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你好坏》 【001】阿梳 阿梳刚修成仙身的时候,就被慕卿从瑶池拔了出来。 “这……这位仙尊……”阿梳缩着身子,紧张望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下意识用手挡住自己赤裸白皙的胸脯,两颊微微泛热。这是阿梳修成仙身后尝到的第一个感觉,奇妙又尴尬。 慕卿的眼睛深深望着阿梳,修长手指轻轻拂过五官,最后落在她湿润的头发,来回梳了两下:“跟我回东陵殿吧。以后……以后你就叫阿梳。” 阿梳摸不着头脑,惊讶地张张口,还没说话就看见慕卿开始脱衣服,心里一紧张,往后退了一步,“噗通”一声掉进瑶池。她虽刚化为人形,但在瑶池里常听七仙子念情诗,隐隐间也明白男女有别。慕卿在她掉下瑶池后也跳了下来,身子很快又被他撩在怀里,阿梳紧张地微微发抖,还不忘偷瞄一眼他衣服解到一半露出的锁骨,舔舔唇边的水珠说:“第一次见面,仙尊……仙尊好着急。” 慕卿脸上愣了愣,似乎极为头疼地叹了口气:“阿梳误会了。” 闻此,阿梳干干扯了扯嘴角,同时感觉腰间一紧,再被他从瑶池抱起。回到岸上,慕卿使了个法术,他身上的湿袍顿时干了,他继续对自己那件半解的外袍下手,然后裹到阿梳身上,长长舒了口气。 一路上,慕卿带阿梳踏云。阿梳从前都是呆在瑶池水底,不免有点害怕,于是躲在慕卿怀里,看着周围的云丝来回飘荡,再看看慕卿。慕卿拍拍她的头,什么也不说。阿梳低头再看云丝,忍不住抓了一手,却湿了整只袖子。正奇怪时,脚下的绵软变得坚硬,周围的白云慢慢散去,一座大殿出现在她眼前。 因为没有鞋子,慕卿就只能抱着她走近殿子。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穿银白色衣袍的男子,宽大的衣袖上垂着两排白色须蕊,长长的秀发用紫簪束起,一派和颜善目向慕卿拱手:“慕卿上仙。” 他看了看慕卿怀里的小人儿,小人儿警惕回了一眼,脸埋进慕卿怀里。 慕卿的身子僵了僵,说话也有点抖了:“苍术,帮我看看她身体是否健康。” 那个叫苍术的男子点点头:“恩,先让她躺下来。” 慕卿拍拍阿梳的后背,拉开她按在榻上。阿梳躺在那儿,渐渐放松下来,看见自己已经在一间装饰地极为素雅的屋子,屋子里飘有淡淡的药香味,让人莫名其妙就能静下心来。 苍术和慕卿一人坐在一边,慕卿那一双好看的眼睛注视着她。阿梳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这才感觉手腕上有东西移开,原来苍术已经为她把了脉象。 阿梳彻底叹服慕卿的诱惑力,这厮长的忒好看,有时候的的确确让人移不开眼啊! 正盯着慕卿惊叹他的样貌时,阿梳的头突然被人扭到另一边,对上一张无比专注的脸。这个叫苍术的男人长得也不赖,身上带着好闻的药清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突然手指左右一扳,阿梳的眼皮子被他翻了翻,接着是耳朵、鼻孔、嘴巴,皆被他的手指和眼睛彻底蹂躏了一遍。 这检查着实不让人喜欢!阿梳气恨地瞪了苍术一眼,只见他微笑着,张着那双猥琐的手往腹部压来。阿梳下意识警惕,两腿一蹬从榻上坐起来要下去。慕卿从一边拦住,低沉着脸用手一推,阿梳禁不住他的力气又滚在榻上。可她不甘示弱,屁股一使劲又要坐起来,却被慕卿抢先在榻子上把双手双腿按了个紧。阿梳看着苍术从惊讶到满意的笑容,心里越加毛骨悚然,可怜的目光投向慕卿。奈何慕卿一眼都不理会,反而朝苍术使了个眼色。 腹部一阵轻痒,随之又被苍术隔着慕卿披上的袍子揉了揉。这又是摸又是按的,阿梳憋得委屈,决定扭过头去不再理会那两个男人! “你有什么感觉?”这时候,苍术温柔问。见阿梳生气不理会,便缓声开导,“不管是人还是仙或者是妖,检查身体是最重要的。健康是生命之本,而我就是检查你生命的人,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就等于放弃了你的生命。” 他说的头头是道,阿梳却不屑于他的温柔计谋,也本不想回答的,但介于从后脑感觉到某人警告的阴冷眼神,她努力用肚子感受了一番,一本正经地说:“我感觉,有人在按我的肚子。” 苍术愣了一愣,突然笑出来,过了一阵子才平静道:“她的身体还算健康。刚化成人形,皮肤和头发都十分滋润,如果要保持身材建议初期不要吃过分油腻的东西,但是沾一点油性还是好的,毕竟你现在还未到只需吸收精华就能维持生命的阶层,太过清淡反而不好。还有,你的指甲……” 苍术还没说完,阿梳就被人一把卷起扛在肩上。阿梳倒觉得苍术这会儿说的话挺有趣的,踢着脚表示要下来,却听到慕卿已经向苍术告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接下去的话苍术只得戛然而止,送别道:“一路走好。” 慕卿又带着阿梳坐上又白又软的仙云,阿梳心中惦记苍术刚才说的,打算以后混熟了再去请教。和慕卿飞了一段路程后缓缓降落,“东陵殿”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这座宫殿比之前那座门面上就豪华几倍,从外看也十分宽大,阿梳不明地望着慕卿示意询问,他拉着她的手说:“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了。” 从瑶池出来,阿梳以为自己要风餐露宿,没想到一下子就能住上宫殿了,自然欣喜极了。这次慕卿并没有要抱着她进去,他拉着她走向大殿,她这才发现东陵殿界内的地面都打扫得一层不染,踩上去还有点暖暖的。 好像一切都早已安排好了,慕卿带她到一间装扮雅致的房间,拉着她坐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对她说:“阿梳,你好好修炼,我会助你位列上仙。” 慕卿说话果然算话。 被慕卿带回东陵殿后,在他的督促下阿梳努力修炼,一过就是四万年。今日阿梳位入上仙行列,由于本次晋升为上仙的仙子仙人有十,分配的宫殿只八,天界也舍不得为此再筛选,所以为使每位上仙都能安顿,天帝决定让剩下的两个暂住别的仙殿,阿梳就是其中一个。天帝理所应得地让她继续住在东陵殿,直到新的仙殿修建完毕。阿梳的满怀欣喜顿时坠入冰渊,只因慕卿对她如今的态度已同四万年前迥然不同。 阿梳几乎是跌跌撞撞从灵霄殿回来,好在玉锦仙子扶了她一路,否则真要掉下这九天去。 玉锦问她:“阿梳,你是不是太高兴了?” 阿梳眼皮子抽了抽,极艰难地点点头。 这四万年,阿梳在东陵殿和慕卿朝夕相处,天界仙子皆对她羡慕不已,包括相貌在天界数一数二的玉锦。而也唯有她知,慕卿这个在仙子眼里满面温柔、超凡脱俗、一本正经的天界军师,其实……其实是…… 【002】弱汉子 玉锦推了她一下,她这才看见东陵殿到了。玉锦向她摇摇手,极其羡慕地往东陵殿大门上瞧上两眼。 阿梳尴尬地问:“可要进去喝喝茶?” 玉锦满面欢喜,几乎是扑上来:“好啊好啊!” 阿梳呆呆望着她,嘴角又抽了抽。刚才问她要不要喝茶不过是看她不舍离去说的客套话,东陵殿是慕卿的,自己虽然住了四万年倒也还没权利请谁进出。玉锦似乎也看出她原本的意思了,失望地垂下眼,踏云而去。 进去东陵殿,慕卿已坐在大厅向着她微笑:“瑶莲仙子回来了。” 瑶莲,是天帝赐给她的号,这下被慕卿念在口里,总觉得十分变扭。 阿梳干干笑了笑,托辞道:“有些累了,我先回房。” 她匆匆离开大殿,忽然觉得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立马又折了回去,果然看见自己的首饰盒端端正正放在慕卿的膝盖上。她再一看,发现他周围多了几个包裹。心里感到不详,冲上去将包裹全部扯开,里面的东西如刚被折磨了一番,皱巴巴躺在她怀里。 阿梳心疼地抱着一件件衣服,头上传来慕卿的声音:“你如今位列仙班,本仙实感欣慰。这不,东西都帮你整好了,你可以启程去你的府殿了,晚点儿本仙过去为你庆贺!” 阿梳抬起头,正对上慕卿低头向着她的鼻孔,抽抽嘴角道:“那个……天帝他,没给我分屋子。” 慕卿挑挑眉,为难问:“那瑶莲仙子的意思……还是要在本仙这白吃白喝白住?” 意识到慕卿可能真觉得她碍眼要赶出去,阿梳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拽着他的椅脚,无比作践地恳求:“小仙不正是仙上你带回来养的嘛。” 他似乎恍然,低头笑:“带回你培养,的确是为了养一个上仙,这样本仙办事各方面方便。现在你已经是上仙了,四万岁也成年了,再住本仙这儿……恐怕会遭人非议啊!”他眯着眼上下扫了她两把,“毁了你名声清白,本仙可是要负责的。” 阿梳拉下脸来,哀怨道:“仙上太不通情理了,仙上何苦为何小仙,这四万年来小仙日日陪伴仙上左右,也是无功有劳啊!仙上竟是如此薄情,让小仙受无家可归之苦!” 慕卿依然挑眼望着她,似乎在跟她说“你想怎么样?” 阿梳自告奋勇,两手像小猫爪一样爬上他的大腿:“收留一段时间。”况且,房间里那么多瓶瓶罐罐、衣服首饰,如果要搬到别的仙家去住,不知能不能腾出这么大的屋子来,还得消耗法力做苦工搬过去! 慕卿拍开她的手:“好处?” 阿梳吃痛地甩甩手,目光扫过门外提着扫把跑过去的仙婢:“唔……帮你打理东陵殿上下?” 他两眉顿时舒展,让她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他微笑和蔼望着她,手指在她滑嫩的脸上弹了弹,然后轻岂薄唇:“甚好!从今天起,你就是东陵殿的婢女,上上下下都请打理干净了。” “啊?婢……婢女?!”阿梳吓了一跳!自己说的打理是类似于管家那一类的,他所谓的打理根本不是她这个打理啊! “你以为呢?”慕卿撇一撇嘴,将首饰盒丢给她站起来拍整好袍子,“你要随叫随到,不要让本上仙多等一刻。” 她揪住他雪白的衣角,做最后的挣扎:“可……可小仙我刚晋升,在外面……” “恩……”他捏着自己完美的尖下巴想了一会儿,下了决定回答说,“外面,你还是瑶莲仙子。我不会揭穿你是个仙婢的实事。” 阿梳双眉一舒,对他无比赞扬道:“哇哦,仙上想的就是周到。”到最后,阿梳几乎是咬牙切齿了。看着他大摇大摆消失在门外,她抱着一堆衣服发愣。 阮阮是阿梳在东陵殿的好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阿梳。 阿梳回到房间,看见阮阮和几个仙婢拿着抹布正在擦榻子,阮阮见她进来手上又抱了一堆衣裳,指了旁边的檀木椅:“东西先放那边。今天是你受封赏的日子,仙上听说你的府邸还没有分,于是吩咐要把这里外外都擦得一尘不染!表示你新的开始!” 听到这句,又看着阮阮和仙婢们认真忙活的情景,阿梳好像知道了什么。 刚才是那小白脸慕卿的陷阱!他就等着她跳。 将东西往一边放好,阿梳点着脚来到阮阮身边,尽量不让鞋底的灰尘落地太多。“阮阮,还有哪里要帮忙的?”她讪讪问。其实这四万年来都是阮阮在整理周边,认真说来她还没干过什么活。 阮阮跟以前一样只顾着用力擦,头也不抬一下:“一大早就开始整理了,这处擦完就好了。” “哦。”帮不上忙的人杵到一旁,不知该干什么了。仙婢将脏水换去,看着清水泛着点点鳞光,阿梳不由自主感叹一声:“仙上洗澡的那盆水,换起来应该很麻烦吧,这么大的池子。” 阮阮把抹布往水里一扔,麻利搓了搓:“仙上沐浴池的水,从来没换过。” 阿梳立即揪出一幅嫌恶脸,在心底将慕卿狠狠地贬低。阮阮拧干抹布继续说:“清衡泉是仙水,所以不必更换,它既能除去身上污垢,更有利于巩固修为。仙上到这个层次了,只需念个咒就能除去身上一天的灰尘,他每日泡清衡泉其实是为了巩固自己的修为。这个习惯,也是他五万年前养成的。” 阿梳为刚才说慕卿不换洗澡水的话感到脸红,怨阮阮:“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误会……” 阮阮说:“全府的人都知道,我怎么知道原来你来了四万年了都不知道。” 因为阮阮那这席话,阿梳这才了然。原来清衡泉并不单只是泡澡的水,它还能巩固修为。脉、气、明点、中脉之命体起修.为根本,修为的高低最易影响精、气、神,四万年来,她只道慕卿爱泡澡,原来都是错的。真正的原因是,慕卿身上的修为不知什么原因有所损伤、跌幅动荡,需要用清衡泉来压制。 原来真正的慕卿,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弱汉子。 【003】骄傲受 既然清衡泉能巩固修为,她也想取一点回去泡泡。 这日慕卿还没有回来,估摸着他来还要两个时辰,阿梳就跑去他沐浴的殿子。谁知前脚刚进,连水都还没碰着,屋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直往这处奔来。 因为是偷偷行动,阿梳心里作祟,立马躲到柱子后面。殿门在下一秒被人推开,进来的人脚步不稳,似乎还带着粗喘呻吟,“噗通”一声没了响。阿梳吓得不轻,紧张得直冒汗,一方面又在怀疑是不是慕卿回来了。正打算探时,池岸上丢来两件湿透的衣服,水珠溅了一裙。她低头看,那的确是慕卿衣服。 接下来丢上岸的,亵衣、亵裤。阿梳燥得两脸发烫,脑海中不由幻象起慕卿不着一物坐在水边的样子,白嫩的皮肤,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胸膛,再往下想……阿梳激动咬着嘴唇,不由闷痛一声。 水池里传来几声稍响的动荡,“阿梳?”慕卿的口气很是惊讶。 被认出来也不好意思再躲了。阿梳手指揪着衣带低头出来,不敢直视那水池之中。 “你今天……回来真早。”她胡乱扯了一句,偷偷瞄了一眼。 慕卿的脸色有些白,但却在与她对视时染了一些红晕。他惊讶的目光渐渐退去,换上往日那一副轻笑,加上脸上的晕红让人感觉有些醉乱:“瑶莲仙子在这做什么?本仙若迟点回来,这清衡泉莫非就要被人用了去?” 阿梳则拿手扇扇风:“外面太热,寻着此处倒挺凉快,于是想斟茶看书来着。仙上浸泡于此中,觉得这清衡泉怎么样?一定十分清凉吧!”她心里打着鼓,不知慕卿对自己这明知故问会做何回答,是让她滚出去还是邀请一同清凉?嗷呸呸呸! 阿梳在心里鄙视了自己好几遍。 “一直都很清凉。”那头他微微笑,一副骄傲脸瞧着她继续道,“尤其是太上老君倒火炉渣子的日子,来到这泡一泡,简直舒爽!” 太上老君炼仙丹,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倒炉渣子。那火渣子可是三味真火,天界一处有天河,火渣子就倒在那儿,经过天河水的洗沉,火渣子凝固成发光物体漂浮,据说从人间看简直美得一塌糊涂。而那火渣子沉灭时散出的热量会留在天界,等五六日后才会渐渐消失。而这五六日,就是天界最热的时候。 正好这几天,就是碰上太上老君倒火炉渣子。再看看那美男半身浸在水里,阿梳一时想不出用什么借口搪塞,总不能告诉他就是来看他洗澡的吧! 阿梳用手抹了抹边上一块地,坐上去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眼睛直着那头的窗户就是不看他:“的确如此,所以偶然发现此处清凉无比,一时没受控制,便进来纳纳凉的,可惜这次没带茶过来,不然我们可以品茶对诗。” 她无比欢快地圆谎,可却没再听到慕卿说话,倒是听见一阵水流声慢慢往这边靠近,一低眼,慕卿肩上搭着一头湿润的长发半趴在她旁边,精瘦的胸膛上湿哒哒躺着水珠,缓缓滴入浴泉中,好像在说“快来蹂躏我!快来蹂躏我!” 阿梳吞了吞口水,将头抬得高高的。 慕卿问:“房顶的梁子是千年榆木,你瞅着成色如何?” 阿梳看看那根木头:“甚好。” 慕卿又拽了拽她的袖子:“你要清衡泉做什么?” 阿梳心头一突,赶忙爬出去几步。恍惚觉得他是用一双水汽迷蒙的大眼眨巴眨巴看着她,仔细一看还浮了一层轻笑。竟是被看穿了。于是犹豫了一会儿也只好放低身份,坦白说:“据说泡一泡清衡泉,十日清爽,所以小仙特来……看一看。如果仙上答应的话,小仙愿意取一些回去。” 以往死万年里修炼的时候她想要什么,只要合理,慕卿都会替她办成。这次,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慕卿摇摇头,掳了掳他湿湿的长发解释:“清衡泉要在这个火玉筑造的石池里才能发挥效果,否则你拿回去和普通清水没什么两样。”目光从头发上射过来,他笑,“所以你也不必取了,不如一同沐浴如何?” 他话音刚落,她还没反应回来,他就扑出半个身子把手拽住。强大的拉力将阿梳毫不犹豫地扑入池中,她不断扑腾,忘了自己是从瑶池低下修炼而来,其实根本就不用怕溺水。她连呛了好几口水,才被人提着腰按在池壁上。 她抹去眼睛上的水珠,一睁眼就是他俊朗无耻的小脸,一声吼去:“慕卿!这身云丝百羽月华衫可是我等了三个月才做成的!这上面的云丝还是夫凌仙人好不容易采集而来!” 阿梳真恨自己顾虑身上的衣服比自己的身体重! 所以在后来,她才意识到慕卿两只手放哪。可能是方才情况慌乱,他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也搭在腰上,只不过位置往下一点,再过一指宽就到了腚! 然而他自己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低头瞧了瞧她湿透的衣裳,嫌弃撇嘴道:“什么云什么羽,天气如此闷热,穿什么羽毛。还有那什么夫凌,采个云丝好像很难的样子,你要是喜欢,本仙登云给你采一屋子,不过本仙不乐意给你采。” 阿梳一掌粗暴推开他的脸,从池子里爬出来,脱掉鞋子倒水。又见他轻捻手指,对他粗鲁叫:“法术也没用!这衣服湿了水就完全变形了!这件云丝百羽月华衫是得干洗!” 闻此,慕卿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阿梳拧干裙子整了整湿掉的上衣,发现那池子里的人正默默看着她,貌似不太对劲。那双好看的凤目直勾勾打在她身上,在接触到她不明的目光后立马扭头背身。 看出他是在想什么,阿梳不客气骂他:“混蛋!流氓!” 他背对她,依然理直气壮:“该叫的应该是本仙吧!你才是混蛋加流氓,本仙看~你就是故意瞅准本仙沐浴的时间闯进来,想让本仙好好爱……啊!” 他还没把下面的话说完,阿梳就抄起他岸上的湿衣服丢过去,防止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说出来。最后还送上一句她多年未说出口的心里话:“你这个骄傲受!” 的确,他在外面温柔尔雅,可在府里却娇气横天,如果再和苍术站在一起,苍术……额,女气,这衬托出骄傲受这个名称更适合慕卿,尤其是此时。 再合适又能怎样,阿梳知道慕卿他一定不喜欢,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后面果然传来慕卿的暴怒:“喂!谁告诉你本仙是受!还有,你给我把门关上!” 【004】谁口味重? 阿梳从后殿跑回来,刚要进院子,就在门口撞着阮阮。 阮阮看她一身湿濡,问她:“你去哪了?” 取泉失败,阿梳也不想多说,于是推辞:“刚才去池里看鱼,不小心被鱼尾巴扫了一身。” 阮阮也不追问,认真叮嘱:“刚才苍术大人扶着仙上回来的,仙上好像不太舒服,苍术大人嘱咐我们近段时间不可惹仙上激动。” 阿梳心头一怔,原来慕卿这么早回来是因为不舒服,刚才他要进清衡泉的时候情况就不太对劲,她当时留意到了,但后来一紧张糊涂忘了问。那清衡泉是巩固修为的,不知慕卿今日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她问阮阮,阮阮只摇摇头说:“不清楚,苍术大人没有详细说。” 一阵风吹来,身上有些凉。阿梳告别阮阮,进屋子换了身衣裳。那件云丝百羽月华衫看来是穿不了了。 过了几日,天界一年一度的聚仙会开始了。 每年十月初十,天帝都会宴请各方上仙,到时不止是九天上的神仙,在人间、青丘甚至荒蛮之地修炼的上仙都会来到天界聚宴。 以前慕卿去参加聚仙会的时候从不带旁人,所以阿梳也没有机会。这下好了,阿梳自己升为上仙,总算可以尝尝他常挂在嘴边的琼浆玉露、百年仙桃、仙芝水晶糕等等。 一大早,她兴致勃勃换上一身淡青色娟纱诃子裙,最喜欢诃子上绣在胸前端端正正的莲花,半开半羞,栩栩如生。这一套端正的衣裙穿在身上,果真透出八九分仙子高贵的气质。不过还是平常的随意穿着让人看起来觉得亲和一些。 阿梳和慕卿一道从东陵殿出发,到了地方时已来了大半仙友。玉锦看见两人,连跑带云地过来,向慕卿含羞含笑地问候一声。慕卿和颜回礼,两人眼看就要侃侃而谈,众仙友忽然站成两排,向前面拱礼:“拜见天帝!” 慕卿和玉锦只好咽了话什,向天帝恭恭敬敬。天帝意气风发,满面红光,让众仙友不必多礼,再看看还有少数上仙未到,也不生气,只说边吃边等,随意就好。 慕卿带着阿梳入席,玉锦被百合仙子拉了一道坐,哀怨地不时朝她这儿射来目光。阿梳原也想让玉锦一起,可是又怕百合仙子误会,所以也不好开口了。 仙婢端来水果和美酒,阿梳想着慕卿对自己四万年的照顾,正准备讨好给他斟酒,却听见仙婢拿了一壶瓶子不一样对他说:“慕卿上仙,这壶是酿酒姑姑特地做的,你放心吧。” 慕卿温和一笑,接下酒壶。仙婢脸颊一红,小步退了下去。 阿梳凑过去问:“为什么酿酒姑姑要给你不一样的待遇?” 慕卿看了她一眼,就不作答。 阿梳估摸着他的酒更加香醇,趁他不注意拿过来倒了一杯喝下,却发现这酒里掺了水,酒味淡之又淡。她不解望向慕卿,慕卿笑解释说:“我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她意识到另一件事,竖起眉毛逼问道:“你说琼浆玉露很好喝!” 慕卿说:“若不那么引诱你,你现在恐怕还只是个小仙姑,哪有份坐在这儿?” 想也是,于是就凑着慕卿这份苦口婆心的欺骗,不再做计较。 第一次上聚仙会,这桌上面的东西阿梳喝一杯琼浆尝一样,心里十分满足。不经意地,眼睛瞧上殿子对面的人,注意到一个穿着白绒衣袍的男子,唇边拈着酒杯正对着自己和慕卿。仔细看,男子脑袋上还长着两个毛茸茸的耳朵,身后一条大白尾巴左右摇摆。好像是只狐狸吧? 在对上阿梳的视线后,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眨巴眨巴大方看着,看地阿梳心旷神怡。慕卿似乎看出阿梳的意图,在她耳边轻轻介绍:“那是青丘的狐狸公子,也是青丘之王。狐狸一族的媚术向来厉害,阿梳可被迷上了?” 阿梳端着酒杯,有些醉意地点点头,呵呵道:“的确有点姿色。” 慕卿冷笑一声,自顾自摘了一粒葡萄。待他把葡萄皮拨完,阿梳好不厚脸地凑过嘴去叼。捏着葡萄的手移开,慕卿淡淡看了她一眼,手指一挑,葡萄就进了他嘴里。阿梳失望地感叹一声,把那串葡萄拎过来,懒得剥皮一颗颗往嘴里塞。葡萄的酸甜在酒香的齿里散开,舌头又醉又麻,飘飘欲仙。 半串葡萄下肚,感觉饱了。阿梳舒服地拍拍肚子,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看见大殿门外坐着一只小白狐狸,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往这边看。阿梳见那狐狸长得可爱,于是多看了两眼,它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直痒得心里想去揉一揉。正准备拿什么引它过来,狐狸四脚一蹬,消失在殿外。 阿梳心里着实喜欢它,于是便要追出去。在身边的慕卿见她起来,拉住问:“上哪去?” 她揣着酒壶甩开他的手:“透透气。” 追到外面一个院子,没看见狐狸,倒看见刚才在殿上坐我对面的美男子。 见到他,阿梳不知该说什么,于是问他:“你看见一只白狐狸从这儿过去吗?” 他摸着衣袖上白色的绒毛,漂亮的嘴角弯起,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就是啊!我叫夭华。” 经他一说,阿梳这才想起慕卿和自己说过,他是狐狸。 阿梳对自己干笑了两声,在他尖锐的目光下酒醒几分:“原本我以为那狐狸没化成人形,想抓来当仙宠。不想却是狐狸公子你,真是误会,误会!” 他走近几步,问她:“你想让我当你的宠物?” 说着,洁白纤细的手指摸了摸她的手背,手法极其轻柔又带了许些暧昧,阿梳心中一动,躲开他数十步,身后没路,让人很是发愁。在东陵殿呆久了,虽然慕卿偶尔也会调戏一下,但知道他都是逗着玩,完全不似这只狐狸眼睛般深邃妖媚。 而那狐狸公子以为是阿梳害羞,媚笑更甚,摇着折扇向她走来,一双暧昧的眼睛缓缓从她身上扫一遍又一遍。 常听说狐狸就是吸食元气内丹修仙了,不知这青丘狐狸是不是也一样。阿梳揣着这四万年的道行,紧张地冒汗,原本对他的一点好感全然崩溃,现在只对他怕的紧。 “这是在作甚?”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阿梳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他想非礼我!”阿梳指着夭华,躲在慕卿身后。 慕卿闻此大骇,一挺胸将阿梳护着,对那夭华严肃道:“你口味挺重的嘛!” 夭华收了扇子,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反驳道:“你比我更重吧!” 【005】小伙伴惊呆了 慕卿斜斜看了阿梳一眼,回过头与夭华对视。 二人皆乘风而立,不发声响,他们之间的较量仿佛就决定于谁先眨眼。 阿梳等得颇为无聊,希望他们能快些分出胜负,这样僵持,她心越不安。似乎意识到她的不耐,慕卿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让她去一边坐。夭华这在这时一边猥琐地笑出声一边问慕卿:“听说前阵子冰塔被毁,可是冰塔中的法咒是慕卿上仙所下,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毁了?上仙可查出什么线索?” 闻此,慕卿目光微地一沉,回答道:“再高端的法咒也有破解漏洞,这没好什么好奇的。” 夭华脸上嘲笑更甚:“上仙自然不必再担心冰塔了”他看了阿梳一眼,继续说,“慕卿上仙身边已有佳人,自然是不必担心了!” 慕卿似乎是憋了许久的怒气突然在此时爆发出来,他站前一步右手化出一团银光,一柄长剑紧握在手,杀气腾腾:“莫不是冰塔之事跟你有关?你今日是来探本仙的口风罢!” 见慕卿如此,夭华也不客气了,用扇子指着慕卿怒:“你胡说什么!自己保护不好她的身子就怀疑别人!你我同为上仙,我虽常居青丘不常来九重天,你也不必这般欺负我!” 阿梳立马低头检查自己的身子,发现并无异。奇怪,夭华说的“她”是谁? 慕卿衣袖一甩,一道银光拍开那把扇子,在半空碎为粉末,他淘气道:“就是要欺负你!” 说着就刺剑而去。夭华快身躲开,空手化出一根泛着青红光色的鞭子,大臂一扬,一声清脆在院子里砸开,三米之外的石头都被这一鞭的戾气生生劈开。夭华气怒:“堂堂天界军师,公然欺负我,真是不要脸!” 慕卿冷呵:“你调戏我东陵殿的人在先,说出去总是我有理些!” 一直以为慕卿是军师,只会出主意不会用武,今日一见,为实让人震惊!如果阮阮和玉锦也在场,小伙伴们都会惊呆了! 两人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动了手,但力道都控制地极好,只在这院子里打转,院子外的草木丝毫没受到半点戾风的影响。 阿梳面迎着他们一鞭一剑甩出的残气,呛了好几口,干脆拿袖子遮面只露一双眼睛盯着。看身手,是慕卿厉害些,可看武器,倒是夭华占点上风。夭华的长鞭不爱挥人,就爱缠剑,数十招里就缠了慕卿的剑十次。慕卿明显有点恼了,最后一下抽出长剑直打夭华的持鞭手臂。 先前慕卿击的都是夭华的身,夭华大可挥动鞭子去缠,而现在直击拿鞭的手臂,要甩动鞭子对付迎面而来的稍有些时差。可狐狸到底是狐狸,只见夭华腰身一震,窜出条白尾来,如果慕卿还是执意要砍他的手,那他的尾巴就会顺势扫向慕卿。 阿梳虽不常出门,但也知道,狐狸尾巴力道极大,拥有神力或者妖力的尾巴扫到凡人,定落个大卸八块、尸身尽断的下场。而若扫到慕卿的身上,重伤是必定的。 情急之下,阿梳正儿八经喊了一句苍术才会说的寒颤话:“啊呀你们别打了!今日为聚仙会,为的就是让众仙和和气气,一同造福人间。你们却在后院斗法,岂不是不顾天帝的命令和面子!” 夭华听到她的话,屁股迟疑一下。慕卿却出手干脆,一下挑去夭华的鞭子,在他手臂上划了一个口子。相信慕卿的实力并不只是在夭华手上划一刀,如果他真不顾及天帝或者别的什么,夭华在那半刻迟疑中铁定被砍去手臂。 可夭华到底还是受伤了,阿梳看着他手臂上流淌下来的血,惴惴不安看着两人,生怕两人打得更凶。然而,夭华向地上的鞭子张手将它收了回去,又念了个口诀在伤口上一抚,手臂上不见一个疤痕。他狠狠瞪一眼慕卿,甩袖离去。 阿梳还有点傻眼,这从头到尾都有些迷糊。而她从没见过慕卿有过这样大的怒气,更没见过他打架。想到此事是因为自己,心里不免有点柔软。 慕卿收回那把剑,一身戾气也随之散去。他定定看着夭华离开的方向,似在给身边人个安心:“此狐不会平白无故调戏人,此事本仙定会查清楚。” 可怎么觉得他这话像是在隐瞒什么。 不过……不会平白无故,他的意思就是说,夭华不是因为……因为她的相貌? 怎么会!自己虽不如玉锦好看,但自认还过得去。 正要质问,慕卿扭身就走,阿梳一急,挡在他前面。其实她也该了解,慕卿的脾气也是很硬的,果然极不厚道地将她整个人撞了一头。阿梳还揣着酒壶,这一撞不仅磕地她胸疼,还把酒壶盖子打飞了,琼浆的酒香一下子洒在两人衣襟上。 在慕卿面前,阿梳今天穿的不算贵重,可慕卿这件是天帝赏赐的,阮阮说她碰都不敢碰,生怕手指上有一点灰尘沾到衣服上,可她却把酒洒了上去! 看着慕卿渐渐阴沉的面孔,阿梳知道他是心疼了,连忙掏出帕子在那块湿透的地方擦了又擦,只希望擦得看不出痕迹,天帝就不会发现,慕卿也就不会把她供出去。 慕卿两手叉腰,傲气扬着任她擦。可这衣服外面干了,透进里面的酒还是会把衣服弄湿。阿梳左右看没人,扯开他一点衣襟,两指夹着帕子伸进去在他胸口擦了擦。慕卿低头看了看,只“哼”了她一声。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他们闻声看去,两个小仙婢惊讶地捂着嘴巴,金盘子摔了一地,瞪瞪看着他们。 此时是什么情况? 慕卿昂首挺胸站着,刚才被酒沾湿的地方也差不多干了。而阿梳,一只手插在他衣襟之内,胸前被酒打湿的地方像是流了一胸的哈喇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她在侵犯面前这个男人。 两个小仙婢生性纯洁,看到这一幕自是接受不了的。阿梳把手从慕卿衣襟里抽出来,两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向她们拉起一个笑:“我们……” “啊!”小仙婢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小伙伴惊呆了。 =================================================== ps:周一准备冲新书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006】老太监 聚仙会过后,总会有一些趣事传来,比如谁家的童子又闹了什么笑话,比如谁家的仙人跟哪家的仙女眉目传情了,比如瑶莲仙子摸了慕卿上仙的胸,流了一袍子的哈喇子。 阿梳从玉锦府上回来,沿途这些话传到耳里,怎么有一股气从丹田直入脑门,火辣辣,气喘喘的。 正想着,遇到前些日子说要约她一同看花的兰花仙君,刚打了个招呼,人家不知是脚下滑了一遭还是怎的差点从云霄上摔了下去,然后慌慌张张瞅了她两眼直回南边去了。 阿梳很是纳闷,直路回了东陵殿。 要说那日之事,这上面也说传了开来。他们说那只狐狸在天界受了气,关在洞里不出门,青丘的里外事物全搭在他二弟的身上。不过那狐狸二弟在青丘呆了两天又不知所踪了,大狐狸夭华只好自己再操起手中事物,而对于二弟的出走,他似乎极不愿意提起。 说到那狐狸夭华,阮阮告诉说:“他以前和仙上抢过媳妇儿!” 阿梳大为震惊。 原来他们打斗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他们先前就已有旧仇,所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罢了。 阿梳心里有点失落,但又同时奇怪,他们两个男人还在,那个媳妇儿呢?阮阮脸色一变,低下头修剪冒出头的树枝,如何要挟逼迫也不说了。 既然慕卿和夭华之间有这么大的仇怨,那么当时在天界定是闹得沸沸扬扬。阿梳决定往太上老君那走一趟,顺便带点养身补气的仙丹。 前脚刚踏出院子,后面阮阮就将我叫住:“此事仙上已经下了命令,谁也不能再讨论那个女人的事!不仅是东陵殿,外面的神仙也决不会再说了。”她放下大剪刀,拿了扫帚将残枝树叶扫到一处,“青丘夭华上仙现也已娶妻,你这般一问,可要闹得别人家不安宁,还会让仙上因此记恨你。” 阿梳恍然大悟。 原来慕卿和夭华抢媳妇儿,最后媳妇儿归了夭华,怪不得慕卿对夭华说那句“就是要欺负你”,看来还是有很大原因的。慕卿在谋略上是赢家,却在成了情场上的败将,也难怪他不许任何人再说起那个女人,想必定是恨透了吧。 可是转念又想,慕卿这般,还挺可怜的,打算还是不挑起他的伤心事好。 一天过去,阿梳通宵看完阮阮给的小本子,写的是皇宫贵族的故事。这又是禁物更是绝版,所以阮阮特别珍惜,特意嘱咐不准弄丢更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她躺在榻上,想到里面写到一扇皇宫大门将有情人分隔两处,女的在后.宫尝尽腥风血雨最后被人陷害致死,男的在外面驰骋沙场、为国捐躯,还落得个尸身无处安葬的下场,眼泪鼻涕顿时流了一枕头。再想那罪魁祸首,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若不是那个老太监为了完成任务硬逼着女子选秀,还帮助别的妃子加害于她,这场悲剧也不会发生。 真是个没孙子的臭男人! 哦,不对!小本子里本来就没写他有孙子。她晃脑袋想:所谓太监,乃老而不娶妻、不生子也,有心无力。 她长叹一声,将这个老太监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百遍。 一大早,慕卿就把她叫了过去。她打着哈欠,勉强振奋精神。兴许慕卿是看她两眼发红一副哭过的样子,所以多看了几眼,语气也比平日里温和:“阿梳,我今日要出门一趟,三天后回来。东陵殿里里外外就拜托你了,我希望回来的时候可要如同当年带你回来时候那般,一尘不染。” 原来慕卿本意是想叫她打扫这东陵殿上下,但看在她神色黯然于是委婉了说,但阿梳还是能听出他原本的意思。不过就是打扫而已,东陵殿上下这么多人,也犯不着她一个人全部扫了。 慕卿似乎又看出她的心思,目光锐了锐。他正要说话,她抢在前面问了别个问题:“仙上,神仙多少岁算老?” 他也不追着刚才的事,回答说:“既已得道成仙,已经没了‘老’这个概念。” 她略有失望,垂下头深思。这时慕卿站起身过来,伸手到眼前。她闭上眼睛,他在眼皮上轻轻碰了碰,问:“你昨晚怎么了?” 看小本子的事只有阮阮和自己知道,可不能把阮阮出卖。于是阿梳嘴唇一撅,看着他伤心道:“不知道,可能是预感到你要走了,便有些难过罢!” 谁人一听便知这是马屁话,而慕卿倒好心情地弯着嘴唇,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慕卿出门前,阿梳表现地十分乖巧,又是给他整袍子又是学着小本子里的女子在男人出战前嘱咐他万事小心。最后慕卿站在东陵殿大门前,黑色的发丝同那金秀月华衫拂拂飘动,一身潇洒俊骨,看的人心直痒痒。他朝她满意一笑,最终踏云而去。 后面两天阿梳过得十分松懈,除了叮嘱上上下下把东陵殿打扫干净,就是去玉锦那坐坐。她今日才发现,东陵殿少了慕卿,还真当有那些一点无趣。 想起前两天问慕卿神仙老不老的事,她心里还在盘算。如果按照凡间的算法,慕卿算是老老老老人。“老而不娶妻、不生子也,有心无力”又跳到脑海,慕卿他到底算不算个老太监呢? 再想阮阮说争媳妇儿一事,心道慕卿还是个痴情的种,就算时光让自己变成了太监,他还是惦记着那个女子,否则见到她丈夫怎么会鼻孔哼气与之大打出手。生孩子,他再有心,没了那女人也无力。 这日和玉锦在仙郊外歇脚,玉锦唤去身边的仙婢回思桓殿取茶。茶到手的时候还暖着,着实为难了那小丫头。 玉锦给阿梳泡了一杯,同她说起她在南面仙草林遇见苍术的事,说苍术告诉她保持身材的办法就是多散步。这不今天就拉着她往外走了。玉锦说苍术这人极好说话,为人就是太过女气,做事细致地连分丝线的女仙都比之不及。阿梳倒觉得细致是好事,毕竟他从医,不细致点怎么行,将来若嫁给他,万事定不用操心。 说到选婿,玉锦托着下巴目光如水:“就该找个像慕上仙那样的男人,聪明又有型。” 正说着,后面有另外的仙子仙君出来散步,走到此处也觉得渴了,便向她们要了两杯茶。她们自当乐意,大伙儿就围坐在一块儿喝茶,很自然地聊起最近的八卦。 原本是件极高兴的事,可听到那些人后面所说,阿梳手中的杯子“咔嗒”掉在桌子上,上好的冷香茶湿了一角袖子。 他们说,有人看见慕卿出现在了青丘。 慕卿他果然还是去找那个已为人妻的女子了。 【007】青丘女子 到了第三天,慕卿按时回来了。 前一晚阿梳特意将东陵殿上下检查了一边,保证没了半点灰尘,可慕卿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件事上计较。他快步迈进大厅坐下来,面有疲惫之色,说话也有些吃力:“这几日没什么大事吧?” 阿梳给他倒上一杯茶递过去摇摇头。 慕卿一饮灌下,她再满上,他再喝下,她再满上问:“你去哪了?” 他喝完放下茶杯,缓缓叹了口气:“青丘。”接着眼瞧了瞧手里捏着的杯子,“你这茶叶似乎放多了吧,多喝几口就觉得苦。” 阿梳夺过杯子同茶壶一起抱着:“茶本来就是苦的。” 出乎意料的,慕卿只是笑了一笑,并未多作话。他捏了捏眉心,似乎想休息了,又忽然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这是东海的夜明珠,这次路过的时候顺是要一颗给你耍耍。” 哼,不就是一颗夜明珠吗! 阿梳将夜明珠小心翼翼揣到怀里宝贝着,转眼慕卿就往门外走。这次回来,他情绪有些低落也不太想说话,她本想说的那几个问题也在这时卡在喉咙里,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她犹豫一下咽回肚子。 阿梳想,慕卿失常,定与那青丘女子有关。 阿梳不知道慕卿和那女子从前的故事,但好奇心越积越累,很想看看那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日,她趁慕卿有事出门,便一个人偷偷去了青丘。 她变出两团大云浮在青丘之上,躲在云后面看。青丘之王应是住在洞宫,转悠了一圈,总算是找到最大的一个洞。那洞前有数只狐狸把守,一道结界横在洞口一丈之外。 看不见洞宫之内的情况,阿梳很是失望,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只好气馁。正待走时,下面忽然有了动静。只见那几个狐狸恭恭敬敬望着洞口,出来一个身着火红裙袍的女子。狐狸们低头趴在地上,像极了拜见之礼。阿梳猜想,那应该便是夭华的妻子、慕卿的旧情人。 那女子肤色白皙,在火红的衣裙下衬得更加白润。她站在洞外,抬起精致的尖下巴,琉璃般透彻的双眸望向阿梳这处。阿梳心一惊,越往云后面藏了藏,下面却传来女子清脆的高声:“上面的仙友,你在我青丘看了快一个时辰,到底有何贵干?” 阿梳只顾着自己藏,也没注意周旁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仙人,只盼女子发现的不是她。可没过多久,身前的云被一阵怪风刮开,将她整个人坦.露在空中。女子朝她微微一笑,走到洞前结界外。阿梳看躲藏不过,只好埋头下了云端到她面前。 女子长得很是清丽,是个难得的美人,但身上不经意散发的气魄让人觉得不太好接近。阿梳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这次来的真实目的,却又不想给慕卿惹麻烦,但一时间又没想出好的借口。她向她和善扯一扯笑,女子点点头问她:“仙友刚到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本以为是路过或是迷路,看来并不是如此吧?” 原来自己一道这儿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下有再好的慌也说不过去了。尽管如此,阿梳还是拱手礼貌,向她确认道:“在下仙号瑶莲,这位可是青丘女主人?” 女子眉梢一跳:“原来是你啊!不错,我正是青丘之后,辛药。”目光缓缓在阿梳身上打量了一圈,突然变脸质问道,“慕上仙和我相公打起来,就是因为你吧!” 阿梳收下假笑,脸上一沉:“是你相公先挑起的!” 听她这句,辛药眼中怒烧,深深呼了一口气,甩袖道:“休要胡说!不管你今日是什么目的,看在你是仙女份儿上,请你现在就给我离开青丘,而且永远也不要踏进一步,否则就算你是神女我也不会客气!” 阿梳吃软不吃硬,将气一提站上一步:“我这次来,是给慕上仙讨公道的!” 辛药眼神一闪,依旧强硬道:“公道?他前几日来找我相公,没说几句就走了,能有什么公道可讨。” 其实阿梳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来讨公道的,本来她只是想偷偷见见这个让慕卿心碎难过的女子,可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倒是不甘心起来。问起讨什么公道,她脑子一转,批评道:“你、你在他面前和你相公恩恩爱爱,害慕上仙伤心,你们是故意的!” 下一刻,辛药大笑起来,舒眉傲气道:“我跟相公恩爱,别说在慕上仙面前,就算在整个青丘、整个天界,我们也无需遮掩!慕上仙他至今未娶妻,却对我们夫妻羡慕嫉妒恨,这能是我们的错吗?要公道,你叫他快娶一个呀!他若是嫌天界仙子都不漂亮,我可以帮他介绍几个美人。我们青丘的狐狸美人不仅样貌好,功夫也是一等一!” 说着,她嫌弃鄙夷的目光射阿梳在身上,阿梳不自觉摸摸自己脸,面对她这样一个美人有些心虚,匆忙喊:“样貌是与生俱来的,没有比较价值!你说你们青丘的功夫一等一,恐怕并不是如此吧!从未听说青丘的狐狸和天上的仙子打过架,你又如何断定你们青丘功夫了得!” 辛药脸上一僵,像是憋着笑,低低说了句:“原来还是个雏!”她抬起眼,不如刚才那般凶气了,“聚仙会的事,他们两个男人自己会解决。瑶莲仙子还是快快回去给慕上仙挑个女伴,如果实在没合适的,我再亲自介绍。” 她放出这话,阿梳也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站在那几次张口都下不了决定,惹得对面的人也跟着提了好几口气。就在这僵持不下时,天边出现一朵快速而来的白云,再近些才看清原来是慕卿! 阿梳心喊糟糕,在他直瞪瞪的目光中移不开脚步逃跑,吓得满头大汗。 很快,慕卿下了云,直径走到阿梳身边,视线也随之落在辛药身上。 辛药大方看着他,含笑微一点头,与他继续对视着。 阿梳着急的紧,说不清现是何状况,手心捏出一片冷汗,小心翼翼着了慕卿一眼。 【008】误会一场 慕卿对过眼来,首先问阿梳:“你来这儿做什么?” 当着辛药的面,阿梳硬着头皮回答说:“讨、讨公道!” 慕卿奇怪:“有何公道好讨?” 那厢的辛药抢着含笑开口:“瑶莲妹妹还在计较聚仙会一事呢。慕上仙虽然把我家相公打伤了,但也一定受了不少惊吧,所以瑶莲妹妹才会来此向我说公道。” 阿梳恨恨,辛药这样说,却丝毫不提要慕卿娶妻的事,知道慕卿可能会因此自卑蒙受阴影,此做法实在心机! 慕卿听了她这话,拉下脸厉声对阿梳:“聚仙会一事我和夭华早就不做计较了,我也没有受惊!” 在旧情人面前还这般嘴硬,平时潇洒无谓的态度去了哪里?!阿梳心中气,哼道:“那你来找她一事呢?你心中明明忘不了辛药,当初是夭华抢走了她,你现在为什么不抢回来。你那天从青丘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黯然伤神,我知道你心之所念、心之所想的,都是辛药!” 说这话的时候,夭华正从那厢的树林里回来。他一步踉跄,撞在洞门前那颗千年大树上,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充满血红的杀气。辛药也被这话惊得张口合不拢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僵僵移向慕卿,原本气色就红润的脸上顿时飞上一抹嫣红,几乎要比过身上的衣服颜色了。 夭华冲过来,一边气怒指着:“慕卿,你住上面我住下面,上面那么多仙女仙婢你不看,偏偏看上我娘子的美貌!你小子果然不简单,胃口真是大的很啊!” 辛药羞然做矜持状,小心瞄一眼自己火冒三丈的丈夫说:“慕……慕上仙,你前几天来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你……你怎么可以……” 阿梳傻眼。上次慕卿来青丘是第一次见辛药!也就是说他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或者……或者是,可恶的夭华为了得到辛药,把她之前的记忆全部销毁了? 此刻根本来不及多想,夭华就已经扯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扑了上来。 看来此事大多是误会。既然是自己一人惹起,阿梳也不想慕卿给我受罪再和夭华打起来。阿梳大力扯开慕卿,慕卿没有防备,被惊退了两步。阿梳挡在他前面对夭华道:“你不要怪仙上!你自己还不是在聚仙会对我动手动脚的!” 夭华见有人拦着,迅速收回锋利的爪子:“我动手动脚那是有目的的……啊!” 话还没说完,夭华就惨叫一声。辛药揪着夭华的耳朵,开口大骂道:“好啊!原本我是不信的,这下你可亲自承认了,原来你在聚仙会真的对这个女人动手动脚,你还把老娘放在眼里?难怪你非要一个人去,原来早有目的!” 夭华捂着耳朵,一边求着辛药放手,看不奏效便指着慕卿对她愤怒:“你还说我?!你和他又是怎么回事?你拒绝了没有?”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确切的说应该是辛药不依不饶地开始掐夭华身上能掐的地方,而夭华则极力躲着辛药,欲哭无泪,嗷嗷直叫。酿成这样的局面,慕卿生气了,他上前分开扭打的二人,回头狠狠瞪住阿梳。 看到夭华和辛药打架,阿梳内心也十分愧疚,都怪自己事先没考虑到后果。又见慕卿此时逼人的目光,她低着头,咬着唇说:“你从青丘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难道不是被自己在乎的人所伤?” 夭华被打得气喘吁吁,听她这句后脸上诡异红起,他瞧了瞧横眉竖眼的辛药又瞥了眼慕卿,清清嗓子别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他在乎的人,他那日来找我根本没什么好事!” 慕卿也责怪起阿梳:“我对辛药没有非分之想,更对夭华毫无感觉,你不要把关系搞糟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射到阿梳身上,扎得浑身不自在。阿梳将头压得更低了,不敢去看慕卿的眼睛,道歉说:“我刚才本只想偷偷看一下,没想到却被辛药发现了。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一声叹气打破,慕卿对夭华和辛药说:“误会一场,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夭华和辛药皆紧抿着一张嘴沉脸不答,倒也没有为难慕卿。慕卿过来敲敲阿梳的头:“回去了。” 阿梳再次抱歉地向那两人陪不是,然后跟着慕卿上了云。 飞离青丘境,她才微微舒了口气,自我喃喃一句:“还好这次没打起来。” 慕卿则冷笑:“谁说的。夭华可能就要受苦了。” 她忽然想起刚才夭华和辛药扭打在一起的原因,暗自祈祷夭华不要被辛药打得太惨。好在夭华是个懂疼爱的好丈夫,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辛药动手,可见他对辛药很是爱护,而辛药动手也是因为吃醋。这样想来,他们的夫妻关系,着实让人羡慕。 同时她也弄清楚了一点,辛药不是阮阮口中慕卿和夭华曾抢的女子,而是另有其人。 正想着,东陵殿到了。下了云站在慕卿身后,他冷沉着一张脸说:“以后没有本仙的命令,你不准私自下凡!谅你这次没铸下大错,罚你闭门思过十日。” 阿梳大惊,可怜哀求:“这次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不要关我好不好?” 慕卿一皱眉头,对她恼火了:“在我面前,你是婢子,我是主子,我说关就关!” 东陵殿后面有一个岩洞,慕卿带她到那,将她推进去后在洞口施了个法术,所有声音顿时被隔离在外,只能听见洞内自己的呼吸和滴下的水声。阿梳呆呆站在灰暗的岩洞内,静静看着外面的慕卿。慕卿紧抿着唇,视线比这岩洞还要黑暗冰冷,最终转身离去。 阿梳在洞里待了两天,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躺在石床上,周身潮湿的寒气逼人,让人浑身不舒服。 想起那日在青丘一事,她意识到自己的确太过多事,脱口而出的话又不想后果,让夭华和辛药夫妻不和,让慕卿生气。慕卿的旧情人是怎么的关她何事,不论他和谁之间有感情分歧又关她何事,她根本不清楚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慕卿内心的想法,只是一味地冲动做事,只求自己心里舒服!阿梳越想越觉得懊悔,狠狠捶打自己,再看看这密封的岩洞,开始觉得慕卿这惩罚忒轻了。 ======================================== ps:求收藏求长评求票子~~!23333 【009】煮水 岩洞里又潮湿又寒冷,阿梳打着抖索躺在石床上,这样的温度又让人冷凉又偏偏不会把人冻死,着实难挨。在这里面,除了打坐背心法就无事可做,连续几日下来便打算好好睡一觉。 她睡得不沉,也没有做梦,脑海沉陷在一片绵长的空白和沉寂中,恍惚听见有一阵脚步声靠近。阿梳蓦然睁开双眼,一道阳光直射在脸上,她伸手挡住。慕卿使的法术隔绝外面的一切,包括声音和阳光,莫非法术被破了? 想到此,阿梳惊吓坐起,看见一个人影背立阳光站着。她擦擦双眼看仔细,原来是慕卿。这几日不见,慕卿显得……更壮实了。 阿梳松一口气,从石床上下来,踌躇一会儿还是决心把这几天所反省的告诉他:“仙上,我错了,我不应该不顾当事人的意见贸然行动,更不应该不了解情况就乱加猜测,惹人误会。同时……同时也庆幸你没有罚我很重。我了解你的苦心了。” 慕卿对她主动告错显得很是吃惊:“我还怕这十天你会受不了,亏我来时还在胸口塞了棉花。以免遭你毒打!”说着,慕卿从衣襟里掏出两大捧棉花丢到地上。 阿梳抽抽嘴角。原来已不觉过了十天,这十天的记忆有点模糊,但还是十分高兴。 慕卿看着她,渐渐冒出认真的神色,让人不太习惯。“阿梳,以后我不在东陵殿,你不要去太远的地方。”他说。 “恩,我知道了。”阿梳点点头,这个小要求有什么难的!想着,没经住寒洞层层浮动的冷气打了个哆嗦。慕卿问:“怎么了?” 阿梳很是无语:“岩洞里寒气太重。” 慕卿似乎这才意识到岩洞的气温,带着她往外走:“是我没顾虑到这一点,对不起。” 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道歉,阿梳感觉好变扭,同时也觉得慕卿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她拽拽他的手问:“仙上,你心情为什么不好?” 慕卿回过头,用力捏了把她的手笑:“难道我没有调戏一天,我心情就是不好?” 阿梳慌忙摇头:“不,不是!” 虽然他临时开了一句玩笑,可看得出来,他不如以前那般轻松。阿梳很纳闷,就在这时,持着她的手忽然松开,他站离了她好远,嘴边保持的微笑分外僵冷,语气不高不低:“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做了。” 阿梳看着他,对于这样的慕卿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以前是很希望看到慕卿不如意,而现下终于见到了,但却乐不起来。她对慕卿,终究不是仇敌之情,虽有吵闹,但也情至友谊,这四万年功力和修为都有他大半的功劳,如今他这般闷闷不乐,也着实令她难受。 慕卿却忽展一笑,对她叹声道:“回殿后亲自给本仙煮水泡茶,本仙才接受你之前的道歉!” 他转变之快,阿梳越发莫名其妙,但有机会讨他欢喜,就毫不犹豫答应了。为表诚心,这次不管慕卿提什么要求都得满足,何况只是小小的泡茶。 回到殿子,阿梳便奔向厨房准备从煮水开始亲自动手,后又转念想怕无聊,折回房间藏了小本子去。这是阮阮新拿来的本子,讲的是一个戏子和少爷的故事,之前还只看了一个开头。到了厨房,一个仙婢正在门前等她,见她来了便上前鞠礼:“瑶莲仙子,奴婢绿翘,是仙上特地吩咐奴婢来为仙子准备好所需的用品,你进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厨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要用的也已经都拿出来准备了,阿梳点点头告诉她:“这样就可以了,你先忙去吧,这里有我。” “是。”绿翘低着头退下。 她将水舀进大锅,在灶子底下把火点燃,坐在小凳子上缓缓摇着扇子,等灶肚里的火渐渐变旺稳定,便掏出小本子继续看起来。 本子很薄,所以故事进行地十分紧促,内容也很是精彩。阿梳看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注意火舌已经烧完木棒前面,已经开始缓缓烧到了后面,待察觉火光耀眼时,灶火已经烧起边上的干草,大有熊熊欲烈之势。阿梳心一抖,将小本子往怀里一塞,跑去拎木桶装水,等回来时灶火已经大旺,足有一人多高。 她手忙脚乱,扑了好几桶水也没能浇灭,空气中弥漫木柴烧焦的干味儿,还带着另外一些味道。来不及多想,她跑到门口大叫,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眼看火势越来越猛,突然想起自己曾学过水咒,刚才一时情急居然给忘了。 她两指并拢立在唇前暗念咒语,“冰!”下令,一指厨房,整间屋子顿时蒙上一层冰霜,接着结起厚厚的冰层。大火在冰内摇摇曳曳,烧化了里面的冰后终究经不住冰咒的威力,渐渐小了下去以致熄灭。 她松了一口气,这时东陵殿的人看到方才的火光和黑烟全赶了过来,一进来就被厨房被冰镇的阵势给倒吸一口气。 慕卿也闻讯而来,脚步在院子前顿了顿似乎发现了什么,然而直径向她走来,持起她的手,皱着眉。手背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原本白皙的手上被烫出一块紫红,阿梳痛得皱眉,念决想治伤。 慕卿却将她的手按下:“能不动用真气就不用。去清衡殿吧。” 阿梳一直想接近清衡泉可苦于没机会,现下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会让它错过,于是暗抱欣喜地跟着慕卿前往清衡殿。 慕卿蹲在玉池边,身下一只手在泉水里划了划,另一只向她招了招。 阿梳屁颠屁颠跑过去,乖乖盘腿坐在他面前。他舀手掬水,清衡泉从他指间漏下,滴在烫伤的地方,一阵清凉顿时在手背出散开,一直传达在四肢。清衡泉的治愈之效果令人惊叹,眨眼间伤口已好了大半。然后,慕卿将湿.漉的手掌覆在手背,来回轻轻按压。 清衡泉传到四肢的清爽让她感觉舒服自在,不由闭上眼睛调息。方才为了冰镇大火急用了冰咒而快速调动体内真气,导致有些岔气还没调稳过来,回想到刚才的火势,想起那火中的味道,她猛地一怔睁开眼睛,态度肯定地和慕卿说:“仙上,刚才火烧起来的时候,我闻到柴油的味道。” 慕卿手上的动作轻微一滞,而后继续揉着她愈合大半的伤口,皱着眉:“刚才我也闻到了,还好你将厨房冰冻了,一般仙婢仙侍都解不开。等会儿我便过去看看。” 【010】讨厌一个人 对于慕卿旧情人一事,阿梳心里好奇但不敢直问,这好像一颗刺一样扎在心尖,不问问就不舒服。 手背的伤口已经愈合,她抽出手一边抚平袖子一边说:“这段时间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仙上。天界像仙上这样的男子,都娶有一女持家。南陵殿的上仙都已经抱上儿子了,仙上为何还不娶妻,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目光看着她,渐渐变得有些晦暗,缓缓摇头:“本仙不需要女人。” 阿梳本想知道阮阮口中的旧情人,不想却套出慕卿这句。“老太监”一词清晰蹦到脑袋,她似乎有点儿明白了。除了万分叹息还是叹息,阿梳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仙上不必难过,天界仙草仙丹那么多,改日我见到太上老君,求他为你制丹,你一定能和其他仙人一样正常娶妻。” 慕卿眉梢抖了抖:“正……常?” 阿梳点点头。 慕卿愣了一会儿,胸口一起一伏,像在极力忍耐什么。最后,他咬着牙斯斯问:“听你的意思,你是说……本上仙那方面不正常?” 这口气让阿梳感觉浑身发麻,此刻慕卿脸有点发青,她心想是他见她已经知道真相所以羞愤至极,虽然被他盯得全身有点阴悚,但还是很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去极力安慰:“就算仙上的身体再也治不好了,我也一定会在仙上每年的生辰寻来世间美人,给仙上过眼瘾。” 慕卿嘴唇向上一弯,笑得诡异:“你对本上仙,真的是太好了!” 被他一夸,阿梳忘形地向他抛抛媚眼,却挨得他一记栗子,然后十分男人地对她咆哮:“本上仙虽然清心寡欲,但能证明本上仙没有那方面的本事吗!你生的呆蠢愚笨,能说明你就是一头猪吗!你若还觉得本上仙不正常,大可来试一试啊!” 他悲愤过了头,骂她骂得失了平常那副风雅,还对自己用上清心寡欲的评价,他是忘了之前是如此调戏……调戏仙子她的吗。不过阿梳还是怕他发火,被他喷了一脸口水后,揣着小心肝跌跌撞撞从清衡殿冲了出去。 阿梳怕慕卿对我发怒,一晚上都不敢在外面走动。第二日清晨,前院隐隐传来女子的求饶声,周围的气氛也比往常压抑了许多,来去仙婢都只管做自己的事,对求饶声充耳不闻。 阿梳和阮阮奇怪,于是便闻声寻去。来到前院就看见亭子那边有两个仙侍正在杖打一个仙婢。阿梳仔细看她样貌,是那次在厨房交代做事的绿翘。 绿翘下身的裙袍已染了一片血红,小脸苍白死死咬着唇。而亭子里面,慕卿坐在那儿,手里把着两颗红玛瑙玩。看见阿梳,慕卿向地上的绿翘努努嘴,对她说:“就是她在干草上做了手脚。” 惊讶。阿梳记得自己与绿翘没有多少来往,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如果是她下手为难,这着实令人费解。她上前,问绿翘:“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在干草上抹柴油?” 绿翘吃力地抬起脑袋,朝她冷冷一笑,一行细血从嘴角溢出:“我既然做了,也不怕承认。我既然要害你,你还要问为什么?”她的声音干哑,努力撑起半个身子,狠瞪着,“因为我讨厌你,到东陵殿四万年了什么事也不用做就可以升为上仙,这样也就罢了,还常常给我们惹麻烦!这次若不是你不细心,也不会让我的计谋得逞,这都是你自找的。对你,我受够了,受够你了!如今仙上要将我处死我便死,可是我到死也会一直痛恨你!这次没把你赶出东陵殿没把你烧死,是你命大,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你!” 绿翘把四万年的愤怒和怨恨一口脱出,阿梳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旁人竟是这样看她。“你讨厌我?所以你要赶我离开,你想要我死?”她问着,心里却越来越明白。 “哼!”绿翘甩过头,突然五官一紧,呕出两口血。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只有慕卿淡淡望着。阿梳不敢靠近她,因为她说她讨厌她。那么……其他人也是吗? 她转身问站在旁边的仙婢:“你也讨厌我吗?” 仙婢脸色一白,低下头去。接着问另一个:“你也讨厌我?” 那一个也和旁边的一样。阿梳不死心,把在场的每一个仙婢和仙侍都问了一遍,他们都低着头不说话。“你们都讨厌我?”她最后问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想起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自她到东陵殿后一直照顾她的! 阿梳很紧张,额头冒出一阵细汗,问阮阮:“阮阮,你……你也不喜欢我吗?” 阮阮脸上很是为难,看了看慕卿又看了看阿梳,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这……有时候是挺让人生你气的,不过也还好了。” 尽管她这样说,阿梳还是能明白过来。原来这四万年,大家都讨厌她。慕卿呢?她给他惹了那么多麻烦,他大概……也不太喜欢吧,所以前阵子也在千方百计地把她请出东陵殿。 阿梳心里一酸,冲出大门。 离开东陵殿,没有一个人追上来。阿梳看着树影中遥遥的东陵殿屋顶,五味俱杂。来到玉锦的殿前,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走吧。不想麻烦任何人了,她不想……不想玉锦也亲口告诉她其实也讨厌。 想到绿翘说的。是啊,她在东陵殿四万年修炼的道法也不算太高深,可却升为了上仙。关于这一点,一开始自己也不太明白,后来想也许是慕卿的关系向天帝开了后门。绿翘刚才的话在她心头扎了一个洞,更像是把她虚伪的面罩给摘了,让她这上仙做的好不心虚。 她站在这儿,迎面来来往往各路仙人各宫仙婢,她突然感觉大家的眼睛都打量着她,每一双眼睛似乎都能看穿她四万年究竟修了什么、修了多少。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上仙不够格,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于是,阿梳真的变出了一个洞。 【011】助人为乐 阿梳给自己变了一个洞钻下去,在里面待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想了很多,想这四万年里自己所做的每一件麻烦事。 记得刚到东陵殿的时候,阿梳还需要每日三餐进食,但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厨房的菜和糕点常常被倒掉,有时候厨房一顿做三次她也不吃一口,一直嚷着不合胃口不想吃,等到饿着肚子的时候谁也不理,心里头怪着厨房的婢子。