遭受过不少外邦居民的怀疑和试探，但却有惊无险。” “从比斯特镇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对外邦的民俗风情有所适应了。这时候，我们就打算去最近的一座名叫狄思凡的繁华城市，但没想到……” 陈可儿红了眼眶，“出于谨慎，我们并没有一起进去，而是由我这个速度术能师还有我的契姐妹……身为特异系术能师，能够作出‘最佳选择’的陈爽去探路。” “本来。一切都顺利的。每次能够作出最佳选择的阿爽的术能让我们无往不利，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结果，阿爽再次做出了一个‘最佳选择’。那个被她选中的人是个混血男人，我们装作随意地和他搭话，他却一语道破了我们的身份。” “原因？”赵敏因挑了挑眉，“你们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不知道。”陈可儿带着哭腔道：“我们当时就想跑，但是对方却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我们体内的元力运转就凝滞了起来。我还好，毕竟我本就是速度术能师，即便受到了影响，速度也不慢，但阿爽却被对方抓住了。” “我当时没有继续逃跑，那混血男人却拿我没办法。抓不到我，枪也打不到我。不过，他以阿爽为人质。说我若是敢出城，他就让阿爽立即毙命。” 她哭道：“我本来都要答应不出城了，但阿爽却突然自断心脉死了，临死前用尽力气叫我快逃。”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会将她弃之不顾吗？我在她心中就是可以漠视契姐妹安危的冷血之人吗？”陈可儿的语气与其说是不满质问，还不如说是在忏悔。 “因为那是‘最佳选择’。”苍纯的声音猝不及防在帐篷内响起。 “什么？”陈可儿呆呆地看过来。 苍纯轻饮了口茶水。淡淡道：“从你的叙述，我大概能猜到陈爽的术能是什么情况。我想，陈爽死前身上应该是有元力波动的吧？” 陈可儿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她使用了术能，然后做出了对当前最好的选择。” “怎么会是最好的决定？”陈可儿大哭着吼道：“你不知道那个混蛋对阿爽做了什么，他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做了什么？”苍纯冷静地问道。 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不顾陈可儿的心情追根问底，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陈可儿愤怒地瞪大眼睛，只是，对上苍纯眼中始终不变的平静，咬了咬唇低低道：“他将阿爽身上的衣服扒光，然后把她当展示品一样拎着让居民参观，还用非常……非常不尊重的话语亵渎阿爽。” 所谓不尊重的话，想也知道是指什么。 一个男人，对着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 听到她的讲述，陆婉和她的队友都愤怒地红了眼睛，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孟霄等人的情绪虽然不像她们这样激动，但也纷纷皱起了眉头，同为苍晏人，东晏和西苍不和是一回事，但他们却无法容忍苍晏人被外邦这般侮辱，尤其那还是一个术能师！ 马芸等人则是愤怒和怜悯具有，面色都不太好看。 只有苍纯，面色始终平静，不急不缓道：“真是棘手的敌人……” “什么意思？”陆婉不是不想对苍纯的态度表示不满，但本就是她们有求于人，少不得要隐忍一番，更何况对方又是那样的身份。 “能跟我说说陈爽那个人吗？”苍纯不答反问。 身边包括马芸、宋晓来和苍鹭这样细心的人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关键，她不得不再次接过话头，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们听。 陆婉觉得不解，但还是回答道：“陈爽身上有着从前朝遗留下来的游牧民族血统，所以她的轮廓要深邃一些，她长得非常漂亮，但却是个安静没有主见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那样可以为自己拿主意的术能。” “你说你们遇到的是个混血男人？”苍纯再问。 “对。” “那你们能看出他是彩色毛和哪个黄色人种国家的混血吗？”苍纯微微眯眼，“是东瀛、扶余……还是我们苍晏？” “你的意思是？”宋晓来倒抽一口气，“当初外邦捕捉了术能师强行交配生下的那些杂种？” 对苍晏人来说，那些不顾同胞自身意愿，被强逼着生下的孩子，都是他们深恶痛绝的存在。 “这有什么意义吗？”孟霄突然插话道。 苍纯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道：“你们想象一下，那些外邦和苍晏的混血儿，在外邦会是怎样的处境，对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苍晏血脉又会怎样看待？” 众人闻言不由开始深思。 “外邦人对那些混血儿应该不会有多友好。”宋晓来率先道：“毕竟，他们辜负了外邦人的期望，并没有术能师的天赋。” “但也不会太过敌视，毕竟他们明白我们苍晏不可能会接受那些杂种。”李蓉补充道。 “还有，外邦人可能会不死心地抱着一种期盼，期盼他们的后代可能会出现万分之一的几率拥有术能天赋。”陆婉跟着开口道。 “但也可能会有一些想法偏激的外邦人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 “对我们苍晏人，好一点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想法，不喜欢也不讨厌，毕竟他们的父亲或母亲都是受害者。” “但因为术能师的强大，他们不可避免会产生向往。” “还有，因为自身血脉受过苦难的一些混血儿可能会认为苍晏是他们痛苦的根源，对我们抱有仇恨心理。”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哪种想法的混血儿，都会下意识去在意关注苍晏的情况。”最后，苍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马芸最先听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陈爽她们之所以会泄露身份，是因为那个混血儿不同于普通外邦人，对我们更为了解？” “是了！”赵敏因一脸恍然，“他们的关注肯定会更仔细，包括一些细节。就像我们自己人看自己人一样，不管再怎么伪装，都能一眼看出是自己的同胞。” “是这样吗？”陈可儿有些呆愣。 “这样看来，我们要注意防备那些混血儿了。”陆婉叹了口气。 “也是你们倒霉，遇上个这么不简单的混血男人。”苍纯轻叩着桌面道。 “什么意思？” “你们就没有想过，那个男人有着陈爽为人质，为什么只是要求陈可儿不出城，而不是让她束手就擒或者其他更过分的要求呢？”苍纯抿了口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陈爽发动术能后，为什么最佳选择是自杀？” 陆婉等人一呆，“你想说什么？” “幸好陈爽自杀了。”见她们对自己怒目而视，苍纯不由笑了，她看向陈可儿，“当时你若是答应了那个混血男人的要求，等待你的会是数之不尽的荷枪实弹。即便没有失了性命，也会是生不如死，外邦可是收集了不少针对我们术能师的天材地宝，谁知道有没有利于逼供的？我就记得有不少天材地宝能让人产生幻觉，像是类似把对方当成最信任的人那样的。到时候，你们无意识将陆婉她们供出来，后果就是全军覆没。” “你怎么不明白，那个混血男人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而陈爽，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你的命，甚至是你们所有人的命。” “不然，你以为那个混血男人为什么要做出那样下作的事，仅仅是因为心性龌龊，想要恶心激怒你？” 第10章 实力 “那……是为了什么？”陈可儿呆呆道。 没有人回答她，其实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已经想明白了，对方是想要用那样的方式引起她的愤怒，把她激回去。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这样猥亵一个死人，还真是……”后面的话孟霄没有说出来，但看他眼底的厌恶，就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了。 苍纯不置可否，孟霄这句话有些太过自我中心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那个“死人”是苍晏的术能师，若是外邦随便一个女人，哪怕是女王，他也绝不会有一丝感想。 若是自己，如果能用这种方法拖住敌方的重要人物，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上辈子在苍家的那些年，早就让她的三观和节操处于必要时随时可以丢弃的状态。 “可是，按绿姬大人说的，最开始那个混血男人为什么要一口道破我们的身份，而不是面上与我们虚与委蛇，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将我们一网打尽？”陈可儿的脑子稍稍冷静下来，对着苍纯质疑道。 “这还不简单？”不等苍纯回答，赵敏因挑眉道：“你若在苍州街上冷不丁见到一个男扮女装的人，难道不会震惊地脱口而出对方的身份？” 孟霄和他的队友黑线，要不要这么明显地针对他们？ 陈可儿却面色一白，咬唇道：“……确实，当时那个败类确实是一脸惊愕的样子。” 她低头不知是哭还是笑，“说来，还真要感谢他的失策让我逃了一命。” “好了，这些先不提，那个特别训练营是怎么回事？和那个混血男人又有什么关系？”马芸轻咳了两声问道。 陆婉等人有一瞬的静默，然后。其中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回答道：“我们调查到，那个混血男人是特别训练营的负责人之一，还有一些特别训练营的基础资料。但这些消息我们很轻易就得到了，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对方故意透露给我们的。” 苍纯等人认识她，就是之前陈可儿口中说的沈书静。 “你的意思是，对方正挖好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李蓉皱起了眉头。 宋晓来目光注视着桌上的一束茶花，“这个特别训练营应该不是随便谁都能知道的吧？” “不，并不是这样。外邦的世情和我们有些不同，他们的老百姓成日谈论朝廷的政事。那些贵族并不管。而且……”陆婉微微苦笑，“为了和我们苍晏开战，外邦是倾举国之力在民间征兵。几乎每家每户的少青壮年都被强制拉去当兵了。像特别训练营虽然隐秘，但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外人跑到赤厄农山峡练兵，时间久了根本瞒不过当地的居民。” 马芸摩擦着茶杯道：“按照你们的述说，对方并没有见过你们。但却知道你们是西苍术能师，同时特别训练营的消息根本就是对方主动透露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 “没错。”陆婉点头，她本就没想过瞒着对方，连东晏那些术能师，她也是早早就告知的。 “选择权在你们手上。请放心，若是你们不想冒险，我们也不会有怨言。” 马芸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苍纯，“绿姬你的意思呢？” 虽然她们这个队伍中很多事情都是她这个副队长在处理，但真正做决策时，还是需要看苍纯的想法。 苍纯双手交叉地靠在椅背上，瞥了眼孟霄问道：“他们已经同意和你们一起作战了？” 陆婉点了点头。 苍纯沉吟片刻。从来这里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孟霄等人，“我能问下理由吗？” 孟霄没有多想。挑了挑眉道：“我们东晏的术能师不惧任何挑战。” 苍纯拿不准他是真这样想还是有其他考量，但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还以为东晏的术能师会更有远见呢。毕竟以往的经验让她知道，在这一点上，男人的确要胜于女人。 孟霄看出了她眼中的失望，却有些莫名，他说那话却是发自内心，倒不是他是个冲动无脑之人，只是东晏的民风如此，崇尚力量和勇气。 几乎所有东晏的术能师到外邦，行事都要比西苍术能师更冒险，但战力也是无可否认的强大。 当然，他并不是不知道特别训练营的重要性，但也只是想着将之摧毁就好。 外邦人建一个，他们摧毁一个。 典型用直接手段解决问题的思路。 其实也不能说孟霄有错，苍晏对军械没有研究，苍纯想的他们想不到也属正常。 苍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再次看向陆婉道：“我能问下你们目前掌控的情报吗？” “我们知道的也有限，在知道特别训练营的地点后，我们远远地探查过，但因为担心对方设下了陷阱，并不敢深入进去，所以得到的只是一些表面的情报，与计划无益。”陆婉也不隐瞒，将自己等人的无力说了出来。 苍纯敲了敲桌面，“我们同意加入这次行动。” 陆婉还以为这次希望不大了，没想到竟突然会突然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一时竟惊喜难抑。 “谢谢你，绿姬大人。”她的声音中满是感激和轻松。 “不用。”苍纯摇了摇头，扫视在场的众人开口道：“既然大家要合作，那么是不是先坦诚一下实力，让大家互相了解一下？” 又淡淡补充道：“不用交代清楚自己的术能，只要说明一下系别就可以了。其他的过后再商讨。” 这是……要掌握住领导权？ 孟霄挑了挑眉，却没有出声反对，他明白，三个队伍目前的情况，是如何也轮不到他们这个手下人数最少的东晏队长做主的，而且对方是绿姬，由她带头也确实合情合理。 因此。他率先道：“孟霄，元素系八阶术能师。” 他一开口，他的队友也紧跟在后―― “袁平安，体能系八阶术能师。” “徐良，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方雨泽，特质系七阶术能师。” “温涛，体能系八阶术能师。” “慕容轩，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刘晨，特质系八阶术能师。” “丁磊。体能系七阶术能师。” “萧翎，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这个九人队伍中。竟有四个八阶五个七阶，实在是惊人的实力，尤其考虑到他们过人的实战能力。 在场除了苍纯。其他人多少都露出了异色。 陆婉一队也开始了自我介绍―― “陆婉，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陈可儿，体能系七阶术能师。” “沈书静，元素系六阶术能师。” “江玫，特质系六阶术能师。” “于芳柔。体能系七阶术能师。” “关晓晓，元素系六阶术能师。” “韩乐，体能系七阶术能师。” …… 她们一队虽然人多，但修为最高也只有七阶。 然后轮到苍纯一队―― “马芸，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李蓉，体能系八阶术能师。” “宋晓来。体能系八阶术能师。” “赵敏因，特质系七阶术能师。” “刘画，特质系七阶术能师。” “马佳。强化系八阶术能师。” “马欣，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李茜，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李巧，特质系七阶术能师。” “宋歌，特质系七阶术能师。” “宋琴。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赵虹，体能系八阶术能师。” “赵彩。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刘雁，体能系八阶术能师。” “刘婷，特质系七阶术能师。” “苍海，元素系七阶术能师。” “苍鹭，特质系七阶术能师。” 众人看向苍纯，眼神期待而探究，苍纯低垂的眼睑微颤，淡淡道：“苍纯，元素系特质系双系九阶术能师。” 即便事先有了猜测，但陆婉和孟霄两队的人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而且…… “双系是什么意思？”关晓晓牙齿有些发颤地问道。 她想起了在官学里听闻到的关于这位绿姬大人的凶残，那会，这位可只用了冰爆一种术能。 苍纯视线扫过她，不急不缓地回答道：“除了绿之彩，我还是冰元素术能师。” 孟霄等人的目光难掩惊诧，他们不是没猜到绿姬会很强悍，但是……他们对视一眼，这样重要的秘密，对方就这么轻易告知他们了？ 真没有真实感。 陆婉并不意外苍纯她们一队的强大实力，应该说她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寄信邀请她们。 对她来说，这次行动的队友是越强大越好，她们根本没有心思去嫉妒什么的。 更何况，作为同一届的历练毕业生，她们早就被告知了绿姬她们的队伍是今年甚至近些年的主力队伍。 相比她们，对方的队伍肯定背负着更加重要也更加沉重的任务。 这并不值得她们去嫉妒羡慕。 “好了，具体行动计划先放一放，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苍纯轻叩了下桌面问道：“你们中有没有能潜入特别训练营探查的情报型术能师？” 这样说着，她却是看向孟霄九人，若是陆婉队伍中有这样的人才，她们就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进展。 孟霄摇了摇头，有些尴尬道：“我们队中并没有情报人员。” 事实上，因为地区观念的不同，以及男性和女性心理的差异，整个东晏的情报型术能师都很少，毕竟在那样一个强者为尊的国家，那些男人会过度的渴望强大，也因此…… 苍纯点了点头，并没有对他的话表露特别情绪，“那我就自己安排了。” 第11章 敌人的真面目 自己安排？ 面对众人的疑惑，苍纯用实际行动解答他们的疑惑，只见她抬起手，纤弱的食指微微曲起。 众人觉得莫名，很快却发现那根食指上方的气流出现了波动，一个虚幻的身影渐渐凝实起来。 “……这是蝴蝶？” 没错，苍纯食指上出现的是一只美丽斑斓的蝴蝶，约莫半个巴掌大，翅膀透着晶莹虚幻的色泽，身姿轻盈优美。 苍纯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抚了下蝴蝶的翅膀，动作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你们中有谁速度快点的，又去过特别训练营的，给琉璃带一下路。”苍纯看向陆婉一群人，“放心，只要带到附近就好，琉璃会自己进去的。” 众人一下子就听出琉璃是那只蝴蝶的名字。 “我可以……”虽然还觉得有些莫名，但陈可儿还是站了出来。 “我能问下这只蝴蝶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孟霄开口问道。 苍纯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回答道：“琉璃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却能够将身形化为虚无，只要它不想，就没有人能够伤到它，或者抓到它。” 事实上，琉璃的能力是有些鸡肋的，但是只要用得好，就能起到关键作用。 孟霄蹙了蹙眉，有些狐疑道：“难道这只蝴蝶会说话？”要不然，即便蝴蝶探查到了什么情况，他们也无法知道啊。 苍纯没有再理会他，看向赵敏因道：“敏因，拜托你了。” 赵敏因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周身出现一种奇特的气场。 在场众人都察觉到了元力波动，但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陈可儿看了看苍纯。苍纯点了点头，“你只要在前面就可以了，不用减慢速度，琉璃不会跟丢的。” 陈可儿虽然还有疑问，但也没再追问，点了点头就去执行任务了。 一时间，帐篷里处于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赵敏因突然睁开了眼睛，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沈书静刚要说什么。陆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别出声，你看她的眼睛。” 其他人也听到了她的话。纷纷看去，发现赵敏因的眼睛非常奇怪，明明是一副凝神注视的样子，目光却没有焦点。 “敏因将精神力附着到了琉璃身上，她现在是在通过琉璃的视角观看。”马芸低声解释道。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这样一来的话，他们肯定能得到更多情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但却没有人有心思考虑那些，一个个耐下心等待着。 直到天色灰暗下来，赵敏因的眼神突然一黯。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 离得较近的路婉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别担心，只是精神力消耗比较大。”一旁的刘画安抚道。 其他人闻言放下心来。目光却灼灼地看着赵敏因。 李蓉眼疾手快地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快喝一口。” 赵敏因依言饮了一大口，神色才稍稍好了些，叹出一口气，靠着椅背苦笑道：“这次可玩大了。” “怎么了？”宋晓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赵敏因目光扫过陆婉等人。“也幸好你们写了信给我们，又放出了守望信号。要不然，怕是要都折在这里。” 陆婉面色一白，“什么意思？”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特别训练营根本是个幌子。” “幌子！？”众人大惊。 马芸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说清楚一点。” “先弄点吃的来，我都要饿死了。”赵敏因喊道。 众人闻言一愣，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而他们的肚子都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陆婉连忙要叫人做饭，李蓉拦住她道：“不用了，我们这儿有现成的，这时候就不讲究了。” 她虽然爱美食，但也懂得轻重。 马芸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些馅饼、蔬菜汤和酱牛肉，因为都是热腾腾的，而且李巧的手艺好，并不难以下咽。只是这时候大家都没心情，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好了，敏因你别卖关子，赶紧把知道的说出来。”吃完后，李蓉迫不及待地问道。 “谁和你卖关子了。”赵敏因白了她一眼，开口道：“所谓的特别训练营是有那么一回事，但这里的这个却只是诱饵。” “诱饵？” 赵敏因点了点头，“我听他们的谈话，特别训练营是专门用来引诱刚开始历练的术能师上钩的。除了赤厄农山峡这个，其他地方还有好几个。” “每当出现黄皮肤黑发黑眼的新面孔，他们就会将特别训练营的消息专做不经意透露出去。新人一般不会深想，很容易就会上当。” 她看向陆婉，“而你们这次得到这个消息，和之前陈爽的事还真没有关系。不过，若是没有陈爽的事，你们大概不会心生怀疑，更不会向外求援，十有八九会就那么一头撞进去，然后万劫不复。” 陆婉一队的人一惊，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那里面的军事守备力量强吗？”马芸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强，怎么不强？”赵敏因叹了口气道：“琉璃太小了，我的视线难免受到影响，但光是火炮，就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还有弹药，我跟着琉璃去了装备库数了下，有十二个大型装备库放满了弹药。” “而且，我看得出，里面那些士兵根本不是新兵，而是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士兵数量呢？”宋晓来问道。 “大概……”赵敏因有些不确定道：“最少五万以上吧。” 众人抽了口气，他们一共才不到五十人，也就是说每个人至少要对上一千人，即便对方伸着脖子给他们杀也要杀软手吧，更何况敌人会抵抗，手中还有着武器。 众人的面色都难看起来，却不想。赵敏因又说了一个坏消息：“而且，那些彩色毛手中可是有不少能影响到我们的天材地宝，今天时间不够，我还没有全部打听清楚，等明天我再探探。” 这下子，众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即便是孟霄等不惧凶险之人，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计划的事先放一放，先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各个据点。”苍纯冷静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格外突兀。 “对对对，这事不能耽搁。”马芸一脸恍然。当下就从空间戒指中拿出笔纸开始写起来。 孟霄闻言面色一震，扭头看向身边的刘晨，不用他说。刘晨也已经在做和马芸一样的事了。 若是慢一步，就会有更多的术能师死于这样的陷阱！ 写完信又誊抄了几分，印上各自的印鉴，又在信上下了契约，让速度术能师分头出动去寄信。其他人再次将心神放到特别训练营上。 “我们……还要不要去？”陆婉迟疑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哪怕她再怎么想要给陈爽报仇，也无法把队友往火坑里推。 来之前，她们早就对外邦枪炮的威力做过深刻了解的，那个训练营的兵力，远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 苍纯看向赵敏因。“虽说这个特别训练营是幌子，但听你之前的意思，外邦应该有不是这样挂羊头卖狗肉的训练营的吧？我是说。真正以训练出能和术能师抗衡的战士为目的的训练营。” “是这样没错。”赵敏因抿了抿唇道：“但那些真正的特别训练营所在地都非常隐秘。” “那看到我之前说的战斗机了吗？”苍纯又问。 “呃……”赵敏因有些为难道：“我看不太懂外邦的东西，根本分不出哪个是你说的战斗机。” “这样啊……”苍纯沉吟了下道：“那等琉璃回来再说。” 其他人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马芸等人眼中却露出了了然。 “那个……”面容憨厚的丁磊开口道：“虽说目前这个状况，我们应该知难而退，但是……” “就这么放弃很让人不甘心啊。”萧翎一脸阴沉。咬牙说出了他未尽的话语。 苍纯转头看去，孟霄一队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惧。出现了如出一辙的纠结。 “我没说要放弃。”她淡淡道。 “什么！？”众人一惊。 苍纯挑了挑眉，“为什么要放弃？” 这还用说吗？以敌方的兵力，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去送死！ 虽说若是做好准备，逃之夭夭也并不难，但无法摧毁特别训练营，还有什么意义？ 苍纯捧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声音轻缓道：“我哪，一直都很想试试隔着炽烈的火焰和敌人对视的感觉。” 众人闻言悚然，什么意思？ 苍纯继续道：“看着敌人被火焰一点一点吞噬，挣扎着想要逃离，用充满愤怒憎恨的目光瞪视着我们，却只能绝望而不甘地闭上眼睛。” “那种……”苍纯歪头想了想，“宛如爱一般绝美的杀意。”她引用了这句自己在年少中二甚至现在也非常喜欢的漫画题词。 记得师父也曾描述过这样的画面，不过他当时是这样说的――那是一种能够操控他人生命，令人厌恶而又眷恋的感觉。 因为师父是一个内心保留着温柔的人哪，而她……真正能够让她温柔以待的那唯二两人早已经消失在她生命中了。 所以，她能够坦然面对他人对自己的负面感情，内心始终平静安然。 第12章 苍纯的对敌之计 众人包括马芸等人都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去看苍纯。 “这算是原形毕露吗？”李蓉慢吞吞地道。 苍纯倒不觉得什么，挑眉浅浅一笑，“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那笑容说不出的慵懒恬淡，其中有萦绕着淡淡的洒脱肆意，该死的特别有魅力！ 孟霄眼底闪过异样的光芒，有着同样表现的还有方雨泽和慕容轩二人。 苍纯不同于寻常的表现虽然让大家一惊，但很快就被人抛之脑后，陆婉和孟霄两队人是本来就不了解她，马芸等人是一直以来都有种苍纯表露出来的并不是全部的感觉。 刚刚苍纯的话虽然让她们吃惊，但吃惊过后就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绿姬，你既然不打算放弃，那有什么计划吗？”马芸开口问道。 她没有直接反对，而是认为苍纯有解决的办法，由此可见她对苍纯的信任度有多高。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苍纯微微一笑，“你们忘了金元素术能师的存在吗？” 事实上，这个作为诱饵的特别训练营对在场其他人来说想要突破是难如登天，但以她的实力和底牌，却并没有多大难度。相信马芸等人应该也是知道的，但是，苍纯对于托尔马特森林有那样的计划，却是不适宜现在就让敌人知道她的底牌，以作防备的。 “金元素术能师？”宋晓来瞥了眼宋琴，皱眉道：“金元素术能师虽然在破坏枪炮上有很大的优势，但也有限，按敏因说的，特别训练营的枪炮数量，来的除非是黄御座，否则……” “谁说要破坏了？”苍纯嘴角勾起一个诡秘的笑容。意味深长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枪炮可我我们的弓弩不一样，弓弩只有往前，枪炮却是可以往后反射的，俗称……走火。” “你的意思是！？” 众人一惊，随即露出同样诡谲的笑容，赵敏因一脸激动地看向苍纯，“有办法吗？你有办法吗？” “哈啊，真想看看那些彩色毛自食恶果的表情。”慕容轩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 苍纯微微一笑，“在此之前。请在场的金元素术能师站出来。” 她都已经做好了可能只有宋琴一个的准备，但没想到，孟霄队伍中那个叫萧翎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人站了出来。连陆婉队伍中也有一个叫韩瑜的契姐妹站了出来。 “居然有三个？”苍纯的声音难掩讶异，尤其是孟霄队中，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有这么好。 似乎看穿了苍纯的想法，那个叫温涛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回答道：“我们东晏的金元素术能师不少。” 苍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同为术能师，东晏和西苍不同种类的术能师所占比例有着很大的差异，在西苍，术能师中体能系、元素系和特质系所占的比例大约是2：5：3，在东晏却大约是4：5：1。 同一个系别，不同类型的术能师两方所占比例也有明显差异。总的来说，战斗上，东晏偏向攻击。西苍偏向防守；技巧上，东晏偏向霸道，西苍偏向灵巧；辅助上，东晏偏向削弱，西苍偏向增益。在战斗力上。东晏要强于西苍，但在术能的多变性上。西苍要强于东晏。 在像治疗型术能师和情报型术能师那样没有攻击力的术能师上尤其明显，那类术能师可以说是东晏的稀缺货。 而元素术能师中，东晏的金、火、雷等元素的术能师较多，西苍则是木、水、土等元素的术能师较多。 苍纯将宋琴、萧翎和韩瑜三人叫到身边，从空间中取出一份枪支零件图纸对着他们道：“你们看，这就是枪支的零件分解图，看出什么了吗？” 她做过了解，这个时代的枪支还没有保险，所以他们要利用这一点还是很容易的。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萧翎眯起了眼睛，指着枪管的位置问道：“子弹是从这里射出的对不对？” “没错。”苍纯点了点头，在枪支上，男人果然普遍要比女人要更敏锐一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枪管的出口堵住？”他说得有些迟疑。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苍纯取出一颗子弹，指着表面的弹壳道：“若是你们对自己有信心也可以尝试在对方发射那一刻，子弹没有射出枪膛的那会融掉一点儿弹壳，同样可以达到目的，应该能减少元力的消耗。但这种方法的难度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尤其是在时机的把握上。” 萧翎点了点头，“还有其他方法吗？” “自然是有的。”苍纯开口道：“子弹中是装着发射药的，若是你能精准地破坏其成分，使之不足将弹药推出枪管，那么便能达到和前面两种一样的效果。但是这个方法也有难度，前提是你必要将发射药的成分组成了解清楚。” “最后还有一种直接在枪支结构上做手脚的方法，难度和以上方法一样高。” “当然，我认为枪支还是先放一边，最先该关注的是火炮。”苍纯抿了口茶道：“相比于对高阶术能师伤害有限的枪支，火炮才是需要最先解决的。” “对于你们来说，火炮的棘手之处在于需要消耗更多元力，但也有一点，火炮和枪支不同，数量更有限，只要将火炮口都堵住，不仅能让敌方自取毁灭，消耗大量兵力和武器，剩下再多弹药也于事无补。” “而且，没了火炮，再多枪支对我们的威胁也有限。” 此时此刻，众人的神色踌躇满志，若是没了那些能将人耗死又难以接近敌方的火炮，谁怕那些外强中干的彩色毛啊？ “那天材地宝呢？若是和之间可儿她们那样元力运转受到限制，实力发挥不出，那五万兵力便是压都能够将我们压死。”陆婉蹙起眉头道。 “你说的先等等，我们先不急，至少要探查清楚特别训练营那里有哪些天材地宝，我们才好做出相应的防范措施。” 陆婉说的，苍纯也觉得棘手，她自己是没关系，但其他人…… 她不是没有想过用穿越者前辈留下的炼金药剂解毒，但那些对术能师有害的秘药都是在苍晏化成法则之后了，空间中根本不可能有对症的炼金药剂。 而让她自己研制出解药……她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天赋，就像以前很多教过她的家庭老师说的，她这双手的灵巧度绝对值得去买份保险，所有技巧难题在她手中都能够迎刃而解，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其实对炼金术一直都很感兴趣，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学习，在制作炼金物品的能力上，她已经超过了原本水平就不高的苍晏，还将之运用到了军械设计中，但在制作炼金药剂上…… 因为一直一来的练习，她能够制作出所有苍晏会的炼金药剂，但也仅止于此。 她或许是水平高超的炼金大师，但绝对无法成为像苍晏那样的炼金圣师。 因为她根本无法创新任何一种炼金药剂。 具体行动还要参考更多情报，因此他们也只能谈到这里。三个队伍分开各自去休息了，毕竟，苍纯她们还要帮助赵彩把临时住的房屋建出来。 “你们觉得这个绿姬怎么样？”孟霄一队回到帐篷后，立刻展开了对今天刚加入的合作伙伴的谈论。 “不怎么样。”袁平安正皱着眉头陷入对脏衣服的厌弃中，闻言撇了撇嘴道：“表里不一的女人。” 他的长相普通，是个丢到人群里就会消失的削瘦男人。 “不要这么说嘛，我倒觉得不错。”慕容轩摸了摸下巴，带笑的桃花眼满是醉人的笑意，“容颜绝色，身姿枭娜，气质惹人怜惜，头脑出色，性格冷静坚韧又不掐尖。” “你不会真把严大人说的话当真吧？”正铺床单的丁磊诧异道。 在东晏，每年外出历练时，朝廷的负责官员在私下都会交代他们努力勾搭个西苍术能师回来，这几年尤其如此，也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其他人都因为他的话看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说笑吧？”徐良挑了挑粗犷的眉毛，语气很是不赞同。 “说的没错。”和徐良关系一向不错的温涛从被褥里摸出一瓶烧刀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虽说吧，我也很想找个女人，但严大人的话，还真不能太当回事。” 他的动作豪迈，却与他那张俊秀的脸很是不相符。 “怎么说？”一直旁观的方雨泽也来了兴趣，往他被褥上一坐问道。 “女人好是好，但麻烦。”温涛整个人靠到叠好的被子上，语气懒散道：“东晏和西苍这么僵持着，又不可能真的娶回来，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害人也害己。” 慕容轩不赞同道：“怎么能这么说？娶不回来怎么了，只要双方自己愿意，成不成亲又有什么关系？” “得了吧，别太天真了。”对着慕容轩这个队伍里的老幺，方雨泽叹了口气，“真要像你嘴里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是你们自己想得太复杂了好不好？” 第13章 男人们的谈论 “是我们想得太复杂吗？”温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慕容轩正想说什么，一直安静喝水的刘晨突然开口道：“为什么只说绿姬？我觉得其他女人也不错啊，像那个叫刘画的，长得秀美文静，气质优雅，性子好像也很温柔。” “不，除了绿姬，我不会考虑其他女人的。”方雨泽神色认真道。 “我还以为只有队长和慕容轩那小子对绿姬有想法呢，原来你也是啊。”温涛戏谑道：“你藏得倒是好，不过绿姬有那么好吗？听你口气，好像已经非她不可了。” “跟绿姬好不好没关系，即便没有她，我也不会考虑其他女人。”方雨泽夺过温涛手中的烧刀子饮了口，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怅然。 “我说范雨泽你敢不敢再嚣张一点？以为这世上的女人都排排站着任你挑选吗？”慕容轩一脸不爽。 “这不是嚣不嚣张的问题。”方雨泽叹了口气，“所以说啊，慕容轩你再怎么风度翩翩，其实就是个幼稚的小鬼。” “什么啊，你给我说清楚！”慕容轩跳脚道。 “我打个比方，你若是和一个女子两情相悦，对方愿意嫁给你，你敢娶吗？”方雨泽恨铁不成钢道。 “为什么不敢？”慕容轩一脸莫名。 这下，不止是方雨泽，连其他人脸上都出现了无力，孟霄扶额道：“慕容轩，你脑子忘在家里了还是心忘在家里了？” “你难道愿意将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分享？” 慕容轩一愣，半晌才脸色一变，声音颤抖道：“你是说……” “所以说小鬼就是小鬼啊！”徐良冷哼了一声道。 他的话很轻易就刺激到了慕容轩，他嘴硬道：“有什么大不了，我之前就说了，只要相互钟情。成不成亲又没有关系。” “然后分隔两地，还是你愿意余生在都是女人的西苍国度过？”方雨泽似笑非笑地开口。 慕容轩一噎，总算有些明白方雨泽的意思了，“你之前那话的意思是……对方是绿姬你就敢娶回去？” “那是当然啊。”方雨泽点头道：“你想想我们东晏的几位御座的实力吧，对着超阶强者，你看那些权贵和高官还敢不敢将对方当做玩物般争夺亵玩。”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底是藏不了的憎恶和鄙夷。 其余人对视一眼，没有人接话，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方雨泽的心结。 说起来。方雨泽是非常少见的自然繁衍出生的，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就自杀了，但他却有一个龙凤胎的妹妹。刚出生就被权贵强行带走，成为了稀有的禁脔，哪怕他妹妹也是一位术能天赋者。 方雨泽成年的时候去那个权贵家找过妹妹，两人还见了面，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当时被人暴打一顿，差点一命呜呼。好不容易养好伤，原本性子开朗活跃的人从那以后就沉静下来了。 “说起来，除了先皇陛下，东晏还没有一个人保住自己的妻子呢。” 慕容轩这话刚说出口，就遭到了全体的怒视―― 这孩子真不开窍。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方雨泽倒是笑笑并不在意。 见他这样，孟霄心中一动，“不过。雨泽你现在的顾虑以后可能根本不需要了。” “你是说两国合并？”方雨泽挑了挑眉。 见孟霄点头，他又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但为免以后失望伤心，现在还是不要太乐观，等真实现了再说吧。” “其实吧。我觉得外邦要真给力，强敌之下。东晏和西苍说不得就精诚合作了。到时候，哪怕没有真正合并，两国建立起了交情，也是一个好的开端。”刘晨语气淡淡道。 “你说的应该有很多人能看出来，但谁又敢赌？外邦这个势头，我们若是一个不慎，阴沟里翻了船可没地方哭去。”温涛摇头叹息道。 “要我说，现在也不要考虑感情不感情的，找个干脆爽利的姑娘，大家搭伙过一段，尝尝暖玉温香的滋味，运气好的话生个继承人，到回去时再好聚好散，多美啊。”萧翎翘着二郎腿，一口咬下大半个苹果，咯吱咯吱咬得起劲。 “你说得是不错，但合心意的姑娘哪那么好找呀。”袁平安白了他一眼。 “没错没错。”丁磊听了直点头，“我去年看上那姑娘你们还记得不？” “记得，怎么不记得？圆脸的，一笑就露酒窝，特娇小可爱的那个是不是？” “就是那个。”丁磊叹气道：“我那会心痒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追求对方，才打了一只麋鹿给她送去，她眨了眨眼就拒绝我了。” “原来还有这事啊？我就说当初你怎么一副不得劲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因为修炼没有进展才颓废的，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快给讲讲，那姑娘说了什么？” “你们一定想不到。” “好了，别卖关子了，快说。” 丁磊咳嗽了两声，模仿当时那姑娘的语气道：“那个……我目前还不到为继承人苦恼的时候。” “这……这意思！？”温涛瞪大眼睛，“这意思是说找男人是为孩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袁平安司空见惯道：“西苍那些女人差不多都这德性，做了那事后，一旦确定肚子里有了，肯定立马就将你抛到脑后。” “不会吧？她们就不想……呃……”慕容轩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地小声道：“就不会想要男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袁平安诚实道：“不过，她们那儿和我们不一样，应该是没有需求的吧？” 他指了指自己胯部，有些不确定地说着。 “这个我知道。”刘晨开口道：“我祖父和我说过，他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其他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晨回忆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他说我们男人吧，便是身边没女人，下边也会起反应，就像每天早上都会硬起来。” 听到这里，其他人想了想自己的亲身经历，纷纷点头，没错，是有这回事。 刘晨继续道：“但女人吧，除非是在床上做的时候，或者被刻意诱惑，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也不会对男人有渴望的。” 原来是这样啊！ 其他男人一脸受教。 “不过，总要试试的啊，要不到将来临死的时候想到，多遗憾啊。”刘晨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羞涩。 一双手突然搭到她肩上，“喂，你小子是看上哪个叫刘画的娇小姐了吧？” 刘晨脸一红，却坦然道：“是又怎么样？” “呀，小晨子这是情窦初开吧？” “没错，来外邦好几年了，见到的女术能师也不是一个两个，其他人都动过心，就你小子一直道貌岸然的。” “什么道貌岸然？我这是专情，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去你的专情！好像我们都很花心似的。” “喂，别只说我，今天那么多美女，我就不信你们没一个看上！” “呃……” “快说，我们互相参考一下。” “我喜欢那个叫李蓉的。” “哎？可是你不觉得她有些胖吗？” “哪里胖？只是有些婴儿肥而已，她的身材很苗条啊。” “那你呢，你喜欢哪个？” “赵敏因，看上去很有活力的样子。” “是吗，她看上去好像挺厉害的。” “我喜欢宋晓来，你们看到了没？她有两颗虎牙，小小尖尖的非常可爱。” “我没注意，不过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像松鼠一样。” “喂，你不能跟我争啊！” “谁跟你争了？我就是这么一说。” “我喜欢那个叫马芸的。” “真让人意外，你不是喜欢比较活泼一些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马芸说话时冷静又温和的样子很吸引人。” “但是总觉得这种女人心会很大。” “你现在倒是给我找个脑子里只有相夫教子，心小的女人来。” “说起来，那个绿姬给人的感觉最莫测了。” “没错，看着腼腆内向还很柔弱的样子，不喜欢说话，但今天那样子，攻击性可不小。” “眼神一直很冷静。” “还很傲慢。” …… 宋晓来靠在赵彩建好的屋子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似不经意在同伴的身上来回转移。 她原本只是想要探探那群东晏术能师的底，却没想到能听到这么有趣的对话。 男人对女人原来是这样看待的吗？意外的并不是像想象中那样讨厌呢。 说实话，被赞美的时候挺开心的，和在西苍时很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是男人？ 她瞥了眼同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就不用告诉大家了吧，一个人偷乐的感觉挺好的。 不过，宋晓来对孟霄一行人的好感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想起一件事。 如今他们可是处于危难关头，可这些家伙却一点都没有提到过正事，反而只顾着那些情情爱爱！ 果然，男人都是回被色欲熏心，永远都靠不住的存在！ 宋晓来在心中狠狠地下了定论。 第14章 李蓉的细心 “绿姬，这次行动你有多少把握？”和孟霄等人不同，正做着入睡准备的马芸等人还是很关心这次行动的成功率的的。 苍纯正半眯着眼睛任苍鹭给她梳头，闻言抬了抬眼睑道：“我们这次行动，其实最关键的是事前的布置，只要这方面做好了，就有稳赢的把握，反之，除非让黛黛它们帮忙，前期布置不做好，一点胜算也没有。” 马芸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一直有凝聚冰珠的习惯，这么多年应该存了不少了吧？” 在她记忆中，绿姬只要一得闲指尖就会萦绕起元力，凝聚出各种各样大小样式的冰珠，看着精巧，却有着惊人的杀伤力。 而据她所知，自从绿姬的修为突破九阶后，那些冰珠就已经能永久存在，不会消散了。 她粗略算了下，光是从突破九阶到现在积累的冰珠数量，炸毁一个特别训练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闻言，苍纯面色一顿，轻咳了两声道：“那个啊，都用来做实验用掉了。” 做实验？ 马芸奇怪地看了一眼苍纯，做什么实验需要消耗那么多冰珠？ 不过她本来就对那方面一无所知，想着可能是自己少见多怪了，便也没有追问。 “琉璃回来了。”苍纯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墙面上，晶莹的蝴蝶如同幽灵一般翩跹穿过，动作轻盈地落在苍纯手背上，伸出翅膀撒娇般蹭了蹭。 苍纯轻笑了一笑，指尖轻点了下它的触角，“又要拜托你了，琉璃。” 琉璃轻晃了下触角，扇动翅膀飞到了空中。一阵七彩的光芒从它身上亮起，然后，五颜六色的鳞粉从它的翅膀上飘落，在光芒变幻中形成一片光影的画面。 若是有现代人在这，一定会大呼“3d影像”。 马芸等人纷纷围了上来，神色并没有意外。 若不是因为琉璃再现的“影像”没有声音，她探查情报的能力绝对无人能比。 很快，那些影像就稳定下来，苍纯凝目观察，那是一处守备森严的地下走廊。 忽略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外邦士兵。苍纯的注意力放到了两旁挂着深色牌子的整齐门扉上。 “这是军事装备库！”宋晓来惊呼。 苍纯点了点头，指向一个有人进出的装备库道：“而且，以这个装备库为标准的话。这个特别训练营的配备可不低。” “琉璃，展示一下炮台所在的地方。” 作为昆虫动物，琉璃的灵智有些低，只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弄错了好几次。才将炮台所在的地方弄了出来。 苍纯等人凑在一起一个一个地数，总算将火炮的具体数量数了出来。 “816个。”马芸的脸色极其难看。 要知道，以火炮的攻击范围，一个术能师最多能同时应付五座炮台。 除非是速度术能师、空间术能师那样在闪躲或和防御术能师那样在防御上有极高优势的特例，便是修为再高的术能师也无法在这方面例外。 像苍纯，别看她如今是九阶。但不论是在闪躲还是在防御上都没有优势，那她在面对火炮时能做的就和其他人并没有太大差别。 而他们三队加起来，总共才只有不到五十人。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火炮。 “这么多火炮，全部做手脚的话不容易吧？”良久，李蓉有些呆呆地开口。 “其实不用全部毁掉。”苍纯皱了皱眉道：“可以用我的冰爆或者做的炸弹炸掉。” “但你们要知道，计划能否成功，不在于敌方有多少火炮。而在于怎么悄无声息地潜进去。” “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之前说的那种金元素术能师发挥效用的方法，并不适合在战场使用，暗中事先下手才是上上策。” “这个明天再讲吧。”马芸沉吟了下道：“我们要先了解清楚队友的术能，这样才能做出力量最大化的战术安排。” 苍纯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就掀开自己的铺盖躺了进去。 赵彩建的是一间非常大的房屋，只有一层，方方正正的完全谈不上格局，中间一个较大的空间作为集体活动空间，其他地方等分成二十个房间，每人一间，多出来的两间作为厨房和餐厅。 那些房间并不大，堪堪能放下一个人的铺盖再剩下一米宽的走道。 第二天天一亮，这片露营地就出现了声响，陆婉抱着一个脸盆从帐篷里出来，一手捂着嘴正在打哈欠。 “早安。”看到从一旁房屋中走出的李蓉，她点了点头打招呼道。 “早安。”李蓉应了一声，然后道：“你也是要去洗漱吧，我和你一起可以吗？” 陆婉捂在嘴上的手一顿，“当然可以。” 注意到她奇怪的目光，李蓉不解道：“怎么了？” “怎么起得这么早，还自己洗漱？”陆婉有些迟疑地问道。 要知道，对方和她们可不同，虽然她们也能算得上是官学的精英，但她们中并没有背景多雄厚的，多是出自小富之家，唯一的一个官宦子女的阿娘也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 而对方六人，无一不是真正的世家贵女，母辈无一不是手握重权者，可谓是衙内中的衙内。 当然，陆婉之所以敢这般直白地问出来，也是因为对象是为人宽容的李蓉，要是赵敏因，打死她也不敢说出来。 “习惯了。”李蓉果然没有因她的话生出不悦，微笑道：“我能猜到你的想法，不过可不要用臆测来判断我们的生活方式，要知道，谁的实力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初来外邦，她们的确手忙脚乱了一阵，契姐妹虽不会人人像苍海苍鹭那样没经验，但比起以往众星拱月的仆从数量，自然是有所不如的。到后来，见契姐妹要周全地服侍她们实在太累，她们便开始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 陆婉闻言有些赧然，自己好像确实有些主观了，她轻咳了一声，“那大家都起来了吗？”她想着要让人去通知一下可以洗漱的溪流地点。 “差不多都起了……”话还没说完，李蓉突然一顿，有些好笑道：“不，还有一人，绿姬应该还在睡。” “……真看不出来。”陆婉有些诧异。 虽然平日没有了解，但一直以来，绿姬虽然没做什么特别让人刮目相看的事，举止作风也不张扬，但周围人总会下意识将她看做尊贵特殊的存在。 贪睡这种词，总是很难和那个云淡风轻的身影联系到一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蓉笑道：“绿姬就是那样，从来都有一种莫名的理直气壮，不会为任何动摇妥协，做什么都让人难以反对。 “仿佛……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是这样吗？”陆婉对她说的话很感兴趣。 李蓉点头，“别看她平常一直淡淡的不为外物所动，生起床气的时候，简直能让人发疯，偏当事人不论是当时还是事后都不会有丝毫歉意。” “要是换个人这样，我肯定想一把掐死她。但对着绿姬，我只能认命。” 她的语气无奈，神色却没有一丝不满。 听了她的话，陆婉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外出遇到某位大人物吃面没带钱一样的感觉。 意外的，心情有些变轻松了。 注意到她的变化，李蓉暗暗松了口气，既然要相处一段时间，她自然希望大家能轻松愉快一些。 陆婉带着李蓉去了离营地不远的小溪，李蓉才发现，她们并不是最早的，在那里已经有一群男人先她们一步在洗漱了。 “哟，来啦！”温涛举了举手打招呼道。 “你们怎么这么早？”李蓉将脸盆放到岸边的大石上，好奇地问道。 “我们打算到特别训练营去探探。”孟霄捧起一捧水拍了拍脸。 “什么！？”两人一惊，陆婉瞪大眼睛道：“你们疯了！” 李蓉却一下子想到了其中的关节，开口道：“你们等等，等绿姬起来再说。” 萧翎皱了皱眉，发现自己失言了，李蓉赶紧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可以让绿姬给你们做一下枪炮知识普及。” “枪炮知识？”孟霄来了兴趣，“绿姬懂那些？”他其实在昨天绿姬提出那样的作战方案时就有所猜测了，但得到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在外邦好几年了，但对于枪炮的的了解却仍旧停滞在表面，一直没有进步。当然，他们也没有在这方面做过努力就是了。 “对啊。”李蓉神色骄傲道：“虽然我也不懂，但绿姬制造出来的枪炮，比外邦人还要好，而且还发明出了连外邦人都没有的新型枪炮。” “能具体说一下吗？”孟霄其实有些奇怪绿姬怎么会懂枪炮，但苍晏人一向看不起外邦，外邦人发明的枪炮虽然能威胁到术能师，在他眼里却仍旧只是取巧的小道，绿姬能学会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最多说明她在这方面比较有天分。 对着孟霄，李蓉并没有不能透露的顾忌，东晏和西苍那种微妙的关系，想使出什么手段还真不容易，更何况是对着绿姬。 于是，李蓉就两眼发光地将这段日子以来绿姬给她们带来的种种惊奇一一例举，按个和他们分享了一遍。 第15章 夺舍 李蓉语气骄傲地将自来到外邦后苍纯的一系列丰功伟绩一一道来，陆婉和孟霄一队人的神色也随着她的话不断变幻。 “真难以想象……”慕容轩一脸难以置信。 “对啊。”徐良点头道：“我还以为绿姬是个……”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事实上，他心里并没有这个概念，绿姬给人的感觉是难以捉摸――文静、内向、腼腆、优雅、从容、冷静、自信、傲慢……很多矛盾的词汇都能够在她身上看到。 但总体来讲，她却是一个偏于内敛的人，而不是像李蓉口中那样……雷厉风行、果敢英勇。 其实他还觉得那些行为带着疯狂无畏的味道，只是不好说出来。 洗劫军事材料库、重创外邦军队、暗杀外邦政要……能在初临外邦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绝对不会是什么安分的人。 同样，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还有那些他们听都没听过的新型枪炮…… “绿姬难道不打算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为即将到来的全面大战助一臂之力吗？”方雨泽绞干手中的毛巾问道。 “怎么可……”李蓉正要回答，却见李蓉指着她身后道：“你看那是不是绿姬？” 李蓉一愣，转身看去，果然，那个披散着及膝乌发，披着件樱草色家居袍子，抱着个铜雕脸盆慢吞吞往这边走的可不就是苍纯？ “绿姬，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她忍不住惊诧地问道。 苍纯脚步不变，不紧不慢走到岸边，将脸盆放到地上，撩了撩眼皮慢吞吞道：“有了些关于火炮的新想法。” 话音刚落，她打了个哈欠。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此时一副睡眼迷蒙的样子。明显是没睡够。 其他人没听明白，李蓉却明白了，顿时怒道：“你又这样！就不能等睡醒了再去做那劳什子实验？” “没办法，我心痒，做梦都是那些。”苍纯一点也不悚她，语调不变地回答道。 “你……”李蓉瞪圆了眼睛。 “哈哈，好可爱！”慕容轩的声音蓦地响起，也不知是在说苍纯还是李蓉。 李蓉并不是性子放不开的人，但对方是男性，到底有所不同。又是第一次遇到，一下子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 让孟霄等人意外的是。苍纯的脸色连变都没变，带着冷意的目光扫过慕容轩，明明不是多凛冽，却让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孟霄挑了挑眉，眼神若有所思。这位绿姬大人，对着男人似乎格外严厉呢。 难道是位反合并份子？ 其实在苍晏大陆上，以西苍女性对东晏男性长久以来的成见，这样的人绝对占大多数，但这个人若换成绿姬…… 孟霄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收回目光，苍纯再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开始洗漱。 那些男人忍不住侧目，是因为贵女和平民的教养差异吗？明明是同样的洗漱动作，也没多出什么花样。但由绿姬做来，却愣是多了一份优雅从容。 而且，这种自在劲是怎么回事？ 在东晏西苍分裂数百年的今天，所谓的男女大防早已经不存在了，但是最开始异性接触。不管是男是女都无法做到全然的坦然，只是掩饰得好和差的区别。 他们今天会这么早过来洗漱。多少都带着看戏的心思。 要知道，在前朝，闺阁少女若是被男子看到洗漱，除了嫁给对方，就只有常伴青灯那条活路了。 西苍的术能师并不好接近，按他们以往的经验，也就新人第一次和东晏术能师相处会有些羞涩之情，很快就会适应环境变成清心玉女。 少女的羞涩风情，可是只有一次的美景。 但这位绿姬，他怎么看也没看出她有丝毫别扭。 这种自在与其说是不在意，还不如说是……他们这些人都被忽略了。 见苍纯开始洗漱，李蓉也跟着去舀水了，不知道是不是苍纯带的榜样好，她竟也忘了不自在那回事。 陆婉在旁边看得意外不已，要知道，她们当初可是羞窘地躲在帐篷里洗漱，直到实在觉得麻烦，才硬着头皮到溪流边洗漱的。 不可否认，她原本也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情…… 应该说，不愧是绿姬大人的团队吗？ “对了，绿姬，孟霄说他们打算到特别训练营去探探。”将绞干的毛巾放到脸盆里，李蓉突然想到般说道。 苍纯闻言动作一顿，看向孟霄道：“理由？”她相信，他们应该知道这种行为能够得到的获益并不多，虽然对方可能会因为“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态将他们放走，但那也只是可能。 更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我们需要熟悉一下对方的战斗风格。”孟霄的声音非常冷静。 战斗风格？苍纯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战斗风格并不是术能师之间所指的战斗风格，而是枪炮的发射节奏和特征。 苍纯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们并不需要。”按照孟霄的说法，他们无疑是要和外邦军队正面对上的，危险性不用说又要上升一截。 见孟霄张口欲反驳，苍纯抢过话头道：“现在先别问，等会集体会议的时候我会说的。” 说完，就径自离去了。 被留下的孟霄有些呆，萧翎戳了戳他的手臂问：“我们要听她的吗？” 孟霄沉默片刻，开口道：“先听她的，看她到时候怎么说，反正晚一会去也不碍事。” 没多久，营地上就已经一片热闹，众人做早饭的做早饭，晨练的晨练。 苍纯捧着一杯杏仁露慢慢地喝着。神色淡然，眼神却没有焦点，显然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我给你烤了鱼，你快尝尝！”苍海捧着一根树枝插着的烤鱼跑了过来。 苍纯的思绪被打断，顿时蹙了蹙眉，看着她手中的鱼道：“早上吃那个没胃口，给我弄点清淡的。” “哦。”苍海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那我去给主子弄些粥和点心。” 很多人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陆婉端着一碗面疙瘩走过来，“绿姬大人你要尝尝这个吗？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话还没说完。陆婉就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实在太鲁莽了，要是对方拒绝，岂不尴尬？ “谢谢。”苍纯接过那碗面疙瘩，轻声道谢道。 她其实是吃过面疙瘩的。上辈子，妈妈生病，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便想了法地想要尽可能把以后可能来不及付出的母爱一股脑补回来。妈妈当时开始学做饭给她吃，一下子做了很多，却只有面疙瘩因为简单做得还能入口。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主食都是这个。 她虽不是对食物挑剔的人，但一直不间断地吃着同一样食物，也觉得受不了。只是顾及妈妈的感受。一直没有说出来。 后来，好不容易妈妈不做面疙瘩了，自己那会是真真松了一大口气。 先前猛不丁被人推荐这样食物，心里不可避免浮起一抹怀念。 再也吃不到了哪…… 陆婉见她没有嫌弃，松了口气。看来绿姬大人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早上的一阵忙乱之后，众人再次坐到了一起。 苍纯轻敲了下桌面。声音轻缓道：“不知各位中有没有善于隐匿的术能师？” “善于隐匿的术能师？”众人一愣，孟霄开口问道：“你是指哪一方面，是乔装改扮还是作战中的气息隐匿？” “作战中的气息隐匿。” 最后，三个队伍，这样的术能师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只是勉强能达成条件。 那两人分别是孟霄一队中的刘晨，他能够魂游身外，短时间内夺过他人身体的掌控权，还有陆婉一队中的陆云，她能够像变色龙一样与环境同化。 陆云且不说，刘晨却是给了苍纯一个大惊喜。 “你谁的身体掌控权都可以夺过吗？有什么条件！” 被她这样灼灼的目光看着，刘晨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头，“对方实力一定要低于我，还要是同性别的人，实力相等的人的身体掌控权也有夺得的可能，但也有被反噬的危险。另外，专修精神力的特质系术能师也有很多的不确定性。” “那时间呢？” 刘晨想了想道：“要看对方的精神力。” “精神力？”苍纯摸了摸下巴，“若是普通人呢？” 看来，刘晨应该也是专修精神力的。 “我没试过。”刘晨一愣，“不过通常来说，精神力越低，身体受我掌控的时间越长，而普通人，精神力都高不到哪去。以我现在的实力，一阶术能师的身体能掌控最少半年，普通人只会更长。” 他已经能猜到绿姬应该是打算让他去夺取那些彩色毛的身体掌控权了，只是不知道具体计划。 “足够了！”苍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接下来，她将一切可能影响到计划的问题都问了个清楚。 “你进入他人身体后，行动能力会受影响吗？比如僵硬什么的。” “不会，不过也不可能发挥出自己原来的身体素质，具体要看被夺舍的对象。” “那你能获得对方的记忆吗？” “不能，不过身体的习惯性动作会留下，外邦人的思维有很难想到夺舍上，只要事先做好调查，通常被识破的可能性很低。” 第16章 本质 “那你在其他人身体中受到的伤害会体现到本体上吗？” “能。” “是全部还是部分？” “全部。” “若是致命伤呢？” “……我也会死。” 对话还在继续，苍纯问得很仔细，凡是她能想到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事实上，她这种窥测他人术能的行为是很受忌讳的，好在东晏的民风特意，强者为尊，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夹着尾巴过活，苍纯这些问题并不让他们觉得被冒犯，因为她比他们强。 马芸等人却已经为苍纯捏了一把汗了，宋晓来好几次忍不住差点直接喊出来，后来见孟霄一众人并没有出现怒色，才犹疑着放下心来。 问完刘晨，苍纯将视线转向陆云。 “你说你能和环境同化，包括什么，声音、气流、体温、呼吸、颜色、气息都是什么情况？” 她一下子问这么多，陆云愣了下，下意识看了一眼陆婉，回答道;“我……不太清楚。” “什么？”苍纯几乎想掏自己的耳朵，“你自己的术能居然和我说不知道？” “不是的……”陆云有些窘迫地解释道：“那个……声音、气流、呼吸大概知道，体温、气息什么的……” 苍纯皱起了眉头，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她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种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话了，一是一二是二，不干不脆的是怎么一回事？ 她从来不是个会忍耐迁就他人的人，因此，她很直接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悦，对着马芸道：“阿芸，你来。” 马芸摸了摸鼻子。无奈地接过话头，对着陆云温和道：“我们慢慢来，这样吧，你先说一下，在你和环境同化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会被人听到吗？” 又道：“说具体一点，因为一点小细节也会影响到计划的成功。” 虽然对绿姬大人明显表露出的不满有些忐忑，但见换了个人来问，陆云还是暗自松了口气。 绿姬大人看着淡然，说话时却透着一股锋锐犀利的味道。让她很有压力。 “不会被人听到。”顿了顿，她有纠正道：“不，应该说我不会发出声音。在隐匿状态时，我所有的动作都很轻，同阶基本不可能发现我的存在。” 马芸闻言蹙了蹙眉，“那一些特质系术能师呢？像是晓来的听力。” “那个……不知道。”陆云愣了下。 她其实是个胆子小，又粗枝大叶的性子。很难会关注到那些细节问题。 “这个我知道。”一旁的路婉叹了口气，帮自己的契姐妹说道：“同阶之内，那类术能师若是特意寻找，是能发现的，普通情况发现的几率很低。” 马芸点了点头，看了眼陆云。心想这么一个糊涂孩子，还是换个人问吧。 “陆婉，麻烦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吧。” “好的。”陆婉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那气流呢？要知道很多术能师，尤其是体能系术能师对身边的气流变化非常敏锐。” “这个也不用担心，因为小云进入隐匿状态后体态非常轻，行动时就和纸片落下一样，气流的变化极其有限。” “顺便说一下。呼吸、颜色和气息都会最大程度减少存在感。” “也就是说，问题出在体温了？”马芸身体微微前倾。 陆婉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不是很明白你们为什么将体温这一项特意提出，虽然我也听说过与体温相关的术能师，但到底只是少数的有限几个。” 马芸看向安静旁听的苍纯，接收到她的视线，苍纯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开口道：“我怀疑外邦有能够进行体温探测的设备。” 她并没有把握外邦是否已经掌握了红外线技术，但为防万一，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众人面色一变，体温探测！？其他都好说，术能师的手段层出不穷，但这体温却是非常不起眼的事情，谁也不会注意到。 “会不会……以前也有前辈是栽在这个上面的？”刘画迟疑地道。 现场一片静默，这还真不好说，死在异乡的术能师的死因从来都是带着扑朔迷离的，好一点的还能从最后的踪迹做出一些推测，差一点的……连具体死在哪里也没人知道。 其实，普通人的人生不一定比术能师差，虽然短一点，却没有客死他乡，被抛尸荒野的顾虑。 “比起死亡，我更怕死得没有价值……”不知是谁的声音，低低地在不大的空间内响起，让本就沉重的气氛更添一分悲凉。 只有苍纯，她的神情始终不变，动作优雅地搅拌着已经冷掉的芝麻糊。 奇怪口感的东西，真不想吃啊…… 她眨了眨眼睛，脑中晃悠悠地闪过这样的想法。 她对自己和他人的不同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她似乎一直都这样，无法融入到大众的情绪中去。 因为内心无可比拟的傲慢。 她这般想着，眼底划过淡淡的悲伤和骄傲。 【苍瑁那个人，要说头脑和手段，怕是整个b市都难以找到能和他比肩的，可惜啊……就那么漫不经心地让那些如同疽疮一般的野种登堂入室进入了苍家。】 【虽然这样说，但也是他自己的轻忽吧？便是再聪明再有手段，不够谨慎，就无法爬到最高点。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对着那些东西……】 【你错了，苍瑁若是心慈手软，那整个b市就再难找出心狠的人了。一切只是因为傲慢啊……】 【什么意思？】 【苍瑁他的眼睛是空的啊，b市这个名利场，苍家，还有我们，都不在他眼中。】 【看着吧，将酣睡的雄狮惊醒，苍家那些跳梁小丑……有的是他们哭的时候。】 苍纯始终记得这段对话，在最初回到苍家的那场迎接他们一家三口的洗尘宴上，所有人的目光、表情和言语都在表露着对他们的审视、轻蔑，如同看待失败者一般。她那时虽然懵懂，却下意识觉得生气，但介于爸爸妈妈事先交代她不能丢炸弹，便躲到角落生闷气，然后偶然听到的这段对话。 爸爸一直都非常疼爱她，而原因，不仅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和妈妈相爱的结晶，还因为…… 【小纯肯定是上天送给我和你妈妈的礼物，这样贴合我们的心意。】 【爸爸妈妈的心意？】 【嗯，和妈妈一样纯净无暇的容貌，和爸爸一样自由骄傲的灵魂，以及我们不屈的意志和强大的精神。】 【爸爸妈妈身上所有的优点，小纯都尽数继承了呢。】 年幼的苍纯曾对那样的话表示不认同，掰着手指失落地将自己不如爸爸妈妈的地方都数了一遍，爸爸却只是但笑不语，说她长大后就懂了。 而现在，她的确懂了。 她有的，才是爸爸想要她继承的，他们的本质。 “看来我们以后要在体温上下些功夫了。”马芸沉着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我听说外邦有体温计，哪天我们也去弄一个来，也方便我们根据不同情况调节体温。”宋晓来提议道。 “绿姬，你有什么打算吗？” 众人都对苍纯的计划有所猜测，马芸作为代表开口问道。 苍纯沉吟了会道：“先让敏因和琉璃一起探查特别训练营中负责军械保养检查的人员，监视对方一段时间，摸清楚对方的情况，再让刘晨去夺舍。” “接下来，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不过，关于细节，我们还是要多做协商。” 在场没几个笨人，想到她之前说的金元素术能师的作用，一下子就领会了她的意图，只要刘晨顺利打入了敌方内部，接下来的其他就好办了。宋琴、萧翎和韩瑜都能够伪装成外邦士兵进入，有刘晨掩护，只要小心些，问题不大。到时候，他们就能顺理成章接近那些火炮。 不同于手枪，火炮在非战期间是不会动用的，至于定期检查，只要夺舍的对象选得好，他们完全能够欺上瞒下。 唯一的顾虑是…… 苍纯看向孟霄等人，“刘晨他……能够胜任吗？” 孟霄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种任务，光是实力强大是没用的，若是心理素质和演戏能力不过关，计划就不能实行。 “放心，刘晨以前也担任过类似的任务。”虽然，不像这次任务这样大胆，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最后那句话孟霄没有说出来，总觉得，说出来自己等人有些挫。 居然要外人提醒才能发现刘晨术能的最大作用。 内应什么的……他们根本没想过还能这样。 刘晨不是个害怕挑战的人，开口道：“我会尽力的。”他没有贸然下保证书，结果没有出来前，说的再好听都是虚的，更何况，他虽然有自信，但也不敢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历练这么几年，他早就明白运气的不可控性。 听出了刘晨话语外的诚恳，苍纯点了点头，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男人或许有很多缺点，但在务实方面，男人的确普遍要胜于女性。 她一直知道男人有很多优点，但是，面对他们，她还是会有丢炸弹的冲动。 习惯那种东西，果然不是一朝半夕能够改变的。 哪怕她有那样的意愿。 第17章 冲突 没有人想到他们的行动会那么顺利。 孟霄一道闪电狠狠劈开一个外邦军官的脑袋，侧身躲过喷溅而来的血迹和脑浆，舒了口气有些不敢置信道：“就这样结束了？” 和苍纯她们不同，他们已经在外邦待了好几年了，和外邦军队的战斗也不是第一次，别看他们都没缺胳膊没缺腿的，至今却已经失去了六个战友了，可想而知当时有多么艰难。 他们的实力之所以这么高，固然有天赋和自身努力的关系，但更多却是在生死中磨砺出来的。 说句实话，最初打算躺进这次浑水中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一时间，包括孟霄在内，他们一队的人神情都怔愣不已。 “不是在做梦吧……”慕容轩狠掐了一把自己，感觉到了切实的疼痛，才咧开嘴笑了出来。 另外两队人中，陆婉一队人是第一次迎战外邦军队，苍纯一队人虽然遇上了外邦军队的追杀，却由苍纯一人单独扛下来了，因此感触不像他们那样深。 此时，见他们的情绪这样激动，一时就有些无措。 苍纯从后方走过来，放下兜帽道：“快点收拾战场，我们要在外邦政府收到消息前尽快撤退。” “收拾战场？”闻言，陆婉一队和孟霄一队都一怔。 “我们不马上离开吗？”孟霄也问道，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和外邦军队打过之后还要收拾战场的。 又不是自己的地盘，费那么多心思做什么？ 苍纯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对宋晓来道：“晓来，探查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 宋晓来认真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发动术能开始聆听战场上的动静。 风声，草木摇曳的轻微沙沙声，同伴们的小声交谈，弹坑上火苗漫过地面的兹兹声响，虫鸟走兽的声音……她快速地将各种声音分类。 突然，一个微弱到差点被她忽略的声音出现在她耳中，方位在…… “西南九点钟方向两百米处有个活口！” 她的话音未落，李蓉的身影就已经窜了出去，半晌，她在一推尸体中拎出一个意识不清的矮小士兵。 “真的活着？”江玫一脸惊诧。 李蓉的目光扫过手中的士兵。“肋骨穿透了肺叶，若是救援及时，活命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她手腕一拧，伴随着咔吧一声，那个士兵的脑袋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孟霄一队人对视一眼，纷纷惊异不已。要知道，以往他们和外邦军队打起来，即便赢了，也是不作停留，快速撤退的。 那么，他们曾做过多少次放虎归山的蠢事？因此将多少情报透露给外邦政府知道？ 虽说他们那时和这会不同。战斗结束，战力几乎消耗得七七八八，还要抓紧时间治疗伤员。若是留下来打扫战场，说不得就要被后续到来的部队全灭。 但是，想到由那些漏网之鱼透露出去的己方情报，他们简直胃疼肝疼全身都疼。 就是一把火烧光也好啊，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啊！ “西北六点钟方向六百米有一个活口。”几人正沉浸在震惊和懊恼中。宋晓来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是陈可儿窜了过去，不过。这次那个活口只剩一口气了，即便没有他们补上一刀，也活不了多久。 “东南两点钟方向四百米有一个活口。” “东北十点钟方向一百五十米处有一个活口。” …… 宋晓来将一个又一个漏网之鱼从尸体堆中揪了出来，最后一算，竟是有十几个活口，其中还有两个只是被火炮自爆的气浪掀翻，只是受了点轻伤晕过去的人。 这下，孟霄等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不止这些，若是我没听错的话，地下还有为数不少的活口。”宋晓来的话如同最后的稻草，让那九个男人的神情都阴沉了起来。 死掉的同伴中，有几个是因为他们这样的不谨慎？ 他们纷纷在心中自问。 苍纯闻言蹙了蹙眉，看向刘晨道：“这个特别训练营有地下室？”琉璃虽在任何地方都如入无人之境，但它的视野到底和人类不同，他们即便看了它回放的影像对地形的掌握与实际总有出入。 刘晨这会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了，闻言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回答道：“地下室？据我所知就是装备库的所在地，但是，若说有活口的话，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的，因为那里的关口非常严密，光是进入的钥匙就有十几把，还有三个十位数的密码锁。” 因为本就是引诱术能师上套的陷阱，这里的弹药是极其充分的，比起最开始赵敏因说的还要多。那数量，虽然不至于让外邦伤筋动骨，但也已经是不小的成本了，哪怕是对一个国家来说。 苍纯举目望向尸横遍野，硝烟袅袅，到处都是硫磺烧焦味道的战场，从空间中抱出一只白色的小巧袋鼠。 顿时，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这一段时间中，为了计划，苍纯不止一次抱出了有着神奇能力的动物，见状，他们立刻猜到这只小袋鼠并不普通。 苍纯温柔地摸了摸小袋鼠的脑袋，“小晶，拜托你了，把有用的东西都回收到空间中。” 在她所有的宠物中，小晶的智商绝对是翘楚之列，加上它拥有的是空间术能，捡取战利品自然是最适合不过的。 小晶点了点头，身形一阵变幻，就已经出现在了战场另一端。 “好了，这里交给小晶，我们去里面瞧瞧。”苍纯起身道。 这场战斗虽然惨烈，光是火炮自爆的时候就造成了大规模的死伤和破坏，但炮台的位置是在露天，又是处于高处，除了几位元素系术能师大规模发招的时候造成的波及，对建筑的破坏却并不太明显。 特别训练营虽然很大，但多数是露天面积，建筑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外邦的房子怎么看都让人不习惯……”跨进大门，看着招待厅内的西式家具和装饰，慕容轩低声嘟囔道。 袁平安微微皱眉，“不要把注意力放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 慕容轩悻悻地闭上嘴，抬头环顾四周，“阿晨，这个训练营中有资料库吗？” 刘晨摇头，“这个训练营应该是近期才建立起来的，并没有资料库。” “先去装备库，把枪炮和弹药都带走。”苍纯打断他们还要继续的对话。 “可能带不走。”刘晨皱了皱眉道：“数量太多了。” 虽然这几年，凡是获得到外邦历练资格的术能师都能获得朝廷提供的空间道具，但那种空间道具都不是优质的古货，而是近年来那些空间术能师炼制的，品质粗劣不说，空间容量最大也只有十平米。 即便他们有近五十人，加起来也有好几百平米的容量，但那比起特别训练营的装备库存也是杯水车薪。 他倒是看出了绿姬那一行人个个都是世家豪门出身，但即便如此，一般长辈也很少会将作为传家宝的古货空间道具交给初出茅庐的后辈，顶多给的空间道具容量更大，品质略优于他们。 但那也是有限的，有个几十平米已经不错了。 “放心，这次出来之前，苍相可是将苍家祖传的空间戒指给绿姬带来了，别说这一个特别训练营，便是十个也装得下。”李蓉一脸得意道。 苍家祖传的空间戒指！？ 孟霄和陆婉两队人纷纷一愣，是他们知道的那枚空间戒指吗？ 看出他们眼中相同的疑问，刘画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关于苍家这枚祖传的空间戒指，在典籍上也是有正式记载的。这枚空间戒指曾经属于先贤苍晏，而她曾用这枚空间戒指装载了无数物资，至始至终没有显露过极限。曾有人估计，那枚空间戒指的容量最少也有前朝皇宫那么大。 ――事实上，苍家这枚祖传的空间戒指在苍晏所有的收藏中也属于佼佼者，它出自一位上古时期的空间系法神，后被一个盗贼从遗迹中带出，待发现是那位名人的作品后，孝敬给了已经是法神的穿越者前辈，换取了她的庇护。 建立在地下的装备库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阴湿憋闷，反而干燥通风。 “先说好，我这人一向奉行拿到手的就是自己的。”跨进装备库，苍纯突然说了一句让人莫名的话。 众人刚觉得不解，下一刻就看到那些整齐叠到天花板，装满了枪支的木箱在苍纯挥手间消失，蓦地就懂了她的意思。 “你……！？”慕容轩瞪大眼睛，手指有些颤抖地指向苍纯，“你，你居然想要独吞！？” 苍纯看了眼他指向自己的手指，那一眼明明很平淡，却让慕容轩如同被蛰到一般惊恐地缩了回去。 他竟然觉得下一刻自己的手会不保！？ 慕容轩一脸惊疑。 孟霄等人的脸色虽然没变，但眼底的温度却清晰可见地降了下去。 倒是陆婉等人，因着和苍纯一队人同属西苍，倒是不介意苍纯的霸道。 而苍纯一队人，契姐妹们是不发表意见，主子中，马芸神色不动，赵敏因勾了勾唇心情不错的样子，剩下三人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尴尬，却也没说什么。 第18章 怪物 苍纯一队中，那些契姐妹不论，苍纯和马芸绝对是最有决断的。其他四人，不是有心软的问题就是有脸皮薄的问题。 “明明是大家一起的战果，阿晨还起到了关键作用，凭什么战利品你们要拿大头！”慕容轩虽然有些怵苍纯之前那个带着淡淡杀气的眼神，却仍旧怒声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说大头还是轻的，苍纯手中的空间戒指容量何其大，而他们却连一个装备库的库存都装不了。 准确说，苍纯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到，只能舔碗底。 更何况，论战力，他们虽然人少，但作战悍勇，不要说是陆婉一队，便是绿姬一队比之他们都有所不如。 如何不让他不忿？ “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苍纯没有理会慕容轩，看向孟霄等人问道。 “不，绿姬说得在理，我们没有意见。”孟霄的声音冷静从容。 慕容轩不敢置信地猛地抬头，“孟队你在说什么唔……晃……晃康……”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都被人在嘴边夺食了！ 他怒瞪着方雨泽，伸手要去扳自己嘴上的手，却反而被方雨泽拖了回去。 “乖。”孟霄摸了摸他的脑袋，深深地看了一眼苍纯。 说实话，初听绿姬那样说，他不是不生气的，要不是顾及对方帝姬的身份，他都要抑制不住胸口的怒火一道闪电对着对方劈过去了。 但那样的情绪只是转瞬，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超容量空间戒指是绿姬的，不论怎么说对方都没有将装入其中的战利品分给他们的道理。先不说从操作性上讲有多少困难，从私心上讲，换了是他自己，他也不愿意。 就跟逃难时带的行李一样，你自己因为拿不动丢下了一部分。别人捡了起来，你过后也没有再去要回来的道理，哪怕心里会不舒服。 事实上，绿姬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就那么把东西收了，事后他们也拉不下脸去问她要。 但她说了，哪怕方式有些让人火大，他生过气后，却觉得舒坦。 东晏人一向尚武，久而久之。就喜欢那些大气敞亮的人，最不喜欢暗里搞小动作会和稀泥的人。 不止是孟霄，其他人在一时的怒火之后。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只有慕容轩，这人长了一张精明脸，其实却是个反射弧长的。 苍纯这样的行为固然不客气地让他们不爽，但却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苍纯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是觉得自己拿这些东西是理所当然，并不需要遮掩。 有多大能力得多大好处。 这是她一贯认同的话。 她认为孟霄等人若是认得清现实的话，应该懂得该怎么做。 若是不懂，她也有办法让他们懂。 还好孟霄等人并不知道她的凶残想法，要不然肯定得跟她翻脸。 苍晏人不是傻子，到现在为止。已经将不少枪炮弹药送回去了，毕竟他们虽然用不到，普通士兵却用得到。只是有时候战局不允许他们留下来收缴战利品。有时候空间容量不够，行动方针大半还是以破坏为主。 孟霄暗叹了口气，西苍有了个有超容量空间的绿姬，他们东晏怎么也不能落后吧？ 超容量空间道具……他们东晏不是没有，但那个拥有者……算了吧。还是不指望了。 特别训练营的装备库库存虽然惊人，但装进空间戒指容易得很。只是挥挥手的功夫，等到库存清空，除苍纯外的其他人的空间道具装满，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你之前说的活口在哪里？”装备库中果然如刘晨说的并没有人影，因此才有苍纯对宋晓来这么一问。 宋晓来仔细听了下，“离这里很近，就在东面不到两百米处。” 众人随着她的话看过去，东面不到两百米处……事实上，东面距离他们八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已经是一面墙了，而且并不是隔墙。 “于秋。” 于芳柔喊了一声，一个身形高挑的秀丽少女走了出来，站到墙壁面前，身上浮起一阵元力波动，离得近的人立刻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透明了起来，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无限远的风景。 苍纯等人知道，这个叫于秋的少女是个特质系术能师，能力就是透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于秋的面色就变得惨白，满脸冷汗。 众人奇怪地对视一眼，怎么回事？于秋已经是六阶术能师了，没有其他术能师的干扰，使用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消耗太多元力，照理不该有这样的表现。 难道…… “怪、怪物！？”于秋的眼睛恢复原状，急急后退好几步，一脸惊惶地喊道。 众人惊疑，于秋并不是个胆小的人，好歹也是个经历过生死战的术能师，之前血流成河的战场都没有让她失态，她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于秋，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们！”眼见她的情绪有些失控，于芳柔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厉声说道。 于秋呼吸急促，睁大眼睛道：“我、我看到了陈爽，她变成了怪物……” 众人闻言一惊，陈爽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可儿的情绪最为激动，她一把抓住于秋，用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的语气问道：“你看到阿爽了？她的尸体还完整吗？” 她倒没有异想天开地抱着陈爽还活着的希望，毕竟她是陈爽自断心脉的目击者，但若是能夺回陈爽的尸体，送回西苍好好安葬，让她的亡魂安息，也是好的。 至于那句变成怪物，大概是尸体腐烂得比较可怕吧，她极力安慰自己。 于秋这会的情绪已经稍稍冷静下来了，却泪流满面道：“不是的，陈爽只剩下一个脑袋了，其他都变成了怪物。” “那些恶鬼，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连陈爽的尸体也不愿意放过！他们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于秋说着说着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说出来的话如同厉鬼，带着无边的愤怒和憎恨，让人毛骨悚然。 陈可儿再也没法欺骗自己，她晃着于秋的肩膀哭道：“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阿爽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见于秋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情绪接近崩溃了，马芸皱了皱眉，“别问了，我们自己看吧。” 苍纯轻轻点头，目光扫过于秋，意味深长地道：“另外，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闻言一凛，确实，若是每个人都和于秋那样，那他们岂不是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宋晓来在墙边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机关。 “怎么办？好像并没有入口。” 刘画蹙了蹙眉，“应该是有另外的入口吧。” “我们要特地绕过去吗？” “不用了，直接炸开吧。”苍纯有些不耐道。 其他人一愣，苍纯却是上前行动了，她先问了一下宋晓来具体位置，然后就开始在墙根埋炸弹。 片刻后，她开始往后退，其他人见状赶紧照做，估算了一下距离，苍纯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 伴随着一身轰隆声，大片大片的飞尘扬起，让众人不得不再次往后退去。 过了一会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还是墙壁。 “这么厚？”苍纯看向宋晓来。 宋晓来摸了摸下巴，“只差一点了吧，现在声音特别清晰，那屋里有不少人呢，听呼吸……挺活蹦乱跳的。” 没有纠正她不恰当的形容词，苍纯看向赵虹道：“赵虹，你去……打一拳。” 赵虹点了点头，很听话的走到墙壁前，回头有些犹豫地问道：“用几分力？” 苍纯一队中，除了苍纯，其实赵虹是修为最高的，同是八阶术能师，刚突破的八阶术能师和达到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九阶的八阶术能师差别可不是一般大。 而赵虹，就属于那种只要突破瓶颈就能晋身九阶术能师之列的存在。 毫不夸张地说，她此时若是用全力砸地面，完全能砸出一个小型地震来，还附赠地裂的那种。 “十分力。”苍纯毫不犹豫道。 反正里面都是敌人，砸坏了不用赔。 赵敏因还来不及阻止，赵虹撸起袖子一拳轰上了墙壁，顿时，一阵碎石迸裂倒塌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多的灰尘扬起，众人再一次往后退去，只赵虹没反应过来，弄得灰头土脸。 “你个呆瓜，就不知道躲一躲啊！”赵敏因将一条毛巾丢到赵虹头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赵虹摸了摸额头在那傻笑，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任打任骂。 见她这样，赵敏一脸气闷。 苍纯等人早就对这种戏码熟悉了，却仍旧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这时，有尖利的惨叫呻吟声从还没有平息的尘土中传来，使得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如同烟雾一般飞扬的尘土中，一个庞大的身影影影绰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韩乐眯着眼往前凑去，才安静下来没多久的于秋一把抓住她，声音颤抖道：“别去！” 她的眼睛睁到最大，瞳孔紧缩到极致，将心中的恐惧展现到极致。 “那，那是妖怪……” 话音未落，那个庞然大物已经展露出了真面目―― 第18章 蜘蛛怪 “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蓦地响起。 “这是……什么？”赵敏因瞪大眼睛，一脸惊骇，根本无暇去顾及陆婉一队人的情绪失控。 眼前的生物有着两层高的巨大身形，颜色是接近于黑的酱紫，外形如蜘蛛，却有长长的毛发覆盖，隐约还能看到隐藏在其中的狰狞血管，两对附肢毛茸茸的却如同钢针，牢牢地定在地面，一点也没有被赵虹造成的飞沙走石影响到。 在场的人不是没人见过蜘蛛，但因为体型关系，从来没有人关注过蜘蛛的眼睛，以至于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类生物的眼睛能够这样阴邪，透着蚀骨的残忍和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以上这些虽然让人震撼，但真正让人胆寒的，却是那个被包裹在腹部只露出脑袋的尸体，哪怕上面覆满了干裂的血痕，皮肤也如同被吸走了水分一般如同老树一般干枯，陆婉一队人还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而她痛苦扭曲的五官和大睁着布满血丝的涣散双目，都让她们的情绪暴走失控了。 ――到底要是怎样的疼痛，才能让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的尸体呈现出了痛苦？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这个怪物，还是没有人能保持镇定，连一向冷静从容的苍纯面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相比起来，孟霄一队人的表现要好一些，虽然同样惊骇，但却第一时间做出了戒备。 怪物可不会等待他们做好心理建设，身形一纵，以和臃肿的身形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向他们扑来。 猝不及防之下，苍纯拉过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关晓晓趴下去，顿时。一阵尘土翻飞，两人都狼狈不已。 其他人除了几个速度高的人，也没比她好多少，毕竟还要护着陆婉一队的人，反倒是于秋，或许是之前已经惊怒过了，这会反而不用人出手，自己躲了过去。 “呸呸呸……”宋晓来吃了一嘴的沙石，对着手里拎着的陈可儿脸色难看道：“快点回神！你难道不想把陈爽的尸体从那恶心的怪物身体中抢回来吗？” 神情呆滞的陈可儿身体一颤，眼中终于恢复了少许光芒。 宋晓来的声音完全是气急怒语。音量根本没有控制，不止陈可儿，其他几个还沉浸在自己心灵世界中的人也回过了神。 “对。要把阿爽抢回来。”一个身形有些瘦高的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抹着眼泪狠狠道。 苍纯认出来，那女孩是陈可儿的另外一个契姐妹，名字叫陈朗，性子大大咧咧有些男孩子气。 赤红的火焰如同匹练般对着蜘蛛怪卷去。陈朗身形站定，看向蜘蛛怪的眼神满是恨意。 战斗由此一触即发―― “它怕火，快，火元素术能师攻击！”注意到蜘蛛怪对火焰的惊惧，方雨泽大声喊道。 令人安慰的是，西苍队伍中虽然只有陈朗一个火元素术能师。东晏的九人中却有徐良和慕容轩两个火元素术能师。 听到方雨泽的喊话，两人几个跳跃，一左一右默契地占据了蜘蛛怪唯二两条退路。 相比起只有六阶的陈朗。身为七阶的他们二人杀伤力明显要更大，而且精准度极高，几乎招招都是对着要害去的。 其他人也不含糊，闪电、水箭、土刺、藤鞭、金枪闪耀着五彩的光芒和蜘蛛怪碰撞上。 打了一会儿，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只蜘蛛怪智商并不高，战斗时完全是靠蛮力。要不是防御还不错，还会喷毒，怕早就被大拆八卸了。 令人头疼的是，这蜘蛛怪速度不慢，力量虽然无法和赵虹那样的力量术能师相比，但庞大的身形却给大家带来了困扰。 另外，它的恢复速度简直不合常理，除了火元素造成的伤害恢复慢一点，其他伤害几乎是瞬间愈合。 “阿芸，你退回来！”由于术能的特性和本身偏好，苍纯一向不参与这种中小型作战，所以一开始就避在了一旁，旁观之下，就看出了问题。 马芸是非常少见的光元素术能师，但千万别以为光元素就是救死扶伤的牧师，或许其他人是，马芸却不是。很多人都忘了，光元素除了治疗还能净化，当然净化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当光元素浓烈纯净到一定程度，就能将人湮灭。可以说，光的霸道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杀伤力比之雷元素和火元素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术能上，也多少表露了马芸的本性，谁要真把她的温和当成无害就是找死！ 而刚刚苍纯发现，马芸的术能杀伤力比之徐良几个还要高，而且还能削减蜘蛛怪的伤口恢复速度，甚至让蜘蛛怪失明暴走。 目光瞥过被蜘蛛怪包裹着只露出一个头的陈爽的脸上，干裂的血痕越来越多，皮肤也越来越干枯了。 “绿姬，你叫我做什么？”马芸有些莫名地从战场中退了出来。 苍纯将自己的发现和马芸说了下，马芸眼睛一亮，“照你所说，蜘蛛怪应该是保留着原来的习性，至于陈爽的尸体……难道成为了蜘蛛怪的要害？” 她有些迟疑道：“难不成要将陈爽的尸体毁掉？”说着，她看了眼处于战斗中的陈可儿几人。 西苍的风俗礼制虽和苍纯所知的封建社会有所区别，但对死后哀荣的重视度却是一般无二的，尸体的完整度尤其关键。 陈爽那般死了，哪怕她和对方并不相熟，也不忍心让对方无法安息。 “你想哪去了？”苍纯摇头道：“陈爽的尸体是蜘蛛怪的要害不错，却不是心脏那样的要害，而是蜘蛛怪的力量来源。” “力量来源？”马芸一愣，随进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陈爽的尸体成为了它的养分！？” “不然呢？你以为那些外邦人是把陈爽的尸体当做了装饰物？” 马芸倒抽一口凉气，难得有些结巴道：“那，那怎么办？” “将陈爽的尸体从蜘蛛怪腹中夺回来。”苍纯当机立断道。 方雨泽一直分心关注着她们的对话，闻言，立刻指挥道：“快，来个人跳到它背上，剖开它的肚子将陈爽拉出来！” 甭管绿姬的分析是对是错，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闻言，西苍这边的两队却都有些迟疑，陆婉一队是迟疑战斗中这样做会不会对陈爽的尸体有所损伤，宋晓来她们则是觉得剖开肚子把人拉出来这种事太恶心了。 看出她们的顾虑，方雨泽也没心情解释，直接喊道：“磊子！” 闻言，丁磊二话不说身形挪移，从蜘蛛怪的头部转移到腹部左侧，右腿迅猛地抬起，几乎和地面呈一百八十度，神色凶戾地脚跟向下砸去―― 嘭地一声，一阵古怪的闷声在众人耳边响起，然后是粘稠汁液泼出的声音，以及肉块掉地的啪嗒声连续不断。 同时，一种酸腐臭味在周围弥漫。 众人惊异地看去，下一刻，所有人都捂住了嘴巴，弯下腰发出阵阵干呕声。 “呕~好恶心！”赵敏因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到装备库里才停了下来。 “阿爽！”这时，一声悲痛欲绝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目光触及地上那滩东西，他们下意识想转头，却生生忍住了。 苍纯取出一个口罩戴上，皱眉看着从蜘蛛怪体内脱离的陈爽。 饶是她心绪平静，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发毛。 假若是自己，预先知道死后会落得这般下场，是怎么都要赖活着了。 丁磊那一脚原只是打算踢破那蜘蛛怪的肚子把陈爽拉出来，让蜘蛛怪失去不断恢复伤口的能力，却不想那蜘蛛怪的腹部是这般脆弱不堪。 如同一个椰子，被踢开后里面的存货就全部掉了出来，粉红色透着酸腐气还冒着泡的粘液，以及七零八碎的尸骨碎片――那些明显来自于人类。 而陈爽，他们一直以为她的尸体还是完整的，只是只有头露出来罢了，但其实她的肩膀以下早就只剩下一个骨架，如同被汲取完所有养分，酥脆地没有骨骼该有的硬度，落地后就摔的粉碎了。 陆婉一队的人眼睛都红了，脸上的神情伤心欲绝。 苍纯等人面面相觑，孟霄看了眼已经没有动静的蜘蛛怪，低声道：“蜘蛛怪已经死了。” 突然，宋晓来身形一震，对着一处废墟冲去，扒开碎石，从里面拎出一个外邦女人。 “这人还活着！” 注意到那个外邦女人身上的白大褂，苍纯微微蹙眉，脑中闪过一些念头，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 陈可儿闻言骤然停止哭泣，猛地扭头扑了过去，揪住那外邦女人的衣领厉声问道：“你们对阿爽做了什么？” “你冷静一点，她昏迷了，根本没有意识。”宋晓来皱了皱眉开口道。 陈可儿一呆，眼珠子缓缓动了动，如同被抽光了全身力气般，颓然地瘫坐到地上。 宋晓来找出一根绳子将那个外邦女人五花大绑了起来，丢到苍纯脚边道：“苍纯，你检查一下，虽然我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保险起见，还是由你检查一下，免得一不小心死了。” 第20章 活体禁忌 苍纯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后脑勺撞了一下晕过去了，其余都是些皮外伤。” “对了，你再用术能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活口了。还有，找一下这里面有没有这个蜘蛛怪相关的资料。” 说实话，她这时候有些后悔，要是知道墙后面是这么一个情况，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赵虹用全力。 到这个时候，她基本已经能够确定，这里应该是一个实验室，一个活体禁忌实验室，而那只以陈爽的尸体作为养分生存的蜘蛛怪就是实验的产物。 赵虹全力的一拳不是说笑的，那个外邦女人之所以活着还是因为有人站在她面前当挡箭牌，其余人即便还有气也离死不远了。 对此情况苍纯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这里的竟然一点试验资料都没有，仿佛在否定苍纯之前的猜测。 但是，苍纯敢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猜错，她鼻翼微微抽动，没错了，这种淡淡的消毒水味，的确是实验室会有的。 她上辈子虽然没上过学，但该有的课程是一样不缺的，当时，为了她的理化课程，爸爸还特地在家里建了一间设备俱全的实验室。而她的理化成绩一直很好，虽然最后她自己的实验室和解剖刀、注射器那类工具并没有关系，但不妨碍她当时出于喜爱一门课程去尝试一些觉得有趣的化学实验。 那种实验过后做清理留下的消毒水味道，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苍纯蹙了蹙眉，上前站到大家从废墟下翻出的东西，果然，那些玻璃器皿都是实验用的，只是比自己印象中的要古老落后一些。 “别碰！”余光瞥到慕容轩正伸出手蠢蠢欲动地要去碰一支已经碎了一半，但却还有少许蓝色液体的试管。苍纯出声阻拦道。 “怎么了？”慕容轩被她吓了一跳，茫然地看了过来。 苍纯轻咳一声，“这些东西别碰，要保留样品。” 慕容轩撇了撇嘴想反驳几句，却看到苍纯说完话已经回过头去，正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将其中有利用价值的东西装进袋子里，觉得无趣，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还是快点吧，政府那边估计快到了。”方雨泽在旁边提醒道。 苍纯点了点头，手上动作快了几分。 “对了。刘晨，你在那个彩色毛身体中的时候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吗？”一旁帮不上忙的马芸出声问道。 “没有。”刘晨皱了皱眉，“这里几个训练营的负责人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真的？”马芸还没有回答。刚忙完的苍纯三两步走过来惊异地问道。 纯净清幽的馨香随着她的走近萦绕在鼻尖，刘晨一顿，抬手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垂，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我是这样觉得的。” 他暗自嘟囔，女孩子都这样香香的吗？ 刘晨偷偷地瞥了眼刘画。却看到她正一脸温柔地用手帕给赵敏因擦脸上的灰尘，好羡慕……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同样沾着灰尘的脸。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走神，旁边的萧翎关心地问道。 “没事。” 他回答得有些急，让原本只是随意一问的萧翎反而上心了，目光转到他身上，发现他时不时偏移的目光焦点。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丝揶揄，只是当事人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 “敏因。劳烦你辛苦点，将这个实验室真正的出入口用精神力扫描出来。” 听到苍纯的话，赵敏因有些愣了，要知道，她的精神力穿透固体时消耗是非常大的。轻易不会这样做，绿姬这样要求。只能说明…… “你发现什么了？” “还只是猜测，你先按我说的做，等会再告诉你。” 赵敏因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因此也不拖拉，直接放开精神力开始寻找这个实验室的出入口。 苍纯转头对着众人道：“大家找找特别训练营的负责人的尸体，有没有缺哪个？” “难道有人逃走了？”刘画有些愕然。 苍纯没有接话，但她眉宇间的疑虑却说明了问题。 事关重大，大家动作很快，几个或完整或残破的尸体都被运了过来。 “阿晨，有少了的吗？”孟霄看向刘晨问道。 “没有，都在这……” “等等，那个混血男人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可儿突然愤怒地问道。 “混血男人？”刘晨一愣，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这个难道不是？” “不是。”陈可儿摇头不甘道：“我和阿爽遇到的那个要更高更魁梧。” “可是，这个特别训练营里只有这一个混血男人啊。”刘晨傻眼了。 “怎么可能！？” “果然。” 陈可儿和苍纯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什么果然？你知道什么？”陈可儿急切地问道。 苍纯轻轻摩擦了下下巴，“那个混血男人应该是这个实验室的知情者，我记得刘晨说过，特别训练营除了采买人员，其他人基本不会外出？” 见她看过来，刘晨点了点头，“是这样。” “但当初陈可儿和陈爽却‘刚巧’在外面遇到了那个混血男人，而刘晨‘卧底’半个月，却一直没遇上对方，这说明什么？” “那个混血男人并不是特别训练营的人？”关晓晓傻傻地问。 众人默。 要不要这么天真？ “你是说，那个混血男人非常特殊，并不是普通的负责人。”马芸轻点下巴，“或者，他本身所负责的就是做诱饵，将我们这些术能师引上钩？” “不止如此，这个实验室不可能一个知情人都没有，毕竟总要预防一下突发状况，但也不能太多。免得走漏风声。”刘画若有所思道。 “他应该还负责给实验室送‘实验素材’。”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陈爽的尸体。 众人这下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找到了！”就在这时，赵敏因睁开眼睛得意道：“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个实验室的出入口是在哪里。” 虽然因为精神力消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很兴奋。 “在哪里？”陈可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已经猜到，从那个通道应该能找到那个害死阿爽的混血男人了。 “你们跟我来。”说着，赵敏因就要带路。 “等等。”苍纯拉住了她，“我们不能就这么过去，若是有什么陷阱就糟了。” “那怎么办？”赵敏一愣。 苍纯沉吟了下，吩咐道：“苍海、苍鹭，你们两个去一趟。” “是。主子！” “等等，就她们两个去是不是太危险了？”慕容轩反对道。 注意到他眼底毫不作假的担忧，原本因为被人质疑的不悦从苍纯眼中消散。她抬手捋了捋发丝道：“放心，我自由安排。” 慕容轩一脸狐疑，苍纯不再理他，指尖一抬，一只有着艳丽的宝蓝色纹理的黑色蝴蝶出现在其上。华丽的翅膀翩跹轻颤，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若说琉璃是幻梦的美，那这只蝴蝶就是危险的美。 苍纯伸出指尖轻点了下它的翅膀，声音柔和道：“蓝染，拜托你了，要保护好苍海和苍鹭哦。” ――所以说。继吹雪之后，你又荼毒了一位经典人物？ 蓝染轻盈地飞起，落到苍海的肩膀上。用行动作为回答。 “蓝染，好，好久不见？” 苍海声音中的紧张不自然太明显了，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落到了她身上。 只见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看向蓝染的眼神紧张而小心。脑袋不自觉地往右歪――蓝染落在她左肩，仿佛那不是一只美丽的蝴蝶。而是洪水猛兽。 “你们两个注意，见机行事，若是遇到那个混血男人，在不影响自身安危的前提下出手。具体是活捉还是杀死对方，你们自己量力而行，不要逞强把自己也搭进去。”苍纯对着二人交代道。 “通道在哪？”苍鹭开口问道。 “上面。”赵敏因抬手指着十几米高的天花板，“没想到吧？若是有人贸然从外面的通道进来，猝不及防下，十有八九会被束手就擒，倒霉的话可能直接被摔死。上面的通道是向东的，应该很远，我的精神力有限，无法探到终点，你们要小心一些。”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惊异，苍海和苍鹭二人稍作准备，又听了苍纯一番交代，就出发了。 等二人离开，赵敏因好奇道：“蓝染到底有什么能力，让苍海那么忌惮？” 她们和苍纯虽然亲近，但她宠物实在太多，她们不可能认识所有。反而是苍纯，能够将成千上万的宠物分辨清楚，并且清楚无误地叫出它们的名字，她们是自叹不如。 “是毒。”苍纯微微一笑，“蓝染的鳞粉含有剧毒，一旦吸入，便能瞬间致死。” “瞬间致死？”孟霄挑了挑眉。 苍纯点了点头，“术能师因为有元力可能还能撑久一些，具体多久我没做过实验不知道，但普通人……” 她给了他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她们两个能行吗？若是闹出了动静，被军队追杀，便是那只蝴蝶的毒再怎么厉害也救不了她们吧？”方雨泽质疑道。 他说得很直接，若派出的是他们一队的人，他刚刚怕是会一口拒绝。 “你们之前战斗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过苍海和苍鹭的战斗吧？”苍纯闻言挑眉一笑，语气笃定道。 她早注意到了，那九个男人在战场上可以说是全情投入，表情十分享受，虽然战斗力惊人，但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只关注自己的对手，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他。 战局顺利还好，一旦出现突发状况，他们那样的状态就是致命。 第21章 苍鹭受伤 听到苍纯这样说，孟霄一队的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了一会，方雨泽摸了摸鼻子问：“我们错过了什么？” 他这会约莫能猜到，那两个契姐妹的术能应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等她们回来你们再问吧。”苍纯淡淡说道。 不等他们回答，她就召回了小晶，“好了，我们快点离开吧，再晚要和政府的后续部队撞上了。” 孟霄等人对视一眼，虽然好奇，但这时候却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从地下室出来，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一把火将这里烧掉，苍纯和孟霄两队是想要抹掉战斗痕迹，而陆婉一队…… “也让他们尝尝无法入土而安的滋味！”陈可儿红着眼眶，抱着包裹的手十分用力。 那个包裹里是她们收取的陈爽的尸骨，哪怕她们再怎么努力细心，到底还是无法收集到全部完整的尸骨。 苍纯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熊熊的火海，淡淡道：“回去后我给你们一份名帖，你们让人送去万安寺，请住持大师超度陈爽的灵魂。” “真的？”陈可儿一脸惊喜，对着她鞠躬语无伦次道谢道：“谢谢，谢谢……” “不用，只是举手之劳。”苍纯暗暗摇头，她其实对超度那种事情并没有多少信任度，但陈可儿信，自己也不介意让她安一下心。 否则，陈爽的事大概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虽然她做的也只是缓解而不是根治。 回到露营地，众人用过了饭，默契地坐到了一起，开始这次的战后总结。 “那个蜘蛛怪到底是什么？”徐良最先问出自己的疑惑。 其他人同样疑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生物。诡异得不得了，竟然能够以尸体为养分，伤口恢复能力逆天，实力远超普通凶兽。 “你们有谁听过那种蜘蛛？”陆婉问道。 虽然那只蜘蛛怪大得有些超过他们的认知，但食用过天材地宝的动物体型确实会剧增，很多凶兽的体形都比同类要大。哪怕这只蜘蛛怪大得有些不寻常，也只是让他们惊讶了一下，认为是特意喂养出来的。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苍纯叹了口气，“那只蜘蛛怪若真是天然的就好了。” “什么意思？”众人一惊，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苍纯从果盘中捏了一个草莓放到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才道：“你们不觉得那只蜘蛛怪的生理结构太古怪了吗？” “古怪？” 见他们根本没有察觉，苍纯头疼道：“有点自觉。你们没发现那只蜘蛛怪根本没有任何内脏吗？” 内脏？ 众人一怔，纷纷开始回想，当时丁磊将蜘蛛怪踢爆后，那里面流出来的东西…… 呕……众人都觉得恶心，却强忍着努力去想。发现的确如绿姬所说除了七零八碎的尸骨和那些像胃酸的液体，并没有任何内脏的痕迹。 “而且，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从那只蜘蛛怪腹中掉出的尸骨量完全超出了一个人的量？这说明陈爽并不是第一个遇害的人。”苍纯再次提醒道。 众人都懵了，呆呆地看向苍纯。 什么意思？ 苍纯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了，只是因为固执的骄傲不愿意承认。 “外邦人一直在拿术能师做实验，只是过去实验的目的是想要拥有我们的术能天赋。现在的目的是想要利用术能师的天赋，作为战争工具向我们宣战。” “怎，怎么可能……”陆婉一脸难以置信。“难道你要说，我们过去那些前辈的尸体不是被丢在乱葬岗，甚至不是喂了野狗，而是成为了那些怪物的口粮？”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着令人窒息的愤怒和悲哀。 “虽然我很想否定你的话。但显然事实不允许我说谎，也不允许你们再自欺欺人下去。”苍纯直视着在场众人道。 众人一震。脸上的茫然渐渐散去，转而变成了屈辱和愤怒。 他们无法相信，一直被他们轻视的外邦蛮夷，背地里竟一直在这般作践他们的同胞。 却不得不相信。 他们能接受先辈的客死异乡，因为国与国之间的不可调和的对立，立场决定行为，技不如人也只能认命，他们能接受先辈的尸骨不得归家，因为那是他们的无能为力，他们一直都在努力改善。 但是，战士的尊严，不应该被这般践踏。 “这事，要通知其他同胞吗？”刘画咬着唇，幽幽问道。 “要，怎么不要？”李蓉瞪大眼睛，怒火冲天道：“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那些杂毛猩猩！” 苍纯觉得，东晏和西苍两国的人修养太好了，到这种时候就有些词穷，连句骂人的话都要想半天。 赵敏因抚了抚额，“那只蜘蛛怪的弱点那么致命，外邦人弄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笨！”宋晓来瞪了她一眼，“那只是现在，那只蜘蛛怪又不是完成品，谁知道以后他们能制造出什么样的怪物？” “我有一个疑问，外邦人是怎么控制那只蜘蛛怪的？毕竟，他们可没有术能师，自然不可能像绿姬一样亲近自然。”马芸拧眉道。 “我若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并不能完全控制那蜘蛛怪。”苍纯想了想道。 “怎么说？” 苍纯侧身拉开帐篷上的帘子透气，口中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只蜘蛛怪的眼神凶戾邪恶，根本不像是被驯化的。再看它目光发红嗜血，见了我们上来就攻击，杀性极重，明显一副灵智未开的样子。” “外邦人应该有瞬间制服它的方法，但要说操控，恐怕还没那能力。” 马芸若有所思，“你是说，这只蜘蛛怪平时都是出于行动不自主的状态，用到的时候才会放出来大开杀戒。” 苍纯点头，“而且，那蜘蛛怪的生理构造有违自然，照理应该是活不久的，除非外邦人一直连续不断地弄来尸体作为它的养分。” 顿了顿，“而且，有一点要弄清楚，那蜘蛛怪的养分是只能用术能师的尸体，还是普通人的尸体同样可以充数。” 其实她想的要更多，外邦人做这种活体实验，最终目的，仅仅是为了这种力量强大的战争工具，还是……本身无法获得术能，进而将希望放到了这些活体实验上，想要以另一种方式掌控术能的力量？ 人类的贪欲啊……她可不相信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本来，听说外邦人在屡屡碰壁后放弃了成为术能师就是让她觉得违和。 这会更是有种感觉，外邦人可能从来没有放弃，而是担心引起苍晏的注意，进行报复，所以适时演了一场戏，让他们以为他们放弃了，其实却是由明转暗。 “普通人的尸体应该不可能吧……”刘画皱眉道：“我们苍晏的普通人可不会轻易踏上外邦的土地，在我们自己的地盘更不可能容他们放肆。” “什么不可能？”赵敏因白了她一眼，“外邦又不是没人，做什么非要抓我们苍晏的人？” 这下，刘画瞪大眼睛脸色有些发白道：“不会吧……” “你太天真啦，对当权者来说，死个把平民百姓算什么？”萧翎见怪不怪地道。 要他说，西苍到底是女人执政的国家，太过心慈手软了，若非东晏和她们的关系太过微妙，不敢做过，怕早就将她们拆吃入腹了。 像这种暗黑内幕，他们东晏不要太多，而西苍，他估计也有，但肯定不多见。 多少有些羡慕吧，虽然他们东晏人好战，但仅限于武力比拼，那些你算计我我陷害你的事，总是敬谢不敏的，环境所限却又很难躲过。 看见刘画的脸色因为萧翎的话又白了两分，刘晨瞪了萧翎一眼，眼底是明晃晃的警告。 刘晨摸了摸鼻子，这算是重色轻友吧？ “事情好多……”李蓉揉了揉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 闻言，众人都心有戚戚。尤其是苍纯一队的人，稍稍琢磨，发现她们还真有不少事要做，绿姬那些研究成果不说，还有托尔马特森林的事，现在又有了这什么特别训练营和活体实验的事。 事情都堆在一起，还真是让人心烦。 “我比较担心苍海和苍鹭，虽说她们的实力不让人担心，但听陈可儿讲的，那混血男人挺狡猾的，也不知道她们应付不应付得来。”刘画担忧地道。 “我们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苍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从帐篷中冲了出去，其中尤以陈可儿的动作最快。 “苍鹭，你这怎么回事？”一眼看到苍鹭从右肩蔓延了半个身体的鲜血淋漓，众人都是一惊，赵敏因尖叫着问道。 苍鹭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惨白的嘴唇一点也没有让人放心下来。 “怎么回事？”苍纯面沉如水。 这样的结果显然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她瞥了眼被苍海拎在手里显然已经被苍鹭石化的高大男人，目光冰冷而锐利。 “快来个治疗术能师给苍鹭看看，她中了一枪，不知道为什么血流不停，元力运转也被限制了！”苍海的声音满是惊慌。 第22章 调戏 “你们让一下！”听到苍海的话，申书静对着围在苍鹭身边的人道。 见是她，众人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赶紧将位置让了开来。 ——沈书静可不就是治疗术能师吗？ 申书静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苍鹭身上的伤，对着苍海问道：“子弹还在体内吗？” 其实看到苍鹭肩膀上对穿的伤口，她心里就有答案了，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一遍。 “不在体内，当时子弹是穿透而过的。”顿了顿，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黑秋秋带着血迹的子弹对着苍纯道：“主子，你来看看，这子弹有什么问题。” 苍纯目光一凝，接过子弹看了看，从外观上看很一般，但普通子弹不可能影响元力运转。这样想着，她取出一把银色小刀，将子弹切了开来，里面已经空了，但是…… 苍纯鼻子轻嗅，除了熟悉的弹药味道，这里面还掺杂了一种陌生的味道，很淡。 “蓉儿，你过来下。”想到大部分天材地宝都无法对身为帝姬的自己产生影响，苍纯将李蓉叫了过来。 “怎么了？”李蓉原本正担忧地看着苍鹭，闻言跑了过来。 苍纯将子弹递给她，“你用元力接触一下内部，然后告诉我有什么感觉。” 李蓉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苍鹭那边传来了骚乱之声。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的愈之森一点效果都没用，不应该啊！” 沈书静的是木元素术能师，术能表现形式是治疗，她给自己的术能起名为愈之森。 而此时，不断有绿色的光芒从她掌心输入到苍鹭体内，但伤口并没有愈合的现象。她的神色已经出现了慌乱。 苍纯皱了皱眉，走过去用手在苍鹭伤口附近摸索了下，伤到的并不是动脉，但流血状况却很不乐观，想到那颗不寻常的子弹，她撕开苍鹭伤口附近的衣裳将头凑了过去。 “呀——绿姬你做什么！” “绿姬大人！” 众多惊叫声混杂在一起，苍纯没做理会，嘴唇附上伤口去吸里面的血液。 半晌，她将一口血吐到早就准备好的玻璃器皿中，又从空间中取了瓶水漱了口。 众人这会也想到帝姬的特殊性。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看向玻璃器皿中的血液。 “吓——这是什么？”赵敏因倒抽一口气。惊愕地看着血液中紫红色的颗粒。 “难道是中了毒？”有人猜测。 “中毒血应该变成黑色的吧？紫红色是怎么回事？” 苍纯没有理会他们，低头观察着伤口的流血状况，比之前慢了一点。心中一松，她低头继续帮苍鹭吸血。 “主子，元力运转恢复了。”不知吸了多少次。苍鹭有些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苍纯松了口气，停了下来，她嘴都要麻了。 “那种未知物质应该还没有完全清除，但性命之危目前是没有了。”苍纯漱了口，转头对沈书静道：“麻烦你再使用一下愈之森。” 沈书静自然不会拒绝，让众人松了口气的是。这一回总算起了作用。在众人的注目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绿姬，这个是矿物类天材地宝！”就在这时。李蓉举着那个弹壳开口道。 “矿物类天材地宝？”苍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了然，原来如此，她之前只想过将那些含有元素能量的天材地宝用到弹药上，外邦人却是想到了利用那些毒物类天材地宝。 而且。相比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能量流失的元素天材地宝，毒物类的天材地宝对外邦人来说才是更好掌控运用的。 好在。据她所知，矿藏中的毒物类天材地宝并不多见，而且产量都很低。 让因为失血面色还有些苍白的苍鹭回去休息，苍海则留下来讲述他们之前的遭遇。 “到底什么情况？”赵敏因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对了！”苍海动作小心地从口袋中摸出蓝染，一脸内疚道：“主子，是我们没用，蓝染的翅膀被切掉了一只。” 苍纯面色一变，从她手中接过蓝染，看着它扑扇着仅剩的翅膀格外可怜的样子，脸上浮起一丝心疼，冷声道：“怎么回事？” 绿之彩在她手中闪现，蓝染被切掉的翅膀瞬间便长了出来，仿佛刚刚单翅的画面是他们的错觉。 孟霄等人咋舌，不会吧，同样是受伤，从小相伴长大的契姐妹居然还不如一只蝴蝶，绿姬这会的反应明显比之前激烈了。 陆婉等人也有些侧目。 其实是他们误会了，苍纯对宠物固然爱惜，但她和苍海苍鹭的情分，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黛黛、贝贝那些早期就跟着她的宠物，她这会之所以这样的表现，完全是怒气叠加了的效果。 苍海和马芸等人就比较了解苍纯了，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想岔。 苍海整理了一下思绪，冷静道：“我们随着通道一直走，到达目的地，我们刚想暗中观察一番再行动，却不想几乎是立刻就暴露了行踪。而且，通道口有着一支几百人的军队，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向我们射击了，要不是苍鹭见机快，石化了两个敌人当挡箭牌，我们怕是成筛子了。” “后来蓝染出动，将那几百个人消灭，我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突然有人从外面赶了进来。” 她看向被陈可儿拎在手里的混血男人，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当时带队的就是这个人，他第一时间就看出蓝染在对战中起到的关键作用，命令人对付蓝染。初时有蓝染在旁边有针对地撒鳞粉，我们还应付得过来，却不想这个男人……” 顿了顿，她咬牙道：“这人一直躲在那些人身后，一副没有威胁，被人保护的样子，以至于我们掉以轻心，他突然暴起的时候我们根本来得及反应，千赶万赶，还是让他用军刀切掉了蓝染的一只翅膀，还被她抓准时机连开了几枪，苍鹭左支右拙下，右肩没来得及石化，虽然成功将那混血男人石化，却也中了一枪。” “原本我们对那枪伤没多上心，但苍鹭的元力运转出了问题，血也止不住，幸好我速度快，才能带着他们甩掉追兵。” “等等，你说追兵？”马芸神色一变，“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 “不会。”苍海摇了摇头，得意道：“我特意绕了一圈，还将我们的逃跑痕迹擦掉，并特意制造了一些错误痕迹误导他们。” “这是苍鹭的主意，也是因为路上耽搁，才让她失了这么多血。” 苍纯蹙了蹙眉，摇头道：“不行，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并不隐蔽，若是这男人的地位很高，外邦政府下大力气搜查，很快就会暴露的。” 苍海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闻言一愣，“那怎么办？” “我们现在就转移。”苍纯当机立断道。 “转移？”众人一愣，陆婉有些焦虑道：“这猛不丁地，我们转移到哪儿去？” “我们去维尔斯海岸。”苍纯沉吟片刻，回答道：“之前看地图时，我记得过了这片树林是一面陡峭的山峡，虽不及赤厄农山峡险恶，却也不逞多让。普通人要过那个山峡极其困难，但对我们来说，却并不是问题，过了那个山峡就有一条公路，到时候，我们再分批坐马车乔装改扮成游客到达维尔斯海岸。” “我们这次的发现事关重大，已经不是光我们这些人能够解决的了，东晏和西苍刚好都在维尔斯海岸有据点，届时将所有术能师的力量集结起来，才能够真正有效地打击到外邦势力。” 众人考虑了几秒，都决定按苍纯说的去做。 宁愿多费一些事，他们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赌错，否则后果便是万劫不复。 众人的动作很快，将帐篷和东西都收进空间道具，赵彩也将那些临时建造的房屋回归原样，苍鹭也被赵虹背了出来，最后，他们将营地中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痕迹都抹掉，就火速离开了。 “这人身上的石化效果能维持多久？”路上，众人都疾速前进着，袁平安指了指夹在胳膊下的混血男人问道。 “他并不是术能师，最少能够维持个三五天。” “等等。”苍鹭的话刚说完，苍纯突然开口，脚步也停了下来。 众人不解，但也跟着停了。 “怎么了？” 苍纯呼了口气，“差点忘了！”她指着那处于石化状态的男人对孟霄几个男人说：“你们辛苦一下，把他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夹带东西。” 顿了顿，又补充道：“索性给他洗个澡，把衣服都换了，不要忘了洗头。记住，一定要里里外外都洗一遍。” “你让我们给一个男人洗澡？”慕容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你关注的重点错了吧？ 苍纯微囧，调整了下表情，挑眉道：“难不成你们想给女人洗？” 轰——九个男人齐齐红了脸，虽然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被一位不可多得的大美女当面点破…… 他们这是被调戏了吧？ “你胡说什么啊？思想太龌龊了！”慕容轩涨红着脸怒道。 只是，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底气不足。 苍纯也没和他争论，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是吗？” 第23章 艾伯特；阿克曼 “还好你想到了，要不然我们可能就要着道了。”温涛拎着他们随意给套了件袍子的混血男人回来，其他男人走在他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什么情况？”宋晓来困惑道。 萧翎拿出一个拳头大的东西，递向苍纯道：“绿姬你看看这是什么？” 苍纯接过一看，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谨慎起见，她从空间中取出一把小刀，小心拧开了这个黑乎乎其貌不扬的玩意儿。 “果然……” 其他人正疑惑地看过来，苍纯却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丢，一脚用力踩了上去，旁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已经稀巴烂了。 “你做什么？”倒是没人对她这样的行为觉得不满，只是有些奇怪。 “这东西相当于一个长时间有效的信号弹，我们若是带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外邦军队包围。”苍纯叹了口气。 她没有想到，外邦这时候已经有了电信号。 “真的？那你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不对劲的地方。”闻言，孟霄将一堆用衣服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实在让人意外，他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明明衣服看着不鼓啊。” 苍纯接过看了下，将雪茄盒、打火机那类寻常的随身物品分出来，然后再看其他几样——两支手枪，品质就不说了，是她看不上眼的，令她感兴趣的是里面的子弹。还有四个抽屉式的扁盒子，里面放的是各色的玻璃瓶装药剂，很小很薄，只要用力一捏就会碎开，方便使用。最后是几包药粉。 “你们运气真好，若是真让他把这些东西用出来。你们即便能逃脱也要脱一层皮。”检查完后，苍纯对着苍海和苍鹭二人叹息道。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个混血男人会这般谨慎小心，随身带着那么多应敌之物。 从他对通道的安排，还有战局观察的敏锐，若是留给他成长的时间，很可能成为战场上敌对方的关键人物。 还是一个让人棘手的关键人物。 不过，苍纯目光一冷，这终究只是一个假设命题，实际永远不会发生。 “绿姬。我们干脆把审讯工作做了吧，以免夜长梦多，带着那两个人上路也不方便。”马芸在旁边提议道。 苍纯将手中的东西小心收好。放进空间，回答道：“我也正有此意。” 说着，她抬头喊道：“李巧，你做下准备。” “知道了！” 作为特质系有读心能力的术能师，李巧接受过严密系统的审讯培养。各方面都是值得信任的。 众人并没有等多久，李巧就拎着那一男一女从那树林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都问出来了吗？”李蓉有些急切地问道。 李巧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众人松了口气，苍纯等对她了解的人却心中一紧，看李巧眼底的凝重。得到的情报应是不容乐观。 “绿姬大人，这两个彩色毛怎么解决？”李巧晃了晃手上两个软弱无力的人问道。 那二人被喂了药，意识虽清醒。但行动却不受自主。 那个外邦女人还好，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嘴巴哆嗦着一直想说什么却一直没说出来。 而那混血男人，他的表现很是镇定，眼底有恐惧有不甘。却没有慌乱，嘴巴抿着一副在斟酌要说什么的样子。 “处理掉。尸体烧了。” 苍纯的话一出，不仅是那外邦女人，那混血男人也是面上一慌，“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苍纯打断他的话，直视着他带着怒意的目光道：“或者说，你的身世背景越强大，我就越有要你死的理由。”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没有人能忽略其中的认真。 那混血男人面容绷紧，“难道你们不想从我身上知道一些情报吗？” “不用了。” 苍纯看了眼李巧，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完全放下心来。 “不！我知道很多机密，若是现在杀了我，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对，你们不能杀我，我知道很多，我都告诉你们，放了我……”那个外邦女人也反应过来了，尖叫着哭道。 即便再高贵的人，若是怕死，样子都是差不多的。 众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嘲弄，徐良大步走上前，一人踹了一脚，骂道：“嚎什么嚎？大爷的耳朵被你们吵得头疼，什么东西？” 他撇了撇嘴，“丧心病狂的东西，你们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就是，也不知道你们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轻我们这些术能师，真以为你们脑子中的情报是能够瞒过我们的？”慕容轩也凑了一脚，上前捏着那混血男人的脸往外扯。 他早就看这男人不顺眼了，就是这么个下作东西，居然敢那样糟践苍晏的术能师，想想他就恨得不行。 闻言，那外邦男人面色一变，却并不是太意外，显然在李巧带他们去单独问话时就有所猜测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知道说再多都是无用功，他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再求饶，只面如死灰，满是颓然。 徐良瞥了他一眼，这样就放弃了？外邦男人果然没种，他并不觉得怕死有多么丢人，但这么容易就放弃……好歹也反抗一下啊，也让他们多点乐趣。 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指尖弹出了两朵火苗，分别落到那两人身上。李巧反应也快，立时就将手中二人丢了开去。 “你招呼一声，要是烧到我怎么办？”她怒道。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要换个汉子说这话，徐良肯定当没听见，但娇滴滴的姑娘，他免不了舔着脸伏低做小一番。 他们一来一回才说了那两句，那边就传来刺耳的惨叫。只见那两人已经成了两个火团，在地上不断翻滚着想要将火扑灭。 “别折腾了，别说你们这样，就是掉水里，这火也不会灭掉。”慕容轩在旁边幸灾乐祸道。 “啊啊啊——”伴随着啪的一声，属于男人的惨叫突然拔高，让没有准备的人抖了下。 啪啪啪，又是三声，陈可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近两米的倒刺长鞭，正咬牙往那混血男人身上抽。 众人原以为她会骂两句，但她却一声不吭，只手上动作不停，而且越来越狠，眼底的恨意几乎成实质，眼泪却一直没有停止从眼眶滑落。 这样的惨叫一直维持了一个时辰，越来越沙哑低弱，最后消失。 因为两人不断在地上翻滚，青草大部分呈现出焦灼的样子，坑坑洼洼的很是难看。焦黑的两团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却还没有死透。 在场没有人觉得他们可怜，哪怕是心肠最软的刘画，此时的表情都透着快意。 “快点吧，已经耽误不短时间了。”陆婉提醒道。 “知道了。”陈可儿应了一声，将两颗药丸硬塞进他们嘴里。 众人再次启程，而地上的两人原以为有希望逃过一劫，却突然感到全身剧痛。 而他们看不到的是，他们的身体正逐渐融化成黄水，渗入草地消失不见。 “李巧，快说说你从那两人身上得到的情报。” 数十人在树林中迅疾地赶路，慕容轩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脚下不停，余光却好奇地看了过来。 “……很糟。”沉默良久，正当众人以为她不会说时，李巧突然开口道：“那混血男人叫艾伯特?阿克曼，是英吉利最有实权的阿克曼公爵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是来外邦游历的西苍术能师，当时阿克曼公爵爱上了她，花了大力气将她活捉，作为禁脔养在了别庄内。” “那位女术能师憎恨阿克曼公爵，却因为药物实力被封。原本艾伯特?阿克曼应该有好几个同父同母的兄妹的，那个女术能师怀孕五次，却两次小产，一次孩子生下来夭折，一次孩子养到三岁夭折。” 顿了顿，李巧神情复杂道：“并没有人陷害或者虐待她，那些孩子的死亡，都是那位女术能师一手导致的，那个养到三岁的孩子更是她亲手推进池塘的。” “她疯了？”刘画一脸不敢置信，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些混血孩子，但她难以想象一个母亲能够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哪怕对孩子的父亲有多痛恨。 要知道，据史书记载，当初的玥女子遇到相似的情况，也没有迁怒到孩子身上。 “没有。”李巧摇头道：“那位女术能师非常冷静，哪怕失去了术能力量，也不止一次地策划着逃跑，她始终想要回到故乡。只不过，她完全否定了那些孩子作为她儿女的身份。” “而在这种环境下，你们知道艾伯特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那位什么公爵保护了他？”李茜猜测道。 李巧摇头，“不，阿克曼公爵根本不在乎那些子嗣，除了离开，他对那位女术能师几乎是言听计从。” 顿了顿，她有些感叹道：“从这点看，阿克曼公爵对那位前辈可能是有点真感情的吧。” 第24章 灰玉和白羽 “什么真感情？”赵敏因嗤笑道：“见到个漂亮的就走不动的下半身动物，哪里来的真感情？我看是那位前辈长得漂亮，又因为术能师的身份一直没有老的缘故吧。” “敏因！”见孟霄等人脸上都有些尴尬，马芸瞪了她一眼，转头歉意道：“敏因一向口无遮拦，其实无心的，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孟霄等人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口中都道并没有放在心上。 “好了，你们不要把话题带歪，李巧，快说说，那个艾伯特是怎么活下来的。”宋晓来好奇地问道。 李巧继续道：“艾伯特从小就非常有心机，一次又一次逃过母亲的‘毒手’，甚至在十岁时下药毒死了自己母亲，还有心算无心地嫁祸给了阿克曼公爵的原配，以至于阿克曼公爵和妻子决裂，对作为爵位继承人的儿子也非常冷待。而艾伯特却借着自己母亲让阿克曼公爵对他另眼相看，私下更是说要将爵位留给他，并为他争取到了一位背景雄厚的未婚妻。” “而这次，艾伯特之所以能参与这种重要的国家项目，也是因为阿克曼公爵的帮助。” “天哪，那简直就是一条毒蛇！”于芳柔一脸厌恶。 其他人也赞同地点头，就连原本有些同情他的刘画此时也皱起了眉。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艾伯特还算不上可怜人。 苍纯就是真正松了口气，那样一个难缠的男人，幸好杀了，要是留着，必会酿成大患。 “那活体实验呢？你应该也获得了这方面的情报吧？”宋晓来问道。 李巧点了点头，面色一沉道：“事情比我们以为的还要严重，我们看到的那只蜘蛛怪只是外邦关于术能师的活体实验的冰山一角。那个实验室也只是地方上的一个试点。跟总部的研究所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蜘蛛怪还是未完成体，根据艾伯特跟那个叫艾米的外邦女人的记忆，总部研究所的活体实验已经有了那蜘蛛怪无法比拟的完成体。” “而研究室的最终目的，不仅是要这种仅肉体力量强大的怪物，他们还希望这种怪物能拥有术能力量，真正做到不惧我们苍晏的术能师。” “一直以来，我们苍晏在外邦死亡或失踪的同胞大多都成为了这种活体实验的素材。” 说到最后，李巧的声音带上了咬牙切齿。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真正得知，众人还是忍不住愤恨。 “这样的试点很多？”孟霄若有所思道。 李巧点头道：“很多。不止是英吉利，还有法兰西、德意志、俄罗斯、东瀛、扶余……外邦所有国家都参与了这种实验。那些作为诱饵的‘特别训练营’的作用就是为研究所提供素材。” “那这项实验的总研究人是谁？”苍纯问道。 她想到，当初金灿灿的姆妈在东瀛发现的那个实验室。说不定就和他们这次遇到的是同一个性质。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真正研究人员在研究项目中的重要性，若是能将其中的领头人物解决掉…… 李巧闻言愣了下，然后想了会道：“外邦就这项实验结成了联盟，达成了什么……对了。是技术资料共享条约，参与这项实验的研究人员身份都是保密的，那两个人也只知道其中一小部分，大多是属于英吉利的，成名的或默默无闻的都有。” “你把名单写一份给我。”苍纯当机立断道。 李巧点了点头，“好。过会我在马车里整理出来。” “绿姬你是打算……擒贼先擒王？”马芸猜测道。 苍纯点头，“那种实验，绝对不能让他们研究出完全体。”一旦成功。外邦人可不会止步于目前的“守株待兔”，可以预见，到时他们的胆子会更大，为了“素材”，苍晏大陆势必会被他们盯上。 另外。那种实验的素材可不仅限于人类，还有凶兽呢。 看来。掌控托尔马特森林的计划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他们一行人的行进速度极快，除了在翻越山峡时遇到了一点难度，他们非常顺利地到达了能通往维尔斯海岸的公路。 众人商议了下，将队伍打散，乔装改扮一番，分成几批上路。 令人庆幸的是，作为通商海岸和出名的风景之地，去往维尔斯海岸的扶余人和东瀛人不少，他们并不惹眼。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到达维尔斯海岸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接下来怎么行动。”夜晚，几批人在一家旅馆的客房中汇聚，丁磊开口问道。 苍纯将两沓纸拿出来，看向孟霄道：“这是我根据回忆和李巧口述整理的这次行动所获的详细情报，我们各自拿一份，交到据点的负责人那里。同时，我希望你们能尽量说服东晏据点的负责人和我们这边接洽一番，我同样会在这方面做努力。” “了解。”孟霄取了其中一沓纸收进空间道具中，回答道：“放心，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一段时间的相处，孟霄对这位绿姬还是很信任的。 就说她让他们一队人没有任何伤亡，就足以让他感激。 “就这样，我们各自都注意一点，政府军队可能会关注到维尔斯海岸，不要被抓住尾巴。” 孟霄等人动作迅速，在会谈之后就离开旅馆了，而苍纯这边，却因为联系据点的人选产生了分歧。 “绿姬你真的要去？”马芸眉头皱起。 刘画也不赞同道：“绿姬你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能撑得住吗？”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他们一路人流纷杂，遇到的男人更是数不胜数，虽然一直都是在马车中，但挡隔程度有限，绿姬一日胜过一日的忍耐情绪是她们看在眼中的。 因此，进了城，马芸等人便想让绿姬休息一下，好歹把消瘦下去的精神气给补回来。 至于联络据点的事，反正情报绿姬已经整理妥当了，并不一定需要她去。 苍纯却并不打算妥协，“你们之前说的没错，反正都是那份情报，谁去都没差别，但我去的话分量不同，只有我去，才能让她们对情报有足够的重视。” 虽然她现在的确精神状态不太好，但她却从没想过屈服于所谓的厌男症。 马芸等人说服不了她，无奈之下只好由她。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了，苍纯到底是绿姬，修为又已经达到九阶，据点的负责人实力也才八阶，她们的情报获得重视是可以想见的。 在维尔斯海岸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们最忙碌的，出于对那份情报的重视度，东晏和西苍两方据点的负责人商讨之后，决定联系各方据点的负责人，举办一场会议，联合起来一举摧毁那些坑害术能师的研究所实验室。 不过这个会议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尤其是，如今得知外邦对术能师的搜寻力度有多么强。 好在其中一个据点的负责人的术能就是“联络”，没有任何攻击力，却能够长时间将人的精神波记录下来，在脑中进行交谈，并且没有距离限制。 苍纯如今的地位不低，便开口提议将会议的时间延后一些，空出时间让各方针对那些活体实验做一下初步调查，以便会议时做策划参考。 维尔斯海岸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加上是进出口岸，虽说是浑水摸鱼的好环境，却也是政府重点监视的地方。自然的，这地方的调查是一项大工程，马芸等人自然被抓了壮丁，尤其是宋晓来，这两天天天喊耳朵疼。 只除了苍纯，如今可没有人敢差使她。 不过，她其实也不得闲。 “呼――”写下最后一个字，她大大呼出一口气。 此时她身前正放着她熬了几天夜整理出来的军械知识，她想过了，光是将自己的研究成果送回去是不行的，没有基础的理论知识，便一直只能复制却难以创造。 可以的话，她希望西苍能多出几个军械研究人员，只要跨出第一步，未来就值得期待。 毕竟，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她不可能也不愿意将所有的精力耗在那上面。 她可没那么多耐心，也不愿意浪费那么多时间，还是让西苍的军事能获得独立发展才好。 尽管，她有些担心女性在这方面的劣势。要知道，上辈子的时候，闯出名堂的女军械师还真是寥寥无几。但也只能顺其自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原本她是打算走一趟法兰西的据点，拜托云老的曾孙女将这些资料送回去的，意想之外的一件事却让她避免了这一趟。 “灰玉，你已经恢复了？”苍纯高兴地抱起灰色的鸽子。 另一只白色的鸽子飞到苍纯身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苍纯微笑地摸了摸它的羽翼，“白羽，你也很开心是不是？” 白羽和灰玉是一对鸽子夫妇，在苍纯的宠物中，术能并不是强，却大大强化了原有的归巢和飞翔能力，在传送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之前，灰玉产了四颗鸽子蛋，对于它不大的身形，四颗蛋显然是很大的负担，以至于一直在空间中休养，苍纯舍不得分开它们夫妇，想要传送物品便没有考虑白羽。 后来一直忙着，竟也忘了差不多到灰玉恢复的时间了。 第25章 于秋的告知 随着身边越来越多的宠物因为绿之彩获得术能，苍纯渐渐地也摸出了些规律。 一般情况下，宠物觉醒的术能因“人”而异，但在同样的族群中通常觉醒的术能相似的几率很高，具体还要看种族特质、灵智的高低和性格。 最后还有一点――苍纯本人的需求对宠物的术能形成也有很大的影响。 若是本身并没有特别的偏向，它们都会以苍纯的需求为参考觉醒术能。 像灰玉和白羽就是，当初苍纯说了几次驿站送信的速度太慢了，然后它们夫妇的术能就发展到传送方面了。 将整理好的资料挂到白羽的脖子上――相比灰玉，白羽的耐力和速度都要略胜一筹，尤其灰玉刚刚恢复，还是让她轻松一些吧。 “好了，你们路上要小心，飞高一点不要被人打到知道了吗？”苍纯柔声交代道。 “还有，到了地方不要急着回来，阿娘和姆妈会给你们准备吃食的，你们可以在那歇两天。” 白羽和灰玉轻啄了下她的手背，眼神透着柔和的欢喜和依赖。 接收到它们从精神波传来的信息，苍纯笑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小宝宝的。” 送灰玉和白羽离开，苍纯总算放下一桩事，同时，几天忙碌的劳累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哈欠去休息了。 见她终于能安心休息了，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等到苍纯一觉睡醒，精神饱满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已经错过两餐了。她吃了点空间中存着的热食，心情不错地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去，没多久就遇上了宋晓来和赵敏因二人。 “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见两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苍纯不由问道。 “去了一趟码头。”宋晓来摁着脑袋道：“不行，我头疼，你们聊吧，我去休息一会。” 说着，就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她这是怎么了？”苍纯奇怪道。 赵敏因笑道：“你知道的，码头那边的人流鱼龙混杂，语种口音各异，一股脑地钻进耳朵，她那点水平，可不就吃力了？偏还得努力从其中挑选中有用的情报。累得够呛，走路都打飘了。” “这样啊。”苍纯了解地点点头，“对了。我把那些研究成果以及一些军械知识传回去了，等这次会议过后，我们直接去托尔马特森林吧。” “传回去了？”赵敏因一愣，“怎么传回去的？” “灰玉和白羽。” 赵敏因立刻明白了，对于这两只绿姬的御用邮差。她们还是比较熟悉的。之前她们其实就提议过让白羽单独把资料送回去，只是绿姬不忍心将它们夫妻分开。 “那样就好，也能省一些事。”赵敏因笑了笑，随即又道：“还有一件事，就我们这么些人去托尔马特森林够吗？” 苍纯挑眉，一时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说。你既然要占据那里，总要有个住处的吧？赵彩虽是土元素术能师，但到底是战斗型的术能师。即便能建造房屋，水平也太过次了，临时住住还好，长期居住的宅邸是不适合的。还有其他方面要考虑，据说托尔马特的外围常年驻守着大量精英部队。我们想要进去可不是易事。” 苍纯摇头，“放心。房屋的事我早已经考虑过了，你们到时候就会知道。至于进入托尔马特的难度，这个你们也不用担心，别忘了还有风神它们几只。” 听苍纯说到那几个猛禽宠物，赵敏因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等等…… “你是打算不惊动外邦的军队就入主托尔马特森林！？”赵敏因猛地拔高声音。 苍纯微笑着点头，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果然赵敏因瞪大眼睛，东张西望了一会，压低声音兴奋道：“你是要……” 她做出一个一网打尽的手势。 苍纯点了点头，两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对了，我之前让你们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吗？”苍纯小声问道。 “你是说那什么战斗机的东西？”见苍纯点头，赵敏因将她，拉到旁边一间偏僻的屋子，才重新开口。 “要不是你说，我们根本想不到，那什么战斗机居然这么受外邦人重视。”赵敏因感叹道：“比起那活体实验，战斗机的保密程度竟是一点都不低。”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就是前儿几天。”赵敏因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我和蓉儿一起去了外邦的衙门，好几个晚上都没点收获，我都打算放弃了，结果衙门里的一个东西就响了，然后那当官的对着个奇怪的工具在讲话，然后就听到了他提到了一种飞机，我听着就像绿姬你之前说的那种，不过也就是略提到，说了下什么研究进展，那边回答只说一直没突破，其他有用的信息就没有了。” “这样啊。”苍纯喃喃道。 没想到外邦这时候已经有了电话了，只是没有普及，不过已经有了电信号，她也不觉得多意外。 看来外邦人已经看到了战斗机的价值，要不也不会提前就弄出特别训练营开始训练驾驶人员。不过，按赵敏因所说，在技术方面应该还没有突破，他们暂时不适合有动作。 虽如此，却也要未雨绸缪，将那些真正的特别训练营地址弄清楚。 “绿姬，你有什么章程没？”赵敏因虽然不懂那什么战斗机，但经历了保密程度差不多的活体实验的恐怖，难免对那战斗机有些发憷。 苍纯摸了摸下巴，“我们也弄一个呗。” “什么？” 苍纯继续道：“战斗机能在高空作战，若是真让外邦人弄出来了，我们的普通士兵在地面就是活靶子，到时外邦人杀起来一茬一茬的跟割菜一样。光是让术能师防御是不行的，毕竟外邦还有那活体实验，战斗机若是有充足的弹药，攻击密集的话，对中低阶的术能师有很大的威胁。如此一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也弄出战斗机和对方抗衡。” “我们的普通人虽然比起术能师要弱很多，比那些外邦人却要强很多，毕竟先天体质好，还有很多人习武。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术能不适合战斗的中低阶术能师，若是由他们操控战斗机的话，灵活性和安全性都会大很多。” 赵敏听得兴奋，不过，她有些迟疑道：“那战斗机外邦人还没有研究成功，我们能行吗？” “放心，只有有足够的原料，技术不是问题。”苍纯的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跃跃欲试。 话说前世的时候，因为环境所限，她虽然设计出了不少军用战斗机的图纸，但制造环节却都假手于人。不得不说，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遗憾。 “真的？”赵敏因激动道：“那我们赶紧开始，到时候一定要把外邦人杀个屁股尿流。” 自从苍鹭那次中了枪差点命不保后，认知到枪炮不仅是只能耗死术能师，还能够将术能师一击致死，他们多少收起了内心对枪炮隐秘的不以为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哪怕苍纯已经说了艾伯特所用的特殊弹药并不能批量生产，他们也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等这次会议后再说。” 谈话结束，苍纯和赵敏因分开，刚打算去找其他人了解一下情况，就遇到了魂不守舍的于秋。 苍纯脚步一顿，见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迟疑了下还是没打算多管闲事。 先不说她本就不是什么热心的人，看于秋那样子，很有可能是私事，自己贸然上前去问，很可能会让对方为难。 “绿姬大人！”两人擦肩而过，但没走出一段距离，仓黄村就听到了对方的喊声。 苍纯一怔，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转身问：“有事？” 于秋小跑到她对面，抿了抿唇，有些犹疑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苍纯挑眉，淡淡道：“你可以衡量一下说与不说可能会造成的后果，然后再选择。” 她其实有些讨厌这种不干不脆的态度，但对方和自己算是有些交情，她便也不好表现出不耐。 只是她的话似乎给了于秋触动，她面色一白，抿了抿唇道：“还记得上次我透视那只蜘蛛怪吗？” 说起这个，她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当初她的表现并不太……好。 “嗯？”苍纯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于秋怎么说到那件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弄错了。”