再说做衣服,每一年织娘来给阿梳量身,阿梳非要一种款式做七个颜色,到头来现在还有几万年前做的衣裳塞箱底的。还有出行,在雷公家打破花瓶,在司命家索要小神龟,在二郎神家打狗,哪一样不是慕卿亲自出马解决。那时候阮阮和她说,慕卿刚从天帝那回来便去谁谁家赔罪去了,自己还只觉得神气,傲骄有慕卿罩着。 这样的事不止一两件,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的确很过分,也的确没有注意到别人的感受,一味图自己的快活。可是……既然她这么坏,天帝为什么还允了她升为上仙?这个问题不仅旁人不明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三天后阿梳从洞里出来,天界一切太平,并未听说有仙子失踪的消息。阿梳很是失落,偷偷回了东陵殿。 不从东陵殿正门进去,她落在屋顶,待院子里没人的时候才跳下钻进屋子。却发现慕卿坐在房间里,一双眼正正好好对上她的。 她拍拍脑袋,差点忘了这是东陵殿,她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也逃不过慕卿的法眼。然而面对他,阿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有点生气又有点欣慰。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东陵殿的人一个都没有去找你?” 慕卿这句话深深戳进阿梳心底,她开始想。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失落,自己为什么生气,难道就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不如她预料的? 阿梳站在那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慕卿走近她,正立在她面前,严肃认真对她说:“阿梳,我不否认东陵殿部分仙婢对你有所看法,所以你必须要自己解决。你现在可明白了,每次你闯祸惹麻烦的时候,是不是总想着有人会帮收拾。你离开东陵殿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应该有人出来找你?阿梳,这世上应不应该的事,在于别人不在于你,你不能强人所难,而对方应该心甘情愿,这样你情我愿,到最后才不会谁怪罪谁。如果你一直抱着别人应该替你解决的心理做事,会让更多人觉得不舒服。” 阿梳低着头不敢看他,口里轻轻承认:“这几万年来,我一直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很少为别人着想。就连……就连这次出走也一样。可是,可是东陵殿的人都这么讨厌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慕卿拍上她的肩膀,似在安慰,语气里也因为她的认错而缓和不少:“你刚才也不是说了吗,你很少为别人着想。” 经慕卿提点,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梳决定先去找阮阮,因为这是她在东陵殿里最好的朋友,阮阮在自己身边的这四万年肯受了不少委屈不少气。 阮阮是负责东陵殿的花草绿树,所以只要有花有树的地方,阮阮都有可能出现。阿梳绕了大半圈,总算在后院的角落找到了她。她喘口气,上前说:“阮阮,我来帮你剪吧。” 阮阮看见阿梳,先是惊奇,后又看见她要拿大剪子以为要玩,连是摇头:“不用了,这片我快剪好了,你还是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那处的亭子里有备茶,以前阿梳所谓的陪阮阮工作其实都是在亭子里喝茶。可今夕不同往日,阮阮虽还是像以前这样回答,但这次阿梳不像以前那样真的跑去边上喝茶休息,而是走到她面前。 阮阮见她靠近,将剪刀往身后藏。阿梳手快抢过大剪子,向她诚意微笑:“你都忙了一天了,这一片还是我来剪吧。那边有茶水,你快去解解渴。” 阮阮很是为难,抢着她手上的剪子:“怎么说,你也是上仙,我怎么可以让你……” 阿梳将大剪子藏在身后,假装生气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就不要分上仙什么仙的。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阮阮从来都没有把阿梳当做好朋友吗?” “不,不是。”阮阮连连摇头,眼里打量着她,告诉说,“只是,我有点不太习惯。” 听到阮阮的心里话,阿梳心里高兴,眉头舒展,也向她吐了心里话:“你一上午就修剪了这么多树,怎么会不累呢。以前是我太笨,辛苦你了。这次就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阮阮的脸上窘迫一红,露出真心的笑容:“阿……阿梳,谢谢你。” 阿梳高兴:“不用谢!” 阮阮看着后面还没修剪的树丛,对阿梳耐心嘱咐:“那你记得修剪平整,不要歪了。这些树木都是有灵性的,虽然修剪会让他们有点疼,但是修剪的整齐他们用来修炼的能量才会生得均匀,本体才会茂盛,所以一定要小心仔细哦。” 阿梳用力点点头,在阮阮的指导下修了第一剪,之后便让她去一旁休息喝茶。 修剪这剩下的一片树丛,看似简单,可也要费不少体力。阮阮这么弱小,竟能坚持修剪这么久,阿梳真打从心底佩服。等修剪完,阿梳已经满头大汗,手里的剪子感觉比一开始更沉。阮阮赶过来拿下大剪子递上一杯茶,为她打着扇子,一边检查修剪好的树丛。 “虽然手艺不如我,时间慢了点,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她评价道。 既然还算满意,阿梳心里就舒畅了,总算没有白剪,没有再给她添麻烦。阿梳擦擦脸上的汗,兴奋道:“以后我多多帮你修剪向你学习,手艺一定会提高的!” 阮阮点点头,高兴笑起来,拉着她一块去休息。阿梳连灌了几口凉茶,体味到辛苦之后得来的甜蜜与快乐竟是这样让人回味无穷。说起事情最初的起因,她问阮阮:“绿翘呢?” 阮阮神情一缓,叹息说:“仙上罚她去了轮回盘,生生世世轮回,不得修仙。” 阿梳惊诧:“只是擦了点油,好像也不太过分。” 阮阮说:“她抹柴油害你,比直接放火更令人后怕,天界是留不得这样的人。” 【012】没收本本 绿翘的离开,让阿梳开始对自己的言行举止更加注意起来,以往任性的行为是不能再取了,这样不仅让大家讨厌,还会连累别人。 这次回到东陵殿后,阿梳每天在殿子打转,看见有需要帮忙的仙婢就立即上前。仙婢们一个个先是白着脸拒绝,在她再三说服下总算红着脸答应让她帮忙,之后还向她道谢。有的仙婢捧不起要洗涤的衣服,阿梳帮着拿;有的仙婢又要烧水又要炒菜,阿梳帮着看火;有的仙婢一连抬了十几桶水太累,阿梳帮着抬几桶。还有好多好多,有时一天下来手脚酸疼,但是收到那么多的“谢谢”,阿梳由衷感到兴奋和喜悦,而且大家对她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生硬了,笑容都变得温柔自然。 跟阮阮借小本子,以前都是阿梳去她房里,现在每晚阮阮都会主动来阿梳房里,给她挑她喜欢的类型,然后一起讨论看过的本子,讨论男女之间的纠葛和感情,有时候聊到深夜,便挤一张床睡下,第二天再开始各自的忙活。阿梳也明显感觉到自己比从前快乐舒坦! 这天她从外面回来,刚帮仙婢翠竹做了一把扫帚,手掌被扎得又痒又疼,泡了点冷水后拿出阮阮昨晚介绍的小本子,挨在窗口读起来。 “这是什么?”就在她聚精会神入戏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手指夹起本子。阿梳一惊,从位子上跳起来,看见窗外的来人正是慕卿,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而且耳红脸燥。 这小本子讲的都是情爱之事,她见过几个小仙婢拿着偷偷看,以前在瑶池修炼的时候也见过七仙女围坐在一起悄悄读过此类书本,如果此书被男仙看去,定会尴尬至极。而现慕卿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本子上面的字,不知他有没有看见里面的配画,就是女子和男子相遇相痴的那种场景,那样的场景她也憧憬过好几回,可惜没一次遇得到。阿梳冒出一股冷汗,想去夺书,奈何慕卿生的高大,偏偏提着本子看,她试了几次都没拿到。 不出意料的,慕卿的脸色渐渐暗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本子,最后将本本无情地藏进袖子,瞪着她呵斥:“尽看这些无用的东西!” 可能是急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阿梳指着他鼻子大叫:“你就不看这东西,你就不做这等事?!” 慕卿的脸很白,此时还透着一点黑,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咬出三个字:“没做过。” 想也是,慕卿领悟性这么高,也许不用看不用学就已经能领会了。不过阿梳还是脑抽问他:“你感情空白期有多久了?” “已经过了五万年吧。”他摸着她的脑袋,眼里饱含深意,叹息着,“如今你都已经四万岁了。” 阿梳扳扳手指,五万年,比自己来东陵殿还早了一年。她继又转而一想,冲着慕卿后面那句话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不会是慕卿的私生女吧! 当她把这个问题抛给慕卿的时候,慕卿的脸更白了。阿梳眼看不妙,两手一拉关上窗子。又害怕慕卿会到房里来找,于是一溜烟跑了躲起来,并准备等会儿就给阮阮道歉去。 阮阮得知本子被慕卿拿走后大惊失色,又听到阿梳没有把她供出这才舒了一口气,戳着她的脑袋让她下次注意点。阿梳谄谄答应,然后坐下来和她讨论小本子里的剧情,一直到夕阳斜照阮阮要去给植物浇水为止。 阿梳提着水壶一个人从后院逛到前院,又从前院跑到侧苑,偶然发现竹林处的一间林子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仔细看是慕卿和苍术。好奇他们在干什么,于是念了个决隐身躲在假山后,听到慕卿问:“仙,多少岁情种会萌发?” 苍术眼睛不离棋盘,有些漫不经心:“你是指阿梳吗?四万岁了,也该懂这些了。” 落子一颗,拦去慕卿黑子去路。 慕卿的脑袋用来下棋稳赢不输,可今日倒好像快输给苍术了。眼看要输了,他的目光这才认真起来:“恩,她昨天在看小黄.书。” 苍术眼神一亮,兴奋露出一张八卦脸。 与此同时,阿梳在心里狠骂:呸呸!好你个臭慕卿,居然诬陷我!那哪里是小黄.书,里面讲的都是痴男怨女,一点颜色都没有的! 苍术依旧兴致勃勃望着慕卿的脸,似乎想从中挑出些内容,手指戳戳他问:“哈,那她有没有……有没有对你有所表示?看小黄.书总该有些……什么反应?” 猥琐的苍术! 慕卿抬头干笑一笑:“她还不敢。” “就是因为她不敢。”苍术没好声说了一句,表情不再那么轻浮,反而很是认真。 慕卿放下手中的棋子,定定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下面的话。苍术撩起一杯茶灌了口,斥道:“我说,你都养了四万年了,你该放手让她一搏,别像只老母鸡似的让她呆在鸡窝里不见世面!” 慕卿微皱起眉,不同意:“出去有什么好的!感情的伤,深而不忘,忘了凄凉,有的人痛死也不愿放手,真正能放下的又有几人。” 苍术冷嗤:“你怎么知道她放不下,说不定她正好没心没肺。”见慕卿神情阴冷,连又求道,“哎哎,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动手啊!我是想说,如果不经历一些,怎知爱之苦楚、爱之甜蜜。这些最美好的东西都没有经历过,算不上完美的人生,爱一个人最开始的确幼稚,后来才会成熟稳重,这才能找到此生最心甘情愿的。” 慕卿的双眉因为这些话渐渐舒展,脸上还带了些疑惑:“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放她出去,爱一回?” 苍术犹豫着,一边时刻打量慕卿的反应一边点头:“额,大概……是的。” “不行!”慕卿断然拒绝,站起来背过身若有所思。苍术叹气,一个人默默收着棋子,嘴里不知叽呱些什么。 听完这一番话,阿梳心中感叹,这这于她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慕卿发现她看小本子认为她动了凡心是真,可是他却不同苍术那般想,让她实在头疼。其实……她还真挺想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就算没有结果也好将爱之酸甜铭记心中,或者像玉锦那样大大方方喜欢一个人。虽然她喜欢的慕卿。 然而第二天,慕卿同阿梳说起一件事,这件事让阿梳怀疑昨天在竹林碰见的其实就是场梦。 【013】雨神宵景誊 慕卿跟她说百花仙子十天后要在仙界与凡间交叉处的紫荆崖底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 之前还和苍术在说自己坏话,这下怎么突然要自己去参加什么大会了?阿梳觉得这其中有鬼,不理他。 “里面有很多好吃的,百花仙蜜。”慕卿说。 阿梳舔一舔嘴唇,仍旧望着那处盛开的菩提花。 “还有很多帅哥哥和你在紫荆花海中邂逅。”慕卿拿她一缕头发在她脸上轻轻扫了扫。 阿梳不耐地拍开他的手,抚平头发:“不去,不去!”说着,便跑出院子。 十日后,阿梳认真换上一件绣花精致的淡蓝色对襟裙,脸上抹了稍许水粉胭脂,带着阮阮前往……额,好吧,是前往紫荆崖。 这次本也找了玉锦,不巧玉锦这两日有点不舒服,她只好拉着阮阮一块儿去,并承诺她明日帮着一起整理花木。 两人穿过茫茫无边的紫荆花海,鲜艳的花色将天空映照成斑斓的紫红,淡淡的芬芳随着从崖底逆上的风浮动。阿梳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闻到浪漫和爱情的味道。站在悬崖边,崖下是一片草绿色的空地,周围的花草随意长着,却恰好生的均匀干净。因为崖下没有树之类的阻碍物,可以清楚地看到崖下已摆起座位围成圈,更有不少仙人已经先勾搭起来。她和阮阮相视一笑,纵身跃下紫荆崖。 下崖后,阿梳发现兰花君子也在。兰花君子从前对她很好,偶尔也约她出游。不过当时因为慕卿对她的学习法术管得严厉,所以只同他去过一次。不过自上一次他见到阿梳后落荒而逃,他们之间就再无联系。此时兰花君子看见她,脸色一白,奋力挤进男仙群中去了。 随他罢,反正今日前来相亲的男仙如此之多,于是阿梳也物色起来。不一会儿,百花仙子降临,众仙安静,待她宣布简短的致词后相亲大会便正式开始。 大会开始第一个时辰就已经成功牵手三对神仙眷侣,当然也有失败告终的。阿梳始终打量着对面那一群男仙,打算瞅准了一个等他上台就下手。既然慕卿安排她来相亲,她就代表着东陵殿上下,总不能输了东陵殿的魅力! 又一位男仙以失败告终,仙婢宣布下一位相亲男仙。 众女仙的目光纷纷投向走道。 等候的男子身着一袭青衣,手里撑了把素黄色的伞,听到自己上场后脚步缓慢,款款而来。 阿梳纳闷,这天又没有下雨,此处也极为凉快,他为何要撑伞,真是奇怪。 一旁的女仙男仙也很是奇怪,在男子走近的时候有人好像认出了什么,从座位上站起来似乎想跑,却被百花仙子一记眼神堵了回去。阿梳越发好奇,这个男子是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滴湿凉突然落在额头,身后阮阮惊讶:“怎么好端端的下雨了?” 阿梳张开手掌,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手心,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大。雨点如倾而下,不一会儿便把整个人都淋湿了。阿梳伸手挡雨,望向在座的仙人,此时已无一人是干的,其中一个女仙一边拿着帕子擦脸,一边在雨声里问喊:“来的可是雨神?” 那男子撑着伞,在雨中悠悠转过身,和煦微笑:“不错,在下正是雨神,宵景誊。” 由着他灿烂一笑,这雨下的更大了,这悬崖底下又没有躲雨之地,简直开阔。众仙看在百花仙子的面上没有就此离去,阿梳也同他们一样,挨着雨依旧端正坐着,只盼雨神快点抱得美人下台。 雨“哗啦啦”下个不停,这种情况下还有谁听得进去。宵景誊敞着嗓子介绍自己,奈何这雨就跟着他的声音大大小小,除了最开始的名字,压根不能听清一句话。 阿梳掏出帕子拧干,在脸上擦一擦,发现宵景誊已经介绍完毕默默看着在场忙着拿袖子遮雨的各位女仙,英俊的脸上神情黯淡,苦笑起来。忽然,他的目光向这面投来,好似将阿梳望住。此时雨温柔了不少,阿梳捏着湿帕子去擦额头的雨或是冷汗,向他微微笑。这一笑,她就后悔了,宵景誊眼神一亮,带着他那绵绵不绝的雨像这面倾来。 “你好,我是宵景誊。”他温柔笑着,将伞遮在阿梳头顶上,让自己半个身子淋着。 这一细小动作让阿梳心生暖流,微笑回应:“你好,我是瑶莲,你可以叫我阿梳。” “原来是瑶莲仙子。”宵景誊向她点头致意,目光移到她身后,“那这位就是瑶莲仙子的仙婢了?” 阿梳摇摇头,将阮阮带到他伞下:“她是东陵殿是仙婢,是我的朋友,她叫阮阮。” 宵景誊了然,两颊微微红了红,腼腆笑:“听闻下个月十五,从人间看广寒宫十分美丽。不知这位阮阮仙子是否有空,陪小仙走一走?” 阿梳心头一突,没缓过神来,还以为是听错了。而阮阮也显得十分惊讶,慌忙摆手说:“啊,别叫我仙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婢罢了。” “好,阮阮姑娘,下个月十五你有空吗?”宵景誊继续追问阮阮。 阮阮脸红到脖子根,窘迫低着头,手指搅着湿湿的长腰带:“我……待我想几日,再捎信给你。” 宵景誊一阵欣喜,望住阮阮轻轻地:“阮阮姑娘,我等你好消息。”而后他才回过眼,“瑶莲仙子,告辞。” 阿梳呆呆地向他摆摆手,看他离去。雨也渐渐小了下来,终于放晴。 因为这场大雨,很多仙人向百花仙子请求回天界,毕竟这湿了衣裳不打紧,念个法咒就能干了,不过仙人很少这样淋雨,现下有一些已经开始打起喷嚏,于是纷纷希望回天找苍术开副妙药。 无奈之下,百花仙子只好应了,临走前回头看了一下阮阮。 阮阮羞涩一惊,低头礼身表示恭送。 “阮阮,你打算去吗?”回去路上,阿梳问阮阮。 阮阮低头笑了笑,颇有羞涩之意:“我……我再想想吧。” 回想那时的场景,阿梳奇怪问:“你当时做了什么,雨神他一眼就相中了你。” ---------------------------------------- ps:此章别无它意,雨神粉们不要激动,我也很爱雨神的有木有!!! 【014】奇怪的图谱 她遥遥望向前方,脸上温柔笑开:“我也没做什么呀。雨神一来,天就下雨,大家都忙着顾自己遮身擦雨,不免表现的心烦。可是这也是雨神没办法的呀,他出生就带有这种神力,虽然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但也因为有他,人间才会有生气更美丽。我这样想着,心里便不排斥那场雨,淋就淋了呗!” 她的心情似乎因此不错嘛!阿梳有意挑.逗她一下:“我看那雨神长得不错,听说为人也正直,不如你便应了他吧。” 阮阮果然做一派女儿家情态,好不用力地打了阿梳手臂一下:“阿梳你胡说什么呢!我说了再想想的。” “好吧好吧,你再想想吧。”阿梳谄笑,心又想,这妮子太不厚道,如果不喜欢雨神,就不用再想想了。 悄悄回到东陵殿,阿梳马上溜回自己的房间。出门前曾嘱咐仙婢,若是慕卿问起她来,便说她今日心情不适,需要睡觉,不准任何人打扰。 在房间呆了一会儿,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猜想慕卿还不知道。她拆了头发洗了胭脂,梳妆平时的样子,准备在整个东陵殿溜一圈,看看慕卿今天究竟在不在家,也好安下这颗心。 走了一圈,并未发现慕卿的影子,她舒下一口气。 晚上,慕卿回来了。 阿梳虽已修为上仙的身子,但仍习惯在晚上吃点东西。慕卿陪她坐着,眯着眼笑:“我今天碰见兰花君子了。” “噗!”阿梳一口汤喷出来! 兰花君子白日也在紫荆崖,想必……。 果然,慕卿说:“你今天相亲的结果如何?好像……好像没改变什么嘛!” “哒!”阿梳丢下勺子,脸一阵阵红,气急说:“相亲大会到一半就散场了,我看上的男仙都还没上场呢!” 慕卿笑得更甚,阿梳恨不得撕揉他的嘴脸!可面对这张不论是笑还是怒的俊面,阿梳抠抠手指还是下不去手。慕卿接着笑她:“都有看上的男仙了?来,说说是什么类型?是冷酷将军型还是白嫩书生型?”他又指指自己,挑挑眉,“还是睿智军师型?” 经他一说,阿梳想象慕卿站在相亲台上的样子,那时候自己会看着他和别的女仙牵手纹丝不动呢还是…… 想着,脸仓促一烫,背过身去。听到后面有人动瓷勺舀烫,她偷偷斜一眼,看见慕卿正端着小碗汤给她:“算了,看你今天也劳累,多喝口汤。听说雨神也去了……”他停了停话,转到她面前笑得可恶,满是欣慰的口气“不错,身体越来越壮实了。现在苍术那,恐怕忙不过来。” 阿梳下意识摸自己的身子:有没有看错,本仙子这样纤瘦的身体,哪里壮实?简直胡扯! 阿梳认定,是慕卿说错了!可那两个字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折磨得一夜不安。 白天,她又混混沌沌在床上躺了一日,慕卿来看过一次,见她不与他说话便走了。阿梳心里更加气闷,暗骂了他几百遍。 十几天后,阮阮最后还是和雨神出去看十五的月亮了,她回来的时候只有袖子和裙角湿了,阿梳便猜想她定是和雨神躲在同一把伞下了。羡慕阮阮受到爱情的滋润,阮阮也拿出几本刚从凡间带回来的小本子抚慰阿梳受伤冰凉的心,两人各自选了两本后便回房睡了。 早上无事,阿梳关上窗户锁好门,拿出新小本观看,一个黄壳方形的本子突然从两个夹本中跌落摔在地上。她低头,那本子上写的不是字,而是画了图。阿梳拿起来仔细瞧,图中有两个人,他们手脚缠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又翻到封面,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春.宫.图》。 这三个字阿梳是认得的,她看过《春游图》、《秋游图》,可是却不晓得这是究竟什么图,以前慕卿也没有教过。从前自己学的都是修炼的法门,对于字画方面可说一窍不通,只能说粗粗“欣赏”过。转而又想,这是阮阮送来的小本子,说不定它是以图带字,里面另有故事。 阿梳研究了半个时辰,奈何还是看不破其中的玄机,只好求助于慕卿这样见多识广的脑袋了。当然,她是不会拿着小本子去找他的,慕卿他是那样不情愿她看这些故事。 阿梳带着图谱前往慕卿的书房。他是军师,阿梳曾经也去过几次书房,那里面的书上通上古,下通预言,三界之事一一俱全,还有各类学术科研。如果能找到类似这种图谱的解说,这上面所写的故事也就能一一解开。 她是带着小本子去的,慕卿之前不许看,所以这次只能趁着院外打扫的仙婢不注意偷偷潜入。记得有一处书架上有几本图谱,有的化的是各类草药,而又的上面也是有两三个人一起比划,不过与手上不同的是那上面的人有的拿着剑,有的拿着不知是什么法器。而这本不仅很多没有穿衣裳,有的拿的是鞭子,有的拿的则是蜡烛,真当令人费解。 可不想,她才刚翻起书来,外面就传来慕卿和苍术的说话声,越来越近。阿梳马上将本子塞进书架,反正这一边都是图谱,也免得慕卿发现她后又发现本子。 她念了隐决躲在最角落,并用纱帘遮住自己的身体不发出一丝声响。 苍术这次是来借书的。 慕卿将苍术带到书房后便坐在椅子上看窗外,苍术则自己找书,两人时不时搭上几句,气氛还算不错。 阿梳蹲在那一动不动,生怕被发现。就在脚麻难惹时,苍术突然惊叫一声。阿梳透过纱帘看去,他站着的地方不正是塞本子的书架吗,他手上的……手上的好像是…… 封面那三个大字,苍术显然一眼就明白了。他对小本子似乎很有兴趣,迅速翻了两页后,两只手指夹着小方本,对慕卿哈哈大笑:“我说,你怪阿梳看……看小黄.书,自己倒也不闲着嘛。这版还是粗暴版的,啧啧啧!你真是太过分!太自私!太残暴!太变态!太不讲情义了!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只想说四个字:求借分享。” 慕卿闻声看去,原本淡然的面孔猛地一震,目光往这堆书架上扫来。阿梳蒙下头不敢看他,不一会儿便听慕卿低吼:“拿来!” ============================== ps:有朋友问小荚这个月要pk不,小荚看着那pk榜犹豫了好久,pk凶残,想了想还是不让大家破费了。小荚估计自己也上不了榜哦吼吼!若是大家喜欢这本书,小荚厚脸求票子和长评,稳住新书榜不掉,在此谢过了! 【015】图中的奥秘 阿梳挑起眼皮,慕卿已阴着脸从苍术手上夺过小本子,犹豫了一下塞进衣襟里揣着,并警告苍术:“此事,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苍术可惜地扫了扫慕卿因塞了本子凸起胸口:“我当然知道,我善解人意。” 慕卿冷瞥了他一眼,拉出书房:“去你的,娘炮!” 书房门被重重合上,门外苍术不服叫嚷:“我也有男人的一面好不好!刚才我就很男人,你没感觉到吗?” “走开,我不搞基!你去找兰花君子,他兰花指翘得比你有味道!”慕卿几乎是吼着。随之,两人脚步渐远。 直到外面再没有声音,阿梳才从纱帘下出来,在书架边转了好几圈,一再希望慕卿和苍术拿走的不是《春.宫.图》。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塞在书架上的《春.宫.图》真的不见了!原本只计划着自己会被慕卿发现,却是忽略了那要命的本子并不是隐形物! 不过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书房再说。可刚踏出一脚,面前就压下一个黑影。 慕卿手上拽着那本《春.宫.图》,念个决将她身上的法术除去,恨恨瞪着。 如果阿梳的耳朵可以像哮天犬那样自由转动,此时面对慕卿她的耳朵一定是搭扁的。阿梳低着头沉默,时不时看一眼他手上的本子,原来慕卿方才在书房就已经发现她了。捏着本子的手指收紧,手背爆出粗壮的筋线,拳头看起来坚硬又恐怖。慕卿咬着牙,低低从齿缝嘶出几个字:“阿梳,你真是!” 他一说话,阿梳浑身发抖,闭上眼睛先认错:“仙上,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这种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今天我一定要查个清楚!” 慕卿拽上她就往外走。 查?那阮阮不是遭殃了! 阿梳拖住慕卿,干脆抱住他的身体:“仙上你不要查!以后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了!我再也不看了不看了!”她抬起头,眼里有点酸,“我不看了,我也害你被人误会看女儿家的东西。我……我不要拖累别人为我受罚,你可以关我去寒洞,可以惩罚我!仙上……” 慕卿阴怒的眼睛终于有所平静,他目光冷冷的,伸手推开她:“以后再被我发现你接触这些污秽的东西,尤其是这么粗暴的,你就休怪我……休怪我……粗、暴!” 他怒气冲天,脸红脖子粗,阿梳害怕他这般恐怖的摸样,伸三指向他保证:“我保证不看了,以后也不会偷偷在你书房塞东西,否则就被关寒洞十天十夜!”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慕卿的脸色总算平和,并表示现在不想看见她。阿梳立刻退出他的院子,临走前他又叫住她,要她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百遍。阿梳自知错在先,只好答应。回到后院,看见阮阮在房间翻东西,她心下一紧,偷偷路过,把自己关在房间,苦恼着想办法怎么和阮阮解释,却半天找不出一个法子,着急地在原地转圈。 想了许久,阿梳还是决定老实交代。真诚面对,敢于改错才能得到朋友的原谅,这次可不能再把和阮阮建立起来的友谊又推翻了。 阿梳赶到阮阮的房间,看见她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看到阿梳,阮阮大哭起来:“阿梳,我这次可能也要被丢下轮回台了!” 阿梳拍着她的背安慰:“阮阮,不要哭。你为什么这么说?” 阮阮扑在她怀里,把眼泪鼻涕在她衣襟上蹭了蹭:“我昨日从凡间买来的小本子不见了,若是被他人拿到仙上面前,我一定不能再呆在东陵殿了!” 她怕除了《春,宫.图》阮阮还丢了书,于是先问:“是什么书?会不会你昨晚落在我房里了?” 阮阮摇着头哽咽:“是三个字的。叫做《春.宫.图》。昨天和雨神下凡的时候,书摊大伯极力推荐我这一本,我便也要下了,我记得我并未带去你房里,可现下却不见了。” 她松了一口气,笑说:“其实昨晚你有一本夹在其他的小本子里落在我房里,正是《春.宫.图》。” 阮阮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如获大释,三两擦干眼睛坐直身子喜道:“原来在你那儿,我真是太粗心了。” 不过阿梳想起自己后面要告诉的话,她僵了脸上的笑,低声抱歉:“可是……可是被仙上没收了。” 阮阮猛吸一口气,睁大眼睛直直盯着她,话语间有些慌乱:“啊?那他有没有怪你?或者……或者怪我?他,他看了没?” 阿梳摇头:“他没有怪我,也没有怪你,也没有看。只是仙上不让我继续看这种,我也答应了。所以这次我把小本子都还给你,顺便和你说《春.宫.图》在仙上那儿,恐怕是拿不回来了。不过,我可以赔给你!” 阿梳在说上半句的时候,阮阮如释重负,现下对她大意的行为有些恼了:“你又没有银子怎么赔,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阿梳咬着嘴唇,拉着她的袖子道歉:“阮阮,对不起。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赔给你,只要你不生气。” 阮阮看我诚意,也缓下脸不生气了,只是一个劲的叹气:“好了,没什么的。只不过那是我和雨神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品,觉得心里可惜罢了。” 一天一夜,阿梳将一百遍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双手呈给慕卿,又泡了一杯茶奉上。慕卿呷一口热茶,满意点头。 《春.宫.图》是阮阮的约会纪念,阿梳试图向慕卿提出要回图谱,可还是被他一记冷光挡了回来。好在阮阮没有因此对她产生芥蒂,反而一天比一天高兴,她甚至告诉阿梳她已经三天没有给东陵殿的花草树木浇水了。就在阿梳诧异她的大胆时也突然反应过来,阮阮三天没有撒水,植物却还是生机盎然,有时还带着剔透水珠,莫非……原来是雨神大人偷偷帮她分担了呀! 原来阮阮是在和她炫耀自己的恋爱蜜事,这更让阿梳大为羡慕。 另外,阮阮还神神秘秘拉着她问慕卿有没有提出什么。阿梳摇摇头,阮阮便感叹时机未到。阮阮还告诉我,《春.宫.图》可是样好东西,当初买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里面的奥秘,后来因为和雨神亲近的关系便问了这个问题。说着,阮阮的脸红起来,再也不肯说下去。 给我把话说完,纯碎是倒人胃口!啊喂! 阿梳在心中呐喊,面上惨笑一下,转回房间睡觉去。 【016】二郎神 几日后,东陵殿底下悄悄传开一个消息:慕卿在看《春.宫.图》。 说到这个八卦,每个人脸上皆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猥琐,前去书房打扫回来的小仙婢更是一个个呈现脸红羞涩样。 阿梳想到当时慕卿不许苍术说出去,这件事也只有慕卿、苍术、她和阮阮知道。她就此问了阮阮,阮阮磕着雨神揣在怀里一路小心送来还算干燥的葵花籽说:“我昨天遇到翠儿,和她聊了一下,随便解释了一下那图谱。” 阿梳一脸无奈苦笑:“怎么你跟翠儿说的时候就不脸红了。难道你不知道翠儿最爱的就是八卦吗!不管那图画的是什么,仙上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阮阮手里的葵花籽“飒飒啦”从指间漏下,她愣愣望着两手叉腰兴师问罪的阿梳,恐惧慢慢爬到她脸上,黑了一额头。 阿梳一脚踩在凳子上,逼近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图里说的是什么了吧?” 阮阮安静地点点头,示意靠耳过来。 阿梳听了阮阮一番解释,脸红到脖子根,坐在那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回慕卿,可冤大了! 不过这回,阿梳也是时候摆起上仙的架子了。她不多做任何解释,偷偷吩咐东陵殿上下:为保留慕上仙的面子和尊严,严禁再讨论图谱一事!若还有人舆论,就封了口丢下轮回台去! 于是,这件悄悄而起的八卦悄然而熄,慕卿每日进进出出并无反常,似乎并未不知道全殿上下都知道他藏有一本《春.宫.图》。阿梳为此总算放下一点心。 一日,玉锦托人带来一个海螺。这是阿梳和玉锦之间通信的秘密,如果有什么烦恼或者事情想告诉对方又不想给别人听去的,便告诉这个海螺,再用法术封起来,解法也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对于这个,阮阮很不明白,她问阿梳为什么不直接请对方聚一聚,当面说话。对此,阿梳也解释不了,可能当初自己和玉锦都觉得这样比较有神秘和朦胧感吧…… 这次玉锦通过海螺问阿梳要不要出游,念着是有许久未出门好好走走了,于是答应约好,三日后出游。只是辛苦了递海螺的仙婢两殿来回不停跑,结束前阿梳送了她一小袋干果,要她带着路上吃。 三日后,阿梳同慕卿说了原因,高高兴兴出门了。 如约来到地点,却看见除了玉锦,还有一个人,苍术。远远的就看见他们二人对着镜子照,不停拨弄自己的发型。 阿梳走到离他们不远的树下,他们还是完全沉浸在镜中自己的美貌,苍术拨弄着玉锦左边簪子上的流珠提议道:“我觉得簪子再往上一点好看。” 玉锦闻言,认真对着手镜将簪子比划:“这样吗?” 苍术从玉锦手上接过簪子:“我来。”翠玉色的簪身稍稍倾斜插.入发髻上一点的位置,苍术满意笑,“你看,怎么样?” 玉锦看看镜子里的样子:“貌似是还不错”镜面照到右边的另一根短花簪,“不过这样看起来这支有点多余了,又有点旧,不想要了。”说着,便拔出来要折。 苍术抢过短花簪在手里摸着:“哎哎,不要就送我嘛!我看着挺美的!” 阿梳听了差点笑出来。玉锦显然不怎么惊讶了。不过苍术虽然女气,但浑身上下穿戴的还都是男子的东西,现下向一个女仙要一支女子的花簪,着实让人怀疑他屋子里是不是还收藏了别的女儿家东西。玉锦没有拒绝他,将手镜也递给了他:“那你试试?” 苍术咧嘴喜笑,对着镜子开始比划,最后将簪子插.入花冠一处空隙。因为簪子短,也不夸张,所以不细看还以为是发冠上的装饰。他动了动脑袋,簪子垂下的三颗绿翠珠跟着颤动,他问玉锦:“怎么样?” 玉锦点点头,夸奖道:“恩,跟你这身衣服还挺配,映得你脸色更加好了。那这个就送你了!” 苍术欣喜拍拍手,微翘着嘴娇气笑:“真的吗?嘻嘻,谢谢你哦玉锦!” 两个人再一番轮流照完镜子,这才从镜子里发现站在树下的阿梳,两人忙招了手让她过来。苍术的到来让阿梳感觉不妙,仿佛就是一双慕卿的眼睛一样。想起上一次他和慕卿在书房说的话,她坐下没好声问苍术:“你怎么也在这儿?” 苍术摸着头上的簪子张张口,这边玉锦就先接过我的话茬:“苍术这几天在教我用草药护理头发,昨天听说我要约你,就一定要跟着来。” 苍术点点头,和玉锦频频相笑:“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也很好哦!我在你们身边,可以随时提醒你们哪些花草用来沐浴对皮肤有益,哪些碰了有害。” 看来自己不和玉锦在一块玩的日子,苍术倒成了玉锦的闺蜜了。阿梳有点吃醋,忍着对苍术这口怨气催促道:“那我们出发吧!” 玉锦过来将她按回石凳上坐着,紧张道:“等一下,还有一个没到呢。”她转头望向路的另一头,不一会儿欣喜叫,“哎,他来了。” 顺眼看去,此人容貌清奇秀气,身材高大匀称,身穿一领淡鹅黄便装,玉冠将黑发高高竖起,身旁还跟着一只浑身黝黑的大狗。阿梳心头一紧,压低声音问玉锦:“怎么二郎神也来啊。上次我欺负哮天犬差点把它尾巴给剪了,这次二郎神不会是带着哮天犬来报复我吧!” 该是玉锦想起阿梳曾经差点剪了哮天犬尾巴那事,“噗嗤”一声笑出来,掩着嘴道:“怎么会。二郎真君是好人!” 以往没听玉锦提过二郎神,这次却帮着他说好话,貌似很熟的样子,这次出游也约了他一道来,莫不是……阿梳抓住玉锦问:“你该不会弃了慕上仙,喜欢上二郎神,所以这次也请了他吧?” 玉锦惊,极力解释,生怕阿梳和苍术在慕卿面前诋毁她:“怎么会!我对慕上仙的心意天地可鉴,就是他不给我机会!这次也不是我要请的二郎神,是二郎神请……”眼看二郎神已经走近,玉锦也不方便说了,拉着阿梳一同站起来,“不说了,他到了。” 【017】野餐 今日二郎神的这一身便装,着实让阿梳惊艳了一把。她同他见面较少,每次见他都是穿着战衣,这样轻便的打扮倒是第一次见。以前也觉得他英勇正义,现在又添了许分帅气。 当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哮天犬,阿梳心头一阵阵地麻。哮天犬发现她在看,长长的嘴巴鼓起,发出“呼呼噜”的声音,颇有攻击之意。 二郎神意识到脚边的动静,低头瞪了一眼。哮天犬头一缩,跟着他乖乖到几人面前。 阿梳和玉锦、苍术迎上:“二郎真君。” 二郎神微笑着点头:“医仙好,玉锦仙子好。”他最后才对向阿梳,笑容腼腆,“瑶莲仙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这四个字阿梳听得耳刺,忍不住小心瞅了他脚边的哮天犬一眼,回答说:“一切都好。”后来又觉得应该回礼,于是也问,“二郎神近日过的可好?” 二郎神喜眉一翘,高兴道:“都好都好。今日大家出来游玩就不要这么拘束,叫我名字就好。” 这样寒暄一阵,终于出发了。阿梳走在苍术和玉锦之间,就怕那哮天犬凶她。想起两万年前,自己还只是一个小仙姑,当时听说天界有人养宠物,最有名便是二郎神的哮天犬,于是便偷偷前往二郎神殿想一探究竟,看看这天界的宠物都是什么德行样子。 当时她来到二郎神殿,用刚学会的隐决进入大门,一路上的殿子有人仙婢和仙侍干活把守,而只有一处院子是无人的。她心生好奇,便进去瞧一瞧。她打开殿子一角的窗户溜进去蹲着,看见一个男人中衣松松垮垮,正用一根黑色的发带挽髻。那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长什么摸样,但更吸引她的是,男子身后乖乖趴着一条黑色的大狗。 想必那就是哮天神犬了!阿梳心里又激动又高兴,看着哮天犬浑身黑毛油光发亮,真想上去摸一摸。 哮天犬毕竟是神犬,鼻子别说有多灵敏。想是闻到陌生的气味,它从地上站起来打量四周。阿梳此刻虽然隐着身,但它精锐的目光还是往这个窗子多看了两眼,接着便狂奔过来。开始她是喜欢哮天犬的,可是见它如此凶煞不免也心惊胆战。想起有人说只要剪掉狗的尾巴狗就会怕你的说法,于是幻了一把剪子出来防守。 因为哮天犬的举动,惊动了正在挽发的男子。他双手一握扯断手里的发带,手臂一挥,掷出的发带转眼变成一道银色利光,速度之快根本令人无法躲避。阿梳生生受了这一道,眼前白光一闪,隐决被打破,胸口也闷闷的。好在隐决之中有防护,否则这次不死也伤了。可是更糟糕的是,哮天犬在她现出身后更加凶猛,怒吼地朝她扑去。 阿梳失声尖叫,闭着眼睛拿着剪刀乱挥。面前忽然拂过一阵急风,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平静下来,手里的东西被人拽下,她惊惶地睁开双眼,哮天犬拱身在几米开外对她虎视眈眈,那把剪刀在一双男人的手里化为一缕轻烟。 男人站在她面前黑发披散,额头上有一道金色的指甲般长的裂口,男人神情冷峻,敞开的衣襟有些混乱。 阿梳始终觉得自己当时还足够清纯……咳咳,不过那会儿确实是脸红了,两眼一闭把手捂脸。哮天犬没有继续发出攻击,她便暗暗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二郎神了。 二郎神也因此意识到男女有别,咳了几声红着脸把阿梳推出房外。阿梳出了屋子后拔腿就跑,她可不想被人抓在手里跑到东陵殿去问,慕卿知道后定会严厉责罚,那时候因为总彻夜背诵练习法咒法术,阿梳是怕死慕卿了。 回想两万年前的狼狈,此次出游再见到二郎神和哮天犬,阿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后来苍术说要在湖边野餐。他带了一块浅黄色的大棉布铺在草地上,玉锦从篮子里端出一盘盘精美的糕点摆好,还拎出一小壶酒。糕点是玉锦做的,阿梳尝过她的手艺,想起来就流口水。 三人围成圈坐下,哮天犬趴在二郎神身边时不时偷窥她一下,在被她发现后立即骄傲脸扭回去趴着。 很久没吃到玉锦做的东西了,连塞了两块后拿着酒杯问苍术倒酒,二郎神却阻止说:“瑶莲仙子,不如还是喝水吧。” 阿梳知他是好意,回答说:“可我们只带了酒。” 二郎神指指湖面:“我可以帮你把水净化。” 苍术倾到一半的酒壶收了回去和玉锦顾自吃起糕点。阿梳不好意思拒绝,硬生生点了脑袋。 二郎神微微一笑,向湖面张开手,一缕清水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形朝这里缓缓流动。二郎神两掌一旋,湖水瞬间聚成一团水球,快速转动凝聚。丝丝水汽洒在脸上,清凉舒服。不一会儿,半空的水球已减小大半,样子也更加纯澈。二郎神手指一弹,如夜明珠般大的水珠顺当滑入阿梳的杯中。 拈起杯子喝了一口,清甜甘爽,很好喝!不过…… “如果我每喝一杯水都要你使这么大的法术,我还是喝酒比较好。”阿梳对二郎神说。 二郎神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一紧,神色黯淡。阿梳张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二郎神向她点点头黯然表示同意,摸了摸身那侧的哮天犬。 气氛沉了下来,玉锦和苍术面面相觑。阿梳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两杯小酒后,给滴水不进的二郎神递了一块桃花酥:“我知道到你这个级别不吃东西也没关系,不过玉锦的手艺真的很好,你尝一下?” 二郎神看着那块糕点,又看看她,始终没有动手。阿梳一急,拿糕点在他唇上碰了碰,示意他张嘴。二郎神目光一柔,眼里带出笑来,张开唇齿小小咬了一口。 “好吃吗?”阿梳问。 他点点头:“好吃。” 见他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阿梳只好继续喂他一口一口把桃花酥吃完。 这次野餐很是约束,终于结束的时候阿梳如释重负,玉锦却匆匆收拾了东西拉着苍术告诉:“我做护理的时间要错过了!阿梳,我和苍术先走一步,你送二郎神回去啊!” 说罢,踏云急去。 【018】嗨,你的狗 人一下子少了两个,气氛也更奇怪了,阿梳和二郎神相视一眼,一同踏云慢走。一路上两人不言不语,哮天犬小步跟在他们身后,是不是警觉地瞧阿梳一眼。东陵殿和二郎神殿在两个方向,到了岔路阿梳向二郎神挥挥手准备告别,却被他扣住手腕拽了一下。 阿梳慌乱地躲开他,不明。他看着她,支支吾吾:“瑶莲仙子,可……可否借个地方说话?” 阿梳想,二郎神这次跟着我们出游,定是有什么目的,现在他可总算愿意开口,自己自然愿意侧耳倾听。两人来到道旁深处的一方空地,周围云丝缠绕,水汽弥漫,几百米外是一弯温暖的泉池。 她与二郎神面对面站着,气氛越来越奇怪,正当要开口时,二郎神突然抓起她双手捏在他掌心:“自两万年前见过瑶莲仙子一面,至今难忘初遇之时。后又苦苦暗恋了这么久,终抵不过相思之痛,才拖玉锦仙子帮忙,约瑶莲一次!瑶莲,我……” 他激动的神情突然之间一扭,低头对脚下咬鞋的哮天犬叱呵:“哮天,别闹!” 阿梳趁机抽回自己的手,不自然地放在两侧,又尴尬地握在一起,手里满是细汗。他、他、他这般唐突地翻出两万年前的旧账,而且又说……说暗恋自己,这、这、这!二郎神这算是……算是在表白?可自己和他没见过几次,最多也只是在凌霄殿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他今日的这番话,让她不好意思又莫名其妙。 哮天犬不喜欢她,这个阿梳自己是知道的。现在它看到自己心爱的主人跟自己讨厌的女人表达心意,又是啃鞋又是咬袍子大概就是在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吧。 而二郎神似乎不想再理它,目光又回到阿梳身上,几次张口都没法继续之后的话,绷得一张脸通红。脚下,哮天犬还在对他捣乱,阿梳指指哮天犬:“它……它好像不太对啊。” 二郎神恼火地瞪一眼哮天犬,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从里面丢了几个糕点一样的东西在地上,哮天犬回头看了一眼,头趴在他脚上,一双棕色的眸子略带伤感地望着他。 那应该是给哮天犬吃的狗粮。二郎神见它还是不肯离去,窘得两耳发红,目光越发慌乱起来。 阿梳可不敢和哮天犬争宠,上一次它龇牙咧嘴扑来的时候幸好二郎神及时出手,她对它还很是忌惮的。于是她有意帮哮天犬说话:“它好像还不饿,它应该是想你陪他玩吧?” 二郎神逼近她一步,显得很是紧张:“可是我……我还没和瑶莲仙子说完心里话!” 这一步踏得让阿梳很有压力,二郎神是出了名的战神,他的性格就像打仗一样,得不到结果就不会放弃。看来这次对话若他不主动停止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可是要他主动停止,可能吗?阿梳暗暗退了两小步哈哈笑:“其实……其实呢以后见面也可以说,如果非要今天,那你长话短说。” 二郎神摩拳擦掌,自我喃喃:“长话短说……长话短说……”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掐住阿梳的两肩,“阿梳,你嫁给我好不好?” 说罢,他带着她肩膀来回晃动,阿梳被摇着脑袋发晕,耳边不停回旋他说的话,嫁给他?嫁给他?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吼,哮天犬对着两人大叫,阿梳一下从二郎神的话里惊醒,又怕哮天犬咬人,顺手攀住二郎神跳到他身后。 二郎神一手护着她,一手念了个决在狂叫的哮天犬身后定了个法术。凶猛的吼叫顿时变得稚嫩,同时在阿梳脚下蹭过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一条两只拳头大的小黑狗挨在脚边,正晃着脑袋扯垂下的裙带。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凶神恶煞哮天犬! 正在纳闷时,二郎神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要搂到怀里,她机警躲开,一脸戒备。二郎神尴尬收回手,低身拎起因晃身撕咬裙带而站不稳打滚的小黑狗岔开话题:“这样,你总不用怕它了吧?” 小黑狗被二郎神拎着脖子一动不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阿梳,很是无辜可怜。阿梳心下一软,接过哮天犬抱在怀里。它很是不愿,在手臂上咬了两口,但这么小的力气纯粹是在挠痒痒。阿梳强势抱着它,在它头上抚摸了两把,小毛绒这才平静下来。 “恩,还是这样可爱。”阿梳越看现在的哮天犬越可爱。 “你喜欢就好。你能接受?”耳边,二郎神轻轻问。 哮天犬这个样子,就算再凶也可爱的打紧,怎么忍心不接受啊!阿梳一个劲点头表示赞同,握着小哮天的小爪子玩。 身边的二郎神很是激动,不停喃喃:“那就好,那就好!我真的好开心!” 开心?你开心什么?阿梳奇怪。 抬起头看他,此时二郎神的脸颊已经红透,双眼对上她的后,立马窘迫的背过身去,好不自在。阿梳一手揣着小哮天,拍拍他的肩膀,他身子一僵,颤抖地说了一句:“我……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 恩,看出来了。 “我……我先回去的话,你会不会生气?”接着,他问。 “不会啊!”阿梳理所当然,你要回便回吧,我也没那么矫情非要男仙送我到东陵殿门前。想着,便要把哮天犬还他,谁知他身影一闪,已经走在两丈开外。 阿梳抱着哮天犬冲二郎神远去的背影叫:“嗨,你的狗!” 二郎神停住脚下的云,回头红着脸向她露齿一笑:“这是你的狗。” 说罢,疾驶而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阿梳抱着小哮天,将他最后那句话回味了两遍,这才肯定没有听错。二郎神他……把自己的神犬送给她了。 带着哮天踏云回了东陵殿,因为一身青色淡衣,所以经过的人一眼就看到她怀里的小黑球。有的仙婢喜欢小狗,凑上来摸几下,有的怕狗,看见她就躲得远远。她坐在大厅,等慕卿回来向他宣告要养宠物的决定。 【019】小哮天 今天慕卿也不知去哪里了,到了月高的时候才回殿。一进门他就见阿梳坐在大厅,脸上起了莫名的防备。 阿梳依然坐在那,不是她不肯起来,是因为小哮天已经在她膝盖上睡着了。她向着慕卿微微笑,招手让他过来。慕卿目光一紧,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好声道:“没见你以前这样等过我,可又是闹了什么乱子?” 阿梳可没心思跟他争这个,只想快点告诉他有一只小狗。“你过来嘛!”她轻咛一声。因为怕惊醒哮天犬,所以压低了声音但又一方面极力想表达迫不及待的心情,声音让人听起来有种撒娇的错觉。 果然,慕卿很顺从这种错觉,到她面前坐着。 因为怕小哮天睡觉着凉,所以用袖子盖在它身上,不知道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她腿上还趴着一只小狗儿。阿梳打开宽大的袖子,露出里面打小呼噜的小毛球,慕卿先是一愣,然后凑过脸来一起看着腿上的小黑球,一番思索:“这只毛色和哮天犬好像。”他眼神一顿,邪恶道,“二郎神生了孙子,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阿梳嘴皮一撇,她相信如果她现在有一支毛笔,一定会在自己额头上画三根黑线! 据说养现在宠物的仙人都对宠物如视儿女,可慕卿这句“孙子”着实让人无语至极。想必每次出战前,战神和军师之间一定积累了不少怨气,才让我们的军师如此笑话二郎神。 阿梳抚摸熟睡中的小哮天,放平它的两只前爪让慕卿看得够清楚,告诉他:“它就是哮天犬!” 慕卿惊诧,环顾四周:“二郎神来了?” 阿梳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今天见过,他又走了。” 慕卿伸出一只手指,摸了摸哮天犬的耳朵:“那他儿子怎么在你手里,还变回幼年时期的样子。” 阿梳用袖子盖住小哮天的身子,郑重告诉慕卿:“他把哮天犬送给我了,所以从今天起,我要饲养这只小黑狗。” “送给你?!”慕卿的声音瞬间高了一倍,腿上的小哮天动了动,好在没有醒来。 慕卿两步挨坐在阿梳旁边,剥开她的袖子将小哮天左看一遍右看一遍:“你确定他不是不小心落下而是送给你?这可是天界唯一一条神狗,二郎神那小子每次出战都要带着它,它陪二郎神出生入死已经几万年了,二郎神更是视哮天神犬为亲宝,怎么就容易送给你了?” 阿梳确定地点点头:“千真万确。他留下哮天的时候,我还提醒过他带走,不过他说这是我的狗。” 闻言,慕卿又莫名其妙打量她几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阿梳被他看的不自在,反问他道:“你今天去哪里了?这么晚。” 慕卿说:“西海龙王找我聚了一聚。” 每次有神仙请慕卿走一趟都会有美味佳肴款待,阿梳不平衡道:“又请你吃了好多好吃的吧!” 慕卿明明见她不悦却还眯起笑眼:“吃饭是次要的,主要我们做了一场交易。”他手往袖里一掏,拿出一颗鱼眼大小的珠子,“喏,你看。” 青色珠子在微光下闪闪发光,隐隐间还有一种好似美酒的香气。“这是什么?好漂亮!” 慕卿把手一收,珠子藏好:“这就是我从龙王那交换过来的宝贝了,他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宝贝?阿梳不甘心追问:“那到底是什么啊,这么神秘?” 他玩味地挑起眉头:“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你就慢慢猜。” 见他如此,阿梳生气:“既然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拿给我看!” 他倒无辜:“不是你先问我去哪里的吗!” “你!”阿梳气急,一拍椅子要站起来,膝盖上有重物一动,这才想起腿上还睡着小哮天。快手将翻下膝盖的小黑球接住,它虽免于摔跌,可已经醒了,朦胧的小眼不明情况看看四周,因那一震惊魂未定。阿梳搂着小哮天,气愤对慕卿,“我和哮天在这辛辛苦苦等了你大半天,你回来就给我闹气,不跟你说了!” “奥,慢走!”身后,慕卿悠扬送别。 阿梳回到屋子,气冲冲地上榻子躺着。哮天犬醒后不想和她一起睡,便往榻下跳。阿梳又起来找一个小盒子放在床边,把哮天犬放进去,它在盒子里嗅了嗅蜷缩睡了。 第二天一早,哮天犬就不见了。 它刚到东陵殿,对这里很不熟悉,阿梳很紧张,套上外袍便去找。在岔路口遇到慕卿,他正要去院子喂鸟。 慕卿有两只锦雀长得很漂亮,叫声也十分婉转清脆,慕卿每天早上都要亲自放食和水,很是喜爱。他见她从房里急匆匆出来,拉住问:“头发都没梳,干什么去?” 阿梳很着急,向他求助:“哮天犬不见了,你也帮我找找吧。它人生地不熟,可不能被殿里的厨子给捉去煮了!” 可是得到哮天犬失踪的消息,慕卿并没有表现地和她一样,神情反而幸灾乐祸。就在这时,前方院子传来一声尖锐的鸟叫,慕卿脸色一白,冲了过去。 阿梳也想到什么,惴惴不安跟了上去,只见原本挂在亭子上的鸟笼跌落在地上,笼子被咬断七八根栏杆散落在地,一团小黑毛在趴在断口处,正是一早就失踪的哮天犬,而它的嘴巴里正叼着一只黄头蓝身的鸟儿。 慕卿叱咤:“我的鸟!” 说罢,飞奔过去。小哮天松开狗嘴,狂奔到阿梳脚下看着慕卿。 慕卿捧起只剩几根鸟毛的云丝锦雀,两眼发直,怒火烧上他的脸颊,粗气怒喘。手里的锦雀奄奄一息,吃力地哀叫一声。另一只看到自己的小伙伴重伤,在笼子里不停跳跃尖叫。慕卿回眸怒瞪哮天犬一眼,一边安抚笼子里的锦雀,一边带着受伤的锦雀捻云而去。 阿梳被他那一眼瞪得极害怕。那对锦雀自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了,据说是一位女仙送给慕卿的,慕卿非常喜爱他们,绝对不允许谁动它们一根鸟毛!而现在哮天犬却是咬伤了其中一只…… 阿梳越想越害怕,不知是怕慕卿怪哮天还是怪她,抱起哮天犬跑回屋子。 ====================================== ps:谢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 【020】慕卿的小鸟 慕卿走后不久,有仙婢过来,将一个小黑袋给她。阿梳认出来,这是昨天二郎神带上身上的。打开看,里面果然是一粒粒小糕点,她拿给哮天犬:“哮天你看,这是二郎神送过来的狗粮。” 哮天犬淡淡看一眼小黑袋里面,趴下脑袋不予理会。打从来到东陵殿,哮天犬滴水不进,阿梳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哮天,你不喜欢呆在东陵殿吗?”它扭过头,目光望着院子外面,阿梳安慰,“你咬伤了慕卿的鸟,他虽然生气但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是二郎神的神犬。你放心,我也一定保你周全。” 哮天犬不领情,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打听慕卿的去处,听仙婢说,慕卿带着两只锦雀是苍术那儿了。阿梳担心锦雀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那么慕卿的怒气就比想象中更大!可是现下却束手无策。这样心惊胆战了缩在房里一天,门外终于响起慕卿暴怒的声音:“死阿梳,你把那只狗丢出来!” 慕卿的语气很不好,阿梳急得在房里打转,没过会儿外面竟没了动响,于是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瞧。一个力道从外面推进来,门框撞在头上,她吃痛捂住额头,眼前白衣一晃,后面就传来一声凄厉的狗叫。 只见慕卿拎着哮天犬的脖子站在房中,鼻子朝她冷哼了一下朝门踏去。 阿梳慌忙挡在门口:“这么晚了,你要带它去哪里?” 慕卿道:“把它还给杨戬!” 阿梳问:“因为它咬伤你的小鸟吗?” 慕卿冷哼,冲她发怒:“对,就是因为它咬伤了我的小鸟!”突然间又反应过来什么,慕卿有些语乱,“呸!不是我的小鸟!哦不,是我的大鸟!不对,是我养的云丝锦雀!” 搞不懂他胡言乱语,阿梳将身体死死堵住门口,义正言辞:“我现在是哮天的主人,既然它咬伤了你的鸟,那接下来由我治疗和照顾你的鸟吧,直到恢复得和以前一样!” 慕卿脱口:“把鸟给你照顾,还不萎了!” “萎?” “就是死!” 阿梳退后一步,继续和他谈条件:“那你要怎么样才不赶哮天走?” 慕卿不耐烦了,掰开她抓着门口的手大声道:“怎么样它都得走,回到他真正的主人身边!哮天神犬的使命可不是当做礼物送人,逗谁的开心!” 这样唐突地送哮天犬回去阿梳真觉得不大合适,而且是由慕卿亲自送过去,不知二郎神会怎么想,还以为是嫌弃他心爱的神犬呢!可是慕卿现在如此坚决,要留住哮天犬是不太可能了,阿梳只好软语请求:“再留一个晚上可以吗?明天再送它走。今晚我再和它好好叙一叙,明日一早就交给你处置,好不好?” 慕卿见她如此坚持,左右矛盾,最后咬咬牙把哮天犬塞回她手里:“明天必须走!” 阿梳头点得像拨浪鼓似的,慕卿冷哼愤然离去。 随后,哮天犬从阿梳怀里跳出来,坐在门口,不管怎么挑逗也不理人。阿梳感想,明天送回去便送回去罢,反正它也不喜欢自己。接着又不死心试着逗了一会儿,见哮天犬依旧一副死皮相,便把它拎进屋子睡觉。 因为这件事,阿梳辗转反侧,有点难过有点不安。门外灯笼摇曳,昏暗的微光飘在窗子口,晃在香案上的水仙。她半闭着眼睛呆呆看着水绿色的帐子,脑子渐渐放空。 就在终于放松准备进入梦乡时,房中银光闪过,才有的睡意立即被惊醒。阿梳从榻上坐起,透过门外投进的微光,看见一个身着黑色紧袖衣的男子站在面前,头束黑带,挽着一头长发,棕色的瞳孔隐隐透着幽绿,白皙的皮肤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显雪白。他站在那,定定看着她,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阿梳惊骇,从榻上下来。摇摆不定地沿着床沿走了两步,不小心踩着后裙踉跄几下。那人伸手想来扶,被她躲开了。 “你是谁?”她低声问。 “我饿了这么久的肚子总算没白费,君上在我身上下的逆天之法已经失效,我就是哮天。”男子面无表情轻启薄唇,却是发出好听的女子声音。 阿梳回头看看床边的盒子,盒子里的小哮天已经不见,这个人一身黑衣,眼睛也同兽类一般,阿梳惊奇地瞪住他,从他身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清楚他究竟是男是女,哮天犬不是公的吗?莫非是个中性! “我已经答应慕上仙,明天就送你回去,你又突然变身作甚?”阿梳镇定下来,问他。 哮天犬却丝毫不给面子,转了话锋告诉她:“如果你这次不嫁给君上,他就要娶西海三公主了。” 听闻西海三公主是西海龙王最宝贵的女儿,阿梳也曾在聚仙会上见过一次。她美丽端庄、身份高贵,若是嫁给二郎神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哮天犬好像也并不喜欢西海公主,她倒要问了:“西海三公主有什么不好?” 哮天犬说:“他不喜欢。” 阿梳知道他指的“他”是二郎神,于是也告诉说:“可是我也不喜欢二郎神啊,我又为什么要嫁给他?” 哮天犬秀眉拧紧,幽青的目光瞪着,唇齿间伸出两只尖锐的狗牙,一步步向阿梳逼近:“为什么,他那么好!他刚直公正,显圣护民,凡人间生灵危难,他必前往救世!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战神,民间对他恭敬之盛可是数一数二。他对天地大爱,对喜欢的人也是小心守护。自两万年前你惊了他束发……他披发的样子除了我只有你一人见过,我也不明白他就这么迷恋上你了。最开始我觉得可笑,可是看着他思念你的时候我越来越悲伤,他居然喜欢上一个‘名不其实’所谓的上仙。你现在却说,他不够你喜欢?!我倒要问问你,你够他喜欢?” 面对哮天犬的质问,阿梳表现极力地波澜不惊,心里却紧紧捏了一把汗。她冷笑一声,对他说:“这个问题,你顺便也帮我问问他。” 哮天犬目光一狠,阿梳的脖子已被他扣住,尖锐的指甲一下下刮着我她的尖下巴,有意给她威胁:“我不管你是如何坐到‘上仙’这个位子的,我现在只要你嫁给他!” 阿梳用力掰着他掐着脖子的手,嗓子被挤得难受,喑哑着嘲问:“我知道二郎神一向光明磊落。可逼婚这件事,莫不是他安排你来的吧?” 【021】西海三公主 “不许你侮辱他!”哮天犬怒目甩开阿梳,紧接着又飞身袭来,“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我自己要说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在被甩出去的时候,阿梳余光看到身后的榻子,两手向后一撑,按着榻子弹起,往旁边一滚,躲开哮天犬后面的袭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你咬伤慕卿的鸟,就是想让慕卿赶你回二郎神殿吧?你喜欢二郎神?”或许应该相信哮天犬对二郎神只是单纯的衷心,但这种弯腐的想法还是从阿梳脑中跳跃而出。 “我……我……”哮天犬居然被这句话惊呆了,阿梳对他这方面的怀疑也更重。 她调笑问他:“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公的还是母的?” 呆了一阵,哮天犬直勾勾盯着她,大喝:“这不重要!你不嫁,我就抓你回去,反正东陵殿我是呆不下去了!”说罢,飞扑而来。 阿梳目色一紧,刚才与他对话时实已调稳气息以待而发。掌中化出一团聚光,金色的光锁咬住哮天犬攻来的爪子,再反手一击,唤起一道气波击在他胸口。