于秋皱了皱眉，一脸犹豫不决道：“当初那面墙，好像能够限制术能的使用，那样寻常的透视，照理消耗的元力很少，当时我的元力却被消耗了大半。” “你当初怎么不说？”苍纯闻言脸色一变，语气夹杂着浓重的风雨。 “呃……”被她冷静到极致的目光一看，于秋下意识瑟缩了下，才有些忐忑地回答道：“我也是事后才想起的，当时……” 苍纯也想到了，于秋当时那个状态，想要她注意到这种细节也确实有些为难人了。 加上她当时那样的情绪失控，他们即便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也不会想到是元力消耗的问题。 第26章 联合会议 于秋告知的信息太过重要，苍纯一点也不敢耽误，火速找上了所在据点的负责人。 “你说的是真的？”吴霓裳腾地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问道。 “是于秋告诉我的，准确性很高。”苍纯揉了揉额头，“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当初那面墙壁应该参杂着矿物类天材地宝。” “矿物类天材地宝？”吴霓裳并不精致但却极有魅力的脸上出现一丝怔愣。 苍纯点了点头，将自己发现的外邦人对矿物类天材地宝的具体运用叙述了一番。 “……居然是这样。”吴霓裳有些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沉思了一会道：“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等到联合会议的时候再提出吧。” 苍纯没有意见，本来她就没指望能一时间解决这个问题。 相信不用她说，吴霓裳都会派人去调查外邦的矿物类天材地宝分布情况。 时间过得很快，十天后，联合会议如期举行。 那位名叫徐莹的负责人的术能和赵敏因很有些相似，不过相比起赵敏因的术能功能要完善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对方是专精这一方面的，赵敏因严格说起来却是个战场型精神力术能师。 能参与这场会议的除了各个负责人和七阶八阶高手，就只有一些背景特殊的人了，像马芸五人就有幸被包括在其中。显然，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在政治敏感度上要远胜于普通人，在这种时候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作为绿姬，修为又是九阶，出身也不不普通的绿姬自然也获得了参与会议的资格。 会议开始是各个负责人近期对外邦政府的调查成果报告，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枯燥冗杂的，不过却没有人走神。全神贯注地听着传进耳中的信息，然后做出分析整理。 约莫半天的时间，众人汇报完毕，而吴霓裳也提出了这次会议的论题――对诱饵式特别训练营的防范和反击，以及对活体实验室的应对措施。 接下来，众人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看法，其中不乏一些有效的手段，只是太过零散，不够严密。 苍纯给了马芸一个眼神示意，马芸会意地开口道：“我建议。针对特别训练营的情况，暂时将现有的队伍打散，重新整合分配出高效率团队。” “打散队伍？不行。我不同意，没有默契的队伍就如同一盘散沙，很容易就会被击溃。” “没错，而且东晏术能师和西苍术能师混在一起若是出现什么纠纷矛盾就不好了。” 闻言，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发言的少女的意思。这显然是在担心男女接触过久后会有的感情问题。 出现个别的情侣还好，要是日久相处下来，都成双成对，那是要乱了套的。 “我有话要说。”按照事先说好的，刘画开口道：“我认为男女混合组队是非常必要的。” 不等人开口反驳，她继续道：“相信很多人应该注意到了。以往的前辈之所以被外邦人识破身份，除了因为他们自身出现了像口音举止等方面的破绽，以及外邦市民为了赏金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心态。最关键的是苍晏的队伍大多都是纯男性队伍和纯女性队伍。” “虽说少数队伍有成员进行了乔装改扮，但也只是少数，大多数队伍都是因此暴露了身份。” “更遑论，乔装改扮还有被识破的危险。” 刘画的声音轻缓而从容，不由地便让人能静下心来考虑。 此时。各个据点的负责人如遭棒喝，以往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都想了起来。 这么明显的问题。他们竟到现在才发现。 “我附议。”一片安静中，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率先响起。 “我附议。” “附议。” “附议。” …… 开始，那些声音中多是男性嗓音，慢慢地出现了女性嗓音。 在性命安危之前，感情问题什么的都是浮云。 “我能问一下具体整合方案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对此，她们早有预料，赵敏因开口道：“介于我们三队已经有过成功摧毁诱饵式特别训练营的经验，我就托大在这里妄言几句。” “首先要说一下我们那次行动成功的关键，一位术能是夺舍的东晏术能师，凭借他的术能，我们才能打入敌方内部。尤其是，在开战前，他就将特别训练营中所有对术能师有影响的天材地宝都暗中销毁了，更是因为他，我们中的金元素术能师才能够顺利混进敌方内部，事先改动那些杀伤力巨大的火炮，让敌方的优势无处发挥，还自食恶果。” 这些虽然各位负责人都知道了，但赵敏因还是简单阐述了一遍。 “所以我提议，重新整合后的队伍，首先要有能够破坏对方装备的人员，分为内应和技巧人员两类，以精神入侵类术能师和金元素术能师为最佳人选，具体的安排想来不用我说大家能想到。” “我认为还要有两个以上能以一当百的强大战力。” “还要足智多谋，能在任何情况下冷静思考的军师。” “还有速度反应过人，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类似于前哨的存在。” “我认为一个能纵观全局，懂得取舍的队长也是必要的。” ……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地提出自己的意见，等到大略的方案定下来，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关于实验室的事，我有一些意见。” “请说。” “按照得到的情报，活体实验的素材就是术能师和凶兽，凶兽我们无能为力，但术能师却在我们能够努力的范围内。我个人想到一个办法，就是用契约的方式阻碍外邦人得到术能师的尸体。” “契约？” “没错，我提议让契约术能师制定出一份契约，内容是：一旦身死便焚身。” 听到这里，苍纯一惊，这确实是一个有效的方法，是连她都没有想到的。 “附议。”她第一时间开口。 “附议。” “附议。” …… 显然，其他人也不是笨的，一下子看到了那位俄罗斯负责人提出的方法的可行性。 固然对苍晏人来说，火葬等同于“挫骨扬灰”，是会令灵魂不得安息的，但比起整个苍晏的安危，这点个人小利完全是能够忽略的。再者，只要活着回到故乡，自然能解除身上的契约。若是不幸身死异乡……比起被变相利用杀害自己的同胞，这样的结果还是好的。 “关于对活体实验室的对策，我有一个建议。”这场会议中，苍纯首次发表意见。 确定众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她开口道：“我提议，今后诸位能够尽可能暗杀外邦的科研人员，尤其是生物和军械方面的科研人员。” “不过，我希望这种行动是在暗地里发生的，最好是能够设计成不被人怀疑的死亡，意外也好，病故也好。” “为什么？”吴霓裳提出疑问。 对于苍纯的提议，没有人反对，大家也能猜到她的用意，但对后面的要求，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不想引起外邦政府的警觉了。”李蓉代替苍纯回答道：“到时候，他们把科研人员都藏起来，我们岂不是费劲？” 众人恍然大悟，到底是绿姬，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其实并不是他们笨，只是一直以来，他们看待外邦人多少都有着轻视心理，因此喜欢直接用力量对付对方，不会想到和对方耍计谋。 但苍纯相信，今后，大家会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为未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另外，有一件事我要在这提一下。”顿了顿，吴霓裳开口道：“关于矿物类天材地宝的事。”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矿物类天材地宝被外邦人用来投入到弹药制作中，但有一点你们应该还不知道。” “如今，外邦人已经在用矿物类天材地宝抑制我们的术能发挥了。”她将于秋遇到的事简略叙述了一下，然后道：“过去，我们一直很疑惑外邦的野心为什么藏得这么好，包括那些活体研究和大规模开采矿物类天材地宝等情报，明明我们西苍一直没有停止排除高手监视他们。” “到了此刻，我不得不怀疑，外邦这般利用矿物类天材地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怕是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可是大情报！ 而且，那些外邦蛮子居然敢使用应当属于术能师的天材地宝！ 不得不说，身为术能师的想法都是相似的。 “所以，在这里，我希望诸位能开始关注一下外邦的矿物类天材地宝矿藏的分布，到时候……” “等等。”苍纯打断吴霓裳的话，她可不希望对方说出毁掉那种话。 “我有一个想法。” “绿姬大人请说。” 苍纯沉吟了下道：“我希望诸位能尽可能掠夺外邦的矿物类天材地宝的储存。” “掠夺？”众人一愣。 “怎么掠夺？开采还是小事，我们术能师毕竟不是摆着看的，但是搬运就是大问题了。而且矿物类术能师对我们并没有用处，有这种必要吗？” 第27章 三年 “有，怎么没有？”苍纯语气坚决道：“你们别忘了，天材地宝固然能影响我们术能师，对普通人却更是毒药。我们术能师至少只有在吸收了含毒的天材地宝后才会不利，普通人却是连滋补有益的天材地宝都无法吸收，会立即暴毙的。” “不同于植物类天材地宝，矿物类天才地宝是不可再生资源，为子孙计，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我打算借用外邦的矿藏资源制造出大量军械，然后运回去分发给军队，然后在大战时用来对付外邦大军。” “为此，我已经向我的双亲申请动员各个世家大族，向他们借用大容量的空间道具，以此便于大家行动。” …… 到最后，这场会议还是让苍纯的想法一一如愿了。 “我们这么快就离开？”温柔地梳理着爱骑的鬃毛，刘画有些犹豫道。 “怎么？你还想一直待在这儿？”赵敏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不远处时不时将目光瞄过来的刘晨。 “那刘晨虽然长得还行，实力也很不错，但性格太普通了，一点特色也没有，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听着她满是戏谑的话，刘画脸上浮起了红霞，恼羞着道：“真该撕了你那张嘴，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敏因，你该不会对那些男人有了想法吧？”一旁的宋晓来蹙了蹙眉，有些担忧地问道。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赵敏因不以为意道：“只要不是被强迫，跟他们玩玩也没什么。” 她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吗？” 什么滋味？ 周围听到她话的几人一愣，反应过来后，一个个都涨红了脸。 “死丫头！”李蓉一个糖炒栗子敲到她头上。“你还真什么都敢说，害不害臊？” “好疼！”赵敏因吃痛，口中反驳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不信你们一点想法都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别说，还真有点好奇。 “晓来，上次那温涛不是送了你一个外邦的毛绒玩具吗？你们后来有没有什么发展？” “你胡说什么？大家都有，又不是单送给我一个人的。” “是这样没错，但瞎子都看出来了，你的那个最用心了。” “你怎么不问蓉儿？丁磊可是每天都给她送蛋糕点心的。” “怎么说到我身上了？人家不是说了吗。只是顺便买回来的，因为你们不爱吃那个才给我的。” “你还真信啊？我们根本没吃过外邦的蛋糕点心，他怎么知道我们不喜欢吃？” 离别的时刻并没有太多伤感。孟霄一队的人倒是有些遗憾，他们还没正式开始追求呢，人就要走了。 对来送别的人挥了挥手，苍纯一行人登上马车离开了维尔斯海岸，开始了前往托尔马特森林的旅途。 东晏皇宫 薛映白着脸。小心剪开晏渊冰的衣裳，咬了咬牙将黏在伤口上的布料用力撕开。 一阵闷哼响起，手下的肌理一瞬间紧绷住。 “主子……”薛映担忧地喊道。 “没事，继续。”晏渊冰脸上已经有了冷汗，冷声吩咐道。 薛映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紫御座太过分了。哪有这般往死里折腾主子的，这都第几次了，上次就伤到了心脉差点丢了性命。这一次也是，主子脑袋都被砸出了窟窿，血差点止不住。” 雷元素造成的伤不同于其他，便是自家主子的恢复力，也不得不吃一番痛苦。 “安静一点。”晏渊冰恹恹地斥道。 他并不像薛映那样不忿。不是不知道紫御座和他对战时每次都是在泄愤，他也确实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但实力的提高是实实在在的。 对现在的他来说，提高实力才是第一位，其他都可以先放一放。 薛映帮晏渊冰将贯穿整个后背的伤口包扎好，晏渊冰缓了好一会，苍白的脸色才有些好转。 “阿纯应该已经去外邦了吧？”他提起精神问道。 薛映抿了抿唇，“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他就想不通了，这么些年，自家主子对绿姬的惦记怎么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化。 明明……主子特意留了个地址给绿姬，对方却一封信都没有寄过来。勉强解释那是女孩子的矜持吧，主子寄信给她她也从来不回。 要他说，这样的绿姬有什么好惦记的，偏自家主子一头陷进去爬不出来了。 晏渊冰却不再说话，沉默下来。 见他没像以往一样一再追问，薛映心里高兴，却不知，在他没看到的角度，晏渊冰眼底划过怎样幽暗的深邃。 时间如白驹过境，转瞬便过了三年。 “紫明，你说什么？”空间中，苍纯惊异地瞪大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只华贵高雅的蓝紫金刚鹦鹉，要说苍纯的宠物，基本都是可以用精神波和她进行简单的对话的，但真正能口吐人言的，却只有鹦鹉、八哥和鹩哥了。 紫明梳了梳自己艳丽的羽毛，得意道：“小薇薇觉醒术能啦，是伪装术能，而且能作用于他人。” 紫明的声音欢快响亮，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吐字清晰，若不用眼睛看，根本分辨不出和人声的差别。 它口中的小薇薇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牡丹鹦鹉，有着嫩黄色的羽翼和橘红色的喙部，已经出生一年多，却一直没有觉醒术能，不只是苍纯，连它的小伙伴们也一直在为它着急。 “小纯，小纯，你快来看我的术能。”说曹操曹操到，一个柔嫩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很快，小薇薇就已经飞到了苍纯面前。 ――按理，在鹦鹉中，牡丹鹦鹉是属于不能说话的种类，但显然，被绿之彩改造过的牡丹鹦鹉并不在其中。 苍纯不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让小薇薇停在自己的手背上，“那小薇薇给小纯表演一下。” 小薇薇兴奋地点了点头，然后下一刻，在苍纯和紫明的注视下，它变成了一只羽色华丽的相思鸟。 “小纯你看，我变成铃铛儿了。” 苍纯含笑点头，“小薇薇真厉害。” “还有呢还有呢。”小薇薇跳到苍纯的肩膀上，邀功道：“小薇薇的羽毛也有同样的功能哦，小纯要试一下吗？” 说着，不等苍纯回答，她就转头用喙拔下一根羽毛放到苍纯手中道：“小纯你戴在身上，然后在脑子中想象一下，就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哦。” 它有些低落道：“可惜不能变成鸟儿，要不然小纯就可以和小薇薇一起飞了。” 苍纯握着那根羽毛，脑中勾勒出马芸的样子，顿时，一阵光芒从她身上闪耀。 “怎么样，成功了吗？”苍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此问得有些迟疑。 “一模一样！”紫明凑到她面前仔细打量了下，语气震惊地回道。 “对，声音也是。”小薇薇也跟着附和。 附近地其他宠物也发出赞同的叫声。 “那气息呢？”苍纯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激动。 闻言，一直趴在她腿上的贝贝抬头抽动了下鼻子，摇了摇头又趴下去了。 苍纯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心花怒放。 太好了，大家一直苦恼的，如何混进外邦军队的难题。 但是…… 苍纯难为地看向小薇薇拳头大的身体，那上面能有多少羽毛给她拔？更何况，拔的时候肯定很疼。 紫明在苍纯的宠物中是属于智商比较高的那部分，见她这样，立刻看出了她的忧虑，开口道：“小薇薇，这种羽毛你一次能拔出多少？疼不疼？” “不疼的。”小薇薇娇声道：“羽毛数量的话我不太确定，只要元力足够就能一直拔。” 顿了顿，它期待地看向苍纯，“若是小纯能够多给小薇薇一些绿之彩，小薇薇一定能拔出更多更多更多羽毛。”为了强调，它一连说了三个更多来。 和人类觉醒术能时实力都是无差别的微弱不同，动物觉醒术能通常一开始就有阶位，像小薇薇，苍纯就看出来，它目前的实力是四阶。 当然，这是指那些由苍纯改造过的异兽生下的幼崽，若是由苍纯的绿之彩改造的异兽，也是从最低阶开始循序渐进地提升实力的。 看它眼底划过的狡黠，苍纯哪会不知道它是在借机要好处，却也没有识破，淡笑着道：“好，以后会让小薇薇饱饱的。” 自从突破九阶，加上这些年的修炼，就连苍纯自己都已经无法准确估测自己的领域范围大小了，只知道她如今的领域覆盖一个托尔马特森林已经是绰绰有余，至于这个“余”具体是多少就不是她知道的了。 也因此，即便她养的宠物再多，也从来没让它们缺过绿之彩，但出于对力量的追求，绿之彩对它们来说完全是不嫌多的。 紫明原本还担心着小薇薇，这会见它竟争取到了“加餐”的权利，顿时嫉妒得眼红了，脖子一扭，拍拍翅膀飞走了。 “哼！”远远的，苍纯还能听到他傲娇的冷哼。 真是活宝，她心中好笑。 第28章 兵工厂 从空间中出来，苍纯取了身袄裙换上，又将披散的长发挽了一个髻，换上了一双软底的绣鞋。 因为刚下过雨，打开窗户，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湿润空气沁入鼻尖，苍纯脸上不由绽放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自己果然还是最喜欢这种静谧博大的丛林环境了，清润而纯净，让人从骨子里慵懒惬意起来。 “主子，你醒了？”苍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进来吧。”伴随着苍纯的话，卧室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站在门外的苍海和苍鹭也显出了身形。 说起来，她们如今住的房屋很是特别，并不是人力建成，而是从树上长出来的，也就是现代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树屋。 当然，比起小说中的，她们居住的绝对是豪华版。 因为李蓉一次不经意的称呼，苍纯和她身边的人都开始将被她改造的动植物称为异兽和异植。 前面就说过了，异兽的术能形成很大部分受她的需求影响，其实异植也是同样的，甚至受到的影响更大一些。 苍纯很早就发现，因为灵智相比异兽要低，异植受到她的影响要更大，以至于在吸收绿之彩时，连绿之彩沾染的精神力上的一些她的想法都会被接受，以至于后来很多的异植都符合了她的“期望”。 而其中，就有一部分的术能表现形式成为了树屋，而且是超豪华版，超防御型树屋。 当初进入托尔马特森林，她就将一直以来收集的那种树屋种子种下了，然后再用绿之彩催生。 到如今，托尔马特森林的中央就存在着十二颗挂着小型城堡的苍天大树，郁郁葱葱间美轮美奂。优美至极。 最关键的是，这些树屋都是能够认主的，一旦认主，坐卧起居各方面都能获得异植的帮助，等异植成长起来，实力足够，树屋的防御更是能达到固若金汤。 就像现在，苍纯只需心念一转，树屋的门就会自动打开。同时，若是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树屋的门不论外面的人怎么敲都不会打开。 对于很多时候都会进入空间，不想被人打扰的苍纯来说，这是再便利不过的事情。 “主子。你看，我们采到好多新鲜的蘑菇。”苍海拎着一个篮子，脚步欢快地走了进来。 “等会我们再去抓两条鱼，晚上主子就能吃到爱吃的蘑菇鱼汤了。” 这几年，苍海和苍鹭也有了不小的成长。实力方面还是最不明显的，反而是为人处事和应事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和改善。 还有伺候人的水平，到如今，她们已经不用和以前一样求助其他契姐妹，能够一手包揽苍纯身边的活计了。不说做到最好，但也让人挑不出错了。 苍鹭抱着一个脸盆走进来。“主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快洗漱吧。” 这日的清晨如同往常任何一天一样平淡度过，等到苍纯用完了一碗莲子粥和一碟春卷、一碟烧麦。时间已经接近午时了。 “我记得蓉儿她们是今天回来吧？”苍纯将图纸在桌上摊平，一边看着一边问道。 “是的，前两天就来了信，最晚傍晚就能到了。”苍鹭帮她将墨水瓶打开，口中回答道。 这三年。她们虽然是以托尔马特森林为据点，却也不是隐居不出。 为了锻炼大家的实战能力。也是为了不让这次历练的目的落空，她们一直不间断地轮流外出，和其他同胞的联络一直不曾断，对外面的局势也一直都关注把握着。 这一次，就是李蓉、赵敏因和刘画三人结伴而出，据她们来信中所说，她们似乎在德意志和其他术能师联合起来，打算暗杀德意志军队的军械大师安德森?冯?施罗德。 但从前段时间的一封信却得知她们的行动失败了，安德森身边的警卫员身上居然都绑着炸药包，那种含有迷药的炸药包炸开后，大家躲闪过后心神难免有所松懈，结果就中了招，她们差点撤退不及被活捉。 ――自从术能师弄出了销毁尸体的契约，外邦人无计可施之下，竟想到了用活的术能师做哪些怪物的养料。这些年，他们的活捉技术简直日进千里。 即便如此，还是有六位同胞没能成功撤退，在即将被抓住之际自断心脉而死，尸体被契约所毁，她们没能来得及抢救。 这种情况虽然让人沉痛，但这些年发生得并不少，她们多少都有些习惯了。 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她们这一队人尽管屡次陷入险境，性命却是无碍。 午后，苍纯按照惯例开始修炼，翡翠的光芒从她身上蔓延，覆盖住整个托尔马特森林，滋润着这方土地的生灵。 ――别看这般动静好像比较大，但此时的苍纯已经能够将绿之彩操控到入微的程度，丝毫浪费都不会有，托尔马特森林外驻守的士兵根本无法发现异常。 当然，这两年托尔马特森林的有进无出，再也没有士兵敢进森林打牙祭，就是外邦政府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他们自然不会猜到，他们自以为守得好好的托尔马特森林早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易主了。他们也不会知道，托尔马特森林早已经成为了在外邦历练的术能师的补给站，为众多术能师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 “绿姬，你在吗？”午时刚过，苍纯正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中昏昏欲睡，就被宋晓来突然的一嗓子惊醒了。 她微微眯眼，示意树屋将门打开，没多久，马芸和宋晓来就一前一后来到了她面前。 宋晓来躲在马芸身后，一副心虚害怕的样子。 苍纯对着她淡淡一笑，宋晓来一个激灵，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苍纯抢了话头：“我记得你向我询问过淬炼元力的方法？” “……是有这事。”宋晓来苦着脸回答道。 “这样的话。”苍纯沉吟了下，敲手道：“有了！你们不是总嫌秋日里落叶太多，堆积在地上发霉腐烂太脏吗？” 宋晓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应该听说过捡佛豆吧？”苍纯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道：“晓来你也体验一回，外放元力，将那些落叶都捡起来吧。” “那个……扫一下就行了吧。”宋晓来垂死挣扎道。 苍纯摇头，“这怎么行，你不是说要淬炼元力吗？这个方法最好不过了，既能造福大家的心情，还能梳理巩固一下元力，顺便还能治一下你毛躁的性子。” “记得，要一片一片捡，若是偷懒……”苍纯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恶魔！ 宋晓来泪目，说来说去，还不是怒我打搅了你的清梦？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不过她也只敢腹诽，是绝对不敢表现出来的。 出了一通气，苍纯心情恢复，看着她们二人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 “是兵工厂的事。”马芸拉着哭丧着脸的宋晓来在她对面落座。 从两年多年，她们就在托尔马特森林挖了个巨大的地下室，然后靠着苍纯的技术，以及各大据点的原料支持，建立起了这个在敌方腹地的兵工厂，期间规模不断扩大，到如今已经有了上百个生产线。 “兵工厂怎么了？”苍纯微微皱眉，“难道那些奴隶又造反了？” 那么多的生产线，自然是需要人力去运作的。术能师再怎么万能，在这方面却是无能为力的。 苍纯自认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甚至从来对“人人平等”这样的口号嗤之以鼻。理所当然的，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提出了抓捕外邦奴隶充作劳力的方案。 从那以后，不止外邦人开始活捉术能师，术能师也开始活捉外邦士兵，作为奴隶送到兵工厂做苦力。 “不是，那些奴隶都被下了契约，又都见过反抗份子的下场，怎么敢造反。”马芸摇了摇头解释道：“是仓库不够用了，生产出来的弹药都没地方放了。” 苍纯眉头一松，“没事，各个据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来采买弹药了，仓库用不了多久就能清掉一部分。白羽和灰玉也快要回来了，多的让它们送回西苍。” 苍纯从来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无条件将枪支弹药以及天材地宝提供给其他术能师，她可不希望以后他人将占自己的便宜当做理所当然。 当然，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地向那些同胞术能师要钱。事实上她要求的报酬从来不是钱，而是奴隶和各种军械原材料。 如此一来，对谁都比较公平，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无偿的付出。 对苍纯来说尤其重要的是，只有这样，这个兵工厂才会成为自己个人所拥有的。 在没有突破超阶前，这些是她目前不得不考虑的。 这并不是为难人的条件，因此倒并没有人表示不满，都欣然接受。 便是她看似毫无保留源源不断送往西苍的军械成品，也是因为有阿娘和姆妈看着，谁也没办法让她吃亏。 该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不是可以考虑扩建仓库了？”马芸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第29章 大雕 “扩建仓库？”苍纯一怔，想了想道：“若是你觉得需要的话就扩建吧。” 其实在她看来，并没有扩建仓库的必要，她们这边的情况特殊，几乎不留库存，积累到一定数目就会清掉。甚至以后，假设西苍和外邦的对立结束，兵工厂不再为朝廷提供大量装备，成为她私有的，大面积的仓库也没有必要的存在。 一来到时她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不断生产枪支弹药，这样仓库就没有了用武之力，二来她有空间，再多东西都放得了。 不过这话她却不能对马芸说，因为直到现在，空间的存在她都没有开口袒露，马芸等人也不以为意，毕竟术能师通常都会留一些底牌，她这种保密行为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苍纯这样的话马芸并不意外，应该说她都已经习惯了，苍纯一向是这种不爱管事的性格，只要不是大事，她都懒得过问，不过介于这儿是苍纯的地盘，她报备一声是有必要的。 “对了，蓉儿她们这次的任务是怎么回事，外邦又推出的新的秘药？”苍纯突然想到般问道。 当初，因着外邦研究出来的以天材地宝为成分的各种药物对术能师的影响太大，为免己方的损失加大，东晏和西苍都各自派了一些专业人士过来。 到目前为止，即便不能说对外邦的所有药物都研制出了解药，但也大部分有了应对之法，而宋晓来她们这次中招的药物却是没有听说过。 ——别看只是迷药，但术能师的意志和精神何其强大，能让他们产生晕眩反应并不是简单的事。 “应该不是。”马芸摇头，“安德森的保护等级很高，那种迷药估计是那个阶层特有的保命底牌。出产量肯定不高。” 这几年，苍晏对外邦的了解不可谓没有进步，比如，他们得知了外邦怎么会有那么多对专门用来对付术能师的药物——那是数百年以术能师做活体实验得到的成果。 “外邦人太狡猾了。”宋晓来有些气愤道：“我上次也是，要不是宋歌反应快把我的耳朵捂住，我差点聋了。” 她说的是外邦的音波攻击——这类攻击对普通人以及一般术能师无效，但对听力是普通人的几十上百倍的宋晓来来说却是致命。若非有宋歌那样的言灵术能师第一时间减缓了音波的到来，宋晓来怕是不仅会聋了，还有可能大脑受创变成白痴。 即便如此，她当初也是提前结束历练。回到托尔马特森林休养了两个月才恢复了正常。 “你现在耳朵还会觉得疼吗？”马芸有些担忧地问道。 苍纯也看了过来。 要知道，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宋晓来都夜不成眠，每每睡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满头大汗地惊醒。直说耳朵疼。后来请了据点留守的治疗术能师看过，结果是因为音波在她大脑留存的时间要比一般人长，尤其是睡着后精神力趋于平缓，留存下来的音波更容易趁虚而入，这种状况无法治疗。时间长了，久而久之那些音波就会消失。 也因此，之前好几个月宋晓来眼睛下面都乌青乌青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憔悴不堪要被风刮走的样子。 如今虽看着好多了，但脸上的肉却没了。 宋晓来原本想说没事。突然一顿，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还好吧……”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不确定，还有着淡淡的委屈。 注意到她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瞄的小眼神。苍纯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马芸的敏锐比起苍纯只高不低，苍纯都发现了，她哪还有没发现的道理？ 果然…… “绿姬。你看，我都这么可怜了。捡树叶什么的就取消吧。”见苍纯无动于衷，宋晓来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苍纯看向宋晓来，直看得她脸上的表情要挂不住，才做出一副考虑的样子，然后慢吞吞道：“这样吧，取消是不可能了，你就意思意思捡一个月吧。” “一个月！？不是捡一天就可以了吗？”宋晓来失声惊叫。 苍纯眨了眨眼睛，“我本来还想让你捡到明年开春呢。” 宋晓来张了张嘴，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为什么，她会有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苍纯和马芸对视一眼，露出同样戏谑的笑容。 马芸正要开口安慰一下宋晓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上了惊喜。 宋晓来腾地站起来，从阳台上探出头，“你们回来啦！” “亲爱的，我想死你了！”哗的一声，神骏的大鸟从空中展翅飞扑下来，带起一阵大风，赵敏因人来疯地跳上阳台，一把将宋晓来熊抱住。 宋晓来被她扑地连连后退，直到撞上桌子才停止，反应过来后，顿时怒道：“你个疯丫头，我差点被你吓死！” “抱歉，亲爱的，我太想念你了。”赵敏因甜腻腻地开口，吧唧一声亲在了宋晓来脸上。 宋晓来身体一僵，手臂发抖地把她推开，“你吃错药了？好恶心~” “恶心吗？”赵敏因摸了摸下巴，大刀金马地往铺着毛毯的地上一坐，“我看那些彩色毛很喜欢这一套啊。” “我就说了大家不会喜欢，你偏不信邪。”另一只大鸟轻缓地在阳台上落下，刘画甩了甩长长的蝎尾辫跳了下来，动作优雅帅气。 紧接着，一声声破空声响起，李蓉、赵虹、李巧等人纷纷到来。 苍纯站起身，笑容柔和地看向那些落在阳台上梳理羽毛的九只形态各异，却一般精神帅气的大鸟。 “风神、火神、水神、大衍、祝融、罗睺、宙斯、伏羲、重楼，大家欢迎回家！” 她的嗓音温柔而喜悦，听得被忽略的赵敏因等人撇了撇嘴，绿姬的偏心她们早就习惯了，要真计较，非得被她气死。 ——若是有个现代人在这，听到苍纯口中叫出的名字，肯定会天雷滚滚。 这样染指神话中的经典人物真的大丈夫吗？ 对于苍纯的问候，风神等人给予的反应各异，或是点头或是扬翅，有热情的也有矜持的，但它们看向苍纯的眼神都是一般无二的亲昵喜爱。 看着眼前九只种类各异的神骏大雕，苍纯嘴角的笑意柔和，指尖散发的绿意分成九股渗入它们的身体，令他人露出舒爽满足的神情。 “好了，大家都很想念你们，和小伙伴们去玩吧。”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苍纯手一挥，将它们送入空间和其他宝贝相聚。 苍纯转头看向赵敏因等人，见她们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任务失败而受影响，心下稍安。 不过也是，这几年，大家都已经开始习惯同伴的牺牲了，若是每次都要死要活，她们早就神经衰弱了。 “我给你们带了些好东西。”赵敏因手一挥，从空间道具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 “香水啊。”赵敏因拧开一瓶橙色的，顿时，一股馥郁而韵味悠长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荡在空间中。 “好好闻，以前那些香水我都觉得有些浓郁刺鼻，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淡雅的香味，你哪弄来的？”宋晓来有些惊讶道。 马芸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这味道很适合我们术能师用，淡淡的又不会让人忽略，还有种说不清的独特质感。” “这可是皇室独享的。”赵敏因勾了勾唇得意道：“我可是花了点功夫才弄到的。” “外邦人一向对着我们卑躬屈膝，真正的好东西却都藏着，可见不臣之心已经不是一条两天了。”李蓉冷哼一声说道。 “不止呢，除了香水，还有各种宝石、布料，很多皇室独享的都是好东西。”赵敏因扬了扬下巴，“我们以后多光顾一下，我就不信他们连皇室进贡队伍都会像对安德森一样保护得滴水不漏。” “好了，知道你对那安德森有怨气。”刘画有些无奈道。 “怎么了？”听出可能有内情，宋晓来好奇道。 李蓉揶揄地笑了笑，不顾赵敏因阻拦的目光爆料道：“那个安德森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见了我们赵大美人，可不就春心萌动了？” “什么春心萌动！”赵敏因怒瞪了她一眼，“下流胚子一个，他知道春心萌动是什么吗？我看是色欲熏心，见着个漂亮的就迈不开脚了。” 见刘画等人笑的厉害，她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虽说我们这次行动失败了，但若非他挣开警卫员的手回头和我说那些劳什子的话，他能被我打那么一记闷棍？能被蓉儿砸出满头血？”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懒蛤蟆想吃天鹅肉，老黄瓜刷绿漆，还想老牛吃嫩草呢！也不美死他！” “人家才四十多岁呢……”李蓉失笑道。 在苍晏人眼中，四十多岁确实年轻得很，便是在普通人中也是如此。 “得了吧，没看那脸上的褶子都能夹蚊子了？我们那儿一百岁的普通人都比他看上去年轻！”赵敏因语气不屑道。 第30章 澄晶矿的消息 “她这是怎么了？”发现赵敏因不同寻常的怨气，马芸疑惑道。 赵敏因面色一僵，瞪着李蓉和刘画道：“不许说！” 李蓉却不买账，扑哧一笑道“我知道，是因为那个安德森一直在叫敏因甜心宝贝。” “还有小甜甜。”刘画落井下石地补充道。 “你们！”赵敏因气得涨红了脸，只是却拿她们两人没办法，最后，捂着脸自暴自弃地躺在毛毯上不说话了。 宋晓来笑得可乐，“你们怎么遇上这么一个极品？” “是吧？”李蓉也觉得有趣，瞥了眼装死的赵敏因小声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安德森确实是一个奇葩。敏因的嘴大家都是领教过了，刻薄起来……” 她耸了耸肩继续道：“结果怎么着？敏因骂得越起劲，他笑得越欢，肉麻的情话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别说敏因，我们也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过那安德森也得不了好。”一旁的刘画轻笑道：“敏因可是给了他一个精神鞭挞，蓉儿急中生智拿一个碗大的石头砸破了他的头，而我……” 她眯了眯眼，“我给他的梦境下了点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出来。” 闻言，苍纯三人都囧了下，拜托，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受到这样的打击，变成傻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好不好？ 不过她们也知道，只要结果没出来，她们这次任务就只能被判定为失败。 玩闹了一会，马芸就催促刚回来的一行人去休息了，毕竟一路风尘，这会肯定累得不行。 “你说什么？”晚膳后，众人受到苍纯的邀请到她那儿去闲聊。结果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怎么突然说要集体外出？”刘画很是不解。 苍纯闲适地靠在靠垫上，惬意地咬着一个拨丝苹果，点头道：“小薇薇觉醒了术能，能够让人改头换面成彩色毛，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或许就能借此混进外邦高层了。” “事关重大，我们不得部慎重，所以打算亲自走一趟。” 众人闻言惊喜不已，消化了一会，。马芸提出了异议：“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我们全部出动是不是太夸张了？兵工厂还要人管呢。” “让晓来和宋歌、宋琴留下。”见宋晓来欲言，苍纯截住话头道：“你现在虽说耳朵不疼了。但到底精神力受到了损伤，还是好好休养一阵为好，否则会影响将来进阶的。” 宋晓来不甘地闭上了嘴，转而想到其他人都不在，那捡树叶的事是不是能够算了？ “对了。不要忘了捡树叶，我会留下贝贝和琥珀监视你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苍纯恶魔一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琥珀怀第三胎，因此苍纯这次打算把它和贝贝留下来。 宋晓来泪，你能不能忘记这茬？ 一旦做好了决定，接下来。大家就开始整理行李，马芸也要把兵工厂的事情和宋晓来交接一下，免得她到时手忙脚乱。 等到她们出发。已经是六天后了。 这一天，在外邦军队的一无所觉下，十五只大雕从他们头顶飞过。 数月后 “呕……”苍纯无力地趴在水池上，脸色苍白而憔悴。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马芸打开盥洗室的门走进来。担忧道：“绿姬你怎么样了？” “没事。”苍纯将口中的水吐了出来，含糊地回答道。 马芸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抱怨道：“早就说让你别去那劳什子宴会了，每次都遭罪。” 这都是第几次了？ 绿姬每次都坚持接触男性，结果都是以吐得稀里哗啦为结尾。到现在，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尖更加明显。她自己不难受，她们在旁边看着却觉得心疼。 “相信我。”苍纯靠在她身上，“我自己心里有数，比起一开始，我现在已经有进步了。” 马芸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所谓的进步就是不会再吐晕过去了？” 她其实有些无法理解绿姬的想法，她那个毛病虽然奇怪，但也无伤大雅，反正在西苍男人是稀罕货，躲过几年，回去了便是想也难有机会遇上了，何必这般为难自己。 苍纯的想法却和她截然不同，对她来说，弱点就是弱点，哪怕无法被利用也是如此。哪怕再怎么难，她也会想办法克服。 这是她刻进骨子里的骄傲。 更何况，在她看来，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也不愿意一直待在西苍不出去的。 这么一会儿，苍纯已经有些缓过来了，虽然还有些腿软，却也能够站起来了，便没有再将全身的重量靠在马芸身上。 “给，压一压恶心。”马芸递给她一杯梅子茶。 苍纯接过啜了一口，果然，胸口的恶心感被压下去不少。 “其他人呢？”舒了口气，环顾了下空荡荡的大厅，苍纯问道。 “出任务了。”马芸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那个马尔杰里子爵的任务可以收网了。” 苍纯点头表示了解，“蓉儿也去了？” 马芸点了点头，微笑道：“你知道的，她一向是个心宽的人。” “知道，怎么不知道。” 说起来，这一次李蓉也是遭了罪，为了不泄露身份，差点被一个脑满肥肠的贵族给强迫。虽然最后通过周旋逃脱了，但也被占了不少便宜。 她能这么快调整过来，一如往常地执行任务，不得不说一声心态好。 “各个据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苍纯一口气将梅子茶灌下，感觉胸口的恶心感已经好了不少，开口问道。 “消息倒是不少，不过真要说进展还真没有。”马芸叹了口气道：“虽说隐藏身份已经不是问题，但一时间想要混进外邦高层还太困难了。而且也不敢操之过急，若是暴露了我们有这种伪装之法才是真的糟了。” 她说的苍纯也知道，因此并不觉得失望，想了想又道：“那之前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闻言，马芸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目前成效不错。多亏了你，否则我们也想不到，居然还能用这样的方法给外邦政府添堵。” 在之前，苍纯一直觉得很奇怪，术能师居然盯准了外邦军队，从来不去找外邦那些富商和其他官方机构的麻烦。在她看来，这种行为固然磊落光明，但却太过迂腐，失之变通。 要知道，对一个国家来说，并不是只有兵力才能决定实力的，经济、物产、文化，甚至风俗，这一切对国家来说都息息相关。 在她看来，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过程什么的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尤其是，结果关乎着国家的利益，那么，便是伤天害理也在所不惜。 在提出这一点前，苍纯其实是有些忧虑的，她很担心其他人因为所谓的道义而反对她的意见。 但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术能师或许正直或许善良，但在外邦弄出了活体实验等事后，就注定了他们的同情心和正义感不会放到外邦人身上。 他们已经在其上贴上了敌人的标签。 “对了，下一站我们去哪儿？”马芸问道。 事实上，虽然提出了建议，但苍纯等人并没有正式参与到两项提案中。第一项提案对她们来说有些自降身份，想要伪装身份混入外邦高层，是避免不了受些委屈的，她们并没有这个打算；至于第二项提案，她们这样的身份，与那些草根术能师去争这些微末功劳，未免有些不厚道。 反正，她们的出身摆在那里了，据点的负责人是不敢隐去她们的功劳的。 作为发起人，最大的那块肉已经被她们咬了，总要给其他人点盼头。 有人可能要说这分明是苍纯一个人的功劳，但就像她们和其他术能师之间的差别，苍纯和马芸等人之间同样有着鲜明的区别。 以苍纯绿姬的身份，这些所谓的功劳虽然为她未来在朝廷立足添加了砝码，但也只是锦上添花。 她没有必要去和马芸她们计较这些，现实点讲，可以说对马芸等人来说这是作为“绿姬好友”的一种沾光福利。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这一队人还是游离在其他团队之外。 严格来说，她们这一队并不是标准配备的队伍，更多是充作“外援”的存在。 当然，她们这样的队伍应该不止一个，至少她们以前就遇到过一个和她们类似的一支东晏队伍，对方同样都是由衙内组成。 说实话，相处得并不愉快。 “嗯……”苍纯沉吟了下道：“去一趟俄罗斯吧，不是说有土元素术能师在那里发现了澄晶矿吗？” “嗯，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位置还在调查中。”顿了顿，马芸蹙眉道：“不过据说俄罗斯官方也已经有所察觉，可以预见将会有一场激战。目前，有不少队伍都在赶过去支援。” “这下就更要去了，澄晶矿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若是落到俄罗斯政府手里，对我们可不利。” 马芸并不意外，犹豫了下还是道：“不过，万笙遥他们也去了。” 苍纯一怔，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还是道：“与我们无关。” 第31章 万笙遥 “嘶，好冷――”赵敏因呼了口气，嘴唇有些哆嗦地道。 此时此刻，苍纯一行人到达了俄罗斯边境的一个小镇。 西苍地处南方，气候一向较为温暖湿润，因此，对于这里的干冷，众人都有些无可适从。 刘画拿出一条毛巾给她围上，语气欢快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呢。” 这几年，她们虽不像以前一样连场像样的雪都没有看过，但眼前这种银装素裹，大雪皑皑的博大场景也是头一次遇上。 苍纯倒是还好，她上辈子就是在北方长大的，幼时又跟着父母天南海北地到处走，在环境适应上很是习惯。 “啊，好累！”李蓉将一只腿从雪地里拔出来，气喘呼呼地道。 马芸失笑，“就跟你说在脚底隔一层元力了，偏你不听要亲自尝试一下‘在雪地里走的滋味’。” “但是很有趣不是吗？”李蓉咧着嘴笑，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脚印道：“你看，一个一个都是洞。” 马芸无法理解她这种乐趣，叹气道：“快点把鞋子换了，小心寒气渗进去，到时候生病了就得不偿失了。” “知道了知道了……”嘴上这样说，李蓉却揉了一个雪球对着李茜扔了过去。 那雪球砸在李茜后脑，碎裂开后刚好有一部分掉进了她的脖颈，她顿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转头看到李蓉一脸坏笑，顿时怒了，随手抓了一大把雪扔了出去。 没有揉成雪球的雪根本无法集中，一下子四散开来，让好几个人遭了秧。 “李茜你做什么！” “好冷……” “看我的！” “等等，我不是故意的！” “谁管你！” 这下好了。几人玩闹了起来，漫天的雪球飞窜，原本置身事外的其他人都被搅了进去。开始还是有目的的反击，到最后，彻底成了一场大乱斗，一发不可收拾了。 等到众人玩累，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苍纯躺在雪地上，盯着白茫茫的天空道：“真痛快！” 众人哈哈大笑，确实。她们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我们明天出来堆雪人吧？”李蓉两颊浮着晕红，兴奋地提议道。 “好啊好啊。”立刻有人附议。 马芸无语，“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的住处还没有着落？” “啊。我们今天就睡在雪地上吧，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潇洒豪迈一回！”赵敏因尖叫着喊道。 “别疯了！”马芸哭笑不得，“再晚的话，我们真的要露宿街头了。到时生病就糟了。传到据点其他术能师的耳朵中，一辈子的英明都毁了。” 众人无奈，只能从雪地上爬起来。 “真不想起来。” “就是啊，雪地其实躺着挺舒服的。” “啊~好困，起不来了怎么办。” 一片欢笑耍赖中，马芸吃力地将所有人都拉了起来。 “好了。我们要进镇了，打起精神来。 小镇有些落后，根本没有旅馆。更不要说是可以租的房子了，无奈之下，大家只能分散借住在民房中。当然，她们也付出了一些的报酬。 第二天，介于这个小镇不太方便。她们没多做停留就离开了。 “敏因，快点。小心掉队！”马芸转身喊道。 “好冷~”赵敏因有气无力道：“早知道就不离开那个小镇了，至少房子里还有壁炉。” 马芸无奈，俄罗斯地广人稀，哪怕她们赶路的速度不慢，一时半会还真难遇上城镇。 “等等，你们听是不是有说话声？”突然，刘画停下脚步，对着众人问道。 “说话声？”众人纷纷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没有啊。” “有的。”刘画肯定道：“听不太清，但应该是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难道是遇上了这里的猎人？”李蓉一怔，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若是遇上猎人，就能快点到达城镇了。”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表示赞同。 刘画在前方带路，其他人紧跟在其后，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他口中的说话声。 随着越来越接近，好几个人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耳边传来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赵敏因有些迟疑道：“我怎么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 “是万笙遥。”苍纯冷然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一愣，李蓉脸色有些不好道：“我们现在撤退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 苍纯的话音未落，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大家的耳朵。 “哟，诸位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个声音，苍纯等人脸色都不太好。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六个各有特色的美男子，为首的万笙遥阳刚俊美，神色傲慢中透着一抹轻佻，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夺目的风采；抱胸站在他身旁的林允面容清俊，浅笑中透着冷矜，又有着书生的温文尔雅；站在一步之后的龙悦身形挺拔，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深邃的淡漠，整个人给人一种坚定不拔的感觉；再往后是笑眯眯的莫宁，他的容貌清隽，却奇异地给人憨厚之感，嘴角一直勾着的笑容给人一种牲畜无害的错觉；接下来是李挺，他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肤色偏黑，五官从细节处透着一种豪迈的粗狂，整个人如同一把入鞘的重剑，只沉静的眼眸中偶尔闪现的锐利让人窥一斑而见全豹；走在最后的周舟身形最是单薄，站姿散漫，明明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却睁着一双迷蒙似不在状态的狭长凤目，有种别样的魅力。 “真倒霉……”李蓉嘟囔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以在场众人的耳力，自然没有错过。 马芸垂眸，虽说知道这几人也过来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的确很倒霉。 事实上，苍纯等人的心声此时绝对是同步了。 ――好倒霉。 这六人就是前文说过的和她们类似的队伍，对于这六人，她们不约而同都觉得头疼。 至于原因…… “怎么，不欢迎？”林允挑眉一笑。 事实上，除了苍纯和马芸，其他人都因为他这一笑而有些失神，但这却并没有妨碍她们有志一同地点头。 “这样啊，好伤心……”莫宁摸了摸额头，嘴角抿起一个委屈的弧度。 可惜没人买账，在上过不止一次当后，再没有人会对他同情心泛滥。 没有人捧场，莫宁也不以为意，扫了她们一眼奇怪道：“呀，晓来不在？” “别叫得这么亲热，我们跟你不熟！”赵敏因没忍住，眼睛一瞪怒道。 “好，不叫不叫。”莫宁好脾气地哄道：“你们来此的目的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吧，做个伴？” 苍纯等人对视一眼，她们不是不想拒绝，但想想成功的可能性，到底只能默认。 啪―― 听到熟悉的声响，众人不仅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 苍纯退后一步，脸色冷然道：“请和我保持距离。” 万笙遥收回红肿的手臂，眯了眯眼道：“好吧，抱歉，差点忘了你那点小毛病了。” 闻言，苍纯淡淡瞥了他一眼。 对面这个男人无疑非常聪明，虽然她没有特意隐藏，但万笙遥能够在一次合作之后就猜到了她的厌男症，不得不说很让人吃惊。 可是，她讨厌这个男人，非常讨厌。因为他很像一个人――她上辈子的祖父。 说起来可能有人觉得奇怪，毕竟一个是风华正茂的美男子，一个却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但事实却无法辩驳。 她曾经看过那老头年轻时的照片，长相还在其次，两人的气质却是如出一辙。 老头年轻时是国际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归国后接手了当时外人眼中已经日暮西山的苍家。 便是苍纯再怎么厌恶他，也不得不承认，老头是个有能耐的人，对他人狠，对自己更能狠得下心。 更难得的是，他吃得了苦，也低得下头，同时有一颗永远不甘于平凡的心。 他对权势的渴望，是当时上层圈津津乐道的。 唯一让人另眼相看的是，对于自己的野心，他从来不遮遮掩掩，反而大大方方表示出来。 因为他，苍家开始有了起色，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据说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人感情非常好，结果那未婚妻死了，死因不可考究。但外面风传是老头子下的手，因为那个未婚妻的家族没落，无法给他的事业带来帮助。 后来老头子遇到了苍纯的祖母，一个富有的归国华侨小姐。祖上是官宦士族的祖母一家早年到海外避难，结果遭到了外国黑帮的窥觑，祖母的父母亲人都横死，只留下她带着大笔令人垂涎的资产回到国内。 老头子年轻时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就和现在的万笙遥一样，祖母爱上他并不是件让人意外的事。 很自然的，两人成婚，后来还有了苍纯的爸爸。如果没有其他事，苍纯应该会有一个简单幸福的家庭。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老头并不是个对妻子忠诚的男人，传统家庭出身的他对女性有着与生俱来的轻视。 祖母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沉浸于爱情中的女人是不理智的，她以为她能改变对方。 但事实证明，那只是她以为。 第32章 感情 从后来苍纯那么多叔伯就可以看出了，那老头根本没有忠贞可言。 一个又一个出现的情妇和私生子让祖母心力交瘁，最后抑郁而亡。 这也是为什么爸爸对祖父爱恨不得的原因――老头子对他并不差，而他的性格又注定他对亲人很重视，但生母的早逝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若非爸爸的优秀程度力压其他叔伯，老头怕是早就再娶了。 ――对他来说，婚姻就是获得天然盟友的工具。 后来也是，外祖父外祖母去世，秦家彻底没落，他就想要让妈妈消失，让爸爸再娶一个后台硬的女人，为苍家的势力添砖加瓦的同时，还能给他生孙子。 若非爸爸护着妈妈，并不在意苍家的权势，带她们远走高飞，妈妈的下场不会比祖母好到哪儿去。 即便如此，妈妈还是因为老头子的默许，被那些歹毒的叔伯设计染上了艾滋。 对苍纯来说，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从来没有感情的祖父根本不是亲人，他就像一条毒蛇，时时都在威胁着他们一家三口。 这样一个风流花心，不，应该说风流无心的冷酷男人，他的气质从年轻到年老从来没有改变，一如他性格中的固执。 傲慢轻佻，嘴角挑起的弧度总是透着讥诮。 和万笙遥一般无二。 若仅是如此，苍纯哪怕再不讲理，也不至于迁怒到万笙遥身上。 但是，苍纯看得很清楚，这个男人，骨子里和那老头是一样的。 环境使然，他对女人或许不像老头那样弃如敝履，但也仅止于此。他的脑中有着由性格决定的“男尊女卑”观念。 或许隐藏的好。但却瞒不过苍纯。 这并不奇怪，现代社会男女平等的口号喊得那么响，沙文主义的男人却仍旧屡见不鲜。 很多时候，价值观的形成并不仅仅受社会体制影响，本身的性格也至关重要。 就像有的孩子看到小动物觉得可爱，会想要和它一起玩，有的孩子看到小动物却觉得很有趣，会想要捉弄欺负它。 “这个拿去。”万笙遥取出一个包裹递给苍纯。 苍纯蹙眉，犹豫了下还是示意苍鹭接过，对方并不是个愿意被拒绝的人。 “主子。是蕾丝。”苍鹭打开看了看道。 其他人也探头看过去，她们在外邦这几年，对外邦的东西也有数了。苍鹭手中的蕾丝明显是上等品，白色、粉色、水蓝、浅绿夹杂在一起，精致漂亮极了。 女孩子对这类饰品没有抵抗力，她们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的喜爱已经暴露了一切。 林允拿出一个更大的包裹。摸了摸鼻子道：“我这里也有，不过最好的都被笙瑶抢去了，你们不介意的话分一下吧。” 虽然这么说，他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刘画。 说起来，她们这些人中，除了苍纯。最受欢迎的就是刘画了。 苍纯刚想让苍鹭将那些蕾丝分出去，余光就注意到万笙遥紧盯的目光。 算了吧，她要这么做了。万笙遥肯定又要给她脸色看，还是私下分出去吧。 “这个给你。”周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将一袋宝石递给马芸。 “谢谢。”马芸微微一笑，目光却很是无奈。 另一边，李挺取了一个包裹递给赵敏因。龙悦则将一个盒子递给李蓉。 只有莫宁没有动作――宋晓来还留在托尔马特森林。 相信已经有人看出来了，目前。她们六人分别是万笙遥六人的目标，正处于被追求的状态中。 但是，这并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若说当初她们多少还觉得虚荣心被满足的话，现在是一点也不觉得。 和孟霄等东晏队伍不同，这六个出身世家大族，金尊玉贵长大的天之骄子的人生信条从来不接受拒绝，其中以万笙遥为最。 她们中，若说赵敏因和宋晓来当初还有找个男人玩玩的想法，在看清这六个男人的本质后，她们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们沾上了。 其他人就更没有找男人的意愿了。 不是没有和他们说清楚，但显然，效果并不是很好。 除了万笙遥是直接无视，其他男人都有一套说辞，哪怕再怎么委婉，中心思想却是一样的――我们不打算放弃！ 以前她们不是没有遇上过追求者，但介于她们的身份，那些追求者行事多少要顾忌一些，不敢做得太过，但这一点在这六个男人身上根本不适用。 苍纯就有过一次半夜被万笙遥从床上拉起来要去看什么劳什子星星，天知道她都困死了，起床气爆发，狂轰乱炸了一番。 那次万笙遥虽然有所妥协，但在其他时候――特指苍纯没有在睡觉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到各种理由找她约会。 像送东西这种事就更是寻常了，万笙遥他们很有尝试精神，凡是能想到的东西都送，连理由都不用找。 对此，苍纯等人都觉得很无奈，先不说她们本就不喜欢欠人情，而且还是被迫欠人情，只说平日里总有个人来打乱你的计划，就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她们算是发现了，这六个世家出身的男人的行事准则――把自己能像到的对她们的好都付之行动，至于她们接不接受，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中。 想到接下来可能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要和他们相处，苍纯五人眼前都有些发黑。 马芸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不是太招摇了，怎么不把幻羽用上。”幻羽就是小薇薇的羽毛，能够辅助术能师完美地变成另一个人。 “没事，等进了城我们就会用上，这样也能节省一下幻羽中的元力消耗。”莫宁笑眯眯道。 ――幻羽中的元力用完是需要小薇薇补充的，否则就会失去效果，因此其他队伍并不能像苍纯她们一样毫无顾忌地使用。 马芸也想到了这点，因此并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两个队伍合成一队开始赶路。 “你们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遇上城镇吗？”李蓉开口问道。 龙悦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用不了多久了，我们之前遇到过一个雪橇队，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西南方向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厄尔斯镇。” 苍纯等人闻言脸上浮起了笑意，尤其是赵敏因，她笑得格外开心，“太好了，我可不想再在这该死的雪天里磨时间了。” 一旁的李挺闻言目光柔和地看向她，看到她瑟缩的肩膀，脱下身上的军装大衣裹到她身上。 李挺长得很高，目测绝对超过一米八，赵敏因却只有一米六，那军装大衣本来就是长款，裹到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包严实了。 赵敏因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忙要将大衣脱下来还给他，手却被对方按住。 “别动。” “不用你好心，到时生了病再来赖我。” “我是男人，内火比你强，不会生病。” 李挺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对耳朵来说绝对是一种享受。 赵敏因垂眸将大衣拉拢，遮在大衣下的脸有些发烫。她暗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男人挺和自己胃口的，沉稳刚强，有担当，又不木楞，懂得关心人，长相也不差。 若是李挺的态度不要这么认真，她也乐得和对方玩一场，但……她可没打算玩个游戏把自己赔进去。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其他男人也都看向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几乎是同时，苍纯四人齐齐一退，目光警惕。 万笙遥遗憾地看了眼苍纯很是不错的气色，他原本还打算直接上手把人抱怀里呢，可惜…… 其他人不像苍纯这样适应天气，但有了赵敏因的前车之鉴，自然没让几个男人得逞，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将脱下的大衣又穿了回去。 倒是周舟，从怀里摸出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精致暖炉，红着脸塞到了马芸手里。 马芸呆愣了一下，浅笑着道了谢。 苍纯看得叹气，六个男人中，周舟的眼睛是最清澈干净的，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漠然，这种人很少有在乎的人，但他一旦开始在乎某个人，却一定会全心全意。 就像那个暖炉，周舟事先并不知道会遇到她们，暖炉明显是他自己用的，看他单薄的身体就知道，他并不是个健壮的男人，但他却毫不犹豫地将暖炉让给了马芸。 可惜，对上的是马芸――她们一队人中除自己之外心最硬的人。 除了周舟，其他能入苍纯眼的男人大概只有李挺和龙悦了，前者有担当，后者性格认真，都不是会玩弄感情的男人。两人或许不像周舟那样感情投入多，但态度却很端正。 至于莫宁、林允和万笙遥，倒不是说这三人虚情假意，只是他们那样的人考虑的太多，感情真不真还在其次，即便是真感情，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也有限。 以她的目光看，这三人与其是动心了，还不如说是觉得她和卡刘华、宋晓来是适合他们的女孩子，或者傲慢一点说――觉得她们配得上他们。 她可是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周舟、李挺和龙悦三人的眼睛都不同程度地亮了，灼灼地盯着吸引他们的女孩子，万笙遥三人当时的目光却很平静，是在隔了几天后才对她们展开追求的。 第33章 遇敌 “赵彩，还没有感应到澄晶矿吗？”李蓉皱了皱眉问道。 距离她们来到俄罗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她们也已经走过了不少地方，总的来说路程还是很愉快的，若是没有那同行的六个男人就更好了。 “昨天夜里抓到了一点尾巴，不过很快就消失找不到了。”赵彩沮丧着脸道。 澄晶矿不同于其他，位置是不断变化的，还会隐藏气息，即便是土元素术能师也只能抓住个尾巴。 不止是澄晶矿，很多珍贵的矿物类天材地宝都有这样的特性。 便是因此，这几天赵彩都睡不安生，眼睛底下已经有了浓浓的黑眼圈。 “那最后的位置你还记得吗？”马芸问道。 “很远。”赵彩指了指对面的山岭道：“在那后面呢。” 马芸沉吟了下咬牙道：“我们翻过去。”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在城镇入宿了。”刘画有些担忧地说道。 俄罗斯的气候不比其他外邦国家，这些天时不时能在城镇落脚，她们都觉得够呛了，若是风餐露宿……她们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继续之前的散漫行事，到明年也截不住澄晶矿。”马芸沉声道。 苍纯没有意见，反正她本来就很适应这种寒冷的气候，其他人想想马芸说得有理，便也咬牙同意了。 万笙遥六人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他们之前就犹豫要不要这样提议，如今她们自己做下了决定，倒也省了他们为难。 澄晶矿的位置还在变化，他们自然不敢耽搁，稍稍做了准备就出发了。 “如今有多少术能师赶过来了？”借着枝桠的弹力。马芸身形飘然疾行，口中问道。 “很多，在百人以上，毕竟澄晶矿太过重要了。”刘画轻声回答道。 别看澄晶矿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它的本质却很是令人胆寒――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对人体的温度都有着各自的重视，而澄晶矿的效用就是无限度吸收人体的温度，对于冰元素术能师来说，这种天材地宝是最佳的修炼辅助天材地宝。 要说以前，术能师对其也不会有太多想法。毕竟冰元素术能师的数量太少，对其他术能师来说澄晶矿就等同于鸡肋，哪怕再稀有都没用。 但熟悉了外邦的行事。他们不难猜出，澄晶矿落到他们手里会有怎样的用途――无疑，这会成为他们活捉术能师的另一样利器。 要知道，冰元素术能师使用澄晶矿虽然也有一定危险，但因为元力特性。更大可能会突破，但对其他术能师来说，体温降到零下，即便一些元力浑厚之辈还能保住性命，但行动无疑会受到限制，陷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所以。这一次，术能师这方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不能让澄晶矿落入外邦政府的手中。 “该死，那澄晶矿太会动了。”赵敏因将头上沾到的雪拍掉。一脸气恼道。 苍纯凝眉想了想，抬起手，冰蓝色的雾气弥漫而出，“赵彩，你再感应下澄晶矿的位置。” 众人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林允也有样学样，抬手间。柱状的冰凌从地下冲天而起。 ――据传，澄晶矿生于严寒之地，且会受到冰元素的牵引。 好在他们之中有两个冰元素术能师，倒是让他们方便不少。 他们不断移动，苍纯和林允也一直没有停止释放冰元素气息。 “……在接近！”突然，赵彩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众人心中一紧，都警觉了起来，马芸出声问道：“在哪个方向。” “那里。”赵彩指了个方向，“我只感应到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又道：“还很远。” 苍纯皱了皱眉，“敏因，联络附近的术能师，将他们召集过来。” 众人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赵敏因暂时脱队，跳到了一旁，李挺脚步一顿，陪她一起停了下来。 “到时战利品怎么分配？”前进中，李蓉突然问道。 众人明白她说的是澄晶矿的归属，别看说的是澄晶“矿”，但其真正的产量绝对不像一般金矿铁矿那么多，看它如今的移动速度就知道了，大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快，动静这么小的。 能有脑袋大小就不错了。 因此，在分配上，就让人为难了。 “谁抢到就是谁的。” 闻言，除了万笙遥嘴角微勾，眼底划过璀璨的光芒，其他人都抽了抽嘴角。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刘画有些吞吐道。 李蓉点头，“正是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闹大了可能会让外邦人渔翁得利。” 确实，到时若有了纷争打起来就不好了。 其他人目露赞同。 苍纯自然明白她们的意思，不以为意道：“只要抢到的人是我，他们不敢有意见的。” 默…… 众人身形齐齐一僵，低调，低调！ 这样狂妄真的没问题吗？ 林允等人纷纷看向万笙遥，兄弟，这样的女人你真的能掌握住？不期然，却对上了他看向苍纯满是欣赏的目光。 苍纯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出自己的打算：“澄晶矿用来修炼固然有奇效，但我认为这还不是它的价值最大化。我想要将之运用到军械制作中去，要知道，一般矿物类天材地宝的作用通常都在于攻击本身，澄晶矿却不然，它作用的是环境。若是能将之制作成一种不作用于人体，作用于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将战场变成低温区，对于外邦军队的行动将会出现大范围的影响，这对我们术能师来说可能效果不大，但对普通士兵来说……你们不要忘了，苍晏的士兵基本都是练武的，内力会让他们对严寒的抵抗能力比外邦军队更胜一筹。如此，就造成了地方被削弱，己方却保存了实力的局面” “你的计划很好，但是，具体的温度却需要拿捏好分寸。”马芸提出自己的意见。”马芸提出意见道。 “不错，所以我以后会用外邦军队多做实验的。” 众人闻言放下心来，这样看来澄晶矿最后还是会被用于军队，只要不是绿姬“私吞”，他们就不用担心“民怨”了。 马芸深深地看了眼苍纯，虽然这几年绿姬的表现一度让她怀疑当初自己看走了眼，这人根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但从现在绿姬的选择，就说明自己之前多虑了，出来后辈绿姬的性格虽然释放了一下，但本质还是个懂进退分寸的人。 苍纯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马芸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要知道，进退分寸什么的，她前后两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从来都以自己的意愿为第一宗旨。 忠于自己，最大限度的纵容自己。 所以说，她之所以选择将澄晶矿投入军械研究，真是只是因为她想这么做，无关其他。 谈话的间隙，赵敏因和李挺也已经从后面赶上来了，马芸赶紧问道：“怎么样，联系到几支队伍？” “六支。”赵敏因心情不错道：“还遇到了几个熟人，他们现在都在往这边赶，预计用不了半天我们就可以和第一支队伍会和。” “不好，附近出现了军队。”马芸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一旁的莫宁突然出声道。 ――莫宁是东晏术能师中比较少见的情报型术能师，他的术能是“感知”，宋晓来是长于对声音情报的收集，他则是在玄之又玄的第六感的感知上非常强大。 就像现在，他就是冥冥中感知到了敌人的气息。 莫宁的术能好用是好用，往往能探知到隐藏得极深的关键信息，但在细节上就有所不如了。就像现在，他感知到了敌人的气息，但对方在什么位置，离他们有多远，对方的人数等等问题，他都是不知道的。 因为合作过一次，所以马芸对他的术能知道得很清楚，转头喊道：“敏因！” 赵敏因点了点头，识海中的精神力四散了开来。 ――说起来，赵敏因的精神力非常特别，因为她几乎没有所谓的术能表现形式。别看她平日里抱怨这抱怨那，其实是个内心非常满足的孩子，只是太别扭了，以至于觉醒术能时她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愿望，直接就没有了术能表现形式。为了这个，她双亲差点急白了头发，就怕她到时空有等阶没有实力的术能师。苍纯等人也不止一次为他出谋划策，后来，还是苍纯想到了上辈子师父喜欢看的一本小说中说到的精神力运用法，当时也是随意一说，却不想赵敏因愣是挨着一天十几次的头痛咬牙摸索出来了，精神鞭挞、精神锁链、精神扫描等技能都非常实用。相比起其他人只有一种术能表现形式，赵敏因这样过程虽然艰难，但结果却绝对是占便宜的。 “西南方向和东北方向都有，除了俄罗斯的国旗，我还看到了法兰西和英吉利的国旗，数量……都在五千以上。”赵敏因的额际出现了冷汗。 “并且，两支队伍和我们的距离都不远，按照目前的速度，十分钟后我们会和西南方向的队伍遇上。” 第34章 分队迎击 听到赵敏因的描述，众人的脸色不由一变。 “我提议分出一队人，先把西南方向的敌人解决。”万笙遥当机立断地开口道。 不得不说，万笙遥是个非常有决断的人。 和那个老头子一样。 苍纯睫毛微颤，淡淡道：“同意。” “同意。”“同意。”……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马芸扫过在场众人，“术能长于攻击的人站出来吧。” 万笙遥一队中，除了莫宁没动，其他人都站了出来。紧接着，马芸、马佳、马欣、赵敏因、赵虹、赵彩站了出来。 ——相比起万笙遥一队，苍纯一队中善于攻击的术能师还真不够看。 苍纯正犹豫要不要站出来，万笙遥开口道：“苍纯你就不必了。”他清楚她的术能杀伤力很强大，但却不太适合这种小规模团队作战，相信她也是知道这点才犹豫的。 对于他直呼自己名字，苍纯倒没什么感觉，马芸等人的感情就复杂了，虽然出过一个晏渊冰，但万笙遥这种称呼方式还是让她们不习惯，毕竟和晏渊冰不同，眼前这位可是个真正的男人。 他看了眼站出来的人，又道：“赵敏因和赵彩回去，林允也回去，刘画、刘婷和苍鹭站出来。” 赵敏因、赵彩和林允要参与寻找澄晶矿，刘画的幻境、苍鹭的石化对战斗有非常强的辅助能力，刘婷则能掩护她们二人，他的话众人都表示接受。 ——其实，他们这样的队伍行动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领导不明确，几足鼎立，组员又都心高气傲。有自己的主意。好在大家都是明理之人，懂得分辨，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不会无故反抗命令。又加上地位超然的苍纯虽然喜欢当甩手掌柜，关键时刻也不会撒手不管，到目前为止两个队伍还是比较和谐的。 “这些你们拿去，以防万一。”苍纯从空间中取出一箱子手雷递给万笙遥等人，马芸等人她早就给了。 因着外邦人手里的药物令人防不胜防，从几年前开始，所有出任务的术能师空间里就开始带一些能在元力不能动用时使用的武器。而手雷炸弹那一类是最受术能师亲睐的，因为威力大使用技巧又简单。 ——外邦政府用来对付术能师的药物中，大半都是对元力运转有影响的。 万笙遥也不推辞。这几年，除了强大的实力，其他术能师对绿姬的最大认知就是卓越的军械制造技术了。从她手中拿出来的手雷，肯定非比寻常。 目送他们离开，李蓉转头看向苍纯问道：“绿姬。我们是不是吃点东西？” 他们已经走了大半天了，因为突然想到能用冰元素气息吸引澄晶矿，中间连吃饭都耽搁了，这会又累又饿。 “可以，反正要解决五千人以上的队伍总要些时间。”苍纯还没有回答，林允就开口了。 ——哪怕在北方长大的他们。抗得了冻，但也会饿的，尤其是他一直处于元力消耗的状态。 于是。众人就围坐在一起开始用餐，外出任务，术能师通常都会在空间里存好食物，尤其是俄罗斯这样的环境，他们空间里更是装满了热食。 “好幸福~”李蓉大口咬着肉包子。喝着热腾腾的鸡汤，一脸享受地道。 苍纯小口小口地咬着虾饺。心情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那个，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李巧有些纠结地开口。 “什么？”赵敏因正颇为新鲜地吃着莫宁拿出来的肉夹馍，闻言心不在焉地问道。 “其他人还在战斗，我们却……”李巧期期艾艾地道。 “那有什么，总不能让我们在这吹冷风吧。”赵敏因不以为意道。 除了老实的赵彩、李茜、李巧等几个契姐妹，在场其他人都觉得心安理得，没道理能舒服的时候不对自己好一些。 “话说他们没问题吗？”苍海比较关心的还是那边的战斗情况。 “没事。”一直用精神力关注着战局的赵敏因开口道：“你们忘啦，龙悦那个风元素术能师可不是摆着看的。” 若说金元素术能师是枪炮的克星，那么风元素术能师就是外邦那些药物的克星，因为他们对周身的环境非常敏锐，一旦风中出现不寻常的东西就会被他们发现并驱散或销毁，在如今在外邦历练的术能师队伍中是非常受欢迎的存在。 “不过，这次外邦的军队准备还真充分，我居然看到了火箭筒。”赵敏因又皱起了眉头。 真的？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几年，术能师对枪炮的了解可谓是今非昔比，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自然明白火箭筒的威力虽然无法和火炮比拟，却也不差了，不像手枪一样对术能师的威胁极其有限。 苍纯蹙了蹙眉，“数量多吗？” 她不是不想感叹外邦的科技技术不按常理，只是这种事她早在前两年就做了。 不过想想也是，有压力才有动力，对外邦来说，苍晏的存在有着太大威胁了，他们可不得奋起吗？ “我看看……有三分之一的彩色毛扛着火箭筒。”赵敏因转述着战场上的情况，“可惜宋琴不在……不过，万笙遥那厮的火焰杀伤力实在不低，居然能精准地将破甲弹在射程中截住，而且……一次能截住三十颗以上的破甲弹，好强……” 火元素术能师一直是元素系术能师中出名的高杀伤力，但也因着名声赫然，使得很多火元素术能师过于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落得平庸，威力总是无法达到顶尖的水平。 但显然，万笙遥并不在以上行列，他的火焰如同炙热的岩浆，霸道汹涌，带着能灼烧一切的力量，发动时的声势破坏力比之雷元素术能师也毫不逊色。 “还有龙悦，那些破甲弹都被他的风刃切成两半了，那些彩色毛士兵的表情好蠢哈哈！” “啊……” “怎么了？”见赵敏因突然停了下来，李蓉不解地看向她，嘴巴有些艰难地吞下口中的食物。 “呃……”赵敏因低头去咬手中的薄饼，“李挺出手了，他的‘重力操控’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李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这样，具体呢？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倒是苍纯，深思地瞥了眼赵敏因，没想到最先动心的居然会是敏因这丫头。 “对了，绿姬，你哪天也给我们弄些火箭筒吧？”李蓉转头有些艳羡地道。 “火箭筒？”苍纯愣了下，有些嫌弃道：“用那个还不如用手雷呢，杀伤范围还更大。外邦人为什么要用火箭筒？还不是因为我们强大，你看看他们，除了活体实验室的怪物和药物对我们有些威胁，本身就是排排站的弱鸡，用火箭筒不是浪费吗？” 有了矿物类天材地宝的强力加入，这几年她画图纸的时候基本不需要考虑威力的问题，反而在杀伤范围上多有追求。 “是这样吗？”李蓉愣了，反应过来后高兴道：“那你给我们弄些火箭炮呗，就要赵虹那样非常帅气威风的那种。” “那个更不靠谱，我设计出的扛肩式火箭炮绝对能把外邦人的火箭筒甩出几条街去。” “可是我很想要那种啊。”李蓉比了一个射击的手势，“非常帅气的那种，手雷太简单了，手枪的话有些不够看。” 苍纯无语地看着她，“要不，我给你弄把机枪玩玩？” “就是那射击时发出种啪啪啪的？”李蓉皱眉有些不乐意道。 苍纯囧了下，这是什么形容？啪啪啪什么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不纯洁的联想的好不好？ “我给你弄把不一样的，保证满足你的需求。”说来说去，李蓉那是想显摆耍帅了。 果然，李蓉闻言也没有再追问，美滋滋地捧着杯杏仁露喝了起来。 “咦——”就在这时，赵敏因发出了一声惊呼。 “敏因，怎么了？”李蓉有些紧张地问道。 赵敏因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反而集中精神做了什么。好一会，她才解释道：“有同胞队伍进入了我的扫描范围，他们中可能没有感知型术能师，要和东北方向的敌军队伍遇上了，我提醒了一下。” “他们是几人的队伍？”苍纯微微皱眉。 “十六人。” 但敌军却有五千人以上，在场众人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苍纯开口道：“敏因你辛苦一下，给他们引一下路。” “好。”赵敏因知道事情轻重，因此放下手中还在吃的食物，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苍纯沉吟了下又道：“是我疏忽了，忘了其他队伍遇上敌军的危险，蓉儿，麻烦你和李茜还有李巧走一趟，尽可能把敌军分布的情报弄到手。”若没猜错，敌军应该不止这两队。 李蓉立刻明白了她的忧虑，只是，“只留下你们可以吗？”他们一走，现场可是只剩绿姬、苍海、赵彩、刘雁、莫宁、林允和赵敏因七人了，她有些不放心。 “别担心。”苍纯宽慰她道：“有敏因在，有了危险会提前通知你们赶回来的。再者，你忘了我的冰爆和黛黛它们了？” 虽让她并不喜欢让身边的宠物参与到战斗中去，但真正性命攸关的时刻，她也不会不懂得变通。 第35章 信天翁 等到两方会和再次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澄晶矿还在移动吗？”马芸不知多少次对着赵彩问道。 “嗯。”赵彩点头，“速度很快，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预计一天之内能和它遇上。” 苍纯闻言挑了挑眉，开口道：“敏因，其他术能师队伍目前是在什么位置？” “已经很近了，最远的那个和我们也已经只有半天的路程了。”赵敏因汇报道。 “联系他们，让他们不用赶过来了，想办法往外撤，然后连成一线，铺设出一个包围圈，然后再往中心围拢。”苍纯目光一凝，口中说道。 众人一愣，万笙遥最先反应过来，“那些彩色毛是在打包抄的主意！？” 众人又一惊，马芸脸色难看道：“是了，外邦人没办法感应到澄晶矿，他们一开始打的就是渔翁得利的主意，一旦被他们包抄，狂轰滥炸下，成为入网之鱼的我们便会走投无路。” 也就是说，外邦人将术能师当做了雷达用。 ――在这之前，澄晶矿这种会移动的矿物类天材地宝哪里是外邦人能开采到的，这一次，他们根本就是打着借他们之手火中取栗的主意。 想到之前李巧道出的敌军分布，所有人都心中一凉，三十万，在他们周围，有三十万的敌军分布在各处，一旦被他们包围住，他们的下场只能是…… 蚁多咬死象。 “我们术能师才不到百人，敌军却有三十万，即便让其他队伍脱出包围圈，对我们的安危也无济于事，到时候，我们在劫难逃。”李蓉沉声道。 偏偏。因为澄晶矿，他们根本无法就此离开。 “或许，外邦人也有让我们‘知难而退’的意图。”刘画垂眸淡淡道。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知难而退？开什么玩笑，让他们给彩色毛让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绿姬，怎么办？”赵敏因看向苍纯。 苍纯沉吟了一会，咬了咬牙抬起了手，下一刻，漫天遮地的猛禽出现在他们头顶。 鹰、雕、鹫、鹞、鹗……一瞬间，视线内成为了各种猛禽的世界。 众人一惊。李蓉愣了下，“绿姬你这是……” 苍纯招了招手，一只漂亮神骏的海东青飞到她肩膀上。她伸手去梳理它的羽毛，“战歌，这次要拜托你们了。” 她转头解释道：“战歌它们的术能都与爆炸有关，杀伤范围极其可怖，我打算让它们在高空对敌军进行攻击。以此消耗敌军的数量。” 恋主的属性让苍纯的宠物喜欢所有和她有关的事，在术能方面也是如此，绿之彩太过特殊，它们无法复制，冰爆却不同，以至于她的宠物中有不少术能是类似冰爆的。 之所以只把猛禽类放出来。苍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宝贝们虽然战斗本能远超人类，但却对人类的狡猾心性了解不深。若是陆生的宝贝们，指不定被那些彩色毛算计掉入陷阱，战歌它们就不同了，飞在高空的它们对上敌军有着先天的优势。 最妙的是，火箭筒是反坦克武器。对于高空的敌人却只能干瞪眼。 如此一来，战歌它们只要不犯傻地飞到低空。就安全无虞。 苍纯将敌人的特点标志和战歌它们交代了一遍，又将想到的一些注意事项说了下，发话让它们飞走。 “好多，有好几千只吧？”看着在展翅声中气贯长虹飞走的大批猛禽，李蓉瞪大眼睛问道。 “12256只。”苍纯目送着它们离去的身影淡淡道。 众人面色一怔，随后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别看这个数字好似不多，比起三十万就更不够看，但它们可都是异兽，在术能的帮助下，它们完全能够将敌军消灭殆尽。 “敏因，你注意一下，一旦敌方的援军出现就告诉我，尤其要注意的是他们的武器装备。”苍纯开口嘱咐道。 别以为三十万就是敌军的极限了，事实上，这还只是敌方的先遣部队，正餐还在后面呢。 她可不希望战歌它们出事。 赵敏因点头，她知道绿姬对那些宠物的重视，自然会慎重行事。 “好了，我们出发！” 这一次，他们放弃用双脚赶路，二十一只信天翁在苍纯扬手间出现在他们身边。 “天蓝，拜托你们了。”苍纯低头温柔地抚摸着身下的信天翁的羽毛。 天蓝昂首轻吟，目光中满是欢喜和亲昵。 作为公认世界最大，展翅最宽的飞鸟，改造后的信天翁无疑是最适合人类的空中坐骑，善于滑翔，舒适没有颠簸的同时，其飞翔速度也是鸟类中的佼佼者。 尤其在经过绿之彩的改造后，环境对它们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苍纯并不用担心在这般严寒的气候中会让它们受到伤害。 “哇――好高！”李蓉瞪大眼睛，兴奋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 “赵彩，你注意澄晶矿的移动，及时为天蓝它们指挥方向。” “它们听得懂我的的话吗？”赵彩紧张又兴奋地看着身下伸展着华美羽翼的信天翁。 ――信天翁没有绚烂的羽翼，但它们伸展后有三米多宽的羽翼却能给人一种震撼的华丽感，它们能够数小时不拍一下翅膀的滑翔能力更是令人心颤叹服。 “当然。”苍纯轻笑着抚摸身下的天蓝，语气骄傲道：“它们都是聪明的孩子！” 虽然人们多将信天翁称之为呆鸟，但在苍纯看来，这并不是它们笨，它们只是性格比较憨然可爱。 “真的？”赵彩小心翼翼地去抚摸身下的信天翁。 “你的那只叫海蓝，是个可爱而害羞的小淑女。”苍纯见状笑道。 苍纯给宠物起名字的时候根据种群不同是有所区别的，像信天翁名字中都有一个蓝字，雕一族则名字很有神话味道，当然也不绝对。 “海蓝吗？你好。我是赵彩。” 赵彩原本并没有期望能够得到回应，却不想海蓝如同回应她一般轻吟了一声。 赵彩惊呼一声，欢喜道：“真的呢，它听得懂。” “那我的叫什么名字？”赵敏因也好奇地问道。 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温驯可爱的动物的。 “飞蓝，是个刚成年的小伙子。” 万笙遥目光瞥了过来，还是老样子，说起这些畜生就特别有兴致。 “绿姬，这是什么鸟？比祝融它们舒适多了，它们飞的好棒！”李蓉一边东张西望着高空的风景，一遍赞叹道。 “信天翁。”苍纯闭上眼睛。感受着从脸颊拂过的风，虽然有些冷，却有种自由的味道。不由地，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信天翁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和澄晶矿碰上了。 “它现在移动得很缓慢，好像是在原地打转。”高空中。赵彩指着一个位置道：“就在那，地势比较高的那一片。” 虽然有她的解说，但因为有高空云雾的遮挡，苍纯等人并不能看清楚。 “天蓝，往下一些。” “再往下一些。” “再往下。” …… “它好像要逃走了！” 话音未落，赵彩发挥出了超常的反射神经。大地在她的凝视中震动了起来，在其他人惊骇的注视中，被剜去了一块。悬浮到空中。 赵彩的脸刷的白了下来，苍纯最先反应过来，身下的天蓝一个俯冲，半路将在她下方的赵虹带了下去。 “别让它掉下去。”眼见赵虹还懵然不在状态，苍纯大喊着命令道。 赵虹身形一颤。反映了过来，窜到悬浮的土块边。气沉丹田，一口气将之举了起来。 其他人松了口气，赵彩放开对土块的操控。 “这个要怎么弄出来？”众人落到地面，赵敏因一脸为难道。 苍纯歪头想了想，将冒着冰元素气息的右手放到土块边沿。 “它在往绿姬大人那边移动。”赵彩大声提醒道。 众人精神一震，龙悦上前一步，“到了吗？” “等等……到了！” 赵彩的话音刚落，龙悦五指并拢，挥手间一道风刃飞了过去，切下了土块的一角。 于此同时，赵虹将巨大的土块扔了出去。 “成功了！”李蓉抱住落下的一角，兴奋地道。 苍纯上前将澄晶矿收进空间，开口道：“我们赶紧离开。” 众人知道这时候不宜耽误，也不废话，纷纷骑上信天翁撤退了。 “不好！”半途中，赵敏因面色一变，“外邦的军队正在包抄，其他术能师逃不出去。” 众人一惊，苍纯沉声问道：“报一下同胞数量。” 赵敏因思忖了一会，才苍白着脸道：“78个。” 78个精英术能师，他们损失不起！ 众人脸色凝重，不由地看向苍纯。 “可以派出信天翁把人接回来吗？”莫宁开口问道。 “不行！”苍纯和赵敏因同时反对。 两人对视一眼，苍纯先道：“动物靠气息认人，信天翁并没有见过他们，无法正确分辨出同伴。” 赵敏因咽了咽口水，跟在她后面说道：“敌军带了大量的火箭炮，还有那些怪物！” “你说什么！？” 众人面色大变，苍纯皱了皱眉，当机立断道：“敏因，通知他们向中间靠拢！” 没办法了！不能让那些举重若轻的生力军埋葬在这里，他们，更没有客死异乡的打算！ 第36章 惊闻噩耗 “绿姬，我们这样不是方便敌军包抄吗？” 之前的时候，赵敏因报出了敌军数量――两百万以上，众人就有些被惊得回不过神来。 这会冷静下来，林允就开口质疑了。 “敌军数量太大了，若是不将力量集中，怕是只会死得更快。”苍纯的声音冷静而清冽。 此时，他们正处于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地，万笙遥眺望着远方，“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是不是分出一队先把那些装在集装箱中的怪物毁掉？” 这几年，对于那些活体实验造就的怪物，他们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 一般情况下，那些怪物都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只有要用到的时候，敌方才敢将之唤醒，因为那些怪物极其嗜杀，而且还敌我不分。 最开始的时候，看到那些集装箱，很多术能师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那些怪物，吃了不少亏，但现在却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了。 “不行！”苍纯还没有开口，赵敏因就说道：“火箭炮的数量太多了，我们这么点人，上去只能被打成筛子。” “那怎么办？”林允皱眉，“这么干等着总不是回事。” “我去一趟。”突然，周舟低柔清亮的嗓音缓缓响起。 众人一愣，马芸蹙眉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虽然这么说，她的语气却并不是太坚定。 他们之中，能够自由穿梭在影子中的周舟还真是最适合的刺探人选。关键时刻，他能够躲到影子里，想要逃走也不是难事。 众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高空，以及那灼亮的太阳。 苍纯没有说话，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周舟，开始从空间中往外掏东西。 “这些定时炸弹你拿着。时间都是设定的半个时辰，这是联发的遥控器，到时候，你就将这些炸弹安装在装载着及装下的车子下面，离远了再按下遥控器。记住，为免被地方发现，行动不要急。” “还有这些，这是我最新研制成功的手雷，爆炸形式很特别，能够将直线上的敌人全部歼灭。这种的威力更大，但量不多，只有这么几个。危急时刻你再用，这种手雷就比较简单了，威力也一般，但它有一个特性，爆炸后会形成很浓烈的烟雾。不仅能掩护你逃走，其中还含有一些对术能师有益的矿物类天材地宝，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扰敌军的追击。” “还有这几把机枪，我进行了强化处理，这几盒子弹也非常特殊，都含有一定量有益矿物类天材地宝……” 周舟静静听着。将东西都收进空间，才淡淡开口道：“谢谢。”语气很是真诚。 “莫宁，帮我指个方向。” 莫宁知道他的顾虑。静心平气地感应了一番，指着东北方向道：“那里的生机最旺，且有意外之喜的预兆。” 周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身形却已经一点一点没入地面化作一道黑影快速消失。 “不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好神奇。”久久，李蓉忍不住叹道。 在术能师中。很容易出现一些局限性很大的能力，但局限性强的术能，在某一方面却很可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像周舟，他的术能在攻击力度上完全不够看，但在暗杀和隐匿逃跑上却绝对逆天，诡异程度不解释。 “好了，我们也不能闲着，做迎敌准备吧。”苍纯叹了口气道。 目前的情况对他们完全不利，两百万以上的敌军数量，再搭配火箭炮和嗜杀疯狂的活体怪物，根本不给他们活路。 外邦对这次事件的重视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意外…… 想到这里，苍纯蹙起了眉头，自己疏忽了什么吗？ 就在这时，赵敏因发出一声惊呼，众人都看了过去。 “敏因，怎么了，难道是周舟遇到了危险？”刘画有些忧虑地问道。 万笙遥等人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赵敏因面色惨白，咽了咽口水，“刚刚，蓝欢前辈联络了我……” “有什么紧急通知吗？”众人心中一凛。 赵敏因口中的蓝欢前辈就是当年作为联合会议桥梁的精神力术能师。 “蓝欢前辈说……”赵敏因嘴唇微微颤抖，“外邦政府开始对各地的术能师进行联合清剿，印萱前辈，苍玲前辈和袁浅浅前辈为掩护同伴逃生……战死。” “怎么可能！？”李蓉大惊。 “那可都是八阶术能师！” 苍纯的脸色也极其难看，苍玲是她的族姐，虽说不是苍氏一族的嫡支，却也是族中影响力不小的长脉的继承人，本身的心性才能都很卓越，却就这么死了…… “不好，我们麻烦了！” 不用马芸说，其他人也知道自己等人的情况不乐观。就说外邦怎么会这般大费周章，原来并不仅是为了澄晶矿，最终目的居然是他们的性命！ “蓝欢前辈让我问绿姬，我们是不是撤回西苍？” 赵敏因的话让众人看向苍纯，苍纯连犹豫都没有就道：“不能撤回西苍！各地海岸肯定已经戒严了，这时候撤离只会是自投罗网。” “让大家都往托尔马特森林撤。” “可是，托尔马特森林外围的敌军比清剿部队只多不少。他们怎么进得去？”赵敏因都要哭了。 苍纯咬了咬唇，“我让异兽去接应他们。” 她从空间中取出一张地图，注视着贯穿几个大国的托尔马特森林，沉吟良久道：“敏因你通知他们在……这里，英吉利的奥格斯草原……还有这里，法兰西的托特山岭……以及德意志的莫玛大瀑布等待，会有异兽去接应他们。” “紫明、月皇、星烁，这次的接洽要拜托你们了，你们各带一队，记住到时候认准小薇薇的元力气息，而且是消耗中的元力气息。”苍纯蹲下身，对着三只艳丽灵动的鹦鹉交代道。 作为蓝紫金刚鹦鹉，唠叨但谨慎细心的紫明；作为亚马逊鹦鹉，寡言但沉稳可靠的月皇；作为虎皮鹦鹉，跳脱但狡猾心眼多的星烁，它们三个是苍纯看来最适合和接应队伍沟通的“人选”。 “小纯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月皇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坚定的意味响起。 “我们也是。”紫明和星烁异口同声道。 “敏因，你通知蓝欢前辈，会有三只分别叫做紫明、月皇和星烁的鹦鹉和他们接洽，让他们记得不要忘了戴上幻羽作为身份证明。” “若是幻羽中的元力消耗干净呢？”要知道逃亡途中幻羽也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苍纯沉默了两秒道：“队伍中至少有一人要戴上幻羽。” “知道了。” 负责接应的坐骑，苍纯犹豫了一番在战斗力强大的雕一族、鹫一族以、鹰一族中选了飞得最高的鹫一族，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高山兀鹫。 “灼江，这次要拜托你们了，记得听紫明它们的话。”苍纯对着高山兀鹫一族的族长开口道。 瞥到紫明眼中的得意和星烁的跃跃欲试，灼江有些不乐意，但感到主人焦灼的情绪，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苍纯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头，“好乖，回来后再给你们奖励。” 目送它们展翅离开，苍纯再次将目光看向赵敏因，语气危险道：“你告诉他们一声，若是敢对灼江它们进行鸟身攻击，从高空中掉下来摔死我可是不管的。” 鸟类中，鹫一族的外形一向有些受人诟病，不比其他鸟类鲜亮，因此它们虽然实力不比雕等猛禽差，但以往术能师出入托尔马特森林却都不愿意选它们作为代步。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救了人还得不了好被嫌弃。 她的眼神锐利，赵敏因心中一慌，不敢轻忽地直点头，通知的时候便格外强调了这点。 安排好接应事宜，苍纯又写了一封信，让灰玉和白羽送去西苍。 ――外邦出现这样的变动，西苍那边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 “我们怎么办啊？”李蓉有些颓废地开口。 苍纯没有开口，数十只金雕突然出现在众人身边，面对众人的疑惑，她解释道：“这些金雕的术能都很寻常，没有攻击力，却能在周身半径一米内放出固若金汤的防御罩。敌方数量和我们太过悬殊，我们只能选择空战。” “情况严峻，战斗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紧接着，一大群游隼出现在他们周围，苍纯抱起其中一只，亲昵而歉意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洛，我需要你们一族的帮助。” 作为冲刺速度最快，又是捕猎好手的游隼，是目前最适合的突击部队。其他猛禽的战力或许不比它们差，但面对火箭炮，它们的生存率却是最高的。 闻言安洛不仅没有为难，反而兴奋地蹭了蹭她的手，不大的眼睛里露出了清晰的兴奋和战欲，对它们来说，能够通过战斗保护主人是它们的荣耀。 沉吟了下，苍纯又从空间中带出一群种类各异的猛禽，这些猛禽的体型都不大，甚至属于比较纤巧的。 但是，这些却是她空间中所有的术能为瞬移的猛禽，加起来总共才不到五百只。 它们是最好的机动救援成员，有了它们，一定能进一步提高安洛它们的生存率。 第37章 机密消息 <>“主子，我和苍鹭也去吧。”临时营地内，苍纯正听赵敏因叙述着他们四周的地形，苍海突然开口道。 苍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们在说什么，“去哪儿？” “和周舟一样去会会敌军。”苍海回答道。 苍纯蹙眉，正要说什么，苍鹭抢过话头道：“我知道我们的术能不像周舟那样有优势，但在暗杀方面，我们两个配合起来却是有奇效。” “你们是打算去暗杀那些指挥军官？”苍纯明白了她们的用意。 苍鹭点了点头，“敌军数量太多，若是不想办法削减他们的凝聚力度和行动力度，我们就在劫难逃了。” 事实上，已经在劫难逃了…… 众人脸上划过一丝晦涩。 “不行，太危险了。”马芸摇头道：“别说你们两个去，就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去，也只是送死的份，周舟那是情况特殊。” 其他人的神色同样不赞同，苍鹭抿了抿唇，原本提出这个方案，她和苍海都已经做好了身死的打算，若是能为主子博取一份生机…… “不要多想，等到打起来的时候，你们再趁乱行事，现在他们正处于行军中，只要一出事，你们就会被发现围攻。”见两人脸上都浮现了失望，刘画柔声安慰道。 “帮我把金雪兰和蒲绒雪草种好。”苍纯淡声吩咐道。 苍海和苍鹭泄气地对视一眼，抱起地上的种苗种了起来，其他人也过来帮忙。 因为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消耗战，苍纯便打算在这里设立出一个临时的休息港，供大家在元力消耗过量后以作休憩。 和动物不同，经过绿之彩改造的植物，个体之间的差异通常不大。非常具有种族特色。而作为异植的金雪兰大量种植就能够隔出一个三次元的结界，以供大家躲避，蒲绒雪草则是比较少见的攻击型异植，能够发出金元素的锋利短矛，威力不可小觑。 而这两种植物刚好都是适宜在严寒地域种植的。 眼看金雪兰和蒲绒雪草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想了想，苍纯又从空间中拿出了一些翠微果树苗，这种异植整个族群都是防御型，能放出透明的防雨罩，奇特的在于它们的元力恢复形式。一种是将根部伸出地面将生物拖入地底吞食血肉，一种是吞食空气中的逸散元力，是她手中非常典型的耐力型异植。尤其特殊的是。翠微果树会将多余的元力结成翠微果，长得和柚子很像的翠微果对伤口和元力的恢复有着奇效。 刚好这三种异植相互之间没有排斥性，苍纯才选择了它们。 在众人的协力下，很快就将这三种异植分布在了方圆半顷的雪地上，苍纯深呼吸一口气。苍翠的领域以她自身为中心往外扩散，很快将那些异植都笼罩了进去。顿时，三种异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成长飞窜，金雪兰和蒲绒雪草还好，长到半人高就停止了，处于外围的苍翠果树却直入云霄。眨眼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现在从外面看，被苍翠果树遮掩的这一片除了长势好了一些，和附近其他树林并没有什么差别。 苍纯将手扶在一棵翠微果树上。将简单的几个指令发了下去。 植物在机动性上虽然比动物差很多，但在感知上，却要胜过动物。比如，动物能够通过气息记忆生物，植物却不仅如此。还能够感知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像是血缘。像是种族，以及同伴的气息。 因此，安排接应同伴的时候，她还要派出紫明三个外交官，又要设定接头信号，此时却不需要。不用她说，这些异植也能够分辨哪些是她的同伴，绝对不会将那些彩色毛放进结界。 眼见苍纯的设想成功，其他人才舒出一口气，有了这个结界，他们的存活总算有了一些保证。 “敏因，其他术能师队伍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布置结界已经花去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但却还没有同胞队伍和他们会合，苍纯难免担忧了起来。 还有周舟，希望他那边一切顺利…… “快了。”赵敏因脸上浮起一抹淡笑，“最快的队伍与我们的距离只剩下半个小时的路程了，陆婉也在其中。” 突然，她面色一顿，“周舟回来了！” 众人闻言却没有露出喜色，因为他们听出来了，赵敏因语气中的惊慌。 “他救了个人，没办法使用术能逃跑，不行，那些彩色毛一直在扔手榴弹，他坚持不了多久。”不等其他人问，赵敏因就将自己看到的描述了一下。 “周舟身后有多少追兵？”苍纯蹙眉问道，不明白周舟为什么不用自己给的那些手雷。 “有些不好估计，一万到两万之间。”赵敏因面色苍白道。 这么多！？ 众人一惊，有些难以理解敌军的用意，目前这种情况，照理为了保持队形优势，敌军指挥官不可能这般兴师动众的，除非…… 他们都想到了赵敏因口中那个被周舟救的人。 他们了解周舟这个人，出身高贵的他虽然不会对同胞的苦难视而不见，但若是危及自身，他觉不至于舍己救人。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 “我去接应他们吧。”万笙遥率先开口。 “我也去。” “还有我。” “加我一个。” 林允几个纷纷开口。 苍纯沉吟了下，从空间中放出五只雄壮矫健的狮子，对着他们四人道：“让曜日它们带你们去，剩下那只你们看情况分配。” 目送他们离开，众人的神色都难掩担忧。 介于多虑无用，苍纯又开始将心思放到了其他布置上，想了想，她又从空间中带出了数百只梅花鹿。 梅花鹿生性温驯，有不少觉醒出来的术能是光元素的治疗，将它们安置在结界中，他们战斗间隙受了伤撤退到这里也能够得到治疗。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的注意力就又放到了离去的万笙遥一行人身上。 “来了来了！”突然，赵敏因激动地站了起来。 众人闻言一喜，纷纷往她看的方向看去，果然，没多久，就有几个黑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怎么样？”李蓉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周舟有没有受伤？” 骑着狮子的龙悦飞速接近，错身间李蓉已经被他拉到了身前。 看着在龙悦怀里涨红着脸挣扎的李蓉，其他人忍着笑别开脸，将视线落到手臂滴着血的周舟身上。 “你还好吗？”马芸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没事。”周舟将浸着血液的衣袖撕掉，低头附上伤口开始吸血，然后再吐出来。 众人一看明白了，这是碰上了加料的子弹，就跟当初苍鹭一样。不过苍鹭当时伤在肩膀，她自己是没办法把毒血吸掉。 当然，虽然会将吸出来的毒血吐掉，但难免会有一些咽下去，照理由苍纯这样不受药物影响的人来吸最为合适，不过男女有别，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那地步。 好在，从几年前，就有善医的术能师开始针对外邦的药物进行研究，这些年已经研制出了不少解药和缓解压制性的药物，那点子余毒只是小问题。 见他没有大碍，众人又将目光落到被李挺夹在腋下的男人。 “这位是……？” “闵浩，他的队伍遭遇了敌军全灭，他因为特殊的隐匿术能逃了一命，躲在敌军的队伍中听到不少情报，只是因为元力过度消耗泄露了踪迹，就要被敌军捉到的时候，我出手救了他。” 顿了顿，周舟道：“他应该听到了什么机密的话题，那些彩色毛似乎很想置他于死地。” 机密话题？ 众人来不及为闵浩那些不幸的队友悲伤，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放我下来吧……”喑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这才发现那个萎靡的男人并没有如大家以为的那样昏迷着，还有着意识。 只是他垂着脑袋，一副心灰意冷，精气神都被抽走的样子，才让众人有了误会。 不过也是，队友全灭，只剩下自己一人，任是再坚强的人也难以释怀。他能够忍着悲痛静下心神探取情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我有重要情报要汇报。”被放到地上的闵浩撑了撑地面，抬头露出被长发遮住的清秀脸孔。 “苍晏内部出现了奸细，那些彩色毛知道了绿姬正在外邦历练的消息，这一次的全面清剿行动，最终目的是为了杀死作为苍晏顶尖力量的绿姬。” 虽然有些气喘，但他的语调流畅，仿佛已经酝酿了很久。 众人却无暇关注这个，完完全全被他的话震惊了。 “怎么可能！？”赵敏因难掩惊骇，“苍晏怎么可能有奸细？怎么会有人叛国？” 其他人没有开口，心中却有着相同的疑惑。 尤其是苍纯，她微微垂眸，东晏和西苍的世情特殊，与中国有着根本性的差异，卖国贼这种存在即便想要出现也很有难度。 因为术能天赋，苍晏人和外邦人之间的隔阂，已经不仅是国家的差异，而是类似“种族”的差异了。 你见过有狼出卖狼群向羊群换取食物吗？ 第38章 决定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闵浩的声音低缓地响起。 沉浸在难以置信情绪中的众人神色一顿，纷纷向他看去。 “那你说是什么情况。” 闵浩曲起膝盖，咳了几声沙哑道：“是婴儿，东瀛和扶桑的婴儿。他们把那些样貌特征和我们相似的婴儿丢弃到我们西苍，你们知道的，苍晏有很多渴望孩子的人，等那些婴儿被抚养长大，他们再暗中联络，威逼利诱他们传递消息。” 婴儿！？ 众人微微一怔，他们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他们能够轻易分辨出东瀛、扶余的成年人不是苍晏人，但婴儿…… 在苍晏，因为世情特殊，婴孩往往是非常珍贵的，但也要看是什么情况。有些术能师孩子生了很多，却因为本身能力不济，经济能力不足以抚养那么多孩子，放弃一部分是可以想见的。 这也是富庶之家购买下人的重要来源，不过也有一部分的人心存良善，不忍心孩子成为身不由己的奴才，放弃不低的卖身银子，将孩子交给其他人抚养，或者把孩子丢到有钱有势人家的家门口。 而大户人家，通常很乐于收养这样的孩子，即便不当成亲生儿女抚养，也可以充作儿女的玩伴，长大后成为儿女的心腹人物。 ――哪怕同样是成为下人，从小伴着主子长大的下人也比被牙行调教过的下人受重视。 因此，弃婴在苍晏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闵浩说的，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 苍纯心中一跳，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一下具体！” 闵浩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听一个外邦少校和其心腹的交谈。似乎外邦每年都会将数百个这样的婴孩抛弃到我们苍晏，每个婴孩手背都被烙上了印记，似乎要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才能让其显现。这个似乎是他们的底牌，言谈间那位少校很是疑惑上面为什么现在就要动用。” “我记得少校这个军衔在外邦军队中并不算高吧？这样机密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每年几百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么说，当年在东晏一直没有找到彩色毛渡河所用的工具，难道是这些奸细从中做了手脚？” …… 一个又一个问题被众人急切地问出，闵浩不急不缓地回答道：“那个少校是一个英国侯爵的次子，在家里很宠爱。那些是他的父亲透露的。抛弃婴孩的事从很早就开始了，听那少校的话，那时候他父亲才刚刚继承爵位。他还没有出生。你说的渡河工具我倒没有听说过……” 众人听得脑子一团乱，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清晰地认知到，外邦人隐藏得是这样的深，以至于还有这么多他们没有发现的后手。 “不对！”突然，苍纯站了起来。脸色难看道：“他们这次清剿不仅是为了杀死我！” “绿姬你是什么意思？” “彩色毛打算开战了！”苍纯语速极快道：“若不是打算开战，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清剿术能师。哪怕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几百万士兵的变动，东晏和西苍朝廷也不可能没发现。” “他们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沉吟了下，发现他们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证明是苍纯多想了。 “那怎么办？”刘画有些慌道：“我们是不是赶紧回去。要不然岂不是成了质子？若是将士因此受到彩色毛的掣肘……” 别看在外邦历练的术能师都是些初生牛犊，但这几年不比以往，没有被招回去留了下来的无不是优秀到一定程度的。不论是心性还是修为。说句不脸红的，他们是板上钉钉的苍晏下一代领军人物。 若是以他们为质子，苍晏即便不节节败退，也会束手束脚，因此造成的将士牺牲更是难以估量。 “来不及了。”苍纯面色沉凝。“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有托尔马特森林在。我们就有底气留下。只要能撤回那里，我们的安全就不成问题。不仅如此，到时候，我们在后方给外邦找麻烦，能很大程度减轻前线将士的压力。” 要说苍晏和外邦打起来，枪炮、活体怪物和药物虽然能起到不小的辅助作用，但真正让术能师觉得有压力的还是外邦的人口。 和上辈子的情况不同，苍晏有着很多中国的痕迹，但有一点却截然不同，那就是人口。 东晏和西苍如今加起来差不多有七亿人口，这个数字放到上辈子是不差了，但现在却不然。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外邦在这方面完全是最大可能地去发挥人口方面的优势。 在外邦，政府颁发了不少多生多育的鼓励政策，一对夫妇生两三个孩子还是少的，多的生十几个都是寻常。外邦虽没有三妻四妾的制度，但情妇和私生子的存在却很普遍。这样的情况维持了近百年，光是东瀛和扶余这两个小国就各有十几亿的人口，更不要说俄罗斯英国等大国了。 ――这个世界的土地远比苍纯前世印象中的要多很多，东瀛和扶余仍旧是小国，但国土面积却能和上辈子的中国媲美。 在外邦庞大的人口面前，苍晏这七亿人估计只能够上个零头。 而在外邦这几年，他们也早已经发现了，外邦大多数家庭都看不到青壮年，而他们的去处就是军队。 甚至，因为受到苍晏的影响，他们这边女性的生存现状也和苍纯印象中的西方中世纪大相径庭，她们能够自主择业，外出工作也不会受到非议。而不少女性因为身体素质优异也加入到了军队中，因为当兵是外邦待遇最好的工作。 “那正在逼近的两百多万敌军呢？”赵敏因不是不知道苍纯说得有道理，但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需要解决的。 “我觉得问题在于，我们要不要避开正面作战，将他们甩开？”莫宁开口道。 他认为，他们就这么点人，虽然作战已经不可避免，但适时地找准时机躲开或许有些难度，但只要细心筹谋，不是没有机会。 苍纯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她很有把握，周舟在安放定时炸弹时一定会在敌方队形中弄出一个可供他们撤离的缺口，一旦让他们逃出包围圈，敌军就再难追上他们了。半途再换乘上异兽从高空赶路，就能顺利回到托尔马特森林。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我们正面迎战吧，把这两百多万敌军彻底留在这里！” 若只是清剿术能师还罢了，但外邦已经打算开战，还知道了她的存在，这时候他们若是避开，即便安全了。外邦完全可以对外宣传说苍晏强大的帝姬面对他们的军队不战而退，以此来提高士兵的士气。此消彼长的，己方将士若是听到这个消息，士气必然低落。 ――民众可不会管敌军数量有多么悬殊，七彩之力是出了名的无敌，前辈的战绩让她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至于她的年龄，事关民族荣誉，没有人会想到这种“小细节”。 同时，她也需要震慑一下那些彩色毛，按她的打算，在战争结束前，她是不打算回去了，比起在前线，在敌军后方能够做的更多。 这样一来，就有必要让外邦擦亮眼睛看清楚“绿姬”两字除了尊贵的地位之外还代表着什么！ 众人闻言虽然惊愕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顾虑，苍晏百姓的骄傲，不能因为他们而受到折损。 苍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下近乎冷酷的冷静。 她先是写了封信，将闵浩得到的情报以及自己的打算交代了一遍，然后再让灰玉和白羽的孩子雪妮紧跟在父母之后去送信。 “既然要正面作战，原来的打算就要做一下更改了。”苍纯沉思一番道：“这场战斗，指挥权交给马芸。” 见万笙遥和莫宁眯起了眼睛，苍纯解释道：“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你们不了解我的宝贝们，无法将它们的战力利益最大化。” 他们二人还有些不解，马芸却是一惊，喜道：“绿姬你打算把你的心肝肉都放出来了？” 一听苍纯说到宝贝们，她忍不住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一般若是放出某一种异兽，苍纯总会以其族长的名字――某某们这样来称呼，她直接说宝贝们，这样只能说明是全部。 ――要知道，为避免伤亡，苍纯一直不太情愿让空间中的宠物参与到战斗中，偶尔才会迫于形势放出一小部分。 马芸一直都知道，苍纯对自己都能狠下心，内心却会对那些异兽和异植柔软。之前几年也是，很多次她们明明能够不受伤的，但她宁愿如此也不愿意让她的宝贝们去冒险。 苍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明显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她其实早知道，外邦和苍晏开战在即，那些孩子早晚都要上战场的。原本她还想着若是苍晏胜率高，想办法避免这种事，但偏偏外邦弄出那么多幺蛾子…… 哪怕她再怎么自私，也无法坐视这辈子生养她的苍晏覆灭。 第39章 异兽大军 “这样的话，最了解那些异兽的应该是你自己吧，为什么要将指挥权交给马芸？”莫宁有些疑惑地问。 “我等会要待在结界中施展领域。”苍纯坦然道：“而且，我并不适合做指挥，因为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她微微一笑，“在我眼中，宁愿死一百个不熟的术能师，也不愿意失去一只爱宠。” “为免引起他人的不满，还是算了吧。” 众人呆愣，这语气，太理直气壮了吧？ 一般人即便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应该极力隐藏吗？这样光明正大说出来，他们难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倒是马芸等人很适应她这种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细心的刘画蹙了蹙眉，“一直开着领域你吃得消吗？要知道这可不是平日，异兽们在战斗，受伤和元力消耗是难免的，领域的消耗肯定会前所未有的大。” 苍纯有些意外她会这么快想到这边，弯起眼晴轻笑道：“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啊，而且，我的修为一直停在九阶，之前好几次感觉要突破了却没成功，希望这次能够有所进展。” “速战速决！？”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这么速战速决。 苍纯抿唇一笑，“你们想的我知道，但我空间中的异兽数量并不比敌军少，若是这样还不能速战速决的话，我觉得我们大家还是自杀来得快一点。” 众人闻言呆了，马芸一脸不敢置信，嘴唇颤抖着问：“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并不比敌军少！？” “嗯……”苍纯歪了歪头，“具体的我其实也没数过，但光是种类就有一百多万种，你要知道，即便数量最少的种群。成员也有个几千的数，高的更是有好几万。” 穿越者前辈留给她的半位面是真的不小，或许是因为她的精神力一直在穿越的过程中不断成长的关系，苍纯至今都没有到达过空间的边际。其中早先也繁衍了很多动植物，苍纯也是后来才发现，其实不用她特意去找，大多数物种空间中都是有的。虽然因为修为不够，魔法塔至今都没有完全解封，但光是这样一片物种丰富的无垠大地，就已经足够让她偷着乐了。 这下众人呆滞了。马芸神色惊恐地摇头道：“不不不，你不能都放出来。” 她其实想问苍纯怎么会有那么多异兽，但想到这可能涉及绿之彩的秘密。只好将疑问吞了回去。 转念没几秒她就想通了，绯姬她们的杀伤力是众所共知的，绿姬拥有那样神奇的绿之彩，若是空间中只能放几万个实力在中高阶的援兵，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不过。她难以想象，若是将那么多的异兽放出来，这片雪原会不会被淹没。 若是按绿姬所说，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战术，完全能够将敌军碾压！ “那放多少？”苍纯问道。 不用她说，苍纯也没打算真的把所有异兽放出来。要知道有不少异兽可是水生的，说出刚刚的话也不乏逗逗大家的意思。 “就和敌军差不多就好了。”犹豫了下，马芸开口道。 其实。她很想把数量翻几番，让那些彩色毛见识一下厉害，吓得屁滚尿流，连反抗的胆子都失去。 但理智很快压过了这种显摆心理，她不能这么做。也没有意义。 更何况，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绿姬为了那些小宝贝们跟她算账，她可担待不起。 “那要什么异兽？”苍纯问道，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最好是适合在冰雪天气生存的异兽。” 我就知道。 苍纯扶额，早就清楚了不是吗？绿姬这家伙对那些小可爱们的紧张程度。 明明被绿之彩改造后的异兽根本比术能师还要适宜各种气候，至少他们不需要添减衣裳。 “我记得有一种很大的白色的熊是吗？就是那个喜欢堆雪球的。”压下心里的吐槽，马芸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所知的绿姬的爱宠。 “那是北极熊，你要多少只？” “有多少给我多少。”要知道，这种北极熊的实力可是非常强大的，尤其是在冰雪天气中，它们能近战能远攻，简直是无往不利的战场好帮手。 “……好吧。” “还有雪狼，就是很漂亮，能放出冰凌的那种。” “那叫北极狼，或者是白狼。”苍纯无奈地纠正。 “好吧随便你，那个也要全部。” “还有呢？” “还要北极狐，这次我记对名字了吧，就是那个速攻方面极其强大的。这个也要全部。” “嗯，其他呢。” “还有北极兔，超级可爱，奔跑时很轻盈的那种小白兔。” “要多少？” “来个一二万只吧。” “没有！”苍纯瞪了她一眼，“总共才只有七千多只，你爱要不要。” 虽然将那些动物改造成了异兽，但苍纯并没有制止它们之间的弱肉强食，一来是为了保持它们的野性和战斗力；二来是除了这样，她也供不起它们的食物；最后嘛，她认为这是物种的天性，擅自改变，对它们有害无益。 “好吧，就那么多吧。”马芸有些讪讪，“那给我些驼鹿吧。” “数量？” “要……” …… 慢慢的，其他人也开始参与了意见，等到大家将出战的异兽定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那异植呢，绿姬你不打算再多弄一些异植？” “不了。”苍纯摇头，“异兽就足够了，异植还要移植，我们现在没那么多人力和时间。” “有队伍到了！”就在这时，赵敏因欢喜地喊道。 众人举目看去，很快就有节奏有力的奔跑声传了过来。 “绿姬大人！”一个十几人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眼中，看到他们，为首的路婉眼睛一亮，脚下提速飞快地奔了过来。 “绿姬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澄晶矿弄到了吗？我怎么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走近后，她顾不上打招呼，语气急迫担忧地问道。 “蓝欢前辈没和你们联系？”李蓉奇怪地问道。 “没有。”陆婉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蓝欢前辈现在很忙，估计是知道他们离我们很近，所以没有通知到。”马芸对着李蓉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对陆婉问道：“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敌人，出现伤亡了吗？” 陆婉摇头，“遇到了一队，但那些彩色毛已经死了，看着像是被炸死了，我以为是你们做的。我们并没有任何伤亡。” 猜到那些应该是异兽的成果，马芸松了口气，“那就好。” “到底是什么情况？蓝欢前辈通知了你们什么？”陆婉忍不住再次问道。 “等人到齐再说吧，还有人在往这赶。”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人齐之后，他们数了下，总共刚好九十位术能师。 ――闵浩因为隐匿的能力当初赵敏因的精神力没有扫描到他。 看着赶来的同伴们脸上的焦虑，苍纯几人对视一眼，马芸开口将他们所知的情报叙述了一遍，包括奸细的事也没有隐瞒，全部都说了出来。 看着众人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万笙遥接过话头，将他们的打算说了一遍。 得知绿姬居然能拿出那么多战力强大的异兽，原本茫然无措的众人冷静了下来。 对啊，他们还有绿姬，还有活路！ 好在外邦军队不同于术能师，在雪地里的赶路速度并不快，让他们得以有时间将战术撸了一遍，做到了心里有数。 给每人分发了一只防御型的金雕，苍纯挥手，各种各样的异兽相继出现，眨眼间遍布了眼前的雪白。 大战在即，众人拿出食物饱餐了一顿，苍纯又将所有库存的各种武器弹药都分发给大家，好每次兵工厂产品出库，她都喜欢截下一小部分，常年积累下来，数量不在少数，尤其是炸弹，分发下来足够他们这些人一刻不停地丢个三天三夜。 “你们记住，这次战斗，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轻易落到地面成为敌军的靶子，不管是东晏还是西苍都牺牲不起你们。” “可是，我的术能距离太远没办法发挥啊。”有人提出异议。 “用炸弹。对普通人来说，炸弹的效果并不比我们的术能差，还省力。” 一切准备就绪，现场的气氛肃穆起来，马芸带着众位术能师被金雕带着飞向高空，苍纯则退进了结界内，为施展领域做准备。 从赵敏因口中得知敌军已经呈包围状进入了预估范围，马芸深呼吸一口气，高抬手臂，猛地挥了下去。 看到她的手势，待命的北极熊纷纷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和整齐划一的动作给人一种地面都开始震动的错觉。 相比一般棕熊，北极熊的外形可谓是非常赏心悦目，透着一股可爱的憨态，只见它们齐齐弯下腰，开始堆起雪球。 别看它们身形笨重，动作却一点也不笨拙，宽厚的熊掌变幻间就对出了巨型的大雪球，然后，它们把雪球一推―― 那些雪球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往前滚去，速度极快，而且还在不断加快，留下深深的沟壑的同时，又不断壮大，一个个成了庞然大物。 高空中，马芸等人紧跟着雪球，注视着那些雪球飞快地接近那些敌军。 第40章 开战 雪球的速度太快，那些外邦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已经被碾压了过去。 直到碾压过数十人，雪球才慢慢失去了动力，不再往前滚动。 不等那些彩色毛松一口气，那些雪球一个个突然簌簌抖动起来，最后轰隆一声猛烈炸开。 在马芸等人的视觉中，雪地上开出了一朵朵巨大的雪花，夹杂着敌人的血肉，以敌人的惨叫哀嚎为配乐，格外的赏心悦目。 “成了！”赵敏因握拳。 “这一下子彩色毛最少消耗了一百万士兵吧？”李蓉的语气非常兴奋。 因为是在高空，在莹白的雪地上，黑压压的敌军特别明显，这会那些巨大的雪球炸开波及的范围，在他们眼中也格外清晰。 “窦湘、窦汐，你们准备。” 伴随着马芸的命令，一对双胞胎姐妹来到了队伍前方。 “按照预先说的，没问题吧？”马芸确定了一下。 “没问题。”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么，开始！” 一声令下，成千上万只游隼从高空冲刺而下，速度之快，让那些人仰马翻，还没有从之前的悲惨中回过神来的外邦士兵面露惊慌。 “快，快，火箭炮准备！” “发射！” 一瞬间，火箭弹拖着白色的长尾射向高空，游隼们身形变幻，轻易便避开了火箭炮，然后在彩色毛的目瞪口呆中停止冲刺，猛地回头撤离。 他们正觉得莫名，突然，高空传来两个清脆的女声。 “反弹！” 窦湘和窦汐齐齐双手合十，汹涌的元力从她们身上漫出，形成七彩的透明屏障。梦幻美丽，却给人极其脆弱的感觉。 但就是这些脆弱的屏障，在遭遇那些火箭弹时将它们齐齐反弹了回去。 外邦士兵的视力不比术能师，等他们发现火箭弹反弹回来，想要逃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快，快逃！” “不要挡路！” “前面的人快点！” 一时间，各种尖叫怒骂声响起。不过，即便被歼灭了一半，敌军的人数也还不少，如此一来。庞大臃肿的队形就成为了拖累，让部分人逃离火箭弹目标范围的愿望落了空。 一阵阵轰鸣声在地面炸起，见几乎到现在都很顺利。马芸大大松了口气，“好了，敌方的队形彻底被打乱了，大家放手进攻吧！” 众人欢呼一声，身下的金雕展翅散开。顿时，一个个炸弹往下扔去，让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外邦人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各种怒骂尖叫声从外邦士兵中响起，夹杂着一些脏话，语气满是愤恨和害怕。 “我怎么觉得太容易了。”高空中。马芸摸了摸下巴，遗憾疑惑皆有地感叹道。 “别多想，警醒些。你忘了还有那些活体怪物呢。”一旁的万笙遥提醒道。 “我懂的，就是感叹一下。” 之前周舟潜行到敌军中安装了一些定时炸弹，但为了救闵浩，提前回来了，被他炸掉的集装箱并不多。 而之前的雪球炸弹。因为集装箱都在后方，所以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倒是火箭炮反弹回去。似乎损伤了一些。 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从地面炸起，原本还有些不满不能使用术能的人这会哪还想得起那些，一个个扔炸弹扔的起劲。 马芸正要加入，就见温涛飞了上来。 “那些彩色毛开始投药了！” 马芸低头看去，果然，有褐黄色的药粉从下方弥漫看来，不过这般大量有有色有味，估计都是些量产药物。 按照说好的，一众扔炸弹扔扔的正尽兴的人纷纷撤退，把战场留给了异兽。 ――和术能师不同，异兽不仅进化出了术能，他们的肉体力量同样不可小觑，比之那些凶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邦人虽一直想要让那些活体怪物获得术能的能力，但至今都没有成功，那些活体怪物拥有的也只有惊人的体型和强横的肉体力量，相比起来，异兽即便不用术能，肉搏也不会比前者差到哪里。 而此时，以北极熊为首，成群结队的异兽奔腾着冲向敌军。 北极熊虽然身形笨重，在雪地里的速度却不慢，远远看去，几乎能看到一片片雪色的虚影。 在它们身后，北极狼、北极狐、北极兔等异兽紧紧跟着，如同白色的浪花，向着敌军淹没而去。 结界中，苍纯深呼吸一口气，翡翠的世界蔓延了开来，梦幻而美丽，让没有准备的敌军一瞬间失了神。 而就在这时，异兽们已经汹涌而上，逮着敌人厮杀了起来。 那些药物对异兽不是没有影响，但影响却不大，术能运用虽不像往常一样自如，但也最多施放的速度慢一点，其余都无碍。 北极狼发出孤寂的啸声，尖锐的冰凌冲天而起，将一个个敌兵穿透而过，鲜红的血迹在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冰蓝色上流淌而下，在日光的照射下诡谲而壮丽。 没多久，敌人就节节败退，然后，就有地方的指挥官扯着嗓子喊士兵把集装箱打开。 来了！ 这时候，马芸等人纷纷提起心来。 因为事先被交代过，异兽们都有意离那些集装箱比较远，毕竟从体型上讲，那些活体怪物往它们身板上一压就有的受了，不死也遭罪。 集装箱打开的声音非常刺耳，不过这会却没有人去关注那些，不管是高空的马芸等人，还是异兽们，甚至是敌军们，一个个都严阵以待，从集装箱边退开。 马芸咽了咽口水，要知道，这一次敌军带的集装箱可是有上千只，还都是最大型的，周舟解决的那部分根本就是毛毛雨。 要不是如此，即便异兽们是第一次大批量作战，她也不会答应绿姬为了安全一下子放出这么多异兽的浪费行为的。 在众人的严阵以待中，突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还没有全部打开的集装箱中飞跃而出。 “啊啊啊――”紧接而来的是一个外邦士兵凄厉的惨叫。 这声惨叫让所有人都醒过神来，躲的躲逃的逃，集装箱附近的异兽则飞扑了过去。 “是只美洲豹！”这时候，高空有人认出了那只活体怪物的本体。 “好大，有十米长吧！” 那只美洲豹的确很大，但更让人心惊的还是它身体上冒出的一个个人头，这一只活体怪物，竟然是由十几个术能师的尸体供养着的！ “天哪！”高空中，一个体能系强化了目力的术能师倒抽一口气，“彩色毛这次出血本了！这些活体怪物比我们以前遇到的可要强不少。” 果然，这个时候那些活体怪物都显露出了真面目，与美洲豹相差不大，一下子，整片战场都被这些凶神恶煞的怪物填满，从高空俯瞰，俨然是一片人间地狱。 马芸事先已经特地交代过了，异兽们分成了两批，那些身形巨大攻击力强如北极熊等去对付活体怪物，身形小巧速度快攻击力弱的如北极兔等去对付参与的外邦士兵，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絮。 “好了，我们也下去帮忙吧。”眼看那些活体怪物比以往更加棘手，马芸等人也下去帮忙了。 ――反正他们本来就有些技痒。 结界中，苍纯皱了皱眉，元力消耗比自己原以为的要大很多。 打了一段时间，马芸等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不对，这些怪物和以往的不一样，裹尸的地方根本不好破防！” “不止，力量和速度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万笙遥身形急退，躲开了一只青蛙怪吐出的长舌。 “该死！”赵敏因吐出一口血，来不及擦嘴，整个人就往旁边一扑，躲开了青蛙怪吐出的粘液。 李蓉脚下一蹬，踩到了青蛙怪的头上，手中的短剑挥出斩去一具尸体的头颅，眼看那个豁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她心中一动，将短剑刺了进去，阻止了那个豁口闭合。 想了想，她稳住身形，用力将短剑往边上撕扯，只是她的力气有些不够，用尽力气，才划开一个一指宽的口子，不过眨眼就消失了。 “赵虹，你来搭把手。”李蓉喊道。 赵虹闻言抓住一个人头借力跳到了她旁边，李蓉收回手，让她握住。 “往这边，用力！” 赵虹凝眉双手握住刀柄，猛地用力划了下去。她的力气大，造出来的效果可不是李蓉这个速度术能师能够比的。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造成的动静拉了过去。 只见那把短剑在赵虹手中以极快的速度从上往下划拉下，一个近一米的狭长豁口出现在青蛙怪上，一阵浓烈的酸腐味扑鼻而来。 眼见那豁口又要闭合，距离最近的龙悦最先反应过来，一道风刃从指尖弹出，将那豁口又拉大了几分。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火焰、金刺、白光、冰凌纷纷发动，周舟最绝，他从空间道具中抱出一堆炸弹就丢进了那豁口中。 其他人先是一愣，耳边突然传来兹兹的引线燃烧声，面色一变，迅速退了开去―― “周舟，你个混蛋，打声招呼会死啊？” “你皮痒了是不是？” 紧接着，充满怒火的咒骂声响起。 周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忘了。” 众人气绝。 第41章 突破超阶 “好强的生命力！”眼见那青蛙怪被扎的七零八碎了，散落的四肢和脑袋还在动，赵敏因咋舌道。 “没办法，不把它们和所有尸体断开联系，这些怪物是没办法死透的。”刘画一剑划开一具还和怪物四肢连着的尸体，轻声回答道。 “好了，刚才那样效果不错，就按那个步骤来吧。” 不用马芸说，众人心里也已经有了数。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其他术能师也看到了，开始有样学样，反正他们手里的炸弹有很多。 反倒是异兽这边，战斗的困难程度要比术能师高很多，毕竟它们可没有炸弹给它们取巧。 若非有苍纯的领域不断治愈着它们的伤势，怕是早就有异兽死亡了。 并且，苍纯以前都是单独派出某一种或两三种族的异兽作战，以至于如今不同种族的异兽之间根本不懂得合作。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一时的，在战斗本能方面，不得不说人类相比于动物要差得远。 一只北极熊冲天怒吼，厚重的熊掌挟带着万钧之力将一只狮子怪的脑袋拍歪，就在这一刻，一只北极狼迅疾扑上，尖利的牙齿狠戾地咬进它的脖颈，死死不放。 ――北极狼一族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嗜血属性，这种种族天性让它们能够将敌人的血液转化为自身的元力、气血乃至精神力。 它选择的位置非常巧妙，刚好是狮子怪低头咬不到，抬抓够不到的方位，体型变大并不是一点弊处都没有的。只不过相比于人类，动物的战斗本能让他们更快能发现这些。 其他北极狼有样学样，一个个都扑咬了上去，吊在狮子怪脖子上不放了。 狮子怪不断挣扎。想要将北极狼甩下去，但旁边的北极熊却不会让它如愿，合力死命抱住它的四肢，让它难以动弹。 没多久，在北极狼吱孜孜不倦地吸血下，狮子怪终于还是倒下了。 ――活体怪物的存活在于供养体，北极狼从狮子怪身体中吸取的血就相当于前者。 不止北极熊和北极狼，其他异兽也渐渐找到了对付活体怪物的要领。 虽如此，异兽的受伤却不可避免，莹绿色的世界中。受伤――愈合――受伤――愈合……的场景不断循环上演着。在术能师眼中，这样的场景再寻常不过，但在外邦士兵眼中就不一样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术能师神通广大。但这么重复不断地赤露露展现在眼前，加上身边那些神出鬼没，时刻准备首歌他们性命的异兽，那些本就因为开战失利士气低弱的士兵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没有疯掉就已经证明他们的心理素质够强了。 结界中，苍纯感受着体内不断被汲取的元力。眉头微微蹙起。虽然帝姬的元力恢复速度是普通术能师的好几倍，但元力恢复速度再快，有那么多异兽消耗也是杯水车薪。 除非突破到超阶，元力到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步。 这样想着，苍纯闭目用内视去看体内的元脉，已经是九阶的她。元脉早已经拓宽到极致，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美感。 咬了咬牙，苍纯决定试一试现在突破。她知道在元力处于消耗中突破会加大困难，但俗话说“厚积薄发”，自己在这一点上却早已达成了，只是却一再失败。她曾经请教过绯姬她们，从她们口中得知。超阶的突破不同于其他等阶如同“打碎”一般的元力进程，而是一种别有不同。类似于“打开”的感觉，玄之又玄，是一种温和而具有包容博大的感悟。 她知道在这件事上绯姬她们不会托盘而出，毕竟对她们来说，自己越晚突破她们就能够更多地占据民众心中的声望和超然地位，但她们既然说了了那几句，就不会是无的放矢。 毕竟，作为帝姬，突破超阶也只是早晚的事，她们并不敢真的去得罪苍纯。 浓郁的绿光从她身上蔓延，结界中的梅花鹿守护般将那个绿茧包围。 战场上，马芸等人还不知道苍纯居然开始突破了，正奋力和活体怪物厮杀着。 因为队伍中有治疗术能师，他们又不像异兽一样喜欢赤胳膊上阵蛮打蛮干，配合默契，手段又灵活多变，受的伤少，马芸等人到现在也没有用到苍纯布置的结界和其中的梅花鹿。 苍纯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翠绿的领域也开始出现闪烁不稳，只是马芸等人正沉浸于战斗没有发现，异兽即便察觉到了但无法开口言说。 不知过了多久，苍纯睫毛微颤，惺忪地睁开迷蒙的双眼。 好舒服…… 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她突然一愣，猛地想起之前在做的事情。 自己好像正在突破中！？ 她一惊，赶紧内视去看体内的元脉，却错愕地发现―― “元脉……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苍纯再三确认了一番，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内视出了问题，而是元脉真的不见了。 那元力呢？ 没有了元脉，元力又到哪去了？ 这一瞬间，“走火入魔”、“修为全废”等字眼在她心中晃过。 苍纯几乎是惊恐地发动了术能，直到掌心出现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冰珠，心中的石头才真正落地。 这么说，自己是突破超阶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苍纯才有心思去体会自身的改变，这心神一凝，就发现了不对，身体好轻松，还有周围的一切给她的感觉，如同……如同身体的延伸？明明没有刻意，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好像和世界同步了。 有种，生命得到升华和进化，和世界共生的感觉…… 她沉浸在对自身变化的惊奇中，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停止了领域的施放。 发现四周的绿潮在消退，马芸等人一惊。 “怎么回事？”马芸回头去看身后结界的位置，无奈为了不让外邦士兵发现结界的所在，当初制定战场的时候就将距离定的有点远，哪怕以他们的目力，也看不清那边的清醒，更何况苍纯原本就在被翠微果树遮着的结界内。 “会不会是绿姬的元力不够了？”刘画担忧地问。 “不会，这还没到绿姬的极限。”李蓉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们，问题根本不在这好不好？”赵敏因脸色难看地看着一只被狼怪掀翻在地，没有得到治疗，呜咽了一声又扑了上去的北极狼。 “若是这些异兽出了什么闪失，你们觉得绿姬会放过我们？”要知道，那女人可是连迁怒都能理直气壮的存在。 众人闻言面色一僵。 “王馨、孔月橙、江蓠、韩笑！”马芸对着几个治疗术能师喊道：“你们几个辛苦一点，关注一下性命有危的异兽，及时进行治疗。” 没办法，总共才四个术能师，想要毫无损伤是不可能了，只希望不要让异兽出现死亡。这样的话，绿姬到时即便是有气，迁怒也有限。 “敏因，你联系一下绿姬，问问她那边是什么情况。”李挺低沉的嗓音响起。 相比马芸等人，他们对苍纯的关心程度一点也不低，毕竟这会和外邦全面开战，在同一战线内，作为最高端战力的绿姬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若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了事，他们回去后肯定要吃挂落。 当今陛下可不是个慈软的，父辈的面子什么的，在小事上还能用用，关系到绿姬，他们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敏因闻言二话不说闭目开始联系苍纯。 苍纯正对自己身上的变化新奇不已，脑中就响起了赵敏因的声音。 “绿姬，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苍纯一愣，猛然想起自己此刻应该做的事，心下懊恼，赶紧打开领域。 “我突破超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敏因的尖叫声突然响起，苍纯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敏因？” 那边沉默良久，赵敏因才道：“……我好像听见你说你突破超阶了？”语气僵硬而呆滞。 战场上，马芸等人呆呆地看着前方。 那里原本布满了让他们棘手的敌人，如今却只能看到一处处堆成小山的灰烬。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蓉嗫嚅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绿姬的翡翠领域？” “我好像听人说是生命领域？” “不是奇迹领域吗？” “你们不要搞错重点！” “我觉得你该去洗洗眼睛，绿姬的领域现在还开着呢。”周舟看向那些蹲坐在地上，身上的伤势已经全部消失，闭目一脸享受的异兽。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做梦？”一个圆脸的女术能师恍恍惚惚道。 扫过在场被消灭殆尽的敌军，众人赞同地点头。 的确像做梦一样。 “是啊，怎么了？”苍纯觉得赵敏因的语气有些怪异。 “真的是你做的！？”结界中，众人跟见鬼一样看着苍纯。 “什么是我做的？”苍纯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莫名道：“还有你们是怎么回事，又没有受伤，跑回结界里做什么？真当我的宝贝是你们的苦力？”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第42章 承泽亲王 要是平时听到苍纯说这种话，马芸等人要么辩解要么不忿，但这会她们已经没有心思关注这个了。 马芸一把拉住苍纯，“你跟我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身边跟着的众人脸上的表情，苍纯再迟钝也发觉有些不对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马芸也不回答，拉着她就往战场上跑。 举目看到那些安然无恙，精神抖擞的异兽们，苍纯先是一喜，随后就发现了不对。 “敌军呢？难道已经打完了？” “是打完了，不过不是我们打的，是你打的。”这话赵敏因说得有些郁闷。 他们花了那么大力气才解决了一半活体怪物，苍纯却轻描淡写就将剩下的全解决了，这落差就挺难让人接受的。 “我打的？”苍纯一愣，有些莫名道：“你在说什么？” 马芸叹了口气，指着附近的一堆灰烬道：“刚刚我们打到一半，你的领域一开，那些敌军就消失了。” 苍纯皱眉盯着那灰白色有些渗人的灰烬看了会，“你不会是在说笑吧？”马芸说得太玄乎了，她一点都没有真实感。 回应她的是众人复杂的表情。 “……是真的？”苍纯有些默然，随即不解地摸了摸下巴，“可我没听说领域的属性还能改变啊。” 说实话这能力看着好像挺霸气，但相比起来，她宁愿保持原状，而且……她有些担心，该不会绿之彩失去了原来的改造之力吧？ “应该不是改变。”她正皱眉，一旁的莫宁开口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绿姬这个新能力的本质也不是攻击。而是吞噬。” “吞噬？” 莫宁点头，“你看那些灰烬，是不是像被榨干的样子？” 苍纯等人点头，确实如此。 在场万笙遥等男性面色微微古怪，部分女孩子也想到了其中的歧义，大部分却和苍纯等人一样无知无觉。 莫宁自己也没有察觉，继续道：“绿姬应该是将那些敌军的血肉都吞噬转化为己用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己用’是指作用于她本身还是受益于她的异兽异植们。” 苍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想了想道：“应该是宝贝们，我自身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术能师对自己的肉体、灵魂都是非常敏感的。 莫宁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这样的话，以后你在战场上施展领域应该会更轻松。” 对于绿姬的存在，他们这些出身东晏的人其实都挺有压力的。好在东晏还有一个承泽亲王…… 东晏京郊军营演武场 嘭――一个清瘦的身影重重地落在地上，言鸣咳出几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吃痛地爬了起来，“死小子。知不知道轻重两字怎么写的？” 他按了按腹部，抽着气扭曲了一张脸，该死，肋骨全部断了！ 晏渊冰长身玉立，轻拂袖口的灰尘，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尊贵的紫御座阁下可没教过我那种东西。” 言鸣闻言一噎，该死的，这臭小子太难缠了。早知道当初就悠着点少欺负了。 晏渊冰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取过一旁的外衫披上，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老东西，自己爬到太医院吧。” 言鸣听得气闷，一口血就那么吐了出来。 薛映顾不得整理。将主子的东西一股脑抱起脚底抹油逃了，他可不想成为紫御座大人的出气筒。 晏渊冰的速度很快。薛映开了瞬移追过去，他已经进皇宫了。 “主子，你不会又想出去剿匪了吧？”薛映心中不妙，要知道，自家主子一向不喜欢皇宫，上朝都是看心情，连陛下想他了两人都是约在宫外见面的。 而他主动进宫的时候，除了有不容刻缓的重大要事，就是无聊要折腾什么了。 晏渊冰瞥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余光瞥到对面走过来的人，眼眸一亮，神色透出了兴味。 对面的人也看到了他们，脚步一顿，转身就要避开。 “哟，别走啊，二皇兄~”晏渊冰却不想让他如愿，拖着调子吊儿郎当地喊道。 晏崇明身形一僵，勉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是九皇弟啊。” “嗯？”晏渊冰挑了挑眉，转头对着薛映问道：“我记得皇兄已经册封了我？” 薛映低头忍笑道：“是的，主子您半年前已经是承泽亲王了。” 晏渊冰似笑非笑地看向晏崇明，一脸“你知道怎么做的”。 晏崇明面色铁青，但又想到还躺在家里的儿子，咬牙行礼道：“见过承泽亲王。” 谁让他只是个郡王呢。 “勤郡王有礼了。”晏渊冰微微颔首，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说起来，除了自家皇兄，他上面七位皇兄的爵位都只是郡王。当初他们父皇的打算是先把他们的爵位压一压，将施恩的机会留给下任皇帝。 可惜……他家皇兄是个心胸宽阔的，通常很少记仇，但一旦记仇，就不死不休，一辈子也不会再看你顺眼。 当初那些家伙联合起来给皇兄找麻烦，皇兄硬是顶着整个朝堂的压力不给他们加封亲王，连封号到如今还都是单字的。宗令都明示暗示多少次了，他却硬是当耳边风。 轮到晏渊冰，那些家伙跟昭晟帝对着干，硬压着以各种借口不让昭晟帝给他封爵，就差没直接说“你先给我们封亲王”了。 以至于晏渊冰身为堂堂先帝亲子，当了二十多年的光头皇子。 结果晏渊冰一朝突破超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紫御座揍个半死，展现了极其强横的战斗力，让那些对他有微词的人彻底成了哑巴。 昭晟帝扬眉吐气，他心够狠，直接封了个承泽亲王给自己弟弟。甚至还加封了“首御座”的称号。 ――要知道，历来首御座这个称号是由实力决定，拥有者并不固定的，从来没有皇帝亲封的事发生。 更何况，真说起来，晏渊冰并不是是御座。 当时反对的人不少，但那些反对声都在晏渊冰将三位御座轮流挑翻后消声了。 晏崇明咬牙，却不敢在面上露出来，扯了扯嘴角道：“本王有事，就不打扰承泽亲王觐见陛下了。” “嗯？等等！”他正要离开。晏渊冰恶魔一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晏崇明回过神，表情僵硬道：“不知承泽亲王还有何事？” “我听说，二皇兄弄到了一支天级的紫雪玉参？”晏渊冰捏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晏崇明心中防备。小心翼翼道：“那支紫雪玉参是涵远阿爸冒着生命危险弄到的，为了给涵远疗伤才送了来。”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划过一丝心疼，他可就那么一个术能师儿子，可晏渊冰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手下留情。偏偏治疗术能师对儿子身上的伤束手无策，否则他也不会舍得用珍贵的天级天材地宝给儿子疗伤。 “这样啊。”晏渊冰眯了眯眼，“堂兄的伤我清楚，养养就会好，这紫雪玉参给他用浪费了。倒是我手下的将士，前段时间不停歇地剿匪。虽说性命无损，但气血上有些伤着了，刚好需要一支紫雪玉参补补。皇兄这般深明大义，想来不会吝啬。” 晏崇明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你清楚，那根本就是你造成的！你现在还有脸来夺治疗用的天材地宝！你怎么不觉得羞愧？ 只是，想到晏渊冰的行事作风。晏崇明即便气得心肝疼，却敢怒不敢言。憋屈地道：“改天本王派人给皇弟送去。” “不用改天了，就今天吧，本王会让人到二皇兄府上去取的。”晏渊冰眯着眼，一副“我是为皇兄省事”的表情。 晏崇明差点吐血，原本还想要拖延几天不认账，哪想到这混蛋脸皮厚成这样。 “薛映，我们走了！”晏渊冰抬了抬下巴，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晏崇明握紧拳头，颓丧地叹了口气抬脚往宫外走去，直到走到走得老远，才低声咒骂道：“小人得志！” 听到从风中传来的余音，晏渊冰挑了挑眉，神色说不出的嚣张肆意。 那窝囊废能奈他何？ “你说什么！？”听到昭晟帝说的内容，晏渊冰脸色大变，之前的从容不迫消失无踪。 昭晟帝看了他一眼，表情说不上是喜是怒，声音没有起伏地复述道：“外邦打算和我们撕破脸皮开战了，在外邦历练的术能师遭到了大面积清剿。” 晏渊冰面色阴沉，清剿…… 他很想请缨前去救援，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若是他说了，皇兄必定会派三位御座日夜监视他。一旦他有所动作，就会被拦下，他再强，对上三位御座的联手也走不成。 不，即便他不说，皇兄也会这样做。 就如他了解皇兄，皇兄也非常了解他。 见他没有冲动行事，虽不知是不是装的，昭晟帝眼底还是划过了一丝欣慰。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有情报传来，不管是我们东晏还是西苍都出现了奸细。严清，你来说。”昭晟帝示意身边的首辅将情况说一下。 严清轻咳了一声，沉声开始说了起来。 随着严清平缓沉稳的叙述，晏渊冰的眉头越州越深。 全部讲完，严清又恢复了沉默，昭晟帝开口道：“我如今已经下令各州府暗中排查那些被收养的孩子，希望能够来得及。” “而你……和紫御座他们一起去前线吧，不止是绿姬，我们也要打个漂亮的首战。” 第43章 回归 东晏都动起来了，西苍自然也不会落后。 将一沓文书递给下方的官员，越蒙捏了捏肩膀从御书房走出去，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三人中，她是最先忙起来的，光是这半天，就已经下达了不止多少文书，回复了多少批令。 才跨出漏窗门，就看到苍悅弥从对面走过来。 这个时候两人也没时间吵嘴了，越蒙语气平和地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绯姬和橙姬赶去玉峡关坐镇了，其他问题不大，我们都准备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来得及。”苍悅弥松了松箭袖回答道。 “那你呢，什么时候动身？”越蒙和她站到一起。 “我再等等，晓笙那边还需要我帮忙。” 说到这个，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他们三人中，她们两个一个忙出战一个忙粮草，奸细的事自然交由明晓笙去处理。因此真说起来，还是她身上的担子最重也最关键。 “小纯那边，你是什么打算？”越蒙抬手捋了捋发丝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苍悅弥无奈地笑了笑，“她现在自己有主意了，我难道还能拦着？” 作为首相，对于苍纯的计划，她是万分赞成的，但作为母亲，哪怕知道那是必要的，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在自己的羽翼下。 这和以往的严格教育不同，毕竟那是战场，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谁赔个女儿给她？ 越蒙闻言默然，在这事上，她的想法和苍悅弥相同。 严厉是一回事，让女儿处于危险中又是另一回事。 托尔马特森林 “绿姬，你们可回来了！”宋晓来一脸激动地冲过来抱住刚落地的苍纯。 苍纯拍了拍她的背。目光扫过占据大半视线的帐篷，问道：“有多少人安全抵达？” “两万五千多一点。”宋晓来压低声音道。 “怎么会这么多？”苍纯一惊，她原想着能有一万五就已经不错了。 按照宋晓来说的，牺牲的同伴才不到五千，或者更少，毕竟还可能有一些还没有赶到的人。 “牺牲了两百多个八阶术能师，云夏初前辈重伤不醒，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治疗术能师检查之后说元力和精神力都透支过度了，全身经脉出现了枯死现象，若是没有足够的天材地宝滋养。