哮天犬痛呵一声,重重摔倒,一抹殷虹顺着嘴角溜下来,撑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的过分轻视,阿梳很是不满。她蹙眉,愤然怒斥:“你当真我这上仙做的一无是处吗!本仙的法力是不好,却不如你般轻敌,让敌人有机可乘!”说着,一念法决,在哮天犬身上下了一道,“我把你封回原型,你要回二郎神殿明天就送你回去!今晚你就给我好好躺着吧!” 地上的身躯扭动,渐渐模糊,最终幻化成哮天犬原本的样子。阿梳封锁了他的法术和力气,所以它现在只能躺在地上喘息,一双青眼怒怒瞪着她。阿梳淡瞧着它,告诉说:“二郎神与本仙之间的事,我们自有定夺。拖你带句话,后日在相聚萍,我等他。” 第二日一早,阿梳便将哮天犬抬出房外。慕卿气势冲冲来到院子,看见恢复大犬身形的哮天犬拖拉着脑袋趴在门前尤为一愣,打量阿梳。阿梳冷冷对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合了门。 阿梳开始纳闷,哮天犬这么讨厌自己,让它带的话,不知它有没有告诉二郎神,那日来的会不会不是二郎神,而是复仇的哮天犬? 约定之日,阿梳满怀警惕地站在相聚萍的木桥上,看看水里时起时隐的红鱼儿。没过多久,沉稳又略轻快的脚步从身后的竹林踏来,回头看,他来了。 二郎神看起来很高兴,并没有因为慕卿还狗的事情而表现得有所什么不满。然而看着二郎神和煦的笑容,阿梳张张口,想说的怎么也说不出。他伸手抚去她额前飘零的碎发,满眼温柔。 她凡事总犹犹豫豫,自己知道这不好,也更知道这种事最犹豫不得。她鼓起一口气,说:“真君,这次我找你来,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上次是我的原因让你误会,我很抱歉,我不能嫁给你!” 二郎神错愕,慌张地握住她的手,在他握紧之时阿梳断然抽开。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他木木望着她,目中凄伤:“你……你不想跟我去二郎神殿吗?还是因为……因为哮天犬?” 阿梳摇摇头:“没有因为谁,也没有别的原因。我想呆在东陵殿,仅此而已。” 僵硬地垂下手臂,声音在风中飘飘荡荡更显无力,她听清楚,二郎神是在问她:“我和慕军师,你觉得谁好?” 关于这个问题,阿梳觉得问的着实可笑了。 心未动,她不假思索脱口,因为这些话都是理所当然:“你是天界第一战神,他是天界第一军师,要说相比,你们谁也比不过谁,谁也不能缺了谁。二郎真君为人勇敢正义,样貌俊秀,能让你倾慕是我的荣幸。只是缘分是很难求得的,我对二郎真君的感觉……感觉……”据说三公主的确是喜欢二郎神的,而她不喜欢。于是说:“感觉不像西海三公主对你那般。” “你又怎知她对我如何?” 二郎神说这话的时候,一处彩云缓缓降落在不远处,一位身穿蓝裙绣珠的女儿走下云头。女子清丽端庄,一头美丽的秀发在微风中飘扬,蓝色的衣带上下飞腾。她柔情望着二郎神的背影,同时又触到阿梳的目光,向她微微一笑。 阿梳信心勾起唇角,回答二郎神:“因为她看你时的目光和我不同!她的目光有点欣喜,有点紧张,又有点茫然。”说着,向远处的三公主点头致意。 既然能找到这里,三公主对二郎神真的很上心。二郎神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三公主神情一顿,继而柔起微笑,款款走来。她面对二郎神,有些不知所措,手心紧紧揪着漂浮的衣带,两颊微红:“二郎真君,我兄新得一种美酒,在龙宫摆了海宴,想请真君前去品尝。不知真君……”她觑他一眼,低下头,“不知真君,是否有空?” 二郎神神色一凛,回答道:“我并不喜有谁攀用人情。” 三公主大惊,眼里惊恐:“我兄并无此意!其实……其实是我想要请真君一聚,才摆脱兄长找了这样一个幌子。我……我错了,先走了。”说着,一脸懊悔转头要走。 一只伸手拦住她,二郎神看了看阿梳,又看了看三公主,微微动容,随后道:“三公主以后要找我,不必这么拘谨。海宴我也许久未尝,我这便与你一道去吧。” 三公主惊喜,声音忍不住因高兴而颤抖:“真、真的吗?” 二郎神点点头:“本君从不说谎。你先过去等我,我再与瑶莲说几句。” 三公主和善望了阿梳一眼,答应二郎神:“好。我去那边等你。” 三公主背着身远远地站在刚落云的地方,不知道二郎神这次和三公主妥协是因为跟气赌还是因为他真心听明白她的话,这一刻阿梳哑哑无言。 最终还是二郎神先说话,声音里有些叹息更多的是坚定,他告诉说:“我这次跟三公主走,并不是答应要娶她。我也要告诉你,只要我心里还喜欢你一天,就不会放弃一刻。除非我移情别恋,彻底爱上三公主,这样我才会向他提亲。”他停了停,交代另一件,“还有哮天犬,听说它咬伤了慕军师的云丝锦雀,我明天亲自上门赔他一只。” ================================ ps:哮天犬的故事还没完,不过要到后面了 【022】太坏了 二郎神要赔慕卿一只鸟,不知道的还以为慕卿小气,在乎那一只鸟和二郎神闹,这若说起来在天界可要成笑话了。虽然慕卿的确挺在乎的…… 其实哮天犬咬伤锦雀的事,阿梳觉得自己也有没看好的责任,于是替慕卿拒绝:“鸟儿已经让苍术治过了,没什么大碍。反而你送来一只鸟,会和另外两只不和谐的。” 二郎神为难了:“那……那我该……” 阿梳微笑道:“你的诚意我会帮你转达,此事你便不要放在心上了。” 二郎神嘴角也扯起一抹笑,轻轻地:“好,谢谢你。我……先走了。” 阿梳点点头,目送他和西海三公主驾云离去。 二郎神和三公主走后,阿梳转程去了玉锦殿半日。回到东陵殿,进门慕卿就问如何。她将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当说到二郎神关于感情的决定时,慕卿阴着脸抱怨:“那小子真是呆木脑子,你有什么好的,竟然表现地这般痴情,倒挺有办法让你怜惜他的。他若这么聪明,就不要每次打仗前就把我找去吵架,自己决定的事自己去做好了!以前做给天帝看,现在又做给你看,心机真重!” 阿梳倒不觉得,于是替二郎神说话:“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心机,刚才他还说要赔你一只锦雀呢。” 一抛刚才的抱怨,慕卿兴奋:“真的?那坏人要送我鸟?” 阿梳耸耸肩:“后来我给拒绝了,若再送一只来,三只鸟儿可要打架了。” 闻此,慕卿瞪她一眼,闷着脸扭头不说话。见他跟自己闹气,阿梳想起一个有趣的问题问他:“仙上,你知道哮天犬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吗?” 慕卿恶狠狠道:“看二郎神的需要。” 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阿梳叹叹气,从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摊在他面前,香味顿时弥漫,直击味蕾。她绽出一个自认够甜的笑容,将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仙上,这是玉锦亲手做的,我回来的时候顺道带了一点。上次你没尝到,这次全都给你吃!” 慕卿斜斜望了那兜子里长得好看的糕点,化开刚才脸上的怒闷对她嬉皮挑眉:“好啊,那你喂我!” 阿梳惊愣,顿时一双手不知往哪放了。 慕卿见她这般不愿,从鼻子里哼出声音:“你不是给二郎神喂过糕点?明明有这个经验!” 看来苍术已经跟慕卿告过状了。阿梳暗恨! 又瞧慕卿一脸酸味,阿梳心里莫名地舒坦,好心情地拿起一块水晶糕喂到他嘴边:“乖乖,张嘴了。啊~” 慕卿学着张开嘴巴,轻轻咬下一口,抿着唇嚼动几下,喉结一滚咽了下去。接着,他道:“要喝水。” 阿梳一脸谄媚之笑,讨好地给他倒上一杯水送到他唇边。他低头衔住杯子,顺着她缓缓倾杯一饮而下。接着,她继续给他喂水晶糕,就这么一口一杯、细嚼慢咽,一块小小的水晶糕竟然吃了一刻钟。 终于吃完最后一口,在阿梳收手之时,慕卿忽然伸出舌头在她细白的指尖舔了一下。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一下子传到头顶又轰到五个脚趾,阿梳头皮一麻脚下一软,直绷绷坐在地上。 慕卿居则高临下看着她,骄傲的神情一派清高,眉宇间又带着些许邪恶:“这次是手,如果你下次用别的方式喂别的男人,小心你……另外的部位!” 下意识地,阿梳伸出舌头舔一舔自己的嘴唇,慕卿脸上越发傲慢,挤着笑:“对,就是这样。” 被他舔一舔手指就这般站不稳了,更何况是……是…… 阿梳满脸羞红、满头大汗,连滚带爬地逃出大厅。 用一副皮相折磨人,太坏了!真是太坏了! =========================================== 一日,看着自己院子的布置变化太少,阿梳想要换几株盆栽,阮阮让她自己去花院选。 阿梳喜欢山茶,觉得这种花开起来特别有韵味,花瓣井然有序排列,开的乖巧端庄,十分讨好。记得花院就有三株五色茶树,准备移一株到院里。 来到花院的时候,池塘边的亭子里站了两个人,那一身风雅的不是慕卿还有谁。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穿着蓝衣的女仙准备亲下去。阿梳见了一愣,慌慌张张从旁道跑了。 一直认为慕卿是爱逗别的女仙玩但是感情又很专一的男人,可是一想到他亲吻蓝衣女子的场景,阿梳肚子有气憋不过来,甚至后悔当时没有冲过去好好教训他一顿,他若真对前女友那般情深,那如何也不会亲下去! 阿梳开始觉得,慕卿已经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慕卿了,而自己也不过是他数万暧昧女仙其中一个,那所谓的前女友失踪几万年,作为一个男人也会觉得憋闷吧。 她靠着墙咬衣带,生生咬破一个口子,绕远路回到屋子闷闷坐着。 晚上睡不着,阿梳爬上院子里的大树杆,头枕着树杈看东陵殿的天空。凉风习习,她收紧衣袍,目光不由自主往慕卿的院子望去。从高处看,他屋子还亮着灯,窗口走过一个人影停留了一会儿,又一个人影挨了上去。 她大吃一惊,木愣望着那个方向不知多久,树下忽然传来阮阮的声音,她手里端着夜宵,奇怪望着树上的人。 阿梳跳下树枝,打开瓷罐盖子,好闻的花羹香弥漫开来,她却没心思品尝。为不浪费阮阮一片心意,她端着罐子将羹全部咽下,夸了她手艺进步。阮阮又问今天选花选的如何,阿梳随意报了几种,也不忘五色茶树,阮阮答应明日就会依照意思把院子的盆栽换掉。阿梳“嗯”一声,擦擦嘴进去睡了。 第二日,阮阮果然把五色茶树移过来了。她气喘吁吁说:“这五色茶树是慕上仙养了几万年的,为了帮你去问意思,我几乎跑遍整个天界才找到仙上。这茶树你可要好好养!” 阿梳问她:“仙上这一早去了哪里,怎么要你跑遍天界地找?” 阮阮眉间犹豫,回答说:“他和别的仙人一起去钓鱼了。” 天界的钓鱼和凡间大不相同。仙人们把鱼钓上来,就会帮助鱼儿输入一点仙气,算作这次游戏配合的奖励。所以天界未修成人身的鱼儿都争先恐后抢仙人的鱼竿,自愿上钩。 晚上,慕卿却是和蓝衣女子成双回来。女子没在外面多留,转身就进了慕卿的院子。倒也奇怪,蓝衣女子似乎并不喜欢公然出现,不过东陵殿上下因为这次皆知她的存在,慕卿则未表现出有任何不妥。 ========================================= ps:携阿梳和慕卿打劫各位的票票!! 【023】这是个神奇的龙王 一日,玉锦找阿梳出来,神秘说:“据说西海龙王那有很多宝贝出售,不如我们去瞧一瞧?” 阿梳想到上次慕卿也从西海龙王那得到一粒珠子神秘地要紧,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也换一个回来。 和玉锦驾云来到西海,玉锦那处一颗避水珠,牵着她的手一起跃入西海。之前站在海边觉得自己壮志凌云,可是现在眼看要掉入海中还是好不骨气地产生畏惧。就在触到海面时,玉锦手里的避水珠发出一阵白光,一个巨大的气泡将两人围绕,带着她们渐渐沉入海底,向海中心飘去。 这颗避水珠好像就是西海客人的象征,海中的鱼儿虾蟹欢快地在气泡周围游来游去,好像是在欢迎。这时,前面游来一只颇为俊俏的虾兵,红着脸气喘吁吁的到她们前面,恭敬道:“龙王爷得知二位仙子光临龙宫,特命小的前来迎驾!” 两人跟着虾兵来到龙宫,越接近龙宫的地方景色越是艳丽,宫门外十里,珊瑚和水草不是随意生长,虾兵介绍这是有人专门养护,这才摆的有神有秩。 进入龙宫,虾兵带她们在客殿歇下。客殿装饰地极为辉煌,不仅用上海底少见的珊瑚种类和各类贝壳,还用上陆地的玉石黄金,奢侈又不失气派。 看来西海龙王手上的宝贝,不少! 跟他做交易的神仙,也不少! 这不免让阿梳有些担心,和西海龙王交换宝贝的条件会有多苛刻。 “欢迎两位仙子光临寒舍。”一声高笑,西海龙王身穿金鳞宽袍,顶着两只棕褐色的龙角红光满面。龙王的身材很壮,阿梳和玉锦两人加起来都不足他宽,阿梳明白过来,难怪龙宫的门都做的这般宽大呢。 玉锦十分欢喜这海底亮晶晶的风景,眼里闪着喜光:“西海龙王,你这龙宫都是珊瑚珍珠可豪华地很啊,哪里还是寒舍。” “呵呵!”龙王的声音本就低沉,就算放高的声调也觉浑厚有余,这笑声更像是从鼻子里笑出来,让人颇有一些藐讽傲气的意味。 “夸奖了!比起本王的宝贝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西海龙王说。 许是他已经猜到她俩的来意,想尽快进入正题。此言一出,她们也省去开口的顾虑,玉锦直言:“早闻龙王手里奇珍异宝无数,所以今日特来看一看,观赏观赏。不知龙王是否欢迎?” 龙王舒展眉毛,面色柔了不少,手捋一捋唇边长长的白须:“自然欢迎!” 做生意的,果然只对生意眉开眼笑。 龙王带着她们穿过一条条红珊瑚走廊,有很多透明的气泡漂浮在身边,指尖一碰立即滑了开去。他们来到一处表面嵌满白珍珠的小殿,龙王摇手变出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又在门口默默念了个决,红门才缓缓开启。 龙王请她们进殿,身后红门再次关上,殿子里数百颗夜明珠亮起来,恍如白日。 这间殿子陈设可说简单也可说复杂。因为这里面唯一放的家具便是一个巨大的陈物架。陈物架规格不一,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形状不一的盒子,每一个盒子外面都包着一层银光,那都是被下法术的。 西海龙王首先从最右边拿来一个盒子,热情介绍:“女仙都喜欢装饰品,你看这条石链,选材使用西方佛祖脚下的红岩,冬可御寒,夏可防雨。而且……”他将石链挂在自己脖子上,“是不是衬地肤色更红润了?” 龙王的脸本来有发胖泛红,此刻挂着这链子将脸候在咫尺未免不能直视。但阿梳和玉锦都不想要这条链子,见龙王如此热情又以身试链,只好赔笑应付:“是,是。龙王带上这链子,可年轻的好几十岁,脸色更红润了。” 不过这些小心思哪里瞒得过龙王阅人无数,他立马就看出她们对链子不喜欢,索性便问:“看来你们都不太喜欢。你们说,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宝贝?这天下二分之一的宝贝都在我宫里!” 玉锦摸着自己的脸,很是害羞:“最好是有别的神奇之效。像这样的宝贝……额,我觉得我们也不用修饰了。” 阿梳跟着在边上急点头。 龙王恍然大悟:“是要能派上实际用处的对吧?” 阿梳干咳,咳咳,你也知道那链子不实际啊,感情之前是打算把不好的先都骗给我们这些小辈,好占便宜。无商不奸! 紧接着,西海龙王神神秘秘告诉她们:“有一样东西很神奇。”他领两人一同到门外,掀开珊瑚林角落的一块红布,一架木车嵌铁皮的什物出现在大家面前。龙王拿柱杖敲一敲铁皮,顿时发出又沉又远的嗡鸣声。 “这是千年玄铁锻造而成,此铁吸收人间精华又吸收海水精气,已凝聚无上的神力。”阿梳和玉锦瞠目结舌,绕着那架车子转了好几个圈,虽然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 龙王拍拍车架上一个一人多宽的凹地,说:“如果你有一天身体弱、没了法力又要走远路,用这个再合适不过。我来给你们示范一下啊!这可比孙悟空的一个跟头还远呢!” 真是一棒打碎琉璃梦。阿梳的心情被这西海龙王抛上摔下不止一次,现在面对这辆据说比孙猴子的筋斗云还要厉害的铁皮车,不知夸什么好。毕竟在龙王眼里,这是件神奇的宝贝。 这是个神奇的龙宫,这是个神奇的龙王。原来只当凤凰一族才称之为神奇,看来还要掂量掂量,排排顺序。 可是听到龙王要亲自示范使用这辆车子,阿梳眼瞅这车子担心:“龙王,还是不要了吧。这看起来……好像挺危险的,万一把握不好力道,飞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西海龙王听了,向天翻了个白眼,白胡子一翘一翘:“笑话!我会不知道力道吗!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哼!” 说罢,不顾阻扰硬是躺在车里的凹处,认认真真摸索侧面的启动把手。也许是因为发胖多汗,龙王手上一滑,偏失了力道,整具身体被叹气的铁片硬生生在半空抛出一条沉重的弧线,龙王惨叫一声,飞进前面的珊瑚廊亭。 “龙王爷,龙王爷!”一群守在廊子上的婢女和虾兵惊慌失措紧追而去。 阿梳和玉锦擦擦额上的汗,也赶了过去。 ================================== ps:喜欢的朋友留个脚印什么的,不然觉得好孤单额…… 【024】姻缘钗 西海龙王在十几个人推推挤挤的搀扶下终于站起来,头顶上的龙冠歪歪斜斜,他喘着粗气将冠扶正,尴尬看两眼前来寻宝的人。 阿梳和玉锦暗暗擦掌,面面相觑,眼神推让谁去开口。龙王任由婢女将其衣袍抚平,站在那儿从鼻子里哼出几声气,也不愿意说话。这时,拐角处传来婢女请安的声音,是西海三公主来了。 龙王的脸色马上变了,容光焕发、生机勃勃。他迎上前来的三公主,甜滋滋唤了声:“宝贝女儿啊!” 可三公主却板着脸,气汹汹瞪着他,向后面的婢女招招手并对龙王说:“父王,女儿给你看样东西。” 婢女们在龙王面前整齐排成一线,每个人手上皆端着一个空盘子,几只还留有一些什物的碎末。这面,西海龙王不解问:“女儿,你让我看这些空盘子作甚?” 三公主脸色微红,显然掩不住生气了:“这些盘子里,本来都是我一个时辰前做好的点心准备给二郎真君送去,可是现在都空了。”说到这,三公主眼睛一红,落下两滴眼泪,抖着气悲愤道,“父王几十万岁的年纪,还学孩童不懂事偷吃,一开口根本不留一个活口!糕点没了女儿可以再做,可是……可是父王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吃不得这些的,这么多你全下了肚子,让女儿心里好担心!父王是存心让女儿难过吗?你这样,让女儿如何是好!” 见三公主如此生气伤心,龙王面色凄伤,又心疼女儿,忙将三公主哄在怀里安慰:“都是父王的错,父王不该偷吃你辛辛苦苦做的点心,也不该不顾自己的身子让你担心!不过女儿,为什么你做的糕点那么香?本来我也只是凑巧路过,根本没打算进去的,可是一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就没忍住。女儿啊,你做的糕点为什么这么好吃啊?” 三公主眼泪汪汪,抱住龙王抽泣:“父王觉得好吃,待你瘦一半,女儿天天做给你吃。” 龙王艰难地点头,呜咽。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三公主才注意到阿梳和玉锦。有几面之缘,上次又在相聚萍遇见,三公主擦擦眼泪对阿梳友好微笑:“让两位见笑了。瑶莲仙子,你今日怎会来西海?” 说起这次来找宝贝的事,阿梳收起之前的诧然之色,向三公主坦言问:“上次慕上仙从你父王这换了一颗珠子去,你可知道是什么?” 三公主想了一阵,回答:“我记得,那是淡醉珠。” 说着,望向西海龙王。龙王点点头,确定说:“是的,淡醉珠。慕上仙不会喝酒,聚仙会上酒娘也是特意为他酿制清水酒,去别的仙家聚宴他也不能喝酒,慕上仙为此苦恼了几万年。后来我从长在酒窖的珍贝中得到一粒特殊的珠子,此珠散发淡淡酒香,含在舌下却能使入口的酒水浓度降低,这样喝酒的人就不会醉酒了。” 原来慕卿一直苦恼不会喝酒的事情,东陵殿不存一壶小酒,聚仙会属于他那份酒也是经过特殊处理,那颗淡醉珠对慕卿来说,果真是样好宝贝!阿梳也向龙王提出:“龙王,我想要淡醉珠,不知你这还有没有。” 龙王摇头:“那珠子也是在酒窖呆久了变异而来,目前为止还只有慕上仙手上那一颗。瑶莲仙子不如看看其他?” 闻此,阿梳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摇摇头:“不了。” 西海龙王仍不放弃,拉着她来到殿内架子一处,取出一个小盒:“这是姻缘钗,二人各持一枚,一旦有过肢体就会彼此相爱,永不分离。” 盒内装有一金一银两只钗子,雕工精细,色彩纯亮,只是上面的花纹叫人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只觉得忒是好看。阿梳暗自琢磨,龙王给她介绍这姻缘钗,她若是要去了,另一支该送给谁呢? 这时,身旁的玉锦欢喜出声:“要用什么才能换到这对钗子?” 龙王脸上一喜:“你想要?” 玉锦用力点头,直直盯着盒子里拿两支钗子。龙王向她勾勾手指:“我告诉你换这宝贝所需要准备的。” 玉锦靠过头去,龙王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的脸色顿然白了,很是为难。 “这怕是不好吧。”玉锦快速瞟一眼西海三公主。三公主巡视这殿中的架子没有发现,神态自若。早听说龙王和别的仙家换宝贝,提出的条件有些的确会让仙家难为,在三公主看来恐怕这不过是平常的事。阿梳也很好奇龙王向玉锦提了什么要求,竟会让玉锦花容失色,尤其是在抓到玉锦看三公主的那一眼之后,阿梳打算出了龙宫后定逼问玉锦。 龙王见玉锦为难,捧着钗子转脸转向阿梳:“瑶莲仙子,你想不想要这对钗子,如果你想……” 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玉锦连连妥协:“好好,我答应你!三天之后我就按你说的办。” 龙王眯眯笑,将盒子盖上塞给玉锦:“喏,拿好了。可不要耍我,不然我追到天上都会把你揪出来!” 玉锦郑重点头:“我定说到做到!”说着,即刻打开盒子转身将其中的一只金钗交到阿梳手上,“等一下你回到东陵殿,把这支钗子交给慕上仙!” 阿梳早知玉锦爱恋慕卿,以前她都只是远远看着,不想今日就做出这般强硬的手段。用两只钗子就能将姻缘锁在一起?阿梳于这对钗子的威力将信将疑,同时身为朋友又不能拒绝玉锦的一片痴心,只好收下钗子喏下了。 一旁,龙王将她们两个拉开,嘱咐道:“你们可小心一点,姻缘钗不管男女只要二个人手上各持一枚,都会定下姻缘的!” 阿梳和玉锦脸色一顿,相互看了一眼。玉锦眼里有嫌弃之色,阿梳也好不到哪里,嫌恶回了她一眼。阿梳无法想象自己和玉锦成为一对璧人,每日恩恩爱爱、不分不离,那简直……简直太激情了吧! 带着姻缘钗,两人告别西海龙王和三公主,利用避水珠回到陆地。一路上,她们都不敢触碰对方一分一毫,生怕这姻缘钗起神效。对于换来这姻缘钗的事,阿梳很好奇,微靠近玉锦走,问她:“刚才龙王跟你提了什么条件?” 【025】情人 玉锦也不瞒:“龙王身体太胖,三公主不许他吃甜食。刚才龙王要我用一篮甜食换姻缘钗。” 这条件说难不难,玉锦可是做甜点的高手!可那西海龙王是吃不得甜食,万一因甜食闹出什么病来,西海和天帝定降罪于玉锦,这真是件棘手的事。玉锦说到这些,又是叹气,又是伤神:“我一开始的确不想答应,可是这姻缘钗……所以这三天时间,我得想出适合肥胖人群吃的甜点。” 为了与慕卿结缘,玉锦甘愿冒这个险。阿梳原以为玉锦只是对慕卿犯花痴,只要遇到更帅的便会换了目标,不想她竟然如此痴情,这几万年慕卿于她表现地毫无那方面意思,他们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想到这,阿梳怜疼,玉锦这几万年来心里定十分难受。要问为什么不直接找月老?算了吧,月老之处的姻缘也不是说求就能求得的,月老更不会听任何人摆布,一切因缘都是算上好几千遍才定下,谁也不知下一根红线会搭上谁。那根红线也可能永远也搭不上,玉锦等不及了,所以她才想借助外力让自己和慕卿结缘。 阿梳从袖中抽出半支钗子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味道。玉锦这份心,究竟算不算真心的爱。 出神间,耳边响起玉锦满怀希望的笑语,向她挥手告别:“笨阿梳,记得把钗子交给慕上仙,我一生的幸福都在你手上了。” 原来已到了岔路口。 “恩,好。”阿梳答应,握紧住钗子,心里却随这声答应有点寂落。 阿梳揣着钗子两天睡不好,这日终于打起勇气决定将钗子奉送给慕卿。趁着肚子里勇气足够,她快步来到慕卿的院子,刚到门外就听见房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同时还伴着慕卿的说话声。 没理由的心慌,她想转身跑,却失足踢翻门前的小杜鹃。屋里的人静下来,紧接着有脚步声往门走来。她呆呆望着那个方向,却是一步也挪不开了。门从里面打开,慕卿脸上的惊怒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愣住了。 “阿梳?”他惊奇看着她,然而面色渐渐舒缓,微笑说,“你怎么来了,要不要进来喝……” “不、不用了!”她慌忙拒绝,暗暗将钗子藏进袖子里面,“我……我要出去一趟,和你打声招呼。” “奥……”慕卿看着她,眼神里还有几分疑虑。 她埋着头转身跑,动作莽撞慌乱,廊边伸出的花枝刮过她的脸颊,带着泥土和花的香味。隐隐间听到身后合门的木头碰撞声,奔跑的脚步失衡一顿,心口子一空一空。 心跳的好快,也好难受! 也许是习惯慕卿这四万年专有的照顾,所以忽然间冒出另外一个女子来分享他的好和坏,让人很不习惯。 她站在东陵殿外心绪复杂千万,手里玩着玉锦交代我的钗子。她越来越不怀疑慕卿的品性,如果他对那那个女子产生的是真感情,玉锦这次岂不是要棒打鸳鸯。 正踌躇,有人唤她一声。苍术从云上下来,奇怪她为何站在门外。阿梳憋着脸不说话,他是慕卿的好友,定对慕卿此事十分清楚,她也不想和他多说。苍术在她脸上打量几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金钗,面上一喜冷不防夺过钗子。 “好精致的钗子!我喜欢!”他手指摸着上面的花纹。 阿梳夺回来护着:“这可不能给你,你别想打这坏主意!” 苍术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又将钗子抢了并跑:“看你今日如此憋屈,想是慕卿嫌你这金钗子俗气拒绝了,倒不如给我戴几天,也不失了这钗子画龙点睛的用处!” 他回头对她喊,脚步往南边去,一不留神撞到一处云彩,两条人影带着尖叫声从云上摔下来。 听出其中一个是玉锦的声音,阿梳暗叫不好!赶过去看时两人抱成一团,玉锦发上正插着另一只银色的钗子。苍术手里还捏着那支金钗,压在玉锦身上“哎呦”叫不停,玉锦满脸痛色,皱着眉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眼泪汪汪踢一脚苍术:“你乱跑什么!摔下来我比你更痛,我还没喊疼你倒先叫起来!” 说话间,玉锦发髻上的银钗和苍术手里的金钗同时发出金银两团亮光。玉锦低头,瞪大眼睛盯着苍术手里的金钗,脸色渐渐青暗,大吸一口气晕了过去。 苍术看玉锦晕了,马上正直脸,将金钗插到自己头上,捏起玉锦的脉象。 阿梳头疼地拍着额头不知所措。刚才两支钗子发出光亮定是动了神力,将玉锦和苍术的姻缘连在一起。因为有机会和慕卿结缘,这两天玉锦定是欣喜不及,对象却突然换成了苍术,不仅前功尽弃还搭上自己这一生的缘分,玉锦……玉锦醒来后定掐死她不可! 苍术把完脉,又将玉锦大致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摔伤,松一口气又是懊悔道:“她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惊吓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确定她是因为摔下来才惊吓过度的?!阿梳暗哭。 正要让仙婢将玉锦抬回玉锦殿,那边苍术已经横腰抱起玉锦,小心翼翼在怀里抱端正,踏步往东陵殿门走。 东陵殿毕竟是军师之所,没有人能随意进出。从前苍术来都是和慕卿事先约好的,这次又加了一个玉锦……阿梳为难地站在两人面前,不确定问:“要不要先通报慕卿一声再进……” “怕什么,他要骂就骂我好了!他身为上仙军师,难道会对晕倒在他家门前的女仙拒之门外、任她生死吗!”还没说完,苍术就给阿梳当头棒喝,抱着昏死的玉锦急匆匆进去。门外的守卫认得苍术,也了解事情原委,一边放人进去一边去通报慕卿,留下阿梳在门外,不禁感叹起姻缘钗的威力,方才明明是苍术自己说玉锦只要休息一下便可,现下又急的在跟黑白无常较量一般。 同时阿梳觉得苍术说的不错,慕卿身为军师、上仙,总不会见死不救,让女仙晕倒在他家门前视而不见。于是主动引路让苍术将玉锦带到她房里躺着。放下玉锦后,苍术嘱咐待玉锦醒了就告诉他。 阿梳点点头,郑重答应。他着一眼床榻上眉头紧锁的玉锦,踏门离去。目送他正气凌然的背影,阿梳心底不由捏一把汗。 玉锦摸约躺了半个时辰。她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摸头上的银钗子。 【026】好一个下流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完全清醒过来后,靠在床上一直喃喃重复这句话。知她受了打击,阿梳明白自己脱不了干系,坐在旁边不敢发言。 “你说说,他取了这么男人的名字,为什么偏偏生的这么女气!”玉锦突然过来揪住阿梳,疯狂问。 苍术……可能是和慕卿呆久了,自然而然成为弱的那一方。 顾不得继续遐想,阿梳想好话安慰玉锦:“苍术也是一表人才,身为医者更是博爱善心,你若跟了他,想必他是不会亏待你的。”在这时她也回想过来,奇怪问,“我还没发消息给你,你怎么自个跑来了?否则也不会撞上苍术。” 玉锦眼神一闪,咬着唇说不话,一双水灵的眼珠子不安转动。阿梳意识过来,惊叹:“快说说,你这是第几次躲在云里偷窥?” “向来如此。”玉锦这次回答地毫不犹豫,豁出去气道,“我想看看慕上仙今日是个什么状态,钗子他带上了没有,这几天下来我心不安又紧张又激动又兴奋又狂喜又凄伤,几夜没睡好。谁知……谁知今天刚到东陵殿门口,这姻缘就被苍术撞了去!我心好痛!” 玉锦喊着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苍术正好从门外经过,听到声音立马冲了进来,伸手就往玉锦胸口按。 阿梳对苍术突如其来的动作大为惊诧,那头玉锦已吓得脸色惨白,还好阿梳眼疾手快抓住苍术欲按胸的手掌,惊愤瞪着他。好一个下流胚! “啪!”紧接着一声脆响,苍术白皙的脸颊已印上一个手掌印,玉锦一手揪紧自己的衣襟,气愤指着苍术的鼻子:“给我滚!” 苍术僵硬望着她,伸手捂住被打红的侧脸,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怒气。从未见过苍术生气,他这怒狠直逼面堂,身为旁人都看得心慌,就怕两个人动气手来。 “滚就滚!”苍术怒拍床榻大吼,弯身头抵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在房间里开始打滚,一圈下来两鬓微乱、面红耳赤、娇喘连连。 就在阿梳对这一幕目瞪口呆之时,原本大怒雷霆的玉锦突然笑出来,掩着嘴偏过头去,还想努力保持原来的严肃,却经不住又一下笑起来。 蹲在地上的苍术长长舒了口气,坐下来理了理额前乱下的发丝,对玉锦弱弱可怜:“好玉锦,不要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急着找慕卿说事没看清路把你从云上撞下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玉锦就来气,恨恨扭头对他道:“别拿慕上仙来压我!怎么样我都不会原谅你!还有,把钗子还给我!” “我没拿他压你呀。”苍术小声说着,摸摸头上的金钗,依依不舍取下:“原来这钗子是你的,难怪这么好看。” 玉锦哼哼道:“你就专门瞅我手头的好东西,以后我的东西你都不准碰!看也不许看一眼!” 苍术赔笑,双手将钗子奉上:“好,好,我知道了。你的胸口还痛不痛?” 玉锦脸上一红,冲他大声:“谁要你管我了,痛死也不要你管!”说罢,从榻上下来一两步扶一扶墙地往门外走。苍术紧跟在身后两手随着她摇晃的身影一左一右,生怕她又摔了,像极一条小尾巴。 玉锦和苍术走后,阿梳思量起自己的处境。东陵殿不是她真正的家,她的娘家……在瑶池。我现下已化作人形,总不能动不动就跳下瑶池去吧! 第二天,阿梳找到天帝,向他说起有关仙殿的事情。 天帝和天后一起在瑶池欣赏仙荷,娇红的桃花大半落在来去路上,枝头结出小小的绿桃,甚为可爱。阿梳跪在不远处,向座上的天帝天后拜礼。天帝见她独自前来,面色一紧,猜到她此行目的。 阿梳拜完礼后,抬眼望着天帝,问:“天帝,瑶莲的那处殿子什么时候建好?” 天帝放下杯子两手搓搓膝盖,又拨一拨篮子里剔透的紫葡萄,为难道:“这恐怕还要等一阵子。你知道的,钉子户很难解决,要给你建殿子的那块地,有个家伙死皮赖脸一直不肯妥协!所以,你懂的。” 看来自己的殿子还是没有着落,阿梳脑子一热反驳:“我不知道,我也不懂!天帝总不能老让我住在慕上仙殿子里吧!说好几个月后造好殿子交给我,现下居然连地基都还没拿下。天帝骗人!” 话说出口,意识到自己失态,她缩了脖子,瞧着天帝的脸色。而天帝对她言行并不在意,倒是理所跟她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是慕军师养大的,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是啊,可以说自己就是慕卿养大的,她这个上仙之位也是有慕卿大半的原因。阿梳越来越不甘,满脑子都是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心觉莫名委屈,小声说:“可是……可是万一他要娶媳妇呢?那我……我又是什么身份,住在他的东陵殿。” 他都不专宠她了,他都养了另一只仙灵,恐怕再过个四万年,东陵殿又要出个女上仙了。 那座,天帝手里斟着菩提花茶的玉杯“吧嗒”掉在案桌上,眼睛瞪的大大:“什么?慕军师要娶媳妇儿了?”接着又开怀大笑,“他这脑子总算开窍了,一定是憋不住了。”在旁的天后白了他一眼,天帝立即正脸:“瑶莲,你且再等几天,朕一定想办法搞定那个钉子户!” 阿梳点点头,屈身谢过。想来也不是天帝的错,要怪就只能怪那个死皮赖脸不肯妥协的钉子户。 这时,天后从瑶台上下来,轻轻握住阿梳的手。看着这个美丽又和祥的女人,阿梳起伏不甘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天后摸摸她的头,长吁短叹:“缘灭即是缘起,你跟了四万年,如今却……改日我为你相个好的,定比那薄情的男人好上几倍!” 天后这番话让阿梳深感温暖,却也闻言伤心,垂头丧气走出瑶池。 东陵殿异常安静,阮阮说慕卿带着那蓝衣女子出门去了,看方向好像又是去钓鱼。 【027】蓝莺 阿梳偷偷落在树上,虎视眈眈树下那对钓鱼的男女。 “蓝莺,你这样靠着我,我好累啊!”慕卿抖抖肩膀,对靠在他身上的蓝衣女子说,“若是想睡了,便去树下歇息。” 蓝莺依依不舍抱着他手臂撒娇:“那你不要丢下我哦,要回家了告诉我。” 慕卿微笑答应,摸摸她柔软的头发,笑容里满是宠溺,目送她坐到树下,再郎情妾意地对视一阵。 阿梳牙痒痒,磨得“咯吱咯吱”响。一只飞虫停在她小巧的耳垂,沿着耳廓移动小碎步。感觉瘙痒,阿梳拿手扇却触惊飞虫,虫子“吱”一声振翅逃走。而阿梳却被近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树枝随着身体一抖滑脚摔了下去。 摔下来的动作毫不含糊,这树少说也有十几米高,送个骨折不说可能还要震个内伤。阿梳这栽认命,听到撞击的声音,身体已摔在树下。那厢,慕卿拿着鱼竿子面无表情看着。 阿梳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发觉身上并不是那么痛,摸摸地是软的。屁股下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阿梳炸毛从地上跳起,看到蓝莺大字趴在地上。 “嘤嘤。”蓝莺轻轻哭,从地上艰难爬起,粘了一脸泥巴,额头还磕破了血。 嘤嘤嘤!破相了耶!呜呜呜哈哈哈哈! 蓝莺奇怪望了阿梳一眼,无辜的目光投向慕卿,嘤嘤地:“慕哥哥,我全身都好痛,尤其是脚,可能是扭到伤口裂开了。” 慕卿先向阿梳招招手,将鱼竿交给她,顺便瞪了一眼。 “慕哥哥,我们回去吧。伤口有点难受,真的好扫兴!”趁慕卿检查她的脚伤时,蓝莺搂住他的脖子,示意抱着她回东陵殿。 蓝莺脚背上的确印出一丝血迹,慕卿叹气,将蓝莺横腰抱起,对岸边的阿梳喊:“那个谁,带上东西回去了!”说罢,抱着蓝莺踏云往东陵殿去。 阿梳看着鱼竿上收不完的长线,心里暗暗恨:好端端的干嘛放这么长的鱼线,亲! 等阿梳终于收完线背着鱼竿返回东陵殿,蓝莺又已经窝在慕卿的房里。阿梳灰溜溜下云看到慕卿站在东陵殿前,心肚复杂。慕卿则微微笑,向她伸出一只手。 今儿个天气不错,凤凰花吹在风里一起一落,几瓣擦过他的洁白的衣畔,轻轻点落在他云纹绣的靴尖。空气里带着清淡的花香,让人想泡一盏茶坐下凤凰花枝下谈笑风生或者……谈情说爱。 阿梳呆呆望着凤凰花风中的慕卿,心跳一阵阵,举步不前。慕卿放下手,移步向她走来,宽大的手掌抚向她精美的脸庞。 “我的鱼竿快折了。”大手擦过她的脸,直伸手背上的鱼竿。 “你太矮了,所以这么长的鱼竿不能背在身上,下次记住了。”慕卿拿着鱼竿,心疼摸来摸去,用袖子擦擦上面不小心沾上的泥土再吹一吹,最后抱着竿子转身进殿。 阿梳愣在原地,拳头握紧。 你个死慕卿! 阿梳拿了壶茶坐在院子,借茶消愁。 院门外溜过一个影子,藏在门后往里看。阿梳着了一眼,气汹汹地把整杯灌下。慕卿笑眯眯从门外现出身,坐在她身边:“还在生气呐!你看我刚才学你偷看学的像不像?犹抱琵琶半遮面!” 阿梳剐了他一眼,冷面侧过身去。慕卿戳戳她的肩:“你和天帝提仙殿的事去了?怎么,你要走了?” 阿梳没好声道:“恩,提了。天帝说过几天就给我解决,我一直住在这儿,身份貌似也不怎么合适。” 慕卿拿着她一束头发在手里把玩:“是不是几天没让你服侍,你就忘了你的身份了?东陵殿小仙婢。” 头发扫扫她的小脸颊,她越冷他就越是要逗。他和蓝莺出去钓鱼,她趴在树上偷看,对于这一行为他由衷感到高兴。现下看到她这般生气的摸样,小心情真是“噌噌噌”的上涨。 阿梳沉着脸撩回自己的头发,起身道:“只要天帝摆平那块地,我的殿子很快就建成,我很久就离开这里!” 慕卿翘着二郎腿:“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把那块地交出去吗!” 闻此句,阿梳惊愣,这……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她顿时暴怒,指着慕卿气不打一处:“你你你!你……”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四肢突然间僵硬,胸口喘不上气,她张大嘴拼命想呼吸,可是浑身僵硬地好像连血都停了流动,脑子一哄,倒了下去。 慕卿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紧张将她扶起。 “阿梳,阿梳?” 昏迷间,感觉有人摇了摇她的身子。阿梳努力半睁开眼皮,眼前模糊圈出慕卿大概的影子,阿梳拼着最后半口气悲愤咬牙:“原来……原来你就是……就是那个死皮赖脸的钉子户!” 说完这句话,阿梳连半口气都没了。她呼吸,可空气却偏偏卡在胸口,身体越来越僵硬,下一刻失去知觉。 等再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周身发凉。她揉揉眼睛,发现手是湿的。 “阿梳?” 正奇怪时,耳边有人唤了一声。她转过头,看见慕卿屈身看着她,黝黑的眼睛里渐渐褪去晦色换上明亮。阿梳皱皱眉头,“哼”地扭过脸去,却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一直打在自己后脑勺,惹得一阵阵麻悚。 慕卿暧昧笑问:“我就和蓝莺去钓个鱼,你要那么气吗?偷看不成,还从树上掉下来,这蹲树技术还得再练练,省的下次你偷看我不出糗。” 阿梳怒:“我又不是鸟,我蹲不好树。我都这般虚弱了,你还要嘲笑我。”她蹬腿站起来,怒视眼前这个风言风语的男人,却感觉身上比之前更凉了,低头一看,失声尖叫,“流氓!” 她……她、她、她居然在水里,一丝不挂地泡在水里!慕卿怎么可以在她昏迷的时候趁人之危,趁完之后还带她泡澡,自己蹲在一边看春色满池!这简直……简直是太刺激了! 慕卿伸手在她头上,将双手抱胸却不知道坐回水里的人按下去:“明明还挺强壮的嘛!” 阿梳游开这个地方,到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用警惕目光将他看着。慕卿呲牙笑,抱臂大方直视她。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这个人可以叉出去吗!叉出去啊! 【028】两女对峙 是夜,阿梳躺在榻上想一个问题。 清衡泉是用来巩固修为,还能起到另外一些复原的作用。以前慕卿从不让她碰清衡泉的,为什么这次他却把她整个身体泡在泉中?就像……就像他曾经身体不适时做的那样。 难道这次晕倒,并不是真的因为被气到,而是…… 阿梳紧张地摸摸自己的身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异样?为什么慕卿要对此隐瞒?这样……这样更让人害怕不安! 想着想着,兴许是今日身子虚弱,就这么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慕卿敲响房门。阿梳赶紧穿好衣服,抹抹脸简单梳了个头,这才打开门让他进来。 进了门,慕卿便冲阿梳喊:“喂,你昨天有东西掉在清衡殿了。” 阿梳惊讶:“啊?我没注意,我现在去拿。” 慕卿一只手拦下她,另一只伸进自己的衣襟,淡淡道:“我带过来了。” 阿梳瞪大眼睛,直直盯住他因为伸进手而鼓起的胸脯,看着他缓缓抽出手来,两指间夹着一块淡黄色绣莲布,最后完完全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记得从清衡泉出来后自己就换上仙婢拿来的干净衣服,然后抱着之前脱下的跑回院子,没想到居然还漏了一件,还是件……是件最贴身之物! 阿梳僵直着腰板张开手掌,示意物品尽快、尽快归还。慕卿无视她的黑脸,举着那黄肚兜晃了晃,两指个拈两角将肚兜拎着,建议道:“颜色搭的还不错,胸前的绣花在下面一点,样子再大一点就好了。” 阿梳尴尬至极,支支吾吾:“这……这是个绣娘做的,你……你向绣娘去说……说去!” 慕卿暧昧挑眼:“你想要我去吩咐绣娘有关你肚兜的款式?” “不……不要你管。”阿梳越加害羞,同时又有些气愤道,“你……你喜欢看肚兜,就去看蓝莺的好了。” 慕卿将肚兜丢过去:“她的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那就是看过喽!不过怎么知道没看头。 阿梳羞愤地从头上扯下肚兜以最快的速度在被子里藏好,对慕卿将旧事痛恨搬出:“不熟……不熟你还亲她,还和她一起去钓鱼,还让她在你房里过夜,无时无刻都跟她混在一块儿!” 慕卿作茫然:“我亲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次可是自己亲眼所见!阿梳一脸笃定。 慕卿凝视了她一会儿,弯下身子柔唇突然在她脸颊上碰了碰:“这才叫亲。”望着惊愣的阿梳,慕卿继续道,“我和她去钓鱼,你得到我一个吻,我看了你的肚兜,你也摸了我一下,这样算扯平了吧?如果你还计较她在我房里,那不如我现在在这儿睡个回笼觉,还是要我晚上再过来?” 说着,便开始宽衣。阿梳连忙阻止他,哭脸道:“仙上息怒!小仙不该提及仙上私事让仙上为难,以后仙上爱找谁找谁去,小仙再不过问!小仙这处榻子太窄又脆弱,经不起仙上身体健硕!” 慕卿奇怪:“又不做激烈运动,床哪那么轻易就塌!” 阿梳:“……” 慕卿撇撇嘴,将衣带重新系好,一副“放过你”的样子。接着他坐下来倒了杯水,嘴唇轻轻贴着杯沿,扫过眼来:“阿梳,你觉得我俊不俊?” 阿梳浑身悚栗,讪讪答:“俊啊。人人都传你是天界上上等的美男。” 慕卿问:“那你呢?”他想了想,又重重加上一句,“讲实话!” 阿梳盯着他的样貌仔细品味一番,回答说:“唔……其实我来到这个地方,第一个看见的男子就是你,所以并未有美丑之分。总得来说,你有鼻子有眼,有的时候看起来蛮俊的。” 慕卿静静看了她半刻,突然站起身往门外走:“不逗你了,我还要去凌霄殿。” 阿梳看他走远,迫不及待梳妆好,更特意修饰一番,美美踏门而去,来到慕卿的院子。阿梳猜想那蓝莺会不会仍旧住在慕卿的房里,于是悄悄推门。门未锁,她心里“咯噔”一声。如果不是怕里面的人不能自由出入,这门应该直接上锁。阿梳悄门而入朝那里屋望去,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隔着纱帘,榻子上果然有个人影! 蓝莺听到有动静,酥手撩开料子,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见来的是阿梳,眼里的柔笑立即退了下去,换上丝丝不屑。 这是两人首次单独面对,阿梳本就看她不喜,现下又见她在慕卿的床上,心中不免不快:“喂,你干嘛在他的床上,你让他睡哪儿啊!” 蓝莺嘲然,面作不明所以:“我就爱躺在慕哥哥的床上,怎么?” 因为刚才被慕卿亲了一下的缘故,阿梳胆子莫名很大,才不管她是不是慕卿的情人,指着娇卧在榻上的人叱喝:“你凭什么躺,他是上仙,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仙灵!” 蓝莺偏在榻上伸直大腿整个占着:“这是慕哥哥许我躺着的。我受伤了,慕哥哥心疼我,每日都要看着我,晚上还要亲自检查我身上每一处伤口。我不过在他的榻子上躺上一躺,听他每夜讲凡间仙界的故事。怎么?你是在嫉妒我吗?” 听起来好温馨的样子呢。 阿梳笑道:“你和他认识还不久吧,赶着投怀送抱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蓝莺拉了拉胸口的羽领:“你没认出来我是谁吗?”她踢开裙摆露出脚上的伤口,“这伤口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不带那只笨狗来的话,我也不会伤的这么重!你知道我重伤的时候,慕哥哥有多紧张多担心吗?况且,我和慕哥哥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凭什么跟我比!要说急着投怀送抱的女子,应该是你才对!” 阿梳惊讶,原来……原来蓝莺就是养在花苑笼子里的那只蓝鸟!上次哮天犬为了逼慕卿送他回二郎神殿就是袭击了这只鸟!哦,不,这个女人!哦不对,这个……鸟人? 可是……蓝鸟和绿鸟……阿梳问:“你……你不是应该和还有一只是……是夫妻吗?你是有夫之妇。” ================================ ps:厚脸求票票收藏留言~~~小荚在这里先谢谢各位的到访。 【029】鸟样 榻上的人脸顿时青了,咬牙气恨道:“哼,我活活在笼子里困了几万年,最讨厌那只臭鸟了!如果我和那只臭鸟事夫妻,我早就下蛋了!我喜欢的人是慕哥哥,如今我总算敢在他面前化出人形,他还夸我漂亮,他欢喜我!” 听到后面,阿梳再按耐不住,跳上床将她按牢,使劲掐着她脖子:“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个鸟样!” 蓝莺翻白眼挣扎,四爪乱挥中膝盖狠狠踹了阿梳一脚。阿梳身形娇小,没抵住她的力道从床上翻了下去,四脚朝天。正咿呀着,蓝莺凶神恶煞地从床上扑下来,两人一上一下展开攻势各把对方扯得髻歪衣乱。 仙婢听到里面的动静匆忙赶来,见到这一副情景吓呆了脸,嘤嘤扯着两人请求停战。两人不听劝言,仍打得兴致勃勃,忽然听到一个仙婢失声大叫:“蓝莺姑娘,你的脚流血了!” 蓝莺首先停下来,硬生生挨了阿梳一拳,她也顾不得了,先歪头去看自己的脚,蓝色的裙角上果然沾了不少血迹。蓝莺脸色一白大哭,从阿梳身上下来坐在地上,仙婢们好说歹说才又劝回了床榻上。她露着脚跟子,手里拈着一角帕子擦泪,时不时怨阿梳几眼,嘴里不停在说:“慕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慕哥哥不在这女人就尽管欺负我!慕卿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他不在东陵殿,我只有受委屈的份,受委屈的份!” 仙婢们又是擦伤口又是好言安慰,阿梳听得心烦,拍拍屁股跑了。 慕卿回来后就看见蓝莺嘤嘤坐在房里哭,仙婢们站成两旁不敢发言。如果慕卿这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干的,那这四万年真是白过了。每每阿梳在东陵殿打碎花瓶或干了另外什么坏事后,没有一个仙婢敢举报,但她们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摆出这副怨逼样! 慕卿看过蓝莺的伤口,又气又高兴,随手折了一根竹条兴冲冲去找阿梳。竹鞭子在石桌上敲两下,他装得不冷不热地盯着:“蓝莺受伤你是知道的,为何要与她打架?” 阿梳心里气,为什么慕卿不管什么事情都帮着蓝莺,难道他和蓝莺真的相恋相许了?可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连东陵殿的人都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再想到蓝莺刚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恶狠狠瞪慕卿一眼,将怨恨全抛给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眼神瞬间出卖她的小心思,慕卿窃喜,故作大方主动解释:“蓝莺是我的宠物鸟,上次你带来的哮天犬把她咬伤,伤口到现在都还没好,你这样一打,我又得照看她几个晚上。一睡觉满屋子都是鸟毛的味道,不然我跟你换个房间试试!” 回忆起来,原来刚进那个屋子味道的是……鸟毛的味道,这么说…… 阿梳气消了一半,还是不可置信:“你是说……睡觉的时候她是变回原形?”好几个晚上她都看见两人在房间里说笑,印在窗户上的影子更是暧昧,原来到头来全是她误会?蓝莺之后就变成了鸟? 她使劲瞧着慕卿,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影子,看见他面首坦抬、两目清明,根本不是说谎的样子。慕卿见她还不确信,仔细了解释:“她是我养了五万年的灵鸟,她受伤身为主人的我照顾她是理所应当。我本想另外安排她房间,她不肯,硬要住我的屋子。我无法,只好让她睡时变回原形,不想在我出门后她会偷偷躺在床榻上去,叫你误会。” 听慕卿的意思,原来是那只鸟主动缠上慕卿的。据说那对云丝锦雀是从前一位女仙送的,蓝莺是慕卿养了五万年的鸟,少说歹说也有深厚的感情,正如她阿梳是慕卿养了四万年一样。手指一算,相比之下自己还比那鸟少了一万年,阿梳咬牙恨恨道:“谁误会了,我也是瞅着她鸟爪子带泥才不让她上榻子的。” 慕卿心想她不愿坦白内心,也不急着逼她,于是转了话匣:“我明天要出门一趟,你们可不要跳上东陵殿揭瓦。” 得知慕卿又要出门,阿梳立即想起上一次在青丘闯下的祸,决心这次不再闹事,于是郑重答应:“仙上放心,我不打她了。” “恩。”慕卿应一声,拿起她的手打开,在上面拿竹鞭子轻轻碰了下,“这次是警告,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蓝莺她脚不好,你让着她点,以后她若是落下病根或者落个残疾,她这辈子可都由你照顾了。” 她才不要跟蓝莺过一辈子,一天都不想!经慕卿这么一说,阿梳再三决定在蓝莺面前绝对绝对要耐得住气! 次日,东陵殿门前站了一排人,都是送别慕卿的。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这四万年来慕卿出过不少远门去过不少战场,阿梳和东陵殿众人都是这样为他送行。慕卿穿着简单,身上皆是凡间之物,看来这次又是下凡。记得上一次他也是下到凡间,不知凡间有什么大事这般棘手,要慕卿下去好几回。阿梳在心里嘟嚷,嘴上嘱咐他路上小心。 慕卿弯出一个笑,看看阿梳又看看蓝莺,最后又把视线落在苍术身上。苍术交出一个“放心”的眼色,慕卿舒眉坦然,脚下浮起阵阵云团。 “慕军师请等!”就在慕卿准备纵下凡间之时,南边传来一声急呵,来人一身银红盔甲气势汹汹,手里托有一尊玲珑宝塔金光煜煜,正是李天王。李天王急熏熏从云上下来到慕卿面前,“魔主惑昀蠢蠢欲动,天帝召你速到凌霄殿一同商议对策!” 慕卿轻皱长眉,紧抿着唇,一动不动,似在犹豫。李天王脸色一沉,道:“魔主惑昀就快展开进攻,慕军师可不要为一己私欲弃天界于不顾!那年若不是有天帝和天后有意护你,恐怕你早就被丢下轮回台!现天帝有令,在没有解决魔主惑昀之前,你必须留在天界,不可违抗!” ======================== ps:不知道是记错了后台收藏数据还是怎的,总之谢谢收藏和支持小荚的朋友(希望没记错数据,这就开怀了(*^__^*)!) 【030】李天王嘴大 李天王的这席话让阿梳十分震惊,周旁的人都默默观视慕卿的反应。此时慕卿脸上一片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他向李天王苦苦一笑,呆呆望向远方,脚下升起一团浮云,转向凌霄殿飞去。紧接着李天王也卷起一团浮云迅速跟上。 东陵殿前沉寂严肃,苍术走后大家也都散了。阿梳小声问阮阮:“惑昀是谁?” 魔主惑昀,天界对此人似乎十分谨慎,五万年来魔人并未出现于天界和凡间,这一次蠢蠢欲动却让天界强烈拉紧警戒,看来实力不可小觑。但阿梳从未听说过此人,今日可是第一次,他究竟是有多厉害? 阮阮拉着她往回走,一边小心告诉:“他是魔界之主,五万年前攻打天界而败逃往魔界。仙神在魔界处于劣势,所以这五万年一直没有动手,而又消息近来魔主功力大增又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袭击天界,并吞凡间。若此不备,极有可能被魔主得逞。” 阿梳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五万年前的那场几乎毁灭性的战役,幸好魔界败了,否则她还得埋在那瑶池底下。看来这个魔主的确有几分能耐,竟能让天界如此紧张防备,慕卿这次铁定是下不了凡了。想到慕卿,阿梳担心:“那仙上他……李天王刚才好凶。” 阮阮做样捂嘴让阿梳别多话,诚心提醒:“李天王的嘴大,这事你还是不要问的好,谁要是说了,谁就吃不了兜着走。” 嗨,你每次都要用这么神秘的台词么!能不能换个说法不让人继续好奇?阿梳恨恨。天界好像有很多秘密是她不知道的,比如这个李天王的嘴大,仔细想来,恩……是挺大的。 慕卿从凌霄殿回来,手里带了一篮果子,是天帝慰劳众仙神所送,希望后面几天能想出消灭魔主惑昀更好的办法。后又有小童子匆匆赶来,告诉慕卿忘了拿天帝送的花篮,请他恕罪。慕卿吃力摇摇手:“不要了。” 阿梳喜欢花草,觉得可惜:“仙上糊涂,天帝送的可能不要?况且丢了花篮,里面的花草也活不长久。” 慕卿转回院子去休息,丢下一句话:“那便去拿回来。” 阿梳欣喜,连忙让小童子带路前往取水果花篮的地方。 来到凌霄殿外,许多仙神都还没走,有的还在讨论魔主惑昀一事。来来往往递送果篮花篮的仙婢路过阿梳时,有一小仙婢小声问边上的同伴:“怎么李天王这份多一点?” 阿梳暗地里笑开了,这小仙婢实在……实在不懂得按实事分析,这么大张李天王的脸放在前面她不参考,还需要问旁人。她拉住小仙婢的袖子,对她好心解释:“因为李天王嘴大。” 小仙婢脸上一惊,掩面憋笑。另一旁的仙婢忽然拉了拉她,两人面色一紧,慌张看一眼阿梳,一人极力反驳:“才……才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每次天界有难,李天王必然出战,立功甚多,所以天帝才额外多加了一枚桃子给李天王的。”话毕,颤颤退至柱后整理篮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阿梳心里有了底,堂堂天帝怎么会因为李天王嘴大而多给他一枚桃子做出这么庸俗的解决办法!了然,阿梳准备去领属于慕卿的花篮,转头差点撞上一面高大的……胸部。 李天王压下脸来,龇牙咧嘴:“你仔细了看,本王的嘴,大吗?!” 阿梳要哭了,什么时候李天王转到殿子另一旁来了。她假装仔细了两眼,弱弱说:“其实好像也不是很大!” 李天王誓不罢休,逼问她:“那你为什么要说本王嘴大,想让全天界的人都知道本王嘴大吗?!” 这真的是逼啊!是逼啊!难道要坦白说出来吗!阿梳苦着脸,也不知怎么说了:“这个……这个,大家都见过天王,大不大也不是我说了才知道的。” 说完这话,阿梳真想打自己一嘴巴。李天王果然更怒,鼻子里哼出火热的怒气,直逼逼地喷在阿梳头上:“你再说一遍!想当年本王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迷倒多少凡间天界的女子!你一黄毛丫头,居然敢这样笑本王?!你是看惯东陵殿那小白脸,信不信我一拳就打爆他的脸,让他娘也认不出来!” 说出这话,周旁的仙神纷纷过来劝阻: “李天王消消气,瑶莲想必不是故意的。” “哎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慕军师他娘是谁?” “像瑶莲那样的小仙女就是喜欢慕军师那样的类型,李天王不要计较。” “哎?你这话可不对了。难道我们李天王就只能被老仙女喜欢?” “喂喂,你说谁是老仙女?!说谁呢!” “就是,谁说老仙女就一定喜欢老男人了?嘿,我还就喜欢慕军师那样的了!” “刚才说的是喜欢李天王的老仙女,你们又不喜欢李天王。” “你说什么呢!可能也有小仙女很喜欢李天王这样的类型,咱们天王应该是老幼通吃嘛!啊哈哈哈……” “……” “……” “李天王?你还好吗?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这个……这个你懂的。” 李天王哼哼,不耐烦拨开那群七嘴八舌越搅越乱的人指住阿梳怒吼:“你们到底要不要帮本王!那小黄毛丫头说本王嘴大!” 众人安静下来,均丢来无奈和抱歉的眼神。阿梳感觉到大家的目光,这个结果大家已经尽力劝和,她心头慌得一跳一跳,扯扯脸皮笑:“额……那个嘴大,也有帅的嘛!”围观的男仙女仙中有一个唇部微宽长得还算温润俊气的男仙,阿梳情急之下把手一指,“你看,他的面部组合就很俊朗!” 李天王顺手一看,脸部抽动起来,阴阴咬出四个字:“他是金蟾。”李天王暴怒,一巴掌拍碎身旁的石柱,“你居然说本王长得像蛤蟆!” 真是好巧不好,指得偏偏是……金蟾。阿梳哑口无言,不要了花篮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呱呱的叫喊:“李天王这是什么话呱呱,蛤蟆怎么了呱呱,蛤蟆就不能俊朗吗呱呱?” 【031】仙貌 阿梳急急忙忙跑回东陵殿里躲着,一晚上不敢出门,更不愿意打听外面的事情。到了早上,她终归禁不住关心和好奇,让阮阮出去看一看。结果阮阮带回的,是慕卿召见她的消息。 阿梳猜到慕卿找她的原因,千百个说辞在脑海里转了一遍,可无一让她安下心说的。来到他面前,她更是两掌心冒汗,方才打的小主意全然飞走了。 慕卿阴阴盯着她问:“你昨天说李天王嘴大了?” 阿梳点点头,缩着脖子,老实说:“是……是别人告诉我,她说李天王当众说仙上几万年前的事情,是……李天王嘴大!” 慕卿听了,大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虽然你说的很对,但她说的嘴大跟你说的嘴大不是一个意思!” “奥……”见慕卿大发雷霆,阿梳不敢跟他顶嘴,心里却仍默默念叨,不管是哪种意思,李天王嘴大是事实啊!如果李天王不喜欢,大不了等下告诉那些知道他嘴大的人他嘴小好了! 见她老实又可怜兮兮,慕卿头疼地捏捏眉心:“罢了罢了,我等会儿亲自向李天王去解释。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阿梳你这次真当是为难我了。” 这次添麻烦又要慕卿出马,阿梳过意不去,低着头:“我同你去。” 慕卿连忙拒绝:“别!指不定你又说出什么来。”话毕,便回房换了一件衣裳出了东陵殿。 阿梳焦急等了一下午,李天王脾气暴躁,慕卿这次是去赔罪的,也不知会出个什么情况,时间越长她就越是担心,几次想前往天王殿瞧瞧都被阮阮拦下,这会儿在东陵大殿坐立不安、左右徘徊。 这时,门外传来苍术的呐喊声:“接驾,接驾啦!” 阿梳赶出去,苍术扶着慕卿,只见慕卿左眼乌肿,脸颊上也有青紫的痕迹。这……这是打架了?众人赶忙去打冷水取毛巾。 苍术将两包药扔在桌子上,嘱咐一日三敷。跟随他前去的小童子站在殿子里瑟瑟发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哆哆嗦嗦将看见一一告诉:“仙上登门亲自向李天王解释嘴大一事,李天王以为仙上故意挑衅打击,就打坏了仙上的脸。仙上一招都没有反击也没有抵挡,好好的俊脸就被李天王打成这样!可是仙上本就生的这般俊俏又有什么办法,李天王这次可真真是误会我们的来意了。”说完,向阿梳抛一个怨恨的眼神。 阿梳完全没注意到他,视线一直落在慕卿姹紫嫣红的脸上。幸好李天王用的是蛮力,所以慕卿脸上受的都是皮肉之伤,她拉拉慕卿的袖子,示意他去清衡殿。可是慕卿摇摇头,带动淤青的嘴角:“就让它慢慢好起来吧。明后天李天王见我痊愈定会怀疑我的诚心,这事就没玩没了了。还有那只金蟾,我打发了几样东西送他,幸而他不似李天王般计较,还算好说话,你以后可为我留点口德!” 阿梳点点头,对慕卿愧疚:“都怪我理解错误才酿得如此结果。今天开始,我一定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张嘴!” 慕卿动了动表情,脸上的痛就纠成一团,艰难鼓励:“加……加油!”他拍拍阿梳的肩,捂着脸一步步离开殿子,背影落寞。苍术啧啧,好一张小俊脸被打成这样,慕卿心里定伤痛极了!不过……这样也不错!苍术兴奋地摸摸自己的下巴,敛了几支好看的药花飞往玉锦殿。 阿梳心之愧疚,一旁阮阮恶狠狠不平:“李天王专打仙上的脸,说到底还不是李天王嫉妒仙上美貌!” 阿梳问:“李天王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阮阮摇头:“没见过,一般成仙之后都会保持成仙时的样子。