好一点今后修为不得寸进，运气不好的话修为可能会废了大半。”宋晓来面色沉重道。 云夏初就是当初苍纯说的云老的曾孙女，不用想苍纯也知道。作为空间术能师的她是因为什么才元力、精神力透支过度的，除了护送同伴逃离不作他想。 “营地里的人呢？”苍纯环视了一下安静的四周问道。 “伤员都在休息，其他人都出去找天材地宝了。”见苍纯皱眉，宋晓来以为她是不满那些人的行为，赶紧解释道：“是我让他们去的。已经交代他们不能伤害森林里的异兽，还特地让宋琴和宋歌带他们去的。” “让他们回来吧，天材地宝的话我这里有。”苍纯不置可否，她其实担心的是那些术能师对异植一无所知，找到天材地宝的异植贸然挖取很容易受到攻击。 “云前辈现在在哪里？”旁边的马芸问道。 “还在接受术能治疗呢，就在我屋里。你们自己去看。”宋晓来匆匆说了一声，就去喊人回来了。 “我也一起去。”说着，莫宁已经跟着离开了。 “我们去看看云前辈吧。”刘画开口道。 众人没有异议。 宋晓来的树屋里住了不少人。还时不时有治疗术能师经过对着苍纯行礼，他们借机问清楚了云夏初的房间。 “就是这间。”马芸轻敲了两三下才推门进去。 因为伤员比较多的关系，树屋形成的房间都是精简型的，并不大。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单人床上不省人事的云夏初以及一坐一站的两个治疗术能师。 “你们……绿姬大人！”站着的女术能师转过身，看到他们。愣了下认出了苍纯。 苍纯微微颔首，问道：“云前辈的情况怎么样？” 身形高挑的术能师带着他们到房间外。关好门道：“云队的情况不太好，尤其是元力的消耗直接影响到了部分元脉，若是没有足够多的天材地宝，云队的修为会留下很大的后遗症。” “那现在里面是在做什么？”她说的苍纯已经听宋晓来说了，因此关注点并不在这事上。 “正在进行精神力治疗，这个过程比较久，我们都是轮流做的。” 苍纯点了点头，“那具体需要什么天材地宝，你知道吗？” 对方一愣，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喜道：“知道知道，藤浆果、黄覆叶、九九梅、银桃、尖蒲根、四色金花、五蕴星星果。这几种是疗效最好的，其中几样按年生分等级的天材地宝年份越长越好，最好是天级的。” 顿了顿，她又有些犹豫道：“绿姬那里若是没有或不够的话，也可以用次一些的……” 她自己清楚，她说的那些天材地宝，放眼整个苍州能拿出的也就那么几家，要绿姬大人一下子掏出来也太为难人了。 更何况，即便有，对方也不一定愿意，毕竟那可不是一笔小财，她对此也觉得能够理解。 “不用。”苍纯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开口道：“你说的那些天材地宝我都有，具体你列张单子给我。还有其他的伤员应该也需要天材地宝吧，你找人统计一下告诉我。” 女术能师一喜，“好好，我这就去找人帮忙。” 苍纯等人从宋晓来屋里出来，就看到宋晓来领着一大群人回来，看他们的样子，明显身上添了些新伤。 “绿姬，还好你让我去把人叫回来了，要不然他们能不能囫囵回来就不一定了。” 上万名术能师纷纷上前给苍纯见礼，苍纯微微颔首，回了个仕女礼，然后道：“来个人把情况和我说一下。” “我来吧。” 一个声音响起。 苍纯定睛一看，站出来的是熟人——当年和他们并肩作战的萧翎。 她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萧翎擦了擦额际的汗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当初最先受到攻击的应该是我们。” “我们一队二十人，当时借了白金汉宫的任务，去探听一个高等贵族的内部会议，结果却发现那个内部会议根本就是一个饵，专门引诱我们自投罗网的。” “辅一开战，对方有备而来，我们猝不及防之下就牺牲了六个同伴，后来更是差点全军覆没。后来我灵机一动，想办法抓了个重要的人质威胁他们才逃了出来。” “虽然我们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七人，但却并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说着，他从空间道具中取出一张办公桌。 “这是……” “在白金汉宫一个看去来很重要的书房中拿的，我看上面有很多文书，抽屉都上了锁，匆忙之下就都收进了空间道具中。” 在场众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苍纯深呼吸一口气，“这个先放一放，等会我们再抽空翻看。”即便不是公文，若是有一些私人信件，也能产生莫大的作用。 “这次伤亡的同伴都记录了吗？”莫宁上前将那张办公桌收进空间道具中，介于是萧翎拿出来的，苍纯等人都默认了他的行为，马芸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 “还没有。”宋晓来无奈道：“这两天我们一直都在担心天材地宝的事情，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哪些。” “那尽快统计一下，数据是需要传送回去的。”马芸点了点头，看向赵敏因道：“敏因，你负责西苍这边的可以吗？” “没问题。” “东晏的你们自己安排。”介于东晏和西苍的关系微妙，马芸并没有直接安排，而是对着万笙遥道。 万笙遥微微颔首。 “我有事要汇报。”这时，一个瘦小却精壮的东晏术能师站了出来。 看他皱着眉头一副凝重的表情，苍纯等人对视一眼，林允开口道：“请说。” 那人斟酌了一下，好半晌才开口道：“我叫郑锡，是个感知类术能师，术能是五感在一定范围内能进行位置变幻。”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咬得很清楚。 众人闻言明白了，这种术能还真是特殊，一般感知类术能师是强化了感知而他却是让感知长了翅膀。 这么说吧，五千米外的声音和五米外的声音更定是后者更清晰，但对郑锡来说却没有差别，因为他的感知位置能够变化，只要他变幻感知位置，两者就没有区别。 “那次逃亡，我们队伍后追了十六只活体怪物，其中有一只巨型的蝙蝠怪。当时战斗时间过长，我发动术能时不免就有些不精准，一不小心将感知移到了蝙蝠怪的脑部，结果……” 顿了顿，他道：“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虽然会感知到奇怪的东西，但也仅此而已。但那次，我却被反弹了出去。” “好像……”他皱眉，“蝙蝠怪脑袋中有一种奇怪的力场，将我排斥了出去，那种感觉有些类似受到精神攻击。” 第1章 刘画的质疑 “你们说，外邦会不会真的有了让活体怪物拥有术能的方法？”赵敏因斜靠在一张牛皮沙发上，语气踟蹰道。 “谁知道呢？”宋晓来百无聊赖搅拌着一杯咖啡。 当时郑锡的汇报之后，整个营地的气氛都有些低迷。 ――若外邦真的掌握了那种技术，能够批量制造出类似异兽的活体怪物，人口数量本就和对方悬殊的苍晏还有胜算吗？ “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刘画出人意料地开口道：“你们别忘了郑锡说的，那蝙蝠怪的精神攻击并不强，他当时之所以会中招，很大程度是因为当时处于疲累状态又没有防备。” “但即便现在那精神攻击还很弱，但以后呢？”赵敏因皱眉道：“要知道，以前外邦人可没有弄出活体怪物，但现在却有了。你要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走！” “现在说这些根本无济于事，若真担心，就到彩色毛那里去探听消息。”马芸淡淡道。 以她的主观看法，更认同莫宁当初提出的“即便那些活体怪物真的进化出了精神术能，外邦人也有很大可能还没有发觉”的说法，哪怕那并没有根据。 “以后，让大家遇到活体怪物的时候多注意一点。” “我有件事想要咨询下你们的意见。”这时，苍纯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语气郑重，其他人也不敢轻忽，马芸坐直身体，“是什么事？” 面对众人看过来的视线，苍纯沉吟了一会道：“大家都知道的，我们现在是在托尔马特森林，而在外围。有着数不胜数的敌军包围着。以前就算了，如今这个时刻，我可不想让外围那些彩色毛去支援前线。” 其他人还有些犹疑，赵敏因却是眼神一亮，“绿姬你是说？” 苍纯微微颔首道：“我想要将托尔马特森林外围的敌军一举歼灭。” “这……”马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你打算出动托尔马特森林的异兽？” 苍纯摇了摇头，“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如今情况有变，我们并没有自揭底牌的必要。” “什么意思？”宋晓来眯起了眼睛。 “我想试试自己突破超阶后的实力，若是按你们所说。如今我的领域可不像原来那样没有杀伤力。”苍纯说出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打算。 “我同意。”马芸附议道：“这几年来，彩色毛在托尔马特森林一向是有进无出，外邦政府怕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我琢磨着他们可能猜到什么了，我们不能处于被动。” “我也同意。不过，我认为这事不能让绿姬一个人去做，毕竟，她才刚刚突破。我们还不确定她的领域极限，为了让她轻松一点，也为了预防出现通风报信的漏网之鱼，其他术能师也有参与的必要。”刘画不急不缓道。 “赞成。而且，如今有很多术能师因为失去同伴对外邦人怀有仇恨，我们总要让他们发泄一下。憋久了对身体可不好。”李蓉也开口道。 “那好，就这么说定……”苍纯话还没有说完，耳边突然传来有力的拍翅声。紧接着，灰玉和白羽一前一后落到她肩膀上。 “你们回来啦！”苍纯惊喜地道。 灰玉蹭了蹭她的脖子，然后伸出脖子，露出了由红线编织挂着一颗小拇指大玛瑙的空间道具。 白羽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苍纯会意地从里面取出一封厚厚的信，马芸也过来帮忙。从白羽脖子上的空间道具中取出一个大包裹。 “写了什么？”见苍纯将信展开，赵敏因凑上来问道。 苍纯将其中的公文分出来。然后才开始看阿娘和姆妈的家信，开始，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却突然沉了下去。 “怎么了？”赵敏因担忧地问道：“难道西苍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见众人都因为她的话担忧地看了过来，苍纯摇头道：“不是，是纾姐儿和纨姐儿，她们两个私自偷跑到外邦来了。” “什么！？”几人一惊。 刘画大惊失色，“现在那些彩色毛正是查黄种人查的严的时候，她们这会偷跑过来，不是添乱吗？” 苍纯头疼地按了按脑袋，“关键是，根本不知道她们两个的旅途路线，会在哪个个国家那个海岸登陆，我即便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我记得她们姐妹一向懂事，怎么会不顾家人的担心做出这样的事？”马芸皱眉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苍纯同样不解，“听我阿娘说她和小姨母说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她们两个刚好回家听到了。我阿娘也没当回事，反正她们两个一向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哪知道第二天两人就留书出走了。” 众人默。 “这样的话，只能让大家出任务的时候注意下了。”马芸无奈。 “我们还要出任务？”李蓉惊道。 “托尔马特森林虽好，但我们难道要安于一隅，坐以待毙等外邦人腾出手来收拾我们？” “你说的也是。”听马芸这样说，李蓉苦恼道：“我只是不想再有同伴牺牲。” 众人再次沉默，若是可以，谁又不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回去呢？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苍纯突然面色一变。 “什么事？”众人有些被她的神情吓到。 “……我的领域，到底是怎么分辨‘同伴’和‘敌人’，以此决定将哪些人湮灭的？” “同伴是苍晏人，那些外邦人是敌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李蓉想也不想地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那些不是军人的平民百姓呢？” 平民百姓？ 众人愣了，还真没有人想到这点。 “要不，我们试试？” 宋晓来刚这样说，就被赵敏因在头上敲了一记，“你昏头了，打仗归打仗，牵涉到无辜的平民百姓算怎么回事？身为术能师，你不觉得太过掉价了吗？” 不这么觉得。 这样想的大概就是苍纯了吧。在她看来，苍晏人在某些方面颇有些心慈手软的味道。 想当年，侵华战争中，列强可没有善待中国的百姓，支那猪、东亚病夫这类称呼可不是平白出现的。 而从古至今，苍纯不知有多少术能师折在外邦的土地上，加起来即便没有上亿，也差不多了。 若非那些牺牲的术能师和自己并没有关系，苍纯这个人又一向没有忠君爱国的概念，天性凉薄，对同胞善意有，但却不会有什么义愤的情绪，怕是早迁怒到那些外邦平民身上了。 可这么多年，她愣是没听说过那个术能师拿外邦百姓泄愤的，不论是已经发生的还是正在发生的。 她大概能猜到，东晏术能师是不屑于对弱者出手，西苍术能师是顾及道义。 但在她看来，这样的坚持，对那些牺牲的术能师却是最大讽刺。 若是她，重要的人被害死，管它无辜不无辜，碍眼的人都给她去死！ 就像上辈子那些苍家人。 “可是，那些外邦士兵也是有父母兄弟姐妹的，若是能让他们感受和我们一样的痛苦，手段什么的，又何必去计较？” 众人惊异地看向说出这话的刘画。 很难想象，这样冷酷的话竟然是从一向心软的刘画口中说出来的。 但仔细想想也能够理解，刘画虽然温柔却从来不软弱，她是个对同伴很爱护的人，对待敌人却从来不手软。可以说，她的性格中有着难以发觉，却真实存在的爱憎分明。 苍纯眼底浮起不加掩饰的欣赏，马芸怔了下，随即也露出了释然。 是啊，是自己着相了。 李蓉三个有些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刘画抬头，嘴角抿起一个倔强的弧度，“难道不是吗？这么多年来，多少失去亲人朋友的同胞在故乡哭泣悲伤？凭什么，我们凭什么要对那些刽子手的亲人仁慈？” “假设那些彩色毛站在我们现在的立场，你们认为，他们对待我们的同胞会这样仁慈？” “那些亵渎我们同伴尸体的混蛋会给予同样的仁慈？” 她的面色涨红，带着冲天的怒火。 赵敏因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却发现平时的伶牙俐齿都难以发挥。 啪啪啪的拍手声从门口传来。 几人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万笙遥带着一众东晏术能师正站在那儿，神情带着复杂的赞叹。 “说得好！”林允开口。 苍纯发现，这个时候他看向刘画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灼亮，也让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对刘画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付出。 刘画有些不知所措地和他们见了礼。 “抱歉，本来是有事找你们商量的，一不小心听入了神，并不是故意偷听的。”万笙遥有些赧然地道歉道。 马芸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她看向苍纯，“绿姬你说呢？用外邦的平民百姓做实验？” “突破了超阶，你的领域范围最起码翻了一倍，除了覆盖一个托尔马特森林，应该还有余力吧？” “毕竟你是动手的人，你若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你。” 第2章 结果和信 刘画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点头道：“对，绿姬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没关系。”她不能自己轻飘飘嘴巴一张，却让绿姬去背负罪孽。 毕竟就像马芸说的，动手的人是绿姬，她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她头上。 众人的视线落到苍纯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苍纯端起桌上的杏仁露吹了一口，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却透着独特的雅致，将世家贵女的底蕴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半垂着眼睑，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浅浅的阴影，两颊浮起的浅色红晕展现出羞涩的少女风情，精巧的鼻梁和薄抿着的粉唇勾勒出诱惑的韵味。 细碎的日光从窗外透进来，给她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使得她流光溢彩如同极品羊脂玉打造出的绝世美人。 灼灼其华，言语难述其一二。 在场不少男性的目光都看直了，万笙遥的眼神比往日都灼热了好几分。 “那就试试吧。”极轻极柔的嗓音缓缓响起，让在场众人都一怔。 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样轻描淡写却有着重大意义的话是眼前这个玉软花柔的绝色少女口中说出的。 “绿姬你是说？”刘画惊喜地站了起来。 “我打算试一试。”苍纯的语气仍旧淡淡的，仿佛在说的并不是事关众多性命的事，而是明天早上吃什么。 事实上，在场众人，东晏那边的人是没什么特别想法的，本来他们就不是因为所谓的道义不动外邦平民的，便是在东晏，他们中偶尔不慎无杀个普通人的人也不是没有。真说起来，他们并不是没有杀过外邦平民。只能说没有特意去杀过。 但他们却很是意外，绿姬一个女人能这么快做下这样的决定。 他们自问这种事轮到自己身上，也要犹豫两番。倒不是不忍心什么的，东晏其实和西苍一样，迷信思想还是很重的，对报应什么的难免有些忌讳。 平时还好，这种大规模的杀戮，对象又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他们心里总觉得别扭。 而唯六的几个西苍术能师中，苍纯作为当事人就不说了。刘画和马芸是支持她的，李蓉三人虽还是觉得不忍，但刚刚刘画的话也引起了她们感情上的共鸣。因此此时也默认了。 苍纯将众人的目光收入眼底，浅浅抿了口杏仁露。 其实以她本心而讲，觉得这场战事的最快速有效的解决方法便是杀光外邦那些平民百姓。 到时候，哪怕万邦再多野心，面对这种状况那些士兵也只能偃旗息鼓。灰溜溜退回国内。 但是，她也知道这种方法不会被采取，便是她自己，也很难下定决心做这种有伤天和的事。 倒并非是因为觉得那些平民百姓无辜，而是她一向认为，生命何其珍贵。若是这般不知节制地屠戮，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 这跟她上辈子炸死苍氏满门不同，毕竟对于苍家的那些人。她哪怕不愿意，也记得很清楚。 【谨记自己的罪孽，哪怕是别人给你定的，或是你自己定的，然后等待为自己开脱的机会。】 这是上辈子爸爸说的。 ――从本质上讲。这父女俩的自私和凉薄是一脉相承的。 而不分对象地屠戮平民，会让苍纯觉得混乱。像一团粥，搅在一起分不开。 让人不得劲。 如此一来，还不如不做。更何况对于这次战事，她本就不是出于感情，而更像是责任，或者为了未来的自由不得不去做。 ――这种思维逻辑很古怪，却是苍纯一直以来的风格。 “真的要试？”事到临头，苍纯还没说什么，周围人却是踌躇了。 苍纯白了李蓉一眼，兀自盘坐在阳台的地毯上，苍翠的光芒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四周。 马芸和万笙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带头带着两方的术能师四散着向外围赶去。 突破超阶后，打开领域比起以往要轻松不知多少倍，苍纯却无心去关注那些，将全副心神都放到了感知领域内的生命变化中去了。 正当正午，那些外邦军队哪怕再怎么精锐，在温暖的日光照耀下，精神还是有些困倦，当第一声尖叫传来时，大多人迟钝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运气好的已经被人推着往外跑了，倒霉的直接被人掀翻在地。 “快逃，术能师来了！” “术能师来了怎么不打？” “你想死就自己去，别搭上我！” “根本打不赢……” “我们逃不了了……” 在恐惧之下，部分有勇气抗争的士兵开始无目的地胡乱开枪扔手榴弹，只是都成了无用功。 有些还处于莫名中的人不顾别人的拉扯回头看去，顿时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他们看到了同伴化成飞灰被风吹走，最诡异的是，那些人至死表情都没有露出痛苦，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死神的来临。 只是，不论他们跑得多快，相比领域覆盖的速度，慢的却不是一点半点。 托尔马特森林各地的外围，从开始的嘈杂回复到了安静，只有那些飞灰和掉落在地上的衣物、装备能证明他们存在过。 “好厉害，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出手。”看着眼前的场景，宋晓来叹道。 “好了，别感叹那些了，快收拾战场，这些士兵装备的可都是外邦最尖端的，不能浪费！”赵敏因喊道。 “知道了，来了来了。” 虽然这么说，很多人的目光却看向了那向远处的城镇蔓延而去的翠绿，神色紧张而兴奋。 “绿姬，怎么样？”见苍纯将领域收起，留守在她旁边的李蓉迫不及待地问道。 苍纯摇了摇头，“那些城镇的生命只消失了一部分，若我没猜错的话，只有那些士兵才会被湮灭。” “这样啊……”李蓉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对了，去看看兵工厂的奴隶吧。” “对啊，我怎么忘了，那些奴隶原来可都是俘虏！”李蓉一惊，一边往那跑一边抱怨着喊道：“绿姬你怎么不早说？要是那些奴隶都死光了，兵工厂的那些机器谁来操作啊！” 苍纯不以为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靠在栏杆上，微风吹来，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什么情况？”察觉李蓉的气息靠近，苍纯头也不回地问道。 “都活着！”李蓉一脸兴奋道：“原来还以为都死了，没想到一个都没少，难道是因为他们被下了契约？” “也只有这个原因了。”苍纯懒洋洋地回答道。 这一次的行动出乎意料地顺利，至于外邦城镇中那些骤然消逝的士兵给外邦民众带来怎样的惊骇，就不是他们需要理会的了。 苍纯正打算休息两天，顺便等西苍那些其他的信件传来――从事发到现在，她已经前前后后送出十几封信了，有时候前脚刚送走一只信鸽，后脚就有了新的重要情报需要回报。包括她突破超阶、那张白金汉宫中得来的办公桌，郑锡的发现等情报，她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姆妈和阿娘。 她相信，经验丰富的长辈能够给予他们更多指点。 等信件接受完毕，再开一次会议，她就打算钻进实验室了――这次弄到的澄晶矿可以实现很多她以往的想法。 可惜，老天明显看不惯她这么清闲的样子。 “这个从哪里来的？”苍纯看完手中的信，皱眉问道。 “越相寄给你的包裹里。”马芸打量着她的表情道：“当初你不是让我把里面一个装着大量资料的空间手镯带走的吗？这封信就夹在资料中。” 犹豫了下，她语气小心问道：“纾姐儿和纨姐儿在信中说了什么？” 苍纯咬牙，“她们说她们会在苏格尔海岸登陆，让我去接她们。” 虽然气她们，但她心中还是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这两丫头没有昏了头，还知道借着阿娘的手暗中给她递信，没有太过胆大妄为。 否则的话，凭她有滔天的本事，也不敢保证能在她们有性命之险前赶到。 “等等！纾姐儿就算了，纨姐儿根本不是术能师，怎么也跟来了？”苍纯突然想到一件事，面色大变。 “你现在才想到啊？”马芸一脸无语。 “你早就想到了？”苍纯蹙了蹙眉，瞪了她一眼道：“之前怎么没提醒我？” “还不是怕你忧心？”马芸知道绿姬对这两个妹妹的重视和喜爱，当时的情形又没有给她为私情分心的时间，她既然没有想起，她自然也乐得当不知道。 见苍纯眉头皱得更深，马芸叹气道：“你也不要太担心，那两个丫头精着呢，不会吃亏的。她们都能想办法将信混进越相送来的资料中，可见这些年过去，都有了不小的长进。” 她这话也不是安慰，西苍三位首相中，明相在于其心性稳重，目光长远，善于大局；苍相在于其有魄力又懂得变通，胆大机敏，于战斗以及兵事上独具天赋，战力卓越的同时用兵如神，知人善用；越相其人却是三人中最最精明的，心细如发，眼光毒辣，看事情往往直指本质。 ――最后一点微妙地和苍纯母女相承了。 即便有其他内情，那两姐妹能瞒过越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愿如你所说吧。”苍纯微微苦笑。 第3章 首战 苍纯这边收拾东西往苏格尔海岸赶去，苍晏那边却已经遇到了敌军的先遣队伍。 好巧不巧，外邦选择的第一战场就是林和关，慕容将军镇守的海关。 “将军，那些彩色毛的数量太多了，目测估计有上百万！”年轻的将领眉头深锁。 “对啊，我们这里才四十万精兵，精锐术能师只有不到一万，是不是往上递封求援信？”有人提议道。 “慌什么！”慕容楠低喝一声，冷凝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顿时，原本心思纷乱的众位将领都安静了下来。 她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让战歌术能师在关口准备好，按照以往训练时那样，精锐术能师中风元素术能师、金元素术能师各集结成两队，作为先遣部队出发，集结所有水元素术能师跟我进海，其余所有术能师准备作战。” “等等将军！”一个是普通人的将领开口道：“那普通军士呢？难道只让术能师出战？” “你早上起来把脑子留在被窝里了？”慕容楠冷厉地瞥了他一眼，“这才什么时候？你是嫌姐妹们数量太多了是不是？作战装备还在运输的路上，你让那些普通军士用什么和彩色毛打？跑上去送死吗？” 见对方涨红着脸不敢抬头，慕容楠语气微缓道：“再者，虽然根据那些孩子们传回来的情报，我们对彩色毛的作战方式已经有所了解，但没有真正对上前，还是谨慎一点为好。等到术能师先摸清敌军的作战风格，普通军士再出战不迟，这样也能减少伤亡。” 但这样术能师的伤亡就多了！ 有人想要开口，但想到慕容将军一直以来的口头禅――术能师作为强者，要比任何人都不惧艰险。为能够战斗而光荣。 所以慕容将军对手下的术能师从来不会特别优待，也因此，她手下的术能师是西苍各军中最强，没有之一。 “可是将军，精锐术能师总共才只有不到六万，怎么和上百万的敌军打？”有人提出质疑。 “我说能打就能打。”慕容楠的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 众将领面面相觑，却到底没再说什么。虽说他们如今属于慕容将军麾下，但事实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对方的指挥下作战。 慕容将军威名久盛，但真正见识过她领兵作战的却只有老一辈。他们这些新生代对其的了解一直都处于“听说”的状态中。 一众将领鱼贯离开，慕容楠从公文中抽出一份自己撰写的分析报告。 她这一生，大半时间都是在战场度过的。和外邦人打仗也不是头一回了，对他们的秉性不说全部了解，也有个七八分。虽说绿姬她们传回来的情报中的活体怪物和药物从来没有遭遇过，但却不妨碍她集合自己的作战经验分析出他们的作战模式。 翌日，慕容楠一身劲装。带着数百名水元素术能师顺着海浪进入了大海深处。 没错，慕容楠是一位九阶水元素术能师，若是陆战，她可能还真没有把握以数万术能师的战力挑战上百万外邦兵，但大海，可是她的主场。 而这一次。她们的任务就是潜伏在海中，在敌船靠近海岸的时候，给予其万钧之击。虽说不可能像当初蓝姬那样瞬间覆灭数十艘敌舰。但只要打乱敌军的阵脚，首战的胜利就不远了。 慕容楠不愧是姜桂之性老而弥坚，数日后，敌船刚刚靠近海岸，还没有将军旗升起来。海底就飞窜起一根根擎天水珠，如同钻子一般飞旋着刺穿了敌舰。 与此同时。风元素术能师和金元素术能师已经从高空登上敌舰，将敌军所有枪炮和药物的威胁扫除。 再然后，就是其余术能师紧跟而上，开始了对外邦士兵大单方面屠杀。 一系列作战计划快很准，精简有效。 ――在没有枪炮，没有药物的前提下，日常训练只是普通身体锻炼的外邦士兵在术能师面前根本没有抵抗力。 至于活体怪物？除慕容楠之外的九阶术能师都不够瓜分的。 毕竟，苍纯等人之前会遇到那样巨量的活体怪物，根本原因是外邦人得知他们中有帝姬，下了血本。 那个待遇可不是谁都能得到了。 初初开战，外邦人准备多年，可不会一下子将底牌漏出来。 再来看东晏这边，剑岭关同样遭到了外邦的来袭。 “主子，你是不是再想想？”海岸上，晏渊冰和三位御座站在最前方，身后是数十名高级将领和肃穆站列着的精锐士兵，薛映擦着汗劝道。 紫御座言鸣一脸看好戏，青御座关丞一脸事不关己，性格孤僻的黄御座岳向安正处于闭目养神中。 其他将领和士兵就更不可能开口了，谁都能看出，这位承泽亲王正处于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状态中，他们可不想去触霉头。 【你们别出手，我一个人来。】 自从晏渊冰说了这句话，薛映就为他捏了一把汗，自家主子就不能低调点，再这么下去都要犯众怒了。 他偷瞥了眼三位御座，别看着三位一脸不在乎，要是暗中记恨，给主子穿小鞋怎么办？ 眼看着外邦的军舰越来越接近，薛映脸都白了，“主子……” 晏渊冰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冰冷的目光却如同快要爆发的火山让窒息。 薛映默，算了，这时候跟主子说什么利弊权衡都是白搭，还是闭嘴吧。 敌舰越来越接近，在距离不到千米的时候，晏渊冰倏地抬头，目光如同一道利刃直射过去。下一刻，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五指握紧，隔空一拳对着敌舰打去。 明明是平常无奇的一拳，却迎风而涨，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气流，汹涌地砸在了海面上。 嘭―― 巨大的声响响起，如同陨石落地，海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带动着周围的海水想要将敌舰拖进去。 敌舰的驾驶者技术明显不差，虽然没有逃脱，舰身处于岌岌可危中，但一直僵持着没有被拖进去。 坚持下去，等到漩涡平静下来一定能安全脱困。 但是，仅仅这样显然是不够的，因为那一圈后，晏渊冰并没有停，第二拳紧接着就打出了，然后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如同疾风骤雨般根本不给敌军喘息的机会。 一时间，海面被无数的漩涡占据，那些敌舰经过徒劳的挣扎，终究没有逃离覆灭的命运。 晏渊冰舒出一口气，从消息传来后就憋着的郁气总算稍稍纾解。 言鸣隐晦地和关丞、岳向安对视一眼，现在的年轻人……不对，他们还没老呢！ 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是不是太快了？ “等等，这战利品怎么办？”也不知谁这么大胆，喊出了这么一句。 众人纷纷看向晏渊冰，他挑了挑眉，“自己下去捞。”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留下众人无语对视，敌舰都被漩涡绞碎了，让他们捞什么？ 碎片吗？ “绿姬，怎么办？”看着下方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苏格尔海岸，赵敏因问道。 她们倒是能够用幻羽伪装得滴水不漏，但这次她们是来接人的，换个摸样不利于相认，另外若是被那些越来越多疑的外邦兵看出什么就麻烦了。 尤其他们如今这么个状况，绝对不能让外邦猜到幻羽的存在，有一丝可能都不行。 那样的话，术能师想要在外面走动就更不容易了。 “注意一下扶余和东瀛的队伍。”苍纯想了想道：“那两个妮子小时候住在云州，对外邦的语言不是一般的精通，也没有口音的问题，若是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会想办法获取扶余或东瀛商队的信任混进来。” “扶余人和东瀛人有那么好骗吗？”李蓉皱眉。 “当然没有那么好骗。”苍纯按了按太阳穴，如今外邦人哪个不是对黄种人防备不已，就是真的无辜也有可能被当做术能师，更何况她们本就心里有鬼？”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她们两个很可能已经落入他人手里了。”来历不明的黄种人，便是说得天花乱坠，拿不出事实根据，想要获得外邦人的信任也难如登天。 哪怕只是怀疑，为了安全，那些外邦人也会将人给控制住。 不得不说，苍纯的推测还是不错的。 “看来术能师如今在外邦的处境很不妙。”海上一艘航行商船的仓库中，见守卫没注意这边，越纨小心挪到越纾身边，压低声音道。 “早猜到了。”越纾垂头丧气，摸了摸肚子道：“好饿……” “知足吧，还好听了我的话扮了男装，要是原来的样子，哪会只是饿肚子这么简单？”越纨没有说的是，即便这样做了，因为她们的五官秀丽，那些东瀛守卫看她们的目光还是有些不正常。 “知道你有先见之明。”越纾白了她一眼，“但是我们等会怎么找姐姐？那些东瀛人即便不把我们送官，也一定会把我们藏起来的。” “虽说我们不是逃不掉，但逃出去之后呢？周围那么多外邦人，岸上肯定还会有驻守的士兵，我们的下场只会再次被抓，到时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是自愿的，而是真正落入插翅难飞的境地。” “而且，我们装扮成这样，姐姐能认出来吗？” 第4章 复活术能 越纨闻言愣了，“这……姐姐应该有办法找到我们的吧？” “美得你！”越纾翻了个白眼，“姐姐会不会亲自来还不一定呢。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姐姐抽不开身也属平常。” “那……”越纨刚要说话，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赶紧挪回了原地，靠着旁边的货箱闭上了眼睛。 那脚步的主人停留了没多久，见她们老实地待在仓库里，就离开了。 “诶，我比较担心的是，会不会等我们登陆海岸了，姐姐还没有在那堆资料中发现我们给她写的信？”越纨期期艾艾地再次开口。 “……不会吧？”越纾愣了。 这情况可比她之前猜测的还要糟糕很多。 要是那样的话，绝对会死人的！ “只希望我们的运气别那么差。” 这边，两人正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另一边，苍纯想到了一个找人的方法。 “差点忘了，我们找不到那两个丫头，可以让认识她们的宝贝们去啊。要知道，异兽辨识靠的大多都是气息。”苍纯从空间中抱出一只斑点狗，“扣扣，等会帮我找到纾姐儿和纨姐儿好不好？” “汪汪！”扣扣叫了两声表示同意。 于是，她们找了个僻静无人又离海岸比较近的地方将扣扣放了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见扣扣离开，宋晓来问道。 苍纯想了想道：“让敏因去。” 她看向赵敏因道：“等会扣扣找到目标，你就用幻羽伪装好，然后连接她们的精神力，将情况和她们说清楚，暗中将幻羽给她们，让他们借机伪装成外邦人自行和我们会和。” 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办法。既不用惊动外邦军队，又安全。 “但你之前也说了，纾姐儿和纨姐儿可能还落在别人手里，难道我们就不进行救援？”李蓉担忧道。 “不用。”这次回答的是赵敏因，“纾姐儿到底是一个术能师，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将她抓住？想也知道，绿姬说的那种情况即便真的发生了，也是她们自愿的。” 闻言，李蓉放下心来。 她们的计划还是很顺利的，越纾和越纨所在的商船刚一靠岸。已经在码头转溜了半天的扣扣就发现了她们，带着赵敏因赶去了。 越纾和越纨都是聪明的，过程并没有出什么错漏或意外。 于是。傍晚时分，苍纯见到了表情既激动又心虚的两姐妹。 “好了，先回去吧。”虽然这样说，但苍纯看向两人的眼神却明晃晃表示她打算秋后算账。 这一次，来的人只有苍纯、赵敏因、刘画、李蓉和宋晓来五人――马芸被她们留下做苦力了。轻装上路，倒也便宜。 一路上，苍纯没有开口，刘画四人也保持缄默，越纨和越纾两姐妹正处于待罪状态，自然是比什么时候都乖。 “行了。说吧，为什么不管不顾地离家出走？”回到托尔马特森林，匆匆和遇到的几个术能师打了招呼。苍纯拉着两姐妹去了自己的树屋。 若是其他孩子，她可能还会以为是因为好奇、热血什么的原因，但自己这两个妹妹一向聪慧懂事，心性成熟，别看平时喜欢和小姨母吵嘴。但母女感情一直很好，从十岁出头就主动开始帮小姨母分担生意了。不是一般的懂事。 她不认为她们会没有任何理由地留书出走，让小姨母为她们忧心。 并列站着的越纨和越纾对视一眼，越纨开口道：“我们担心哥哥。” “哥哥？”突然听到这个上辈子常见，这辈子却没听过几次的称呼，正被苍鹭用热毛巾擦手的苍纯神情一愣，想都没想道：“你们哪来的哥哥？” “是和爹爹一起离开去了东晏的哥哥。”越纾怯怯地解释道。 苍纯闻言一怔，记得简娘子说过，除了越纨和越纾，小姨母在之前还生了三个儿子，只不过跟着生父离开了。 “什么情况？” “我们和哥哥他们一直有联系，只不过瞒着母亲。”越纨有些心虚道：“这些年，大哥二哥和三哥陆续都来了外邦历练，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担心他们会出事，一时冲动就跑出来了。” “你三个哥哥都是术能师？”苍纯有些意外。 两人点头，神情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运气真好。 苍纯腹诽了一声，问道：“那他们叫什么名字？在外邦的术能师如今都聚集在托尔马特森林中，你们告诉我名字，我让人去找。” “真的？”越纾眼睛一亮，赶紧道：“大哥叫萧翰，二哥叫萧翊，三哥叫萧翎。” “萧翎？”苍纯再次愣了，问道：“萧瑟的萧，羽字旁的翎？” “没错没错，姐姐你认识？”越纨激动道。 苍纯点了点头，“性格有些阴沉尖锐，不太讨喜的那个对不对？”她心里感叹果然是无巧不成书。 旁边的苍鹭听得无语，主子你就不能换个说话方式？虽然也是事实，但人家那张俊脸和熟悉后干脆爽快的性子能不能不要就那么忽视了？ 哪有尽挑不好的说的，也不怕得罪人。 好在越纨和越纾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就是因为把她们当自己人，姐姐才说得这么不客气，因此毫不介意地连连点头道：“没错，三哥确实是个别扭的人，他……还活着吧？” 说到最后，越纾有些紧张。 “还活着，就在这里，不过另外两个就不知道了。”苍纯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去找他！” “等等。”苍纯拉住她们，对着苍鹭吩咐道：“你走一趟，除了萧翎，也找一找萧翰和萧翊。” “我还有事要问你们。”苍纯转头看向越纨和越纾，“纾姐儿就算了，到底是个术能师，纨姐儿你跟来做什么？” 在外邦，连术能师但不敢保证生命安全，更不要说是普通人了，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胆子。 “呃……我有事要说。”越纨挠了挠脸道：“姐姐你出来历练的一年后，我突然就觉醒了术能，虽说到现在还只是二阶，但我确实已经是一名术能师了。” “突然觉醒了术能？”苍纯眨了眨眼睛，“怎么回事？”从来没听说过普通人能突然变成术能师的，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我也不知道，姨母说应该是因为姐姐的绿之彩在我身上起效了。”越纨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苍纯微怔，“可是，从你们十二岁开始，绿之彩不是就对你们无效了吗？” 当初得知自己的术能对小孩子也有效，苍纯自然想要让越纨也成为术能师，因此有好几年都让她陪她住在祁连山脉的绿姬府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其他跟她差不多情况的孩子都变成术能师了，她却一直没有反应。 到最后，也只能得出越纨的原始根骨太差了，又是八九岁上下才开始吸收绿之彩的，时间有些来不及。 因为按照她的经验，一般觉醒术能的快慢，不仅取决于她自身的修为，也取决于对方的原始根骨。 原始根骨越好，觉醒术能所需吸收的绿之彩就越少。 但现在越纨觉醒了术能――在一年多没有吸收绿之彩之后，这该怎么解释？ “这个可能和纨儿的术能有关。”见她和她们当初一样疑惑，越纾开口道。 “那纨姐儿是什么术能？”苍纯好奇地问。 “姐姐这里应该没人能偷听到吧？”越纾有些为难地道。 见她这般慎重，苍纯想了想，轻敲桌面，下一刻，周围的门窗都封闭了起来。 “好了，说吧，如今即便是晓来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了。” 虽然如此，越纾还是鬼头鬼脑地凑到苍纯耳边轻声道：“纨儿觉醒了复活术能。” 苍纯这下是真呆了，“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越纾得意道：“我们当时知道也吓坏啦。但是是真的。只要死亡时间没有超过半个时辰，纨儿就能够救回来。” 太逆天了。 苍纯惊异地看向越纨，她自己的术能也是属于逆天范围的，但相比起越纨却有所不及。 起死回生啊。 这可是古往今来被不知多少人向往的事情。 这样违反自然法则的事情，如今却真正出现了，她怎么能不震惊？ 越纨被苍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轻笑道：“所以姐姐，我也能够帮上忙的，不要赶我回去好不好？” 苍纯挑眉，她能够猜到只是修为只是二阶的越纨冒险赶来，而越纾还没有反对的原因了。 这两人，大概是打着一旦萧翎几个牺牲了，就用越纨的能力救活的主意。 “你们以为我很好糊弄？” 两人沉默。 “先别说才只是二阶的纨姐儿能够复活的人数肯定有限，即便她能够无限制地复活死去的人，她应该待的地方也不是这里，而是西苍。” “只有在大后方，才能确保这样珍贵的人才不出意外。” 越纨和越纾咬唇不语，她们已经不小了，又有帮母亲管理生意的经验，姐姐说的这些她们都知道。 但是，比起什么大局，她们果然还是自私地更关心自己的亲人。 不仅是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姐姐虽然强大，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第5章 英雄 “姐姐，你让我留下来吧。”越纨哀求道：“你也说了我现在能够救的人有限，反正这个托尔马特森林现在成了姐姐的地盘，我待在这儿也不会有危险的。” “对啊，姐姐。都好几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我们吗？”越纾也帮着说话。 苍纯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她们脸上讨好的笑容，“那小姨母呢？” 两人沉默了两秒，越纨嗫嚅道：“姐姐你写信说服娘亲好不好？” 越纾点头，眼眶有些红道：“我们想留下来帮你。” 苍纯皱眉，她觉得这种理由并不能说服她答应她们的要求。 别看如今以托尔马特森林为根据点，他们虽然身处外邦，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但这其实只是表象。 一来他们不可能待在这里不出去，二来……外邦一旦发现托尔马特森林的情况，一定不会放任，会做出什么，是他们无法估计的。 越纨的复活术能虽然因为等阶限制，如今能发挥的效果有限，但一旦成长起来，就能挽救无数术能师的生命。 ――他们可不能像外邦那样不计成本地看着战士在前线牺牲。 但她们的意愿…… 苍纯看了眼越纨脸上的倔强，到底还是有些心软。 她虽从来没有随意揣测他人想法的习惯，但这两姐妹在她面前一向不做掩饰，不用特意琢磨她也能猜到她们的想法。 ――她之所以喜欢这两个孩子，除了她们本身性格的讨喜，就是因为她们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在感情上的自私了。 对于那些大公无私，为了大局连自己都可以牺牲的人，苍纯虽然不讨厌，但却会敬而远之。 一来是因为那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大局将你也牺牲了，不管你和对方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并且是毫无愧疚的，二来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仿佛时时都在提醒你有多么自私。 不论是苍纯还是越纨和越纾，都是自私的人。所以此刻，她对她们的想法其实非常理解。 “先说好，留下的话要听话。”沉吟了一会儿，苍纯直视她们道：“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让你们先逃，你们不能犹豫！” 越纨和越纾对视一眼，虽有些不情愿。但到底还是点头道：“好。” 见状，苍纯松了口气，以她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只要答应了，事后她们心里不论有多反悔都会遵守。 “差点忘了说，你们姐姐我已经突破超阶了。”猜到她们应该还不知道，苍纯微笑着开口道。 越纨和越纾一愣，随即惊喜道：“真的？” 苍纯点头。 “姐姐你好厉害。才二十三岁就突破超阶了，要知道当初绯姬大人她们可是年过五十才突破超阶的！”越纾兴奋道。 越纨眼眸亮晶晶地打量苍纯，仿佛要看出她是否比以往多长出了三头六臂，才能符合传闻中超阶的无所不能。 苍纯浅浅一笑，“所以说，我现在要保护你们两条小命还是很容易的。” “那姐姐你刚才还考虑了那么久！”越纾拍着胸口抱怨道。 苍纯但笑不语。正打算问问越纾如今的修为，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猜到是苍鹭回来了，苍纯让树屋将封闭的门窗变回原样。 “主子。”果然。推门走进来的是苍鹭。 只是，看到她的表情，在场三人心中都是一个咯噔。 越纾着急道：“苍鹭姐姐，我哥哥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苍鹭嘴巴动了动，犹豫再三才开口道：“萧翎没事。萧翊目前重伤正在治疗中，萧翰……已经牺牲了。” 越纨和越纾一呆。退了两步，眼眶红了起来。 突然，越纨猛地反应过来，“对了，大哥死了多久了，尸体呢？” 越纾闻言也升起了希望，抬头巴巴地看向苍鹭。 苍纯当时就感到不妙，果然，苍鹭抿了抿唇道：“已经有半个月了，因为签订了契约，萧翰的尸身当时就被焚烧了，骨灰也没来得及回收。” “怎么会这样……”越纨泪流满面，哭道：“怎么会这样！” “会不会是弄错了？”越纾还有些希翼地问道。 苍鹭摇头，眼神带着悲悯道：“萧翰是这次掩护同伴逃走的八阶术能师之一，报告书上记录了他以一人之力拖住敌军十六万，杀敌近两万，非常地了不起。” 她这样说原本是想要让两姐妹得到一点安慰，但事实上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两姐妹这会呆呆流着眼泪，一副被打击惨重的样子。 苍纯摇了摇头，示意苍鹭跟她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主子，你不留下来安慰她们吗？”出了门，苍鹭担忧道。 “我留下没用。”苍纯摇了摇头道：“你去把萧翊和萧翎叫过来吧。” 她与萧翰并没有交集，对于他的牺牲说不上悲伤，最多有些恻然，无法和纨姐儿她们感同身受。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另外两个感情和她们有共鸣的人过去劝解一下，也是让他们兄妹团聚。 苍鹭闻言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没有多说就去办事了。 苍纯却去了马芸那里，将越纨所拥有的复活术能告诉了她。 “你说真的？”马芸一脸震惊地从办公桌后绕到她面前，“纨姐儿拥有复活术能，是我理解的那样吗？活死人肉白骨？” “没那么夸张，但据她们说，只要是死亡半个时辰内的人，纨姐儿就能够复活。不过，我估计以她现在才二阶的修为，一次复活一两人就已经是极限了，能够起到的作用不大。”苍纯回答道。 “这个没关系。”马芸激动道：“修为可以提高，若是真的能够大规模复活，那这一战中，术能师的消耗就能减少大半了。尤其是高阶术能师！” 苍纯看了她一眼，很能理解她的激动。她们这样的出身，从双亲那里多少能获知上面那些人真正担忧的事。 ――战争不可怕，她们从不担心自己会输。她们担心的是，经过长久性的大规模战争之后消耗的中高阶术能师，会不会影响到西苍的术能师整体水平，甚至伤筋动骨，永久无法修复？ “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纨姐儿并不是天生的术能师，而她现在又不能吸取我的绿之彩，她的进阶……难度可能有些高。”苍纯想了想提醒道。 马芸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越纨虽然觉醒了术能，但觉醒之初她的根骨只会有一星，想要继续进阶，就要靠天材地宝。 但凡是术能师都明白，天材地宝对术能师根骨的提升也是有限的。 通常，提高三星根骨就已经不错了，而且越到后面进阶越难，越勉强。 也就是说，越纨能成为四阶术能师已经不错了，了不起是五阶六阶，但想要成为高阶的七阶几乎不可能。 “这怎么可以！？”马芸脸色难看道：“这样的术能只能进阶到四阶，简直是最大的浪费！” 她急急看向苍纯，“绿姬你有没有办法？” 不等苍纯回答，她又道：“对了，绿之彩呢，你就不能提高一下受益人的年龄上限？恋童什么的爱好你就不能改一改？” 看在她是情急之下的“有口无心”，苍纯倒没计较她的“口不择言”，哭笑不得道：“那种事情哪是我想改就改的？而且，我只说一遍，我没有恋童，若是再犯第二次……” 她眯眼看向马芸，轻声道：“你懂的。” 马芸打了个激灵，赶紧补救道：“是我失言，我错了，你别在意。” 苍纯见好就收，想了想开口道：“这个我还真没有办法……” 突然，她神情一顿，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试过那些变成异植的天材地宝的效果。” “变成异植的天材地宝？”马芸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之前那些术能师出去采集天材地宝，结果一个个无功而返的场景。 她原以为那些天材地宝被改造后只是攻击力防御力的改变，听绿姬这会的意思，似乎不是？ 苍纯点头，“吸收了绿之彩变成异植的植物，原有的药用效果和食用价值都会上升好几个等阶，天材地宝自然也包括在其中。但我只给苍鹭和苍海用过，你知道的，她们一个根骨七星一个根骨八星，无法证实那些异植天材地宝最多能提升的根骨和普通天材地宝有什么不同。” “那我们试试？”马芸跃跃欲试道。 “等等吧，那两个孩子如今应该没这个心情。而且这种尝试，短时间内是看不多结果的。”苍纯阻拦道。 马芸闻言自然要问为什么了，苍纯将萧翰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说完，叹息道：“这次牺牲的那些八阶术能师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结果就这样葬送了……” 马芸点头，“是啊，那么多人才，若是活下来，说不得未来就能占据朝堂的一小半。” 只要有点心的都会觉得惋惜，只是这些人的牺牲也并不是没有价值的。 有更多更多的可造之材因为他们而活了下来。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战争结束后，给他们请功吧。” “这是自然的。只是也不知道，这一仗会打多久。” 第6章 援军 苍纯回去的时候，萧翊和萧翎还在，虽然红着眼睛，但明显已经平复了情绪，可能是因为萧翰的死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他们的情绪已经经过时间缓冲的关系吧。 倒是越纨和越纾两个，还处于恍惚悲痛中。 看到苍纯，萧翊和萧翎一愣，想要上前行礼，又意识到他们现在关系的不同。尤其是萧翎，他和苍纯是有过交集的，突然得知自己和这位绿姬有血缘关系，而且还是比较近的两姨表兄妹，一时就有些无措。 如今知道这位绿姬的双亲是两位首相的人不少，想到那位只在传闻中听到过的财权首相是自己的姨母，兄弟两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他们虽然一直和两个妹妹保持联络，但越纨和越纾一向是懂分寸的，自然不会将西苍这边的消息透露出来，连小细节都非常注意。他们倒是知道自己母亲和那位首相一个姓，但一直以来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两个“越”能牵扯上关系。他们父亲应该是知道的，但显然，他并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们。 “夜安两位。”苍纯是不可能叫他们哥哥的，但纨姐儿和纾姐儿这么重视他们，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你们直接叫我苍纯就可以了。” “苍……苍纯。”萧翊从口中艰难地挤出这个称呼，随即大大呼出一口气，摆手道：“不行，这太为难人了，我得练习一下。不过，公众场合还是叫绿姬大人吧，被人询问的话太烦了。” 相比弟弟萧翎，萧翊的性格要更开朗一些，即便此时伤痛未愈，气色憔悴。眼睛里的光芒却亮闪闪的。 从苍鹭那边给的资料，这位也是一名八阶术能师，当初也是参与到给同伴打掩护的行动中的，不过他运气比较好，在倒下之前被云夏初用瞬移带走了，这才捡回一条命。 “随你们。”苍纯也不强求。 “那苍纯你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吧。”萧翎识趣地开口，他猜到不只是他们，这位新出炉的表妹怕是也在苦恼该怎么称呼他们，便主动这样提议。 叫哥哥的话不说她愿不愿意，他们也会觉得不自在。还是保持原状好了。 对方能够主动提出让他们叫她的名字，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萧翎这人虽然就像苍纯之前说的那样不了解时觉得这人不好相处，但熟了就知道这人其实很好懂。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在心里记恨，可以说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苍纯也松了口气，邀请道：“留下来用晚膳吧。” 刚刚相认，萧翊和萧翎不好拒绝。加上旁边越纨和越纾期待的目光，他们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不论是西苍还是东晏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苍纯和他们又没什么话题好聊，于是这一餐是在安静无声中结束的。 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苍纯就纨姐儿她们的事情写了封信，让信鸽送了回去。 虽然暂时还不需要出战。但托尔马特森林中的术能师并不闲。要知道，虽然有两万五千位术能师，但其中受伤的就有大半。而且大多都是战斗消耗过度，元脉受损的情况，这种伤只能慢慢养，根本急不来。包括一部分治疗术能师也是这样的状况，这样一来别看他们人数不少。其实人手却处于紧缺中。 若是没有苍纯的话，外邦这次清剿行动是非常成功的。 先不说没有苍纯掌控的托尔马特森林做后盾。他们除了选择撤离拼命杀出一条生路没有其他选择，光是元脉上的伤就不是小问题。 要知道，一般能滋养元脉的天材地宝，品级都不低，别说在这个处处受掣肘的外邦，便是他们全数安全回到西苍，一时间想要集全那些天材地宝，也不是件易事。 要知道，元脉的损伤是持续性的，就如同已经有裂纹的镜子，若是不及时将裂纹补上，那裂纹只会不断扩大，直至整个镜子都碎裂。 可以想见，到时会有多少术能师被耽误。 由这件事，也可以发现，外邦人对术能师的了解比他们以为的还要深。 他们或许不知道元脉的存在，但却一定知道，只要拖住术能师，和术能师耗上十天半个月，术能师就有可能修为尽废。 ――这一次，若非那数百名八阶术能师的牺牲，以及以云初夏为首的一众空间术能师不计代价地抢救，怕是一个全须全尾的都不会有。 一个月后 “到了吗？”书房内，宋晓来焦急地来回走着，时不时去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你就不能好好坐着，我被你转得头都晕了！”李蓉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坐了下来。 “我能不急吗？要是被外邦政府发现，我们的计划就胎死腹中了！” “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 “说好话有用吗？有用的话别说两句，就是两百句我也说给你听。” “安静！”虽然知道两人是用吵架的方式缓解焦躁，但苍纯仍旧们吵得头疼，开口喝止道。 两人撇了撇嘴，各自坐到沙发的两边谁也不理谁了。 苍纯将目光落到窗外，突然，脑中传来赵敏因的声音，她心中一凛，翠绿色的光芒突然从她的周身向四周弥漫而去，翡翠领域迅速的延伸出去。 宋晓来和李蓉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做出了戒备。 苍纯保持着领域打开，从窗口跃出，跳到一只金雕背上，转瞬就消失了。 “我们要不要跟？” “跟个头？赶紧去通知大家戒严！” 急促的脚步声离开，书房变得空无一人。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马芸皱紧眉头，死死看着身后歪歪斜斜跟着的一群怪东西。 “应该就是绿姬说的战斗机。”刘画轻声猜测道。 “那东西靠谱吗？路上已经有好几只自爆了吧！”马芸挑了挑眉。 “绿姬说过，按她的估计，彩色毛对战斗机的研究还处于试验阶段，那些机体还不稳定。不过，你知道的，那些彩色毛就人最多，只要能获得足够的回报，根本不在乎这么点人牺牲。” 马芸轻啧一声，抱紧身下白雕的脖子，被它带着避开一枚炮弹，喘着气道：“该死，太密集了！” “各位，加快速度！” 说着，已经带头冲了出去，身后，密密麻麻的大雕紧跟其上，在它们背上，都各自带着一个术能师。 就在这时，莹绿色的光芒从下方的森林中突兀而至，占据了众人所有的视线。 “是绿姬的翡翠领域！”有人惊喜地高喊。 闻言，众位术能师下意识转头去看那些战斗机，只见在绿光的笼罩下，之前仅仅追在他们身后的怪家伙此时一个个都如同无头苍蝇乱晃，有一部分甚至正在从高空掉落。 “快将这些战斗机收起来！” 苍纯刚刚赶到，就看到眼前这个画面，立时脱口喊道。 之前一直在通过精神力和她交流的赵敏因最先反应过来，“快，这些都是重要的实验品！” 众人虽还有些懵懂，行动却是不慢，一个个都迅速冲上去将那些战斗机收进了空间道具。 他们的人数到底高于那些战斗机，因此，只一瞬那些战斗机就已经消失了。 “绿姬大人。”看到苍纯，众人纷纷猜出她的身份，坐在雕背上不太标准地给她见了礼。 苍纯微微颔首，余光突然扫到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凌春？” 听到自己的名字，穿着红纱的妖娆女子微愣，随即挑眉笑道：“啊呀啊呀，时隔多年未见，绿姬大人竟然还记得小女子，真是万分有幸。” 说着，手中团扇一展，遮面浅浅弯腰鞠了个躬，说不出地风姿卓越。 苍纯默了下，这位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风骚。跟她的名字一样，随时随刻都春意盎然。 面对那些东晏术能师或兴味或呆愣或火热的目光，在场众位西苍的术能师都尴尬的下。 喂，姐们，你悠着点啊，这么奔放把人吓走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若是人家以为我们西苍的女人都跟你一个德行怎么办？ “看来这些年凌春姐姐在战场很是如鱼得水。”苍纯轻咳了一声，将现场的气氛拉回了正常状态。 上辈子听说在部队呆久了再怎么有风度的男人都会变成流氓，俗称兵油子。 看来，这一点在女人身上也是适用的。 在她记忆中，这个人当时虽然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女性风情，但不像现在这样……外放？ 凌春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却诚实地回答道：“虽然某些地方不尽人意，但不得不说我确实喜欢上了那个地方。” 苍纯点头，“那么这次前来的负责人是凌春姐姐了？” “不，只是负责人之一。”凌春拉过身旁的一个笑容温和的丰腴女子，“这个是我小姨凌未央，九阶治疗术能师，三位首相下了指令，由她负责保全我们这些珍贵的人才。而我的话，苍相说你这边缺少专业的战时指挥人员，就将我派过来了。” 苍纯闻言思考了下，不得不说阿娘姆妈和明姨的安排很明智。她看向东晏那边的队伍，“那你们呢？” 第7章 安排 苍纯看向的是万笙遥，上前的却是一个冷硬男子，五官轮廓和万笙遥有些相似，但却不及他俊美，不过很有味道。 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型男，身高目测有一米九，挺直的上半身如同一杆长枪，给人一种锋锐之感，目光沉静平和，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这是我哥哥楚靳，八阶巅峰的金元素术能师，以前也来外邦历练过，目前是宴州府军将领，一直负责剿匪这一块，有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万笙遥在旁边解释道。 不同姓的？ 苍纯立刻明白了，应该是跟李蓉和宁朵儿一样的关系，不过看这对兄弟之间的气氛，关系应该不差。 而丛林作战……苍纯了然地点头，“那托尔马特森林的安防布置就拜托你指点了。” “我会尽力。”楚靳郑重点头。 这让苍纯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因为她刚刚留了点小心眼，只说“指点”，却没有全权给予对方负责，对方却没有发出质疑。 ――哪怕苍纯再怎么不想理会这些，但西苍和东晏到底是两个国家，有着内部竞争，她免不了要为西苍争取一下利益。她个人也不希望让东晏占据过多实权，免得战后两国引起纠纷，毕竟托尔马特森林是她的私产。 不管楚靳是不在意权柄，亦或是沉得住气，打算按捺下来观望一阵，苍纯都要对他高看一眼。 是前者最好，是后者的话也无碍，只要不是那些眼高手低，看不清形势，一味胡搅蛮缠想要揽权的，问题都不大。 因为那样的人即便争权。也知道把握度，懂得在过程上努力。 更不要说，苍纯猜测，这人的修为是八戒巅峰，到这来说不定就是为了突破的。 ――对术能师来说，从一阶到八阶的突破都是水到渠成的，遇到的都只是些小瓶颈，九阶却不同，有心性坚定基础稳固如苍纯那般轻松跨过的，也有急功近利基础松垮。或者受根骨所限，数百年锤炼才得到突破契机的。 也因此，八阶之前进阶得再快都不算什么。九阶那道门槛才是见真章的关键。 像苍纯那样的是十之一二，大部分人在突破九阶之前都要沉寂一段时间，或短或长，亦或是遥遥无期。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天才就卡在那一关。或泯然于众人，或端正心态，厚积薄发，在某一天一鸣惊人。 而楚靳，目前就处于这样的关键时刻，是龙是虫。就看这一关了。 “还有这位。”万笙遥摊手指向另一个身形消瘦的清秀少年，“这位是苏辙，九阶术能师。术能是身化空气，常年从事情报工作。” 顿了顿，他补充道：“另外说一下，他已经169岁了。” 众人闻言愣了，1……169岁！？骗人的吧。不显老到这程度，也太作弊了吧？ 苏辙扒了扒披散的乱发。有些腼腆地解释道：“我们家里的人都这样。” 家族性的嫩脸啊……众人眼底划过一丝羡慕。 “来的路上没有人员牺牲吧？”苍纯问道。 凌未央摇头，“没有，东晏西苍加起来一共两万人，一个不缺都在这儿。不过……”她微微皱眉，“这次旅途也算暴露了我们苍晏的战船只的弱点了，短途还好，长途的话，与彩色毛相差甚远。若非我们都是术能师，有特殊手段，路上的几次气候骤变早把船弄翻了。” 战船？ 苍纯一愣，这个还真是自己的弱项，应该说也是师父的弱项。海用军械的理论和技巧她倒是学全了，但因为海域面积大多被国家政府管制，师父所在的国际佣兵团和那些海盗的交集少，听说国际上水平仅次于师父的军械大师就在一个老牌海盗组织中，而对师父来说是弱项的海用军械却是对方的强项。 当然，到他们那个程度，即便是弱项也是相对。 这样一来，苍纯的实践机会就很少，技术也得不到提高。 不过，再怎么得不到提高，比起外邦那些落后军舰，她掌控的那些海上军械制造技术还是妥妥地能甩对方几百年。 看来，自己又有得忙了。 回到托尔马特森林，只要不是不能下地的，几乎所有术能师都来迎接了，严格说他们本来是在戒备的，不过这个就可以忽略了。 “绿姬，你们回来啦！”李蓉高兴地迎了上来，看了眼她身后的一众风尘仆仆的术能师，心中一松，看着样子，问题应该不大。 “住宿怎么安排？”凌未央目光扫过眼前一座座或挂或镶嵌在参天大树上的房屋。 男人还无所谓，女人却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种别致趣味的树屋。 “我等一会给你们树屋种子，你们自己选好位置种下，然后告诉我，我开领域帮你们催生出来。”苍纯回答道。 “对了，你们种的时候注意间距，太近的话枝桠要缠到一起的。”一旁的赵敏因补充道。 凌未央、凌春、楚靳和苏辙点头表示明白。 “可以先缓一缓吗？我想要探查一下环境和地形，然后根据安防绝对树屋的分布。”楚靳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口问道。 “这个倒不用。”苍纯拍了拍边上一颗挂着树屋的大树，然后那棵大树就如同获得指令一般抖了抖树冠，在刚到的众位术能师的目瞪口呆中后仰，拔出了一根又长又粗壮的根部，扎到几米外的地面。 说起来，这种树屋是苍纯空间中唯几的几种能移动的异植。 马芸在旁边解释道：“真有需要的话，这些树屋是能够移动的。探查环境和地形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总不能睡十天半个月的帐篷吧？” 楚靳一想也是，便点头同意了。 “差点忘了，之前那些战斗机是怎么回事？”苍纯突然想起微蹙着眉头问道。 若是意外遇上倒还好说，若不是……外邦人若是利用战斗机在高空布防，对他们可不是好消息。 “也是我们倒霉。”马芸叹气道：“原本我是打算借着在高空，大略给新来的术能师介绍一下外邦的军队以及武器库分布，哪想到飞到距离托尔马特森林不远的一片丛林，那些战斗机就出现了。” 苍纯皱眉，“丛林……是哪个方向的丛林？”她前段时间刚刚施展了一次领域，照理附近的外邦军都被清理掉了才是。 “西南方向，就是有一大片红枫林的那个。我们平时进出一般不经过那里的，但今天我介绍着介绍着有些走偏了，便走了那儿的路。”苍纯想到的马芸其实也想到了，不过当时忙着逃命，没时间给她深想。 “说起来，绿姬，那些战斗机果然像你说的一样厉害，炮弹跟没有尽头一样发射，若不是你及时支援，又有未央前辈出手，我们怕是都要挂彩。” “绿姬，你说那些战斗机是不是来调查前段时间你弄出的那些异常的？”刘画猜测道：“围在托尔马特森林的那些外邦军平日里肯定和上面有联络的，外邦政府应该已经发现不对了，但应该还不知道他们都死光了，更何况我们又没有禁止消息传出去，驻守军的诡异死亡应该也会有普通百姓去报信的。” “听你这么一说，可信度还真的蛮高的。”赵敏因若有所思道：“绿姬不是说那些战斗机还在试验阶段，飞行员也刚开始训练吗？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这次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还都只是试验者，甚至战斗机都可能只是用于练习的，这次的探查任务，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试验？” 众人对视一眼，将视线落到苍纯身上，她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这些先放一放，等我研究过哪些战斗机再做结论。” 她看向马芸，“你辛苦一下，把新来的人登记一下，还有契约的事也要尽快搞定。” 这次将国内的术能师调过来是苍纯和众位原本的据点负责人讨论之后决定的，托尔马特森林能给他们带来的优势太过明显了，这样一个绝佳的“特殊后盾”，不进行发展实在太可惜。一旦成功，那么他们就能左右外邦的后勤，情报的获取也比在故乡隔着一片海要更方便。“里应外合”之下，拍飞那些来犯的外邦军队的难度最少能减低一半。 苍纯在请示阿娘姆妈和明姨之后，就得出了他们目前的人数想要建设一个他们设想中的战争堡垒还不够的结论，尤其是获取情报和破坏敌军粮草装备这些都是需要人手的。 于是，双方商讨好一切细节，故乡那边的术能师搭船过来，他们这边则带着猛禽类异兽前去接应。只要不靠岸，在近海的地方换乘异兽从高空离开，小心一点问题不大。 为了这个计划，苍纯硬是忍着没进实验室，这会事情告一段落，她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钻进实验室了。 目送苍纯跨着大步离开，马芸好笑地摇了摇头，转头又投入到对新成员的登记安排中。 东晏剑岭关 将闷热的头盔摘下往地上一扔，晏渊冰大马金刀地往太师椅上一坐，解开两颗扣子喘了两口气，冷然的目光射向旁边低眉顺眼的薛映，咬牙道：“好，很好，非常好！” 一连三个好，让薛映冷汗津津，满心忐忑，却不敢为自己辩解。 第8章 敌人的失算 良久，在晏渊冰的眼神压迫下，薛映嗫嚅着开口道：“主子……” 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最后仍旧是沉默。 晏渊冰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去训练营待一个月吧。” 薛映闻言身体一颤，声音低涩道：“是。” 训练营其实没什么，就如字面意思那般是训练新人的，唯一特殊的是它训练的人才都是为暗卫营和暗杀营训练输送的，训练方式极其残酷，生存率连一半都不到。 薛映回来之后也在那儿待了三年，虽然难熬，但也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而且成绩不错。他目前的实力，去那里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那种连睡觉都不敢睡熟，就怕永远失去睁开眼睛的机会的日子，没有人会想要再体验一次。尤其，对待他这种属于“回炉重造”的人，训练营的成员都不太友善，具体表现就是想办法让他永远留在那里。 同时，这也是一种信号，表示主子对他的不满，一般暗卫营和暗杀营的人，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是绝对不会被发配到训练营的。 接下来的时间，他大概不会好过了，对于他这样的“耻辱”，暗卫营和暗杀营大概都会表示不满。 好在，主子给出了期限，让他心里有点安慰，否则，自己就是被彻底放弃了，连爹爹和阿爸都帮不了他。 而且……自己也该反省一下了。想到自己做的事，薛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爹爹教训得对，总是被主观情绪左右，这样的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营帐里只剩下晏渊冰一个人，他抬起手，指尖重重地揉着眉心，全身上下都透着烦躁。 调人到外邦支援的事。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轮不上自己，不说皇兄不会同意，他自己……虽然会不舍，但也会选择留下来。 阿纯目前已经安全，那么，自己就不得不去考虑其他了。再次见面，他不想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无所成的自己。 哪怕……她可能已经将自己遗忘。 晏渊冰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苦笑。 但是，知道归知道，薛映特意把消息瞒着自己就让他无法容忍了。 他知道，这事之中肯定有皇兄的暗示。甚至言鸣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家伙可能也参与到了其中，薛映便是借此顺水推舟。 但皇兄和言鸣不同，他们两个一个是他的兄长一个是他的死对头。他能够容忍兄长出于对他的关爱做出的干涉，言鸣见不得他好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但薛映不同，他是他的仆从，自己这个主子的主还轮不到他做。 他一直知道。薛映对阿纯是有不满的，但他并不在意，和他签下主仆契约的薛映没办法伤害阿纯，他也相信暗卫营出身的薛映不会让私人情绪左右他的思想。 但事实证明，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好了，薛映根本没有他以为的冷静和理智。 介于他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他愿意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但若是再犯，便是有着打小的情分。他也绝对不会姑息了！ 再次睁开眼睛，晏渊冰敛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拿出一张海图看了起来。 和外邦全面开战已经近两个月了，现如今，整片苍晏大陆的边境都遭到了外邦军队的来袭。因为事先的充分准备和在外邦历练的术能师传回来的情报，暂时是他们占据了上风。 但他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放松。谁也不知道，那些杂种毛这么多年躲在阴暗的角落弄出了多少恶心的东西。 不由地，他想到那些昨天厮杀时看到的几个在眼角余光中一闪而过的白色人影。 他们，需要将主动权握到自己手里！ 心里做下这样的决定，晏渊冰展开一张空白奏折，开始将自己的想法落到笔下。 托尔马特森林 苍纯呼出几口气，将手上沾满机油的手套摘下，摸了摸肚子，瞥到洗手台边已经干硬的饭菜，不由蹙起了眉头。 “苍海，苍鹭，你们两来一个！”推开实验室的门，苍纯扯着嗓子喊道。 “马上！” 远远地听到这样的回应，苍纯关上门去收拾工作台上的成果，临了，又一手拿起一份报告一手端起那份冷掉的饭菜往外走。 “主子，你研究结束了？”苍海到的时候，苍纯已经跨出了实验室。 “拿着。”苍纯将那份饭菜塞到手里，问道：“有吃的吗？我饿得不行。” “主子，你怎么又不乖乖吃饭，苍鹭知道的话会找我算账的！”苍海一脸恼怒，但见她一副饿得有气无力的样子，又心软道：“你等等，李巧正在做猪皮冻，我去问她要点，回来给主子包灌汤虾饺。” 苍纯点了点头，一脸得救的表情。 “对了，顺便通知一下阿芸，让她吃过饭带着那些骨干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说。”苍纯又嘱咐道。 “知道了。”苍海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在餐厅有气无力地瘫坐了半个小时，苍海总算将灌汤虾饺端了上来。 “苍鹭呢？”吃到半饱，苍纯缓了口气，动作开始放慢。 ——出门在外，食不言寝不语这种规矩有必要的话她忘得很心安理得。 “跟着别人出去打猎了。”说到这个，苍海就有一肚子话，抱怨道：“现在打猎可麻烦了，自从突破了超阶，主子你的领域就蹭蹭蹭地尽往外扩张，附近的丛林都变成你的地盘了，如今要打猎可是要走出好远了，很费时间好不好？” 自家主子不允许大家猎食异兽，他们就只好每天不辞劳苦地去找普通猎物，偏偏主子的领域面积越来越大，他们如今打猎要走出的路程越来越长，原来还能半天来回，现在却经常要在外边露宿了。 “就当是锻炼吧。”苍纯根本没当回事。 她知道苍海说这话是想要她同意他们猎食异兽，但介于她只是想想没说出来，她就原谅她了。 试探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苍海也不失望，反正她都习惯了。 而且，打猎虽然麻烦，但却不包括自家主子，因为森林里的异兽会轮流每天给主子送猎物过来，她们也跟着占了不少光。偶尔多了，也会分一些给其他术能师。 说实话，异兽肉的鲜美嫩滑，根本不是一般肉类能够比拟的。 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强烈要求主子发行猎食许可证。但主子却无动于衷，表示他们若是想要猎食异兽，那她就会取消他们在遇到异兽时不被攻击的特权，到时候，是人吃异兽还是异兽吃人，她都不做干涉。 她这样说，大家可不敢应，天知道那些异兽有多么排外，它们内部自相残杀可以，一旦有人类攻击一只异兽，其他家伙都会一拥而上，他们便是实力再强都扛不住这样的架势。 私下里，不少人怀疑，这都是那位护短的绿姬大人教的。 而苍海是一点也不怀疑，她是确定！ 等到酒足饭饱，苍纯眯着眼睛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正有些昏昏欲睡就听到马芸的声音从楼下响起。 “绿姬，我们来了！” 皱了皱眉，介于是自己把他们叫起来的，苍纯忍住脾气没有发火，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到楼上来。” “绿姬，那些战斗机你是不是研究出什么了？”辅一见面，马芸就有些兴奋地开口问道。 “嗯。”苍纯也不否认，示意众人入座，然后回答道：“我给你们说一下结论，研究数据就不给你们看了，反正你们也看不懂。” 众人微囧，她继续道：“就如之前你们猜测所说，这些战斗机都是试验机，在零配件数据上参差不齐，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次那些飞行员也都是弃子，证据就是，战斗机中配备的弹药没有丝毫矿物类天材地宝。”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众人都明白了，才接着道：“外邦人对我们术能师一向是能高估就不低估，他们的配备看似高端，其实根本是来送死的。不过，外邦政府这次也失算了。” 听到外邦似乎倒了大霉，赵敏因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怎么说？” “根据战斗机的零配件参数，我推测，外邦政府原本是打算将战败后报废的战斗机回收收集数据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众人闻言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另外，若没猜错的话，这些飞行员虽然是弃子，外邦政府原本的打算却不是全灭，他们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也不了解我们的情况。他们以为，那些战斗机虽然打不过术能师，但想要逃跑却并不是没有希望。” “你的意思是……”莫宁若有所思，“外邦政府是打着测试战斗机数据，又顺便从漏网之鱼中探出我们这儿的情况？” 苍纯点头。 “是了。”马芸摸了摸下巴，“敌军这次的行动目的在于两点，一个是战斗机数据测试，另一个就是试探了。” “他们想要借着那些弃子，废物利用弄清楚我们这些术能师在那次逃亡之战后残余的战力。毕竟，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搞清楚元脉的损伤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试探。” “也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躲进托尔马特森林了。” “但是，他们绝对不知道，托尔马特森林已经易主了！”最后一句话，众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第9章 残酷血腥 外邦唯一的失策，就是他们根本想不到到苍纯的存在所起到的作用。 的确，他们是知道了绿姬就在他们的地盘上，但对于西苍的帝姬和东晏的御座，他们并没有清晰正确的认知。 并不是他们没遇上过，只是每次遇上都是一打照面就被全灭了，他们只知道帝姬和御座是那种大杀伤力凶器，但具体有多厉害就不是他们能够估量出来的了。 当然，即便是西苍那些对帝姬的实力有认知的术能师，也绝对预测不到她那直接攻击力不强，且逆天无比的术能。 “那你们说，外邦政府会不会猜到驻守托尔马特森林的军队已经全部阵亡了？”赵敏因抓了一把瓜子仁，边吃问问道。 李蓉犹豫了下回到道：“外邦平民会把那些地方驻守军的死状汇报上去，他们要猜到那千万军队的下场并不难，难的是……”她微微一笑：“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事实。” 林允点头，“说的不错，毕竟，上千万士兵这么快就覆灭，太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不过，绿姬新得的湮灭能力应该被他们获知了。他们对术能的认知再怎么没有概念，也不可能认为那样诡异强大的术能是谁都能够拥有的。”龙悦开口道。 “对了，有东西要给你们看一下。”苍纯从空间中取出一个银盒子，打开后放到茶几上。 “这是什么子弹？”宋晓来从那些尖长的子弹中捏起一颗，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是用澄晶矿制作而成的，我称它为冰之封锁。”苍纯浅笑道：“就如我之前说的，这种冰之封锁针对的是环境。这样一颗子弹，就能让方圆十公里的温度下降二十摄氏度。”好在外邦这边已经有了温度单位，她也不用烦恼该怎么描述子弹的确切效果。 “除此之外，我还调整了好几种不同的制作用量。针对不同季节使用。这种子弹对我们术能师来说效用不大，不过对普通士兵却是得胜利器。”苍纯看向万笙遥等人：“你们东晏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写信回去让上面和我们西苍谈了。” 虽说站在统一战线上，但西苍和东晏却无法真正亲如一家，很多时候还是泾渭分明的，尤其是涉及利益的时候。 像是兵工厂，当初东晏和西苍是同时建立的，但介于那些技术都是出自苍纯之手，东晏为此也付出了不少代价。而每次苍纯研究出了什么新货色，东晏若是要的话。就代表要割肉赔款了。 谁让他们没有一个和绿姬一样的人才呢。 万笙遥等人相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无奈，还能说什么。这样对普通士兵大有益处的装备，想不要也不行啊。 ——东晏的普通人地位哪怕再低，他们也代表着社会构成的基层，是无法割舍的。更何况，东晏即便普通人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能加入军队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绿姬，澄晶矿够用吗？要是不够的话就不要提供给东晏了。” 喂喂，这样的话当着我们的面说适合吗？ 万笙遥等人眼角抽搐地看向说得理直气壮的赵敏因。 不过，他们还真的挺担心的，参与那次行动的人都知道，澄晶矿的数量还真是不多。 “近两年是够了。”顿了顿。苍纯道：“这类子弹只能用于奇袭，一来是不能量产，二来是外邦若是做了准备。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不能量产？”马芸皱眉，“难道又要你手工制作？” 苍纯无奈点头。 矿物类天才地宝不同于普通材料，除了一些大众类的能够在进行精确配比后放到生产线上生产。而一些珍贵的矿物类天材地宝，因为数量稀少，根本经不起反复配比的浪费。在能量排列上有严格要求，需要由术能师手工制作。 而目前为止。能够制作这种高难度弹药的就只有苍纯一人。 相比马芸心疼苍纯太过辛苦，万笙遥等人则在心疼钱，要知道，生产线上下来的子弹，和绿姬亲手制作的，价格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东晏虽然在新帝的治理下越来越富强，但再这么被继续下去，他们早晚会成穷光蛋的。 “绿姬，你看我们是不是培养一下这方面的人才？”刘画拿起茶壶给众人斟茶，声音轻柔道：“现在还好，这类需要绿姬一个人忙的弹药还比较少，到了以后，绿姬肯定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的。” “而且，一直让绿姬这么辛苦，也不是事儿。” 众人闻言赞同，马芸想了想，看向苍纯道：“我挑一批人，然后由你培训可以吗？” 又补充道：“你说过一下要求，我按照标准给你挑。” 苍纯也同意他们的提议，想了想道：“那不拘什么术能，你给我选一些对能量波动比较敏感，元力操控精准的术能师。”这场战争规模之大，怕是短时间内根本不会结束，她也不打算为难自己。 马芸点了点头，“那性格方面有没有要求？” 苍纯犹豫了下，摇头道：“这个还是算了吧。” 这种事还真没有绝对的，并不是只有细心的人才能胜任这种精细工作，就像她自己和师父，在其他事上都是没什么耐心的人，但只要和军械有关的，他们就有无限耐心，制作军械或者设计图纸的时候也会有往常没有的细心周全。 “对了，还有这个。”苍纯拿出几分设计图纸，“你们上次不是说苍晏的战船在远程航行上有很大的不足吗？我设计了几款，你们看一下。” “战船！？”众人一惊。 周舟拿起一张图纸看了起来，看了半天，就当众人以为他有什么高见时，他摸了摸额头慢吞吞道：“看不懂。” 众人囧，李蓉怒道：“你的名字不是叫船吗？” 众人又一呆，船？ 舟=船，这还……真能说得过去。 “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周舟异常淡定地回答道。 万笙遥轻咳了一下，看着图纸转移话题道：“我看这上面的船都是用铁皮包着的，是不是太费铁矿了？” 他倒没有说会不会沉下去，外邦都能让铁疙瘩飞到天上了，在船上包层铁皮也不算什么。 “你忘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外邦的铁矿不是不少吗？我们可以借来用用。”苍纯眨了眨眼回答道。 众人一怔，宋晓来一拍手，笑道：“这个可以有！” “我在意的倒不是铁矿，而是这样做有必要吗？”莫宁开口道：“我们如今处于防守位置，原本的战船已经足够用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苍纯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你们难道就不想主动进攻吗？” “主动进攻？”众人一愣。 万笙遥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学外邦把战船开到他们海岸？” 苍纯点了点头微笑道：“这场战争虽然是彩色毛发起的，但什么时候停，又以什么方式打，可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还有外邦那些平民，看他们对如今的战争表现得这么淡定甚至是乐见其成，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用承担风险！是，他们的亲人是冒着生命危险上了前线，但显然，他们悲伤担忧有余，害怕却有限。为什么？因为他们是安全的。甚至，古往今来两方因为摩擦矛盾大大小小的战争不少，但苍晏却从来没有迁怒他们那些平民百姓，侵略他们的土地。想必这次他们也是这样以为的吧，哪怕这次战争的性质和规模都不同以往，在他们心里，大概也是认为，他们只要等待结果就可以了。他们可能还想着，哪怕输了，反正苍晏又不会去打他们那些平民百姓，也不会窥觑他们的领土，所以这场战争和他们唯一的关系就是他们那些参战的亲人。然而身为国民，他们并没有对国家，对领土，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苍纯的声音很轻很淡，但听到众人耳中却不是如此，如同当头棒喝，让他们发现了一直以来他们忽略的事情。 “但是……”赵敏因迟疑地开口：“外邦的领土对我们来说确实是鸡肋，我们治理不来这么辽阔的土地，外邦人的数量和我们太悬殊了。要说外邦的天材地宝的话，我们有需要完全可以自己来采集。” “你忘了这些年死在外邦的前辈了？”李蓉皱眉反问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我们就要这样反复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然后一次次反咬我们吗？这样下去谁知道我们的后辈能一直保持我们现有的实力，若是出现一个实力稍弱的时代，外邦实力又不断进步，你敢保证我们不会战败吗？你敢保证那时外邦会像我们现在对待他们一样对待身为战败者的我们的后辈吗？” 赵敏因一愣，有些六神无主道：“那……那怎么办？” 众人看向苍纯，她既然提出这个话题，就不会没有想法。 苍纯垂眸看着自己嫩白纤长的手指，开口道：“以苍晏的情况，对待外邦，一直都只有两种方式。” 她抬眸看了眼认真聆听的众人，继续道：“第一种办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将所有外邦人都屠杀干净，让这个世界都只剩苍晏人。” 她的声音柔和悦耳，但在场众人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他们无法理解，这样残忍血腥的话，她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第10章 蓄养 “那，第二个方法呢？”马芸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问道。 绿姬之前说的那个方法明显不可行，重点应该是第二个方法。 苍纯不是没有发现众人听到她的话后的悚然，却并不在意，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第二个方法是蓄养，将那些外邦人蓄养成温和无害，最重要的是被我们掌控在股掌之间的家畜。” “蓄养？”众人微怔。 马芸不解道：“什么蓄养？” 李蓉点头，“对啊，我不懂绿姬你的意思。” 苍纯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将外邦人分成两种，有侵略性的和没有侵略性的，有侵略性的包括那些受过训练的士兵军官以及那些贵族政要，没有侵略性的就是那些平民百姓。当然，这样的分类比较笼统，也只是相对而言。” “彩色毛既然发起了这场战争，那么他们就没有喊停的权利了。”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这一仗尽可能消耗外邦的力量，不论是人力还是物力。” “等到外邦‘群龙无首’，那么我们入主这片辽阔的土地就没有问题了。” “等等。”马芸皱眉打断她的话，“说来说去，我们还是要治理这片土地。” “听我说。”发现马芸有些反常的焦躁，苍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你们说的无法治理，是将外邦的土地当做国土，但如果不是呢？” “不当做国土？”众人有些呆，赵敏因脱口道：“那当什么？” “嗯……”苍纯歪头想了想，掰着手指道：“游乐园、别院、历练场、旅游景点……都可以，随你们理解。” “到时，苍晏大陆这个名字将会成为过去。‘苍晏’二字代表的将会是整个世界。我打算让那些外邦人脑中国家的概念淡化直至消失，让外邦这片土地成为自由之地，在这里，没有国家之分，没有家世之分，一切都靠实力，强者为尊。这里的人民将会是最自由，最不受束缚的，却也会是最危险的。” “这里不会存在律令，实力才是通行证。是真正的无序之地。术能师会到这里来历练冒险，在生死磨练中获得成长，然后根据个人的意愿决定是留下来继续享受自由不羁的人生。还是回到故乡用自己的力量为国家奉献。” “这里将会成为贫穷者的淘金地，这里将会成为所有无家之人的停靠港湾，这里也将会被强者趋之若鹜，更可能获得那些隐世强者的亲睐。” 苍纯不是没有想过割地赔款将外邦变成苍晏的殖民地，也不是没想过采用文化侵略。循序渐进地同化哪些外邦人，以此统治哪些外邦人。但深思熟虑后，却都放弃了。 前者容易被反弹，后者因着术能天赋的存在，可行性不高，即便成功了。也可能会因为某件突发事件而功亏一篑。 如此一来，她就选择了这样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个方法或许初看有些太便宜那些外邦人了，但深入去看。就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可以说是从根本上抹去了那些外邦人的根。 听到苍纯的描述，在场众人纷纷面露向往。人就是那样，越是危险越是被吸引，自由更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无疑，在苍纯口中的那个“自由之地”。对他们来说充满了魅力 有几个人却想的比较多，马芸眯起眼睛道：“这个方法妙。按照绿姬说的。外邦将会成为术能师的滋养地，磨练出一批又一批强者。那些普通人虽然也会相对强大，可能还要甚于现在东晏的普通人，但失去了国家的概念，没有律法的约束，他们可能会成为一个时代一方势力的风云人物，但也仅限于此。国家两字将不会在这片土地出现。” “更妙的是，在同样拥有枪炮武器的前提下，术能师总归要强过普通人。这样一来，术能师在这片土地上就有着绝对的优势。”赵敏因补充道。 “不止。”莫宁也笑道：“若是外邦真的变成绿姬口中的样子，那么，不用我们防范，这片土地上的人就不会允许出现想要统治他们的人。因为他们习惯了自由，习惯了用力量说话。” “不仅是习惯，自由和强大的滋味一向妙不可言，想来这样的生活会让很多人爱上，从而割舍不下。”林允也笑。 “或许这片土地最后会发展出一套独有的秩序，但只要它的本质不变，对苍晏就没有威胁。”宋晓来微眯眼睛。 “还有。”刘画轻笑道：“这样一来，那些战后的遗民就不会把仇恨放到我们身上，因为我们这样对他们‘放任自流’的行为可以说得上仁慈，他们没有仇恨的理由，毕竟战争本就是他们挑起的。要知道，有时候，心里满是仇恨的敌人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他们没有底线可言。” 楚靳、苏辙、凌未央和凌春对视一眼，神情介于欣慰和震惊之间。 ――这些孩子，真是了不得。 尤其是绿姬，他们看了眼那个坐在那里神情始终淡然的美丽女子，心中忍不住感叹。 楚靳和苏辙心情尤为复杂，若非这位的女性特征太过明显，他们都怀疑这位根本是位御座而不是绿姬。 真说起来，紫御座、青御座和黄御座三个加起来也没有这位凶残。 刚刚那第一种方法，即便很多人都知道，但真正能云淡风轻说出来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绿姬这个方法的好处还有一点他们没有说，那样一来，到时候，东晏和西苍的利益之争就好处理了。这点绿姬应该是明白的，不过她不说，他们也就不去多嘴了。 “这么说来，大家就同意我的提议了？”苍纯微笑着问。 “同意，当然同意！”众人异口同声道。 “不过，细节和具体运作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马芸提出道。 “这些不用我们担心，我阿娘她们会操心的。”顿了顿，苍纯看向万笙遥等人，“当然，东晏陛下那里，有合适的机会也会去信商谈的。” “这么说苍相她们也同意这个方法了？”李蓉兴奋地问道。 苍纯点头，“若是她们没有同意，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怎样将我们在这场战争中的位置从被动变为主动，要知道，苍晏如今已经被外邦军队包围了，一旦我们这方有所异动，那边就会做出反应，想要越过那些军舰攻打外邦海岸，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而且……”顿了顿，她有些无奈道：“我并没有把握我们的兵力足够支撑这样的两方行动。” 众人闻言有些沉默，不论怎么说，苍晏的人口始终是他们的硬伤。 更让人无力的是，明明有非常简单的解决方法，却无法实行。 楚靳和苏辙对视一眼，露出相同的苦笑。 “苍晏那边，现在已经有岛屿城镇被攻陷了吧。”苍纯问道。 她虽然对军事没有多深的研究，但也知道，这种隔海战争，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些岛屿城市，甚至可能被屠灭。 “确实，玉祥岛、东明岛、五峰岛、重羡岛四个岛屿已经沦陷。”看了她一眼，苏辙回答道：“不过，这些本就在意料之中。早在几年前，那些岛屿城镇的普通民众就已经在各地驻守将领的安排下带着身家财物迁往内陆了，留下的都是术能师，连普通军队都没有留下。即便沦陷，那些术能师也能逃回来。” “那可不可以乘坐异兽来往于两岸？”李蓉提议道。 “不行。”苍纯提议道：“路途太遥远了，异兽会吃不消，而且，你们要知道，除了像信鸽这样的特殊存在，大多数异兽在认路上还是有些困难的。” “可是异兽不是智商比普通动物高吗？” “但也只是和小孩子差不多，普通的路程还好，像这样跨过辽阔海域的路程，它们很可能走偏，或者因为觉得不好玩发脾气不肯飞了。要知道，除了在战斗和寻食的时候，异兽大多像孩子一样非常任性的。” “好吧……”李蓉一脸沮丧。 “主动进攻的事先放一放吧。”一直沉默的楚靳开口道：“过段时间再说，至少要将外邦的兵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以后。” 也只能这样了，众人失望地点头。 另一边，晏渊冰和昭晟帝也谈论着同样的事。 “你连夜从剑岭关赶到皇宫，为的就是这种事？”昭晟帝将看完的奏折合上，眉头微皱道。 “什么叫这种事？”对着兄长，晏渊冰完全收起了平日对着他人时玩世不恭的倨傲，轻挑着眉神情散漫道：“我就不信皇兄你乐意这么一直孬下去，你可是一向信奉主动出击的。” “但现在时机还未到。” “嘁――”晏渊冰撇嘴，“别跟我来这一套，我知道父皇暗中给我们留了底牌。我以前还傻乎乎以为都是金银财宝，现在想来，父皇已经将他的私库留给我们，这个底牌肯定不是钱财，最可能的就是能帮到我们的人手。” “你别说是暗卫营和暗杀营，那是历任皇帝传下来的，给我的肯定不会是那个。”见昭晟帝要开口，晏渊冰赶紧出声堵住他的话。 第11章 惊现坦克 看着他脸上的得意，昭晟帝面上头疼，心里却松了口气，这孩子能这么直白地和他提这种敏感话题，大大咧咧问他要军权，可见并未如宫中那些嚼舌根的内侍所说和他疏远了。 他一直都有些犹疑，自己一直忙于朝政，冬冬会不会真的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自己对他不像小时候那样重视了。 不过…… “你真的要动用父皇给你留的军队？”昭晟帝面色沉凝，“你要知道，这些是父皇留给你保命用的。” “不需要。”晏渊冰挥手道：“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想想他目前的实力，昭晟帝有些释然，却仍旧担心道：“虽说是留给我们的底牌，但也只有一人一万，因为都是术能师，这些人手在平常的政变动乱中是够用了，但你想要去打外邦就差远了，至少不够你越过敌军的包围圈。” 晏渊冰闻言神情一顿，想了想道：“我想试试，若是动作快，应该能打开一个缺口，然后在那些彩色毛反应过来之前突围出去。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战船能不能胜任这种长距离航行。好在都是术能师的话，这种小问题应该很好解决。” 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定，昭晟帝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劝说。他对这个弟弟了解得很，他一旦下定了决心，那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许那位绿姬能吧。 昭晟帝心里冒着酸气地想道。 托尔马特森林 “突破三阶了？”苍纯惊喜地问道。 越纨点了点头，兴奋地道：“我感觉姐姐给我用的天材地宝比在家里用的要好很多。” 因为根骨的关系，她突破二阶靠的就是天才地宝，因此对于过程并不陌生。但有了对比，差别就很明显了。 “真的？”苍纯还没有说什么，马芸就激动地问道。 “嗯。”越纨点头道：“上次用天材地宝突破二阶，过程非常艰难。是咬牙才挺过去的，我这次都做好准备了，但过程却很顺利，虽然也有些小痛苦，但相比上次，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说话时，她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当初发现她是复活术能后，娘亲和妹妹都很高兴，但姨母却很冷静地告知了她自己今后将会遇到的艰险。给脑门发热的她们泼了一盆冷水。 而姨母当时说的她最关键也最致命的的一条，就是她的根骨，哪怕她再努力。四阶已经是她的终点，更有可能，她连四阶都无法到达。 但现在她却能够明确感觉到，姐姐给的这些天材地宝远远甚于那些姨母特地从商队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天材地宝。 想到之前马姐姐说的话，她有些激动地问：“姐姐。我是不是有机会成为五阶术能师了？” “只是一个可能。”苍纯不想她有了希望之后再失望，保守道：“只是药效比较好，并不能证明异植出产的天材地宝对根骨的提高更多。到底如何，我等你突破四阶之后才能见分晓。”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回道，但越纨却已经很开心了，她知道。姐姐虽然这样说，但希望还是很大的。 “对了，纨姐儿。你现在能复活几个人？”马芸有些急迫地问道。 之前还是二阶的时候，越纨一次只能复活一个人，而且还很勉强，需要休息很久。 “不知道，要不。我试试看？”越纨有些迟疑地开口。 马芸默，这可是复活术能。怎么试？难不成让谁死上一回？ 她刚这样想，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砰地一声，李蓉推开门走了进来，急声道：“不好了，我们外出打猎的队伍被外邦军队偷袭了，死伤众多！” “什么？”苍纯和马芸对视一眼，震惊地站了起来。 苍纯面容一动，翡翠领域已经飞快地向四面八方蔓延了出去。 发现绿姬竟然在非指定时间施展领域，营地中的众人纷纷从树屋中跑了出来。 “什么情况？” “敌袭？” “全体戒备！” 楚靳刚完成一处围墙建设回来，看到这个情形，一边连声吩咐，一边往中央的树屋跑去。 李蓉喘了口气，饮下一杯茶道：“外邦那些彩色毛又弄出了一种叫坦克的怪东西，出去的三个队伍两个遭到了袭击，另外一个队伍前去支援，结果16人牺牲，34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如今正被护送回来的路上。” 坦克？陆战之王？ 苍纯一惊，心中懊恼，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不等她深想，就有了新的发现。 “我的领域范围内并没有出现敌军的痕迹。” “难道彩色毛已经发现了绿姬的领域是有范围限制的？”楚靳刚好和路上遇到的赵敏因一起走进来，听到这句话，猜测道。 “这并不奇怪，姐姐每日都会定时施展领域，那些平民是知道的，他们一定会告诉军队的人。”一旁的越纨开口道。 虽然修为还只是二阶，但复活术能的特殊让她在这个营地内并没有受到任何轻视。 马芸眉毛一挑，“看来我们要调整一下领域施展的时间了，若是被敌军利用钻了空子就不好了。” “这些先放一放，我们出去迎一下，牺牲的同伴死亡还没有超过半个时辰，及时赶到的话，应该能救下一部分。”赵敏因急声道。 “真的？”众人一惊，也不耽搁，立刻往外跑去。 苍纯如今将不少异兽放出空间供给大家作为代步——当然是有偿的，异兽因为灵智的提高喜欢吃熟食，偏偏它们自己不会做，因此凡是想要骑乘异兽的人，都需要付出劳动，具体价码因兽而异。森林里一些原生的异兽有兴趣的话，也会参与到这种赚外快的行动中。因此，如今也不需要她特地将从空间中放出异兽，众人各自找了一只猛禽类异兽骑上就匆匆离去。 见到这种状况，原本看到他们出来刚想上前询问的众人一愣，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大家稍安勿躁，先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做好警戒工作，感知型术能师发动术能。”凌未央出言主持大局。 “小姨，我去看看情况。”凌春收起团扇。 “你小心一些。”凌未央点头表示知道。 话音刚落，凌春已经骑上一只金雕飞上了高空。 “这里交给你了。”一直沉默的苏辙留下这句话，身形如同分解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地的衣物。 凌未央叹了口气，转头交代治疗术能师整队出发。 远远的，苍纯几人就看到了姿态很是狼狈的三个队伍。 注意到飞在最前方的苍纯，那边的异兽精神一震，不理背上那些术能师的命令，哗啦啦都飞了过来。 【小纯，好痛……】 【好疼好疼……】 【重楼都流血了。】 【小纯要帮我们报仇！】 听到通过精神力传来的各种委屈的诉苦声，苍纯面色一变，：“怎么回事，伏羲它们也受伤了？” “不是，已经治疗好了！”骑在异兽背上的术能师心中一抖，参与这次行动的马欣赶紧解释道：“我们没想到那些坦克还能对着低空开炮，当时伏羲它们要看热闹，就没听我们的话飞到高空，结果就挂了彩，但我们立刻就让治疗术能师给它们治疗了。” 看热闹？苍纯囧了下，伏羲等一众小伙伴眼珠子躲闪，露出心虚的样子。 “马欣，马佳呢？”马芸突然惊恐地问道。 马欣闻言面色一僵，原本松了口气的表情变成了痛苦，她身下的大雕身形一偏，露出了身后被另一只大雕背着的……马佳的尸体。 马欣一直忍着的眼泪落了下来，哭道：“我们当时正在处理一只驯鹿的尸体，那辆坦克突然就从灌木中开了出来，佳佳当机立断发动术能，用双手挡住了坦克的前进，我们才有机会躲开，但是，那坦克上突然射出了很多子弹，虽然我们在佳佳被坦克压扁前就将她拉了出来，但那时她已经没有气了。” “纨姐儿！”马芸的声音带着颤抖的请求。 苍纯拍了拍越纨的肩膀，越纨点头，身下的金雕带着她来到来到马佳的尸体旁，越蒙神情有些紧张地将双手附上马佳的心脏部位，莹白的光从她掌心浮现，争先恐后地钻进马佳的身体。 术能师的耳力都不差，而此时，在他们耳中，马佳原本沉寂的心脏渐渐跳动了起来，从开始的十几秒才跳一下越来越快，最后达到和正常人一样。 “佳佳怎么还没醒？”见越纨收手，马欣有些紧张地问道。 越纨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术能并不能完全消除她的负面状态，她身上的伤不轻，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顿了顿，“而且，死亡之后灵魂和精气的损伤也是不小的，光是这两样的恢复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本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她复活的人需要的休养时间远超身上的伤养好所需的时间，还是姐姐帮她分析出来的。 “别说了，快来看看其他人，再耽误的话这些尸体要焚化了。”一旁的马芸急急道。 众人闻言反应过来，纷纷将希翼的目光放到越纨身上。 ——因为越纨的复活术能，他们商量后将原来身死即焚的契约改成了死亡时间一小时后才焚化。 第12章 润雨领域 越纨二阶时只能复活一人，才刚突破三阶，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救十六人了。 到了复活第十二人，越纨就已经出现后力不继了，众人在旁边看得直冒汗，她满头大汗，掌心的白光闪烁不稳，好不容易才强撑到了那人的心跳恢复正常。 苍纯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气喘无力的越纨。 众人看向剩下的四具尸体，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哈……呼我再试试？”越纨说话时气喘不停，明显已经到了极限。 马芸闭了闭眼，摇头道：“算了……” 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们知道，越纨已经山穷水尽，试再多次也是枉然。 沉默中，画面如同静止了一般。在众人悲痛的注视下，那四具尸体在艳红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小声的抽泣从队伍中响起，有人喃喃念着那四个牺牲了的同伴的名字，语气中满是痛苦和仇恨。 “我不会放过那些彩色毛的！”有人咬牙宣誓道。 轰！轰！轰！连续三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众人惊醒。 众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说，直接赶了过去。 “晦气！”凌春看着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黑灰的手，脸色极其难看。 发泄地将脚边粗大的枝桠踢飞，凌春甩着手大步跨到那个冒着黑岩的铁疙瘩旁边，想了想，还是没去动。 这东西她不懂，还是等绿姬来看吧。 突然，悉悉索索的动静传入耳中，她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铁疙瘩下方有一个像门一样的东西似乎要……打开？ 凌春想也不想一道浓艳的紫火甩了过去，贴着缝隙将铁门熔炼。和门框凝合在了一起。 事情做完，听着里面传来的咒骂声，凌春微蹙眉头，这铁疙瘩是什么？她刚刚都将她掀翻当锤子使了，里面的人怎么还活着？ 虽然疑惑，但她并没有贸然行动，谨慎地避开那铁疙瘩上面的枪管炮口，谁知道里面会不会突然轰出什么。 之前遇到这东西的时候，若非她反应快，估计就要被打成筛子了。 凌春正要发出信号弹。但想到刚刚自己弄出的动静，信号弹应该没有必要了。 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凌春有些恼怒。该死的这东西太恶心人了，突然就放出了黑熏熏的烟雾，自己身上这衣裳可是彩霓坊的新品，才刚上身呢！ “凌春姐姐？”这时，带着迟疑的呼唤在上空响起。 原来。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苍纯等人已经赶到了。 “绿姬大人？”凌春也没想到最先来的会是苍纯。 苍纯轻拍身下的宙斯，落到地面，她的目光最先被那辆在她看来非常古董的坦克吸引住。 “这是……” “对了，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怪东西？”凌春指着那辆坦克道。 “是坦克！”苍纯还没有说话。从后面跟着落地的马欣发出一声惊呼。 “对，就是那个，小倩就是被这东西害死的！” “怎么又出现了？” 也有其他人跟着附和。 “里面的人还活着？”出于谨慎。苍纯没有立刻行动。 凌春点头，指着那扇被自己封上的门道：“刚刚有人想从这儿逃出来，我把门封住了。” 苍纯闻言面色有些古怪，叹了口气道：“你能把这门弄开吗？” 凌春看了她一眼，一道紫火飞了出去。瞬间便将那扇门融成了铁水。 苍纯因为她干脆利落的动作囧了囧，轻咳了一下道：“来个人把里面的人弄出来。” 虽然那被融掉的门还在发出滋滋的声响。但这对术能师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不一会，就有三个外邦兵被从坦克中拖出来了。 其中一个还清醒着，被反绑着口中还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众人听得皱眉，赵敏因直接抓了把地上的枯叶就塞进了他的嘴里，才让众人的耳朵得到了清静。 苍纯没和他们墨迹，直接将三人交给没有受伤的几个术能师看管。 审讯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凌春姐姐你是怎么遇到这辆坦克的？”苍纯爬到坦克的顶部，一边观察这辆小型坦克的构造，一边抽空问道。 凌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突然就展开了领域，还招呼不打一声就冲出来，营地里的人议论纷纷，我自然担心，就出来探查一番。” 顿了顿，“然后飞到这附近的时候，隐约看到下方的异植像是在发动术能，惊异之下就下来看看，然后就遇上了这个什么坦克的东西。当时那坦克不管不顾地将几株金线兰都压坏了，旁边的其他异植很愤怒，都在攻击它，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们的攻击太弱的关系，对这辆坦克并没有影响。” “我当时自然要帮忙，哪想到刚一落地就有密密麻麻的子弹射过来，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就是不死也要重伤。再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了，我一火，发了个大招，顺便把这坦克当锤子抡了几圈就变成这样了。” 目光扫过眼前的一片狼藉，苍纯眉头微蹙，想到异植生命力强，只要根部主干无损，就能安然存活，才微微舒展开来。 苍纯并不打算在这里研究这辆坦克，随手一挥，将坦克收进了空间里，看向马欣等人道：“你们那儿应该也有坦克吧？” 马芸点头，“一共十一辆，不过有些不同，比这辆要大一些。” 苍纯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勾起一抹冷笑，苍纯双手合十，顿时绿光大盛，刚才还浅淡微晕一不注意就会错看成枝叶在日光映照下产生的光芒，一下子变得浓艳而耀目，以一种强大的气势高涨了起来。 见状，大部分人了然，只少数几人还处于茫然中，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凌春和楚靳两个实力最高的人一左一右给苍纯护法，其他人也分散开来将她包围。 苍纯的精神很集中，这还是她第一次用精神力在领域中遨游，以往的时候，是因为太费力觉得没必要，突破超阶后有了湮灭敌人这种附加能力，就更加觉得不需要了。 但今天，就有坦克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领域范围，而且还是在她正施展领域的时候！ 孰可忍孰不可忍！ 虽说猜到制造那些坦克的原料中肯定使用了有绝佳隔绝效果的天材地宝，但这一点也无法浇灭她心中的怒火。 外邦这种行为就如同在挑衅她一般，她要是什么都不做，还真是白担了绿姬这个名头！ 精神力的速度是语言无法形容的快，几乎是瞬间，苍纯就在数里之外发现了一辆坦克。翡翠色的光芒立刻流动了起来，蜂拥般钻入其中。 确定里面的四个外邦兵都化成了灰烬，她的精神力立刻抽离，向更远处延伸。 开始，苍纯一次只能找到一辆坦克，渐渐地熟练之后，精神力就能呈铺开状，效率无限提高。 找到——湮灭——找到——湮灭……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束之后，苍纯的精神力又在领域内遨游了一番，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才收手。 这一次，苍纯直接将领域都收回了，与之同时，在营地中的凌未央非常有默契地发动了她独有的润雨领域。 作为治疗术能师，凌未央的术能却有别于一般治疗术能师，严格来说，她的术能并不是治疗，而是滋养。 所以非常特别的，她的术能不仅对“伤”有效，对“病”也有效。不过对于后者，她的术能并不能起到直接作用。 这样说吧，凌未央的润雨之力滋养的是人的气血，有些类似现代免疫力的说法，免疫力好了，不管得什么病，抗过去的几率都会变大。 不仅如此，润雨之力是少见的对元脉也有滋养效果的术能，这一点，连被称为最强治疗术能师的越蒙也有所不如。 因为效果很慢，术能需要循序渐进才能发挥作用的关系，一直以来，凌未央的术能都不太受重视，颇有些鸡肋的味道。 直到此时，在外邦历练的术能师将消息传回去——对外邦人来说，唯一对他们术能师有效的战斗方法，除了旁门的药物和活体怪物，就是和他们耗了。 因为元脉是有承受限度的，就如同泉眼一般，若是不断索取，早晚会枯死或败坏，而元脉同是如此，术能师发动术能师，元力不断消耗——恢复——消耗——恢复，短时间内不成问题，但若是这种状态不被节制，元脉也会有所损伤。 像之前的逃亡战就是如此，十天半月的剧烈消耗战，术能师一个个都在勉力支撑，外邦兵却源源不断，杀死了又出现，几乎能将人逼疯。 对他们这些在外作战的术能师来说，凌未央这样的术能师是再需要不过的了。 因为是第一次这样使用精神力，操作生硬，苍纯消耗的精神力还是不小的，虽然还没有头疼，但晕乎乎的也不舒服，润雨之力虽然无法帮助她恢复精神力，却让她舒服了很多。 还有那些被复活的人和受伤的人，此时也非常需要润雨之力。 苍纯眉间舒展，对着赵敏因吩咐道：“敏因，你用精神力通知一下营地的人，让他们组成小队去回收坦克。” 那可是重要战利品。 第13章 发现 “记得把回收的坦克送到实验区来。”回到营地，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苍纯就匆匆离开了。 “她……”赵敏因才说了个开头，就见她又退回来，补充了一句：“马欣，你跟我来一下。” 说完，就再次离去了。 留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马芸轻咳一声，“欣欣，你过去吧，绿姬估计是要问你关于坦克的情报。” 转头又对着众人道：“好了别愣在这里，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众人忙活开，马芸也找到凌未央问道：“未央前辈，你知道苏辙前辈在哪儿吗？” 凌未央微笑指着旁边地上的衣物，“出去探查了，你在这等一会，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凌未央此时也不空闲，因此，说了这话，她就往医疗树屋赶去了。 马芸无奈，只好留下来静候，脑中却开始思考敌军这次行为背后的深意。 有绿姬在，坦克什么的还不是让人担忧的。 她真正忧心的是，目前外邦通过那些最初顺利混进来的坦克获知了多少托尔马特森林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那些异兽和异植。 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马芸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让思绪清晰起来。 其他先不说，托尔马特森林的安防要彻底重视起来了。 若是这些异兽异植出了事，绿姬肯定第一个找她麻烦。 敏锐察觉到附近的空气出现不寻常的变动，马芸将心神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第一时间看向旁边那堆衣物。 果然，那堆衣物突然鼓胀起来，如同充气气球一般渐渐被充满，悬浮到上空，眨眼间。苏辙已经站在了那儿。 马芸对着他含笑道：“苏辙前辈，抱歉有点事要麻烦你。” 苏辙并不意外她在这，整了整衣领道：“这个先不说，我抓到了个有意思的家伙。” 说着，他从空间道具中拎出一个外邦男人。 ——空间道具各有特点，但却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里面都是真空空间，因此无法放活物。不过苏辙不同，他的术能让他能够截取空气，因此被他丢入空间的男人虽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但还留着一条命。 马芸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外邦男人腰间的细剑上，看着剑柄出精致的家徽，她面色一紧。“贵族？还是巴尔扎克家族的？” 巴尔扎克家族是法兰西的老牌贵族，手中不仅有实权，还世代与皇室联姻，备受信赖。 “只有他？”马芸眯起了眼睛。 闻言，苏辙有些羞涩地抓了抓脑袋。“另外两个被我不小心弄死了。” 顿了顿，“不过，那两个似乎要比这个聪明，没有将家徽堂而皇之佩戴在身上，我也是听这个巴尔扎克说了才知道自己杀的是希尔和安德烈斯。” 英吉利的希尔和德意志的安德烈斯？ 马芸悚然而惊，这两个姓氏说不上多尊贵。也说不上手握重权，甚至也说不上有能力，却都是被皇室信赖的贵族。 加上一个法兰西的巴尔扎克。这事明显不简单。 “糟！”马芸突然跳了起来，对着被她吓了一跳的苏辙道：“那些杂毛种打上异兽和异植的主意了！” “什么？”苏辙一呆，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活体实验？” 马芸点头。 “可是，之前那些战斗机可是被全部歼灭了。他们怎么会知道异兽和异植的存在？”他曾做过了解，绿姬大人对待异兽异植的事情非常谨慎。以往虽有参与作战，但敌方无一不是全灭，照理外邦根本没机会知道。 “是那些平民！”马芸咬牙道：“该死，早知道就不该对那些家伙手下留情。” 苏辙闻言立刻懂了，那些异兽和异植虽然危险，但除了部分食肉的，大半都不会主动攻击人——而且说实话，没有能量的普通人对异兽异植来说吸引力并不大，凑合下勉强能当做饭后甜点。因此，一些当地平民遇上了，虽有部分丧命，但更多的却是安然而归。 可想而知，外邦军队不必深入这里，也会有普通平民为了赏金千里迢迢将自己的见闻汇报上去。 研究什么的，马芸不懂，但她想着，外邦的实验室能靠着对术能师的活体实验捯饬出个恶心人的活体怪物，那异兽和异植…… 她根本不敢想象到时会有多少术能师遭殃。 实验室中，看着炼金分析仪器中的结果，苍纯皱了皱眉，从空间中取出穿越者前辈留下的天材地宝图鉴。 虽然因为时代限制，穿越者前辈留下的图鉴并不算全面，但也只是少了一些后来变异或新出世的那部分，相比外界那些七零八落的图鉴不知要好多少。 她记得很清楚，这种特异的属性，她曾在哪本天材地宝图鉴中看到过。 找到了！ 苍纯眼睛一亮，目光从书页上不起眼的浅黄小花图片移到旁边的文字解说上。 “馨荣……吗？”苍纯的神色越加凝重，良久，她动作缓慢地将图鉴合上。 馨荣是一种很特别的天材地宝，最特别的是，它有植物的形态和生命特征，成分却属于矿物，介于矿物类天材地宝和植物类天材地宝之间。它的功效有两个，一个是对能量的隔绝，一个是隐匿。这两个功效分开来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很多天材地宝都有这样的功效，但两者兼具就非常难得了。 因为天材地宝对能量的隔绝效果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基本上只要是高阶的术能师，遇上这类天材地宝问题都不大，只是消耗的元力和精神力要多一些。如今在托尔马特森林的营地中，有一半以上的术能师有七阶以上的修为，所以并不用为那类天材地宝伤神。 当然，若是花血本用纯天材地宝或浓缩天材地宝制成的壁障，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外邦在暗地里能有那么多动作不被发现的原因。 但加上隐匿就不同了，前者只是加固了那扇“门”，后者却是还让“门”消失了，可想而知哪个更有威胁。 就是因此，苍纯施展领域的时候元力才会将那些坦克中的外邦兵忽略，没有将他们湮灭。 但令苍纯面色凝重的却不是这些，馨荣不同于澄晶矿杨的低产量，它的产量很高，就如同它像野花一样的外表一般，只要成功在一片土地上发芽，今后数年，它就会不断繁殖增长，只要不遇上什么大的灾害，它甚至都不需要特别的照顾。 很显然，外邦政府手中就掌控着这样一个生长着馨荣的地方，今后他们也能利用那些馨荣制造出更多能迷惑术能师的武器，不止是坦克，还有战斗机。后者对术能师的危害比之前者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之前他们外出的三个队伍加起来有五十多人，而十一辆坦克，所含人数最多也只有四十四人，当时两方遭遇后的结果……虽然其中有一些外因，但那么多的死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若是以后一旦遭遇坦克和战斗机就是这样的状况……不，不用这样，哪怕相同情况术能师的死伤减少一半，按照两方人口的悬殊，耗到最后失败的也只会是他们。 苍纯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直接喊道：“苍海，苍海，去把马芸他们叫过来。”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让门外靠在墙上打着瞌睡的苍海下了一跳，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惊惶道：“啊……哦，我这就去！” 说完，噔噔噔地往外跑了。 苍纯也收拾了东西移步客厅。 “绿姬，你找我们什么事？”因为苍海特别强调了苍纯的着急，他们又想到才没两天绿姬就从实验室出来，事情明显不太正常，因此马芸等人来得很快，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手上忙的活计。 苍纯先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才沉声将自己的发现缓缓道来。 其他人随着她的述说脸色越来越沉凝，苏辙皱着眉道：“我能问一下馨荣的特性吗？我是指适应的气候、土壤，还有对环境的要求。” “没有。”苍纯嘴角划过一抹苦笑，“馨荣似乎能够在任何环境成长，迄今为止，它的身影曾出现在各种环境中，但事实上，过去很多人都尝试移植，却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你是说，馨荣可能生长在外邦任何一个地方？”凌春咬着团扇一脸烦躁，“这和海底捞针有什么差别？” “对啊。”李蓉点头，“若是普通地方还好，但冰川、岩溶洞、地宫……馨荣也有可能长在这些隐蔽难寻的地方不是吗？” 苍纯同样无奈，开口宽慰道：“其实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糟糕，你们想，馨荣对外邦政府那么重要，他们肯定会派重兵保护。即便有一些掩人耳目的措施，但总有些蛛丝马迹透出来，我们以这个方向去找，总不会有错的。”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对啊，怎么忘了这一茬？ 苏辙开口道：“那样的话，就交给我吧。我休整两天到外邦的地面转一转。”他的术能让他能够化作空气在天地间自由翱翔。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知道他打算大干一场了。 第14章 战船的设想 术能师在体能方面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普通人七天不吃饭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还会影响体力。术能师却不然，别说是七天，连七十天都能熬过去，体力受到的影响却有限。 因为术能师能通过吸纳外界的能量因子保持体力，在修炼闭关之时，更是根本不需要进食。 但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另一回事。 习惯了吃饭的人，难得少吃一两顿还好，时间久了就难受了。 而苏辙的术能，一旦他要动大阵仗，就难免要忍受这样“忍饥挨饿”的状态。 “放心，我对这种事很习惯。”见大家面露歉疚，苏辙笑了笑说道。 他这话倒不是安慰，因为能力的特性，他一年最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处于这种状态的。 当然，习惯是真的，不喜欢也是真的。 尤其是，当使用术能时，作为谁都看不见的状态旁观着他人的生活，难免会有些孤单寂寞。 尤其这次需要长时间发动术能了。 这种事他不说，其他人也能猜测到一二。 东晏剑岭关 好不容易从训练营回到晏渊冰身边，薛映发现，自家主子身边快要没他的位置了。 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薛映心中升起一阵惊惶。 这些人和以往那些狂热崇拜主子，向主子效忠的术能师不同，他们和他一样，是和主子签了主仆契约的，先天上就更受主子器重。 除了自己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更久，其他方面……感受着那些人在气势上对自己的压制，薛映握紧身侧的拳头。 好强……这些人最少有八阶以上的实力，更何况他们身上的气息无一不透着血腥。这说明他们都是通过杀戮成长起来的战士！ 一瞬间，薛映心底深处那点深藏的不甘迅速消退。 训练营里的教官说得没错，是他自视甚高，没有看清自己的位置，竟妄图打着为主子好的旗号左右他。 对于薛映的回归，晏渊冰没说什么，只随意瞥了眼就继续指着地图和身边的下属讨论了起来。 薛映却没有因此而不满委屈，平静地站到了他的侧后方，垂眸静立。 见状，晏渊冰面上没什么表现。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子想通了，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他虽不会为难，但到底是打小的情分。 营帐中的其他人看似没有注意他，其实却已经交换了视线，这位殿下的近侍似乎并不像预期的那样糟糕，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讨论声渐渐小下去。晏渊冰拿出一支红笔在海岸图上画出一条路线，“到时我们就按这条路线杀出去，没有问题吧？” “没有！”异口同声的响亮回答。 第一次遇上这种主子的事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情况，薛映心里有些焦躁，但却按捺了下来。 这次在训练营，阿爸特地推了任务来给他加课。为他重点讲述了身为仆从的本分。 【主子的事情，该你知道的你就好好记着，守口如瓶。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多问。】 以前那么胡闹是主子宽容不和他计较，他却不能不知好歹，继续那么没分寸了。 至于绿姬的事……算了，自己只管听命行事，那种事轮不到自己管。 “什么？”苍纯正将一个从坦克上拆卸的螺丝放好。听到马芸的话，愣了两秒。 “刚刚接到了东晏那边的传信。他们派兵攻打外邦了。”马芸将一块绞干的热毛巾递给她。 “是准备还是已经成功了？”苍纯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 “已经成功突破了敌军包围线，目前正在往外邦来的路途上，信中要求我们能给予情报方面的援助。”马芸神色微微古怪地回答道。 苍纯闻言一怔，“成功了？”怎么可能？ 即便她不说，马芸也知道她与自己相同的疑惑，点头道：“据说三位御座给他们打了掩护，还有……”顿了顿，她道：“刚刚爆出，那位承泽亲王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以非御座以及帝姬身份突破超阶的术能师，这次就是由他带队。” 承泽亲王？ 苍纯面容怔愣了下。 是他吗？ 浅浅的涟漪在心底泛起，却很快就消于无形。 苍纯微微一笑：“这还真是令人意外，没想到竟然有普通术能师能突破超阶，要知道即便是我，突破超阶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语气带着淡淡的惊讶和佩服。 “就是啊。”马芸点头，“听说是昭晟帝的同胞亲兄弟，年纪估计不小了吧。不过，身为哥哥，皇位居然被弟弟继承了……” 她有些不解，随即就自我解释道：“说不定那位承泽亲王就是一位武痴，醉心于实力提高，对权利不热衷，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 苍纯心里都要笑喷了，面上却不动神色，也没有开口纠正她的误解。 真想看看以后马芸看到那位“承泽亲王”时的表情。 年纪不小？ “不过，就算已经在路途上，怕是也不太容易。”马芸摇头道：“我们都知道的，如今外邦的海岸都被政府招用了，基本每天都有一船一船的士兵派遣出去。东晏他们路上想要不遇上根本不可能，他们到达的时间最少要延长一倍。” 苍纯闻言蹙了蹙眉，“那行，我让金雕一族和你们走一趟。”而且，战船的打造也要提上日程了，记得当初玥城对造船很有一手，她可以到空间里去找找，应该能找到相关的记录。 “也只能这样了。”马芸无奈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这次我就不去了，我手里积压了很多事情，要不，你去？” 苍纯面色一顿，摇头道：“不了，我实验室也有很多事情。” 马芸不疑有他，决定道：“那让敏因和阿画走一趟吧。东晏那边就由莫宁和李挺走一趟。” “随你。” 马芸离开后，苍纯将已经冷掉的毛巾放到一边的洗手台手，垂眸低喃道：“晏渊冰……”语气复杂莫名。 随即又释然笑笑，摇了摇头，钻进坦克底部，继续投入到对坦克的拆卸中。 “殿下，我们遇上的敌舰越来越多了。”墨旭攀着绳梯回到船上，将从海里抢救回来的战利品丢到甲板上，一边换下身上湿哒哒的衣裳，一边愁眉苦脸道。 “对啊。”墨诚紧跟在身后，将肩上扛着的火炮放到甲板上，绞着衣服上的水分说道：“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都已经二十几波了。” 晏渊冰指挥着手下不多的几个木元素术能师修补战船，闻言道：“估计是听到了消息特意赶来堵我们的。” “那怎么办？”薛映刚从海中带着一个同伴划开空间回到船上，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有些担忧。 虽然因为在海上，活体怪物和药物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但这种人海战术，时间久了他们也吃不消啊。 晏渊冰也知道这点，不过这事还真没有解决方法，只能寄希望于托尔马特森林森林那边能快点给予回应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划过一丝晦涩。 “好了，趁着还没有敌舰赶来，先吃饭吧。” 一说吃饭，其他人也不关注那些有的没的了，要知道他们可是有十几个时辰没吃饭了。 目送赵敏因等人带着一大群金雕从高空离开，苍纯看向马芸道：“对了，你让大家给我弄些木料回来吧。” “木料？” 苍纯点头，“要结实一点的，我要用来做船。” “做船？”马芸一怔，随即皱眉，“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找些人帮你，刨刨木头什么的。” “不用。”苍纯摇头道：“我打算设计一种术能师专用的单人战船。” “单人战船！？”马芸一愣，随即皱眉道：“那东西能在海里航行吗？” “所以是给术能师专用的。”苍纯一边在脑中构思一边道：“术能师的人数和外邦兵相比太过悬殊，如此一来，机动性就极其重要。” “你说的这种船真的能做出来？”马芸有些迟疑。 “应该吧。”苍纯并没有把话说满，只是道：“但理论上讲问题不大，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能源问题。” 马芸不懂什么能源不能源的，但从苍纯的话，她知道对方的把握还是不小的，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增加术能师的生存率，她都愿意去尝试。 “对了，还有一件事。”马芸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赧然地小声道：“东晏派了兵，我们西苍是不是也要有点表示？” 她搓着手道：“同一阵营，他们出兵了我们却没反应，看上去总有些不好。” 苍纯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道：“喂，你脑子秀逗了吧，这种事情难道还要讲公平？” 见她仍是不解，苍纯解释道：“东晏兵力本就比我们强，俗话说能者多劳，我们和他们比这个做什么？而且，如今在外邦的地盘上，我一个人起到的作用足以抵过他们这次的出兵行为了。” 她实在没想到马芸会这样想，照理像她这样打算出仕为官的人应该脸皮厚点的吧，以往她给她的印象确实有点这种味道，难道是和敌方作战这么久，被同伴战友的热血感染了？ 第15章 久别重逢身份露 接下来的日子，苍纯彻底呆在实验室不出来了。 营地里的人不是不好奇，但知道她正在打造术能师专用的战船，便一个个都按捺了下来，翘首以盼。 “这都第几批了？”见到万笙遥拖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彩色毛回来，李蓉叹了口气道。 “又是贵族？”瞥到那彩色毛腰间挂着的佩剑，宋晓来。 她说的其实是废话，若不是贵族，早被就地格杀了，哪会带回来。 “李巧，快来，你有活要干了！”李蓉喊了一声，上前问道：“这个又是哪家的？” “克林顿的。”万笙遥将沾着血的袖子撕掉，冷哼道：“这小子狡猾得很，差一点就被他逃走了。” “怎么回事？” “他把自己的衣物给一个普通士兵穿了，要不是我看出他的眼神不对，怕是就要被骗过了。”将人丢到地上，万笙遥擦着手道。 “所以你就教训了他一顿？”宋晓来指着那人身上东一处西一处的烧伤，好笑地问道。 “我有这么小心眼吗？”万笙遥挑眉道：“那是他自己不老实，路上尽想着逃跑，我都差点被他从异兽身上扯下去。” 林允在旁边忍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小心眼地把人吊在半空，人家能不挣扎吗？” 万笙遥冷瞥向他，林允赶紧抬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不说了。 但不用他说，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纷纷用打趣的目光去看万笙遥。 “实验室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万笙遥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 “老样子。”宋晓来给来抬人的同伴让路，“绿姬一向那样，不到结果出来，我们是很难知道进展的。” “彩色毛越来越猖獗，她再不出来我们都要顶不住了。”李蓉叹气。 林允皱了皱眉。“对了，我有件事要说。”顿了顿，他有些迟疑道：“或许、可能已经有异兽和异植落到外邦人手里了。” 他的声音很轻，众人一惊，李蓉瞪大眼睛，“你确定没有搞错？” “不会。”林允脸色凝重地摇头，“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今天我们去的地方刚好是前几天去过的，有一个地方的陶楠竹比上次少了一些。” “我记得绿姬说过的吧，异植中能够移动的在少数。陶楠竹并不在其中。倒是异兽，我只是猜测，毕竟你们知道的。相比起来，异兽的实力并不会比异植高多少。” 众人沉默，楚靳开口决定道：“展开领域巡守吧。” 所谓领域巡守，就是术能师分别负责一个区域，然后以领域为手段监控的巡守方式。 ——不论是什么领域。都是术能师的个人世界，而领域范围中的所有动静，只要术能师想，就无法逃脱他们的耳目。 目前营地中的高阶术能师占据大半，施放领域并不是什么问题。 “我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意见。” “同意。” “附议。” “附议。” 就此，领域巡守的提案通过。众人开始忙于区域的划分和人手安排。 几天后，看着营地中越加减少的术能师，马芸接过马欣递过来的茶。浅浅饮了口道：“领域巡守对术能师的负担太重，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只希望绿姬能快点从实验室出来。” 别看同样能发动领域，其实营地里数万术能师的领域加起来都无法和绿姬相比。 更遑论，翡翠领域对异兽异植实力的提高。 马芸认为。想要杜绝外邦人对异兽异植的捕捉，最根本的方法就是强大它们自身。到时候。那些彩色毛自然会知难而退。 苍纯此时却并不知道马芸的想法，一心沉浸在对战船发动机的苦恼中。 看着手中的数据，她微微蹙眉，不可否认，用电能作为能源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是，这种能源在遇上长久作战时却很容易出意外。 虽然这可以说只是小问题，但代价很可能是术能师的性命，这让她怎么都无法不去在意，更何况…… 她的思路一顿，摇了摇头抽出一张图纸。 因为转船的体积问题，热能和机械能是不要想了，太阳能储存过程太过费时，只能作为突发状况备用，其他的话也只有这个了。 苍纯拿出笔开始计算调整参数，将元力当做能源……她想试一试。 另一边，赵敏因和刘画却受到了出生以来最大的惊吓。 “你你你……”赵敏因瞪大眼睛，指着对面那张奢丽无双的脸不敢置信道：“承……承泽亲王！？” 刘画也呆了，“晏渊冰……你怎么成了承泽亲王？” “关键是，你怎么变成男人了？” 晏渊冰挑了挑眉，余光却扫过来的数百位术能师，一丝失望在他眼底划过，却仍旧抱着希望问道：“她呢？” 赵敏因和刘画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刘画还没来得及开口，赵敏因就习惯性嘲讽模式全开，扬着下巴冷笑道：“哟，你哪位啊？没头没脑的问谁呢？” 刘画扶额，莫宁和李挺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她们和承泽亲王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李挺尤其皱眉，他看了眼赵敏因，以前从来没见她对谁这么……特别，会不会是对承泽亲王…… 晏渊冰闻言面色一沉，刘画赶紧拉住赵敏因，“那个，绿姬这次并没有跟过来。” 李挺和莫宁更加莫名了，怎么还绿姬扯上关系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晏渊冰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有些意兴阑珊道：“这样啊，那你们自便。” 说着，竟打算就这么离开了。 “喂！”赵敏因一愣，立刻追了上去，正要拉住他的袖子，不想却抓了个空。她也不在意，脚步连忙一转，拦在晏渊冰身前。 “等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晏渊冰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赵敏因咬了咬唇，目光扫过眼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晏渊冰。 仍旧是精致艳丽，极具侵略性的华丽面容，只是眉宇间的冷锐比记忆中更甚，隐隐还透着股肆意的……妖气？ 她有些迟疑是不是看错了。 衣着仍旧是印象中鲜艳但却不艳俗，别具一格的美丽夺目。 唯一让人陌生的，是仍旧单薄但精瘦的修长身形，挺拔如玉树苍松，身高目测比楚靳还要高一点。 记忆中，少女的身高比她们任何一人都要矮一些。 再看对方即便认真找，也只有个隐约轮廓的喉结。 若不是说话的语气，她几乎以为这位是晏渊冰的双胞胎兄弟。 “你是晏渊冰？”赵敏因紧紧盯着他。 “嗯哼，不然呢？”晏渊冰耸了耸肩，神情是能气死人的嘲讽。 赵敏因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你是男的？”语气带着咬牙。 “我以为你知道了？”晏渊冰挑眉一笑，没心没肺道：“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 “你……”赵敏因眉毛一竖，其他人来不及阻拦，就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拎住晏渊冰……身后的薛映。 ——她还有理智，知道晏渊冰目前的身份她若动了就会予人话柄。更何况，她也不蠢，来之前她可是听说了“承泽亲王”是超阶高手，以卵击石这种事她可不会做。 “所以你也是个臭男人？”赵敏因的力道很大，薛映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扮成女人混进女人堆里看我们傻乎乎的一无所觉很爽是不是？” 刚刚回过神来的薛映闻言刚要辩解，赵敏因却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手腕一扭，将他整个人都摜了起来，头朝下对着甲板撞去。 “敏因，等等，你冷静一些！”刘画被吓到了，伸手要去拦。 薛映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没想到赵敏因会突然发难，眼看着自己的脑袋就要开花，总算反应了过来，术能发动，整个人消失，出现在了几米开外。 他狼狈地坐在甲板上，惊魂未定地看向赵敏因，怒骂道：“赵敏因，你突然发什么疯？” 赵敏因没有理会他，冷哼一声，“你们别得意。”说着看向晏渊冰讽刺道：“你现在这么拽，希望到了绿姬面前还能这么拽。” 晏渊冰的身形微不可查地僵了僵，目光如电地看向赵敏因，嘴巴动了动，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莫宁和李挺对视一眼，愈加迷糊了。 “各位先去休息一下吧，其他事宜等之后再商议。”墨旭轻咳一声，上前招呼道。 “你刚刚做什么那么冲动？”私下在船舱里，刘画一边铺床一边对着赵敏因埋怨道。 “我怎么冲动了？”赵敏因不满道：“我们和晏渊冰的关系怎么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他这样的欺骗难道我就不能生气吗？” “我就不信你心里没点不舒服？” “有是有，但你刚刚的行为太过分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要是薛映没反应过来，很可能就要丢命了。”刘画不赞同道。 赵敏因有些心虚，“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对，但你不觉得晏渊冰太过分了吗？那什么态度，解释一下，说句对不起会死吗？” 说到后来，语气里满是怒气。 刘画也无奈了，这妮子显然是傲娇了。 第16章 薛映的顾虑 另一边的船舱里，莫宁也和李挺在谈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敏因和刘画两人与承泽亲王是旧识？”李挺见换下的脏衣服丢到地上。 “看样子没错了。”莫宁解开头发，疑惑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照理他们没机会和承泽亲王认识的啊。”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要知道，这些年在宴州城内，承泽亲王一向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连我们也是后来才偶得见一面。听她们的意思，她们认识的承泽亲王似乎是……女的？” “大概是因为什么苦衷才乔装改扮的吧。”李挺比较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听她们的对话，绿姬和承泽亲王似乎关系匪浅？” 莫宁点头，有些八卦道：“我琢磨着承泽亲王对绿姬可不单纯，笙遥遇上劲敌了。” 李挺闻言却是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浅笑。 莫宁正皱眉想事情，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样的表现。 薛映刚从后勤仓走出来，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脖子揽住。 “嘿，小子，跟我们说说，那两个女的和殿下是什么关系。”一眨眼，墨诚等人已经将他包围。 “什么什么关系？”虚惊一场，薛映瞪了他们一眼道。 “哎呀，你就别装了~”身形有些胖的墨岚跳到他背上，压得他直喘气，才在他耳边小声问道：“老实交代，殿下和西苍的绿姬是不是有……”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猥琐道：“你懂的。” 薛映一把挣开他，白了他一眼，“跟个八婆一样，你就不怕烂了舌头？” 他的话说得很毒。墨岚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嬉皮笑脸道：“说说嘛，你自己一个人偷乐太不厚道了。” “就是，太不厚道了！”其他人跟着起哄。 薛映不胜其烦，“我可不想吃挂落，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主子。” 说完，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墨岚摸着不太明显的双下巴纳闷道：“他好像生气了？” 墨诚也跟着摸下巴，“难不成，他对绿姬也有想法。这是……吃醋了？” 墨岚原本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哪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顿时就是一僵。随即想想，却觉得似乎挺有道理的。 “啊，薛映那小子挺可怜的，居然和殿下成为了情敌。” “我说呢，薛映看着人还不错的样子。之前殿下怎么会狠心将他丢到训练营，原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喂，你轻点，要是被殿下听到会给我们穿小鞋的。” “什么啊，殿下的性子哪里会给我们穿小鞋？他肯定更乐意给我们穿大鞋。” “好了，不管是小鞋还是大鞋。你们都给我小声点！” “不过说起来，薛映那小子胆子够大的，连殿下的女人都敢惦记。” “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 离开的薛映并不知道。因为他的拒不回答，众人脑补出了多少狗血的剧情。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于众人给予的同情眼神，他都不明所以。 第二天，双方再次会晤。眼见着其他将领都到了，就晏渊冰不见人影。赵敏因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某人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见不得人。” 刘画拉了拉她的袖子，神色满是无奈。她好不容易说服敏因面对晏渊冰时心平气和一些，这下好了，晏渊冰根本不出现，完全将她的脾气点爆了。 莫宁轻咳两声，让她适可而止一些。李挺却觉得这样的赵敏因非常新鲜，视线一直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赵敏因撇了撇嘴将头扭开，莫宁笑了笑，看向对方为首的墨旭和薛映道：“那么我们开始吧。”这两个一个是副官一个是近侍，都是需要郑重对待的。 墨旭点了点头，开口直接问道：“我们目前对托尔马特森林的了解并不够深，不知贵方能够给予怎样程度的援助。” 赵敏因和刘画惊讶地对视一眼，莫宁和李挺却非常适应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 “说实话，我们目前也处在发展初期，能够帮到的有限。”墨旭和薛映的脸色顿时有些黯，莫宁却话语一转道：“不过，相比初来乍到的你们，我们还是能够给予一些微薄之助的。” 他这样大喘气的说话方式让墨旭和薛映有些晕乎，缓了半晌才由墨旭开口道：“具体能说一下吗？” 莫宁点了点头，“我们来时骑乘的金雕看到了吗？” 墨旭点头，眼底闪现灼亮的光芒，男人天性就比较喜欢凶猛有攻击力的动物，他早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事实上，昨儿趁着客人去休息，他们可是没少去招惹那些落在船桅上的金雕，只是对方似乎不太买账。 “相信绿姬大人的术能你们都听说了。” 墨旭一愣，随即狂喜道：“你的意思是，那些都是异兽？”不等莫宁回答，他就一脸恍然道：“我就说呢，一般的猛禽哪会这样神气。”他没说的是，难怪有同伴想要把他们抓下来都没成功，虽说也有他们没尽力的原因，但那些金雕的实力可见一斑。 说起来，目前绿姬的术能在整片苍晏大陆已经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绿姬能将普通动物改造成会术能的异兽和异植。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但没有亲眼见识过，到底没有正确的认知。尤其是东晏的术能师，西苍的术能师还能去祁连山脉见识一下，他们却至今都处于“听说”中。 莫宁微笑道：“这次，绿姬大人让金雕一族跟着我们出来了，届时，它们将留下助你们一臂之力。” 墨旭眼睛一亮，“有多少？” “26748只。”莫宁回答道。 墨旭的眼睛更亮了，“那些金雕好用吗？会不会不好驯服？” 赵敏因刘画闻言蹙了蹙眉，受到绿姬影响，她们虽然嘀咕，但也一直将异兽异植当做同伴而不是工具，因此，听到墨旭的话，心里很是不舒服。 赵敏因眼神一厉，开口道：“你们要知道，这些金雕是暂借给你们的，你们驯服了做什么？夺为己有吗？” “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墨旭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你们知道的，配合作战时，若是金雕不驯，代价很可能会是士兵的性命。因此，对于这点，我不得不慎重。” “这个你就不需要担心了。”莫宁微微笑道：“这些金雕心智差不多与四五岁的孩子齐平，虽然单纯，但却听得懂你们的话。” “而且，异兽在战斗意志和对危险的直觉上往往要甚于我们，因此建议你们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采取一下它们的意见。”李挺开口补充道。 刘画柔和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将领，最后看向薛映道：“转告一声晏渊冰，那些金雕都是绿姬的心肝宝贝，若是有所闪失……” 她笑得安宁甜美，“其他人不知道，但你应该有经验的。” 刘画的声音很温柔，薛映却打了个寒颤。 他很清楚，那位超然尊贵的绿姬大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娇柔怯懦，内向腼腆爱害羞，孤僻不善言辞什么的都是表象，深藏在那些之下的，是一颗比谁都冷酷的心。 就像曾经，他一时情绪失控迁怒地踢了一下她的爱猫，而且还是放轻力道地踢了一脚。结果却在大夏天被冻成一具冰雕，因为惧于冰爆的威力不敢动弹，在露天站了三天三夜，直到过了术能时效才摆脱那刺骨之寒，得了重感冒余下的夏天都在休养中度过。 那个女人，若是不被她放在心里，便连只畜生都不及，冷心冷血到令人发指。 这还是小事，真正令薛映顾虑的是，绿姬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太洒脱了，并不是指行为举止，相反，她在这方面其实很有些中规中矩的味道，而是指内心的本质。 ――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牵绊住她，哪怕再重要，都能够随时抛弃的冷静，或者说冷酷。 所以，薛映才一直千方百计想要浇灭主子对绿姬的那些绮念。 因为他清楚，自家主子在绿姬心中的分量虽然不轻，但绝不是那个特别到让她无法放手的人。 “知道了，会尽量避免金雕的伤亡的。”薛映的语气带着颓废的无力。 ――只是，现实告诉他，有些事是他管不了的。 除了墨旭等人因他情绪的异常对他侧目，莫宁等人才不管他的心情。 “另外就是请报上的支援了。”刘画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放到桌上，“这是这些年我们这些在外的术能师收集的情报，当然，介于内容太过庞杂，这里面的只是对你们有用的一部分。” 墨旭接过，郑重地收进了空间道具。 就当他以为对方应该已经说完的时候，莫宁开口道：“另外，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暂时还不需要急着靠近海岸。” 面对他们眼中的疑惑，他不急不缓地解释道：“目前，绿姬大人正在研发一种用于单人作战，术能师专用的单人战船，你们如果有耐心的话，可以等等。” “而且说实话，与其现在靠近海岸被当活靶子攻击，还不如在大海上多多积累和外邦兵交战的经验，还更有应变余地。” 第17章 晏渊冰的回答 相隔不远的船舱中，晏渊冰放下不知拿了多久的书，神色平淡地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抹诡谲的光芒。 阿纯打造的……战船吗？ “各位不多留几天？”另一边，墨旭对着提出告辞的几人挽留道。 “不了。”莫宁摇头道：“营地里的事情很多，耽误久了我们回去就忙不开了。” 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墨旭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下面的士兵收集了一些东晏的土产让他们带回去，聊表心意。 直到离去前，赵敏因还是不止一次回头去看，期盼能看到那个神采夺目的身影。 刘画知道她是对对方的欺骗隐瞒的愤恨，又不甘于对方没有给出个解释，但在李挺看来就不是如此了，因此，他的脚步带着难以察觉的迫切，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好了，等以后绿姬在的时候，他应该会给出解释的。”路上，刘画轻声劝解道。 “谁稀罕！”赵敏因愤恨道：“你看那个臭德行，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啊？” 刘画摇头轻叹，嘴上这么说，这孩子到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不过晏渊冰也是，感觉……变了很多呢。 以前他虽然对她们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但跟现在却有本质的差别，具体她也说不清。 不过，晏渊冰是男人的话。 他对绿姬到底是什么感情？ 友情？若是以前的话，她们即便有怀疑，但还是能说服自己，现在的话……傻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可是爱情…… 想到这里，刘画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托尔马特森林 马芸有些惊异地接过苍纯递过来的物件，有些迟疑道：“成功了？” 苍纯点头。“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只是其中有一种矿物类天材地宝我们目前的储存可能不够。” “这个好解决，可以让东晏送过来。”马芸好奇地问：“你说的这个发动机真的不用扬帆不用船桨就能够让船航行？” 苍纯点头，“没错，而且消耗的能量还是元力，除了术能师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当然，以防万一，驾驶时还是带着储能结晶比较好，这样一来，就可以事先充能。不需要分薄战斗所需的元力了。还有太阳能储能板。” “这东西……成本很高吧？”马芸皱眉道。 “那是自然的。”苍纯微笑道：“不过术能师，尤其是能来到前线的战斗型术能师，身家基本都不低。即便现在低，以后也会高上去，因此这点并不是问题。” “你是说让他们花钱？”马芸闻言一怔，“可是这个价码怎么定？定高了定低了都不太好。” “成本价吧，手工费就不收他们了。”苍纯决定道。 马芸闻言皱眉。“这个发动机用的材料是矿物类天材地宝，应该无法在生产线上生产的吧？” 苍纯点头，见她眉头皱得更深，轻笑道：“放心，我可不会为难自己。虽然需要手工制作，但并不是非我不可。这个发动机的制作难度在于能量配比。其他方面却都很简单，只要不是对元力操控太糟的术能师都能够完成。” 马芸闻言眉头一松，“这样就好。” 随即。又笑道：“那你可以出关了吧？外邦人已经打上了异兽和异植的主意，甚至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异兽异植落入了他们手中。我们商议了下，觉得杜绝这种现象的最佳方法就是尽可能提高它们的实力，如此一来。你的翡翠领域就必不可少了。” 出乎意料的，听到异兽异植遭殃。苍纯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震怒。 ――其实是她误解了，苍纯的确对异兽异植格外地爱护，但这种感情投入并不是无差别的。她很自私，也很有“领域意识”，一切感情的投入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属于她的，同时，感情的投入也是有深浅的。托尔马特森林虽然属于她，里面的异兽异植也出自她之手，但并没有和空间中的异兽异植一样有着长年累月的相处，有些甚至都没见过，在她心中的分量自然没有后者那样重。 ――从根本上讲，苍纯身边的异兽异植那么多，她的爱护之情被分成那么多份，个别的异兽异植能够得到的也很有限。例外的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当然，无法否认，对于异兽异植，苍纯对它们的爱护怜惜是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的纯粹无暇。 “恐怕暂时还不行。”闻言，苍纯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还需要将坦克的生产线设计好，西苍那边也要去信让军队开始挑选合适的乘员训练。”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要知道，以目前的战况，坦克对苍晏的作用其实比外邦更大。毕竟，他们在海上，我们在陆地上。”