李天王是人到中午的时候成仙,所以在天界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阿梳摸摸自己的脸:“意思就是说,我以后也都是这个样子,不会改变了是吗?” 阮阮:“恩,应该是的。除非遇到什么动摇仙体的大事,否则是不会轻易改变容貌的。” 阿梳庆幸,自己修成仙身的时候是年轻模样,而且这模样会跟随自己一辈子。 据说慕卿后来到凌霄殿与众仙神议事,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少人都暗地笑开,就连天帝也挑着眉满脸憋紧的笑意。天帝得知慕卿脸上的伤是李天王所打,笑恨恨要为慕卿出气,慕卿摇手直说不必,天帝便象征性地罚了李天王禁闭一天。想必天帝他们定是了解前因后果,这才没有重罚,只当是两家人闹小气了。 慕卿脸上的伤按照苍术所说养了几天,果然消退不少。这几天慕卿心情不好,为逗他开心,阿梳特意前往兜率宫拜访太上老君。 阿梳瞧着那炼丹炉底:“老君,你这炉渣子可要倒了?” 太上老君捏着白胡末端:“恩,再烧个三天就运去天河。怎么?莫非你想要这渣子?” 阿梳摇头笑:“我要这渣渣有什么用。听闻老君到炉渣子的时候,从凡间看天河一片璀璨、美丽壮观!所以我特地问了时候,好赶上老君制造这一奇观啊!” 太上老君一高兴,送了两壶偷偷藏着的桃花酿,再三嘱咐阿梳酒酿一事不可说。阿梳推辞一番后讪讪收下,抱着两小酒壶乐滋滋回了东陵殿。 当晚,阿梳便手写一封信塞到慕卿门缝里。慕卿收到信后打开,看见纸上端端正正写着两行小字:仙上,三日后天河璀璨,阿梳特邀仙上一同观赏,不知仙上可否赏脸? 慕卿摸摸自己还有点疼的脸颊,回了一句:无脸可赏,已毁。但星河夜暗,视线不明,可往。 阿梳收到回信,兴奋地着不了觉,抱着回信在床榻上打滚,直到后半夜才入睡。她不是没和慕卿单独出过门,只是这一次用写信邀约,好像有另外一种……跟从前不同的感觉。 日期将近,阿梳竟紧张起来,远远见到慕卿便躲得严实,又见每日坐在他院子里的蓝莺,打心底不高兴。到了第三日,阿梳发现蓝莺不见了,脑子里突然萌现一个想法:这蓝莺该不会得知慕卿今天要去看天河星辰,所以故意玩失踪毁了这次约定吧! 【032】紫荆崖的故事 可恶!可恨! 不管三七二十一,阿梳直奔慕卿书房。慕卿正在看书,阿梳进来对他喊:“仙上不好了!蓝莺不见了!” 慕卿握着书,不惊不恼,抬起头淡淡看了她片刻:“哦,早上我把她封回原形了关进笼子了。”说着,他眼瞟一下窗边的鸟笼,一蓝一绿两只鸟各站笼杆一头,互不理会。既然……咳咳,既然答应了她要去看天河,那蓝莺还是关回笼子比较放心,免得……又坏了什么好事。 阿梳看着那笼子里的一对云雀,心里顿时舒爽开来。慕卿望着渐渐得意的那张脸,放下书卷:“喂……” “蓝莺好可怜哦,呵呵……”阿梳难为情地移到鸟笼前面,同情剐了蓝色云雀一眼。蓝云雀没有吓到,亦是狠狠回瞪,而绿云雀则挡在蓝云雀身前朝阿梳不住尖叫。就在这时,蓝云雀突然伸出一只爪子,将绿云雀从站台上踹了下去,然后背过身顾自咬新鲜叶子。 阿梳本还想逗逗蓝莺,但在慕卿的面无表情的不断注视下,不禁额头冒汗跑出书房。 等待是紧张不安的,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东陵殿所处之地却有些闷热,这便是太上老君倒了炉渣所致。阿梳站在东陵殿门前,等到天空完全暗下来慕卿才出现。他点头示意启程,浮云一前一后驶离东陵殿。 阿梳很少下凡,原来打算去青丘坐坐,不过慕卿却选择了紫荆崖。他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解释:“紫荆崖和凡间看的天河是一样的。况且……我现在也出不了天界,最多只能到这仙凡交界的地方。” 紫荆花期还在,夜晚花朵半闭,晴朗的夜空下浅浅印着紫红的色彩,空气中弥漫淡淡清香,比起白日的可要清爽。阿梳在他身边拣一块稍小的石头坐着,害羞提议:“天帝让你不出天界,可没说不让其他人出去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或许能帮你完成凡间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几个毛贼小盗还是应付得了的。” 慕卿白她一眼:“如果有人能代替我去做,我早就找人出去了,还用得着你自作聪明?” 阿梳撇瞥嘴,无奈:“那好吧,今天我们就纯碎看星星,什么烦恼都不要想了。呐!” 慕卿扭头,看见阿梳怀里捧着两个小酒瓶,正将其中一个递给他。 原来刚才她一直藏在胸口的是两壶酒,难怪当时怎道她胸部……很是不太一样呢。 崖上轻徐的紫荆香风中淡淡参合了另外一种香味,慕卿嗤笑接过:“桃花酿啊。” 阿梳点点头心想,反正他有淡醉珠,喝多少也不会醉。而于她,小小一瓶桃花酿,有何难的! 两人拔掉壶塞相互一敬,仰头喝一口。阿梳望着天河上疏密无序、闪闪发光的星星,将桃花酿含在嘴里品尝它的芳香,直到酒气从口里冲到鼻口,才呛呛咽下去。慕卿在一旁看她呛红的脸蛋,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 阿梳懒得理他,继续灌一口在嘴里含着,仰着脖子看星星。酒醉花香天河亮,迎着徐徐微风,口里的桃花酿不知不觉滑入喉中,留齿清香。 咱就喜欢边喝酒边看星星边玩,怎么着? 阿梳将酒壶一提,从石头上下来坐在地上,用背靠着。慕卿踢一踢她:“你可听说过紫荆崖的故事?” 这倒是没听过,莫非慕卿要讲故事?阿梳摇摇头,静静看着他。慕卿坐在石头上而她在地上,所以她只能仰头看他。蜿长璀璨的星河下印出俊秀的脸庞,他遥遥望向远方,一双明眸如星光般宁静清凉,不染纤尘。偶尔提一提酒壶,饮下一口清醉。 他似乎是自顾自说起来:“紫荆崖曾经只是凡间一处普通的山崖,后来有一位天神负伤路过,不小心掉了下去。如你的话本一样,他被一个心地善良的凡间女子所救。天神和女子慢慢相爱,并按照凡间的习俗拜了堂成亲,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有一天,天界为难,天神被召了回去。他走前交给女子一把紫荆花种子,告诉她等花开之时,便是他归来之期。女子收下种子,目送他离去,将种子种在山崖的最高处,希望花开之时天神能看得到。天界胜战,天神却再也回不来了。女子一直等啊等,从花开等到花落,从年少等到白头,到死也没有等到天神的归来。天神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回得来呢。女子来到冥界,得知天神早已灰飞烟灭的消息,泪湿黄泉路。冥王怜惜,将她的眼泪收集起来洒在悬崖上,让紫荆花随着四季开落,万年不败。” 跟着他的故事,阿梳心中难受,期盼问:“天神和女子之后也没能相遇?” 慕卿摇摇头:“天神灰飞烟灭早没了轮回,女子孤身坠入轮回,早已忘了这段红尘往事。” 阿梳轻轻一叹:“原来紫荆崖还有这么伤感的故事。”她忽然抓起他的手,担心地脱口而出,“仙上,你上战场可要小心保护自己。” 面对她真挚的目光和嘱咐,慕卿心头一跳,失笑:“你怕我回不来?” 阿梳眉头一皱丢开他的手,道:“谁也不希望天界任何一个人有事。如果你也灰飞烟灭,我就……就把东陵殿霸占,反正你也回不来了!” 慕卿纠错:“灰飞烟灭,这是最重的伤,它把元神都打碎了。如果死的正常,还是入得了轮回,还是有可能再回来的。”他顿了顿,语气轻弱了些,“不过也曾有仙人的元神被打碎,后来还是活了下来。” 居然还有这等奇事。阿梳问:“是谁啊?我认得吗?” “不知道。”慕卿摇摇头,脸色阴暗下来,又灌了一口酒,似乎有些醉。 阿梳在他迷离的目光前摇摇手,他面不改色,直直瞪着前方。再拿起他的酒壶瞧瞧里面还剩多少,刚到手又被他抢了去。他仰头倾酒壶倒了老半天,三四滴桃花酿落在他脸上,而他浑然不知,仍然努力着。 居然没含淡醉珠,慕卿这酒量……果然名不虚传! 【033】慕卿的往事 正纳闷,后方吹来一阵长长的凉风,引得后背瑟瑟发寒。阿梳不由抱紧双臂,抱怨道:“太上老君倒炉渣子照理说气温应该暖和,可是这会儿怎么这么寒冷?” 而身旁的人两颊被酒气烘的通红,眉头却认真紧锁,努力从眼里透出几分清醒。风越吹越冷,充斥诡异的味道,周旁的气氛更寒了几分。阿梳往慕卿脚下挨了挨:“这风好像是从后面吹过来的。”恨不得他马上清醒,阿梳手指用力戳戳他叫,“仙上!仙上!仙上?你真醉了呀?” 好半天,慕卿才回过神:“恩?” 周围的风忽然间停了下来,阿梳心道是崖上夜黑风大松了口气。趁着慕卿酒醉,她趁机想了解一件事。打量慕卿半天,确定他还醉着,阿梳开口问:“李天王上次说你……你差点被丢下轮回台,是为什么?” 自那日李天王一番话后,慕卿心情一直低落,这件事她也不知不觉放在心里。 慕卿迷迷糊糊,只觉得这醉酒不太像醉酒,意识还算清楚,可浑身乏力,无法凝神。他纠结地想起上次李天王嘴大的事情,仍是心有余悸。他将她踢开几屁股,想了老半天,最终对着布满星辰的天河说:“一万年……两万年……三万年……四万年……五万年……是了,五万年前仙魔大战,我临阵脱逃,险些造成天界兵败。还好三只眼怂小子有谋有勇,最后打败魔界,让魔主退出天界人间。”他低下头,讪讪笑,眼里却透出几分悲哀,“我这个军师是不是很不称职,天界就算没我,也能打败魔界。” 临阵脱逃。 阿梳觉得这个词好陌生。就算慕卿再……渣,她也从来没想过他能和这个词搭上边。贪生怕死,在她万相重重的记忆中,慕卿是多么的不怕死啊!她可不信他的,摇头道:“倘若真如仙上所说,那天帝和天后为何要留你。你绝对不是临阵脱逃,你那么爱慕虚荣脾气又顽固,怎么会一秒钟变软柿子!” 慕卿捏捏她的脸,哈哈大笑。 可是阿梳还是不明白,但不管怎么问,慕卿都闭口不谈,自己踢酒壶玩。 正当二人再次陷入沉寂之时,背后袭来一股寒流,从背脊穿到头顶一阵透凉。慕卿醒了一半,感觉很不安,意识仍被一根绳子捆绑一般,如何也挣脱不开。醉酒……醉酒绝对不是这样!从自己的意识开始有所变化之时,这紫荆崖底就布满了陷阱!是谁?难道……是一直在找的那个? 冰冷的寒流潺潺而来,阿梳坐在地上,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她拖起,裙角衣袖疯狂舞动,她死命抓着身边的岩石保持平衡,可瘦弱的身体已开始左右摇摆。 “慕卿,我……我好像要飞升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气流,总不是慕卿暗自崩了一个凉屁产生的神力吧!阿梳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马上去抓慕卿,身体和地面才漏出一个缝隙,气流如猛虎般冲穿而去,将人整个卷起。惊恐诧异间,一只大手伸来将她接住。阿梳盲手将其抓牢,寻到更坚实的一面,双臂套上去紧紧勒住。 “呃……别勒脖子。” 头顶传来慕卿变调的痛声。 阿梳怕的要紧,快速换了胳膊下抱着,闭上眼睛牙咬得死死。 紧接着,又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清澈入骨的冰寒如巨浪般拍来,慕卿奋力凝神施法,最终措手不及,带着阿梳双双卷寒浪中。 寒浪中狂风大作,冰片如刀片般尖锐,顺着逆卷的寒风急速旋转,划过肉身之时又瞬然化成一滴冰水沁入风里。随着晕天黑地一阵翻腾,阿梳觉得全身都要被巨大的风流给贯穿了,耳边的风声变得狭窄,好像掉进另外一个世界,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阿梳心里害怕,失声尖叫。 有臂膀将她后背收紧圈住,一阵光炫乍然亮起。慕卿掌手向下,从掌心化出气波直击地面,两人坠落的速度稍微减慢,但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震得差点散架。 因为是侧面坠落,所以阿梳的右肩膀被震得发麻,半天没知觉。她趴在慕卿胸口,听见从她头顶传来的粗喘声,嗅到淡淡的腥味。感觉额头湿湿的,她抬起还能动的左手在额头上抹一把,那股腥味顿时散开,手指上沾满刺眼的红血。她大吃一惊,试着挪动自己的肩膀,移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抬起头。 他黑发全散,面色苍白如纸,眉心狠狠扭在一块儿,双眼紧闭长睫轻颤,红唇失色微启喘息,嘴瓣还有不断红血溺出,流向白皙的耳根后,没入发丝。 “仙……上?”阿梳心口子提着气,轻轻唤了声。慕卿依旧躺在那里不做声响,素色的袍子沾满灰尘,已不如来时那般崭新。 阿梳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如果慕卿死了,那……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她一直以为慕卿不会死,他那么厉害,又那么厚脸皮,怎么舍得把命交给阎王爷! “仙上,仙上你醒醒……醒醒!”阿梳趴在他身边不停哭喊,那双紧皱的眉头忽而一动,纠得更紧了。阿梳惊讶,擦擦眼泪睁大眼睛看清楚,果见那双漂亮的剑眉又动了动。 慕卿听得到她的声音,可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刚才从上面掉下来,他用尽力气将坠入的速度减缓,那震感十分强烈,而他在坠地后已来不及撤回法力护体,此时就犹如凡身,重力全在于他定死无疑。而阿梳为仙身,还有保障,只是若让自己压在她身上,估计她也没戏。要让两个人都有戏,他便选择了侧摔。他知道自己绝不能继续睡下去,模糊中张张口,吃力吐出一句话:“你……渡一点儿气给我。” 阿梳闻言,赶紧将人小心扶起,自己坐在他身后,从丹田回出一缕真气,从手掌传到他后背穴点。才刚传了一会儿,一缕真气从慕卿后背弹回她手掌,阿梳刚才在渡气的时候了解到,慕卿穴位都很正常,若非他自己阻挡,真气是不会弹回来的。 ============================= ps:喜欢的朋友可以加群:198475816 【034】暗阶 “只要续气就好,其他的我自行恢复。”慕卿解释,同时微侧过脸,苍白憔悴。他长长一嘘,稍许宁神平息之后想要自己站起来,小腿打软,还是往后倒了下去。阿梳从后扶住,让慕卿靠在自己肩上,慕卿虚弱喘一口气:“我们被人算计了,那壶桃花酿有问题。” 阿梳不解也不信,并非是对慕卿,而是对给酒的人:“桃花酿是太上老君给我,他……他不会害我们吧?” 慕卿缓缓摇头,目光凝冷:“不会是太上老君。酒壶定是被人在后来动了手脚。他了解我们不会对酒产生防备,关键是我没料到这个,所以中计。” 如果有仇,算计偷袭的人直接趁机杀了他二人就好,为何要关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来呢?环顾四周,阿梳看到他们被关的地方呈一个巨大圆形,地面和墙壁都是由一块块的大寒冰组成,空空荡荡,寒气飘渺,顶尖距离也有几百长之高。 “这……这是哪儿?”阿梳问。 “这里是……冰塔。”慕卿犹豫了一下。 阿梳愕然。原来这里就是慕卿和夭华所说的冰塔。 冰塔内寂静至极,几乎能听到人的心跳声。忽然间,一阵怪声幽幽传来,时而尖锐时而低沉,久久盘旋在空旷塔底。阿梳本来就觉得寒冷,现下越发毛骨悚然、战栗不止。慕卿拍拍她的手,握着:“别怕,咳咳……这是风的声音,风在吹。” 飓风的声音还没从阿梳脑海里刮走,她认真了听,果然是小风的声音。她惊喜道:“有风?那就是有出口了?!” 慕卿却摇摇头:“冰塔只有一个进出的口子,这个风是被关在冰塔内的。” 风被关在冰塔里?阿梳更不解了。这时候,她问道一股好闻的花香:“这风里有淡淡的……杏花香。对,是杏花香!” 慕卿吃力点头,从她怀里坐起,解释说:“这个风是不久前关进来的。所以里面有当时杏花开的香味。” 不久前的风还在关在冰塔之内,阿梳想起当日在聚仙会上,问慕卿:“之前听你和夭华说……说冰塔结界碎裂是什么意思?我感觉这冰塔的威力还是很大啊,竟然能把你我都吸进来,现下还密不透风。” 他的目光一直向着冰塔一处,心不在焉解释:“冰塔破裂……当时我极力赶往此处,可还是没能……没能很好的阻止冰塔结界碎裂。为找出结界破碎的原因,我便将此处封锁,恰好也将当时窜进塔里的这股杏香风也一同封锁了。” 阿梳问:“那你查出原因了吗?” 慕卿摇头,脸上浮起一阵失望的苦笑:“来过两次,线索极少。冰塔内的东西应已去往凡间,并且有人偷偷更改生死命薄,这让我很为难。” 原来他频频去往凡间是为了找回冰塔里失窃的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慕卿亲自下凡找寻,却不请示天界让众仙神助他一臂之力。如果请太上老君或者是千里眼找一下不就能搜寻到掉落凡间位置,为什么慕卿都不请他们帮忙?难道……是因为那个篡改生死命薄的人?刚才在外面她主动要求代替他完成凡间的事情,但被他拒绝。也正如慕卿所说,如果有人能替他完成,他也不至于在天界愁眉不展。如此说来……这一整个天界包括天帝,都不想或者都不能插手此事! “你说的偷盖生死命薄的人,会不会就是魔主惑昀?”阿梳寻思问。如果因为魔界的人提前行动而天界还无准备,天帝他们也不会因为行为吧。而这冰塔被盗是在聚仙会之前,聚仙会之后天界就开始频频商议要事,最后便爆出魔主惑昀要攻打天界一事。 可是这个推理马上被慕卿否定:“不会。惑昀还没有出魔界,至今我们也没有发现魔界的人。所以毁结界改命薄的人不会是魔界的人。” “那就是有内奸!他毁结界改命薄,将宝贝寄放在凡间就是为了等惑昀从魔界出来后直接呈交给他!”阿梳很快提出另一个可能。许多小本本上,都有“内奸”一词,她对这个职业还是有点了解。 “宝贝?”慕卿喃喃重复了一遍,竟是苦笑,“那确实是件好宝贝。” 这又是否决了她的猜测吗?阿梳觉得慕卿顺她这话顺得莫名其妙,懒得理他,自己前前后后打量起周围的坏境来。寻着风声,她看到冰塔右前方有一处阴影。她站起来往前两步,惊叫道:“仙上快看,那里有个坑!” 顺着手指的方向,慕卿神色一凛:“别去。” 阿梳回头不明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继续往前走。方形坑原来那是个暗梯,每一阶也都是由冰块制成,袅袅的白色寒气抚在脚面上,抖得一阵一阵的凄寒。暗梯不过十阶,阶梯下的地面亦是巨大的冰块,里面的寒气如烧了火冒起的白烟,一团团翻腾游走。可是除了这些,并未有异样发生。 慕卿坐在远处,目光紧紧盯着娇小的人儿。因为底下的寒气太重,她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一双大眼使劲往里面看,想要发现什么。慕卿喊了她一声,她跑过来道:“我们下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慕卿抓住她一只手:“我去过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阿梳仗着自己现在力气大,哼哼挣开:“我不信。如果没有什么,你刚才干嘛不让我去!如果是有什么危险的事,那你现在为什么改口说没有。你前言不搭后语,我才不信你!” 没想到这时候阿梳的小脑袋瓜子挺机灵,慕卿没了借口,只要由她了:“神神叨叨!你……你自己进去吧。” 既然慕卿松口,那里面估计就没什么问题。出于好奇,阿梳还是兴致勃勃地将暗阶底下走了一遍。慕卿盘腿打坐,心却燥得不行,一直注意听暗阶下面的动静,直到轻快的脚步从下面上来,他才舒畅一些,假装眯着眼。 ============================== ps:下了新书榜,也该表现得文静点了,(害羞状)求票票求支持哟~~! 【035】万年冰棺 阿梳坐在地上抱成一团,冻得牙齿“咯咯”打颤:“下、下面有一副冰棺,可是、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会、会不会里面的人已经逃出来了!” 暗阶底下极寒,就算有仙身护体也会冻到。慕卿笑一笑,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捂着。在这冰塔之中慕卿的体温也暖不到哪里,甚至可以说有点凉,但相比之下阿梳还是觉得他有暖可取。慕卿帮她搓手一边岔开话题:“出去后煮点火姜茶喝。” 阿梳本以为他会幸灾乐祸泼一盆凉水,可是慕卿的反应实在太意外了。不过想想,这里是他低落的根本,触景伤情也属正常。自从掉到这儿后,慕卿神色依然并不紧张,阿梳说:“看来你对这不是一般的熟悉。” 熟悉?再熟悉不过了。他睁开眼,眼前的女子脸色因寒冻显得白冷,双眉沾着一点白霜,嘴唇还能微微透出一丝嫩红。慕卿喉咙一哽,道:“这座冰塔……是我建的。这里的每一块寒冰都是我当年一块一块从西北的千年雪山上运回来,整整用了两个月,彻日彻夜,只为了能快些将冰塔筑成。” 阿梳问:“那冰棺里的人是谁?你为什么要为他建造这么大一座冰塔?” 他睁着一双似在遥望过往的眼,犹如幽深的湖水,将凄凉和悲伤倒映。“是我未婚的妻子。”他沉声,僵硬了搓手取暖的动作,所有的情绪在顷刻冻结,“当年她死之后,我觉得被丢下轮回台是件好事,这样就可以跟着她一起忘。可是……如果我死,那么就没人能记住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美好了。我选择苟且偷生,我舍不得忘记,更舍不得她独自沦落尘世。我一直在寻找重生之法,只为了……为了能让她回到我身边。” 重生之法……这世间真的有重生之法吗?如果那个女子已经转世或者飞灰湮灭,那又要如何重生。重生,不就是乱生死纲,这是逆天! 然而面对如此痴情的慕卿,阿梳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心口上憋了一口气,颤颤巍巍问:“那……你绝不会娶别人做东陵殿的女主人?” 此时慕卿的眼里透出无比坚定,满是决绝:“非她不娶!” 阿梳大骇,简直奔溃,悄悄往后退一边对着慕卿嘟喃:“上次因为殿子的事情,我以为你……和蓝莺有一腿,告诉天帝你要娶妻了,天帝当时高兴地不得了。” 慕卿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次见天帝,他总是莫名其妙要张罗些什么……”他瞪过来,一把将她抓回身边,因为身体原因,他有点气喘,“现在暂且放过你,这笔账,回去再算!” 好大的人情呢,那得多不好意思啊! 阿梳斗胆又问了句:“话说,那块地你交给天帝了吗?” 慕卿刮来一记眼刀。 阿梳仿佛又看到带着金冠玉珠的天帝气势轩昂地站在凌霄殿上对她语重心长且信誓旦旦保证:瑶莲你放心!死皮赖脸的钉子户朕一定尽快搞定!他简直可恶啊,愣是不肯妥协。但朕是天帝,朕手握大权,还没有朕不能摆平的事,何况一个小小钉子户!哼,就算他再死皮赖脸,朕也一定把他的小脸撕破了!哈,瑶莲你对朕就放心吧! 阿梳内心哭嚎:哎哟喂,行行好吧大军师!放过天帝叔,成全我们吧!老的小的都靠你了啊,你肿么这么铁石心肠啊! 用意念将慕卿千刀万剐炸油锅装盘子之后,阿梳无比羞涩地为他揉起肩。面对这四面封闭的冰层,要出去还是得靠慕卿。她又是按.捏又是敲垂,服侍了好一阵终见慕卿舒服地眯起眼睛。她在他耳边柔柔吹了口气,问:“仙上身体可觉好些了?” 慕卿对她狂翻白眼:“你用肉体凡身从上面跳下来看看。哎哎,别光按肩膀,锤锤腿、捏捏手臂什么的,你带吃的了吗?” 他一边指手画脚一边嫌弃。 大仙,以为咱是来冰塔旅游吗??? 阿梳暗暗咬牙,咬得斯斯笑:“仙上平日不是不吃东西吗。” 慕卿自个儿往她袖袋里掏了掏:“今天嘴馋。你平日不是总藏了什么吃的在兜里吗?” 阿梳摊开手,无奈道:“这次只带了桃花酿。” 手从她发髻上一勾,三粒娇小如珍珠的紫果子咕噜噜滚在手心。阿梳往自己头上一摸,还能摸下几片树叶。想是刚被卷入冰塔之时,在紫荆崖外沾进来的吧。 这果子和树叶性格都强硬绝不屈服呐!这么大的风都能在发髻上屹立不倒,实在佩服。感情……她阿梳一直顶着它们在这儿做淘气状或认真貌,慕卿就这样淡定自然正视插在发髻上的东西绝不轻易斜视! 阿梳拿着那几片树叶,嘴角抽搐。可见慕卿英雄耐力很好嘛! “只有三颗果子两片树叶,我让给你吃吧。”阿梳谦虚说。 “真是谢谢你嗷,我好感动呢。”慕卿勾出柔柔的笑。 阿梳:“呃……” 慕卿将果子递给她:“去,在冰塔四角滴上它的汁液。” 阿梳看看他平坦的肚子觑他一眼:“你真浪费。” 慕卿面无表情回答:“我不吃这个,我食肉。” 食肉。这冰塔里好像只有他们是肉类……也只剩他们。意念慕卿将自己千刀万剐炸油锅装盘子,阿梳立马接下果子照着去做。果子太小,所以在滴在冰塔四周得十分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用完了。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阿梳还是很认真的完成了。她战战兢兢回来,离慕卿远远的。 慕卿主动解释:“紫荆崖底有一种贪吃的灵虫,嗅觉极其灵敏。因为太上老君倒炉渣子,近日紫荆崖干旱,食物少之又少。” 阿梳有些明白了:“你想用灵虫破坏冰塔?这……有把握吗?” 慕卿很快回答:“没有。” 阿梳:“……” 慕卿再摊手:“这行不通的话,那就等我法力完全恢复吧!你能不能靠近点,扯着嗓子讲话很更年期啊!不说了,累死我了!” 阿梳:“……” 【036】逃出冰塔 就那么一点点的野果汁,虽然慕卿将灵虫说的神乎其神,但阿梳还是不太相信。冰塔连他们都破不了,几只灵虫又如何破得了呢,再说这几滴汁水就能将它们引来?她可是连一点儿味道都嗅不出来。 看到慕卿闭目养神,阿梳为此心急。真要等到慕卿恢复法力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看起来伤的不轻。 阿梳急得打转,几次想叫醒慕卿都忍了下来。养神的人突然做了个手势,提醒她安静。阿梳不甘心坐下来,居然听到了细微的啃咬声。这个声音极轻,阿梳屏住呼吸听的更仔细,确定的确是啃咬的声音,而且是从冰塔的……冰壁上传来! 慕卿向她抛一个得意的眼神,阿梳当做视而不见,寻着声音找具体方位。慢慢的,这种啃咬声越来越大,好像是外面壮大了队伍。如果要将这座冰塔咬破,这该有多少灵虫啊! 阿梳对虫子没好感,甚至说是惧怕,想到自己即将掩埋在一片黑压压的虫子里任其蹂躏,阿梳就浑身战栗。声音越来越大,西面处传来冰块碎裂的细声,但从里面看,冰层还有没有碎裂的迹象,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破塔。阿梳神情紧张,突然被人戳了一下腰侧泄气穴。戳到那个穴位容易泄气和发笑,阿梳在这危难时刻笑嘻嘻的转过头,望着始作俑者。 慕卿问:“你能飞吗?” 阿梳不合情理快乐地笑了两声:“可以,呵呵。” 慕卿:“那你抱着我飞。” 抱……是一手搂住腰一手抱起他的双腿的……抱吗? 一只手搭到她肩上,慕卿丢过一个鄙夷的眼刀:“抱我的腰。” 阿梳明了,认真沉下脸,照着抱紧他的腰,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即将破开的缺口,紧张地不得了。大约半个时辰,冰塔内壁终于出现第一条裂缝,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裂缝纷然而至,几乎是在一瞬间将西面的冰壁赫然破开。一群发着青黑色光的灵虫顶着尖锯牙夺冰而入,慕卿在耳边下令起飞,阿梳酝酿已久跃身而去。慕卿想在旁帮一把,奈何连一口内里也提不上来了。趁着大多数灵虫纷纷闯入冰塔向四角蔓延,破裂的洞口已空荡许多,阿梳带着慕卿从洞口穿出去,强烈的光线让二人不得不闭上眼睛,只听得身后冰裂和轰然倒地的碎声。 阿梳逃得很远,远远离开那个被囚困的危险地方和那些可怕的虫子。它们能将冰塔破碎,还不将她粉身碎骨吃抹干净?远远落在平整的地面,慕卿仰身直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脸色惨白。阿梳浑身发抖,手掌撑不住平衡干脆也趴了下来。 冰塔所在的地势呈高碗形,脚下的地面虽然平坦,但周围皆是高高凸起的红巨石,这是紫荆崖特有的石头。冰塔毁灭,法力破碎,所有的冰块在瞬间升华消失,脚底下全是坚硬无比但却异常平坦的红石,还有丝丝寒气从石面上升腾,刮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结出一层淡淡白霜。 野果汁随着冰块升华,觅食的灵虫嗅不到原来的味道,又在底下徘徊了一阵,沿着石壁往别处去了。灵虫食素,况且它们是灵虫又不是恶虫,所以它们压根没注意到慕卿和阿梳,只想快些填饱肚子。 一只虫力量小,但千万只虫子一起攻击,力量绝对是不可小觑,这甚至是连天人都没有的灵力。创造万物之神,用意叵测,用自然创造新的奇迹。 阿梳死愣愣看着最后一只灵虫从视线中完全消失,这才放下心。冰塔已碎,灵虫已散,当务之急便是回东陵殿找苍术治疗慕卿。要抱着慕卿飞上九天大约是吃不消的。休息片刻,阿梳唤来祥云,扶着慕卿上去。可两人刚一上云,脚下的软绵就松软下去,踩到底下坚硬的石头。 慕卿看着脚下飘散的云丝,静静说:“这朵云载不了两个人。” 阿梳心揪得紧紧的,害怕再多呆一刻慕卿的状况就更差一分,她心急如焚,颤声激动:“怎么会呢,我平时用它还能飞速如箭,怎么就不能多带一个!” 慕卿从云上下来,看着云丝渐渐形成原来的那一朵小云:“你的云实形较薄,站上两个人容易散开,我们会从天上掉下来。” 阿梳恨:“实形较薄?是我修炼不够?” 慕卿顿了顿,对着她的目光温柔下来,摇摇头:“不是,是因为……你身体不佳,所唤之云实形就薄。还记得上次你无故晕倒吗?就是这个原因。” 阿梳失望之极,仰望上空。只见天边乌云密布,正已飞快的速度向这面压来,顷刻间大雨磅礴。慕卿说雨神或者龙王在附近。阿梳兴奋扯开嗓子,向上面叫:“雨神!龙王爷!阮阮!” 雨越下越急,阿梳怕自己的声音被雨声改过,几乎是撕开了嗓子嚷。渐渐的,喉咙里带来一点点腥味,每喊一声嗓子就刺痛一分。大雨忽然间温柔起来,好像是有人在细听什么。阿梳没有停止叫唤,身边的人却伸手捂住她的唇,向她摇头。 眼泪夺眶而出,嗓子也已沙哑:“都怪我平时不努力,连个人都带不动。” 慕卿安慰地擦擦她脸上的雨珠:“你已经很努力了,兴许是我胖了吧。” 阿梳哭着:“你就是嘴不饶人,都这时候了,还尽说实话!” “……”慕卿暗暗摸上自己的身体,将最容易长肉的手臂、腹部、大腿都检查了一遍。 说起来,这场雨下的很有情绪,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忽然之间又再磅礴。与此同时,上空出现一片宽大的彩云,两个小脑袋正往下面探。阿梳看清,是阮阮和玉锦!她们也看到了她,两张脸同时破涕为笑,彩云快速从上空落下,隐约听见阮阮责怪雨神:“你能不能淡定一会儿!” 云层上站了十几个人,苍术跑在最前面,下了云赶紧给慕卿把脉。阮阮和玉锦哭笑着跑上来,抱着阿梳怨:“你们真是担心死人了!” 雨神也没闲着,给慕卿打伞并且告诉他:“天帝找了你们好几天,以为是魔界的人提前下手,十分担心你的情况。” 慕卿感动:“此事待我回去后跟天帝解释。” 雨神继续说:“天帝准备了大礼还有罗婆果,是送给慕军师的新婚贺礼,果子再迟几天就要烂了。天帝心觉可惜,还好慕军师及时。” 慕卿眉角一抽:“……那我还真是占了大便宜,我好开心呢,你先替我谢谢他啊!”话闭,晕死过去。 【037】舌头问题 仙仆们七手八脚将慕卿台上云团赶回东陵殿,雨神则认认真真奔往凌霄殿复命去了。旁人问阿梳关于慕卿的新婚贺礼,阿梳佯装不知晓,在心里摸摸擦了一把鼻涕一把血泪。 慕卿伤的的确不轻,苍术开了方子留在屋里观察他一夜。上午的时候,阿梳和阮阮蹲在厨房,一边各烧一个炉子。阮阮问起慕卿的伤,阿梳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都告诉出去,阮阮听后奇怪:“慕军师那么厉害,没发现酒有异常吗?” 经她一说,阿梳心头一紧,竟有些心虚:“没、没有呢。一时疏忽了吧。” 阮阮叹息:“军师向来小心警惕,这次竟如此大意。唉!” 药罐里呼呼冒着热气,阮阮用抹布包罐耳从炉子上端下来,倒出一碗吹吹凉,递给阿梳嘱咐:“你的嗓子冻坏了,又逢着冷霜大喊大叫,所以这几日千万不要大声说话,最好一声不吭。医仙说喝七天,嗓子就全好了。” 阿梳倒没觉得啥,就是说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刺痛。但既然开了药方又熬了药,便乖乖将清苦的药汁喝下,跑去看另一边的炉子。 慕卿回到东陵殿后昏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说口淡,非要喝酸的东西。苍术说不过,只好让人去熬梅汤。慕卿指指阿梳,表示让她去。这次从冰塔回来后,阿梳感觉自己心底有一丝丝变化,那是对慕卿的,但也说不清道不明。慕卿亲点她去熬汤时,她竟想也没想就顺从了。 阿梳第一次熬汤无比小心,还好身边有阮阮提醒,否则真不知该怎么下手。绵绵的梅香味飘出来,阿梳嘴馋,自己先尝一口,觉得这酸味够清爽,便端去给慕卿。 慕卿呷呷嘴,摇头说:“太酸,酸的掉牙。” 自己精心准备却被人毫不犹豫地嫌弃,阿梳不服:“是你牙齿不好吧,大叔!” 慕卿看过来一眼,动动还显白的嘴唇:“叫我……哥哥。” 闷骚。苍术和阿梳不约而同白他一眼。 病人是大,阿梳躲开话题讪笑:“您老人家别动气,要是不合口味,小仙再去熬一次。” 慕卿同含微笑:“那就有劳了。” 阿梳:“……” 又花了一个时辰熬汤捧到慕卿手里。慕卿谨慎试了一口,觉得还合口,便舀着小汤勺喝起来。看着慕卿将酸梅汤一点点喝下,阿梳问:“你舌头还好吗?” 慕卿将喝剩的空碗交给她:“这次味道还可以,要不要吐出来给你看看。”说着,就要吐舌头。阿梳捂住他的嘴再问:“你之前就没尝出来桃花酿有变?” 慕卿放下她的手趁机捏了捏:“我尝出来了啊!奇怪,你怎么没尝出来?” “你……”阿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忍了一口气好声,“那你不早说,还要我跟着一起掉进去。” 慕卿:“一个人进去很没趣的。” 阿梳干笑不已,恨恨应和:“也是啊,你看我们两个人进去真的就很好玩呢。差点把你的命都玩完了,差点两个都死在里面!” 还想追问慕卿这次算计的目的,阮阮从屋外进来,向慕卿禀报道:“仙上,太上老君和李天王来访。” 慕卿整了整衣襟,点头:“请进来。” “军师!”一声含泪的呼唤,太上老君从外面急步踏入,挨在榻上哽咽,“听说你受伤了,我和李天王十分担心,特意来看看你。” 李天王随后步进,看见榻旁的阿梳,鼻子里一哼,大大翻了个白眼。 慕卿看着老君眼角的老泪失措:“这……我……唉,让老君和天王担心了。” 太上老君擦擦眼角的泪,苦着脸:“天帝让我们带话,希望军师快些好起来,等干掉魔主之后立即为军师举办一场惊天动地的婚礼!” “要惊天动地啊……”慕卿的心又一次遭到森森地桑害!太上老君这老泪流得真让人动心。 慕卿快扫了阿梳一眼,给她一个警告:以后再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就用五花大绑挂起来!然后对太上老君说:“我想天帝是误会了。我还并无成亲之意。” 太上老君眼神一顿,李天王发问:“啊?那当初瑶连仙子对天帝所说……” 慕卿:“全是胡编乱造!” 太上老君:“可是雨神亲自向天帝禀告,说你很感动很开心的。” 慕卿转脸问苍术:“为什么不拉住那个蠢蛋!” 苍术尴尬,撅嘴:“干什么嘛,要怪人家!是你晕过去之前要雨神去说的嘛!” 慕卿捏着拳头:真想揍一顿啊! 太上老君和李天王面面相觑,看来此事真是一个误会。想到罪魁祸首,太上老君对阿梳啧啧:“你欺君啊!” 李天王在一旁开心应和:“哼哼,好啊,你欺君!” 阿梳对此供认不讳,瞅着面色深沉的慕卿,使劲压低脑袋小声说:“之前是我误会了,当初又为了殿子的事,不小心说了出去。” 李天王更得意了:“哼哼,你嘴真大!” 阿梳:“……” 那厢,慕卿叹声:“此事我会亲自向天帝解释。” 太上老君和李天王看阿梳一眼,一个摇头,一个讪笑。李天王看见阿梳手里捧了个碗,闻到空气里的不像是药,于是往那碗里头使劲瞧:“你喝的是什么?酸溜溜的。” 慕卿回答:“梅汤。醒来舌头淡的难受,就想喝点酸的。” 苍术在一旁怪:“本来受伤就该淡食,拿你没办法,唉,你少喝点。” 太上老君凑上来,也往那空碗里看:“爱吃酸了?记得从前你都极少尝试酸味。”他脸变了一下,问慕卿,“可有其他症状?” 慕卿摇摇头。 太上老君又问:“听闻军师沐浴,不喜有旁人伺候?” 慕卿嘴角一抽:“老君,你哪打听来这么个……这么个小秘密!” 太上老君:“你东陵殿的仙婢都知道,天界很多仙婢也都知道,我只是旁听来的。你且说,是与不是?” “是。”慕卿老实点头,看他玩什么花样。 “哎呀呀,哎呀呀!”太上老君尖叫几声,搀着李天王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回头道别,“我和李天王还有点事,我们先走了。军师好好养身!” 慕卿阴着脸:“把他们给我叉回来!” 【038】神秘人 太上老君一把老仙骨经不起折腾,李天王面对这一群妙龄少女更是左右没法下手。两人回到屋子,慕卿就请太上老君上前来。老君白着脸,扭捏的好一阵才上去两步。慕卿抓住他的手,猛地往自己胸部一按。太上老君吓得大叫,老嗓子咿咿呀呀带着哭腔,嘴里听不出嚷着什么,好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老君,你可摸清楚了?”慕卿拧着眉头,笑吟吟问。 太上老君起先不敢正视慕卿,后来面部渐渐平静,撑在慕卿身上的手掌奇怪按了按,他张张嘴,抽回自己的手,脸上顿时露出点尴尬。 慕卿扶着额往被窝里懒洋洋缩了缩:“在你们浮想联翩的时候,你们想过当事人的感受吗?” 李天王反应过来,脸色僵了僵。毕竟是和太上老君一道来的,于是开腔帮太上老君说话:“他一没媳妇没儿子的老头,不懂这些!军师莫要见怪啊!”说着,把太上老君拉回来。 太上老君拍着膝盖忏悔:“是我老糊涂了,军师的身份众人皆知,我居然……居然……唉!真是没脸,没脸哟!”说罢,甩袖离去。李天王向慕卿作了拜别,跟了出去。 阿梳也明白过来太上老君误会了什么,不由打心底佩服老君无边的想象力,同时为慕卿赶到深深的悲哀。太上老君和李天王前脚刚走,这厢有仙婢进来传话:“仙上,玉锦仙子来访。” 慕卿和阿梳对一眼,点点头。 玉锦心念慕卿,得知慕卿受伤十分不安,特挑了件云绸黄衫换上打扮一番,提着一篮点心赶往东陵殿。她进到屋里,看到苍术也在,不由愣了一愣。即刻,苍术对慕卿说要去检查配置药材是否安放妥当,匆匆离去。玉锦抱着篮子呆滞,直到外面再没了脚步才回过神,近到慕卿榻旁。 慕卿向她点头问好,玉锦害羞,低着头时不时看他两眼,说:“军师受伤,我心担忧。玉锦别无长处,只好做一些拿手的点心。慕上仙若无胃口,摆在眼前看看也好,玉锦特意做得入眼些的,想让慕上仙心情好点。”说着,便将篮子递出去。 慕卿打开篮子,里面摆了三盘小糕点,分别是是白奶桃花糕、糯米水晶丸、黄玉杏仁酥。摸样淡雅别致可口。看的阿梳很是眼馋。坏玉锦,从来都没做过这些好吃的给她,每次在玉锦府吃的都是慕卿微笑称赞:“果然赏心悦目,玉锦仙子心灵手巧。” 玉锦受宠若惊:“慕上仙说笑了,玉锦哪有这么好。” 慕卿笑笑。 阿梳端着一只空碗左右插不上话,只好别了出去。门外,苍术坐在台阶上愁闷拖着下巴。阿梳用脚尖轻轻踢一脚,苍术嫌弃地拍拍袖子,继续撑着下巴发呆。阿梳和他并肩坐下,问:“瞧你愁眉不展的,平日看到玉锦不是挺开心的嘛。” 苍术心不在焉地说:“以前是以前,自从上次把玉锦从云上面摔下来之后,她就不理我了。我心郁闷,难受得紧,我现在在想……该怎么和玉锦当朋友,该怎么跟她搭讪。” 搭讪啊!这还不简单嘛!阿梳指指前面一队新选进东陵殿的仙婢,今天是他们第一天到这儿,就要先从周围的人开始熟悉。其中,有两个仙婢在途中小声对话:“你好,我是新来的仙婢。” “啊,我也是新来的仙婢。” “我们都是新来的仙婢。” “那我们做好朋友吧!” 俩仙婢相视一笑,牵着手开开心心往院后去了。 苍术郁闷地撇撇嘴:“无聊!你以为是刚上仙班的小小学生啊!幼稚!” 阿梳道:“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两个新来的仙婢就这么当上好朋友了。你和玉锦都认识这么久了,干嘛突然问起做朋友的事。” 苍术顺了顺今日特意绑上的金丝发带:“此朋友非彼朋友,你不懂!” 玉锦在屋里和慕卿又说了几句后,也拜别出来。阿梳送她到门外,玉锦叮嘱一些有关伤口的注意事项和嘱咐定要好好照看慕卿,阿梳一一记下。当玉锦脚下升起云团,苍术从里面匆匆跑出来:“玉锦我们做朋友!” 玉锦轻轻皱眉,头也不回地走了。 苍术唤云跟上,不敢离得太近,跟在玉锦身后:“玉锦你就答应我吧,好玉锦,我会好好照顾你,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好玉锦!我真的……真心稀罕……” 阿梳终于看出端倪,看出苍术似乎对玉锦有着不一样的情愫。若真如此,看来姻缘钗的效果只对苍术起了作用,玉锦对苍术似乎并不喜欢,她依然对慕卿死心塌地。 慕卿这笔桃花债也要怎么还哟!人家玉锦可是认定他了,连姻缘钗也没了法子。 阿梳叹息,不知不觉又来到慕卿房前。想不出自己又来这儿做什么,于是转身要走,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又连续干呛几声。阿梳放不下心,还是进去看看。慕卿卧在床榻上,一双眼正好望着门口,好像有意等着谁进来般。 面对他这副病态,阿梳欲言又止,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一言不发。倒是慕卿先开了口,问她:“你是不是还很疑惑,为什么当初有很好的机会可以杀了我,那个人却不出手?” 是很想将这件事情弄明白,先前不知开口,既然慕卿主动说起,阿梳也坦然点头:“这件事疑点重重,十分想不透。” 慕卿笑一笑:“想不透这就对了,因为他根本不会杀了我们。我死,对他来说只有坏处,而把我困在冰塔是在极力掩饰一件东西。如果我出不来,那么正好合他的意。如果我要出来,就必须破碎冰塔,毁了冰棺。仙魔之战在即,他是料定我会出来。同样因为这一次我也了解到,他并不是对我有仇亦不是对她,至于是对什么,我也不知道。” 阿梳明白“她”是谁。的确,慕卿是天界军师,何况这时候正是仙魔交战前期,杀死慕卿就等于跟天界作对,此人这般忌惮,的确不该是魔界之人。但同时也很疑惑,阿梳问:“所以仙上当初是故意进冰塔?” 【039】真身 慕卿撇撇嘴,敲一下她的脑袋:“我像是喜欢自虐的神仙吗!”他继续说,“当初尝出桃花酿有所不同,只不过想故意上钩引他出来,没想到他会把我们关到冰塔里面。这也是我事后才想通的。这个人神出鬼没又不明目的,我……真是不知道他带着她的身体究竟要做什么。” 阿梳照着他的说法想,顺口而出:“身体离开冰棺离开冰塔,会不会已经……毕竟这是已死之物。”看见慕卿脸色黑沉,连忙往地上啐,“呸呸呸!是我胡说,那个人这么跟你抢,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未婚妻的身体!” 慕卿勾勾嘴角,扯出一个不甚好看的笑:“我知道她死了。但是幸运的是,她一直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得到。我看得见她,她的眼睛也看着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态度再认真不过,阿梳简直觉得背后阴森森,好像真的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那双眼睛是慕卿的未婚妻,她看到他和另外的女子独处心底定不舒服,恐怕会半夜报复!阿梳将腿缩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仙上,快……快别说了。” 慕卿弯着唇,悲伤从眉间淡去,阿梳胆儿小他是知道的,却不想她会将自己一番喻意浪漫的话听成鬼故事,实在胆小的可以。如她所愿岔开话题,慕卿说:“天帝捎信给我,魔主惑昀已经发出战帖,下个月开战。” 阿梳惊诧,担心道:“可是你的伤……军师不是只要出谋划策就好了吗,可不可以请求天帝让你不上战场?” 慕卿摇摇头:“战场上变化多端,不及时更新策略是不行的。所以我必须去。”看着她一脸愁苦,他开怀笑,“哈哈!别苦着脸,以前我上战场你不是挺乐呵的吗?整个东陵殿都随便你闹。怎么?这次舍不得了?” 阿梳笑不出来,认真说:“以前都是小战。之前以为魔主没多厉害,随便派四大天王、二郎真君几个大将跟他打都绰绰有余。后来听你说的那些,我才开始担心。仙上,我是真的担心,万一事情有什么变化,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她顿了顿,连忙再补上几个,“还有二郎真君,还有好多好多一起上战场的人。” “如果有什么大变化,不要找我,跟着其他人一起走。”慕卿说着,习惯去拉阿梳的手。阿梳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急忙躲开。慕卿无谓笑了笑,继续说,“不过我想,这种可能应该非常小吧!魔主只是恢复从前的魔力罢了,也没听说他又学了什么邪门歪道。惑昀有多少能耐,我还是清楚的。” 慕卿说的胸有成竹,阿梳也放心不少。慕卿脸皮厚喜欢说大话,可那些大话偏偏又能着实,慕卿的自信来的很有资格!可是阿梳心里空空的,好像缺失了什么,脑海里总是浮现冰塔消失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随着冰塔一起升华,空空荡荡。 待慕卿休养十日,已能下床走动。那日他去了凌霄殿,天帝高兴地不得了,赏了一杯美酒。当时慕卿定是含着淡醉珠,否则那一杯下肚早就晕了,哪还有机会在天帝面前将娶妻的误会全然道出,哪还有机会让天帝气地指鼻子骂:“你这好小子,几万年看不上一个仙子,莫不是真要跟老子报仇?” 关于报仇一说,有仙人是这样解释的:慕卿的未婚妻香消玉殒,是当时天帝没在瑶池边上装护栏,未婚妻去池边赏花,脚滑掉进水里溺死的。 对于这个传闻,慕卿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阿梳觉得……不太可能。慕卿身为军师,本身脑袋就聪明,总不会喜欢上一个粗心大意的女仙。能和他站在一起的,恐怕这世上是没有了,至少他现在还没找到。 这日,阿梳看见后院多出几枝漂亮的小花,而在旁打理的阮阮却丝毫不照顾它们。阿梳上前,准备给这些小花浇水,阮阮却急急忙忙跑上来阻止:“这些不能浇水!她们是府上的仙婢,今天是仙上规定可以变回真身的时候。她们正在睡觉晒太阳、吸收精华。” 变回真身?从前阿梳不注意什么时候后院会多出一两枝小花,现下帮阮阮分担院务这才头次知晓,这些花……是仙婢?真的是仙婢? “真身是什么?我的真身也是花?你也是?仙上也是吗?”阿梳问。 面对阿梳这一连串的发问,阮阮诧异地眨眨眼睛:“咦,阿梳,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真身吗?” 阿梳好奇地在阮阮身上打量:“什么真身,我从来没变过。” 闻言,阮阮默念咒语,一阵轻烟过后地上躺了个粉嫩嫩的莲藕,方才还站在面前的阮阮已不见了。阮阮突然消失,地上又变出个莲藕,阿梳又紧张又着急,正在这时阮阮的声音从地上传来:“阿梳你看,莲藕就是我的真身,我是由莲藕化身而来。” 这的的确确是阮阮的声音,阿梳确定没听错。她绕着莲藕转了几个圈,想不明白怎么阮阮变成了莲藕,莲藕又要怎样变成阮阮。没一会儿,莲藕青光一闪,摇身变回人形,笑眯眯对着阿梳:“只要默念咒语,就可以随意变回真身变回人身。” 想到自己可能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也就是阮阮口中说的真身――真正的摸样,阿梳兴奋不已,拉着阮阮求:“什么咒语,教教我。” 阮阮抓抓脑袋:“奇怪,仙上从前都没教过你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呢。还是你太笨,仙上教过你的都忘记了,哈哈!”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很愉快地将咒语教给阿梳。阿梳学的也快,很快就咒语熟练背下,并且按照阮阮所说默念咒语气沉丹田,可是什么也没发生,身体并无异样。阮阮打量了她几圈,一样不解:“所念咒语都正确,阿梳你照我的方法做了吗?怎么会不灵。” 【040】青丘二公子 阿梳又努力了几遍,可是这咒语根本不起一点作用。百般无奈,阮阮也只好让她放弃了,但又想起一计,建议她:“也许只有仙上知道怎么让你变回真身,也许每种仙的法咒都不一样。对了,除了念咒之外我想起佛山上有一种果子,吃了之后就会变出真身,阿梳你要不要试试?” 阿梳兴奋:“好啊,那我现在去佛山。” 阮阮紧步嘱咐:“我还有事情,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可要小心点,早些回来。” 阿梳拍拍胸脯:“你放心吧,佛山受佛祖庇佑,我不会有事的。” 阮阮:“恩,快去快回啊,可别在路上添什么乱子,可别要我担心。” 阿梳:“知道了,我很快回来。” 说罢,踏云而去。 佛山的风光极好,到达此处,阿梳不禁被满山碧绿的菩提树给吸引了。这时的菩提树正好开花,橘红色居多,剩下的便是白色和黄色杂加在绿油油的树枝中。佛山除了菩提树,很少有别的植物生长,可佛果偏偏不是菩提树上的果子,而是另一种不知名的植物所生。面对这偌大的佛山,阿梳迷茫。 阮阮没说佛果长什么样,阿梳干脆决定将山里每一样结出的果子都带回去,再好好研究。说干就干,阿梳冲进林子,开始寻觅结了果的植物。 佛山天气好,水土好,除了植物之外难免会有前来依靠佛祖余光修行的生物。阿梳才进林子没几步,头顶就掉下一条棕色的毛虫。阿梳拍抚胸口,口念“阿弥托福”从毛虫上跨过去。可没走十几米,树上又挂下一条青色的肥大虫,一端连着白色丝线,随风在半空左右摇晃。 被突然出现的这幕惊吓到,阿梳不喜欢虫子,甚至还有点怕,她揣着小心脏小心翼翼绕过在半空蠕动的肥虫埋头快走,突然撞到一面清舒的花香,眼前青袖飘荡。 这佛山之中还有别人?阿梳慌张抬起头,只见面前站了一位模样端正的男子,他手掌捧着一朵红色的菩提花,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根青带挽起,皮肤白皙微微透红,也正满脸惊讶瞪着她。 而阿梳却觉得,眼前这个青衣男子,他微勾的眉梢似曾相识。阿梳惊讶,不确定问:“你……你是佛山上的灵狐?” 男子摇摇头,回答她:“不,我住在青丘。” 说到青丘,阿梳这才记起,他这眉梢和夭华很是相像。正打算问他是否认得夭华,林子外传来女子的呼喊:“夭眉,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好久。” 阿梳寻找声望去,前方走来身穿蓝裙绣珠的女子,是西海三公主。她怎么也在这儿? 三公主也看到阿梳,愣了愣又瞧一瞧夭眉。夭眉展开微笑和她说:“方才路过的时候看到这里的花特别美,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碰到了这位仙子。三公主,真是对不起,刚才没有和你说一声。” 三公主微笑着:“没关系的。”她转向阿梳,向她介绍,“他是青丘二公子,夭眉。我与他自小相识,是好朋友。瑶莲仙子怎也会在此?” “我是来找佛果的,三公主可知佛果长在哪儿?”说话间,阿梳注意到她腰间憋着的深蓝绳带,上面挂着一颗雕着祥云的金黄珠子。她识得这个,以前在二郎神那见过,看来二郎神已对三公主动了心。收回目光,再落到三公主脸上,因为爱情的滋润,三公主双眉舒展,眸如柔泉,两颊滋润,唇角温婉,美丽的脸庞上多添了几分幸福的温暖。 三公主被阿梳瞧的不好意思,微红着脸移开目光望向周旁的林子:“就在边上那一片。”然后向夭眉说,“你也是要找佛果,我心想先取了佛泉,回来的时候再摘佛果,那样比较新鲜呢。” 夭眉眼里闪着点点兴奋,将手里那朵菩提花小心翼翼放进袖子。佛泉,阿梳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佛果阮阮说是可以恢复真身,夭眉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阿梳不解:“你要佛泉和佛果做什么啊?” 夭眉咧嘴一笑,解释道:“嫂子怀孕了,佛泉和佛果常年受佛光照耀,祥运可保佑孩子平安出生,我就想带一点回青丘供奉,也好让哥哥和嫂子安一份心。由于天界与我青丘不同,我不能随便上来,也不太熟悉方向,便拖了三公主一道。” 了然,阿梳笑道:“原来如此。代我向辛药嫂子问好。” 要说青丘狐狸二兄弟的长相,夭华做认真状的时候十分冷倨,而相比之下夭眉的脸天生柔媚,他含笑应下,百媚具生。前阵子听说这二公子贪玩不肯回青丘,常年游戏凡间,这次能在佛山见到,他还是为了自家嫂子敬孝道,实在难得。 阿梳在心里赞赏一番,想到阮阮的祝福,于是拜别:“我去摘佛果,完了还得赶回东陵殿去。二公子、三公主,我先走一步了。” 夭眉突然冷下脸来,凝目看着她:“你是东陵殿的?” 阿梳点点头:“是啊。” 西海三公主也在旁说道:“瑶莲仙子是东陵殿慕军师的朋友,一直都住在东陵殿。怎么了,夭眉?” 夭眉弯了弯嘴角:“没什么。听说慕军师受伤了,现在可还好?” 阿梳觉得此时的夭眉让人隐隐感觉到不安,语气里带了十足冷意。但愿是自己的错觉,阿梳只做简单的回答:“二公子挂心了,仙上现在恢复的差不多。” 夭眉眼里带着光亮,却是冰寒得要紧,脸上依旧含着浅浅的微笑,让人打心底寒颤:“军师亲手毁了冰塔,紫荆崖底从此再无寒冰之流,其实对崖底的生物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别说是受伤,就算军师奉上自己的性命让冰塔从此消失,也是可喜可贺。” 没想到夭眉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阿梳迟疑一下,脸顿时涨的通红,跳起来指着他道:“冰塔对仙上很重要,你……你为何要这样说他风凉话!” 【041】佛果 冷冷嗤笑出声,夭眉面色清淡:“我游历凡间,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万物自然生长所成的奇观。冰塔的寒气让紫荆崖方圆十里紫荆不开,这难道不是他的罪过吗?” 冰塔的寒气的确让那里的紫荆花不开,当日阿梳也是亲眼所见,只有冰塔所在之处皆为红石,而另一方却是花开遍地。阿梳没了底气,还是努力憋出一句为慕卿说话:“仙上也怜万物生长,所以才选了偏僻之处。紫荆崖的主要奇观可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仙上他……他已经尽力了。” 妖媚盈盈颔首,苦涩假笑:“他就是个自私神仙,当年对我哥哥也是这样,为了得到那个女人,让我哥哥颜面扫地。他就是自私,死者已矣,他偏偏还要用冰塔将人的身体镇住,有违天理!” 闻他此言,阿梳心下一窒!她不清楚夭华慕卿当年对那个女子如何痴情,照此吵下去定是吃亏。她赶紧扭转话题,毫不留情反问:“你不是来取佛泉和佛果保佑你嫂子腹中孩儿吗,你哥哥现在这般幸福,你又何必斤斤计较,这件事最多是他们三个人的事,又与你何干?” 夭眉身形一抖:“你!” 三公主拦在他面前:“夭眉,不要再说了,我们去找佛泉。”她拽着夭眉,回头给阿梳一眼抱歉。夭眉气得发抖,不想在三公主面前发作,大袖用力一甩快步而去。 第一次见夭华就是打架,第一次见夭眉就是吵架,阿梳觉得自己是不是跟青丘有上辈子积下的仇,所以这辈子相见分外眼红。说到底,要怪也只能怪五万年前慕卿和夭华的三角关系,这两家子几万年了还揪着一口气呢。 来到三公主之前所指的方向,此处绿荫清凉,菩提高耸,地面还生长着另外一种矮树,叶子十分奇怪,每一片都长的不规则,两三枝碧绿的大叶下均盖着三四粒椭圆形的绿小果,不细看很容易将树叶混为一体。 阿梳在周围绕了一圈,四周除了这类矮树就没有再结果子的了。想必这就是佛果。 佛果青绿圆滑,放在鼻前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阿梳摘下一颗放入嘴里,汁水甘甜爽口,十分好吃,也很解渴。又是赶路又是吵嘴,这会儿阿梳可还真是渴了。连摘了四五颗下来在手里捧着,坐在大石头上品尝美味,不一会儿四五颗果子全下了肚。阿梳还是嘴馋,又想到佛果能变真身,担心吃多了会变不回来,于是只摘了一粒好好端在手里,依依不舍起云回去。 路上,阿梳仔仔细细将最后一颗佛果认真品尝下肚,舌头还在回味果子的香甜,又是可惜又是兴奋。可惜的是不能多吃佛果,兴奋的是马上能够看到自己的真身了!可还没到东陵殿,阿梳的肚子就疼起来,她站在云团上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掉下云端。以为是佛果起了作用,心想以后再不要变真身,这、这实在太痛苦! 肚子疼的受不了,几度就要蹬腿晕过去,好在撑到了东陵殿,立马直晕晕地倒在大门口。守门的仙侍赶过来,看到她脸色发白头冒虚汗,赶紧叫了仙婢将人扶起往苍术那赶。 晕迷之中,阿梳还能感觉到腹中翻山倒海的疼痛。闻到熟悉的药香,心也安下,突然想起自己变回了真身,使劲清醒想瞧瞧现在的样子。她奋力睁开双眼,眼皮沉的厉害,肚子还很疼。她抱住肚子往里按,使疼痛减轻,同时也在这时意识过来,自己都身为真身了怎么还会有手? 她低下头,果然见一双白皙纤瘦的手掌按在腹部,身上依旧穿着早上出来时的衣裳,全身上下都和原来一样。哈?什么也没有变? “醒了?肚子怎么就疼的这么厉害?”耳后一声温和的询问,阿梳抬头看见慕卿坐在榻台边,脸色还不太好。 得知她昏迷,慕卿急匆匆就赶到这儿。自己的伤还没痊愈,吹不得大风赶不得疲惫,连连在路上呛了好几口。看到阿梳神情痛苦地躺在榻台上,脑海中立即浮现她最近一次的昏迷,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那时候是他为她渡了口气,带着泡清衡泉才醒过来,其中原因……其然他清楚。但是这次……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为何肚子会随着疼痛“咕咕”叫?难不成这丫头误食了什么……小兽? 阿梳头冒冷汗,嘴唇颤抖,咬着牙说:“我……我吃了佛山上的果子!” 苍术惊诧:“佛山上的那些野果啊!你好端端的吃野果干什么?那可是会变的。” 阿梳:“我就是想变啊!哎哟好疼,苍术快救救我!” 苍术的注意力全在阿梳的脸上,手指在她鼻子上用力点了点。细小的顿痛从鼻尖传来,阿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住鼻子,摸到上面长了一个小球,一碰就疼。苍术边笑边叫:“哎哟你看看,脸上都冒痘痘了,说了会变丑。佛山上的果子能随便吃吗,那可是要上火的!哎呀你看看,真是丑啊!怎么会这么丑!啧啧啧!” 阿梳闻言,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果然布满大大小小的凹凸点,脸皮子更是隐隐作痛。阿梳呆滞地睁着大双眼,眸中水汽朦胧,一脸崩溃,肚子里突然打来一层绞痛,阿梳痛叫着蜷成一团。慕卿担心阿梳的状况,实在看不了苍术再玩笑下去,于是揪住苍术的衣襟大怒:“你别管她以后有没有脸了,先治肚子!” 苍术握拳咳两声,作镇定掰开慕卿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问阿梳:“想如厕吗?” 阿梳疼地把五官埋进枕头里:“我肚子痛!” 苍术:“所以问你想如厕吗?” 阿梳:“不想!” 苍术无奈一声叹:“佛果与你体不合,所以才会产生副作用,只要把佛果排出来即可。照理说,佛果会自行排出,但你不想如厕可如何是好呢?” 阿梳悲痛,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慕卿在一旁跟着急,迫切说:“你要是拉不出来,就只能吸出来!” ======================================= ps:我好像又要开始猥琐了…… 【042】菊花残 吸……吸出来?这要怎么吸啊! 正当阿梳沉浸在无边的邪想中,苍术手持一根金灿灿的稻草,在她眼前晃了晃:“来,我帮你排出来。” 阿梳有不祥的预兆:“怎……怎么排?” 苍术研究着稻草尖:“刺激菊部。” 刺~!激~!菊~!部~!喔!!好大一个打击! 这……这!阿梳自然不愿,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经验丰富的苍术一步步逼近,对她阴森森柔笑:“来来来,很舒服、很销魂的!肚子马上就不痛了!” 阿梳扑住慕卿的大腿拼命摇头:“仙上,我不要,我不要!” 慕卿黑着脸,其实还很想笑,憋着问苍术:“可还有别的办法?” 苍术摊摊开手,无奈道:“吃药是不行了。佛果不是毒药,无药可解。就算吃了泻药,佛果也会用他包容万象的心将泻药给消化了。”苍术抖抖手上的稻草,一脸猥琐,“要不你给吸出来?少侠肺活量怎么样?” 少侠挺挺胸,捏着阿梳的小脸,双目炯炯有神:“美人,你不自救,就只有我救你了。” 阿梳瞬间飙泪,小脸皱成一团,艰难道:“少侠快住嘴!” 某少侠笑眯眯:“恩?” 阿梳推开他,捧着肚子背过身,咬牙切齿:“你身体不好,我自己来。”说罢,抽出两根手指往喉咙里扣。吐出来,麻烦吐出来呀! “呕!”阿梳胸口一缩,吐出许些清水,就是不见佛果渣的影子。苍术赶紧阻止:“佛果已经不在你胃中,吐不出来了。”说着,向窗外招招手,跑进来一个半人高的小药童。 小药童是个女孩子,头扎两只小包子,穿一件干净蓝衫,手里还捧着晒草药的小竹扁,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这位姑姑不能自行排泄,你帮帮她。”苍术指指阿梳,对小药童说。 能说的委婉点吗!阿梳心里怒怨。 想要还是得用稻草,阿梳满脸不愿。小药童看出她的心思,跑到她面前洋洋得意地拍拍自己胸脯:“姑姑莫怕,我手法很好,很多上火和肠胃不通顺的仙人我都帮忙医治过,他们的身体很快就好了,过程一点都不疼。” 但很令人耻辱! 阿梳扭着脸万死不屈,毕竟自己是个成年女仙了,要别人动手做这事未免也太害臊了。奈何这小药童无比热情,力气还特别大,还没等她拒绝就拉着她往屋外的小茅房去:“走吧姑姑。你再吐下去,胃都要吐坏了,这可不好。” 阿梳忍着疼痛喊不出来一个“不”字,只拼命的摇头啊摇头。小药童对这件事很兴奋,眼睛直丢丢盯着小茅房,哪里还注意到她,阿梳最后还是被小药童踉踉跄跄锁了进去。看着手举一根长稻草,两颊肉肉粉嫩小娃娃,阿梳觉得自己头一次受到如此大的威胁! 一番抵死挣扎后,阿梳无助地望着角落一颗刚探出土的三叶草,小药童在身后欢快哼着儿歌,挥着黄稻草正在完成她的使命。腹中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一次比一次更痛,阿梳咬死牙,发誓再也不踏进佛山半步,再也不吃绿色的果子!再也不会……留着这座小茅房。 一刻,两刻,三刻…… 小茅房被胖乎乎的小手从里推开,小药童兴高采烈地跑到苍术面前,告诉他:“师父,徒儿已经帮姑姑通便了,便中含有青色颗粒。” 刚扶着门出来的阿梳听到奶声奶气这一句,立马石化。 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儿,你俩能稍微委婉点吗! 