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苍纯突然拍了拍额头，“我怎么给忘了！” “什么事？”见她的懊恼形于言表，马芸不由问道。 “敏因她们差不多要回来了吧？”苍纯抚额问道。 马芸点头，“差不多返程了吧。” 苍纯闻言立刻写了一封信，让灰玉给赵敏因等人送了过去。 “写了什么？”马芸好奇地问道。 苍纯轻笑不语。 而另一边，接到苍纯的信，赵敏因等人无奈对视一眼，只能原路返回。 不久后，他们再次来到了承泽亲王带领的船队中。 “你们怎么回来了？”看到他们，墨旭非常意外。 莫宁等人相视一眼，刘画轻咳两声解释道：“我们在路上收到了绿姬的信。” 意思是有之前没提到的重要的事要商谈？ 墨旭不敢耽搁，赶紧叫人去请自家殿下。 “知道了。”听了传令兵的来意，晏渊冰淡淡道，身形却没有动。 传令兵顿时有些为难，突然想起兄弟们暗地里聊的那些八卦。灵机一动道：“听闻这次他们返回是因为绿姬大人的指示。” 听到独属于某人的称呼，晏渊冰呼吸一顿，深邃的目光蓦地看了过来，只是很快就收了回去，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知道了，我等会过来。”漫不经心的声音缓缓响起。 再次看到晏渊冰，赵敏因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睁大，但想到绿姬在信中所写的内容，到底还是按捺了下来。 一旁的刘画松了口气，她真有些怕敏因闹起来。还好，这些年她也有了不少长进，懂得不再意气用事。 晏渊冰轻抬眼睑瞥了眼赵敏因。眼底划过一抹异样，淡淡道：“阿纯的信呢。” 他的语气淡然，放在桌下的手指却动了动。 赵敏因眼睛一瞪就要开口，刘画拉住她，将信拿出来放到桌上。“你自己看吧，要不要照做随你。” 好歹也是认识一场的，到这会晏渊冰的态度还是不阴不阳的，她说话多少带着些赌气成分。要知道，绿姬信中可是交代要他们尽量说服对方的。 ――她只是脾气好，又不是没脾气。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摆脸色给谁看啊。 晏渊冰却根本没在意两人的情绪，拆开信看了起来。那动作看着从容不迫，其实却透着急切。 薛映垂下眼眸，只是一封信而已，自家主子的动作却带着一种珍惜的味道。 直至一封信看完，晏渊冰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将信折好。塞进信封，晏渊冰动作自然地将信收入袖中。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谁说信给你了？你给我还来！”赵敏因不干了。 晏渊冰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要说以前，这种事晏渊冰也没少干，只是从来没有这一次让人生气。 赵敏因气得面色涨红，对着刘画道：“你看看他这个态度，眼睛长到天上了。真当自己是天皇老子呢！” 刘画虽然没有开口，眉宇间却凝着淡淡的怒气。 “晏渊冰，你的回答呢？” 晏渊冰身形一顿，转头看着她，良久才道：“就那样吧。” 说完大步离开。 只要是你的希望，我都会去完成―― 没有人看到晏渊冰平静眼底一闪而过的疯狂。 “什么叫就那样吧？他是同意还是没同意？”赵敏因气呼呼道。 “殿下那样说，应该就是同意了。”墨旭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同意了？ 莫宁等人对视一眼，表情很是不敢置信。 要知道，绿姬在信中说的可不是小事，而是屠灭两个国家，晏渊冰就这么轻描淡写答应了？ 扶余和东瀛虽然是小国，但那是和外邦其他国家相比，相比苍晏两国的人口，那两个国家可一点也不小。 而且，她们其实也有些不解，绿姬为什么会想要对这两个国家赶尽杀绝。 毕竟，一直以来，对于外貌特征和他们很是相似的扶余人和东瀛人，他们一向是更为有好感的。至少，比起彩色毛完全不符合他们审美的外观，扶余人和东瀛人更容易被他们接受。 墨旭等人却不知道信的内容因此对他们的惊异很是不解，可惜莫宁等人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ps： 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因为家里出了点事，从今天开始阿雪无法再保持二更了，每天只有一更了，暂时也无法确切什么时候能恢复二更 阿雪在此表达歉意 第18章 重逢 晏渊冰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会让赵敏因和刘画产生不满，但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自从离别开始的五年，寄出的一封封信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他的心也一点一点被寒冷侵占，一个又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原本沉静的心湖开始出现汹涌。 后来的三年，阿纯去了外邦历练，他想继续那样没有回信的寄信也不行了。 他看似心如止水，但在一天又一天的感情得不到回应的煎熬中，内心却不可抑制地变得阴暗偏执。 想要见她。 这样的念头占据他的大脑，内心叫嚣着这样的渴望，可现实却还是化作锋锐的藤蔓，束缚着他的行动。 他艰难维持着平静的假象，但这已经到了极限。 只要出现一个诱因，就有可能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而无疑，赵敏因和刘画这两人都可能成为那个诱因。 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无视她们。 时隔多年，他不想让阿纯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不好的行为。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全面开战之后，苍晏和外邦光是试探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然后才是真正的大爆发。 当托尔马特森林的营地收到东瀛和扶余被屠灭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年后了。 看着手中的讯报，苍纯久久没有开口。 扶余和东瀛真的灭国了？ 以不到两万的兵力屠灭两个国家，哪怕那两万兵力都是术能师，晏渊冰的强大和才能也毋庸置疑。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看向宋晓来道：“如今承泽军是驻留在扶余和东瀛？”承泽军就是晏渊冰麾下那支战无不胜的强大军队。 宋晓来点头。 “那他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不知道。”宋晓来道：“来讯并没有提到。” “……知道了。”苍纯暗叹了口气。 第二天，苍纯就整装行李，带着苍海和苍鹭轻装离开了托尔马特森林。 “才刚回来没多久，绿姬怎么又出去了？”营地中。李蓉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 “大概……是想避开晏渊冰吧。”刘画有些迟疑地开口。 “什么意思？”赵敏因一惊，瞪大眼睛道：“晏渊冰要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其他人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刘画。 “这并不难猜不是吗？”刘画叹了口气。“晏渊冰只是身份变了，本质却没有变，他那个人，看在眼里的永远只有绿姬一个。之前因着战事，他无法脱身，但如今扶余和东瀛已经打下。无论如何，我都不认为他会不走这一趟。” “就算是这样，绿姬为什么要避开他？”赵敏因神色不解。 倒是马芸和李蓉二人，脸上浮起一抹若有所思。 要说晏渊冰对苍纯。在他的真实性别暴露后，很难让人不往男女之情上想。 “晏渊冰喜欢绿姬，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刘画抬手捋了捋发丝。情绪莫名地问道。 “什么？”赵敏因和宋晓来惊讶不已，只是神色却不自觉露出一抹“果然”。 “绿姬虽然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上心，但并不是迟钝，猜到晏渊冰对她的感情也不奇怪。”马芸轻声道：“你们是知道的，绿姬对男人……这几年也是。几次接洽，绿姬都没有出面。这次她选择避开也属正常。” “糟了！”李蓉扶额，“你们看着吧，晏渊冰到时找不到绿姬，肯定会对着我们撒气。”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别说。直到现在，她们对于晏渊冰的脾气还是心有余悸。 迁怒这种事，他一向做得理直气壮。 尤其是遇到和绿姬有关的事之时。 “啊——我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宋晓来抱头哀嚎。 “……来不及了。”李蓉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注意到她直愣愣看向某一点的目光。众人心中一紧，纷纷抬头望去—— “诸位，别来无恙！” 晏渊冰你个混蛋，有本事眼睛别乱转，找绿姬就说。装得人模狗样，谁不知道你肚子里装的都是火山岩浆？ 看他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众人气得牙痒痒。 ——敢情以往遭遇到的不冷不热的态度是我们意识不清了？ 赵敏因勾起一抹恶意满满的笑容，“别装了，绿姬不在。” 晏渊冰神情一顿，但介于赵敏因可能在耍诈，他淡淡一笑，“是吗？” “非常遗憾，就在一个时辰前，绿姬带着她的契姐妹外出了。”马芸微微一笑，带着歉意道。 她们其实知道，这时候若是不想做池鱼，她们应该先稳住晏渊冰，然后再趁机避开。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晏渊冰的态度太气人了！ 同样的话，从赵敏因和马芸口中说出来，效果是不同的，尤其是对对她们有相当了解的晏渊冰来说。 赵敏因这样说，很可能是要诓他，马芸这样说，估计就是事实。 想到这里，晏渊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不过很快，他的面色就恢复了平常，挑眉笑道：“一个时辰前？” 马芸等人刚要点头，就见他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难道是去追绿姬了？”众人一呆，刘画喃喃道。 另一边，正在赶路的苍纯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是这个方向对吧？”苍纯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道。 “应该没错。”苍鹭点头道：“苏辙前辈传回来的消息就是这个方向，主子你看，这应该就是他说的那片白桦林。” 苍纯闻言点了点头，这次的目的地本就难找，要是一开始走错就麻烦了。 “主子，这次真的找到馨荣了吗？”苍海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苍纯皱了皱眉，“但苏辙第一次要求我走一趟吗。想来有很大的把握。” “但为什么不多带些人，我们三个会不会太危险？”苍鹭有些忧虑道。 闻言，苍纯沉默了几秒，却没有做出回答。 看出她不想回答，苍鹭没有追问，埋头赶起路来。 一路沉默，突然听到身后的破空之声时，因着多年历练，苍纯的反应并不慢，间不容发之时翡翠领域夹带着万钧之势向四面八方铺开。 于此同时。她身形快速低伏，身下的风神立刻意会地在高空一个盘旋，躲过了未知的攻击。 只是。苍纯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纤腰突然被一只手臂揽住，她一个肘击就要向后发出，那只手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拉扯之力，苍纯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从风神背上拉了下去。 感到背上的重量消失，风神发出一声暴怒的嘶鸣，身形盘旋而下，一道风刃向着敌人攻击而去—— 高空的气流太快，苍纯并不能看到发生的情况，只听到风神的惨叫以及快速接近但又突兀消失的苍海和苍鹭的惊叫。 身体在不断下坠。快速搅动的气流让苍纯睁不开眼睛，只是却不影响她的动作，一层薄薄的元力罩在她体外形成。绚丽的冰珠从她掌心凝聚，只是不等她有后续动作，那冰珠却倏然消失了。 苍纯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与冰珠的精神联系突然没了目标。 心下一惊，她的整个人已经被抱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鼻尖絮绕的干净味道陌生而熟悉。苍纯蓦地瞪大眼睛—— “你——” 巨大的嘭声打断了她的声音，苍纯闷哼一声。虽然用了元力做防御，也没有直接撞击地面，但从万丈高空落下，她还是感到了五脏六腑的意味，若非意志力坚强，她都要控制不住生理欲望干呕了。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身体就被翻转过来，熟悉又陌生的奢丽容颜近在咫尺。 依旧是连女人看了也会自惭形秽的昳丽容貌，只是相比当初的少年，成年后轮廓线条带着浅淡却分明的锐气，眉宇间的淡漠英气愈发明显。 “你……”苍纯动了动嘴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渊冰双手扶着她的腰坐起来，相比苍纯，直接撞上地面的他反而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将额头抵住苍纯的。 “为什么要跑？” 苍纯皱了皱眉，“你先放开我。” 晏渊冰身形一顿，迟疑片刻后抱着她站起身，然后在苍纯的瞪视下不甘不愿地放开扶着她腰的手。 苍纯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和衣裳，语气淡淡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想见见你。”晏渊冰声音低哑道。 “你有事？”苍纯抬眼看他，神色疑惑。 “不是，只是想见你。”晏渊冰气恼地纠正。 “好吧，是我想错了。”苍纯从善如流地改口，又道：“不过，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忙，其他能等到之后再说吗？” 闻言，晏渊冰眼底划过一丝阴冷，“什么事？”又要找借口将他甩掉吗？ “馨荣的事你应该知道吧？”苍纯疑惑地瞥了眼晏渊冰，是自己的错觉吗，刚刚他的情绪好像有些异常？ “馨荣？”晏渊冰神色一顿，身上的气息缓和下来，语气宁和道：“难道找到了馨荣的产地？” “还不能确定，不过可能性很大。”苍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所以我现在要快点赶过去确认。” 几年来的情报共享，晏渊冰自然知道馨荣的重要性，因此毫不犹豫道：“我和你一起去。” 第19章 特别 蔚蓝的天空中，在地面无法企及的高空之上，四道黑影迅疾而过。 高速移动中，苍海和苍鹭对视一眼，眼底是深深的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们还没有从突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虽然早已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当年的晏姑娘就是承泽亲王，但亲眼看到，还是给了她们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这种重逢方式，是不是太与众不同了？ 两人不约而同摸了摸生疼的肋骨。 等他们按照地图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天后了。一路上，苍纯和晏渊冰之间的交流都少得可怜，苍鹭和苍海看得奇怪，苍纯安之若素，晏渊冰却对此保持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这里。”苍鹭对比着地图，指着一棵巨大的榕树道：“这棵榕树是地图上特别指明的，这样的古树可不是随时随地能够看到的。” “等等。”苍纯正要上前，晏渊冰拉住了她。 苍纯抬头疑惑地看向他，晏渊冰也不解释，反而闭上了眼睛。苍纯一怔，刚刚那是…… “领域？”若非是感知到了似有若无的元力波动，她几乎无法想象，居然会有这样奇特的领域。 无声无色就算了，居然连气息都接近于无，更不用说属于超阶的威压和气势了。 这到底是什么领域？ 要是以往，苍纯肯定会直接问出来，但现在…… 苍纯暗自摇了摇头。 “应该没错了。”晏渊冰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皱着眉头，“这里藏着一个很大的谷地，看似渺无人烟，其实却被重兵把守着。” “预计……兵力在千万以上。” “千万？”苍海和苍鹭吸了一口气。 苍纯的神情却不意外。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若苏辙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 不过，即便到此刻，她也不敢确定就是这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被重兵把守的馨荣产地”了，但事实却是那些都是外邦政府用来迷惑他们的幌子。 “你看到馨荣了吗？”苍纯问道。 “看到了，很多，目测种植面积在十顷以上。” “确定是馨荣不是素馨花？”要知道，以往。他们已经毁掉了不少那种和馨荣极其相似的花海。 “是馨荣。”晏渊冰的语气非常确定。 虽不明白他哪来的根据，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苍纯并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主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苍鹭看了眼晏渊冰，小心翼翼地问道。 “通知阿芸，让他们发动后续部队。”苍纯不是没想过用翡翠领域将敌军解决，但以往的经验让她知道。这里的军队定是配备了大量的坦克。即便是翡翠领域，解决也需要一定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足够他们被围攻了。 晏渊冰抬起眼睑，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不知为何又放弃了。 为免惊动那些外邦兵。接下来，几人都保持了安静。 晏渊冰几次都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每次看到苍纯没有表情的脸孔。到嘴的话就都咽了下去。 他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不难猜到，阿纯已经知道了他对她抱以的感情，但她的反应却太出乎他的意料。 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冷战，完全与自己的预料不相符。 他能清晰感到――面对他，阿纯是真的没有话要说。 晏渊冰的心里浮起一阵不安。那几年一直无法得到回信的记忆占据大脑。 为什么单方面和他绝交？ 那样的行为，已经可以称之为绝交了吧。 晏渊冰捂住眼睛。掩住了里面的酸涩。 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苍纯垂眸，掩住了眼底莫测的情绪。 ――到了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晏渊冰相处了。 当初的回忆在脑中浮现―― 单薄但却温暖热烫的身体从背后靠近，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呼吸，确定她的气息绵长，并没有清醒的趋向，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因为空间对灵魂的保护，她的意识躲在其中，看着事情的发生。 在一瞬间不敢置信的恍然后，她以为他接下来做的事将会是前世幼年看到的那场噩梦。 当时的羞愤屈辱已经记不清了，但之后的震惊呆愣却始终难以忘却。 单薄的男孩动作带着轻颤地将她的身体扳过去小心放平，似乎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才伸手去触摸她的脸颊。 皮肤才刚刚触及，就如同触电般缩手，那场景让当时心情惊恐忐忑的她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还青涩未褪的少年低头将脸正对着她，眼睛亮亮的，脸颊带着红晕，带着一眼就能看透的欢喜。 ――两世以来第一次，苍纯有了真正的“羞涩”之感，明明不在身体中，脸颊却感到热烫，仿佛身体容易害羞的特质传到了灵魂之上。 【阿纯，下一次见面，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其余的絮叨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遗忘，这两句话始终深刻在她的脑海，怎么也抹不去。 明明是还没有长成的少年，眉目缱绻间却散发出惊人的魅力，让她的心跳一度失控。 再度在自己的身体中睁开眼睛，晏渊冰已经不告而别。 当时，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她的人生计划中并没有情爱二字，因此，后来收到晏渊冰的信，她几番犹豫，到底还是没有拆开，将之束之高阁了。 少年人的心性浮躁跳脱，他的爱太过稚嫩又轻易。很大程度是源于冲动的激情，若是一直得不到回应，很快就会忘却。 当时，她是那样想的。 甚至她还想着，再次见面，她和他之间可能连尴尬都不会有，若是有机会恢复友谊的话，或许还能坦然说起当时年少的感情。 但似乎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苍纯有些无力地想道。 她虽不太明白晏渊冰此时的想法，但光是那样惊心动魄的重逢方式就让她知道了，对方根本没和想象中那样因为时间感情淡化。 说不清是窃喜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苍纯难得有了无措这样心情的体验。 “主子，有人出来了。”他们如今所待的地方是离目标谷地不远的一处山洞，苍纯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苍海的话，不由微微惊了下。 晏渊冰闻言也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苍纯。 苍纯面上表情不变，心下却说不出的不自在。 “出来的是谁？”苍纯语气淡淡地问。 “是几个贵族。”苍海将头从山洞口缩了回来，“很年轻。但按照以往的经验，不是普通的纨绔少爷，步伐带着军队的冷肃气息，应该是有点能耐的。” 苍纯点了点头，目光犹豫地在苍海和苍鹭之间来回看。 “我出去一趟吧。”晏渊冰带着莫名意味的话响起。 “……好吧，你小心一些。”不知为什么。苍纯心里有些心虚。 走出山洞，晏渊冰不由舒出口气。 他觉得自己之前有些高估自己了，他对阿纯的欲望远不仅仅止于“见到”。 想要从她身上索取更多更多。 也因此。之前下定的决心――再次见面，不论阿纯对他的态度多么冷淡都不要气馁。 他发现，这件事坐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他是那么地在乎阿纯对他的看法，每当面对她看向自己淡漠没有一丝温暖的眼神，心就忍不住钝痛。 皇兄曾经说的那些泼冷水的话浮现在脑中。难道真的一直是他的一厢情愿，在阿纯心中自己并没有一丝特别？ 此时此刻。晏渊冰的心陷入了从没有过的绝望。 昔年在皇宫形单影只时，被那些侄子围追阻截时，躲起来孤独狼狈地舔舐伤口时，孤身前往西苍避难时，都不曾有过的绝望。 他似乎有些懂了，父皇为什么会死。 以前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多少有些看不起紧随母后而去的父皇，哪怕他死前竭尽全力为他们兄弟留下了存活的资本。 软弱，没有担当，自私，这些含着贬义的形容都能够加诸于那个被歌功颂德的英明帝王身上，哪怕长大后知道父皇那些被称颂的功德并非是自己以为的夸大其词，也仍旧没有改变想法。 但他现在明白了，光是阿纯不认同他，他就已经这样难受，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了……不，这种事不会发生。 没有阿纯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他晏渊冰。 所以…… 锐利而诡谲的光芒在晏渊冰的眼底跳动，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和阿纯落入父皇母后那样的境地！ 没有人看到，晏渊冰此时的背影带着怎样的决绝。 令人心悸惶惶。 “主子，你还在生晏姑……不，是承泽亲王的气？”山洞内，苍鹭试探地问道。 她知道，自家主子对男性一向有些敬谢不敏，即便那种奇怪的病症在这几年的特意锻炼中已经克服了大半，但她对男性总是有种本能的不喜。 所以对于承泽亲王的欺骗，她的愤怒大概要高于任何人，尤其他们当初的关系不浅。 苍纯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并不是。”接下来却没有解释了。 她很清楚，或许是因为相识时晏渊冰还是个孩子的关系，她其实并没有将晏渊冰划入一般男性的范围。 倒不是说晏渊冰不像男人，而是他的特殊让苍纯无意识去忽略他的性别。 简单点说，晏渊冰在她心中是特别的。 第20章 异想天开 ――但特别是一回事，苍纯却从没有想过和他发展友情之外的感情。 此时已经走出山洞一段距离的晏渊冰并不知道苍纯的这一番思绪，他很快就发觉了苍海所说的几个出来的外邦贵族。 小心隐去身形，晏渊冰将全身的感官都调动了起来，投注到那六个似在闲散的贵族青年身上。 他的目光隐蔽地扫过那几人，为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之后是两个以他的目光来看太过“强壮”的少女，再后面是一个长着鹰钩鼻的阴鸷少年，走在最后的是两个看着有些没精神的少年。 “喂，詹姆斯，这时候把我们叫出来做什么？” “对啊，上校可是交代了我们不要随意出去的。”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说道。 金发男子挑眉回头，“别跟我说你还真把那个平民的话当回事？” “但现在是我的午睡时间。”其中一个少年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我有重要的事和你们商谈。”金发男子似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什么重要的事，难道还能重要过保护馨荣？”褐发少女疑惑道。 “差不多吧。”金发男子含糊地答了一声，将他们拉到隐蔽的地方低声道：“你们应该听说过西苍的帝姬吧？” 暗处的晏渊冰眉头一挑，眼底划过一道锐光。 “帝姬？”阴鸷少年眉头一跳，“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金发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语气鬼祟道：“我偷听到上校的电话，其实目前正有一位帝姬在我们这儿。” “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没弄错吧？” 其他人闻言震惊，纷纷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做投降状，“我当然会说。你们不要激动。” 几人闻言表情平静了下来，只是眼神仍带着催促。 “也是我运气好，半夜出来抽烟，刚好听到了那个平民和上面的谈话，说到了托尔马特森林的事情。那家伙一向警觉，我没敢凑近听，不过也听出似乎那边的反常是西苍的绿姬造成的。”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对啊，我们怎么都没有听到风声？” “得了兄弟，这并不奇怪，毕竟我们只是低等贵族。那些高等贵族可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也是。对了詹姆斯，你不会只是想通知我们这件事吧？” “对啊，说到底绿姬在这儿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詹姆斯反驳道。 其他人一愣。神色纷纷露出了疑惑。 “你们知道的，上面一直希望能获得苍晏的术能师血脉，但是以前的实验全都失败了。”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集中起来，詹姆斯有些自得道：“但是有一点没人想到，之前他们用尽手段强要的都是普通术能师……” 听到这里。已经有人能猜到他接下去的话了，一个个不由瞪大了眼睛。 将他们的谈话一丝不漏听到耳中的晏渊冰脸上的表情阴沉了下去，微眯的眼底满是杀气。 “你疯了！” “我没疯。”詹姆斯怒道：“难道你们想一直这种不上不下的生活吗？在高等贵族眼里，我们甚至连那些平民不如，因为一旦我们得势，他们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但那些平民不管立下多高的功劳。在国王陛下眼里终究要低一等，永远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你知道绿姬代表什么吗？” “对啊，你忘了以往战役中帝姬表现出来的战力了吗？我们在她们眼里就是随手能够捏死的蚂蚁！” “富贵险中求胜！”詹姆斯一脸激动难抑道：“你们难道就不想有一个有术能天赋的儿女吗？不想要这样一个能够改变家族命运的子嗣吗？” “但我们更想要自己的生命！”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我当然也想要自己的生命。”詹姆斯安抚众人的情绪道：“但绿姬不同。她和其他帝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她很年轻，才二十六岁，相比以往那些动辄上百岁的帝姬，她太年轻了。而年轻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天真，代表着轻信。代表着对爱情的无法抗拒。想想吧，以那位绿姬的身份。身边的人肯定是逢迎巴结都来不及，那样一个被宠坏的年轻女人，只要我们细心筹谋一下，用点手段，很容易就能获得她的芳心。到时候，即便没能获得术能子嗣，只要将绿姬捏到手里，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你……”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 詹姆斯的目光扫过他们，撇过嘴道：“别说你们不心动。” 其余人面面相觑，想反驳却发现根本说不出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詹姆斯的想法有多么想当然，充满了不确定性因素，完全是异想天开。 但对于他们这些一直被高等贵族打压，自认为怀才不遇的少爷小姐来说，詹姆斯述说的未来太有诱惑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忍不住心动了。 “那我们呢？要知道绿姬可是女的。”褐发少女不满道。 詹姆斯显然对这种情况早就预料到了，嘿嘿一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我可是听那平民说了――‘苍晏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不止数百年没出现的绿姬现世了，还出现了一个以普通术能师身份突破超阶的承泽亲王，若是我们再不做点什么，就要没有活路了。’” “承泽亲王！？那个恶魔居然是超阶？难怪……” “哦上帝，你在说笑吧？你居然要我们去引诱那个魔鬼！我不干，那会死人的！” “你听我说，别看承泽亲王那么强大，但据说对方和绿姬同龄，哪怕再怎么强大，他也只是个没有感情经历的男人，你们只要……” “别说胡话了！？当我们不知道啊？东晏男人根本不喜欢丰满性感的女郎，他们喜欢西苍那些干扁豆的小女孩！而且你确定那个恶魔会给我们机会展现魅力，而不是一上来就拧断我们的脖子？” “你们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暗处，晏渊冰勾起一抹冷笑。 不是没有看到那个叫詹姆斯的眼底的算计，不是不明白他们口中说的那些根本不可能实现，但却不妨碍从他心底冒出的熊熊怒火。 指尖轻弹，白色的轻烟瞬息间钻入那六人的口鼻，速度极快，悄无声息间当事人仍旧无知无觉。 眼看着晏渊冰出去后久久不归，苍纯等人心中都生出了担忧。就在这时，轻微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苍纯暗自舒了口气，她听出那脚步声的主人是晏渊冰。 “怎么样，是什么情况？”看到晏渊冰，苍海迫不及待地问道。 晏渊冰瞥了眼苍纯，失望地发现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目光微微暗了下，语气随意地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几个穷极无聊出来找玩乐的小贵族。不过，倒是获得了很不错的情报。” “什么情报？” 对上苍纯不含其它意味的疑惑眼神，晏渊冰悲哀地发现，只要阿纯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就能让他的心不争气地雀跃起来。 “已经能确认这里是馨荣真正的产地了，另外……”晏渊冰的神情变得郑重，“国内的奸细应该还没有清除干净，否则，彩色毛不可能知道我们两人的情报。” “我们两人的情报？”苍纯愣了下，“能说一下具体吗？” “我听到了他们谈论我们的年龄，还有我超阶的实力。”晏渊冰淡淡道。 年龄！？苍纯一惊，年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但能知道他们的年龄，其他…… 她还好，据她所知，晏渊冰的情报可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 晏渊冰并不打算将那几个人龌龊的想法告诉阿纯，反正，那几个人也没有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远处，清澈湍急的溪流底部，六具尸体被水流带着不断移动，没有人能看到，那六张面孔上状若平常的轻松笑容。 千里之外的高空上，赵敏因、万笙遥等人带领着一支队伍向着谷地赶来。 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万笙遥，赵敏因飞到宋晓来身边，戳了戳她的手臂小声道：“你说那两人见了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宋晓来毫不犹豫地小声回答道：“万笙遥那人最是懂得权衡利弊了，明知道根本打不过晏渊冰，他绝对不会做那种蠢事。” 不远处的万笙遥抬头望天，嘴角抽搐了下。 这种时候他真希望自己不是耳目敏锐的术能师。 尤其对方还真说对了。 “说起来，你说绿姬和晏渊冰这会是什么情况？相顾无言？”那边，赵敏因已经转变了话题。 “不，我觉得更有可能是绿姬将晏渊冰抽一顿。”顿了顿，宋晓来补充道：“当然，这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觉得你的希望应该不难实现，可不要忘了绿姬那点小毛病，和晏渊冰关系平淡的我们都这样生气，更别说和他交情匪浅的绿姬了。不过我认为绿姬不会用抽的，而是用冰爆把晏渊冰轰炸一番。” 第21章 血烙冰蚕丝 原本安静如同世外桃源的谷地突然遍布了士兵，短兵相接之时，活体怪物的嘶吼，战士的高喊声，夹杂在鲜血四溅中的惨叫…… 之时这一切却并没有被苍纯注意在眼中，她的精神力关注着那个在战场上快速游走的身影，所过之处，敌军的尸体如同稻草般齐刷刷倒下。 这个画面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不要说是依靠领域全程观摩的苍纯，便是战场上的其他人――不论是同伴还是敌人，都纷纷侧目。 苍纯能看到晏渊冰双手指尖不断逸散而出的白色轻烟，但即便如此，她仍旧看不明白他的术能是什么。 尤其是，那些倒下的尸体脸上的神情是那般的无知无觉。 叹了口气，苍纯目光一凛，遍布整个谷地的翡翠领域倏地浓郁起来，如同海浪一般流动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苍纯闭目，调开精神力不再去看战斗中的晏渊冰，竭力开始对付那些躲在坦克战车中的敌兵。 因着翡翠领域的特殊性，所有暴露在外的敌兵纷纷化成飞灰消散，一时间，前方以晏渊冰为首的术能师队伍对上了成群结队的坦克、活体怪物以及战斗机队伍。 尤其是这里的活体怪物，对术能师的威胁非常大。 苍纯正觉得担忧，就“看”到晏渊冰一马当先跃起，跳到了一只小山般的熊怪身上，紧接着，他高举拳头用力砸了下去，那拳头并没有青筋暴起，也没有肌肉纠结，但就是那样举重若轻的一拳，摧枯拉朽般摧毁了那巨大的怪物躯体，尸体皮囊和腐臭的酸液分崩离析。七零八落地掉落在地上。 而就在同时，晏渊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只活体怪物身上，同样的情景再次发生。 不要说是敌军，就连己方的术能师都呆了。 “这……这是什么怪物实力！？” “这还是人吗？” “超阶……好强！” 早在两年前，那些活体怪物就有大半进化出了术能。当然，这种术能还是无法和真正的术能师相比的。体能系、元素系和精神系三个系别，活体怪物只可能是体能系和精神系，而元素系……违反自然天理而诞生的它们是得不到万物元素的认同的。 而体能系和精神系表现在活体怪物身上的形式也非常单一，体能系就不说了，这一系的术能表现形式本就不多。而诡谲多变的精神系在活体怪物身上的表现形式就乏善可陈了。 因为智商的低下，活体怪物根本不懂得运用精神力，它们只会被动地抵抗那些精神系术能师的术能。或者无意识地散发出精神威压，其他就没有了。 但即便如此，如今的活体怪物苍纯杀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倒不是它们的实力有多高，而是活体怪物的精神力非常混乱分散的特性会让翡翠领域无从下手，因此。若是想要湮灭活体怪物，苍纯就需要使用精神力逐个去标记，而不能像原来那样不用费心思，领域本身就能将之解决。 于是，接下来的场景就变成了苍纯和晏渊冰的个人秀，一边是飞灰飘扬。一边是碎尸遍野。 其他术能师的压力顿减。 事实上，这场战斗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艰难。打扫战场的时候，众人的神情多少都带上了茫然。 苍纯微微蹙眉。她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 还没来得及多想，耳朵突然捕捉到嗡嗡的声响，想到一个可能，她的脑中炸开，猛地抬头向高空看去。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其他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跟着看去。 于是。所有人都呆了。 “那是……” “怎么会有那么多战斗机！” 看着头顶密密麻麻遍布的黑点，众人纷纷感到头皮发麻。 “全部散开！”千钧一发之际，苍纯高喊道。 众人闻言下意识照做，下一刻，漫天的炸弹和密集的子弹从高空急射而下。 术能师纷纷反应过来，开始施展自保手段，防御的防御，躲避的躲避。 苍纯抬头注视着那几乎将头顶的天空掩盖，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增加的战斗机，微微蹙起了眉头。 晏渊冰不知什么时候以保护的姿态站到了她的身前。 回过神来见到这个情景，苍纯愣了下，微笑道：“谢谢了。” 她的语气很真诚，晏渊冰却听得有些刺耳，明明……早就说好不用对他说谢谢的。 他再一次明白到，阿纯是在刻意疏远他。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只是苍纯这时候根本没心思去关注他的心情，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那些出现得没有预兆的战斗机上。 突然，她眼睛一眯，“那是什么？” 不用她说，晏渊冰也已经看到了高空中直坠而下的网状物。他目光一凝，伸手将苍纯揽进怀里，迅疾往后退去。 好在他的速度够快，不等被网住，就已经脱离了网状物的禁锢范围。 “啊――这是什么？好疼！” “这网怎么断不开？” “该死！这东西好像在吸我的血！？” 那些被网笼罩住的术能师纷纷发出了惨叫，苍纯顾不得其他，定睛看去，见到那些凡是被网碰到的术能师一个个都摆脱不了那并不粗的丝网。 苍纯越听面色越凝重，“不好，是血烙冰蚕丝！” 血烙冰蚕丝是非常罕见的动物类天材地宝，顾名思义，就是血烙冰蚕吐出的丝，具有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特性，不仅如此，因为血烙冰蚕生活在酷寒之地，因此它们吐出的丝具有极其可怕的粘力――就如同手指按上冰块会被黏住一样的道理。不仅如此，一旦被血烙冰蚕丝粘上，就会被其吸取血液。 更令人头疼的是。随着血液被吸取得越多，血烙冰蚕丝就愈加难缠。 但据她所知，血烙冰蚕并不是群居动物，偶尔遇上一只都是运气，而且血烙冰蚕的吐丝周期非常长，有两到五年之久，并且每次吐出的丝量都非常少。 而眼前这么多的丝网，所需的血烙冰蚕丝显然不是小数目。 更不要说，血烙冰蚕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冰雪极地，人类想要在那种地方寻找它们是非常困难的。 尤其是普通人。 所以说。这次外邦人根本是有备而来，目标…… 如今远还没有到战局关键性的时刻，外邦也还没有走投无路。那么他们放出这么大一张底牌是为了什么？ 苍纯很快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身为绿姬的自己。 苍纯都想到了，听过詹姆斯一番妄想的晏渊冰又怎么可能没想到？ 自己早该想到的，连一个小卒都异想天开地打上了阿纯的注意，更何况是那些贪得无厌的外邦高层？ 晏渊冰目光冰冷，动作却不慢地带着苍纯左躲右闪。密密麻麻的血烙冰蚕丝网，却愣是没有一张能够触及他们的衣角。 苍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扬声道：“所有人听好！” 带着冷意的嗓音一下子引起了那些挣扎中的术能师的注意力。 “目前网住你们的是血烙冰蚕丝网，相信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赶紧省点力气不要挣扎，除非你想被榨干！”苍纯目光阴森地看向高空的战斗机，冷声道：“血烙冰蚕丝只能困住你们。外加吸血，却对你们的实力没有影响。” “所有还有战力的术能师听命，全力攻击我们头顶上的战斗机。将它们全部摧毁！” 苍纯这样一动员，众人的心神总算镇定了下来，知道粘在身上的网是大名鼎鼎的血烙冰蚕丝，他们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目光对准了高空那些嚣张的战斗机。 一时间。火球、冰凌、水箭、土刺、藤蔓等术能攻击在空中炸开，凡是能够远程攻击的术能师都动员了起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苍纯也算是将自己暴露在了敌人眼中。 晏渊冰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侧身躲过愈加密集洒下来的血烙冰蚕丝网。 苍纯皱眉看着头顶上的战斗机，她刚刚打开领域用精神力探查了，那些战斗机的用材都是高浓度的馨荣，这种手笔不可谓不大。 不过……看着那些开始将血烙冰蚕丝网连带着里面的术能师往上拉的战斗机，苍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外邦人根本不明白绿姬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不论是馨荣，还是血烙冰蚕丝，对他们这些超阶术能师来说，或许能够阻挡一时，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是，还不等苍纯有所动作，就听见上方传来的嘈杂声。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顿时也呆了―― 只见赵虹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血烙冰蚕丝网抓住了，并且还被战斗机拉了上去。 而此时，她双手握住战斗机的一端，猛地将之高举横向砸了出去。 没错，是横向而不是纵向。 其他战斗机想躲却因为太过密集的分布反而一团糟，顿时，如同多诺米骨牌一般，像串粽子一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在瞬息间发生了。 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和轰炸声响起，一部分被吊在半空的术能师虽然也很狼狈，但却足以自保。 ps： 终于能联网了！ 您所在的区域处于突发故障中，正在抢救中…… 该死的电信，前段时间频繁断线，反复修了好几次才修好，这会给我来这一手 第22章 墨岚和墨远 对于被折腾了一番的术能师来说，这样的场面实在大快人心。 一时间，众人的精神一震，手上的术能攻击愈发犀利，原本觉得没有用武之地的体能系术能师更是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扑向那些战斗机。 苍纯看得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看来不用破坏那些血烙冰蚕丝网了，要知道，那些可是非常有不错的战利品。 轻笑一声，晶莹的冰蓝色晶体在她四周的上空凝聚，滴溜溜转动着悬浮着，然后倏地四散开来，对着那些战斗机急射而去。 嘭嘭嘭的爆炸声不断在高空炸开，见状晏渊冰微微蹙眉，却没有出击，只是一心一意保护她。 并不是他不想攻击，只是眼前的情况他的术能并不能起到效果，除非离开阿纯身边。 但那是他绝对不愿意接受的。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阿纯的术能是强大，但速度和防御却是短板。 他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她处于危险中的。 “绿姬。”突然，前方的马芸喊了一声。 长久以来的默契让苍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快速将领域收回。 与此同时，白金色的光芒从马芸身上蔓延而出―― “光剑领域，开！” 霎时，那些光芒化作一柄柄直冲云霄的光剑，暴涨着刺向高空中的战斗机。 作为元素系术能师，他们的术能有形而无形，有形在于他们的术能攻击性，无形在于有形的物体无法阻挡其攻势。 哪怕是血烙冰蚕丝网！ 如同串肉一般，每一柄光剑都串起一架战斗机，随之而来的是爆炸和剧烈的燃烧声，机体也随之分崩离析。 看着一点也没有减少。仍旧在连续不断增加的战斗机，苍纯立刻明白了阿芸的想法，高喊道：“所有人听命，发动最高领域攻击，有攻击性领域属性的术能师准备――” 这种攻击以往并不是没有用过，因此，听到命令，其他人立刻没有疑虑地行动了起来。 于是，按照以往演练过的顺序，各种各样的领域在现场轮番上演。 火元素炙热的火红。水元素柔和的浅蓝，土元素厚重的土黄，金元素锋锐的暗金。木元素苍翠的绿色，还有一些少见的领域不断闪现，五彩缤纷，耀眼美丽却掩藏着杀机。 “怎么还有这么多战斗机？”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术能师大多都已经从血烙冰蚕丝网中脱困――血烙冰蚕丝网虽然无法破坏。却可以解开，被攻击坠毁的战斗机已经在地面堆出一片，术能师都开始感到疲累，但那些战斗机却仍旧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对于这种状况，众人纷纷都觉得不妙。 显然，外邦人是打算和他们耗下去。要是以往，他们完全能够避开，但现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摧毁馨荣。要是就这么撤走，那些死去的同伴的牺牲就白费了！ 晏渊冰目光一凛，扬声道：“给我留个空！” 战场上的术能师愣了一下，正施展领域的术能师已经反应了过来，快速将术能收了回去。 于此同时。透明的气浪以晏渊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苍纯注意到。和之前那次不同，不仅是气势和声色，这次他的领域参杂了星星点点的灰色丝缕状的未知物。 苍纯并不知道晏渊冰的用意，直到一声惊叫从远处传来。 “快看，馨荣在消失！” 下意识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那人所在的地方是馨荣花海的边缘，此时，他脚边的馨荣正以及其快的速度消融在空气中。 众人一惊，然后就是狂喜。 总算不是一场看不到头的战斗了。 “爱德温，你之前的那些保证呢？”离战场不远处的一处隐秘建筑中，白肤高鼻的棕发中年男子不满道：“说什么一定能够把绿姬抓到，但现在不要说是绿姬，我连个能够用来供养实验体的术能师尸体都没有看到。你难道是在愚弄我吗？” “侯爵，给我点时间，很快……”爱德温一边擦着汗，一边陪着小心。 事实上，此时他心里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接下这个任务了。虽然能够讨好上面，但他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若是失败……他赶紧打住这种念头，不，绝对不能失败，若是失败了，他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 好不容易从一个平民爬到这地步，他绝不想回到任人轻贱的从前！ “时间？”查尔斯怒不可遏道：“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了！不仅是时间，这近万架战斗机，还有那些珍贵的贵族私藏，若是没有什么收获，你就等着去做后勤兵吧！” 别看他这会颐指气使的，实际上这会他心里也不好受，虽说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侯爵，但这次行动可是包括亲王在内的数十名贵族联合发起的，若非妻子的家族提携，这次的事根本轮不上他。 若是失败了，上面那些人哪怕知道责任不在他，也一定会迁怒到他身上。 到那时候，查尔斯家族就真的完了，连妻子的家族也不会帮他，艾琳……不，那女人指望不上，为了儿女，她只会恨不得自己这个丈夫早点闭眼，免得连累他们。 “对了，那东西呢？亲王殿下给你的那东西呢？前方一点消息都没有，再不用就没机会了！”查尔斯突然想到，对着爱德温咆哮道。 术能师的力量会让通信设备失效，所以一开始，没有战况传回来，他们也并没有着急，但大半天过去了，战斗机无底洞一样投过去，原本早该带着被捕获的目标回来的先遣战斗机却没有回来。 ――事实上，术能师真心想多了，外邦这方根本没想过打消耗战，不是不想，而是消耗不起。按照他们的预想，之前那么大的投入，不说速战速决，也不该像以往一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事实上，若晏渊冰不在，苍纯一个不慎很可能真会被网住，之后他们再用一些特别手段，说不准真的会成功。 不仅如此，晏渊冰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人，这一次因为他孤身一人去追苍纯，跟他一起到托尔马特森林的那些承泽军也跟着过来了，骁勇善战的他们在此次战争中起到了非同小可的作用。 “那个东西……”爱德温闻言一愣，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犹豫道：“可是杜克博士说了，那东西最好不要用，因为很可能破坏绿姬的身体结构，影响解剖的数据。” 顿了顿，“而且……众位大人对绿姬是相当期待的，毕竟，历史记载中，西苍的帝姬无一不是貌美无双者，甚至出过好几个绝色美人。” 相比之前的詹姆斯，那些贵族的用心可是更加险恶肮脏。 “都这个时候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你听我的，赶紧去办！”查尔斯对着他吼道。 他不是不知道爱德温说的那些，但这时候他已经顾及不到那些了。 比起不完美的完成任务，失败才是最可怕的。 他心里非常忌惮那位杜克博士，或许他能够接受落魄，但却绝对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试验台上！ 另一边，亲眼看到一望无际的馨荣花海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消散，苍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了上空战斗机的异动。 肉眼可见的灰黄色粉末从上空飘散下来，密度之小，让他们根本无法躲开。 “是没有出现过的药物！”一个熟悉药物的治疗术能师高声喊道。 万笙遥随手抓了一只兔子对着上空扔去，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只兔子在瞬息间就变得鲜血淋漓，和皮毛纠结在一起，映衬着崩裂的身体格外的可怕。 兔子掉落在地上，一个治疗术能师上前检测了一番，开口道：“还活着，不过身体系统完全被破坏了，初步判断恢复难度极高。” 众人闻言心中一寒，好可怕的药物！ “墨岚、墨远！”晏渊冰突然高喊。 一个小胖子站了出来，扬手间，肉眼可见的透明护罩出现在众人头顶，将那些药粉隔离在外。 于此同时，另一个高瘦的男人轻跃而起，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穿过护罩，抬手间，高空的气流开始涌动，将灰黄色的药粉聚集成一个巨大的圆球，虚托着回到了地面。 “这是……”苍纯惊异地看向苍纯，“这两个人的术能……” 这还是再见后苍纯第一次这般自然询问他，晏渊冰的心情很不错，微勾起唇角道：“墨岚的术能是隔离，墨远的术能是控制大范围的气流，在术能师之间的战斗中，这两种术能作用都不大，但对于外邦政府的药物却有着奇效。” 他手下这支术能师队伍是他父皇从各地收集的孤儿奴隶组成的，很多带回来时处于嗷嗷待哺时期，因此，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很强的术能天赋，甚至一部分人的术能表现形式非常鸡肋，只勉强能算是战斗型术能师，真正的能够起到的作用却有限。 不过，也因为此，才会有墨岚和墨远这样的意外之喜，让他过去几年的征战顺利了不少。 第23章 自伤 “上校，不好了，杜克博士的药并没有起到作用！”一架战斗机歪歪斜斜地飞进隐秘的基地建筑中，几个飞行员冲了出来，神色慌乱地喊道。 “怎么可能！？”爱德温一愣，随即大怒：“那些药粉可是做过临床试验的，当初连九阶术能师都中招了，你居然跟我说没有作用！” “是真的。”见他不信，一个高壮的士兵抹了把脸道：“那些药粉还没有落下，就被一个术能师隔离了，然后又有一个术能师飞起来将那些药粉收掉了。” “什么！？爱德温一惊，随即开始咬牙。 要说那药粉本身没有效果，是打死他也不信的，但要说下药失败，他却是信的。 他也算是从军队底层滚爬上来的，对于术能的了解并不少，要说术能师的强大，他们虽然心生畏惧，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虽然过程麻烦一些，但枪炮、药物、实验体都能起到效果。 但术能师的手段太多了，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往往一个有九成胜算的战策，只要有术能未知的术能师参与，就要添上五成的变数，让人难以招架。 看得见的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隐藏在暗处的莫测。 这时候，爱德温也有了和查尔斯一样的觉悟――再不作为，就要失败的觉悟。 咬了咬牙，他开口道：“传令下去，启用最终手段。” 几个士兵一惊，但看他的神色不似开玩笑，默默敬了个礼就领命而去了。 终于看到头顶的战斗机开始减少，一众术能师都松了口气。虽说密集的流弹，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只有很小部分的人仗着强硬的速度和防御毫发无损，但因为有治疗术能师。哪怕那些弹药加了料，大家如今也已经有了经验，带的解药和缓解药非常完备，因此并没有影响到战斗。 但身上没有伤，元力的消耗却是看不见的，尤其是施展领域所需的元力消耗更是大。更不要说精神上的疲累了。 晏渊冰的神色却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越见凝重，以他这几年的战场经验，外邦人是典型的狗皮膏药，最擅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可不懂什么是知难而退。如果不将他们彻底踩进泥里，他们是绝不会想到放弃的。 “赵敏因，你扫描一下四周！”顿了顿。晏渊冰补充道：“包括地面之下。” 见晏渊冰居然敢命令自己，赵敏因瞪了他一眼，但顾及大局，到底还是照做了。 在场的术能师和外邦人打的交道并不少，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原本就没有彻底放下的警惕更是完全捡了起来。 “不好，这下面都是炸弹！”没多久，闭眼发动术能的赵敏因突然睁开眼睛，惨白着脸大惊失色道。 众人闻言一呆，纷纷四散开来。 见状赵敏因立刻镇定心神喊道：“整个谷地，包括四周的山壁下面都是。完全布满了，大家尽量往外逃。” 苍纯挑了挑眉，脸上的神情很是有些微妙。 注意到她的表情。晏渊冰微微有些疑惑，却很快被眼前的事情分去了注意力。 苍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身边的动静，转头看去，果然，晏渊冰正在施展领域。 和之前第一次一样。无声无息，除了元力波动完全无迹可寻。 注意到苍纯看过来的目光。晏渊冰解释道：“我只来得及阻止一部分炸弹…… 话音未落，仿佛在印证他的话，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四周响起。 虽然如此，但比起赵敏因口中的“布满”，显然这种程度的密集度可以算得上是轻微的。 至少，一众术能师虽然狼狈，但并没有丢了性命。 扫了眼周身的寂静，苍纯不用猜也知道是晏渊冰的特意而为。 莹白的光芒在战场上亮起，治疗术能师已经开始了行动。好在那些炸弹并没有加料，治疗术能师又被重点保护了起来。 “敏因，扫描一下战场附近，给我找出那几只躲在暗处的虫子！”苍纯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狠戾。 赵敏因闻言一愣，只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她的意思，目光一冷，精神力铺天盖地地往四周蔓延而去。 术能师如今对军械不像以前那样无知，所以知道之前那一波爆炸应该就是全部了，因此稍稍安心了下来。但也没有放下全部戒备，实在是之前那一出又一出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找到了，东北方向！”虽然面如白纸，但赵敏因的精神很是不错，眼底带着兴奋的光芒。 对于能将折腾了他们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收拾掉，在场所有术能师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查尔斯和爱德温想过任务失败后会被上面问罪，却从来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回去了。 看着倒下时还维持着不敢置信和惊恐不甘的两具尸体，墨旭冷笑一声，上去就是两脚，毁去他们在人世间最后的痕迹。 外邦人的基地建在一座挖空的山中，空间非常宽阔，因着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所以便打算在这里休整两天。 选了一个房间开门进去，苍纯只留下一句晚安。 不过这样的也不止她一人，这时候大家都没有心思寒暄。 半夜突然感到呼吸不顺，苍纯蓦地惊醒，对上了一双深邃莫测的眼眸，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你……”苍纯嘴巴动了动，一时失去了语言。 晏渊冰的神情不变，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 “……你怎么在这？”良久，苍纯低声问道。 “我听他们说你有一种叫‘厌男症’的病症。”晏渊冰不急不缓地开口，清亮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透出一种旖旎。 苍纯一瞬间有些无语，“……所以你来试试？” 晏渊冰点头，伸手抚摸着脸颊道：“但我似乎没能发现什么。”顿了顿道：“和以前一样，你的身体并不拒绝我的触碰。” 苍纯微微蹙眉，晏渊冰似乎有些不对劲，而且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晏渊冰说这句话时语气含着莫名的暧昧。 不等她想明白，晏渊冰突然笑了，和记忆中一样纯粹灿烂。 “若是我现在要了你，你是不是会和我爱你一样爱我？”晏渊冰想到当初离别那夜。 若是真的按照薛映说的那样做，是不是，阿纯现在已经是他的了？ 他的目光暗沉了下去。 嘭―― 伴随着一阵不大的爆炸声，晏渊冰的脸出现了痛苦的扭曲，根本顾及不了那点小痛，有些慌乱地从苍纯身上爬下去。 “阿纯你怎么样？别吓我！”他惊恐地伸手想要堵住她腹部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 苍纯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去叫治疗术能师。” 晏渊冰闻言反应了过来，飞快地跑了出去，很快又拎着一个睡眼惺忪的瘦小男人冲了进来。 “快治疗！”晏渊冰声音凶狠道。 墨玉一怔，将到嘴的疑问吞了回去，埋头开始治疗。 亲眼看到苍纯的伤在术能的光芒下愈合，晏渊冰松了口气，挥手对墨玉道：“没你事了。” 墨玉看了眼晏渊冰腹部的鲜血，欲言又止道：“殿下你的伤……” 晏渊冰闻言一愣，低头看了下道：“没事，这些都是阿纯的血。” 他并没有说谎，虽然也受了些伤，但到现在已经愈合了。 墨玉虽然有着一肚子八卦想要问，但对上晏渊冰沉凝的脸色也不敢造次，只能默默地退散。 晏渊冰转身看去，苍纯仍旧是刚刚的表情，仿佛刚刚那个不惜发动冰爆自伤的人并不是她。 “……很讨厌那种事？”踏前一步，察觉到苍纯紧绷的身体，晏渊冰身形一顿，语气晦涩道：“或许……是害怕？” 苍纯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晏渊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头道：“你想多了。”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言不由衷。 单是对男人，她可能有底气说自己只是对他们厌恶反感，但并不害怕。 但对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她确实是害怕着的。 哪怕死，也不想遭遇那样的事。 晏渊冰自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自然，一时心里有些庆幸又有些复杂，“因为我是男人，所以……以前的感情，都能当没有发生吗？” “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说到这句话，晏渊冰五指倏地握紧。 听出他语气中的伤心，苍纯面色微怔，垂眸淡淡道：“……我一开始就知道，知道你是男的。” 这下轮到晏渊冰惊愕了，“你说什么，你知道？” “我知道。”苍纯肯定道。 “那你为什么！？”晏渊冰错愕地问：“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为什么想要疏远我？为什么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我？” 他有过很多猜测，觉得最可能的就是外祖母在他离开后坦白了他的性别，因为发觉被欺瞒而生气，所以才不回他的信。 “……我并没有失去意识。” “什么？”晏渊冰对她没头没脑的话感到莫名。 “那天晚上，你走的前一晚，我对你做的事都有感知。” 晏渊冰彻底呆了，想到自己做的傻事，脸上飘起两抹红晕，呐呐道：“你……” ps： 阿雪今天要去拍婚纱照，所以预告一下，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一些 第24章 不要后悔 <>看到晏渊冰这样单纯稚气的神情，苍纯微微怔愣，眼底划过一丝柔和。 “那……你都知道了？”这时候，晏渊冰又有些傻傻地问道。 若非有之前发生的事，苍纯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只是心里某个角落却不由自主松动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个连笑容都透着干净澄澈，灿烂无暇的孩子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失。 只是…… 苍纯心底划过一丝伤感，有些事情到底不一样了。 似乎也发觉了自己问出的问题有些傻，晏渊冰食指摩擦了一下脸颊，有些赧然羞涩道：“抱歉，我脑子有些乱，需要冷却一下。” 苍纯不由想起，是了，那时候就是这样，这人在其他人面前总是自信张扬，活力四射，言行间偶尔泄露的霸气与傲慢也得到众多人的追捧，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他人目光的焦点。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她面前，晏渊冰一直都是那个纯粹简单，心思都在脸上的孩子。 以至于她都忘记了，那个孩子将来是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现在想来，自己当初从根本上就错了，明知道晏渊冰是男人，哪怕他身上有再多吸引她的特质，也不应该放任他的接近，放任自己对他的感情。 但是爱情…… 那并不在自己的人生计划中。 上辈子年幼时或许向往过，甚至至今，她也相信，爱情是存在的，就像爸爸妈妈那样的相濡以沫，生死相随。 但相信是一回事，是否期待又是另一回事。 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但没有人能够全部拥有。 而显然，在苍纯眼中，爱情早已是她生命中将会缺失的美好。 说不上是否遗憾，厌男症并不是大问题，关键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对爱情的期待。 就像有人不爱吃苹果，哪怕看到旁人吃的时候表情多么享受，也不会去碰。 前后两世，她唯一的执着就是想要获得真正自由无拘束的生活。虽然目前因着东晏、西苍和外邦三方复杂的关系，她的这个心愿暂时还无法达成。 但她相信，离那时候已经不远了。 偷来的新人生。晏渊冰是个太大的变数。 说不上是厌恶反感，但却想要远离。 “在阿纯心里，我是不是不一样的。”晏渊冰不知何时已经冷静下情绪。双眼发亮地问道。 苍纯有些懵，不明白他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晏渊冰却不气馁，眯起眼睛笑得像狐狸一样，“我听他们说了，阿纯你刚来外邦的时候。遇上那些男人会觉得恶心，但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最初认识时自己在阿纯身上察觉到的对他的忍耐情绪。 “那时候……”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恍然。随即又笑开了：“阿纯，我说对了是不是？你看你那时候都容许了我接近你。” 他的眼中跳动着璀璨明亮的光芒，笑容带着满满的孩子气。 证实了自己在阿纯心中的特殊地位。晏渊冰这会的心情是真的放晴了。 苍纯一怔，不知道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你……不是……” 但是晏渊冰却根本不听她说话，径自从空间道具中拿出一大堆天材地宝，笑眯眯道：“阿纯你刚刚流了很多血。要多吃一些天材地宝补一补。” “我……” “要温和一点的，你有喜欢的吗？” “等一……” “我这有俞和果。就是有点酸，你尝尝看。” “我不……” “或者你喜欢松仁露果？” …… 苍纯的话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就要要忍不住发怒时，晏渊冰却施施然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苍纯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走出房间的晏渊冰却是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么多年，那种安心的感觉总算是回来了。 他不是不知道阿纯几次开口的目的，但那些都不是他需要关注的。 自己在阿雪心中并不是没有地位，他要做的，只有不断将之扩大。 晏渊冰的眼底划过一丝势在必得。 翌日早上，宋晓来咬了一口包子，用手肘撞了撞李蓉问：“什么情况？” 李蓉看过去，晏渊冰正捧着一碗豆浆对苍纯献殷勤。 “谁知道，晏渊冰那厮一大早就像个狗腿子一样跟着绿姬不放。”赵敏因大力咬了口馒头，一脸鄙夷道。 “那绿姬是怎么回事？”李蓉眨眼。 “她的表情应该是……无奈吧？”宋晓来有些不确定地道。 一直沉默的马芸微微蹙眉，“大概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希望别出什么问题吧。”刘画低声道。 “希望吧。”其他人也能明白她的用意。 如今东晏西苍两国和外邦的战事正处于胶着中，他们一个是绿姬，一个是承泽亲王，若是他们之前的事没有处理好……哪怕是私人感情，也会引起两国纠纷。 看着晏渊冰眼巴巴的目光，苍纯无奈地道了一声谢谢，接过了他手中的豆浆。 她不是没想过找机会将昨天没说的话说出来，但临到要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说我想疏远你？ 还是说我并不期待情爱？ 或者说之前他的结论是错的？ 苍纯暗自叹了口气，那些话不是太直接伤人，就是对方不会当回事，毕竟以西苍的环境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不要太多，而最后一种说法…… 苍纯倒是能昧着心说谎，但也要晏渊冰信啊。 她可从来不怀疑晏渊冰的精明。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苍纯也别扭了好几天。到出发那天才慢慢坦然。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打算接受晏渊冰的感情，而是类似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 她不认为晏渊冰是真的猜不到她的想法，说到底只不过是在装傻。以她对他的了解，一旦他真正的固执起来，就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就像最初，她并不是没有想过疏远他，毕竟，整日身边围着一个“男人”，被那样会让自己不舒服的味道包围着。一时还是新鲜，时间久了就会倦怠。 但晏渊冰却是那样一个人，一旦认定就绝不放手。每次把她弄得哭笑不得，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忘了最初想要疏远的打算。 她并不知道晏渊冰对她的爱情有多深，这么说有点窃喜的嫌疑，虽然确实如此，但她想。他爱她绝对不会比她以为的少。 少年是一个躁动的时期，这个时期的一切都美好但虚幻，作为存在于晏渊冰那个时期的心动对象，晏渊冰表现出来的执着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可能有人会认为这种执着只是求而不得，但苍纯认为，做到晏渊冰这样。哪怕真是如此，女人也会欣然接受。 晏渊冰这个人，真心说不上有什么缺点。真要说的话，一个是容貌太过艳丽，很容易让女人自卑；一个是行事依据太过主观，若是不被他真正认可，哪怕你说的再怎么有道理。说一百遍他也能当没听见；最后一个就是瑕疵必报了，不得不说。他是个不能轻易冒犯的人，哪怕你是无意，他也不会因为这种理由放过你。 当然他也有一个优点，喜欢一码归一码，一般情况下，一旦他认为已经报完“仇”，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下遇到，他都不会揪着不放，做出类似针对的事 一个男人应该拥有的特质――出色的容貌、能够给女人安全感的强大实力、通透豁达的心性、明朗敞亮的行事、成熟有担当的心性，以及最重要的深情专情，在他身上都能够找到。 这样的结论或许有她的护短心理作祟，也或许有些主观片面，但她眼中他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 但是，自己并不是普通女人。 苍纯心底划过一丝失落。 若说没想过去尝试一下是骗人的，但只要他们还是他们，她就不会去付诸行动。 一个是西苍背景雄厚，实力高超的绿姬，一个是东晏皇帝唯一的胞弟，古往今来唯一一个突破局限，以普通术能师的身份成为超阶强者的承泽亲王，这样的两个人的结合牵扯太大，原本简单的事情会立即上升到政治高度。 不论结果怎样，他们被牵扯进麻烦的政治漩涡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那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晏渊冰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她不反感爱上的男人，若自己孑然一身，一定会全心地投入到这么一场可能会让自己幸福的感情中去，但为了自己期望的真正的自由，她并不决定改变自己的人生计划。 好在，她还没有爱上他。 慢慢来，哪怕晏渊冰再怎么执着，若自己一直没有回应，他早晚会觉得累的。 这样想着，苍纯的心底划过一丝轻微的疼痛。 她抬头看向天空，爸爸妈妈，你们的小纯放弃了一次获得幸福的机会，唯一的一次，你们一定要保佑小纯不要后悔哦。 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苍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却没有看到，不远处晏渊冰看向她时眼底的幽深。 ps： 昨天晚上本来想码一章的，但摆了一天姿势又吹了很多冷风，回来又是卸妆又是洗头实在太累了，今天又有不少事，到现在才码了一章，在等的亲对不起了明天要去领证和选照片，所以大概也会更晚一些，阿雪在这里提前说声抱歉了。 第25章 万笙遥的良知 这一次回去，出于各种考虑，他们并没有隐藏行踪。用莫宁的话来说，就是“也是时候让那些彩色毛知道些厉害了”。 马芸也说过，就是因为他们这些术能师很少出现在外邦民众面前，才让他们一直那么有恃无恐，哪怕知道他们的强大，也一点都不害怕与苍晏开战。 如此一来，变相使得外邦政府少了很多顾忌。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这一路遭受到不止一次的袭击，好在他们的行军速度快，又有苍纯和晏渊冰这两个超阶强者坐镇，倒也没太大妨碍。 进入托尔马特森林，苍纯忍不住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一路上，不断有异兽亲昵地上前和她打招呼，她每次都会给予耐心的安抚。 走在后面的晏渊冰脸色不太好地看着前赴后继的异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阿纯对这些畜生的喜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愈演愈烈了。 “你就不做点什么？”队伍后方，林允对着万笙遥说道。 万笙遥沉默片刻，看着晏渊冰弯腰将苍纯的发丝捋到耳后，那种亲密的举止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不过…… “苍纯不会选择承泽亲王的。” “哦，何以见得？”林允不解。 “他们一个是绿姬一个是承泽亲王，牵扯太大了。”不得不说万笙遥是个聪明的人，晏渊冰身在局中还没有看清，他却已经一针见血指出了其中的关键。 但是，万笙遥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在这方面他是比较有优势，但也极其有限。因为他的身份虽然不像承泽亲王那样显赫，但也差不了多少。 万家是赫赫扬扬的老牌世族，几百年来虽没有达到顶尖地位。却一直处于上游，始终屹立不倒，底蕴深厚，发展脚步稳健。他的祖父是地位仅次于严首辅的次辅，父亲和族中叔伯亦多是高官重权者，作为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他这一辈子注定无法脱离利益角逐。 更何况……万笙遥目光暗了暗，他佩服那些淡泊名利的人，但自己却无法做到，他由衷地向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人生。 作为一个掌控欲和权利欲都很旺盛的人，世俗人追求的那些无一不是他渴望的。 对于苍纯，他不是不喜欢。虽然那样的喜欢占据太多理智，但却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投入。 和苍纯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都历历在目。 初次见面时的清丽冷淡，相处中的恬淡平和，并肩作战时的果决狠辣。遭遇危险时的冷静决断，看向他，或者说看向所有人时眼底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或深或浅的抗拒情绪，被夸奖赞叹，遇到别人亲昵的举止时羞涩纯真的表情，微笑时的安然。动怒时的冷漠……很多很多。 他还记得，那个美丽无双的女子在独自和异兽异植相处时温柔笑容后的寂寞。 他不断尝试靠近她的心，敲开她的心门。却没有发现，自己这方早已失守了。 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万笙遥不止一次想要抽身，但感情的事却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但承泽亲王出现了，一个各方面都凌驾在他之上的男人。 万笙遥是个自信的人。但并不是自大，面对晏渊冰。他除了无力实在无法有其他感想。 什么以普通术能师的身份突破超阶？作为万家下一任家主，他知道那根本是在胡扯。 若晏渊冰是普通术能师，那世上的普通术能师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 他根本不想和那样一个妖孽争，不是懦弱，而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 先不说他是否能够赢得苍纯的芳心，即便赢了，晏渊冰的报复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变成那样的人，陷入情爱，被感情左右。 万笙遥微微闭目，在心里说了声再见，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踌躇。 他清楚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对于苍纯，大概放手是他对她最大的爱吧。 虽然，在情敌出现后做下这样的决定，多少有些欲盖弥彰，往自己身上贴金的嫌疑。 但这，却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善良了。 哪怕那将成为自己一生的最大痛苦，没有之一。 可是…… 万笙遥看着晏渊冰看苍纯如同看着全部的目光，眼底划过一抹释然。 早该知道的，苍纯看着冷静理智，似乎是个实际的人，她平日的行为举止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但万笙遥却看出来了，那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怀抱着天真得让人发笑的目标。 自由那种东西……万笙遥心底发出一声自嘲，那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不实际。 没有绝对的权利，又哪来的自由？ 但有了权利，它所带来的责任又怎么会让人有自由可言？ 但苍纯就是那样一个天真的孩子，她抱着的就是这样不切实际的梦想。 那样的她在他眼里是那样的可爱，让他想要抱进怀里搓揉一番，全心疼宠，但却又让他那样无奈和……绝望。 或许将来某一天，他爱她爱到深处时，能够为了她放弃身份、地位和权利，但她要的……他却给不了。 他从来没有一刻地这样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贫穷的人。 连心爱之人的愿望都无法满足，谁能说他是富裕的？ 深深看了眼苍纯的背影，万笙遥强迫自己低下头去。 这可能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用真心去爱人了，以后哪怕他爱上了另一个女孩，他想他也无法再一次爱得这么无私了。 那时候的他，在权利中沉浮，或许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出卖了，包括自己的感情。 再见，苍纯。 再见我的初恋，再见，我最后的良知。 旁边的林允和莫宁对视一眼，眼底同时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是忧虑似是放松。 “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另一边，苍纯被马芸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苍纯瞥了眼竖直耳朵的晏渊冰，淡淡道：“没什么想法。” “什么叫没什么想法？”马芸一惊，“你要知道，他现在可不仅是晏渊冰，还是承泽亲王。你能确定，他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绿姬这个身份？” 她这话倒不是否定晏渊冰的感情，只是习惯使然，她不认为晏渊冰对绿姬的用心是假的，但她也不认为晏渊冰的行为背后是不参杂政治利益因素的。 要知道，古往今来，东晏那边对合并的事可不是一般的积极。 不远处的晏渊冰神色一凛，犀利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向马芸射来。 苍纯看到了，马芸也感觉到了，但却根本不在意，她这话本来就是说给晏渊冰听的，真以为他摇身一变成了承泽亲王她就怕他了？ 看出她的心思，苍纯笑了笑道：“你应该也了解他，他并不会因为我的拒绝而放弃，我能做的，只有摆明态度，让他自己放弃。他总会累的。” 若是在现代，哪怕她脸皮再厚，说出这样的话都会觉得过意不去，这种拖着别人耽误别人的事情哪怕并非有意，也会让人诟病。 好在东晏和西苍目前这个情况，也说不上耽误不耽误。 马芸斜了眼晏渊冰，了然道：“也是，只是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了。” 苍纯闻言觉得好笑，马芸这纯粹是在气晏渊冰吧。 果然，她看过去，晏渊冰的脸色已经阴了下去。 因为不赶路，所以从外围到森林中心的营地这段以术能师的速度只要走上一个时辰的路，他们一行愣是悠闲地走了半天。 到了地方，留守营地的人早已在收到讯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饭菜，这会他们刚好能吃。 出门在外，哪怕有空间道具，饮食也总会有各种不如意，一众术能师顾不上其他，一个个冲过去开动了。 苍纯胃口不大，吃了一小碗米饭，刚要盛汤，旁边就已经递过来一碗鲜笋老鸭汤。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老鸭汤最滋补了，阿纯你尝尝，已经不烫了。”晏渊冰的语气温柔而深情。 现场静默了一下，留守在营地没有看过这个画面的术能师纷纷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谢谢。”苍纯如今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种温柔体贴，转头对其他人道：“他说得不错，这次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也该喝碗老鸭汤补补。” 晏渊冰挫败，又是这样。阿纯现在确实是不拒绝他对她的照顾了，但她却总是有办法将他刻意造成的暧昧气氛破坏。 在场术能师也因为苍纯的“神来一笔”有些发愣，还是赵敏因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晏渊冰投去一个挑衅的笑容，开口道：“绿姬说的是，通知一下厨娘，多煲一些老鸭汤上来，绿姬大人要犒赏大家！” 顿时原本有残余着少许暧昧气氛的现场一片火热，众人纷纷起身对着苍纯道谢，言语间满是爽朗和豪迈。 不是不知道赵敏因是在瞎扯，但能站在这里的哪有笨蛋。 要知道装糊涂也是一门学问，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们就当是这么一回事了。 第26章 人质和赎金 苍晏和外邦的战争正处于白热化，承泽军还要收拾扶余和东瀛那边的摊子，自然不能在托尔马特森林久留。 因此，晏渊冰不止一次想要说服苍纯和她一起走，却无一不已失败收场，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薛映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晏渊冰，想说什么最后却终究沉默了下来。 这一行他虽然也跟了过来，但却至始至终没有就自家主子和绿姬之间的情感发展发表看法。 过去的教训太过深刻，他已经不敢对这件事妄加指摘了，更何况……他也认清了，自家主子根本是沦陷了，他说再多也是无用功。 反倒是墨旭等人没有顾及，好奇地问道：“殿下，就这么离开，你就不担心绿姬大人移情别恋？” “什么移情别恋，依我看绿姬大人可没有恋过我们殿下。”墨岚“心直口快”地说道。 墨旭同情地瞥了他一眼，这笨孩子，就算真是这样你也不能说出来啊，过去被殿下罚的还少吗？ 晏渊冰神色淡淡，但墨旭却敢肯定他这会是没心思顾及墨岚，等到想起来肯定会秋后算账。 “殿下，要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是自古有之的。”身形瘦小的墨星诚恳道。 墨旭等人囧了囧，这熊孩子，怎么尽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止是他们，连晏渊冰也僵了僵，他能说他确实在担心这个问题吗？ 别看他和苍纯会和以来一直是围着她转，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但并不是一点情报都没收集。 据他所知，营地中，明里暗里对阿纯有想法的东晏术能师不知凡几，他还真有些担心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撬墙角。 这样说起来。他还有些庆幸阿纯那奇怪的厌男症。虽然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安全，但也多少让他放下些心。 不过，他却也不会就此觉得高枕无忧，这一次回去，要加快速度把那两个鸟国的事情安排好了。 若是可以的话，原来的计划也要加快脚步。 另一边，托尔马特森林的营地中，苍纯蹙眉看着桌上的地图，用笔圈出一个范围道：“我记得这里是个废弃的村庄？” 宋晓来探头看了眼，点头道：“是的。不过那村庄已经废弃很久了，好像有百来年，留下的房屋都已经不能用了。” 苍纯点了点头。想了想看向楚靳道：“楚前辈，你看这里适合建防卫塔吗？” “防卫塔？”楚靳一怔，“你说的是那种类似哨岗的防卫塔？” 苍纯点头，“不错，但还要更高一些。以我们术能师的目力为标准建起来。” “你是想监视外邦军队的动向？”经验老到的楚靳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次的谷地之战可不是一场普通的战争，开战以来这么久，可以说这次战争是两方第一次在外邦的地盘上交锋，还是唯一一次明面上的战争。 大获全胜对他们来说虽是一件好事，接下来却不得不严防外邦政府的报复。 ——外邦人别的不说，爱面子这点却一直很明显。尤其是在民众面前。千万数量的兵力，加上价值不菲的血烙冰蚕丝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没有人认为他们会一声不吭。 苍纯微微颔首，“不错。若是我估计得不错，这次之后，外邦政府应该会将和托尔马特森林的对立放到明面上去。到时候，光是翡翠领域范围内民众的骚乱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顿了顿。她扫过会议室中的众人，“若是我们没有将他们灭绝的打算的话。” 众人闻言一愣。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再像第一次听到那样惊骇。 “那绿姬你的打算是……”马芸有些迟疑地问道。 “当然是早做打算了，毕竟，一旦外邦政府和我们在明面上闹开，托尔马特森林这个哽中之刺就是他们最想要去除的。若是他们不管不顾起来，加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的处境绝不会好到哪里去。”苍纯低头浅饮了一口果汁。 “你是说，他们会光明正大向我们宣战？”刘画闻言蹙起了眉头。 苍纯点头耸肩道：“不然呢，他们有什么理由放任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 “那那些民众呢？”李蓉皱眉道：“你也清楚的，翡翠领域目前的范围可不小，能够攘括的民众数量并不是个小数目，放弃这么多民众，他们就不担心民众造反？” “有什么好担心的？”苍纯冷笑道：“到时他们只要通知民众转移就可以了，若是我们放任不管，那自然好，若是我们加以阻拦了，民众的仇恨自然转移到我们身上来了。”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不管做什么都处于被动？”宋晓来呆了下。 “笨啊，谁说我们就一定要放任不管或阻拦了？”赵敏因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谁说这有放任不管和阻拦两个方法了？” 说着，她眯起眼睛和苍纯相视一笑。 因着这种忧虑，托尔马特森林的术能师都忙了起来，苍纯也不再成天待在实验室不出来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听到苍纯的话，凌未央呆了一下问道。 苍纯淡淡一笑，“难道未央前辈还有更好的方法？” “就是啊小姨，我觉得绿姬这个方法很好啊。”凌春帮腔道：“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我们这边对外邦太厚道了。对方可是敌人诶，跟他们讲什么道义？” 马芸等人虽然开始也觉得难以接受，但很快就跃跃欲试起来。 是啊，凭什么只能外邦人对他们不仁，他们就不能对外邦人不义？ 苍纯的提案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很轻易就通过了。 数日后，外邦联盟总部，金发的老人倏地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却根本不去管，怒瞪着前方的传令兵道：“你说什么！” 传令兵有些战战兢兢道：“负责安排民众转移的军队全灭，民众全部被扣留，术能师方提出……提出让我们用军械装备交换人质的要求。”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可能，他们休想！”金发老人暴怒道：“那些黄皮猴子别想得到一颗子弹！” “路易斯，你冷静一点。”这时，一个戴着眼镜黑发老者走了进来，对着传令兵安抚一笑，温和地问道：“能说下具体什么情况吗？” 他的体型圆润，连声音都带着温润的和煦。 传令兵闻言放松了下来，快速道：“报告公爵，苍晏方提出了一把军制手枪赎一个老人，一个手雷赎一个孩子，一把军制机枪赎一个成年人。” 顿了顿，他补充道：“另外，也可以用等值的金子或弹药。” 黑发老人面色一顿，神色微不可查地沉了沉，却仍旧态度平和地将传令兵离开。 “欺人太甚！”传令兵一离开，金发老人一直压着的怒火就爆发了开来，“那些道貌岸然的术能师！我就不信我们拒绝他们的要求的话他们敢把那些平民杀了。”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得意道：“对，不用理他们，看他们能做什么！” “不行。”黑发老人反对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在这边的术能师和苍晏的两个朝廷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金发老人面色一动，却仍旧不服气道：“还不都是那副假仁假义的样子？” “他们都很年轻。”金发老人神情一顿，黑发老人继续道：“相比那些循规蹈矩的执政者，他们显然要更热血更有激情，行事也更偏激。” “你忘了东瀛扶余两国的沦陷？” “我们根本赌不起，一旦输了，这场我们准备日久的战争很可能会就此夭折。这样一来，我们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要和我们一样对苍晏人卑躬屈膝。这些难道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金发老人怔了下，随即皱眉道：“但他们要的赎金太多，虽然单个看没什么，但你可别忘了人质的数量，少说也得上亿。你就乐意将军械白白送给那些术能师，然后再被他们用来杀我们的士兵？” 黑发老人皱了皱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件事却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 “那皇室那边要怎么交代？”金发老人也知道他的意思，愁眉苦脸道。 黑发老人沉默了一瞬，“没办法了，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少不了要晚节不保了，一顿训斥是难免的。”虽然这事真追究起来和他们没有关系。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这次事件牵涉到的并不是只有我们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他们是一样的，皇室对我们应该也不会做得太过。”金发老人安慰道。 对他们这些在名利场中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来说，口头的训斥并不算什么，只有年轻人才会死抓着尊严面子不放，对他们来说，只要手里的权利还在，其余都是可以忽略的。 “但愿吧。”黑发老人叹了口气，“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那个承泽亲王那么难缠，没想到这位绿姬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知不觉间，他们原有的优势越来越少了。 第27章 热血沸腾 外邦联盟自然不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赎回那些对战局并没有什么效益的普通民众，但现实却容不得他们选择。 ——要知道，相比苍晏两国，更加“民主”的外邦一旦出现民乱，连皇室都有可能被推翻。 赵敏因抱胸靠站在一棵树下，心情不错地看着那些运送回来的大箱装的枪支和弹药。 马芸心情虽也不错，但也有些忧虑，“现在我们是痛快了，但外邦民众都转移后，外邦政府岂不是更能够无后顾之忧地对付我们？” 她没有说的是，经过这么一出，外邦对他们怕是恨之入骨，在出兵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一旁的苍纯淡淡回了句。 马芸闻言神色一动，“难道你已经有了对策？” 苍纯一怔，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却没有做出解释。 马芸却不是那么容易放过她的，拉住她道：“我们可是收到消息了，外邦那边新造出了一种武器，威力是一般炸弹的千万倍，顷刻间就能摧毁方圆百里。若是他们下定决心放弃托尔马特森林这个大宝库的话，很可能会用到，你有什么打算。” 对外邦政府来说，托尔马特森林这个代表着他们大半天材地宝资源的宝库非常重要，但一直以来的失利，谁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大的耐心，若是哪天他们被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 尤其是，他们无一不是精英术能师，代表着苍晏的下一代。再加上一个绿姬…… 用一个托尔马特森林毁掉一个帝姬，还真说不清楚是否合算。 毕竟，外邦人对绿姬的术能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也应该清楚。她的术能在这场战争中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苍纯只回了这么一句，就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 对于马芸所说的新式武器，苍纯早在情报之中得知了，不过因为没有见过实体，那个大概的数据都是花了大力气从外邦那边探来的，为此还牺牲了十几个高阶术能师。 不过，在她想来，大抵也不会超过她认知中的那些核弹原子弹了。 成箱成箱的军械运回营地中，一种术能师却没有沉浸在欢喜中。而是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紧密的备战。 西苍崇南关，越蒙动作小心地将信装回信封，神情满是深思。 “怎么，小纯说了什么？”来了没几天的明晓笙奇怪地问道。 越蒙动作一顿，然后才道：“小纯那边大概要全面开战了。” “小纯那边……”明晓笙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脸色大变道：“你是说托尔马特森林？” 越蒙点头，将女儿信中所说的复述了一遍，随后叹气道：“俗话说狗急跳墙，那些孩子将外邦政府逼得太过了。” 明晓笙也深锁了眉头。口中却安慰道：“他们都还年轻，少年意气是难免的。而且，从威慑这一方面考虑，他们的行为也不能说错了。如今我也一直在反省为什么会让外邦在眼皮底子下壮大，我们却还这么多年无知无觉。除了以往说的过于掉以轻心，还有一点就是我们一直以来表现得过于无害了，以至于让外邦一直把老虎当成了猫。” 苍晏从上到下都有藏拙心理，对内还好，对外是什么都不露。时间长了才会令外邦心思活络起来。 她说的越蒙自然也知道。只是……“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应该由他们来做。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又鞭长莫及，想帮也帮不上忙。” 明晓笙屋无奈一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开些，谁能一辈子都不遇上一次危机。” 越蒙自是知道如此，便道：“只希望苍悅弥能有所行动。” 关于行军打仗，她和明晓笙虽然能参与意见，但真正的决定权却是握在苍悅弥手中的。 好在，苍悅弥一向疼爱女儿，苍纯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 让人意外的是，东晏那边居然也做出了支援。 “陛下……”东晏皇宫的御书房中，严清一贯严肃的面容皱了起来。 昭晟帝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他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那孩子难得对我提点要求，请原谅我作为一个兄长的私心。” 严清闻言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 作为先皇的挚友，他和昭晟帝之间既是君臣，但对于这个教导长大的帝王，他也是像对晚辈一样关心他。 而且，这事涉及承泽亲王…… 对于老友的两个孩子，若说对陛下他还有两份严厉和督促的心思，但对承泽亲王……哪怕外人说他心硬如铁，他也忍不住怜惜那个孩子。 不管回归后的承泽亲王表现得多么嚣张不可一世，他想到的都是这个孩子受到的苦难，更何况他也就行事作风张扬了一些，其实却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关于他钟情西苍的绿姬的消息他也听说了，相比其他人的震惊他却很平静。 作为先帝的挚友，他知道很多关于晏氏皇族的秘辛，尤其是晏氏皇族代代都会出情痴的家族史。 在先帝之前，基本每一代皇帝都会遇上一个钟情之人，虽然没有没有因此昏庸误国的例子出现，但那些皇帝无一不是对感情异常执着也异常专情。 也是因此，以术能师悠久的生命，堪堪八百多年的历史，东晏传到昭晟帝这儿却已经是第九代皇帝了。 ——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在东晏并不稀奇，只是他们懂得在任期间负责，才让外人不得而知。 至于承泽亲王，在严清看来，他爱上绿姬说不得是一件好事。 因为，晏氏皇族之人的爱太过纯粹真诚，很少有能抵挡住这种诱惑的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要知道，历任皇帝中并不是没有爱上男人的例子，但只听过那些皇帝痛失所爱，却没有听说过他们求而不得。 不，应该有一个例外。 严清想起一个人——东晏的第一任皇帝，前朝皇帝的幼子珣亲王，被奉为红缨军神的晏曦。 只是那位的心上人是先贤苍晏，那两位的事情就说不清了，但据闻先贤苍晏对他并不是一点情谊都没有，只是时代所限…… 他不认为那位绿姬能够逃脱晏氏皇族的魅力。 作为旁观者，连他都对他们的痴情心折叹息，更何况是当事人了。 若是他们能结合，那两国合并就指日可待。 严清想得很清楚，说到底，外邦敢向苍晏宣战，是因为凌驾于苍晏的人数。 这一点，单靠银耀母河是无法改善的，这些年的状况足以说明这一点，只有自然繁衍才能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但西苍那些女人……东晏这边一直都试图做她们的思想工作，但事实证明，女人这种生物一旦固执起来，旁人说再多都是徒劳。 他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托尔马特森林中，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军队，马芸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疯了，那些彩色毛根本就是疯了！他们要做什么？”宋晓来咬着嘴唇焦虑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神色都透出了惊恐。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外邦这次的阵仗太大了，不说那目测有上亿的军队，更令人心惊的是占据部队三分之一位置的集装箱。 ——不用想大家也猜得到，那里面肯定是活体怪物。 更不要说满布天空的战斗机和先遣部队中数量可观的坦克，以及，更远处那些造型奇特，体积巨大的射击炮。 “整个托尔马特森林都被包围了，绿姬你快想想办法！”李蓉难得焦急地喊道。 “不好，你们看，那些士兵身上都穿了什么？”一直在发动术能用精神力扫描敌军的赵敏因突然睁大眼睛大喊道。 众人一愣，他们之前倒没有去注意敌军穿了什么，闻言纷纷看了过去。 “那是防护衣？”刘画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是普通的防护衣。”赵敏因语速极快地回答道：“那些防护衣都是加了馨荣的。” 众人闻言面色大变，加了馨荣的防护衣！？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打开领域大范围击杀，对于两方悬殊的人数，这实在是一个噩耗。 除了少数术能师不受影响，馨荣给大多数术能师带来了麻烦，包括绿姬。 敌军这个人数，即便是站在那里等着她杀，她打开翡翠领域去湮灭也需要大半天。 “完了……”马芸扶额，神色带上了灰败。 苍纯却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以往的“多此一举”。 “好了，其他先放一放，是胜是败，总归要战过才知道。”面对众人眼中的期盼，苍纯面色淡淡地开口。 她清楚，不到万不得已，外邦是不会动用那些新式武器的。那么，他们暂时还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战下去。 众人虽有些失望她没能拿出个解决方案，但看她的气定神闲，也猜到她必定藏着后手，心绪倒也平静了下来。 随即心中就涌起了万丈豪情，别人是以一战百，他们可是以一战万。 抛开其他顾虑，对已经经历战火变得好战的术能师来说，这实在是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 第28章 莲蓉果 对外邦士兵来说，充满战意的术能师队伍是非常可怕的，尤其他们像割麦子一样的杀伤力。 “寒冰之雨――” 最先出手的是越纾，作为一个七阶的水元素术能师，她的术能表现形式真说不上好，但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却是最适合不过的。 大片的冰蓝色雨滴从天幕降临，造就了一尊尊人形雕像。 作为范围攻击，寒冰之雨能够冻结人体的血液，从而达到杀敌的目的。这种攻击对术能师来说不痛不痒，除非是绝对的等阶压制，否则起到的作用有限。 但对于普通人，寒冰之雨就无往不利了，是少数不会被馨荣克制的术能。 看到一片片的敌军倒下，众位术能师精神一震，纷纷行动了起来。 管它能杀多少，先杀了再说！ 顿时，五彩缤纷的光芒从在四面八方亮起，外邦士兵如同韭菜一般一茬一茬地往下倒。 这样的场面不得不说非常壮观，在外邦队伍后方用望远镜观看的几个贵族就被震慑住了。 “这就是术能师吗……”鹰钩鼻的青年男子失神地低喃道。 其他几个贵族也是一副回不了神的样子，以往看到的战场前方返回的数据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却是任何语言也无法形容的惊心动魄。 “没办法，那些都是高阶术能师，想要胜利就必须用人命堆起来。” 在一瞬间的畏惧之后，这些贵族的神情都坚决起来。 “这些术能师根本不是人，他们只是长得像人的异类。只有杀光他们，世界才能得到安宁。” 战场上可没有人去关注他们的想法，在将术能师分调到托尔马特森林外围各处之后，术能师的人数显得愈发少起来。 苍纯微微蹙眉。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放弃翡翠领域，巨大的冰凌在空中快速旋转，然后找准目标一个个飞旋着射过去，然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飞卷着响起。 这次不同以往，治疗术能师也全部出动，游走在战场上，莹润柔和的光芒不断在战场闪现，将一个个同伴带出危机。 苍纯分心控制着森林中的异兽和异植出战。一时之间，战局倒没有出现预料中一面倒的局势，只是看着不断倒下的异兽和异植，哪怕苍纯和它们相处并不多，心也不断煎熬着。 ――异植还好，只要根系没有被完全被破坏她就能让它们恢复原样，但异兽…… 它们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哪怕过去几年已经有过面对爱宠死亡的经历，苍纯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擦去脸上溅到的血迹，苍纯大声喊道：“阿画，贝贝！”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刘画和贝贝齐齐从后方跃出，刘画双手齐张，斑斓的光幕向外蔓延，贝贝的双目爆发出强烈的紫光 贝贝如今已经达到九阶，刘画也已经是八戒巅峰，类似的幻境术能，他们两合力，造成的效果自然不可小觑。 立时，大片的敌军目光变得呆然。手中的机枪纷纷掉落。啪啪的声响不断响起。 其他术能师也反应了过来，各种攻击纷纷迎了上去。 “苍海、苍鹭。你们和黛黛一起去敌军后方，击杀敌军将领！”和苍晏不同，外邦那些作为将领的军官惜命得很。轻易绝不会走到前方。 而苍海苍鹭和黛黛三个的术能却都便于暗杀，只要小心点，全身而退的难度并不大。 毕竟这次不同以往，他们没有那么多顾及，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打一场了。 东瀛 晏渊冰看完最后一份公文，有些怔神地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阿纯怎么样了。 薛映偷偷抬眼瞥自家主子，若是陛下没有派兵驻扎过来，他绝不怀疑自家主子会不顾一切冲过去。 “薛映，那些援兵都安排好了吗？”这时，晏渊冰开口问道。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薛映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道：“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运送过来的军械还在整理中。” 这些年，苍晏各处大大小小的兵工厂建了不少，真说起来军械已经够军队用了，不过他们却一直没有停止收缴敌方的物资。 毕竟，削弱敌人就是增加己方的胜率。 晏渊冰点了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薛映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抓了抓头低头继续工作了。 算了，主子和绿姬之间的事，他就没弄明白过。 晏渊冰垂首似在看桌上的海图，其实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次东晏和西苍的可谓是不遗余力，加起来整整有八百多万士兵支援，托尔马特森林那的战争虽无法直接干预，却能够给予外邦政府压力。 只是晏渊冰却知道，这次外邦政府八成不会买账，毕竟托尔马特森林这个哽中之刺影响太大了，过去几年，外邦政府多少军事计划是被驻留在那的术能师破坏的，又有多少国家机密被术能师层出不穷的手段探得的。 能忍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好在，他已经准备好了后手。 薛映如今才八阶，所以并没有发觉周围隐晦的元力波动，自然也不知道晏渊冰其实一直都开着领域。 “嘶……”马芸倒抽一口气，大力扯下袖子，几乎是同时，马芸已经赶到他身边，手腕变幻间用匕首取出了卡在她手臂中的子弹。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匕首上拇指大小如同刺球一般的奇怪东西，周舟皱起了眉头。 “这上面淬了药。”马芸往嘴里塞了一颗解毒剂，敲了敲受伤的手道：“我的手臂没有知觉了。” 周舟闻言面色一慌，“你说什么？” 说着，他伸手却捏马芸的手臂，手下的触感没有问题，但从马芸的表情，却不难知道自己的动作他并没有感觉到。 周舟顿时有些急，转身喊道：“治疗术能师，治疗术能师快过来！” 马芸到底也是营地中的管理层骨干，注意这边的人不少，很快就有一位身形娇小的术能师跑了过来，检测了一番她的伤势，冒着汗道：“是新型的药物，里面应该加了莲蓉果。” “莲蓉果！？”周舟面色大变，“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 要知道莲蓉果可是一种毁人筋骨的天材地宝，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种天材地宝能解其毒性的。 “没弄错，虽然量很少，但却确确实实存在。” 附近的苍纯也听到了这段对话，不由地蹙起了眉头，莲蓉果并不是常见的天材地宝，她没想到外邦竟然会将这种罕见的，能够永久性伤害术能师身体的天材地宝运用到弹药上。 虽说量很少，但谁也不知道马芸的手臂能不能够恢复。 “周舟，你先将马芸送回去，另外，未央前辈……”苍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刘画那边传来的喧哗声。 “怎么了？”她不由开口问道。 “阿画和阿芸一样中了那种新型药……”宋晓来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扑了过来。 苍纯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扑倒在了地上，后辈与粗硬的碎石摩擦而过，让她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痛声。 一声怪异的轻微声响在耳边响起，苍纯不由转头，入目就看到一枚半埋入地面的小刺球。 “这是……” “和阿芸中的弹一模一样。”周舟弯腰将那枚刺球挖了出来。 苍纯扶着宋晓来的手站了起来，微微凝目道：“阿画也中了这招？” 宋晓来点头，“这种特殊弹药的数量显然不多，彩色毛似乎想用来对付我们中的高层。” “明白了，你找个视力方面的体能系术能师，另外也叫敏因注意一点，然后……” “我去解决对方。”不等苍纯说完，旁边的周舟就自动请缨道。 想到他的术能，苍纯想了想也就点头了，“那你注意一点，若是情况允许的话，将这种特殊弹药弄点回来，我们好用来研究解药。” “我知道了。”周舟淡淡点头，仍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死样子，眉宇间却满是认真。 周舟的身形没入地面的影子，苍纯转头对着来了一会的凌未央道：“未央前辈，阿画和阿芸就拜托你了。” 随即又对着越纨道：“纨姐儿你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注意一下这种特殊弹药。” 越纨点了点头，转身就去通知了。 作为一名复活术能师，越纨等阶虽不高，但重要性却不减，身边时时都有好几位八阶高手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因此倒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而就在这时，苍海苍鹭她们那边却进行地非常顺利，大概是术能师暗杀的从来都是那些科研人员，很少会动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防备，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好几位贵族倒下了。 而且这种情况还在扩散。 苍鹭的双目已经被透白的光芒充满，跳动间一座座石化的人形雕像出现，然后是苍海上场，蜂纹华在无声无息间就夺去了敌人的性命。 相比她们，黛黛也不逊色，作为猫科动物，它的速度很快，配合上金元素的利爪，金光闪动之间就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生命。 第29章 先决条件 “怎么样？”周舟有些紧张地看向凌未央。 这个时候他们和外邦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众人已经退回营地中了。 凌未央不仅是个治疗术能师，本身的医术也非常高明。此时，她常年带笑的眼里没有了笑意，神色凝重道：“那颗特殊子弹似乎还加入了我所不知道的未知成分，让她们手臂失去知觉的不仅是莲蓉果。” “未知成分？”周舟一愣，傻傻地问道：“什么未知成分？” 凌未央有些无语，“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才说是未知成分。” 周舟闻言有些暴躁，“那怎么办？难道阿芸的手就没办法治好？” “也不是。”凌未央叹气道：“只要要先弄清楚那种未知成分是什么，否则的话其他都只能免谈。” 林允皱起了眉头，“未知成分……就没有一个范围吗？” 凌未央想了想道：“我这几年也一直在研究外邦他们的医学，若是没猜错的话，那种未知成分应该属于化学范围。” 化学范围？ 苍纯挑了挑眉，“会不会是神经毒？” 她对化学没有特别研究，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当初家庭教师教导的那些基础知识，不过这种没有知觉的情况确实有些类似自己印象中的神经毒。 “神经毒？”凌未央疑惑地看向她。 苍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问道：“那种未知成分有水果香气吗？” 据她所知，最具代表性的四个神经性毒剂塔崩、沙林、梭曼和维埃克斯中。塔崩、沙林、梭曼都有可能有水果香气。 “或者苦杏仁气味以及硫醇味？”工业用塔崩和维埃克斯是有可能有硫醇味的。 凌未央被她莫名的话问得有些怔愣，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回答道：“等等，因为莲蓉果和普通水果的香气很有些类似。我需要点时间才能确认你的问题。” 旁边林允和周舟等人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听绿姬这样的问话，她心中似乎有些头绪？ 苍纯本人却不像他们那样乐观，她自个儿知道自个儿，说起来她确实也能算是半个医生（兽医），但上辈子她的年纪到底不大，又将大半时间放到了钻研黑客技术和军械制造上了，能够分到兽医上的时间并不多，兽医虽也系统地学了下来。但也就课本和家庭教师教的那些，并没有做额外的自我补充，水平只能说一般。 更何况，兽医这一门学问和神经毒的相关实在不大。 就那点基础知识，还是当初师父随口提到时记住的，也就那么点照本宣读的资本，多的就没有了。 “有的，有的！”不知过了多久，凌未央激动的声音响起，“有水果的香味。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 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苍纯少见地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我知道的也就那些，其他的就要靠未央前辈了。” 凌未央等人一僵，瞬时便有些泄气，脸上的失望也不由带了出来。 “要不，我潜到敌方去探查一番？”周舟开口道。 不用想他也能猜到，那种神经毒应该是外邦的机密。 苍纯刚要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猛地抬头看向凌未央，“等等。单独这种神经毒对术能师有效吗？” “单独这种神经毒？”凌未央一愣，下意识回答道：“不知道，我没有试过……” 她突然反映过来苍纯的话意。脸色大变道：“你是说！？” 苍纯点头，“我怀疑他们会将这种毒素投入到战争中。”上辈子的记忆中，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就有着神经毒的身影。 化学药物不同于一般药物，他们已经证实过了，术能师并不能完全免疫这类不添加天材地宝的特殊药物。 或许就是因此，外邦才会尝试将化学药物和天材地宝融合到一起。 不得不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苍纯有预感，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若是外邦继续研究下去，这类减少成本，威力却不减，甚至更甚的药物会对术能师造成巨大的威胁。 其他人想的虽没有苍纯这样深入，但也意识到了可能会有的威胁，一个个不由脸色难看了起来。 “那快试试！”一直没有开口的马芸皱眉道。 原本她的情绪是有些低落的，毕竟再怎么成熟，面对可能废掉一只手臂的未来，心境一点波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所以一直都很沉默。 如今听到事情竟然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就再也保持不了静默了。 凌未央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调集人手做试验。” 留在室内的众人对视一眼，眼底的神情纷纷有些凝重。 苍纯目光暗沉了下来，希望结果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否则的话就遭了。 东瀛 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突然在安静的饭桌上响起，众人一愣，纷纷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却发现原来是晏渊冰手中的汤勺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关注那汤勺的命运了，因为晏渊冰此时的脸色实在不好看，简直是阴云密布。 “殿、殿下？”慑于其他人威胁的目光，墨岚不情不愿地开口，神情满是悲愤。 太欺负人了，不就是吃了他们点肉吗？居然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推出来。 这时候，他已经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日复一复年复一年风雨不歇对同伴的抢食行为。 晏渊冰的目光淡淡瞥了过去，挑了挑眉，仿佛在问他有什么事。 他的目光并不含凌厉，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墨岚却忍不住抖了抖。 呜呜……太可怕了。若是殿下怒形于色的话，他还不至于这么害怕，但心情明明已经差到极致，却忍着露出笑意…… 太可怕了有木有，上次殿下就是带着这种表情揪着墨远的领子把他的脸往冰窟里摁的。 “那个……”墨岚额头直冒冷汗，余光不断向其他人求助，得到的却只是一个个后脑勺。 一个个没义气的家伙！ 他都快要哭了，吭哧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殿下，你用我的汤勺吧？”语气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无视其他人鄙视的目光，墨岚谄笑着道：“殿下放心，我的汤勺还没用过。” 若是能躲过殿下的鬼畜，骨气什么的都是浮云。 晏渊冰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这时候却没心思和他计较，淡淡道：“不用了。” 说着，他放下筷子，留下一句“你们慢用”就起身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变了脸。” “会不会是绿姬大人那边出事了？” “不会吧，开饭时还是好好的，也没有讯报送来，一点预兆都没有。” “殿下从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途径知道的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得好。” 走出食堂，晏渊冰没有停留，径自走进旁边的树林，选了一棵大树跳上去，开始在脑中整理刚刚领域传到脑中的信息。 神经毒？ 他琢磨着这个陌生词汇，若是真想阿纯他们忧虑的那样…… 他不太确定哪些化学药物能够对据说“百毒不侵”的帝姬起作用，但他根本不敢去赌。 抿了抿唇，晏渊冰喊道：“墨四。”如同暗一到暗十的暗卫是最强大的一般，墨一到墨十的十人也是最强的，当然，这仅指战斗能力，所以他们负责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主子。”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树下。 “你准备一下，然后立刻赶往托尔马特森林。” “主子……”单膝跪地穿着完全不起眼的墨四猛地抬头，对上晏渊冰不容置喙的神色，默默吞下到嘴的反对。 虽然相处没几年，但他清楚，主子这种神情，便代表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作为属下，尤其是负责主子安全的属下，即便主子将他调走，他可以不甘愿，但却无法违抗。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他只能这样无奈地问。 “保护好绿姬。”晏渊冰眼底划过一丝温柔，语气淡淡道：“记得善用你的术能。” 他的术能？ 墨四一怔，难道是毒？ 可是，对帝姬和御座来说，毒素不是不能起到效果的吗？ 他的心里有非常多的疑问，却无法说出，只是沉默地垂首领命。 “希望不会出什么差错……”目送墨四的身影消失，晏渊冰低喃道。 若是可以，他想亲自过去保护阿纯，但现实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不过他不后悔，他之所以被束缚，是因为他的身份，而他之所以会是地位超然的承泽亲王，大半得益于他超阶的实力。 若是没有实力，他就更无法保护阿纯，也无法和她站在一起了。 并非是他世俗，只是晏渊冰认为，一个男人若是无法保护自己所爱之人，那么不管他的爱有多深，能为之付出生命也好，尊严也好，那对对方来说也只会是一种负担。 他爱她，是希望能够让她比没有他在身边时更幸福，而不是因为他而少了笑容，多了顾虑。 而实力无疑是保证以上这一点的最佳先决条件。 第30章 一触即发 墨四的到来对苍纯来说绝对是惊喜，无他，他的术能实在是太特别了。 墨四是特质系的术能师，术能表现形式是对毒素的吸收――是吸收不是化解，他的术能进阶方式就是不断地吸收毒素。 对他们致命的毒素对他来说却是补药。 更让人欣喜的是他的领域完全是术能的延伸，而且作为一名九阶术能师，他的领域发动时虽不能覆盖整个托尔马特森林，但也至少能囊括一半。 ――这个面积，对他们才几万的术能师人数来说已经足够了，即便加上森林中的异兽也绰绰有余。 至于异植，治疗术能师做过实验，因为生理结构的截然不同，神经毒对他们并没有多大作用。 “你的领域能够坚持多久？”将一杯茶递给墨四，苍纯问道。 “至少半个月，元力消耗若是小的话，两个月也不是问题。”墨四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苍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足够了。” 她转头看向凌未央，“未央前辈，周舟取回来的神经毒资料有作用吗？” 凌未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又很快蹙起眉头，“马芸和刘画身上的毒已经没有问题了，莲蓉果的话，虽然无法解除，但因为量不多，有几个术能特殊的治疗术能师能够将之从体内排除。只是……从周舟拿回来的神经毒资料看，神经毒的种类繁多，想要研究出解药作为战略对策的可能性不大。” 苍纯听了却不失望。本来她就猜到这一点了，便是在现代，也并不是所有神经毒都研制出了解药。 更何况，不少神经毒无色无味。只能靠感觉发现，发作极快，若是没有及时食用或注射解毒药，后果仍旧不会有所改变。 “外邦那边的援军还在增加吗？”马芸开口问道。 楚靳点了点头，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最近这段时间，敌军虽然死伤无数，但队伍却在不断扩大，追根究底是因为源源不断的援军。 就连贵族。也已经死了好几批了，只是外邦这次却铁了心不打算放弃了，一点都没有表现出退缩。 “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大概要不死不休了。”赵敏因垂眸淡淡道。 众人纷纷点头，不用她说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早在开战时，他们就已经谈到这种可能了，因此并不意外。 就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外邦政府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姑息他们了。因此，某一天早晨，当一架架新型武器将托尔马特森林包围。将炮口对准他们的时候，在惊恐之余，他们还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术能师和外邦人离得这么近的对峙。 相比外邦人得意中夹杂着戒备的复杂表情，术能师这方的人表情要平静得多。 平静得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死亡，无惧无畏。 看着大家的表现，苍纯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转头对着一名术能师点了点头，轻启唇瓣道：“初次见面。外邦的诸位。” 声音进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她浅笑着行了个仕女礼。举手投足间优雅尽显。 外邦的军队却出现了一瞬间的骚乱，哪怕苍纯笑得再怎么柔和。只要想到她的身份和她以往的作为，就让他们胆战心惊。 “咳咳，不知尊贵的绿姬大人有何贵干？”过了一会。一名中年贵族站出来道。 察觉到对方语气中隐而不漏的志得意满，苍纯抬眼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对准着他们的黑洞炮口。 “贵方的用意我们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不过我觉得需要提醒一下贵方，没有那个能力，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虽然外语水平足够好，但以自己的真正身份对待外邦人时，苍纯却并没有迁就对方使用外语。 对方显然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站出来的贵族说了一口虽然不标准但还算清晰的苍晏语。 就如现代时英语是通用语言一样，尽管苍晏语并不好学，这个世界的外邦人却仍旧要硬着头皮学。 对方的苍晏语水平不错，因此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却也弄明白了她的话意，顿时一愣，脸上出现一丝警惕，扯出一个笑容道：“在下不懂绿姬大人的意思，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我们两方哪个处在优势。” “这些新型射击炮虽然可能无法奈何绿姬大人，但其他人以及这片托尔马特森林……” 苍纯再次笑了，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以至于那个一直表现得很自信的贵族男人突然觉得要说接下来的话是那样艰难。 西苍的这位绿姬大人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即便她的身材不符合他们的审美，但精致绝伦的秀美五官、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质，以及娇柔中带着清冷的动人嗓音，这种没有界限的美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但是，在这位贵族男人眼中，此时的绿姬却不亚于洪水猛兽。 他可没有忘了以往多次战斗中这位绿姬的战争策略中所透露的杀伐果断。 “请恕在下并不明白绿姬大人为何而笑。”他强作镇定，脸色却不可避免地白了下来。 苍纯微笑不语地抬手，看着对方警戒的神情，也不解释，指尖光芒骤现，凝结出一颗晶莹欲滴的冰珠，然后挥手间丢到前方。 外邦在以往的情报中就得知了苍纯的冰爆，见此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轰隆一声之后，伴随着尘土飞扬，贵族男人好一会才平静下心神。 “绿姬大人是什么意思？”回过神，他厉声问道。 苍纯挑眉轻笑，神情是说不出的温和。“想来诸位对我的术能也是有所了解的，容我给你们进一步解释一下。” “这种能力呢，我称之为冰爆，顾名思义。我凝结出来的冰，不论是什么形状都可以爆炸，可大可小，可妙可俏，威力也不一而足。” “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凝结出来的冰其实是可以储存的。” “最开始的时候三两天就是极限，然后随着实力提高变成了十天半个月、一年半年、三五年、十年半个月……如今我已经达到了超阶，而冰的储存限期，很高兴地通知你们。已经成为永远了。” “除非我死。” 说这些话时，苍纯的神情甜美惬意，只语气却透着满满的恶意，目光似看好戏地扫过敌军。 中年贵族对她的话莫名不已，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边苍纯已经继续说下去了，“而你们可能也不知道，我来贵宝地已经有六年之久，虽以托尔马特森林为安顿之所，一年之中却有大半时间外出周游各地，期间。到过的地方数不胜数。” 中年贵族抿紧嘴唇，寻求答案的目光直直地看了过来。 苍纯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淡淡道：“贵方可能也不知道，我这个人呢，不太喜欢将凝结的冰珠收进空间道具中，而是喜欢乱丢。走到哪丢到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年被我丢出了多少冰珠。” “不过提醒一下，我这人一向是个勤劳的。只要元力没有告罄。闲暇之余总喜欢凝结一两颗把玩把玩。” 到了这时候，傻子才会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中年贵族面色铁青。看向苍纯的目光满是阴霾，敌军队伍也出现了片刻的骚乱。 苍纯身边的马芸等人自然也知道了苍纯的打算，一个个不由亮了眼睛。 同时。他们又开始回忆以往苍纯的行止，这不想还没发现，仔细一琢磨却发现，对方以往确实总会时不时地不见人影。 苍纯眯眼浅笑，“轰的一声就什么都消失了，爆炸的好处，可不仅是你们才知道的。” 事实上，这种随处藏炸弹的习惯是她前世就有的，可以说是一种由于没有安全感而形成的强迫症。 在年幼的时候，她曾有过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梦想――将自己制作的炸弹铺遍整个地球。 那样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谁要和她过不去，就炸死她。 这种想法不得不说有些极端，但对当时的她来说，是心灵最大的安宁。 师父曾问过――若是你和仇敌站在同一个地方的话怎么办？ 当时她是这样回答的――那好办啊，我陪他（她）一起死。 此时她还能记起自己当时的口气，理所当然以至于满不在乎。当时师父复杂地笑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脑袋，眼睛里是她后来才明白的担忧。 师父总是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她总会说军械材料，然后师父会让她换一个，她想了想后会回答是钱，那时候师父就会恼怒，要求她暂时忘了军械材料和钱。 【你就不能想些符合你年龄的东西吗？】 【符合我年纪的东西？】 【对啊，比如想要的首饰衣服，希望爸爸能多点时间陪你，或者想看哪个大明星的演唱会，甚至是希望妈妈能健康起来，还有走出苍家什么的。】 【可是师父你说的，要么是我不稀罕的，要么是目前不可能实现的，说出来并没有意义不是吗？】 【你……】师父当时的表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痛心不至于，说心酸又感觉太过轻描淡写了。 【孩子，人活在世上其实不用那么实际的，给自己留点幻想。要早点找到……这个世界让你留恋的理由啊。】 当时自己的脸上唯一有的就是疑惑。 第31章 是走是留 这个世界让我留恋的理由……吗？ 苍纯微微垂眸。 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要活下去的吗？为什么还要特地去找理由呢？ 哪怕是现在，她也弄不明白。 她一直认为自己活得很努力，尽自己所能地学习知识，充实自身，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的目标。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活得自我，向往自由，从没有想过放弃生命，但在无可奈何之下，适当地洒脱一些，不过于执着于生命。 这样不好吗？ 她是真的不明白。 这种时候，她突然想要弄清楚了，师父对她的期望…… 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苍纯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事实上，她最初将冰珠到处埋，只是出于一种习惯，并不是要做什么。直到托尔马特森林真正到手，她才有真正有目的地去做这件事。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中年贵族，“阁下可以试试看之前想做的，反正我也很好奇我这些年是否将所有外邦国家都走遍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中年贵族面色涨红，却进退难得。 他不知道这位绿姬口中的话有多少水分，若是一两座城市还好，比起托尔马特森林这个心腹之患，即便牺牲也是值得的。 若真像对方说的那样……那样的代价，他们付不起，他也没有资格决定。 该死！虽然已经方寸大乱。但他的面上却仍旧维持着镇定，勉强维持着风度道：“抱歉，这种事在下无法定夺，请容在下向上面请示。” 苍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她猜到对方必定会调查一番。以论证她话中内容的真实度，不过并不在意，相信事实会让他们更“惊喜”。 东瀛 墨旭等人惊悚地发现，心情已经持续一个月处于阴霾中的晏渊冰突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什么情况？ 墨诚惊诧地用眼神问墨旭，墨旭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绿姬。 墨诚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了然中带着暧昧的笑容。 此时正在训练中，出于以身作则的考虑，晏渊冰倒没有贸然离开。虽然如此，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在原地。 苍纯到处埋炸弹的行为在任何人眼里都显得有些疯狂，但晏渊冰从来就是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爱屋及乌”的典型。 在他看来，阿纯就没有什么地方不好的，即便真有不好，也是别人的眼神不对，想法有问题！ 而苍纯此时自我披露的行为，在别人眼中是危险，在晏渊冰眼中却是十足十的可爱。 于此同时，苍纯此时能够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也让他一直以来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 但是，他也没有彻底放心。 ――他很清楚，外邦人看着道貌岸然，骨子却是十足十的小人，并且还以此为荣，毫不知耻。 另一边，两方息战，一回到营地，赵敏因等人就端不住了。一个个围上去审问起来。 “绿姬。你真的将冰爆到处丢了？” “对啊，怎么回事。你以前怎么都没说过？” “那些彩色毛回去后会不会把冰珠都毁了？” “得了吧，你忘了上次绿姬大人那只调皮的异兽的下场了？术能凝聚的元素是那么好毁掉的吗？百分之百的可能会提早发动术能。” “不过，将冰珠位置转移应该能够做到吧？” “那也要看绿姬大人答不答应。别忘了我们对自己凝结出的元素实体都是有感应的。” “但是那些彩色毛真的会妥协吗？” “这……”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好最坏的准备。”苍纯打断众人的对话，淡淡开口道。 现场有一瞬间的静默，凌未央最先附和道：“确实，只是具体绿姬你有什么意见吗？” 苍纯垂首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语气浅淡道：“我已经将托尔马特森林中大半年份悠久的天材地宝和异植收进空间，异兽也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就是人员的转移了。” 所谓最坏的打算其实就是失去托尔马特森林，这对他们固然是非常大的损失，但对外邦政府又何尝不是？ 不仅是出于托尔马特森林是天然大宝库的考虑，光是从自然生态上考虑，失去这样大片的森林，对外邦各国也是不小的损失。 当然，苍纯想着，外邦可能还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人员的转移……”莫宁托着下巴思考道：“最有效也最安全的方法自然是动用空间术能进行人员转移，但我们的空间术能师似乎并不够。”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却是瞥向苍纯。 苍纯自然知道他的用意，淡淡道：“我的异兽中倒是有不少有空间能力的，但转移到什么位置却是个难题。”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是就此回去，还是留下来继续和外邦人周旋。” 众人闻言一怔，说起来，他们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刘画微微蹙眉，“没有托尔马特森林，我们留了下来，不仅生命得不到保障，能够做的也非常有限吧？” 苍纯挑眉，“你的意思是回去？” 刘画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迟疑道：“就不能保住托尔马特森林吗？” 闻言，其他人纷纷附和地点头。 几年来托庇于托尔马特森林，他们对这个地方都有了感情，对它有着万般的不舍。 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这片风景优美的土地被硝烟战火毁灭，是说什么也办不到的。 苍纯对这种话表示意料之中，“事实上，哪怕有冰爆的存在，外邦也不可能真的放弃毁灭托尔马特森林的计划，差别只在于是光明正大的还是偷偷摸摸的。” 她更知道，外邦之所以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摆出要毁掉托尔马特森林的阵仗，多少抱着让他们知难而退，放弃托尔马特森林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托尔马特森林所代表的资源都是他们舍不得放弃的。 “偷偷摸摸……”马芸一愣，“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异想天开地想要偷偷将我们炸死在托尔马特森林，以此避免冰爆爆发？” “他们不会这么天真吧？”旁边的宋晓来咋舌道。 “要不是天真，外邦会发动这次的战争吗？”赵敏因翻了个白眼道。 众人闻言默了下，可不，一般人只要认知到普通人和术能师之间的差距，就不会异想天开地发动战争。 外邦人这种行为，可以说是狼子野心，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天真？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放下过侥幸心理。 偏偏，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并没有让他们认清现实。 或许是因为国家人口太过庞大了，他们似乎从来不会为士兵的牺牲而心痛。 或许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是有的，但在行动上，他们却并不能看出这一点。 “绿姬你有什么打算吗？”一直没有开口的凌春突然看向苍纯，目光极其灼人。 她似乎笃定苍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苍纯微微一笑，也不否认，语气淡定道：“你们走，我留下。” “什么！？”这是众人的异口同声。 马芸瞪大眼睛，“绿姬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能够留下？” “我反对。”万笙遥的话非常简单，语气中的坚决却展露无遗。 刘画满脸都是不赞同，“绿姬你头昏了？就是我们所有人都留下，你也要走。” “对啊，你可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李蓉连连点头。 凌春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味反对，她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半晌才道：“绿姬你的意思是以此迷惑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放弃了托尔马特森林？” 苍纯点头，“即便知道我留了下来，但以他们的固有思维，必定不会将个人的力量当做威胁。哪怕他们清楚我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而且，同样因为你是绿姬，所以他们清楚，即便他们真的将托尔马特森林炸了，解决你的可能也不高。” “以至于，他们绝不会愿意为此搭上一个托尔马特森林。” 说到这里，凌春对着苍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令苍纯想不到的是，即便说到如此，其他人也不同意她的决定。 “你说的只是猜测，一旦出错了，你就有可能付出生命，哪怕这个可能再怎么低！”马芸沉着脸反对道。 宋晓来也点头，“没错，我也不同意你留下来。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家一起离开，反正托尔马特森林就在那里，哪怕外邦军和之前一样驻守在那里，想要解决也只是小问题。” “只要外邦人手里还有馨荣，你就无法阻止他们抓捕异兽和异植，绿姬你即便留下来也是于事无补。” “你说的是现在。”苍纯凝目道：“但是以后呢？外邦人当初在我们眼中的实力，和现在在我们眼中的实力是一样的吗？” “他们在进步！” “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冒着让外邦人夺回托尔马特森林的危险离开。” “你们应该清楚，一旦这样的事发生了，我们术能师在这场战争中将会更加艰难。” 第32章 晏渊冰的身世 最终，众人到底还是没有拗过苍纯的意思。 目送其他人离开，苍纯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营地中。 此时此刻，营地里一片寂静，原来那片树屋所在的地方形成了一片空旷。 “主子？”苍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作为苍纯的契姐妹，她和苍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对此，苍纯也没有过于强求。 “怎么了？”将飞离的思绪拉了回来，苍纯疑惑地问道。 刚刚一瞬间居然觉得有些寂寞……习惯有时候真可怕。 “我做了午膳，主子你要吃一点吗？”苍鹭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总觉得，这时候的主子情绪有些异常。 苍纯闻言恍然一笑，“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啊，那我们就去用膳吧。” 虽然她的语气带着轻松的笑意，但苍鹭心里的担忧一点也没有减少。 ――主子一向是个坦率的人，不善于或者说不喜欢掩藏自己的情绪，而她刚刚却那么做了。 她不认为这是主子有意，反而……有时候无意间下意识的行为才更能说明问题。 用完膳，苍鹭和苍海原本是想要陪苍纯聊一会天的，但却被她用想一个人呆呆的理由赶走了。 卧室内一片安静，苍纯轻抚着黛黛的皮毛，眼底的光芒渐渐柔淡了下来。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身边竟没有一个能够让自己敞开心怀倾诉的人。 以前是没发现也不需要，现在…… 黛黛它们虽好。但它们终究不是人类，即便她说了，它们也不懂她的想法。 明明是自己的选择，但等到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发觉自己其实是有些在意的。 至于到底在意什么，她却并不能弄清。 只是，心里有种无法宣泄的憋闷。 突然，苍纯神情一顿，“……渊冰？” “是我。”晏渊冰从虚空中踏入卧室，他并不意外阿纯能这么快发现他，先不说术能师对气息通有的敏感，同为超阶强者，她对他总是有些感应的。更何况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令他意外的是，她叫他渊冰而不是划开界限的晏渊冰。 这一刻，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晏渊冰激动得手指有些颤抖，他在贵妃榻前半跪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心爱之人的发丝，“阿纯……”语气带着温柔的叹息。 要是以往，苍纯定是会对这样的亲密感到不自在，但两世唯一“矫情”一回的她却沉浸在情感难得的脆弱中不可自拔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或许是想到了关于师父的回忆，苍纯一时有些放不开了。 晏渊冰闻言一惊。难道阿纯有什么想不开的念头了？ 他低头去看她，却发现她的眼底只有纯粹的疑惑，并没有厌世的情绪，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阿纯为什么这么问？”他不由疑惑了，阿纯怎么突然想到问这样的问题。 苍纯闻言一顿，半晌才道：“有人曾问过我，这个世界让我留恋的是什么，但我却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人活着这件事不知理所当然的吗？我大概能猜到其他人的理由，亲情、友情和爱情什么的……我并不否认这些事情对一些人来说可能很重要。但这些不都是基于‘活着’这个前提的吗？那样怎么可能成为活着的理由呢？” 她的语气困惑委屈。如同懵懂的孩子在寻求心中疑惑的答案。 晏渊冰心里顿时怜爱了起来，不过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苍纯这个问题。 想了一会他决定拿自身作为例子。开口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出生后没多久母后就去世了，父皇在我两岁多的时候也殉情而死了。很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丢下我和皇兄面对宗室朝臣的父皇非常懦弱……” 听到这里，苍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啊，当初爸爸对妈妈的离开是那样悲痛欲绝，却仍旧强撑着保护她长大。 看她这样，晏渊冰无奈笑笑，继续道：“你大概一直很疑惑，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成为超阶强者吧？” 见苍纯点头，他接下去道：“真说起来，我应该也是色彩之力的拥有者。” 苍纯闻言眼睛顿时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 “听我继续说。”晏渊冰轻笑道：“我大概能被称为是无色之力的拥有者吧，不过和你们不同的是，从出生起我就没有经过唤醒，自己觉醒了术能。” “当时，慑于父皇权威，宗室嘴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将我当成不祥的妖孽。” 苍纯对此并不意外，苍晏虽然和她印象中的古代社会有着非常大的差异，但事实上还是有很多人文风情没有脱离印象中的框架。 比如，迷信思想。 “后来父皇过世，宗室更加没有了顾及，甚至堂而皇之地提出将我处死，免得养虎为患，危害到晏氏皇族。”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若说最初他们是真的这样的顾及，但皇兄那时那样的处境，他们不去想着辅助新帝，反而一心只想将我扼杀在摇篮中。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从小就展现出超凡的身体素质，对此，他们从开始的忌惮到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为了最上面那个位置，宗室为了利益划分的好几派，对于这一点却是团结一致。那时候，为了保住我，殚精竭虑都是轻的，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却咬牙承受了很多不该他承受的屈辱。” 苍纯这时候已经想到这种无色之力会出现的缘由。 是斗气！ 苍晏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穿越者前辈所经历的魔幻世界的投影，除了形式有所差别，本质其实是没有差别的。 若是七彩之力是魔法元素的另一种表现形式，那么斗气呢？据说没有任何属性，又具备所有属性的斗气呢？ 体能系术能师可不就极其类似剑士的斗气？ 七彩之力的拥有者是元素本源，那晏渊冰是……混沌本源？ 苍纯近乎惊骇地看向晏渊冰，要知道，根据穿越者前辈的描述，混沌本源的可怕，几乎是压制所有元素本源的。 除非七个元素本源联合起来镇压对方。 晏渊冰正沉浸在回忆中，所以并没有发现苍纯的注视，他语气怀念道：“但是，哪怕皇兄已经这样努力，我的处境却仍旧说不上好。不能明着杀我，那些人有的是暗地里的手段。” “皇宫明明是我的家，但我却要在自己家里防备除皇兄外的所有人。那些比我大的皇侄一个个对我无不怀抱着满满的恶意，看似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玩笑，却处处透满了杀机。” “依仗着身体素质的优势，我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打架经验也越来越丰富，虽然狼狈，但渐渐地开始能够反击。” “但是即便是那么难，我也没有想过是否要活下去。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本能地渴望生命，也没有心思和余力来考虑所谓的活着的理由。直到……” 他微微一笑，面容灿烂而妍丽，“后来皇兄担心那几个身为术能师的皇侄会对我出手，强压着将我送到了西苍。就是那时，我遇到了你，阿纯。” 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语气感怀道：“如今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出自自身的意愿去做选择。太小的时候没有自主的能力，父皇死后皇兄连保住我的性命都已经竭尽全力，又怎么顾得上其他。所以我一直在被动地接受，至于是不是我自己喜欢的想要的，我没有想过，皇兄大概没时间没心力去想。” “第一次相遇，我就觉得阿纯的味道很好闻，这种第一次对某个人有好感的感觉太奇妙了，以至于我本能地去靠近你，不顾你隐隐的抗拒，死皮赖脸也要抓住你。” 明明是很正常的讲述，苍纯听了却不由有些耳朵发烫。 是错觉吗，晏渊冰的眼神和语气……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见自己私下钻研的追妻攻略有效，晏渊冰的眼睛更亮了，声音也更妖娆更勾人，“阿纯是特别的，这样的想法从开始就根植在我心底。” “很多人都问过我为什么会爱上你，皇兄、言鸣、外祖母、姨母，大概你的心中也有着相同的疑惑。” “但是很遗憾，即便是我自己，也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爱这样的感情，并没有办法具体概括。事实上，若不是秦孝亲的提醒，我应该会花更久的时间看清自己的心。” “别人更早地发现了我的感情，我却还不知道。” “但是当知道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觉得难以置信，仿佛答案早已在心中，接受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 “只是那一刻，那样的感觉难以叙述，如同……身心都圆满了一般。” “并不是说我爱你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活着的理由，而是……因为我爱你，世界在我眼中才会是另一种样子，精彩绝伦。” 或许是晏渊冰眼里跳动的光芒太过明亮，苍纯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心脏的跳动已经脱离了平时的频率。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脸上夺目的光亮。 第33章 吵架的结果 或许是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苍纯后来是靠在晏渊冰怀里睡着的。 晏渊冰温柔地注视着心爱之人的睡颜，手臂穿过她的脖子和腿弯，小心将她抱到床上。 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叫人过来给苍纯更衣，而是自己红着脸动作轻柔的帮她将外衣脱了，只留里面的亵衣，然后帮她盖好了被子。 难得两人独处的时间，他不想被人打扰。 晏渊冰和衣靠在拔步床的围栏上，垂眸静静看着安睡的苍纯。 这一刻，他的心里不可抑制地划过这样一个想法――若是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哪怕阿纯仍旧不爱我也没关系。 晏渊冰的手指微颤，用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不可以，阿纯会不开心的。 不能让阿纯哭。 缓缓的叹息从呼吸间叹出，晏渊弯腰，鼻尖和苍纯相触，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缱绻道：“阿纯，你要我怎么样？” 半晌，没有人回答他，他倏地低笑出了声，“真是的，怎么犯傻了？不是早就决定了吗，不折手段也要把自己塞进你的心里。” 晏渊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柔至极，邪妄之极。 苍纯并没有睡得太久，不过傍晚，她就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睡得好舒服…… “醒了？”低沉华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苍纯倏地转头，“渊……晏渊冰……” 脑中蓦地想起发生的事情。苍纯身形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晏渊冰的语气低落，但他接下来做的事却让苍纯膛目结舌了。 嘴唇上热烫的触感让苍纯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猛地后退。“你你……” 晏渊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了？” 苍纯扭过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下，声音却已经冷了下去，“出去。” 晏渊冰怎么可能照做，他身体前倾，将她的脸转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不出去。” 他的语气就像固执的孩子，满满的都是不妥协的意味。 苍纯眉头皱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倒不在意所谓的初吻，但是，晏渊冰这种行为背后所昭示的意味却是她不喜欢的。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能再近了。 “为什么要推开我？”晏渊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并不讨厌我的触碰不是吗？包括刚刚的吻。” “这世上我不讨厌的东西很多，难道我要全部接受吗？”苍纯避开他的注视，语气淡淡道：“毕竟，不讨厌并不代表喜欢。” “是这样吗……”晏渊冰握紧拳头，脸上的神情只一瞬就恢复了无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但是。你不讨厌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不是吗？为什么不试着跨出这一步？” “凭什么？”他这种不依不饶让本就有些羞怒苍纯彻底怒了，“西苍那么多喜欢男人的女人都不跨出这一步，你凭什么要求我这么做？你爱我怎么了，很了不起吗？” 这是苍纯两世以来第一次和人“吵架”，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的话有多么……幼稚。 完全是小孩子吵架的水平。 因此，晏渊冰听了并不觉得被冒犯了，反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若是西苍的女人跨出了那一步。你就会尝试接受我？” 苍纯对他一点也不在意料中的反应有些发懵。同时又觉得他的话似乎有些不对，顿时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别乱来，就算真像你说的那样西苍的女人都跨出了那一步，我也不会随波逐流的。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会被他人左右的人。” 最后一句，她说得非常认真。 晏渊冰自然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不过他却并没有放弃心中刚刚升起的想法。 他比谁都清楚，环境对人的影响。 阿纯本就对男性有抵触，若是身边的人都是单身，她更加不会考虑接受他的感情，反之，她固然不会因此而妥协，但也少了阻碍。 苍纯很担心晏渊冰会因为误解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尤其刚才，晏渊冰给她的感觉非常危险。 好在那样的危险只是一瞬，晏渊冰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平淡，苍纯这才放心了下来。 ――她却不知道，她放心得还太早了。 看到晏渊冰从苍纯卧室出来，苍海和苍鹭纷纷面露惊色。 “你……”苍海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道：“你怎么会在主子卧室！？”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及不了所谓的主仆之别了。 晏渊冰倒没有将她的失礼放在心上，瞥了眼正向卧室内张望的苍鹭，从私心上讲，他还是很满意她们这种护主意识的。 挑了挑眉，他开口道：“阿纯就要出来了，你们准备好晚膳了吗？” 苍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垂眸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王爷请移步。” 说着，给苍海递了一个眼色，自己站到了房前守着。 苍海会意，上前一步给晏渊冰领路了。 晏渊冰自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不过却不以为意，抬脚离开了。 “主子？”苍纯正在穿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苍鹭的声音，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扬声道：“我等会出来。” 用膳时，餐桌上的气氛很是奇怪，晏渊冰殷勤地给苍纯夹菜递汤，后者一脸若无其事，淡定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虽如此，晏渊冰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不悦，可谓是任劳任怨。 苍海和苍鹭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喝汤的苍纯突然面色一顿，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晏渊冰关心的目光看了过来。 苍纯却没有理会，闭上眼睛将精神力化作缕缕丝线四散着飞向了远处。 “是这个吗？”英吉利的一座边境小城中，灰头土脸的士兵从土坑里爬出来，手中高举着一把晶莹的颗粒。 围在坑边的一众人都看了过来，一个似乎是负责人的士兵激动地走了过来，刚要伸头去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众人耳边响起，那些似乎应该很大声的惨叫也淹没在了其中。 一时间，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民众纷纷尖叫着落荒而逃了。 同一时间，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外邦各地。 外邦联盟高层都收到了消息，会议室中，各国的贵族以及官员纷纷沉默了下来。 “看来，那位绿姬大人对术能的掌控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良久，一个苍老低哑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那我们要怎么办？”一个一看就属于德意志的刻板男人皱着眉头道：“我可不认为妥协是个好主意，那些冰珠在那里根本不能转移，除非将绿姬从这个世上抹杀，否则我们头上永远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样，我们所有的野心就成了笑话。” “但是即便我们不妥协，解决掉一个帝姬也难如登天。”一个金发绿眸的青年男子开口道：“你们难道忘了上一次的教训吗？我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甚至认为万无一失，但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全军覆没。”他的语气沉凝，“更甚者，术能师那方虽有死伤，但远远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严重。” 一个中年贵族赞同道：“没错，术能师的手段太过莫测了，我们对他们的力量体系一知半解，根本无法猜测到他们的下一步行为。就像现在，绿姬竟然能够感应到那些不知凡几的冰珠，那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的糟糕！” “我认为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从苍晏那边传来的敌军情况可知，在我们还对术能处于探索中的时候，那些苍晏人已经将我们的科技摸得一清二楚了。战斗机、坦克、高射机枪、手雷……种种我们以为是秘密武器的东西他们都拥有，甚至……甚至比我们更先进，更强大。” “再这么下去，我们的野心真的能够实现吗？而不是为此连命都丢了？” “利卡斯，不要危言耸听！” “我不想这样，但说实话，这场战争让我越来越看不到希望了。术能师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我们牺牲的士兵人数已经远超想象，民众中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了。” “利卡斯！” “好吧，我说最后一句，这场战争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最后搏一场，我们已经无法将战争继续拖下去了。” “是的，利卡斯，你说的是对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谈的是……” 晏渊冰只是最初疑惑，很快就明白了苍纯的异样来自于哪。出于危险还没有真正解除的考虑，他一直没有将领域撤回来，以至于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就明白了原委。 对于阿纯这种干脆利落地给彩色毛一个雷霆教训的行为，他无疑是非常欣赏的，因此笑道：“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消停一会了，我们也能趁机松快一下。” 虽说他的元力和精神力都还没有到极限，但一直开着领域还是很累的。 苍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难得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34章 苍鹭的希望 “你说绿姬那边没问题吗？” 此时此刻，马芸等人正在高空迅疾赶路，宋晓来忍不住担忧地问其他人。 “你就别瞎操心了。”赵敏因白了她一眼，“我觉得绿姬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靠谱。” “这倒也是。”李蓉傻乎乎的回答道。 “我说你们别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了，真有精力，就好好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现在可还没有到放松的时候。”飞在前方的马芸回头扬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 “之前跟你们说的要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都强调好几遍了，我们又不是聋子。”李蓉一脸“受不了你”的表情。 “就是，我们难道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宋晓来同样不满道。 “抱歉，是我太过紧张了。”马芸也意识到自己态度的问题，扶额道：“实在是绿姬的提议太过疯狂了，我一不注意神经就紧绷起来了。” “虽然这么说，但那样的计划很让人期待不是吗？”李蓉嘴角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 其他人闻言一怔，随即也笑了，不约而同看向正在赶路中的数万术能师。 此时此刻，他们眼底跳动的光芒实在是有些惹眼。 苍晏大陆上，此时此刻，外邦的军队步伐虽没有跨出多少，但那是以整个苍晏大陆而言。 事实上，边境海关已经有不少城镇已经沦陷。 战火，不论是胜利方还是失败方。不论强的一方还是弱的一方，百姓遭受到苦难都是难以避免的。 唯一值得人欣喜的是，苍晏的百姓和当初那位穿越者前辈的同胞不同，相比后者屈于强权的认命。苍晏百姓对外邦士兵远没有作为俘虏该有的畏惧。 并不是不怕死，只是一直以来苍晏的民众都已经习惯用高人一等的目光去看外邦人，他们对外又一向团结，以至于那些外邦士兵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哪怕不是术能师，苍晏人的体质也要比他们强大，加上苍晏境内对枪支并不进行管制，这样的前提下，和他们拼命根本是得不偿失。 当然。并不是说苍晏百姓一点死伤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外邦士兵想要杀害苍晏百姓泄愤，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更不要说，不少苍晏百姓明面上表现出一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理智姿态，私下却一直都在耍阴招将那些外邦士兵置于死地。 尤其是东晏的百姓，恶民、刁民这样的形容词用来形容他们再适合不过了，他们的武力值是西苍百姓拍马也赶不及的，而且一个个都桀骜不驯，根本不懂妥协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因此。不同于西苍这边，东晏那边的百姓完全是死磕到底，外邦士兵虽然攻陷了城镇，但那只限于走进城门之内。 一旦走进去，那些东晏人可不管你人多不多，势众不众的，一个字――杀！ 更令外邦士兵心惊的是，东晏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退缩，不管有多少人死在枪炮下。他们也没有表露过一丝害怕情绪。 ――比起他们表现出来的实力和实战经验。这才是真正令外邦士兵害怕的。 以至于到了最后，外邦人对东晏的城镇完全是绕道而走。 用一个法兰西军官的话说――哪怕没有补给。也比去面对那些恶魔要好！ 一连几天，苍纯的日子都非常平静。 自从前几天那些侦察机从托尔马特森林高空飞过，她就知道。外邦政府已经放弃了将托尔马特森林炸掉的注意。 不过，还有更大的考验在后面等着她们。 目前唯一需要确定的是――外邦最后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之前那种她猜测和核武器类似的新式武器可能是一种，但肯定还有其他。 可能是像馨荣一样能影响整个战局的天材地宝，亦或是活体怪物又出现了进化体…… “想什么呢？”晏渊冰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苍纯的思绪。 她有些无语地看向端了一个装盘茶点的托盘，笑得格外灿烂的晏渊冰。 这几天，这人一直都是这德性。 要说这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上辈子也没见爸爸对着妈妈笑得这么傻啊？ ――对感情认知极其贫乏的苍纯忘了任何事都会因人而异的道理。 “阿纯，今天有你爱吃的草莓慕斯蛋糕和可丽饼。”这样说着，晏渊冰的眼底闪现满满的期待和邀功，心里却有些不爽。 因为这些阿纯喜欢吃的茶点并不是他做的，而是这几年厨艺精进不少的苍鹭的劳动成果。 事实上，晏渊冰不是没有试过亲手为苍纯洗手作羹汤，但事实证明，他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天赋，虽不至于范把糖当成盐放这样的低级错误，但不知为何成品总是有种奇怪的味道。 饶是苍纯对吃的没那么讲究，也无法坦然将那些食物装进自己的肚子，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连晏渊冰也无法违心说那些食物不错，即便苍纯不说，他也不会让她吃那些……明显有问题的饭菜。 在努力了多次仍旧徒劳之后，晏渊冰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在他看来非常好的增加两人亲密度的方式。 “谢谢。”苍纯接过晏渊冰递来的红茶。 事实上，她并不是个对生活品质很讲究的人，反而是晏渊冰，明明没有几年真正享受到和身份相符的奢侈待遇，但却是个什么都要求最好的性子。 不管处于什么环境，他似乎都能让自己保持贵公子的生活模式。 像现在，苍鹭的厨艺已经能满足苍纯的味蕾了，对晏渊冰来说却并非如此。 也就比军营里的伙食好一些。 这是他的原话。 这也是他想要亲自下厨的原因之一，只是原本的信心满满很快就被现实打击到了。 也是因此，晏渊冰如今对这些茶点的口味再不满意也不能表现出来。 用苍鹭的原话说――不会做饭的人没资格嫌弃。 “绿姬，我们明天去附近的城镇逛逛吧？”喝了口红茶，晏渊冰眼眸亮晶晶地提议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却找一些能够犒劳味蕾的食物。”说着，心虚地偷偷瞥了下门口，确定苍鹭的身影没有出现，才做出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苍纯被他孩子气的样子逗得想要发笑，不由低下头去不让晏渊冰发现她眼底的笑意。 于是她并没有看到，晏渊冰随后看向她是眼底的温柔和纵容。 他抬手帮苍纯续上了红茶，只要能让阿纯开心，哪怕是这样幼稚的行为，他也愿意去做。 “你的想法呢？” 苍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晏渊冰刚刚的提议，可能是刚刚被“取悦”的关系，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也好，就当是去观察一下外邦民众的反应。” 他们都清楚，这一次，短时间之内，外邦政府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什么？”晚上用完晚膳，听到苍纯说起这事，苍海和苍鹭都是一惊。 苍鹭刚想说“我们陪主子去”，就感受到了一道阴冷的视线，转头就对上晏渊冰暗含威胁的目光，心中一顿，到底是把要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看清了，若是世上有一个不会伤害自己主子的人，那那个人必然是晏渊冰。 苍相和越相虽然也爱主子，但她们心中还有其他重要的存在，像是西苍的社稷江山，她们两个对主子虽然忠心耿耿，但也不是将所有都依附在主子身上。 主子一直以来的教导，让他们学会了自强自主，因此她们对主子虽然没有二心，但也不像其他契姐妹那样只围着自己的主子转。 而晏渊冰，他心中并不是没有其他重要的存在，想来那位昭晟帝在他心中的地位就不低，他也没有将所有都依附到主子身上。 只是…… 苍鹭的眼神微微暗下，晏渊冰这个人太过纯粹了。 一旦爱就用尽全力，说的就是他。 若说他的亲情全部都放到了那位昭晟帝身上，那爱情和友情……无疑都给了自家主子。 从这看来，自家主子在晏渊冰心中的分量比昭晟帝还要重，虽然感情并不是这么算的。 但即便如此，苍鹭也对自家主子对晏渊冰的重要性确信无疑。 她绝不怀疑，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自家主子会成为晏渊冰生命的全部。 哪怕是现在，她也能看出来，晏渊冰已经在用生命中的其他来供养他对自家主子的爱了。 和有些大大咧咧的苍海不同，苍鹭一直觉得自家主子的生活太孤寂了，永远都是淡淡的，高兴也是悲伤也是。 也不是不好，曾经她一度觉得主子这样很美，不论是姿态还是内心…… 但是，一次无意中看到的主子和黛黛单独亲昵相处的画面太让人心酸了，明明主子的笑容那样柔和，她却差点流泪。 明明是温柔的轻语，明明是恬淡的浅笑，她却只看到了主子内心从来没有示人的寂寞。 那样连本人都没有察觉的，从骨子里泄露的寂寞。 只那么一次，就已经让她刻骨难忘。 所以，若是可以，她很希望晏渊冰能走进主子的心里，将寂寞从她心里赶走。 第35章 大战 外邦的街道对苍纯并没有多大吸引力，先不说以他看惯二十一世纪繁华街道的挑剔目光是否能够看得上外邦如今的街道，就说她本身也对逛街没有多大兴趣。 不过，做什么都要看心情，苍纯这会的心情不说非常好，也是非常不错的。 这几年她一心投入到战争中，这样的悠闲还真是有些久违了。 因此，即便是这样乏善可陈的逛街行为也让苍纯觉得很是惬意。可以想见的，她开心了，晏渊冰自然也开心了。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了第二次，晏渊冰再接再厉，两人的第二次第三次约会也就随之诞生了。 不能说苍纯对晏渊冰的态度有多大改变，但也不能说一点改变也没有。 无形中，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打破。苍纯看向晏渊冰的眼底没有了以往故作的冷淡，时不时流露出儿时相处才有的温暖。 哪怕只是小小的进步，也足够晏渊冰喜不自胜。 但是这样的时光只是一时，哪怕晏渊冰再不愿，也不得不与之告别。 从灰玉脚上的空间道具中取出等待已久的信，苍纯屏息打开，看了一会，确定是自己期待的内容，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苍海苍鹭道：“好了，我们也要开始行动了。” 苍海一脸兴奋，苍晏平静的脸颊也带着平日没有的激动，两人齐齐点头，“是，主子。” “那主子我们先行一步？”苍海跃跃欲试道。 苍纯想了想便点头了。“也好，自己注意一下安全。” 目送载着两人的异兽在高空化作两个黑点消失，苍纯呼出口气，刚转头就对上了晏渊冰的眼眸。 轻咳一声。苍纯有些不自在道：“看着我做什么？”这人眼底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要不要这么不知收敛？ “因为阿纯很好看。”晏渊冰就是有这种本事，能把任何肉麻的话都说得真诚无比。 虽然，可能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想到这里，苍纯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却被她忽略了过去。 “那阿纯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看着苍纯脸颊浮起的粉晕，晏渊冰眼底划过一丝温柔和无奈。 心上人这种特殊体质真令他头疼，因为他很难分辨出她是真的害羞还是体质使然。 “你要帮忙？”苍纯闻言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你难道不准备回去东瀛打点承泽军？” “不用。”晏渊冰摇了摇头，“这次不同以往，有没有我在差别并不大，到时有言鸣在，定不会出差错。” 他虽然一向对言鸣看不顺眼，觉得他的脾气古怪刁钻，但却从不否认他的能力。 苍纯怔了下才想起言鸣是谁，见晏渊冰一副已经做下决定的样子，便也没有多劝。 不过让他帮忙…… “若是可以的话，外邦那几个最高级别的研究院能由你负责吗？”原本那里她是打算自己去的。但她的能力在战斗方面，尤其是近战实在是短板，所以晏渊冰若是能代劳的话，自然是求之不得。 晏渊冰虽然没有问，但一直开着领域的他早就知道苍纯的计划，因此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犹豫地道：“行，你就留在这里等好消息吧。” 说着，身上突然冒出浓烈的灰色气雾。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苍纯眨了眨眼睛。虽说知道了晏渊冰的术能似乎要归属于斗气，但至今为止他发动的术能都让他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术能。 要说一点好奇都没有是不可能的。等有机会问一问吧。苍纯在心里做下这样的决定。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就是一晃而过，苍纯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其他事上。 进入自己的树屋，苍纯盘腿坐下。将树屋设置成最高防御级别，然后便将精神力向着四面八方四散而去。 ——她这些年埋下的冰珠实在不少，因此要费不少力气才能与之全部联系上。 苍晏狮尾关，苍悅弥一身火红的战袍，滋滋的闪电不断在体表浮现，她站在高山上，眺望着远处海面的敌舰，面色沉凝地问道：“如何了？” “报告元帅，绯姬大人、橙姬大人、绿姬大人、慕容将军、楚将军、云将军、俞将军、图将军、刘将军、司徒将军、周将军、蓝将军、黄将军已经全部就位，随时都可以行动。”看不清脸的高挑副官肃声报告道。 “东晏那边呢？” “报告元帅，紫御座大人、黄御座大人、青御座大人、严将军、张将军、成将军、林将军、孟将军、萧将军、东方将军、原将军、石将军、龙将军、李将军、胡将军、岳将军已经全部就位，随时都可以行动。”另一个身高略矮的副官凝声报告道。 苍悅弥抬手看了看天色，扬声道：“按照预计发射信号烟火。” 一台造型奇怪的装置被推了出来，苍悅弥也不多言，单手放上去，肉眼可见的元力输入到其中。 呼的一声，巨大的火凤直冲云霄，然后在瞬间便化作千千万万小巧的火凤四散开来。 画面还没有消散，远处的高空就接二连三出现了信号烟火，水蓝色的青鸟、黄色的巨虎、白色的猿猴、绿色的青雀……种种异象不一而足。 ——苍晏其实并不是对科技没有一点研究，这种通过元力发出带着独特元力气息和特征，又没有距离限制的烟火的器具是早就有的，专门用于无法冒充的战场传信，只是没有深入研究下去。 这么大的动静，外邦军队自是发现了，一时间很是茫然。 事实上，大半的外邦军队前段时间都参与了一场或数场激战，此时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确认收到了所有该有的信号烟火，苍悅弥扬起手中的战刀，高声喊道：“杀——” 声音由元力传送到很远。 “杀——”数十万个声音紧随其后，一时间，原本之间绿树丛茂的四周冒出数不清的士兵。 带着紫色闪电的火红翅膀从苍悅弥背后生成，带着她瞬间便飞到了高空。 军队中为数不多的那些八九阶高手都同样生成了术能羽翼，紧跟在苍悅弥之后飞上了高空。 苍晏大陆上，相同的场面在各处发生着。 外邦军舰上，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场景，不管是军官还是普通士兵都呆住了。 不等他们反映过来，飞在高空的高阶术能师已经率先来到了他们的头顶。 苍悅弥背后的羽翼猛地脱离，化作千万道强光迅疾射向下方的敌舰，而她自己则紧跟在后落向下面的甲板。 作为声名赫赫的雷火战神，苍悅弥的实力是不用说的，更令人震撼的是她战斗时无与伦比的气场。 她整个人都化作一团雷火，所过之处带起一朵朵火焰。她根本无视了那些蜂拥向她的士兵，几次挥刀间就能将一艘敌舰毁灭殆尽。 其他各地，绯姬直接打开了领域，顿时，满世界都成了火红。作为帝姬的纯攻击性领域，杀伤力可想而知。 跟在她身后的士兵往往都抢不到对手。 相比绯姬，实力积累时间还比较少的蓝姬也不逊色，毕竟这里临海，到处都是水的环境完全是她的主场，翻手间海潮涌动，解决海面上那些敌舰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至于橙姬，虽说是纯辅助系帝姬，但并不代表她的实力弱，这就要说一下她的领域了。 橙姬的领域她自己称之为悲悯领域，顾名思义，完完全全是为了成就他人的，就如同她术能的延伸。 但和苍纯在突破超阶时领域有了湮灭属性一般，橙姬当初也拥有了一个附加属性，那就是从敌人身上吸取能量来辅助己方的战士。 可想而知，敌军有多么悲催，他们虽不用像其他同伴那样面对疾风骤雨般的超强威力术能攻击，但在橙姬的辅助下，他们的对手就像是不会倒下一般，而且还有看不见的力量在削弱他们的力量。 其他将军也都是九阶术能师，一个个都各显身手，将外邦士兵打得根本喘不过气。 东晏那边，战况只会比他们更热烈。 相比以往，苍晏这次可以称得上是卖力了，不说其他，光是帝姬、御座以及那些九阶强者毫无保留的出手就已经让外邦士兵招架不住了。 看着手下的士兵不断倒下，那些军官不是不想命令撤退，但是……想到不久前上面下来的命令，他们的脸纷纷阴了下来。 到如今，他们根本是进退两难！ 苍晏这方并不意外外邦死战到底的打算，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苍晏这方的士兵已经开始精神疲惫，外邦那方却还有源源不断的士兵涌上来。 见此，外邦军官纷纷松了口气，总算开始出现希望了。 术能师虽然还没有感到疲累，但对苍晏两国来说，那些普通士兵的生命同样是他们珍惜的。 再次飞上高空的苍悅弥观察着下方的战局，对着后面的副官打出了一个手势。 没多久，灿烂的烟花信号再次在高空炸响。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面，一众外邦军官一个个头皮发麻，那些苍晏人又打算做什么了？ 第36第章 宣言 看着眼前的一幕，外邦士兵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是在做梦吗？这样的场面不是该出现在他们这一方吗？ 一时间，众多外邦士兵都呆立在了原地，仰起脖子愣愣地看着高空密密麻麻的战斗机，以及前方令人看不到间隙的枪口炮口。 这……苍晏士兵以往虽也使用枪炮武器，但他们似乎习惯了使用自身的力量，所以更多是将之用于辅助，不像他们那样依赖。 也因此，看到这般……如同位置对换的场景，他们一时间有些懵了，纷纷看向自己的长官。 这该不会是己方人员突入到敌方队伍中了吧？ 根本不用人回答，下一刻，巨大的轰炸声在他们身边响起，他们已经顾及不上其他，奔走着开始逃命。 “弹药足够吗？”这时候，东晏和西苍的御座、帝姬以及各路将军已经全部会和，绯姬看向作为这次大战总指挥的苍悅弥问道。 “安心。”苍悅弥挑眉一笑，“不说这些年我们自己生产的弹药，光是从外邦那边掠夺过来的和托尔马特森林那边运送过来的弹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炸飞那数十亿士兵绰绰有余。” 绯姬也就是那么一问，并不是真的担心，毕竟苍悅弥并不是头一次指挥战争，会犯这种根本性错误的可能性很低。 言鸣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别说，这还真是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 众人看向眼前……能够称得上是乌烟瘴气的场面。将心里对这位紫御座的认知下限往下拉了拉。 橙姬皱了皱眉，“外邦的枪炮技术虽然很让人痛快，但植被和建筑的损失也太大了，可一不可再。” “那是自然。”青御座关丞微微抬眉。平日带着淡然的眉眼带上了戾气，扫过在场众人道：“你们难道还打算给外邦翻身的机会？” 众人闻言一凛，苍悅弥笑容灿烂，“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她的语气随意，似在说玩笑，但在场没有一人这么认为。 苍悅弥这人，笑得越是灿烂就越是危险。这一点在她当初上战场时很多人还没有认知，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心里有数了。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吧，去做自己该做的吧。”苍悅弥观察了一下战局道。 众人点头，按照计划各自忙去了。 目送他们离开，苍悅弥转头对着身边的副官道：“发讯息给越相和明相，让他们那边做好准备。” “知道了。” 苍悅弥深呼了口气，她也要为接下来做准备了。 “这边！”苍海和苍鹭来到事先说好的密林，正要翻看一下地图，就见到了从树冠中钻出来对她们招手的李巧。 “其他人呢？”苍鹭问道。 “都在呢，就等你们了，怎么样。那些彩色毛放过托尔马特森林了吗？”李巧有些紧张地问道。 “还好，只有我们和主子留下来，他们似乎并不想在得不到利益的情况下毁掉那么大一个天材地宝宝库。”苍海笑道。 “那我们快走吧，周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另一边，浩瀚无垠的大海高空上，马芸一行也与墨旭会面了。 当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开的时候，外邦的民众纷纷陷入了恐慌，身边人的死亡和惨叫更是让他们脑袋空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爆炸了？” “天哪，这是怎么了？” “军队呢？快去找军队！” …… 外邦各国的高层自然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只是这个时候。他们中大半都遭受到了暗杀和袭击，自身难保。下面的人又不敢做主有大动作，只能做一些权力范围内的挽救，局势很快就混乱了起来。 托尔马特森林中。苍纯闭目站在阳台上，脑中接受着赵敏因等精神术能师传递过来的信息。 到目前为止，外邦高层已经乱了套，下面的军队也大半没了主心骨。 虽然这只会是一时的，但她需要的就是这一时。 阿娘和姆妈那里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事实证明，苍晏一直以来积累的弹药数量是非常惊人的，在不遗余力的投入之下，外邦那数十亿军队很快就被消灭殆尽了。 一时间，苍晏各路军队中的士兵都有些呆，虽说上面一早就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但计划是一回事，真正实现又是另一回事啊。 尤其是，看上面下达的整合命令，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停下脚步。 这一刻，不论是苍悅弥等直接参与这场大战的，还是明晓笙、越蒙、昭晟帝这样在隐在幕后制定计划的，纷纷都有了一种志得意满之感。 这一关成功了，外邦那边传来的也都是好消息，接下来…… 但是，这种志得意满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无视了书房内众人脸上的不悦，惊惶地喊道：“不好了，母河那边出事了！” 苍悅弥一惊，刚要问一下具体情况，神色突然一怔，面上的惊色淡了下来，“这事让昭晟帝和越相明相去处理吧，我们的计划不变。” 在场的其他人闻言一愣，有人似乎想要反驳，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不论银耀母河是什么情况，若是因此耽误了计划，让他们之前做的功亏一篑，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同一时间，昭晟帝和明晓笙、越蒙都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他们处于后方，并没有苍悅弥会有的为难，立刻开始着手处理起来。 阴暗的树林中，晏渊冰似是感应到什么一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不是说这个方法有用吗？可是你看看，苍晏的军队完全没有停止前进！”英国皇宫中，年约五旬的约翰三世气急败坏地喊道。 “这……国王陛下，我没有想到那些苍晏人会这么豁出去，或许……只是因为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只要认知到，他们就不会无动于衷的，你知道的，银耀母河对他们……”面容英俊的贵族青年擦着汗为自己辩解道。 “给我闭嘴！”哗啦一声，一个骨瓷杯被约翰三世扔了出去，他怒视着一脸惊惧的贵族青年道：“比起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我更希望你能实际做点什么。” 苍纯这些年走过的地方不少，少说也占了外邦土地的三分之一，可想而知，这次全面爆炸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等到苍晏的军队登陆外邦国土时，还没有从重创中回过神来的外邦民众已经近乎绝望了。 然而就在此事，一个陌生的嗓音突然传进了外邦每一个角落的民众耳中。 “彼岸的诸位，稍安勿躁，不要恐慌。” “作为对战国，这一次我们前来，并非是想要实施暴行。” “请相信，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恶意。” “相信你们清楚，最先挑起战争的是你们，对术能师实行多种不人道对待的也是你们，我们一直都只是在反击。” “当然，这并不是在责难你们，我只是在向你们阐述一个事实——你们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源自于你们国家的皇室、贵族，源于他们的野心勃勃，源于他们对你们生命自主权的忽视。” “现如今，出于自卫，我们已经将苍晏大陆上的侵略者全部消灭。” “但即便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也不想牵连到你们这些只是听命行事的平民……” “那之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突然有民众忍不住怒气大声质问道。 这样的质问本不该本发言者听到的，但接下来的解释却说明并非如此。 “请原谅，那并非我们所愿，实在是……你们的统治者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我们的绿姬还太过年轻，一时没忍住怒火。” 听到这里，赵敏因都笑了，她佩服地看了眼前方的苍悅弥，小声道：“谁说苍相不懂耍手段了，你们听听这话说的，大棒和枣运用得炉火纯青，后面更完全是在进行误导。银耀母河出事可是在爆炸之后，听了苍相这样的话，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误解。” 虽说知道了银耀母河出事，但因为并不知道具体的事宜，几年前又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们倒并不是十分惊慌，还有心情说笑。 那边，苍悅弥还在继续说：“而这一次，我们前来的目的是结束这场死伤无数的战争，但是，诸方的斑斑劣迹实在让我方难以信任，所以，我们商谈之后有了以下决议。” “既然皇室和贵族剥削着你们的劳动成果，那就让皇室和贵族消失；既然高官和富绅剥夺了你们的话语权，那就让他们消失；若有谁为你们带来了灾难，那就让他们消失！” “从此之后，再没有人能够理所当然的奴役你们，再没有人能够理所当然地轻视你们，再没有人能用强权压迫你们！” “等级阶层将在你们中消失，我给予你们完全的自由。” “包括我们，包括我们苍晏，只要你们中不再出现野望者，就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 “我这样的决定并非是无私，恰恰相反是自私之极，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苍晏的安宁。” 第37章 银耀母河之危 “为此，也请你们付出得到这一切的代价。” 听到这一句，外邦的民众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将心提了起来。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因此真的遇上免费的午餐，一般人的反应很少会真的立刻高兴，而是会忐忑。 这就跟拿人手短一个道理。 如今苍悅弥能将条件摆到明面上，至少能让人心里有底，而不是惶惶于那没有说出来的代价是他们付不起或不愿付的。 苍悅弥的声音继续道：“从今以后，外邦这片土地再没有国家存在。当然，并不是我们想要侵占这片土地，而是……” 顿了顿，“这片土地再不属于任何一个政权，将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之地。” 听到这一句，民众都默了，他们多半是在消化她话中的内容，却有一小半头脑精明的人被她的话吓到了。 没有国家，这是什么概念？ 这样之后，民众固然自由了，没有了权势法律的束缚，但与之相对的却是更加危险了。 但是，既然这一小部分人是聪明的，自然也懂得，这种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事实上，哪怕是一个外邦的普通民众也知道，苍晏的术能师要杀光他们是很容易的事，之所以不这么做，也完全是有着一念之仁。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们很清楚，这一次上面已经做绝了，哪怕苍晏有再多仁慈，也不会再对他们手软了。 能有目前这样一个结果已经不错。 更何况，这些人也有他们的私心，没有政权的统治，真正危险的是那些没有能力的人，他们有自信。自己会成为少数得利的人。 苍悅弥并没有强求他们立刻做下决定，而是留给了他们时间考虑。但是那点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民众终究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 之前的爆炸和兵临城下的场面将他们吓坏了，他们迫切想要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中。 “小纯现在回托尔马特森林了吗？”临时大使馆中，苍悅弥对着赵敏因问道。 “没呢。”赵敏因回答道：“她现在这最高研究所那边整理资料，没半个月估计空不下来。” “要这么久？”苍悅弥皱了皱眉，她本来还打算趁机和女儿见一面，若是情况允许的话，最好能一块回去呢。 赵敏因点头，“她那边的事情我们帮不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苍悅弥闻言又是骄傲又是无奈，想了想道：“那其他术能师队伍呢，需要我们分出人力去帮忙吗？” 赵敏因愣了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苍悅弥淡淡一笑道：“如今外邦人已经翻不出什么水花。我们的兵力又足够多，伸把手并不是问题。” “那行，我去问问阿芸，麻烦苍姨你挑出一些暗杀好手来。” “没问题。” 和李巧等人不同，马芸他们这次是负责去接应苍晏的队伍，以便他们适应外邦这边的情况。 “还没好吗？”一处地下实验室中。苍纯正小心将装着未知药液的长颈瓶收进空间中，一旁等待已久百无聊赖的晏渊冰开口问道。 “你若是等不及，可以自己先离开。”苍纯头也不回地回道。 晏渊冰一噎，万分不爽地瞪了眼那只长颈瓶。 要换个人这么晾着他。他肯定发脾气将那些实验器材都砸了，但阿纯…… 晏渊冰无奈地撇了撇嘴，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穿，味道又奇奇怪怪的，为什么阿纯就有耐心一样一样小心收起来。 要他说，直接开了空间将东西搜刮干净不就好了？ 苍纯可不知道晏渊冰的怨念，她小心将一摞被随意摆放的资料整理好。细心放到空间中。 要知道。隶属于最高研究所的实验室是外邦科研的重中之重，各项最新型军械、药物和活体怪物的资料都能从这里找到。 虽说战争已经结束，但这些资料的重要性仍旧不容小觑。 苍晏或许不需要用到这些资料。但却不妨碍他们通过这些资料得到一些其他方面的启发。 不得不承认，外邦的这些研究虽然太过“旁门左道”，但却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外邦这边，不论是苍纯和晏渊冰、苍海苍鹭一行还是苍悅弥那边进展都非常不错，苍晏那边却是乱了套。 “你说什么！？”昭晟帝脸色大变，怒视着一名木元素术能师道。 虽说知道他的怒气并不是针对自己，但半跪着隶属暗卫营的木元素术能师心里还是瑟缩看了下，努力使声音平稳地回答道：“银耀母河内的生命力都被消耗一空，若是不采取措施，那些胎茧都要活不成了。” 此时，昭晟帝和越蒙、明晓笙三人都赶到了银耀母河旁边，作为对生命力最为敏感的木元素术能师也已经对银耀母河进行了检测。 越蒙痛心地看着不复往日光辉，暗沉而灰白的母河，片刻后目光又转移到其中再没有以往的莹润，呈现出一种没有生气的鱼肚白色的胎茧。 明晓笙闻讯虽也面色一震，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对着身边自己这方的钱老道：“确定消耗一空了吗？” 生命力这种东西有种特性，只要还有一丝，恢复起来就只是时间问题，但若是消耗一空了，恢复所需花费的力气就大了，哪怕是十倍百倍也不稀奇，更有可能无法恢复，就如同人体内的生命力。 “虽然很遗憾，但老朽已经用领域一寸不拉的检测过，并没有生命力的反应。”在供奉院中尚算年轻的钱老脸色也不太好看。 “或许让绿姬测试一下会有不同的结果？”这个时候越蒙已经顾及不了这么说会不会得罪人，抱着一丝期望问道。 钱老闻言愣了下，倒也没有生气，摇头道：“没用的，绿姬的实力虽强于我们，但对生命力的感应是没有差别的。” 这种浅显道理越蒙也知道，只是情急之下，下意识忽略了。 “那几个抓到的奸细审问地怎么样了？”那边昭晟帝对着身边的严清问道。 “结果已经出来了。”严清紧绷着脸道：“那几个奸细非常特殊，身上并没有和其他奸细一样的特殊纹路，是外邦从一开始就留的后手。” 昭晟帝闻言眉头一皱，没有特殊纹路？这倒是他们忽略了，外邦人采用纹路是为了辨别，但并不是没有出现特例的可能，甚至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那他们做了什么，怎么会将银耀母河的生命力消耗一空？” “是这个。”严清叹了口气拿出一个紫黑色的小囊包。 “这是什么。” “是活体怪物实验的副产品。”严清神色凝重道：“据他们招供，这其实是一种水生类活体怪物的卵，只是经他们研究，这种卵没有生命体征，并不能孵化。只是，却对生命力有着异常的吸收力。更棘手的是，被这种卵吸收的生命力基本就是废了，只能用于供养活体怪物。” “供养活体怪物？”昭晟帝冷笑一声，“外邦人打的倒是好算盘！” “陛下，目前想这些已经是于事无补了，以臣之见，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胎茧对生命力的需求，以及今后的繁衍问题……”说到最后一句，严清的目光隐晦地瞥向越蒙和明晓笙。 银耀母河中的胎茧有近千万枚，这个数量可不是说笑的。而严清的目光再隐晦，以越蒙和明晓笙的久经官场，自是不可能忽略。 她们自然能猜到缘由，不过……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事还言之过早。 昭晟帝自是也能明白严清的意思，他微微沉吟了下，随即对着严清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东晏和西苍如今虽处于蜜月期，三相之一的明相又是他嫡亲的外祖母，他心里自是也有和严清相同的想法，但以西苍那边的情势，银耀母河之事又是刚刚发生，如今并不是提这件事的好时机。 一直暗中观察着昭晟帝的越蒙对着明晓笙眨了下眼睛，老友的两个外孙子，还真没有一个不是池中之物。 明晓笙微微一笑，仍旧带着她独有的沉稳之风，只是眼底的得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这样两个优秀的外孙，姑且让她的丧女之痛得到了安抚。 女儿泉下有知，怕也会欣慰不已吧。 两方又做了一番会谈，很快就各自告辞了。 直到苍悅弥离开，苍纯也还没有从深埋地下的研究所出来，等回到托尔马特森林也已经是二十天之后了。 对此，晏渊冰是大大松了口气，近期被阿纯当摆设品忽略的日子太难熬了。 拆下白羽脚上的信时，苍纯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但看到信的内容，她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晏渊冰疑惑地探头去看，眼底很快划过一丝了然。 苍纯刚好抬头将那丝了然收入眼底，心中一跳，冷声道：“你做的？” 晏渊冰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背，眼底划过一丝懊恼，面上却无辜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第1章 安雅 回到苍晏，出乎苍纯意料的是，晏渊冰并没有尾随她回到西苍。 对此，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之前晏渊冰的话，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他或许没有直接参与，但绝对有在后面推波助澜，也或者是袖手旁观了。 他并不是个适合说谎的人，至少她一眼看出了他眼底的飘忽。 先去了苍府和越府和阿娘姆妈见了面，苍纯没有多待就回了祁连山脉的绿姬府。 和奶娘乳娘等人见面的激动就不一一赘述了，事实上，满身疲惫的苍纯并没有心思去记忆那些，一心只想着钻进被窝好好睡一觉。 她也确实如愿了，但其他人却急了。 令韵对着内室张望道：“这是怎么了，这都八个时辰了，姑娘怎么还不醒？该不会是受伤昏迷了吧？”语气满是担忧。 骆娅神色也带着两分忧心，只是相比令韵要更冷静，想了想道：“先看看，可能是累到了，到底是战场上下来的。” “那饭菜……”令韵为难地看着手中的托盘，这是她亲自下厨做的菜品，加了一些很难得的天材地宝，若是过了这个时间，药效就要流失了。 “去找苍海和苍鹭，她们那应该有空间道具，先用空间道具保存着。”骆娅略一思索就有了办法。 令韵闻言眼睛一亮，“行，我这就去找那两个丫头。” 骆娅见状摇了摇头，还是这个性子。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感叹，自家姑娘这次回来有些突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准备，很多产业的账本都需要整理。 从回来之后。苍纯就待在绿姬府里不出去了。 实在是这几年在外邦征战的日子太过累人了，以往还不觉得，这事情一结束，心里的疲惫就排山倒海般涌来，满脑子都在想休息。 并不是她不关心银耀母河的事情，只是从已知的情况来看，个人的力量已经无法影响这件事了。 她觉得自己最该做的是养精蓄锐，静候可以预见的，更加汹涌的暴风雨。 虽然如此，亲友却并没有对她这种行为表示不满。因为大家的情况其实是差不多的。马芸等人此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家里休息。 初冬的早晨，苍纯披着一件毛绒斗篷坐在院子中，黛黛、贝贝、瑞瑞和琥珀两猫两狗正在院中休憩。旁边是七八只刚能安稳走路的幼崽。 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黛黛和琥珀这对夫妇生下孩子，贝贝和瑞瑞就紧追不舍，以至于它们的孩子都差不多大。 像这次，四只都再次做了父母，孩子的年龄又相差无几。 这些年，苍纯身边如马芸等人都有所变化，或内敛了或自信了，说不上变好变坏。只有这些小家伙们，原来是什么样现在仍是什么样。 脾气仍旧火爆的黛黛，看着老实忠厚其实很狡猾的贝贝，以及一如既往憨厚好脾气的瑞瑞和琥珀。 作为九阶异兽，这些年，它们也随着苍纯经历过不少战斗，战斗时倒是颇有沉稳之风，只是私下里却仍旧是老样子，像小孩子一样围着苍纯争宠。 对苍纯而言，爱宠这个样子，能够让她的心得到莫大的安抚。 不管性格多么坚定，人都是容易被周围的事物影响的，不管是人、物还是环境。 黛黛它们这样简单快乐的心性，很大部分传递给了苍纯，致使她不管再怎么淡然，或者如苍鹭所认为的孤寂，内心都有着一处宁静恬然之所。 一只猫崽歪歪斜斜地走到一只狗崽身边，好奇地看着正躲在瑞瑞肚子下吃奶的狗崽，半晌，也将头凑了过去抢起食来。 苍纯看得可乐，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 令韵端了一盘点心进来，刚好看到她这个样子，面色不由一缓。 姑娘自从回来后，就和以往有些不同，并不是说神情举止有什么差别，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给人的感觉……似乎不那么明朗？ 骆娅曾安慰她可能是战场留下的后遗症，她却仍旧不安心。 想想就心酸，别人去外邦历练，虽然有危险但也有限，自家姑娘倒好，历练到战场上去了，那得遭多大罪啊？ 令韵正要上前将点心放下，一个小丫头却突然跑了过来，踮起脚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令韵神色一愣，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回了几句，将手中的点心给了她，自己匆匆离开了。 苍纯虽说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门廊上，但并非不知道乳娘的到来，见换了个小丫头来送点心，乳娘却出去了，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没想到她会问话，顿时有些拘谨，低着头紧张道：“门口来了一位大人，自称是令妈妈的母亲。” 乳娘的母亲？ 苍纯一愣，想起了当初的令韵说的身世。 “令妈妈的母亲？”一旁的苍海也好奇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丫头一脸迷惑道。 苍纯却没有怀疑，相信若不是本人，应该没人敢到绿姬府冒充她乳娘的亲母。 “走，我们也去看看。”说实话，苍纯对乳娘讲述中的母亲非常感兴趣。 等到真正见面，出乎她的意料，那位选择和一个普通男人结合的女子气质非常清冷，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敢爱敢恨，热情如火的样子。 “见过绿姬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苍纯总觉得这位据乳娘介绍名叫安雅的女子对自己非常冷淡。 想了想，既然已经满足了自己的好奇，苍纯也没有多待，将空间留给了乳娘。 “娘！”苍纯一离开，令韵就不依地靠到了安雅身上。 自己生的女儿，安雅自然知道她在不满什么，蹙了蹙眉道：“这么护着绿姬，你还真是做乳娘做上瘾了？” “娘！”令韵的声音带上了怒气，“是我自己选择去做乳娘的，你不要迁怒到姑娘身上去！” “还没把她怎么样呢，你就说我迁怒了，要真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安雅的火气也上来了。 事实上，她身上的清冷气质完全是假象，如苍纯之前所想的，她的确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 令韵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顿时撒娇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安雅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不说了？” “你爹给你留下那么大的家业，是为了让你活得更好，而不是让你将之拱手奉给他人的！”安雅语气严厉道：“不声不响去当了别人的乳娘，你到底在想什么？” “娘！”令韵无奈道：“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姑娘很好。我知道娘担心什么，但姑娘对钱财并不在意，直到现在，她也从没有展露出一丝想要接掌我和骆娅的财产的意愿。而且……” “这些我不想听。”安雅打断她的话，“你知不知道，银耀母河的生命力消耗一空了。” 令韵一愣，随即点头道：“姑娘和我说了。” 其实，这件事如今只要是有点耳聪目明的人都知道，剩下的人也多半有了怀疑和猜测，毕竟银耀母河的情况特殊，每天都有人前去，想要不发现异状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西苍大肆招揽木系和生命类术能师的动作并没有做隐藏，两相结合，很容易让人想到是胎茧出了问题。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安雅恨铁不成钢道。 “……想法？我要有什么想法？”令韵不解了。 安雅扶额叹气，“我刚从前线回来，这次我们西苍和东晏在外邦合作得很不错，两方的关系也得到了很大的缓和。如今银耀母河出了事，若是不能立刻解决的话，两方的合并统一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令韵眨了眨眼睛，蓦地有些明白自家娘亲的意思了，顿时哭笑不得道：“娘，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安雅固执道：“你不是从小就很羡慕我和你爹的恩爱吗？难道你就不想也遇上一个和你爹一样的男人，然后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即便运气不好生下的只是普通人，也比当这么一个外来路的乳娘要强！” “当然想。”令韵没有理会她后面那句挑拨，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只是不等安雅笑出来，令韵又道：“但这种事情是要靠缘分的，遇上了自然好，若是遇不上，我也不会为了孩子去找一个男人结合。”或许是从小旁观父母恩爱场景的缘故，她的贞操观念与主流社会理念有着很大的差异。 安雅闻言一愣，却没有反驳，而是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了啊，其他不说，财产的事总要多想想，你总不会希望什么都不能留给自己的孩子吧？” “没有必要。”令韵摇头道：“即便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打算反悔要回爹给我的遗产。留给姑娘，我很愿意。” 安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圣母情怀？” “娘，你刚刚打断了我的话。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2章 昏了头的昭晟帝 安雅原本以为女儿是要转移话题，因此只是随意一瞥，只是这一看之后，眼睛就移不开了。 “这……这是轮回转轮果！？”看着那如同小太阳一般金黄色的果实，安雅大惊失色地问道。 令韵含笑点头，“是姑娘从托尔马特森林弄回来的，我和骆娅都得到了一颗。姑娘说了，这东西在寿命将尽之前只能用一颗，多用了也没有效果，其他的只能寿命将尽时再用，一次能添加十年寿命，如此往复，能用九次，这样我们差不多能增加百岁的寿命，剩下的九颗她都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等时候到了就会给我们。” 安雅彻底呆了，要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除了真的想要散心舒缓一下失去爱人的伤痛，未尝没有想要找到轮回转轮果给女儿续命的想法。 但因为轮回转轮果太过难得，已经很久没有现世，甚至传言已经绝迹了，她一直没有抱多大希望。 可是这么珍贵难得的东西，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了，甚至女儿说她还能够得到九颗…… 一时间，安雅有些发懵，自己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好半晌回过神来，安雅神色激动道：“韵韵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令韵哭笑不得道。 安雅这会心绪也平静下来了，抚了抚胸，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她的内心远不像面上表现的这样平静。绿姬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出她的意料了。 她并不怀疑绿姬有本事能弄到轮回转轮果，她震惊的是绿姬愿意将这么珍贵的天材地宝用到她女儿身上。 毕竟若是将轮回转轮果拍卖，能够得到的利益是完全无法估量的。 若是绿姬给了女儿一颗轮回转轮果，她会觉得感激但也不会意外。毕竟对于世族贵女来说，乳娘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但十颗……说句现实的话，自己丈夫留下的遗产是不少，但要买下十颗轮回转轮果还是不够的。 安雅对那位绿姬的感官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变，想到一件事，开口道：“说起来，我从友人那边听到一个消息，你让绿姬注意一些。” “边境那边有传言，说是承泽亲王钟情于绿姬，对着那边满朝文武信誓旦旦说此生非绿姬不娶。” “有这种事？”令韵愣了下。赶忙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东晏那边的一个世族在朝堂提出想要向承泽亲王嫁女。结果被承泽亲王当场拒绝，并发下非绿姬不娶的誓愿。” 女人在东晏的处境非常不好，很少有人能够保住女儿。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像是一些圣眷的世家大族。 “承泽亲王？”令韵怔了怔，想起苍海回来后透露的事情。 以前她就觉得晏姑娘对自家姑娘好得有些不太寻常，再怎么好脾气的人对另一个人好到那程度都不太对劲，更何况晏姑娘根本和好脾气搭不上边。 如今，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过…… 苍鹭都能察觉的事，令韵自然也能察觉。而她和苍鹭不同的是，苍鹭还只是希望晏渊冰能让苍纯幸福，令韵却笃定爱情能让苍纯幸福快乐。 她一路看着父母恩爱的生活，比谁都清楚。爱情是多么神奇的存在，它让娘亲放下了骄傲，能够满心依赖欢喜地去看只是普通男人的爹爹，它让爹爹心甘情愿远离故土，一心守护着爱妻娇女。 只要晏渊冰能让自家姑娘爱上。 存着和苍鹭一样的期望，令韵嘴角勾起了一个浅笑。 见她这样，安雅就知道这事问题不大，犹豫了下，开口道：“对了，之前跟你说了，东晏和西苍很有可能要合并统一。到时候，情况允许的话，你去一趟宴州，去令家看看你的祖父。你爹爹生前提起过，虽然是普通人，但他爹爹却最宠爱他，也是他支持他到西苍来的。” 顿了顿，安雅有些哽咽道：“你代替我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令韵点头郑重答应，她没有问娘亲为什么不去，因为她清楚，能够独自一人活下来的娘亲已经非常坚强勇敢了，若是和祖父相见，到时再想起爹爹，娘亲会受不了的。 安雅特地来拜别的时候，苍纯意外地发现，这位乳娘的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完全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原本的冷淡疏离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激。 她愣了下，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关节，不过也没有点破，心里有数就行了。 东晏皇宫御书房 “你到底在想什么？”昭晟帝怒不可遏地问道。 晏渊冰淡淡抬眉，“我只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你希望我娶那个菟丝花一样的娇小姐？” “注意重点！”昭晟帝咬牙道：“重点不在于我想不想你娶那个娇小姐，而是你不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自己对绿姬的心思坦露！” “为什么？”晏渊冰挑眉，理所当然道：“我就是喜欢阿纯怎么了，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昭晟帝气得头疼，“所以你是想让别人发觉银耀母河的事有你的参与？”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弟弟了，他几乎在事发时就猜到事情有他的首尾。 换个人他早一鞭子抽过去了，但这个是弟弟更像儿子的孩子…… 昭晟帝叹了口气，他这辈子算是被克住了。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长老院的人可正在怀疑，你这么大大咧咧地将自己对绿姬的心思昭告天下，不就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很可疑吗？” 晏渊冰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他们即便怀疑又怎么样？又没有证据，说出来也要有人信啊。” 昭晟帝气闷，他和这熊孩子是说不清了。这死小子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偏自己还在旁边急得不行。 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胸，昭晟帝转变话题道：“对了，于尚书那边是怎么个打算？” “什么打算？”晏渊冰一脸莫名，“我又不打算娶她，要什么打算？” 不气不气……昭晟帝努力压下胸口的怒火，开口道：“你就这么拒了婚，让于小姐的脸往哪摆？” “真要脸的话，会一点也不矜持地向男人求亲吗？”晏渊冰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 除了对苍纯，他可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 昭晟帝更气闷了，虽然于尚书嘴上是说“小女钦慕于承泽亲王，是以今日老夫免不了要厚着脸皮……”，但谁都知道那话都是虚的，真正满意晏渊冰的是于尚书，和人家于小姐根本无关。 到时候于小姐却不可避免地要名声受损了。 要知道，东晏因为女性的稀少，土生土长的女孩子一向是受到娇养的，性子和古籍中描述的闺阁小姐一个样，多愁善感，悲春伤秋什么的一点也不夸张。 这样的拒婚再加上闲言碎语，是不小的打击，搞不好一个想不开都有可能。 当然，这并不是说于尚书趋炎附势。事实上，原本他这也是多方面考虑后做下的决定。 女孩子在东晏不安全，在家时靠家族，出嫁后自然要靠丈夫。整个东晏挑来挑去再没有比晏渊冰更值得稳当的人了，实力地位兼是顶尖，自是能保护好妻子不受窥觑。 他倒也没有存过众目睽睽之下逼晏渊冰娶他女儿的心思，他只是没想到晏渊冰会拒婚。 要知道在东晏，能够娶到一个妻子，而且不是与人分享已经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女儿容貌才情都不差，这才信心满满的在朝堂上提出接亲。 结果却不想晏渊冰来了这么一出。 一着不慎，落得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于尚书肠子都要悔青了。心疼女儿之下，咬了咬牙跑去找昭晟帝哭诉了。 昭晟帝也烦，堂堂天子却要去操心三姑六婆的事情，能不郁闷吗？ 虽然埋怨于尚书给他找事，但想想那位于小姐也确实无辜，自己免不了要尽点心。 只是听了幼弟的话，昭晟帝这会还真有些愣，还别说，除了让渊冰娶那位于小姐，确实没什么方法能解决这件事。 但要真勉强宝贝弟弟，昭晟帝第一个不乐意，犹豫再三，他想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我娶了她？” 若说当初晏渊冰对情深不寿的父皇是看不起，昭晟帝就是敬而远之了。 在他看来，能让一代明君放弃江山的感情，太过可怕了，根本生不出向往。 因此，对于娶不娶娶谁，他从头到尾都不在意，完全秉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他可有可无，晏渊冰就不乐意了，“皇兄你脑子进水了？也不想想，你要这么做，那于小姐是没事了，你自己的名声呢？你就乐意被人议论是捡我不要的女人？” 昭晟帝一想也是，不由打消了刚刚的注意。 “那你说怎么办？” 晏渊冰撇嘴，“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那于小姐被人议论，这还不简单，你随便赏赐些东西，顺便在圣旨上赞两句，到时谁还敢议论？” 是啊，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被自己弄得那么复杂…… 昭晟帝闻言恍然，拍了拍头道：“还真是昏了头了！” 第3章 诱惑 随着时间的流逝，银耀母河的事情渐渐也传播出去了，因着其特殊性，一时间不论是东晏还是西苍都是一片人心惶惶。 哪怕是现代人，对于后代的重视也是非同小可的，更不要说是古代人了。 阿娘通知她去一趟时，苍纯并不意外，她想着银耀母河的事情也要有个结论了。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这次集合的地点居然是彩姬阁。 “绯姬姐姐，橙姬姐姐、蓝姬姐姐。”和比自己先到的三位帝姬打了招呼，苍纯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明相她们和宿老她们要等一会才能过来。”橙姬柔声解释道。 苍纯点了点头，并没有问为什么彩姬阁能让帝姬之外的人进入。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绿姬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性子完全让人猜不透。明明还和以前一样寡言容易害羞，但她们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以往没有感觉到的……凌厉？ 是上过战场的关系吗？ 三人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直以来，她们都希望这位绿姬的性子能够好拿捏一些，毕竟，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绿姬，出身又那样显赫，绿姬的特殊性已经不用说了，若再是个强势的性格，那百姓心里还有没有她们的位置就不好说了。 哪想到…… 明明之前的发展还是在预期中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就脱轨了。 到底是她们原本就小瞧了那个娇怯内向的孩子。还是战场的力量真的那么惊人，让她连本质都发生了变化？ 苍纯并没有去关注身边人的复杂心绪，她垂眸闭目，脑中正预测着等会可能出现的场景。再一一想出应对解决之策。 并没有等多久，三相和一众宿老就到场了。 苍纯首先看向阿娘和姆妈，发现两人的眼睛都带着微不可查的充血，皱了皱眉，心里划过一丝心疼。 要知道，术能师的精力往往是非常好的，更不要说是阿娘姆妈那样的九阶术能师，久经沙场的姆妈还非常习惯持久战，但她们此时的疲惫却已经带到了脸上，可见最近两人的工作量大到了怎样的程度。 偏偏。对于这样的情况她爱莫能助。毕竟帝姬的身份让她不好过于参与政事。 一众宿老分布坐开。明晓笙、越蒙和苍悅弥三人坐到前方。 “相信诸位都知道这次将你们叫来的目的。”明晓笙捏了捏眉心开口道：“在这里，我先向诸位公布一下多日研究得出的银耀母河的情况。” 光是一个开场，众人的注意力就被集中了起来。 越蒙接口淡淡道：“经过多位术能师的研究得出结论。短期内，银耀母河想要恢复是不可能了。事实上，如今维持胎茧成长都已经非常勉强的，有一部分过于弱小以及太过幼小的胎茧因为没有银耀母河的孕养已经早夭了。”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苍纯，“若是可以的话，希望绿姬大人能拨冗协助一下。” 苍纯很习惯阿娘和姆妈这种在正式场合的“避嫌”，点了点道：“我会走一趟的。”她明白阿娘是想让她试一下绿之彩能不能有新发现。 而之所以不在私下问她，也是为了她立威，毕竟次数多了。很多人会将她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这样在正式场合提出才更能表现出对她的尊重。 “你说短期内？”绯姬挑了挑眉问道：“具体是多长时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中间三人，明晓笙微微闭目，半晌才睁开，声音沉痛道：“最少百年。” 众人哗然。 “百年？” “怎么这么久？” 若是十年八年，众人虽有些焦急，但也觉得能够等下去，但百年…… 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了，很可能造成苍晏原本就不高的人口数量再次剧减，而且可能再也增长不上来。 蓦地，众人想到一种可能—— “或许是我想错了，明相你们……是打算和东晏统一？”云老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苍悅弥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我们也并不想作此下策，但除了这个方法，你们能想到其他的办法解决人口危机吗？” 众人哑然，确实，没了银耀母河，她们只剩下自然繁衍这么一条路了。 见众人脸上出现挣扎不甘，明晓笙安抚道：“目前这还只是一个意向，并不是真正做决定。” 或许知道这样的话太过无力了，顿了顿，她又道：“至少在东晏方提出之前，我们还不需要考虑这些。 这样的信息太过惊人了，以至于接下来的会议中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见此，明晓笙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宣布散会了。 苍纯被苍悅弥和越蒙拉到了御书房，将其他人遣散，越蒙浅叹了口气，“晏渊冰的事情你该听说了吧？” 苍纯点了点头，越蒙继续道：“我没想到那孩子对你居然抱有那样的感情……” “说得那么含蓄做什么？”苍悅弥不阴不阳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来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时候，她已经忘了原本对晏渊冰的欣赏，不遗余力地贬低那个窥觑自家闺女的登徒子。 见越蒙面露不赞同，苍悅弥恼道：“难道不是吗？你看看他做的什么事，要是换在前朝，我们小纯还要不要做人了，一根绳子吊死都是轻的！” 越蒙自然知道她的臭脾气，也不与她争锋，转头对着苍纯问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她虽然也气晏渊冰居然敢打自己女儿的注意，但相比起来，她更注重女儿自身的意愿。 毕竟，女儿是绿姬，晏渊冰又是超阶，若真对对方有意的话，想要在一起并不会像前人一样困难重重。 苍纯愣了下，摇头道：“我并没有考虑过找个男人过日子。” 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否则阿娘和姆妈有了误会帮倒忙就玩大了。 苍悅弥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晏渊冰那坏小子当初骗了我们家小纯那么多年，那样的人怎么会可靠？” 相比起越蒙，苍悅弥想得并不远，她只觉得晏渊冰是想要跟苍家抢继承人，毕竟，按照前朝嫁娶的说法，男女双方缔结婚姻孩子是要跟男方姓的。 当然，从另一种角度看，她其实想的更远。 “我担心的是这次东晏若真的将合并统一提上议案，会不会在这事上做文章？” “做文章？”苍悅弥一愣，看向越蒙问：“你是指什么？”她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越蒙淡淡看了她一眼，“合并统一这样的大事，势必要有先驱者带头，而先驱者必定要是两方的重要人物，最好是百姓熟知的，如此一来，小纯和晏渊冰不是最适合的吗？” “他们完全可以冠冕堂皇地以此要求小纯嫁给晏渊冰。” 顿了顿，她的脸色有些不好道：“若是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两个明面上自然不好反对，若是其他与会者持赞同意见，那就真的被动了。” 苍悅弥闻言面色也有些不好，却仍旧嘴硬道：“晏渊冰他敢！” 便是苍纯，闻言眉头也蹙了下。 事实上，此时的晏渊冰也确实面对了这样巨大的诱惑。 “你……皇兄你让我想想。”犹豫半晌，他慢吞吞地开口道。 昭晟帝莫名看向他，“这有什么好想的，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就想把人家娶回来吗？” 在注重结果的他看来，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和手段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晏渊冰却不这么想，他太在意苍纯的感受了，若是强逼着苍纯嫁给他…… 这种事他在外邦的时候就想过了，那时候只有他和苍纯，阿纯的术能虽然强大，但在真正的战斗力上和他比相差太多，以他的防御力，冰爆并不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异兽虽然强大却也无法威胁到他，至于湮灭对同等阶的他也没什么效果，想要将阿纯困在外邦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创造这样一个两人单独相处的环境，以此获取阿纯的芳心。 他甚至还想过若是占有了阿纯，是不是阿纯会就此妥协留在他身边，哪怕让他今后一直伏低做小也愿意。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样的方法太过粗暴了，以阿纯宁折不弯的性子怕是会和他同归于尽。 但这次不一样……皇兄的提议，若是安排得好，完全能够装作不知情，将自己从其中撇干净，或者编出一个自己不得不配合的苦衷，到时再放下身段好好哄哄，在政治方面一向单纯的阿纯很轻易就能够被他骗过去。 尤其是，如今的他对得到阿纯的回应真的有些没信心。 他曾经向有经验的人取过经，据他们说，一个女人若是喜欢一个男人，就能原谅他所有的错误，忽略他所有的缺点；他们也说过，若是一个女人一直对你没有感觉，那么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手，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大家难看。 晏渊冰没打算放弃，那么，会不会，他努力一辈子阿纯都不爱上他？ 可是……晏渊冰垂眸，他是想要和阿纯过一辈子的，怎么能够欺骗她？ ps： 昨天的要明天补上了…… 第4章 骆娅的自私 东晏使者的到来并不在意料之外，苍纯虽然没有参与到其中，但其间的进程却了如指掌。 谁都明白，这些所谓的使者只是来探路的，真正的谈判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一番你来我往之后，东晏西苍两方的高层终于会晤。 至于会晤地点的选择，在多次争议之后，东晏那方为表示诚意做出了妥协，将地点选在了苍州。 这次会晤虽然称不上是盛事，但无疑受到了两国百姓的热切关注，一些高阶术能师更是直接赶到了苍州，以便能够获得第一手消息。 一时间，整个苍州都热闹了起来。 “绿姬你对两国统一是什么看法？”一座酒楼中，宋晓来探头看着熙熙攮攮的街道，口中问道。 “看法……”苍纯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茶盏，侧头看向窗外，“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吧。” 闻言，马芸五人愣了下，脸上都出现了恍然，还真是…… 她们其实都清楚，这一次的统一实在是别无选择，繁衍之事更是不容轻忽。 在这之上，其他都是可以忽略的。 李蓉叹了口气，“和男人一起生活啊。” 虽说这几年在外邦他们也习惯了和男人相处，但那仅限于作战，那时候虽有些旖旎心思，但真正谈情说爱的时间却很少，要为大局让道。 “生孩子很痛吧。”宋晓来关注的却是其他，“凭什么生孩子的不是男人。” 马芸关心的却更实际，“两国统一。最大的问题是政权。要知道，东晏如今可仍旧是君臣制度。与我们的三权政立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我本来还打算休息一年半年就去参加科举呢……” 刘画也是这样的打算，不过，她却不像马芸这样担心，“虽说两国要统一，但以我之见。中间的过程需要的时间并不会短，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 众人一想也是。 马芸却仍是叹气道：“虽然这么说，但总是多了不少麻烦。” “确实啊……”其他人也跟着叹气。 苍纯垂眸吹了口茶，心里有些难辨的滋味。 “你们看那是谁！”赵敏因随意地看了眼窗外，目光突然一顿，猛地站起来惊道。 众人纷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楚靳？”李蓉呆愣地开口。 “还有万笙遥和周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刘画有些惊异地说道。 似乎察觉到了上方的视线，走在街道上的三人抬头看上来。视线与几人相对，顿时一怔，露出惊喜的神色。 周舟笑得格外灿烂，观察了一下她们所处的位置，脚步迅疾地跑进了酒楼。 身后的楚靳和万笙遥无奈对视一眼，对着苍纯六人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也跟在了周舟身后走了进去。 “阿芸，我还想去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进入包厢，，周舟挤开赵敏因坐到了马芸身边高兴地道。 赵敏因翻了个白眼。周舟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没有君子之风的男人，没有之一！ 其他人也笑，只要有马芸在，周舟应该很难看到其他人吧。 “你们怎么过来了？”马芸将将倒好的一杯茶推到周舟面前，淡声问道。 “我们是跟着陛下的使团一起来的。”后一步走进来的楚靳回答道。 “林允他们没有一起来？”宋晓来将倒好的两杯茶递给他们。 “一起来了，不过他们正在使馆。只有我们几个出来。”万笙遥挑了一个离苍纯最近的位置坐了下去。 李蓉叫来小二又添了几样点心，转头道：“这么说你们现在是住在使馆？” 楚靳点了点头，事实上，西苍的使馆多少有些简陋，尤其是在脸昭晟帝都前来的情况下，不过西苍皇宫到处都是女官，让他们就这么住进去也不是一回事。 好在昭晟帝并不是个在这方面挑剔的人，没有过多为难就主动选择了使馆为暂居之所。 “对了，谈判的时候你们也能参加吗？”赵敏因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楚靳摇头道：“那不多的名额，除开陛下和御座，光是宗室、朝堂和长老院就有得抢了，哪里会轮得到我们？” 众人面露了然。 楚靳看向她们，“那你们呢，除了绿姬，有其他人能够参与统一会议吗？” “和你们一样，供奉院的人太多了，根本轮不上我们。”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打探对方关于统一会议的看法，世家出身的他们很懂得找到利益和感情之间的平衡点。 楚靳三人闻言了然。 长老院和供奉院听着似乎很相像，其实却并非如此。表面上，两方似乎都是强者垂暮后的归宿，事实上却是大相径庭。 供奉院中的宿老虽然年龄都不小，但大多仍旧保持着战斗力，平时虽不理朝政，但在关键时刻需要的话就会站出来，但长老院的长老就并非如此了。 在全民尚武的东晏，愿意甘心进入长老院“安享晚年”的强者无一不是身体有什么隐患或者已经年老到战斗力受到影响的人。 相比供奉院，长老院更接近于现代的养老院。 可想而知，前者掌握着更大的权利，后者更接近于“隐居”。 当然，这并不代表后者的地位低，在东晏那样的环境下，有机会活到那时候的术能师无一不是强者中的强者，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人会轻视他们。 他们本身的阅历就已经是丰富的财宝了。 这也是这次昭晟帝决定分一些与会名额给长老院的原因。 因着这么一次偶遇，苍纯回去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跨进家门时。一个人的身影蓦地从脑海晃过。 苍纯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浅笑。女人果然是虚荣的生物，没有人能够例外。 “奶娘，你怎么在家？”穿过垂花门就看到骆娅，苍纯讶异地问道。 骆娅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账本上，闻言呆了下。抬头见是她，不由笑道：“是姑娘啊，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还行，遇到了在东晏的朋友。”苍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奶娘身前石桌上满满当当的账本，坐到她身边好奇道：“奶娘怎么有这么多账本。” “是姑娘的产业。”骆娅闻言笑了，眼底划过一丝骄傲，“这还只是一部分。我想着整理一下，也能让姑娘心里有数，毕竟这些年有不少产业都有了扩展。” 苍纯闻言面色一怔，“当年晏渊冰留下的产业……” 当年晏渊冰离开时，将岳奶奶给他的产业都留给了她，接过那满满一盒子契书时，当时心里的震惊和复杂她到现在也清晰可见。 骆娅闻言面色一动，收敛了笑意道：“发展还不错。姑娘你是要……” 一向致力于扩展姑娘产业的骆娅可是一点都不希望失去那部分不小的产业，当初姑娘都已经亲自将东西送还给明相了，当时可是明相亲口说那些产业是承泽亲王给姑娘的就算是姑娘的了。 尤其这些年。她在那些产业上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让她就这么送出去自然不甘心。 ――别看骆娅惯常是一副温和有风度的样子，骨子里却是是不折不扣的守财奴属性。 “没什么，只是问问。”苍纯想着，再送去给明姨不合适，至于晏渊冰…… 她了解他。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将送出去的东西收回的。 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在其他地方还回去。 她和他之间，最好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 哪怕知道这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来说有多么困难，她也要努力去试一下。 骆娅观察了一下苍纯的表情，见她的眼神并没有心虚闪烁，这才松了口气叹道：“姑娘，奶娘觉得承泽亲王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苍纯闻言愣了，她想过身边应该会有倒向晏渊冰的人，但却从没有想过会是奶娘。 哪怕是阿娘、姆妈和乳娘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像奶娘一样让她意外。 毕竟她清楚，奶娘面上软和，其实却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利益论的人，要不然也无法在腥风血雨的商场上杀出一条康庄大道。 尤其是在她的事上，一点亏都不愿意让她吃。 她想着，除非她喜欢上晏渊冰，奶娘怕是不会赞同他们在一起。 但接下来奶娘说的话让她明白了，她想的并没有错，只是奶娘看事情的角度明显和她不一样。 “姑娘，在奶娘看来，婚姻这种事，感情在其中所占的份量其实有限，关键是是否相处得来，哪怕是以朋友或者亲人的形式。”见苍纯讶异地挑眉，骆娅笑道：“姑娘你和承泽亲王自小相伴着长大，互相的脾性都一清二楚，轻易自然不会冒犯对方，这一点尤为难得，哪怕那些恩爱如漆的夫妇也无法保证做到这一点。” “从实际讲，不论哪种外在条件，姑娘和承泽亲王都可以说得上是门当户对。你们二人的婚姻能够带来的利益是显而易见的，哪怕是从国家的角度，你们的结合也能带来有益的影响。” “最最关键的是承泽亲王对姑娘用情至深。”骆娅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爱一个人或许不会幸福，但被爱的人肯定不会不幸。” 不像令韵只被动的期待，骆娅选择的是主动出击。 她就是这样自私，只要姑娘能幸福，不惜去算计任何。 ps： 虽然很想快点还清欠债，但实在有心无力，要麻烦大家等久一些了 第5章 统一会议 若不是承泽亲王对自家姑娘有情，骆娅说什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提议。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只要承泽亲王没有爱上其他人，对自家姑娘的关系就不大。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骆娅想的却要更远，她自己虽没有经历，但却架不住旁观的多，感情是最难猜测的事了，谁知道将来某一天承泽亲王会不会突然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女”？ 她绝不愿看到自家姑娘被抛弃，哪怕姑娘对承泽亲王并没有情。 无论如何，都只能姑娘抛弃别人，而没有人能抛弃姑娘。 将来有一天，姑娘若是爱上其他人，她也会帮她离开承泽亲王，得到美满的爱情。 在这之前，深爱姑娘的承泽亲王会给予姑娘最大的宠爱。 苍纯并不知道奶娘的想法，但也能够猜到大致，一时间，心里的感觉复杂难辨。 她和奶娘的想法其实很相似，典型的自私自利。两世以来，她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谁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但是…… 当事情涉及晏渊冰的时候就不同了，倒不是说觉得心虚羞愧了，只是……不想那么做。 哪怕无法接受晏渊冰的感情，她也不想让两人之间的纯粹染上污秽。 “奶娘……”苍纯叹了口气，看向奶娘道：“晏渊冰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不想伤害奶娘和乳娘一样，我对他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但有一点是不会错的——他对我很重要。” 两辈子以来，第一个说爱她的男人，即便不看以往的情分，也是特殊的存在，更何况他们还有着从小相伴长大的情分。 骆娅闻言蹙了蹙眉，看向苍纯的眼神很是复杂，良久才道：“即便姑娘这么想。也不妨碍你做决定不是吗？抛开情人的形式，姑娘你还是愿意和承泽亲王生活在一起的不是吗？” 苍纯闻言愣了，思虑良久，才不得不承认奶娘说的是对的，一直以来。待在晏渊冰身边总会让她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突然心神一顿。不对，还要加一个前提——在她还不知道他对他的心思之前。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晏渊冰用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冲进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每一步都用了全部力气，吊着全部心神，才没有泄露出自己的气息。 直到走出绿姬府，晏渊冰才吐出一口气，脸上却满是兴奋的红晕，眼睛亮闪闪的不可直视。 此时他简直想大声欢呼。让全世界知道他的高兴，但他却不能，要生生忍住。 他了解阿纯，她很矛盾，在很多其他人会扭捏的事上很坦然，但却在其他人觉得坦然的事上会抹不开脸。 尤其是事关感情。她一向是个较为内敛的人。 “不说去找绿姬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昭晟帝正在看严清递上来的奏折，见晏渊冰乐颠颠地走进来，不由奇了。 晏渊冰这才发现自家皇兄的存在，握拳轻咳了两声。 “难不成被赶出来了？”嘴上这么问。昭晟帝却并不这样认为，无他，看这小子红光满面的就不像。 “没。”才说了一个字，晏渊冰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见状昭晟帝纳闷了，难不成…… “绿姬应了你了？” 晏渊冰闻言一顿，神色微暗，却很快就笑开了，只是任昭晟帝怎么问也不回答。 昭晟帝虽好奇，但他这会事情多，也没时间追根究底，便先按捺不提。 数日之后，参与统一会议的人选纷纷落实，苍纯不意外成为与会者之一，除了她之外，三相和绯姬三人也在其中，还有供奉院以牧老为首的十数个颇具威望的宿老。 东晏一方，以昭晟帝为首，作为宗令的晏渊冰代表了所有宗室成员与会，然后是三位御座，长老院来了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做代表，朝臣则是以严清为首的十数人。 苍纯不是第一次到西苍的皇宫，但之前来过的次数却不多，所以也说不上熟悉。 看了眼眼前挂着“通政”二字的宫殿，苍纯叹了口气，据说这座宫殿初建时便是作为与他国来使议事之所，偏这些年用到的时候并不多，维护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多年来白花了多少银子。 众人一一落座，苍纯的目光在晏渊冰身上扫过却见那人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令她不由莫名。 这段时日见他来了西苍却一直不来拜访，还当他的想法有了改变，目前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苍纯没有多想，又将目光转到三位御座上，她与这三位声名赫赫的御座还是第一次见面，黄御座岳向安面容清秀却带着病气，半垂着的眼眸似乎什么都没放在眼里，青御座容貌俊雅，只嘴角斜勾的淡笑却带着一丝痞气。 让人意外的是紫御座言鸣，前两位虽看着不健壮，但身量都在一米八之上，但言鸣的身材却清瘦单薄，甚至能说得上纤细，和前两者站在一起，若非那容貌实在明艳昳丽，怕是会被忽略，目测身高一七五都有些悬。 尤其是……苍纯低头瞄了下，若没看错的话，他的鞋跟和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同。 苍纯在打量三位御座的时候，三位御座包括昭晟帝也在打量她，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其他三位帝姬他们都熟，只这位绿姬未曾蒙面，传闻却不可小觑。 打量半晌，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晏渊冰那小子的目光不赖，这姑娘长得没话说，还是男人最爱的那一款，实力光看战绩就知道，后台够硬，性格的话……依外邦那几次战报，也是个杀伐果断的。 这样好，要真是小白兔性格，东晏的术能师还真没几个看得上，顶多就是稀罕一阵。 昭晟帝也在心里暗自点头。 昭晟帝和三相坐在最前方，然后是帝姬和御座，其他人则分散落座。 宫中的内侍将殿门合上，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昭晟帝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面容微缓道：“相信在座各位都知道此次的目的。” “这一次的议题不是要不要合并统一，而是怎样合并统一。” 现场没有人开口，事实上，众人这会都有些茫然，虽然早就知道合并统一势在必行，但真正论起要怎么做，却都没辙了。 毕竟，东晏和西苍都已经是规模完善的国家，相互的体制模式都有不少矛盾之处，如此一来，合并统一的难度就越发不好估计起来。 这时，明晓笙开口道：“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初步的计划，最后归纳出了三个可行的方案。” “第一，以城镇为试点，有计划地进行人口迁徙，从而形成男女混居的局面；” “第二，什么都不做，以百姓的意愿为主，让他们自由发展；” “第三，先从百姓中挑选出有此意愿的男女，从而建设以镇或城为单位的新区。” 事实上，这三个方案都带着温吞的味道，极其缺乏效率。但明晓笙三人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毕竟八百多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一个不慎，引起百姓的反弹就不好了。 在场众人多为当权者，自然明白繁衍的事情耽误不得，因此首先排除了消极被动的第二个方案。这样一来，剩下的就是第一和第三方案了。 第一和第三方案其实大同小异，只是前者更快捷省经费，后者的话不易使百姓生出抵触，同时缺点分别是对方的优点。 结果，西苍这边的人还没有说什么，东晏那边却是清一水的支持第三个方案。 众人初时不解，却很快就反应过来，相比西苍，东晏那边更多人对合并统一乐见其成。如此，若是按照第一个方案，被选中的几乎实在渺茫，第三个方案虽也悬，但至少有了机会。 “绿姬，你的意思呢。”苍纯正静静听着，上方突然传来明姨的声音。 她愣了下，半晌才缓缓回答道：“……第三个方案吧。”她不认为晏渊冰会强逼她嫁给他，但其他就不敢保证了，因此还是第三个方案比较有保证。 “那蓝姬呢？”之所以不问绯姬和橙姬，是因为她们两个的年纪已经上身了，对情爱并没有多少心思。 相比绿姬，蓝姬明显对事情要更有兴致，笑眯着眼大大方方道：“为了让自己多点机会，我也选第三个方案。” 事实上，便是没有合并统一这事，蓝姬对男人的接受度也很高，她一众女儿中就有两个是自己生的。 其实不止是她，同为帝姬的绯姬和橙姬在年轻时也是这个样子，毕竟她们不像普通女人有安全方面的忧虑，不论是出于女人对情爱的好奇和向往，还是对优秀子嗣的渴望，找男人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如今两人年岁都大了，后嗣也都慢慢成才，对那种事慢慢也就淡了。 应该说，作为帝姬，像苍纯那样从来和男人划清界限的才是奇怪的吧。 请假！！！ 叹气，阿雪本来是打算坚持更新的，但事实表明这实在不是一般困难，如今还欠了债。 原本觉得结婚也就那么几件事――拍婚纱照、购物，但真正经历才发现事情看着不多，真要去做就琐碎得很，光是商量的时间就不少，阿雪这边这样那样的风俗挺麻烦的，偏时间还有些紧，就更加忙了。 没办法，实在有些心力交瘁了。 思来想去，阿雪觉得还是索性请一个月长假，平时仍旧会抽时间码字，但暂时不发上来，到下个月再恢复更新，并且是二更。 最后，心虚地表示……以上计划从今天开始执行，所以今天的更新也没有了。 第6章 护短 一番来往，最后终于定下了第三个方案，接下来就是新区建设的选址了。 众人的建议有着诸多争论，东晏人希望新区建设在东晏的国土，西苍人亦希望新区建设在西苍的国土，一时间相持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绯姬开口道：“新区建设选在祁连山脉如何。” 其他人心里的想法如何不可知，苍纯却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她抬头去看绯姬，明明初见时这位前辈给人的感官还是不错的，虽张扬不加收敛，却也不乏大气真诚，但如今……明眼人都能察觉她身上的浮躁气息，透着丝丝缕缕的疯狂。 绯姬似没有发觉到她的注视，继续道：“相信诸位都知道，祁连山脉本就是当初玥女子一族的根据地，同时也是东晏和西苍唯一的交界地，作为新区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橙姬颓然收回想要拉她的手，轻咬唇瓣神色变得极其复杂，她明白绯姬姐姐心里不好受，但她现在做的事情……太难看了，也过了。 相比橙姬，蓝姬就摸不着头脑了，她茫然地看向神色莫辨的两位姐姐，弄不懂目前是什么情况。 祁连山脉可是绿姬的领地，虽然只是西苍这方的祁连山脉，但橙姬姐姐做出这样的提议也有些不合适吧？ 在场众人都不是笨蛋，明晓笙眉头微蹙，越蒙和苍悅弥眼底的锐光一闪而逝，言鸣三人的目光兴味了起来，昭晟帝看向晏渊冰的表情。 而晏渊冰。此时他笑得极其灿烂，嘴角勾起的弧度魅惑而冰冷。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当，绯姬呆愣了一下，神色却没有懊悔，反而有一丝怅然。 牧老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扫过在场众人道：“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其他人可不像绯姬这般无所顾忌，西苍这边就不说了，绿姬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光从她在外邦时一系列战场作风就能够知道了。 至于东晏那方，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明白承泽亲王的封地是哪儿的。 昭晟帝挑了挑眉，“朕认为这种事还是问一下土地的主人为好。”说着，他的目光落到苍纯身上，显然是想要听听她的看法。 浅粉的红晕在苍纯脸颊飘起，她的姿态却一点也不怯场。淡淡一笑道：“我自是不会舍不得新区建设的那么一块地皮，只要诸位不介意成为我治下的领民。”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尤以绯姬的脸色最为难看。 他们怎么忘了，以绿姬的术能。若是将新区建设到祁连山脉。就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予她，任她搓圆揉扁。 虽说知道她不会对他们怎样，但在场有几个不是实力高强之辈，自尊心之高，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这种被人拿捏在手中的局面？ 绯姬眼底划过一丝懊恼，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原本就是想着以绿姬的性子，若是地位特殊超然的新区建设在她的封地，总能给她找些麻烦，别的不说。却肯定足够膈应人。 只是她却忘了，绿姬的术能让她能掌控所有的绿林地带，包括其中的猛兽！到时候，新区哪怕再怎么特殊，再怎么不能被个人掌控，只要建设在祁连山脉，无形中便落入了绿姬的掌心。 橙姬轻咳一声温声道：“绯姬姐姐只是一个提议，大家不用太在意。” 这话她自己说得也脸红，只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她不忍心对方难看。 在场众人岂会不知她的心思，或嘲讽或冷淡或事不关己。 “开放玉暇之城吧。”一直没有开口的苍悅弥突然开口道。 一时间，在场除了越蒙和明晓笙之外的人面露茫然，她们二人却神色震惊地看向苍悅弥。 “你不是在说笑吧？” 苍悅弥意味不明地笑笑，“你们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和你们说笑？” “何谓玉暇之城，三相可否为朕解惑一二？”两人还要继续问下去，一旁的昭晟帝却开口询问道。 越蒙和明晓笙一愣，这才发现在场众人眼中的疑惑，对视一眼，明晓笙开口解释道：“玉暇之城是先贤苍晏留给血脉后代的福祉，位于银耀母河的中心，历来一直沉没于河底。” “河底？”言鸣挑了挑眉，“一座沉没在河底八百年的城市，明相确定能够住人？” “当然可以。”这次回答他的是苍悅弥，她微抬下巴语气笃定道：“玉暇之城是先祖亲手所建，别说是八百年，就是八千年八万年，也不会有所变化。” 言鸣闻言不置可否，淡淡笑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我比较疑惑的是，玉暇之城若是作为新区，那它的归属……”严清有些迟疑地开口。 “玉暇之城是先祖留给我们这些血脉后代的，以前是，今后也是。”苍悅弥的语气不容置喙。 严清皱了皱眉就要开口，却被昭晟帝用眼神制止了，他多少能明白这位苍相的用意了。 果然，就见苍悅弥挑眉倨傲道：“玉暇之城的主人只会姓苍，开放之后，将由我的女儿，作为苍家继承人又是绿姬的苍纯作为城主。” 这样说着，她的目光却如同利剑一般射向绯姬，冷傲而轻蔑，仿佛在说——你不是想用不能被掌控的新区给我女儿添堵吗，我就让新区变成我女儿的囊中之物。 她的行为不加掩饰，别说绯姬，连在场其他人都懂了，一时间，她是又羞又怒，偏偏苍悅弥又没有指名道姓，她想做点什么都不能。 雷火战神果然是个爱憎分明的！ 在场诸人纷纷在心中感叹。 晏渊冰笑得灿烂，越蒙也露出一个柔和的浅笑。 只受益人苍纯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不是不为姆妈的行为感动，只是……所谓的新区，她还真不放在心上，加上有晏渊冰在旁边“虎视眈眈”，这个玉暇之城对她来说实在是等同于烫手山芋。 只是，姆妈不惜暴出苍家这么大的秘密为她出气，她却不好拆她的台。 叹了口气，苍纯有些无奈地想，顺其自然吧。 众人虽有些疑虑将新区归属到一人身上会不会不妥，无奈三相包括昭晟帝和承泽亲王都持赞同票，三位御座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绯姬倒是想反对，却被橙姬死死拉住了，剩下的蓝姬也没有意见。 如此一来，此次会议最大的问题解决，剩下的细节问题就不是这一时半会能够完善，而是需要日后逐渐调整的了。 从皇宫出来，苍纯不意外地遭到了晏渊冰的拦路。 “有事？”苍纯漫不经心地看向边上的一株海棠，语气淡淡的。 要是以往遭到苍纯这般的对待，晏渊冰肯定会觉的挫败，但这会他却神情舒缓，仿佛没有察觉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疏离，笑眯了眼道：“一起走走？” 苍纯抬头有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 因为不喜吵闹，苍纯很少这样悠闲地走在街道上，便是偶尔出门，也多是纵马快行，不会去留意周围的建筑风景。 两人缓缓地步行着，没有人开口，晏渊冰的目光一直不离苍纯，后者则沉浸在莫名的思绪中。 “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妻子？”良久，苍纯先开口问道。 晏渊冰闻言愣了，有些呆呆道：“为什么……？阿纯说的我没想过，应该说，等我发现的时候，内心就已经渴望阿纯成为我的妻子了。” 晏渊冰坦率的话语让苍纯微微红了下脸，“那你就不会觉得……抵触吗？会有一个人来分享原本独属于你的床，你的卧室，你的衣柜，甚至是你的财产，那种……自己的东西被侵占的感觉。还有，突兀地去承担对方的一切，不会觉得别捏吗？自己的人生突然和另一个人牵扯到一起，不会觉得不适应吗？” 她从不否定爱情，但也并不忽视那种种现实问题。 她认为，让另一个人侵入自己的生活，那并不只是重新布置一下卧室的问题，从精神层面讲，这无疑是一件非常令人困扰的事情。 所以在她眼里，除非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否则婚姻带来的绝对是困扰多过幸福。 也所以，那些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夫妻，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或许有人会说夫妻间总是需要磨合的，但在她看来，这种磨合本身就带着痛楚。 为另一个人改变，包容另一个人，去改变另一个人，这无疑是一个非常繁琐的过程，成功失败还是两说，但却绝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 在天性自我不愿受拘束的苍纯想来，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那又何必去承受那般的磋磨。 两个人未必会活得比一个人好。 幸福那种东西，太过虚幻了。 晏渊冰再次愣了，阿纯说的这些他从来没想过，同时他也很意外她会想得这么深。 “可是……阿纯说的那些对我们根本不适用不是吗？阿纯从很早就侵入了我的生活，彻彻底底地抢占了我内心的位置。” “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说的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ps： 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阿雪可能又要失约了，身体出了点状况，大年初的要去医院，应该要动个小手术，只是不知道要不要住院 手里的存稿不多，才几天的份量不知道够不够 第7章 二十一氏族 晏渊冰的笑容带着苍纯没有见过的潋滟，眉眼璀璨，“这世上何谓磨难何为享受，关键在于当事人心里怎么想，是砒霜还是蜜糖只是一线之隔。” 苍纯愣，有些赧然地低下头，晏渊冰的意思是……自己是他的蜜糖？ “你……似乎在甜言蜜语上有了很大的造化？”不知该怎么回答，苍纯语气未明地道。 “真的？”不想晏渊冰却并未觉得如何，反而有些兴奋道：“我可是请教了不少人才学到这样的。” 苍纯闻言无语，一时很是有些哭笑不得，若是换个人对她说这种似真似假话，她铁定以为对方在和她耍心眼。 但晏渊冰……他看得出他说的是真话，只是这种真话，会说的大概也只有他了吧。 真像个孩子…… 她心下不禁莞尔，脸上的神情也略有缓和，“这次回来去看过明姨了吗？” “去过了，和皇兄一起去的。”晏渊冰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变话题，愣了下才回答道。 “想来明姨该是很开心吧。” “嗯。”听她说起这事，晏渊冰也笑道：“几个姨母也很高兴，拉着我和皇兄喝掉了十几坛酒，还说有机会会去东晏祭拜母后。” “你现在也会喝酒了？”苍纯问道。 “以前也喝的。”晏渊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是那时候喝得少，也不在你面前喝，后来进了军队。酒量慢慢也练出来了。” 苍纯点了点头，“你回去后就进了军队？” “嗯，皇兄安排我进去的。”似乎觉得这样说太过简单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里很不错。大家都很热情直爽。” 再多的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进军队最初他人因为他的身份对他的排挤，适应军队生活的艰难，最初剿匪时差点被那些狡猾的匪徒困死的绝望，一次又一次在紫御座手中接近死亡的挣扎，宗室为了打压他恶意导致的流言中伤…… 这些他不是不想说，事实上，他从小就养成了不对苍纯做隐瞒的好习惯，但刚要开口，脑中就突然响起一个花丛老手的话—— 【男女之间，年龄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让女人看到你男人的样子，否则，被当成弟弟什么的，基本就等于被判死刑了。】 若是对阿纯诉苦，会不会不够男子汉？ 这么一迟疑。晏渊冰就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苍纯看出原本他要说的不止这些。但也没有深究，淡笑道：“看得出你手下的士兵对你很敬服。” 她说的是那些被冠以墨姓的承泽军。 晏渊冰闻言笑笑也不解释，他是在军队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最初打交道的那些士兵自然不能和那些由父皇建立，一开始就和他订立了主仆契约，不需要任何手段就对他忠心不二的承泽军能够比的。 他虽不说，但苍纯也能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一些，正要开口，对面的客栈突然走出来一行人。 苍纯愣了下，很快就露出一个浅笑淡声道：“绯姬姐姐、橙姬姐姐、蓝姬姐姐。” 相比她的自然。对面三人却多少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和她打了招呼。 两方错身而过，走出一段距离，苍纯有些迷惑地歪了歪脑袋，“是我的错觉吗？感觉绯姬看到我时表情虽然有些复杂，但并没有敌意。”当事人一离开，她就没有顾忌地直呼其名了。 虽然见面时叫得那么亲密，但她和三位帝姬之间也就是面子情罢了。 她大概能猜到，平民出身的其他三人对着她的感情总是有些微妙的。便是没有嫉妒那类情绪，无形中她和她们之间也已经有了隔阂。 再加上，本就身处特权阶级的她并不是在前辈的教导下长大的。 ——就如同蓝姬是橙姬和绯姬带大的一般，橙姬和绯姬也是由以往的前辈带大的，按理苍纯也该是由绯姬她们三人带大的，但显然苍悅弥和越蒙不是普通的双亲，自然不可能将好不容易盼来的继承人交给外人，苍纯本人也没有这个意愿，于是就成了少有的特例。 如此一来，她和她们就更没有多少感情了，加上当初的封地之事以及这次新区的事…… 晏渊冰闻言嗤笑一声，“愚蠢的女人！” 见苍纯面露疑惑，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发丝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不甘。” “不甘？”苍纯一愣，也忘了去追究他的唐突动作。 晏渊冰点了点头，“你忘了，绯姬和橙姬如今可是已经开始衰老了，那说明什么？新的帝姬或者御座已经开始诞生，不出百年，她们就要给后来者让位了。” 苍纯一呆，“这个……和绯姬的行为有什么关系？” “心里失衡了呗。”晏渊冰撇了撇嘴，“很多人都那样，自己不好了就见不得别人好，一旦这种不平衡的情绪达到一个临界点，就会控制不住地去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没有说的是，绯姬这种不平衡的情绪应该不是只对苍纯一个人，不过相比自己带大的蓝姬，显然她对苍纯的顾及要更少一些。 但他不说，苍纯也能想到，却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叹气道：“果然，越是骄傲的人越不能忍受走向末路的狼狈啊……” 同样容貌开始衰老，但橙姬的精神状态却并不像绯姬那样糟糕。 晏渊冰倒是很想一直和苍纯走下去，但显然现实不那么允许，看着被苍海苍鹭簇拥着离开的心上人，他懊恼地抓了抓头，“终究……没有说出来呢……” 本来想说的，但看着阿纯一副坦荡的表情，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阿纯，和我在一起吧。】 他蓦地有些懂了，阿纯对待感情的态度。 被动而生涩，仅仅因为觉得感情对自己不是必要的，所以不想冒险。 那么大胆的阿纯，不想却在感情面前裹足不前。 或许也不是胆小，只是不想得到罢了。 爱情在阿纯眼中不是没有吸引力，但太过微弱了，还不足以让她为之付出什么。 这一切，有阿纯本性的原因，也有西苍的环境因素，更有那个奇怪的厌男症在其中作祟。 而他要做的，不是想方设法让阿纯回应他的感情，而是用行动让她明白，这段感情中，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他以及他的一切。 他不认为阿纯是个势力的人，但她的价值观显然有些过于直白，这一点上她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不劳而获是谁都不会拒绝的。 或许，可以称这种想法为一种潜意识的贪念。 就像孩子一样被动稚嫩却贪心。 回到绿姬府，不意外地被乳娘告知阿娘和姆妈的到访，苍纯不做停留就去了书房。 “这次我是想和你说一下玉暇之城的事。”听到姆妈这样说时，苍纯并不觉得意外。 “这个你拿着。”苍悅弥将一个白玉制成的繁复玉珏递给苍纯。 “这是什么？”苍纯摩擦着手中的玉珏，她觉得上面的纹路有些眼熟，复杂精美之极，却看不出刻画的是什么。 “这是玉暇之城的中枢玉钥。”苍悅弥神色带着隐隐的骄傲，“这东西由苍家的血脉滴血认主后就能能帮助主人掌控整个玉暇之城，也是苍家家主的信物。” 苍纯一愣，倒没有推脱，只是莫名道：“掌控整个玉暇之城……怎么掌控？” “这是先祖苍晏传下来的东西，具体原理我也不懂，只是流传下来的文献是这么说的。”顿了顿，她有些尴尬道：“因为玉暇之城从来没有出世过，所以具体的情况只能你自己去摸索。” “玉暇之城一直都在银耀母河的河底？”苍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回点头的是越蒙，她语气轻淡道：“我们现在要赶去开启玉暇之城，时间不多，就不和你多说了。” “开启玉暇之城？”苍纯呆了呆，“怎么开启，需要我帮忙吗？” 这时候，她总算想起那纹路为何给她熟悉的感觉了，空间中那座魔法塔上覆盖满的可不就是这种纹路？ 按照穿越者前辈的日记所说的，所谓的魔纹。 ——作为一名炼金圣师，穿越者前辈对魔纹不可谓不是了如指掌。 “不用。”苍悅弥摇头道：“玉暇之城的开启关键不是力量，而是血脉。” “血脉？”苍纯一愣。 “对，当初玥族流传下来的以苍氏为首的二十一个大氏族。”这次回答她的是越蒙。 二十一个大氏族，苍纯愣了半晌就记起当初翻阅的那些典籍资料。 玥族确实有二十一氏族的说法，他们分别是当初跟着苍晏征战四方的二十一名将。 具体哪二十一个她不记得了，只知道苍晏的侄子就是其中苍氏的代表，而她如今所在的苍家就是由他传下来的。 ——据说那个被苍晏起名为苍穹的侄子只有一女，自身也只活到堪堪百岁，并没有跟随其他的男同胞带着使命向东晏迁徙。 只是苍纯疑惑的是，过去这么多年，西苍这边还好说，那些迁徙到东晏的氏族血脉还能够凑齐吗？ 尤其是，在术能师的传承向来艰难又被整个大环境敌视难的情况下。 第8章 初临东晏 似乎看出苍纯的疑惑，越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有那位痴恋苍晏先贤的皇帝在，二十一氏族自是能够保持完整。” “没错，相比其他家族，二十一氏族的传承虽然也很艰难，但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一旁的苍悅弥也笑。 说起来也巧，苍家、越家和明家都是二十一氏族之一，是西苍位数不多处于兴盛的二十一氏族。 除此之外，朝堂上还有马芸所在的马家和李蓉所在的李家，以及永家、成家和慕容家。 其余的氏族，就需要到群众中去找了，不过看姆妈和阿娘的样子，要找到似乎并不费力，想来二十一氏族相互应该没有断了联络吧。 “对了，开启玉暇之城时越家所在的位置在东晏，小纯要不要跟阿娘去看看。”这时，越蒙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地问道。 苍纯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苍悅弥就皱眉不悦道：“东晏有什么好看的？” 那不是晏渊冰那小子的大本营吗？你是要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但她看向越蒙是眼中几欲喷发的怒火已经足够表明。 “你顾及太多了。”越蒙淡淡道：“这世上有什么地方是我女儿去不得的？” 性格的差异让她的态度和苍悅弥有着很大的不同，在她看来，感情的事用不着太过上纲上线，合则聚不合则分，女儿对晏渊冰并不排斥，即便真在一起了。结果不论是加大欢喜还是分道扬镳问题都不大。 女人一辈子总要经历点这种事的，尤其是作为帝姬。 与其等年纪大变得固执后一头栽进去爬不上来，还不如现在彻底品尝一番感情的滋味。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不外如此了。 苍悅弥倒是想和她争论一番，但顾及女儿在场，瞪了她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苍纯不是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交锋，只是这些年她早已经学会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的她正因为阿娘的提议而眼睛发亮。 “可以吗阿娘？” “当然。”越蒙笑容温柔道：“虽说以后可能机会更多。但先睹为快亦是不错不是吗？” 苍纯点了点头笑道：“我确实对东晏很是好奇，就拜托阿娘了。” 越蒙闻言笑容愈加盛放，淡淡瞥了眼苍悅弥，眼底是微不可查的得意。 苍悅弥胃痛，死女人得意什么！ 苍纯面上神色不动，暗里却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到达东晏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看着眼前不同于西苍带着粗狂气息的建筑，苍纯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 越蒙见女儿笑。也跟着笑道：“东晏和西苍分裂多年，各方面都有着不同的发展，不只是建筑，还有很多地方值得一游。等玉暇之城的事情结束，我们娘俩一起去逛一逛。” 说起来，女儿长这么大。不管是她还是苍悅弥都没有正经带她去玩过一次呢，亏得女儿一直没有过埋怨。 苍纯也想到了这一茬，不过却并没有觉得不满。轻笑道：“好，到时候叫上姆妈一起。” 她不是真正的孩子，阿娘和姆妈的身份特殊，负担着整个西苍的社稷，她们对她并不是没有舔犊之情，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她自然不会太过苛求。 晏渊冰的到访在苍纯意料之中，对上他的目光，苍纯淡淡一笑，莞尔道：“进来坐坐？” 晏渊冰闻言笑了起来。眉眼洋溢着灿烂的暖意，点了点头道：“好。” 苍纯抿了抿唇，打开门将他让了进去。 “小纯。是谁来了？”东晏的使馆情况其实和西苍差不多，甚至因为男性某些方面的粗心，比之西苍还有所不及，如此，环境的简陋造就了这种两人才说了没两句话，屋里的越蒙就已经察觉到的现象。 “……是晏渊冰。”苍纯顿了顿回答道。 原以为阿娘会做些什么，却没想到听她这样说后，里面就没有了声音。 说不上松了口气还是其他更复杂的感情，苍纯带着晏渊冰坐到了堂屋，一旁的苍鹭已经很有眼力地上了茶点，苍海则将点好的暖炉放了进来。 落座后，晏渊冰不由开始打量四周，才看了两眼他就皱起了眉头，“这地方……能住人吗？” 他差点脱口说出“去我府里住吧”这样的话，还好理智尚存，将到嘴的话刹住了。 “还行，在外邦的时候比这更简陋的地方都住了。”苍纯不以为意。 虽说两世出生富贵，但苍纯委实不是个对生活质量挑剔的人，只要基本需求被满足了就不会有微词。 晏渊冰可不这样觉得，这种地方，他自己住都觉得寒碜，更不要说住这的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了。 若来的只有苍纯一个人，他说不得要强拉着她去自己家了，但未来丈母娘还在呢，他实在不敢放肆，若是因此一棒子被打死，他岂不是太冤了？ “姑娘，早膳都已经好了，你是不是趁热用了？”就在这时，令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苍纯正想应下，却听晏渊冰开口道：“不用了。”他转头对苍纯道：“跟我出去，我带你去尝尝东晏的特色早点。” 苍纯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苍海眼睛已经亮了，她对身边的人一向宽容，见此，不由莞尔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转头又对令韵道：“乳娘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令韵微不可查地瞥了眼晏渊冰对着苍纯和煦笑道：“我留下来收拾姑娘的行囊，姑娘好好去玩吧。” 苍纯也没有强求，“那改天乳娘再和我们一起去玩。” 看着周围里里外外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苍纯扶额，虽然事先有预料可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但真正遇上，还是令人头疼不已。 晏渊冰神色懊恼，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就像男人在西苍是被围观的存在，女人在东晏亦是类似。 苍纯微微蹙眉，有些为难地看着身前的一碗小馄饨，她可没有被围观用早膳的习惯。 看出她的不适，晏渊冰拉起她，对着身边的薛映耳语了几句，自己拉着她走进了旁边的酒楼。 仓促间苍纯回头看了下，发现薛映正在跟馄饨摊的老板交涉着什么。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次见面，薛映好像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真要说的话，似乎……更像一个仆从了？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苍纯就被晏渊冰拉了进去。 “我让薛映将小馄饨端进来，我们在包厢里面吃。”这时，晏渊冰垂首在她耳边解释道。 他呼出的热气絮绕在苍纯的耳廓，她身形一僵，两朵红晕立时从脸颊浮起，连脖颈都有了淡淡的粉色。 晏渊冰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眼底的爱意几乎要溢出。 苍纯没有去关注晏渊冰的表情，她微垂着眼眸，努力让脸上的热意褪下去。 ——在感情方面，虽然都是菜鸟，但显然菜鸟也是有级别的，而很遗憾的，苍纯显然是在下的那一位。 原本还打算多尝几种早点的，但被晏渊冰这么一打岔，苍纯完全忘了这回事，回过神来时已经将一大碗小馄饨消灭了，肚子已经没有余地了。 晏渊冰倒是不介意，笑眯眯道：“没事，我明天再带你去吃其他的。”语气中颇有一种正中下怀的意味。 苍纯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直把他看得面色尴尬，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不用了，开启玉暇之城后，我要陪阿娘逛一下。”她淡淡开口道。 晏渊冰闻言面色一垮，虽然很快就收敛了表情，但还是被苍纯发觉了。 不由地，她的眼底划过一丝浅笑。 “对了，你要去看玉暇之城开启吗？”晏渊冰换了个话题问道。 “可以吗？”苍纯一愣，有些疑惑地问道：“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顿了顿，晏渊冰眯起眼睛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不过得偷偷去。” 苍纯面色一顿，还没有来得及恼他的行为，就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她皱起眉头，“偷偷去？” 晏渊冰点头，她立刻摇头道：“那我不看了。” 苍纯本身的想法观念就异于常人，为了达到目的，她能够动用任何不折手段的方法，其中阴谋诡计要排外，并不是说她的品格有多高，而是她根本想不到那些，但她却是一个讨厌遮掩的人。 ——不管做什么，她从来认为自己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没什么好掩饰的。 她虽想去看玉暇之城开启，但并不是非去不可，自然不愿意偷偷摸摸的。 晏渊冰闻言一愣，半晌脸上又划过一丝了然，倒是他的疏忽，竟忘了阿纯这方面的有异于人。 不过，他却有些为难了，如此一来，自己的计划只能作废了。 “去晴日渊看看吧。”这时，一旁的苍鹭开口提议道：“主子你忘了，你可是答应牧老要去看看的。” “是有这回事……”苍纯闻言怔了下，开口道：“现在方便吗？” “自然方便，主子你去了，别说现在是大白天，就是深更半夜他们也乐意。” ps： 抱歉，因为一些事情早上没来得及更新，让亲们久等了 第9章 约会地点 晴日渊是一个地方，一个蕴含的生命力仅次于银耀母河的深谷。 同时，晴日渊又是东晏一代代强者的安息之地，有着极其庞大的能量气场。 作为墓地，将胎茧安放在这里委实有些不妥，但从实际出发，这里却是胎茧最适合的安身之处了。 “那些胎茧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苍纯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轻声问道。 “还是老样子。”苍鹭的声音低弱了下来，“每天都有胎茧因为生命力的不足而胎死腹中，办法用了很多，但成效都不大。” 苍纯闻言暗叹了口气。 所谓的生命力不足，其实并不是晴日渊的生命力不够充足，而是那些胎茧吸收的速度有限，银耀母河的作用除开为胎茧提供充足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为胎茧营造出了如同在母腹的生长环境。 现代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事情，腹中的胎儿能够做到，已经出生的婴儿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而离了银耀母河，胎茧对生命力的吸收能力有限，那些秉性孱弱以及年幼的胎茧自是岌岌可危。 她之前打听过，生命系的术能师主动施放术能的话，胎茧能够吸收更多生命力。 但是，即便如此，也还是无法和在银耀母河中相比，只能说聊胜于无。 “那个……晴日渊的话我就不去了。”这时，旁边的晏渊冰撇撇嘴开口道。 闻得此言，在场众人都愣了，毕竟谁都看得出来，晏渊冰是多么想和苍纯多相处。 “怎么了？”苍纯不解地问道。 “我不能去。”晏渊冰沮丧地道：“我去的话，那些胎茧就活不成了。” 苍纯闻言不但没有解惑。反而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忘了销毁馨荣那次了？” 苍纯一怔，当时大片大片馨荣随风而化的场景在眼前浮起，她倏地恍然，“难道……你的术能属性……！？” “是分解和掠夺生机。”晏渊冰神色无奈道。 或许有人认为晏渊冰的术能对应的是魔幻世界的斗气，应该没有魔法属性的，其实不然。 那位穿越者前辈的日记中有过记载。修炼斗气的剑士初时斗气属性或许不显，但到了高阶，属性的差异就愈加明显，相生相克，甚至比起魔法更加多元化，很多强弱便是因此分出来的。 就如体能系术能师中有赵虹那般强化力量，战斗力强大的，也有如宋晓来那般只是强化了听力，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的。 苍纯蓦地有些懂了。为什么晏渊冰展开领域时自己并没有察觉。或许有他做了收敛的关系，但更多的却是元力本身的特性。 “掠夺”这个词，从表面看似乎很是残暴，但以苍纯的目光去看，却与另一个词息息相关――伺机而动。 不管是虎豹狮那类猛兽，还是毒蛇猛禽等。抓捕猎物都少不了这个过程。 想要掠夺，最先要做的便是隐藏好自己。 “晴日渊的生命力太强，很轻易就能让我的元力蠢蠢欲动起来。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虽然郁闷，但晏渊冰也只好妥协。 他倒是想拉着阿纯头也不回地离开，但事关胎茧的存活，谁知道皇兄会不会找他算账。 苍纯没再说什么，带着苍海和苍鹭就离开了。 进入晴日渊，一路走来，入目的都是那些大大小小，透着莹润却生机逸散的胎茧。 苍纯和苍鹭还好，直肠子的苍海却已经红了眼眶，“主子。真没有办法了吗？这么多胎茧……那得是多少条生命啊？” 苍纯沉默了一瞬，还没有开口，就已经有人从对面迎来。 “绿姬大人。” “钱老。” 苍纯和对方见了礼。然后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可有什么进展？” “一言难尽。”钱老将她们迎到一处堂屋落座，命下人给她们上了茶，然后才叹了口气道：“每天都有胎茧死掉，生命系术能师的元力就没有完全恢复过，却收效甚微。” 苍纯闻言蹙眉，“就没有什么有效手段吗？” “有的。”嘴上这么说，但钱老的神情却没有一丝缓和，语气忧虑道：“我们研究了一段时间发现生命力旺盛的有益类天材地宝对胎茧生存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消耗太大了，即便是那些世家，也只能负担得起一两个月内就能够出生的胎茧。” “需要多少？”苍纯闻言皱了皱眉。 钱老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话意，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道：“我算算，以目前胎茧的数量，若是每一个都在七个月时就提前诞生，差不多需要……两百多吨天材地宝。” 顿了顿，她有些犹豫地补充道：“我是指晒干炮制好的天材地宝。” 苍纯闻言皱眉，苍海和苍鹭更是倒抽了一口气。 她们知道自家主子的家底不薄，但两百多吨晒干炮制好的天材地宝，而且还要生命力旺盛，并且是有益类的……太强人所难了。 钱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期待太过可笑，叹气道：“这个用量太大了……” 苍纯并没有反驳，并不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天材地宝，只是真拿出来了，不仅是她的空间，就连整个苍晏的天材地宝都会受到重创，其所造成的的后果远不是这些胎茧的价值能够相并论的。 再不顾大局，她也不至于这般不分轻重。 不过…… 在场几人正感叹，浓郁的翠色突然在四周扩散，愣了一下，她们立刻意识到是苍纯在施展领域。 “好像……有用？”好半天，看着周围的胎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加莹润光彩，苍海有些激动地喊道。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四周的翠色光芒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 “不行……”苍纯呼出一口气，有些气喘道。 “怎么了？”不要说是钱老，便是苍鹭也觉得不解。 要知道，对帝姬来说维持领域根本就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我试着将元力模拟成和银耀母河相似的磁场，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很有效，但对精神力的消耗太大了，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即便是帝姬，想要全天候模拟也不可能。” “模拟银耀母河的磁场？”钱老愣了，神情是一片茫然。 莫说是她，便是连苍海苍鹭都是一头雾水。 “你们可以理解成是银耀母河的元素构成。”想了想，苍纯解释道。 “那个可以模拟吗？”苍鹭呆呆道。 “……可以的！”不等苍纯开口，钱老就激动了起来。 “我想到办法了。”说着，钱老猛地站了起来，回头对着苍纯道“绿姬大人，不胜感激！” 说完，不等苍纯回答，就已经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怎么了？”苍海和苍鹭脸上的神情愈加茫然了。 苍纯倒是约莫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虽然模拟元素构成环境对身为帝姬的她来说也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但只要找到本身术能表现形式就擅长这方面的术能师，这件事情并不是不可为。 “好了，我们走了。”苍纯对对着苍海和苍鹭说到，也不去看她们脸上明显疑惑的神色。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看到她们，等在谷口的晏渊冰很是意外。 “事情解决就出来了。”苍纯淡淡道。 晏渊冰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苍海和苍鹭的表情，也没有多问。 “对了，刚刚传来消息，玉暇之城开启的时间定好了，就在下个月初，”他开口说出刚刚从属下那递上来的消息。 苍纯闻言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晏渊冰顿时有些拿不准她的想法，迟疑道：“阿纯你……到时候会住进玉暇之城吧？” 苍纯闻言一怔，似是有些奇怪他会问出这种问题，顿了顿才回答道：“现在还没有决定，但想来应该是在绿姬府和城主府轮流住吧。” 本心里，她更喜欢住在绿姬府，但自家姆妈都已经当众宣布将玉暇之城交给她，她难免要承担一下城主之责。 “这样啊……”晏渊冰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苍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心思去猜，事实上，最近她的心情多少有些迷茫。 玉暇之城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来的计划。 她有预感，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摆脱”不了晏渊冰了。 发现她的走神，晏渊冰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将她带上马车。 等苍纯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车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现如今他虽然已经不晕马车了，但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 “你忍一忍，等到了使馆就能下来，骑马的话会引起骚动的。“察觉到她的不耐，晏渊冰柔声解释道。 苍纯自然知道他的顾虑，她若是骑马，不用想都知道会被人围观堵截，什么时候能回使馆就是未知数了。 想到到时可能出现的场面，苍纯立刻觉得一颠一颠的马车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决定妥协了，晏渊冰松了口气，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到处都是男人的东晏太麻烦了，害他想清清静静地约个会都不容易。 这样看来，还是西苍更适合作为约会地点。 第10章 苍晏的悲哀 “什么声音……？”清晨，苍纯有些迷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主子，你醒啦。”苍鹭端着洗漱用品推门走进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苍纯揉着眼睛坐起身，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 苍鹭面色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好像是纾姐儿和纨姐儿的父亲来了。” 她的声音很小，跟做贼一样生怕被人听到。 “纾姐儿和纨姐儿的父亲？”苍纯一愣，侧耳听了下，外面的争执声中的确参杂着低沉的男中音。 “这是在吵什么？” “那个……”顿了顿，苍鹭面色有些古怪地补充道：“越芒夫人好像在对着对方撒气。” “撒气？” 苍鹭点了点头，“萧翰少爷不是在外邦牺牲了吗？越芒夫人怪那位大人将儿子送到外邦去。” 苍纯闻言默然，这种事哪怕理智知道对方的无辜，但也会忍不住迁怒吧。 这样想着，原本打算起床的苍纯动作一顿，这种热闹……还是不要去看了。 “主子，今天的早膳是在哪儿用？”苍鹭服侍她穿了衣，轻声问道。 苍纯闻言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你去端了我在内室用了吧。” 苍鹭脸上划过一丝失望，看来承泽亲王要失策了。 苍纯没有去在意苍鹭的想法，简单用了早膳，就披了一块毯子，抱着黛黛去花厅晒太阳了。 “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哪怕我死了也不会让儿子出一点事！’，嗯？”带着冷笑的嗓音远远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苍纯面色一顿，眼底划过一丝无奈。都已经特意避开了…… “阿翰是光荣战死的！”略低沉的男中音带着悲伤和骄傲。 “别和我说什么光荣不光荣，我只知道我的儿子死了，我的心头肉被割去了一块，甚至我连他的尸体也看不到，连墓也只能建衣冠冢！”小姨母的声音尖锐而高扬。 “阿芒！你冷静一点，那是阿翰自己的选择，他用自己的牺牲掩护了众多战友的生命！” “我当然知道。所以他死了，我儿子死了！若非你给他灌输这种思想，他或许会自私一些，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战友丢了性命！” “阿芒！”男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怒气。 “别这么叫我，陈国公大人！”越芒的语气带着谁都能听出的讽刺。 苍纯叹了口气，从花厅中走出去，对着越芒行了个晚辈礼，“小姨母。” “是绿姬啊。”看到她，越芒愣了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你在这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也不给那个英俊男子打招呼的机会，拉着对方就走了。 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苍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苍鹭道：“走了，回去吧。” “主子你不晒太阳了？” “不了。”苍纯低头将脸和黛黛贴了下。眯着眼笑道：“出去走走吧，想来东晏的风景应该不会只在街道上能够看到吧？” 苍鹭闻言立刻笑了起来。 不出意外，晏渊冰及时出现，作为东道主带她们好好逛了一番风景胜地。 “阿纯，要去我的封地看看吗？”刚刚看过一片淡水湖，晏渊冰开口提议道。 “封地？”苍纯愣了下。 晏渊冰点头，“就是东晏这边的祁连山脉啊，我可是特意为了阿纯才问皇兄要了祁连山脉的。” 他眯了眯眼道：“我想阿纯应该是想要东晏这部分的祁连山脉的吧？”他清楚，在这方面，阿纯还是很贪心的。 苍纯闻言默。她的确想要，但晏渊冰把它弄到手算怎么回事？ 杀熟这种事，她业务不熟啊。 要当事人不乐意就算了。可看晏渊冰就差在脸上写“你要的话就给你”的样子，饶是一向没有拿人手短心理的苍纯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占谁便宜都不会觉得心虚，但晏渊冰似乎成了那个例外。 晏渊冰能够猜到她的想法，因此心里愈加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嘴上却还在道貌岸然，似是随意道：“我的封地可比阿纯你的大了不少哦，物产也和你那边有很大的差异。” 苍纯白了他一眼，到这会她要还没有看出晏渊冰的意图，那就真的是白痴了。 晏渊冰心中不以为意，面上却似赧然般摸了摸鼻子，“阿纯不想去看看吗？” “不去。”苍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晏渊冰闻言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祁连山脉那儿的封地虽说已经到手好几年，府邸是皇兄派的工部官员一手包办的，但他一直没空去看，更加说不上修葺，也不知道合不合阿纯的心意。 刚刚他一时嘴快提出了邀请，过后就开始忐忑了。 阿纯拒绝了也好，等到把府邸改好后再邀请她过来也不晚。 最好是以主母的身份。 这样想着，晏渊冰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对了，这里离约克那瀑布远吗？”苍纯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约克那瀑布？”晏渊冰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应该不远吧，我没去过。” 知道苍纯要来，他恶补了不少东晏的风景名胜，以便能为她讲解一番，但这个约克那瀑布却因为并不被游客亲睐被他忽略过去了。 “你想去约克那瀑布？”晏渊冰的声音很是惊疑。 作为当年至关重要的战场之一，约克那瀑布的名气不可谓不大，不过，因这景致过于单调，渐渐地前去游览的人也少了。 苍纯点了点头，“从很早就想去看看了。” 她之所以关注约克那瀑布，是因为那是穿越者前辈化为法则最后所待的地方，当时，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东晏的太祖皇帝晏曦。 即便是她，也不能免俗地想要亲眼去看看，这样一个世人所不知，曾发生过那样惊人之事的所在地。 晏渊冰虽觉得不解，却还是点头答应带她去看看。 约克那瀑布的风景并不优美，经过时光的洗礼，加上常年无人涉足，反而显得有些颓败。 但给苍纯的感觉却比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震撼，她抬头去看那并不壮阔，连“飞流直下三千尺”都不相符的银色匹练。 真要形容的话，约克那瀑布唯一的特点大概只有一个字――静。 并不是说没有任何声音，而是它给人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此沉睡，让人不忍打扰。 苍纯眼底划过一丝感叹，也不知这样的感觉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鬼神灵魂的因素在内。 只是，转头看到晏渊冰怔愣的表情，她就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这里的感觉……”晏渊冰声音不自觉地压低，转头询问地看向苍纯，“这里为什么给我一种七彩之力的感觉？” 因为是法则的驻留之所吧。 苍纯脑中划过这样的答案，面色却神色不动地摇头，淡淡道：“不知道。” 她想，穿越者前辈对那位太祖皇帝的钦慕知情并不是没有一丝动容的，只看她对待东晏和西苍并没有太大偏颇就可以知道了。 根据看过的那么多日记，苍纯比谁都清楚，那位并不是一个多么公正无私的人。 她有着小人物所有的一切劣性，比如护短，比如自私，哪怕告诉自己要公正，但她的本性还是注定她会“偏心”。 但当时东晏西苍两国的情况，却可以说得上是平分秋色，从这，就透露太多讯息了。 她不认为穿越千百世的穿越者前辈会被蒙蔽，那么只能说，那位太祖皇帝确实是情真意切，以至于能打动她冰封的内心。 只是，那两个人都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那时候，穿越者前辈已经开始了“化身法则”的计划，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只不知道，穿越者前辈是否后悔过，后悔错过那样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后悔错过得到幸福的机会。 太祖皇帝大抵真是个好男人吧，在穿越者前辈“去世”后，他花了两年安排好朝政，就紧随着穿越者前辈而去了。 “那是什么？”突然，苍纯的目光触及不远处地面上一个小小的鼓包。 “是太祖皇帝的墓。”晏渊冰回答道。 “什么？”苍纯一惊，“那皇陵……” 这回轮到晏渊冰愣了，“你不知道吗？我们东晏是没有皇陵的。” “没有皇陵？”苍纯呆了。 晏渊冰点了点头，“据说是因为摸金校尉那样的人物最容易盯上皇陵，与其死后不得安宁，还不如舍去生前的排场，因此皇室成员身后的安息之地多有自己或者后代决定。这是太祖皇帝的决定。” 苍纯闻言默，她严重怀疑太祖皇帝这样的决定带着自己的私心。 为了能够在死后陪伴苍晏。 “据说这是苍晏先贤的提议。”晏渊冰又加了一句。 苍纯哑然，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哪怕知道没有再会之日，她亦是希望能够离所爱的人更近一些的吧。 身为女人，这大概是她难得表现出来的脆弱了。 总是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何其悲哀。 第11章 五行岭 “你也知道太祖皇帝的事？”看到苍纯脸上的恍然，晏渊冰挑眉问道。 苍纯点头，“嗯，那让人有些在意。” “在意？”晏渊冰不解。 苍纯继续点头，唇畔浮起一丝轻笑道：“真挚而热烈，悲伤的结尾，恐怕很少有人不为之动容。” “有什么好的？”晏渊冰嘀咕道：“全世界都知道先贤苍晏对太祖皇帝有情，但全世界也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这下轮到苍纯讶异了，他说的情况可不是自己知道的。 “我是说当时。”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晏渊冰轻声解释道。 苍纯还来不及感叹，就听晏渊冰继续道：“说实话，太祖皇帝可不是一个靠谱的人。” 讶异于他的形容，苍纯将疑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据典籍记载，他曾经为了讨好先贤苍晏把自己的头发在火炉里加工了一遍，只因为先贤苍晏无意间的一句‘真怀念当时觉得被烤过的爆炸头’。”晏渊冰一脸唾弃。 苍纯闻言觉得好笑，不是笑太祖皇帝，而是笑晏渊冰脸上的纠结，不用想也知道他对那个所谓的爆炸头很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你们皇室还将太祖皇帝追求先贤苍晏的过程记录了下来？”她有些好奇。 “是太祖皇帝自己记下来的，据他所说要让后代好好瞻仰。”晏渊冰的脸上难掩窘迫。 苍纯失笑，这样看来，这位太祖皇帝还真有些……二。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晏渊冰和对方有些相似。 “那太祖皇帝是怎么喜欢上先贤苍晏的？”穿越者前辈最后一世的日记虽然已经能算详细。但她却很少描写到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和太祖皇帝之间的感情。 “据说是一见钟情。”顿了顿，晏渊冰有些纠结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战场，两军对阵，当时还是珣亲王的太祖皇帝一瞬间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发指令时都是呆呆愣愣的，这就算了。结果他还将己方战友对先贤苍晏的攻击都挡了下来。要不是当时两方都没有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打算，他那样的行为不知道会害死多少战友。” 苍纯也有些囧，太祖皇帝行事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晏渊冰也觉得有这样的先祖有些丢脸，摸了摸鼻子道：“不说这些了，你要去看看五行岭吗？” “五行岭？” “嗯，离这里很近。你可能没听说过，那是近些年才因为一个特质系术能师和人决斗而死形成的，拥有非常特异的能量力场，能在一定程度上提纯我们体内的元力。还能有效地治愈元脉之上不太严重的暗伤。”顿了顿，晏渊冰又补充道：“虽然对我们这样元脉已经无形化的超阶强者没有效用，但那个地方却很让人很舒服。” 等真正到了地方，苍纯才明白晏渊冰口中的舒服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感觉并不是在肉体之上，而在于术能师体内的元力，仿佛被一只手温柔抚慰了一般。连灵魂都被洗涤的舒适感，让人欲罢不能。 将整个人都掩埋在五光十色的雾气中，这样的感觉格外让人沉迷。 不知不觉。几人就在这逗留了半天。 “类似这样的地方，东晏其实有不少的，五行岭还是比较温和的，所以才会全面开放。有一些过于烈性的都被军方或者绝世强者掌控在手中，作为训练士兵和后代的场地。”见着苍纯脸上的留恋，晏渊冰面色一喜，语气与其说是解释，还不如说是诱惑道。 他在苍纯面前很少掩饰情绪，因此苍纯一下子看明白了他的意图，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晏渊冰太宽容了，以至于他现在在自己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样的念头刚一闪而过，注意到已经昏暗的天色。苍纯心中一惊，“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阿娘要忧心了。 接下来，在晏渊冰的陪同下，苍纯很是游览了一番东晏的盛景。 待到玉暇之城开启的时日，苍纯一大早就带着苍海苍鹭来到了银耀母河附近，晏渊冰也很快赶到和她们会和。 说是附近，其实并不近，只是目前银耀母河全面戒严，除了二十一氏族的血脉代表，其余人都不能轻易靠近，就连昭晟帝，也不能例外。 “已经开始了吗？”苍海有些紧张地踮起脚往窗外看去。 他们目前正在一间占据地理优势的客栈中，听着外面人满为患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苍纯不由庆幸苍鹭的先见之明。 幸好事先将包间定好了，要不然，她可受不了人挤人，尤其是如今到处都是男人。 “这玉暇之城难道真的有？” “当然，难不成还有假的？西苍的苍相可不傻，哪会将这么明显的把柄给人抓？” “就是，不过不知道这玉暇之城有多大，能容纳多少人。” “你说这话是希望玉暇之城大点还是小点啊？” “当然是越大越好了，我还指望能搬进去呢。” “谁说不是，只是这可不容易，那些达官贵人都在争抢呢，我们还真是悬。” “话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我们真的有机会和那些当权者一样娶妻生子了？” “真，当然真！你当朝廷吃饱了闲的，拿这种事来诓你？有金子拿吗？” “别高兴地太早，我可是听到风声了，搬进玉暇之城的名额可不是那么好到手的。” “我也听说了，据说要办一个擂台，到时候，估计除了术能师普通人一个都每份。” …… 因为各个包间的窗都没有关，所以外面的议论声都传进了包厢，苍纯抿了口茶，转头对着晏渊冰问道：“擂台？” 晏渊冰点了点头，“为了决出玉暇之城的居住名额。”顿了顿，挠了挠脸道：“东晏这样的风俗环境，若是用其他方法，怕是不能服众。” 苍纯闻言却皱起了眉头，东晏这种方法不是不对，只是相应的，西苍这边选拔名额的方法也要做出调整了。 东晏的民风一向彪悍，行事准则以强者为尊，她能够想象，若东晏那边搬入玉暇之城的都是些强大的术能师，西苍这边却并非如此，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也不知道阿娘她们知不知道这回事，自己少不得要提醒一番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这样的声音从好几个方向蓦地响起。 苍纯一怔，下意识往窗外看去，霎时，她的视线被满布天空的红光充斥。只是奇怪的是，那红光并不刺眼，温润溢彩，如同流动的红翡一般迷人。 “是银耀母河的方向！” “玉暇之城是不是出世了？” 苍纯和晏渊冰对视一眼，虽然担心那边的情况，但这会却是束手无策，毕竟他们之前已经被交代了，玉暇之城开启期间，他们绝不能用领域去探看，否则，会影响到玉暇之城开启的能量气场构成。 漫天的红光维持了大半天，街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苍纯几人也没心思用膳，只草草吃了些包间里的茶点充作了午膳。 临近傍晚，上空的红光出现了变化，原本缓缓流动的红翡剧烈涌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在其中翻搅，给人一种惊险的感觉，让旁观的众人提心吊胆。 “主子，这……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苍海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会，”苍纯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看着上空的动静道：“我感觉到了血脉的融合。” 血脉的融合？ 在场包括晏渊冰的三人闻言都有些茫然，不过想到他们并非是二十一氏族的血脉，也就慢慢释然了。 这样的涌动维持了不短的时间，期间众人无不仰头一瞬不瞬盯着那红光，生怕错过什么，即便脖颈酸涩得不行，也没有人出声抱怨。 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时刻意味着什么，因此提起了心连呼吸也放轻，生怕打扰了什么。 刺目的白色光点突兀地出现在红光中，然后越来越大，最后也不知是遮掩了还是驱散了红光。白光出现的时间并不长，须臾就消失了踪影，天空也恢复了蔚蓝。 只是，没有人认为到此就结束了，在场所有术能师都感觉到了，远处位于银耀母河的上空，能量的气场越来越强大，形成一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气息。 至关重要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见证着历史的这一刻。 莹润的玉光从银耀母河上方爆发，虽然没有实际证明，但在场众人都有一种感觉—— 玉暇之城，开启了！ 民众还没有从这种欢喜中回过神来，苍纯却是身影一闪，出现在不知何到来的一只白色海东青身上。 “雪玲，快一点——”苍纯的话音未落，漂亮神骏的海东青已经展翅飞上了高空。 晏渊冰三人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各施手段追了上去。 “阿娘。”疾速感到银耀母河，苍纯没心思去关注刚出世的玉暇之城，第一眼就看向面如白纸，半跪在地上的越蒙，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第12章 玉暇之城 “阿娘没事。”越蒙抬了抬手，声音虚弱道：“只是元力透支，加上失血过多，只要有时间就会恢复过来。” 苍纯闻耀稍稍放心，却还是扶着她坐到了边上，从空间中取出一些补血益气的天材地宝让她服用。 越蒙也不客气，三两下将那些天材地宝解决掉了。 苍纯拿出来的都是好货，因此，越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 其余几个和越蒙同样情况的二十一氏族代表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对着帝姬，他们不敢直接开口索要，但他们眼中的渴望却已经说明了太多。 可惜，苍纯虽然在这上面不小气，但此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迫切的目光。 因为她以前被前方不远处的庞然大物摄去了心神。 前后两世，她自认见过的城市不知凡几，或大气或威严或厚重或鲜亮，但却没有一座能够给她这样的感觉。 如同活的一般。 仿佛眼前是位婉约明艳的美丽女子，浑然一体的玉色如同天幕的光辉，震慑人的心灵。 银耀母河的中心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岛屿，而玉暇之城就坐落在那之上，美轮美奂之极。 旁边出现的惊叹声让苍纯从这种失神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在她之后，其他二十一氏族的亲友也赶到了，而晏渊冰和苍海苍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 苍纯看了下四周闹哄哄的场景，将阿娘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扶着她坐到了雪玲背上。 “我们回去吧。” 玉暇之城的出世让整个宴州的百姓都津津乐道，一连几天也不减热度。 苍纯不知道东晏朝廷在忙什么，但看连作为贵客的阿娘也每天早出晚归，就能够想象得出东晏朝廷是如何一番情景了。 想来西苍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这天。越蒙回来，苍纯想到当时晏渊冰说的擂台选拔，便将之告诉了她。 越蒙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担心了。” 说完，也不管这时候的天色已经非常晚了，扬声命人去备马，匆匆离开了。 被告知越蒙的来访时，昭晟帝很是呆愣了一下。 这位财权首相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按照她的性子。这么晚了。照理不会来找他。 尤其是。出于性别方面的考虑。 “我听我女儿说你们东晏打算通过打擂台的方式决出搬入玉暇之城的名额。”越蒙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昭晟帝闻言怔了怔，“是有这回事。越相你是……” “我希望陛下能改变这种决定。”越蒙眉头微蹙，语气尽量委婉地开口道。 “为什么？”昭晟帝不解，“你应该了解东晏的民风，若是以实力之外的方式选出名额，是难以服众的。” “你要考虑到西苍的情况！”越蒙的语气难掩怒火，“你们东晏的男人或许对两性的结合求之不得，但那不代表我们西苍的女人也是这样。” “以所知的玉暇之城面积，我们要凑够搬迁过去的人数都是大难题。若是你们东晏的人选还是以这样的方式选出来的……” 越蒙扶额，“西苍那些女性对男人本就有着防范心，若是得知这个消息。怕是除了三位帝姬就没人愿意踏上玉暇之城了。” 昭晟帝哑然，他还真忘了这一茬。 而且，他能够猜到越蒙没有说出来的顾虑。 从实战能力讲，哪怕修为等同，东晏人也要高于西苍人。他们东晏若是再搞一个擂台选出强者中的强者，怕是西苍高层也不乐意把人送进玉暇之城了。 而他也有些担心东晏的强者原就多是桀骜之辈，碰上实力不被其认可的女性…… 他可不敢保证他们到时的言行能有多风度翩翩。 “那……越相的意思是……” “抽签，以运气取胜，并且要是全民活动而不是单单术能师参与其中。” “……好吧。” 并不是昭晟帝好说话，实在是越蒙的态度太过坚决，他可不想惹得对方变卦，单方面撕破之前谈好的协议。而且，联系到实际情况，对方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不知道阿娘做了什么，但一大早看到她轻松的表情，苍纯就知道事情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 “主子，我们去买点特产吧，回去后也好作为手信给各府送去。”苍纯正觉得百无聊赖，一旁的苍海提议道。 苍纯想想也是，这次到东晏来的只有她一人，要什么东西都不带回去，她能被宋晓来几个数落死。 而且，东晏的一些特色小吃委实不错，反正她们有空间道具，完全没有食物变质的顾虑，多买一些回去当做嘴馋时的口粮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虽然打算上街，但介于上次的教训，她们利用幻羽将自己从里到外乔装打扮了一番，并且没有通知晏渊冰，一行三人出门了。 这些日子的外出让她们对宴州的街道已经有了一定的熟悉度，旧地重游，倒是走的很是顺利。 只是苍纯不知道的是，在人群中，有个人正因为她气急败坏地发泄着怒火。 “人呢，你不是说她出门了吗？”原本是娇柔动听的嗓音，但因为声音主人的刁蛮任性，任是添了几分不喜。 “大小姐，我们亲眼看到对方出门的，只是对方易了容，宴州这两天人流庞大，我们一个错眼就找不到对方了。”回答她的是个谦卑恭敬的男音。 什么“一个错眼”，分明是大小姐你自己非要亲自过来跟踪。才令我们在措手不及下错失了目标的行踪。 此乃谦卑恭敬之下的腹诽。 嘭――令人牙酸的拍桌声倏地响起，那位大小姐包含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废物！别找了，我们立刻去使馆守株待兔，我就不信她们不回去了。” “可是大小姐……承泽亲王那里要是知道您的行为……” “他能拿我怎么样？”说这句话时。这位大小姐声音微微发颤，语气更是难掩气虚，但却硬着头皮并不打算改变主意。 苍纯还不知道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将手中的小吃收进空间中，她转头问道：“该买的都买了吧？” “不对，还差一个烧麦，余锦记的素馅烧麦，主子不是很爱吃吗？”