苍术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一颗糖果塞进小药童的口袋兜里:“做的很好,洗洗手吃去吧。” 喂喂!能说得再让人误会点吗! 阿梳头疼地扶着额,肚子还隐隐作痛,但已觉渐渐消淡。她回头望望这座神圣的小茅屋,打算瞅个苍术不在的时候拆了它!接着一步轻一步沉地迈开脚步,腰腹和小腿都在发软打哆嗦,竭力假装的风轻云淡在触到他们的目光时瞬间瓦解。阿梳左躲右闪,最后藏在门后,对慕卿低低说:“快回东陵殿。” 慕卿含笑向她走来,嘴边勾着满满微笑。 直觉得迎着他的目光很不自在,阿梳低着头,羞得跺脚唤来小云团。慕卿在后面叫:“别跺太用力,小心幅度!” 一听这话,羞愤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踏上云团就跑。她晓得慕卿跟在后面,就是不回头看,就是顾自驾着云团赶往东陵殿,决定扎进房间再也不出来。 慕卿这一路也并非有意疏落她,而是在上云那刻看见她流泪,顿时束手无策。尽管他觉得……很好笑,但此刻还是压下笑脸,加快云速同她一起,伸出大手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阿梳乖,不哭了。” 因为刺激……菊部一事,阿梳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仍顾自踏云。慕卿轻轻叹了口气,拭去她脸上的清泪,将人儿往怀里搂了搂,以表安慰。趁此机会,阿梳将自己的委屈一一道出: “我要吃仙桃。” “我向王母去讨。” “我要穿云丝白羽月华衫。” “明天我去采云。” “我要继续相亲。” 慕卿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不太高兴还是答应了:“好,明天就抓几个上来。” 阿梳嘟着嘴,还是很委屈:“还要把东陵殿所有菊花都撤走!” 慕卿诧然:“哦!这个我办不到,我可喜欢菊花了!” 阿梳又要哭:“仙上,你坏……” 慕卿俊脸展笑:“男人越坏~女人越爱。” 阿梳抹抹眼泪,心里有点难受。慕卿明明对逝去的未婚妻痴心一片,为何还要说这些让别的女子心痒痒的话。 见她又不说话,慕卿顿感无措。这时阿梳忽然抬起头,认真问他:“仙上,你是我在天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吗?” 虽不明她要做什么,他还是点点头。 阿梳:“在我化成人形的时候,你就看见我了?” 点点头,他奇怪望着她。 阿梳又问:“那你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吗?为什么我按照阮阮的办法默念法咒,却一直变不出我的真身。” 【043】男仙侍 慕卿静静看着她,沉默着不知从何说起。 “仙上?”阿梳轻轻叫了声。 “恩?”慕卿淡着嘴角的笑。 阿梳叹了口气,自觉转了话题:“今天我碰到青丘二公子,他说你的不好,我跟他吵了,我会不会又给你惹麻烦?” 慕卿搭着她肩膀:“哦?你们吵了什么?” 阿梳放下他的手臂:“他说冰塔毁了是好事,这样紫荆崖的生物都不用受寒流所伤。恩……对于这一点,我保持中立。可是他说你自私,说你做事有违天理。天界可没有一个人这么说,你为天界尽心尽力抵挡魔军,他怎么可以这样看你。” 得知夭眉对他的看法,慕卿并不生气,叹息道:“人无完人,我建造冰塔的确对紫荆崖有影响。当初我与夭华有怨,夭眉当时虽年幼却也懂一二,他护他哥哥,厌恶我也属正常。” 见慕卿肯聊开,阿梳又绕回最初的圈子:“仙上,我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这次他摇摇头,告诉说,“或许等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问了还是白问。阿梳只好暂且放弃,继续跟他说在佛山碰到的事:“辛药嫂子怀孕了,夭眉正是托西海三公主带他上佛山取佛泉摘佛果回去供奉的。三公主说他们两个自小相识,是好朋友。我还看到二郎神的金珠在三公主身上,他们两个肯定要办事了。” 慕卿扯起一抹干笑:“怎么?你以前的老情郎要娶别的女人了,心里不高兴了?” 阿梳道:“我高兴!好事成双呢!” 慕卿说:“不就一颗金珠能代表什么。我送你那么多宝贝,也没见得你要嫁给我啊。” 嫁……“未婚妻”三个字立即又浮现在脑海,阿梳如触电般退开几步,遥遥望着慕卿。 慕卿也发觉她的异样并猜想到可能,略显尴尬地转开话题:“辛药有喜了,我得找时间去青丘拜贺。” 第二天,慕卿向天帝请示下了青丘。回来的时候带了云丝和几个样貌不错的仙侍。 而那天的情况是:慕卿来到青丘后先送上一份大礼,然后和夭华横眉竖眼地吃了顿饭。席间,慕卿问:“二公子呢?听说他去佛山取佛泉摘佛果拿来供奉,能保佑狐子平安出生。之前只说二公子喜欢出游在外,不关怀青丘琐事,这次足以说明二公子对青丘对你这个大哥有心。” “啊?”夭华显然对慕卿的话摸不着头脑,看看辛药又快速环顾一遍洞宫。 慕卿问:“怎么?二公子没回来?” 夭华木楞楞道:“你们认错人了吧,眉眉自前几天走后就没回过青丘,他自己怎么可能上得去佛山。” 慕卿恍然,笑:“兴许就是认错了。” 同时这几个时日,阿梳不能进食,还要每天往脸上擦清露。脸上的红痘消退不少,但阿梳还是不敢照镜子,只要看了,就有忍不住把痘子全部掐破的冲动!阮阮说这些痘痘千万不能掐,否则会留下痘痕,脸上就不好看了。 到手的云丝交给了织娘,要来的帅仙侍一个个娇羞不已,可是阿梳一个也对不上眼,这都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晚上,慕卿抱着一个食盒到访。阿梳原本躺在榻上舒舒服服哼小曲,房门突然被人踢开,某男二话不说直冲内屋,坐在凳子上看着榻上的人儿。阿梳下意识先用被子把自己快速裹起来,又想到自己穿着衣服,于是从榻上扭扭捏捏起来,坐在慕卿对面。刚要问他话,门窗就走来几个人影,轻声细语说笑,个个都是男子,步子就停在外门。 咦,好像和仙侍们玩骰子的时间到了。 这两日阿梳觉得特别无聊,恰好慕卿送来这些俊美的仙侍中,有人带来一种好玩的游戏,在两颗正方体的小玩意点上一到六个小圆点,大家一起猜大猜小,输的人就要给赢的一颗漂亮的玉石。兴许这些仙侍以前常常玩这个,所以手上的玉石很多,阿梳当然也不寒酸,几万年收集的玉石一箩筐一箩筐。玉石这东西虽不珍贵,摆在一起却是极美,玩骰子也是娱乐消遣,所以这赌注珍贵与否对他们来说并不打紧。 这厢慕卿已经冲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外齐刷刷站着五六个俊俏男儿,脸色猛地一沉。仙侍们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慕卿,惶恐地垂下眼,又都快速对一眼屋内的阿梳。慕卿注意到他们的眼神,脸更臭了,对那些仙侍吼:“干什么!本上仙在的屋子也是你们能随便偷听的!莫不是你们想跑去人间享尽凡尘喜乐却没好意思开口,那本上仙就成全你们!” 仙侍们惶恐,纷纷跪在地上:“仙上误会了,我们没有偷听,我们是来陪……” 陪什么陪!没兴趣听下去,慕卿自顾自霸气道:“那就是目无本仙,另有目的!莫不是魔界派来的!岂有此理,惑昀以为我东陵殿是什么地方,任他所为!” 额,这货是忘了是谁亲自抓他们上来的吗? 阿梳扯回慕卿让他坐下,使眼色让仙侍们退了,然后对慕卿说:“仙上,你对这次出战太紧张了。他们……是你选给我相亲的的仙侍。” 慕卿觑她一眼:“那你可有对上眼的?” 阿梳谄笑,摸摸他握拳的手:“他们哪有仙上你俊朗。瞧着小脸小手嫩的……” 慕卿反手抓住:“嫩?你先前还不是嫌我年纪大,叫我大叔吗。” 阿梳笑道:“现在喊‘大叔’,也是少女对成熟男子的爱称。” 慕卿嗤道:“相亲会上不少少男大叔,你怎么没一个对上眼的。不会是对雨神动心,结果雨神看上的是阮阮,哈哈!想起你当时的样子就好笑,还对他满脸害羞,真是丢脸。” 阿梳的眼睛瞪得圆圆:“紫荆崖相亲会,你也去了?” 慕卿眼神一紧,轻咳道:“是啊!随便看看。要不是雨神威力太大,说不定你早就看上我了,也不必等到现在才知道我又白又嫩。”话说着,他打开随带的食盒,“又白又嫩的不止是我,还有这个。” 【044】薄情寡义 阿梳眼睛一亮:“大包子!” 自从吃了佛果后的那几日,东陵殿不见一样能吃的。阿梳早就嘴馋了,眼前的大包子热气腾腾,又香又软,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慕卿扇了扇冒腾的热气,两指夹起一只包子。圆软的包子在指尖下印出两个浅浅的凹圈,阿梳咽咽口水,期待望着。慕卿说:“新拨了一些面粉,据说口味极佳,我便命人先做了一批包子,如果味道好,就加在东陵殿上下的早餐里。而且我身体刚恢复还很柔弱,正好吃得清淡些,你说是不是。”说着,小嘴在白嫩的包子轻咬一口,极其斯文地嚼动起来。 阿梳向盘子上的包子伸出小爪:“几万年也没见你吃过多少东西,仙上怎么这阵子这么爱吃。三个大包子,看你这么苗条,一个人也不吃完吧!” 慕卿眼尖,拍开她的爪,回答道:“忽然觉得,不吃东西舌头长着浪费。” 那你为什么不割掉! 阿梳揉着被拍疼的小手干笑:“你还真是物尽其用。”想到从医仙阁回东陵殿路上慕卿所答应的,阿梳又理直气壮,“我仙桃呢!” 慕卿说:“在我屋里放着,这三日你都不能进食,今天是第三天。”吃完一个包子,他拿起第二个在阿梳面前晃了晃,“看着想吃?” 阿梳用力点头:“恩!” 慕卿放回包子端起盘子:“那我去外房吃。” 阿梳:“……” 慕卿在外房慢悠悠地把三个包子全吞下肚,屋子里飘着包子的残香。阿梳郁闷地打开窗让空气流通,独自坐在窗前发愣。突然,一阵冰凉印在胸口,阿梳一惊,差点从檀木香椅上摔下去,再坐稳时看见胸口上多了一只红色的小葫芦。 “葫芦里边是清衡泉,它离开清衡池就再无疗伤之类的功效,但它仍属寒性,兴许对你日后有用。”慕卿整了整串着葫芦的红绳子,目光静静落在葫芦上。 阿梳将胸口的衣服拉拉紧,捏着小葫芦:“你这口气,让我心里不安,好像你不回来了似的。” 慕卿说:“我不知这次去的是长是短,要交代的总要交代。” 不会是头脑发热吧?阿梳站起来去摸慕卿的额头,裙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椅脚勾住,一个不稳扑了上去。慕卿抱个满怀,两人的动作碰到边上的木柜子,最后结实靠在榻栏,帐绳上的小金铃跟着叮叮作响。 四目相对,烛光闪动,他的大掌紧紧握着她的,贴在腰上掌心的温度更是烫肤。有一时间,阿梳觉得这样也好,如果……如果慕卿还能做出什么来的话。 可是门外两声窃笑打破沉寂,阿梳迅速回神触电般跳开,不敢正对面前的人,借机红着脸跑到外房打开门。 偷听的仙婢见到突然从里开门怒目望着她们的阿梳惊诧,肚中还猜着阿梳红脸到底是羞的还是气的,同时一个个脸上做足了戏,带着无辜的神色,一齐恭敬跪着:“参见仙子!” 阿梳两颊飞热,撑大声音掩饰尴尬,对那些看似乖巧的仙婢吼:“干什么,干什么!本上仙的屋子也是你们能随便偷听的!莫不是你们想跑去人间享尽凡尘喜乐却没好意思开口,那本上仙就成全你们!如果不是,那就是目无本仙,另有目的!莫不是魔界派来的!岂有此理,惑昀以为我东陵殿是什么地方,任他所为!” 身后有个男人斜眼。 仙婢们诚惶诚恐:“仙子息怒啊!我们……我们是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所以是想来问问仙子和仙上有没有什么需要……” 阿梳叉腰道:“能有什么需要啊!” 后面幽幽传来一句:“再搬一床被子来。” 仙婢们齐刷刷红了脸,饱含深意地瞧了慕卿和阿梳一眼:“是。” 阿梳冷汗淋漓,慕卿则不在意地笑笑:“还记得你刚来东陵殿的时候,一个人不敢睡觉,硬是粘着我。” 阿梳瞄一眼并不宽大的榻子:“以前刚来,陌生害怕,也就认得你一个。现在不会了!” 慕卿说:“我后日就要出战。” 所以要和她睡吗? “经此一去,不知归期。” 所以要和她睡吗? “魔主诡计多端,我预感此战曲折。” 所以要和她睡吗! “离出战的日子越近,五万年前的种种就一刻不停地出现在我脑海。” 所以要和她睡吗?! 他的手放在心口,“这里,害怕。” 所以……要和她睡吗? “世人都说,酒能消愁。不过是把肚子喝满了,让心浸泡在醉香里,醉醉晕晕,乱了所烦闷的事,这就当是忘了,当是消了。”慕卿的嘴边挂着微笑,眼里透出的寒意却让人毛骨悚然。 阿梳搓搓发冷的两臂。今晚的慕卿情绪多变,令人摸不着头脑,面对如此正色的他,阿梳语塞,只能继续听着:“这一场,我是赎罪,我将竭力所能去击破惑昀的任何诡计。阿梳,如果这次我有幸没死,我也打算离开东陵殿了。恩……你呢?” 阿梳震惊!多少仙人想将东陵殿作为自己的府邸,慕卿也已当了军师一职数万载,怎么说走就走?阿梳连连发问:“离开东陵殿?你不做上仙了?你要去哪里?你……你不救你的未婚妻了?” 慕卿摇摇头,尽是苦色柔情:“我找不到重生之法,变不回一个完完整整的她,我没有办法。她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一人旧情执念,早无心在天界继续当这个职了。”他拍拍她的肩膀,温柔的一张脸尽现薄情寡义之色,“我培养你成为上仙,也是为我自己找后路。今后我若有什么难处,还望你多多援手,也有人能在天界为我说句话。当然你也可以和我断绝来往,我也不会稀罕。” 阿梳真的蒙了,慕卿这是什么意思?这次大战无论胜败他决意要丢她一个在东陵殿吗?他告诉自己,对她只是未雨绸缪,所以这四万年的每分每秒都只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慕卿收养她助她为上仙,这本就是很多人不能理解的事。阿梳觉得不应该如此,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045】鸳鸯戏水 由于烛心烧长,泛黄的烛光忽明忽暗。阿梳拿着银剪子夹断一截焦黑,烛光来回颤抖两下后,屋子比先前更亮了。慕卿眼前像被撤掉了一层雾,暖黄的烛光下她背影清晰,一头青丝柔软地垂在腰间,半圆的发髻上简单系着一根鹅黄的发带,淑婉宁静。 他所有的心思都落在她身上,问她的背影:“阿梳,你气我吗?” 她怎么不气,且不论他今日此番是真是假,这几万年她对他的依赖全都是真的,正如一厢情愿的人,依旧会被明知故问的答案伤到,是一样的道理。她咬咬牙,转身淡然:“当然没有。阿梳生来本就是一个人,是仙上收留才有了今天。仙上若要离开,阿梳自当宽心送别。” 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意,慕卿淡淡笑,“好,很好。”他怅然注视着她,无意识失言,“假若你今日有一句舍不得,说不定我便会改变主意。可惜……”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像被一盆冷水浇到,收回目光,望向即将燃尽的蜡烛。 可他的话已像不可阻挡的花香窜入她的体内,重重压在心口上。阿梳沉吟一下,张张口,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这时,门扉扣响,仙婢在外边恭敬说话:“仙上、仙子,被子拿来了。” 慕卿率先过去打开门,两个仙婢高举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被,两张小脸红扑扑的。慕卿含笑接过被子,举步回到里屋亲自将被子在榻上铺平,一边说:“大战之际,可能会刮大风,你晚上多盖点。” 杵在门外的仙婢们愣了愣,去看阿梳的反应。原来慕卿要求拿被子并未要在此过夜,只是怕屋子里的人凉着罢了。仙婢们心道可惜。又觉得高兴,娇柔柔地向阿梳告退,轻轻合门而去。 看着在榻前忙于铺被的男人,阿梳的眼眶犯热。她对自己说:铺张被子怎么了,他才不是对你好关心你,平日怎么欺负的可都别忘了!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现在还要把她一个人丢在东陵殿,慕卿他就是个大坏蛋! 铺完被子,慕卿来到阿梳身边,捏着她精心刺绣的莲花纹袖子:“阿梳。帮我去烧水,我想洗热水澡。” 阿梳难过得不想动,从他手里把袖子抖出来。一言不发。 苦涩的俊脸扯出不太正宗的邪笑,语气里带着许些警告:“你是我的仙婢,我现在告诉你,本上仙要洗刷刷!我今天要把所以的坏事都做一遍!如果你不想早点摆脱我,就尽管拗着吧!” 回顾自己最开心的事情的吸引力。就如早上起床前,还必须小睡个回笼觉那么满条。对于慕卿变相的依依不舍,阿梳欲哭无泪。如果他再呆在这间屋子里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她怕自己会从窗子跳走! 可是面对一个眼疾手快到不行的男人,恐怕她还没靠近窗口就已经被揪回去了吧。阿梳无奈地来到温阁,慕卿除了清衡殿。还有一处沐浴的暖池子就是在这间温阁里面。 温阁呈正方形,池子不大,圆圆地镶嵌在碧玉地砖中间。宛如一颗剔透的水珠。温阁右上角有一处通往地下的台阶,温池的水便是由地下徒火加温。 想到自己在底下烧水,慕卿在上面沐浴,这温池就如一张大锅,等水开了。锅里的人就呜呼了。尽管是这样凶恶的想法,阿梳还是虚心接受了。在池底下忙乎好一阵。池子里的水“啪嗒啪嗒”冒热泡,再愚笨的人看到这儿也知道池水是煮开的。阿梳换小火慢温,水面终于平静,缓缓冒着悠悠热气。阿梳用手试温,烫红了指头。 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主子入浴吧! 阿梳躲在屏风后面,等慕卿把自己脱光。池子边缘的温度不高,慕卿泡入水中,往中间走了两步,发觉不对时想要折回,看见阿梳抱着花篮蹲在两丈远的地方。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慕卿问。 “防针眼。”阿梳往池子里砸花瓣,看见他有起来往边上的意思,立即在他头上砸了几瓣,把他的衣物拖到屏风后面。慕卿面色不太好的坐在池子里,很快,一张白皙俊脸在热汽弥漫中渐渐转红。 待将花瓣在水面铺满,阿梳才靠近水池:“仙上舒不舒服?” 慕卿眯着眼,不答反问:“阿梳,你看了那么多小本子,你知道鸳鸯戏水是什么样的吗?” 想必他定是没好意思开口告诉自己受不了,所以才扯开话题。阿梳得瑟道:“不就是两只鸳鸯一起游泳。” 勾起莫名的笑,慕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出身子将阿梳拽了下来。那一刻在白色的气雾中,阿梳好像看见了什么,尖叫着蒙上眼,迎接那一池热汤。她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而且还会烫成一条熟肉。 了解她下水前三刻都保持不了平衡,慕卿搂着她的腰掐了两把:“这就叫鸳鸯戏水。我都已经同你戏了……恩,三次水!” 第一次是刚见面的时候,第二次是在清衡殿,今天就是第三次!前两次是冷水,这次是热水,温度还不低!阿梳在水里正正好好扑了三刻,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浸湿了,整个人发着热腾腾的白气,像刚从太上老君炉子里跑出来一样。 “烫!烫!”阿梳扑腾要往池岸上攀,慕卿拉着走到池子中间,赤肤的温度把二人浑身烫地发红。慕卿将人锢在怀里,把她前额上的湿发都拨到后面,哼声道:“这可是你精心准备的,自己不好好享受怎么成。来来,我服侍你。” 三下五除二把她头上的簪子发带全拆了下来,慕卿掬一把水顺着她的头顶将发丝顺直了,看着成热汤鸡的人儿,他捏着她的脸蛋开怀大笑:“阿梳,我发现你今天好可怜。” 阿梳憋着嘴:“只是今天吗?” 慕卿:“……” 说起小本子,阿梳哭道:“你没收的小本子什么时候能还我,还有那《春.宫.图》。” “你能不惦记那《春.宫.图》吗?”慕卿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大不了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看。” 阿梳摇摇头:“别骗我,刚刚你说回来之后就要离开东陵殿了,在这之前你得把东西都还我!再说了,可那是女孩子看的。” 在她心目中,那本图难道就比他重要?她还真当那图谱同小本子是一个性质。慕卿索性隐晦提醒:“那是男人和女人一起看的。一起看,会产生很神奇的事情。” 哪知阿梳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问:“什么事情?” 慕卿想了想,慵懒道:“到时候我们一起看,你就知道了。” 阿梳不罢休,极力建议:“现在看!” 慕卿慢慢弯上嘴角:“也好。” 两声击掌,门被推开,小童子奔到池边,脆生生叫了声:“仙上。” 这小童子也不知是什么变的,不像别的童子无时不刻跟在主子屁股后面,可偏偏能随传随到,上次因为李天王嘴大慕卿被打,这小童子还和阿梳较劲。阿梳不自在地往慕卿身后游了游。慕卿对小童子说:“去我书房,书架第二排右边第三格《天界玉石集》下面盒子里,倒数第二本,形状方的,给我拿来。” 咦,记得真清楚。 小童子乖乖点头,跑了出去。慕卿游到池水边趴着,露出整个精瘦的后背:“二郎神嫉妒我,不仅要我想谋略还非要我也上去一团打。所以阿梳快帮我捏捏,要怪就去怪二郎神。”阿梳把手藏在身后,偷偷往另一池边走。慕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闷闷道,“你是去岸上脱衣服吗?” 阿梳干干笑,一边挪了方向往他那走:“我没有要上岸的意思啊。” 不得不说,慕卿的皮肤相当不错!白皙的肌肤因为热度透出点点魅惑,宛如初春盛开的桃花,尤其是抬起臂膀时背中那一条骨脊凹痕,带着几粒剔透的水珠,简直诱惑至极。 哆哆嗦嗦在上面摸了两把,第一次触摸到慕卿衣服之下的部位,通红的小脸热出几滴汗。细腻的质感,爱不释手,阿梳吞一咕噜口水,从肩膀开始捏。最初力道不对,慕卿轻轻重重换了好几个口才拿准,可一双手已经酸了。 “阿梳,你是我的。”趴着的人毫无征兆的一句。 “仙婢。”阿梳补上。 “你是我的。” “仙婢。” “你能不能不接话。” 阿梳在他背脊上狠狠拧一把:“快别胡说八道了,安静点。” 慕卿垂下头,轻轻说道:“恩,是我糊涂了。” 阿梳疑惑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他怎么又伤情了。但是等仙童把《春.宫.图》拿来后,他又来了精神。慕卿接过本子,问仙童:“你识字吗?” 小童子脸色一白,满头大汗指着封面上的字吃力念:“春……春……” 慕卿卷着图本在他脑袋上敲一下:“这段时间偷懒了吧,现在去抄书。” 小童子紧张应下,跑去抄书。 =========================== ps:今天得知上架,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046】生孩子 《春.宫.图》到,阿梳凑上前,迫不及待要看。慕卿将图本举高,一脸轻蔑地望着她,道:“看了别后悔!” 这个姿势正好全景整个胸膛,尤其是那两颗……阿梳无比羞涩,眼神不知道望哪方,直直盯着头顶上的图本:“不后悔,不后悔!” 慕卿勾着微笑,才将图本放下来,摊在石板上打开第一页。第一页画着两个人,上下以奇怪姿势压着。阿梳看不出有什么故事,接着翻第二页,还是两个人,只不过换了个姿势。阿梳连翻了几页,摇头道:“本子上都写里面的男人不是玉树临风就是风华绝代,可现下看这画出来的,也不过如此嘛!” 旁边的男人说:“你别光顾着看脸……” 阿梳为难:“我看不懂他们在讲什么故事。这个人为什么要坐在这个男的身上?”翻过一页,指着上面,“这几个人做什么打架?为什么要拿着蜡烛?为什么这里面的人都没有衣服,莫非写的是开天时期?” 池子边的水温已经降了不少,慕卿面红耳赤,面对阿梳一连窜的发问也没了图本里的心思,抹抹额角的汗,深吸一口气,声音干干的:“他们在生孩子。” 阿梳在本子上读过生孩子,可那不是产婆的事吗?产婆呢?难道这里面讲的就是女人生产之事?阿梳把图本从头到尾翻了两遍,根本不见一个老婆婆,更别说产婆了。 正当阿梳百思不得其解,慕卿将图本一丢,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手撑两边,围成一个极暧昧的空隙,磁性的声音带了一点热气,呼呼扑在阿梳耳边。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天好可爱。” 居然能被他赞美,果真是发生了神奇的事情。阿梳低头捏着湿漉漉的衣角,忐忑不安,扭捏地推推他,脸红害羞了老半天,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才发觉气氛不太对。他直勾勾盯着她看,让她很不自在,这个眼神……好像……好像是大灰狼要吞了小白兔。 阿梳越看越觉得害怕,直想逃跑。他的眼神令人很不安,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心里很害怕。半个身子已经爬上岸,脚踝却被人拖住,慕卿将她拉了回来。满池的花瓣随着水波沉浮,身后低沉的声音道:“看了这么多小本子,居然连图里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作为你半个师父,非把你教会不可!” 教……教生孩子吗?不要啊。本子上写着很疼!况且慕卿你又不是产婆! “我不要生孩子!”阿梳大叫。 “我要离开很长时间,我不放心也不甘心。阿梳乖,就让我一次。”把她拖回水里搂着,呼吸渐促,炽热的唇瓣衔住小巧的耳垂,轻轻允.吸。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阿梳卡在慕卿和池壁之间紧的透不过气,她用力推开一些距离,问:“那你要压多久?” 慕卿的眼光迷离。自信说:“应该不会太快。” 阿梳两手一张:“那你压着吧,别乱摸就好。”反正这几万年被他牵被他抱都是常事,压一压又有何妨。 慕卿欣喜,准备扑上去。可是等一下,别……别乱摸?什么意思。不能摸算个啥!这傻丫不会以为就这么压着一动不动吧?慕卿黑下脸,极力保持耐心:“生孩子不动怎么行!” 阿梳考虑:“恩……那你随便动一下。我要一个和你一样帅的宝宝。但是眼睛要像我。”她偏着头一边想一边说,“最好聪明如你,乖巧如我,淘气可以,但不要太顽皮。不过我都是看见人家夫君送娘子一个宝宝,但既然是仙上要送我的,相信也不会有人说闲话。这样仙上走后,有一个像仙上一样的宝宝陪着我,也能当做是对你的纪念。” 慕卿哼:“你希望我嗝屁?” 阿梳委屈,轻轻说:“不是你说出战回来后就要丢下我们走了吗。” 慕卿叹口气,垂着眸子耐心告诉她:“宝宝不是宠物,不是说给就能给的。必须两个人相爱,才可以生孕宝宝,组成完成的家庭。” 阿梳惊愕:“那仙上就不能跟我生孩子。仙上心念你的未婚妻,怎可以和别的女子组成家庭,出尔反尔!” 他都已经这样表示了,她竟然还将他推开。慕卿脸上难掩悲伤之色,探问:“所以阿梳不喜欢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阿梳微微一愣,没有多想,义正言辞接口:“可是仙上已经有心上人了啊!先前我对生孩子一事不太清楚,所以才胡乱答应,想着出来个可爱宝宝玩玩也不错。可现在明白了,我们两个是万万不能生宝宝的。” 慕卿还是不想放弃,伸手搂了搂她:“可做生孩子的事,也不一定能怀上。” 阿梳扳开他的双臂,肃目摇首:“你刚才说的,必须是相爱的人才可以生孕宝宝,那么就说明生孩子的事,也只能由相爱的人才可以做。” 慕卿叹声:“这时候我倒希望你不那么开窍了。”松开手,让出一个空位,“你走吧。” 感觉到可能是刚才得罪了他,可说的是事实啊!见他如此失意,阿梳想要出言安慰,却被腋下一叉丢上岸,一双钳着某种情绪的火苗的眼死死将她盯着:“再不走,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心生委屈,拖着湿漉漉的裙子,阿梳一步一回头出了温殿,还不忘捎走《春.宫.图》。 那夜,阿梳想了很多关于生孩子的事,又将图本上的每一页都研究一遍。白天慕卿想和她做生孩子的事,他说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生孩子。相爱的人……生孩子……她大惊,突然想明白什么,在这个答案还没冒出来的之前将其打断,抱着头怨:“怎么可能,仙上怎么会想和我生孩子,他才不喜欢我,才不喜欢!” 不小心脱口而出,自己也吓了一跳,怒羞地捂住嘴,心脏狂跳不止。“仙上只喜欢他的未婚妻,你少自恋了!”她这样对自己想,情绪不由自由低落。 第二日闲的无聊,阿梳把从仙侍手里赢过来的玉石倒出来一颗颗放回盒子,排列整齐。放到第三回的时候,院子里出现一个背着鱼竿的影子。 慕卿将鱼竿随意架在肩上,斜身倚在门口,问里面的人:“出战前的最后一天,我想去钓鱼,你要不要去?” 前两次钓鱼慕卿都是带着蓝莺去的,她一次都没有!“要去要去!”似乎很容易忘了前一天的尴尬,阿梳匆忙收拾好玉石,屁颠屁颠跟到他身后。 一路上风景非常好,风儿轻抚,花儿轻飘,鸟儿歌唱,溪儿欢淌。沿路种着一片五里香,姹紫嫣红,绚丽妖娆,花团锦簇间偶尔飞出一对蛱蝶,玩闹嬉戏,你追我逐。一切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大战将即的紧张,好像那只是一个荒谬的传言,而这里丝毫不会被惊扰。 来到湖边拣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慕卿抖开鱼线准备钓鱼,阿梳沿路采了一把小花,拿几朵骨儿插在慕卿发髻上。慕卿不理他,垂着鱼竿闭目养神。阿梳无趣,只好在他身边坐下,呆呆看着平静的湖面。 身旁的人轻叹一声,手摸进胸口,从宽松的袍子里掏出一只红通通的桃子。阿梳欢呼雀跃捧着大仙桃,嗅着桃香喜乐滋滋,筹划找个好时间吃了。 垂钓需静,阿梳抱着桃子坐得有些累了,想和慕卿说说话,又怕惊了湖底下来往的鱼儿。话说这鱼儿因为能得到仙气最喜被钓,可今儿个怎么一条都不上钩。天气温暖,湖林宁静,没多久阿梳抱着桃子连打哈欠、昏昏欲睡,撑着眼皮子左看右看,无端说几句话以表清醒。 “睡一会儿吧。”慕卿对她说。 不知是眼花还是怎的,阿梳从没见过慕卿这样温暖的笑容,好像是在梦境一般,长绵的日光从树缝漏下,在他身上拢成迷蒙的暖雾,如梦似幻,渐渐溶进灿白的阳光中。 慕卿收回鱼竿,钩子上空空荡荡。他一心在等,所以分不出别的心思,钓鱼……呵,不过是幌子。身旁的人儿合上眼,翻了个身睡。四万年的点点滴滴如湖面的鳞波涟漪,回荡百转。他轻轻抚摸这张精致美丽的脸蛋,凄伤喃喃:“你不欢喜我,我却是感觉庆幸。你不如她,当真不如……” 略显粗糙的手掌覆在她的双眼,纤长的柳眉微微皱起,阿梳陷入沉沉的昏睡。 当她幽幽转醒,迷糊中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慢念药草什物。眼睛干涩,她闭上睁开、闭上睁开,慢慢适应,看见太上老君拎着一只小酒壶正在背诵仙丹配料,身旁趴着个穿着深蓝衣服的小仙童,战战兢兢提着小狼毫做记录。阿梳以为自己做梦,揉揉眼睛还是看见一老一幼在那厢殿子,自己则困身与四面铁杆之中。 阿梳浑身酸痛,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对那处的老幼喊:“老君,我仙上呢?” 听见声音,太上老君一口桃花酿喷出来,忙手忙脚将酒壶塞进袍子底下,朝这边喊:“军师出战去了,把你安置在我这儿。” 【047】种草莓 安置……你确定关在铁笼子里是叫安置! 阿梳扶扶额,提出条件:“老君,你放我出来,我便不把你喝酒的事情说出去。要是天帝知道你在这个时候还喝酒,铁定不高兴。” 老君将酒壶塞给小仙童,叫他去藏好。“那……那我就更不能放你出来!你最爱说八卦,嘴最大!我是知道的!” 阿梳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再说道:“仙上将我安置在太清殿,为何你却把我关在笼子里,仙上要是知道了,定气你老糊涂。” “这是军师拜托我的。就算我想放你也不行,钥匙在军师手上。”太上老君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晃悠,凑到大炉子去看火,雪白的眉毛被烤焦几根却浑然不知,直到小仙童赶来将他拉开距离才顺了顺挂在眼前的焦黑,心痛不已。仙童拿来剪子,老君一边照着镜子修眉一边继续说,“你还是按照军师的安排乖乖呆在这儿。军师走前神经兮兮,我怕他出什么差错,还特意给了几粒安神的丹药以防万一。你若再逆了他的意思,恐怕是害了他。” 神经兮兮!对,慕卿这两日的确有些神经大条、情绪不定。阿梳想起那一晚,慕卿按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害怕。” 阿梳好后悔,她早就应该察觉到的不是吗。他害怕面对和五万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他这样害怕,硬着脸皮上战场,他说这是赎罪! 可他更让人气!原来对她好是假装的,惹她生气也是假装的,都是有意做的和以前一样,都是他的计。他费尽心思让人琢磨不透,可偏偏又是最能琢磨透的。他可以直接把她丢进笼子,可偏偏又做了容易记仇的事、说了难以忘怀的话。他的多此一举想隐瞒所有人。但又希望被发现。他内心的挣扎矛盾从未停止,可她竟毫无察觉。这是阿梳笨的可以,或者说……她根本没在意这一点,还是说太信任他了。 对了,大仙桃呢?他走前送给她的仙桃。阿梳问太上老君,老君无辜道:“什么仙桃,我可没看见!” 仙桃是她的宝贝,也是慕卿千辛万苦向天后讨来的。阿梳心急如焚,眼泪打转:“仙上明明给我一只仙桃,我一直抱在怀里。仙桃仙桃去哪里了!” 小仙童将手一指:“你看看是不是在你的衣服里。” 太上老君默默给了仙童一栗子。低斥:“小色胚,看了很久了吧!” 小仙童抱着圆圆的脑袋,嘟嘴道:“弟子只是觉得奇怪。随便猜猜。” 阿梳低头看,自己的胸部……一边大一边小,大的那一边沉甸甸的。这时,又听见太上老君斥责小仙童:“军师何等君子,会做这么无耻的事吗!” 慕卿君子。感情她阿梳的身形生来就是一大一小?不好当着老君和仙童的面扯衣襟,阿梳背过身往领子里一掏,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掏出来果然是仙桃! 太上老君在后面叫:“应该是军师带你来的时候嫌麻烦顺手塞的。” 顺手……顺手!顺手塞这个部位,他就是故意的!不对,他好像挺喜欢把东西塞在胸口。对自己也是。什么癖好……哎,等等!刚才是谁说慕卿正人君子来着! 小仙童委屈地着老君一眼,老君笑嘻嘻在他头上摸了摸。夸了句:“我家小阿折真聪明!” 阿梳:“……” 太上老君吩咐小阿折呆在侧殿看守笼子,小阿折拿一本道书开始抄阅。因为现在还不太读得懂道书,所以自行抄下一本已深记忆,也好一人手持一本请教师哥。 他的师哥叫大阿折,原本他只叫做“阿折”。后来太上老君领了一个小的,又懒得想新名。于是就改成“大阿折”,小的就唤作“小阿折”。大阿折能担起太清殿大半事务,同时辅导小阿折的功课,做事循规蹈矩,为人安分守己,深得老君信任喜爱。近两年寻思着给他找媳妇,可大阿折一见年龄相当的女仙女婢就躲着红脸,让老君很是头疼。 大阿折这几天在丹室整理丹药。太清侧殿也有一处炉子,不过那是烧香用的,老君也常常用这个炉子试炼。丹室是异常炽热之地,普通仙仆都受不了,大阿折跟随太上老君也有几万年了,以他的修为对付三昧真火的温度毫无大碍,所以整理丹室的任务也只能交由他了。 阿梳坐在笼子里左右无趣,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干脆把仙桃给吃了解闷,拿指甲在桃核上画花纹。因为慕卿先前在桃皮上用了迷香粉,所以阿梳又沉甸甸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过去多久,看见小阿折仍然坐在案桌前抄书。 阿梳将桃核丢过去,向他招招手。小阿折来到笼子边,大眼睛疑惑望着她:“姑姑,你想出去吗?师父说了不可以。” 阿梳摇摇头,对他说:“既然这是仙上的意思,我不会为难你们。听闻你师父有一宝贝镜子,从里面能看见心里想看到的东西,不知可否借我用用?” 天界有一宝镜玄天,能照心底所想,就放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里。慕卿不告而别将她困锁,太上老君说他情绪不稳,种种疑惑弥在胸口,恨不得马上揭开这层迷雾。就算现在还不能,她也想看看慕卿在战场上的情况是好是坏,也不要现在这般时时忐忑。 都说小孩子嘴馋,阿梳诱惑道:“我可以送你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不料,小阿折指着她:“草莓!” 见他有了动摇,阿梳欣喜,继续引诱:“把玄天镜给我看看,就给你吃草莓。” 小阿折:“草莓!” 阿梳:“我现在没草莓。” 小阿折依旧:“草莓!” 阿梳皱眉:“我不是草莓!” 见阿梳不承认,小阿折鼓气嘟嘴:“你明明就有草莓!哪位男仙给你种的,可以让天帝下旨娶你。”说着,小阿折拿来一方镜子,阿梳隔着笼杆子左照一看右照一看,脖子上赫然红了一串指甲大小的红点,一路向下,直到锁骨。 据小本子上记载,男女无法忍受情爱之苦的时候就会抱在一起睡一个晚上。第二天两人身上都会产生红色小点,此乃……吻痕!昵称:草莓。而女方既然和男子同睡一晚,没了清誉,自然是要嫁给他的。 虽然不知道产生的原理,但阿梳还是很惊叹!难道是她在湖边睡着的时候,慕卿……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可是小阿折怎知这草莓的涵含义?阿梳好像隐隐发现了什么小秘密。 小阿折很聪明,居然看出她的心思,收着镜子大声告诉她:“是师父教师哥的,我无意间听到。” 阿梳闻言趔趄了一下。啊啊啊啊啊!老君,老变态啊! 小阿折奇怪望着阿梳变得奔溃的脸:“师父说,师哥是年纪找仙子了,就该懂一点。” 唉,早说嘛…… 小阿折又说:“哦,对了。我刚才给你看的就是玄天镜。说好的草莓呢?我说的是真的草莓,能吃的草莓,给我!” 阿梳握拳,仰天欲啸:哇呀呀! 欠小阿折草莓的事,小阿折嘟嚷了三天,阿梳的脸也臭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小阿折把太清殿打扫地干干净净,进进出出在门口看了好几趟。阿梳打坐不能专心,阴森森剐小阿折一眼。小阿折不理她,继续在门前张望,这次突然蹦起来,笑呵呵奔了出去,传来一声甜甜的“师哥”。 师哥便是大阿折。 “小阿折乖。呐,这个给你。”青年男子的声音温柔宠溺。 “又是菠蜜糖啊。”小阿折略有失望。 “我只会炼这种,别的口味待我研究透彻了再炼。”大阿折很是无奈,自己跟着太上老君学习炼丹,却被小阿折闹着炼糖果了。丹室除了一个大鼎炉是太上老君炼丹所用,还有一个小炉子是试验用的,也是大阿折学习炼丹的炉子,更是小阿折向大阿折索取糖果的用具。自己平日学习炼丹都来不及,还要学习炼好吃的糖果,而且这糖果是三味真火所炼,味道同其他的不一样,怎么样都瞒不过小阿折刁钻的小嘴。 小阿折十分信任他这个师哥,毫不犹豫答应:“好!”接着拉着大阿折往里赶,“师哥,师父关了一个仙子。” “师父……关?”大阿折不可置信,自己的师父怎么会关一个仙子,如果仙子犯错怎会被关到兜率宫来。 小阿折点点头,很是兴奋:“恩,就在里面,长的很漂亮。师父让我们好生看管,等军师回来再交由他。我带你去看!” 因为丹室是兜率宫最重要的场所,所以大阿折这几日封闭打扫丹室不出一步,小阿折打小依赖,故再见他十分高兴,讨了糖吃后,黏糊糊拉着他来观赏笼子里的人。 阿梳盘腿依呈打坐姿势,只不过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太清殿门进来的一大一小。小的将手对她一指,抬头对大的说:“就是她!师哥瞅着怎么样?” 【048】爱脸红的大阿折 青年身穿简单白衫,系着一根暗红色的腰带,黑发团成一个髻,同样用红布条绑着,身材均称略显瘦,长相清秀,两眼间鼻梁上长着一颗小小的红点。他遥遥见着笼子里端坐的人,由心一惊,脸色微红:“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他曾在聚仙会上见过阿梳一眼。当时她和慕卿坐在一道,二人有说有笑,相……敬如宾?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佳偶。可他当时便不明白,这样一对佳人,为何军师迟迟不将她迎娶呢?他到天界也只五万年的光景,当时太上老君要换招徒弟,他有幸入选。他到天界一万年后,得知军师从瑶池得了一枚小仙姑,再后来听说这个小仙姑做了上仙,天帝封号“瑶莲”。可说他们二人相处四万年却还未修成正果,眼下军师出战,阿梳被关太清殿,他为旁人,尤为同情。如若自己同她朝朝暮暮四万年,怕早动了真心。 意识到自己思想逾越,他忙回神,小阿折正拽着他的袖子。见他看下,小阿折说:“我是问师哥,你瞅着她有能力跑出来吗?没有的话我们就不必一天到晚坐在看看守,我都在殿里呆了好几天,慧慧在天一金池等了我两次我都没去成!” 两人已到了笼子边上,大阿折有意不去看笼子里的人,对小阿折微笑:“你我其中一人看着就成。后面两天你和慧慧去玩吧,记得不要晚归。” 小阿折抱住他的腰部蹭脸:“我就知师哥最好!” 被忽略的阿梳无聊问:“慧慧是谁?” 小阿折鼓着小嘴,气呼呼道:“慧慧就是医仙家的小药童,跟我可好了!她还会帮我治病,提醒我哪些该吃哪些不该吃。慧慧是我的好朋友,就是因为你,哼,慧慧等了我两次生气了。不过还好。慧慧很容易哄的,等会儿我就把菠蜜糖送给她,她就不生气了。” 阿梳撇撇嘴,看这小孩骄的。阿梳垂眼藐视:“我就问你慧慧是谁,你说那么多干嘛!” 哎哎?等一下!医仙的……小药童?不就是那次……那次! 阿梳别过脸。现下看见小阿折就想起那个……额,狒狒!想起她就想起金灿灿的稻草。金灿灿的稻草啊,还有东陵殿慕卿不肯撤去的菊花! 想起那一段,阿梳就恨地咬牙。小阿折试探着一眼笼子里的人儿,却被她龇牙咧嘴吓了一跳,顿时紧张起来。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好歹她也是个上仙,是师父安排她呆在太清殿由他们师兄弟照顾,大阿折寻着她的神色想发现哪一处不对。不及阿梳忽然抬头。触及到她的视线,大阿折两颊一红,叫了声:“姑姑。” 阿梳仔细瞅了瞅他的脸,道:“你瞅着跟我年纪差不多,我到天界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了。莫要把我喊老了。恩……你就同他们一样,叫我瑶莲或者阿梳。” 小阿折在旁边兴奋喊:“我也要叫瑶莲或者阿梳!” 阿梳记恨小阿折,拒绝道:“不行,你年纪太小,你得叫姑姑。” 小阿折不甘愿,非要叫:“阿梳。阿梳!” 由人或者动植物修成的仙身不会随着时间变化,但小阿折是花神之子,生来便是仙身。所以同凡间的孩子一样在长身体,小嗓子跟小黄鹂一般,叫几声觉得娇嫩,叫多了就觉得尖锐。阿梳蒙住耳朵瞪他,小阿折不屈不饶绕着笼子喊“阿梳”。兴许是看不过去了。大阿折抓住小阿折,丢到案桌上指着道书:“闲着没事。抄……抄五十遍!” 小阿折抱起道书,大眼睛闪闪亮:“师哥的脸气红了,这样对身体不好。”小手拉一拉那只大手,“五十遍好多的,等下慧慧要来。” 大阿折道:“那就抄到她来。” 话毕,门外就传来一声:“小阿折!” 阿梳耳尖,听出就是苍术的小药童慧慧。小阿折脸上放光,用眼神询问大阿折。大阿折一声叹气,摆摆手让他出去了。小阿折一阵欢呼,蹦蹦跳跳跑出去,在门口碰到怒气冲冲的慧慧,小心翼翼拉起她的小手往外走:“你下次可别喊这么大声,幸而我师父今天不在,否则又该罚我们了。你看,这是菠蜜糖,我特意留给你吃的。” 慧慧今日穿着一身粉衣,看见小阿折送她的糖果,转怒为喜,同他牵着一起去天一金池看鱼。 小阿折走后,太清侧殿只剩下大阿折和阿梳两人。面对静悄悄的大殿,大阿折瞧一瞧笼子里的阿梳,脸又红了红,取来一块蒲团在不远处盘腿坐下,十分期待地提议:“要不我们一起打坐吧。” 阿梳的脸顿黑一层。 大阿折专心打坐,阿梳靠在笼子里对着大门发呆。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小阿折还没回来,大阿折还在打坐,阿梳叹了一百零八次气。一个仙婢从外殿进来,手里端着一只小木盘,上面放着一个小香炉。阿梳以为她是来换香的,可却见她直径向这边轻步而来,打开香炉用手指沾了点香炉灰,在大阿折鼻前撒了撒。 仙婢的举动很是奇怪,做完这些后她放下香炉来到阿梳面前,向着她笑。阿梳仔细看了看,女子的确是穿着兜率宫仙婢的衣服,可她是谁啊?阿梳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得了兜率宫的仙婢,于是一脸呆滞地王着她。女子拢下笑容气恨地咬咬牙,轻捻手指摇身一变,从白雾里化出熟悉的脸庞。 阿梳惊喜:“玉锦,你可算来了!有没有给我带仙上的消息?” 玉锦敲一下她的脑袋:“仙上仙上,你就知道他!”脚下无意踢到蒲团,才昏迷的大阿折一下子被惊醒,眼神顿时变得清朗。见到笼子前忽然出现的人,他大惊失色,而后又红了脸。 见识到大阿折碰见女仙就脸红娇羞的功力,阿梳很是纳闷,想来这是太上老君教育男女之情的结果,阿梳也不觉得奇怪了。老君他上次还以为爱吃酸的慕卿是个女人有了身孕,半吊子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就是格外纯真。 玉锦高兴极了,她羞涩摸摸自己的脸蛋,眼神轻佻缓慢扫向大阿折。大阿折如触电般浑身一震,脸红到耳根子,站起来趔了趔,话音颤抖:“见……见过玉锦仙子。” 玉锦乐呵,还从没有一个男人见到自己害羞成这样的。瞧着那张小脸红扑扑,她说话的声音也不禁娇柔:“哦呵呵!既然见过就别那么生疏。我今日是来找你……还有瑶莲仙子一同出去游玩的。”玉锦用肩膀柔中带刚地撞撞大阿折的肩头,向笼子使了个眼色:“小哥哥,你就放她出来溜溜嘛!” 大阿折脸颊火红,连连后退:“玉……玉锦仙子,不可!” 门外卷起带着药香的风,一个男人的身影急步从风中走来,看到殿子里这一幕顿时煞红了眼。不错,来的正是苍术。苍术见大阿折面对玉锦小脸大红,俊脸一臭大步而来冲他喝:“臭小子,你干嘛!竟然窥视玉锦仙子!” 大阿折被苍术的大吼声震到,一屁股摔在地上:“医……医仙?!我没有!” 阿梳看到苍术就好像看到了救兵。苍术和慕卿要好,说不定慕卿就把笼子的钥匙寄放在他那儿,现在来放她出去呢!大眼睛闪闪发亮,阿梳从笼子里伸出两只手不停摇晃:“苍术,带我出去,苍术……” 苍术瞟一眼阿梳,又哼一哼地上的大阿折,对玉锦开口:“你要是真为阿梳好,就不要再来兜率宫。仙魔正在大战,慕卿放心不下才出此下策。阿梳在兜率宫很安全!” 苍术的出现,让玉锦立即明白为何对大阿折所施迷香粉会失效。“安全?哪里安全?我乔装进来,竟是没一个人发现,你跟我说这里安全?”她皱紧眉,理直气壮嘲讽:“若非今日进来的是我,如果是什么不轨的人,阿梳关在笼子里无法逃生,太上老君又安排了这么个跟你一样娘炮子的徒弟,怎么叫我放心得下?!要让仙上安心作战也不必关了阿梳,他可真自私真狠心,怎么忍心将她活生生关在铁笼子里不见天日!你身为他的朋友不加劝阻反而任他所为,也最可恶!” 听到玉锦为自己讲话却贬低慕卿,阿梳弱弱发声:“仙上没有那么坏……” 玉锦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冲她吼:“怎么没有!他出战一天两天,你就要关一天两天。他出战十天半月,你就要关十天半月!那么一年两年,百年千年呢!阿梳你愿意在笼子里等死吗!” “仙上很快会回来的……”嗫嚅回道,阿梳心里却没了底。 “别傻了!你出来,跟我去玉锦殿,我看着你还不行吗!”玉锦说着,就要用仙法强硬破开铁笼。 那铁笼可会普通?如若能用几招仙法就能断开铁杆子,慕卿这计做的也太不实在了。阿梳所困的铁笼牢固堪比栓天链,栓天链栓锁苍天不断不折,神力无穷,慕卿搬来的铁笼正是煅铸栓天链剩下的材料参杂别的矿石所制,虽不赋予栓天链的无上神力和同等坚硬牢固,却也不是能用仙法就破开的宝贝,稍有不慎施法者还可能被铁笼反弹回来的仙法重伤。 ps: 打劫票票哒哒哒! 【049】非礼勿视 说时迟那时快,玉锦打开仙法飞向铁笼,苍术面色一紧扑身制止:“玉锦住手!” 玉锦火冒三丈:“苍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多管我一件事,我就不客气了!” 面对她的威胁,苍术一张小白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一双纤柔的长眉透出几分可贵的英气:“话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一样!再说了,这笼子唯一一把钥匙只在慕卿手上,你强硬去破非但没有结果还会受伤。玉锦,你放弃吧!” 自苍术出现,玉锦烦躁一团乱,再听到苍术对她冷言嘲讽更是气得不行,抬脚踢到他肚子上,飞身冲向铁笼,掌间浮起的清澈红光越聚越大,这是动了大真气。 功力越强,反弹的就越凶。 红光拍向铁笼,铁杆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鸣声。阿梳捂住耳朵缩到角落,背部触及栏杆明显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积蓄,即将爆发。阿梳还没喊出口,电闪雷鸣间,一红一蓝光团相撞,玉锦的身体撞开十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闷咳几声,掉下簪子散落几缕发丝。同时还有一个人摔在她身边,便是苍术。苍术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检查玉锦的脉穴,却换来玉锦一巴掌:“苍术,你混蛋!谁要你管了,我做什么你就非得跟着,你马上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我看见你就烦!” 皮肉的脆响让众人都缩了一口气,大阿折捂着自己的脸,恐怖望着眼前这个爆发的女子,为苍术脸疼。苍术脸上红着手掌印,面部肌肉因痛不自觉抽动,目光沉沉:“那就最后再烦一次,打死也值了!” 说罢。平日女气的苍术大臂一挥,霸气扣住玉锦的双肩,压下脸。就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在这座太清殿、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吻了玉锦! 玉锦气愤挣扎两下,抓住他的头发往外扯。苍术吃痛,只好放开。 “下流胚!大流氓!”玉锦气红了脸,跺脚嚎啕大哭,却在下一刻抱住苍术的头主动啃了上去!苍术愣了愣,遂捧着玉锦的脸深了下去。 呜啊呜啊呜啊呜啊! 阿梳看的目瞪口呆,大阿折闭上自己眼睛并用身体挡在阿梳视线前。口里喃喃:“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桥段从前只在小本子里见过,事实证明。男人对女人霸道的强吻,比各种柔情以及死缠更具破坏力,直接破坏女人心底最后一道心底防线。至少眼前这一对就是如此,当然两个人首先得有意思,不坦白面对只是好面子罢了。 来回亲了五六下。两个人停下来面面相视,深情对望。玉锦没了火气,满脸娇羞。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还有了肌肤之亲,苍术乐地嘿嘿笑,捏着她的小手:“玉锦你好香。” 玉锦脸上更烧了,不好意思地瞟瞟那厢的阿梳和大阿折。嗔气握拳在苍术胸口捶打:“快别说了,有人在呢!” 从他们吵架开始……原来阿梳和大阿折就这么被自动无视了! 阿梳:“……” 大阿折:“……” 听到他们讲话,大阿折试探稍稍瞄一眼。见两人分开才放心睁眼,闪到笼子边上。紧接着门外传来两个幼童说话声,轻快的脚步一前一后往殿内跑来,大阿折抚着心口子:还好那两人完事快,否则被小阿折和慧慧看见了可大尴尬。 慧慧看见苍术。脆生生叫一声跑过去,站在他身边奇怪瞧着红脸玉锦。再瞧瞧傻笑师父,一脸不明。小阿折想跟去慧慧那儿,但在大阿折面前又只好站在这一面,眼巴巴望着那厢的人儿。 好在苍术和玉锦很快靠了过来,小阿折顺理成章地和慧慧站在一道。苍术傲着脸,对大阿折有意无意擦嘴角,撑着鼻孔问:“老君手里有一面玄天镜,可通心之所惦,不知能否借用一刻?” 大阿折认真摆着他那张微红的小脸,好不容易才心无旁念地直视苍术,目光显得异常严肃:“玄天镜是天界的宝镜,现在由师弟负责看管,若无师父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启用。” 阿梳哈哈:“是宝镜还给你师弟看管啊……” 大阿折郑重点头,解释说:“正是因为师弟没有能力开启玄天镜,所以师父才交由他看管。师父看重师弟的奇思妙想,所以很放心由师弟找地方安放玄天镜。” 小孩子的思维本来就难以理解好不好!不要说的这么严肃深奥阿喂!你们师父的思维也真的让人很泪如雨下啊! 阿梳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不问小阿折反而对苍术的小药童说:“狒狒……额,那个慧慧,你想不想看玄天镜?” 虽然不懂玄天镜是什么,但听到自家的医仙都想看,那一定是好东西。慧慧重重点头,转而拉着小阿折的袖子一摇一摆:“小阿折,你就拿玄天镜给大家看看嘛。就看一下,老君不会发现的,好不好?我也好想看。” 对面慧慧,小阿折顿时为难,抓抓后脑勺:“这……这……慧慧,不是我不给你看。”小阿折着阿梳一眼,低着头小声说,“玄天镜被师父带去凌霄殿了。” 啊呀呀!好你个小子,上次居然拿别的镜子骗她说是玄天镜,害她可惜了好几天!阿梳心里怒骂,脸上也不太高兴,对小阿折说:“那你把老君叫来,我同他讲。” 小阿折:“师父在凌霄殿与天帝和众位将臣商讨战况、看守天门,以防魔军诡计。” 阿梳:“你便同他说瑶莲仙子快死了!” 小阿折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师父要是知道我骗他,非生气不可!” 说的好像从来不撒谎的样纸呢!阿梳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怒气,大声道:“谁说你骗他了!我今天要是看不到玄天镜看不到慕卿,我就死在太清殿了!就让你师父来收尸吧!” 见阿梳没有玩笑之意,小阿折心口子一慌,寻意向大阿折。大阿折为难地点点头,小阿折眉间竟生狂喜,脚下生风,边跑边说:“慧慧你等一会儿,我这就拿玄天镜给你看!” 众人:“……” 太上老君从凌霄殿匆匆赶回,怀里的拂尘须被风乱在衣上,进门直径到笼子前,左右将阿梳看了三遍,松了口气,转身又往外走。苍术和玉锦拦在他前面,玉锦问:“老君,我们这次是想知道仙魔大战的情况。您同天帝在凌霄殿可得到什么消息?” 太上老君抚直拂尘须,语气中带了警告:“仙魔第一战已经结束,两军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魔主向来诡计多端,二郎真君、李天王还有军师正时刻注意魔军的动向,绝不能有一件事分散他们的注意!现下天界进出严谨,这时候要出去的,在大战结束前不能返回!” 局势越紧张,阿梳越不放心,尤其是慕卿的不告而别让她从心底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不安。他把她关在这儿不管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她现在都接受,但只求看他一眼,看看他现在的局面就够!阿梳恳求说:“老君,仙上让你把我关好了,但没说不能用玄天镜看。玄天镜是你的东西,只要你点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仅是你和天帝,我们这些作为他朋友的,心里一样担心害怕。仙上平日同你关系也不错,你也应该知道仙上对于我们、我们对于仙上都是最珍惜的,你也应该了解我们这份心、明白我们的坚持。” 玉锦用力点头,再提议道:“要是老君还是不答应,那我们就抬着笼子去仙魔云天上看。如果老君再阻止,今天我玉锦就拔光你的白胡子,拔胡子总不会触犯天规吧?” 太上老君摸摸自己的胡子,还是坚持拦在笼子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战场!” 阿梳在后面揪揪他的白头发:“我们从镜子里看,我们不会影响到他们,他们也影响不了我们,你和天帝都在凌霄殿看过了,为什么就不给我们看。” 太上老君踌躇不定,摇头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容易冲动!” 这点阿梳倒不否认,刚才某两个就很冲动。 苍术在那端自信满满,拍拍胸脯:“不会的!我们是理智的年轻人,最容易冲动的那个已经关在笼子里了!” 玉锦力表赞同,大阿折用可怜的目光注视笼子里的人儿,轻轻叹息。 太上老君别无办法,叹声翻掌。闪过一道银光,手掌上多出一面镶嵌双龙戏卦珠的圆镜。太上老君并指念法咒,玄天镜从掌心腾飞,盘旋在半空,飞快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形,一团雾气从圆中缓缓散开,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迎向玄天镜。老君两指一伸,玄天镜定在圆雾对中,星点的光亮如冰般刹那凝结,从镜中折出一面景象。 这里的天空一半是白,一半是黑。天界营地驻扎在一片雪峰白云上,雪峰的寒气时时刮上云天,因随时准备作战,天兵天将穿着适中的战甲,两颊冻得通红。 【050】这只狗好臭 玄天镜观心之所念,太上老君默念慕卿的名字,场景转眼就到了一间帐子里。雪峰上的光线很亮,就算在帐子中也是如此。身穿银铁甲的慕卿正襟危坐在案前,手里握着一卷书,英俊潇洒、专心致志。帐的一边站在一个小将士,另一边躺着一个女人。 等一下!一个女人! 玄天镜随着太上老君趔趄抖了下,众人的眼珠也在这时瞪得大大。女人浓妆艳抹、绰约多姿,举手抬足间千娇百媚。半透明黑罗衫轻轻照在身上,像是直接盖上去般,青丝乱散,朱唇轻咬。 “军师啊~奴家好冷呐。”女子嘤嘤呢呢爬向慕卿。 “哦。”慕卿把一串葡萄丢给旁边的小将士,“烤热了给她。” 葡萄还能用烤的?小将士捧着那串葡萄为难,女人嘟嘟嘴说:“军师,葡萄烤热了就不好吃了。” 慕卿拈开她抓在他腰上的手指:“那你用来捂手。” 女人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软若无骨的双臂又缠上慕卿的健腰,酥软的胸.部有意无意在背上磨蹭,向着慕卿耳后吐气:“军师真会说笑,那么小的葡萄哪暖的了手。奴家冷,奴家需要够大够暖的身体来让我热,奴家好冷。” 小将士看得一脸热汗,暗叹这个女人竟敢在军营、在有旁人的地方公然勾引军师,忒大胆够风.骚。他别过眼没法看下去,脑海里幻象自家军师反扑的场景,从鼻子喷出来两条红流。镇定擦去鼻血,小将士倾耳听后面的动静。 慕卿眼不离书,一只手指点在女人的肩膀将黏在身上人推开:“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女人媚眼一眨,依依不舍:“奴家等你哦。” 慕卿向她咧嘴一笑。掀帘而去。 镜子外的阿梳不镇定了,对镜子吼:“那个满脸白粉穿得少的女人是谁啊?出战的不是男人吗?怎么会有个女人!” 太上老君也奇怪:“刚才在凌霄殿的时候还没见到这个女子,莫非是刚到军营的?” 玉锦也不平:“军营怎么可以收女人进来!” 苍术意犹未尽应和:“乱了军心可怎么办!” 玉锦白眼对他:“你觉得她那姿色能乱?乱谁了?慕军师还是你?” 苍术嘿嘿笑:“我从刚才就一直乱着。” 玉锦两颊一红,偷笑别过脸。 这时,镜中的帐帘有了动静。慕卿果然说话算话,没一会儿就急喘吁吁急切赶回来,手上……手上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狗。没错!就是哮天犬! 慕卿把哮天犬带到女人面前:“二郎神一直用它暖被窝。” 在旁的小将士急忙提醒:“军师,这可是二郎神的战斗犬!还有您刚才说的话要是给真君听得去……” 慕卿打断他的话,肯定道:“昨天他们就是一起睡的,我会弄错吗!” 小将士低低头。弱弱地:“是……” 女人看起来很不喜欢哮天犬,刚才还主动黏上来的身体快速往后退。慕卿牵着哮天犬步步逼近,女人左躲右闪。终于被逼到角落,大喊大叫:“这只狗……这只狗……好臭哦!” 话音刚落,帐外进来一个穿着红盔甲黑披风的男人,尖锐的目光盯着女人身上:“竟然说本君的狗臭!”然后,他将目光移到慕卿脸上。极不高兴,“慕军师你作甚,本君只不过出去方便一下,回来就听我部下说你用魔军残骨把本君的神犬牵走了。” 来的正是二郎真君。 慕卿将缰绳交给二郎神:“那你牵回去吧,人家嫌你的狗臭,暖不了身子。” 二郎神眉毛一竖。震怒:“岂有此理,居然觉得本君的神犬臭!以往在天界,本君可是每日都为其沐浴梳毛。多少女仙欢喜不已,尤其是瑶莲仙子!” 阿梳在笼子里趔趄一下。 镜子里的慕卿也表示赞同:“恩,哮天犬刚来的时候的确毛爪洁净,大概是昨天你带着它上场,沾了不少魔血啊魔屎。”他顿了顿。“奇怪,你昨完怎么跟它睡的?” 二郎神摸摸鼻子。脸红了红:“雪峰上太冷,有点感冒。” 镜里镜外:“……” 被忽略的女人目光冷凌,见二郎神牵着哮天犬没有再靠近的意思,于是叠起白白的大腿,软趴趴侧伏在地上,胸前的春光乍泄。 “哎哟~~” 一声娇吟成功勾引两个男人以及一个小将士的目光。女人半依在地上,呜呜咽咽,目中饱泪,向两个俊男伸手:“人家腿上的伤口好像冻住了呢,好痛好痛,怎么办嘛。” 伤口,冻住了……啊。 三人的目光同时移向女人的小腿,那处有一个拳头大小擦伤的痕迹。 二郎神面色舒缓:“没关系。”然后拉着死活不肯再靠近女人的哮天犬上前。 女人没想到这一出,看着因不情愿而扭曲的狗脸,也顿时变了面色:“做什么!” 二郎神说:“哮天犬的唾液有治愈伤口的功能,以往本君受伤都会让它舔上几口。你也来试试吧。” 女人大叫:“啊!不要!” 慕卿抱着双臂在一旁笑:“不要?难道你想让我们护送你上天界,让医仙治疗你这小伤口?不是我们不肯,而是现下局势不允许,你还是忍忍,让哮天神犬舔一舔也一样。” 外面,苍术暴怒:“什么也一样!我治病不是用舔的!” 玉锦忙抚背安慰。 女人满脸委屈,缩在角落抹眼泪:“小女子本以为,碰到仙人就有救了,就可以上天宫享福了,没想到……呜呜呜。” 面对女人柔弱的抽抽搭搭,慕卿不松口,语气倒是柔了点:“现在上去太麻烦了,我们药也带的不多,你还是将就一下。” 女人咬咬牙,将脸埋在臂弯,战战兢兢伸出手上的玉腿。哮天犬盯着那只腿看了许久,愣是不动。二郎神拿脚尖点了点它尾巴,于是极不情愿地在女子小腿上舔了一下。 女人的腿跟着剧烈抖动一下,面对这两个的男人,她彻底无计可施。