苍海提醒道。 看着时间尚不算晚，苍纯便带着二人又去了一趟余锦记。 虽然她们很早就开始往回走，但因为最近有太多人流流入宴州。又没有了晏渊冰这个开路器。在一片拥挤中。她们很是费了一番时间才回到使馆。 “早知道就不出来……”苍纯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她抬头看向前方，就在她们必经的使馆门口，一顶精致的小轿停在那儿。周围是数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从他们身上的气息，苍纯很轻易便发现这几个貌不惊人的侍卫都是八阶以上的高手。 “主子？”苍海和苍鹭也已经发现了前方的异状，轻声请示道。 苍纯微微摇头，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给我站住！”听到这样的阻拦声时，苍纯并不觉得意外，她挑了挑眉，却连眼皮都没掀，只目光淡淡的看着身前被锦衣华服包裹着，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臂。 “大胆！”苍海怒斥一声。上前将人推到地上。“瞎了你的狗眼，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区区一个无官无职无实力的贵女，居然敢拦住绿姬的路，活得不耐烦了吗？” 并非是苍海仗势欺人，实在是眼前这位小姐的态度太气人了，自家主子是什么人，居然敢用那样倨傲的目光去看主子！ “你！你居然敢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苍纯这才看清那双手的主人的样貌，娇艳俏丽，水色的杏眸和浅粉的樱唇很是惹眼，是个难能多得的美人。 可惜，这样的美丽被她眼中的乖张破坏了。 “笑话！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来问我，我怎么知道？”苍海嗤笑一声，神情不屑道。 于倩闻言气结，指着她的手指直发抖，“你、你……！”一副要被气晕的样子。 天可见怜，于倩虽被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对什么事都喜欢插一手，给人添乱了也从来不会反省，娇蛮又任性，但旁人很少与她计较，多是忍让于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有什么吵架的经验，骂人词汇量也只有最基础的那几句“贱人”、“贱民”、“废物”有限的几个。 苍纯微微蹙眉，她累了一天，没心情将时间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上。 “走了。” “是，主子！”苍海扬声应道，转头对着坐在地上还没有起来的于倩哼了一声，脚步轻快地从她身边走过。 于倩气得瞪大眼睛，翻了个白眼竟是气晕了过去。 那些侍卫登时兵荒马乱了起来。 “头儿，我们要不要……”忙乱中，说话的侍卫隐晦地看了眼前方苍纯三人的背影。 被称为头儿的侍卫狠狠瞪了他一眼，蠢货！ 那是谁，是绿姬！先不说她本身的实力，光是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契姐妹实力就不在他们之下。 更何况，那位身后还站着承泽亲王这位大佛。 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才敢去找对方麻烦！ 要是可以的话，他都想给自己挪个地方，这位大小姐再这么胡闹下去，他不死都得褪层皮。 第13章 于倩 “主子，你说门口那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啊？”进了使馆，苍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样的疑惑。 正闭目养神的苍纯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懒懒道：“你管这个做什么，这事会有人去解决的。” 苍海动了动嘴巴，她心里实在好奇，但看自家主子这个样子，明显是不愿意和她多聊这件事。 一旁的苍鹭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主子正累吗？ 苍海撅了撅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压低声音小声道：“苍鹭，我们去门口看看好不好？” 苍鹭其实也有些好奇，闻言，她偷偷看了眼苍纯，神色很有些为难。 苍纯自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也不睁眼，淡淡道：“想去的话就去吧。” 苍海和苍鹭虽然走得很快，但门口上演的戏码却已经到了尾声，她们千赶万赶，还是只看到了他们离去的背影。 “那个……好像是承泽亲王？”苍鹭有些不确定地道。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苍海气咻咻道。 苍鹭皱了皱眉，嘴巴动了动却到底没说什么。 如今没有什么根据，有些猜测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晏渊冰还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被这两人目睹了，他满肚子怒火地跟着轿子到了于府，也不等轿子停稳，抬手掀起帘子就将还昏迷着的于倩拎了出来。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却到底没敢有所动作。 对方是超阶高手。他们是好战不是不要命。 “管好你的女儿，再让我知道她出现在阿纯面前，我想你应该还不像白发人送黑发人。”晏渊冰的声音很淡，但谁也无法忽略他说话时眼底的杀气。 于尚书面色一白。嘴唇哆嗦着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只是他却不敢发作，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小女给王爷添麻烦了，还望王爷看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 “年幼？我记得她可是比我还大了两岁？”眼看他顾左而言他，不肯下保证，晏渊冰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声音却冷得跟从冰窟里捞出来一般。 于尚书面色一僵，一肚子打算好的话就那么断在肚子里，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好半晌，他才调整好情绪。强笑着道：“那是自然。对于绿姬大人。我们都是心怀崇敬的。” “所以？”晏渊冰却仍旧想要他一个准话，拖长着调子开口道。 无奈之下，于尚书只能妥协。“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会监督小女，不让她出现在绿姬大人面前的。” 非是他对晏渊冰的要求不满，实在是对于自己的女儿他也没把握都看牢啊。 这么多年心肝肉一样的宠下来，只要女儿撒个娇就能让他丢盔弃甲，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如今做出这样的保证，他心里不知有多么虚。 晏渊冰并不知道他的顾虑，但即便知道，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 本来嘛。他并不是没办法收拾这个跑去找阿纯麻烦的于大小姐，只是碍于于尚书是皇兄的重用之人，他不好随便翻脸。 如今得了于尚书的保证，要是那位于大小姐再犯，自己也能无后顾之忧地收拾她了。 这也算是先礼后兵不是？ 能够被昭晟帝看重，于尚书自是不笨，哪能看不明白晏渊冰的打算？ 也是因此，才让他狠下心决定好好管教一番女儿。 于倩醒过来之后，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的她自是大吵大闹了一番，只是这次于尚书却愣是硬下了心肠，任她吵任她骂，直到她没了动静才出现在她面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无缘无故跑去找绿姬做什么？”为免女儿撒娇让自己心软，于尚书“先发制人”，板着脸率先开口问道。 于倩长这么大从来是被家人捧着的，而那些捧着她的人中又以她爹最宠她，因此生来头一遭看到她爹对她板起脸，不由就有些懵，老老实实回答了。 “爹爹你不是说承泽亲王是最适合做我丈夫的人选吗？我偷偷去见过他了，他长得那么好看，我觉得我也喜欢他。”说到最后，饶是以于倩的刁蛮，此时也露出了羞涩。 于尚书闻言愣了，“可承泽亲王他已经拒绝娶你了，并且还宣称非绿姬不娶。” 于倩闻言面色一白，再怎么刁蛮任性，她也是被娇宠长大，心地单纯的闺阁小姐，承泽亲王当时的所作所为对她来说不可谓不是打击，虽然不至于像当初昭晟帝担忧的那样寻死觅活，但心灰意冷却是难免的。 如果没有后来昭晟帝的褒奖圣旨和赏赐，她说不得就要一阕不振了。 但那终究只是如果，现实是于倩因为昭晟帝的圣旨原地复活了，不仅如此，出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她还偷偷去看了晏渊冰，自此，就那么一头栽了进去。 晏渊冰几乎符合了所有未婚女子对另一半的幻想――年轻俊美，位高权重，实力强大。 再加上，他对苍纯的一番真情表白固然令于倩伤心，但却也让她从另一方面认识到他的深情专一和浪漫，更加令她认定他是值得她托付的男人。 于倩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抿了抿唇道：“那又怎么样，承泽亲王又没有见过我，爹爹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而且，我看那个绿姬对他一直那么不冷不热的，就那么吊着他，根本不值得他喜欢！” “所以我打算去骂醒那个绿姬，让她早点放承泽亲王自由！” 女人就是这般，一旦陷入了爱情，就一心一眼只有对方，像于倩这样没有受过挫折的女孩，更是一心认定自己才是最适合对方的妻子，只有自己才能给对方幸福。 至于晏渊冰要是真的因为她移情别恋，岂不是和她之前认为的专情有所矛盾，就不是这个时候的她能够考虑到的了。 她想不到的那些，老谋深算的于尚书自然不会想不到，顿时，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漏水了吗？承泽亲王是什么人，要是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爱上你，你就不怕他到时候再移情别恋爱上别人？” “而且，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认为你和绿姬相比有什么优势？” “容貌？身份？实力？” 他每说一个字，于倩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惨白。 于尚书看得心疼，却不得不咬牙继续道：“爹爹是男人，所以比你要更清楚。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人，对方不好的地方都是好的，刁蛮任性是可爱，容貌平平是因为心灵美，优柔寡断是温柔善良，行事狠毒都能被理解成真性情。” “先不说绿姬样样胜过你，便是多有不如，他的眼睛也不可能看到你。” “相反，绿姬对承泽亲王哪怕再怎么爱理不理，她也是他的心头好。” “即便不论这些，对方是绿姬，拥有和承泽亲王并肩的超阶实力，你怎么敢去招惹她？” 女儿不清楚，于尚书却清楚得很，在和外邦的战争中，那位绿姬大人种种心狠手辣之举。 “爹爹说的这些女儿自然清楚，但我可是打听了，西苍那边的律令是不允许杀人的哪怕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怕她是尊贵的帝姬。”于倩并不是没有头脑，事关自己安危，怎么可能不打听清楚？ 也因为打听清楚了，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一点也不担心被对方怒而杀死。 “你！”于尚书都不知该说自己女儿是聪明还是笨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一脸疲累道：“你想的那些都很对，但你有没有想过，明面上对方不能杀了你，那私下里呢？” “而且对付一个人并不是只有杀人一个办法的，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我随便说说就能说出千百种来。” 于尚书的语气并不重，但对于倩那样没什么城府的娇小姐来说却不啻于当头棒喝，立时就白了脸。 “不，不会吧？”于倩紧张地抓住于尚书的手，一脸惊惶道：“爹爹，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吧？” “爹爹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在她的追问下，于尚书沉默了老半天，直到看她快要哭出来了，才缓缓开口道：“目前为止，爹爹自然还能保护好你，但若是你再做点什么，以那两位的性子，爹爹这张老脸可不一定管用了。” “我，我会听话的。”于倩咽了口口水，一脸决心地保证道。 于尚书心里虽然担忧她能不能做到，面上却做出一副欣慰状。 只希望，女儿真的能够被吓住，不再跑到绿姬大人那儿去找存在感。 苍纯并不知道苍海苍鹭二人目睹的画面，累了一天，匆匆用了晚膳，她就让人烧了洗澡水打算洗洗早点睡了。 “主子，你说刚刚门口那位小姐是什么来历？”将一瓢水倒到苍纯肩上，苍海看了眼苍鹭，试探地问道。 “大概是世家出身的重臣之女吧，看那样子，没受过什么挫折，被娇宠得厉害。”苍纯半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闻言不在意地回道。 “这样啊，只是她为什么对主子有敌意啊，好像主子得罪了她一样……”苍鹭似是不经意地嘀咕道。 苍纯神色一顿，半眯的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第14章 好的开始 一大早晏渊冰就上门造访，说实话苍纯并不意外。 她扫了眼他身上一如既往张扬鲜艳的大氅，特别在沾着零星泥点的下摆停留了一会，才淡淡问道：“用早膳了吗？” “还没。”见到了人，晏渊冰这会倒也不急了，弯着眼睛笑容灿烂道。 苍纯点了点头，神色仍旧淡淡道：“那就一起用吧，苍鹭，添双筷子。” “是，主子。”苍鹭微微福身，低眉顺眼地离开了。 倒是留下的苍海，表情虽竭力维持平静，但眼中的不忿却怎么都掩饰不了。 晏渊冰本就在暗中观察，这会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微微皱眉的同时，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来了…… 说来他本来也想不到会让阿纯误会这方面，但是晚上做了一个相关的梦，满头大汗地醒过来，让他不得不生出这样的担忧，匆匆换了衣服就策马狂奔过来了。 “那个，我还没有洗漱呢。”晏渊冰凑到苍纯耳边小声咕哝道，神色是少见的尴尬。 苍纯一愣，有些失笑地对苍海吩咐道：“你带他去洗漱。” 看着只剩自己一人的膳桌，苍纯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只是没多久，她的表情突然顿住。 似乎，自己的很多情绪起伏都是因晏渊冰而起的？ 意识到这一点，苍纯面色怔愣，一时有些恍惚起来。 是了…… 从很早。应该说上辈子开始，或许是科研人员的习惯，她虽说不是不苟言笑，但也很少有情绪外露。一心只专注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 那时候，唯有对着爸爸和妈妈，她才会有全然发自内心的笑容，其余时候，露出笑容更像是一种习惯和礼仪。 而这辈子……对于生养她的阿娘和姆妈，苍纯不是没有感情，但那更多是感激、尊敬以及孝顺之心，却没有母女之间该有的血缘亲近。 并非是她们不好，只是这个世上，总有些人是无法替代的。若她只是绿姬苍纯。阿娘和姆妈可能会是她无法替代的双亲。但她不是。 她还是那个在苍家不受重视，却被父母百般疼爱的孤僻女孩苍纯。 并非是爸爸妈妈有多好，也非是阿娘姆妈不够爱她。只是她心中属于父母双亲的位置已经给了前者，哪怕挤，能够挤出的地方也有限了。 但是晏渊冰…… 苍纯突然有些茫然，晏渊冰之于她，到底是什么？ 他在她的心中，占据着这样的地位？ 以至于竟能够和爸爸妈妈相提并论。 亲情？苍纯摇头，她了解自己，说好听是念旧，其实又何尝不是固执，一旦认定某个人或某件事。轻易绝对不会动摇，更难以被替代。 友情？苍纯再次摇头，她这人自私成性，友情之于她太过单薄无力，连基础的信任都难以付出，更遑论其他。 爱情……？ 这一次，苍纯笑了，带着不置可否和无奈。 这类感情在她心中是最坚固也是最脆弱的，坚固如同她的爸爸妈妈，生死不弃，脆弱如同她的祖父和祖母，只要一点利益和私欲就能轻易击垮。 但要说不是，晏渊冰能够牵动她的情绪却实实在在明摆着。 苍纯并不喜欢自欺欺人，因此，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晏渊冰并不是没有动容的。 或许太过微小，但却真实存在，还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发展壮大。 意识到这一点，饶是一向有主见的苍纯这会都有些无措。 这样出乎意料的感情…… 不等苍纯想清楚，晏渊冰就已经洗漱好回来了，苍鹭更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将晏渊冰的碗筷添好了。 用膳的时候，膳桌上一片静默，苍纯是在想事情，晏渊冰却是几次想开口，但看她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阿纯，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此时已经用完早膳，晏渊冰声音有些低落地问道。 苍海和苍鹭正在收拾碗筷，闻言手下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面上神色不动，耳朵却已经竖的老高。 苍纯正在走神，闻言慢了半拍才有些茫然道：“什么？” 晏渊冰无奈重复了一遍。 苍纯闻言面色一怔，好半天才道：“你是指那位莫名其妙的大小姐？” 这样说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心底似乎有异样的感觉。 晏渊冰点头。 “你想说什么？”虽然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但苍纯的语气仍旧没有波澜，转眼便将主动权抢到了自己手中。 “呃……”晏渊冰迟疑了下，还是主动坦白道：“我跟那于倩没有关系，当时她爹恬不知耻地向我求亲，我都在朝上发誓非阿纯不娶了，是她自己又莫名其妙找上来的。” 为了取信苍纯，他不吝于贬低任何人。 苍海和苍鹭闻言心下松了口气，她们对晏渊冰还是很看好的，若晏渊冰真的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她们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出现在主子面前恶心人，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们好忽悠，晏渊冰这么一说她们就信了，只是大家都不是傻子，是真是假一探便知，晏渊冰还不至于撒这种轻易就能揭穿的谎。 “哦。”苍纯点了点头，神情莫测。 她这会心里其实并不平静，因为她发现，因为晏渊冰的话，自己心里竟真的冒出了丝丝的喜悦。 或许是因为虚荣……虽然想这么说服自己，但苍纯还是决定面对现实。 这样一想。她的眼神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晏渊冰原本是打算赖下来多和苍纯相处一会的，只是他发现今天的苍纯非常不对劲，和她说什么都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几次想找到突破点开解一番。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他倒是想将之归咎于是为他吃醋，但他又明白，以阿纯的性格，即便喜欢上她，也只会是日久生情，而不是这么突如其来，一点预兆都没有。 眼见这阿纯看自己的目光愈加不待见，晏渊冰挠了挠脸，到底还是没办法待下去了，起身告了辞。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晏渊冰原还想着苍纯能将他叫住。所以脚步说不出的慢。可惜。直到他走出使馆，身后都没有出现他希望的那个声音。 他心中一凉，阿纯真的生气了。为什么？ “主子你怎么了？”眼看着晏渊冰离开，苍纯还在发呆，一旁的苍海不解地问道。 “什么怎么了？”苍纯闻言不解。 “突然给承泽亲王脸色看。”苍海小声嘟囔道。 苍纯一愣，自己刚刚给了晏渊冰脸色看？ 她不由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露出一个苦笑，看来，还真是栽了，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像自己的事？ 一连几天，苍纯的情绪都有些反常，倒不是说她做了什么。相反，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话变少了，一不注意就会走神，思绪不知飘到哪里。 晏渊冰日日登门，却仍旧没弄明白她这般的缘由，弄到后来，越来越急，只恨不得把苍纯的脑子掰开去看里面在想什么。 他这么焦躁，弄得身边如薛映墨旭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碍了他的眼。 到最后，连昭晟帝都被惊动了，特地命人将他叫进了宫。 “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啊。”晏渊冰一脸莫名。 “没事？”昭晟帝挑了挑眉，“没事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缩起了脑袋过日子？” 晏渊冰闻言一怔，他倒没注意到这点。不过对着自家哥哥，他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言道：“阿纯这几天不对劲。” “不对劲？” 晏渊冰点头，“心事重重的，好像被什么事困扰住了，而且对我爱理不理的，好像在生我的气。”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昭晟帝心中腹诽，口中道：“原因呢？” “不知道。”晏渊冰说得理直气壮。 昭晟帝一噎，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都好几天了，你居然连根源都没弄清楚？” “要是弄清楚了，我告诉皇兄干嘛？” 昭晟帝再次被噎着了，但很快他就有些幸灾乐祸道：“这种事我可没有经验，你问了也是白问。” 不想晏渊冰并不失望，反而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皇兄还不如我呢。” 昭晟帝闻言差点吐血，这熊孩子！ “好了皇兄，我去找阿纯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不给他发作的机会，晏渊冰留下这么一句，脚下生风般走了。 事实上，到这会，晏渊冰的心情已经好起来了。 若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几天过去再没醒过神来，就白瞎了他爹妈给他生的聪明脑袋了。 最初他还有些不确定，但如今却是越来越有把握―― 阿纯并不是在生他的气，甚至也不是因为那个于倩生气，若是没猜错的话，她这几天的反常完全是因为感情上发生了变化。 最令他激动的是，这种变化似乎是向着对他有利的方面发展的。 想到这些日子阿纯看向自己时探究中带着不甘的眼神，以及自己所感应到的来自于对方的情感悸动，晏渊冰的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或许那点感情萌动相比自己对她还相差甚远，但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 ps： 存稿告罄，阿雪现在发文要现码了，造成的更新时间不定请亲们见谅 第15章 把自己卖了 苍纯抬头又看了眼对面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晏渊冰，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劲儿地对着自己傻笑。 苍海和苍鹭也觉得莫名，苍鹭将一碟桂花糕放到晏渊冰的面前，见这人眼珠子都不晃动一下，心里不禁有些嘀咕。 该不会傻了吧。 刚刚进门时也是如此，要知道，平日里这位虽然因着自家主子对她们一向还算和颜悦色，但那也只是相对对马芸等人而言，可今天她们两个却愣是收到了一个灿烂到闪瞎人眼的笑容。 还有那表情是怎么回事，荡漾地都快能和夜宿小倌馆出来的客人相媲拟了。 晏渊冰可不知道别人对他的腹诽，他一向是个嬉笑怒骂皆摆在脸上的人，尤其这会心中的欢喜都要满溢了，哪还能收得住？ 苍海和苍鹭将茶点都上齐，就安静无声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晏渊冰忍到这会已经是极限了，见“外人”已经离开，顿时眉飞色舞道：“阿纯，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苍纯闻言吓了一跳，又想到晏渊冰可能是瞎猜，才强忍着惊慌镇定了下来，只抬头就对上晏渊冰眼底的笃定，她蓦地一怔，叹出一口气道：“那又怎么样？” 那语气要多冷硬有多冷硬，像梗着脖子一样。 只是，苍纯的嗓音虽略有清冷，却仍是柔丽居多，一下子就将语气中的冷硬冲淡了大半。更何况，因着体质缘故。这会她的两颊早已浮起两抹粉晕，她的话就更没有几分气势了。 晏渊冰看得又怜又爱，只恨不得抱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那阿纯嫁给我好不好？”晏渊冰眼睛亮闪闪，满是期待地看向苍纯。 苍纯一愣。这算是求婚？ 随即甩开这个念头，什么求婚，她根本没考虑这个好不好？ “胡说什么，谁要嫁给你？”苍纯又羞又气。 哪怕苍纯在任何事上老练，于感情之事也及其生涩。 看她的反应，晏渊冰心中却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伸手一揽就将她抱进了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懒洋洋道：“真的不要？” 整个人被他拢进怀里，干净纯粹的男性气息钻入鼻尖。苍纯是万分的不自在。一边努力将他往外扭一边咬牙道：“谁稀罕嫁给你。你快点放开我！” “不放！”晏渊冰抱得更紧，下巴还蹭了蹭她的肩膀，“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不放！” 苍纯牙根痒痒。只是她的力气相对于晏渊冰来说完全是螳臂当车，不管怎么都无法挣脱他的桎梏。 “晏渊冰！”她扬高声音喊道。 听出她声音中的怒气，晏渊冰这会却并不打算妥协，他将脸靠近她的肩窝去嗅她身上的香味，口中委屈道：“嫁给我有什么不好，我的一切都会变成你的，你不是想要整个祁连山脉吗？到时候你是我的王妃，我的东西都交到你手中，我还会对你很好很好，什么都听你的。” 有什么不好？ 苍纯身形一僵。脑中不受控制地划过一个画面―― 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起，耸动着发出怪异的声音，令人作呕的粗喘和呻吟伴随着口齿交缠的声音响起。 晏渊冰第一时间发现苍纯的不对劲，刚松开抱着她的手臂低头想要检查一番，就被苍纯一把推开。 苍纯情急之下所用的力气并不小，晏渊冰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连带椅子都摔倒了。 他一脸茫然地爬起来，就看到苍纯扶着桌子吐得稀里哗啦，蓦地想到之前听说的事情，他的面色刷地白了下来。 难道阿纯讨厌自己到要吐的地步？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深想，目光触及苍纯一脸的难受，便再也顾及不了那些，快速跑到苍纯身边扶着她，急声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你告诉我。” “对了，大夫……” 晏渊冰转头想要喊人去叫大夫，却被苍纯伸手拦住了。 “不用叫大夫，我休息一会就好，你给我倒杯茶就可以了。”苍纯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晏渊冰闻言有些狐疑，但还是依言给她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苍纯接过漱了下口，感觉嘴里酸臭的味道已经消失了，才就着杯口啜了几口。 眼见她的脸色好了起来，晏渊冰安下心来，同时刚刚的疑问又附上心头。 “阿纯刚刚……是因为我？” 带着迟疑和失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苍纯一愣，抬头看到他眼底的受伤，心中顿时一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想，哪怕不喜欢对方，也不该让他生出这样的误会，更何况她刚刚发现…… 苍纯摇头道：“不是。” 她的神情坦然而没有躲闪，但显然这样还无法说服晏渊冰。 “那是因为什么？”晏渊冰固执地问道。 察觉到他探究的想法，苍纯神情一顿，皱了皱眉，抬眸和晏渊冰的眼睛对上。 想到刚刚自己吐的时候晏渊冰一点都没有嫌弃那味道，毫不犹豫的上前来扶她，不由心中一软。 又想到，即便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苍纯抿了抿唇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患上厌男症吗？” “为什么？”晏渊冰下意识问道。 他一直以为这种病症是天生的，毕竟幼时初见面时阿纯对他的忍耐情绪就已经让人管中窥豹了，但听她现在说的，却似乎并非如此？ “你见过……男女欢好吗？”苍纯有些艰难地问道。 晏渊冰愣了，随即面色涨得通红，吞吐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没想到阿纯一上来就问出这么劲爆的问题。 “我见过。”苍纯的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在我看来，那是世上最恶心的事。” 晏渊冰一怔，他没想到苍纯会这样说，但恶心……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可是他想，若是和阿纯做这件事，怎么也和恶心够不上关系吧。 那一定很美好很美好，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这样的话晏渊冰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微微皱眉，“刚刚我问阿纯嫁给我有什么不好，难道阿纯就是想到了这种事所以吐了？” 苍纯点头。 晏渊冰却笑了，“这么说，阿纯不愿意嫁给我，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 苍纯下意识点头，随后就发现不对，只是晏渊冰没有给她反口的机会，紧接着道：“那是不是我若是在这方面对阿纯没有要求，阿纯就会愿意嫁给我？” 他想着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这种事想要娶阿纯的，只要阿纯一直在自己身边，做不做这种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纯洁到跟张白纸一样的晏渊冰还不知道，这种事情可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无关紧要的。 做出这样的承诺，以后有的他后悔的。 这回轮到苍纯愣了，她没想到，晏渊冰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倒不是她对男人的欲望有多了解，只是…… “你难道就不想要孩子吗？如今银耀母河沉寂，如果不做那种事，是不会有孩子的。” 晏渊冰一愣，他显然还没有想到孩子的事。不过，苍纯说的也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困扰。 “没事，反正我上面有皇兄，晏氏皇族的传承压不到我身上来，倒是阿纯你，苍越两家都等着你传宗接代。” “没关系，银耀母河只不过需要多一点时间恢复，并不是没法恢复，反正我会活得很长很长，这并不是需要担心的事。”苍纯其实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生的孩子，但想到这样做需要的前提，还是觉得算了。 晏渊冰闻言笑眯了眼，“既然阿纯要活得很长很长，那我也和你一起。到时候，用我们两个的精血凝炼出胎茧好不好？” 他对苍纯的占有欲那么强，自然不希望阿纯和别人“生”孩子。 更何况，他也想要一个拥有他和阿纯两人血脉的孩子。 苍纯一想也行，反正晏渊冰也相当于色彩之力的拥有者，他们两人的孩子肯定有更高的几率是术能师，便点头答应了。 等到晏渊冰兴冲冲离开了一段时间，苍纯才反应了过来。 她又不打算嫁给晏渊冰，和他谈那些事情做什么？ 不对！ 她猛地一拍脑袋，她刚刚那样的应答……是默认了答应嫁给他？ 意识到自己无知无觉之间将自己卖了，苍纯一脸呆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等，对了，要赶紧和晏渊冰说清楚！ 只是，苍纯再快，也不及晏渊冰快。 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在了皇宫中要求昭晟帝给他赐婚。 “你说什么？”昭晟帝一脸震惊地瞪着晏渊冰，“我刚刚好像出现了幻听。” “没有幻听，是我说的，皇兄你给我和阿纯赐婚吧。”晏渊冰有些不耐烦道。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赐什么婚，你要打算用这种手段强逼绿姬就范我可不答应。你别忘了越相还在使馆呢，到时候闹开了玉暇之城的事都要受影响，更不要说绿姬是能够勉强的人吗？”他不明白，前脚自家弟弟还在因为绿姬苦恼，后脚怎么就来求他赐婚了。 眼见自家皇兄非要听理由，晏渊冰虽然心里急，也只好耐着性子将事情和他解释了一遍，当然忽略了其中一部分小细节。 第16章 衷肠 听到晏渊冰居然能忽悠得绿姬答应了婚事，虽然对方很可能回过神就会反悔，但昭晟帝对晏渊冰还是有些刮目相看。 “小子你行啊！” 晏渊冰微扬下巴，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春风得意。 “不过……”昭晟帝话语一转道：“即便这样，我也不可能给你赐婚。” “为什么？”晏渊冰不满。 “你有些操之过急了。”昭晟帝摇头道：“且不论绿姬非东晏臣民，我这道赐婚圣旨下了是否合适。不管是越相还是绿姬都不笨，你这么做了固然能达到目的，但太过显露行迹了。即便没有证据，她们也不难猜到被你设计了。到时会不会功亏一篑，就不太好说了。” 晏渊冰闻言面色一垮，“那皇兄你说该怎么办，反正我要娶阿纯。” “以我之见，你就装作若无其事去向越相求亲，理由更是现成的，绿姬不是答应了你的求婚吗？” 顿了顿，昭晟帝又补充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还有礼部那边，让他们按照前朝亲王娶正妃的规格下聘。场面弄大一点，最好全城皆知，到时绿姬就不好反口了。” 晏渊冰眼睛一亮，“就按皇兄你说的做。”又想到一件事，匆匆道：“我回去翻翻库房有什么好东西给阿纯做聘礼，其他就拜托皇兄了。” 说完，不给昭晟帝反应的时间，就一溜烟消失了。 昭晟帝在后面看得叹气。不过想到自家弟弟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不由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一连几天都不见晏渊冰的人影，苍纯心里有些不妙，又忍不住安慰自己可能想多了。晏渊冰那样的聪明人，没有得到明确答案，又怎么会轻易误会。 于是，这一天，苍海急急忙忙跑进来，一连兴奋地喊：“出大事了！”的时候，苍纯心中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看着出现在堂屋和阿娘交谈的两兄弟，苍纯原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不满，但事实上，她的心情却是意外的平静。 扫过屋里被摆得满满当当的礼盒。苍纯微微蹙眉。耳边就听到了昭晟帝所说的来意。 “这次前来。是为了舍弟与令嫒的婚事。考虑到诸位近日就要回启程返，所以聘礼准备得略有仓促，还请不要怪罪。” 昭晟帝的语气温和。神情是往常所没有的轻松愉悦。 越蒙闻言一呆，下意识看向苍纯，苍纯却是一惊，目光直直看向晏渊冰。 注意力原本就放在苍纯身上的晏渊冰自然立时就发现了她的目光，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苍纯眉头微蹙，“你就没有一个解释吗？” “什么解释？”晏渊冰一愣，神色一片茫然。 苍纯知道他是在装傻，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没有说过要嫁给你。” “可是我们不是连成婚后的相处方式都商谈好了吗？”晏渊冰一脸吃惊，“我们还说好了等银耀母河恢复后用我们两个的精血凝炼胎茧。”却是避重就轻。 若换个人，可能就会翻脸不承认。但苍纯两辈子都习惯了坦率。不会撒谎，若是有个心理准备，说不定还是糊弄下人，但这猛不丁的碰上，就难为她了。 苍纯嘴巴开合好几次，却到底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这样的情形看在其他人眼中，就理解成了默认。 “这事……”越蒙这会也为难了，她这辈子经历的事情也算不少了，但求亲却是头一回，关键是她还弄不太清女儿的心思，听那晏渊冰的意思两人私下应该是有所协商的，但事先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让她就这样把女儿给嫁出去…… “我能和阿纯单独谈谈吗？”就在这时，晏渊冰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昭晟帝有些意外，越蒙想了想就同意了，目送他们出去。 “你想谈什么？”站在院子里，苍纯撇了撇嘴问道。 “我希望阿纯能嫁给我。”晏渊冰仍旧老调常谈。 苍纯怒瞪着她，晏渊冰不为所动，有条不絮道：“我其实很奇怪，阿纯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顿了顿，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浅笑，“明明你是喜欢我的。” 苍纯闻言一僵，旋即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晏渊冰又笑，他伸手揽住苍纯，“阿纯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问出这句话，他面上镇定，心里其实非常忐忑。 苍纯抿了抿唇，认真想了一会，点头道：“想。” 晏渊冰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喜欢这样坦率诚实的阿纯，而不是像其他女人那样情绪化。 口是心非这个词，真的很难在阿纯身上找到。 干净、直白，甚至有着小孩子才有的稚嫩，同时又不幼稚，冷静聪慧，有着大多数成人都没有的通透明澈。 最重要的是，只有这个女人，总是能触及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想要将她放在心里呵护一辈子。 如同他缺失的圆满。 “那我们成亲不好吗？”晏渊冰的声音温柔入骨。 他捧起苍纯柔嫩的脸颊，呼吸喷洒在她的下巴，目光缱绻而炙热，“阿纯嫁给我不好吗？” “好。”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真挚，等回过神来时，苍纯已经吐出了这样的字眼。 意外的，她并不后悔，心里反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如同前世爸爸妈妈还在她的身边，她还是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苍纯的神情一片恍惚，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晏渊冰泪流满面，被眼泪洗过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如同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其他全部不存在一般。 “怎，怎么了？”苍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谢谢……”晏渊冰哽咽着将她抱进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她和晏渊冰从幼时便相识，但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正儿八经地哭。 苍纯闻言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酸酸软软的。 她想，她应该是一个可恶的女人，才会把他欺负到这样。 晏渊冰坐在葡萄架子下的躺椅上，苍纯被他抱着坐在他怀里，他时不时去揪一下苍纯的头发，或者把玩她的衣袖，一副欢喜得不自禁的样子。 苍纯也由着他。 晏渊冰抱着苍纯腰的手紧了紧，声音含糊道：“我一直想着阿纯能成为我的妻子，想得心都发疼了。” 苍纯将脑袋靠在他胸口，微弯着眼睛一个劲笑，静静地听他说。 “那年我回来的时候，宗室给我送了两个女人，还用激将法激我，我差点都上当了。她们长得没阿纯好看，声音也没有阿纯好听，虚伪做作，身上的脂粉味儿能把人熏死，一点也没有阿纯的好闻。” “后来还有人给我送来两个娈童，我被恶心得两天没吃饭。” “前些年我带着手下去凉州剿匪，从匪窝里搜刮到一块黄玉髓，看那纯净度，目测有上千年了，流光溢彩的可漂亮了，我本来打算留给阿纯的，可以后来被人磕破了，有了瑕疵，我就随手扔给属下了。” “你还记得当初我走时你送我的那盒炸弹吗？要不是那个，我可能就没办法来见你了。当初言鸣那臭老头情绪失控，可是真要我命的，要不是有你给我的炸弹将他炸晕，我大概已经被他的雷电烤焦了。后来剿匪时遇上九阶强者，也有好几次差点将性命搭进去。我本来还想留两枚当纪念的，可惜没能成功。我没想到晏涵明那兔崽子敢偷我的东西，虽然他因为无知将炸弹丢进了火堆，结果差点把自己炸死，但还是很令人不爽。” “那时候我给你寄了那么多信你都不回，我有想过偷偷去看你的，但被皇兄的人拦截了下来。” “刚回来的时候，我每晚每晚都想你，想得觉都睡不着，就跑到演武场练武。为了这事，言鸣那老妖怪没少找借口磋磨我。” “行弱冠礼的时候，我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超阶，宗室和满朝文武都不愿意承认我，皇兄想给我举行个像样的冠礼都不行，从头到尾都只有皇兄一个人在给我加冠。在那之前，我还一直想着偷逃出来来找你，但那之后，我突然就意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并不是说以前不知道，只是那时候才那样深刻明晰。我想要保护你，不想你也遭遇我遇到的事，所以暂时歇了来找你的想法。” …… 晏渊冰说了很多，虽然都是回到东晏后的事情，但却句句与苍纯有关。 苍纯觉得自己突然一点都不像自己了，心像被泡在温度适宜的蜂蜜水里，软软的暖暖的甜滋滋的。 她将脸埋在晏渊冰怀里，虽说她本就是易脸红的理智，但这么清晰地感到脸部温度上升还是生平第一次。 察觉到她的动作，晏渊冰虽不明所以，却只有欢喜的份，紧紧将她抱进怀里，脸上一直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将还在等待的越蒙和昭晟帝忘到了脑后。 这两人一个皇帝一个首相，这会却大眼瞪小眼，外加肚子里灌了一杯又一杯茶水。 ps： 阿雪现在去更第二章 第17章 定亲 等到苍纯和晏渊冰想到被他们丢在堂屋的两人时，已经是小半天以后了。 一时间，两人多少都有些尴尬，相比苍纯，晏渊冰更快缓过来，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我们回去吧。”他想着皇兄肯定要火冒三丈了。 苍纯点了点头，她想着自家阿娘这会的心情估计不太美妙。 事实证明，两人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也因此，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二人一从他们口中得到了明确答案，就雷厉风行地将婚事订了下来。 因为如今嫁娶风俗已经是典籍中才能看到的了，两方也没有人在这事上挑剔，因此一切从简。 送走两兄弟，苍纯突然想到一件事，啊了一声道：“忘了姆妈了！” 正要离开的越蒙身形一僵，糟了，她虽和苍悅弥不和，但事关女儿的婚事，连招呼都不和她打一声就定下来，怎么想都不太妥。 越蒙眼底划过一丝心虚。 完了，这次算是被那女人抓住把柄了。 母女俩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 昭晟帝和晏渊冰一路带着聘礼来使馆时就不低调，没几天，承泽亲王和绿姬定亲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全城皆知。 对此，有人羡慕嫉妒，有人乐见其成，有人事不关己。 对于定亲这件事，说实话苍纯并没有真实感，别说是她，就连苍海和苍鹭都不在状态。 实在是太突然了，前个儿自家主子对承泽亲王还平平淡淡的。转头婚事就定下了。 最重要的是，看自家主子这反应，似乎是同意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很疑惑，明明她们一向是不离主子左右的。但却没看出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定亲后，晏渊冰来使馆来得更勤了。 这天，他又搬来一大堆东晏的特产——近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致力于将各种东晏的土产搬过来，以便苍纯带回去。 “阿纯，一定要明天回去，不能晚两天吗？”晏渊冰有些闷闷不乐地问。 “怎么了？”苍纯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明天要去禹州剿匪，要过两天才能陪你一起回去。”晏渊冰支着下巴不开心道。 “剿匪？”苍纯挑眉，她没想到东晏这时候还有匪类横行。 晏渊冰点头，“这伙土匪实力很强大。而且成员都为穷凶恶极之辈。我已经布置好几年了。明天正是收网的时间。” 布置好几年？苍纯有些疑惑，以晏渊冰如今的实力，对方哪怕再怎么强大。应该也不需要他布置好几年吧。 “我喜欢有始有终。”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晏渊冰轻声解释道。 苍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回答他之前的问题道：“不行，阿娘已经决定了，而且我们的婚事也要早点告诉姆妈。” “这样啊……”晏渊冰沮丧了起来。 苍纯微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他。 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晏渊冰的心情就好了起来，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隔了大半个月回到西苍，苍纯突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已经定亲了啊。 她突然意识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成为晏渊冰的妻子了。 也说不上害怕。只是有些陌生——对一个自己不曾考虑过的新身份。 但想到晏渊冰的承诺，她想，自己即便无法过得更好，也不会更坏。 苍纯原本是打算先回一趟绿姬府然再将马芸等人邀请过来，将手信分发给她们，顺便通知一下她的婚事，但却没想到那几人早已在绿姬府等着她了。 “你们怎么在这？”苍纯有些惊异地看着堂屋里的一伙人。 “我们已经在你这住了好几天了，你终于回来了。”宋晓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手臂。 苍纯在她们让出的主位上坐好，有些奇怪道：“怎么回事？” 马芸五人对视一眼，刘画开口道：“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你怎么突然和晏渊冰定亲了？” “你们都知道了？”正要喝茶的晏渊冰动作一顿，有些讶异又有些赧然。 “能不知道吗？估计整个西苍的人都知道了。”赵敏因死死盯着她，口气不太好道。 蓦地想到赵敏因和晏渊冰的不对头，苍纯神色怔了一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晏渊冰不是一直淡淡的吗，怎么突然就定亲了？”马芸疑惑地问。 苍纯单手支起下巴，语气淡淡道：“发现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所以就答应他的求婚了。” “这么简单？”李蓉的语气很有些失望。 苍纯挑眉，“简单？” “呃……”李蓉有些尴尬道：“我原本以为中间发生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呢。” “比如？” “英雄救美，生死相许什么的……” 众人哄笑，“蓉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想想，以绿姬的实力，晏渊冰就是想要英雄救美也没有机会啊。” 李蓉嘟嘴不满道：“我想想不行吗？” “哎说真的，绿姬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嫁给晏渊冰？”这次赵敏因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想好了。”苍纯不喜欢后悔，因此她很笃定地道：“我想嫁给他。”这种话对着晏渊冰说她可能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对着其他人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好奇怪……”刘画喃喃道：“绿姬你之前还是一副看不到晏渊冰的样子，这会突然晏渊冰就占据了你视线正中心的位置。” 苍纯闻言莞尔一笑，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有些感情不是不存在，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众人闻言恍然，就说嘛，绿姬和晏渊冰相处那么多年都没擦出火花，怎么突然就定亲了。 只是没想到绿姬是这么迟钝的人。 “那怎么突然就发现了？”宋晓来好奇地问。 “福至心灵？”苍纯迟疑地道。 “去！”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玉暇之城的事怎么样了？”马芸问道。 “不怎么样。”苍纯意兴阑珊道：“玉暇之城作为两国合并的重中之重，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协商好的。东晏皇帝倒是想快点把规矩都定好，但我阿娘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这事，有得磨呢。” “那样也好。”马芸松了口气，“说实话我挺担心仓促之下把规矩先定下来的，到时候要改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而且，我们对东晏人的了解还太少，太早定规矩容易出差错。”刘画也附和道。 “说起来，你们打算搬到玉暇之城住吗？”赵敏因问道。 “我不去，我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之后大概就要在朝堂奔走了，即便运气差去了地方，玉暇之城的官职大概也轮不上我这种官场菜鸟。”马芸率先说道。 “我的话还不确定，我阿娘是打算让我去玉暇之城锻炼一下，我自己还没有做决定。”宋晓来蹙眉道。 众人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所说的锻炼应该是作为宋家的代表进驻玉暇之城争取利益。 在座众位都了解宋晓来，她虽然在大局观的把握上非常出色，但却一直对情报类工作情有独钟，对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利益争夺没什么兴趣，所以她说还没有做决定并不令人意外。 “我是已经打算去玉暇之城了，和晓来一样，我阿娘要我锻炼锻炼。”赵敏因语气随意道。 “你们都要去玉暇之城啊。”李蓉嘟了嘟嘴，“我阿娘要我去考武举，我本来是没意见，但看你们这样，我也争取去玉暇之城？”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赵敏因白了她一眼。 “好吧……” 马芸拣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其他问题都不大，就是不知道玉暇之城到时候的兵力布置是怎么个安排法。” “我觉得这个才是小问题。”刘画不赞同道：“你忘啦，绿姬作为城主到时肯定会住进玉暇之城的，绿姬在了，晏渊冰还会不在吗？有他们两个超阶强者在，兵力什么的都在其次了吧。” “这倒也是。” “说起来，绿姬你和晏渊冰两个谁的实力比较强？”宋晓来一脸好奇。 苍纯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犹豫了下回答道：“应该是他比较强吧。” 她虽然自信，但从来不自负。 “为什么？”李蓉皱眉不解。 “我只要被他近身，除非选择同归于尽，否则是没办法奈何他的。” “那远程呢？远程应该是你比较强吧，毕竟你有那么多异兽和异植，还有那么多枪炮。”宋晓来问道。 苍纯摇头，“壹加壹可能大于三，但壹加壹怎么也不可能大于十。” 李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对上绝对的力量面前，人海战术不一定占优势？” 苍纯点头，“晏渊冰很强，东晏的三位御座都是出名的高超战力，但单对单却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见好友几个脸上都出现了担忧，她不由笑道：“我的优势在其他地方，又何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至于你们担心的，你们觉得晏渊冰能够欺负到我？” 几人摇头，她们想着，晏渊冰那么爱绿姬怎么会舍得欺负她。 苍纯却想，她刚刚说的那些是在不拼命的前提下，若是拼起命，她可不怕晏渊冰。 第18章 这样一个人 知道苍纯刚回来肯定很累，马芸等人和她聊了一会就让她去休息了，苍纯也不推辞，这种旅途对她的身体虽然没什么负担，但精神的疲累却是难免的。 一觉醒来，苍纯有些懒懒地靠在床上不想起来，正想着今天要做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的匆忙脚步声。 “主子，不好了，苍相过来了！”砰地一声，苍海推开门，一脸惊慌地喊道。 苍纯闻言身形一僵，什么，姆妈来了？ 要是以往，她自然用不着惊慌，但这会她可是刚刚先斩后奏，没问她的意见就把婚事订了下来，她又怎么可能不惊慌？ 等到苍纯穿戴好出现在堂屋，苍悅弥一惊等在那了，同行的还有越蒙。 看到自家阿娘也在，苍纯松了口气，自家姆妈的脾气可不好，说实话她还挺担心的。 “小纯，起来啦？用过早膳了吗？” 苍纯原本已经做好面对冷脸的心理准备，不想苍悅弥一上来就开始对她嘘寒问暖，顿时有些愣愣地回答道：“还没……” “那赶紧用点东西。”苍悅弥转头对令韵吩咐道：“把你们姑娘的早膳端过来。” 令韵领命前去，留下苍纯不明所以。 她不由去看阿娘的表情，却发现她一脸若无其事，并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小纯，你跟姆妈说，是不是你阿娘跟你说了什么，你才会答应嫁给晏渊冰？”苍悅弥带着诱哄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苍纯一惊。蓦然明白了姆妈一系列异常反应的根源。 敢情，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往阿娘身上推了？ 苍纯抽了抽嘴角，突然开始担忧姆妈是不是已经把阿娘揍了一顿。 毕竟，据她所知。姆妈一直都有这种念头，只是碍于阿娘最强治疗术能师的身份，担心她给她手下的军士小鞋穿，才按捺住没付之行动，这次有这么正当的理由…… 别看阿娘身上似乎没有伤痕，但别忘了阿娘可是治疗术能师，就算受了伤也能够眨眼间治疗好，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是我自己想要嫁给晏渊冰的。”担心阿娘会遭到姆妈的毒手，苍纯赶紧坦白了。 要是以往，两人势均力敌。苍纯自然没有这种担忧。但目前姆妈手里住了阿娘的“把柄”…… “你说什么？”苍悅弥果然跳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苍纯道：“你脑子进水啦，怎么突然说要嫁给晏渊冰？” “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苍悅弥暴怒，“别糊弄我。之前那么多年没喜欢上，这去了一趟东晏就喜欢上了？” “啊，喜欢上了。”苍纯的语气仍旧淡淡的。 苍悅弥闻言一哽，但看女儿的神情却很认真，显然并不是在敷衍她。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了，猛不丁就被告知女儿要出嫁了。 更重要的是，事情居然已经定下来了，根本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只是，对着说出这种话的女儿。苍悅弥却没办法生气。 一直以来，女儿都懂事得不需要她操心，对此她虽然欣慰，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换个方向理解，真正被娇宠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这么懂事？ 她们虽是出于对她的成长考虑才对她严厉，但并不是没有愧疚的。 更何况，因着两人的工作，她们陪伴女儿的时间并不多，应该说，除了物质方面，女儿并不比谁更好。 别的孩子能够得到的家人的陪伴，女儿却是没有的。 虽说物质也很重要，但若是没有她们，以女儿绿姬的身份，所能得到的并不会比现在差。 真算起来，她们对这个女儿的付出实在有限。 似乎在不注意的时候，女儿已经长大了，独立了，离开了她们的羽翼也能生存了。 不是不想补偿，但却无从下手。 介于婚事已经尘埃落定，这一次的会面说不上融洽，当然也算不上不欢而散。 苍纯随意用了点粥，就披了件袍子坐到了院子中。 阿娘和姆妈的想法，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仅能做的，就是延续苍越两族的血脉，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其他…… 苍纯微微垂眸，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爸爸妈妈，我希望我一直是你们的女儿。 “主子是不是伤心了？”不远处，苍鹭压低声音小声问令韵。 令韵皱了皱眉，摇头道：“应该不是，大概是想静一静。” 一直以来，令韵对苍相和越相其实都有些埋怨的，她虽然是将姑娘当做亲女儿看待的，但说到底和姑娘有血脉关系的还是她们。可她们却一味为了姑娘的成长压抑心中的母爱，使得姑娘的性子一直都这样冷冷清清的。 要她说两位首相在其他方面英明，对着姑娘却完全是糊涂蛋。 谁说孩子都会被宠坏的？她从小就是爹娘娇宠着长大的，她爹还好，算是比较有理智的，她娘看着靠谱，对着自己孩子确实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也没见她长成纨绔。 她们倒好，自己的孩子不疼，自己难受了，弄得姑娘的性子也有些拗。 “黛黛，如果孩子和母亲不亲近的话，母亲是会伤心的吧？”苍纯喃喃地问着趴在她膝上的黛黛。 “喵~”黛黛安慰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是这样吗？”苍纯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黛黛是个好母亲呢。” 她有些想念妈妈了，总是轻言柔语，看着她的眼神装着满满的爱的妈妈。 直到后来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这样的眼神也没有变过。 对常年身处在苍家那样阴冷的地方的苍纯来说，那是她生命中有限的阳光，亦是灵魂的救赎。 【妈妈的宝贝，那些肮脏的污秽的，看看就好，千万不要沉沦。妈妈的宝贝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那些都在外面的世界，一定要离开苍家，去看看更辽阔的世界。】 一声又一声“妈妈的宝贝”，让苍纯觉得，即便没有看到更辽阔的世界，她也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妈妈不在了。 所以她想去看看，看看妈妈口中更辽阔的世界。 不由的，苍纯想到了晏渊冰，那个让自己感受到了爸爸妈妈才能有的安定感的男人。 是的，男人。 直到被他抱进怀里，苍纯才真正意识到，那是一个男人，爱慕她渴求她的是一个男人。 就像爸爸对妈妈一般。 那么，是否，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的爱情和婚姻？ 她会努力去试的。 晶莹的泪光在苍纯的眼角闪现，她的嘴角却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想有一个真正的家。 脖颈被人从后面揽住的时候，苍纯并不意外，只淡淡笑道：“来啦？” 火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辈，晏渊冰将脸贴在她的颈侧，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苍纯伸手将脖子上的手臂拉下来，转头道：“你忘了这里是哪了？” 晏渊冰一愣，随即了然，是了，祁连山脉的异兽异植都是阿纯的耳目，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到来。 “我这么快就赶过来，阿纯你开不开心？”晏渊冰期待地问道。 苍纯闻言不由去看他的脸色，作为体质过人的术能师，她自然无法在他脸上看出黑眼圈那类存在，但却不难看到他眼底的疲惫。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去睡一觉吧？” 知道她在关心他，晏渊冰脸上的笑容更深，原本想要拒绝，却突然反口道：“那我可以睡阿纯的床吗？” 苍纯一愣，脸上飘起两朵红晕，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那阿纯带我去？”晏渊冰得寸进尺。 苍纯羞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带她去了。 “你陪我。”躺在满是阿纯气息的床上，晏渊冰拉住正要离开的苍纯。 苍纯犹豫了下点头道：“好，我等你睡着再离开。” 她记得爸爸妈妈那时候就是这样，妈妈生病后，爸爸每次都会等她睡着才离开，有时候也会带着她一起。 幼时妈妈的身体还健康时也经常守着她和爸爸睡午觉。 妈妈说过，这是对家人的守护。 似乎总是晏渊冰为她着想付出，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晏渊冰原本也没抱希望，见她答应了，自是喜不自胜，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脑后了。 只是好一会，晏渊冰还是没有睡着，苍纯不由奇怪道：“不困吗？” “我睡不着。”晏渊冰两颊红润，“太兴奋了。” 苍纯闻言挑眉，“那我出去？”然后作势要起身。 “不要！”晏渊冰赶紧抓住她的手，“我马上就睡。”说着，还立刻闭上了眼睛。 见他明明已经闭上了眼睛，眼珠子却还一个劲地往自己这边转，苍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也就依着他留了下来。 在最初的兴奋后，晏渊冰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困意也开始上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苍纯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突然有些明白，妈妈为什么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地守着她和爸爸睡午觉了。 有些人，你只是看着他，就能觉得拥有了他，觉得拥有了很多。 晏渊冰之于她，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 第19章 制定婚姻法 晏渊冰来的前两天，苍纯陪着他在绿姬府窝了两天。 两人谁都没提让晏渊冰去明相府住，苍纯并不是扭捏的人，既然已经定亲了，再提这些就矫情了。至于晏渊冰，他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将苍纯拴在裤腰带上呢，哪会愿意和苍纯分开？ 第三天，苍纯原本是打算两人一起出去逛逛，不想却阿娘和姆妈那儿却传来消息，说是东晏和西苍协商后决定开放玉暇之城给大家观赏。 也是这个时候，苍纯才知道，若是没有作为城主的她的允许，其他人是没办法进去的。 “家主还让老奴通知九姑娘，届时两方朝廷要在玉暇之城协商一番玉暇之城的城规制定，希望九姑娘能够到场。”简娘子躬身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阿娘，我会准时到场的。”苍纯淡淡道。 简娘子闻言行了个礼安静退下了。 “到时我和你一起去。”晏渊冰要求道。 “好。”苍纯点了点头。 晏渊冰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两天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了，他能够感觉到，阿纯答应嫁给他并不是在敷衍他，她很努力地在将他接纳到她的人生中。 她的阿纯虽然性格内敛，有时候还别扭，在感情的事上容易脸皮薄，但一旦答应的事情，却从来都会认真去做，很有些呆气。 令他爱罢不能。 因着空间道具的存在，不管是苍纯还是晏渊冰都不需要准备什么。苍纯交代了乳娘管理好绿姬府，自己带着苍海和苍鹭，晏渊冰则带着赶来的薛映和墨旭，一行六人和马芸等人会合一起赶去玉暇之城了。 按照晏渊冰的意愿。自然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就好了，根本不想让外人来打扰，不过苍纯想着自从晏渊冰来了，她一连几天没和她们会面了，这么明目张胆的重色轻友总归不太好。 玉暇之城就坐落在银耀母河之上，而银耀母河原本就位于苍州和宴州之间，如此她们这一行路途其实并不远，不用术能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玉暇之城很美，但近千年没有人烟也没有植被生长，里面的景色难免单调。因此他们也没有欣赏太久。很快就把心思放到城内的建筑分布上了。 “那中心的是城主府吧。真美，绿姬你以后就住在那儿呢。”李蓉一脸羡慕，又道：“不过我看那城主府怎么和外邦的古堡有些像？” 苍纯心说当然像。毕竟魔幻世界的建筑都是偏西方的。 “是有些像，不过相比外邦的建筑，玉暇之城的建筑要更华丽精美，细节处理更繁复。”一旁的马芸回答道。 苍纯点了点头，到处可见的魔纹，自然更华丽精美了，不止如此，还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气息。 “这里面的房子到时候怎么分配，要出售吗？”赵敏因问道。 她问这话不仅是因为好奇，更多的是为了家族。毕竟她们的家族入驻这里总要有个安顿点的。 苍纯明白这点，也没有隐瞒，开口道：“玉暇之城的房子不出售只租凭。” “租凭！？”众人大惊，随后面面相觑起来。 苍纯点头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不过玉暇之城的房子不能有一丝改建，所以只能租凭，不过租凭时间以百年为单位，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其他还有很多条规，总是你们心里的那些担忧都不是问题。” 众人闻言虽还有些担忧，却到底放心了些。 “奇怪，玉暇之城只有两座城门？”宋晓来开口道，以苍晏如今的习惯，不管是东晏还是西苍，城池的建设都是设置四座城门的。 “确实如此。” “玉暇之城的地理位置这么特殊，进出是不是不太便利？”马芸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问题。”苍纯捋了捋发丝道：“到时候我会将城门口连接两岸的玉桥开启。” 他们到的已经算早的了，不过逛了小半天，慢慢的人流就多了起来，几人正想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苍纯就收到了阿娘的消息，让她去城主府。 苍纯闻言立刻想到是之前所说的会议，便与众人告辞，和晏渊冰一起前去了。 城主府目前还是一片空荡，苍纯是在院中一片小广场上遇上越蒙等人的。 昭晟帝和三相齐聚，除此之外，东晏的长老院和御座、西苍的供奉院和帝姬以及两朝的重臣纷纷在场。 不过很快，苍纯就明白了，除了昭晟帝、三相、帝姬以及御座，其余人今天到场多是作为见证者而非决策者。 更甚至，除了苍纯和晏渊冰，其他帝姬和御座对今天的事并没有决定权。 “今天将诸位叫到这里，是为了今后两国合并的律法制定，这个工程太过庞大，自然不是一时能够完成的，在座诸位也无人能够全程参与。”昭晟帝率先开口。 明晓笙在后面接道：“但是，重中之重的两项——”顿了顿，她道：“关于婚姻法和政权的制定，却是刻不容缓。” 婚姻法和政权？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纷纷哗然。 “安静！”苍悅弥沉声怒喝，见场面恢复，才紧接着道：“首先是婚姻法，在场诸位有意见的可以提出。” 众人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婚姻法…… 东晏如今是没人敢提前朝的三妻四妾制的，想也知道那是异想天开。 良久，东晏的首辅严清站出来道：“老臣认为，前朝的婚姻习俗已经不可取，东晏和西苍位处平等。应当施行一夫一妻无妾制度。” 他特地强调了“无妾”，是因为前朝大多数男人包括皇帝都只有一个妻子，但却很少有人没有妾室。 严清也算是厚道了。 现场一片安静。东晏这边对严清的话并没有异议，只是这样的提议对西苍诸人来说并没有惊喜可言。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西苍的女人早已不是前朝那般软弱可欺了。 “我有异议！”绯姬开口道：“据我所知，前朝有一种被称为‘通房丫鬟’的存在。”她的语气严厉异常。 “还有‘外室’。”一旁的蓝姬补充道。 在场众人一愣，有些人是不知道通房丫鬟是什么，有些人是意外她们会提到这个。 “通房丫鬟和外室都包括在‘无妾’这一制度下，可以在细则上写明。”晏渊冰以承泽亲王的身份发言道。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 “臣有一个疑问。”这时候，东晏那边一个身形瘦削的官员开口道：“诸位所说的通房丫鬟和外室都是有‘名分’的，若是这两者之外的存在呢？怎么处理？” 在场没有一个笨蛋，立刻明白了他是指“通奸”。 昭晟帝凝眉思索了一番，“这类情况归于犯罪行为，处以……” “我反对。”他正斟酌着该用怎样的刑罚。苍纯却开口了。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了过来。 苍纯轻叹出一口气道：“我认为这类情况不适合归于犯罪行为。” 无视众人眼中的不赞同。苍纯继续道：“这样太过严苛。并且很容易被人钻空子利用。毕竟在这种事上，很多人在意乱情迷之下都可能会抵挡不住诱惑。并且你们要知道，利用下药或者威逼等手段逼一个人在这件事上就范并不是一件难事。若是将之归为犯法行为。初时可能无事，甚至还会得到百姓的支持，但久而久之，我之前说的那种情况发生，你们想象一下会造成的后果。” 后果？ “你是说……”越蒙蹙眉，“为了避免遇到这种危险，百姓会对婚姻产生抗拒？” 苍纯点头。 不用她解释，在场众人也知道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那绿姬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昭晟帝温声问道。 ——或许是确定了这是未来弟媳的关系，昭晟帝现在看苍纯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和蔼。 苍纯也没有推辞，说出近段时间以来考虑的成果：“这种事。堵不如疏，完全没有遏制的必要，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有一个想法。” 组织了一下措辞，她继续道：“通奸不能定为犯罪行为，但却可以将之归于道德犯错，当然，在律法上，我们也应该维护一下合法配偶的权益。所以，我建议，两国合并之后，夫妻双方处于平等地位，但有一点却是例外。” 例外？ 东晏那方的人挑眉，西苍这边的人皱眉。 苍纯不为所动，语气不变道：“实力强的一方可以合法和配偶以外的异性发生关系，反之则不可以。但是，和配偶以外的异性生下的孩子没有继承权，并且也不能将配偶以外的情人接入宅邸住所。”她的目的可不是造就另一个形式不同的“三妻四妾”社会。 “不过，在这里要提醒一下，我说的实力并不单单指武力值，当然武力值也包括在其中，其他像身家、收入、能力甚至头脑、容貌、人缘、品性等这些非实质的条件都包括在其中。”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惊疑的表情，苍纯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但是，介于计算这个综合实力值所需的人力物力太过庞大，是否要出轨完全在于你自身，但若是到时你的配偶到衙门告发你，衙门计算出你的综合实力并没有高于配偶……” 她弯眼笑得凉薄，“恭喜你，你并不会被律法惩罚。” “只是会被所有人看不起罢了。” 第20章 新政权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很多人看着苍纯的目光带上了心惊。 这位年轻的绿姬，实在不简单。 她看似是给予了那些背叛婚姻的人宽容，实际上却让他们无路可走了。 单说那综合实力值就有很多文章能做，除非一方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否则敢“以身犯险”的人并不多。 再者，综合实力值不明确，一旦被告发，这里面可以做的手脚太多了。可以想见，以后这类案件被告的下场是什么。 最令人佩服的是，绿姬这样的提议完全是一举多得，人常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沉浸于情爱的人很容易产生懈怠心理，但绿姬这一举却是将大家的精力都转往了提高自身之上，毕竟谁都不想戴绿帽子，很大程度减少了今后可能会有的类似争风吃醋的事件。 可以说，这种方案对整个社会风气都是有着莫大好处的。 在场都没有笨人，没有什么争议就通过了这条议案。 然后明晓笙提到了儿女继承的问题。 “这个好说，女儿随母姓，儿子随父姓。”苍悅弥率先说出自己的看法。 众人闻言并没有异议，全部随母姓或随父姓是不现实的，毕竟如今不管是东晏还是西苍都有那么多底蕴深厚的家族要传承。 “但是若只生了女儿或只生了儿子怎么办？”昭晟帝提出异议。 在场很多人都想到了变通一下，则一女随父姓或择一子随母姓的方法。但又很快否决。 无他，不论是男性统领纯女性的家族还是女性统领纯男性的家族都不太可行。 西苍这边的人则还要多一条顾虑，相比男人，女人先天在野心和权利欲上就有所不及。长此以往，谁知道会不会再次造成前朝那般女性势弱的局面？ “可以从孙辈过继。”蓝姬开口道。 众人想了想没有提出异议，蓝姬的方法其实还是有漏洞的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孙辈不会仍旧都是男孩或都是女孩。 不过…… 苍纯淡淡道：“姑且先这般，等到银耀母河恢复了，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众人恍然，是啊，虽说男女成婚后，自然繁衍会成为繁衍主流，但并不是说不能凝结胎茧。 昭晟帝和三相却意识到一件事，银耀母河若是仍旧存在。就会少了很多为了子嗣后代而成婚的男女。 于大局上。这虽然没什么影响。但从百姓的角度看，却是一件好事。 婚姻只是让向往爱情，想要子嗣后代的人多一个选择。而不是给百姓身上多加一个压力。 苍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否则肯定要赞他们一声有先见之明，君不见，现代有多少剩女剩男生活在他人的非议中痛苦不堪，又有多少人不堪这种压力被现实逼得就范，更有无数人身处一到假期就相亲的水深火热之中。 越蒙想的还要更多，据她所知，不管男女，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孕育能力的，这样一来。银耀母河的存在能够减少很多悲剧。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自然是希望百姓能够越过越好的。 “那婚后的居所……”这样说着，昭晟帝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媳。 他倒不是为了面子什么的，只是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要是婚后就住在玉暇之城和祁连山脉，他又没那么多闲时间去看他…… 高处不胜寒，如今能让他完全放下心防的也就这个弟弟了。 “那看个人的意愿，也可以两方协商。”明晓笙不偏不倚道。 苍悅弥和越蒙闻言也没什么意见，自家的女儿自家知，看也知道，晏渊冰对自家女儿完全是千依百顺，女儿被拐得就此定居东晏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 昭晟帝立刻气苦，这算什么事啊。 “皇兄，我以后有空就会回来看你的。” 晏渊冰的话说得温情，但昭晟帝却一句也不相信，糊弄谁呢？ 他倒不认为自家弟弟这会是在骗他，但他更知道，有了绿姬的陪伴，自家弟弟能想到他这个孤家寡人的皇兄的可能性…… 重要的几项都已经商议好了，剩下的细节问题自有下面的人去完善，在场的众人却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政权的问题了…… 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头。 苍悅弥看得不耐烦，直接道：“爽快一点，两国合并，三相制和帝王制，众人有何高见。” “这……”东晏的一个官员走出来，神色有些迟疑道：“两国合并目前还只表现在玉暇之城上，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以下官之见，待到玉暇之城……” “打住！”明晓笙打断对方道：“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若是这么拖下去，以后两方朝廷争锋相对，互相陷害，那还谈什么合并？” 此言一出，不要说是东晏那些官员，便是昭晟帝都眼睛一亮。 自家外祖母目光之长远，非常人可及。 “我想，不论是施行三相制还是帝王制，在座众人总会有异议，如此，便只能折中处理。”越蒙不紧不慢地开口。 “怎么个折中处理法？”严清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或者两者皆弃，或者两者皆留。” 两者皆弃显然不可取，严清直接问道：“怎么个两者皆留法？” “顾名思义，三相制和帝王制仍旧保留，只是一些细节要进行改变。” “比如？” “皇帝的权利需要大幅度削减。” 越蒙的话掷地有声，在场众人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削减，怎么削减？ 削减了之后还是皇帝吗？ 但却没人敢说不对，若是皇帝的权利不变，与其说两国是合并，还不如说是东晏吞并了西苍。 东晏的朝臣纷纷偷偷地去看昭晟帝的表情，但出乎他们的意料，昭晟帝的表情非常平静，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 “朕赞同此议。”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重重地砸在了在场众人的心间。 “我还有一个疑问，今后的帝位继承者仍旧从晏氏皇室选出？”绯姬挑眉问道。 即便皇帝的权利被削减，但也可以想见，“皇帝”本上的存在就带着一种超然，代表着特殊的政治地位。 “不，帝位的继承者将由晏氏和苍氏的子弟轮流担当。”昭晟帝神色不动道，显然早就有了腹稿。 晏氏皇族，每一代皇帝都是明君，同时每一代皇帝都没有太过旺盛的权利欲。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好在每任皇帝都是能力手段过人之辈，并没有出现奸臣当道，皇权旁落的情况。 绯姬闻言神色缓和，显然是没有了异议。 苍氏作为先贤苍晏的后人，并没有人对此觉得不满。 “等等。”这时，苍纯开口，迎着众人的视线道：“陛下所说我没有异议，但是，有一点我希望能更改。” “什么？” “皇帝的在位时间。”苍纯神色郑重道：“不再是以往的终生制，而是二十年一届如何？”二十年也是根据苍晏的世情调整的。 一个皇帝，若是在位的时间太久，其本身对国家的发展就是一种桎梏，不论他是明君还是昏君。 “可以。”昭晟帝答应得干脆，同时看向苍纯的目光多了一抹赞赏。 显然，他听懂了她的用意。 “那三相的担当者呢？” 严清的话语有些意味不明，但在场众人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皇帝能够由苍氏的子弟担当，那三相的担当是否也有东晏人的份。 “自然是能者居之。”明晓笙回答得毫不犹豫。 到此，政权的设立算是告一段落了。 却听晏渊冰开口道：“除开三相和皇帝，本王认为还需要设立一个政权体系，和前者互相牵制，互相监督。” 苍纯闻言眼睛一亮，自己怎么忘了，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 自己竟不知道，晏渊冰竟还有着这么出色的政治天分。 其他人虽然不懂三足鼎立的稳固，但本身的阅历却让他们明白晏渊冰的提议很有必要。 昭晟帝点了点头，“以朕之见，这个政权体系的成员由东晏的长老和西苍的宿老担当，诸位看是否可行？” “我赞同。”明晓笙点头，随即皱眉道：“只是，不论是供奉院还是长老院都不适合作为这个新的政权体系的名字了，诸位有什么好的意见？” “叫内阁怎么样？”苍纯脱口而出，见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又道：“而加入内阁的长老和宿老则统一称为阁老。” 她记得历史上的政治体系中似乎有这样的存在，具体的职权她不记得了，但觉得这个名称在这里挺适合的。 众人听了果然觉得不错，只是一向心细的越蒙开口道：“那么阁老的人数呢？” 众人再次思索，阁老的数量不能太多，会使权利分散，不利于牵制其他两方，也不能太少，会使权利过于集中，让阁老生出旁的心思。 有人说十个，有人说十二个，有人说三五个……并且各有理由，一时间，众说纷纭，因为没有经验，也实在不好分辨谁有理。 “就七个吧，若是今后出现不宜，再进行编制也不迟。”吵得不行，最后，昭晟帝拍板决定道。 第21章 甜蜜 事情都商议的差不多了，众人纷纷解散，剩下了昭晟帝、越蒙、苍悅弥和苍纯、晏渊冰二人留了下来。 “阿娘，姆妈，你们谈，我们先走了。”见着气氛不对，苍纯拉了晏渊冰就走。 晏渊冰猜到他们是要谈他和阿纯的婚事，因此被拉走时还有些不乐意，不过他哪拗得过苍纯，只能不甘不愿地跟着离开了。 “干嘛不留下来听听？”走在街道上，晏渊冰闷闷不乐地道。 “有什么好听的？”苍纯白了他一眼。 “那可是我们的婚事，怎么没什么好听的了？”晏渊冰有些激动道。 “你傻呀，没看姆妈的脸色那么难看吗？他们等会肯定得吵起来，我可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苍纯拉着她在一处河边停了下来。 “你也说了你姆妈脸色难看，要是她把婚事搞砸了怎么办？”晏渊冰一脸焦急。 “放心。”苍纯安抚他道：“姆妈最多把婚期往后拖延，不会不顾我的意愿把婚事取消的。” 晏渊冰闻言却一点也不觉得得到了安慰，垮着脸道：“那还不是搞砸啊，她要是让我过个一百年娶你怎么办？” 苍纯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太杞人忧天了，忘了你皇兄还有我阿娘在了？他们不会让姆妈胡闹的。” “怎么不会？我皇兄可爱看我的热闹了。”晏渊冰一脸苦相。 “放心，有我阿娘呢。”苍纯对自家阿娘很有信心。 “阿纯。你早点嫁给我好不好？”晏渊冰将苍纯拉到自己怀里，低头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撒娇地问道。 苍纯闻言莞尔一笑，“我倒是想。不过要看我阿娘她们还有你皇兄。” 又不是现代，想要结婚的话只要去扯个证就行了，裸婚都成了一种流行。 苍晏已经近千年没有结合的夫妻，光是婚姻户籍的设立就是一个大工程，哪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 “而且，百姓很快就会搬迁进玉暇之城，出于政治考虑，不管是你皇兄还是我阿娘她们应该都会将我们的婚礼安排在玉暇之城。” 晏渊冰自然知道苍纯说的并不是玩笑，只是一直以来都不愿意面对罢了。 见他一脸失落，苍纯不由安慰道：“其实这对我们也不是坏事。反正你现在住在我那儿。跟成了亲也没太大差别。” 她是真心这样想的。都已经答应嫁给晏渊冰了，她自然不会反悔，但能够多些谈恋爱的时间又何乐而不为。 晏渊冰闻言眼睛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了下来，抱着苍纯的纤腰道：“但是我还是想让阿纯早点成为我的妻子啊。” 或许是太长时间求而不得了，阿纯又是在那种仓促的情况下答应嫁给她，晏渊冰心里总缺点安全感，有种难以言说的急迫感，想要将和阿纯的名分快点定下来。 苍纯不知道晏渊冰的想法，只当他是在撒娇，不由笑道：“好了，这种事情有长辈去烦恼，我们一起去玩吧。要知道。我对东晏那部分的祁连山脉还是很感兴趣的。” 晏渊冰见他有兴致，也就压下了心里那点失落，欢欢喜喜地带着苍纯去参观自己的封地了。 一连几天，苍纯都被晏渊冰封地上各种丰富的物产吸引了。尤其是，晏渊冰的封地中有一处山脉下面埋着温泉，令只在上辈子幼时跟着父母在日本泡过温泉的苍纯很是稀罕了一番。 但对晏渊冰来说这却算不上一件好事，苍纯在感情上一向都很是内敛，又有那么点小毛病，晏渊冰虽然想和她洗鸳鸯浴，但每次稍有暗示，苍纯就会手足无措，一副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让他每每都不忍心逼迫她。 以至于在晏渊冰角度，每次苍纯泡温泉，都会变成留下他孤家寡人的局面。 “这是什么？”苍纯好奇地看着晏渊冰手中的小东西。 “斑石雀。”晏渊冰将掌心毛茸茸的小鸟放到苍纯手中。 苍纯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手中灰突突毫不起眼的鸟儿，她对动物的了解不可谓不多，但这斑石雀却是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斑石雀生活的石林地区，一生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处于一种类似于石化的状态，不吃不喝，甚至大多斑石雀因此忘记了进食和繁衍，它们的死因大多是饿死。也是因此，斑石雀非常罕见，还非常难找，因为它处于石化状态时几乎和石林形成一体，我手下的人也是碰巧才抓到的。我想着你一直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物，就给你送来了。”晏渊冰眯着眼睛浅笑道。 苍纯有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斑石雀的羽毛，随即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是硬的？”而且温度和其他鸟类很不符。 “很神奇吧？”晏渊冰笑得得意，“要知道，很多人抓到了斑石雀都会当成石头丢掉，就是因为如此了。” “好可惜，要是有两只就好了。”苍纯很乐意空间中能够多一种种族。 斑石雀有这么奇特的特性，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想来这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物种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奇特的斑石雀能够进化出怎样的术能，真是期待。 “你若想要的话，我会让下面的人留意的。”晏渊冰语气温柔地道。 他之所以会将斑石雀给阿纯，一来是因为她喜欢这些，二来是因为斑石雀不同于黛黛它们，不会分走太多阿纯的注意力。 要是黛黛它们都和斑石雀一样就好了。 心上人身边随时都可能出现电灯泡的男人伤不起啊。 苍纯闻言赶紧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说什么拜托……”晏渊冰宠溺一笑，低头在她的眉眼间落下一个吻，“我的难道不是你的吗？” 苍纯脸一红，心里生出丝丝密密的甜意。 她心中一动，仰头在晏渊冰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快速将脸埋进了晏渊冰的怀里。 晏渊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开来，紧紧抱着她，也不介意她只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的头顶心。 苍纯被他亲得整个人都羞红了，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心窜上，直直盘旋进入了大脑，愈加抱着晏渊冰的腰不放。 晏渊冰对她这样子爱得不行，修长优美的指尖温柔的穿插在她的发间，面容柔和得不可思议。 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苍纯的羞涩也慢慢退了下去，只是却有些不愿意离开这个怀抱了，她用脸颊蹭了蹭晏渊冰解释的胸膛，心里想着，果然，爱情的滋味是非常美好的。 妈妈，你说的很多。 【被爱情呵护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妈妈的宝贝本来就这么漂亮，以后一定会更加更加漂亮，谁都比不上。】 妈妈，小纯现在是最美的吧。 渐渐地，苍纯感到一阵困意…… 等到晏渊冰发觉的时候，苍纯已经在他怀里不知睡了多久了。他一怔，随即温柔地笑了起来，弯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跟在不远处的苍海和苍鹭不由相视一笑，在她们眼中，承泽亲王，抱起主子时，抱着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生命的全部。 虽然早就知道承泽亲王对自家主子用情至深，但从她们的立场，自然是希望他更深情一些，再深情一些，不断更深情下去。 苍纯觉得，这段时间她似乎变得更多次想到爸爸和妈妈了，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无忧无虑，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的日子。 像是，幸福的滋味…… 苍纯眼睫毛颤了颤，半晌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安睡的男人，她伸手用指尖去临摹他的五官。 真好看…… 苍纯抿嘴轻笑，不是第一天知道晏渊冰长得好看，但以前她对此一直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情。 但现在…… 这个男人，将会是她的丈夫，将会陪伴她度过这一生。 会是她最亲密的人。 这般想着，苍纯就觉得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满足，好像那里原本有一个洞，却因为晏渊冰的存在一点一点被填满。 非常神奇，在这之前，哪怕是一秒钟前，她也没有这种感觉。 但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却这般清晰，充盈着她的心脏。 说不出的欢喜在心间跳跃，苍纯咬了咬唇，上半身挪了挪，见晏渊冰没有反应，又挪了挪，抬头再看了看，又挪了挪。 这时，她的脑袋距离晏渊冰已经非常近了。 苍纯垂眸看着那带着旖旎的红唇，缓缓地，缓缓地贴近，直至两唇相触才停了下来。 晏渊冰的嘴唇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柔软，反而有种属于男人的韧性，相比自己的有些热烫，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没有味道，但苍纯就是觉得很开心，不由露出一个浅笑。 恋爱中的人果然会变成傻子吗？居然做出这种没羞没脸的事…… 抬头对上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苍纯一惊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一道黑影从上方压了下来，嘴唇被人以一种凶狠的姿态含咬住。 “阿纯，你不乖哦。” 苍纯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晏渊冰的声音简直性感妖娆得能要人命。 第22章 楚琛 目光扫过眼前低眉顺眼的侍女，苍纯皱了皱眉，“你是谁？” 此言一出，旁边的令韵和苍海苍鹭一愣，纷纷有些奇怪，自家主子（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问起侍女的名字？ “奴婢烟儿，以前是负责二门那边的洒扫的。”回话的侍女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瘦弱，容貌俏丽，虽做着下人的姿态，背脊却挺得笔直。 苍纯摇头，“虽然我对着府中的下人并不了解，连名字都叫不齐，你是不是真的叫烟儿我也不知道，但我却敢肯定，你绝对不是我府中的下人。” 话音刚落，令韵和苍海苍鹭一惊，快速站到苍纯身前戒备地看着烟儿。 烟儿也是一惊，怔愣了一下，良久才道：“……不愧是绿姬大人。” “你是谁，为什么假扮下人接近姑娘？”令韵一脸敌意地看着烟儿。 苍海身形一闪，下一刻已经站在了烟儿的身后将她反手压住，指尖化为雀蜂虚点在她的脖颈间，声音低沉道：“别动。” 而不知什么时候，烟儿的脖颈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华丽神秘的蜂纹华图案。 烟儿的眼眸一瞬间睁大，却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 “主子，要不要将承泽亲王叫来？”不知何时站到苍纯身边的苍鹭小声提议道。 苍纯眼睛一眯，听到“承泽亲王”四个字，那个烟儿的表情似乎有些异样？ 不过。她并没有抓住这点不放，而是淡淡道：“你不想说？” “不是。”烟儿回过神来，赶紧摇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来看看绿姬大人。” “看我？”苍纯挑眉。“总不会没个原因吧？” 烟儿抿了抿唇，“我叫墨烟，是承泽军的一员，我只是……有些好奇未来的主母。” 不知道是不是苍纯的错觉，她觉得烟儿说到“主母”两个字时，很是勉强。 苍纯对感情的事一向有些迟钝，这会却突然敏锐了起来，“你喜欢晏渊冰？” 这女人说得的确是实话，但因为好奇假扮成她附上的侍女潜入府，这行为本身就带着挑衅。 墨烟闻言一僵。脸一红。但又很快惨白了下去。慌忙反驳道：“没，没有，我只是……” “这些和我无关。”苍纯做出一个制止的动作。“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明明是女的，又怎么会是承泽军的一员？” “我是老主子收养的孤儿，小时候因为长得男孩子气被错认为男孩带回来，和殿下签订了主仆契约，等到后来兄弟们发现我是女孩时，因为担心我会被素未蒙面的殿下……”说到这里，她有些尴尬。 “主子一直不知道我是女的……” “我早就知道。”晏渊冰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冰冷地扫过墨烟，“只是看在你的实力不错。在后勤上也一直很尽职，便没有戳破。” 墨烟面如白纸，因为被苍海押着，只能微微屈膝而不能跪下。 “墨烟见过殿下。” 晏渊冰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走到苍纯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腰柔声问：“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那是墨烟从来没见过的温柔深情，她的脸愈加煞白。 苍纯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把被子都卷走了。” 晏渊冰闻言愣住，阿纯的意思是……他一脸懊恼，“你怎么不说？”他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坏习惯，明明小时候还没有的。 随即又抬手摸了摸苍纯的额头，随即松了口气道：“还好没发热。对了，阿纯你其他地方有没有不舒服？嗓子痒不痒？头晕不晕？” “我没事。”苍纯有些哭笑不得地压下他的手，对着下方的墨烟抬了抬下巴道：“她怎么处置？” 真说起来，晏渊冰的情商可比苍纯要高不少，自然看出了墨烟对自己的异样心思，凝眉想了想道：“我们成亲后，她也不适合待在承泽军了……” “殿下不要！”自晏渊冰来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墨烟猛地抬起头，“不要把我调离承泽军！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今天一行，她总算明白，兄弟们以往说的殿下对绿姬大人的喜爱并没有夸大。 绿姬大人是主子的珍宝，她什么都不是。 眼泪自墨烟眼眶流出，她哽咽着道：“我以后不会这样擅作主张了，主子你不要把我赶出承泽军。” 晏渊冰皱眉，面色不耐地开口道：“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顿了顿，又道：“前个皇兄说军队缺一个性子平和，能和西苍这边军队沟通的人，正好你就过去吧。” 他这也算是人尽其才，东晏军队的爷们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若是没个能在中间做缓冲的人，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呢。 墨烟过去正好，她本身的性别优势就能得到西苍军队的另眼相看。 墨烟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她没有想到，她只是想要看看被殿下爱上的绿姬大人，却得到这样惨重的下场。 明明，殿下以前对他们很宽容的，只要无伤大雅，就会放任他们。 是啊，绿姬大人是殿下的心爱之人，又怎么能够等闲看待呢？ 墨烟的眼神黯淡下来，低头一字一顿道：“属下遵命。”每一字说出，她的面色就又白一分。 苍纯的面色始终淡淡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面色惨淡的墨烟。 “阿纯，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听到这样的话，苍纯其实很是意外，的确如晏渊冰所说，她是有些生气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 找不到缘由。她原本是打算过后再琢磨的，却不想被晏渊冰一语道破。 晏渊冰不知道苍纯的想法，见她沉默，便凑过来亲了她一口。“我只喜欢阿纯，一点也不喜欢她，所以阿纯不用吃醋。” 苍纯闻言又是一愣，吃醋？原来如此，自己刚刚是在吃醋啊。 看到她脸上的恍然，晏渊冰一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连自己在吃醋都不知道，阿纯实在太可爱了。 晏渊冰情不自禁地将苍纯抱进怀里将脑袋埋在她肩窝笑得开怀。 苍纯被他笑得有些窘迫，气愤地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让你笑！” “好。我不笑……”虽然这么说。但晏渊冰眼底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了的。 苍纯索性不去理会他。目光落到正怔怔看着他们的墨烟身上，淡淡道：“苍海，把她放开吧。” 双手得到自由。墨烟回过神来就对上苍纯清冷的目光，她垂下头低声道：“属下告退。” 说完这句话，她在原地站了一会，见晏渊冰没有任何表示，神色一黯，咬唇退下了。 这个时候，她有些后悔，当初若是不将自己保护得那么好，是不是有机会，哪怕只是一时地。接近那个男人？ 不，没有机会的。 殿下的眼中看不到绿姬大人以外的女人，他说他早就知道她是女人，但她却从没有觉得自己被另眼相待过。 自己还真是笑话，一度认为自己有机会陪伴在这个男人身边，甚至信心满满地认为对方会欣然接受，却原来，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若是其他女人，哪怕再优秀，她可能都会想着争一争，但绿姬大人……她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和殿下比肩的人物。 而她……区区一个七阶术能师，在旁人眼中高高在上，但对那两人来说却实在不算什么。 便是绿姬大人的两个契姐妹，实力也都在八阶之上。 想到这里，墨烟心里一阵难堪。 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先是于倩，再是墨烟。其他东晏男人一辈子都很难遇上一个女人，你倒是艳福不浅啊？”苍纯淡淡开口。 晏渊冰一个激灵，口中讨好道：“阿纯，我和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不能误会我！”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但心中未尝没有得意。说实话，他很喜欢看苍纯为他吃醋的样子，觉得自己是被她在意的。 晏渊冰这样的想法很快就遭到了报应。 这天，晏渊冰拉着苍纯去了苍州城内，两人正从一家酒楼走出，就有一个小豆丁从人群中扑了过来。 “你是我媳妇儿对不对？” 要是换个人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苍纯肯定拿对方当流氓，但此时抱住她腿的是个粉可爱粉可爱的孩子，便让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晏渊冰的脸色却不太好，无他，他看出来了，这孩子虽然眉目精致，却是个带把的。 甭管年龄多大，一个雄性生物敢惦记他的媳妇儿，都令他觉得非常不爽。 “你是谁家的孩子？”苍纯蹲下身，神色柔和地问道。 “我叫楚琛，我娘亲是大将军楚禾。”小豆丁一脸骄傲地说道。 闻言，不管是苍纯还是晏渊冰都是一愣。 楚禾的儿子？那不就是甄远的儿子。 “你都这么大了啊……”苍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然后又问：“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你娘亲呢？” 楚琛抬了抬小下巴，“当然，我对苍州的街道熟着呢，根本不用阿娘跟着。” 苍纯被他小大人的样子逗得不行，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我媳妇儿对不对？”楚琛固执地问道。 晏渊冰闻言原本有所缓和的脸色蓦地黑了下去。 ps： 今天小姑父请吃饭，那蒸菜馆上菜特别慢，一顿晚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回来晚了，阿雪现在去码第二更，不知道赶不赶得及，亲们不要等了 第23章 吃醋 “为什么这么问？”苍纯有些奇怪地问道。 楚琛看了眼晏渊冰，他都听人说了，这个男人把他的媳妇儿给抢了。 “娘亲跟我说了，以后会让和绿姬生一个孩子。”楚琛的语气万分委屈。 他想着，若是了绿姬更喜欢他的话，他就能把媳妇儿抢回来了。 其实楚琛的话有些夸大了，楚禾虽然透露出过类似的意思，但从来没有在明面上讲出来过，楚琛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完全是因为人小鬼大猜测出了楚禾的想法。 苍纯闻言先是错愕，然后就猜到了楚禾说出那种话的缘由。 若是没有两国合并的事，她这种打算并不令人意外。 毕竟，在苍晏人看来，贞操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楚禾这种“借腹生子”的行为跟普通的寻求帮助并没有区别。 因此，倒也并不让人觉得生气。 晏渊冰却不这么想，他这会都快要气炸了，这臭小子不仅叫阿纯媳妇儿，居然还想要和阿纯生孩子，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都说女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是敏感的，苍纯也没能免俗，因此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晏渊冰的不快，她伸手握了握晏渊冰的手。 察觉到苍纯的安抚，晏渊冰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眼睛晶亮地看了过来，余光却丢给楚琛一抹得意。 不过，他这种行为完全属于媚眼抛给瞎子看。楚琛虽然鬼马精灵，但到底年龄所限，没能意会到晏渊冰的挑衅。 苍纯有些无奈地摸了摸楚琛的头，“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抱歉呢，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和你生孩子。” 要是其他人，面对一个孩子这样的问题，肯定会想办法敷衍过去，也只有苍纯会这么煞有其事地认真回答。 她转头看向晏渊冰，“即便我要生孩子，也只会和这个大哥哥生。” 楚琛闻言一脸失望，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晏渊冰，神色不解道：“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我这么可爱。长大后肯定不会比他差。你为什么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话他说得非常成熟，不知道的人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说的。 苍纯闻言一脸哭笑不得，说出一句大人经常对小孩说的话：“等你长大后明白了。” 楚琛闻言皱起了眉头。这种话他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遍。 “你在敷衍我。” “没有。”苍纯一脸无奈，“事实上，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就像你喜欢一样食物，别人问你为什么，你的回答是什么？” 楚琛一愣，皱起了眉头，“那是因为……” 他有些喃喃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就像他生下来就爱吃肉不爱吃蔬菜。 他突然面色一顿。 难道，在绿姬眼中，他是蔬菜。那承泽亲王是肉？ 楚琛纠结地皱起眉头，那承泽亲王看着跟竹竿一样，明明是他更像肉的说。 晏渊冰的身材属于那种精瘦型，虽然身高完全超出男人平均水准，但看着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单薄纤细。 不过，了解他实力的人都不会真的认为他是表面表现的那样。 听着楚琛不自觉说出的心里话，晏渊冰一下子黑了脸，苍纯却扑哧一声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喜欢吃肉，或许我喜欢吃蔬菜呢？” 楚琛闻言立刻呆了。 接下来，楚琛一直依依不饶地跟着他们，明明是个可爱到爆的小正太，却故作成熟地做着大人的举止，苍纯看得忍俊不禁，倒也并没有觉得不耐。 晏渊冰就不同了，他看着那个一路狗腿地讨好自家未婚妻的男孩，觉得碍眼极了。 偏偏苍纯还一再被他逗乐，让他越看越憋屈，最后索性不去看苍纯的笑脸，死死盯着楚琛想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苍纯不是没有发觉他的行为，支持吃小孩子醋的晏渊冰是在太可爱了，让她忍不住想要多看一会。 如此，造成的后果就是回去后整整热敷了一个时辰晏渊冰的眼睛才摆脱了干涩。 “阿纯，你欺负我。”看着旁边笑得打趣的苍纯，晏渊冰不乐意地靠到她身上。 “你重死了。”苍纯作势推了他一下，随即笑道：“是你太好笑了，居然对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吃醋。” 晏渊冰闻言脸一僵，回来之后，他也发觉了自己这种自作自受的行为实在有些蠢，但当时身在局中，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阿纯，你以后要离那些男人远点。”顿了顿，又补充道：“男孩也是。” “如果是我们的儿子呢？”苍纯取笑地问道。 “呃……”晏渊冰纠结了一下，煞有其事地回答道：“看在他是我们的儿子的份上，弱冠之前能够接近你。” “你这么要求我，那你自己呢？”苍纯调整位置靠在他胸口，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对除你之外的女人没有兴趣。”晏渊冰回答得毫不犹豫。 苍纯闻言脸微微发烫，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抬手勾起晏渊冰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吻。 晏渊冰的下巴非常精致，线条优美又有着独属于男人的坚毅，是他身上苍纯最喜欢的一个部位。也因此，苍纯很喜欢亲吻他的下巴，当然其中也有这个位置是以她的身高最轻易能够吻到的原因。 曾经，苍纯以为让自己和异性亲密应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真正和晏渊冰交往后却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动作都很自然。仿佛水到渠成一般，从来没让她觉得反感。 或许是从小相伴的潜移默化，苍纯觉得，除了做到最后一步。她和晏渊冰应该会成为非常契合的夫妻。 晏渊冰很喜欢苍纯主动的亲密动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一直不安的心确认苍纯对他的感情。 他低头吻上苍纯的嘴唇，轻轻含着，用舌头摩擦，动作温情而缱绻。 苍纯这时候其实是有些警惕的，谁叫着家伙上次一不小心咬破了她的嘴唇。 晏渊冰似乎知道她的不信任，动作愈加温柔。 一吻结束，苍纯有些气喘，她的体力比之晏渊冰差的太远。因此哪怕每次他都在迁就她。她都会出现这种气短的情况。 晏渊冰拍抚着她的后背。帮助她呼吸更多的空气。 苍纯很喜欢和晏渊冰亲吻，以前她觉得这种行为有些恶心，在她看来。每个人嘴巴里多少都有些味道，也就是俗称的口气，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没有，只是没有自觉罢了。 只是在和晏渊冰亲吻之后，她发现在做这种亲密行为时，自己的味觉好像转换了系统，完全感知不到原先预料到会有的味道。 这并不是说晏渊冰一点口气都没有，只是荷尔蒙促使苍纯根本在意不到。 就像装了过滤系统一样，感受到的只有独属于晏渊冰的干净气息。以及满满的温情与甜蜜。 “我嘴巴里有没有味道？” “味道？”苍纯突来的问题让晏渊冰愣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 “你吃什么了？” “没，我就是问问。” “没味道吧。”晏渊冰想了想道：“嘴唇能有什么味道？” “那是什么感觉？” 晏渊冰有些羞窘，摸了摸鼻子道：“很舒服，只要想到是在和阿纯交换呼吸，就会很兴奋。” 在他心中，嘴对嘴的亲吻是有不同意义的，如同呼吸的交换，生命的交融，是只有最亲密的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难道我嘴里有什么味道？”随即晏渊冰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苍纯摇头，语气调侃道：“渊冰的嘴唇很有弹性，味道很好哦。” 晏渊冰听了她的话有些脸红，更多的却是开心。 他希望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让苍纯满意。 晏渊冰一直希望他和苍纯的婚期能够早点定下来，终于，昭晟帝和越蒙、苍悅弥在几番商谈之后，将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同时也是百姓搬迁入玉暇之城的当天。 对此，原本已经做好婚事会被拖上一两年的晏渊冰很是高兴，苍纯虽无所谓，但看了他高兴的样子，不由也跟着开怀起来。 婚期公布后，两国各种反应都有，羡慕、开心、期待……同时也有人不满。 嘭—— 彩姬阁中，绯姬将一个茶杯摔到地上，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绯姬姐姐！？”橙姬被她吓了一跳，不明白只是说到绿姬的婚期，对方怎么反应这么大。 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蓝姬也有些被吓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担忧地道：“绯姬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两年，她能感到绯姬姐姐突然变得急躁易怒了起来，对于其中缘由，她不是没能看出，只是不愿意去戳穿。 到底是将她带大的长辈，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她不想看到她连最后的颜面都保不住。 绯姬紧紧握拳，“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能够那么好运。什么好处都让她一人占尽，老天为什么不公平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诡异的味道。 “绯姬……” “自从外邦一战她将外邦的枪炮技术引进国内，挽救了战场上那些普通士兵的生命，她的声望就已经超过我们了。若是再让她和同样地位超然的承泽亲王结合，整个苍晏还有我们待的地方吗？” ps： 阿雪处于卡文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对着电脑只码出这么一章，实在有些纠结，只希望能快点调整过来 为了不食言，就不做出补更的承诺了，只能说尽量 第24章 惊闻 橙姬闻言皱眉，难得硬声道道：“绯姬姐姐你这话难免有些过了，你一天到晚担心着绿姬威胁到我们的地位，事实上，这种顾虑并不存在。” “你我其实都清楚，绿姬从来没有过针对我们的意思，一切都是你在杞人忧天。” “我们是帝姬，或许有声望高低的区别，但绝不至于威胁到我们的生存。以前我们如日中天的时候，绿姬还默默无闻，如今我们已经垂垂老矣，绿姬却正当年华，这并不是值得你耿耿于怀的事情！”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在意她的辉煌，但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你难道还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去迫害她吗？” “决定封地的时候你旁敲侧击地说几句就算了，两国会议时你心里泛酸刁难一番也算了，你还想做什么？” “别忘了我们是帝姬，我们生来高人一等，我们有我们的骄傲，请你……不要再被嫉妒蒙蔽双眼了。” 最后一句话橙姬的语气满是不忍和叹息，她一向是个性子较为温和的人，但绯姬一而再再而三执迷不悟，她性子再好都有些不耐了。 事实上，这种话也只有她能说了，毕竟蓝姬是她们一手带大的，算得上是晚辈，只她和绯姬相差不到五岁，又是相同的处境。 她不想看到绯姬陷入魔障，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到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绯姬闻言一震，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难堪。橙姬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道，但心中的嫉妒却不受控制。 她自持一生潇洒，骄傲肆意，光明磊落。临去前却这般不堪。 英雄垂暮，简单的四个字，却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那是怎样的痛。 蓝姬这会已经不敢说话了，她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二人。 “橙姬，你就不觉得不甘吗？”那些原本属于她们的赞誉和荣耀，任她们如何挽回，却仍旧一去不复返地落到那位年轻的绿姬身上。 “怎么会没有不甘？”橙姬苦笑道：“只是我比你清醒，当初黄姬姐姐她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你太骄傲了，那是优点。让你始终耀眼自信。但也是缺点。因为你不懂得放下。”太过执着，伤人伤己。 “怎么能够放下？”橙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你看。这双手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了，我都不记得它曾经白皙修长的样子了。我明明还能够赤火万丈，挥手间将一切都焚尽，明明我的战斗力还没有开始减弱，为什么民众却已经将我抛弃了？” “我以为直到我身体机能衰败到只能躺在病榻前，我都能享受民众的交口盛赞，黄姬姐姐她们不就是如此的吗？但为什么我还没真正老去，他们却已经将我抛弃？” 橙姬闻言默然，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绿姬太过夺目了，她的光芒将她们遮掩。以至于民众只看到了眼前的辉煌，忘了她们曾经的赫赫功劳。 哪怕她们还没有失去战斗力，但她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已经被百姓视作当然。 或许不能说是抛弃，只能说是忽略，因为绿姬的表现太过抢眼了，但对骄傲的绯姬来说，这却是最难以忍受的。 绯姬垂泪捂着胸口道：“我也想要和你一样理智冷静，但这里却不停在叫嚣，让我日夜不宁。” “绯姬姐姐……” 收到绯姬重病的消息时，苍纯很是惊异。 “重病？”她怔了一下，“帝姬的体质百毒不侵，猛不丁地怎么重病了？” “不知道。”苍海摇头道：“据说情况很危急，一直都高烧不退，意识都不清了。” 苍纯皱了皱眉，同为帝姬，绯姬病重到这样，她怎么说都该去看一趟。 “我陪你去。”晏渊冰也猜到了她会去探病，主动请缨道。 他可不放心让苍纯一个人去看绯姬，谁知那女人会不会借机刁难阿纯。 苍纯点头，她虽不惧绯姬，但也很乐意晏渊冰陪她去。 虽然封地离苍州并不近，但不管是绯姬、橙姬还是蓝姬都常年居住在苍州，而非像苍纯那样定居帝姬府。 准备了一些对身体有益的天材地宝，苍纯也没有多带人，就和晏渊冰两个人一起去绯姬在苍州的府邸了。 递上拜帖，不意外地在绯姬的府邸看到了橙姬和蓝姬二人，两人看到她，神情复杂中带着尴尬。 苍纯原本还打算去病榻前探望一番的，但看每次自己提出这个意愿，橙姬和蓝姬总是一脸欲言又止，弄得她也觉得没意思，索性放下探望的礼物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藏着掩着的真让人不爽。”回去的路上，苍纯有些抱怨道。 苍纯其实并不是这种连点小事都抱怨出口的人，只不过在晏渊冰面前习惯了不掩饰想法。 晏渊冰抬手护住她，令她避免和一个行人撞上，口中回答道：“我看指不定是嫉妒的多了肝火太旺，怕见了你刺激到。” 他原本是随意那么一说，苍纯也没有当一回事，却不想这其实离真相并不远。 回到绿姬府没多久，令韵吩咐下人准备午膳，苍纯坐在院子里小憩，晏渊冰自然也待在她身边。 “说起来，阿纯你现在怎么还连名带姓地叫我？”他突然有些不满地问道。 苍纯闻言一怔，她倒是没注意到这种小问题，“那我以后还叫你渊冰？” “不好，要更亲密一点的。”晏渊冰犹豫了下，“要不叫相公？” 苍纯闻言恶寒，没办法，现代人听到这种称呼难免觉得别扭。 “你该不会想叫我娘子吧？” “这主意不错！”晏渊冰眼睛一亮。 “别。”苍纯赶紧抬手，“你还是叫我阿纯吧。” “为什么，我觉得这称呼很不错啊，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晏渊冰不乐意道。 “你要是叫我娘子，我就叫你冬冬！”生怕他真那么做，苍纯眼睛一瞪威胁道。 晏渊冰闻言神色一僵，在心里用各种酷刑将昭晟帝伺候了一遍，都怪皇兄，他都千交代万交代不要在阿纯面前叫他的乳名了，他却仍旧说漏了嘴。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看她的笑话！ “不行！”他连连反对道：“你还是叫我渊冰吧。”乳名什么的，被心上人叫着肯定会被人嘲笑，一点都不甜蜜。 苍纯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乖。” 晏渊冰挫败地将脑袋搁在苍纯的肩上，语气委屈道：“阿纯，你欺负我。” “就欺负你了，怎么，不让啊？”苍纯说的话很有女王范，语气却满是撒娇。 晏渊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一脸无奈道：“我是阿纯的，阿纯想怎么欺负都行。” 苍纯闻言神色愈加柔和，仰起脸贴在他的脸上，声音缱绻道：“我也是渊冰的。” 晏渊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是狂喜，他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捧起苍纯的脸道：“你说真的？” 从阿纯口中得到这样的承诺，曾经是只在梦中才能梦到的场景。 “当然是真……” 苍纯的嘴唇被晏渊冰捕获，他近乎贪婪地掠夺她的呼吸，空着的双手更是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一吻结束，苍纯气喘吁吁地躺在他的怀里。 “混蛋，我刚刚差点被憋死。” “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晏渊冰满脸宠溺，语气是入骨的温柔。 两人静静的抱着，令韵进来的时候，几乎不忍心打扰这样美好的场景。 “你说什么？”听到乳娘的话，苍纯愣了。 令韵的脸色也不太好，“纨姐儿在玉暇之城被人强?奸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苍纯脸色难看，“你给我详细说一下。” 见苍纯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令韵赶紧给她倒了杯茶，晏渊冰也伸手拍抚着她的后背。 “纨姐儿原本是和两位表少爷约好一起去参观玉暇之城的，但当时人流太多，他们一不小心走散了。纨姐儿便找个偏僻安静一点的地方休息一下顺便等两位表少爷和纾姐儿去找她的，却不想……”令韵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记得离玉暇之城开放参观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怎么到现在才说？”苍纯有些震怒地问道。 “不是有意隐瞒姑娘的，实在是确实才刚知道。”令韵抿了抿唇道：“纨姐儿根本没上完官学的课程，对男欢女爱的事情一知半解，加上对方应该是幻觉方面的术能师，纨姐儿的记忆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这件事如今有多少人知道？”苍纯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微皱着眉头问道。 “还只有越相和我们知道，老身还是纾姐儿传信过来才知道的。”令韵开口道。 苍纯凝眉想了一会，“你让纨姐儿过来一趟，我想见她一面……”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不了，还是我去见她吧。”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此时此刻，晏渊冰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东晏亲王的立场，一心只想让苍纯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ps： 卡文中，只码出一章，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25章 沈申 苍纯想象过纨姐儿会有的样子，或憔悴或痛苦，却不是眼前这样安然宁静。 倒是一旁的纾姐儿，一脸气愤，恨不得找个人狠狠咬下一块人。 至于她心中的那个人选，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姐姐，你尝尝这君山银针，别人送我的，虽不是名茶，但胜在清新天然，别是一番滋味。”见了苍纯，越纨抬手沏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苍纯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没有尝出是什么滋味，浅叹了口气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我就知道。”越纨神色有些无奈，“我都说了没事，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紧张做什么？” 见苍纯仍旧一副不打算放弃的样子，越纨扶额道：“事实上，你问我我也没法告诉你更多，我的记忆就像蒙了一片雾，对强了我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印象。” “你就一点也不觉得愤怒或难过？”虽然一直都知道苍晏人贞操观念并不重，但苍纯还是觉得不解。 “没有吧，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苍纯再次不解了。 “要是那个男人是个糟老头怎么办？”越纨皱起眉头道：“为了不被打击到，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追究到底。” 苍纯闻言有些呆愣，越纨的话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你现在的实力到几阶了？”苍纯问道。 “四阶巅峰了。”说起这个，越纨很是激动。 相比越纾的六阶巅峰。她这点实力其实有些微不足道，但在不久前，她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达到四阶，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么振奋了。 “这么说。那个男人的实力最少有五阶？”苍纯若有所思。 幻觉类的术能师非常强大，但前提却是修为高于对手，像刘画就是，只要修为低于她，想要以弱胜强根本是做梦。 但反之，只要实力高于她甚至与她相当，要打败她就不费吹灰之力。 “应该吧。”越纨不太在意道：“我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生起过。” 越纨这里问不到什么，苍纯便去找了越蒙。 “阿娘，纨姐儿的事情，你心里是怎样的打算？” 越蒙闻言面色一顿。“暂时还没有决定。” 苍纯对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如今正是两国合并的关键时期。自家阿娘作为首相，总要顾及一下大局，但纨姐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一向护短的阿娘就那么不闻不问更不可能。 如此，就陷入了两难之中。 “这事说什么都不能就这么揭过。”苍纯神色郑重道：“即便影响了两国的合并，这件事都不能就这么隐下。” “目前我们并不知道这种事是个例还是普遍发生的。若是前者，解决起来问题并不大，顺便还能借机向东晏提出些要求，若是后者，那我们就该重新考虑一下和东晏的合并了。” 越蒙闻言神色一震，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昭晟帝收到消息的时候，神色大变，东晏其他朝臣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事可大可小。一个不慎，两国的合并计划说不定就泡汤了！ “严清，这件事你亲自去查！”事关重大，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他还是将任务交给了最为信任的严清。 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假，无他，实在是那种事完全是东晏人能够做得出来的，毕竟东晏的民风摆在那。 令他愤怒的是，那些人平时就不让他省心，关键时刻居然敢给他掉链子。 不止是他，朝堂上的所有官员都没有怀疑。 此时，他们正一个个磨刀霍霍地打算好好给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上一课——什么叫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 若是不拿出诚意给西苍看看，他们之前那段时日可能就白忙活了。 虽说越纨对那件事并不在意，但苍纯回去后还是有些在意。 “你说会不会除了纨姐儿，还有人遇到这种事？”她突发奇想地问晏渊冰道。 “怎么可能？”晏渊冰一愣，随即道：“你想太多了啦，虽说东晏的术能师行事的确很是肆意，但像越纨遇到的那样不分轻重的奇葩脑残到底是少数。” 苍纯没想到会那么快看到晏渊冰口中的奇葩脑残，阿娘通知她去皇宫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和她商量婚事，却不想竟是那个强?奸越纨的男人找到了。 苍纯、晏渊冰坐在御书房的一侧，越纨坐在苍纯身边，中间是明晓笙、苍悅弥和越蒙并列而坐，再旁边是昭晟帝、严清以及几个陌生的东晏官员。 苍纯的目光落到中间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有些不可思议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难以想象，她以为穷凶恶极的犯人居然是个长着精致娃娃脸，一看就未成年的男孩。 “刚刚你皇兄说他几岁了？”因为见识过几个脸蛋和年龄极其不相符的例子，苍纯有些不信邪地低声对着晏渊冰问道。 “十五岁。”晏渊冰的语气也很是匪夷所思。 没有人想到，犯下那种罪行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外表惹人喜爱的少年。 “沈申，说说吧，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昭晟帝此时也头疼得很，这个沈申可不是普通人，若是按照前朝的说法，沈家是实打实的外戚，皇室每代都会选择和沈家的人配血。 而沈申，是沈家嫡系的长孙，同时还有着非常过人的天赋。 这样的人，显然是他也不能随意发作的。 如此一来，原本打算杀鸡儆猴的想法只能打消了。 叫沈申的男孩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长长卷卷的眼睫毛像洋娃娃一样，在女孩子身上都很少见，但此时他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洋娃娃，一脸桀骜道：“是老头子说让我凭自己的本事给他找个孙媳妇的！” 闻言。站在昭晟帝身后一个面容俊美的中年男人脸色扭曲了起来，青白交加一番后，终于忍不住咆哮道：“臭小子，你还有理了！平时我的话你怎么不听，这会倒是来卖乖了？我是让你找个媳妇，我让你抢了吗？” “沈尚书。”昭晟帝淡淡出声。 沈尚书不甘地住口，狠狠瞪了沈申一眼。 昭晟帝轻咳两声，对着上首的三相解释道：“事实上，这件事并不是没有缘由的。这孩子一向有些缺心眼，他祖父一次和他吵架的时候无意说了一句‘听人说讨了媳妇会变懂事。我是不是要给你讨房媳妇？’就上心了。” 他没有说的是。沈尚书当初还说要帮沈申去向于尚书求娶他的千金。而沈申一听就不干了，说是不要别人丢了不要的东西。而沈尚书和这个孙子一向有些不对头，一听他说不要。本来还只有三分的心思立刻变成了八成。这不，沈申急了，一时昏头就做出了那样的事。 沈尚书这会也懊恼得很，他逗孙子逗习惯了，哪知道会逗出这么大的漏子？ 越蒙闻言挑眉，“陛下的意思是，这位公子一点错处都没有了？” “不敢不敢。”不等昭晟帝开口，沈尚书就上前作揖道：“此事责任在于臣的孙子，令侄女亦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越相想要如何惩罚于他下官都无话可说。只望越相看在我沈氏一门就这么一根独苗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怔，这姓沈的实在是无赖，看似任打任骂，但说出了那样的话，无形中又限制了越蒙的后续动作。 沈申却没明白自家祖父的用意，瞪着眼睛怒道：“喂，臭老头，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沈尚书若老僧入定，看都不看沈申一眼。 沈申到底年岁还不大，见自家祖父不理会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慌，却强作镇定道：“你们凭什么惩罚我？明明是那个女人实力……” 说到一半，他的目光突然扫到一旁静静坐着的越纨，接下去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了。 ——明明越纨和越纾长得一模一样，他却一眼就认出那天和自己欢好的是哪一个。 看着沈申通红的脸，在场众人目光一闪，沈尚书更是眼睛亮的吓人，再次作揖道：“陛下，越相，依臣之见，臣的孙子冒犯了这位姑娘，就让他给这位姑娘当牛做马以做补偿如何？” 他见着这姑娘可比于倩好多了，样貌什么的还在其次，那气度却远不是于倩能够比的。 而且，据他这两天探查的消息，这姑娘可是绝无仅有的复活术能师，活生生的大宝贝，孙子有机会把人家娶回来，不抓住的是傻子。 “当别人是傻子呢？把个强?奸犯放在身边，你是想让我姐姐整日都担惊受怕吗？”越纾冷声开口。 闻得此言，在场众人一顿，别说，越纾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是不在理。 沈尚书也不生气，一脸豁出去道：“越姑娘若是不放心，完全可以将申儿的修为封住，直到能够信任他为止。” 沈申闻言面色变了，不好，那老头是真要把他卖了，他若是修为被封，岂不是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忽略掉心底那一丝喜悦，他怒声道：“老头子你别自作主张，当牛做马什么的要去你去，别把我搭进去！” 只是此刻，没有人在意他的意愿，更何况，看他两颊还未褪去的红晕，谁知那话有几分真。 ps： 仍旧卡文中，神经痛发作，头疼了之后腿关节开始疼，要命…… 第26章 唯一 将手上的糕点碎末擦干净，苍纯看向一旁惬意地眯着眼睛的越纾问道：“纨姐儿和那个沈申相处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越纾闻言睁开眼睛，皱了皱眉随即松了开来，“他如今修为不在，还敢招惹谁？” “我是问他和纨姐儿的相处。” “还行吧。”虽这么说，越纾脸上却划过一丝欣慰的笑容。 “什么情况？”苍纯顿时来了兴趣。 “纨儿那性子姐姐你是知道的，温吞得让人看不过眼。”越纾端起一杯茶抿了口，“那沈申性子虽桀骜，对我们无一不横眉冷对，对着纨儿却委实不错。” 顿了顿，她有些惊奇地道：“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够一眼分出我和纨儿，从来都不会认错。” 苍纯闻言莞尔，她倒是听说过双胞胎对他人是否能够分辨出自己非常执着，看来越纾也不能免俗。 “那纾姐儿呢，她对那沈申有没有什么表示？”苍纯知道，长辈多少是有着撮合那二人的意思在的，尤其是，当时看沈申的表现明显不是对越纨无意。 “没什么表示。”越纾微微蹙眉，“纨儿那人如今越来越擅长收敛情绪，连我不能完全猜到她的想法。” “那她对沈申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总知道吧。” “应该……是喜欢吧。”越纾语气迟疑道：“反正我没有感到厌恶。” 双胞胎之间有一定的心灵感应，虽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神乎其神。但喜欢还是讨厌那类基本的情绪却是能够感应到的。 “那就好……” 苍纯的声音很轻很淡，须臾就消散在风中。 若是在现代，哪怕沈申还年幼，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她都不会认同越纨和他在一起。 但苍晏风情不同，环境差异甚大，现代人在意的事情他们却不当回事。 俗话说环境造就人，她不能以一个现代人的观念去要求他们。 更何况，沈申的初衷本就不是出于色心而是想要找个媳妇，这样一来难免让人宽容两分。 记得希腊神话故事中还有抢婚的俗例呢，苍纯便也没太过计较。 “说起来，纨姐儿算是有个着落了，你就没什么想法吗？”苍纯看向越纾。 她也算是看着她们长大的了，因此很清楚。这两姐妹因为父母辈的影响一直都有着缔结婚姻的念头。两国还没有合并时都没有放弃。更遑论是现在。 越纾闻言一愣，想了想道：“我不急，这种事总要慎重一些。若是没有遇到想要在一起的人，还不如独自一人。” 苍纯点头，她对苍晏这些女人的独立思想实在是非常欣赏。 “那你是什么打算，要搬去玉暇之城吗？” “不了，我和纨儿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呢，我们打算将官学剩下的课上完。不过，到时免不了要对姐姐叨扰一二了。”看着旁边那个男人皱起的眉头，越纾的语气愈加雀跃。 苍纯哪会不知道她的坏心眼，却故作不知，点了点头道：“欢迎之至。” 自从玉暇之城现世。两国合并的方案初步向天下百姓透露，民间的气氛就一直平静不下来。 如同预想的一般，东晏那边是热火朝天，西苍这边的情况就复杂了，对于合并之事，抵触反对的人居多。 只是，或许是知道两国的合并至关重要，倒是没有人在明面上反对。 但即便如此，朝廷也不敢轻忽。 不过，苍纯和晏渊冰的亲事已经昭告天下，无形中也算是安了西苍人的心。 绿姬苍纯的实力在与外邦一战的过程中展露无遗，有她坐镇玉暇之城，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更遑论，阶层心理在哪都有，下位者都有向上位者跟风的习惯，有了他们二人带头，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百姓的心慌。 临近开春，天气越发的寒冷，饶是一向不怕冷的苍纯都有些受不了，晏渊冰就琢磨着带他去东晏泡温泉，不想却被越蒙拦住了。 “绣嫁衣？”苍纯闻言一怔，“那不是阿娘你和姆妈的事情吗？”她记得上辈子好像有个做母亲的从女儿出生起就开始给绣嫁衣，绣了二十多年完成了一件精致绝伦的凤冠霞帔。 ――原谅对历史民俗一知半解的理科生。 “怎么是我的事？”越蒙哭笑不得道：“你这种说法我第一次听到。” “我记得这种风俗是为了向婆家展示新嫁娘的心灵手巧的，我和皇兄都不在意这个，就免了吧。”晏渊冰求情道。 据他所知，嫁衣一般都非常繁复，一时半会根本绣不好，他和阿纯的婚期又在开春，若是让阿纯亲手绣，要花费的时间和功夫可想而知。 他可不想累到阿纯。 闻言，越蒙神色一动，苍纯却摇头道：“不用，虽然时间紧了些，但并无大碍。” 事实上，她虽有一双极其灵巧的手，但对于已经没有挑战的事情，是极没有耐心的。 而已经数年没碰的刺绣，显然对她已经没有了挑战。 晏渊冰和她自幼相识，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更知道，阿纯是为了她做出的妥协。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与其说阿纯自私，还不如说阿纯不愿意委屈自己。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让她厚待自己，用以向谁交代。 也是这时候，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苍纯对他的感情。 顾不上越蒙在场，晏渊冰伸手将苍纯抱入怀中，哽咽道：“阿纯……” 苍纯莞尔轻笑，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早就发觉了，晏渊冰似乎很容易被她感动。 这样想着，她有些愧疚，自己对晏渊冰太坏了，以至于只是一点点好，就让他感动到这样。 绣嫁衣的日子非常枯燥，但晏渊冰却一直寸步不离的陪伴在苍纯身边，仿佛要分担她的辛苦。 期间，越蒙和姆妈不断将各种珍件往绿姬府搬，作为她的嫁妆。 “成亲好麻烦。”一天，苍纯无意间感叹了一句。 晏渊冰立刻警惕了起来，“阿纯你可不能反悔。” 苍纯闻言一愣，随即好笑道：“都已经答应你了，怎么可能反悔？” “但是我觉得像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晏渊冰皱着眉头道。 苍纯心中一酸，心里的滋味难辨。 她努力想让晏渊冰安心，虽然并不是没有成效，但晏渊冰却始终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掌中，柔声道：“那样的话，就牢牢地抓住我的手。” 晏渊冰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好。”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 绝对，绝对，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离婚期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某一天，赵敏因突然独自一人过来拜访她。 “我打算和李挺成亲。”赵敏因的脸上满是红霞。 “什么？”苍纯瞪大眼睛，“怎么突然这样决定？” “不是突然。”赵敏因抿了抿唇，“很早就开始考虑了，这次看你和晏渊冰成亲，才下定了决心。 “你喜欢他？”苍纯问道。 咬了咬唇，她继续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接受晏渊冰，但于我而言，之所以想要嫁给李挺，是因为不想放开他对我的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相信你应该有过和我一样的体会，作为重要的长脉继承人，我们在双亲心目中无疑是重要的。比起其他姐妹，受到了更多的宠爱和器重。” “或许有人觉得满足了，但我却一直对此有些失落，为什么我只是‘最’，而不是唯一呢？” “很自私吧？”赵敏因抬手捋了捋发丝，有些自嘲道：“但没办法，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想要独占所有的爱，想要成为唯一，不想和别人分享。” “连我自己都一直觉得这样的感情太过理想化，也太过想当然，连自己都无法将某个人当做唯一，又怎么能强求别人？” “但李挺不一样，他对我很好，虽然不会甜言蜜语，却什么都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从来不要求我什么。原本，我虽然享受他的温柔体贴，也有过动心，甚至还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我以为战争结束后，我们两个便会心照不宣的分开。” “但是，回来的那一天，李挺找了我，他用很朴实的话向我求婚，说想要我做她的妻子，为他生下继承人。” “你该不会就这么答应了吧？”苍纯不可思议道。 “怎么可能？”赵敏因笑道：“当时，不等我回答，他就告诉我他的长辈全部都战死沙场了，除了两个没什么感情的系脉幼弟，并没有其他亲人。” “‘我所有的爱都会是你一个人的。”当时，他满脸通红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苍纯有些懂了，“李挺给予了你最想要的，所以你动容了？” “不仅如此。”赵敏因摇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到，李挺对我会这么了解，我连你们都不知道的想法，却被他看出来了。”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心思细腻，观察入微，但发现了这样的我他却仍旧想要娶我，可见他对我的感情之深；二是他非常在意我，以至于观察得很仔细。” “不管是哪一种，这样一个爱我的男人，我都不想错过。” 第27章 晏渊冰的焦躁 听完赵敏因的描述，苍纯心中感叹，面上却挑了挑眉，“所以呢，你今天单独来找我，该不会只是来和我说这些的吧？” “就知道瞒不过你。”赵敏因笑了起来，“原本两国合并的计划没有落实的时候，我还有很多犹豫，直到你和晏渊冰的婚期定下才做下决定。” “但是我阿娘……”她微微苦笑，“你知道的，她对男女之情一向非常反感，我刚说出自己的决定，她就坚决反对，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苍纯目露了然，赵敏因的阿娘赵乐彤年轻时也是女扮男装到东晏游历的，当时也算是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甚至还怀了一个孩子。 只是那个男人自身实力不足，逼于无奈之下，和人私下做了协议，将赵乐彤让了出去，与其他男人分享。 赵乐彤知道后，非但没有如那男人所想谅解他，反而和他恩断义绝，一碗打胎药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并且在被囚禁期间向家族发出求救信。 后来，赵家找上绯姬和橙姬，两位帝姬亲自出手，将赵乐彤救了回来。 经此之后，赵乐彤对待情爱就开始深恶痛绝起来。 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在世家之间却不是秘密。 “那敏因你是……” 赵敏因叹气，“和我阿娘说道理是没有用的，但我又已经决定嫁给李挺，所以便只能和她硬碰硬了。” “硬碰硬？”苍纯不解。 赵敏因一脸无奈。“我现在正处于离家出走中，要麻烦你收留了。” “这自是没有问题，但是……”苍纯微微皱眉，“你阿娘那个性子。你总不会是想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吧？” 苍纯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赞同赵敏因的做法的，或许是前世的影响，她对亲人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视。换做是她，是怎么也不会选择赵敏因这样激烈的方法去反抗双亲的，让对方伤心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赵敏因叹气。 “那你姆妈呢？”赵敏因的姆妈许卉并不在朝堂为官，却是天下闻名的书画大家，在文坛有着非比寻常的影响力。 而据苍纯所知，不同于赵乐彤有十数个女儿，许卉的性子洒脱，在生下有术能天赋的赵敏因后就不再和人配血。相对而言。她对赵敏因的疼爱要更胜赵乐彤。加上她身无要职，闲暇的时间更多，除了寄情山水。剩下的大半精力都放到了赵敏因这个女儿身上。 照理，赵敏因的婚事，许卉不会不闻不问。 “姆妈让我自求多福。”赵敏因翻了个白眼道：“我阿娘那种情况，姆妈也不好多说什么。” 苍纯想想也是，许卉虽然疼爱女儿，却并不是那种事事操心的家长，对于女儿，她更多是采取的放养政策。 “李挺呢？他知道你的情况吗？” “知道。”赵敏因脸上划过一丝羞赧，“是他让我来投靠你的，他还说会去做我阿娘的工作。让我等他的消息。” 苍纯闻言眼睛一眯，李挺倒没有辜负她当初的评价，这样有担当的男人很少见了。 如此，她便也放心了。 赵敏因住下来后，除了晏渊冰屡有微词，与其他人相处都不错。 期间，苍纯曾前去拜访赵乐彤，意图帮赵敏因说一下情，只是赵乐彤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认同朝廷与东晏合并的计划，毕竟从大局上，这是正确的选择，但从个人而言，我不想女儿重蹈我的覆辙。】 苍纯叹了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乐彤的想法或许有些过了，但作为一个母亲，这是她对孩子的爱。 若换做是她，自己曾栽过一次，怕是也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孩子去吃自己曾吃过的苦。 无关对错，只是有一丝受伤的可能，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去承受。 比起天分成就那些，父母最重视的，始终是孩子的安全。 后来，又听苍海说如今整个苍州都在议论赵家，原因是有个年轻男子每日不缀地拜访赵府。 “也不知阿娘会不会为难他。”赵敏因一脸担忧道。 “你放心，李挺怎么说也是八阶巅峰的高手，实力摆在那，不是那么容易为难的。”顿了顿，苍纯又道：“而且，他这些天都没来找你，大概也是不想你担心。” “我早就说你是个麻烦的女人了，看，现在连喜欢上你的男人都被你连累了。”晏渊冰在旁边幸灾乐祸道。 他这几天都快要抓狂了，这女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他和阿纯还没说上几句话呢，这人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点自觉都没有。 “你能耐，也就绿姬好性子，才让你这么容易把人娶到手。”赵敏因这话都是顾及了晏渊冰如今今非昔比的实力和身份了，她撇了撇嘴对着苍纯道：“要我说绿姬你也是，做什么这么快就答应嫁给他，说什么也要多晾他些时日。要知道，男人都是一个玩意儿，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 “阿纯你不要听这女人瞎说。”晏渊冰冷声道：“某些人自己心思龌龊，便看人都和自己一个德行了。” “混蛋你说什么？”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 “你无耻！” 苍纯在旁边叹气，这两人……重逢后，除了开始时赵敏因因着晏渊冰的今非昔比有所收敛，但没多久两人又回复到了小时候争锋相对的样子。 当然，其中也有晏渊冰并不以势压人的缘故。 不过她虽然对此感到苦恼，但本心里对这种场面却觉得很温馨。 仿佛时光又倒退回了从前。 重来的童年虽不像上辈子那样深刻，却也有着特殊意义。 临近婚期，苍纯还好，情绪一直都很平静，倒是晏渊冰，脸上每每出现焦躁之色。 赵敏因几次嘲讽他跟个小媳妇一样矫情，晏渊冰却没了和她吵嘴的心思。 看着又一次招来属下在书房不知道交代了什么的晏渊冰，苍纯也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几天到底在忙活什么？” “呃……”晏渊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布置一下婚礼的防卫吗？” “防卫？”苍纯不解。 晏渊冰用力点头，“对啊，到时候有人来捣乱怎么办？” 苍纯囧，“有谁闲着没事来捣乱？就算真的有，以我们和前来宾客的实力，有什么情况是应付不了的？” 像是万笙遥什么的…… 晏渊冰腹诽，他对那个男人还是很忌惮的，其他不说，那却绝对是个狠人，谁知道他会不会豁出去做些什么？ “还有一些突发状况。” “突发状况？”苍纯眉头皱得更深。 “像是房屋突然倒塌，重要的物件突然找不到……”说到一半，晏渊冰也说不下去了。 他其实知道自己是在杞人忧天，但就是忍不住忧心。 苍纯也看出来了，她叹了口气，伸手抱住晏渊冰的腰，柔声道：“我是真的要嫁给你。” 说来说去，还是晏渊冰没有安全感。 晏渊冰身形一僵，半晌才伸手用力将她抱进怀中，声音低哑道：“真想将你整个儿吃到肚子里去。” 轻柔的嗓音中满是不曾表现出的疯狂占有欲。 令人心惊。 苍纯闻言神色却没有变化，她其实多少能猜到的，从始至终，她认识的晏渊冰都不是一个没有侵略性的人。 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松了口气，重逢之后，尤其是两人在一起后，她明显的感觉到了晏渊冰和曾经的不同，似乎在顾及着什么，做事放不开手脚。 ——小时候他虽也讨好他，但却坦荡率真。 现如今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总归是一个好的表现。 “如果你舍得的话。”苍纯的回答带着少见的俏皮和撒娇。 晏渊冰一愣，脸上的阴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宠溺。 “你啊……”他抬手抚过苍纯的头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阿纯不生气？” “我以为自己会生气。”一直以来对自由的向往，让苍纯很是反感他人将自己划为所有物，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连她本人也有些迷惑。 晏渊冰却笑了，“我知道，因为阿纯喜欢我。”他不敢说爱，但阿纯喜欢他这件事却是终于肯定了。 “我也不喜欢成为别人的所有物，但因为爱阿纯，所以想成为阿纯的，也希望阿纯成为我的。” 苍纯呆了，是这样吗…… 晏渊冰将双手握住她的腰将他抱起，神色飞扬道：“阿纯，我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说着，抱着她转起圈来。 “好了，我知道了，快放我下来。”苍纯的平衡感向来不怎么样，这会被他转得头晕心慌慌的，顿时有些急道。 注意到她脸上的苍白，晏渊冰赶紧将她放下，却仍旧紧抱着她激动道：“阿纯，你就要嫁给我了对不对？” “对。”苍纯一边缓气一边没好气道。 “阿纯，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是不是？” “是。” “阿纯，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对~”苍纯无力。 晏渊冰乐疯了，虽然不抱着苍纯转圈圈，却笑得无比灿烂，两眼似装下了整片星空，璀璨明亮。 “阿纯，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第28章 大婚 苍晏历886年三月初三，黄道吉日，宜嫁娶，是东晏皇觉寺的主持为苍纯和晏渊冰合了八字算出的婚期。 这一日，也算天公作美，春光明媚，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一大早，苍纯就被留宿在绿姬府的阿娘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也太没心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懒床！”越蒙也知道自家女儿的毛病，为防她起床气发作，先发制人地埋怨道。 苍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任阿娘将自己从被窝里挖出来。 越蒙知道她是在生闷气，也不理她，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德行，好在这孩子在别的事上任性，对着长辈却从来很尊敬。 换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苍纯被推倒梳妆台前，下一刻千树等人就围了上来，通力合作开始给她梳妆。 “换一个，你那个太重了。”眼看飞絮要将一个颇有份量的金步摇给她戴上，苍纯连声喊道。 她的首饰盒中虽各种珍贵的首饰都有，但那些繁复累赘的都是作为压箱底，除了送人，平时自己根本不戴。 画楼顿时有些为难道：“可是姑娘，这大喜的日子，您平日用的那些钗环虽也贵重，但到底有些素了。” 苍纯闻言蹙眉，她也知道画楼说得在理，想了想，指了一套红宝石头面道：“那戴那个吧。” 那套红宝石头面是当初晏渊冰送来的聘礼之一，据说是晏氏皇族一代代传下来的。虽然华贵，但却胜在巧夺天工的手艺，重量要略轻。 画楼闻言松了口气，太好了。自家姑娘性子一向有些倔，还好这次能听得进她们的意见，要不然，苍相和越相知道了就要拿她们开刀了。 打扮完毕，苍纯从梳妆凳上站起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在镜中的样子，就听到了丫鬟们的赞叹声。 “姑娘真漂亮！” “对啊，要是姑爷看到了，肯定会呆住。” 已经呆住了。 看着门口目光发直的男人，苍纯叹了口气。对着他伸出了手。 晏渊冰回过神来。有些呆呆地走上前握住。“阿纯，你真美……” 晏渊冰平日打扮得虽不素淡，但也称得上简单。这样的盛装还是第一次。 如火一般绣着金色凤凰的华丽嫁衣将苍纯的皮肤衬得白里透红，格外诱人，精致的五官有着不可思议的柔美动人，宛若神仙妃子。 苍纯闻言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眸微微弯起，嘴角勾起醉人的弧度。 晏渊冰眼底划过一丝痴迷，他小心接过一旁的令韵递过来的红盖头，动作颤抖地给苍纯戴上。 说是红盖头，其实并不是苍纯所知的红盖头，而是由打磨成米粒大小的红翡制成的冕。华丽美观，却并不能完全遮去容颜，对苍纯的视线影响也有限。 距离前朝已经有近千年了，如今东晏和西苍又是这么个迥然不同的情况，自然不可能照搬前朝的婚嫁习俗，有所变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晏渊冰牵起苍纯的手，柔声道：“我们走吧。” 苍纯坐轿，晏渊冰骑马，后面是壮观的十里红妆，缓缓地向着玉暇之城行进。 “这就是成亲啊。” “真想看看绿姬长什么样子。” “阿娘，我也能成亲吗？” “你想要成亲吗？” “想啊，你看多威风，那个大哥哥笑得那么开心，绿姬大人肯定也很开心。” 听着外面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坐在轿中的苍纯垂眸轻笑。 她能够想象晏渊冰现在一脸傻笑的样子。 “你不后悔？”酒楼中，林允看着对面自斟自饮的万笙遥，挑眉问道。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万笙遥看向下方骑着马神采飞扬的男人。 “从一开始，我和她的相遇就不太合宜。” “不太合宜？”林允不解道：“怎么这么说？” “苍纯那个人，对人的戒备心其实很强，你看真正和她交情好的人，哪个不是从小相识的？对于男人，她就更防备了，也不知是因为她那点毛病所致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万笙遥叹气道：“若是没有晏渊冰，我可能还有机会得到她，但……” 万笙遥露出一抹苦笑，他没有说的是，从相识初，苍纯对他就有一种不同于对待他人的抗拒。当时，他不明所以，还曾自得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的特别。 