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女人只字未言,大概是深刻体会到“多说是泪”这个意思了。 二郎神也并没有马上从慕卿的帐子离开,而是同他坐在一道,一起安静看起书来。突然,慕卿问:“喂,你和西海三公主怎么样了?” 说到她,二郎神不拘言笑的脸微微融出一抹暖笑:“还好啊。” 慕卿放下书卷对他:“听说三公主有个青梅竹马是青丘上的二公子?” 二郎神面色一怔:“他们是清白的!” 慕卿瞥了他一记:“我又没说什么,我只是想叫你转达一下,让三公主不要和夭眉走得太近。” 二郎神声音低沉:“这个我比你清楚!” 慕卿瞪过去:“真是莫名其妙二愣子!这么敌视我作甚!收起你的小眼神,别瞪我!我当初没敌视你已经很不错了!” 二郎神头一扭:“哼!” 慕卿指着趴在他身边的哮天犬:“咦,你的狗好像口吐白沫了。” 二郎神惊,拖起哮天犬的脑袋:“哮天?!” 白色的泡沫正从狗嘴巴里流出来,沾了二郎神一手巴掌泡沫星子。慕卿冷笑了声,顷刻飞身扣住坐在角落的女人脖子。女人大惊,满眼恐惧,艰难地从喉咙里卡出声音:“咳……军……军师,你做什么……要杀奴家?” “你的血有毒。”慕卿冷冷。 “军师,你……你说什么呀,奴家……奴家听不懂!”女人试图挣扎,可如何也动不了。 “二郎真君出门急,没带狗粮。这些天哮天犬唯一入口的,就是你的血!魔族毒蝎,血含死毒。尽管惑昀封了你的魔气,但你的血出卖了你!想乱军心想上天界,用美人计?惑昀也太小看我们了罢!”慕卿振振有词,同时手臂上的力气开始增大。 女人冷笑一声,低头咬在扣住脖子的手背。都说蛇蝎心肠,女人咬的毫不含糊,几乎用足所有的力气,慕卿吃痛松开手,手背上牙印血红,深可见骨。女人趁机向帐外飞奔,魔气从体内强行破开,化出一条黑色的蝎子尾。 二郎神手持三尖两刃戟,灌足神力投戟而去,速度是蝎子女的两倍。不出其然地,还没到帐门,女人就被三尖两刃戟刺穿,摔落在地血满身下。 慕卿不慌不忙地拿绑带让小将士绑上。小将士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得抖抖索索,把慕卿的手绑得厚厚一卷,犹如柚子。接着,慕卿又从一个瓶罐子倒出一粒仙丹。毒蝎血毒,还好哮天犬舔的时候不情愿,所以毒素很轻,服用解百毒的清丸后很快又能威风。 二郎神默念口诀,三尖两刃戟回到他手上。女人躺在地上再无妖媚之态,而是奄奄一息。她悲痛道:“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孽,这辈子居然碰上你们两个极品男人!勾引不成,还受奇耻大辱!”她努力抬起头,含泪望向哮天犬,“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狗!又臭又丑!这只还很黑……能把田园犬训练成神犬的,也只真君……一人。” 二郎神一边摸着哮天犬毛茸茸的脑袋,不高兴道:“它是细犬。” 女人再度重伤,眼神几近奔溃:“我说了,我……不……喜……欢……狗!” 说毕,一声娇咽魂飞魄散。 ps: 谢谢大家的支持~~!十分感谢。 【051】何弃疗 ps: 谢谢大家的票子,真心感谢~~!说实话,这是第一次一周得到这么多的推荐票,我很开心,也十分感谢你们。顺便,请大家一定要支持正版,码字以来都是凌晨休息,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尊重作者们的劳动成果,这就是作者们最大的动力! 蝎女魄散,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混合恶臭,小将士将帐帘掀开通风。雪峰上的光太白,等味道散没了,小将士再把帘子翻下遮挡。 案桌前坐着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捧着膝盖上的狗头,手拿一粒药丸喂给它。哮天犬看起来十分虚弱,粉红色的舌头已经变成黑色,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药丸。想来二郎神手举三尖两刃戟威力无比,现下对着一颗小药丸却感到吃力了。并不是那药丸扎手,而是一动不动保持稳定让哮天犬舔药丸,极需考验耐力和持久力。 兴许是察觉到主人的不耐,哮天犬舌头一卷,勉强将整颗药丸吞了下去,痛呜一声躺在地上。二郎神果然眉开眼笑,大赞哮天犬能懂他心。但想到方才慕卿同他讨论西海三公主和青丘二公子的事情,二郎神怪慕卿:“你既然怀疑蝎女,还口无遮拦地和我讨论三公主的事。” 言下之意便是:要是我的宝贝公主被魔界的人抓去当把柄,打了、骂了、抽了甚至煎了、炸了、煮了,我要你好看! 慕卿坏心眼地不在意:“她若是善人,听去也无妨。她若不是,反正都要死的。你也极少同我静坐,我不找这个机会同你说,怕是没的说了。倒是奇怪,你刚才怎么就呆在我这儿不走了?” 二郎神抬起趴在地上的哮天犬的脑袋,心疼摸了五六遍以表安慰。一边回答慕卿说:“我知军师不贪女色,所以怀疑。你又故意牵了我家哮天,不就是引我过来助阵?” 慕卿作惊讶状:“你好聪明!” 二郎神咧咧嘴:“一般般。” 帐外传来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帘子一掀,雪峰的白光刺了进来,里面的人用手挡住光线,对面传来李天王粗犷的喘气:“发生什么事了!” 李天王本在自己帐中休息,突然听到慕卿帐子里传来打斗声,急忙套了鞋袜赶来,看见的是慕卿和二郎神面色神情诡异、气氛莫名。李天王立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铮铮道:“你们又打架了?多大的人了还打架!谁还想打架我就把他收进玲珑塔头!” 慕卿和二郎神皆顿了他一眼,臭了脸色不说话。小将士急了,怕李天王真的误会。连道解释:“回天王,方才我们救过来的女子并未凡人也非修道仙灵,她奉魔主之命乔装欲乱我军欲上天界的魔蝎,军师和二郎真君刚才已经合力将她杀死。” 李天王捏着下巴一撮小胡子,若有所思。下一刻就做出决定:“魔军诡计多端,我们防不胜防!快来,我们现在就开个会议,争取三日后一举拿下魔军,杀取惑昀头颅!”说罢,扬手一震披风。帅气勾了一盏小灯迈出帐子。 小将士惶惶恐恐追上去,将小灯灵活拿下。李天王浑然不知,举步往大帐而去。准备商议。景象在这时候忽然迷糊,化作一团白雾消失。 太上老君收回玄天镜,对众人说:“可看够了?天帝还在凌霄殿等着我呢!” 既然老君这样开口,天帝的事情不敢耽误,怕玉锦和阿梳不肯。苍术抢先说:“够了够了,咱们军师没事就好。多谢老君。” 太上老君从鼻子哼了哼,脚下生风,甩袖离开兜率宫。 玉锦高兴对阿梳说:“这下你可安心呆在太清殿了,慕军师和二郎真君如此默契,一定会平安胜战归来。” 默契……阿梳头上三根黑线。 苍术偷偷试探搂着玉锦的肩:“你还要带她出来吗?” 玉锦脸又微红,有意不去看肩上的手假装没发现:“既然是慕军师的决定……最重要的是你不肯,那我也没辙了。” 阿梳看看玉锦,又看看大阿折。自从玉锦来到兜率宫后就脸红好多次,认识那么多年见她的红脸次数加起来,还没今天红得多,真怀疑是不是被大阿折传染。 脸红是一种病,得治,何弃疗! 不过最让人吃惊的还是苍术。曾经的苍术女子气极重,最爱跟女仙或是争风吃醋或是探聊八卦或是装饰美容。可自从那天他发誓要和玉锦“做朋友”后,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竟然慢慢被风化,兰花指不再、烈焰红唇不再、凤凰尾眉不再、轻罗薄衫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远观翩翩少年,近看玉树临风,一怒厚积薄发、一笑春暖花开的七尺男儿! 但……有时候还能看到残留下的影子。 比如说现在,他低着头乖乖让玉锦梳理他垂下的秀发,时不时嘟嘴作详要亲亲。玉锦一次又一次点开他的唇,倒对他的脸爱不释手。阿梳真心怀疑是不是玉锦早看上苍术这个潜股力,只是羞于开口。 话说回来,今天真是值得高兴的日子。苍术如愿以偿地邀请到玉锦“做朋友”,慕卿的情况阿梳在心里也有了底,她坐在笼子里,为此心甘了。三天后就要大战了,三天后就能见到慕卿了。阿梳想,到时候一定要留他继续在东陵殿,否则……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三日,阿梳心情舒畅,偶尔跟小阿折吵吵嘴,偶尔逗逗爱脸红的大阿折,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好不舒坦!只不过到了第三日午后,心情莫名焦虑,不停在笼子里来回打转,好像有一股透不出来的气压在胸口,很心慌。 安静过了一宿,第四日兜率宫传开好消息,天界战胜魔界,大军归来! 阿梳认真听小阿折在云天上看见大军返回的壮观景象。魔军大败,退回魔界,封锁界口,再不干扰天界人间。天兵天将浩荡回天,沿途敲锣打鼓,庆祝胜利。天后更是准备各式美味佳肴犒劳将士们连日来的辛苦。 今日天界,热闹非凡! 这面正说着,太上老君就带着两个身旁战甲的人进来。阿梳定睛,可不是胜了魔军的两位大帅,二郎真君和李天王嘛! 阿梳左顾右看:“哎?怎么胜仗回来不再凌霄殿庆贺,倒是来了兜率宫。” “我们是得了天帝的允,特来看你。”二郎神面色沉重。 “看我?看我做什么?”阿梳预感不详,心顿时慌起来,紧张搜索在太清殿的每个角落,但却没能发现那个又恨又念、准备一回来就哭他一脸的坏心人,她提着心口子问,“二郎真君,仙上呢?他又耍什么玩意儿,把我关在这儿难不成还要跟我玩捉迷藏?” 二郎神悲切望着她,张张嘴,还是别过脸。 顷刻间,阿梳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冰水里浸了半个,她转头问李天王:“李天王,仙上呢?他虽然嘴毒,但对你不是有心的。” 最爱跟她闹气吵架的李天王眨眨小豆子眼,也别过脸不说话。阿梳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她颤声问,“为什么你们都回来了,他没回来?他呢?说啊……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为什么见了我一句话都不说了?” “瑶莲……”二郎神没有正对她的眼睛,一口气简单回答,“九锦突然出现在魔军手中,乱了军师心智,大战中和魔主同归于尽了。” 李天王接话愤怒:“她不是九锦,九锦早就死了!那不过是和九锦长的像的女子,易容或者幻变,就这样把军师给迷惑了!说到底,那都是惑昀的诡计!五万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那个女人绝对是祸害!” 阿梳一阵惊愕,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目视他们。前两天还在镜中一脸赖皮的人,如今却再也见不得了吗?她深吸一口冷气,寒到骨子里,后背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铁栏上:“魔主惑昀真的死了?魔军都退回魔界了吗?九锦……九锦又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眉头微蹙着,皆不答话。太上老君摇着头,一个劲叹息:“此乃军师大劫,大劫啊。” 笼子里的身形轻轻颤抖了下,阿梳从心口裂出一条痕,这世上唯一能乱慕卿心的,怕也只有她了,慕卿念念不忘的未婚妻,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是他的劫。阿梳记得他说过,五万年前仙魔大战,他临阵脱逃……而听李天王如今说法,看来五万年前的事情和九锦脱不了关系。慕卿,你当真对九锦这般要死的痴情,所以愿意重蹈覆辙…… 阿梳陷入深深的悲伤,二郎神用手掰了掰挂在铁笼外的大锁,皱着眉头:“这笼子要怎么打开,瑶莲你要怎么出来?” 太上老君一拍大腿:“哎呀!钥匙在军师手上!” 众人一愣,目光默默落在阿梳身上。 慕卿走前就说过,胜仗之后就要离开东陵殿,现在因为九锦丢了性命……说来说去对于阿梳,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失去。他为了九锦也好,别的也罢,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结局都被他所注定。他说要走,就一定不会留下。现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离开而已,可是……可是为什么这时候她如此心痛,以至于那些点点滴滴都不能从脑海中拼凑,捡起一片,碎裂一片。慕卿曾说过,记忆是属于两个人的,一人忘了或者不存在了,记忆就是不完整的,就会痛!现在她体会到了,痛成一片一片,碎成一片一片,如何拼凑都不是原来的了。 【052】三昧真火 这就是小本子上所言的……爱?这就是人世间的爱?这就是所有拥有感情的生灵一生所向往的爱?是慕卿愿意舍弃众生、死心塌地的爱。 如果这就是爱,阿梳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在这一刻,当知道此生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了。爱,在最痛的时候。 二郎神不想看她凄凉的样子,他拍拍她抓在铁杆上的手,叹息说:“瑶莲,军师他……还没有找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没有找到慕卿的尸身吗? 空洞的眼睛里闪出一抹光亮,身体微微震了下。阿梳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声音里却已明显有了沙哑的哭腔:“你们有办法让我从这儿出去吗?有什么东西,可以毁了这间铁笼?” 太上老君面有为难,很是犹豫:“这是栓天石炼成,刚硬无比,又不能使用法术,不过……” 阿梳急问:“不过什么?” 太上老君说:“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有一件东西烈热难耐,兴许可以烧融这间铁笼。” 二郎神率先反应过来:“老君所说,可是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乃万物之精火,其烈无比,能焚千相。炼丹鼎炉所用材料更是世间稀罕,太上老君花费了九九八十一天灌入神力才使其压抑烈火。如果三昧真火能融化铁笼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阿梳不予多想,慕卿已死,能让解脱自己的也只有冥界的黑白无常,倒不如试上一试。 于是,阿梳对太上老君道:“老君,你尽管用三昧真火。我若能出来便是幸,我若不能……也是幸。” 一听如此,二郎神紧张劝:“三昧真火炽热无比,阿梳你怎么受得了!” 小阿折抱着太上老君哭求:“师父不要烧阿梳,阿梳你不要死!” 大阿折也很焦心:“师父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太上老君摇摇头:“我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想到用三昧真火。” 见众人又不赞同精火,阿梳冷面肃目,黝黑的眼眸里头一次冷光闪耀,寒气逼人:“老君,请你引燃三昧真火。与其在这笼子里困死我也要试一试。要死也死的甘心!如果老君不答应,恐怕阿梳马上就跟着仙上去了。” 说出这般死生相随的话,太上老君恨恨咬牙:“好。我答应!” 阿梳终于松了口气,怅然望着笼外的人,苦涩笑:“如果我被烧死,你们都不要为我难过,应该为我高兴。这四万年来。因为有你们,阿梳过的很快乐。如果三昧真火不留情,请你们有空的时候去东陵殿看一看,记得那里曾经有仙上还有我。” 二郎神俊眉紧蹙,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瑶莲你放心,如果三昧真火不管用。我第一个上去将它扑灭。” 三昧真火一旦点燃,哪有这么容易扑灭,太上老君炉子里的火可是没日没夜地烧着。阿梳摇摇头。微微笑,二郎神的心意她领了。 李天王也在这时站出来:“加我一个!”他眼看向别处,仍是不屑一顾的模样,“虽然……我不大喜欢你吧,但要亲眼看着一个人被烧死。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阿梳欢心笑出来,擦擦眼角感动的泪:“谢谢大家。阿梳现在一点儿都不怕了。” 二郎神强颜而笑,低下头和李天王站远两步。太上老君并指在唇边默念法咒。很快,一抹红色的火焰燃烧在指间,老君将指一点,火苗迅速窜向铁笼,像事先安排好路径一样顷刻将笼子整圈点燃。 大阿折拉着大哭的小阿折站在远处,大手蒙住他的眼睛。 熊熊烈火很快将笼子包围,通红的火舌舔着铁杆,原本黝黑的铁色透出红黄的火焰。阿梳紧握葫芦,强行让自己镇定,打开葫芦塞将清衡泉洒在精火之中。水火相容,发出刺耳的“嘶嘶”声,黑色的烟雾紧紧围绕在身边,阿梳捂着口鼻不能呼吸,蹲在笼子中央看着清衡泉与三昧真火相互溶嗜,眼睛熏出一行行烟泪,三昧真火的热气更是一阵阵充斥她的脸颊以及背后、腿部,渗进皮肤里。 没多久,火光竟然渐渐暗下,而且四处的铁杆均出现裂痕。她猜的没错!清衡泉果然能制三昧真火。 慕卿说过,清衡泉是至寒之物。泡在身上虽只是一个凉,但其蕴涵的寒气极大,所以不宜久泡,离开清衡池后疗效全失,但本质的寒凉不减。物极必反,碰到与其相反的精火,逼破到即将失去灵力之时,泉水便激发最大的寒气。火越烈,水更寒,需经过一场相容相克的过程后,方可破除。一个是至热,一个是至寒,栓天铁到底还是铁石,一膨一胀后由为脆弱,这时候只要稍稍用力便如泥土般塌陷。 当初阿梳不明白慕卿为什么要给她这只装满请衡泉的葫芦,不明白他说的“会有用”,现在都明白了。这次大劫,他早就算到了吧,送她这个葫芦正如将她关进笼子一样事先都安排好了,他算好自己就算回不来,她也可以从笼子里平平安安出来。 晃晃笑了笑,将空葫芦挂回脖子,这场火熏得她头晕脑胀,双目发干。现在第一件想做的,就是回东陵殿。说不定这只是一个玩笑,只是一个考验,慕卿他……正坐在东陵殿的院子里逗鸟,等她回来再嘲笑她一脸乌烟。 脚步刚挪,震出一记长长的耳鸣,眼前泛着白光,身体失重倒下。几乎在同一时间,如泥的铁笼被人击碎一个大口,她努力睁着眼,白雾中看到一张分不清任何神色的脸,这是谁?还未来得及去看清,眼皮不有控制地合上。 她可能是太想慕卿了,所以在昏迷中梦见自己变成九锦的模样,和他坐在紫荆崖上看星星。紫荆花依旧热烈盛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跟上次不同的是。换成慕卿带了两壶桃花酿。之前在笼子里的事,像是发生在别的世界的一场梦,她睁开眼,看着脚下的酒壶发呆。 有人撞了撞她的肩膀,她回过神,慕卿的俊脸近在咫尺。在这里,他倒是不醉了,吐着酒气指着远处一点白光:“你看,那是冰塔。我从前养了一个小仙姑,我便将她冰封在那儿。” 阿梳心头一跳。问:“叫什么?” 慕卿笑着:“阿梳。” 阿梳大吃一惊,蓦地站起,不慎打翻脚下的桃花酿。慕卿将空酒瓶拾起。放在她手上,仍含着微笑:“怎么了九锦?什么事这么紧张?我们坐下来喝桃花酿,什么都不要想了。” 阿梳手一抖,扔掉空酒壶连连倒退:“我不是九锦,我不是。我不是!” 慕卿看着脚下的酒壶,冷下脸丢掉自己手中的扣住她的双肩,迫使目光相视:“九锦,陪我喝酒,九锦,我们大醉一场。九锦,我此生只爱你一人,现在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九锦!” 再醒来。心好像在海水里漂泊了许久,在这一刻被撩起,吹干在风里,结下一块块盐巴。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视野,那双漂亮的杏眼突然间涌出一串串泪珠。 阮阮扑在她身上痛哭。阿梳呆呆望着头顶的床帐,视线缓缓移动。她回来了。回到东陵殿,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不止阮阮,还有玉锦、苍术、二郎神、三公主、李天王、大阿折。而窗外,下着凄凉的冷雨。雨神也来了。 “阮阮……”干哑的嗓子发出微弱的一声。玉锦忙倒了一杯水过来,将阮阮挪到一边,小心翼翼扶起阿梳,杯子贴在她唇上。 除了嗓子和眼睛干苦、浑身无力且有几处轻微烫伤外,阿梳并无觉得另外不适。她低头衔住杯沿,水流过舌头和嗓子满是甘甜。连喝了三杯,她才觉舒服些,靠在榻上望着屋子里这些人。 阮阮还在哭,拿袖子一边擦一边哽咽:“仙上出门前说你在兜率宫,叫我们不必担心,也不必去找你。他说等他回来,你就回来了。可是……” “阮阮!”玉锦叫住她,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阿梳苍然笑笑:“玉锦,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她眼望向二郎神,“真君说,仙上还没有找到,那便还有希望,我会去找他,找回来为止。” 玉锦勉然扯了扯笑,点点头,捂着嘴回到苍术身边,靠在他肩头抽泣。三公主举步上前,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青白色的瓷瓶:“医仙开的药方子我不敢搅合。这是海露,无色无味,对皮肤有修复功能。待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每天在烫伤的地方涂上一点,早晚各一次,半个月之后伤疤就全没了。” 阿梳温沉微笑:“谢谢三公主。”而后对屋里的人说,“谢谢你们带我回来,谢谢你们来看我,不过我现在还有点想睡,真是不好意思。” 醒来后的阿梳对人如此陌生,不禁让众人很不习惯。听着那话,玉锦又伤心又生气,泪眼一抹,率先跑了出去。随后是苍术,李天王,二郎神等,最后剩下掖被子的阮阮和大阿折。 ps: 眼睛有点干涩,挺晚了。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章节都是事先定时好的。 最近看到微博删炒得很火的一个话题,是有关网络写手码字用软件的事情,对方说写手日写一万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做到的都是用软件拼的,我表示呵呵。记得我这个大懒人也曾有日写一万的经历。那时候没毕业,下午三点下的课,马上就跑回寝室开始码字,一刻不停,因为要交稿了,所以压力特别重,终于到晚上11点多码完了一万字。所以我本人深有体会。当然不排除一些写手可能用了软件什么的,但对方一棒子打死全部人就说不过去了。毕竟俺身边也有码字的朋友,码的还要狠呢。 说到底,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擦亮眼睛,不要被网上一些突如其来的说法所迷惑,否则每晚这样熬夜码字,被母上责骂什么的,都不值了,还会让作者很伤心。 母上又在外面吼了,不敢开灯了,抹黑上床去了。明天见…… 【053】哮天犬的秘密 阿梳狐疑望着一袭白衣红带的大阿折,等待他开口。 “你一个人去找军师?”顿了片刻,大阿折问。 “或许吧。”阿梳疑惑望着他。 “那我陪你去吧。”说完,大阿折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为什么?”阿梳更是奇怪,自己和大阿折认识时间并不长。 大阿折解释说:“我把你当朋友,自然想要帮你。另一方面,我一直很敬佩军师,也想出一己之力。” 其实阿梳要一人前往雪峰上下,她心里还是挺紧张害怕,现下有人主动陪她自然高兴。她点点头,同大阿折约了个时间。 身上的伤养了三天,阿梳就告别阮阮和玉锦。大阿折将他们出行一事告诉太上老君,老君告诉天帝。天帝本不答允,考虑大战刚完,不防魔界暗中卷土,但在老君有意的帮助下还是勉强应了。 离开东陵殿那日,三个仙婢立在大殿门外,中间那个端着一个大木盘,右边那个将上头的粉红锦布取下,左边的禀告说:“瑶莲仙子,这是你的云丝白羽月华衫。” 阿梳记起来,慕卿出战前采了云丝给织娘,这会儿已经做好了。捧着月华衫,阿梳百感揉肠。之前第一件月华衫,她只在东陵殿穿,舍不得外出沾了尘灰。现下要出远门,怕是不能随身带了,于是返回房间将衣裳放至箱内锁好,再同大阿折起云而去。 两人来到天门正要踏下去,一道黑影突然落在他们面前。身着黑色紧袖衣的……暂且是男子吧,站在面前,棕色的瞳孔隐隐透着幽绿,目光稳稳落向阿梳。 “哮天犬。”阿梳惊奇,自从几个月前慕卿把哮天犬送回二郎神殿后。自己就没和哮天犬再见面,现在他又来做什么? 很快,哮天犬将目光转向大阿折,对他说:“我有话要单独和瑶莲说。” 大阿折向他礼貌笑了笑,转身去了天门后面。 “谢谢你。”哮天犬直白开口。 阿梳迟疑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想起哮天犬曾经想绑她嫁给二郎神,她在情急之下将他封过原形,本以为他对她恨之入骨,就算没到那个程度,也铁定是厌恶极了。 “为什么要谢我?”阿梳问。 哮天犬舒开一个微笑:“因为你当初执意不接受。才有了真君现在的幸福。真君承诺过三公主,只要这次胜战归来,他就向西海龙王提亲。” 听到此。阿梳松了口气。其实二郎神那日在相聚萍对她说的,她脸皮厚还记着。如今他终于向三公主给出一生的承诺,她也放心了。阿梳眯着眼笑起来,夸奖道:“你忠心不二,处处为主人着想。真让人羡慕二郎神。” 哮天犬愣了一瞬,方道:“只要他幸福,我就幸福。” 阿梳围着他转了两圈,轻声问:“哮天,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性别吗?” 哮天犬点点头。微笑着牵起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阿梳猛地一惊,虽然事先试想过。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吃惊。 “哮天,你是女孩子?!”阿梳惊喜叫。 放下手,哮天犬脸上洋溢温暖的笑:“第一次遇见真君,他救了我。他那样厉害,我很崇拜。很想和他呆在一起,不管他做什么。可是他回天上了。我好久都没能再见到他。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号,知道他是战神,我想要和他出生入死,可是大家都说,打战是公的的事,不会让母的插手。于是我登上仙山偷听道法仙章,自己修炼,第一个学会的便是幻术,我把自己变成了公的。我打听到他治理凡间余妖的时间,赶到那看见他挥舞三尖两刃戟,英姿飒爽。我从外和妖物打起来,他看见了我,并首先将我身边的恶妖杀死。最后,在妖尸遍地的荒野,他摸了摸我的头,眼里的笑意像星星一样闪亮,他带我坐上他的云团,来到了二郎神殿。此后,我一心忠于他,诚于他。” “只是……这样?”为什么阿梳感觉到哮天犬的温暖的眼神里还有别的什么。 “是的。”哮天犬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瑶莲,我也希望你能尽快得到想要的幸福。如果你认定了,就不要轻易放弃。” 如果认定了,就不要轻易放弃……阿梳默默念。 告别哮天犬,他们来到仙魔大战的云霄,顺着慕卿可能掉下去的方位来到雪峰底下。说来奇怪,雪峰之下春暖花开,丝毫感觉不到寒意。这里已属凡间,无边的草原之外隐隐约约有一片宽大的树林,再往外的黑点就是凡人的城镇。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览无余,阿梳和大阿折将草原每一寸仔细巡视,但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大阿折拍拍阿梳肩膀,递来一个鼓励的眼神。阿梳失落叹气,往远处的树林查。 凡间的天气与天上不同,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云朵就将阳光遮遮掩掩,似乎要下雨了。 “大阿折,你有没有东西吃?”阿梳习惯一日三餐填肚子,摸着瘪瘪的肚子坐倒在一间废屋旁。这里的树木长得高大,还有沿途还有一两颗被砍伐的痕迹,但也已长出青枝。大概偶尔有镇子里的樵夫来此,所以还临时搭建了无门小屋,里面堆放不少木材,还有一对手工粗糙的桌椅。 大阿折一拍脑门:出来的时候忘记带干粮了!阿梳第一次出远门,他也是第一次,大家都忘了这事。 “来的时候见着那边有处果林,不然你在这歇脚,我去去就回?”大阿折带着她进到里屋,用袖子在板凳上擦干净。 阿梳疲惫地点点头,坐在凳子上敲膝盖。大阿折快速奔了出去,很快没了踪影。 在大阿折出去没多久后,外面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身穿黑色紧袍,头发随意挽着,脸上身上沾了许些灰土,但也掩不住他原本的皓颜俊姿。他的目光极冷,相大雕一样深邃如寒洞那般清冷,缓缓扫过阿梳所在的位置,竟然大步一跨迈进屋子。 阿梳惊诧望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男子。照理说,自己坐在这间屋子,也算是这屋子暂时的主人,别的人进来也该问一问是否方便,何况那还是个年轻男子,当真是不……不害臊! 男子坐在另一边不发一言,阿梳本想先打招呼,或者友好地笑一笑,但面对一张冰气扑人的脸全然失去搭讪的勇气,于是拖着下巴将目光转向门外,看着大阿折出门的方向,等他送果子来。哪知片刻沉静后,陌生男人首是开了口,声音低沉并伴有好听的磁性:“姑娘可是下来找人的?” “恩,是啊。”阿梳回答后觉得应该回个礼,于是转头补上:“我叫阿梳,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答:“惑昀。” 阿梳没反应过来,继续心不在焉:“哦,你怎么也会在这儿?这地方离镇子挺远的,你是樵夫?啊,该不会这屋子是你的吧!”阿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如果眼前的这位是房屋主人,也难怪进屋不打招呼,对她冰脸相对了。 可是惑昀问:“樵夫是什么?” 阿梳黑线,松了口气。这个叫惑昀的连樵夫是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是个傻子。 惑昀?惑昀! 阿梳瞪大眼睛,慌乱中差点凳子绊了脚,趔趔趄趄躲在门后,颤颤道:“你……你就是魔主!你……你没死?!” 总算有反应了。 惑昀嘴角酝着邪笑,眉梢微微上翘,抱着双臂,一副居傲的姿态:“看来本座在天界‘享有盛名’,连这么大意的仙子都能将本座的名字记得。” 阿梳的身份,惑昀第一句话说就出来了:“姑娘可是下来找人的”,那“下来”两字足以表明他第一眼就看出她是天界的人。真是难能可贵,他竟然没耍阴招,没有偷袭,而是大大方方跟阿梳对话,完全颠覆了太上老君口口声声的诡计多端。 阿梳大叫道:“呸!你是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仙上就是因你生死不明,你真是太可恶了!” 惑昀面色一顿,认认真真将她打量,为什么这个仙子看起来很害怕,声音还能叫的这么响。他道:“这么恨我,你是慕卿的新相好?” “才不是!”阿梳想起来,二郎神和李天王说慕卿是和惑昀同归于尽掉下云霄的,惑昀就站在面前,那么慕卿呢?阿梳笃定道:“他是和你一起掉下云霄的,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他死了。”惑昀简单说了句,目光继续兜转在阿梳的脸上。 阿梳跳起来:“骗人!仙上法术高深,比你强多少倍都不知道,你都没嗝屁,他怎么会嗝屁!” 绝美阴耶的窖颜平静得异常,不紧不慢的说着:“看来你对他的确很有好感嘛!真是可惜,你不清楚他的软肋吗,所以他……恩,嗝屁是正常的。” 慕卿的软肋……九锦。难道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阿梳伤心,蹲下来正准备哭,大阿折从外面冲进来,护在阿梳前面,青色的果子从兜里滚了一地。阿梳见他如见救星,躲在他后面从肩上指着惑昀精神抖擞告状:“大阿折,他说仙上没了,回不来了。他是魔主,他害死了仙上!” 【054】惑昀 一听他是魔主,大阿折小腿一抖,仍然坚持昂首挺胸,抽出腰间的长剑:“你你你,把军师的尸身藏哪里去了?赶快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发信号给天界,你逃不掉的!” “我交出来了,难道天界就会放过我吗?魔主惑昀,人人得而诛之。我偏不交出来,有本事就杀了我。”他说话的声音极低,低到满室的气氛,霎那间低至极寒。突然,他眼里的戾气褪去一半,不屑的目光望向别处,“两个小仙,本座对你们没兴趣。快快滚蛋,否则叫你们死无全尸!” 阿梳和大阿折面面相觑,走还是不走成了难题。惑昀几次大战天界,照理说对天界的人恨之入骨才对,为何现在却要放他们离开呢?大阿折疑惑不解,一个想法突然蹦出脑袋,促使他试一试。 说时迟那时快,大阿折提剑大步往前一刺,惑昀是一个不妨还是怎的,腰部竟被刺了大口子。他拔出长剑,将大阿折反弹出去,捂着伤口死死咬着牙。大阿折虽被弹开,也只撞到后面的门上,力道并不大,而且仅仅是蛮力。大阿折从地上爬起来,兴奋道:“惑昀,原来你法力尽失,现在不过一介常人力量而已。现在不仅我可以杀你,就连大街上的人都能把你打死!” 因为伤口,惑昀微微娄着背,表情痛苦:“你们不想知道慕卿在哪里吗?他同我一起掉下来,他的下落我最清楚。” 阿梳想了想:“那你告诉我们,仙上现在在哪里。恩……我们可以暂时不杀你。” 惑昀别过苍白的脸:“哼!” 阿梳拾起长剑,架在他脖子上:“我可以承诺我们不杀你,但不能承诺别人不杀你。如果你现在反抗,那我们就立即杀了你!反正你也不肯说出仙上的下落,留不留你都一个样!” 沉寂片刻。他蓦地勾起薄而性感的唇:“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虽然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但是我知道是谁带走了他。” “谁?” “九锦。” 阿梳决定留下惑昀,她和大阿折都不知道九锦长什么样,他们三个也只有惑昀见过。 天空很快下起倾盆大雨,这场雨还迟迟不肯结束,到了戌时才渐渐放小。可是天色已暗,也只能在这间小房屋里度一晚。惑昀被绑在角落,大阿折找来覆盖在木材上的两块布用杆子撑起,搁成两个房间。 阿梳再三叮嘱:“我们都不要睡得太熟。时刻盯着他,可不能让他跑了。我们还要靠他找仙上,也不要让他被风冻着。” 大阿折把前面的记下。对后面说的持中立态度:“他看起来很健硕,不会那么容易病吧。” 瞧了瞧被扔在角落一声不吭的魔主,阿梳心想也是。 商议完毕后,她钻进布帐另一面,用木头平成床榻大小的板面。找了一些稻草盖上,然后拿出随身附带的夜明珠,将它悬在顶上。夜明珠是慕卿从西海带回来的,也是这次出行她身上唯一所带。淡淡的光晕笼罩在窄小的隔间,自制的木榻又冷又硬,阿梳睡不习惯。望着窗外天空快速飘动的乌云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人从布帐外进来。轻轻蹲在她面前。她擦擦眼睛,夜明珠柔弱的光线下印出一张温柔的俊脸,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 阿梳心一惊,从草床上跳下来,扑到他身上:“仙上。我可找到你了!” 慕卿握着她圆润的肩头,同她对视:“确定是你找到我。不是我找到的你?” 尽管这语气跟从前一样充满可耻的鄙夷,但今天的慕卿看起来更加温和。阿梳激动不已,大眼睛闪闪亮,迫不及待倾诉连日来的挂念:“你回来就好了!我好几次想借太上老君的玄天镜找你,可是玄天镜都被天帝占着监视魔界洞口。于是我就想自己找你,我和大阿折找了雪峰,找了草原,找了树林,仙魔大战下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你。后来碰见惑昀,他说你被人带走了,我们正准备明天上镇子呢!好在好在,你自己回来了!” 面对阿梳的激动的倾诉,慕卿似乎并不想多说,目光如面色一般温和平静:“阿梳,我想找你帮个忙。我法力还未恢复,你能帮我用仙法修复这颗石头吗?” 张开宽大的手掌,上面有两块一大一小的紫色石头,边缘刚好吻合,看来这两块石头先前是一个整体。用仙法修复,这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阿梳正在兴头上,拉着慕卿的手臂说:“我们先回天界,二郎神、李天王他们都很担心你,他们看见你没事一定很开心!” 柔和的面色突然之间冷了下来:“不行,我法力不够,回不了天,要暂时在凡间呆一段时间。这颗石头对我很重要,我想尽快把它修复,可以吗阿梳?” 他居然主动跟他解释主动征求她的意见,阿梳心里融了满满的欢心,戳手指撒娇:“当然可以了!不过人家也要在凡间。” 慕卿勾起温柔的微笑,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低声叹息:“淘气,有你陪着,当然好了。” 虽然有些肉麻,但这是慕卿说的,她就不介意!突然间想起一件事,阿梳从他怀里探出头:“对了,九锦呢?他们说你和她在一起?” “没有,我们……分开了。”慕卿再次摊出两块碎石,“麻烦你了。” 慕卿本性随遇而安,现下这么急着修复这颗紫色的石头,这石头对他而言应该很重要吧。阿梳接过石头,将他们放在桌上,念了个法咒,准备修复石头。 “瑶莲住手,莫要堕入魔道!”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厉呵,好像是太上老君,“那是魔石,你若修复魔石,就会坠入魔道!魔石还吸干你身上的仙气,变得更强大!” 阿梳一惊,寻着声音方向,并未有太上老君的影子。魔石?慕卿手上怎么会有魔石?疑惑的目光转向一脸深沉的慕卿,慕卿盯着她,露出鼓励的微笑:“阿梳,这是魔靥!不要管他,相信你自己的感觉!” 阿梳:“可是奇怪,魔主就在隔壁,而且他已经没了法力。” 他目光渐渐沉淀,说不出的阴冷:“他吞噬了在凡间修炼还未成型的小妖小魔,魔靥这东西不需要多大力量就能幻变出来。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她不相信吗?四万年以来,她最依赖最相信的人,就是慕卿啊! 阿梳手起仙风,纯白色的仙气环绕在碎石上。太上老君的声音暴戾传来:“快住手!他不是慕卿,慕卿已回归天界!” 手一抖,仙气瞬间撤散。慕卿已回天界?那么眼前这个事谁?房里的慕卿有些怒了,在房里转来转去,看看阿梳又看看桌上的石头,紧握拳头却对此显得无能为力,低声道:“阿梳你不该怀疑我!如果你不帮我,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只是这魔靥,你万万不能听信下去,否则真的会入魔道!” 阿梳陷入两难,太上老君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是魔主所变,并非真正的慕卿。此魔法力恢复不全,只能用简单幻术,你快快将魔石毁灭,让他再无翻身机会!” 慕卿反驳道:“这不是魔石,这是九锦送给我的宝石!阿梳,如果你若毁了这颗宝石,我会记恨你一辈子!” “慕卿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宝石!这个石头充满浑浊的紫色气障,根本就是魔界之物!你若帮他修复魔石,就等于让他重生!你若举棋不定,现在就返回天界,天帝自有主张!”太上老君的声音远近不一,隐隐有风的声音。 慕卿收回两块碎石,脸上因愤怒而扭曲:“阿梳,你要丢下我一人吗?我法力还未恢复,上不了天界,你要丢下我,让我自生自灭?亏我养了你四万年,竟是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冰冷的手掌抚上她诧异的脸庞,慢慢揣摩,“阿梳,我知道你稀罕我,其实我……我也稀罕你。九锦……她只是过去,就算她复活,我对她的感情早在五万年前就死了。我现在心里的人,是你!如今你被魔靥所控制,心痛之余我更自责,是我没教育好你,让你轻易被利用。” 见慕卿对她失望,阿梳急了,犹犹豫豫说:“我……我……我信你……” 慕卿弯出一抹舒心的笑,目中冷色渐渐退去。房间里立即传来太上老君几近崩溃的声音:“瑶莲啊!阿梳啊!你你你,等等等,我到了!” 哎? 阿梳歪着头,突然听到慕卿懒洋洋的声音:“喂……你去哪里了?” 阿梳看看站在房间里的慕卿,他张着口,眼神蓦地冷下。阿梳望着他,不确信问:“仙上?你……你在天界?” “在东陵殿。”慕卿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谁让你下去了,半个时辰内不回来永远也不用回来了,就这样。” “啊?喂喂!” 【055】九锦 房内陷入一片安静,再没有太上老君和慕卿的声音。阿梳呆呆望着站在眼前的人,熟悉的脸庞透露陌生的气息,周身紫气弥漫,散去后露出惑昀阴沉的脸。阿梳心慌,朝门外奔跑,却被一股大力甩回。她摔在墙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在沉寂的黑夜中显得分外悸心。 惑昀摊开手掌,薄唇动了动:“修复。” 阿梳擦干嘴角的血:“你连自家的小妖小魔都吃,残暴无度,我不会帮你!” 一个冷笑,惑昀不屑道:“那些不过是在凡间没成型的妖物,并未入我魔界,不算我的人。你既知我残暴,何必又逼我动手。慕卿根本不搭理你的生死,你还不如死了。” 阿梳坚决:“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 惑昀哼了一声,眼蓦地凛凝,倾身扣住阿梳的玉颈,手心微加力:“那本座就不客气了!” “阿梳!”一声急切嘶吼,大阿折冲进来,以剑刺向惑昀。惑昀大袖一甩,习惯性用魔气将剑震开,却忘记自己此刻法力微弱,反大阿折的被剑气退了退。 大阿折拽回阿梳,带着她冲出屋外,速决念起,腾云而去。 惑昀好不容易集起的微薄魔气,全被大阿折那一剑打散,更别说要腾云驾雾去追了。遇到阿梳和大阿折纯属偶然,之后突然想到可以用纯澈的仙气修复魔石,并将仙魔两气混为一体,以克制那些天生克魔的仙术。现在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唯一幸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顾及,很快天界定会派遣天将,阿梳这笔账他先记着! 云团上,阿梳心有余悸。被晚风吹得瑟瑟发抖。她差点就着了惑昀的道,可是……他变成慕卿的样子,跟她说那些话,如果都是真的就好了。 大阿折惊险地叹叹气:“是我轻心大意,以为惑昀法力尽失做不了什么。不知他什么时候涨了魔气,还把我弄晕。好在师父用通天术把我叫醒,否则我们都完蛋了。” 太上老君在天门接他们,刚落云,大阿折迫不及待告诉他:“师父,我们遇到惑昀。他现在法力微弱,正是抓捕的好时机。” 老君把大阿折拉上自己的云:“你同我去向天帝禀报此事,请他立即出兵。”准备往凌霄殿的方向。去前对阿梳说,“你快回东陵殿。” 三人分道而行,阿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东陵殿,冲进慕卿的房间。房间里左左右右站着几个仙婢,屋子里充斥刺鼻的药味。苍术站在床边正在给上面的人包扎,榻下扔着一堆擦满血渍的布巾。 床榻上的人扫来淡淡一眼,干裂的嘴唇蠕动:“时间刚好。” 他声音很轻,所以在凡间的时候听起来懒洋洋,可是全然没想到他是因为受了那么多严重的伤。阿梳呆呆站在那儿,仙婢和苍术有条不紊地处理慕卿身上的伤口。送布换水的人进进出出,苍术神情专注,气氛十分焦紧。 阿梳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只好退到一角,默默看着苍术处理完毕。 末了,苍术叫来专门照顾慕卿伤势的仙婢,嘱咐她们各类事项。阿梳往榻子方向靠了靠,问:“我正下去找你。你怎么上来的?” 慕卿张口,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个仙婢:“仙上,沈凄姑娘来了。”她着了阿梳一眼,声音小了不少,“是否请她进来?” “进来吧。”慕卿说着,转回目光对阿梳,“是凡女沈凄带我到了庙堂,才让看到的天将接了回来。” 阿梳和大阿折到过雪峰之下,那天去了草原和树林,愣是没走到过庙堂。庙堂应该在靠近镇子那头,因为下雨所以没能赶去。可是惑昀说,慕卿是被九锦带走了,怎么又出来个沈凄? 正想着,门口进来一个轻盈的身影,身穿素色交领长袍,外面披了件简单的黄绣,模样清丽可人,尤其是眉间那一抹如水神色,真叫人痴醉。阿梳也被这女子非凡的相貌和气质吸引,呆呆看了片刻。女子莲步走来,向她温婉而笑,清澈的眼眸倒映榻上的卧躺的人。 “仙上可觉好点?刚才真是把我吓坏了。”女子声如娇莺,眸如剪水,替慕卿盖了盖被子,满是柔情,下一刻抹起眼角的泪,很是突兀。她说:“都是凄凄不好,让妖魔趁了那个时机。” 反是慕卿安慰她:“就算是凡间男子也未必斗得过妖魔,你不必自责。若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如此安稳。” 沈凄垂下头,楚楚动人,软软叫了声:“仙上……” 阮阮端着药汤进来,看看那两人又看看角落的阿梳。阿梳和大阿折下凡不久,慕卿就回来了,可却带回一个女子,而且两人眉目交汇时颇有情意。想到阿梳受了三昧真火的苦,又跑到雪峰下去寻人,这个时候慕卿却捎回另外的女人,二人情意绵绵,暗送秋波。为阿梳不平之余,阮阮同时对这个沈凄没了好感。 沈凄起身想去接药,慕卿拉住她,对阿梳说:“你端过来吧。” 阿梳连忙接过药碗,步到榻前,见沈凄并未有让位之意,站在那不知该不该再上去。正当犹豫,沈凄站起来,阿梳还未靠近榻子,手上的药就被沈凄端了过去。阿梳惊讶望着她,而她也是狐疑,似乎喂药本该是她的事情,所以倒不明白阿梳惊讶作甚。 慕卿望着动作僵硬的阿梳,对她道:“凄凄来就行了。” 因为这句话,阿梳对沈凄的印象大打折扣。接下来几日,她穿云仙纱沉鱼落雁,阿梳觉得做作;她同仙婢聊天欢笑,阿梳觉得马屁;她做糕点给慕卿吃,阿梳觉得半分都比不上玉锦做的。总之,沈凄做什么,阿梳都瞧不顺眼。 慕卿升阮阮做了管家,阮阮整日忙于打理东陵殿。玉锦和苍术黏在一块儿,又是采药又是跟着会诊,忙得不亦乐乎。这段时间,大阿折成了阿梳闺中密友。阿梳不欢喜凡女沈凄,甚至到了厌恶之地,这是大阿折连日来频频从阿梳口气里感觉到的。 阿梳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晃着:“惑昀说带走仙上的人是九锦,可是把他带回来的是沈凄,我想知道这其中的转折。” 大阿折有一下没一下推着:“关于九锦,我倒是道听途说了一点。”他停下秋千,搬了石凳坐在阿梳前面,“军师这次同惑昀一起摔下云天,正是因为九锦,所以天界对这件事有不少传言,我左右听了一下,得了大致总结。九锦同军师相识相知相恋在五万年之前,后来仙魔大战,交锋之力震动天界,瑶池水翻决堤,九锦补池耗尽仙神之力,香消玉殒。不知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到军师耳里,军师弃军回天,险些让天界兵败。” 他拈下落在阿梳头发上的凤凰花瓣嗅了嗅,在手里把玩:“后来,军师在紫荆崖建了一座冰塔,将九锦冰葬。前段时间冰塔被破,九锦失踪,同时魔界发出战贴。这可能就事先安排好的,九锦是怎么复活的不清楚,但五万年后的这次大战,军师确实又因为九锦分心。而这次跟着军师回天界的沈凄,据老仙人说,模样和九锦不差,只是九锦从前是上仙,如果复活也不大可能变成凡人。可能大千世界,形貌相像,只是个凑巧。”他吹下手掌的花瓣,看着它和别的兜兜圈圈,落在一个小水坑,在水里印出红色的光晕,“不过天界不太待见她,红颜多祸水,九锦命定是个祸水。” 算是悟了,阿梳问:“所以仙上是把凡间女子沈凄当做九锦了?” 大阿折思索了下:“她可能是九锦也可能不是,天命变数太多,谁也摸不准。” 说完,把石凳放回原来的位子,来到阿梳身后,有一下没一下推着秋千。 一日,阿梳前往后院湖心亭,快到时看见岔路那头的沈凄也正往亭子方向。沈凄看见她,含笑欲上前招呼,阿梳一个瞥眼,无视她快步带着仙婢浩浩荡荡占领亭子,摆上棋盘放上小点。 自沈凄来东陵殿之后,慕卿就没找过阿梳。无聊之极,阿梳向大阿折学会下棋,今日就约了大阿折一同对弈,比比高下。估摸时辰也差不多了,大阿折也该来了。 沈凄本想去湖心亭绣花,被阿梳抢先占领后欲寻别处,转身见到一个白衣男子款款而来。大阿折看见她,又往湖心亭瞧了一眼,立即猜到前一刻发生了什么。沈凄举步上前,向他掬礼。 大阿折只是太上老君徒弟身份,称不上什么上仙。但作为凡人的沈凄,作为当下东陵殿最得重的女子,还能这般彬彬有礼,实在出乎大阿折的意料。前几日只听阿梳说沈凄的不是,还以为沈凄当真是像狐狸精一样勾引男人的坏女子,现在真正见到沈凄,大阿折才确定,那不过是阿梳醋了。 察觉到沈凄脸上的失意,面对这样清新脱俗、楚楚可人的失意,大阿折心有不忍,暗道阿梳的不是,向沈凄邀请道:“在下与瑶莲仙子对弈,怕是二人无趣,沈姑娘要不要一同?” 【056】沈凄 沈凄面色一惊,舒笑说:“湖心亭景色秀丽,对弈喝茶最有诗意。只是瑶莲仙子似乎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的心情。” 大阿折笑:“她生性平和,多多接触便发现其实好相处。她胆儿小,十分惧怕生人,所以才会那样对你。” 坐在湖心亭的阿梳打了个打喷嚏,遥遥望着岸上对话的人,嘟囔他们在说什么,忽然看见沈凄点了点头。差了阮阮去催,没想到沈凄和大阿折并肩而来,路上谈笑甚欢。 这是自那日房中端药以来第一次正面面对沈凄。 沈凄向阿梳含蓄微笑,大阿折开口说:“亭子不小,三个人刚好。” 沈凄接过身后仙婢的绣包:“我棋艺不精,就听你们下吧。我手上还有些刺绣,先在旁边绣着。你们谁下累了,有人还意犹未尽的,若不嫌弃我的话就凑合凑合。” 大阿折:“真是谦虚。阿梳,那我们先开始吧!” 既然都到了亭子,也没道理哄她出去。阿梳没说什么,开始下棋。下棋需静,可阿梳的余光都被沈凄上上下下抽线的动作乱花了眼。 只见沈凄捏着针线上下穿拉,不一会儿几朵紫云花渐渐呈现在布上,针法整齐、栩栩如生。紫云花样式大气,色彩深重,适合身份高贵的男子。大阿折也被吸引过去,啧啧赞:“沈姑娘好手艺,这花绣的当真不错!” 阿梳凑过头,看了也忍不住赞:“绣工是不错。” 听到阿梳这句,沈凄似乎受到鼓舞,面绽放灿笑,对阿梳说:“绣完这个,我给你绣一方兔子丝巾如何?这紫云花是给仙上绣的,差不多七天完工。” 阿梳喜欢兔子。原本是心动的,但听到后面那句,马上反了脸:“七天太长,我等不来,不要了。”瞄一眼紫云花,阿梳更不是滋味,出口道,“凡人绣的东西能给仙人用吗?这等凡物怎配得起仙上的风姿,可笑!” 方才还灿烂的笑脸顿时僵下来,透出丝丝讶白。绣针扎错位置。低头看到的时候慌乱一收,刺了手指。沈凄没有叫出来,默默将手指在嘴里含了含。白着脸收好线团绣布,眼睛始终没再看阿梳一下:“亭中风有些大,我吹得不舒服,先走一步。” 说罢,匆匆出了亭子。从后院消失。 大阿折将手里的棋子放回去,叹气:“你话说重了,人家对你可毫无恶意。” 阿梳心不知味,对沈凄说了那样的话后就后悔了。那些话没经过大脑,也不知怎么的就这样脱口而出。面对大阿折的批评,觉得方才的确是冲动了。 这日下午。慕卿大驾光临。阿梳在院子,手里拨着橘子,目光淡淡。慕卿今日穿了深紫色的直裰。外面披一件雅白开襟袍。沈凄的紫云花大概就是要放在直裰上吧。 慕卿坐在她面前,瞧着她手指捏出水的橘子,说了句:“好酸。” 阿梳把两瓣尚还完整的橘子塞进嘴里,果然很酸。强使自己不皱眉头,微笑问:“今儿个刮的是什么风?” 慕卿说:“南风。听说你今天欺负凄凄?” 阿梳猜想是沈凄告的状。心里更加不悦:“不过是说了两句,算得上欺负吗?用得着兴师问罪?” 慕卿说:“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能依靠的也只有我。” 阿梳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把她放回去,让她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岂不更好?” 慕卿想了想,摇摇头:“我还不想放。” 阿梳站起来,半个橘子滚落在地上:“带回来是你想,放回去也必须是你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事情。你以为这种态度让人看起来很酷很帅?别人我不知道,但至少在我眼里,全都是自私无理和厚脸皮!” 这些话阿梳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完之后就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瞧着慕卿的脸色。慕卿紧抿着唇,听说这两日阿梳和兜率宫的大阿折来往甚密,还在湖心亭对弈谈天,好不乐道。 想着,慕卿的脸完全暗了下来:“那我就厚脸皮问一次:你今天对凄凄就是这个态度?她刚来,经不起你横眉竖眼。怎么几日不见,性子变得顽劣了,也不知道最近是跟谁学的。”他站起来,转身面向院门,“这几天大阿折进出东陵殿过于频繁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处处由着你。” 话毕,抬步离开院子,暗紫的袍角风卷一圈圈树叶,随着他消失而静。 第二日,沈凄来访。惊诧之余,阿梳想着如何尽快赶她回去,着实不喜她来这个院子。 院子里沈凄捧着一只铺着淡黄棉布的小木盘,上面放着一块粉红色的丝巾,丝巾左下角绣着两只吃草的小白兔。看见阿梳出来,她快步到她面前,双手将小木盘呈着,目中期待:“你看,你那天说等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不要,我特地为你先赶了出来。你喜不喜欢?” 阿梳显然失措,惊讶看着她,原本质问的话语一下子卡在喉咙里:“你干嘛……干嘛要……” “故意讨好你?”沈凄接下她后面的话,怅然笑了笑,“我承认,我是在讨好你。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所以不想跟你成为敌人。我真羡慕你,东陵殿的不管是谁提到你,都能说出你好多坏事。可就是那样说,他们也是笑着的,好像那些在他们眼里已经变成你最为可爱的地方。很显然大家打心底完完全全接受了你,你很成功。这样一个受人欢迎的女子,却不能与我相处愉快,是我的不足。” 她摸着帕子上的兔子,神色黯然:“昨天我的确因为你的话很难过,也不小心被仙上看到我当时的样子。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丝帕上的兔子是我连夜绣的,就当做我赔不是,瑶莲……阿梳,对不起!” 阿梳的态度软了下来,仔细想来,沈凄到东陵殿之后的确没有针对自己,反而是自己斤斤计较。阿梳说:“我先前对你态度不好,是我的错。我一直用狭隘的目光看你,所以不知道你的好。其实……以前大家都不喜欢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本来我以为已经改掉了,不知道现在怎么又跑出来了。” 沈凄微笑着,眼神有些迷蒙:“有些事情是很神奇,明明自己不想要的,却总是不经意去做了。这是要靠机缘,还有让你情不自禁的那个人。” 她将小木盘近了近,阿梳接过,看着帕子上红眼白毛的小兔子,赞:“你的手艺真好,有空我得向你学习学习!” 沈凄掩嘴笑,眼睛弯弯的:“好啊,等你什么时候想绣了就来找我。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吗?” 阿梳重点头:“那当然了!” 继而两人聊了几句,沈凄便告辞回去绣紫云花。 阿梳抚去石桌上的落叶,将小木盘端端正正放着,乐滋滋坐在那儿观赏帕子上的小兔子。院门走近一个白影,阿梳招招手高兴说:“大阿折快来,沈凄送我的帕子,我们做朋友了。”说着,手伸向帕子。 大阿折上前快一步打翻小木盘,黝黑深邃的双眸顿在帕上,在阿梳未低头留意时,一片刚好落下的树叶赫然消失在帕上。 先前大阿折还帮沈凄说好话,现下突然一个大转变,阿梳又惊又怒:“先前不是你说我对沈凄的态度太重,你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做!” “你看。”为让阿梳看仔细,大阿折随手从头顶的树叶上摘下一只绿色虫子,丢在帕子上。虫子落在帕上马上挣扎起来,肥厚的身子弹了两下蜷缩成一团,感觉十分痛苦。这不过是一方帕子,虫子怎么会做出这等反应?更出乎意料的还在后面,虫子失去动弹后,虫体迅速软化,最后竟然化成一团青水。 大阿折沉沉望着帕子上那滩青水说:“师父倾倒炉渣子之时,我负责清洗鼎炉,用的就是这种‘催嗜散’。这东西能彻底除去鼎炉里面炼丹所残留的药渣,让炉内壁焕然一新,而一旦接触皮肤就会使皮肉腐烂坏死,唯一不会受到影响的就是锦布棉布。”大阿折连连叹息,“之前还以为她天真善良,没想到比蛇蝎还毒!” 阿梳愤怒:“这种事绝不能姑息!”还有,阮阮这几天在做什么,为什么她院子里的树上可以随手抓下一只大绿虫! 气势汹汹来到沈凄的住处,大阿折端着小木盘紧跟其后,阿梳踢开门,叉腰跳进去:“沈凄,你给我出来解释!” 沈凄放下手中的针线,对过眼来,同时看见小木盘上的丝帕沾了不少泥巴,惊讶问:“阿梳,解释什么?刚才我们不是说好和解了吗?” 两三步过去,阿梳扔掉她篮子里的刺绣:“尽绣害人的东西,还想害仙上吗?” 绣着紫云花的锦布杂乱掉在地上,沈凄将他们慌忙拾起掖在怀里,有些生气:“阿梳,怎么转身你就变了?那丝帕是我亲手绣的,是我一片心意,怎么会是害人的!”她眼里满是委屈,勉强拉了个笑,“是不是我绣的你不满意,不如先放在这儿让我思忖思忖新款式。” 【057】送请帖 ps: 谢谢云起潮汐的小粉红~!二郎真君送请帖求粉红啦~~! 阿梳大叫:“喂,别碰!” 没想到沈凄会突然扑过来,大阿折还没反应过来,丝帕就被沈凄徒手拿在手里。沈凄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手一抖:“啊,好痛!我的手!” 纤纤十指从白皙变为乌黑,几段指甲脆弱挂在指间,血水吹着气泡从皮肉冒腾,手背上的皮卷成一段一段,宛如油煎过后的面片。仙婢尖叫着:“快去找仙上!快去找医仙!” 慕卿和苍术匆匆赶到,这段时间里沈凄的双手被进一步腐蚀到惨不忍睹,慕卿和苍术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沈凄无力躺在榻上,留上全是泪水。慕卿坐在榻边,小心将她扶着,尽量不让她的手臂因为疼痛动作。 苍术打开药箱,让人拿干净的巾帕让沈凄咬着,开始小心轻手处理伤口。屋里院外极度安静,在场的不敢发生任何声音,就连阿梳也是屏着呼气不敢大气。终于,苍术卷开白绑带,开始包扎沈凄十指。 沈凄偏过头,慕卿会意取下她嘴里的布巾。沈凄白着脸,声音虚弱:“医仙,我的手……” 苍术瞄了慕卿一眼,低头继续包扎:“药性太重,毒入筋脉,就算伤口恢复,恐怕也……”他顿了顿,绑带收尾,“手废了。” “什么!”沈凄瞪大眼睛,苍白的脸上写不尽绝望和崩溃,“怎么会手废呢?我还没有刺完紫云花,怎么可以废了,怎么可以!”慕卿安抚拍着她后背,她依靠在他肩上,流泪的目光幽幽转到阿梳身上。“这丝帕是我熬夜亲手绣给瑶莲仙子的,怎么突然会染上这种可怕的东西?” 安抚的手掌顿了顿,慕卿双眸一厉:“你的意思,这帕子在阿梳那儿转了一圈?” 阿梳心头一跳,铮铮对慕卿:“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下的毒药害她?” 慕卿面无表情注视她:“我没有这么说。” 大阿折站出来:“当时若不是我看出不同,恐怕现在废手的是阿梳了。这催嗜散是真真确确在帕子……”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慕卿打断他的话,脸上阴晴不定。阿梳怒不可遏,拉着大阿折的胳膊理直气壮道:“他是我的证人,他怎么就没份儿说话!” 慕卿怔怔注视齐心协力的二人。轻薄的嘴唇吐出如冰的字:“出去!” 阿梳还想说什么,大阿折拉了拉她。阿梳心想,现下局面不论说什么看来慕卿都不信。此事还是在今后慢慢说清楚罢!想到此,阿梳平了怒气,跟大阿折一起退出屋子。 对于毒帕子,沈凄好像并不知情,否则怎会明知有毒还自己抓起帕子。如果是为了拜托嫌疑。那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这件事阿梳想了两日也不明白,长长舒了口气趴在桌上。亭廊上那对鸟儿不似从前吵闹,此时安安静静站在一起晒太阳梳羽毛。阿梳百无聊赖地拿自己的头发玩,昨日天界把从凡间抓来的惑昀处了灰飞烟灭之刑,很多人都去了刑场。回来的小仙婢一个个摇头叹息,都说惑昀辜负了一身好样貌。 也只有惑昀百分百的肯定。惑乱慕卿和救慕卿的是九锦。可这九锦怎么就变成沈凄了呢!阿梳自我嘟喃:“沈凄到底是不是九锦?惑昀说是,慕卿也觉得是,众仙……不做肯定。九锦。沈凄,傻傻分不清楚。” 笼子里突然震了一下,一个小蓝影落在桌子上,豆子大小的圆眼望着阿梳。蓝莺变回鸟儿的身体,声音也顺着尖锐。它对阿梳笃定说:“她才不是九锦仙子!九锦从不会刺绣,更不会装柔弱流泪。九锦还最喜欢逗鸟!以前她把我们送给慕哥哥的时候,每日都来逗我们开心,可是现在看也不看一眼!” 鸟笼子的门开了一个小缝,绿莺往这边看了看,跳到笼子边的木盒子里开始刁草。阿梳托着腮:“兴许她在凡间兜了一圈,变了性子。” 蓝莺在桌子上跳了跳,大力反驳:“慕哥哥若喜欢这样的女子,早就在四海八荒寻得良人。” 阿梳道:“他不是惦记九锦才没娶嘛!” 蓝莺一再笃定:“可九锦仙子才不是那个样子!所以她绝对不是九锦!” 其实是与不是,阿梳觉得没多大关系了。沈凄和慕卿一见钟情是铁定了,否则两人进展也不会这么快。想到这儿,阿梳心里有点难受,很快迫使自己从这滩悲伤中拔出来,突然问:“咦,你的肚子怎么鼓鼓的?” 蓝莺跳开几步,离她手指远一点:“你……你不要碰!” 阿梳问:“吃多了?” 蓝色的羽毛下透出一丝诡异的红色,蓝莺羞涩低下头,轻轻说:“人家快下蛋了啦!” 下蛋! 阿梳瞪大眼睛,惊讶合不拢嘴:“你不是一直垂涎仙上的美色,怎么就下蛋了?谁的蛋?” 蓝莺垂着黑豆子眼,扭捏说:“一开始人家是不愿意的!可是……哼,都怪绿莺哥,他实在太喜欢我了,那天他又霸道又威风。人家……人家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有个俊俏的雄性把我逼到角落强吻,他果然这么做了。” 阿梳扶额,望向木箱里叼着干草忙忙碌碌的绿莺,扳扳手指:阮阮和雨神是一对,二郎神和三公主是一对,九锦和苍术是一对,慕卿和沈凄是一对,现在蓝莺和绿莺都快下蛋了,自己怎么还是个单身哟! 