其实即便是到现在，他也不明白那样莫名的情绪源自什么，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那个女孩，已经注定不是他的了。 但他还是想看清楚，认真看清楚，看着她走向另一个男人。 然后获得她应有的幸福。 林允淡淡抬眸，半晌摇了摇头。他有种预感，好友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忘掉绿姬了。 即便是到现在，他也没有改口和他们一样叫绿姬，或许是他想多了，但这何尝不是一种不甘？ 男人都是那样，得不到的才会被铭记。 不由的，林允想到了那个笑容温婉，连生气时也让人觉得温柔的女孩。听莫宁说李挺已经得到了赵敏因的颔首答应下嫁，这些日子正在和对方的家长磨。 而自己…… 他是真的很喜欢刘画，至此的人生中，他见过的女人不知凡几，但真正能在他的心上刻下印记只有那么一个，他也费心思去追求了，但似乎没什么成果。 【你所说的爱，太过平静了，让我分辨不出真假。】 他是个骄傲的人，对方这样说之后，他虽觉得难过，但也不打算纠缠下去。 但看了万笙遥如今的样子，他却开始犹豫，或许，他该坚持一下，与其一辈子遗憾，为何不放下所谓的自尊和骄傲，尽全力努力一把？ 毕竟，爱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一辈子都难遇上。 林允出神的时候，楼下的车队已经走过大半，新娘的花轿已经看不到了，万笙遥收回目光，语气平平道：“走吧。” 他嘴角似乎勾起的笑容似乎傲慢依旧，但也只是似乎，林允清晰地看到了，那从容平静之下的落寞。 他很想说你不要放弃，或许可是试着再争取一下，但想到如今的情况，林允几次嘴巴开合，却仍没能说出什么。 大势已去，又何必再多做挣扎，让自己难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在新房的婚床上坐下，苍纯叹出口气，总算告一段落了！ 因着他们的婚礼代表的意义实在非同一般，在仪式上，完全就是怎么隆重怎么来，将所有典籍中能够查找到的婚嫁习俗都用上了，饶是苍纯有着超阶术能师的体力也有些吃不消。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招待宾客了。”晏渊冰比她更累，匆匆留下这么一句，就被人拉出去了。 “姑娘，你肚子饿不饿，我这就让厨房的人端吃食过来。”令韵捏着她的肩膀心疼道。 “我还不饿，乳娘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歇歇吧。”苍纯拉着她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 令韵正要说什么，就见鹊喜端着什么推门进来。 “姑娘，你看这是什么？姑爷特意交代我送来的，说让你先垫垫肚子。” 苍纯探头一看，都是些小巧易食的点心，难为晏渊冰能想得这么周到了。 “姑爷果然爱重姑娘，连这种小事都能想到。”令韵一脸欣喜地接过，对着苍纯道：“姑娘快用些，等会有人来就不方便了。” 令韵也算是有先见之明，苍纯没用几口点心，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我们来看新娘子啦！”赵敏因雀跃的声音跟随着响起。 苍纯打眼一看，可不就是马芸五人和越纨越纾两姐妹吗？ ――以苍纯的身份，不是太亲近的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来套近乎。 “姑娘，据说东晏宗室那边有几个女人本是打算过来的，不过被姑爷阻拦了，他让我跟你说不要担心，他不会让那些乌七八糟的人过来的。”飞絮不知何时从门外走进来，在苍纯耳边小声说道。 苍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原本确实挺担心东晏宗室那边的女人过来找茬的。据她所知，晏渊冰和宗室的关系可不怎么样，那些女人因为在东晏长大，性子都被宠坏了，可不是会看场面的人。毕竟大喜的日子，谁也不想找晦气。 “绿姬，恭喜你。”马芸神色有些复杂，却还是笑着祝福道。 刘画在苍纯边上坐下，轻笑道：“绿姬今天很漂亮哦。”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新房呢。”李蓉大大咧咧地打量起周围。 一旁的宋晓来也跟着打量起来，翘起拇指道：“这新房布置得真不错，处处都贴合绿姬的心意，估计费了不少心思，是晏渊冰的功劳吧？” 苍纯点头笑得羞涩，“是的。” “这样我们也放心了。”马芸笑道：“晏渊冰是个好男人，希望你们能幸福。” “谢谢。” “给你。”宋晓来将一个礼盒拿出来，“知道你不缺什么，但怎么也是成亲这么大的事，我们总要尽一份心意。这是我们私下的礼，不随家族的礼。” 在宋晓来之后，其他四人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连越纨和越纾也没有例外。 “谢谢。”苍纯微微一笑，心里是止不住的烫贴。 第29章 调戏 新房中，马芸等人陪着苍纯说着话。 “听说这嫁衣是绿姬你亲手绣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绣艺都没有生疏。”李蓉一脸赞叹道。 “对啊。”宋晓来伸手摸了摸嫁衣上栩栩如生的凤凰，欣羡道：“我的女红本就学得不怎么样，这些年又丢下了，如今也不知能不能绣出朵花来。” “得了，谁不知道你啊，什么时候完整绣出过一块手帕的？”赵敏因打趣道。 “这种事情，你知道就好了，干什么拿出来说？没看到纨姐儿和纾姐儿在吗，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闻言，越纨和越纾都笑了起来。 越纾捂嘴笑道：“宋姐姐你可是白担心了，我们倒是想要取笑一番你，无奈自身没能耐，可不敢五十步笑一百步。” “那我就放心了。”宋晓来夸张地拍了拍胸。 众人哄笑，“这话你也真说得出。” 众人笑了一会，马芸又问道：“我听说东晏那边的女人可不好对付，晏氏宗族可是不少，你到时候小心一点。” “怎么不好对付？”赵敏因来了兴趣。 “蠢！”马芸皱眉道：“我特意打听了，女人在东晏虽然被当做战利品争夺，但真正会慢待她们的人却几乎没有。西苍过去的女人就不说了，反正多也活不长久，但自那儿长成的就不好说了。一贯的锦衣玉食，千依百顺。那些女人的性子可想可知，还没嫁人的还好，那些嫁了人的可不好对付。” “知道东晏的女人都擅长什么吗？” “什么？” 众人都来了兴趣。 “一哭二闹三上吊，要论胡搅蛮缠的本事。怕是整个西苍的女人加起来都不如她们。” 众人听了都纷纷皱眉，光是想象那种场面就知道有多糟糕了。 “而且，东晏的女人很是……不知礼数，绿姬你要小心一些。”宋晓来也在旁边道。 “不知礼数？”苍纯眨了眨眼睛。 “打个比方，她们很可能会在你家里看中什么东西就直接开口问你索取，或者觉得你的家不错，赖下来住个一年半载。我听说，东晏先帝在世时，有个宗室的妻子开口想要在皇宫小住，结果被皇后也就是晏渊冰的母后叫人丢了出去。这还不算。那女人完全被宠坏了。受不了委屈。日日跑到皇宫门口哭闹，败坏皇后的名声，后来还是先帝怒不可及。直接命侍卫将她丢了回去，下旨让她丈夫管教于她，才算是消停。” 马芸点了点头，“东晏的女人手段不一定高明，但却膈应人，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 她又忍不住笑，“不过我也是白担心一场，绿姬你的性子，要吃亏也难。还有晏渊冰那么宝贝你，怕不用你出手。这些事情他就会解决掉。”据她所知，晏渊冰在东晏可是颇具威名，敢惹他的人并不多。 苍纯闻言脸上不由浮起一抹红霞，浅笑着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一旁的飞絮也笑，不用马姑娘说，自家姑爷都已经这么做了。 外面开了席，马芸等人也没有多留，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一直等到夜间，晏渊冰才踏着虚浮的脚步走进新房。 “你们先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对着令韵和一众下人道。 苍纯对着她们微微点头，她们行了礼安静退下。 “阿纯……”晏渊冰坐到苍纯身边，伸手将她抱住，整个人都巴在她身上，傻笑着道：“你终于嫁给我了。” 苍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好了，快帮我把头冠取下来，我脖子疼。” “哦，好。”一听她说脖子疼，晏渊冰赶忙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帮她将头冠取了下来。 “还有发簪也都帮我取下来。” 两人一通折腾，直到将头上的钗环和一身繁重的首饰都褪下来，苍纯才松了口气。 “阿纯，把脸上的妆洗一下。”晏渊冰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盆热水，绞了毛巾递给苍纯。 苍纯将脸上的妆洗掉，放下毛巾，抬眸就对上晏渊冰亮晶晶的眼睛，顿时一愣，“看我做什么？” 晏渊冰咧嘴一笑，“阿纯，我们一起去沐浴吧！” 苍纯顿时一怔，支吾道：“不用了，我……你做什么，放开我！” 身体突然离地悬空，苍纯不由惊叫出声。 晏渊冰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语气雀跃道：“不可以哦，因为阿纯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他抱着苍纯来到了隔间的浴池，在那里，热水早已经放好，连换洗的衣物也都一应俱全。 晏渊冰将苍纯放到一旁的矮凳上，蹲下身开始解她的衣衫。 苍纯一脸呆滞地看着满脸欢喜的晏渊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抬手想要推他，又蓦地意识到眼前这人从现在开始已经是她的丈夫了。 就在她呆愣的时候，晏渊冰已经将外面的嫁衣脱掉，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 他咽了口口水，动作微颤地去解中衣的衣带，只是到一半，又顿住，抬头道：“阿纯帮我把衣服脱掉好不好？” 晏渊冰的目光明亮而带着深切的渴望，苍纯心一颤，咬了咬唇抬手开始去解他身上的喜袍。 她的动作很慢，晏渊冰却没有催促，反而和她叙起旧来。 “阿纯你还记得当初官学里那个脾气暴躁的要命的学姐吗？” “哪个？”苍纯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扣子上，闻言有些心不在焉道。 “就是那个被我揍了好几顿，长得……还不错的。”见苍纯还是一脸茫然，晏渊冰又道：“喜欢穿绿衫，唇边有一颗红痣，笑起来有一个梨涡的那个。” “你是说那个……”苍纯一时有些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云锦。” “她怎么了？” “她喜欢你，你知道吗？”晏渊冰语气不太高兴。 “什么？”苍纯一惊，不敢置信道：“你胡说什么？云锦可是个女人！” “谁胡说了？”晏渊冰不屑地撇了撇嘴，“东晏有分桃断袖，西苍自然也有磨镜之好，那个云锦每次看到你眼睛就亮了，也只有你没看出她的想法。不信你问马芸她们，她们肯定知道。” 他没有说的是，他当年其实也不知道这回事，只是下意识地敌视云锦。 苍纯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但看晏渊冰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不由有些狐疑道：“你当初该不会因为这个才屡屡去挑战她的吧？” “最开始不是。”晏渊冰抿唇，也就是因为第一次和对方决斗，阿纯在旁边观看，才会被对方惦记上。 苍纯突然一愣，“我记得，你赢了云锦之后，云锦好像有段时间非常倒霉，不是掉水里就是被狗追，那该不是你的杰作吧？” “要不然你以为呢？”晏渊冰摸了摸鼻子道。 苍纯忍俊不禁道：“你啊，真像个孩子。” 顿了顿，“等等！该不会梁娜娜还有谢安琼也有磨镜之好吧？”她猛地想到这两个情形和云锦差不多的学姐。 “要不然呢？”晏渊冰有些磨牙，阿纯的容貌太过出色，自身又无知无觉，连被人惦记上都不知道，他当初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苍纯失笑，抬头在他唇畔落下一个吻，“那就谢谢你了。” 她觉得，这样孩子气的晏渊冰实在太可爱了。 将晏渊冰身上的喜袍脱下，苍纯看着他身上的亵衣一时有些无措。 晏渊冰叹气，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用力吻上她的唇。 苍纯抬头迎合着他，这些日子，她对这种程度的亲密已经驾轻就熟了。 这个吻维持的时间格外长，等到晏渊冰放开她，苍纯气喘地得厉害，却发现亵衣的带子早就被晏渊冰解开，露出大红的鸳鸯戏水肚兜。 她下意识想将亵衣拉上，晏渊冰却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 “阿纯，你真美。” 这句话和早上晏渊冰看到他时说的一模一样，当时她只觉得开心，这会却羞得无地自容。 “你别看！” “我要看。”晏渊冰像抱孩子一样将她竖直抱起，动作快速地解了她的亵衣亵裤，又在她愣神的时候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晏渊冰抱着苍纯步下了浴池，感受到被水包围的温热之感，苍纯避开他的视线，抬手有些无措地扒着浴池的边沿。 晏渊冰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低头凑到她耳边诱哄道：“阿纯，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看看我好不好，难道你就不想看到完整的我吗？” 苍纯身形一僵，晏渊冰的声音愈加温柔，“只要是阿纯的，我都想一处不漏地看个清楚，难道阿纯就不想看看我吗？” 苍纯一动不动，晏渊冰伸手将她揽住，让她侧靠在他的胸膛。 完全没有衣物挡隔的肌肤之亲让苍纯一个激灵，要不是晏渊冰按着她的腰，她一定会从浴池中跳出来。 晏渊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摸摸看，这里在为你跳动。” 苍纯羞得满身通红，身体热得让她有种在冒烟的错觉，尤其是按在晏渊冰胸口的手，仿佛有不可思议的热烫从他身上传递过来。 这种不受控制，被男人娇宠却暧昧调戏的感受是她从来没有遭遇过的。 “晏渊冰！”羞怒之下，苍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第30章 新婚 “好好好，不哭啊阿纯。”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对脸皮薄的阿纯来说有些过了，晏渊冰赶紧哄道。 他低下头，细细密密地吻落到苍纯脸上，语气温柔道：“是我不好，阿纯不要气。” 他今天太开心了，加上喝了那么多久，一不小心就忘了形。 苍纯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刚刚晏渊冰那种带着调笑的亲密让她难以适应，但回过神来，她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活似上辈子那些垃圾偶像剧里一惊一乍的女主角。 想到自己竟然在晏渊冰面前这般扭捏，她不由有些懊恼。 接下来，晏渊冰没有像之前那样言笑肆意，收敛了不少。他很清楚，阿纯能够容许他这样接近已经是一件让人惊喜的事了，再多的……不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热气氤氲，苍纯娇小的身体整个儿被晏渊冰拢在怀里，或许是白天太过劳累费神的关系，她这会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阿纯？”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突然一重，晏渊冰愣了下低头看去。 目光触及怀中人的睡颜，他面色一柔，原本要有的动作顿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帮苍纯洗好澡，换好衣服，将她的一头青丝打理好，晏渊冰已经出了一身汗。他动作轻柔地将苍纯放到床上，自己回到隔间的浴室匆匆洗好澡，才再次回来。 看着睡得憨态的苍纯。晏渊冰苦着脸看了下自己的下身，开始万分后悔―― 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铁齿了，一辈子纯盖棉被睡觉什么的，太凶残了！ 晏渊冰满脸纠结地躺到苍纯身边。苦恼地想，他现在可不可以反悔？ 就在这时，苍纯咕噜一声滚到了晏渊冰怀里，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他。 前些日子，两人虽没有成婚，但却一直是同床共枕，苍纯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安然，如今已经习惯钻到晏渊冰怀里睡了。 尤其现如今还是早春，天气还带着些寒意，晏渊冰的体温一向较高。就得了苍纯的青眼。 晏渊冰的面色顿时纠结了起来。要是以往。对于这样的温香软玉，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现在……欲火焚身还要当柳下惠的滋味实在太难过了。 这一夜，晏渊冰来回洗了不知几个冷水澡。苍纯却是一夜好眠，醒来时神清气爽。 “姑娘，姑爷，早膳来了！”千树出声道。 苍纯在桌边坐下，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旁边的晏渊冰，“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没事。”晏渊冰抹了把脸，“就是有些认床。” 认床？苍纯一怔，她怎么不知道他有这种毛病？不过，看他一脸不想多谈的样子，她也没有过多追究。 晏渊冰这会却在天人交战―― 阿纯怎么不问？她要是问了我要不要说实话？说了实话会不会被揍？会不会阿纯就松口了？ “姑娘。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银鱼粥，你趁热喝。”令韵动作麻利地给苍纯盛了一碗粥，神色心疼地递到了苍纯面前。 ――令韵可不知道自家姑娘和姑爷的私下协议，只当两人昨晚是经历了鱼水之欢，想着自家姑娘是初次，定受了苦楚，自是要好好补一番。 苍纯不知道令韵的想法，端了碗心情愉快的吃了起来。 一旁的晏渊冰也撕了块蛋饼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 早膳用完，晏渊冰也将心里那些纠结的思绪丢开，对着苍纯道：“阿纯，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胡闹！”苍纯还没有回答，一旁的令韵就不满道：“这才新婚第一天，你们难不成还想不着家？” 晏渊冰闻言缩了缩脖子，立刻就消音了。他倒是不怕令韵，只是到底是妻子的乳娘，总要给三分薄面，更何况她还说得不无道理。 玉暇之城的城主府不可谓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个不小的树林，两人见外面春光明媚，便相携着去踏青了。 树林里有一座石屋，虽不精致，但也颇有几分野趣。千树领人打扫了干净，两人便将之当做休憩之地。 虽是踏青，但苍纯却没做什么打算，不过下人们却做了十足的准备，因此等到晏渊冰说想吃烧烤的时候，现成的烧烤架和食材就有了。 晏渊冰别的不行，多年行军生涯却让他对烤肉很有一手，对晏渊冰来说，难得有机会，自然要好好露一手。 这边，苍纯吃得欢快，另一边却有人大动肝火。 “甄远，我现在要回去了！”楚禾怒瞪着拦在身前的男人。 “我送你。”甄远的神色很是坚持。 “我认识回家的路！”楚禾一脸气怒，语气却仍旧没有起伏，“我早就跟你说了，儿子是我的，你不要想抢回去。” “等等，我不是来和你谈这种事的。”甄远拉住她的衣袖。 “不是来谈这种事的？”楚禾挑眉，语气不屑道：“不是来谈这种事的你偏选在琛儿从官学放假的日子来找我？” 甄远一噎，“我只是想要看看他，他身上流着我的血脉，难道我连看看都不行？” 想到前两天得到的消息，楚禾撇嘴，“姑且相信你的确没这种心思，但等你先搞定甄家再来和我说这种事吧。” 那些老东西，居然敢窥觑她的儿子，要不是两国此时不好闹僵，她当场就会一刀劈过去。 甄远闻言面色一变，“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来为难你了？” “与你无关。”楚禾淡淡出声道。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了。 “怎么样？”秦孝亲不知何时窜到留在原地的甄远身边，搭着他的肩膀道：“我就说你有些心急了，不怪楚将军认为你是来和她抢孩子的。” 甄远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抬头道：“你消息一向灵通，我家的那几个老头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秦孝亲闻言愣住了，“不会吧，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我根本不知道！”甄远有些气急败坏道。 秦孝亲神色带上了同情，想了想道：“已经有一阵了，自从楚琛的存在被东晏这边得知，你家里那几个老头就开始不安分了，前两日你家的六长老甚至还对着楚将军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六长老那个唯我独尊的老头？ 不用想甄远就能猜到秦孝亲口中不太好听的话有多难听，难怪刚刚楚禾的态度那么差。 “我说兄弟，你真想好了？前些年你不是还对楚将军很是抵触，被抓去后一副被侮辱的样子吗？怎么突然就想要娶对方？”秦孝亲神色不解道。 甄远闻言红了脸，却强作镇定道：“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成为夫妻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对方，这些年自己夜夜能梦到和对方相处时的场景，原本觉得屈辱的回忆，渐渐地美好起来。 秦孝亲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真这么简单？ “虽然如此，这条路可不好走，楚将军可是九阶高手，虽说寿命是普通人的好几倍，但……”他叹了口气，“以你的天资，突破八阶并不是问题，我算了下，你们两个若是都寿终正寝的话，她要比你早死最少三十年。更不要说，楚将军行五出身，寿终正寝的可能实在有些低。” “你说的这些我暂时不想去考虑。”甄远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那几个老头，还有我儿子……” “得了吧。”秦孝亲翻了个白眼，“先别说楚将军还没答应嫁给你，就是答应了，你看着吧，那些老头肯定会想着让楚琛改姓。” 甄远闻言皱起了眉头，秦孝亲说的这些他也知道，毕竟如今关于婚姻的律令差不多已经出台了，儿子照理是要随父姓的。 要说他不想要楚琛做自己的继承人是不可能的，毕竟，据调查所知，那孩子天赋极好，不仅有着九星的根骨，便是头脑和为人处事，小小年纪也已经展示出了不俗。 但……想到楚禾的性子，以及当初离别时她说那些话时的掷地有声…… 还是等到生了女儿再说吧，相信楚禾不会不为儿子考虑。 甄远想的这些有些远，但这些年除了公务，他大半的时间都用来认清自己的感情，如今对着楚禾自然不是当年的心情了。 “要我说，便是没有这件事，你们甄家那几个喜欢到处给你指手画脚的长老也要处理了，难不成你还想留着他们到时候为难自己媳妇？”秦孝亲摇头道。 甄远闻言心神一震，看来，自己这次是不能心慈手软了。 楚禾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对话，回到自己家里，她对着身边的下人问道：“少爷回来了吗？” “回家主，少爷回来了又出去了。” “出去了？” 下人低眉顺眼地回道：“少爷说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玩。” 楚禾点了掉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大步往书房走去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楚禾对着身边的副官淡声问道：“官学那边布置好了吗？” “已经布置好了，定不会让流言蜚语影响到少爷的学业。” 楚禾闻言点了点头，想到甄家那几个老不死的卑劣手段，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冷笑。 第31章 勾引事件 苍纯和晏渊冰都不是会管理那些琐事的性子，因此，府中的事情都是令韵一人掌管的。 苍纯一向信任自己的乳娘，对此自然很放心，不想没几天就出了事。 “怎么了？”看着一脸怒火从屋里冲出来的晏渊冰，正眯眼晒着太阳的苍纯不由愕然问道。 见到她，晏渊冰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稍稍压下，憋红了脸咬牙开口道：“有个贱人跑到我们房里，躲在隔间意图勾引我。” 苍纯闻言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扬声道：“乳娘――” 她的声音带上了特殊的精神波动，不论令韵在城主府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到。 只是，还没等令韵赶回来，鹊喜就拎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 “姑娘，这小蹄子居然敢勾引姑爷，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说着，她将手中的人用力丢到了地上。 嘭地一声，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分外得大，不用想也知道鹊喜用的力气不小。 被鹊喜摔在地上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此时正吃痛地低头揉着腿，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怎么回事？”见晏渊冰一副羞恼不已，明显不打算多说的样子，苍纯转头对鹊喜问道。 鹊喜狠狠瞪了那丫头一眼，转头道：“今日姑爷修炼完是奴婢伺候的，姑爷见了浴池里热气腾腾的，便说出了一身汗，水只要有些温就可以了，让奴婢去提些冷水进来。” “结果奴婢提了水过去，就听到浴室里有女人的声音，因为声音很细微，开始奴婢还以为是姑娘，直到姑爷甩袖而出，才发现不对。进去后就发现这个小贱人衣衫凌乱地跌坐在地上。” 顿了顿，鹊喜恶狠狠道：“姑娘，你可别看着死丫头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嘴巴子可利落了，开始居然骗奴婢说是做错了事惹了姑爷生气。要不是我机灵。见她显然是特意装扮过的，说不准就被糊弄过去了。” “奴婢没有！”那小丫头猛地抬头，扑到苍纯脚边道：“姑娘。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并不知道姑爷在里面，我只是听了令妈妈的命令去浴室找姑娘掉了的耳环……” 小丫头满脸泪水，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你胡说！”鹊喜气愤道：“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奴婢和姑爷在门口说话，你为什么不出来？分明是想要等我离开之后好行勾引之事！” 似乎担心苍纯信了她的话，鹊喜抬头道：“姑娘，您要信奴婢，奴婢从小就伴您长大。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小贱人又不是那个名牌上的人物，奴婢也犯不着去冤枉她。” 小丫头哭得哽咽，“奴婢没有，奴婢一直都在外院伺候，今儿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子。听到姑爷的声音，一时有些胆怯，这才没及时出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鹊喜闻言气得要命，“就算是这样。那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别和我说你见了浴池里油水想进去洗一下，你看姑娘信不信！” 小丫头闻言身形一僵，抽咽着看向晏渊冰，“奴婢……是姑爷……” 晏渊冰皱起眉头，目光冰冷地看了过去，“我怎么你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见着她的样子，他下意识就想到幼年时皇宫里那些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内侍。 他不是笨蛋，见着她说话含糊的样子，就知道是想要让阿纯误会什么，顿时就恼了。 晏渊冰虽说心眼小，但却并不是容易生气的性子，只是他却非常忌讳别人算计他，尤其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阴私手段，那会让他想起幼时在皇宫中身不由己的日子。 见到晏渊冰这个反映，那小丫头顿时愣了，眼底划过一丝意外和惊慌。 “姑爷，您跟姑娘说，我没有勾引您……”只是，她却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晏渊冰哀求道。 “够了！”不知到了多久的令韵从院门口走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的丫鬟，声色俱厉道：“堇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令妈妈……”那叫堇色的丫鬟还想要狡辩。 “我知道你没有勾引姑爷，你没有那么蠢，会在明知道鹊喜马上就要回来的情况下就行事。”不等堇色露出喜色，令韵就冷声道：“但是，也不要把人都当成傻子！” “你没有勾引，但肯定存着在姑爷面前留个好印象，甚至引得姑爷惦念上你的心思。”令韵冷冷一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刚刚是打算引得姑爷帮你说话，不管是因为对你不感兴趣和你撇清干系，还是因为心虚怕被姑娘看出什么，最后你都能够顺利脱身。” 堇色这会已经冷汗津津了，她没想到姑娘还没说什么，令妈妈却已经将她的盘算都看穿了。 她咽了咽口水，死撑着哭泣道：“奴婢没有……”她想着只要姑爷对她有一丝怜惜之情，就不会放着她不管。 可惜，晏渊冰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注意力都放在了苍纯身上，生怕她误会什么。 苍纯握住他的手，递给他一道安抚的目光，淡淡道：“这丫鬟虽做出一副被吓坏的样子，言辞却始终有理有据，我并不瞎。” 闻言，跪在地上的堇色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心中的侥幸全然无存。 “姑娘……”这次，她才开始真正惊恐了起来，姑娘虽然从来不虐待下人，但她做出这种事情，根本不敢指望姑娘能原谅她。 尤其是，她很清楚，姑娘并不是真的仁慈，要不然外邦战场上的那些事迹也不会发生了。 “我不想看到她了，乳娘，你处理一下。”苍纯的声音没有起伏。 令韵点了点头，让鹊喜把堇色拖下去，自己却留了下来。 “姑娘，是乳娘不好，没想到这堇色平时看着老实怯懦，实际竟然是个面憨内奸的。”令韵对着苍纯请罪道：“这事是我的疏忽，姑娘你罚我吧。” “那就罚乳娘给我做两件春衫吧。”苍纯其实并不怪乳娘，谁没有疏忽的时候，偌大一个城主府，乳娘总有管不全面的地方，不过却有些奇怪，“这个堇色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堇色才进府两个月出头，当初是她阿娘亲自来卖她的。原本，我们府上都是从相熟的牙婆手上采买下人的，但我看堇色她娘一片苦心，想要为女儿争取一个好前程，又见她不像是会惹事的样子，这才……”听苍纯的话，令韵就知道姑娘并没有怪她，将堇色的来历细细道来，说到后来，语气里已经是遮不住的后悔。 苍纯点了点头，又道：“那堇色又是为什么要勾引渊冰？” 这种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懂，只是，苍晏这样的社会形态，让她下意识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一直以来，在她眼中西苍的女性都是值得尊敬的，哪怕有些人的性子不好，但她们却都很自尊自爱，有着现代女性所没有的独立自强。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想过，西苍的女人会去做第三者破坏他人夫妻的感情。 不得不说，苍纯的这种看法太过片面，也太过想当然了。 这不，一旁的晏渊冰皱眉道：“阿纯，我以前就想说了，你把人想得太好了。虽说你对那些不相关的人也不会假以辞色，但却从来不会恶意揣测他们，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是这样吗？”苍纯迟疑地眨了眨眼睛。 晏渊冰还没有开口，令韵就点头，“的确是这样，要不是姑娘这么个身份，到现在说不准吃了多少亏了。” “好吧，以后我会注意的。”苍纯又看向晏渊冰，“听那堇色和乳娘的意思，堇色并没有真的勾引你，你怎么会突然从里面冲出来，还一口笃定地说她勾引你？” 要是堇色知道晏渊冰这种行为的话，之前怕是就不能那么镇定地为自己辩解了。 晏渊冰面色一冷，嗤笑道：“我从小就看遍了那些叔伯的后院，刚刚那女人搔首弄姿的作态不要太熟悉，怎么可能不知道？” 苍纯了然，令韵却是眼睛微亮，看姑爷这样子就知道了，他对堇色这种行为是非常厌恶的。对自家姑娘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信息。 姑爷虽对姑娘情根深种，但为防万一，第三者是不得不防的，姑爷这个样子，她又怎么能不高兴？ 这时，鹊喜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笑盈盈给苍纯和晏渊冰行了礼。 “姑娘，姑爷，我都问清楚啦。”刚刚令韵让鹊喜把堇色拖下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因此一审问清楚，她就快速前来回禀了。 “怎么回事，堇色身后有没有人指使？”令韵开口问道。 别的不怕，就怕是有人针对自家姑娘。 “初步看着应该是堇色的个人行动。”鹊喜回答道。 “那她怎么会想到勾引姑爷？” “据她所说是为了成为人上人。”鹊喜撇了撇嘴，“堇色有一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姐妹，因为有术能天赋，在家里一直都比她受宠。两人一直被用来相互比较，堇色不论是头脑还是为人处事都胜于对方，偏偏因为没有术能天赋而被压一头，最后还被卖了当下人，心里一直存着一口气。” 第32章 为情苦恼 “就这样？”苍纯挑眉，仅仅因为这样就做出这种事，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再怎么竞争，双方都是血浓于水的姐妹，堇色被卖身后也没有真正受到什么苦。 对于亲人，人们总是在被逼上绝路之后才会想要反击的，而显然堇色的处境还称不上绝境。 “不仅如此。”鹊喜脸上划过一丝同情，“堇色的那个姐妹虽然是术能师，但根骨并不好，不仅如此，相比堇色的文静知礼，对方被宠得性格非常刁蛮。” “堇色家里原本还算富裕，并没有到要卖掉女儿的程度。只是她的那个姐妹闯了祸，和人发生冲突，重伤了权贵之家的孩子，对方给了她家三个个选择，一个是让堇色的姐妹下跪给受伤的孩子道歉，另一个则是赔偿巨款，最后是让堇色的姐妹坐牢。” 鹊喜撇了撇嘴，“只要稍微懂点事的人，都明白第一个选择虽然屈辱，但敢作敢当，自己做的错事没理由连累家人。可是，堇色那个姐妹心高气傲，根本不愿向对方低头，而她们的双亲居然也由着她，真的选择了倾家荡产偿还巨债。” “等等……”苍纯皱眉，“既然说是巨债，但堇色的卖身钱有个十两已经是大过天了，对于前者完全是杯水车薪，她的母亲怎么会将她卖了。” “是堇色那个姐妹的提议，她不知道怎么说的，让堇色的母亲同意了将堇色卖掉。” 鹊喜虽然讨厌那个勾引姑爷的堇色，但如今也觉得对方实在有些可怜。 “所以，她是想得势后报复回去？”苍纯摸着下巴问道。 “应该是的。”鹊喜点头。 苍纯低头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还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可怜她。”见苍纯垂眸不语，鹊喜以为她是在同情堇色，开口道：“她虽然有苦衷，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为姑娘着想。而且心思不正。” “要奴婢遇上这种事，想报仇是一定的，但却不会打这种歪主意。”鹊喜一脸愤愤道：“真要报复，完全可以努力在姑娘面前表现，只要得了姑娘的器重。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苍纯闻言觉得好笑。鹊喜这丫头太单纯了，她说的那些堇色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一个是捷径。一个却需要花上数年乃至于十数年的努力还不一定成功，选择哪个就不言而喻了，毕竟，对急于报仇的人来说，时间是最稀缺的东西了。 更何况，两者一个仍旧是下人，一个却能够当主子，可想而知哪个更有吸引力。 令韵唏嘘道：“当初看堇色的阿娘那般低声下气地求我，我还以为是舔犊之情。如今想来，怕更多是因为愧疚做出的补偿吧。” 苍纯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淡笑，对着令韵道：“乳娘，你处理一下吧，我不希望堇色有机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堇色虽然没有成功，但自己的丈夫被人窥觑。苍纯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身侧的晏渊冰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柔情。 令韵点头，“放心吧姑娘，乳娘明儿个就去联系熟悉的牙婆。” 令韵和鹊喜离开后。留在院中的苍纯却有些沉默。 “阿纯，你生气了？”晏渊冰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没有。”苍纯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只是有些感慨，早在两国合并的时候，我就猜到会有堇色这样的人出现，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会出现在我们府上。” 即便不是出于私人感情，对于堇色这样的行为，她也非常不喜欢。 她承认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但堇色这样的人，她还是希望能少一个是一个。 在她看来，破坏他人感情，是可以和杀人放火相比拟的罪行。 杀人不过头点地，生命或许珍贵，但那却是每个人都有的，而感情却不然。 苍纯会愿意用生命换感情，却绝对不会用感情去换生命。 “你管这些做什么？”晏渊冰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仿佛在述说着心中的誓言。 “还说呢。”苍纯撇了撇嘴道：“我发现你特别招蜂引蝶，至今为止，出现的都是向你下手的女人，倒是我身边一直都清清静静的。” 清清静静？ 晏渊冰闻言表情出现一瞬间的扭曲，阿纯的确不怎么招惹男人，但她招惹的男人却无一不简单。 外邦战争时，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打她的注意，只是因为她本身在感情方面不敏感，又有他的干涉，才没人跑到她面前蹦跶。 其中，尤以万笙遥最让晏渊冰忌惮。 当然，这种事晏渊冰是绝对不会告诉苍纯的，让阿纯注意到其他男人什么的…… 他才没这么蠢呢。 如今，已经陆续有人搬入玉暇之城，各处商铺民居也逐渐迎来了它们的主人。 一时间，原本没有生气的玉暇之城逐渐渐充满了鲜活之气。 而自苍纯和晏渊冰成亲之后，也开始出现了其他成婚的新人。 “现在成亲的夫妻，要么是原本就两情相悦，因着两国的情势不能成眷属的，要么是纯粹为了获得子嗣后代的人。”宋晓来嗑着瓜子说道。 宋晓来不知道怎么说服她阿娘的，虽然如今就住在玉暇之城中，却只负责整理家族的情报讯息，可谓是如鱼得水，时不时就有空来找苍纯闲聊。 相比起来，同样在玉暇之城掌管家族事务的赵敏因和刘画就不那么轻松了。 尤其是赵敏因。 “敏因，你阿娘还是不松口吗？”刘画担忧地问道。 一直在假寐的赵敏因睁开眼睛，一脸疲惫道：“别提了，你不知道她多过分，李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任她磋磨了大半个月，上次还折了一只手臂，差点就留下暗伤，她却仍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赵敏因虽然如原计划负责了赵家在玉暇之城这边的事务，但赵乐彤却没有施予任何对继承人应有的帮助，任由族人打压继承人。因此，这段时间，她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连睡觉的时间都一再打了折扣，哪怕以她术能师的体力，也有些扛不住了。 而之所以这么累还跑到城主府来，完全是为了躲避族人的骚扰。 刘画叹气，“你的脾气也太倔了，姨母那么个性子，你明着反抗她，不怪落得这样的下场。早就和你说了，姨母的要求先虚应下来，一点一点说服她。” “别说了。”赵敏因摆手道：“我阿娘那个性子我比你清楚，她精明着呢，要按你说的做，先不说会不会被识破，就是成功了，等她知道，指不定被气出个好歹来。而且……” 顿了顿，她道：“我也不想欺骗她。” 她现在其实也有些颓丧，却一直没有改变初衷，她相信，早晚有一天，阿娘会认同她和李挺的婚事的。 苍纯几人叹气，敏因和她阿娘之间，实在是一笔烂账。 赵乐彤明显是在逼赵敏因就范，赵敏因却想要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坚决。 母女两个，偏偏又是类似的性子，怕是有得磨了。 “那李挺呢，现在还往你阿娘那儿凑吗？”宋晓来好奇道。 “怎么不？”赵敏因皱眉心疼道：“我都跟他说不要去了他偏不听，每次都要添点伤，还木着张脸说没事。” 苍纯听得好笑，敏因之前虽发表了一番自己多么自私的想法，但她知道，这个女孩始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同等回报，嘴上说李挺对她如何如何好，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阿画，你怎么了？”苍纯注意到刘画的眉头微微蹙了下。 刘画一愣，抬头对上三人关心的目光，抿了抿唇道：“林允来找我了。” 顿了顿，“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但他却说想要再次追求我。”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拒绝，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吗？”宋晓来不解道。 “阿画你喜欢林允吗？”赵敏因问道。 “喜欢？”刘画微微苦笑，“说不上喜欢，但心动肯定是有的。” 林允为人冷清，性子却不坏，风度学识无一不上乘，容貌气质皆属上乘，加上对她一向体贴关怀，她又怎么可能没一点心动？ “那就试试呗。”赵敏因挑眉道：“你犹犹豫豫的是打算做什么？” “不是犹豫，不，应该是犹豫吧。”刘画说的话有些前后矛盾，她捏了捏眉心，“我不知道林允喜欢的是我还是刘家的权势，他本身让我心动，但我不希望等我真正爱上他时，他对我却仍旧是那样‘恰到好处’。” 林允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询问，恰到好处的关怀，恰到好处的强势，甚至是恰到好处的神秘。 初始，她还觉得舒心，但时间久了，心里就开始不安定起来。 这个男人，给她的是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第33章 刘画的决定 闻言，苍纯等人怔住了。 她们原以为刘画是对感情却步，不想她却考虑了这么多。 “林允那个人……”宋晓来顿住。 不是林允不好，只是他们一行六人，他其实是最不好懂的那个。 万笙遥虽绝顶聪明，但傲慢坦荡，不屑于隐藏；龙悦沉默可靠；莫宁心思缜密，平日言行多有虚伪，心底却有着道德底线；李挺稳重豪迈，热衷于追求力量却不失爽朗；周舟孤僻偏执，但却是心思最单纯的那一个。 而林允……他似乎是最符合这个时代的贵公子，世家所有的风华在他身上尽显，矜贵而不傲慢，温文而不可亵，冷淡而不冷漠。 但是，也仅于此，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到底是冷漠的还是热情的，势力的还是清高的，没有人能够下定论。 赵敏因皱眉道：“……还是算了吧，林允那个男人太不好把握了，我不希望阿画伤心。” 宋晓来先是讶异，随后也跟着点头，“林允的条件虽不错，但比他还好的并不是没有，你没有必要冒险。” 苍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这种事你们让阿画自己决定吧。” 感情之事，旁人说得再多，都不及当事人的内心想法。 很多事情，哪怕后悔，但若是时间倒流，还是会做出和当时同样的选择。 似乎是明白了苍纯的用意，赵敏因和宋晓来都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看向刘画。 “我……”被三双眼睛看着，刘画难免紧张，舔了舔干燥的唇道：“我不知道，我真的……” “你果然在这里。”就在这时，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 苍纯几人下意识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林允好整以暇地站在院门口，晏渊冰站在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儿？”刘画呆愣地看着林允。 “我去找你。下人说你出门了。”林允淡淡解释了一声，对着苍纯几人颔首道：“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苍纯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出声和他打招呼。 “呃……你找我有事吗？”刘画有些呆呆地问道。 “你确定要在这儿说？”林允若有所指地看了看苍纯等人。 刘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一红，猛地跳了起来。抓起林允就往外跑。 “绿姬。我下次再来打扰你――” 苍纯三人面面相觑。 “看这样子，阿画早晚会被林允拿下。”宋晓来眯了眯眼睛道。 赵敏因皱起了眉头，“你们说。林允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以为，以他的骄傲，应该不会吃‘回头草’。” “要按你说，林允那没一丝人气的家伙根本不像是会爱上谁的。”宋晓来撇了撇嘴，“感情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我说，你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晏渊冰咬牙切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苍纯身边，看向赵敏因和宋晓来的目光满是不善。 ――因为这几个女人。他今天连午膳都是一个人用的！ 宋晓来和赵敏因对视一眼，难得没有和他呛声。 她们今天霸占了绿姬一天，就不计较晏渊冰这会的语气问题了。 两人和苍纯告辞，施施然离开了。 “好了，她们难得来找我……” 这边，苍纯正一脸好笑地安抚着晏渊冰。另一边，离开的宋晓来和赵敏因却在讨论苍纯。 “你有没有发现，绿姬好像变了。”宋晓来有些迟疑地开口。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赵敏因挑眉，“她现在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很少参与我们的话题，但却没有以前那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了。好像融入了进来。” “给人的感觉也更加平和了，少了以前有的冷静锋锐之感。”宋晓来补充道。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爱情能够改变女人。” 再看另一边的刘画，拉着林允一路回到刘府，她才转身放开他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林允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盏放到她手中，拉着她坐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没什么，得了空过来看看你。” “你！”刘画一噎，瞪着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吗，给我时间好好想想！” 林允神情微顿，抬眸看向她，“我担心你和上次一样缩回去。”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以至于刘画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别开脸道：“你这样，我会更加不知所措。” “能够告诉我原因吗？”林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刘画犹豫了半天，开口道：“你喜欢我什么，能够告诉我吗？” 见林允面露不解，她咬了咬唇道：“我的性子一向有些腼腆，容貌虽美却不张扬，行事也不像敏因她们那样夺目。虽然如此，我却从来不觉得自卑，我的骄傲并不低于她们任何一个。若是龙悦他们甚至是万笙遥追求我，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但你……” 说到这里，刘画的神色划过一丝为难。 林允挑眉，“我怎么了？”他不认为自己比之他们差了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就是那样觉得，你喜欢的不该是我。” “这是什么话？”林允错愕，“难不成你就要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拒绝我？” “我也知道荒谬……”所以才犹豫不决。 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林允头疼了。 这感觉就像有个人攻击自己，问对方为什么，对方却说“总觉得我应该这样做”一样，给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太为难人了，刘画叹了口气歉意道：“抱歉，说出这样不知所谓的话，你可以当没听到过。” 怎么可能当没听到过！？ 林允无语。 “所以，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以免影响我的思考。”刘画声音淡淡的，眼底却划过一丝狡黠。 事实上，就在刚刚看到林允苦恼的样子时，她就已经决定和对方试试看了，但介于对方让自己头疼了这么久，她并不打算立刻告诉我。 听到楚禾和甄远的婚讯时，已经是好几个月后了，当时苍纯正在画军械图纸，听到令韵的话，笔下一重，差点将自己半天的成果毁掉。 她拿起桌上的请帖，挑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倒是听说甄家对着楚禾很是为难了一番。 “才定下呢。”令韵给她换了一壶热茶，“据说甄大人这次可是非常有魄力地将家族的老家伙都解决了，至于怎么突然决定成婚，目前还不知道。” 苍纯的疑惑是在数天之后得到解决的。 这天，凉风徐徐，苍纯拉了晏渊冰一起到春山居喝茶，顺便放松一下心情。 不想两人没坐多久，底下就传来了争吵声，隐隐地还夹杂着孩子尖锐的嗓音。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心生好奇，默契地探头向楼下的大堂看去。 “要我说多少遍啊，你不要跟着我！” 看到说话的孩子，苍纯一愣，“那是……楚琛？” “是那个臭小子。”晏渊冰有些不爽道。 “琛儿，听话，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依然楼吃饭吗？”甄远这会的语气绝对能称得上低声下气了。 “但没说你也要去！”楚琛的语气很是气愤，“谁要和你吃饭了，我吃不起饭吗？” “好好好，是我的错，没有事先说清楚。但你娘亲已经在依然楼等了，你乖一点，不要让娘亲生气好不好？”甄远仍旧哄道。 “什么叫我让娘亲生气，我什么时候让我娘生气了，你要是不出现，我能和娘吵架吗？”楚琛推掉甄远伸过来的手，怒瞪着他道：“我早就说了，我只要娘，不要什么爹，你干嘛要出现啊！” 偷听的苍纯和晏渊冰愣了。 苍纯腹诽，这楚琛该不会有恋母情结吧？一般像他那样的情况不是该很乐意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吗？ 毕竟那是亲爹又不是后爹。 楼下的甄远也被楚琛的胡搅蛮缠给弄火了，厉声道：“楚琛，你今天到底听不听话？” 楚琛缩了缩肩膀，脸上划过一丝害怕，抽噎道：“你还说会对我好，看，原形毕露了吧？我要告诉娘你的真面目！” 看着周围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甄远彻底没辙了，因为不想让人看戏，他问掌柜要了一个包厢，拉了楚琛就进去了。 苍纯和晏渊冰本来都不打算听壁角了，不想没多久，又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他们在隔壁？”苍纯惊讶地道。 “应该是吧。”晏渊冰点头，术能师的耳力非常惊人，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超阶术能师了。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甄远将包厢的门关好，转身无奈地问道。 还在抽泣的楚琛抬起下巴哽咽道：“我不许你娶我娘！” 甄远哑然，“你是我儿子……” “别跟我说这个！”听了他的话，楚琛好像被刺激到了，一脸痛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用我威胁我娘嫁给你的，你根本不是好人！” 甄远一愣，脸上划过一丝恍然，随即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弄错了，那不是威胁……” 这一边，苍纯和晏渊冰对视一眼，已经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第1章 流年 光阴如箭，时间一晃就是数年。 如今的玉暇之城一改原来的冷寂，热闹繁华，成为了两国融合的先驱之地。 同样的，这些年，成双成对的璧人屡屡产生，让原本透着不协调的玉暇之城增添了几分温情。 只是，苍纯惬意的生活却出现了一点小烦恼。 “阿娘走了？”见苍纯进来，正拿着本书百无聊赖翻着的晏渊冰关心地问道。 苍纯接过他递来的茶，浅啜了一口，点头道：“说是有公务。” 看着她眉宇间的无奈，晏渊冰有些心疼，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道：“你不要想太多。” “可是……”苍纯抿了抿唇，眼神是最近常出现的挣扎。 晏渊冰捧起她的脸，声音低柔道：“我答应过不勉强你的，所以孩子的事不要再想了，皇兄那边我会去说的。” 要说对阿纯不渴望那是骗人的，但他清楚阿纯心里的挣扎与为难，他并不想强迫她。 苍纯闻言轻笑，心底却是淡淡的苦涩。 晏渊冰说的话她自然相信，但……她不由想起几次私下阿娘说的话―― 【你和渊冰是怎么回事？马芸的女儿都满地跑了，你的肚子却连个音讯都没有。】 【别忘了我是治疗术能师，我很清楚，你和渊冰的身体都很健康，而渊冰又是那么爱你，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问题出在你身上。】 【你的那点小毛病我都知道，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在这种事上任性！】 【银耀母河的恢复最少也要百年，你是等得起，但我和你姆妈等不起。我们一直由着你的性子，好在你是绿姬。即便心性上有再多不足，你也能够胜任苍家和越家的继承人身份，但你的孩子不同。若是我和你姆妈不在了，到时你能培养出合格的继承人吗？】 【这些年，我看得出你对渊冰也不是没有感情，你就忍心让他一直这样下去？】 苍纯叹气，是啊，她怎么忍心？ 扪心自问，她并不是不愿意为渊冰生孩子，只是…… 苍纯的胃部一阵翻滚。或许。她该尝试一下。而不知不战而退。 一大早，外面就传来嘈杂的声音，苍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推了推晏渊冰道：“外面怎么回事？” “别管，我们继续睡。”晏渊冰咕哝着将苍纯揽进怀里。 苍纯回过神，脑袋就已经被他按到怀里了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再在意之前的疑惑了。 两人相拥而眠，直到平日起床的时间才醒来。 “姑娘，你可醒了。”苍纯正在画楼的服侍下梳妆，就听到进来的乳娘叹着气道。 “怎么了？”苍纯有些奇怪地问道。 “马姑娘出事了。”令韵替代画楼开始给苍纯梳头。 “马芸？”苍纯一怔，“怎么回事？” “……是徐则徐大人在外面有了女人，马姑娘将他告上衙门了。”令韵脸色不太好道。 苍纯愣了，“徐则？他怎么敢！” “阿纯。先不要气，我们一起去看看。”从内室走出来的晏渊冰开口安慰道。 “也只能这样了。”苍纯点了点头，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说起来，那个徐则是马芸的丈夫。 当初，马芸告知她们她要成亲的时候，她们就吓了一跳，等知道成亲的对象不是对她情根深种的周舟，而是名不见经传，寒门进士的徐则的时候，就更是难以理解了。 不止是苍纯，所有人都不明白，马芸为什么弃周舟而择徐则。 要说徐则比周舟优秀就算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徐则出身寒门却能够金榜题名，才华自是差不到哪里去，但也仅止于此了，他虽然是术能师，但修为才四阶，战斗力又低，就是外貌，虽然也算得上英俊，但和周舟根本没法比。 若说心性，怕是所有对徐则有所了解的人都会嗤之以鼻，徐则算不上什么坏人，但却很没有担当，刻薄点的人甚至认为这个人没有一切男人该有的品质。 生长在东晏那样的环境中，徐则可以说是一个特殊例子。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对于马芸的决定，周舟差点疯了，徐则更是无数次从他手中逃得性命。 她们不怀疑，若非是担心马芸恨他，徐则早不知多少次死在周舟手中了。 即便马芸成了亲，周舟也没有放弃，一直都在试图让马芸和徐则和离。 对此，马芸一直都表示非常反感，甚至有几次对他说出很伤人的话。 苍纯一直以为，马芸和徐则之间，要么以徐则被周舟杀死为结局，要么以马芸不堪周舟的骚扰和徐则和离为结局。 在她看来，徐则在这场婚姻中并没有自主权。 却不想，一向对着马芸有些唯唯诺诺的徐则竟有胆子做出这种事。 匆匆梳洗了下，也没用早膳，苍纯就和晏渊冰一起往马芸家里赶去了。 刚跨进马府，两人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周舟，他仍旧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只是对他有所了解的苍纯二人却看出了那面无表情之下的矛盾情绪―― 愤怒和欢喜。 “你们来啦？”抬头看到他们，周舟挥了挥手道：“来看阿芸的吧，她现在和刘画她们在观云苑。”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谁都能听出他的心情很好。 “你这是……”苍纯疑惑地问道。 “阿芸胃口不好，我到一品轩去给她买点粥。”周舟眯眼笑了起来。 “给我们带点吧，我们还没用早膳。”晏渊冰随口说了一句。 “行。”周舟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苍纯心里暗叹了口气，周舟对马芸是真的没话说，也不知道马芸是怎么想的。 两人穿过垂花门来到观云苑，马芸、赵敏因、宋晓来、李蓉、刘画五人都在。 苍纯率先去看马芸的表情，发现她的神色虽有些憔悴，但却并没有伤心之色，顿时就放下心来。 虽说一早就知道马芸对徐则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徐则做出这种事情，身为妻子很难不觉得难堪。 “绿姬你来得正好，我们说了半天，也不见阿芸有点反应。”见了她，宋晓来立刻拉她在身边坐下。 “怎么了？”苍纯在马芸对面坐下。 “没事，只是有点烦，再加上知道你肯定也会过来，就打算等你到了再一次性说清楚。”马芸抬头道：“我决定和徐则和离了。” “早就该这样了。”闻言，赵敏因率先道：“我真不明白你，放着那么好的周舟不要，偏和徐则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成亲，脑袋有毛病。” “就是，现在徐则做出这种事，也忒恶心人了。”宋晓来附和道。 “知道你们怨气很重，但我也是没有办法。”马芸叹了口气说出当初的考虑：“你们知道周舟背后的周家吗？” “周家？”几人一愣。 他们中苍纯、李蓉和刘画是不关注这些的，宋晓来和赵敏因虽一向耳目通灵，但周家在东晏，她们能知道的也有限。 “据说周家传承的历史非常悠久，在文官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宋晓来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 “不止如此。”说话的是进来后就没有开口的晏渊冰，“周家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底蕴深厚，族中后嗣几乎个个都有功名，至今不知出过多少名家，不仅是在文官中，便是在天下学子心目中，也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若说周家不是书香世家，那就没有哪个家族能够称为书香世家了。” “一般世家都有沉浮，但这种定律却在周家并不成立，因为先祖的遗泽和子弟的争气，周家始终都屹立不倒。在东晏，即便是辉煌如万家，也要给周家三分薄面。” “想不到周家竟这般厉害。”几人闻言感叹。 “不过这和你选择和徐则成亲有什么关系？”赵敏因不解地问。 “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不想马家成为周家的依附。”马芸垂眸淡淡道。 众人一愣，她们根本没想到马芸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你是傻子吗？”刘画突然拔高声音道：“周舟那么爱你，只要你说，他又怎么会让马家成为周家的依附？” 她的语气满含怒火。 “这种事并不是说不说的问题，周舟再爱我又怎么样？他虽然是周家的继承人，但至今为止，还是他属于周家而不是周家属于他。”马芸沉声反驳道。 “所以你和徐则结婚，生下了丹丹作为马家的继承人？”赵敏因挑眉。 马芸点头，“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徐则的行为虽然让人膈应，但却并没有伤害到我，我目前要做的，就是为丹丹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你喜欢周舟吧。”苍纯猛不丁地开口。 马芸一愣，随即也坦然，“不止喜欢，应该是爱吧。”若不是爱，像马芸这样心硬的人怎么会放任周舟那般干涉她的生活。 哪怕他是周家的继承人，她也有的是手段收拾对方，让对方没有余力来骚扰她。 从马芸口中听到这样近乎表白的话，在场众人纷纷错愕。 只是不等他们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就发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 他们直直地往院门口看去，周舟正站在那儿，一脸风雨欲来。 第2章 要强的马芸 苍纯等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了决定。 “阿芸，我们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马芸倒是想要开口挽留，只是被周舟阴鸷的目光盯视着，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转眼间，苍纯等人已经消失在了观云苑，只留马芸和周舟安静对视。 周舟率先有所动作，他迈步不急不缓地走到亭中，将手中的食盒搁到石桌上。 “你说你爱我？”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打扰什么。 马芸皱眉，别开脸道：“那又怎样。”语气淡淡的却难掩心虚。 周舟却如同被点燃了怒火，猛地一脚蹿出，将身侧亭子的围栏踢得稀巴烂。 “你做什么？”马芸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中，周舟虽性子孤僻，但脾气并不暴躁，相反还能称得上温和，对她更是包容万分。 “马芸，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周舟双手握住马芸的肩膀，将她抵在亭柱上，死定着她的脸冷声道：“你说你爱我，你他妈却去和别人成亲！” 周舟一直以为马芸之所以不接受他是因为不爱他，所以虽然徐则的存在让他愤怒甚至差点绝望，但却从没有去怪马芸，但如今却得知…… 她爱他。 得知这一点，他心中的愤怒大过高兴。 哈~她爱他却和别的男人成亲，生下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相识至今，周舟第一次对马芸憎恨起来。 “理由我已经说了，我不信你没有听到。”马芸手指微颤，垂眸轻声道。 “狗屁的理由！”周舟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轻自己眼中的怒火，“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承认，你说的那些并不是没有理由。我一直对家族事务不感兴趣，任由叔伯族兄争权夺利也不在意，我们成亲后你说的那些可能十有八九会发生。” “但是，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是！我从没有试过去掌控周家。或许也没有这个能力。但你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你说你爱我，那你信任过我吗？” “哪怕一丝一毫。” 周舟如同发泄一般，将心中的不满吼了出来。 相比于他，马芸的表现实在太镇定了，周舟的话并没有动摇她。 “你太天真了。”马芸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温柔，“马家是否会成为周家的附庸，不在于你是否能掌控周家，也不在于周家是否有这个意图，而是在于他人怎么看。” “一旦他人心中对马家有了定义，那么在政治中。马家就受到了天然束缚，再难以占上风。也难以发展壮大。” 诚如马芸所说，周舟太天真了，他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更深层的隐患。 但是，她这样又何尝不是理智过头了？ 身处情爱，却还能这样分析利弊…… 周舟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再次怀疑。阿芸口中对他的爱，到底有着几分真实。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想问，你决定嫁给徐则的时候，到底将我置于何地？”感受着胸腔内的刺痛，周舟冷声道：“一直放任我搞破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顿了顿，“或许，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生下马丹丹这个继承人，也许你一开始就猜到徐则那样的男人在长期压制下会生出二心……” 这些话原本只是周舟的猜测。但看着马芸的表情，他错愕了，随即嘲讽道：“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马芸抿了抿唇，“抱歉。” 除了这两个字，她想不到自己还能说什么。 身为马家的继承人，她问心无愧，但作为一个爱着周舟的女人，她错了太多。 “我要想一想。” 丢下这么一句话，周舟消失在了马芸面前。 “主子……”看着呆坐在亭中的马芸，马佳有些担忧地开口。 马芸回过神来，轻揉着眉心道：“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有一会了。”马佳低头道：“主子你和周舟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马芸闻言愣了下，一时有些尴尬，却也没有觉得生气。 “主子，就这么让周舟走好吗？”马佳有些犹豫道。 见马芸并没有生气，她继续道：“当初我们就劝主子别这么做，主子你却一意孤行。徐则根本配不上主子，哪怕主子你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为主子觉得不值。” 马芸苦笑，“不这么做还能怎样？徐则懦弱没有主见，内心偏又自负，不论是出于四人感情还是为家族名声考虑，他都是最适合的。” “你知道的，我和周舟能够在一起，但却不能有女儿。” “主子！”马佳气恼道：“主子你就不能少为马家想一点，多为自己想一下吗？” “从小就是这样，什么都是家族，主子你自己不累，我们看着都觉得心疼。你看看赵姑娘她们同样是世家出身，但也不像你这样殚精竭虑为家族考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 马芸莞尔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们不是我，我也不是她们，选择的道路自然有所不同。” “又是这种话！”马佳瞪大眼睛道：“别人都说主子聪明，要我看，主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尽会为难自己。” “按照主子你的想法，你以后和周舟在一起，难道不生孩子吗？要知道，自然繁衍不同于配血，不是不想要女儿就不生女儿的。难不成你还能忍心杀了自己的女儿？” “主子你别忘了，周舟是周家的继承人，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马芸闻言面色一黯，勾起一抹苦涩的浅笑道：“那就只好让他找其他女人生了，反正……”是她先对不起他。 “主子你疯了！”刚走进来的马欣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道：“哪有人把自己丈夫推给别的女人的？” 马佳也道：“是啊，主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周舟那么爱你，你若说这种话的话太伤人了。” 马欣用力点头道：“周舟一定很想要主子你给他生个孩子的，你生下丹丹小姐已经是辜负他了，难道还要辜负他一次？” 两人心中都觉得不妙，自家主子，再没有比她们更了解的了。 主子很聪明不错，但架不住容易钻牛角尖，若是真任她这么做，即便主子能和周舟走到一起，两人也幸福不起来了。 丹丹小姐一定会成为周舟的哽中之刺，若是再来一个甚至多个周舟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主子和周舟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做下了决定。 哪怕被主子罚，她们也不能看着主子一错再错下去。 听到马佳的述说，苍纯呆住了，“阿芸居然是这种想法？” 对于马芸的设计，她倒不觉得多么意外，本来她认识的马芸就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绿姬大人，你不要觉得主子卑鄙，她心中也苦的很。”知道苍纯一向反感那些阴谋设计，马佳低声解释道：“马家人丁一向单薄，却又不比苍家那样的大氏族底蕴深厚，到主子这一代，长脉的继承人只有不到一只手了，作为下一任族长，主子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这一次，若非其他几个长脉的继承人难当大任，主子甚至想过为了周舟放弃族长继承人的身份的。” 她哽咽道：“西苍和东晏进行合并，主子其实松了一口气，毕竟相比配血，自然繁衍能够更有效地让马家的子嗣繁盛起来，偏偏马家这一代四个长脉继承人中，有一个因先天体质没有孕育能力，还有一个在和外邦那场大战中受了伤，妨碍了子嗣，剩下的一个长脉继承人不仅年幼，根骨也算不上好。” “主子她实在是难。原本，为了繁衍家族，主子甚至都想过拿捏住徐则，将就过一辈子，为家族多生几个生力军的。可是……周舟对主子一往情深，渐渐地主子的心也软了，有意无意地放任了徐则的小心思，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如今，主子竟打算让周舟找其他女人生孩子……”马佳擦了擦眼泪，“绿姬大人，求你去劝劝主子吧，再这么下去，主子一辈子都要毁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苍纯拧眉，她倒是没有介意马芸那些算计，认识这么多年了，马芸的品性摆在那，她自是不会因为这点事和她生出间隙。 只是，她没想到，马芸那么聪明一个人，竟会在这种事上昏了头。 而且，在她看来，马芸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一个人默默抗下了这些事，却没想过向她们求助。 这些年，她不相信以马芸的聪明会没察觉她身上空间的秘密，只是默契地不提罢了。 穿越者前辈留给她的空间的最大价值不在于其巨大的财富，而在于那些魔幻世界的收藏，不论是那些炼金药水还是魔法器，还是魔法卷轴，都有着世人难以想象的价值。 就说马佳那两个生育能力出问题的长脉继承人，据苍纯所知就有好几种炼金药水和魔法卷轴能够改善或者治愈。 她怎么忘了，聪明人通常都要强。 比如马芸，又比如她自己。 第3章 和离案结果 苍纯并没有对马佳做出什么保证，只是等她离去后，她却陷入了沉思。 “阿纯？”晏渊冰将一蛊燕窝粥递到她手中，神情关怀。 苍纯回过神来，对着他莞尔一笑，“我没事。” 晏渊冰点了点头，也不知信不信，他在她身边坐下，“你其实不用太在意马佳说的那些，周舟还和马芸僵着，考虑那些太早了。” 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苍纯白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道：“周舟那么爱阿芸，应该不会生气太久吧？” “这跟他爱不爱马芸没关系。”晏渊冰喝了口茶道：“事关男人的尊严……” 顿了顿，“你应该听说过吧，越是很少生气的人，生气起来越是可怕。而周舟对马芸，怕是第一次生气吧？” 苍纯卡壳，她对周舟说不上多了解，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对马芸的深情。 如今情况却有些特殊，周舟对马芸生气了……苍纯本就不擅长调解这类事情，加上没有前例可以参考，根本想不出什么可行方法。 不等她再担心，刘画等人就找上门了。 “你们也知道了？”几人异口同声问，随即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赵敏因叹了口气，“阿芸一向是我们中最不需要担心的人，哪知道她不出事则已，一出就出大事。” 千树将茶水端上来，刘画接过，口中说道：“阿芸一向有些固执，这事还真不好劝。” “我看她是闲的！”赵敏因冷笑道：“什么都要权衡利弊，算得清清楚楚，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人看。她以为她是什么？伟人吗？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做什么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家族家族，她就不能想点别的？” 赵敏因的语气满是“怒其不争”的味道。 “林允说这几天根本不见周舟的人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刘画担忧地道。 “其实周舟那不是问题，他虽然生气。但也仅是生气。丝毫无法影响他对阿芸的感情，但是……”宋晓来叹息道：“若是阿芸说出让他找其他女人生孩子的话，他会气疯的。”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周舟对马芸的爱非常纯粹，他本人也是个非常纯粹的人，这样的人同时亦偏执。对他来说，徐则和马丹丹的存在就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又怎么可能愿意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马芸的这种决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周舟的侮辱，侮辱了他对她的爱。 事实上，应该已经侮辱了…… 想到这几年马芸做的蠢事。苍纯等人露出无奈之色。 “关键是，阿芸她不想生周舟的孩子。我们难不成还能强压着她生？”李蓉皱眉道。 “要是能只生儿子不生女儿就好了。”宋晓来感叹道。 “这倒不是没有办法。”苍纯淡淡道。 她特意去翻了穿越者前辈的炼金笔记，还真有这种控制胎儿性别的药剂，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只是材料有些珍贵。 “真的！？”众人一惊，“什么办法？” “你们不要问，只要知道我确实有办法就好了。”苍纯捏了捏眉心，苦恼道：“但你们真的认为只要不生女儿就好了吗？” 众人一愣。刘画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周舟的想法。” “是了。”李蓉点头道：“虽说需要儿子做继承人，但不可能不想要女儿的吧，尤其是，有马丹丹的存在。” 赵敏因皱了皱眉，“说实话，我虽然喜欢丹丹，但并不觉得她适合做马家的继承人。” 众人闻言默然，马丹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胆小腼腆，对着亲近的人却开朗爱笑，哪怕她是徐则的女儿，她们几个也没有不喜欢的。 但是，讨人喜欢是一回事，但她身上却并没有出现作为继承人应有的特质。她不像马芸小时候那样聪明早熟，心性也没有什么特点，根本无法扛起一个家族的责任。 以往，她们都想着人都是会改变的，丹丹有马芸教导，会慢慢成长起来的，但如今…… 几人心里都闪过同样的念头，却没有人开口。 好半天，苍纯才道：“我不知道阿芸和周舟的想法，但我的话……”她看向晏渊冰，“我的东西都会留给我和渊冰的女儿，而渊冰的东西，自然也只能是我儿子的。” 晏渊冰也笑道：“我和阿纯的想法是一样的。” 说完，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苍纯。 是他多想了吗…… “周舟应该也是如此的，而阿芸……”宋晓来摇头道：“她也不会例外，只是因为丹丹，这种想法不好宣之于口吧。” “可是……阿芸说的那个问题也没有错啊，若是马家成为了他人眼中周家的附庸，接下来在朝堂上就束手束脚了。”李蓉说道。 “所以关键问题是，怎样让外人不将马家视为周家的附庸。”顿了顿，赵敏因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若是阿芸生下周舟的女儿作为马家的继承人的话。” 她说出了大家心中的想法。 若马丹丹是理想的马家继承人，她们或许不会有这种想法，但现实是她不是，因此让她们选择了放弃她。 ――说放弃或许有些严重了，以马丹丹的资质，做马家的继承人未必是一件好事。而不做继承人，马芸也不会亏待她。 闻言，刘画等人纷纷看向苍纯，苍纯挑眉，“你们看我做什么？” 赵敏因摸着下巴道：“现成的绿姬大人在这，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们的意思是……”苍纯眉头挑得更高，“用我的帝姬身份做点文章？” 宋晓来点头，“只要让马芸的女儿成为你的徒弟，相信别人就不会再说马家是周家的附庸了。” “最重要的是――”刘画抿了抿唇，“没有了周家的束缚，马芸便能够真正地大展拳脚，而不是即便做出成就也被人认为是靠了周家。” 现场一阵静默。 其实她们都清楚，这才是马芸做出如今种种的最大原因。 一直以来，马芸都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她绝对不甘于默默无闻，对于官场，她从懂事起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之前的外邦战争，有爱国的因素在内，但更多的却是在积攒政治资本。 苍纯皱眉，“你们了解我的，我虽然喜欢小孩子，但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教导。” “我每天最少有一半是时间是花在军械上的。” 听到这句话，晏渊冰的表情一阵扭曲。 抱着军械图纸看不到自己的阿纯什么的…… “并不是真的要你带徒弟。”宋晓来轻声道：“反正因为你的领域的特殊性，我们将来的孩子少不了要叨扰你，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名义罢了。” “可以。”苍纯的回答没有犹豫。 把事情敲定，因着徐则出轨的案子还没有审理完，她们便打算延后再告诉马芸。 “还有这回事？”半个月后，听到鹊喜的转述，苍纯很是诧异。 鹊喜点了点头，一脸鄙夷道：“徐大人可不要脸了，吃马姑娘的住马姑娘的，官场上的来往也都有马家为他打点，结果不仅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还用马家的钱哄那女人。” “姑娘你不知道，官差去那外宅搜了一遍，翻出了大量的珠宝首饰，整合起来最少也值一二万两银子。那对狗男女还生了一个儿子，都已经过了周岁。” 因为苍纯等人一向不把徐则看在眼里，所以她们的下人也受到了影响，谁让马芸也不在意。 要说以往她们还会因为顾忌马芸对徐则客气两分，现在鹊喜却连“狗男女”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苍纯见状也不斥责她，她对身边的人一向宽容，又真心看不上做出这种事的徐则。 “那府尹是怎么宣判的？” “还用说？”鹊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着统计下来徐则的综合实力远远不及马姑娘，被宣判了净身出户，他的儿子被判为奸生子，没有继承权，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举，亦不能入朝为官。” “那徐则的官职呢？” “因为他在公职上并没有犯错，所以仍旧能保有原职，但是……”鹊喜嘴角勾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世上可还有秋后算账这个词。”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姑娘，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像徐则这种情况和离后，若是出轨对象未婚的话，是会被衙门强制登记为夫妻的。” 苍纯愣住，“还有这种事？” 要知道，自玉暇之城开放以来，这还是第一例和离案。 她皱眉，“徐则的儿子成了奸生子，那他们若是生下其他的孩子，现在这个儿子岂不是会被抛弃？” 虽然不喜欢那个孩子，但这样间接将一个孩子逼上绝路…… “放心吧姑娘，那孩子不会有事的。”鹊喜道：“像徐则这样结成的夫妻，不能和离，一方死后另一方也不能再娶，以后生下的孩子都只能是奸生子。即便奋斗一辈子挣下的家产，因为奸生子没办法继承到时候都会遗留给丹丹小姐。当然，若是没有丹丹小姐，他的家产会被朝廷没收。” 第4章 慧娘 “徐则那个外室呢？”苍纯突然想到。 “那个女人啊。”鹊喜撇了撇嘴，“那个女人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微微皱眉，“审案的时候才知道，那女人并不是完全自愿跟着徐则的。她家里姐妹十六个，她排行第九，只有最小的妹妹是术能师。她阿娘和姆妈的术能都很鸡肋，对物质生活没有任何助益。好在双亲对她们姐妹很是疼爱，她们姐妹感情也很不错，只是她们中最大的几个姐妹因着家里的拮据被卖到了大户人家……” 顿了顿，“因为没有门路，那所谓的大户人家也只是一些富商人家，规矩都不太好。也因此，她那几个姐姐下场都不太好，其中一个卖到暴发户家的姐姐更是因为长得比那家的小姐貌美被毁了容，最后疯掉了。” “由此，那外室的双亲算是吓破了胆，便是再拮据也没再动过卖女儿的想法。只是家里越来越揭不开锅，一家人陷入了困境，刚好玉暇之城开启，作为姐妹中比较有主意又最为貌美的女儿，那外室孤身一人来了玉暇之城，打算找一个有点家资的男人嫁了，然后补贴娘家。” “然后就遇到了徐则，一开始徐则骗她说未婚，她想法单纯也没有怀疑，徐则又一直愿意补贴她娘家，她也就跟着他了。后来生了儿子才知道真相，这时候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鹊喜抿了抿唇道：“那外室虽然有些拜金，那些珠宝首饰被搜走的时候满脸肉疼，但在公堂上的时候。奴婢看她却并不多伤心，反而颇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苍纯点了点头，她心里不是没有唏嘘的，但作为第一例和离案，是怎么都不可能通融的。 所以，那外室的孩子只能是奸生子。 “马芸，你不能这样。丹丹是我的女儿，即便看在她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苍纯等人来到马府的时候，就看到徐则一脸愤怒惊慌地叫嚣着。 马芸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对面，站在她身边的马丹丹一脸惊慌地抓着她的裙摆。两眼已经蓄满泪水。 “丹丹，到阿姨这儿来。”刘画蹲下身，对着她心疼地招手道。 马丹丹如蒙大赦，放开马芸飞快地扑到刘画怀里，细声细气哭道：“阿画姨姨……” “不怕不怕，阿画姨姨在这。”刘画将她抱起来。柔声哄道。 “徐则，你适可而止一点。”马芸满是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适可而止？怎么适可而止？”徐则面色狰狞，看着马芸的眼神满是愤怒和恨意，“你敢说真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你逼我的吗？” “我逼你？”马芸一脸好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敢说你有过一刻看得起过我吗？不止是你……”徐则充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到来的苍纯等人，“还有你那些朋友，又有哪一个是看得上我的？” “这就算了，反正我只是区区一个四阶术能师，你和你的那些朋友都是高阶术能师，技不如人得不到尊重我认了！” “但生下丹丹后你让我碰过你吗？你甚至都不愿意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徐则满脸屈辱道：“我是你的丈夫，更是一个男人！但你却连作为妻子该尽的义务都不愿意尽。”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喜欢那个周家大少爷对不对？每次看到我在他手里死去活来你很得意是不是？装得对他多反感。嘴上说得那么毒，实际上呢？” “丹丹明明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我却什么都不能决定，连给她买串糖葫芦你也要嫌不干净丢掉。你怕是恨不得丹丹不是我女儿吧？” “马芸，不要把我当成傻子！” 徐则这些话，虽然有着为自己辩解的成分，但也不乏他的心里话。他不是没有爱过马芸，要不然也不会愿意娶她，其中固然有利益因素，但并不是没有真心。最开始的时候，哪怕知道马芸不爱他，哪怕知道马芸的朋友都看不起他，他也不甚在意，认为自己迟早能打动马芸。直到发现这样的想法根本是妄想，马芸心里早就有了其他男人。 马芸嗤笑，“是，你不是傻子，你只是无耻罢了。就算你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又怎么样？你可以选择和离，但你却没有，占着我马家的好处，用马家的钱养女人，你很光荣是不是？” 她扬了扬下巴，目光不屑道：“我是爱周舟，但在婚姻中，我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丝毫暧昧，我问心无愧。” 徐则噎住，还想要说什么，旁边却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老爷，不要说了，我们走吧。” 苍纯等人看向说话的女子，对方长得很漂亮，五官虽没有马芸的精致，更加不及她通身过人的气质，但却胜在娇艳妩媚。 “你在说什么，慧娘？柯儿还那么小，我们若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离开，那他以后得吃多少苦？” 别看徐则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在场的人却没几个相信，说来说去，他还是在为自己。 不过，很明显徐则对着这个叫慧娘的女子态度很温和，甚至带着微不可查的愧疚。 想到之前鹊喜的述说，苍纯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我已经很满足了。”慧娘的话很是突兀，她垂着头道：“不需要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能够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人的视线中，哪怕不是善意的，我也觉得很轻松。” “至于柯儿，虽然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为官，但他身为术能师，只要不好吃懒做，就不会过下去。在他长大之前，我会努力让他不比其他孩子差，教会他脚踏实地地做人。哪怕不能当官，他也可以经商可以学武做镖师，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慧娘深呼吸一口气，“我打算回去，和阿娘姆妈还有姐姐妹妹们生活在一起。” 她看向徐则，笑容柔和，“老爷，你说可好。” 在场众人都有些震撼，并不只因为她的话。生在世家大族，她们什么样的漂亮话说不出没听过？让她们在意的是慧娘说这些话时脸上的亮光，那种发自内心的放松坦然。 苍纯看向慧娘的目光多了赞叹，“你今后若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一次。” 慧娘一愣，随即一脸惊喜，对着她欠身道：“多谢绿姬大人，慧娘感激不尽。” 一位帝姬的承诺，对她来说完全是从天上掉下的意外之喜。 其他人虽有些惊诧，但并不太意外，绿姬本就是这样随性而为的人。便是马芸，也没有对此在意，慧娘虽然是她婚姻中的第三者，但她对徐则的无心注定了她对对方的敌意有限，更何况，慧娘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你……”相比他人，徐则却难以接受，“慧娘，你难道打算离开玉暇之城？” 慧娘点了点头，神态是说不出的坚定。 自从两国定下了合并计划后，两国的朝政渐渐靠拢起来，朝堂也渐渐搬到玉暇之城，如今的玉暇之城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政治中心。 而几年之中，玉暇之城以外的两国各地也开始出现结合的夫妻，根据男女双方的实际情况，或是男方到西苍居住，或是女方到东晏居住，不一而足。 ――当然，敢到东晏去居住的女人通常都是实力高深之辈，毕竟两国虽制定好了合并计划，但东晏男人的尿性，谁也不想亲身尝试，要是一不小心遇上个恶习难改的就不好了。不要说是女人，便是男人通常不是不得已的话，也不会让妻子住到东晏去。 也因此，到了如今，两国的高层已经陆续转移到玉暇之城。 进士出身的徐则虽然只是一个五品翰林，但也必须住在玉暇之城。 而慧娘的打算，明显没有顾及他的处境。 慧娘轻笑，语气说不出的温柔，“老爷，如今这个状况，我不想你去遭人白眼，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闻言，苍纯等人看向慧娘的目光都多了抹欣赏，马芸更是有些可惜，看看这话说得多漂亮，若不是如今这个情况，她肯定会让自家阿娘将慧娘招进理藩院。 徐则闻言表情一阵扭曲，他自然明白慧娘的意思，如今他的事情也传开来了，以往的同僚…… 徐则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根本无法想象身处那种环境的自己。 他连连点头，“对对，慧娘你说的对，我们这就回你娘家。” 这样说着，他看向马芸的目光却满是愤恨，他的顾虑并不只是那些，他还担心自己若是仍留在官场，不仅是马家，那些与马家交好或者合作的家族都会为难他。 他的仕途，到这里算是真的毁了。 马芸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这个男人，已经和她彻底没有关系了。 徐则和慧娘的脚步一颓丧一轻松，消失在了苍纯等人的视线中。 没有人注意到的阴影中，周舟目光复杂地看了眼马芸，最后淹没消失不见。 第5章 春宫图事件 “周舟还是不见人影吗？”这天，刘画过来找她叙话，苍纯问道。 原本脸上还带着浅笑的刘画闻言面色一黯，点了点头苦笑着道：“嗯，我们去问了他的亲友，自听到阿芸表白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出现，连家都没有回。” 苍纯皱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舟生气她能理解，但她绝不相信他会因此放弃马芸，不过这么不见人影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段时间面上若无其事，眼底却掩着憔悴和担忧的马芸，苍纯不禁有些生气。 “或许是想要单独想想吧。”刘画一脸无奈道：“阿芸这次做的事情也有些过了。” 苍纯的神色也有些复杂，马芸这做的还真是坑爹的事，要是在现代，两个人估计就掰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说着爱自己却嫁给别人的女人啊。 幸好…… 不过，虽然如此，但马芸做的事也太过挑战周舟的底线了。 “若做出阿芸那样的事，你会怎么做？”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苍纯曾这样问晏渊冰。 当时晏渊冰的表情完全扭曲了。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说着这样的话时，晏渊冰的表情平静，眼神却颇为狰狞可怕。 可想而知，周舟会有的感受了。 愤怒、痛苦。 等到周舟的消息传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你说他走了？”苍纯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马芸。 其他人和她的反应差不多。 马芸点了点头，神情带着不自觉的放松，“他说想要离开一段时间，等到他磨不过思念的时候，大概才能够原谅我。” 这样说着。她的眼底划过一丝释然。 苍纯等人神情一震，那话中带着怎样一种带着心甘情愿的无奈？周舟对马芸的爱，即便称不上最，也已经深不可测了。 “别多想了，他会回来的。”刘画安慰地拍了拍马芸的肩膀。 “我知道的。”马芸笑容温柔。“只要他安全，我就放心了。” 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虽然爱周舟，但这种感情一直是处于自己的控制范围内。直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她才恍然醒悟，这其实一直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她可以对任何事理智，但周舟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例外。 她眉眼亮丽，看着苍纯几人道：“抱歉。之前让大家担心了。我不会再有那种愚蠢的想法了。” 将自己从马家继承人的位置剥离后。她才真正认清自己的心意。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要生下所爱之人的孩子，这样的本能一直都在，只是一直被她压制着。 她的目光柔和，对着苍纯欠身道：“今后我的孩子就拜托了。” 刘画等人早就对她做出了提议，只是她却一直都固执己见，不愿意采取。 直到一日日见不到周舟的人影。一日日等不到周舟的消息，才让她内心的感情喷发，抛下了身上的责任，身份的束缚，以单纯女人的身份去考虑问题。 周舟早已用他的爱将她俘虏，她却尤不自知，做出一件又一件蠢事。 这种醒悟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痛，自诩聪明的她，竟做出那种连笨蛋也不会做的事，尤其，那般伤害了周舟。 苍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不要有负担，做所有你想做的，千万不能成为我们中唯一不幸福的那个人。” “对啊，周舟那么好的男人，要不是姐妹的，你当我怎么一直没出手？” “以后多为自己想一点，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们，我们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能分担一下。” “丹丹那里你好好跟她说吧，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会理解你的。” “我会注意周舟的行踪的，你用担心他的安危。” “对啊，你或许能够和他保持通信，让他慢慢消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马芸，预祝着她的未来能够更好。 回到家，晏渊冰正百无聊赖地逗着紫明说话，见了她，立刻就抛下后者迎了上来。 “怎么样，我就说周舟不会有事吧？”晏渊冰殷勤地递给她一杯茶，“他那样的术能，只要不是对上御座和帝姬，或者自己找死，想受伤也不容易。” 对于自己的妻子关注其他男人，哪怕不是因为其本身，他也觉得不太痛快。 苍纯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哭笑不得道：“好了，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啊，屋里一股子酸味。” 晏渊冰揽住苍纯的腰，抗议地蹭着她的脖颈。 苍纯被她蹭得直喊痒，刚要开口阻止，晏渊冰却突然身形一僵，放开了她。 看着他尴尬的表情，苍纯就猜到了怎么回事，目光隐晦地扫过他的下半身。 她不是笨蛋，自然发现了婚后这几年晏渊冰的煎熬。 他对她有着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最开始，她对此是有些恼怒的，但到如今，却觉得亏欠。 尽管这是晏渊冰事先就承诺的事情，但作为一个爱着晏渊冰的女人，她始终觉得亏欠。 就像周舟会想要马芸为他生儿育女，晏渊冰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徐则口中“身为妻子应尽的义务”苍纯心底生出一丝恐慌，会不会因为这样，她和渊冰也走到和离的地步？ 虽然清楚马芸和徐则这段婚姻的特殊性，但苍纯还是忍不住开始患得患失。 若说几年前她还能对晏渊冰在不在身边觉得无所谓，那么现在，数年的陪伴，晏渊冰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要不，我们做吧？”或许是一时冲动，苍纯脱口说道。 晏渊冰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不，你让我想想，再想想。”苍纯反口道。 晏渊冰刚反应过来她的话意，就听她这样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 阿纯能够有这个想法，已经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他不能急，要慢慢来。 接下来几天，苍纯都有些魂不守舍，晏渊冰猜到原因，也不愿逼迫她。 “买回来了？”这天，晏渊冰去了军营，鹊喜一脸通红地跑了回来，苍纯眼睛发亮地看着她怀里地包裹。 鹊喜一脸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奴婢按着书轩老板的推荐，将销量好的几本都买了回来。”天知道她当时有多尴尬。 苍纯打开包裹，拿起一本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你道包裹里是什么？ 世人称此物为春宫图、秘戏图亦或避火图，用现代人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小黄书。 “天~这个姿势怎么做到的？” “姑娘，这些真的有用吗？” “应该有用吧，要不然怎么买的人那么多？” “这个动作……腰怎么没折掉？” “真别扭，这女人是想哭还是想笑啊？” …… 以上的对话是不是出现在苍纯和一众丫鬟之间，不知情的人自然不知道，此时的苍纯已经忍耐到了怎样的程度。 千树等四个丫鬟原本也没发现，但渐渐地，就发现不对了。 “姑娘？”飞絮紧张地看着苍纯，这时候她已经满脸大汗了，在秋高气爽的天气中，格外突兀。 画楼揉了一块冷毛巾上来，“姑娘你快擦擦。” 千树飞快地将那本摊开的春宫图收起来，“姑娘，我们别看了，你快躺下歇歇。” 四人纷纷围着苍纯转，到最后，她却仍旧吐了一回才算是痛快了。 原以为自家姑娘遭了这么大一次难怕是不会再碰那些春宫图了，却不想隔天就见她将那些春宫图翻出来了。 于是，连连几天，苍纯都处于看了吐吐了再看的循环状态。 因为她都是趁着晏渊冰不在家的时候看的，开始晏渊冰还没有发觉，等到她的气色越来越掩不住不好，胃口变差，晏渊冰就看出了不对劲。 他最先是直接开口问，只是苍纯自然不好把缘由告诉他，只敷衍了两句作为搪塞。 后来苍纯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她又太过警觉，时时开了领域，他想搞突袭也以失败告终。 一怒之下，晏渊冰趁着苍纯午睡的时间将四个丫鬟都招去盘问了。 千树四人对苍纯自然忠心耿耿，但看着自家姑娘一天天消瘦下去，到底没压下心底的担忧，将这几天的事道了出来。 于是，等到苍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藏在暗格内的春宫图都消失不见了。她愣了下，转头看千树几个心虚的表情，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来不及生气，想到居然让晏渊冰知道自己背着他看春宫图，就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似乎知道她的尴尬，晏渊冰并没有和她提及春宫图的事，跟个没事人一样。 苍纯不由松了一大口气。 半夜，肌肤上轻微的麻痒让苍纯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睁眼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晏渊冰身下。 她一惊，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春宫图上的画面，整个人都僵住了。 “别怕，我不做，只是想要亲亲你。”晏渊冰的声音低哑而迷人。 苍纯下意识抬头，对上晏渊冰充血的眼睛，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这时，晏渊冰已经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第6章 绯姬的请求 自成为夫妻后，苍纯和晏渊冰之间的亲密行为不少，但也只限于一起沐浴，亲吻拥抱。 晏渊冰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但苍纯的心理抗拒太大，他又不想伤害她，便只好作罢。 细细密密的吻从苍纯额头往下一路蔓延，眉眼、鼻翼、嘴唇、下巴，最后到达脖颈下方。 感觉到身下人儿的瑟缩，晏渊冰眼神一黯，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极尽温柔地亲吻着身下白皙柔嫩的肌肤。 “阿纯，别怕……”他的口中反复呢喃着这样的话语，一遍遍安抚着苍纯惶然的心。 她以为自己会恶心厌恶，但或许是晏渊冰的声音起了作用，她虽至始至终绷紧了身体，身体却没有出现这几天熟悉的反胃感。 晏渊冰将苍纯全身上下都吻过了一遍，即便是一些私密处，面对苍纯的抗拒，他也难得强势地坚持了下来。 “睡吧。”结束后，晏渊冰将苍纯抱进怀里，拍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道：“我爱你，会一直爱下去。” 他对苍纯的情绪一直都很敏感，对方这几天的不安情绪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道。 苍纯鼻子一酸，眼角已经有了湿意，她忙低头不让晏渊冰发现。 她能够想象到，经过刚刚那么一出，渊冰此时必定是欲火焚身，而自己却……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却竭力不让对方发现。 一大早，苍纯正和晏渊冰一起用早膳，宋晓来却一脸急慌慌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绯姬大人出事了！” 苍纯一愣，绯姬？她能出什么事？ 宋晓来接过令韵递来的茶一口气喝掉，“绯姬大人被她的孙女气得中风了！” “什么？”苍纯瞪大眼睛。“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昨天半夜林燕燕和一个男人私奔了，绯姬大人一口气没上来气晕了过去，醒来后经大夫诊断是中风了。”宋晓来的语气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苍纯皱眉，“私奔？而且中风是怎么回事？没听说有哪个御座或帝姬生过病的……” 事实上。御座和帝姬平日虽也会有些小病小痛，但像中风这种生理机能出现大问题的病情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要说是御座和帝姬，便是等阶高的术能师。哪怕风烛残年，中风的也几乎没有。 一生自在潇洒，不用受病痛折磨，含笑九泉，这亦是普通人对术能师向往的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宋晓来撇了撇嘴，“看绯姬大人衰老的程度就知道了，新的绯姬或者绯御座要出现了。绯姬大人体内的色彩之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她的生理机能正常了。” 苍纯挑眉。狐疑道：“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副急慌慌的样子是为了哪般？”就算要急。林家有的是人急，怎么也轮不上宋晓来吧？ 宋晓来叹气，“你以为我愿意急啊？如今东晏和西苍合并，若是绯姬大人出了事，两国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苍纯皱眉，她之前是没有想到这回事，现在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和西苍不同。东晏本就是一个非常有侵略性的国家，哪怕因为西苍的特殊性不会做得太过，但…… 苍纯面色冷凝，她可不希望两国的百姓处于不平等的地位。 “绯姬的情况严重吗？” “相比其他中风患者，绯姬大人的情况要好很多，大夫说了，只要按时用药，不出半个月就能恢复，但战斗力的减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顿了顿，“只希望绯姬大人过世后的接替者仍旧是绯姬而不是绯御座。 苍纯默然，这事还真是悬。 介于自己和绯姬的紧张关系，为免让她以为自己是去看她笑话的随即受到刺激病情加重，苍纯并没有前去探望她。 于是，等到绯姬府的下人前来传递绯姬的话时，苍纯很是惊诧。 “你说绯姬姐姐想要见我？” 不止是他，便是一旁的晏渊冰都觉得蹊跷。 这几年，绯姬对苍纯是越来越看不顺眼，虽然碍于现实没能做什么，但她看向苍纯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 虽然是绯姬单方面的敌视，但要说苍纯对她多有好感，那是骗人。 “我陪你去。”晏渊冰一脸不容置喙，对于绯姬，他实在不放心。 阿纯的实力虽然强，但绯姬和橙姬蓝姬交好，一对三她并不是她们的对手，更何况阿纯对阴谋诡计实在没什么应对力。 苍纯点了点头，便是她自己，也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绯姬府的下人再三催促，苍纯和晏渊冰对视一眼，愈加觉得对方有阴谋。 虽然如此，他们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思虑一二，还是觉得去赴会。 在苍纯的想象中，有过满脸厌恶敌视的绯姬，有过眼神不甘愤怒的绯姬，有过皮笑肉不笑的绯姬，唯独没有眼前这样的―― 平静中透着疲惫。 “来啦。”她的语气淡淡的，却没有了这几年的敌意。 苍纯顿时收敛了心中的不耐，欠身行了个晚辈礼，“绯姬姐姐。” 绯姬却是一愣，半晌笑出声道：“果然，是我迷了心窍。” 绿姬对她从来没有过轻视，即便有，也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她的愚蠢。 人说老来糊涂，不想自己身为一代帝姬，竟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苍纯不明所以，晏渊冰眼底却划过一丝了然。 “坐吧。”绯姬示意下人给她看座。 苍纯和晏渊冰双双坐下后，绯姬又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出乎苍纯的预料，橙姬和蓝姬并不在。 苍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绯姬，她懒懒地靠着引枕，愈加苍老的面色还带着病气，但看她说话流利的样子。中风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是我自己种的春茶，虽不是新采摘的，但保存得好，喝过的人都说不错，你也尝尝。”绯姬给他们倒了茶。 苍纯没有开口。端起面前的茶浅浅尝了口，她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一向不在意，只这春茶却难得地合了她的胃口。很淡很淡的苦味，更多的是浅淡的醇香。 “确实是好茶。”晏渊冰喝过后淡淡评了一句。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好半晌，绯姬开口道：“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 苍纯和晏渊冰齐齐挑眉，有些好奇他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居然连橙姬和蓝姬也不能告知。还是已经事先告知了？ 绯姬轻笑道：“关于御座和帝姬消亡的因由。相信不用我说二位也清楚。” 顿了顿。见两人点头，她才继续道：“只是亲身经历后，我才发现，这其中一件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 “隐秘之事？”苍纯不解。 绯姬点头，“以往我们一直都知道，帝姬和御座开始衰老时，随着离死亡越接近。对下一任接替自己的帝姬或者御座的感应会越来越清晰。” “但是，亲身经历后，我才知道，这种感应敏锐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她抬眸看向苍纯和晏渊冰，眼神是他们不明白的复杂，“就如，我感应到，我的接替者，会是你们夫妻的血脉。” “什么！？”苍纯惊愕了一瞬，随即戒备了起来。 她不认为绯姬会在这种事上说谎，但她却开始怀疑她想见自己的意图，要知道，当初得知这种事情，苍纯可是打算将接替者消灭在摇篮中的。 该不会，绯姬叫她过来是想要提前杀死她，从而避免自己的死亡吧？ 曾听师父说过不少战场故事，加上亲身经历，苍纯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在将死之时固然会心存善念，但更多的却是疯狂不甘的人。 她不敢断定绯姬会是前者还是后者。 晏渊冰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事实上若不是看到苍纯戒备起来，他也不会想到这一茬。 ――不得不说，以己度人是任何人都有的习惯。 这下轮到绯姬愣了，反应过来后，她有些哭笑不得道：“原来我在你们心里已经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了……” 她倒没想到苍纯这种行为是出于“以己度人”，只当这几年自己对对方的敌意让对方对她抱有很大的警惕。 听她的话意，似乎并没有那种打算，但苍纯和晏渊冰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那你告诉我们这件事有什么目的？”晏渊冰皱了皱眉问道。 “目的说不上。”绯姬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看着夹杂在乌丝中的几缕银白，她的目光一黯，叹气道：“我的人生就要走到尽头了，回顾过往，能够见证东晏和西苍的统一，其实我这一生还是很圆满的。” “只是，我一死，东晏和西苍目前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们能够避免这种事了。” “我们？”苍纯和晏渊冰一愣。 绯姬点头，“若是你们夫妻联手，其他的帝姬和御座加起来也未必能够胜过你们，尤其是在我死后。” “你是说……”苍纯一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绯姬。 绯姬颔首，嘴角的笑容是初见时才有的神采飞扬，“两国虽然开始统一，但不论是高层还是百姓，内心里还是将自己当成西苍人和东晏人，而不是苍晏人。” “你们的婚姻让两国的百姓敢于去尝试感情，而这次，我希望你们能让他们重新定位自己的归属。” 第7章 林燕燕 苍纯和晏渊冰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绯姬面上平静从容，心底却很是没底。 原本，她叫绿姬过来并不是打算说这些，而是打算和她推心置腹地谈一谈，说服她能够用心维持好东晏和西苍如今的实力平衡。 ――不论她的替代者是绯姬还是绯御座，身为母亲，绿姬对对方有着天然的优势，借此，她能够做到很多事情。 但她却没想到晏渊冰也来了，看着晏渊冰看向绿姬时眼底浓烈的爱意，她心中一动，说出了之前的那些话。 相比她原来所想，若是这件事能有晏渊冰加入，东晏和西苍的平衡才能更加稳固，便是战斗力相对有些弱的绿姬，如今也身担着玉暇之城城主这样有举足轻重的身份。 不过，这却是建立在晏渊冰对绿姬的爱意之上的。 若晏渊冰对绿姬的感情足够深厚，那她的提议被采取的把握才更大。 苍纯和晏渊冰对视一眼，不得不说，绯姬今天说的话都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仿佛当初那个明艳张扬，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属于男子的魄力的绯姬又回来了。 苍纯动了动嘴巴，刚要回答，一旁的晏渊冰却先她一步道：“这个问题我们暂时无法回答你。” 绯姬闻言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轻笑道：“事关重大，你们多作思虑也是人之常情。”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消化着绯姬的话给两人带来的冲击。 回了府，挥手打发走要上前伺候的下人，两人在桌子旁坐下。 “你怎么看？”良久，晏渊冰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看？”苍纯有些懵，犹豫了下道：“绯姬说的事对我们其实也有好处。反正我是不喜欢那些党派之争的。” 晏渊冰扶额，“我就知道你刚刚是打算答应了。” 苍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安道：“有什么不妥吗？” “很不妥！你也不想想。在这之前绯姬可是一直看你不顺眼，突然就和颜悦色起来。虽然可以说是一朝醒悟，但谁能肯定她不是在麻痹我们？”晏渊冰一脸无奈。 “我感觉不像。”苍纯皱了皱眉。 “这种事怎么能光靠感觉？”晏渊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先让我调查一番，你再决定怎么答复她好不好？”他其实也觉得绯姬这次颇为真诚，但谨慎起见，还是打算查一查。 “好吧，听你的。” 正事谈完。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由静默了下来。 苍纯不由想起了绯姬说的他们的孩子会是绯之彩的替代者的事，当时不觉得，这会她却有些别扭。 同时不由有些窃喜，看绯姬这样子。明显是活不了几年了，这是不是证明，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承担妻子应尽的义务，和渊冰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毕竟。银耀母河明显不是短期内能够恢复的。 晏渊冰也想到了苍纯想到的事情，相比苍纯的窃喜，晏渊冰就是狂喜了。 他几乎掩饰不了这种欢喜，眼角眉梢都透着一种喜意。 这些年，他对阿纯的渴望已经数之不尽。不仅是作为一个男人对心爱之人的渴望，还有对阿纯的占有欲。 只要一天苍纯没有完全属于他，过往一度求而不得的他就无法真正心安，生怕某一天醒来阿纯被人抢走。 这种担忧或许可笑，却不受他的控制。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集，苍纯一怔，下意识移开视线，晏渊冰却是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你说绯姬这么大的变化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被孙女给气醒了？”心下觉得不自在，苍纯转移话题道。 “谁知道~”晏渊冰也不拆穿她，眉眼含笑道：“中风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更何况是高傲的绯姬了，大概……是痛彻痛悟了？” 晏渊冰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不想虽不中亦不远矣。 很多高傲的人都是如此，得意时心总是会被蒙蔽，直到落入尘埃，才能真正心平气和起来。 两人的日子又归于平静，苍纯在等待着晏渊冰的调查结果，却不想，这期间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你说什么，林燕燕回来了？”苍纯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鹊喜。 鹊喜点头，“就在城门口呢，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苍纯皱眉，直觉这件事有些不对，“走，我们去看看。” 赶去的人不止是苍纯，路上，她遇到了马芸和刘画，晏渊冰也听到消息晚一步追了上来。 他们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到达了城门不远的地方，入眼便是乌压压处于议论中的人群。 “那就是绯姬大人的孙女啊，长得真漂亮。” “你是缺心眼吧，没见她一身血呢，还有心思注意她漂不漂亮。” “这她手里的包裹装了什么，怎么一直在滴血？” “不是说私奔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被人始乱终弃了吧，一副生无别恋的样子。” “你小声点，被绯姬大人听到就不好了。” “怎么看这位林小姐的样子都有些不对，该不会是杀了人吧？” “嘘，都跟你说不要说了，你不要命了？” “知道了知道了。” 一身血？ 苍纯和身边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都有些疑惑。 林燕燕似乎是在移动，周围的人群也跟着她不断移动着。 放出一点威压，苍纯等人顺利的来到了人群前方，看到了走在人群中间的林燕燕。 说起林燕燕，众人最先想到的就是绯姬最宠爱的后辈。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和绯姬相像到了极点，不论是容貌还是性子。 此时，她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衫，却突兀地给人一种灰暗的感觉。 苍纯几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腰腹间干结的血迹之上。在战场上杀过太多敌人，看过太多四人，她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血迹并不是那些围观百姓猜测的野兽血，而是人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芸看了眼林燕燕的眼睛。对着他们道：“先别动，林燕燕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他们自然知道马芸说的不对劲不是表面上大家都看到的那些，苍纯凝目去看林燕燕的表情―― 平静地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的百姓，目光却……迟疑了下，苍纯才想到一种形容方式。 如同刚刚得到满足的杀人狂魔，空虚和疯狂。 她心中惊疑，她也是见过这个林燕燕的。最深的印象就是和绯姬有九成像，明艳动人，傲人的世家和天赋让她的性格难免高傲，但并不刁蛮。很是知礼的一个姑娘。 若不是容貌没变，和眼前这个姑娘根本没有相似点。 “她这是要去衙门？”走着走着，刘画发现不对。 苍纯几人闻言面色一惊，难道……想到那滴血的包裹，她们心中生出几个不好的猜测。 尽管林燕燕走得很慢。但衙门终究还是走到了。 “我是来自首的。”当林燕燕说出这样的话时，人群一阵哗然。 接待她的衙役也是一惊，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是绯姬大人的孙女，说什么自首…… 不等衙役质疑，林燕燕将拎了一路的包裹丢到了地上。 包裹的结结的并不紧。这一下直接松了开来，露出里面两个血淋淋的人头。 众人大骇，衙役连连退后好几步，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满脸怨恨不甘的头颅，尤其他们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那个男的我认识，就是那个和林姑娘私奔的男人！” “那个女的是林家的系脉姑娘，是林姑娘的妹妹。” “这是怎么了，林姑娘怎么杀了自己的相好和妹妹？” “该不会是这二人有了什么苟且之事吧？” 听着耳边嗡嗡嗡的议论，苍纯几人都呆了，这算怎么回事？之前林燕燕和人私奔就把绯姬气得够呛了，如今再来一个谋杀，林家的名声……绯姬可别被气出个好歹。 姗姗来迟的府尹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呆住了，僵硬着表情不知道该做什么。 “燕燕！”突然，人群外传来了一句带着怒火的威严之声。 是绯姬！ 苍纯等人觉得不妙，转头看去，就看到绯姬被满脸担忧的橙姬和蓝姬一左一右扶着走进来，表情复杂，其中尤以愤怒、心疼和不敢置信为最。 “奶奶……”见了她，始终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林燕燕身形一震，黯淡的眼神出现了亮光，声音带着孩子对着长辈才有的委屈。 绯姬看到没看地上那两个人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四周，站到林燕燕面前，“你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再看奶奶不复以往的憔悴面容，林燕燕眼睛一酸，曲膝重重地跪了下去。 她弯腰，额头撞在青石板上，“不孝孙女给祖母请安。” 看到她明显已经悔悟的样子，绯姬的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想到往日娇艳开朗的孙女，再看眼前这个大彻大悟心如死灰的孩子，她立刻心疼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眼泪从绯姬的眼角滑落，她哽咽道：“我明白，你这孩子外冷内热，对着那些姐妹虽然从没有好脸色，但也没刁难过她们，还有那季轩，你为了他要死要活，若没有缘由，你是绝不会对他们动手的。” 她这话是在变相地为林燕燕开脱，但现场却没有人觉得反感，一来绯姬的语气实在情真意切，二来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第8章 再现花葬 现场的气氛很是凝滞，却听林燕燕开口道：“奶奶，我已经不是术能师了……” 她的声音颤抖，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和悲伤。 闻言，在场众人一愣，毕竟当年林燕燕测试出九星根骨时，绯姬很是大肆庆贺了一番，以至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西苍上下都知道绯姬大人的孙女天赋异禀，如今两国统一，东晏自然也从西苍百姓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怎么回事？”绯姬身形一晃，扶着橙姬的手才避免了跌倒，“什么叫已经不是术能师了，你给我说清楚！” “是花葬……”林燕燕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道：“那两个贱人对我下了花葬，我这辈子都无法再成为术能师了。” 花葬！？ 在场众人一惊，苍纯注意到，晏渊冰的脸色尤其难看。 绯姬浑身发抖，气怒不已道：“花葬，居然是花葬，林蜜蜜是从哪里弄到这种毒物的！？” 她的目光死死地看向地上那个明显属于女人的头颅。 绯姬算不上是凉薄的人，但也不是多么感情泛滥的人，她自己有二十几个女儿，孙女更是数不清。其中除了林燕燕几个有术能天赋的孙女，其他她也就能够记住谁是谁，根本谈不上感情。 “是外邦人给她的。”林燕燕身体颤抖，呜咽着道：“她告诉我，她曾经救过一个重伤垂死的外邦人，在那个外邦人养伤期间，她跟对方说了很多的事。然后那个外邦人恢复离开前给了她一包花葬，让她找机会报复回去。” “报复，她要报复谁！？”绯姬惊怒道：“我林家是少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她要报复谁！” 她自认虽对那些系脉孙女没有付出多少感情，但在物质上却从来没却过她们，毕竟她有着封地的税收和孝敬。她们过的日子可以说并不比苍州任何一个世家贵女差。 “她要报复的人是我，是我！”林燕燕情绪失控，哭喊道：“她说她嫉妒我。嫉妒我能得到阿娘和姆妈的疼爱，嫉妒我能得到奶奶的重视。嫉妒我有术能天赋，嫉妒我什么都比她优秀，嫉妒所有能让我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依仗！” “她是个魔鬼，她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已经被魔鬼吃了！” “那个魔鬼说季轩的出现根本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能引我离开绯姬府，让你们放弃我。她对我下了药。让我变成一个废人，她还找了一群地痞流氓轮奸我，还得意洋洋地说要把我卖到人贩子手里，把我卖到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变态手中！” 见状。绯姬泪流满面，别过脸似乎不忍看到孙女这般痛苦的样子，橙姬却是蹙了蹙眉，一道橙色的荧光落到林燕燕身上。 “怎么了？”见到她的动作，绯姬顾不上伤心。开口问道。 橙姬神色凝重，“燕燕的情绪有些崩溃，我担心她的精神出问题。 现场非常混乱，最后，围观的百姓被衙役驱赶走。苍纯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没有留下来看热闹。 她们了解绯姬这个人，骄傲到极致，现在还没什么，过后若是知道他们在这看热闹，肯定要翻脸。 接下来，林燕燕的案件在玉暇之城闹得很是轰动，对于她的处理，朝廷也出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一时间僵持不下。 有人认为那季轩和林蜜蜜犯了禁忌对术能师下花葬，完全是死有余辜，林燕燕已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没必要再对她量刑。 有人则认为季轩和林蜜蜜固然该死，但不应该由非执法人员的林燕燕出手，她的行为固然能定为正当防卫，但也能够划入防卫过当的范围。 这两个论点，因为世情差异，前者大多是东晏朝臣提出的，后者则大多是西苍朝臣提出的。 虽然如此，同情林燕燕的却是居多，毕竟娇滴滴一个姑娘，遭遇到至亲之人的背叛，谁都难免感叹。 “姑娘，绯姬大人和橙姬大人前来拜访了。”突然，千树从外间掀帘走了进来。 绯姬和橙姬？苍纯微怔，橙姬就算了，绯姬如今的身体状况可不乐观，怎么也跑了出来？ “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见了面，绯姬开门见山道。 苍纯挑眉，“同为帝姬，恕我想不出有什么是绯姬姐姐办不到我却办得到的。” 见她态度还算平和，绯姬松了口气，“关于花葬的解药，我想问一下绿姬你可有什么线索。” “花葬的解药？”苍纯一怔，不明白她怎么会想到来问她。 ――她可不认为和自己相处不多的对方察觉到了空间的秘密。 绯姬点头，“和外邦开战时，帝姬中只有你是亲临那儿的，应该见识过不少天材地宝，再加上你的术能特性和天材地宝有关，所以我们过来问一下你。燕燕她……” 她的眼底闪过泪光，“她如今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我怕她想不开。” 苍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绯姬这是想让林燕燕生出活下去的欲望。 但是…… “事实上，我在外邦的时候，外邦对我们的术能师用的毒物类天材地宝虽数不胜数，但却并没有出现过花葬的身影。”苍纯想了想回答道。 “怎么会？”绯姬一脸失望。 “这样吧，我让在外邦的旧识帮你留意一下，我自己也会研究一下的。”苍纯想了想道。 她对林燕燕那孩子很有好感，并不介意伸手帮一把。 顿了顿，她又道：“对了，你那里有花葬的样品吗？若是有的话，还请分一些给我用于研究。” 绯姬连连点头，“我去问问燕燕，若是有的话一定给你送来。”她可是知道绿姬在军械方面天才到怎样的程度的，虽然几率不大，但她想着对方或许在医药方面也有着过人的天赋。 亲自将绯姬和橙姬送出去，苍纯才转身慢悠悠地走回去。 “主子，你为什么要答应绯姬大人？”一直陪同在旁的苍海有些不忿道：“她以前可没少给主子找不自在，主子你不是说过最讨厌以德报怨的吗？” 自己现在的行为算是以德报怨吗？苍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一直到晚上晏渊冰回来，苍纯都在疑惑这个问题。 “怎么了？”晏渊冰刚换了衣服，转头就看到苍纯一脸困惑的样子。 苍纯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 晏渊冰闻言挑眉，“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就可以了？” 苍纯一想也是，自己从来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对了，花葬的解药，我这里有一点线索。”晏渊冰已经听下人说了绯姬来拜访的事了，因此才有这么一说。 “真的？”苍纯惊讶地看向他。 晏渊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复杂道：“我母后早逝多半是拜花葬所赐，那时候父皇为了挽救母后的性命，命太医院对花葬做了一番研究，虽说真正的解药没有研究出来，但并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据我所知，太医院就研究出了几种一定程度上能克制花葬的天材地宝。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去找皇兄要。” “那就拜托你了。”苍纯开口道。 她之所以这么尽心尽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林燕燕本人。 前文就说过，苍纯对人性有着很大的防备，这世上能让她不加以戒备的成人上辈子只有父母，这辈子只有晏渊冰，便是阿娘和姆妈，也没能获得苍纯的全心信任。 由此可见，她的心防有多么重。 但林燕燕似乎成为了一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刚刚遭到大难，心无欲念的关系，苍纯并没有在林燕燕身上感受到以往那些在成人身上感受到，会令自己反感的特质。 再加上林燕燕面对季轩和林蜜蜜的背叛时做出的应对，在其他人眼中是简单粗暴没有成算，在苍纯眼中却是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 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自然对林燕燕的观感很是不错。 可以说，前后两辈子，林燕燕是让苍纯第一印象最好的人，便是晏渊冰也有所不及。 也幸好晏渊冰不知道她的想法，要不然说什么也不会给予援手。 “对了，我手下传来消息，已经确定周舟离开了苍晏大陆，往外邦去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晏渊冰开口问道。 这是苍纯一早就交代他做的事。 苍纯闻言面色一喜，周舟的行踪能被确定，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她想了想道：“你把消息告诉阿芸吧，若是需要后续帮助的话，她应该会开口。” 晏渊冰含笑应下，虽然他对和他抢夺阿纯关注的马芸等人没什么好感，却也乐于看到阿纯为了她们奔走。 一直以来，阿纯都太过置身事外了，将他人阻隔在内心世界之外，多少让他心里不踏实。 这几年，他耐心地用爱去捂热阿纯的心，一点点将她从自己的小世界中拉出来，就是希望有一天苍纯能真正融入到人群中去。 不需要她多么长袖善舞，他只是希望她能轻松一些，多体会一些常人都会有的喜怒哀乐。 而他，会一直站在她身边。 第9章 金岳恒 林燕燕到底是绯姬的爱孙，加上这次杀人事件中的两个受害者并非善类，在一段纷争之后，终归还是被无罪释放了。 不过对苍纯等人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你确定不是在和我说笑？”此时苍纯看向马芸的目光很是不可思议。 “我也希望自己是在说笑。”马芸苦笑着扶额，也不抬头看几位好友，语气低弱道：“丹丹她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居然会离家出走。” “不是，我奇怪的是她离家出走不稀奇，但你居然没找到人？”赵敏因一脸鄙夷。 宋晓来也点头，“这都已经两天了，丹丹一个三岁的孩子，你……” 她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其他人对此莫名，抬头见到她一副倾听的姿态，立刻明白过来她是听到了什么，纷纷安静下来不去打扰她。 玉暇之城外的一处树林中，有七八个人正围在一个昏迷的小女孩周围。 “老大，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孩子的背景可不简单！”瘦小的男人有些颤抖地问道。 “就是老大，我以为你只是拐了一个普通富人家的孩子，但这孩子……”旁边一个高瘦的女人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道：“不说她母亲马芸是个狠角色，光是后面站着的绿姬就能一巴掌将我们全拍死。” “老大，要不我们把人送回去吧，反正这孩子一直昏迷着没见过我们，到时候只当做是走失……” “别异想天开了，这世上的术能师数不胜数，各种奇奇怪怪的术能更是多，谁知道有没有能把我们揪出来的术能师？你们想送死我可不想，老大，我跟着你干，只要捞了这一笔，我们一辈子吃香喝辣就有着落了！” …… 这几天各说各的。那个被叫做老大人的却一直没有开口。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事实上，金岳恒这会的心情非常差。 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将马家小姐带出城，对此，虽然开始得意过，但他现在确实满心的不安。 曾经处在那个圈子中的他比谁都明白，和御座平起平坐的帝姬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脑中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金岳恒按了按太阳穴，正要说什么，滔天的力量突然从高空压下。将他们一行人禁锢在原地。 金岳恒满头大汗。他不会认错。这是绿姬的力量！ 他努力想要抬头，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周身的空气如同凝固的胶水，任他怎样不甘都无法动作。他的目光落到脚边不省人事的马丹丹身上—— 只要能在绿姬赶到之前掌控住这个女孩，他就有活命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仿佛有了力量，脚步微微移动了一下。 正在往这赶的苍纯发出一声轻咦声，神情很是惊讶。 “怎么了绿姬？”马芸有些紧张地问道，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没事。”苍纯轻摇了下头，“只是发现了一只有意思的小虫子。” 等阶压制在很多时候都是不可反抗的，那个男人的脚步虽然只是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也足以让人侧目。 这样说着。高空压着金岳恒等人的力量猛然加重，其中一人更是因为承受不住吐血倒地。 不过是瞬息间，苍纯等人就出现在了金岳恒一行人前。 大势已去—— 眼看着自己的手离马丹丹只有不到半掌，金岳恒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你是谁？”宋晓来率先开口，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其他人虽没有开口。但脸上的好奇却是相同的。 她们实在是好奇，有谁会不要命地去绑架马芸的女儿——其已经一脚踏进九阶的实力还好说，马芸这人的可怕根本不是实力能够概括的。 “金岳恒。”到了此时，他反而从容了。 从选择这样自不量力的行为开始，金岳恒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样一天的准备。 闻言，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反应，马芸和宋晓来却是眉毛一挑，异口同声道：“那个金家的金岳恒？” 金岳恒点了点头，神情有着骄傲和不甘。 见苍纯等人面露疑惑，宋晓来开口解释道：“五十年多前金家还是东晏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却因为变故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变故？”苍纯挑眉，有什么变故能让一个大家族顷刻间消失殆尽？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政变。 “不知道。”出乎意料，马芸却是摇头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消息似乎被朝廷有意封锁了。时间隔得太久，以我目前的能力还查不到。” “事关黄御座的罪行，朝廷自然要封锁了。”金岳恒冷笑着开口。 苍纯等人闻言一惊，这事怎么和黄御座搭上关系了？ 马芸正想着要不要把李巧叫来施展读心术，毕竟黄御座的秘闻，便是她也有些忌惮。 ——虽说她们是绿姬的好友，但谁知道黄御座恼羞成怒下会不会愿意卖这个面子？ 金岳恒这会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们拖下水了。 “哈哈哈哈哈……什么黄御座？不过是一个杀人夺妻的卑鄙小人罢了，为了一己之私，岳向安将我金家屠灭殆尽，明明罪孽深重，朝廷却仍旧袒护他，作为受害人的我却成为了朝廷的通缉对象，整日东躲西藏，无家可归。” 他的声音极尽恨意。 苍纯皱了皱眉，她并不想卷入这种事情中。 不只是她，马芸等人这种心情更甚。 “这跟你绑架丹丹有什么关系？”赵敏因觉得莫名。 闻言，金岳恒从满腔仇恨中回过神来，他看向苍纯，好半晌低下头道：“我想要绿姬大人帮我一个忙，而以我的实力，能够抓住为质的也只有丹丹小姐了。” 他的语气颓丧，带着功败垂成的绝望。 众人闻言了然，金岳恒是想要用绿姬重视的人的性命危险她出手，而不论是她们这些好友还是绿姬的丈夫晏渊冰，亦或是她的双亲苍悅弥以及越蒙。都不是他动得了的。 如此一来，丹丹就成为了唯一能选择的人质人选。 “难不成你打算用丹丹胁迫绿姬帮你对付黄御座？”马芸挑眉嗤笑，多年好友，她对绿姬的了解怕是几人中最深的。 苍纯是个极度重视自由的人，而这样的人无一对威胁那种事深恶痛绝。 别说作为人质的是丹丹，便是她们几个被抓，苍纯也不会妥协。 虽然不想承认，但苍纯就是这样一个薄情的人。 她宁愿过后为她们报仇，也不会愿意受制于人。 或许换了晏渊冰会有所不同。 “当然不是。”金岳恒摇头，看向苍纯道：“我只是希望绿姬大人能帮我救出我的母亲。” 他的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希翼。 “你的母亲？”李蓉一脸好奇。 金岳恒点头。“当年。岳向安屠戮了整个金家。却独独留下了我和我的母亲。从那以后，我从天之骄子沦为了一介大逆不道屠尽全族的通缉犯，而我母亲被岳向安带走，成为了黄御座夫人。” 苍纯闻言微微眯眼。直觉地，她觉得金岳恒的话有些违和。 “黄御座夫人的身份尊贵无比，听说黄御座对妻子也非常爱重，又怎么谈得上‘救’？”马芸比苍纯更加敏锐。 据她所知，黄御座夫人可不是像于倩那样自幼便生长在东晏的女人。 “那怎么能算得上好？”她说得轻描淡写，金岳恒却仿佛被点爆了一般，勃然大怒道：“岳向安杀了我的父亲，母亲的丈夫，就算做出一副假惺惺的痴情姿态。母亲又怎么愿意待在杀夫仇人身边？” 刘画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关键，“你确定你母亲爱你父亲吗？” 岳向安闻言一愣，“那是自然的了。”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语气有多么不确定。 赵敏因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怜悯，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浅笑。“你知道被男人强留在东晏的女人对对方最大的感情是什么吗？” 金岳恒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敏因笑得恶劣，“是恨。” 金岳恒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不会的，母亲……母亲是爱父亲的。” 仿佛急于证明自己的话，他急急道：“从小，母亲对我就十分宠爱，每次她和父亲吵架都是为了我，也从来舍不得让父亲惩罚我，连句训诫都会面露不忍。” 这次李蓉也听出不对劲了，“等等，你母亲是术能师吧？” 金岳恒点头道：“当年母亲就已经是八阶术能师了。”他的神色难掩自豪。 苍纯等人对视一眼，心中的某种猜测愈加笃定。 “那你父亲？” “父亲生前是九阶术能师。”金岳恒的神色愈加自豪。 不过也不难理解，八阶九阶的术能师即便是在豪门大族也是不多见的。作为这样两个强者的儿子，可想而知金岳恒的出身有多么优越。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赵敏因目光认真地看着金岳恒，“在我们西苍，会选择到东晏历练的术能师，不是骄傲之辈就是洒脱之辈，亦或者是自负之辈。” “你认为，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一个禁锢自己的男人吗？” “或许，或许母亲是因为爱上父亲才留下来的……”金岳恒被打击得不轻，眼神都有些呆滞了，却仍旧下意识反驳道。 第10章 黄御座来访 这个时候，马芸等人看金岳恒的目光已经不止是怜悯了。 宋晓来叹气道：“我们西苍的术能师或许会爱上东晏的男人，但绝对不会为了对方留下来。” 晏渊冰的母后是例外，若非失去了术能师的身份，她和东晏先帝之间大概只会是一场露水姻缘，而晏渊冰更是没有机会出生。 “尤其是，你母亲是八阶术能师。”刘画语气淡淡地补充道。 ――会为情爱停留，心性软弱的术能师不会选择去东晏，会去的无一不是自信强大之辈。 金岳恒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不是不知道眼前几人没理由欺骗他，但多年来的执念还是让他不愿意去相信。 若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那自己这么多年来汲汲营营岂不是一场笑话？ “绿姬大人，我知道我不该绑架丹丹小姐，但……”金岳恒扑通一声跪下，弯腰趴伏在地，用力磕头道：“只要您能将我母亲从岳家救出来，我愿意认你为主。”他说的认主并非是口头上的效忠，而是实打实地签下奴隶契约。 对一个未来的九阶术能师来说，这不得不说是不小的决心。 苍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开口道：“我还有好几张图纸没有完成，先回去了。” 余音还在空气中，人却已经消失了。 马芸等人对此并不意外，抱起丹丹就离开了。 至于金岳恒，相信不用多久府尹或者大理寺的人就会到了。 一行人回到城主府，马丹丹也在半路就醒了过来，这会正一边揉着眼睛满脸困顿道：“娘亲，阿画姨姨，晓来姨姨，敏因姨姨，蓉儿姨姨……” 李蓉额头暴起一个十字，其他人都要笑不笑。 目光触及苍纯。丹丹眼睛一亮，“绿姬姨姨。”人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 或许小孩子的眼睛真的是最亮的，一般大人面对苍纯澄澈冷静的双眸都会却步，他们却一向爱亲近她。 苍纯的目光柔和，动作熟练地将丹丹抱进怀里，颠了颠轻笑道：“丹丹又长大了一点呢。” 看着她对着丹丹不加掩饰的喜爱，马芸等人对视一眼，其实她们一直都很好奇绿姬和晏渊冰有没有圆房，毕竟绿姬那毛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不过想想晏渊冰到底是个男人，对着心爱的女人哪可能只看不吃。就真的能做到。也不该是如今这副沉浸在幸福中满足不已的样子。 但是想到那两人明明感情甚笃却至今没有孩子。不由就有些犹疑了。 赵敏因有些迟疑地开口道：“绿姬，你这么喜欢丹丹，就不考虑自己也要个孩子？” 苍纯闻言一愣，自己的孩子？ 说实话。她从来没过考虑过，或者说没有认真考虑过，下意识逃避了这种想法。 见状，赵敏因难得没有不依不饶说下去，反正看绿姬的样子也是意动了，点到为止未尝不好。 苍纯是真有图纸没有画完，因此马芸等人没多久就告辞了，她也没有多做挽留，只让千树拿了一些玩具糕点和适合小女孩戴的首饰让丹丹带回去。 只是。回到工作室，没画几笔苍纯就觉得画不下去了。 自己的孩子吗…… 晏渊冰从军营回来，进门就对着令韵问道：“乳娘，阿纯呢？” 原以为答案是一如既往的工作室，却不想令韵有些古怪道：“姑娘在房里呢。” 晏渊冰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往浴室走去。 令韵叹了口气，转头就指挥下面的小丫头去服侍了。 当然，晏渊冰是不会让她们近身伺候的。 “你这叹什么气呢？”骆娅在院门口就见她叹气，进来后不由问道。 “还不是为了姑娘？”令韵小心将一盏自家姑娘喜欢的碧青睡莲灯罩放好，“你看马姑娘都有了丹丹小姐，我们的小小姐却是连影儿都没有。” 作为自家姑娘的乳娘，她自然清楚自家姑娘和姑爷到如今都没有夫妻之实。 “我倒是不急。”骆娅悠哉地将手上提的包裹放在桌上打开，拿起一大块燕窝道：“我刚弄到手的，上好的货色，你留着给姑娘和姑爷做来吃。” 看到品相这么好的一大块燕窝，令韵面上一喜，随即想到骆娅刚刚的话，拉下脸道：“你总说不急，合着就我一个人在瞎着急？也不想想姑娘和姑爷成亲几年了，姑娘的肚子再这么悄无声息下去，外人就要说些不好听的话了。” “你……”骆娅正要说什么，门房上的下人脚步如飞地跑了过来，看她面上的神色，就知是有要紧事要汇报。 果然，只见她快速福了福身，语速飞快道：“令妈妈，骆妈妈，黄御座来访了。” 令韵和骆娅闻言一愣，令韵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姑爷和黄御座没什么交情吧？”这几年紫御座倒是经常来，就是青御座也来过两趟，这个黄御座却是头一回上门。 “先别管这个，你去通知姑娘，我去迎客。”骆娅快速决定道。 令韵点头，也不多言，转身就往内院去了。 苍纯来到书房的时候，岳向安正坐着饮茶，奶娘正在旁边招待。 她刚抬脚跨过门槛，岳向安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向着苍纯走了过来，开门见山道：“本座此次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看清他的样子，苍纯不由有些错愕，虽然与黄御座没有打过几次交代，但对方给她的印象不外乎冷淡、孤傲这一类，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但眼前的黄御座眼下青黑，神色焦虑，一副憔悴不已的样子。 “黄御座的身体无碍？”苍纯不由开口问道，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先天不足，可别在她府中出了什么事才好。 “无事。”岳向安有些着急道：“内子如今正病危，还请绿姬能够移驾诊治一番。” 苍纯闻言先是莫名，然后才想到了自己生命系术能师的身份。 “这……”她微微蹙眉，“在下虽是生命系术能师，但于岐黄一道技艺不精，黄御座若是想为夫人求医，合该去医馆，再不然在下也能够请家母……” “没用的。”岳向安急迫地打断了她的话，“内子的情况有些特殊，你过府一看便知，烦请绿姬能出手相救，过后本座必定投桃报李。” “阿纯，去看看吧。”苍纯还没有开口，晏渊冰从门外走了进来。 对上苍纯眼中的不解，晏渊看了眼岳向安道：“黄御座夫人是根骨出了问题。”这在晏京上层也不是秘密了。 “根骨出了问题……难道是指术能根骨？”苍纯的语气难言惊异。 这种情况，她还真是只听说过。 岳向安点了点头，眼底闪过痛色，“阿缘她的根骨已经四分五裂了，这次若是无法将情况稳住，她就会彻底变成普通人了。” “行，我走一趟。”苍纯一向不是个特别有好奇心的人，但这位黄御座夫人却引起了她的好奇。 金岳恒口中强大的八阶术能师，岳向安口中危在旦夕的病人。 三人都是超阶强者，赶到黄御座府自是没用多少时间。 “家主。”进了门，就有一看就很精明的老管家上前行礼，见了苍纯和晏渊冰，一脸大喜地见礼道：“老奴见过承泽亲王，见过绿姬大人。”声音都不由洪亮了几分。 “不必多礼，快带我们去看看夫人吧。”余光注意到岳向安眼底的焦虑，苍纯淡淡开口。 老管家闻言也不拖拉，在前方带起路来。 一路走来，黄御座府的格局宽阔大气，在细节处却不失清雅，由此不难看出点主人的心性影射。 “到了。”穿过抄手游廊，老管家带着他们在主院的一间厢房门口停下。 岳向安轻声推开门，带着他们来到了千工床前，动作轻巧地将帷幔拉起，指着床上安睡的女子道：“这便是内子。” 苍纯看过去，那是一个高挑却略显消瘦的女子，容貌说不上有多出色，五官甚至有些平淡，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眉宇间那抹柔雅宁和。 此时，紧闭着眼，虽然睡着却能够看出并不安稳。 “我需要动用领域。”想了想，苍纯看向岳向安。 在一位御座的地盘上，发动领域怎么说也要和对方打一下招呼。 “请随意。”岳向安点了点头。 苍纯并没有将领域开得太大，只是笼罩住了千工床。一时间，室内绿光大盛，浓厚的生命气息散发开来。 小心将一缕精神力从女子的头顶进入她的身体，为免伤到对方，苍纯的动作很小心。 毕竟，一位术能师的根骨是忌讳，他人自是不能随意刺探。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用精神力探查他人的根骨，又怎么能不谨慎。 根骨和元脉很是相似，并不固定处于身体某个部位。 根据术能不同，根骨所在的位置有所不同。 好在这位黄御座夫人的根骨位置并不冷僻，就在心脏部位，让苍纯这样的生手也不至于花太多时间。 苍纯之前已经做了预想，但看到对方心脏部位将亮未亮，如同被打碎的花瓶碎片一般零星浮游着，黯淡的本源之光，还是不由惊骇。 第11章 金家覆灭的真相 “令夫人是生命系术能师？”压下心中的惊异，苍纯挑了挑眉问道。 岳向安点了点头，“没错，之前阿缘已经突破了九阶。”他的语气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些奇怪。 顿了顿，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痛苦，“而且，阿缘的术能是非常强大的治疗能力。本座没有领教过越相的实力，但阿缘的治疗能力是本座平生仅见。” “治疗能力？”苍纯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冒昧问一下，导致令夫人如此的病因是什么？”直觉地，她感觉这位黄御座夫人的病愈关键在于此。 事实上，苍纯空间中有不少对根骨修复有疗效的药剂，但她却都不敢用。 无他，眼前女子的根骨受损太严重了，就如同已经成为齑粉的白纸，便是用胶水也无法还原，更大的可能是在胶水中融化愈加破碎。 岳向安闻言面色一怔，面色变幻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子，有些犹豫道：“一定要说吗？” 不是没有发觉他的为难，但苍纯还是点头道：“这很重要，关系到令夫人是否能够痊愈。” 岳向安闭了闭眼，叹气道：“差不多一百年前，阿缘女扮男装来东晏历练，然后在一次来月例的时候被同样在外历练的金家继承人金振安识破女儿身，从而趁着她不备用家族迷药将她迷晕了带回家族囚禁了起来，还强娶了她。后来……” “我来说吧。”低哑的女声突然响起，苍纯三人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床上的女子已经醒了过来。 如果说这女子睡着时只能说是中人之姿，那么睁开眼睛的她无疑能够被称作是一个美人，因为她那双眼睛实在太漂亮了，气势逼人的凤目，以及从眼底透出的坚韧明亮，都让她的魅力翻了好几番。 说句不恰当的话，这么漂亮的眼睛长在她身上多少有些可惜。 面对苍纯和晏渊冰的打量。女子大方地一笑，“我叫越缘，绿姬大人和亲王殿下可以称我缘夫人，或者亲切点叫我阿缘我也很乐意。” 尽管憔悴，但越缘的笑容却有着说不出的从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苍纯觉得越缘看着自己和渊冰的目光有着莫名的善意。 “阿缘。”苍纯一向喜欢随心所欲，加上她对越缘的观感也不错，只是一个称呼，自是不介意亲密一些。 越缘闻言似乎很高兴，又很快收敛笑意。面容淡淡道：“你们应该听说过禁灵环吧。这种针对术能师制造的道具能够禁锢术能师的元力。却没有任何副作用，因为长时间戴禁灵环能够精炼元力，一些苦修的术能师甚至将之当做一种提升实力的修炼道具。那时候，金振安就给我戴了这种禁灵环。我自诩聪明，但没有实力，想要逃出偌大的金家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但我却不甘于此，我想念西苍，想念那些亲人。只是对于金振安，我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他软禁了我，不顾我的意愿强逼我嫁给他，但却不曾折辱我。愿意给我除了自由和实力以外的所有，他甚至愿意将金家的权柄与我分享，真正将我当做了妻子尊重。他也保护了我，没有让我沦落成那些强者的战利品，人尽可夫！” “以一个女人的直觉。他虽然从不曾刻意表现，也不曾说过对我的感情，但我还是知道他对我有情。” “所以一开始，我虽然恨他，想要报仇，但却不曾想过要杀他。说来你们可能要看不起我，为他生下儿子后，看着岳恒一点一点长大，金振安对着我们母子的爱护更是让我挣扎过是否认命接受这样的人生。我相信，只要我能取得金振安的信任，让他相信我是真的愿意留下来，他一定愿意取下我身上的禁灵环。但是……” 越缘嘴巴抿紧，呼吸有些加重，眼神空洞道：“我没想到我妹妹会来找我，更没有想到看出我心底松动的金振安会暗中对她下杀手。” 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欢欢只是一个普通人，又内向又胆小，要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敢跑到东晏来。若不是向安告诉我，我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她来找过我，更不知道她死得有多惨。” 她的牙齿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如同竭力忍耐一般喊道：“欢欢她……欢欢她是被轮奸致死的啊！” 岳向安坐在床沿，一边心疼地用手帕给越缘擦眼泪，一边劝道：“你别急，事情都过去了，欢欢的仇已经报了。” 好一会，越缘的情绪才平复下人，却没有力气说话了。岳向安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才看向他们道：“接下来的我来说吧。事实上，阿缘一直没有停止试图用元力冲破禁灵环的禁锢，但是金振安太谨慎了，他给阿缘戴的禁灵环是金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并不是普通的禁灵环能够相比的，因此她忍受着一次次禁灵环对元力的反噬，却一直没能成功。” “那时候，我……”岳向安看了眼越缘，颇有些不好意思道：“金振安对着欢欢的尸体自言自语，我碰巧听到了。当时正觉得无聊，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告诉了阿缘。阿缘大病一场，差点就没了命。”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着明显的后怕。 “再次见面，阿缘就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帮她灭了金家。那时候我仅仅只是无聊，没有足够份量的理由，自然不会轻易就答应这种事。然后阿缘就告诉我她是治疗术能师，还向我保证会尽快突破九阶，到时候，她愿意做我的私人治疗师。” 苍纯二人闻言并不意外，岳向安那糟糕的身体是连平民百姓都知道的，一个九阶的治疗术能师或许对苍纯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当时的岳向安来说却是不小的砝码。 毕竟，东晏的治疗术能师本来就是凤毛麟角，不要说是九阶了，连高阶都很少见。 “我答应了阿缘的请求，灭了金家除金岳恒之外的所有人，然后把阿缘带了回去。” “后来，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我发现了自己对阿缘的感情。同时也欣喜地发现阿缘对我抱有相同的感情。但那个时候，因为坚持每日给我治疗，阿缘常年遭受禁灵环反噬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了。” 认识岳向安这么久以来，苍纯和晏渊冰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丰富的情绪波动，就这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我想尽办法找来了各地的名医，却只能压制他病情的恶化，而无法真正有所缓解。”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苍纯暗叹了一口气。 金岳恒所说的只是他对看到的所做的猜测，岳向安对越缘的感情并不是发生在越缘是金家族长夫人的时候，而是在她是他的私人治疗师的时候。 想要金家覆灭的人不是岳向安，而是越缘。 复杂的女人。 这是苍纯对越缘的评价。 说她心狠吧，她竟然会对软禁自己的金振安心软，不愿意害了他的性命；说她心软吧，她竟然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通缉犯。 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女人。 苍纯虽然没有亲身尝试过禁灵环的反噬，但想来能够影响到根骨，那绝对不是一点小痛。 “绿姬，阿缘的状况有解决的方法吗？”就在这时，岳向安有些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苍纯回过神来，“我需要再看一看她的精神源。”她发动领域，然后看向越缘道：“你尝试着在我的领域中放出精神力，不用太多，只要一丝就可以了。不要紧张，放松一点，要不然容易受伤。” 越缘对她的话照办，只是她目前的情况实在不乐观，收回精神力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岳向安急得不行，又是擦汗又是倒茶，一点也没有苍纯印象中的孤傲劲儿。 “怎么样？”苍纯眉眼舒展，脸上刚露出一点笑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岳向安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语气里满是期待。 “她的精神源很糟糕，可以说只要有一次大幅度的精神力输出，她就有很大的可能变成傻子。” 生命系术能师有别于其他术能师，是唯一能够在不损伤他人的精神力的前提下检查他人精神源的术能师，东晏的生命系术能师和治疗术能师一样的情况，有领域又操控能力精湛的更是少了，因此这还是岳向安第一次知道越缘的精神源状况。 他面色大变，语气有些颤抖地问：“那怎么办？能解决吗？” “放心。”苍纯安抚道：“这种情况对其他人来说是坏消息，对令夫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见他面露不解，苍纯笑道：“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阿缘的根骨受损会这样严重，精神源的破败也是重要的原因，两者息息相关。也就是说，只要精神源有了起色，根骨也会有所恢复。” “精神源虽然治疗难度大，但相比根骨却容易得多。” 第12章 周舟的失踪 岳向安闻言先是眉头一松，又很快皱了起来，“但据我所知，精神力的治疗或许有难度但对高阶治疗师并不算大问题，可是精神源……” “我有办法就行了。”苍纯打断他的话，看向越缘道：“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进行治疗，我也需要做一些准备，这样吧，我过几天来拜访，你也趁机将身体调理一下。” 顿了顿，她看向岳向安，“这种事想来对黄御座来说并不是难事？” “没问题，府中目前有两名精通医理的高阶治疗室。”岳向安连连点头。 离开前，想到越缘的姓氏，苍纯忍不住回头问了句：“冒昧问一下，你认识我阿娘吗？” 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这样问，越缘愣了一下，随即浅笑道：“若是不麻烦的话，还请帮我向越相问声好。” 看到她眼底的思念，苍纯直觉她和自己阿娘的关系不普通。 这样想着，苍纯的脚步又是一顿，看向越缘抿了抿唇道：“若是没有看错的话，你曾经应该服用过有绝育效果的药吧？” 闻言，越缘一愣，有些迟疑道：“确实如此……” “你难道有解决的方法？”岳向安的表情并不意外，但看向苍纯的目光却是不掩饰的期待。 黄御座虽有妻子，却至今都没有孩子，外面传言是他的身体原因，如今看来…… 作为一个女人，哪怕苍纯有厌男症，也不得不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就在这时，晏渊冰的手揽了过来，搭在她腰上道：“好了，我们走吧。” 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带着苍纯化作流光消失了。 “你怎么了？”回到家，苍纯对晏渊冰突兀的行为很是不解。 晏渊冰捧起她的脸，对上她的视线道：“不准用欣赏的目光看其他的男人！” 苍纯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吃味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在想什么啊？岳向安可是有妇之夫。” 晏渊冰瞥了他一眼，明显没有被她说服。 苍纯心下无奈，只是想着自己以后和岳向安的交集不会多，因此也没有过多在意。 “你刚刚说谁？”越蒙一脸惊愕。 对于阿娘的反应，苍纯其实并不意外，当初越缘的态度就让她有了预感。 “她说她叫越缘，大约一百年前来到了东晏历练，是一名治疗术能师。” “她人在哪？”越蒙激动地问道。 苍纯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急不缓道：“她如今是黄御座夫人，和黄御座夫妻情深。” 越蒙闻言面色一沉。“难道当初她是被黄御座强留在了东晏？”什么夫妻情深。在她看来。没有自由，其他都是白搭。 苍纯摇头，将越缘的经历说了一遍，期间越蒙的表情一会愤怒一会恨铁不成钢一会心疼。可谓是丰富之极。 “阿娘，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和阿缘到底是什么关系？”苍纯好奇地问道。 “什么阿缘，真追究起来，你应该叫她姐姐。”越蒙叹了口气道：“你是知道的，越家不比苍家，长脉并不多，越缘的阿娘虽然修为不高，但却是族里一等一的做生意好手。和我也算是知交。后来你那些姐姐一个都没有术能天赋，她却是运气极好地得了两个有术能天赋的女儿，便提议将其中的小女儿也就是阿缘过继给我。我那会也同意了，只是那会族里其他人眼红，我又没有精力和她们掰扯。就一直没能定下来。虽然如此，阿缘却是我一手教养长大的，只差一个女儿的名分。”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提议让她去东晏历练，白白遭了那么多罪。” “那她说的妹妹……” “是她的同胞妹妹，因着年龄差距，是她当女儿一样带大的，如同我和阿芒一般。” 越蒙抬手捏了捏眉心，“你确定那黄御座对她很好。” “当然。”苍纯肯定地点头，“我认识岳向安以来，他哪一次不是面无表情的，昨个才像个活人。” “但愿如此。”越蒙看向苍纯，“对了，你过两天不是要去给阿缘治疗吗？我和你一起去。”虽然她是权势滔天的首相，但一名御座的府邸，也总要顾及一下的。 苍纯自是不会拒绝，不过…… “对了阿娘，之前阿缘的儿子金岳恒试图绑架丹丹，一次胁迫我出手将阿缘从黄御座府‘救’出来，如今已经被官府缉捕了，你看……” 越蒙挑了挑眉，“你是担心阿缘会在意这个儿子？” 苍纯点头，“当初她到底留了他一条命。” “但也仅止于此了。”越蒙神色淡淡，“我了解阿缘，她这人矛盾，但一旦做下了，就绝不会后悔。” 她说得笃定，苍纯也就放心了。 说实话，她对金岳恒并没有多少好感。 以一个背负仇恨的人而言，他太天真，也太软弱了。 再次来到黄御座府，他们一行比上次多了一个越蒙，对此，岳向安并没有表露出意外，显然越缘事先和他透露过了。 “干娘，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越缘的声音很轻，眼泪却已经大颗大颗落下了。 “死丫头，你也够狠心，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越缘眼圈微红，却强笑着骂道。 “这不是当上黄御座夫人了吗？怎么也得端一回架子啊。” 虽然她这么说，但在场谁都知道这种理由是最不靠谱的。 或许是因为害怕触景生情，或许是觉得愧对长辈的教导，更可能的却是身体状况不允许。 治疗的过程非常顺利，苍纯特意在空间中找了一株有七八千年份的紫衫珠果，这种天材地宝本就对精神源有着奇效，加上苍纯的元力辅助，越缘的精神源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大半，剩下的就要靠休养了。 至于根骨的问题，就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了，少说也要个三五年才能恢复。而且在这期间，一点疏忽都不能有，否则就容易功亏一篑了。 将一株对宫寒有奇效的红契草留下，苍纯就和晏渊冰一起留下了，当然留下的还有有很多话和越缘说的越蒙。 刚回到家，两人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你说什么，周舟失踪了！？”苍纯一脸惊愕。 苍鹭点了点头，“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这次时间太长了，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苍纯微微蹙眉，“这事阿芸知道了吗？” “还没有汇报过去。”见苍纯面露疑惑，苍鹭道：“马姑娘如今正忙着户籍统计的事，我担心会影响到她。” “这个户籍统计很重要？”苍纯问道。 “那是自然。”一旁的苍海快人快语地回答道：“这可是两国统一的大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苍纯闻言也没有深究，只是问道：“那要多久她才能忙完？” 苍鹭迟疑了会回答道：“少说也要十天吧。” “那你先把周舟的情况和我说一下。”想了想，苍纯开口道。 苍鹭闻言点了点头，开始述说得到的情报，“上个月月底，周舟从德意志辗转到了法兰西，我们的人一路远远缀着，他并没有目的性，只是随兴地游览，看得出他仍旧有些落落寡欢，路上遇到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不搭理。然后有一天，他跑到了一个叫索耐尔的小镇。那个小镇倒没有其他特点，只是因为周围有不少优美风景又不需收费参观的风景，因此一些穷画家为了写生便在那儿落脚了。” 顿了顿，她有些皱眉道：“也因此，索耐尔有不少年轻女子以当模特为生。” 怕苍纯不懂，她特意补充解释道：“模特就是那些有偿作为画家作画对象的人。而、而且，经常都是脱光了衣服上场的。”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带着结巴。 “然后呢？”倒是苍纯并没有如她预料那般面红耳赤。 “然后……”苍鹭轻咳一声，力持镇定道：“周舟去索耐尔的时候，因为那不爱理人的性子，就被当做了性格孤僻的画家，有很多模特上去自我推销。不过周舟那性子主子你也是知道的，不少人都吃了闭门羹。见这个样子，那些模特也就不来自讨没趣了。周舟那段时间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都没有出门，我们的人也不敢打扰，就一直在外围守着。” “结果，过去了好多天，发现不对劲闯进去，却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人，周舟已经不在了。” 苍纯闻言皱眉，原本她以为周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以至于暗中保护他的人会在忙乱中失去他的踪迹，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般悄无声息的…… “会不会是周舟不耐烦你们的跟踪自己消失的？”毕竟周舟的术能极其特殊，想脱离跟踪并不是难事。 “不会。”苍鹭斩钉截铁道：“我们的人跟踪技术虽然好，但绝对瞒不过周舟，他之所以放任，就是不希望马姑娘为他担心。他绝对不会无故做出这种事的。” “但是，外邦那边如今术能师独大，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应该没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把人劫走吧？周舟又不是死的！”苍海急道。 第13章 丹丽丝 法兰西索耐尔小镇 赵敏因抬手按了按头上的纱帽，一边扇着扇子道：“这什么破地方，热就不说了，怎么那么多蚊虫？” “别废话了，我们赶紧找个地儿休息。”李蓉语气不耐地道。 “话说我们就这么把阿芸和晓来丢下，自己跑过来没关系吗？”刘画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担心林允找你算账吧？”赵敏因翻了个白眼，目光转向苍纯道：“绿姬，你确定养尊处优长大的周舟会在这么个破烂小镇？”当初打仗时就算了，那是形势所逼。 “他现在在不在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来过，现在在不在就不可知了。”苍纯将阳伞打开，“好了，我们进去吧。” 一行四人走进这座冷清中带着颓废的小镇，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小旅馆，要了四个最好的单间。 “呀，这里环境真差，这被单怎么还有股霉味？” “你太夸张了啦，只是晒得不勤而已。” “那好像是蜘蛛网吧？怎么没有弄干净！” “好了好了，别嫌弃了，要不满意就自己捯饬，别在这贴乱。” “知道了知道了。” 见赵敏因和李蓉两人终于安静下来了，苍纯开始收拾起行礼。 这些年过去，她们身边的契姐妹一个个都在各处担当着要职，她们这回也是图新鲜，甩下契姐妹自个儿出来逍遥了。 自由虽好，但整理打扫这类事却要亲力亲为了。 苍纯倒是不觉得为难，毕竟上辈子她多少做过一些，虽然生涩，但也勉强能搞定。 其他人就苦恼了，好一阵鸡飞狗跳才算是将东西归整好。 一大早，苍纯就从被窝爬了起来，这对有起床气的她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 令她没想到的是，除了她之外。不仅刘画起来了，连赵敏因和李蓉也起来了。 不过，相比起来，赵敏因三人的惊讶要更多一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苍纯淡淡瞥了赵敏因一眼，“好了，别贫了，相信你们要去的地方和我是同一个。”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早餐从空间中拿出来。 ——看这旅馆的客房环境，她们怎么也不会对这儿的餐点抱有期望，好在早有准备。 “是这里吗？”李蓉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道。 此时。她们正站在一座荒草丛生的灰瓦房前。 面容普通的女孩点了点头。“就是这里。周少爷就是在这儿消失的。” 这个女孩叫言喜，是苍鹭手下的人，也是负责跟踪保护周舟的头领，别看貌不惊人。却是个八阶高手。 苍纯带着几人往院子里走去，口中仍不忘问道：“之前没有问苍鹭，在发现周舟失踪之前，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有，是一个叫丹丽丝的小模特，那时候其他人显然已经因为周少爷的行为打退堂鼓了，只有她，冷不丁地跑过来。最可疑的是，周少爷居然让她进去了。虽然很快就将人丢了出来，也很不寻常。” “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调查对方。”苍纯挑了挑眉。 “自然是有的。”言喜面色不变道：“只是却没有调查出什么，丹丽丝是两年前前来索耐尔投亲的，她的姨母是这儿的人，只是对方对她似乎没有什么好感。在照顾了她一周之后就随便给她找了一个零工让她搬出去了。丹丽丝颇有姿色，打零工的时候难免被人吃点豆腐揩点油，百般无奈之下，咬牙当了模特。只是似乎因为放不开的关系，只有开始因为容色新鲜受到了那些画家的亲睐，之后生意很快就凋零了下来。” “也因此，她去找周少爷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合理，但也可以理解为是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 苍纯闻言皱了皱眉，“就没有做过深入调查吗？”她直觉地感到这个丹丽丝有问题。 “没有办法。”言喜摇头道：“丹丽丝在这个小镇并没有深交的朋友，性格更是沉默寡言，很少透露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那你们就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我们如今正全天候地监视着丹丽丝。” “没任何发现是吧？”苍纯头疼道。 言喜沉默了一秒，才有些不甘地回答道：“是的。” 苍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快去看看那丹丽丝到底是不是本人。”上辈子师父一开始就看出了她骨子里的傲慢和不可一世，却仍旧认定她做继承人，按他说的，就是她有一颗“永远不会被蒙蔽的心”。 由此可见，她在某些方面的感官有多敏锐。 言喜一愣，似乎下意识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这是怎么了？”一旁的李蓉有些莫名。 “被忽悠了呗。”苍纯没好气地说道。 言喜的能干是不容忽视的，但她也看出来了，这妹子太死板了，什么事都按照章程来不懂得机变。 好在还没笨到家，她提点了一句就反应过来了。 直到言喜返回，一脸沮丧地汇报完情况，李蓉三人才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 “丹丽丝也不见了！？” 言喜点了点头，面露羞愧道：“我们的人之前被催眠了，那个丹丽丝早就不见了。” “催眠？”刘画一脸惊异，“外邦的催眠师已经能催眠术能师了吗？” 早在当初打仗的时候，她们就见识过外邦的催眠师，但那些催眠师别说是对术能师，就是对普通人的威胁也有限。 “不知道。”言喜有些犹疑道：“我们并没有发现施术者，但却探查到了术能痕迹。” “你的意思是，有术能师在对付你们？”李蓉皱眉。 “等等！”赵敏因突然问道：“能够看到丹丽丝的是只有你们还是包括小镇中的其他人？” “当然是包括……”言喜下意识回答。 苍纯等人却震惊了。 “难道……整个索耐尔都处于一个幻境中？” 苍纯的神色凝重，翠绿的领域开始弥漫，瞬息间将整个索耐尔覆盖了起来。 只是，这个小镇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与任何一个平凡的小镇都没有差别。 只是事实却由不得她就此相信，苍纯小心用精神力去接触镇内的动植物。 这一接触之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这些动植物的视角中，这座小镇，乃至于这座小镇上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好友，苍纯对着刘画道：“我虽然也能破了这个幻境，但到底不是一个领域的，为避免造成什么意外的后果，还是阿画你来吧。” 刘画点了点头，开始发动领域。 相比起苍纯，刘画的领域要更梦幻一些，似光似雾，带着彩虹般的七彩光芒。 她的领域拥有制造幻境和破解幻境两种能力，刘画称之为“正反世界”。 此时，在正反世界的覆盖下，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褪去了那些虚幻的颜色，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这是……”看着眼前的一片荒凉，几人纷纷一惊。 没有想到，不仅是索耐尔，就连索耐尔周围那些优美的风景都是虚幻不存在的。 “你们看那里！”李蓉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叫道。 苍纯三人闻言看去，随即大惊，身影化作流光冲了过去。 “周舟，你没事吧？”赵敏因有些害怕地蹲在周舟身旁，半伸出的手也不敢去碰他。 “没、没事……咳咳！”周舟用手肘支着地爬起来，鲜血却从捂着嘴的指缝中汩汩流出。 “就这样还没事，你糊弄谁啊？”赵敏因被吓坏了，手忙脚乱地要扶周舟起来，突兀地又把手缩了回去，“不对不对，你吐这么多血别是内出血吧，快别动别动。” “这可咋办，我们中可没有治疗术能师啊。”刘画急得不行。 苍纯虽然是生命系术能师，但并不是生命系术能师就是治疗术能师的，她最多就是能快速找出病患的本质病因。 “他好像……没事？”苍纯说得有些不确定。 “啊？”李蓉一愣，“绿姬你是说笑的吧？” “谁跟你说笑？不信问他自己。” 知道苍纯从来不是爱说笑的性子，三人纷纷看向周舟，就见刚刚在她们眼中病危的人此时正好整以暇地擦着嘴角的血迹，见她们看过去，面色淡淡道：“我本来就说了没事，只是一口气憋着了。” “你憋什么气憋到吐血了？”赵敏因气得要命。 周舟也不回答，指了指边上。 几人看去，却发现地上正趴着一只拳头大的白貂，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惊惧地看着她们。 要知道，因为术能特性的关系，一般不论是异兽还是普通动物对苍纯都有着别样的好感，遇上了第一反应就是凑上来撒娇卖萌求虎摸，绝不会是白貂这般无差别的恐惧。 出于对动物的喜爱，苍纯想要上前安抚，只是那白貂见她抬脚，竟是吓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愣谁都看出问题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赵敏因看向周舟。 周舟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白貂，语气没有起伏道：“它就是丹丽丝。” 第14章 丹丽丝的处世哲学 “丹丽丝！？” 所有人都呆了，而被她们用灼热视线注视的白貂则抖得更加厉害了。 周舟一把将它拎了起来，声音淡淡道：“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然后，在苍纯四人的注视中，那只白貂的身形开始扭曲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个肤白身高的金发女郎。 “看什么看，还不把眼睛闭上！”赵敏因第一时间对着周舟发难。 无他，变成人后的白貂赤身裸体，作为马芸的闺蜜，她自是不能坐视周舟“出轨”。 周舟无语，“我根本没看她好不好。” “你这个身体是真的还是假的？”苍纯有些好奇地看着在她们的注视下瑟瑟发抖的丹丽丝。 “什么？”似乎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丹丽丝的目光很是茫然。 苍纯指了指她的身体，“你这个，跟我们一样吗？” 赵敏因三人闻言也感兴趣地看了过去。 “不一样吧……”丹丽丝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倒是流利：“你们可以生小宝宝，我要变成白貂才能生小宝宝。” 她说的话很是怪异，但苍纯几人却是听懂了，看来这只白貂化成的人形只有一个粗胚，徒有其表。 苍纯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这白貂身上有元力浮动，便说明它应该是只异兽，她可不希望这世上因为自己多了妖这种物种。 没错，她是喜欢动物，但对于传说中那些老妖精，她可是敬谢不敏。 “你这个，是天赋能力吗？”那边刘画好奇地问道。 因着那些年潜伏在外邦的打仗经历，她们几人的外语都非常流利，交流完全没有障碍。 “我也不知道。”丹丽丝歪头想了想道：“我是被族群赶出来的，我不知道其他貂会不会这个。” “被赶出来？为什么？”李蓉不解。 “因为我的毛是白色的。”丹丽丝神色有些黯淡道。 苍纯几人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丹丽丝的身世了。 赵敏因的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周舟和满脸局促不安的丹丽丝，最后终于在周舟身上停留了下来。“你又算是怎么回事？又是失踪又是憋口气憋到吐血的。” 闻言，丹丽丝原本有些血色的脸颊有白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吭声。 周舟盘腿坐了起来，“我这回也算是阴沟里翻船了。”他瞥了眼丹丽丝，语气淡淡地开口：“原本我路经这里，发现这个小镇有些不对劲……” “等等，你怎么会发现不对劲的？”赵敏因有些不服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大家实力差不多，绿姬更是在他们几人之上，就说术能特性，也该是对环境最为敏锐。身为精神系术能师的她或者是作为大师级幻术师的刘画发现。 “影子。”周舟淡淡瞥过来一眼。“我所感应到能够供我游走的影子和实际肉眼看到的并不相符。” 原来如此。 苍纯几人恍然。 这样也说得通了。周舟为什么会对丹丽丝“另眼相待”，因为只有她的影子是真实的。 “那你怎么又中招了？”刘画不解道。 要知道，周舟的术能虽然并不偏向攻击力，但在有所防备的前提下。别人想要算计到他的可能性很低。 更何况，那丹丽丝的实力虽不低，但也只是七阶巅峰罢了。 “她用幻境把影子都遮住了。”周舟脸色不太好。 “那你们刚刚……” 苍纯注意到一旁的丹丽丝迅速地抬了下头，脸上满是惊惧和害怕。 “她想吃我，我不想被她吃。两方都没有实质的攻击力，自然只能肉搏了。”顿了顿，周舟有些不甘愿道：“我的身体你们知道的，一向算不上强壮。” “她吃你做什么？”赵敏因有些想笑，又努力克制住问道。 周舟沉默了。 “那、那个……我吃了他就能进阶了。”良久。一旁的丹丽丝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见众人看过去，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道：“我只吃他体内的能量，不吃他的肉，不会害死他的。” 李蓉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好一会突然问道：“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她指了指苍纯。 丹丽丝点了点头，声音弱弱道：“我知道，我们的力量就是这位大人给的。” “那你怎么会怕她？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其他异兽看到绿姬的时候都很高兴的。” “因为，因为……”丹丽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大人的朋友，要不然我一定不敢动他的。” 众人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惊异。 “……她的智商似乎很高，不对，应该说她似乎很懂人情世故，对了就是人情世故，黛黛它们虽然也聪明，但却和她有所不同。”李蓉一脸不可思议。 “你在这里设了这么大一个幻境，不会就是为了吃人吧？”赵敏因突然想到般道。 丹丽丝怯怯地点头，“但我以前吃的都是没有能量的人。” 苍纯等人点头，如今虽然有普通人到外邦进行贸易了，但大部分还是只出现在那些港口城市，不会出现在这种偏僻小镇。 至于外邦人，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丹丽丝是你的名字吗？”刘画好奇地问道。 白貂点了点头。 “是你自己取的？” 丹丽丝点头又摇头，“丹丽丝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主人的名字，后来她被一个穷画家骗财骗色弄得家破人亡自杀了，我就开始用她的名字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张脸也是她的。” 想到那个由幻境支撑起来的索耐尔小镇所吸引的群体，苍纯几人不由感叹，有时候动物往往比人更懂得感恩。 “这个索耐尔小镇存在多久了？” “两年。”似乎是感觉到了苍纯等人对她的善意，丹丽丝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下来。“我本来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直到遇上两个想要剥了我的皮去卖的猎人，危急关头，突然发动了幻术，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你遇到过和你一样的异兽吗？”刘画有些迟疑地问道。 “和我一样的异兽？”丹丽丝有些莫名。 “就是能变成人形的。”李蓉道。 “没有。”丹丽丝摇头。 苍纯几人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多来几个丹丽丝这样的异兽，那人类社会的秩序就要乱了套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不回森林里吗？”赵敏因开口问道。 丹丽丝也算得了她们几个的好感，要知道，和苍纯不同，赵敏因对小孩子和动物是最没有耐心的。 “……我害怕。”丹丽丝低头道：“虽然出生在那里，但我从小就在人类世界长大。听说森林中有很多强大的异兽，我一定不是最强的那个，但在外面，我即便不是最强，也很强很强。” 苍纯几人闻言很是惊异，这个丹丽丝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处世哲学了。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赵敏因问道。 丹丽丝闻言一愣，半晌有些怯怯地看向苍纯，“大人，我可以跟着你吗？” 苍纯微怔，“为什么想要跟着我？” “因为大人很强，跟在大人身边很安全，而且大人的气息很舒服。”丹丽丝有些拘谨地道。 苍纯有些犹豫，这个丹丽丝和黛黛它们不同，她是聪明，但便是一向腹黑的贝贝都和她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那就是人性。 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但苍纯确信在这只白貂的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彩。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贪图安逸。 她或许也有着异兽对强大的本能追求，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而服务。 不过，这并不是说苍纯不喜欢她，相反，她其实很喜欢这种有着处世智慧，简单干净，却又不过于天真的性子。 只是，丹丽丝这样的性子有太多不确定性了，她现在的心性还是保有更多的良善，但以后呢？ 再多的犹豫，在看到丹丽丝眼中的光芒时都消退了，苍纯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若是可以，她希望丹丽丝能一直这样，即使变，也往好的地方变。 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这个愿望才更有可能实现。 “真，真的？”丹丽丝一脸惊喜，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了。“大人你放心，我很有用的，以前有好几个异兽伙伴都是因为我才能避免被人类欺骗利用，大家都说我很聪明。” 她用再朴实不过的话语述说着自己的有用，让人听了不由莞尔一笑。 笑过之后，苍纯看向周舟，“你呢，又是什么打算？” 周舟微微抿唇，“阿芸……现在好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好不好的难道能让人看出来？”赵敏因语气不爽地回答道。 周舟静默片刻，“再等等吧。” 他总要将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才能够回去见她。 他不想伤害她。 看出他眼底压抑的汹涌感情，苍纯和赵敏因三人对视一眼，心下不由有些叹气。 “有些话不说我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刘画抬头，眉宇间带着怒火道：“你也是阿芸也是，什么都不说，不论心里有多少狂风暴雨，面上总装作风平浪静，等着时间去平息。累不累啊？” 第15章 各人的感情 “上次那样，都到了那个地步，你们还是把什么都隐忍下去，粉饰太平。” “是，你们相爱，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深，不论有多少第三者也无法影响你们的感情。哪怕阿芸选择了嫁给徐则，你都不愿意放弃她。” “你们是不是认为争吵、矛盾都是可以避免的？”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争吵也是一种发泄途径。你们总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在心里，被动地等待时间去抹平！”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们的心是钢做的还是铁做的？敢情不会受伤不是吗？” 在场众人呆住，刘画气呼呼瞪了周舟一眼，“阿芸做出那样没脑子的事，你就该狠狠地骂她一顿，教训她一顿。这样干晾着算什么？你宽容你大度，你把自己的傲气都收了起来，你心里舒坦吗？” “你有问过阿芸希望你这样吗？阿芸把一切都闷在肚子里的时候，你乐意吗？” “你们就不怕这么闷着闷着心理变态了？” 苍纯暗叹了一口气，她算是发觉了，刘画这人平日娇娇弱弱的，却颇有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赋。 不远处，三道人影静静立着。 “怎么样，我就说你和周舟之间这样下去不行，连阿画也都看不下去了。”宋晓来用手肘撞了下马芸道。 马芸身子晃了晃，目光却仍旧怔怔地看着前方的周舟。 晏渊冰不耐地扫了一眼她们二人，抬脚就往前方走去。 “渊冰？”苍纯若有所觉地回头。 晏渊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语带怒气道：“出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苍纯一愣，“你不是要在军营里待半个月吗？我想着等你回来我也已经回去了。” “那怎么一个人都不带？”想到自己忙中偷闲兴冲冲跑回家却抱告知阿纯已经离家了，晏渊冰一阵气闷。 苍纯闻言有些心虚，抱着他的手道：“你别生气，我就是觉得新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实力，不会有事的。” 看着她仰着微红的脸颊露出讨好的笑容，晏渊冰积累的怒火一下子消退。无奈妥协道：“下不为例。” 苍纯立刻点头，眼底是灿烂的笑意。 “阿芸。”周舟有些呆怔的声音响起。 苍纯和晏渊冰抬头看去，就见周舟发现了不远处的马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似乎被周舟看得不好意思了，马芸别过脸，“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如同一道咒语，让失神的周舟回过神来，眼神躲闪道：“你们聊，我先行……” 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已经被拎在了半空。晏渊冰一脸难看道：“别给我唧唧歪歪的。赶快解决问题。别自己不舒坦让别人也跟着不痛快。” 谁都能听明白他嘴里的别人是谁，看来这次绿姬撇下他自己出来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好了，我们回避一下，让他们好好谈谈。”宋晓来一边拉着她们。一边回头对周舟和马芸道：“你们敞开心怀好好聊聊，有多大怒火，多大怨气，多大苦衷，都一次性说完，别再拖泥带水留什么尾巴。” 一直走到看不见那两人，众人才停了下来。 “喂，真的没问题吗？”刘画之前还说得言之凿凿，这会却开始担心起来了。 “能有什么问题？”宋晓来白了她一眼。“他们两个人也太会折腾了，周舟在战场上的时候多果断一人啊？结果也被阿芸影响了。不是我说，阿芸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了，人家是三思而行。她少说也有五思六思的，我看着都累得慌。” “虽说对我们这些高阶术能师来说十年二十年都不算什么，但也不是这么虚度的啊。” 闻言其他人再没有说什么，的确，马芸和周舟之间太墨迹了，明明相爱，却因为马芸那种较真又喜欢把什么扛到肩上的性子始终不能相守。 “那你呢，你今个儿是怎么回事？” 听到赵敏因的话，几人都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刘画。 “什么我怎么回事？”刘画一脸莫名。 赵敏因瞥了她一眼，“你骗得过他们可骗不过我，最近你和林允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刘画神色一顿，垂眸轻声道：“没事。” “别给我摆出这副样子，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年不是好好的吗？”赵敏因火大。 刘画原本想要用话搪塞过去，但抬头对上几位好友担忧的目光，不由犹豫，随即叹了口气，柔柔道：“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他家族的事我一无所知，我阿娘总说他对我没有诚心，只是玩玩，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提到婚事。我也试探过他，他却只会哄我，从来不会正面回答。” “我阿娘和姆妈他都已经见过了，他却从来没有提过让我去见他双亲。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犯贱，上赶着让别人看不起，这世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众人闻言都有些愣，她们想过刘画和林允之间会有矛盾，却不想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而且…… “阿画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李蓉一脸认真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见过林允和你相处，他对你或许没有晏渊冰对绿姬那样的深情，但也绝不是你说的那样只是和你玩玩。” “对啊。”宋晓来接着道：“于公，有刘家和我们在，林允不敢这般戏弄你；于私，我们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林允或许算不上好人，但人品绝对没恶劣到你所说的那样。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敏因点头，“就是，会不会林家内部有什么问题，或许是他双亲对你这个准儿媳不满？” “我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相了。”刘画扶额叹息道：“我觉得他是爱我的，但我更希望他能像晏渊冰还有李挺那样，成熟一点，有担当一点。” 闻言，其他几人有些想笑，说实话，林允那人你可以说他冷淡，可以说他傲慢，甚至说他凉薄，但他绝对和不成熟、没有担当这样的词不搭边。 不过，他们也知道，刘画这么说的原因。 归根究底，刘画是在寻求婚姻了。 她一向是个偏于保守的人，和林允的感情也能够称得上稳固，可以说她想要稳定的婚姻和家庭是情有可原，可是另一方的林允却始终没有行动。 以刘画的善解人意，她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抱怨，之所以会有如今的话，只可能是因为压抑太久了。 “那你呢？”一直没有开口的苍纯问道：“你爱他吗？” 按照苍纯的想法，对方爱不爱自己还在其次，只要确定自己的感情，确定自己想要，就一定要毫不犹豫抓住。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苍纯比起晏渊冰要更有魄力，也更霸道。虽然晏渊冰也只有开始的时候有过犹豫的心情，过后手段温和一些，但本质是没有差别的。 “怎么可能不爱？”刘画虽然笑着，但在其他人眼中却像是在哭。 她仰头似乎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不是没有想过快刀斩乱麻，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能控制。” 宋晓来探究地看了会刘画，然后缓缓道：“我有一个疑问。阿画你说林允态度暧昧，但你有想过你自己吗？” “我自己？”刘画不解。 宋晓来点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大家也都知道你的性格非常内敛，心里有十分感情面上也只会表现出六分。但林允知道吗？” “或许，他是认为你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又不想逼迫你，所以一直对见家长的事情避而不谈。”她想来想去，敏因说的那两个理由都有些不现实，她们几人中，阿画绝对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好孩子，偏她性子温柔又不懦弱，实力手段都拿得出手，背后的刘家也不可小觑，又有着她们这一帮含金量十足的闺蜜，不论是从家族的角度还是个人的角度都不可能不受欢迎。 李蓉紧接着道：“对啊，我其实一直都有一种感觉，阿画你和林允虽然一个温柔一个冷淡，但有一点都很相似，就是感情内敛。还记得当初在德意志大山谷的那场战役吗？阿画和敏因都掉进了突然出现的地缝中，李挺大惊失色，林允连脸色都没变，两人却是同一时间冲出去救人的。” 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事，刘画一脸呆滞，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苍纯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刘画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她们还真担心她一时赌气回去对林允说些伤感情的话。 虽然以她的性格这种可能很小。 不愿意去打扰刘画沉思，他们一时间就有些无聊，宋晓来推了推赵敏因，小声揶揄道：“听说李挺又向你阿娘提亲了？” 赵敏因点了点头，笑容甜蜜道：“这次我阿娘虽然仍旧一副被气到的样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忘了将聘礼扔出去。” 要知道，过去这些年，李挺提亲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发生。 第16章 圆房乌龙 回到玉暇之城已经是好几天后了，和几位好友道了别，苍纯和晏渊冰一起回了城主府。 “你军营没事了吗？”在千树的服侍下洗了把脸，苍纯转头对着晏渊冰问道。 “能有什么事？”晏渊冰随手将脱下的外袍扔给鹊喜，擦着手道：“我也就是没事的时候去溜溜，没有我在，下面的人也完全能应付。” 顿了顿，他转头对着她认真道：“所以你以后要去哪里的话一定要通知我，我肯定有时间陪你去。 苍纯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却也没有深究。 她现在在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 夜晚入睡前，晏渊冰照例在演武场待了一个时辰。令他意外的是，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回到房间，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为他留下一盏灯。 他左右看了下，乳娘和下人也都不见人影。 推门走进去，屋内一片静谧，但他良好的视力却看出了拔步床上包裹在被子里的一团。 晏渊冰微微一笑，正要点灯，就听到苍纯微弱的声音响起。 “渊冰……” 那声音和以往听到的有很大差别，似乎隐忍着什么，有些怪异，却让晏渊冰一下子红了脸。 下意识地，他将手收了回来，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往拔步床走去。 隐隐地，他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动作小心地在床沿坐下，晏渊冰有些艰难地道：“……阿纯？”声音沙哑。 “嗯。” 苍纯的声音微不可闻，晏渊冰却如同得到了什么信号，动作微颤地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几乎是立刻，他就感到一双温热的手臂从旁边抱了过来，他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起来。 成亲以来，他不止一次臆想过这种场景，但要真刀真枪的时候，却不知所措了。 只是很快。身边急促的呼吸声将他从心猿意马中拉回了神。 “阿纯，你怎么了？”晏渊冰侧身担忧地抱住苍纯问道，情急之下甚至没有发现怀中的人不着一缕。 “我没事，就是吃了点助兴的药。”苍纯满脸通红，闹到埋在他胸口小声道。 助兴的药？ 晏渊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苍纯指的是催情药。 “不行，我不能……”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跳起来。 他虽然渴望和阿纯成为真正的夫妻，但他希望阿纯是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勉而为之。 苍纯早就预料到了他这样的反应，抱着他腰的手用上了全力。 “阿纯……”发现她的小动作，晏渊冰顿时苦了脸。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苍纯抬头对上晏渊冰的眼睛。“我吃的药药效很微弱。即便不做也不会有事。也没有让我失去理智，我现在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所以用药，真的只是‘助兴’。” 晏渊冰并不是圣人，苍纯是他永远拒绝不了的存在。 天知道。之前他的拒绝有多么不坚定，如今苍纯给了他一个理由，他之前的那些心理建设立刻全部丢盔弃甲。 “阿纯……”他的声音似渴望似询问。 苍纯回以一个清浅的吻。 这个吻如同一个开关，让晏渊冰所有的理智都溃散了，他低头擒住苍纯的唇瓣，辗转碾磨起来。 对于这种程度的亲密，两人都很熟练。 唇舌从苍纯口中退开，晏渊冰的吻开始往下游移，从耳垂到下巴。最后再经过锁骨到达了胸前的柔软。 苍纯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有陌生的酥麻在体内产生，事实上，她如今既有情动，身体又本能地开始瑟缩。 晏渊冰的手一路游移。掌心的薄茧一寸寸擦过如凝脂般的肌肤，若非苍纯的身体受催情药的影响正瘫软无力，怕是会在这种无声的侵略下吓得逃跑。 晏渊冰的呼吸变重，在一阵亲吻之后，他的唇来到了苍纯胸前的蓓蕾，轻轻地含进了嘴里。 苍纯吸了一口气，身体如同一张弓紧紧绷了起来。 “别怕，是我。”晏渊冰的声音含糊不清，却满是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疼惜。 他的话起到了一点作用，让苍纯不再那么紧张。 事实上，尽管有催情药的助兴，但苍纯除了身体热度和呼吸有所异样，并没有任何主动的举动。 她的身体直挺挺躺着，微微带着僵硬，换现代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扫兴，但对晏渊冰来说，她这个人，本身就对他有着极致的吸引。 不需要做什么，对他就是最大的诱惑。 只是苍纯的放松也只是一时的，伴随着晏渊冰愈加深入的亲热，她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晏渊冰再怎么投入也无法忽视了。 其实，以往几年他们除了最后一步，其他亲密的事情都做了，苍纯基本已经不会抗拒，但或许是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以至于以往那些都成了无用功。 “阿纯。”晏渊冰伸手去抚苍纯的眼睛，“睁开眼睛看着我。” 苍纯依言睁开眼睛，发现晏渊冰已经满头大汗，妍丽的脸通红通红的，显然忍得非常艰难。 不由地，她想起了过去渊冰明知道会以洗热水澡结束，却仍旧一次次进行的，需要“点到为止”的亲密行为。 “阿纯，你怎么了！？”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泪流满面的苍纯，晏渊冰慌了，起身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哄道：“你要不喜欢，我们不做了。” 苍纯闻言哭得更厉害，这个男人为她付出的太多了，她怎么能够继续无视他的痛苦？ “不。”苍纯的语气坚决，她抱住晏渊冰的腰道：“继续做。” 晏渊冰一愣，低头深深地看着她：“你确定？” 顿了顿，“再下去，即便你喊停我可能都停不下来了。”嘴上这样说，他却打定了主意一旦阿纯喊停他就马上照办。 苍纯重重点头，“即便我喊停你也不要停。” 晏渊冰这回是真的愣了，他不由低头去看苍纯的眼睛，却发现那里面满满的是对自己的心疼和愧疚。 一时间，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烫。 对于和苍纯之间，他从来没有去计较过谁付出得更多，但付出能得到回应，这无疑是一件令人心喜的事，便是晏渊冰也无法免俗。 尽管苍纯那样说，但接下来晏渊冰还是小心了很多，用了所有的温柔与耐心却安抚身下心爱的人。 直到苍纯的身体慢慢变软，不再瑟瑟发抖，才手指微颤地去触摸那片自己从来没有触碰过的桃花源。 相比之前，他的动作要生涩很多，加上小心翼翼的心情，动作更是带上了几分僵硬。 等到要进行最后一步时，晏渊冰却傻眼了。 “怎么了？”感觉到身上的人没有动静，一直紧闭着眼等待那件事发生的苍纯不由睁开了眼睛，疑惑地问道。 晏渊冰神色僵硬，口中却道：“没事，我就是有些紧张，你要是害怕的话还是闭上眼睛吧。” 苍纯不疑有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苍纯只感觉到渊冰的手在她腿心悉悉索索动作，却迟迟不见动作。 “渊冰？”她忍不住睁开眼睛。 “没事。”晏渊冰一脸安抚道：“我怕你受伤，所以多做一些前戏。” 苍纯闻言有些狐疑，却还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她其实有些心虚，在这之前她也做过不少功课，知道这个时候自己那里应该会湿的，但或许是因为太紧张的关系，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渊冰才迟迟没有动作。 这样想着，苍纯小声道：“渊冰，你试试看进来吧。”不用看她也知道渊冰如今肯定忍耐得很辛苦，那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好。”晏渊冰回答得有些迟疑。 苍纯只当他是担心自己会受伤，因此也没有多想。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渊冰你进去了吗？有点疼……” “没有，疼吗？那等等……我再想想。”晏渊冰的呼吸很重，他有些犹豫地问：“阿纯，我可以把灯点上吗？” 苍纯闻言愣住，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渊冰，你该不会不知道从哪里进去吧？” 晏渊冰闻言身体一僵，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春宫图上没有写，早知道就偷偷去看现场了。”他的语气又委屈又后悔。 事实上，他小时候在自己那些皇兄府中没少看到这种场景，但那时候只觉得不堪入目，也没有仔细看，这会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阿纯你别怕。”晏渊冰这会懊恼得不行，阿纯本来就害怕，自己还这么不靠谱，她肯定会更害怕的。 但要他这会踩刹车，却多少有些不甘。 都要吃到肉了…… 但出乎他的预料，面对这种乌龙情况，苍纯在愣了一下后，却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还反过来安慰道：“渊冰你不要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苍纯之所以会对这种事抗拒，归根究底是因为上辈子年幼时目睹这种事，觉得成人世界这种肉欲太过肮脏。 晏渊冰这种状况其他女人遇到肯定会气得牙痒痒，但看在苍纯眼里却很可爱。 让她一下子将两人目前在做的事和上辈子幼时看到的那场男欢女爱分割了开来。 第17章 乳娘的唠叨 苍纯和晏渊冰第一次深入的亲密，客观去看，绝对算不上甜蜜浪漫，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没有白忙一场，但到最后比起那些羞涩兴奋的感觉，两人更多一种“终于成功了”的松了口气的轻松。 翌日早上，苍纯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几乎是立刻，晏渊冰的声音就从头顶上方传来。 “醒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晏渊冰此时的声音比起以往多了分愉悦和满足，加上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简直性感入骨。 苍纯脸颊微红，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晏渊冰圈在怀里。 而他们两人都是光溜溜的没有穿衣服！ 苍纯羞得整个人都红了，眼睛游移着不知道看哪。 晏渊冰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下巴在苍纯头顶蹭了蹭道：“好姑娘，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这样说着，他还将她抱得更紧。 这回，苍纯就不止是羞，整个人都如同在滚水里烫过一般。 不止是因为晏渊冰调笑的话，还因为抱得紧，她能够清晰感觉到某样抵着她小腹的坚硬。 不过，让她松一口气的是，以往夫妻间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却每每因为自己身体本能的抗拒，结果都以渊冰去洗冷水澡为结束。 而这回，她并没有刻意压抑，身体却仍旧没有出现异样。 不过，苍纯这会正腰酸背痛，一点也不想做那种事。 “别动，我就抱抱。”似乎察觉到了苍纯的想法，晏渊冰低声道。 知道他一向说话算数，苍纯也没有怀疑，此时正犯懒，便趴在他胸口闭目养神。 只是很快，苍纯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本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正不断往下移。 “渊冰！”她又好气又好笑。 “阿纯。我想要，你给我吧。”晏渊冰一边撒娇一边咬住了她的耳垂。 事实上，晏渊冰之前和苍纯说的话并不是在蒙她，他本来确实没打算要她的，但现实是他有些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要知道开过荤和没开过荤区别大了。 尤其是像他这样刚刚得偿所愿，摘掉处男帽子的男人。 苍纯这人本性里就自私任性，昨晚那般“善解人意”绝对是少的，这会自然不愿如了晏渊冰的愿，但晏渊冰哪乐意啊。 “阿纯。你就帮帮我吧。我那里快要爆炸了。” “你亲亲这里。这里难受。” “可别动，不然我化身禽兽你可没地方哭。” “宝贝你真香，明明没看你涂什么啊。” …… 晏渊冰如同被解了禁一般，说话越来越没下限。到最后。苍纯都快哭了，被吃干抹尽后嗓子一噎就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睁开眼就对上晏渊冰惊喜的目光：“阿纯，你醒了！” 苍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理智回归后，瞪了晏渊冰一眼，转了个身背对他。 晏渊冰摸了摸鼻子，爬上床将人抱到怀里，扳过她的脑袋道：“早上是我不好。你要气的话打骂随意，但这会你都两顿饭没吃了。” 眼见他眼底是不容错辨的心急，苍纯哼了一声，推开她自己爬起来。 只是她忘了自己目前的状况，才坐起身就差点又倒回去。 “你别动。我来我来。”晏渊冰见状赶紧将她揽到怀里，一手拿了干净的衣服开始给她穿。 想着自己光溜溜被他抱在怀里穿衣服，苍纯怎么想怎么不得劲，整张连都通红了，正要将人推开，低头却看到晏渊冰认真的表情。 她不由地一愣，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任由对方动作温柔地给她将里里外外的衣服都穿好。 坐在餐桌上，对上乳娘和千树几个丫头揶揄的目光，苍纯恨不得将脑袋藏到桌子下面去。 “阿纯，你尝尝这个乳鸽汤，我让乳娘炖了一晌了。”晏渊冰还在旁边劝她吃东西。 苍纯瞪了他一眼，低头吃起饭来，眼不见为净。 晏渊冰在旁边又是夹菜又是盛汤，都没空下来过。 过了一会，令韵看不过去了，“姑爷，你别光顾着姑娘，你自己也是半天没吃东西，快吃上两口垫垫。”她便是再偏心自家姑娘，遇上这么好的姑爷，也要心疼上。 苍纯动作一顿，抬头有些怔愣道：“你没吃东西？” 不等晏渊冰回答，令韵开口道：“可不是，一早上洗漱完就守着你了，让他先吃两口都不乐意。” 苍纯闻言沉默了两秒，低下头继续喝起粥来。 只是，在晏渊冰又要给她夹菜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你自己吃吧。” 晏渊冰乐得跟什么似的，却仍旧不忘给她夹菜。 “阿纯，还累吗？要不要回房歇一会？”吃晚饭，见苍纯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水，晏渊冰上前小声问道。 苍纯不想理他，自己拿了个小毯子到院子葡萄架下的藤椅上躺下了。 晏渊冰也不生气，屁颠屁颠地跟着出来，在她旁边躺下了。 好一会，察觉到旁边始终粘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苍纯懒懒地掀起眼皮，“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就看看，就是高兴。”晏渊冰咧开嘴笑了起来。 见他笑得像个孩子，苍纯心里那点怒火不由就消散了大半，只是想着这人不能惯着，得让他知道厉害，要不然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肯定会重演。 接下来半天，晏渊冰就一直跟在苍纯身后，极尽伏低做小，苍纯却一直都淡淡的。 “姑娘你可别来劲。”私下找着机会，令韵拉着苍纯道：“乳娘不知道姑爷是怎么惹着你了，但他这一下午地都在讨好你，你也别太过分了。” 苍纯瞪大了眼睛，她过分？晏渊冰那厮早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只是这话她自然不会和乳娘说，心里却把晏渊冰怨上了。 如此一来，乳娘的话不但没能帮到忙，反而还帮了倒忙。 不过晏渊冰可不知道有这回事，他正想着法地讨好苍纯呢。 晚上，苍纯抬脚跨进房，晏渊冰正要跟着进去，苍纯却停在了门口，转身对着他道：“今后三天，你都给我去书房睡。” 晏渊冰傻眼，呆呆地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他倒是想要不听，但想到阿纯这会正生气呢，自己要对她的话听而不闻，肯定得更生气。 他可不想她气坏了。 在房门口徘徊了小半个时辰，见屋里的苍纯还是没有改变心意，晏渊冰才失落地离开了。 “姑娘！”屋里，见着晏渊冰离开，乳娘急得不行，“你都忘了我说的了，姑爷到底是个爷们，你哪能这么一点都不顾他的脸面。” 苍纯闻言气闷，合着自己还里外不是人了。 “姑娘，你别嫌乳娘唠叨，像姑爷这样的好男人，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们成亲这么久，姑爷也一直这么惯着你的性子不碰你。你不知道乳娘这些年一直都提心吊胆，就怕姑爷被外面的狐狸精勾了魂。男人么，哪有不想女人的，更何况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好不容易你们俩成事了，你别怄气给姑爷脸色看。虽说姑爷的心在你身上，但你也不能这么任性，男人也会累的。”令韵苦口婆心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乳娘说这样的话，苍纯面色怔愣。 “乳娘，这话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这话哪能跟你说啊。”令韵嗔了她一眼，“我要这么说了，姑娘你还不得跟着急？要是疑神疑鬼的，说不准反而逼着姑爷往外找女人。要不是你们俩这会好了，乳娘也不会跟你说这样的话。” “乳娘年纪也大了，虽说姑娘给了我长生转轮果，但这心态在这了。我呀，总免不了羡慕别人，想着姑娘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主子带，那我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姑娘你可别不乐意，乳娘给你算过了，苍家的家产、越家的家产，加上我和你奶娘的家产，还有当初姑爷留给你的产业，以及封地和玉暇之城每年的税收，你便是生上十个八个都够，更不要说还有姑爷呢。” “你和姑爷有了孩子，我和你奶娘才能真正地安心，要不然哪，睡觉都不安稳。” …… 这一晚，令韵唠叨了很多，苍纯有的听进去了，有的听过就忘了。 “渊冰，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任性了？”三天过后，晏渊冰搬回卧室，一番云雨之后，苍纯趴在他身上问道。 “嗯？”晏渊冰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了，我却到现在才给你……”苍纯其实已经很困了，却想要问清楚。 连疼爱自己的乳娘都觉得自己任性了，渊冰会不会……想到这里，她心底有着止不住的恐慌。 她想她一定被惯坏了，以至于一想到有一天渊冰会因为自己累了倦了而离开，她就难受得不行。 “你想什么呢？”晏渊冰这会的意识其实已经有些迷糊了，他伸手将苍纯抱得更紧，亲了下她的额头道：“只要你高兴，我就乐意。” 再自然不过的一句话，却让苍纯差点哭出来。 她想，遇到这么好的男人，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她一定要惜福一点，要不然，可能老天都会看不过眼将她收去。 第18章 言知微 宋晓来过来的时候，苍纯和晏渊冰刚刚用完了早膳，正看着黛黛新生的几只小猫崽玩毛线看得乐得不行。 “蜜蜜，这儿这儿……” “游游，快往那……” 小猫崽们还没有完全开眼，苍纯一向不是个苛刻的主子，因此周围的下人都忍不住开口给小猫崽们鼓劲。 “姑娘，宋姑娘来了。” 令韵从外面进来，宋晓来就跟在她后面。 苍纯闻言抬头，只是刚要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就因为对上脸上的凝重而淡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宋晓来没有回来，而是目光扫过周围的下人。 不用苍纯提示，令韵就将下人疏散开，屋里只剩下了苍纯、晏渊冰和宋晓来。 没有了外人，宋晓来三两步坐到苍纯对面，一脸崩溃道：“绿姬，出大事了！” 苍纯一愣，她还从来没见过宋晓来这么失态的样子。 不等她问，宋晓来就继续道：“蓉儿和有妇之夫搞上了！”她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的尖锐。 苍纯一脸震惊，“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说不清楚。”宋晓来扶额道：“我是来传消息的，具体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走一趟吧。” 事关重大，苍纯自是不会拒绝。 三人到达李府的时候，李府的管家似乎等待已久，也不多说，拉着她们就往里面走。 “秦妈妈，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路上，苍纯想着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便开口问道。 秦妈妈是李蓉的乳娘，对苍纯这些自家姑娘的闺蜜一向是信得过的，闻言也不隐瞒，三两下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姑娘屋里就闹成一团，然后李茜那丫头疯了一般跑出来告诉我姑娘床上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还是我们认识的，是礼部侍郎言知微。关键是那言知微已经娶妻成家了，连儿子都已经能跑能跳了！”秦妈妈抹着眼泪哭，和令韵不同，她的性子温柔，为人细心，将李蓉照顾得无微不至，对于内务却只能说不出差错。 苍纯微微蹙眉。秦妈妈看在眼中。有些急道：“绿姬大人。别人不知道我们姑娘，您还不知道吗，姑娘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连龙将军那般的俊杰我们姑娘都没看上，更不要说只是普通人的言知微了。” 她哽咽道：“我们姑娘和我一向亲近。什么事都会和我说，但这个言知微却是听都没听她提过。绿姬大人，您要帮帮我们姑娘，要不然她就完了。” 听她说得这么严重，苍纯一愣，“什么意思？”李蓉这事可大可小，处理得好的话，完全可以悄无声息。 秦妈妈咬牙狠狠道：“杀千刀的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了出去，我虽然派人出去平息了。但流言这种事，哪是那么容易的。” 这回，皱眉的就不止苍纯一个了，宋晓来沉着脸道：“这儿不是苍州，整个李家都是秦妈妈你掌管的。怎么会有人能在你的眼皮底子下将消息传出去？” 她看了一眼秦妈妈，“秦妈妈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一定是二小姐她们！”秦妈妈毫不犹豫道：“二小姐前几年嫁给了一个术能师，生下了一个长脉的女儿，去年择才期又测试出八星的根骨，若是姑娘出了差错失去继承人的位置，对方的女儿最有机会上位。” 她的性子一向软，但俗话说为母则强，她虽不是李蓉的亲母，但对于李蓉的感情，她却不比任何一位母亲少。 “以前的时候，二小姐的心机就很深，不过那时候她一个系脉的姑娘翻不出什么浪花。她为人又最是识时务，因着姑娘的身份没少讨巧卖乖。在她的有意维持之下，姑娘和她的感情在姐妹中算是最好的。” “半年前她来信说要和其他几个小姐一起到玉暇之城住一段时间，我也没有多想。开始的时候，我多少还会戒备一番，但好几个月过去，见她们一直都很安分，慢慢也放下了戒心。哪知道，她们就在这等着呢！” “是我没用，要是易清的话，肯定不会让那几个贱人钻到空子。” 秦妈妈这会是悔不当初，说话也没有了往常的和声软语，对着李家那几位系脉小姐更是直称贱人。 她所说的易清是李蓉的奶娘，李家给李蓉找乳娘和奶娘完全是照两个极端来的，对比秦妈妈的包子属性，易清完全是女强人典范，作为上上任的刑部尚书，她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镇住场子，且为人机敏，常人根本没办法在她眼皮底子下做小动作。 “易妈妈人呢？”宋晓来问道。 “去苍州办事了，如今正在赶回来。”秦妈妈脸色难看道：“二小姐她们肯定是瞅着易清不在才敢这般算计姑娘的。” “言知微人还在吗？”一直没有开口的晏渊冰突然问道。 “还在。”秦妈妈虽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仍旧回答道：“我本来想让下人悄悄把人送出去的，但姑娘不让。” 闻言，苍纯和宋晓来齐齐松了口气，看来李蓉脑袋还清醒着，实在可喜可贺。 几人的脚步很快，没用多少时间就到达了李蓉所在的主院。 “六妹，你可不能糊涂，这个男人若是不赶紧送走，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就是，若是被人知道今天的事，不要说是六妹，就是我们李家也要颜面扫地。” “还有，是不是将这男人的记忆消除？我记得有这方面的术能师的吧，六妹你可以向绿姬大人求助一向，你和她关系不是一向不错么。” 才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说话的人似乎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说得很是大声。 这种音量，不要说是耳目灵敏的术能师，便是内力略小成的普通人站在院外也能够听到。 而世家大族，这种下人不要太多。 苍纯和宋晓来不由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秦妈妈，秦妈妈面色难看，“是那几个贱人。” 两人闻言了然，看到是李蓉的那几个“好姐妹”了。 “秦妈妈，你终于来了！”这时候，一个丫鬟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道：“我根本拦不住二小姐她们。” 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苍纯几人也没有质疑她的话，光看她歪斜的发髻、凌乱的衣衫以及手背上的抓痕，就能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玉簪，其他人呢？”秦妈妈问道。 李蓉和苍纯一样有四个贴身丫鬟，眼前这丫鬟只是其中之一，因此秦妈妈才这样问。 “二小姐她们带了不少人，玉莲姐姐她们怕姑娘吃亏在屋里呢，还有李茜姑娘和李巧姑娘都在。”这样说着，名叫玉簪的丫鬟满脸愤愤。 几人穿过门廊到达了李蓉的房间，推门进去，就见里面一片乌烟瘴气，原本不小的卧室被十几个人塞得满满当当，显得逼仄极了。 见到走进来的苍纯和晏渊冰，里面的几个女人面色一变，却很快恢复过来，端着一张笑脸上前想要打招呼。 苍纯却看都不看那几个女人一眼，越过她们就走向坐在床沿的李蓉。 晏渊冰自然是妇唱夫随，同样无视了那几个女人。 顿时，那几个女人的脸色精彩了起来，同时还不忘眼神交流。 虽然知道这个六妹和绿姬大人的关系很好，但没想到她们的关系好到这样。 世家大族的继承人之间不是即便交好，也点到即止，不会参与对方的家族内务的吗？ 她们想得不错，错的是苍纯从来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更何况她们几人经过在战场的生死相依，感情早已不是交好二字能够概括的了。 “你们来了。”看到他们，李蓉微微一笑，只苍纯几人却从中看出了不寻常的冷然。 苍纯的目光扫过室内，扫过坐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的男人。 “你是言知微？” “我是。”男人抬起头，对着她颔首道：“久仰绿姬大人的威名。” 他的话明明很平常，但苍纯却听出了嘲讽和怒意。 苍纯微微一愣，打量了他一会，“你是不是会错了什么意？”若非看在这男人无辜被卷入这种麻烦事件，她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 自从苍晏统一，实行男女通婚之后，老百姓就开始对那些成亲的夫妇的八卦乐此不疲。 而其中，有几个爱妻好男人得到了传八卦人士的亲睐，而言知微不巧就是其中之一。 他出生微末，却满腹才华，是昭晟帝一早开始培养的心腹，他与他的妻子――一名自由术能师，相识于玉暇之城，很是花了一番心力才获得了美人芳心。 言知微也不是笨人，听出了她言语中的认真，不由一怔，随即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人，面色微微恍然。 “原来如此。”他一脸苦笑，“我还真是遭了无妄之灾。”他原以为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为了尝鲜而用下作手段将自己绑来，随后再下药与他发生了关系，如今看来…… ――因着生有一张好皮相又没有实力，这种事他遇上过不少次，成亲前就不少了，被人得逞的那两次愣是让妻子至今都耿耿于怀，婚后也是靠着妻子的实力才能保全自身，却不想仍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 第19章 晚来春 苍纯看向李蓉，“蓉儿，你是个什么想法？” 他们虽然来了，但到底李蓉才是当事人，到底怎么决断还在于她自己。 李蓉淡淡一笑，看向言知微道：“要麻烦你签一份保密契约了。” 言知微点了点头，他对这种结果一点也不意外，他烦恼的是，今天这事已经发生了，要怎么告诉自己妻子。 ――他不是没有想过隐瞒，但他并不想欺骗妻子，毕竟当初自己可是承诺过双方要互相坦诚的，更何况他一夜未归，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见言知微并没有拒绝，李蓉看向屋里那几个女人，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还有二姐、三姐、四姐和五姐，烦请你们和你们的丫鬟留下受点皮肉之苦了。” 一般签契约都要用到当事人的血液，因此才有李蓉口中“皮肉之苦”的说法。 李蓉不是傻子，连秦妈妈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发觉？ 不论是言知微还是李家几位小姐和她们的丫鬟都签下了严密的保密契约，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敷衍逃避。 看着秦妈妈将人都送出去，苍纯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有些违和。 言知微就算了，那几位李家小姐怎么会这么安分，怎么想都有些诡异。 要说是因为苍纯和晏渊冰的震慑，那也说不过去，她们的眼神可没有任何不甘愿。 要知道，只要保密契约签下了，外面的流言传得再厉害，没有明确的证据，慢慢也会被人遗忘，成为真正的“流言”。 思来想去没有得到头绪，几人也只能作罢。 宋晓来担忧地看向李蓉，虽说事情似乎完美解决了，但这件事中，受伤害最大的却是李蓉。 据她所知。在这之前，李蓉并没有和任何男性发生过关系。 西苍的女子虽然对贞洁不重视，但不代表她们对初夜不重视。 谁都希望参与这个特殊回忆的男人也是个特别的人，这种在他人算计下和陌生男人进行的欢爱…… 她只希望李蓉不要留下心理阴影。 “说起来晓来你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的？”走出李府，苍纯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看马芸几人都没能赶来吗？ “我刚好在修炼啊。”宋晓来有些没精神道：“你是知道的，我刚突破九阶没多久，蓉儿家在玉暇之城的结界虽然不错，却也抵挡不住我了。我一听事情不对，就来找你了。” 苍纯点了点头，就说呢。 “绿姬。你说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龙悦？”好半天。宋晓来犹犹豫豫地问道。 “啊？”苍纯一愣。有些不解道：“告诉他做什么？” 见她这个反应，宋晓来也是一愣，随即恍然道：“是了，这事你应该不知道。” 苍纯面露疑惑。宋晓来解释道：“蓉儿和龙悦其实好过一阵的，不过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人分了，那会你正忙着和晏渊冰的婚礼。等你空出身来，蓉儿的情绪也已经恢复了过来，我们也就没有特意和你提。” “那既然他们已经分了，还告诉龙悦做什么？”苍纯更加不解了。 “但龙悦一直没有放弃蓉儿。”宋晓来叹气道：“我是不知道当初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几年龙悦一直都在努力挽回两人的感情。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蓉儿的态度已经有了松动。若是没出今天的事，两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修成正果。” 苍纯对龙悦的了解不深，但她相信宋晓来不会在这种事上信口开河，作为一个情报工作者，她对她的敏锐有着很高的信任度。 “这……”只是。恋爱这种事她两辈子都只这么一回，哪能提供给对方什么好建议啊。 “你说龙悦会在意今天的事吗？”宋晓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要按她的想法，马芸做出那种蠢事周舟都仍旧认定了她，李蓉的事根本不算事！ 但关键是龙悦和周舟不同，周舟这人骨子里就有一种偏执，而龙悦……说实话她们对龙悦的了解还真是有限。 这男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很少表达自己的意愿和想法，以至于她们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的冷漠坚毅之上。 在战场上，龙悦这人绝对是能够托付后背的好战友，沉默可靠，信守承诺。 但他对感情的态度和观念，苍纯等人还真没有刺探过。 “渊冰。”苍纯不由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晏渊冰微怔，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帮不上你们，其他男人的想法我怎么知道？他们又不是我。” 顿了顿，似乎不想苍纯失望，他又道：“不过我倒觉得你们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我看他也不像个嘴碎的人。只是有件事你们得注意一下，要是龙悦真介意这事，然后两个人之间告吹了，那时候李蓉肯定能回味过来是你们把这事告诉了他。”毕竟没签保密契约的也就他们几个了。 “那、那怎么办？”宋晓来闻言为难了。 苍纯也皱眉，“要不再看看？我们总得先知道经过了这事蓉儿对龙悦是个什么想法。” 这事就这么先拖着了。 晏渊冰多年夙愿刚刚达成，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以至于原本就粘着苍纯的他近段时间更是如胶似漆了。 偶尔，宋晓来也会过来向她汇报一下李蓉的情况，李蓉的心理素质并不差，事情总的来说还是在往好的一方面发展的。 尽管她们仍没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龙悦。 苍纯原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风消云散，却不想竟出现了一个她们意料之外的隐形炸弹，炸得她们头昏脑涨，一时间都有些懵。 “怀、怀孕了！？”苍纯一脸不敢置信。 秦妈妈点头含泪道：“姑娘已经不吃不喝大半天了，绿姬大人你们快去劝劝她。” “怎么回事，事后没有喝下汤药吗？”宋晓来一脸怒火。 李蓉虽然有时会粗枝大叶，但她们不认为她会在那种关键事上掉链子。 果然，秦妈妈回答道：“喝了，但不知为什么没用。” 苍纯和宋晓来推门进去的时候，李蓉正呆呆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幅样子实在是超乎了她们的预料。 “什么情况？”宋晓来看向旁边李家供奉的江大夫。 江大夫一脸愁眉惨淡，“少主这回栽了！” 她叹了口气道：“二小姐她们实在太恶毒了，少主往常对她们也不薄，她们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要少主怎么在李家活下去啊！” 说着，她竟是哭了起来。 苍纯二人对这情况并不意外，这江大夫说是大夫，其实是李蓉的小姨，她姆妈的亲妹妹，因为李蓉常年由李家抚养，便拜托了只是普通人却有着一手好医术的江大夫过来照顾女儿。 “诶，江大夫你别哭啊，快告诉我们情况！”宋晓来急道。 “少主被下了‘晚来春’，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祸害！”江大夫一脸恨恨道。 “晚来春？”苍纯莫名。 “你是说那个晚来春？”宋晓来一脸呆滞。 江大夫重重点头，“就是那个，歹毒的贱人！” 见苍纯一脸疑惑，宋晓来轻声解释道：“晚来春是一种很灵验的得子药，不过，通常只有生育能力极低，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使用晚来春。因为晚来春虽然能够让人得子，但却会令人在产子后身子大损，轻易补不回去。” “而且……”宋晓来有些艰难道：“凡是服用过晚来春的人，不管那孩子有没有生下来，都会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苍纯一脸惊骇，“这……”难怪李蓉这样一幅心如死灰的样子了。 想到当初李蓉那几个姐姐成竹在胸的样子，苍纯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不管李蓉是选择生下这个奸生子，还是不生，最后得利的都会是对方。 相比宋晓来的惊慌，苍纯反而冷静了下来。 “晓来，你去把龙悦叫过来，顺便在路上把事情说清楚。” 她的面容冷然，语气更是带着风雨欲来的味道，宋晓来闻言也不犹豫，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听到龙悦的名字，床上的李蓉似乎有什么触动，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却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苍纯心里有了成算。 龙悦赶到得很快，他呼吸急促，一进来就直奔床前，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喊道：“蓉儿。” 李蓉没有反应，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龙悦深呼吸一口气，“蓉儿你别怕，我们马上成亲，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会将他当做亲……” 苍纯一直在旁边看着龙悦的表现，看得出来，他说这话时表情并不自然。也是，这话不论是换晏渊冰还是周舟说都没办法若无其事。 对孩子的渴望是不分男女的。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龙悦虽然是个传统的男人，但也不知两人间发生过什么，让他的责任心一股脑都放在了李蓉身上。 仿佛……在他心里李蓉早就是他的妻子。 第20章 胎补之术 “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突然，一直安静的李蓉尖叫道。 众人一愣，苍纯走到床边，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现在清醒吗？” 李蓉用力点头，眼泪夺眶而出道：“我很清醒，这个孩子我不要，哪怕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不要！” 她这会其实还有些混乱，但她却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生下一个奸生子。 不论是为了孩子好，还是为了她自己好。 而且……李蓉的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她也无法面对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孩子。 “你想清楚了？”一旁的宋晓来有些急道。 按照宋晓来的想法，那位李二小姐的能力有限，要瞒住这个孩子亲生父亲的存在并不难，只要这孩子是术能师，李蓉保住继承人的位置就不难。 毕竟还有李蓉的阿娘在，即便对方一直疼爱重视李蓉是因为她的术能天赋，但这么些年疼下来，感情早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的了。 更何况，李二小姐的筹码是她的女儿，女儿和孙女孰轻孰重，明眼人都能看明白。 李蓉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却能够让人看明白她的坚决。 龙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伸出手，将李蓉被子下的手握住。 李蓉身形一僵，好半晌才将目光移到龙悦身上，却只是呆呆看着什么都没说。 苍纯叹了口气，那个李二小姐其实想得太简单了，李蓉目前这个情况，她女儿的确最有可能上位。 但到那时，那可不一定是她女儿了。 要知道，过继这种事，在世家大族不要太多。 以李蓉目前的实力，李家将来的家主位置可能不属于她的孩子，但却一定属于她。 “龙悦你呢。你是什么想法？”苍纯看向龙悦，“李蓉以后无法为你生儿育女，你还想要她吗？” “要，我要。”龙悦的回答没有犹豫。 “那龙家的继承人……”宋晓来觉得还是丑话说在前面比较好。 “我大哥、三哥和六哥都生了有术能天赋的儿子，到时可以过继给我。”这件事龙悦在来的路上想好了，虽然痛心于不能拥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但他更不愿意失去她。 苍纯和宋晓来闻言都觉得满意，最为当事人的李蓉却泣不成声，“你何必如此，我说过的。你并不欠我什么……” “这不是在补偿。”龙悦声音低沉。“我早就说过。我认定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但是那个孩子……”李蓉神色呐呐。 “听我说。”龙悦打断她的话，“我早就想说了，那个孩子并不是我期待的，虽然当初我不是没有过遗憾。但也仅此而已。” 苍纯和宋晓来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看李蓉的情绪还算稳定，便没有多做干涉。 很久之后，她们才知道，当初龙悦被算计和一个女人春风一度，李蓉当场抓奸，两人闹得很凶，后来那女人怀了龙悦的孩子跑去挑衅李蓉。李蓉本就因为和龙悦之间的矛盾心情很差，哪受得住？她当然不至于和那个女人计较，但那女人只是个普通人，李蓉怒火之下元力爆发，那女人的孩子当场就没了。 过后龙悦还没说什么。李蓉那个心软的人却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成为了两人感情中退缩的那一个。 “其实事情并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严重。”好一会，众人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苍纯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什么意思？”江大夫眼睛一亮，她突然想起，婚后数十年没有好消息的黄御座夫人据说就是经过了绿姬大人的治疗才得以怀孕的。 苍纯也不卖乖子，直言道：“我手中有一个方子，能够借助腹中胎儿滋养母体。” 她说得委婉，但在场没有一个是笨蛋。 “你的意思是……”龙悦的表情有些迟疑，“反过来将胎儿当做补药去滋补母体？” 苍纯点了点头，“你们应该听说过紫河车吧。光是胎盘就能够称得上是滋补上品，更何况是整个胎儿了。而且，这种方法还能够免除打胎之苦。” 事实上，这种药并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于穿越者前辈所待过的魔幻世界。 这种借助胎儿滋养母体的方法能够治愈很多毛病，甚至是一些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之病，是一种非常惊奇的治疗之法。但因为其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残忍，被那个世界的光明教堂视之为邪术，并不广为人知。 即便苍纯不说，宋晓来也知道这种方法对胎儿来说何其残忍。 如今情况特殊，放弃这个胎儿就算了，若是反过来利用这个胎儿…… 虽然这种胎死腹中的孩子也无法进入祖祠，连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但…… 没有人不喜欢废物利用，但当这个被当做废物利用的是一个出生都没有机会的胎儿，不要说是孩子的母亲，便是旁人也无法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这种胎补之术能不能解决晚来春的后遗症，但据我所知，这种胎补之术能够治愈很多毛病，其中甚至包括先天性的心疾。”苍纯的语气淡淡道。 她或许是现场所有人中最冷静理智的人，或许是本性如此，也或许是后天环境造就，苍纯是一个极度缺乏“矫情”这种心情的人，她很少会因为感情影响判断。 哪怕她非常喜欢孩子，哪怕从她的角度看，李蓉肚子里的孩子非常无辜，但既然李蓉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她就能心绪无波地提出胎补之术。 到底她再怎么喜欢孩子，但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和相交多年的挚友，孰轻孰重并不难分清。 更何况，前者的存在对后者有着那么大的伤害。 李蓉其实是她们六人中最心软的人，苍纯所提出的胎补之术，她的确是有犹豫抗拒的。 她是一个母亲，即便这个孩子并不在她的期待中，但她却无法那样残忍地对待她。 但再多的心软再多的不忍，在看到面容平静，仿佛她做什么决定对方都会无条件支持的龙悦时，李蓉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可以对这个孩子仁慈，但她又怎么能残忍地对待这个男人？ 更何况，对于害她到这个地步的几个姐姐，她心里怎么会没有恨？ 她恨自己总是把人往好的一面想，当年已经有了一个宁朵儿，她却没有引以为戒，一再地养大了那些人的贪心。 是不是自己太过宽容了，以至于她们总以为自己不会和她们计较？ 李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以后不会了。 “绿姬，给我用吧，那个胎补之术。”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 苍纯点了点头，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她心里却很满意。 若李蓉在这种时刻心慈手软，她虽不会说什么，但多少总会有些失望。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一个人强大与否，在于她能否取舍。 否则，即便肉体再怎么健壮，心灵再怎么坚强，都是枉然。 宋晓来叹了口气，她也不该说李蓉的选择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却无疑是她所希望的。 相比起来，龙悦就是纯粹的喜悦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他还是希望李蓉能选择对她更好的。 不仅仅是出自他的私心，更是出自他的人生观。 他是个传统的男人，因此他认为，圆满的一生必要的三个因素是事业、家庭和能够继承衣钵的孩子。 甚至于他而言，感情也被归于家庭，他对李蓉的爱，责任心占据了大半。 “你那几个姐姐呢？”宋晓来抱胸看着李蓉，“别跟我说你还不打算和她们计较，要不然别怪我跟你绝交！” 她这会是气急了，她知道李蓉性子好，但却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放心吧。”李蓉笑得清浅，眼底却是森然的寒意。“欠我的我总会讨回来的。” 苍纯和宋晓来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这丫头总算还不至于蠢到家。 将空间留给刚刚破镜重圆的两人，苍纯和宋晓来离开了李府。 “绿姬，你说这事要告诉阿芸她们吗？”宋晓来有些犹豫道。 “得了吧。”苍纯撇了撇嘴，“她们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 可不，赵敏因如今正忙着让她阿娘对她和李挺的亲事松口，马芸和刘画都忙着儿女情长，告诉她们也是让她们白担心。 “也是。”宋晓来点了点头，揉了揉脸颊道：“真是搞不懂你们，一个个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有什么意思。” 苍纯一愣，突然想到六人中如今只有宋晓来是真正单身了。 “我记得当初莫宁追求过你，你们就没有什么发展？” “有啊。”宋晓来微微皱眉，“我们应该当过一段时间情人吧。” 苍纯闻言神色一顿，“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宋晓来点了点头，“别说莫宁虽然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在床上倒是很勇猛，将我伺候得很舒坦。” 苍纯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实在是宋晓来的话太奔放了，猛不丁的她有些接受不能。 第21章 宋晓来的爱情观 “如果要生孩子的话，我想我还是会选莫宁，毕竟父方基因供应者也很重要。”宋晓来神来一笔道。 苍纯一噎，她可听出来了，宋晓来虽然说着生孩子，但却一点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她还没来得及发表一下意见，就听到宋晓来又说道：“不过我想着是不是便宜莫宁了，要是生了儿子，我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莫宁，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白捡一个儿子。” 苍纯无语，翻了个白眼道：“你想这些还不如想点别的，莫宁要是和别的女人成亲，人家会缺儿子吗？而且你乐意自己孩子是奸生子？” 她的话本意是让宋晓来能考虑一下成婚，但宋晓来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说的对，看来我要趁他没成亲赶紧把孩子给生了。”她虽然对成亲不感兴趣，却很想要有自己的孩子。 “喂，你靠谱一点好吗？”苍纯扶额道：“生了女儿还好，生了儿子怎么办？人家莫宁的家产肯定是要留给自己妻子生的嫡子的。” “这有什么？”宋晓来一脸不在乎道：“男孩子嘛，可以自己去打拼，有我和宋家在背后做支援，他要是还一点名堂都闯不出，那即便有万贯家财给他继承，也只是枉然。” “我的儿子，可以平庸但不可以无能。” 苍纯闻言摇头，宋晓来向来固执又看得开，决定了的事情总是一条道走到黑。 倒是莫宁……可能是前半辈子太得瑟了，算计的都是别人，如今却摊上宋晓来这么一个难搞的女人。 即便最初莫宁对宋晓来的追求掺杂着权衡利弊后的考量，但这么些年过去，感情早已经说不清了。 她相信，莫宁如今对宋晓来即便没有十分真感情，也有个六七分。 最重要的是，别看莫宁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实际性格却是争强好胜的最佳代表。宋晓来越是如此，他越是没办法放手。 苍纯原以为宋晓来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得到了她怀孕的消息。 “真的有了？”苍纯惊奇地看着宋晓来尚没有显怀的小腹。 原本她还想问孩子是谁的，但看旁边一脸云淡风轻，眼神却难掩喜意的莫宁，想象还是不白费功夫了。 宋晓来点头笑眯眯道：“一个多月了，大夫说胎很稳。” “那就恭喜你了。”苍纯实在想不到能说什么其他的话，尤其旁边还杵着一个莫宁。 没多久，李蓉就过来了。身后还有龙悦小心翼翼地跟着。 “身体怎么样了？”宋晓来拉她坐下问道。 说起来。宋晓来这会看李蓉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要归功于她对那几个姐姐的报复。 话说那几个女人到底是李家的，李蓉也不好明着对她们做什么，毕竟她遭受到的算计并不能宣之于口，这样人家看了总会觉得她不顾姐妹之情的。 因此。她对那几个姐姐能做的就是将她们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阿娘，让她去处理。 不过，李蓉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们，那几个都是成亲有了丈夫了，而且都是术能师，这不，一个个事业上都遭遇了挫折。 最严重的是她那个二姐夫，原本是朝廷海关部门的要员，结果因为被查出收贿受贿。被革职查办，估计要坐不短时间的牢。 而李蓉那个根骨八星的侄女，也因为她轻飘飘一句话过继给了李家一支实力强劲但子息就要断了的长脉。 对此，人家不知道多感激，完全成为了李蓉这个未来家主的铁杆拥护者。 而李蓉那个二姐就撕心裂肺了。丈夫坐牢，才六岁的女儿成了别人的，不要太虐。 这时候她倒想到了去求李蓉，可惜李蓉这次说什么都没有松口，就连她阿娘也是放任她动作。 李蓉抿嘴笑道：“很好，没有任何不适，精神也不错。”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身形却明显比原来消瘦了不少。一直以来李蓉都是那种丰腴美人，说不上胖，但珠圆玉润的很是讨喜，如今身形却是有了苗条美人的味道了，虽然比起纤瘦的苍纯要好一点，但对比她以往却是有很大的差别。 显然，她虽然接受了胎补之术，但心里不是没有煎熬的。 苍纯看了眼龙悦，他虽然表情始终都没有变，但看着李蓉的眼底却满是心疼。 莫宁看出了些端倪，揽着龙悦的肩膀道：“走，我们兄弟出去说会话，这里留给她们。” 龙悦看了眼李蓉，想着这里有绿姬和宋晓来在，想来也不会有事，便点了点头跟着莫宁离开了。 见只留下闺蜜几个，宋晓来立刻问道：“这个胎补之术要多久才能出来结果？”她其实很担心李蓉真的失去成为母亲的能力。 “跟怀胎十月的时间一样，等到胎儿的精华都消耗完毕，腹中的脐带和胎盘从体内排出，一个疗程也就结束了。”苍纯不急不缓道。 “那难不成蓉儿还要经历十月怀胎？”宋晓来瞪大眼睛。 “当然不是。”苍纯摇头道：“她的肚子就一直这样的，腹中的胎儿大小也不会变化。” 她转头对李蓉道：“不过你还是要遵照怀孕的一些饮食禁忌，该补的时候也不能含糊。这事我会交代李茜和李巧。”如今李蓉遇到这么大的事，李茜和李巧也都放下了手边的工作亲自照顾她。 贴身丫鬟虽然也亲近，但到底不如契姐妹，而且那些只是普通人，在她们身边能够待的时间也有限。 “麻烦你了。”李蓉淡笑着说道。 苍纯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大概李蓉这会也不想多听和胎补之术有关的事， 她看向宋晓来，“你是怎么回事，说怀孕就怀孕了，效率是不是有些太高？” “能不高吗？”宋晓来撇了撇嘴，“莫家那边正想着法地给莫宁找未婚妻呢，我不赶紧点成么？” “看你样子好像不太高兴？”苍纯试探地问道。 “能高兴吗？”宋晓来翻了个白眼，“原本好好的情人就要成为别的女人的了，这世上男人虽然不少，但像莫宁这样和我口味，在床上又契合的男人不好找啊。” 苍纯闻言默，这女人…… 她原本还想着这两人说不定有戏呢。 “蓉儿你呢，龙悦有没有提过你们的婚事？”苍纯看向李蓉。 ――现在，可能是受晏渊冰影响，或许是因为自己幸福了也希望其他人获得幸福，她越来越懂得关心身边的人了。 李蓉这会脸上的笑意才真实了些，带着丝丝的甜蜜道：“他已经和家族提了，他父亲已经答应下个月初六向我阿娘提亲。” “那就好。” 苍纯和宋晓来闻言都松了口气。 “阿芸她们会过来吗？”李蓉问道。 “应该不会。”宋晓来拉了拉身上的毯子道：“刚传来消息，敏因的阿娘到雍州视察，他们两个跟着去献殷勤了，阿芸如今人还在外邦，阿画和林允受命到云州去接她的曾祖母和高祖母了。” 尽管怀着孕，但她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灵通。 “希望他们一切顺利吧。”李蓉叹气道。 “对了，对于这个孩子，莫宁是什么想法？”苍纯突然想到。 “想成亲呗。”宋晓来撇了撇嘴，“这种事他想的不是一回两回了，谁理他。” “那你阿娘还有莫家……”李蓉神色有些担忧。 “我阿娘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倒是我姆妈，傻了吧唧地跑来给我送嫁妆，我好悬没被膈应到。” 宋晓来和她阿娘的感情很好，和她姆妈却不然，她姆妈是一位九阶巅峰的强大术能师，不过性子散漫，只有宋晓来一个女儿，却几年也不回来看她一趟。 倒不是不疼爱女儿，只是本性如此，将大半精力和心思都放到了各种刺激的冒险之中。 苍纯也见过那位，明明只是一个流浪强者，却给人一种雍容洒脱的大气之感，宋晓来的容貌虽然不像她，但性子中的豁达却十足十是她的翻版。 “至于莫家……”宋晓来脸色有些不太好道：“别提那一大家子了，一个个笑起来都跟模子印似的，活脱脱莫宁的狐狸样，危言耸听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不过他们归他们说，我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事实上，不论是宋家还是莫宁，对宋晓来和莫宁这一对都很看好，只是宋晓来连孩子都怀上了，却不肯成亲。 也难怪莫家那些狡猾狡猾的长辈坐不住轮番上来忽悠人了。 “不过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莫宁啊？”李蓉不解地问道：“你自己也说过了，莫宁很合你的口味。” “和莫宁没关系。”宋晓来一脸无奈，“我还搞不懂你们呢，好端端的成什么亲？若两人有感情，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成亲了又不是不能和离！与其这样，合则聚不合则分，不是挺好的吗？还不会觉得被束缚。” “很多时候，夫妻双方的忠诚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责任的束缚。或许有人认为是爱情变成了亲情，但我却觉得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移情别恋，只是被道德伦理管束住没有做出实际行动罢了。” “这样，难道不也是对感情的一种不忠吗？” 第22章 齐孕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予承诺，谁都没有心理负担。” 最后，宋晓来总结道。 苍纯和李蓉对视一眼，一肚子劝说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这无关对错，只是每个人的观念都不同。 “好了，不说这些了。”宋晓来看向苍纯，“你呢，什么时候才会有好消息？” 苍纯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什么好消息？” “孩子呀。”宋晓来白了她一眼，“我说你和晏渊冰都成亲多少年了，如今我都有消息了，你总要有些动静吧？” 苍纯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和晏渊冰成为了真正的夫妻，但孩子的事她还没有来得及想。 “你等等，我让大夫过来给你诊一下脉，说不定已经有了呢。”见苍纯不同于以往的反应，宋晓来面色一喜，不等苍纯开口，就开口让人去叫大夫。 事实上，介于苍纯有的那点小毛病，她们对苍纯和晏渊冰之间的夫妻关系都有所猜测，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大夫很快就在宋晓来的召唤下来了，对着一脸殷切的宋晓来，苍纯到底还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赶来的大夫姓袁，是宋家的资深大夫，能力无需置疑，对于被叫来给绿姬诊脉，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怎么样？”好一会，见袁大夫的手指还搭在苍纯手上，却皱着眉头一脸犹豫的样子，宋晓来忍不住问道。 “这……”袁大夫有些迟疑道：“绿姬大人应该是有喜了，但滑脉并不清晰，若隐若现的，并不能完全确定。” “你说真的？”苍纯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就被嘭地推开，晏渊冰一脸激动地走了进来。 袁大夫一愣，“呃……还有一点不确定。若是过个十天半月，大概就能完全确定了。” 晏渊冰的喜悦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话受到影响，咧着嘴笑道：“肯定是有了，我要当爹了！” 苍纯有些不知所措，宋晓来泼冷水道：“你别空欢喜一场。” “臭婆娘闭上你的乌鸦嘴！”晏渊冰恶声恶气道。 宋晓来对他这种嘴脸并不陌生，冷哼一声，转头对着苍纯道：“你心态平和一点，不要太在意身孕的事，好吃好喝过着，等到时间到了。就知道结果了。” 她其实这会有些后悔让大夫给绿姬诊脉了。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若是之后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苍纯自然知道宋晓来的好意，她虽然高兴自己可能怀孕了，但若是没有。也说不上多失望。反正自己和渊冰的身体都很好，孩子是早晚的事。 晏渊冰却一点也不领宋晓来的情，他坐到苍纯的身边抱住她的腰道：“别听她胡说，我最近那么勤奋耕耘，阿纯你肯定有了。” 苍纯都来不及捂他的嘴，他就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了，顿时她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她满脸通红一副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李蓉和宋晓来对视一眼，眼底都是相同的欣慰和高兴。 回到家。苍纯根本阻拦不及，晏渊冰就将消息在府中公布了。 “乳娘，你别跟着渊冰瞎紧张，人家大夫都说了，只是一个可能。别到时候白高兴一场。”看着指挥着下人给她炖滋补汤的乳娘，苍纯一脸无奈地开口。 “呸呸呸，什么白高兴一场，姑娘你可别乱说，让送子娘娘听了会把小主子收回去的。”令韵顿时急了。 “好好好，我不说。”苍纯愈加无奈了。 “都是你，不确定的消息公布做什么。”到了晚上，帷帐内，夫妻俩夜话，苍纯忍不住对着晏渊冰抱怨道。 “你瞎操心这些做什么。”晏渊冰将苍纯抱进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若没有，我再努力一点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苍纯怒视他，“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不跟你说正经的吗？”晏渊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的长发，“有没有都是次要的，只要大家开心就成。” “那要是空欢喜……” 晏渊冰捂住苍纯的嘴，“跟你说了别想那么多，我们自己乐意高兴不就行了吗？难道还有人敢笑话我们？还是你在意别人的看法？” 明明心里欢喜，他自然要让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欢喜，难不成憋着？ 苍纯闻言一愣，这才觉得自己太过着想了，明明以前不这样的。 “好了，早点睡吧，宝宝也要困了。”晏渊冰神态语气不变，仿佛已经确认苍纯已经怀孕了。 苍纯这会也没有了之前的忐忑，笑了笑道：“好。” 晏渊冰不再说话，捋了捋她的发丝，将手臂放到她脑袋下给她当枕头。 一夜无梦，一大早，苍纯就面临了周围人如同对待易碎品一般的小心呵护。 没多久，阿娘和姆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可能怀孕的消息，纷纷派人上前慰问。 听那意思，似乎还打算得了空亲自前来，好在被苍纯用等确诊是怀孕了再说的借口让她们暂时不要过来。 阿娘还好，她不能想象姆妈若是知道自己可能是空欢喜一场会有的反应。 到最后，苍纯索性躲懒躲到工作室去画图纸了。 即便如此，苍纯也没能彻底得到清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得到乳娘的嘘寒问暖。 时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流逝，半个月过去，随着苍纯的滑脉一天比一天清晰，城主府的喜气更是一天天上涨。 等到得到确诊是怀孕了，整个城主府更是喜气洋洋，晏渊冰一连声地给府中的下人多发两个月月例，一向精打细算的乳娘这会也没有反对，笑容满面地将消息通知下去了。 很快，城里的人都知道了苍纯怀孕的消息，介于这个难得的奉承机会，各方人士都开始派人前来道贺送礼。 而神隐了一段时间的马芸几人也总算露面了。 “一回来就听到你的好消息，我可是没歇两口气就赶过来了，你要怎么感谢我？”马芸一来就坐到苍纯身边，搭着她的肩膀笑道。 “简单，你和周舟成亲时我送份大礼。”到如今，对于这种带着打趣的调侃，苍纯也已经能够面色平常地反击回去了。 马芸闻言不以为意，只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复杂。 苍纯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感情的事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她看向今天有些异常安静的赵敏因，“你这是怎么了？”往常最活跃的就是她。 苍纯的声音并不大，但赵敏因却像是被惊到了一般猛地抬头。 这下，是个人都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敏因？”刘画伸手推了推赵敏因，神色担忧地喊道。 敏因抬眼看了看众人，又环顾了一下周围，见并没有外人在，叹了口气坐到了贵妃椅上，有些呐呐道：“我可能也怀孕了。” “什么！？”众人大惊。 刘画一脸不敢置信，拉着她的手道：“怎么回事？” 要知道，未婚先孕、奉子成婚这类事在世人眼中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和有妇之夫或者有夫之妇生的就没事，但对在这方面经历过伤痛的赵乐彤来说却不然。 她原本就一直在找李挺的错处，无奈李挺什么都做得滴水不漏，任劳任怨，任打任骂，根本就无可挑剔，如今出这么一个岔子…… “我也不知道。”赵敏因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我明明都做了避孕措施了。” 虽然如此，细心如马芸、刘画和宋晓来却看到了她眼底转瞬即逝的心虚。 刘画皱起眉头，“对着我们你也敢瞒，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挺居然也任由你胡来？” 赵敏因顿时苦起了脸，“我也没想到，真的！我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射在里面就中了，早知道就不逗弄他了。” 她说得虽然含糊，但几人想想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由对李挺同情了起来。 赵敏因这女人绝对是带刺的玫瑰，好看是好看，但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扎手的。 “等等，李挺知道这事吗？”刘画突然反应过来。 “还不知道。”赵敏因小小声道：“我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我的例假已经迟了好几天了，我以前一直很准的。” 众人无语。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们啊。”赵敏因一脸理直气壮，“孩子我肯定是要的，但我也想成亲，不想我阿娘生气。” 你这也太贪心了吧。 众人齐齐想道。 “要不你坦白从宽吧，反正你阿娘如今也差不多要松口了，你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她到时生几天气或许就原谅你了。”李蓉提议道。 “就是。”刘画点头，“姨母又不是母老虎，你态度好一点，有这些年李挺那些加分行为，她不会生太久气的。” “让我再想想。”赵敏因迟疑道。 “对了，这事你最好快点告诉李挺，两个人一起商量。”马芸提醒道。 赵敏因蔫蔫地点了点头，天知道李挺生起气来有多么可怕。 第23章 骗婚 虽然周围的人都告诉苍纯她怀孕了，但她本人并没有多少真实感，平时该怎样如今还是怎样，直到收到了来自大夫的警告―― “胎不稳？”晏渊冰脸色大变，苍纯也紧张了起来。 云大夫点了点头，看向苍纯道：“绿姬大人平日里有些用脑过度了，对胎儿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晏渊冰看向苍纯，苍纯顿时有些心虚道：“我只是画了一些图纸，比以往已经少了。” 晏渊冰定定看了她半晌，转头对令韵道：“乳娘你去把工作室封了，以后不要让阿纯进去了。” 令韵闻言如获圣旨一般离开了。 苍纯也没有出声反对，一来是心虚，二来也是真心悔过了。 她并不是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没有经验，对自己的身体太过高估了，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接下来，苍纯就过上了悠闲的养胎日子，每天等吃等喝什么都不用做，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除了在婴儿时期，苍纯就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周舟重伤的消息传来时，苍纯已经有孕三个月，肚子里的孩子算是安稳了。 苍海口中快速汇报着得到的情况，苍纯的眉头越皱越深，“火山爆发？这和周舟有什么关系？以他的实力，别说火山爆发，就是地震都能够全身而退，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好像是为了救那些平民百姓才把自己搭进去的。”苍鹭轻声道。 苍纯微微一怔，没办法，她这人从来没什么无私奉献精神，之前上战场也多是因为“覆巢之下无完卵”的心理，像面对这种自然灾害，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逃命。 “那也不对。”苍纯想了想道：“术能师不会只有他一个，怎么就他半死不活的？” 其实她这会心情并不太好，马芸和离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这会周舟就重伤昏迷，据说连元脉都伤得不轻。这两人到底是要哪般，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这我能猜到。”不想却是一旁的鹊喜开口道：“我自己就是禹州的人，小时候听家里的老人说过，禹州因为土地贫瘠，物产并不丰富，天材地宝更是不常见，虽然有着各方所推崇的手工艺品，但对术能师的吸引力却不大，因此很少会有术能师过来，当地的术能师也多是向外发展。” 因为实在不放心。苍纯还是打算去看一下周舟。晏渊冰自然也跟着。 到了医馆。他们一行人在药童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病房，晏渊冰敲了敲门，刚要开口向门内的人打招呼，不想那门根本就没有关严实。被他这门一敲就打了开来。 啪的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传来，紧随而来的是带着咬牙的恨恨声：“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 苍纯原本没在意，但看到马芸捂着脸，对面站着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孩时，顿时变了脸色，“阿芸！” 她就是性子再好，也见不得别人掌掴自己好友，更何况她的性子根本说不上好。 “你们来啦。”转头看到苍纯。马芸勉强笑了笑道。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脸上一点怒色都没有，平静得有些诡异。了解她的苍纯知道，她此时的平静并不是装的。 “这位是？”苍纯看向那个陌生女孩。 “她是周舟的同母妹妹周济。”马芸轻声道。 苍纯没有想到，认识了这么久的周舟居然和晏渊冰一样并不是在银耀母河出生的。 不过周济……这名字一点也不像是女孩的。 不过寓意倒是不错。和周舟的名字合起来刚好是同舟共济。 见到大名鼎鼎的绿姬，周济面色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看了看马芸，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道：“你们聊，我去找大夫问问哥哥的情况。”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离开了。 苍纯将门关头，回过身看向马芸问道：“怎么回事？你居然就那么站着给人打？” “这次是我的错。”马芸坐到病床前帮周舟掖了掖被子，低着头神情晦涩道：“若不是我传信让周舟出手救禹州的百姓，他不会这样……” 闻言，苍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就说周舟那个性子怎么会突然出手去救禹州的百姓，原来是有这么一出，也难怪周济对马芸这个态度。 人常说男人的心太大，感情在他心里占的位置非常小，而在周舟和马芸两人之间却是反了过来，周舟眼里心里只有马芸一个，马芸心里却装载着太多太多。 “这次若不是周舟的堂兄赶到，周舟说不定就回不来了。”马芸的声音很轻，双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可见她心底的后怕有多么深。 苍纯摇头叹气，说到底，马芸并不是不爱周舟，只是她的爱永远都不够纯粹。 她做不到将周舟放到心里第一的位置。 这样的人，可恨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可怜。 苍纯并没有多待就被晏渊冰强制带回去了，靠在躺椅上，苍纯吃着晏渊冰剥给她的葡萄，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说，阿芸和周舟两个再这么折腾下去，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你管这个做什么？”晏渊冰伸手擦了擦她嘴边的汁液，语气淡淡道：“马芸琵琶别抱两人都没能分开，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们俩分开。” 事实上，晏渊冰很不喜欢苍纯被马芸那些人占据注意力，只是不想引起她的反感，才一直忍着，只是表面上对那几人态度不善。 不过，相信他也不用忍太久了，等那几个女人成了亲，她们的丈夫一定会管着她们。 “也是。”苍纯撇了撇嘴，“不过他们也真无聊，喜欢了就在一起，再简单不过的事，偏要弄得复杂死。” 晏渊冰闻言笑了起来，大概也只有阿纯能够这样认为了吧，她总是这样，什么都想得很简单，却直指问题关键，纯粹又可爱。 让他爱得不能自已。 苍纯原本还想着周舟和马芸之间又有得磨了，却不想才过了没几天，就收到了来自两人的喜帖。 她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大红色镶着金边，华丽又不失喜庆的帖子，“这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对着乳娘问道：“你确定这是阿芸和周舟的喜帖，不是阿画和林允的，或者敏因和李挺的？” “我很确定。”令韵将喜帖打开，指着右下角的名字道：“乳娘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连名字都认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苍纯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跑到了马芸家。 这样说着，她还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周济，很令人惊异的，对方如今看马芸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敌视，甚至还带着一丝善意和……讨好？ 马芸抬头看了她一眼，苍纯形容不出那眼神是什么意味，或许恼羞，又或许是尴尬？ “我来说吧。”一旁的周舟摸了摸鼻子开口道：“哥哥根本就没有重伤，之前那样子根本就是骗人的，目的就是骗嫂子答应嫁给他。” 这样说着，她看向马芸的目光满是歉意，虽然自己是不知情，但她当初那样给了未来嫂子一个巴掌…… 最让她愧疚的是，连哥哥都狠狠给了她教训，每天用眼神给她送冷刀子，但嫂子却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 也是因此，她才真正认同对方，不仅仅因为愧疚，而是认知到了这位将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并非是无情，而是心里装得太多了，以至于这样的她无法满足一心一意对待她的哥哥。 她有着一般女人无法比拟的眼界和格局。 这并非是她的错。 苍纯闻言愣住，她没想到，那个冷傲孤僻却心思单纯的周舟居然也会耍这种诡计。 “周舟人呢？”苍纯看了一圈周围问道。 “哥哥去给嫂子买樱桃了。”马芸仍旧沉默，一旁的周济回答道。 樱桃……苍纯无语，马芸这女人明明不能吃樱桃，一吃就长红疙瘩好不好？ 再说她们身在大家世族，这点小事哪用得着亲力亲为？ 这些她不相信周舟不明白。 马芸被苍纯看得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他，要不然我怕会忍不住揍她。” 听着她牙痒痒的语气，苍纯忍不住失笑，大概也只有周舟这样的“骗婚”方法，才能让瞻前顾后的马芸下定决心了吧。 谁让她一向是个重承诺的人？ 要换了赵敏因，即便是答应了的事，她转头也能够理直气壮地反悔。 “你的嫁衣绣好了吗？”苍纯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 马芸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微红，点了点头道：“已经绣好了。” 这下轮到苍纯意外，要知道，当初马芸和徐则成亲穿的嫁衣都是绣娘绣的，她只在最后动了两针。 她们几人中，马芸的女红即便不是最差的，但也算不上好。而嫁衣的繁复精致程度，想也知道对她有多大的难度。 而周舟的求婚又是近期进行的…… 苍纯并不是笨蛋，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也只能叹了口气。 心中不由划过一句俗套的感叹――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24章 产子 马芸的喜讯如同一个开头，紧接着，刘画和赵敏因的婚讯也传来过来。 等到参加完三人的婚礼，苍纯已经大腹便便，临近生产了。 “阿纯？”晏渊冰小声道。 躺椅上的人双目紧闭，神态安然，显然已经进入了安睡。 晏渊冰叹了口气，弯腰小心将她抱到卧房内。 “姑娘睡了？”刚走进来的令韵见状小声问道。 晏渊冰点了点头，拉着她走出去，关好房门道：“大夫还是那么说吗？” 令韵点了点头，神情难掩担忧道：“胎位一直都不太准，药物对姑娘的作用有限，而且对胎儿不好……” 晏渊冰眉头深锁，事实上，自从苍纯被确诊怀孕，他的心就没有放下过。 阿纯的情况一直都不太好，开始是因为太过费神导致的胎不稳，后来孕吐反应剧烈，临近生产又是胎位不准，用了不少方法都没能凑效。 为了不让苍纯忧心，晏渊冰还只能瞒着她。 令韵眼眶发红，“越相也说了姑娘的情况不太好，到时若是生的不顺，可能需要剖腹取子。” 虽说对身为超阶术能师的苍纯来说，剖腹取子并不会有性命危险，但经历的痛苦是一点也不会少。 想到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要遭受这样的磨难，令韵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 比起令韵，晏渊冰的心疼只会多不会少。 在此之前听到苍纯这种情况，晏渊冰甚至想过放弃这个孩子，后来还是听大夫说小产对身体的损伤太大才打消了这种念头。 苍纯并不知道身边人对她的忧心，临近生产，她除了愈加嗜睡和容易饿，自觉并没有什么不适。 这天，她正在喝一碗鸡丝粥，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强烈地下坠感，她愣了下。抬头对着画楼道：“我好像要生了。” 画楼正在给未来的小主子绣肚兜，月白色的缎面上，一条憨态可掬的小金鲤跃然而上，眼看着只差个尾巴就能完工了。 “哦，姑娘你等等，我去给……”闻言，她下意识像以往一样回答，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的意思。 “姑娘你要生了！？”画楼惊叫了一句，然后回过神来，对着外面喊道：“快来人那。姑娘要生了！” 喊了一句。她也冷静下来了。对着苍纯道：“姑娘你别紧张，产房早已经准备好了，大夫也早就搬到了厢房那边，只要几步路就能赶过来。越相和苍相也都在府中呢。” 苍纯无语地看着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却满头大汗的画楼，她能说她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吗？ 不等她说什么，晏渊冰就从外面冲了进来，等到了苍纯身边又急刹车，伸着手想碰她却不敢碰的样子，口中急道：“怎么样，阿纯你哪里痛？”脸上已经是一副心疼的表情。 “还没开始疼呢。”苍纯哭笑不得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晏渊冰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心下苦笑，阿纯这么个情况，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姑爷，你赶紧把姑娘抱到产房去。”就在这时，令韵带着一群下人赶了过来。又对着画楼道：“你和飞絮一起到厨房去。” 苍纯很快被抱到了事先准备好的产房中，又在令韵和晏渊冰的帮助下换了产生时穿的衣服。 “阿纯，你饿不饿？快把这碗莲子羹喝下去。” “姑娘，不怕不怕，乳娘和奶娘都在这呢。” “阿纯，来，喝点参汤。” “姑娘，这样躺着舒服吗，要不要加一个靠枕？” …… 这样的关心之语在苍纯耳边不断响起，弄得她又无奈又感动。 事实上，一般孕妇会有的阵痛苍纯并没有多大体会，她能感觉到的只有一次比一次清晰的腹坠感。 但这对她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等到真正生产的时候，面对突入袭来的剧痛，她差点立时就昏过去。 虽然因为实力的关系，她即便是在战场上受伤的次数也不多，但这并不代表她一点苦痛也吃不了。 可是，这生产之痛却大大出乎了苍纯的预料，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在没有准备之下承受这种痛苦，怕是会造成一辈子唯一的污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一盆盆血水从产房端出去，产房里的人情绪也渐渐焦躁了起来。 苍纯满头大汗，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周围人的表情，要是到这时候还没有发现不对劲，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渊冰之前对她就有些异常紧张，她以为是因为初为人父的关系，但现在看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告诉我真话。”苍纯的声音不大，带着力尽后的嘶哑。 产房内的人对视一眼，骆娅上前握住她的手，“孩子的胎位不正，如今看来还有着脐带缠绕的可能，这样继续下去，孩子怕是得闷死。” 她正斟酌着接下去的话该怎么说，就听到苍纯带着气喘的声音响起。 “那就剖腹。”语气斩钉截铁。 骆娅一愣，眼眶一红却点了点头道：“好，姑娘你别怕，奶娘守着你。”她这些年虽忙着外面的生意，但对姑娘的感情却并不比令韵少。 “要用麻醉吗？”云大夫有些为难地问道。 麻醉那东西是外邦的东西，苍晏这边虽然有类似效果的药物，但总归药效都不及前者。 只是苍晏人对外邦的东西骨子里就带着一种不信任。 苍纯摇头，“不用，我忍得住。”她在现代虽然学了兽医，但对剖腹产时所用的麻醉却没有了解，保守起见，她还是打算自己忍一忍。 她可不敢拿孩子的事冒险。 云大夫犹豫，却是一旁的越蒙开口道：“就听小纯的。” 而这一次，苍悅弥难得地并没有出声反对。 剖腹的过程中，晏渊冰一直守着苍纯，苍纯满头大汗，他也没好到哪去。 孩子响亮的哭声响起时，苍纯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模模糊糊听到一句“是个男孩”，才放任自己陷入了昏迷。 “小纯怎么样？”苍悅弥紧张地看着用术能给苍纯进行治疗的越蒙。 “没事。”越蒙脸上浮起一个浅笑，“只是点皮肉之痛，并没有伤到内里根本，过后补点血好好养养就好了，连疤都不会留。” 苍悅弥闻言松了口气，随即把注意力放到了一旁令韵抱的襁褓上。 “可惜不是个女孩。” 嘴上这样说，她却伸手将孩子抱过，看着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脸蛋问道：“孩子的身体应该健康吧？” “健康着呢。”令韵一脸喜气道：“云大夫说了，虽然身量轻了一些，但身子骨很好。” “身量轻？”苍悅弥皱了皱眉。 骆娅点头道：“只有三斤七两。”顿了顿道：“姑娘当初的胃口并不好，吃什么吐什么，也就后来两个月食欲好些。” 事实上，若非苍纯身为绿之彩的拥有者，其本身的元力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孩子怕是不能平安出生。 苍悅弥闻言叹了口气，“你们说小纯身体也不差，怎么怀个孩子就这么令人心惊胆战？” “这和身体好不好没有关系。”一旁的云大夫插话道：“个人体质问题，有人体质差，怀胎却很稳，绿姬大人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不过第一胎熬过去就好了，等到第二胎就稳了。” “那就好。”苍悅弥点了点头，看着怀中的小肉团道：“这孩子虽小，但我看着眉眼都精致，长大后肯定好看。” 其他人闻言没有异议，爹娘的容貌摆在那儿，孩子能丑到哪去。 “这孩子的名字取了吗？”越蒙治疗完毕，让下人给苍纯收拾干净，转头对着令韵问道。 “没呢。”令韵回答道：“姑娘说不知道男女名字不好取，等生了再琢磨，姑爷那会心思都放在担心姑娘上了，根本没心思想这个。”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男孩子的话得姓晏，估计昭晟帝会亲自赐名。”一旁的苍悅弥撇了撇嘴，到底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好像谁稀罕似的。” “对了，姑爷呢？”就在这时，令韵才想到姑爷到现在都没出声。 众人一愣，纷纷开始用目光寻找了起来，最后，终于在床边看到了抓着苍纯的手睡得香甜的晏渊冰。 众人顿时呆住，令韵笑道：“姑爷大概太累了吧，这么长时间都绷着一根筋，这会总算松下来了。” 苍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除了感觉下半身有些坠坠的，其余并没有不适，全身清爽，明显是被清理过了。她支起手臂正要坐起来，旁边就伸出来一只手臂将她扶起，又在她身后放了一个引枕。 “饿了吧，这是厨房一早就煨着的鸡汤，你趁热喝了。”晏渊冰在她身前支起一张小桌子，将一碗鸡汤放在上面。 “孩子呢？”苍纯虽然肚子很饿，但她这会最关心的还是那个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宝贝疙瘩。 “还在睡呢，等你吃饱了我再让人把他抱来。”晏渊冰端起鸡汤要喂他。 苍纯原本还想争取一下，但抬头对上晏渊冰的眼睛，那些到嘴的话不由就说不出口了。 说到底，自己让她担了太多心了。 第25章 绯姬之逝 在晏渊冰的监督下喝了一碗鸡汤又喝了两碗燕窝粥，苍纯擦了擦嘴，眼巴巴地看向他。 晏渊冰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声让人将孩子从隔间抱过来。 迫不及待地从乳娘手中抱过孩子，苍纯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小？”还这么丑？ 事实上，苍纯并没有看过初生的婴儿，就是她封地上那些被家长送过去的孩子，也都是能跑能跳的了，根本不是她看到的这个样子。 “放心，云大夫说了，孩子的身体很好。”晏渊冰知道她的顾虑，开口说道。 苍纯闻言点了点头放下心来，至于容貌，丑点就丑点吧，她当娘的总不会嫌弃。 晏渊冰可不知道苍纯的想法，要不然肯定得笑死。 “对了，孩子的名字皇兄没有过问吧？”苍纯问道。 当初他们说好的，男孩的名字由她取，女孩名字由他取。 “还没呢，所以我们要赶在这之前将名字给取好，最好公布出去。”晏渊冰回答道。 苍纯想了想道：“那就叫晏繁吧，繁有兴盛的意思。” 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听妈妈说，当初怀了她的时候，爸爸就为她想好了名字，若是女孩的话就单名纯，若是男孩的话就单名繁。 尽管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但她总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多保留一些爸爸妈妈存在过的痕迹。 厌烦？ 晏渊冰闻言面色出现一瞬间扭曲，这名字是给仇人取的吧？ 但听阿纯的意思，她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茬上，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算了，阿纯本意是好的，他哪舍得让她失望，那就只能委屈一下臭小子了。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晏家大少爷的名字就被府中的下人刻意传播出去了。等到苍纯回味过来想要给儿子改名字，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皇宫中，听完侍从的汇报，昭晟帝不知是气还是笑地哼了一声。 他就知道，那臭小子是个没良心的。 不过弟媳这取名水平…… “那乳名呢，给孩子取个乳名吧，叫起来亲切一些。”出于为人父的善意，晏渊冰提议道。 “那就叫春春吧。”苍纯毫不犹豫道：“你不是叫冬冬吗？宝宝是春天生的，就叫春春吧。” 晏渊冰无语了，话说据他所知。自己那个乳名就是因为他是冬天出生的。 阿纯和他母后不愧是婆媳…… 原本他对自己的乳名还嫌弃得不行。如今看来自己实在太不容易满足了。冬冬什么的，至少也比春春好吧。 决定了，这个乳名绝对不能传出府外，要不然。人家肯定怀疑儿子不是他们亲生的。 也不知其他人是不是和晏渊冰一个想法，弄到最后，叫春春这个乳名的只有苍纯一个人，其他如越蒙和苍悅弥这样能直呼孩子姓名的都默契地叫晏繁繁繁。 “对了，春春喝过奶了吗？”苍纯问道。 “喝过了，乳娘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晏渊冰回答道。 自东晏和西苍统一之后，两方的一些世俗就开始根据实情有了改变。 像是乳娘和奶娘的存在，如今仍旧保留，就是生了男孩也是如此。不过。真正说起来又有些不同，如今负责给孩子喂奶的只有乳娘，也不是原来那样服用汤药后所产的奶水，而是从府中生产的仆妇中挑选而出的，更像是苍纯印象中封建社会中的乳娘。虽得到主人亲近和信任，身份却仍旧是下人。 而奶娘却是没有变化，是从外面的平民中挑选的。 不过，因为世情变化，如今乳娘好找，奶娘却不好找了。 毕竟情况允许的话，谁都想有自己的孩子，将财产遗传给后代的。便是不能生，如今想要过继一个孩子并不是难事。 对此，苍纯和晏渊冰并没有强求。 就是乳娘，要不是府中刚好有合适的人选，他们也不会刻意去找。即便如此，乳娘的存在也只是作为备用，平日里苍纯打算自己哺乳。 “云大夫有说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奶水吗？”苍纯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对着丈夫问道。 “你不要急，你刚生产完，要过几天呢。”晏渊冰也将脑袋凑过来看儿子。 就在这时，小宝宝抽了抽鼻子，夫妻俩顿时瞪大了眼睛，仿佛看稀奇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 “他好可爱。”苍纯声音很轻，似是怕打扰到什么。 晏渊冰闻言点头。 这边，夫妻俩正对着小宝宝稀罕得不行，外面却是一片哗然。 亲自将来人送出府，令韵有些呆呆地看着手中白如雪的帖子。 “令妈妈？”旁边有丫鬟小声地喊道。 令韵回过神来，擦了把脸道：“你下去干活吧。” 说完，自己急匆匆往主院赶去了。 “乳娘你说什么？”听了令韵的话，苍纯一脸呆愣，晏渊冰也是一脸震惊。 “绯姬大人于昨晚过世了。”令韵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苍纯和晏渊冰对视一眼，绯姬当初的话在两人脑海中浮现。 事实上，隔了这么久，他们早把这一茬忘到脑后了。倒不是不相信绯姬，只是没放在心上。 苍纯低头看着怀中睡得安然的儿子，“……未来的绯御座？” “估计不会错了。”晏渊冰叹了口气，但他心中其实并不是不高兴的。 在这世上，实力是立足的根本，儿子是得天独厚的绯御座，从很多方面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苍纯的话令韵也听在了耳中，她瞪大眼睛，“姑娘你是说小主子……” 她的目光看向晏繁，眼底带着不容错辨的惊喜之色。 姑娘可是答应她了，以后小主子就由她负责照顾，所以从一开始，令韵对这个小肉团就有着超出平常的宠爱。 苍纯点了点头笑道：“所以乳娘你如今更不用担心你和奶娘的财产不够孩子们继承了。” 晏繁绯御座的身份，让他将来根本不会有财物方面的烦恼，光是封地的税收，就足够他吃喝几辈子了。 “这是大好事。”令韵一脸激动。 苍纯也点头，她虽然不介意自己儿子是不是绯御座，但是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这事我们心知肚明就好，千万不要宣扬出去。毕竟这只是我们的推测，虽然可能性很高，但结果没出来就闹得沸沸扬扬，终究让人觉得轻狂。”晏渊冰开口道。 令韵点头，“这事我知道，而且树大招风，谁知道会不会有丧心病狂的人对小主子下手。” “在择才期之前也不能让春春知道。”苍纯想了想道：“太过优越的位置会让人迷失自我。” 事实上，东晏这边有强者为尊的社会环境还好，西苍的那几个帝姬，在苍纯看来都有些自视甚高，若非有那样的身份，怕是没人愿意搭理。 便是性子开朗如蓝姬，也有不少臭毛病。 令韵闻言有些不以为然，自家姑娘从小就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也没见被宠坏。不过这种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当初越相和苍相对着姑娘可也是费了不少苦心的。 “那姑娘，绯姬大人的丧礼……” “我就不去了，乳娘你让苍海和苍鹭代表我去吧，至于随礼你看着准备吧。”苍纯看向晏渊冰，“渊冰你去吗？” “不去。”晏渊冰毫不犹豫道：“晦气，我看儿子还来不及呢，谁有空去理她？” 对于绯姬，晏渊冰一向没什么好感，别人说死者为大，他却想着人活着他都不乐意打交道，更何况死了？ 苍纯闻言也没有勉强，她和绯姬根本说不上什么交情，更何况是晏渊冰了。 而且她现在的心情也和他类似，虽说她如今是身体情况不允许去参加丧礼，但即便不是如此，她也宁愿在家看儿子而不是去参加一个交情浅淡的人的丧礼。 苍纯一向喜欢孩子，在这之前，她以为即便有了自己的孩子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差别只会在于喜欢的多少。 但当真正为人母之后，她才发现，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有多大。她低头亲了亲小宝宝的额头，这是她的珍宝，什么也换不来，无可取代。 到了晚上的时候，苍悅弥和越蒙都赶了过来看孩子。 “孩子醒过了吗？”越蒙熟练地抱起晏繁。 苍纯摇了摇头，有些担忧道：“他怎么一直不醒？”从她醒来到现在，这孩子一直都没醒过。 她别的不知道，但也知道初生的婴儿一天是要吃很多回奶的。 “没事，他胃口大着呢，之前你没醒的时候，可是足足喝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乳娘也说了，小家伙劲大着呢。”知道她的担忧，苍悅弥一脸欢喜道：“你小时候也这样，吃奶时总是一次吃个饱，不像其他孩子吃吃玩玩，没个定性。” 苍纯闻言无奈，她当时只是个伪婴儿，怎么能拿她相提并论？ 一旁的骆娅也道：“没错，小主子像姑娘，将来做事也有成算。 “不过说起来还是姑娘小时候乖，那会不管是尿了还是饿了，姑娘都会哭，完事了立刻雨过天晴，就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令韵也开始忆往昔。 第26章 大结局 橙姬和蓝姬来拜访的时候，绯姬的丧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春春的满月酒已经过完，苍纯也出了月子。 听完对面二人的话，苍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挑眉看了看她们。 “你们……”脑子没毛病吧。 “绿姬，我们请求你将未来的绯御座交给我们抚养。”橙姬神色虽有些为难，却仍旧坚持道。 一旁的蓝姬也附和着道：“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将绯御座视如己出，只要我们有的，权势和金钱，将来都会交给他。” 苍纯叹了口气对着一旁面露愤愤的令韵道：“乳娘，帮我送客吧。” 令韵闻言眼睛一亮，上前一步站到蓝姬和橙姬面前道：“两位贵客这边请――” 橙姬和蓝姬没想到苍纯会这般下她们面子，顿时面色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绿姬，我们绝对是带着诚意过来的。比起还年轻的你，我们更懂得如何教育一个未来的超阶强者。绯御座虽然是男性，但只要教育得当，并不是没有可能成为西苍的底牌。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你会对儿子不舍，但作为绿姬，你却必须从西苍的大局考虑，想来你也不愿意西苍被东晏压一头……”眼看苍纯要离开，蓝姬连忙开口劝说道。 苍纯回头，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你是想我儿子成为西苍的底牌，而不是成为印、左两家的靠山？” “看不清情势的老东西，我儿子有御座的爹和帝姬的娘，有两位首相的祖母，还有当皇帝的伯父，你们跑过来说要养就要给你们养吗？当别人都是死的啊！”晏渊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脸怒不可遏地道。 橙姬和蓝姬对视一眼，知道此行只能空手而回了，也不辩解，灰溜溜离开了。 “不知所谓！”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晏渊冰却仍觉得气不过。 苍纯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两人有些反常。”对于橙姬和蓝姬这两人，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比起绯姬。那两人无疑要更有自知之明。 而今天两人所做的事，已经不是自不量力能够形容的了，应该说是蠢！ 她们哪来的自信自己会将儿子送给她们当工具养？ “我大概知道一点。”苍海走进来道：“印、左两家这两年可是大伤筋骨。” “怎么说？”晏渊冰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要知道，过去东晏西苍不通婚，但对于帝姬来说却并没有这个限制，因为强大，又为了子嗣后代着想，帝姬的女儿有大半是自然繁衍而来，术能天赋者更是占多半。 因此，一般帝姬即便过世。因着这般缘故，家族也能继续兴盛不短的时间。 “印、左两家发家的时间短，底蕴难免有些不够，其他方面还好，在见识上就显得浅薄了。这几年两边开始通婚。蓝姬大人和橙姬大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绯姬大人身上，对印、左两家就多有疏忽。等她们回过头来关注家族，却发现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见到苍海脸上那抹怪异的笑容，苍纯不由有些好奇。 苍海笑容古怪道：“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长辈的影响，印、左两家的女人眼力见都有点问题，找的男人不是术能天赋有问题，就是家世有问题。或者人品有问题，两位帝姬大人倒是想让她们和离，无奈平时两人对后代太过放纵了，这猛不丁想要管教，却是管教不了了。” “两位大人也算是有点脑子的，发现后代虽然能力不错。但脑子和心性都不太过关，这不就想找外援了？” 苍纯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又疑惑道：“只是那两人怎么会以为我会如她们的愿将儿子送给她们？” “这还不简单？”晏渊冰揽着她坐下道：“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她们要的价这么高，无非是等着你讨价还价。”只是自己妻子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张嘴就回绝了。 “还有，两个帝姬遗留的权势和金钱是非常惊人的，便是我们，若是不论背后家族给我们的支持，没有长年的积累，目前也是不能和她们比的。她们……大概以为你会被那些东西打动吧。” 苍纯闻言撇了撇嘴，谁会因为那种东西卖儿子？她又不傻。 虽然如此，但她却也知道大多数人是无法无动于衷的，并不是说他人贪婪，只是作为母亲，总会想把最好的给子女。 而她之所以不动心，也是因为价值观不同，从来不将那些身外之物放在心上，又有自信自己能够给孩子的只会更多。 没多久，苍悦弥和越蒙也听说了这件事，狠狠将那二人埋汰了一回才算出了口气。 孩子是长得很快的，春春几乎一天一个样，苍纯很惊喜地发现，这孩子其实还是继承了自己和丈夫的美貌基因的，不由大松了口气，不用担心未来的儿媳妇没着落了。 春春是个很爱笑的孩子，而且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也不知道是像了谁，明明爹妈都没有这种特征的。 后来还是昭晟帝和明晓笙证实了这种特征来自于晏渊冰的母后，春春已经去世的祖母。 因着这，不仅是昭晟帝和明晓笙，便是紫御座对春春也是疼爱有加。 等到参加完择才期，被证实为绯御座后，晏繁小朋友更是成为了玉暇之城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都会被人围观。 几年间，马芸几个也总算是各有各的归宿――当然，宋晓来这个打死也不肯成亲的人不算。 不过说起来，宋晓来的运气也是最好的，头胎生的就是女儿，隔了两年又再接再厉地生了一对龙凤胎。偏偏天赋都极其好，长女根骨九星，次女根骨八星，长子也是根骨九星。 莫宁倒是想办法让儿子跟了他姓，将之当做莫家的继承人培养，但宋晓来却怎么也不肯松口答应嫁人，让莫宁差点愁白了头发。 最倒霉的要属刘画。她和林允成亲七年，结果生了三个儿子，如今怀着的那个经过有经验的大夫判断还是儿子，以至于婆家的长辈对她格外满意。娘家的长辈对林允格外不满意。 相较起来，其他人就要平淡一些了，李蓉和龙悦生了一儿一女，术能天赋都还不错；马芸和周舟生了两儿一女，儿子的性格都像母亲，心有丘壑而八面玲珑，唯一的女儿术能天赋过人，头脑也好，却和父亲一样性子执拗又单纯，让想要把她培养成合格继承人的马芸很是头疼；赵敏因和李挺的情况与刘画他们很像。连生了四个女儿，幸运的是去年产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算是几人中儿女最多的了。 在事业上，那几人也是干得风生水起，长袖善舞的马芸从御史台做起。参过的人不计其数，却愣是没有人上门寻仇，去年的时候已经官居从二品内阁学士，身上还兼着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的职位；刘画为人细心，上个月刚领了通政史司通政史的差事，也算如鱼得水；赵敏因不耐在京做官，喜好自由。去年外放出去做了琼州巡抚；比起前面几人，李蓉更尚武，和龙悦一起将儿女丢给长辈抚养，夫妻双双奔赴外邦开荒圈地了，虽只得了朝廷封的正一品闲职，但胜在天高皇帝远。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剩下的宋晓来是唯一没有入朝为官，闲赋在家的，不过作为如今苍晏最大的情报组织头头，她绝对是没人敢小看得罪的人物。 除此之外的其他人过得也不错，越纾和越纨都已经成家立业。二人的父母这么多年磕磕绊绊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最近要说最烦恼的人，绝对要属昭晟帝和苍纯，前者是被朝臣“逼婚”逼的，后者是被“逼生”逼的。 不要多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越蒙和苍悦弥虽然也疼春春，但她们最想要的却是孙女，偏偏这么多年过来了，春春都已经进入官学了，其他成亲晚的也已经抱上第二个了，苍纯的肚子却至今没有动静，由不得她们不着急。 苍纯却有自己的想法，她认为既然自己的生命那么漫长，那生孩子的事就不用着急了，完全可以等一个长成再生第二个。这样既能够让孩子拥有独一无二的父爱母爱，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寂寞。 ――习惯了孩子在身边，猛不丁地冷清下来，那滋味怪难受的。 知道了她这种想法，越蒙和苍悦弥那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愣是没能让苍纯松口。 到后来，骂也骂过了，打……要不是武力值不够，苍悦弥绝对不介意尝试一下。 苍纯还没不耐烦，晏渊冰却开始觉得头疼了，开口商量道：“要不，就如了她们的愿生一个吧？”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啊。 苍纯却摇摇头笑道：“这种事不急，总得有点事让阿娘和姆妈惦记着，她们才能活得更长更久。”虽然不能说年老，但那两位也不年轻了，像她们那样习惯忙的人，要是突然放下心了，可不一定是好事。 得让她们有点活长久的动力啊。 晏渊冰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妻子脸上带着狡黠的浅笑，不由跟着笑起来，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深爱宠溺。 至死，亦不会变。 ps： 难过地告诉大家，宝宝还是没有保住，阿雪目前正在喝中药调养身体，过段时间还打算去检查一下黄体功能，希望下一个宝宝能够平安无事 对期待成为母亲的人来说这种失去太过残忍，作为过来人，衷心希望亲们不要有阿雪的经历 大结局送上，还有一个春春和弟妹们的番外会在明天传上来 城主府五兄妹 对晏繁来说，最骄傲的是有那样一对令人仰望的父母，最烦恼的也是有那样一对令人仰望的父母。 “繁繁，你爹和娘在家吗？” 听着小伙伴满是期待的话，晏繁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嘴，爹娘太受欢迎真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被抢走了他都没地方哭。 他这可不是杞人忧天，听令婆婆说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不长眼的人上‘门’想把他抢走，还卑鄙地利‘诱’娘亲。 这样的担心一直伴随晏繁到进入官学，在夫子口中听到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赞誉，才慢慢有所消减。 ——夫子说自己只要努力，很快就能成为超阶强者。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别人把爹爹和娘亲抢走了，他可以抢回来！ 因着这种不可对人言的想法，晏繁虽然还是那个爱玩爱笑的孩子，内里却有了其他孩子没有的凶‘性’，等到大人发现，却木已成舟。 六岁的时候，官学擂台上，晏繁把一个高年级的师兄揍得差点毁容。苍纯和晏渊冰闻讯不以为意，前者觉得自己儿子不会无故这样做，后者觉得儿子完全得到了自己的真传。 八岁的时候，官学的师姐‘逼’着晏繁做她的未婚夫，晏繁几次拒绝都未果，在对方想要实行强‘吻’时，恼羞成怒拉了旁边路过的胖纸同学当挡箭牌。对此，不论是苍纯还是晏渊冰都觉得自家儿子机智满点。 九岁生日的时候，晏繁邀请官学的小伙伴参加生日宴，结果小伙伴们太欢快，一不小心把苍纯很喜欢的热带鱼鱼缸打翻，损失惨重。为安母心，晏繁很是不放水地将参与的小伙伴揍得爹妈都不认识。——对此，被儿子维护的苍纯觉得很欣慰，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为得苍纯喜爱而被借机拉下水报复的林锦年、宋孝萳觉得很苦‘逼’。 十二岁的时候，晏繁带着小伙伴们去外邦探险。面对儿子奉上的虎皮、熊皮、狐皮等各种珍贵皮子，苍纯觉得欣慰，目睹他凶残行径的众小伙伴觉得蛋疼。 十四岁的时候，晏繁已经是‘玉’暇之城有‘女’儿人家眼中的乘龙快婿。城主府的‘门’槛险些被踏烂，苍纯的清净日子也一去不复返。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不到半年就结束了，苍纯感叹世人果然还是有理智的，众“有理智的世人”咬手帕哭道：这未来‘女’婿什么都好，就是太凶残了，笑着杀人什么的…… 晏繁及冠之后，本‘性’愈加显‘露’出来，苍纯和晏渊冰掰正了几次没有效果后，就放手不管了，反正是儿子祸害别人不是被别人祸害。 这时候。晏繁就成了那些老丈人、丈母娘眼中的辣子‘鸡’，眼馋又不敢下口了。 晏繁离开父母前往封地后，苍纯和晏渊冰将第二个孩子的出生提上行程。 时隔三年，晏繁将封地上的事务安排好，留下心腹手下打理。万里迢迢回了家想给父母一个惊喜，结果踏进‘门’就对上了一双圆溜溜满是好奇的漆黑眼眸。 和爱笑也会笑的哥哥不同，越琦是个沉默但很有主意的孩子，表现就是，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了晏繁一份大礼。 “有?贼——” 不要怀疑，这的确是越琦发出的。并且还是人生第一回。 人家第一次开口说话不是爹就是娘，奇特点最多是玩具，越琦倒好，来了一嗓子有贼…… 这件事一下子成为了城主府的笑料，越琦的英勇事件，晏繁的黑历史。 尽管第一次见面有些乌龙。但却没有影响晏繁和越琦的兄妹感情。晏繁很喜欢这个不爱说话却萌萌的妹妹，越琦也喜欢这个不会总是要求她开口说话的哥哥。 苍纯最初的想法到底还是在越‘蒙’和苍悦弥不断的争锋相对中没能实行，于是在越琦三岁的时候，次子晏胜出生，隔了两年次‘女’苍珚出生。 自此。苍纯松了口气之余决定轻易再不生孩子了。 兄妹之中，除开身为御座的晏繁，越琦的术能天赋最差，根骨只有八星，但越‘蒙’却并没有因此觉得失望或后悔。因为这孩子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都是活脱脱第二个越‘蒙’，周围的人，即便是苍悦弥也都坚信，只要能够顺利成长下去，这孩子定会有不亚于越‘蒙’的成就。 事实上，越琦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在越‘蒙’的教导下成为了一代……大‘奸’商，后来更是引得她皇帝伯父亲自上‘门’将国库‘交’到了她手中，成为史上第一位入仕即走马上任成为从一品户部尚书的特例。 晏胜虽然是次子，但兄长晏繁作为御座有自己的封地，这辈子都不可能缺钱，因此他便是实打实的承泽亲王府继承人。 若说晏繁的长相是晏渊冰和苍纯的合成版，那晏胜的长相就是苍纯的翻版，虽然因着‘性’别不同轮廓要更有棱角一些，但母子两站在一起也有七成像。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容貌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孩子‘性’格却十足十地像了父亲，内心纯粹却脾气火爆，有着超出常人的政治嗅觉，关键时刻心思缜密，认准了一件事就绝不回头。虽然不是御座，但九星的根骨足以让他傲视群雄。 因着这种先天优势，晏胜在长辈面前受到了很多偏爱。好在这小子为人仗义不小气，有什么好事都会想到其他兄妹，才没有成为招人恨的存在。 从官学毕业后，晏胜以父亲还年轻为由拒绝接手承泽军，孤身一人踏上了冒险之途，不靠父辈之萌建立了苍晏前十的胜利佣兵团，之后受到李蓉的邀请磨刀霍霍踏上了外邦的土地。 要说最闹腾的孩子，绝对要属苍珚，这孩子在容貌上既有苍纯的影子又有晏渊冰的影子，甚至和苍悦弥、越‘蒙’和昭晟帝都有相似点，但真要说像谁却是一个也不像。当然基因摆在那，她自也不会是丑的，几乎见过的人都说长大后绝对是个美人。 只是这孩子因为爱吃甜食的关系换牙时长了一对虎牙，要说长相可爱的人长一对虎牙绝对是如虎添翼，所谓的卖萌利器就是如此，但苍珚的长相虽然看不出像谁，但却无疑属于明‘艳’型美‘女’，笑的时候‘露’出一对虎牙，灿烂是灿烂了，可爱也可爱了，却无端地多了股憨气。 苍珚的脑子并不比哪个兄弟姐妹差，但‘性’格却也不知像谁，大大咧咧一根筋，还自来熟，爱‘交’朋友，用祖母越‘蒙’的话说就是傻大姐一个，爽朗是爽朗了，却太容易被骗。 从小到大，苍珚被骗的次数连她自己也记不清，好在小骗受了不少，真正的大骗却一次也没有。 家长和兄姐只当她运气好，直到后来苍珚接了苍悦弥的班参军入伍，首次在战场上指挥作战就坑了数万海盗，众人才想起这世上还有一种存在叫天然黑。 或许是父母之间太过恩爱了，四个孩子对爱情都有很深的向往，早早就有了接触了感情，但他们却不像父母那样幸运，一下子就遇到了对的人，但好在兜兜转转间都找到了和自己牵手一生的伴侣。 见着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了，苍纯和晏渊冰难免觉得膝下有些冷清，于是有了苍瑕的出生。 对于这个“晚来‘女’”，因为并不是将之视作继承人，不论是苍纯还是晏渊冰都没有对她有过高期待。这并不是说他们不爱这个‘女’儿，只是并不计较她优不优秀，出不出‘色’，只希望她健康平安就好。 但事实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在刚刚挣扎着生下苍瑕，苍纯还来不及歇口气，就收到了橙姬的丧报。 苍纯和晏渊冰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种微妙的预感。 不管他们的心情多么复杂，五年后，苍瑕橙姬的身份还是得到了证实。 看着这个有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妍丽容貌，‘性’格又如母亲一般羞涩娇怯的小‘女’儿在众人的环绕下脸颊绯红‘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夫妻两纷纷觉得头疼。 这样惹麻烦的容貌配上那般好欺负的‘性’子，不用猜就知道今后的日子要不安生了。 尤其，橙姬不同于绯姬绿姬，这可是有可能在超阶之前都没有攻击手段的帝姬！ 前任橙姬就是前车之鉴，而苍瑕目前的‘性’子觉醒出有攻击‘性’术能的可能‘性’…… 两人齐齐擦了把汗。 苍纯就此决定，像师父当初培养自己一般，将自己的一身军械制造技术都传给小‘女’儿，同时改变她没有攻击‘性’的‘性’子。 夫‘妇’两想到的事情，晏繁四兄妹自然也能想到。 如此这般，苍瑕的日子彻底忙碌了起来，与之前悠闲的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好在她的‘性’格不懂得拒绝人，因此对于众人的改造计划都来者不拒。 等到多年后，已经突破超阶，成为少有的攻击力不比其他御座和帝姬差的橙姬，苍瑕回首往日，不禁为自己抹了把辛酸泪。 当初父母兄姐各有各的想法，教导她时难免有些矛盾的言论，她当初只是一个正常小孩，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又被要求快速吸收，简直不能再悲催了。 她现在能三观正常，心‘性’不扭曲，也没有泯灭良知，绝对不是幸运两字能够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