念及此,黯然神伤,准备找大阿折去吐吐。刚出大门,后面叫来一声:“要跑哪去?” 阿梳愤愤,怒目射向那张俊脸:“这几天你都没管我,现在作甚管我!小心我毒死你!” 说罢,踩云往兜率宫去。 和大小阿折聊了半日八卦后,阿梳懒洋洋上了云。没走多久,看见一条黑影窜过来,定睛看是哮天犬。哮天犬在她腿上挨了挨,哈着舌头摇尾巴。二郎神追了过去,看到阿梳欣然一笑:“狗鼻子就是灵。” 阿梳:“……” 二郎神递出两张大红色的请帖,上面用金色写着“婚”字:“既然碰到你,那我便不去东陵殿了。手上还有几张没送,得赶在今天送完。” 阿梳接过两张请帖,一张写着慕卿,一张写着她。再看二郎神满头大汗,阿梳说:“这个叫仙婢去送好了,也省得你到处跑。” 二郎神弯出一眼幸福:“还是由我亲自送吧,这样让三公主更高兴点。我不累!” 阿梳摸着啸天的脑袋:“狗不累吗?” 二郎神:“……” 告别之后,阿梳揣着请帖回来。这两张请帖就像她的护心符,顿时涨了底气,风风火火跑去找慕卿。 当她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院子,慕卿正抱着沈凄放到躺椅上,二人的视线往这边顿了一下,像没看到她似的说起话来。慕卿端着小药碗无比温柔地对沈凄说:“来,把药吃了。” 沈凄摇摇头,脑袋斜靠在躺椅上,忧伤皱着眉头:“太苦。何况……吃了药,我的手也好不了了。” 慕卿舀着汤勺:“不会的。” 沈凄从椅上直起腰,一双盈泪的大眼深情款款望着慕卿:“我心里又委屈又难过,我这后半辈子……还好我只是凡人,再过个几十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叹了叹,凄伤问,“仙上,至我油尽灯枯之前,你会一直在我身旁陪伴我吗?” 慕卿那对黑眸望着她,幽深如潭:“会的。” 阿梳转了几个圈,憋不住大声打断这场柔婉绵情,向背对她的男人喊:“二郎神和三公主下个月大婚,他们特地呈了帖子来,叫你和我都去。” 慕卿好像没听见,依旧含情脉脉望着沈凄,手法宠溺一束发撩到她耳后:“我准备了蜜饯,乖乖喝完了才能吃。” 阿梳将大红帖子在他饱含深情的眼前甩了甩,截断两人的深情对视,提醒道:“帖子一人一个,只能我们两个去,其他的都不行!” 慕卿接过请帖,连同阿梳那个一起拿了,凑过去给沈凄看:“快点好起来,下个月我才好带你吃喜酒。” 这……这真真是无视她!现在还把属于她的请帖抢了!阿梳气不过,周身散发潺潺杀气,慕卿快手移开沈凄一掌挡住飞劈而来的光刀,冷峻的目光定在阿梳身上。 一招落空,阿梳连发三招。风石逆转,落叶狂倒,可见这三招用足了力气。慕卿已跃到远处,将惊诧中的沈凄安放。阿梳虽用足力气但却不是慕卿的对手。轻易连破三招后,慕卿已站在阿梳面前。对敌最好不要近身,慕卿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可阿梳不是敌,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如此防备。他抬手握住她的肩,耳边一道风过,通红清晰的手掌印落在左俊脸上。 阿梳向他讨:“请帖请的是本仙,上仙瑶莲!” 慕卿呆愣望着她,阴郁的脸上满是冷厉之色。阿梳在他身上看了一圈,目光定向远处大树下的沈凄。沈凄怀里,用手臂夹着两张大红的,不就是请帖。 【058】东陵殿变 刚迈开一步,手臂就被人抓住。阿梳冷回眼,说话:“本仙不过帮军师递一递属于你的帖子,可没说要赔上自己的。请军师以后不要擅自主张,总把别人得到的机会送给你自己欢喜在乎的。你所在乎的,在别人眼里说不定一文不值,更没有义务要替你讨她欢心!” 阿梳抽回沈凄怀里的请帖,将另一张随意丢在风中。她久久望着沈凄那张惹人怜爱的脸,而后离去。 蓝莺说,九锦仙子从前不是这样,不会绣花,不会柔弱流泪。但即便是性子变了,变得大不相同,仅凭这一张脸还是赢走慕卿全部心思,毅然爱着她,既然大家因为祸水一说不看好她,他还是心安理得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放在心上。 然而不多日,太上老君气冲冲回来。阿梳正巧找来大阿折,听到太上老君这么一番话:“自从凡女出现,慕卿越发不可理喻,我恨不得拔了他的情根!五万年前如此,五万年后亦如此,现在还为了那个女人辞位!他可真了不起,亏他生得聪明,糊涂好几时!” 闻此话,阿梳急急忙忙赶回东陵殿,路上惦想该如何跟慕卿说,她的三言两语可以留他不走吗?遥遥望见东陵殿在云间的屋顶,脑海中浮现他喂沈凄吃药的场景,云步不经意慢了。门前站着两排仙婢仙仆,阮阮在最前,神色黯然,对刚下云的她说:“仙上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尽管在太上老君那听过一回,但在东陵殿门前听到阮阮说出口,她心间还是蓦地一沉。欲进殿,却被阮阮拦住:“仙上说东陵殿不再是他的了,所以……所以你要进去还得问下一个接任的军师。” 说话间,白紫色的身影迎风而来。身边站着沈凄。二人两袖清风,并肩站立,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天姿绝色。阿梳颤颤问:“你只是带她回凡间吧?” 慕卿摇摇头:“我带她去苍然天境。” 苍然天境,是凡间唯一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与世隔绝,便是隔绝凡间,隔绝天界,隔绝天境以外的一切天地。从前的苍然天境是一方荒蛮,妖魔鬼怪肆意作乱、扰乱凡尘,慕卿兼军师和战将之名将苍然天境洗涮干净。并下了结界。天界复命后,天帝便将苍然天境赐给他作为奖赏。 他回自己的地盘没什么错,可是他却辞了军师职。带上沈凄,显然是去享神仙眷侣之乐。 带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享乐也没什么错,可此举正如太上老君所说,五万年前他为情犯错,五万年后重蹈覆辙。现在又为了同一张脸辞去职务,打算不理世事,这是众人所愤怒的。 可是慕卿说:“我为一个人一错再错,本就不适再当下去。天帝不惩罚我,已是对我莫大的恩惠,我若还占在东陵殿犯错。便真负了天帝和众仙神的希望,我没脸继续待下去。天界军师,需要一颗不能被轻易动摇的心。我做不到。”他望着她,长长呼一口气,“大阿折心思还算缜密,工作认真,我已向天帝举荐。让大阿折当军师一职。我希望他不会犯我一样的错!” 阿梳满肚说不清感受,好像有一把盐洒在喉咙口。干干咸咸,干到肚里,咸进心肺。眼前这对璧人,手臂相挽,风姿绝貌,阿梳喉间哽了哽,哑出一句祝福:“希望你们在苍然天境白头偕老。” ―――――――――――――――――――――――――― 慕卿带着沈凄离开东陵殿离开九重天后,阿梳在玉锦殿住了两天。第三天,阮阮带着几个仙婢接她回东陵殿:“大阿折仙上刚继军师之位,很多内务不太明白,希望你回去辅助。” 以往慕卿在的时候,阿梳从未管过内务,她知道这不过是大阿折的一个幌子,可怜她没殿子住。想到还是东陵殿住的习惯,阿梳告别玉锦跟着阮阮回去。东陵殿没有多少变化,变的只有立于大正殿的那道身影。 大阿折不再是从前简单的白衣红带,他今日穿着暗红色云纹锦袍,外披玄色长开襟,头戴一顶红玉发冠,器宇轩昂。他原本负手而站,看见阿梳,立马举步相迎,柔出温雅的笑容。 “你的房间还是和从前一样,你依旧可以继续住下去。”他含笑望着她,白皙的脸上透出一点微红,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摸摸衣服。 身份地位变了,但他爱害羞的性子仍是没变,阿梳夸奖说:“你这样挺好看的,又高贵又有气势。” 大阿折脸红到脖子,陪阿梳回院子。 经过亭廊的时候,大阿折指着廊子上挂着的那对鸟儿:“昨天下了两个蛋。”阿梳顺手望去,笼子里只有绿莺。大阿折又说:“蓝色的在木箱里孵蛋。” 阿梳愣愣望着,从前慕卿十分宝贵这对鸟儿,现下却扔在东陵殿。她回到记忆的最开始,她刚化出人形,慕卿从瑶池带她回来,消遣了四万年,最后还是丢了她。他留下所有,他只要他五万年的思念,他只在乎他的执念,当他得到最朝思暮想的那件后,其余的都可有可无。 二郎神和三公主的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各路仙人携礼贺喜,二郎神殿热闹非凡。 阿梳如约而至,神殿前面摆满大大小小红色礼盒,新郎官二郎神身穿一袭红袍,胸前扎着大红花,被前来贺喜的仙人围得水泄不通。 阿梳和玉锦坐在一桌磕瓜子,苍术同雨神和别的仙人谈笑风生。看见雨神,阿梳不由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天,看见二郎神殿上空盖了一层白光结界,外面的雨正下的欢乐。肩膀忽然被人一拍,阿梳回过神,大阿折含笑望着她,挨在她旁边的位子。 二郎神分发请帖时,大阿折还没坐到军师,原本以为他不来,所以阿梳寻了玉锦一道先去。想必是二郎神之后补了请帖,才让这大阿折兴高采烈地坐在这儿。 阿梳抓了一把瓜子给他:“你不先去见见你师父?” 大阿折一边嗑瓜子一边望着西北角说:“见过了。小阿折又胖了一圈。” 阿梳顺眼看去,小阿折和慧慧蹲在地上玩石头,旁边还站了另一个小仙童。阿梳眼熟他,他便是慕卿外出偶尔带着的鱼初。环顾四周,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仙客谈笑风生,一眼望去眼花缭乱。耳边传来大阿折平静的声音:“别找了,鱼初是我带来的。” 阿梳哈哈笑了笑,剥了个枇杷。 婚礼办了三天三夜,始终没见到慕卿的影子。阿梳偷偷跑去问点礼的仙婢,查到慕卿送来的礼盒。但仙婢说:“这是第一天慕上仙托人从苍然天境送来的。” 慕卿虽辞了军师一职,但众仙还是称之为“上仙”,慕卿托人送礼,也便是自己未到二郎神殿亲自贺喜。阿梳认为:大抵是沈凄没有请帖,他不好意思带她同去,干脆就算了。 他那张脸皮,也只肯为沈凄薄一次。 不知怎么的,阿梳这日只是想出来散散步,起云却到了苍然天境边缘。 苍然天境三面环山,一面向海,山外凡间,海外尘世。从高空俯视,苍然天境呈半月形,背依群山,拥抱大海。这原本是荒芜之地,阿梳一直以为其环境荒僻,不想竟是碧水青山,桃红柳绿,简直是世外桃源! 阿梳在云头蹲了半天,望着那金黄色的屋顶发呆。银色的结界突然一震,白衣药箱的苍术飞了出来。 苍术没注意云霄,直径从阿梳底下蹿了过去。阿梳进步跟上,叫了一声。苍术身形一抖,转过身颇有防备地将药箱在怀里紧了紧:“我……我是给沈凄换药的。” 不打自招,必欲盖弥彰。阿梳上去抢过可疑的药箱,打开它皱眉道:“不对,那你为什么没带绑带?是出了别的问题?沈凄还是仙上?” 苍术快手收回药箱,额头紧张沁着一层细汗:“哎呀,普通的伤风感冒而已,不要大惊小怪!我还得去别处,先走了。”说罢,迅速而去。 阿梳转身飞往于锦殿。到的时候玉锦正在午觉,忽然被人摇醒,失魂落魄地醒来。阿梳道:“我今天看到苍术去了苍然天境,出来的时候愁眉苦脸。我问他,他先说是给沈凄换药,后来又说是伤风感冒,我总觉得都不是。玉锦,你告诉我。” 玉锦揉揉眼睛,好半天才把阿梳的话过滤一遍,回答说:“这个……可能是给沈凄恰好又染了风寒,你也知道,苍术他很老实的。” 阿梳可不赞同,但还是顺着玉锦的意思说:“就是因为老实,所以我才看出与常日不同。” 玉锦长长“哦”了一声,思忖了一会儿,握起阿梳的手,镇定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省的每天看你天真无邪着实觉得你忒没良心。慕上仙中了魔毒,恐怕会走火入魔。但是苍术医术高明,一定会想出办法!” 魔毒?走火入魔?也就是现在还没办法?所以慕卿把自己关在苍然天境?可是,如果他随时可能走火入魔,那他为何还要带着沈凄,这不是置沈凄于险境? 【059】玄武崖 对此,玉锦也不太明白:“大概他想让沈凄陪他一起死吧。” 阿梳拧眉:“休要胡说!仙上才不会死!” 相处这些年,玉锦最看得清楚:“慕军师带美人幽居苍然天境,你不生气?不觉得委屈?若换做是我,才不管他死活!” 阿梳说:“至少,这四万年的恩是要报的。” 玉锦只道她强颜欢笑,也没多想什么。 到底,慕卿跟她其然只是朋友关系,尽管……尽管牵过手,亲过脖子,甚至说看过身子,但最终没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可能曾经她比较重要,但在沈凄出现之后,短短数日便打败这四万年积累的感情,不就证明相比之下沈凄更为重要。又或是重要与否也只是阿梳自己想想罢了,他想要她就要,想不要就不要,这四万年不过是消遣消遣。 尽管苍术和玉锦有意再瞒,她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慕卿总逼她读四海八荒的书,当时觉得烦,还是被慕卿硬生生记了些内容。恰恰好,她记得《八荒经》记载了一种神蜂所酿的蜜冰,极致纯净,不染仙凡所尘,净化万物。但蜜冰生于北上之地,气候极寒,玄武崖峰比雪峰温度更低,神蜂以外的生物一旦进入,立即化为冰雕,长埋玄武崖。所以极少有人去玄武崖取这种蜜冰,唯神力深厚,本命属火者方得侥幸,但这样的世上无几。至于是谁,他还在不在,阿梳便不清楚了。就算他在,他定是位高权重,怎会轻易答应这个请求。 苍术一时没法解这种魔毒,说明惑昀带给慕卿的不止止是普通的。如今惑昀已死,慕卿毒发。惑昀带给他的是潜在的魔毒,这几乎是所有人没预料到的。慕卿现下幽居苍然天境,随意可能走火入魔。苍然天境的结界是他自己所下,但也不妨他最后会不会破除。 知恩图报,这四万年的恩情也是时候还了。 阿梳穿上云丝百羽月华衫,当初她喜欢这件衣裳不过是觉得好看,现在可用上大派场了。云丝百羽随着温度变化调节是否保暖和散热,阿梳越接近玄武崖,身上的云衫就更暖。 寒风切切,北风呼啸。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整个山体冻成银白色的冰雕。对面超乎寻常的寒冷,身上的云衫已起不了大作用。摸在手里淡淡的暖,放开之后又是彻骨的寒。 阿梳紧抱身上的云衫接近玄武崖,雪憩眼睫,呵气成霜,吸气冰骨。耳边北风凛冽。用掌心捂住冰冷通红的耳朵,僵冷的刺痛一阵阵传来。 太出乎意料的寒冷,让人觉得自己好似不着一物、赤.裸裸站在冰天雪地。 透过漫天飞雪,目光寻到玄武崖壁斜斜长着一颗雪冻枯萎的大树。《八荒经》记载,神蜂生性洒脱,八荒为家。千年酿蜜,且喜爱冰寒,待到身上收集的花粉足够酿蜜时。便跑到玄武崖树上酿造蜜冰,完成之后,继续云游八荒。 阿梳颤颤巍巍落在玄武崖顶,小腿僵得无法移动,试了许久才缓缓从云上移下来。玄武崖高万丈。崖端隐隐能看到白冰禁锢的树枝。阿梳趴在崖端,哆哆嗦嗦瞧崖壁下的大树。崖底的大风卷着鹅毛雪迎面扑来,钻进发丝领口,阿梳整个人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差点从崖上摔下去。 大树无叶,只有被白冰包裹的树枝,层次不齐地长在崖下。透过交错的树枝,可以看到一个稍窄的树杈上一团黄光闪烁。 是了,那应该就是蜜冰! 阿梳寻思该如何下去,发现雪中露出一些有干草样子的什物。阿梳将雪花抹开,真是干草。大概是神蜂最近一次来到玄武崖酿蜜,顺从外面带了干草过夜。阿梳顺着干草痕迹将雪花抚去,惊讶发现这些干草几乎覆盖整个玄武崖顶。感谢神蜂体积巨大之余,阿梳用干草揉成一根长绳,估摸长度差不多后将绳子一端套在崖端的雪石,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部。 小心下到崖下,阿梳慢慢放长绳子,首先踩到一处树杈,再靠近蜜冰的位置。玄武崖冷到极致,蜜冰更是冻到扎手。阿梳试了几次都没能将蜜冰取出,最后酝酿好力道,咬死牙将它从树杈上狠狠抠下来。 拿到了! 阿梳欣喜万分,一手夹着蜜冰,一手攀着绳子。崖下的风雪很大,阿梳冻得嗓子冰疼,往上拽了两寸后,手指在这时候失去动弹。她再三尝试努力,可自己的手指和双臂已经失去意识,僵硬地无法挪动。渐渐地,雪白的冷霜从手背覆盖至手臂,这种酷冷让身体都不在颤抖,阿梳眨眨眼皮努力让自己五官保持清醒,可是她连张口都十分困难,十有八九自己真的要被冻在这儿了! 阿梳此行,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暗暗悲催叹息,自己死后大概会被永远冰封在这儿。 时间分秒流逝,阿梳唯有靠自己坚持死死拽着绳子,一次次尝试上攀。可是她终究抵不过天寒地冻,从头到脚已然失去知觉,绳子从手掌滑出,唯剩腰间的一股拉力支撑,脚底下是万丈冰锥,掉下去必死无疑,且死状惨烈。 全身冰冻僵硬,更别说使什么力气。崖底的风潺潺灌进她袖口衣领,她没了知觉也不晓得夹在手臂中的蜜冰还在不在。她看见自己身上披上鹅毛大雪,垂在胸前的黑发也冻上白冰。几度想要晕过去,却仍抓着消弱不堪的意识,脖子上有什么在风中晃动。 她微微睁着眼,藏在衣服里的小葫芦滑了出来,挂在脖子上随风狂摆。这是慕卿装过清衡泉的葫芦,破开铁笼后她一直身上。过去的四万年,每当她有危险或是闯祸,慕卿总在第一时间出现,可是……可是他现在大概还在苍然天境吧! 眼前玄色的风一闪而过,顷刻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周身顿时传来如火的温暖。雪满长空,阿梳心头一热,抱着蜜冰紧紧挨近这个温暖的地方。 等阿梳惊醒那一刻,嘴里喊的便是:“蜜冰呢?” 床榻边坐着一个玄红色的身影,膝盖上放着一个淡蓝色琉璃盒,打开盒子寒气逼人:“你救他不成,险些还搭上自己的命。” 看到蜜冰,阿梳松了口气。待完全醒过神,转而问大阿折:“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大阿折自然看得明白她话中想知道的是什么,回答说:“即便他想救你,但他身处苍然天境,余毒未清,也没那个能耐。” 阿梳失踪后,大阿折便到过玉锦殿。玉锦并不知她往玄武崖一事,但大阿折从中揣测到阿梳可能的去处。当他来到玄武崖后,果真看见崖壁上挂着奄奄一息成为冰人的阿梳。他大惊失色,飞身将她抱入怀中。冰冷的身体紧紧挨着他,想要获得更多的温暖,飞出玄武崖后,他将袍子裹在她身上,失而复得长舒一气。他望着被寒气冻得青紫的小脸,苦笑埋怨:“你若想要玄武崖,可以找我商量。我属火性,又帮师父用三昧真火炼了几万年的丹,早就不怕冷了。” 阿梳略有闪神,很快就回了过来,向他微微笑了笑,目光静静落在琉璃盒的蜜冰上:“你帮我把蜜冰交给苍术,就说你是取的。这几日想安静,不想让苍术和玉锦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起床散步,散步睡觉,仅此而已。取得蜜冰也有你一半的功劳,那样说也不为过。” 大阿折收好琉璃盒,问:“他毒清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阿梳仰面躺在榻上,像一下子失了力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余毒清了,也是我还他的一个恩情,此后无需往来。” 大阿折注视着她,盒子在手里紧了紧:“好。” 大阿折把蜜冰送到苍术手里时,苍术大吃一惊,继而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在慕卿没看错你!够爷们!” 大阿折温和谦笑:“有慕上仙的提拔,才有我今日。”然后对串门的玉锦说,“阿梳已经回来,不知是跑去哪里贪玩,说要睡个好几天。” 玉锦缓下面部的紧张:“上次你说她失踪,还以为她去苍海天境了,亏我在那上头呆了半天。今天还找苍术商量,看是不是能让我进苍海天境劝劝阿梳,看来是我多想了。” 大阿折:“让你担心了,我代阿梳向你赔个不是。” 苍术抱着琉璃盒撇撇嘴:“你和阿梳的关系好成这样?”说罢,赶紧将蜜冰取出来,把盒子还给他,生怕他后悔。 大阿折结果琉璃盒愣了一瞬,和颜笑道:“阿梳如今由我照顾,我代她谢也是应该的。” 苍术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埋头研究蜜冰去了。 玉锦送大阿折出院,目送他腾云远去。身后传来苍术的声音:“这小子莫不是看上阿梳了。” 玉锦回屋道:“我瞧着大阿折挺好,比慕上仙踏实!他今日取来蜜冰,说明他知恩图报、宽容大度。既还慕上仙提拔之情,又对阿梳和慕上仙曾经的桃色绯闻给予莫大包容。这样的好男人哪里去找?” 【060】天命 苍术就玉锦“好男人哪里找”的问题生了两天闷气。 蜜冰送到苍术手中之后,阿梳让大阿折在东陵殿湖里放了不少鲤鱼。每天从院子出发,到湖边散步,在湖心亭坐上几个时辰,再沿路返回。一日,她别出心裁,将湖搁成两片,一片有鱼,一片没鱼,自己则握鱼竿在湖心亭,每上钩一条便放入没鱼的那片湖。等这片的鱼钓完了,再转过来钓另一边。 “钓了一天,你不累鱼都累了。”落阳之下,暖黄色的光线透出修长的身影。大阿折站在她身后。 阿梳提了提鱼竿,刚要上钩的鱼儿跑到荷叶下面,阿梳可惜:“啧啧!今天心情好,多钓几条鱼搬搬家。” 大阿折坐在她旁边:“你心情好,也不用折腾它们,多可怜。” 阿梳:“有什么可怜的,这一片它们玩腻了,就到另一片去。等另一片玩腻了,我再换到这一片。你看他们多活跃,哪有被折磨的样子。” 大阿折:“有时候折磨痛了,也不需表现出来。不是吗?” 阿梳眉头一拧,收起鱼竿:“你说不钓就不钓了吧。这是你的地方,我自然该听你的。今晚,我就把这片竹扁拆了。” 大阿折挡住她的去路,抱歉笑:“你不要生气,我带你去看天河怎么样?” 阿梳斜着脑袋,奇怪:“你师父这么快又倒炉渣子了?” 眼前的男人眉清目秀,暖色的阳光下更添几分柔和,今日换了一袭简单素色,正如在兜率宫初见他时那般。他笑着说:“师弟第一次添炉子,添多了火不旺,师父只好倒掉一半。据说这时候的天河星光璀璨,绚丽缤纷。值得欣赏。你从前可去瞧过?” 脑海里顿时浮现某时的一段光景,阿梳却摇摇头:“没有。” 大阿折牵起她的手:“那就是了,走吧!” 手里暖暖,阿梳心绪如浆,脚步却顺从大阿折跟上去。 云团之上,阿梳和他并肩,面前路过一对小仙侣,手牵手在取云丝。大阿折握了握空空的手心,对他们满眼羡慕:“看到他们手牵手,不由想起刚上天界的自己。当年的我。也是这么看着别的仙侣手牵手。” 阿梳脖子一梗,趔了趔。从大阿折的话里,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本不该知道的。或者是因为刚出大门的时候不经意挣脱他的手,此番他有了怨气? 平复自己突然被卡住的情绪,阿梳安慰:“以后你也会有的,不着急。” 大阿折向她深意一笑,眼看天色渐暗。于是加快速度前进。 两人落在凡尘一处,阿梳眼望四周,只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什么时候来过。冥思苦想一阵,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云天上偷看苍然天境,发现此处离苍然天境相接。阿梳不高兴问:“你故意的?” 大阿折望着一带星河:“有意无意。看你的心,我纯粹是觉得此处观星最好。” 阿梳坐下来,转了话锋:“太上老君会观星象。你是他徒弟多少也会一点吧。你看看,今日是什么星象?” 大阿折勾着唇,眸如星光:“大喜之象。幸运之光将降临在东面。” 东陵殿也在天之东,阿梳笑道:“近日有好事发生,不知是不是东陵殿。真是期待。” 星光璀璨,却不如那夜所观轻松。只是那夜的心情被桃花酿和冰塔所乱,关观星的心情也不如现在这般纯粹,可是纯碎到反而沉重。后来阿梳想了想,并不是因为今夜星光和那夜星光有什么不同,只是经历不同了,身边的人不同了。大阿折说只是纯粹来此处看星星,但阿梳更愿意相信大阿折是有意看看她的心,让她自己看看。 那几日闲来无事,拿鱼儿寻乐。阿梳从未钓过鱼,连拿鱼竿的手势也是回忆慕卿以前的动作。话总能说的最潇洒,生活总能过的最无赖,可却总在不经意中出卖强颜欢笑,在别人眼里苦中作乐。 阿梳长长叹了口气,呼吸夜晚干净清冷空气。从她来到天界开始,慕卿就告诉她要做上仙,可是回想起来,现在就像个无头苍蝇,从前是他一步步指引,而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要什么。这大概就是自己,现下最苦恼的事了。 她背过身,遥遥望着另一半天河。世间众生便如这星辰,有的永远在天河之内,风风火火;有的永远在天河之外,直至烟消云散。天河之内的,不能让人逐一欣赏,大多一扫而过;天河之外的,被注意了总能完完全全欣赏到它全部的美丽。随着时间,星光淡去,犹如生命泯灭。而闪耀的并不代表成为最后一颗星星,柔弱的并不代表第一课陨落。万尘哀乐皆断于司命一笔。 感叹万千中,朦胧的夜光下,一抹黄衣走过。绿树矮丛间,一个女子款款步过,似乎并未发现空地石上的俩人。阿梳再定睛,心口“砰”了一声。随即,她略带羞涩对大阿折说:“我去那边方便方便,你不要回头。” 大阿折的脸适时红了红,点头。 阿梳觉得更囧了,拔腿跑进草丛中。 阿梳对大阿折撒了谎。她寻着女子走过的方向,发现她一人站在一棵大榕树下。女子警觉,听到身后的脚步刹那回头,和阿梳撞了对眼。阿梳惊了下,果然是沈凄。可是慕卿对沈凄爱护至极,怎么放心沈凄一个人在此。随意扫了眼周围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 沈凄很快收好脸上的窘迫,抬起头称着从树枝间漏下星光盈盈笑:“今夜星光正好,我自己出来散散心,这有何不可,仙上对我很自由,从来不约束我做什么。” 视线落在她腰腹部钱的手,阿梳问:“你好点的吗?” 她伸出手臂,露出白布未拆的手掌道:“还记得当初我有意讨好你,你是如何害我的吗?这双手,我一定会讨回来!” 阿梳也道:“我也会帮你找到那个人,帮你讨回来。” 沈凄目光一凛:“呵呵!那便等你亲自奉上。”而后,她凝固嘴角的笑,露出鄙夷之色,莫名开了个话匣,“我知道天界传言些什么,我是他几万年来心尖上的人,你在他心里又算个什么。玩物?还是奴婢?”她说传言一事,便是指九锦。此话一出,她是承认自己便是九锦,不管天地时间怎么变,她就是九锦。尖锐的目光定在阿梳身上,她面如冰霜:“普通女仙借住在东陵殿,也该懂得分寸。就算……就算是慕卿有意与你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消遣罢了。就算全天界都认定在我之后你是他稀罕的人,但只要他心里没你,你就不再有这个可能。更何况,我回来了。我如果是你,要么走,要么死,何必还住在东陵殿,甚至来苍然天境附近触景伤情呢?” 尽管这些话来的有些突兀,而且最前说得够伤人心,可说到最后,阿梳倒感觉倒一些不对,如果一开始她就在意天界那些桃色绯闻,早该给了这种颜色。后转念一想,她废了双手,始终觉得这是阿梳的过错,所以恨得入骨也算正常。念及此,阿梳倒有些怜惜她了,快速扫了一眼她藏在袖子包着白布的双手,不气不恼:“我虽任性,但最讨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法,所以绝不会有类似的做法。他心里有你又如何,没我又如何,没了他,我还是要生活下去。我是为自己活,并不是为他活。别人怎么说,他怎么想,我都不在乎。事实和谣言的差别就在于,一个不解释也有人信,一个解释了也没人信。既然我对他无情,住东陵殿和来这里又怎么会触景伤情。” “这样……”勾出意味深长的笑,沈凄说:“我会替你转达这些话。” 阿梳弯弯唇:“随意。” 但阿梳还是不信慕卿对沈凄竟松懈到如此地步。就算她从前是九锦,但沈凄现在身为凡女,还敢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独自行走,同当日在东陵殿柔柔弱弱的女子相比,真是大了胆让人吃惊。 阿梳借口告辞,飞了一小段路后折回,念了个隐决轻步躲在不远处。 不一会儿,一个矫健的身影林端飞落,从后抱住沈凄。沈凄轻吟一声,转过身锤在男子肩头。 没料到这一出,阿梳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好发生什么声音。沈凄不是承认自己是九锦,不是慕卿几万年的情侣,为何……为何背着慕卿偷汉子?莫非……莫非慕卿真如她从前猜想,有心无力! 月光和星光照出淡而绵长的浪漫感,沈凄绽开极为少见天真的笑容,少女般淘气:“眉哥哥,这些天好想你,你变个狐狸耳朵给我看看成吗?” 男子抱着她转了个圈,停下来正好脸对着阿梳。阿梳惊诧,此人不正是青丘二公子,夭眉!此时夭眉弯着眼睛,弯下腰在沈凄脸上亲了一口,甩甩脑袋变出一双火红的狐狸耳。 “真好玩。”沈凄用下巴蹭着毛茸茸的耳朵又说,“眉哥哥,你再变个狐狸尾巴。” ps: 明天奖励加更。时间分别为1点10分、8点10分、15点10分、10点10分。大家及时订阅哦,不要错过章节~! 【061】慕卿的绿帽子(收藏过百加更) 夭眉抖抖屁股,一条红白相间的大尾巴从袍子底下伸出来。沈凄用腿蹭了蹭尾巴,夭眉神色一紧,捏住她的小腿:“你要知道,狐狸尾巴可看不能蹭。” 沈凄面色一顿,一块大石沉入心海。 凡间最常见的猫狗,最敏感和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尾巴。猫狗常态,触其尾,必躲避;猫狗发怒,触其尾,必反咬。所以尾巴在常言中也含了贬义,抓到一个人的尾巴,就是说抓到一个人的柔软、致命点。 狐狸也不例外,就算是只修炼成型的狐狸,除非是最为亲近信赖之人,否则是不会让你轻易碰尾巴。 很快,夭眉笑开脸,搂着沈凄亲昵,哄着她:“你明知碰不得,还三番五次挑战,真是淘气!”他持起她毫无知觉的手,面色心疼,却一言不发。 阿梳以为夭眉定然勃然大怒,可他异常平静,更像是在思索什么。沈凄依势靠在他胸口,传出轻微的抽泣。夭眉抚着她的肩膀,在她头发上连连落下几个吻以表安慰,叹息几声将她搂得更紧。 他们相会时间不长,很快夭眉就离开了。沈凄依依不舍望着夭眉远去方向,脸上的泪珠吹干在风中。阿梳断定,她此行定是瞒着慕卿,慕卿因为有心无力带了绿帽子还浑然不觉。沈凄和夭眉的身上,有太多疑点,甚至无法梳理其中的联系。 阿梳现形,向沈凄叫了声。 沈凄身形一抖,诧异回头,美丽的双眸含着残泪,楚楚可怜。见到阿梳,她脸色一白,僵立在原地。 阿梳道:“我以为你对慕卿是真心。原来你不是,枉费他都你一片痴心。” 沈凄晃了晃神,遂嘴角冷笑:“真情如何,假意如何。我从未对他有真情,我也无需他的痴心,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阿梳说:“若非你给了希望,他又怎会执着。你若真心欢喜夭眉,又何必在这里跟他纠缠不休。” 说到此,沈凄咬牙,瞪恨道:“因为你!只要你真正死了。眉哥哥才能安心跟我在一起!眉哥哥说你是我的死劫,所以我们之中必须死一个,我想活。所以你必须死!” 阿梳嗤鼻道:“你们凭什么决定应该谁死,天命自有定数,你俩又不职司命。” 沈凄哼一声,嘲笑道:“天命已定又如何,我和眉哥哥从来不信天命。也无需天命施舍!我们的缘分都是逆天命夺来的,绝不会轻易交出去!”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微昂着下巴,阿梳扬开脸上的肆意,“好啊,我们就来试一试。假若天命是我活。看我能不能应天命,看你能不能不应天命。至于你和夭眉的感情……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劳烦青你自行离开仙上。” 沈凄缓缓摇着头。语气挑衅:“你既不在乎,何必管我是不是离开他。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一个外人插手。你也尽管将今天所看到的告诉他,只要我摇头……呵,真想知道他选择信谁。” 阿梳承认。沈凄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口子有锥痛,但很快撇开这种痛。问沈凄:“难道你没有想过,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会把你安排在别的男人身边?那个男人还偏偏对你有几万年割舍不下的情。” 纯澈的双眼已经泪干,眼中披上一层似有若无的飘渺,波澜不惊的脸上皆是对夭眉的坚信:“我当然想过,这是我们说好的。眉哥哥都是为了我,如果他不爱我,对他而言,这些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他也无需蹚浑水,他可以继续逍遥天下,亦可以乖乖回青丘做他无忧无虑的公子。” 阿梳挑着眼角:“这么说,还是你害了他蹚浑水了?” 沈凄神色微顿,匆匆解释后话锋一转:“眉哥哥爱我,这就不是蹚浑水。我不与你多说,我得回苍然天境,否则仙上知道我碰见了你,铁定生气。他现在,连你半个消息都不想知道!也决不允许让我跟你这样恶毒心肠的女人,多呆一刻!” 说罢,沈凄傲然而去。 沈凄走后,阿梳心烦得急。折回去找到大阿折,便打算回东陵殿。然而,大阿折却拉住她的胳膊,红着脸期待道:“别急着回去,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你……你要不要先看看?” 有东西要送?阿梳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今天是什么日子,着实没想所以然来。但又好奇大阿折口中说的礼物,颇有兴趣问:“是什么?” 大阿折故作神秘眯眼一笑,起来拍拍衣袍,脚下生云:“跟我来就知道了。” 晚风微凉,两道仙影腾云来到一座石山,降落在一处溶洞口。 阿梳往里面探了探,扭回身子躲在大阿折后面:“里面黑不溜秋,你有什么藏在里面?”阿梳愣了一愣,跳开两步谨慎道,“你你你……莫非你要……” 说话间,大阿折已打燃指尖的火苗站到溶洞口,一脸干笑无奈:“阿梳,你想多了。” 于是阿梳哆哆嗦嗦揪着大阿折的衣服后面跟进溶洞。溶洞外部凹凸不平,但走起来还算平坦。洞内偶有滴水声,一丝丝凉意从内洞涌散。阿梳怕黑,低着脑袋嘟哝:“什么东西非要塞到洞里来,你和你师父一样,闭关什么的都喜欢找个黑乎乎的洞。” 头上忽然压下什么东西,阿梳正要叫,听见大阿折含笑的声音:“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留住它们。” 阿梳抬头,原来是大阿折的手掌轻轻拍在她头发上。再抬眼,洞里纷纷扬扬飘舞着粒粒青光,时而散乱,时而合成一团,勾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变幻成一片片青色的光芒,翩翩起伏,美轮美奂。 “这些星星漂亮吗?”耳边,大阿折轻轻问,语气柔得滴水。 阿梳的心思全放在飞舞的萤火上,头点得破浪鼓般,刚才的烦躁和恐惧全然消失:“漂亮漂亮!我好喜欢!天河的星星只能远远看,这里的星星还会绕着你玩,还能摸到它们!看,我摸到这只了!” 萤火虫在莹白的指间稍作停息,又飞入青光中打闹嬉戏。 欣赏一会儿,大阿折转到她面前,神秘笑:“最漂亮的还不在这儿。” 闻此,阿梳大眼睛闪闪亮,急切问:“在哪里在哪里?” 温柔的面庞柔出深情的微笑,大阿折捧住她精致的脸庞,拇指轻轻压在她的眼皮上,注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在这儿。你拥有这世上,最漂亮的星星,我……我最欣赏这两颗星星。” 阿梳从阮阮手上看过不少小图本,一下子便分辨出大阿折这句属于什么性质。好多小本子情节,到了最浪漫的地方,男方总会说出一些让女方感动到痛哭流涕的话语,或是情话,或是誓言。 可此时阿梳全然没觉得自己要哭,此番唯有惊讶和不解。她退开两步,躲开那双手,哈哈道:“我可没有偷你师父的炉渣子做眼睛!更……更不可能说我的眼睛是萤火虫变的!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我这双眼睛足以迷倒众生,但……但你也不必这般直白,我承认了是厚脸皮,不承认是虚心话,你让我好生纠结!” 闪烁的萤光中,大阿折拉着笑,却是转言:“阿梳,你会一直在东陵殿,像从前的四万年一样不离开吗?” 关于这个问题,阿梳脑海中又浮现天帝语重心长的模样,不太确定道:“这个……天帝未分配殿子,我没地方去,你能收留我便住。” 闻此,大阿折拍掌叫好! 阿梳嘴角抽一抽:“好……好什么?” 大阿折高展着眉,无比兴奋:“我明日请天帝不用为你分殿子了。其实……其实这是天帝让我来问问,也是我自己想问。既然你愿意住在东陵殿,那你便继续住在东陵殿。” 天帝老头,钉子户……阿梳转过头默默抹去额角的汗,然后打了个哈欠:“大阿折,我有点困了。” 大阿折望着满洞飞舞的萤火虫,沉醉其中:“萤火虽美,却只有两三日的光景。纵使最后灰飞烟灭,但只要绚烂过一时,也心甘情愿。感情亦如此!”他忽然转过脸,问阿梳,“你之前说的,说和慕上仙无需来往,是真的吗?” 那时的信誓旦旦,其然在此时,阿梳又有些犹豫。沈凄虚情假意欺骗于慕卿,慕卿的万年痴情被这样玩弄,换做谁都无法承受。 一双手搭在肩膀上,大阿折认真看着她,说:“我知道,阿梳向来说话算话!” 阿梳眼神一颤,大阿折已拉住她的手,指尖打燃火苗,带着她往外:“不是说困了吗?我们这就回去吧!” 这一夜,阿梳神思恍惚地回到房间,躺在榻子上。先是遇到沈凄给慕卿带绿帽子,再是大阿折莫名其妙几句话。许是看天河看萤火跑得累了,想着想着就睡觉了。 睡梦中,阿梳突然难以呼吸,周身发软。这种感觉从前也有过,那时候慕卿把她泡在清衡泉里,可是现在根本做不到!不安绝望间,额头传来火热的触感,却依旧没能减淡不适。 ps: 后面还有三更 【062】请正视我(收藏过千加更) 慕卿,慕卿…… 这个名字就算念上千遍万遍依旧那样动听,可他却是别人的。 现在关键是……他被那个别人带了绿帽子。 阿梳做了这样一个梦,梦见慕卿在追杀她,明晃晃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表情痛苦问:“为什么我带了绿帽子你不告诉我!” 阿梳哆哆嗦嗦,不小心咬了几下舌头,弱弱答:“我……我以为你喜欢绿色……” 慕卿震怒,将刀子往脖子上近了半分:“可恶!我养你四万年,你竟然不知道我喜欢神秘的紫色!” 说罢,斩刀劈下。 阿梳吓出一身冷汗,坐在榻子上将“慕卿喜欢紫色”这个问题仔细思考。喜欢紫色着实没个由来,倒是曾经听苍术偷偷说过慕卿喜欢热情飞扬的黄.色。 阮阮听见里面的动静,推门进来说,昨天守夜的仙婢听见有异常,开始还以为是阿梳梦靥,后来才感觉不对劲儿,大阿折用了好多办法都没用。阿梳想起昏迷前从额间感觉到的火热,应该是大阿折施法试着让她平静,但毫无效果。“幸好慕上仙曾有嘱咐,你若发生窒息、无力、僵硬的情况就丢到清衡泉。”阮阮拍拍胸脯做侥幸状。 而这个时候,大阿折不知去向,且后三日都未归。 阿梳抱怨,难道当军师的都喜欢神神秘秘,夜不归宿? 大阿折回来的时候,整个东陵殿都慌了。他撒一路的血回来,袍子上星星点点缀着几滩血迹,整齐绾好的发髻此时垂乱不堪,面上毫无血色,双目迷离。看见阿梳,才勉强回了些神色。 他负伤。阿梳下意识去扶住他手臂,左掌恍然间一空。 “你……”阿梳惊诧望着被自己捏成细细一条的袖筒,绞痛百转千回,全身的神经狠狠虐了个遍。大阿折左臂颤抖,在怀里艰难摸索好一阵,掏出一个沾了稍许血迹的小麻袋,望着上面的红迹叹息:“怕你见血,擦了好长时间还是渗出来了。” 阿梳接过麻袋,手指又僵又颤,拉开麻袋绳子。刺鼻的血腥也扑面而来,里面装了两拳头大的红色物体。阿梳抑制胃里的翻滚,颤抖问:“这个红扑扑的东西是什么?” 大阿折此时几乎全靠在几个仙婢身上。虚弱说:“灵蟒胆。你元神太虚,所以会出现不适,吃下这个就全好了。” 说罢,眼皮一闭,昏了过去。仙婢们手忙脚乱将他抬上榻子。脱下他的外袍,惊呼诧异间,阿梳看到他的右侧空空荡荡,鲜红染湿了被褥。阿梳心头一紧,脚步跌撞,伏在榻旁泪流满面。 苍术急云赶来。看到大阿折的伤口尤为震惊,留下几个帮手的仙婢,关上门治伤。 阿梳捧着灵蟒胆站在院子里。呆呆望着紧闭的门。大阿折说,只要她吃下这颗灵蟒胆,她的元神就得以补充扎实。可是为了这颗灵蟒胆,大阿折失去了一条右臂。他才当上军师,等于刚刚开启辉煌之路。他不善舞刀弄枪,却取回灵蟒胆。却偏偏……阿梳的心揪着难受,她想不起自己是施过大阿折什么恩惠,值得他这样对待! 苍术出来后,拿着灵蟒胆吩咐阮阮照他的方法烹煮。他对阿梳说:“军师需要休息,暂且先别打扰。他很累,等他睡够了再进去。还有,等会儿阮阮煮好灵蟒胆,你且尽数服下,不要辜负军师……那般辛苦!” 阿梳问:“他的右臂还能恢复吗?” 苍术犹豫着,还是将实情吐出:“方才治伤的时候他有醒过,我问了,他说……他说已入灵蟒腹中,等杀死灵蟒破开蛇体时,咬下的手臂已不成形,无法再接。我尽快做一只假肢,柔韧与真肢不差,好让他尽快适应。” 一个趔趄,阿梳坐在地上,这下她真的难逃其咎。 下午,兜率宫人来。小阿折看见阿梳,咬牙切齿抱着她的腿,捏着小拳头乱打:“我要看师哥,师哥在哪里?他们说是你害的师哥,是不是你!快告诉我师哥在哪里!” 仙婢赶紧将小阿折拉开,阮阮牵着哄着掉豆豆泪珠的小阿折进了院子去看。太上老君站在院外,紧张望着小阿折进了房门,而后连连叹息。阿梳咬着下唇,愧疚说:“老君,对不起。要不是我,大阿折也不会……” 太上老君摆摆手:“唉,我这徒儿看似平和,其实倔强,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又往院子里瞄了眼,老君摇摇头,“我不想看他,不看……不看啊免得伤心。” 阿梳低着头,两手紧握在一起。老君看出端倪,请她直言,阿梳于是问:“大阿折说我元神虚弱,所以取灵蟒胆想补足我的元神。可是,我是正常化身,四万年来没什么大病,大阿折怎么会觉得我元神虚弱?” 对此,太上老君解释说:“肉体与元神有最紧密的联系,元神离开肉身,就很难再回去。肉身一旦毁坏,元神必需转世,否则灰飞烟灭。也有人将元神扣押或者供养的,其是违反天理循常,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元神虚,有很多原因,只要你的肉身没问题就成了!有你肉身保护,元神不会轻易受到伤害。既然大阿折已为你杀来灵蟒胆,服下后就无大碍。”他右手一锤左掌,灵发道,“不过奇怪,灵蟒力大无比,凶恶至极,镇守边梨境数万年无人敢侵,大阿折虽继任为军师,但能力还远低于灵蟒……” 一个念头从阿梳脑海里跑出来,她故作镇静道:“大阿折定是拼了全力!” 太上老君若有所思,忽然也想到什么,抚着白胡子说:“但若非没把握的事情,他也不会决定去做。要么是他功力大增,要么是有人相助。” 阿梳身形一震,执意笃定:“大阿折勤学苦练,定是他功力大增!若有人相助,怎还会断他一臂!” 这后半句话,阿梳颤抖的声音终收不住哭腔,捂着脸哭了。太上老君语重心长安慰了会儿,也抹了老泪,急匆匆喊回小阿折回了兜率宫。 那天晚上,是阿梳第二次感到不适,大阿折随后就斩了灵蟒取胆。可是……在这之前她也有过一次,那个人却只用请衡泉压制。大阿折的能力的确拼不过灵蟒,但那个人却不一定了。太上老君最清楚大阿折的实力,他说除非有人相助……有人相助。她无法断定是不是他,可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跳得好急,仿佛下一刻就会炸掉! 阿梳服下灵蟒胆汤,味道带着腥味,入口欲呕,但还是全部喝下。这两天,她感觉身体清凉,但精神明显要比往日充足。两日后,体温恢复正常,且面色也红润不少。大阿折也养了两天伤,伤口还有些流血,苍术说得再过三日才能结痂。 各方仙人询问赶来探望,后两日才渐渐少了。虽吩咐静心养伤,但大阿折还是接见前来的仙人,一一对他们此行表示感谢。 每日三点,阿梳均来大阿折房中坐坐,随意说些什么。许是大阿折负伤在身,所以极少言语,只是听她说话。这次,大阿折忽然动起手来,直攻阿梳搭在椅子上的手。 阿梳手一收,让他抓了个空。 房中沉静半刻,他的脸仍旧虚白,声音沙哑带着干涸的味道:“二郎真君说的对,人生苦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犹豫不决上。喜欢的人要勇敢去追,不然你怎么知道你追不到。”他苦笑了笑,“我果然追不到啊。” 二郎神这番话……阿梳暗暗抹了把汗,对上大阿折悲切的眼神顿时又冒了一把热汗,舌头打结说不出话。 “恩……那个,苍术说他过几天就研究出仿真的那个什么,到时候你就可以那个什么了。”为不戳痛大阿折,阿梳自认为很隐晦的说。 反而大阿折脸色一紧,摇头坚决道:“我不要!”然后,目光又柔了下来,声音像在喉咙里卡着一口气,“因为……因为我这样,你就会陪着我。我想的对不对?”他停下话,面上略带了悲苦之色,接着说,“我想得很自私对不对?这两天我想的最多的就是这样,可是一旦说出来,罪恶之感就开始围绕在身旁,让我不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看你的眼睛,就怕被你看穿。” 面对他复杂多变的神情和伤心垂落的双眸,阿梳挑起他的下巴:“请正视我。” 大阿折目光凝凛,左手轻轻捏着下巴上的玉指。阿梳本想抽开,犹豫了一下,还是随他捏着。大阿折目中一喜,双眸因欣喜而颤动,发出清亮的光彩。阿梳反握手掌,拍了拍他手背:“你放心吧,你为我如此,我又怎会负义离你而去。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钓鱼,一起去看星星,一起捉萤火虫好不好?” 大阿折很激动,苍白的脸颊透出些嫣红,连连答了十几个“好”字。阿梳“噗嗤”一笑,在他额头上弹了弹:“羞答答的!” 【063】成亲 此后,大阿折使劲恢复伤口,当他神清气爽地站在阿梳面前时,阿梳对着他空荡的右袖还是酸了鼻子。反是大阿折安慰她:“钓鱼,看星星,捉萤火虫,我现在一样能搞定。”他弯出温暖的笑,微微低下身对着那双水汽朦胧的眼睛,“请正视我!” 阿梳拉出一个笑,抬头正视。大阿折目光一柔,微笑的唇瓣轻轻触碰柔软的发丝。 阿梳答应嫁给大阿折。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天界,这是经二郎神和三公主之后又一桩大喜事。天帝十分高兴,加送一件佛光如意,热泪盈眶拉着大阿折说了半时辰话。 “他是不是谢你收了我,不必再想分殿子的事了?”大阿折从凌霄殿出来后,阿梳七分温柔三分威胁地望着大阿折问。大阿折抓抓后脑勺,本答应天帝不在阿梳面前提起此事……但面对这张气嘟嘟的小脸,无奈只好坦白:“其实不分殿子也是好事。”怕阿梳还是想要殿子,于是继续坦白,“原本要分你的是苍然天境,如果你硬要了去,恐怕慕上仙就没了去处。” 如果阿梳再要下去,岂不就是逼人风餐露宿。大阿折深信,阿梳不会。 果然,阿梳面有缓色,回答道:“我都有自家地方了,还要什么单独的府邸。” 大阿折满意将她搂入怀,给了深深的拥抱,牵手回了东陵殿。 写请帖这事,阿梳发誓是她遇到过最麻烦且最累的事了。“字要端正,这样才好看;墨水要浓,否则会渗出来;名字不要隔太远,否则不吉利。”大阿折每叠好一张就检查阿梳笔下的情况。战战兢兢写了十几张,阿梳手都酸了,但见大阿折期待的眼神。只好闷头继续。 终于将所有的请帖写完,阮阮按照地域派发给每个送帖人一手袋帖子,嘱咐不得丢失,务必送达。阿梳将另一封交于阮阮手中,上面写有两个名字:“这一份送到苍然天境,请慕上仙和沈姑娘一同前来。慕上仙不轻易打开结界,所以只能让你去了。” 阮阮收下请帖,复杂看了阿梳几眼,咬咬牙揣进兜里,飞向苍然天境。 其实阮阮不喜欢阿梳和大阿折在一起。得知他们要成亲时一度怀疑阿梳是不是有意如此。但近日见两人举止亲密,真像是两情相悦,也不多说什么了。但要请慕卿参加婚礼。阮阮委实觉得不太妥当,转念又想,如果众仙都参加唯有慕卿不知道,恐怕更不合适。 婚事准备得有条不紊,继请帖之后。阿梳被忙于量各种尺寸。阮阮说,除了做新娘服,还要多做几套为人妻的新袍子。不仅如此,还得定制十套首饰,十套胭脂水粉,筹谋最漂亮的新娘妆。风风光光漂漂亮亮从这个院子嫁到那个院子去! 陪阮阮和各位仙子疯狂了几日,阿梳筋疲力尽,大阿折意味深长地投给她一个笑容。她忽然意识到明日就是婚期! 各式用品都在今夜准备完毕,阮阮叮嘱她早些休息,带着仙子们轰轰烈烈退出院子,送她们回殿去了。 苍术观察大阿折伤情经常见到,但玉锦只见过一次。那天玉锦憋着脸不说话。坐在一旁似在等苍术,眼神却时不时往阿梳身上瞟。阿梳靠过去给她剥了一颗枇杷。玉锦倒不客气的一口吃了,这才压着声音开口:“你嫁出去了,可别后悔。世间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是你没经历过的,你这下嫁了,不仅要担起东陵殿女主人的身份,还要忙着生娃,接着照顾娃娃照顾娃娃他爹,担心娃娃上学和历劫。” 阿梳嘴张得圆圆一脸惊讶,玉锦得逞地挑挑眉,听得后面苍术叫了声:“玉锦……” 玉锦脸色一白,讪讪回头。苍术收拾好药箱,拽着她走了。 回想玉锦当时的话,阿梳的确很惊讶甚至……有那么点不想成亲了。自由了四万年,突然要背负起那么多责任和担心,于是说不习惯不如说不想要了。她坐在台阶上,背后是准备妥当的嫁房,大红喜服和各类首饰如意果安安顿顿放在房中,只等明日吉时。 头顶忽然刮过一阵风,上面传来一句幽幽的戏傥:“嗨,美人。” 阿梳惊吓抬头,见到来人面色一青,心更是跳得激烈,她镇静神色,挑着眼角哼:“明天才办喜事,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横梁上的白衣男子悠闲晃腿,一手杵着梁上三角木,好看的俊脸低出一个绝美的角度,称在月光下宛如幻人:“这就是对待宾客态度吗?”他一抿嘴角,从上面轻盈落下,“我来送最早一个祝福,阿梳。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他比她高一个头,此时他身子微倾,专注的目光盯在她脸上。阿梳纠结着神色,闻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清竹味,脸不由自主发烫,幸而自己是背着天上的月光,否则被他看了去真叫人没面子。 “沈姑娘呢?你把她一个人留在苍然天境,就不怕……不怕有别人贪恋她的美色?”阿梳问。 慕卿轻轻笑了笑,说:“她身体不适,路途遥远我怕她经不住。她很乖,只要不出苍然天境就没事。” 沈凄把慕卿迷得这般晕头转向,阿梳暗地叹气,越发觉得慕卿可怜。今日这个时辰还到东陵殿,想必他是没打算回去了,于是做主道:“你先去客厅坐坐,我安排阮阮布置客房。” 慕卿伸了个懒腰,却往里面走:“我看上这间了,我要睡这里,你去客房吧。” 阿梳不太镇定了:“这里头有我的喜服和头钗,明天是我大喜之日,我不想错过时辰。” 慕卿捏着下巴想了想,提议道:“那把这些红红的金灿灿的都搬到你要住的客房去呀。”说罢,挑手一指,喜服首饰盒围绕一圈银光,慕卿问,“快,你要哪间?” 阿梳竟跟着他诡异神差的指了一间:“就隔壁院子正对过去那间吧!” “好嘞!”慕卿声调高挑,扬手一挥,红红的金灿灿的都飞向阿梳所指的客房。 正打算对慕卿的精准度表示赞叹,阿梳突然反应过来,刚要说话,房门一闭,里头灭了灯。 阿梳苦着脸,哼哼唧唧在门口徘徊一阵,最终还是去了客房。 清早,阿梳被阮阮疯狂摇醒。 “你让我好找啊!你不在自己的房里好好呆着,到客房来做什么,房里那个男人腿又是怎么回事?”阮阮连连发问,很是激动。 什么男人腿?哪里有男人腿? 阿梳揉揉眼睛,将房间扫射一圈,突然想起此时睡在自己房中的该是慕卿! 阮阮冲进阿梳房间的时候,只看见一条小腿露在被子外面。那不是一条普通的女子腿,那条腿看起来白皙娇嫩,但却比女子腿粗壮些,更像是条男人腿! 阿梳匆忙穿好衣物,踢踢踏踏跑到院子,看见一袭红衣的大阿折站在门前。心叫不好,呲牙咧嘴从大阿折身边的门空挤进去看里面的情况。 慕卿趴在床上半盖着被子,被子外伸着半条白皙的小腿,睡眼惺忪地望着大阿折。大阿折黑着脸,看看他的腿,再看看他的脸。阿梳上前一步,挽着大阿折笑:“昨晚客房布置不及,所以就让他先睡这儿了。我搬去客房住的,怎么,她们没通知你?啊哈哈,误会啊误会!” 阿梳冷汗直冒,昨晚居然忘记让人通知大阿折,真是误会大了! 床榻上的慕卿带着清晨特有的磁性懒洋洋发话了:“睡相不太好,见谅啊!” 大阿折终于从慕卿腿上拔回视线,对阿梳微微笑,伸手撩了撩她因奔跑垂乱的发丝:“我们现在去你……客房里,我想亲眼看着你如何变成我的新娘。”再转头向慕卿,微笑依旧,彬彬有礼,“慕上仙,打扰你清梦了。这里你随意吧!” 慕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蒙进被子。 两个时辰后,宾客逐一到达,阮阮和仙子还在为阿梳装扮,有人来请大阿折出去迎客。阿梳顶着沉重的金冠子挥挥手,大阿折这才依依不舍到了前厅。 首先迎上的是小阿折。小阿折抱着他大腿,小脸又圆了一圈,抬着头眨巴水溜溜的大眼睛:“师哥,娶媳妇是什么感觉?” 还没等到回答,后脑一记栗子,太上老君吹着胡子气:“好小子,贼乎乎的!你师哥生性害臊,你也好意思问这个!” 闻此,大阿折大囧,两颊尴尬红起来。小阿折深有感悟的看了他两眼,站到旁边东看看西摸摸。太上老君可惜望了望大阿折空荡的右袖,鼻子又酸了。大阿折见老君目有湿意,顿时慌了神,拿了帕子随时准备递上。太上老君摇摇头,张了张眼眶将泪干下,欣慰笑:“徒弟里,我最喜欢你!从前一直愁着给你找媳妇,现在你真要成家了,我这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他又快速瞥了眼右袖,苦口婆心叮咛,“你切记,往后你莫非再太冲动,你一冲动,我这心呀就放不下,时时刻刻提着。唉,唉!” ps: 这是今天的正常更。晚上还有一更。 【064】慕卿酱抢婚(粉红票加更) 大阿折明白太上老君话里指的是什么,他强颜笑了笑,叫来个人去取一件东西。东西被大红布裹着,大阿折单手打开,露出一只深紫色的茶壶:“这是徒儿亲手烧的紫壶,送给师父。手艺比不上壶仙所烧,但也是徒儿一片心意,等会儿叫人带去兜率宫。” 太上老君点点头,将大阿折往怀里抱了抱。那厢,小阿折挥着小橘子清脆脆叫着老君,老君叮嘱几句后同小阿折入座,和后来的仙人话聊。 另一边,新娘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插上头钗后大致是完成了。阿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嫣红,眉黛如烟,眼角处勾勒几分柔媚,真真叫人痴醉。这般打扮成熟许分,虽看着漂亮,但阿梳不习惯这样的自己,左看看右瞧瞧捏不准主意。 “噔噔噔”有人扣了扣门扉,阮阮跑过去开门,一道白影迅速穿进来,大大方方站在房中。 此时这间客房已成为阿梳的新娘房,新娘房是不允许有男子进进出出。但眼前的人是慕卿,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好第一个出声劝出去。慕卿毫不在意地略过她们的目光,坐在离阿梳不远一张椅子上,在首饰盒里找了一把小钳子磨指甲:“瑶莲仙子出嫁,我也算是她的兄长,进来叮嘱几句要紧的。你们都出去,我要跟她说说这后面的规矩。” 阮阮还是偏向慕卿,所以带头先出了屋子,仙子们见此,也马上紧跟出去。 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这气氛让阿梳感觉压迫,两只爪子东摸摸西蹭蹭。慕卿磨完十只指甲,抬头问:“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开心吗?” 阿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干脆把繁琐的钗子重新插一遍:“开心啊……” 因为紧张,钗子安的不是位子,珠金打造又很是沉重,发髻支撑不住,硬生生把阮阮花费一个时辰梳好的新娘髻勾出几束杂乱的头发,弯弯曲曲地垂在耳边。镜子里照出慕卿的身影,他将钗子从打结的发丝中小心取下,轻轻拍拍她的脑袋,温和说:“最后一次,我带你兜兜风。” 阿梳正奇怪:“什么兜风……啊啊啊!” 还没说完。慕卿横腰抱起她,从窗口飞了出去。突如其来这一遭,阿梳吓得冷汗直流。双腿打颤,闭死眼睛连连尖叫,腚下突然结实,身体随之晃了晃。睁开眼,双脚悬在百米的高空。整个东陵殿尽收眼底。 虽然是神仙,腾云驾雾什么的是常有的事,但像这样脚下空无一物还是第一回。东陵殿前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前来庆贺的仙人一批接一批,十几大桌几乎都坐满了人。而阿梳所在的这个位置。是东陵殿最高的古树,树龄上十万年,高约百米有余。若非阮阮平日修剪,恐怕长得更高。 慕卿戳戳她:“你不是喜欢爬树吗,抖什么抖。” 阿梳浑身一震,差点摔下去,死死抱住旁边的枝干。舌头打结:“谁谁谁说我喜欢爬树了,这老树太高。我害怕!” 慕卿坐近,虽很小心挪动但还是让树枝颤抖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断。阿梳绷着神经一动不动,面对慕卿的忽然靠近竖起一身寒毛。慕卿说:“你实话告诉我,当初我和蓝莺走的近时,你像这样爬到树上偷看是不是心里不对味?” 阿梳没法思考,盯着树底下哆哆嗦嗦:“你你你,你先放我下去再说!” 抬手蒙住她的眼睛,慕卿七分温柔三分威胁:“你先说了再放你下去,我要听实话,否则我就从这儿不小心把你推下去。” “要……要不小心推下去啊!”阿梳总觉得这话哪里好像不对。还没想完,背后一股大力,腚下打滑,往前一扑从树上坠下。“啊喂喂!我有有有有有!”阿梳失声尖叫,风中袭来一阵竹香,整个人被抱在怀里,耳边是带笑的男声:“吓得不会自己用云了吗?非要死到临头才承认,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 衣袂飘飘,如一朵绽放的芙蓉花,娇白的花色中带了一抹火红,掀卷纷飞中娇妍似火,和白衣相互交缠,翻飞一树青叶。 阿梳从他怀里拔出脸,满眼挣扎:“你这算逼我承认吗?” 对方问:“你这算贪生怕死吗?” 阿梳闭口,待稳稳落地后双手叉腰“坚强”道:“谁说的,我不怕!” 慕卿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那就是说……你承认是实话。”什么实话不实话,是说她不怕还是之前又说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慕卿抓着她的往后走。 阿梳变扭的甩甩手,没能甩开:“去哪里?我还没成亲。” 慕卿挑眉,阴森森笑:“成什么亲,逃婚更刺激!”快步绕开东陵殿几条主道,前面的男人还在唠唠叨叨,“世间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是你没经历过的,你这下嫁了,不仅要担起东陵殿女主人的身份,还要忙着生娃,接着照顾娃娃照顾娃娃他爹,担心娃娃上学和历劫。” 阿梳问:“这是谁教你的?” 慕卿答:“哦,这是我教玉锦的。” 东陵殿上空有结界,唯有后院湖心亭附近开了个天洞。站在湖旁,今日从洞口吹进的风着实很大,慕卿白衣轻薄,一派飘飘欲仙模样。阿梳喜服厚重,被风一带活生生摔了两步,吃了一嘴泥巴。慕卿吃笑拉起她,擦去她脸上的黄泥,将她护在怀里,抬头望着天空:“雨神酱也来捧你的场了,死苍术重色轻友终日被美色诱惑忘了劝住那个蠢蛋!好好的天气被搅成这样……” 阿梳唱起来:“慕卿酱!打雷要下雨,雷哦!” 慕卿一脸轻笑:“阿梳酱,你可以一路伴我欢唱。” 此时距离阿梳离开新娘房已经半个时辰,仙子们再到房间时发现两人皆没了身影,慌里慌张去寻大阿折,说阿梳和慕卿私奔了。 大阿折正在敬酒,听闻此事杯盏跌落碎成两半,趔趔趄趄返回房间果见无人。一颗心从云端刮落到悬崖下,掉在半空任寒风吹冻,那感觉简直比玄武崖还要冷上数百倍。他即刻叫上数十位仙侍赶向湖心亭,周旁闻讯的仙人们也一一赶来一探究竟。 此刻围观湖心亭的众人眼中:湖岸边白衣红袍紧紧相拥,头顶盘旋着结界洞,随时要逃婚的节奏啊! 大阿折盯着眼前这两个人,镇定自若,长长呼了口气,唤了声:“阿梳……”他伸出手,眼里带了点星微笑,却显得过分凄凉,“过来。” 面对大阿折的突然出现和众人围观的仙人,阿梳低着头,手指搅着衣带,不敢看同穿大红喜袍的他。 大阿折重复:“阿梳,快过来!” 阿梳垂着脑袋,手放到背后,想了一阵轻声说:“大阿折,我我我……我不想成亲了。世间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没经历过的,我这下嫁了,不仅要担起东陵殿女主人的身份,还要忙着生娃,接着照顾娃娃照顾娃娃他爹……也就是你,还要担心娃娃上学和历劫。” 大阿折道:“你跟了他,还不是一样吗?” 阿梳摇摇头,撇了身边的人一眼:“我……我没有说要嫁给他呀……” 木木望了她许久,这一眼仿佛经历万年沧桑,显得干涸无力。不想再听见从阿梳口中说出有关拒绝的话,大阿折转问慕卿,凄笑道:“慕仙上,我一向敬你,没想到你会为一己私欲,拆散别人的姻缘。” 相对于他的严肃正色,慕卿倜傥:“阿梳不愿意嫁给你,说明你魅力不够大。” 身形随话一顿,大阿折脸色煞白,有意将右肩往后退了退。惊怒的双眸泛着红丝,死死盯在他脸上。阿梳被他的模样吓到,心想是大阿折敏感,以为慕卿笑他断臂残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窘迫低着头,小心瞧着二人轻轻道:“大阿折很好,但是……但我突然很害怕成亲,我……我真的不想成亲了。” 大阿折晃笑,踉跄跌了两步,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下,唯剩冰霜般的冷酷:“阿梳,如果你离开东陵殿,我和你就再无可能!” 话说的重,背后却是极力挽留。 阿梳记得,自己也曾说过那样的话,之前明明下定决心从生命中除去慕卿这个人,可一旦再见,那些坚决瞬然崩塌,从前有多少恨,有多少怨,在见到他一眼笑容后,全然化作温暖的春风。然而面对大阿折,有过感动和愧疚,纵使他的要求这般绝情,纵使他说一不二,可是……现在的感觉……并没有见到慕卿那一刻来得心甘。 从她脸上看到答案,大阿折冷笑几声,下令道:“慕卿私闯东陵殿并挟持军师夫人,抓到凌霄殿由天帝处置!” 后面的是侍卫举步不前,面有难色。这些人都是慕卿亲自挑选亲自训练,就算不念旧情,也该知慕卿实力远远高于他们。然而他们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犹豫一下后全都提枪冲了上来。 ps: 今天最后一更,四更结束~~!求粉红月票~求打赏~求订阅~求宣传~ 这是第一批奖励加更,下个月正是进入双更,加更奖励按实际重新筹划一下,到时会再贴出。 谢谢一直订阅的仙女们~~! 【065】上头条 慕卿带着阿梳冲上半空,一大波侍卫也应声追来,招招……额,往边上刺。慕卿不紧不慢挑开几根樱枪,在一个侍卫肚子上极度暧昧地勾勾脚尖,侍卫被他绝世风情亮瞎,闭住眼惨叫摔下云天,在地上不停打滚,表情痛苦。 尽管某情四射,阿梳也总算看出端倪。仙侍不敢不遵守现任军师之令,但又不能负了慕卿的恩情,于是不谋而合演绎一场惊天动地的“剿贼”之战!偷了军师夫人的慕卿,猥琐打趴几个侍卫后,在剩下一群“穷追不舍”中潇潇洒洒远去。阿梳望着那波呲牙咧嘴追击渐远的身影,拍了拍身下的人。 此时,她趴在他的肩头,由他扛着飞向未知方向。天空下着雨,阿梳这一姿势完全将身子展开在雨水之下,冷得瑟瑟发抖。见身下的人不理她,她又拽拽他滑丝丝的黑发:“慕卿酱,你这算抢婚?然后要冻死我?” 慕卿酱抖抖袖子,从里面掏出一件披风盖在阿梳身上,语气轻快:“是你逃婚在先。你后面坦白拒绝,他的样子简直是要逼良为娼啊!” 阿梳反手盖平背上的披风,哼唧道:“你脑子里竟是胡七八糟的东西。” “胡七八糟……”一只大手突然在她屁股上猥琐捏了把,“阿梳酱,你在暗示,你这里又痒了?慧慧好像还在东陵殿,要不要折带过来服侍你?” 霹雳!一根稻草横空出世在脑海里,阿梳欲哭无泪,憋着声音委屈:“不要……”她鼓着一张包子脸,在他背上画圈圈,“还有,我是女孩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可以碰……碰……” 了然长“哦”一声。慕卿做觉悟状:“原来你喜好黑灯瞎火。” 这这这…… 阿梳低头在他背上咬了口,他再说什么也懒得理。 第一次进入苍然天境,阿梳既兴奋又紧张,东摸摸,西坐坐,和慕卿大眼瞪小眼。待到天色即暗,她不好意思问:“我……我睡哪里?” 苍然天境种了不少种类的茶树,慕卿拨着刚收进来的茶叶“咦”了一声:“你白天把整个殿子都摸了个遍,还没给自己找房间?”然后继续低头拨茶叶。 阿梳意识过来,白天逛殿子的时候不见一个仙婢。显然选房间打扫卫生铺床等事,是要自己动手的! 没关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凳子上挪开屁股。阿梳直径奔往后院殿子。后院殿有三处大殿,正中一座,两侧各一座。其中一座被大锁扣着,里面没有灯光亦没有声响,对面那座殿子倒是空着没上锁。 屋子里并不脏。只需稍稍擦一遍即可,被褥之类皆在樟木柜里,柔软适中。忙活好一阵,阿梳终于把房间整理得有些人味,打算明日摘几支花放在琉璃瓶增添生趣。与此同时,阿梳奇怪为何不见沈凄?慕卿说。沈凄依旧在苍然天境,难道这个时候她还在外面和夭眉幽会? 哦呵呵……那可真是好戏。 阿梳迫不及待想看看慕卿得知自己带绿帽后的表情,是不是会抽到咆哮。满怀欣喜等到月黑风高。直到慕卿进殿歇息,阿梳还是没能见到沈凄踪影。 第一次在苍然天境过夜,阿梳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得以浅睡。而因为此处为天海之边,世间第一缕阳光照射于此,天亮地比其他地方要早。可怜的阿梳不得不醒转。打打哈欠坐到树荫底下的太师椅上,安静的坏境让人想打个回笼觉。她干脆眯起眼,做了个若有若无的梦。 然而没多久,就被几个熟悉的声音吵醒,阿梳揉揉眼睛,迷茫望着头顶三张脸,目光蓦地一怔,拉紧新娘服宽大的领口坐起来。玉锦指了指地上一个大红箱子,对她说:“这是我昨天从东陵殿带出来的,里面是你新做的衣服。” 阿梳打开箱子翻了翻,果然都是自己婚前新做的衣服。可是玉锦这样带出一箱东西,大阿折不会起疑吗? 看出她的疑问,玉锦快速瞥了眼慕卿,趁他挑看箱子里衣服时伏在阿梳耳边轻轻说:“是大阿折让我带的。你昨天都对他那般了,他竟还能如此,让人佩服。” 这时,慕卿挑出一件白上儒一条青色下裙丢给阿梳:“去换!” 箱子里都是婚前定制为人妻的款式,唯有这套存些少女风范。 阿梳接过衣裙,拉着玉锦跑回侧殿。 原来玉锦此行,是和苍术一道。阿梳在里面换衣服,听到对面殿子传来慕卿和苍术的对话声,但因为距离听的不大真切。玉锦见她不明状,告诉她那里面是沈凄,苍术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沈凄一事。 系腰带的手指顿了顿,打了双蝴蝶结。本想闷在房里和玉锦聊天,奈何外面慕卿叫喊,只好陪着他坐在前殿。阿梳担心外面对昨天逃婚的反响,希望玉锦能告知一二。想来昨日婚礼举办得声势浩大,众目睽睽之下新娘子逃婚,跟前任军师、绯闻男友跑了,而现任军师为情所伤,婚礼成空,这样消息够九重天八卦几天几夜了吧! 坐下来,玉锦说:“在你逃婚之后出了另一遭事,天帝也无暇顾及你们了。” 阿梳惊颤,本以为自己和慕卿轰轰烈烈这一遭会上头条,没想到竟被别的一遭事给抢了。于是阿梳洗耳恭听,玉锦娓娓道来。 原来在阿梳和慕卿走后,突然有人翻出军师卧房藏有与魔界的通信。其内容为魔主惑昀之仇,署名是大阿折和魔界某一个魔士。消息惊天动地,太上老君第一时间查看几张信件,面对一封大阿折未写完的信件字迹,当众给了身为军师的大阿折一巴掌。这一巴掌下,众人是看明白了。大阿折勾结魔界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听完,阿梳惊讶:“大阿折是太上老君的弟子,之后又当上军师,他怎么会勾结魔界,也没这个理由啊!” 玉锦问:“会不会是那次你们下凡碰到惑昀,他们对上眼了?” 一旁某男冷不丁:“所以天界杀了大阿折最心爱的男人?” 玉锦竖眉正色纠正:“我的意思是,目标达成共识。” 阿梳提问:“会不会惑昀没死,故意害大阿折的?” 玉锦激动跳起来,满脸兴奋,铮铮道:“胡说,我那天去看了行刑。三百六十五颗夺魂钉,啧啧!血肉酱酱的!三魂七魄丢进轮回台,置于永世不得轮回层!那滋味,那酸爽!” 既然惑昀已死无疑……阿梳捏着下巴想道:“如果那次就证明大阿折勾结魔界,那我岂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阿梳!大阿折若真是被冤枉,天帝自会查明!”慕卿突然厉色呵斥。阿梳看了他一眼,继而问玉锦:“那他现在如何?” 她这般关心,玉锦扫了慕卿一眼,见他不做神色,于是告诉:“现在也只是怀疑,所以天帝只让大阿折呆在东陵殿不得进出。如今东陵殿戒备森严,里面不得通信,方圆五里之内更不得有闲杂人等靠近。大阿折在里面的情况也天帝和一些重仙了解,不过今早听说太上老君带着荆鞭请令亲自拷问大阿折。” 听起来恐怖,长满长刺的荆鞭甩在身上该有多痛啊!但阿梳听得明白,相信大多数仙人都看得明白,太上老君带上荆鞭请求天帝恩准,其实是求个信任,那鞭子不一定会落在大阿折身上。玉锦说到这儿,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纵然大阿折没这个理由背叛天界,但天界又会有谁故意加害于他呢。 阿梳望向一旁沉默喝茶的慕卿,今日他与往日不同,实在少言寡语。阿梳阴着眼睛问他:“该不会是你前一天跑到东陵殿,就是为了陷害大阿折吧?” 慕卿一口茶喷出来,拍桌子撇嘴皮道:“真是笑话!我的确不太看惯他,尤其是他额头那撮微卷的刘海,每次说话都在风中像一根面条甩来甩去诱惑我的视线!若我真心要除他,还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想也是,慕卿于对手向来不留情面,直截了当。 这时,后院来了一些声响,苍术背着药箱从里面跑出来,向惊慌失措喊:“她醒了,又在哭又在哭了!” 闻此,慕卿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步赶向后院侧殿。 玉锦拉拉阿梳,低声问:“你和他到底怎么样了?这次逃婚全天界都说你们私奔,我还以为慕上仙已经把沈姑娘送回凡间去了,她怎么还在?” 一旁的苍术耳尖,主动回答道:“前些天慕卿从我这儿抢了一颗昏睡的药,只有我手上的解药服治方能使其苏醒。我来苍然天境这么多趟,都没听起慕卿要放沈凄走的话。”然后眼瞟向阿梳,投来一个“懂”:“男人嘛……” 阿梳揪着手帕,目光飘向通往后院门道。玉锦将苍术招过来一起坐,问:“你是医仙还是毒士?” 苍术笑:“自古医毒一家亲嘛……” 玉锦说:“我意思是,既然你选择了后者,为什么不干脆弄死她!” 【066】引起注意 听闻此,苍术慌慌张张躲了玉锦几眼,心念还好前几天他把兔儿神送的兔毛巾藏好了。玉锦轻挑指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做样擦脸:“前两天偶幸得了一块兔毛巾,贴在脸上尤为舒服。” 苍术奇怪叫:“我明明藏好了,你怎么找到的?”从玉锦的眼神中反应过来,苍术满脸憨厚状,“我……我是说,这块东西真漂亮,我怎么找不到这样的,玉锦的东西就是好!” 玉锦将毛帕子用力挥了挥,气愤揉成一团,丢过去:“说什么呢,这是我从你那拿来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话说着,站起来向阿梳微笑做告别。 苍术将毛帕子方方叠好,送去玉锦面前:“我瞅着毛色好,摸起来舒服,所以仔细藏着准备花前月下的时候给你。我还以为你自己又得了一块,方才还伤心来着。” 玉锦将帕子丢在殿角:“我知你与兔儿神交好,可是你们两个大男人把一块帕子送来送去的,未免让人笑话。” 苍术匆匆捡起帕子跟了出去:“说的是,说的是!” 两人打情骂俏,一前一后出了苍然天境。 两手托腮,阿梳嘘唏望着后院门道。从苍术的话中,原来是慕卿安排沈凄昏睡,然后才到东陵殿。现在回来了,他第一件事便是把沈凄唤醒。或许此番里面的场景便是:沈凄哭得凄惨,慕卿哄的销魂。 阿梳一声接一声叹息。不知什么时候空气中飘着一种甜甜的香味,阿梳用力嗅了嗅也没嗅出是什么香,反而忽觉全身无力,只得软绵绵趴在桌子上。奇怪的感觉从体内一阵阵苏醒,阿梳捧着自己的脸,两颊已经飞烫,再笨也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是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阿梳想起玉锦走前用毛帕子在手上用力挥撒,还有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恍然大悟。 撮好事也不带这样的!关键是男主角现在不在殿中,她要怎么办啊! 心中倒数“三二一”,阿梳冲出大殿,飞向苍然天境后方的海面,纵身跃下。 阿梳觉得自己这一遭很英勇,在海水里泡了半个时辰,体内的热火才消下去。她从海里爬上来,拖着湿哒哒的衣服跑回房间。想到放衣服的大红箱子还在外面,又跑出去拿。回来的时候,慕卿正好从对面房里出来。看见阿梳一身湿濡,奇怪。阿梳解释:“刚下了好大一场雨,都把我淋湿了。”看到慕卿的目光落在干燥的地面,阿梳又道,“衣服比较吸水。”再不多说。跑进屋子换去身上的湿衣。 在苍然天境第一次见沈凄,是在第二天。阿梳发誓,从前她都看错沈凄了! 沈凄来找阿梳的时候,阿梳站在海边大礁石上泡茶。因为闲来无聊,便拿些慕卿的茶叶,找个有意境的地方伤春悲秋一下。没想到面朝大海刚要诗兴大发。沈凄就冲了过来。 看见她蓬乱的发团,阿梳作惊讶状:“咦,你来了。发型好乱。是刚睡醒还是被海风刮的?眼睛好肿,是哭肿的呢还是睡肿的?来,要不要尝尝新炒的茶叶香不香。”说着,转身沏茶。只听身后“扑”一声响亮,回头乍见沈凄在碧蓝的海水里上下扑腾。 “喂。你不要这么想不开啊!”阿梳端着茶杯,往海里喊。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死……死!”在海里扑腾的沈凄。出人意料地爆出这么一句话。她向来是淑女弱女的模样,生死之际竟然爆出这般出卖形象的话。 “哈?”阿梳瞠目结舌。 在岸边蹲了一会儿,看见沈凄扑腾越来越无力,阿梳丢掉杯子跳下去,将人撩到礁石上晒着。沈凄脱离水面后,趴在礁石上哭起来:“我受不了这里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逼我睡这么久,那个男人简直就是把我当玩偶,想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什么你还不死,你死了我就可以回到眉哥哥身边了!” 阿梳无辜,耸耸肩:“可是……可是你推我下海也没有用啊。刚才还是我下来把你拉上来的,而且昨天我也跳过一次海,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儿。” 沈凄猛地抬起头:“你跳过?你自杀?”一双梨花泪眼灼灼,闪耀自信的光芒,“我就知道,那个男人心理变态!把我们两个关在这儿为所欲为,简直要把我们逼成疯子!不如我们一起逃出去,我和你的帐,我们出去再算!” 阿梳甩甩手,吼吼道:“不用这么客气啦!你要走的话……就……就自己先走嘛!” 失去希望,沈凄眼里满是落魄,呆呆趴在礁石上,像一条要把自己晒干的美人鱼。阿梳抱着茶具,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心想沈凄舍不得夭眉不会想不开,便放心走了。 整整一天,慕卿都没有来找过自己。阿梳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引起他的注意。 大殿厨房里还剩有一些水果和糕点什物,慕卿每隔一段时间便从外面带回来这些,以保证沈凄正常饮食。阿梳拣一个苹果一个橘子,又带上一大盘糕点跑到榻子上,又从外面拔来花草剪来树条,准备织一个花环。边吃边织,榻子上很快散落许些残花落叶还有糕点粉末,顷刻间一塌糊涂。阿梳毫不在意,织好花环躺在榻上,翘二郎腿将环儿左看来又看去。 门突然被推开,阿梳心中一喜,打滚从榻上坐起,盯着门口的男人,正色道:“我躺在这儿,你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不敲门就进来。” 呆站在那儿,慕卿问:“我需要敲门吗?” 阿梳拉进衣领,嘟嘴道:“怎么不用,万一看到些不能看的。” 慕卿扶额:“看到你把床单弄的一塌糊涂,真心是我不该看到的。” “我不坐在榻上总可以了吧,我这就下来,哼!”说罢,阿梳很有骨气地穿好鞋子抱着花环,直径走出慕卿的房间,跑回自己的屋子。 一阵风过,有人望着眼前一片狼藉身形落寞。 是夜,一条黑影穿进侧殿。阿梳正在镜子前梳理头发,昏暗中突然进来一个男人的身影,被吓一跳后立即反应过来。苍然天境之中,还能有第二个男人吗? 慕卿抱着枕头往她榻上一丢,叹息道:“苍然天境唯一一个婢女都不打扫房间,那榻子我实在躺不下去,现在已被灵蚁占领,正在搬运各种食物残渣,本仙唯有转移睡觉阵地!” 阿梳上榻子把他枕头丢回去,明知故责:“你怎么回事?把自己的榻子搞这么脏!” 他抱着枕头挨过来,仰头躺下:“婢女不去打扫,我就只能睡在婢女这儿了。” 阿梳用脚踢了踢他:“你是军师的时候,我住在你的东陵殿,我是你的婢女没错。现在嘛,哼哼,我和你是平等的,你别想贪便宜!你现在马上回你自己的地方,你随手一个法术,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嘛……或者,你去沈凄房。” 慕卿摇摇头,翻身压住她,脸埋在她肩头,像在撒娇:“不去不去,我就要在这儿!”他紧紧抱着她,双手扣在她的腰间,大掌在腰后背部游离了几下,“唔,好像瘦了点。”他又在腰上捏了两把,确定,“是瘦了。” “真的吗?”阿梳欣喜。 “真的,你瘦了。”慕卿认真说,“其实我走了,你不必茶不思饭不想的。” 等待阿梳口是心非,但出乎意料的,她竟没有反驳什么,反而也认真起来,问:“你毁了我一场婚礼,带我来苍然天境,我们现在……现在是算什么?” 他想了想:“算……赔你一夜洞房的债权关系?” 阿梳推开他,双手从上箍住他的肩膀,三分威胁:“到底算什么!” 慕卿点了点她眉心:“笨,洞房之后不就是夫妻了。” “那……那你对沈凄呢?”尽管知道沈凄心中的人并非是他,但她还是很在意他心中对沈凄或者该说是九锦的那份情义,“有时候我很奇怪,如果你对九锦仙子念念不忘,而将这种思念加在凡人沈凄身上,是不是太过盲目。也许沈凄根本不是你找的那个,也许你们之间的感情早不如从前那样纯粹,纵使她从前是九锦、长得像九锦,但她今生不是九锦。你之前也说过,九锦仙子去世后,回忆只剩下你的半份,感情也只剩下你的半份,如果沈凄是九锦就应该圆圆满满,而你也不必对我……对我做出这些叫人误会的事,说出这些叫人叹息的话。” 她深深呼了口气,认真的双眸再次对上他的,“之前我过得混混沌沌,从来没敢问过你,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答案。跟大阿折成亲当日,你把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东陵殿带走,我这一生恐怕唯有呆在苍然天境,你若待我好,那便是好的;你若待我不好,我也没脸出去听别人说的笑话,说我逃大阿折的婚,讨个不好,是因果报应、是自作自受。” 【067】洞房花烛? ps: 求票票~~求包养~~~ 发自肺腑之言,如房内温和的流光,缓缓照进心底。大手将她搂进宽大的怀里,秀发间散发淡淡的香味,令人陶醉。“我带你来,自然想与你度过一生。沈凄,我要从她那里讨回一样东西,我可不是白白带绿帽子的。”温柔的手势由发端抚摸至背,犹如抚摸小猫儿般宠爱。 怀里的人儿抬起头,惊讶望着他:“你……你知道?” 他含笑点头,眼眸中多了些尖锐:“你和大阿折下来看星星那天,她跑去和夭眉幽会。沈凄本一介凡人,夭眉是青丘灵狐,许多事情沈凄是没能力自己完成的。”他俯下头,静静挨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后。 阿梳红了耳根:“不……不如将夭眉交给夭华?” 慕卿说:“夭眉生性洒脱,连青丘都不常呆,哪里可见夭华管得了他。” 阿梳问:“那么上一次,你真的认为是我下毒害沈凄废了手吗?” 慕卿将她不甘的视线对了对,是该将解释说与她了:“沈凄认定帕子是在你那转了一圈沾了毒,有意将矛头指向你。我当然相信你是清白,你哪能拿到那么毒手的东西。东陵殿不会有人要害你,也不会有人害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食恶果。同样的,这种毒她拿不到,只能通过别人,也就是她的小情夫。” 听到慕卿这些话,阿梳心头落下一块石头,浑身轻松。兴奋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将他在床上压平,小爪子趴在他胸口,笑嘻嘻说:“她今天说受不了你了,想淹死我结束这段变态的生活和小情夫双宿双飞。没想到自己掉下去了。” 任她趴着,慕卿挑挑眉:“变态的生活?” 阿梳点点头:“恩。说是每天被你玩弄,觉得你心理变态。”看到慕卿脸色压黑,阿梳马上改口,“唔,是说你像变态。”过了一会儿,改成,“也不是像……”阿梳哭着脸,“是她说的不是我!” 慕卿问:“刚刚你说起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开心。” 脸上透出微微粉红,阿梳垂着长长的眼睫。戳戳手指:“这种坏境下,人家心里……心里……” “心里开心?紧张?期待?”瞧看她的娇羞,慕卿揉着她微肉的小脸。吃笑道,“你真要我赔你一个洞房花烛啊!” 阿梳脸更红,小手在坚实的胸膛上推了推:“揭穿人家!” 这下轮到慕卿脸红紧张了,吞了吞发干的喉结:“你……你知道洞房花烛要干嘛吗?” 阿梳直起身坐在那儿,手指缠着头发。依旧低着小脑袋,小脸娇红:“成亲之前阮阮和仙女们都有教的,洞房就要两个人脱光衣服抱在一起,坦诚相待,之后就会有宝宝了。我想……我想要先占有你,先有宝宝。我才能放心。” 慕卿也盘腿坐起,歪着头和她对视:“好主意!我同意你先占有我!不过……你不怕要照顾宝宝,还要担心宝宝历劫之类的了?” 阿梳玩手指。一眼又一眼对上慕卿的视线,低头娇羞笑:“不怕,有你在嘛!” 慕卿又说:“坦诚相对……可能会有点痛。” 眼神一闪,阿梳有些害怕,更多的是不明。奇怪望着他:“脱光衣服抱在一起等红烛燃尽有点痛?” 慕卿瞠目:“一起……等……红烛燃尽?” 认真点点头,阿梳满怀期待:“是啊。我觉得好浪漫。”而后又垂下眼,扭捏,“也好难为情。”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慕卿心里一阵痒痒,捏上她的小脸揉了揉问:“我觉得阮阮教你不仔细。你那本图本本藏哪里了?” 阿梳扯开他的手,捂着脸问:“什么图本本?” 慕卿眯眯眼:“就是……就是《春.宫.图》嘛!” 阿梳说:“在东陵殿,我没带出来。不仔细那事很难吗?所以你也不会?所以你要看图本”阿梳忽然想起起先发现沈凄偷汉子时自己的想法,大叫道,“你是有心无力的太监!” 慕卿一脸黑线,抽抽嘴角:“我……我太监?!” 阿梳认定地点头。 见此,慕卿愤怒叫嚣:“我不是太监,我有心更有力!”说罢,两腿一瞪,跳下床榻,粗暴扯开自己的上衣,“看我!” “哇!”阿梳没穿鞋子跑过去,兴致勃勃伸出手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摸起来好细腻好有结实!” 骄傲昂起下巴,慕卿高挑两眉:“我有这个心,也有这个力!” 阿梳对那八块腹肌的手感意犹未尽,连续在上面又揩了几把,连连赞成:“是的,是的!” 半裸.男靠近一步,结实的双臂将她紧紧环绕,低声耳语:“至于太监嘛……我们先上榻。” 阿梳秀眉一抖,自己快速爬上榻子抱着枕头坐。慕卿急手急脚甩掉外袍放下暖帐,抱着阿梳神秘问:“你知道太监为什么没能力吗?” 手指勾着肌腹上的线条,阿梳摇摇头。慕卿捏住不规矩的小手,咬耳朵说了一句话。阿梳的脸顿时涨的通红,语无伦次:“啊,你你你……我先前不知道……我我我……你你……你不是太监。” 慕卿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含笑轻轻含住那对樱桃小唇,最后将吻贴在嘴角:“阿梳,今日做了夫妻,此生白首不相离,来世我也会找到你。” 阿梳红着脸,偷偷舔了舔唇:“我们做神仙,不是不会老,也不轻易轮回的吗?” 慕卿低笑,蹭着娇嫩的小脸:“对,对,是我糊涂了。” 阿梳捧住他的脸,正气凌然命令:“做了夫妻,你不能对别的女子眉来眼去,要尽快解决沈凄的事情,要把我放在第一位,什么都要听我的!” 星星点点的吻落在耳后脖颈,口里糊里糊涂答应。阿梳不耐痒,抱着他“咯咯”笑。这笑声充满魅惑,慕卿用力一压,两个人团在被子里,慕卿一边解阿梳的衣带一边说:“生宝宝就要交合,也就是双修。第一次会有不适应,但之后足够让你醉仙欲死。怎么样,现在要不要试试?”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阿梳心动了,迫切喊:“要!要!常常看见小本子上写到醉仙欲死,我要试试醉仙欲死的感觉!” 慕卿在她脖子上轻咬一口,低笑支手去解裤腰带。阿梳打气催促:“加油!快点!快点!” 要紧关头,解裤带的手一顿,上面的人滚落到一边,扶着腰部脸皱成白包子。阿梳嘟着嘴拽拽他,很是失落:“仙上,你怎么了?” 慕卿揉着腰部,痛苦沉吟:“不行……不行了。今天不行了……” 阿梳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等到传说中最美好的洞房花烛,还有刚才说的醉仙欲死,才开了个头怎么就停了。阿梳倔强不依,美目含泪,大叫道:“不行!不行!我要洞房!我要双修!我要醉仙欲死!我就要!” 慕卿无奈道:“我腰痛!我也不愿意的!” 闻此,阿梳低下头看他的腰身,关忧问:“你……你伤没好?” 慕卿点点头,自动翻过身将后腰给阿梳看。阿梳让出外面一片烛光,让它照在慕卿背上,紫紫红红的斑块布满整个腰身,触目惊心。阿梳惊讶捂着嘴,鼻子酸了酸。慕卿回过头,那双大眼睛闪亮晶晶,他心头一化,僵硬起身同她额靠着额。 阿梳拭了拭眼角,双臂轻轻攀着他的脖颈:“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苍术说,你仙魔之战回来后的伤还没好。” 心下一惘,慕卿扶着阿梳躺下,下巴搁在她肩头:“今天先按你的洞房花烛,我们一起看红烛燃尽。”手指一挑,案桌上的烛灯换成一只金凤凰红烛,温柔的火舌轻微颤动,将烛光摇地恰好烂漫。 察觉身后的变化,阿梳转过身看到那只高高的凤凰红烛,心里顿时幸福化了蜜。一双大手从后环绕在她胸前,低沉温柔的男声吐在耳边:“下次再按我的方法。” 阿梳侧过头问:“到时候你的腰行吗?” 慕卿大力保证:“行!当时候肯定行!不要怀疑我!”手摸到什么,他俯身低头瞧,只见阿梳拿着一只小葫芦。看着眼熟,但愣是想不起,他问:“这是什么?” 阿梳摇着小红葫芦,不高兴道:“这是你给我的葫芦呀!还记得仙魔大战之前你给我这个葫芦吗?里面装的是清衡泉,大战结束后你没有回来,我让太上老君用三昧真火烧笼子,我就是用里面的清衡泉把自己给救出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害怕自己回不来,所以事先备了清衡泉,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如果你要我不出东陵殿,我是一步不会踏出,为何你还要关我?” 这倒是想起来了,不过听到阿梳说用三昧真火烧栓天笼,还是揪了一把汗,上上下下将阿梳检查一遍说:“我是以防万一。你这么贪玩,说实话真放不下,只好用强硬的手段。好好和你说话,你不听,非喜欢强硬的。这次若不是我抢亲,恐怕和你躺着的男人不该是我了。” 阿梳忽然想起蓝莺和绿莺。据蓝莺的说法,她喜欢上绿莺、愿意为绿莺下蛋是因为绿莺把她逼到角落强吻了。而自己……也常常在慕卿强硬的手段下就范。 【068】三道天雷 “仙上,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把我逼到角落……强……强吻?”阿梳往坚实温暖的怀里缩了缩,大眼睛一眨一眨,有所期待。 慕卿思维跳转不过来:“强吻?为什么得强吻你?还非要逼到角落?” 阿梳嘟嘟嘴,蒙脸不说话了,管自己瞧着那红烛。慕卿还是没想明白,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也不知是哪里说错了,闷声抱着她一起看红烛。硬生生把眼皮撑到红烛燃烬,阿梳才放心去会周公。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晚上下了一场无声绵雨,草地微湿,空气清新。 院子里的三颗白梨花开了,树密花稠,如雪莹白。微风吹动,满树的白玉梨花儿微微颤动,从阳光下折出银白色的光亮,洁白万顷,流光溢彩。 乍暖还寒,阿梳披了件大袍跑到树底下,抬头望着满树梨花,阳光从绿色的枝叶投下,和梨花融合在一起,像柔软的棉花,像缠绵的白云。 慕卿依在门口,发丝凌乱,双目无神望着树下的人儿。若不是昨晚偷偷用法术把红烛快点烧完,恐怕他们挨在天亮都不能睡。他揉揉干涩眼睛,因为阿梳坚持一定要一起瞪红烛,所以今早睁开的时候特别不舒服,好像被烤干了一样。 树底下的人影发现了他,向他招招手。慕卿使劲眨眨眼睛,挤出款款深情,含笑走向她。 阿梳拽着他的衣角问:“你喜欢梨花还是喜欢我?” 他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你了!” 阿梳嘻嘻笑,将手往上一指:“我想要让梨花飘下来,像下雪一样飘下来。” 慕卿望着一夜细雨开的梨花,思忖下答应:“可以。” 于是站到大树之外,向梨树下蹦蹦跳跳的人儿笑一笑,抬手往繁密的树枝上一指。瞬间,纷纷扬扬下来的不是梨花。而是积累在树叶上的夜雨。阿梳站在树下,淋了一身冷雨,表情动作立即僵硬下来,幽幽望着那厢哈哈大笑的慕卿:“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慕卿走过来,手掌里发出一团微光,热烘烘照在阿梳身上,淋湿的衣服和头发马上就干了。慕卿说:“这些凡间的树修了几十年等到开花结果,每一朵花都是一个修为,开满三千六百五十朵就是一层修为,需要修九十九层才能化身成精。之后再由精修成仙。此过程十分漫长辛苦,所以每一朵花都是他们的心血,不可随意折之。断了他们的修为。” 道理,阿梳听得进去。她郑重答应:“以后我不随便摘花了。”扑上去在他胳膊上拧了下,“可是你也不能故意整我!” 慕卿撒腿就跑,绕着三颗梨树转圈圈。阿梳穷追不舍,凶神恶煞的脸上渐渐绽开明媚的笑容。笑声随梨花香飘扬。左殿闪过一抹淡黄色的裙角,打闹的二人浑然不觉。 待到筋疲力尽,两人坐靠在梨花树下,望着碧蓝的天空。这时,头顶一声巨响,身下的大地都为之一震。阿梳抱着树干。惊讶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苍然天境口红光闪烁,好像是有人在破结界。 “沈凄又要出去?”想到昨天在海边发生的事。今天又不见沈凄,阿梳狐疑。 “不会,我在她身上施过法,她可以自由出入苍然天境不受结界影响。是有人要闯进来!”说罢,慕卿跳上云头。迅速往苍然天境口飞去。 阿梳疾步跟上,越靠近苍然天境口风就越大。前方又传来连续震响。红光一次比一次激烈,但如何猛烈,头顶的结界依旧完好。不一会儿,震响停止,阿梳赶到天境之口,慕卿在前端临风而立,而对面是一袭颓色玄衣。 面对情敌,慕卿嗷嗷:“不要在我的地盘上比我神气。” 大阿折定定道:“你当初在我的地盘上还不是比我神气。” 慕卿抱着手臂对他狂翻白眼。阿梳幽幽走到慕卿身后,悻悻望着结界外的大阿折。大阿折目光一亮,定在阿梳刻意闪躲的脸上。慕卿会到他的目光,用身体将阿梳挡了挡。天边突然雷声大震,滚滚黑云压下苍然天境,凌凛的气息随风刮卷,结界内风平浪静,外头狂风肆虐。 大阿折站在云头,被风踉跄几步,左手柱剑,仰头望着九天高云。黑云之上仙神临光,最前站着黑胡子将军,手持玲珑宝塔,来的正是李天王! 李天王身后站在手握神锤的雷公电母,背后亦是一片天兵神将。李天王低眼垂看苍然天境外的大阿折,肃声道:“大阿折畏罪潜逃,天帝命吾等速速捉拿,听候审问!若不顺从,将降三道天雷,生死天命!一道天雷打散仙骨,二道天雷凡身魂死,三道天雷灰飞烟灭。大阿折,你还是顺吾等回天,兴许还有转世之机。” 原来大阿折这次是从东陵殿闯出来的。他从东陵殿出来后,天帝立即得到消息,便派李天王等人速度捉拿。 大阿折站在云头,深深望了慕卿背后一眼,对云端上的人摇头坚定道:“我没有勾结魔界!我不认命!我亦不会上天界认罪!”他再次望向阿梳,眼里满是凄凉和叹息,“阿梳,我没有做违背师父、违背天界之事!可是诸多条件于我不利,如今我已没了翻身之地。我这次到苍然天境,只为见你最后一面。我知你心无我,对我是愧疚是感激,但那并非是我想要。但如果还能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取蟒蛇胆,但不会再妄想你会因此嫁给我。” 这是告别也是告别,阿梳呆呆望着云天上的玄衣男子,不是滋味。 太上老君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站在上头喊:“大阿折,你回天界吧!” 大阿折开出一抹恍惚的笑,抬头望着高云天上的白须老人:“师父,天界已判我叛逆之罪。如今他们要捉拿我回去画罪,我宁死不屈!师父的恩情,大阿折此生来生无力偿还,只能永世欠着了。” 李天王和雷公电母相互觑了眼,无奈之下李天王退进两步,让雷公电母立于云头。红光霹雳,天地大震。太上老君张口嘶喊,李天王唇动言语,这一刻所有人像是被禁声,世间除了雷鸣再无其他。结界之光快速闪了闪,天雷一道,两道三道!雷霆之快,叫人不敢喘息。惊愣之余,轰隆的雷响已如万马蹄震顷刻消失,天空寂静,再无玄色之影。 太上老君趴在云头,苍老的哭声断断续续。李天王从天云下来伸手去扶,太上老君推开他,佝偻着颤颤巍巍远去。李天王叹了口气,眼望向慕卿,声音有些僵硬:“至于慕上仙抢婚一事,此为个人恩怨应个人解决。天帝本想做中间人,奈何又出了大阿折和魔界一事。如今大阿折魂已归西,你们的事各界的人怎么看,都由你们自行解决。” 慕卿若无其事般手拂无尘长袖,脸色却有些苍白。李天王心想是因大阿折触动,于是没有多想,带着雷公电母和天兵神将离开苍然天境上空。苍术从对天跑过来,察觉慕卿异样,下一刻原本自若的神色突然间痛苦拧扭在一起。苍术往他背后一探,大惊叫:“雷击伤!刚才你出去挡了?” 方才雷响,身边人影如风,慕卿不加多想飞快跟上。就在这三道电闪雷鸣的眨眼间,他生生挨了两道,又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回到原地。眼看着李天王和天将走远,慕卿痛苦扶住后背,唇瓣惨白:“我总不能让阿梳伤在我自己的结界之下,也……也不能让阿梳去承受天雷,她经不起。” 苍术一边扯开雷伤上裂开的衣物,一边带着他往殿子回:“上次你同大阿折一起斩灵蟒已经伤及腰骨,现在又受了一雷,你是纯心要自己瘫废!” 慕卿勉强笑了笑:“你便尽情骂,骂完了下手轻点。”脚下一软,沉重的身体栽下云头。 阿梳背上驮着大阿折,踩着低云飞一段路。因吃下灵蛇胆后,元神修满,但怕被天界发现所以飞的极低。大阿折受了一道天雷,现为肉体凡身,因经不起第二道天雷的利气,所以昏迷不醒。不敢想,若直接后二道天雷打在这肉身上,会是怎么一种惨状,恐怕早化作尘烟了。 凡体这身伤,找到凡医救治便可。 阿梳带着大阿折落在一座镇子外,脚底触到地面时大阿折浑身一震,一团白色电流从脚下滑落,穿入地下,人随之苏醒。迷茫的目光流转四周,抬起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大阿折眼里闪过一丝伤切。 “大阿折,一道天雷打散你的仙骨,你现在是肉体凡身,以后都回不了天界了。”阿梳向他简单解释。 “挡过三道天雷并非易事,我一人之力是万万做不到的。”大阿折低下头不可置信望着她。 阿梳说:“你救过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不过……不过我亦不能同你一道留在凡间。我先带你安顿下来,我再回苍然天境。” ps: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哦! 【069】有情人的热闹 阿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在疑惑。当时她想试着快过雷公电母的速度推开大阿折,没料到雷电快于设想,更没想到竟能毫发不损躲过余下两道天雷。怕李天王发现作弊,于是在电闪之尾迅速带着大阿折跳下云端,飞快落向脚下的密林。 大阿折摇摇头,淡出一抹笑:“我很好,原来凡身和仙身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停了停,问,“所以,阿梳你是相信我的?” 阿梳坚持自己的想法:“你并没有理由那样做。” 舒展眉头,大阿折勾了勾嘴唇,开口忽然道:“我怀疑惑昀并没有死,之前抓的那个是假的。惑昀为魔主,虽杀人不眨眼,但却喜好才士。我曾听师父说过,惑昀想收买各方谋士,为的就是摆脱万年不变的蛮力争战,改用智取。可惜魔界的人重武力,所以惑昀一直想找到这样的人辅佐自己。如果得不到,就杀!” 阿梳惊讶,如果惑昀是背后操纵的人,能把东西放到东陵殿,不就证明他有能力随意出入天界?!所以此前的仙魔大战时,惑昀才会频频把目标对准慕卿,收买不到便动杀手?!那么这次大阿折…… 大阿折继续说:“我不清楚魔界信的真正来源,我猜测是惑昀所为,逼我出天界,逼我反天,没有余地!所以我只有反,或者死。而如今,我什么也做不了了,希望你能找个适合的时间告诉慕上仙,告诉我师父,告诉天帝。如果惑昀没死、我所猜的不错,千万不能让他有机可乘!” 一副重担压在她身上,阿梳完全紧张起来,铮铮答应:“好。但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等我了解更多确定惑昀是诈死。再好告诉仙上及你师父。” 二人进到镇子,里面还算繁荣,大街小巷皆摆满各式好看好玩或实用的东西。人间的规矩,阿梳从小本子上看过一二,听说拿什么吃什么都需要一个叫……叫银子的东西,如果没有银子,可以拿身上的东西去当铺对换。 阿梳在大阿折身上找了两圈,发现他连一个腰佩都没有。想来也是,大阿折之前软禁于东陵殿,虽是在自己的房子但也是囚禁。身上自然不得佩戴什么。可是要把他留在凡间,银子头等重要。 无奈之下,阿梳从脖子上取下慕卿灌过请衡泉的小葫芦。这只葫芦制作精美。雕刻细致,材质轻盈剔透,形状温婉柔和,周围发着一圈暖红色的清光。当铺的伙计将葫芦看了又看,最后找来掌柜的。黑胡子掌柜将葫芦左掂掂右量量。最后敲定五十两。 捧着钱袋,也不知这五十两是多是少,随意进一家客栈点上几道好菜,只花了十几文。阿梳把钱袋塞给大阿折,嘱咐说:“这叫银子的东西感觉挺好用的,你自己保管好好生活。你既过了三雷。天界便不会再拿你怎样。”她站起来,大阿折依旧坐在那,目光清冷如霜。 他这般呆呆望着她。忽然揉出惯有的微笑,眼中回暖:“你再陪我最后一天,或许以后我们不再见面,今天是最后一天。你看河岸街头,他们张灯结彩。说不定晚上会有热闹。” 河岸街头上挂着的彩纸灯,阿梳进镇子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但介于今日要完成安置大阿折的任务,于是没再多看。现下被大阿折提起,这个热闹像一条小虫子从心尖子上爬出来,要么把它按回去,要么把它挑出来。当然,把虫子按回去指不定日益壮大,还……还很恶心!阿梳踌躇一阵,讪讪坐下来:“那……那我就呆最后一天,明天就走。我们以后有缘再见了。” 大阿折灿笑出声,抓了一把葵花籽放在阿梳衣服小袋里:“我们先去逛逛吧。” 阿梳磕着香脆脆的葵花籽,新高彩烈跑到街上。 戌时十分,长长的街道点起五光十色的灯笼,大街小巷皆是小吃及小玩意儿。街与街之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多是年轻的姑娘和公子,有一对一对,有一群一群,满街都是欢笑声、叫卖声、猜字对诗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天气有些寒冷,阿梳将手藏在袖子里不出来,一直往袖子里哈气。身边的人忽然一闪,消失在丛丛人影中。阿梳被来来往往的人挤到一边,干脆站在灯桥边等。不一会儿,大阿折从另一端人群中挤出来,手上拿了个毛茸茸的白色东西。 “暖手的。”大阿折将暖手捂递给去,亲自把阿梳的手从两边各塞进去。 暖手捂里面布满柔软的裘毛,才塞进去一会儿,手便暖和起来。阿梳将暖手捂在脸上蹭了蹭:“真舒服!真暖和!”她看见有人在河面上放灯,问大阿折,“他们放灯做什么?” 大阿折看了一眼,问:“你要玩吗?” 阿梳点头:“要!” 两人找到一处卖花灯的地方,阿梳指了指河面上的问:“为什么他们都在河里面放灯。烛心遇到水,不就灭了吗?” 卖灯的老人和蔼望着眼前这对俊男美人,耐心解释:“荷花灯材质轻盈,不会沉到水里,没有大风大浪,烛灯不会熄灭。今晚是上元夜,也是有情人相会的日子。姑娘不如和你身边这位公子去河边放荷花灯,许下的愿望被天上的神仙听到就会很快实现,更有白头偕老此生不离之意啊!” “我们……”阿梳听出老人误会了什么,窘迫望了望大阿折,急步往外走。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他停在不远处,略有凄意地望着她。阿梳垂下眼,咬着唇:“大阿折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 他走上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回到客栈向掌柜的要客房,哪知被戏剧性告知只剩了一间:“上元夜来往人多,我们镇上举办地最为丰富,所以很多别镇的人都赶来凑热闹,今天的房间就比较抢手。敢问两位,你们是夫妻还是……” 大阿折递上一枚银子:“夫妻,一间正好。” 阿梳惊讶望着他,掌柜的已眉开眼笑递了钥匙:“好的,客官拿好钥匙,银子多退少补。” 不情不愿被拉着上楼,阿梳有些生气:“你干嘛那样说!” 她已经很明确告诉大阿折他们之间只能是朋友,况且她已经和慕卿一起看红烛燃尽,许下此生誓言,今日种种若是被慕卿知晓,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在天雷下出手救大阿折私下离开,恐怕已经惹怒慕卿,她可不想在回去之前又捣出什么解释不清的话舌。 按照钥匙上的牌子找到房间,大阿折一只手开锁有些麻烦:“后面来了两个包袱的结伴女子,房间若被他们抢了去,你我都要冻大街。” 锁终于打开,推门进去,房间还算雅致。小二送热水热茶上来,多看了他们两眼,轻轻合上门下楼去了。阿梳在房间转了几圈,虽可以接受大阿折的解释,但还是不高兴。干脆打开窗子透透气,望一望只能有情人才能凑热闹的大街。 “哇,下雪了。”打开窗子后,阿梳惊叫,马上回头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窗前看。这个雪跟雪峰和玄武崖的雪不一样,那是鹅毛大雪。而眼前这个雪很温柔很精致,像白色的小花瓣飘飘扬扬,很是漂亮。 大阿折靠在她旁边,望着她因兴奋闪烁的双眸:“开着窗,不冷吗?” 阿梳望着满天飘雪,伸手去接,手心指尖点点冰凉:“不冷,雪很好看!” 大阿折泡了热茶,倒了一杯让阿梳捧着。雪只下了一会儿便停了,但气温也随之降低,比先前越发寒冷。阿梳关上窗户,发现大阿折坐在镜子前解发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漱完毕。 这时,大阿折对过眼来,阿梳脸一红,窘迫移开眼。这是她除慕卿意外和别的男子共处一室,说起来总归不好。她干脆直接上床,占领主要位子对镜台那的人喊:“我睡床上,你……你睡地上!半夜都不许起来!” 大阿折梳齐头发,来到桌子边晃着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略有博取同情之意:“我现在肉体凡身,大雪天你要我睡地板?况且地上冰冷又没暖铺也没被子,明天一早你起来,定发现我成了冰人。” 难不成她睡地上他在床上?神仙就得吃亏点吗!绝不!阿梳心想,反正慕卿看不到,大阿折估计很难再见,她不说,谁会知道,不然就凑合一晚上吧。于是掀开被子一角,眼睛变扭地望向别处。大阿折脸上浮笑,钻进被窝单手将阿梳抱着。阿梳挣扎,手脚抵开他,正色道:“不许碰到我一根头发丝!”而后一个思绪跳出脑袋,这样也还是吃亏啊! 大阿折讪笑,沿着榻边躺下。阿梳心道可怜可怜他算了,警惕瞧了他几眼,挨着里榻墙壁躺下。大阿折出声:“墙壁冷。” 阿梳往他那挪了挪,不再贴着墙。 苍然天境大殿中,慕卿抚下玄天镜,沉眸。 【070】师兄 这一夜到真没发生什么,阿梳醒来的时候舒舒服服躺在床榻中央,猛然间乍醒寻向四周,大阿折正好带着早膳推门进来。 阿梳不好意思地往边上挪了挪,假装自己至始至终是睡在边上。大阿折放下早膳,两碗香喷喷的皮蛋肉粥还有两个鸡蛋。因前一晚是合衣睡的,阿梳迅速从榻上下来,洗漱完毕享用早膳。这是她第一次吃凡间的食物,特别喜欢皮蛋肉粥的味道,十分润口。 早膳过后,阿梳便急着赶回苍然天境。 大阿折依依不舍送到郊外,阿梳正当准备唤云时,看见前面的草丛里浮着一团黑色的什么。跑上前去看清楚,好像是团小云。阿梳向不远处的大阿折招招手:“快来看,这里怎么有团黑云!” 地上怎么会有黑云,这天一没刮风二没下雨的,这云不在天上呆着怎的跑到地上。大阿折察觉出什么,向正欲往云里踩下去的阿梳大喊:“喂!喂!别踩它!” 阿梳“啊?”一声,右脚顺其自然踩在黑云上。刹那间,黑云翻转,将整个人吞没,眨眼飞远。 耳边风声起起落落,阿梳睁不开眼睛,有什么东西绕在她身旁,最后把整个身体都缠了起来,动弹不得。跌跌撞撞摔到一处硬地,脑袋晕晕乎乎,差点没吐出来。阿梳白着脸坐起,发现自己被一根金光绳绑着。 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第一次这么简单就抓到一个仙子,看来你真是名副其实的笨!” 抬眼望,阿梳倒吸一口气,眼前这张冰冷魅惑的俊脸正是惑昀!魔主惑昀正如大阿折所猜,果真没死!可是他把她抓来做什么,还是要……要吸她?身为仙家,就算死到临头也绝不能在魔人面前丢了骨气!阿梳挺直胸膛。牙齿却在不争气打颤:“你你你……你捉我干什么!我不聪明,也不能干,辅助不了你统一天魔人三界,你收买不了我的!” 惑昀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将水咕噜咽下,斜着眼:“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阿梳望了望自己因捆绑微微敞开的领子:“那那……那你要干嘛啊?” 惑昀丢下茶杯,两个大步到她面前,一只手拽紧她的衣领,又拍了拍:“我要见一个人。他在苍然天境。” 交领呈保守状卡在脖子上,得知惑昀不是拿自己开刀,阿梳胆儿肥了。大叫道:“哼,你自己进不去,就想引诱仙上出来!他是不会跟你去魔界,才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惑昀蹲在地上,平视她充满信心的眼睛:“我想知道。他究竟哪一点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为什么他就能当上天界的军师,我不服气。很久没和他见面了,有很多心里话没告诉他呢!”说到此,他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她说:“你耍的是阴谋!仙上光明磊落,不管你怎么样都比不过他!” 他冷冷笑:“只要能赢。阴谋阳谋又有什么关系。你等着吧。”说罢,站起来击两下掌,“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小伙伴。” 两只黑面红眼的魔人肩上扛着什么快步进殿,阿梳这才看清楚,这座大殿宽敞无比,墙壁地面的岩石均为黑红岩,殿子也并不豪华。只是简单摆放了几只花瓶之类的物品,最吸引眼球的便是悬挂在屋顶的黑色白纹大蜘蛛。更为这增添诡异之色。 两个魔人走近,阿梳才看清肩膀上扛着的居然是沈凄!魔人将沈凄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又匆匆退下。惑昀大步上前,修长的手指轻柔划过她的面颊,眼中平静如水。这个女子,他一眼就看上了,只不过……等他和慕卿之间的事情解决,再解决她的吧。 沈凄到底是凡身,她碰到的又是仙又是魔,又是上天界又是下魔域,换做平常女子恐怕早吓得神经不搭调了。沈凄的出现让阿梳顿时紧张,她向惑昀喊:“你抓我就好了,干嘛还要抓她,我……我足够你把仙上引来。” 惑昀轻飘飘瞟了她一眼:“你哪来的自信。” 怎……怎么就不能自信了,她有这么差劲嘛!阿梳不服气撅撅嘴。 惑昀的目光依旧停在沈凄精致的脸庞:“我不相信慕卿会丢下这个,抓两个比较有把握。” 因为这句话,阿梳在心里将惑昀骂了千遍万遍,并用白眼将他送出殿子。出门前,惑昀回眸一个犀利。大概惑昀开开心心写战书去了吧,阿梳脑袋里浮现出惑昀为慕卿写信,上面是这么写的:慕卿,我抓了你两个认识的女人,你要不要来救?怎么样,我出手就是这么快!我就是这么厉害!我就是天下第一!有本事你来抢啊!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哈哈哈哈! 沈凄醒来后,一直在床上哇哇大哭,精力充沛时像只小鸟尖声哀嚎,哭累了像只小猫低声呜咽。阿梳听得心烦又没办法捂耳朵,只好对上面的无奈道:“你躺在床上,我只能坐在地上,待遇相差好大,我还没哭呢!这也得怪你自己,你不好好呆在苍然天境,是不是又跑出去幽会才会被惑昀抓的?” 沈凄呜呜咽咽说:“那天……那天看到你和慕上仙在树下打闹,我……我……呜呜,我便想趁你们不注意逃走,半路上……呜呜,我被一团臭臭的黑烟包围,接着就到了这里。” 阿梳问:“仙上在苍然天境下了结界,你能自由进出,就不觉得奇怪?” 沈凄渐渐停止哭声,声音里带了些轻快:“我偷拿了他的玉佩,结界感觉到他的气息就不会伤害我!” 听起来很是骄傲得瑟,阿梳不忍心揭穿是慕卿故意放行,干笑几声。 估摸时辰到了下午,惑昀才再次出现。阿梳好奇问:“你做什么去了?” 惑昀将阿梳拎到床上同沈凄一起躺着:“睡了个午觉,养足精神。现在,我就带你们去见他。”大手一挥,眼前突然黑暗。 身体像是漂浮在水面上起起落落,不一会儿听到外界大作的风声,紧接着眼前一片明亮。阿梳试探睁开眼,周围已不是魔界之中的殿壁,而是布满细软如丝的白云。再仔细看,她和沈凄坐在高崖上,崖下白云环绕,看不到崖底。 阿梳头疼道:“为什么绑架和决战都喜欢在山崖上面,我们下去好不好,上面风好大啊。” 高挑俊健的男人发丝飞扬,黑色披风在身后肆意翻卷。阿梳心想大概站在风大无比的山崖上惑昀觉得这样比较酷。惑昀厉眸扫来,冷面道:“这里地势高,他用飞云一眼能及。” “原来如此……”阿梳撇了他几眼,默默望向茫茫云海,身旁的沈凄依旧嘤嘤不停抽着鼻子。 云层中忽然有了别道风声,像是逆风而来。期待望着风声来的方向,几日不见,心中有几分想念。庞然大物冲破云层,在头顶盘旋,最后稳稳落下,竟然是个青色的大葫芦,而大葫芦上面坐着熟悉的玄影。 阿梳茫茫然看着那颀长的身形,落寞之余又担心:“大阿折,你上来做什么?你……你……” “我现在是凡体肉身,所以等于来送死?”大阿折说完阿梳后半句,拍拍身下的大葫芦,微笑说,“不错,我现在的确是凡体肉身。但我有一只葫芦,不管我是凡是仙,它只认我的声音。” 惑昀眼微一凛凝:“青葫?听令于主人,能变出万千幻象让对手筋疲力尽。”他微微昂起下巴,态度倨傲,“你也太小看我了,你确定今天不是来送死?况且,你这残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另一边天空卷起一阵轻风,几朵云丝打乱,渐渐散成雾气。“没有利用价值了还凑什么热闹,厚脸皮。”上空幽幽传来一句,抬头看,慕卿站在云头,垂眼望着山崖上几人。 “仙上!”阿梳双眸一亮,在地上扭了扭。 慕卿朝她慢悠悠一眼,目如冰霜。阿梳愣了愣,周身被他这一眼冻住了,只听慕卿对惑昀说:“你要找的人是我,把锁仙绳解了吧。” 原来绑在身上的是锁仙绳,难怪阿梳越动越紧,也不知惑昀的绳子从何而来,听说这是仙家之物,只有成仙的人才有可能得到,就连阿梳都没有,惑昀手上还是两根。 惑昀蔑笑,问慕卿:“你要我解哪一个?你不是也知道其中一根的咒语吗?不如自己试一试?” 慕卿下了云,离惑昀不远,面如冰霜:“锁仙绳被你霸占那么多年,咒语恐怕早已改变。” 惑昀笑道:“这又如何,如果缠死一个,我就赔你另外一个。怎么?选不好吗,师兄。” 师兄?!在场的人神色如遭雷击!惑昀居然叫慕卿为师兄!阿梳看看慕卿,又看看惑昀,回想起来两个人说话的口气的确有些像,大概身为同门,相互熏染。但……一个是仙一个是魔,又怎么可能同出师门呢? 【071】九锦仙身 慕卿面色沉重,似乎并不想说起此事,目光死死盯着所谓的师弟。惑昀大笑起来,眉稍高高挑着,声音冷到最低处:“你和师父一样,一开始就喜欢收两个,最后又举棋不定。如果一开始只有一个,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你说是不是。你和师父最大的致命点就在此,我从不相信我比你弱,可我们的命运偏偏在掌握在……掌握在一个可笑的玉扣上!”他摊开手掌,掌心放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白玉扣,“师兄,你要不要试试师父当年的办法。正面是瑶莲,反面是九锦,上手掌是活,下手掌是死。” 慕卿的面色非常难看,紧紧皱着眉,深幽的目光落在掌中的玉扣上。手掌突然一合,惑昀道:“你怕?那么我来。” 说罢,食指一弹,将玉扣弹上去,合掌接住。 阿梳看不见惑昀手里的答案,看到他将手掌心给慕卿看,慕卿目光一凝,顿然间惑昀就挥出一道红光。慕卿毫不犹豫扑向沈凄,仿佛那是一件此生或不能缺的宝贝。他挡开惑昀赤红一击,强大的气流拍碎岩石,一块大石冷不丁砸在阿梳头上,脑袋当即一哄,毫不犹豫昏过去。 慕卿抱着吓得嘤嘤哭泣的沈凄,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情景。惑昀两袖一挥,刮起一阵邪风,意图将崖上的人都卷入崖底。一道青光从天际闪过,转眼大阿折手握青葫,捻指念了到咒语,青葫摇身一变,幻出十个手持樟木杖的老者。老者双目轻阖,忽然化作一缕白烟穿入樟木杖中,十几根樟木杖飞聚成圆,高速旋转,袭向惑昀。 惑昀飞身一跃。欲打碎樟木杖阵,十根樟木杖瞬间往不同方向移动,接着以不同顺序如飞刀般劈来。惑昀大袖一挥吹起另一阵邪风,掌间拍出道道光刀,欲以击碎樟木杖。可樟木杖到底是青葫的幻象,其作用只是为了迷惑对手的眼睛,真正打在身上如虫蚁轻咬,毫无危险。惑昀反应过来,慕卿已带着沈凄跳到安全地带。惑昀气怒,红了眼丝。大吼一声斩断崖端。 大阿折引开惑昀视线时已赶到阿梳身边,脚下突然一震,崖端被打断。瞬然间。脚下悬空,他和阿梳随着崖端飞落云中。如今阿梳昏迷,自己又没有法术,这种高度摔下去二人必死无疑,大阿折急唤青葫。青葫从上飞下,体型涨大,稳稳接住自己的主人。大阿折大惊,青葫听从他,却没有足够的灵性,这一接只接了他。此时阿梳已没入云中,不知去向。 这时,一道白光迅速冲入云中。不多时,蓝空云天中飞来一个身影。他抱着不省人事的阿梳,脸色比身上的衣袍还要苍白,发丝凌乱,眼中还留有惊恐。他飞快上来。将阿梳轻轻放在青葫上:“你唤来青葫,同时也唤来了太上老君。你要见他便上去。不见便先走,不过要劳烦你先带阿梳找苍术,让她在那里等我,我先去捉另一个人。” “什么事比救阿梳还要重要的?”大阿折冷冷一笑,嘲然望着他,将阿梳在青葫上放稳,拍拍葫身飞去。 慕卿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望着青葫上飘动的裙角,眨一眨眼,转身飞向另一头。 断崖上,太上老君孤身站着,身边未有陪同。天界一直认定魔主惑昀已死,此时面对活生生的惑昀,太上老君惊讶难言。惑昀不屑然望着他,撇嘴道:“老头子,给几颗糖果吃吃。” 听此,太上老君倔脾气爆发,吹胡子骂:“士可杀不可辱!你居然说老夫炼的仙丹是糖!你小子无缘得到仙丹,没尝过仙丹,没见识!就算老夫炼的是糖,你魔族也不配提一个字,你现在更不配吃!” 惑昀抱手臂,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我念你同我师父一个年纪不为难你,你不爱惜晚辈,真是有辱你这老君之名。还是快快从兜率宫滚蛋,叫你不争气的徒儿接任,继续做糖吧。” 太上老君瞪出眼珠子:“你你你!小时候你嘴还挺甜,现在怎的这般恶毒!” 一道白光落下,慕卿立于对面,脚下多了只红狐。 惑昀沉着脸,眼眸猛地眯起,一字一顿,低低开口:“恶毒的人何止我一个。三百六十五颗夺魂钉,永世不得轮回层。一个是我的师兄,一个是我师父的好友,却都对我赶尽杀绝,叫我好不心寒!” 慕卿面不改色:“道不同不相为谋!” 面对他的从容,惑昀眼里闪过一道阴狠,沉声道:“明日是亡师的忌日,我不开杀戒,两个月后我将攻上九重天,让所有的神仙以我为尊!”转眼目光又轻轻飘了飘,态度稍为慵懒继续道,“今日除了跟你讨说法外,我还和瑶莲仙子打了个赌,赌你最在乎的是谁。这个赌,你在一开始就输了。大阿折比你先到,瑶莲仙子的心恐怕已向着他了。此番磨难之后,他们情比金坚,我奉劝师兄还是别再坏人好事,赔了夫人又折兵。” 慕卿紧紧蹙起眉头,抿着唇不答话。惑昀大笑一声,化作一团黑烟飞走。 见惑昀走远慕卿却丝毫没有举动,太上老君惊讶问:“你……你就让他走了?”那可是天界一直在通缉的魔主啊!之前他诈死,这次又出现,更是罪无可恕! 慕卿不吭声。 看他阴着脸,太上老君不提了,打算回天界找天帝商量。他望了望地面的红团,指手问:“你刚抓的狐狸?” 慕卿答:“青丘二公子,夭眉。” 蜷缩在角落的沈凄面色一变扑上来,尖声痛苦:“眉哥哥,这是怎么了?” 慕卿淡淡道:“他只是晕了。你们偷盗冰塔九锦仙子之躯的事,也该有个了结。” 返回天界后,慕卿将锁仙绳套在红狐狸身上,然后使之化出人形。夭华收到天帝之令匆忙赶来,夭眉看见他冷哼别过头,让夭华好不愤怒。慕卿再回天界,听说还带了个大案,不少仙人前来围观,除几个依照关系的进凌霄殿,其他的都围在外面。玉锦早对沈凄有所怀疑,打算替阿梳听一听这女人做了些什么。 慕卿将原尾和盘托出,当日仙魔大战上见沈凄就有所怀疑,只是大战在即没能顾全,后被惑昀算计负伤人间,沈凄相救,并顺理成章与其返回天界,就是为方便查出沈凄目的和盗取仙身之人。 说到此,夭眉蔑笑:“你又怎知她不是九锦转世,说不定仙身失窃只是个意外?” 慕卿黯然道:“九锦没有转世,她根本入不了轮回。” 在场一片寂寞,只要是五万年前在的仙人都知道,当初九锦为稳瑶池飞灰湮灭,这是事实,她的确没有轮回。而夭眉,看来他当初只听九锦已死,却并不清楚是断了轮回。 一旁的夭华气不打一处,当众给夭眉甩了个巴掌:“盗取仙身,扰乱轮回,你可知错!” 夭眉咬牙切齿道:“死了之后,仙身有何用,不如送给那些不想死却死了的人,成全一桩美事!” 本来还不全信,现下这番话实实在在承认自己盗取仙身的事实。夭华冷然一笑,眸底似有万丈厉光:“自私!胡扯!天道轮回岂能被你所乱!” 夭眉啼笑皆非:“哥哥是忘不了九锦仙子,所以才这般生气吧?看到九锦仙子的身体爱上我,你心里很不舒服罢!慕卿,你还有我之中,第一个遇到九锦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我就不能跟她在一起?” 慕卿和夭华皆为震惊!当年他们认得九锦之时,夭眉还只是只小狐狸啊!他如今盗取九锦仙身,注入另一个元神,让这个身体重回生机。而沈凄不过是他用来复活仙身的工具! 沈凄面色惨白颓然坐在地上,从适才的打击中缓了过来,脸上却仍是一片黯然神伤之色,上前牵了夭眉的手:“眉哥哥,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你喜欢的是我,还是……还是……” 夭华又惊又气,一甩衣袖背过身子,冷声道:“对于九锦,我早心无幻想。在我上来的时候,辛药还惦记你的安危,你这般说话也对不起你嫂子!更对不起你身边这个女人!你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沈凄眼神空洞,踉跄起身,木然道:“一切过错由我承担!若不是我当初不想转世求着眉哥哥,他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帮我!” 玉锦翻了翻司命星君手上的司命薄,原来凡人沈凄阳寿已尽,却眷恋人间不肯转世,亦害怕新生之命短苦。在逃避黑白无常的途中巧遇夭眉,见他法术颇高便请求帮助她留于人间。夭眉本无心顾暇,后来突然折回帮助沈凄逃过黑白无常。无常寻沈凄几月,不得踪,便报于幽冥备案。后面的事,便是夭眉破冰塔盗仙身,妄想让沈凄用九锦之身与己共长生。然而九锦之身终究是仙身,沈凄元神在其内犹如藏身水深火热之中。仙身和原本的元神分离,身体若被另一个元神闯入,本命元神若还在世定有感应,闯入的元神也会因此不适。玉锦想翻看九锦放入冰塔之前那页,本子被司命收了回去,司命阴着脸瞪了眼。 【072】轮回台 那厢,夭眉咬牙切齿盯着沈凄,冲她喊:“别傻了!那一刻我打的主意就是让九锦活过来,就算用的不是她的元神。我利用你,你何必为我顶罪!我不稀罕!” 沈凄不理他,跪下来磕头:“请天帝降罪!” 天帝望着殿下匍匐之人,想着她身边的男子那样做法,不禁惋颜叹息:“仙神之躯不可冒犯,轮回之序不可搅乱。沈凄,你违背轮回,如你能自愿归还仙身,朕定当轻处。如你不愿,那朕也有法子逼你出来,倘若途中九锦仙子遗体有什么损坏,全由你承担后果。” 夭眉面色惊怒不定,凌厉道:“不能还!” 沈凄回过头,眼里扯出一丝苦笑:“你若爱这具身体你便爱,这本不是我的归宿,我早就应该走了。眉哥哥,你知道吗,这具仙身我根本驾驭不了,在里面就像被禁锢,有时候像火烧,有时候像冰镇,虽然你喂我吃了佛果和佛泉,但我的元神根本融入不了,但因为你,我一个人都可以忍了。我爱你,我也希望你爱这个身体之内的我。可是你只爱她的外表,你不爱她,更不爱我。” 话如重锤,一句句敲打到心里。夭眉面容扭曲地盯着沈凄,张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天帝拿着金印,下了判决:“沈凄,自行跳入轮回台,元神转世,仙身自会重归天界。” 沈凄磕头谢罪,由天兵带向轮回台。夭眉身绑捆仙绳,好不容易站起来想阻拦,被夭华一脚踢了回来。随后,夭华借来玄天镜,立在夭眉眼前:“你亲眼看看,就是这个一心一意对待你的女子。为你跳的轮回台!轮回台戾气上千万道,道道割骨!同样是轮回,她本只喝孟婆一碗忘川汤便往新生,不必受这样的痛苦!” 轮回台前,沈凄目色哀戚却没有泪。她轻轻撩一撩被戾气吹乱的头发,弯出一个纯真的微笑,然后转瞬即逝。她将双脚伸向台下,坐在边缘,双手捂在胸口,闭上眼如一条小鱼般滑了下去。台边的戾气如火焰般颤动。吞噬今生一切苦难与欢乐,转成空白。 同时,凌霄殿中的夭眉身子瘫软下去。眼中满是凄凉。天帝继道:“看在夭华仙君治理青丘有功,夭眉削去仙籍,永生永世不得修仙。为人为畜,全看天意。” 夭眉呆呆望着玄天镜,镜中映像已化作一片空白。他仍旧望着。好像那里还有影子般,直到太上老君将镜子收走。 一团柔光从凌霄殿外飞入,静静落在慕卿脚边,化作一具身体。夭眉想要扑过去,被夭华拉住,慕卿抱起九锦。冷目对他:“不管你对九锦情意深浅,她都不会属于你。” 视线颤颤巍巍,他望着慕卿怀里那张平静脸。目光渐渐涣散:“她呢?” 慕卿道:“已归凡尘,重写命格。” 夭眉完全失去力气瘫在地上,眼神彻底空洞。 慕卿带着九锦先回了苍然天境,然后匆匆赶往苍术处。 阿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沉的梦,最后还掉进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周身被戾气所伤,血肉模糊。惊吓而醒。她惊恐睁大眼睛,急喘喘望着头顶凹凸不平的石头。 脑袋生疼,她伸手去碰,却被一只大手握住。她心头一跳,转过头,看见大阿折松了口气:“可算是醒了。你头上有伤,我给你上药。” 阿梳将周围巡视一遍,他们在一方深黄色的石洞之中,洞中唯有他二人而已。阿梳问:“是你把我救下来的?” 大阿折眼神一凛,点点头。 神思飘扬开去,山崖之上,慕卿救回了沈凄,而将她至于生死边缘,最后救她的竟然是大阿折。为什么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总陪在沈凄的身边,他对她的喜欢,仅仅如此吗。将失落藏于掌心握住,阿梳垂着眼,久久缓不过神。 大阿折凿好药膏,用手指轻轻敷在她额头的伤口。当时他带着她找到苍术,在苍术开出药方后就带着她走了。之前的确告诉自己应该放手,可是经过这一次,他好像……放不开了,所以也不会留任何一个机会给另一个人。他对她说:“惑昀的玉扣决定是让你活。可是慕上仙救了沈凄,而置你不顾,可见他心中最重之人并非是你,阿梳。” 眸光一丝游移,阿梳张口,抓住最后一丝可能,声音低颤:“不……不可能!他……他不喜欢沈凄的。他那夜和我一起看红烛燃尽,我同他就是夫妻!他对我许下白首誓言,他不会食言。” 大阿折僵硬片刻,晦涩的情绪在他黑沉的眸底起起伏伏。他凝望了她许久,眼中如白驹过隙闪过一道亮光,旋即一笑:“既然你相信他……好,等你恢复了,我陪你回苍然天境。” 阿梳幽幽摇了摇头,神情呆滞:“我……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指腹轻轻抚过她的伤口,大阿折心疼道:“好,那我便陪着阿梳,阿梳想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垂下眼眸,阿梳低低哽声:“大阿折,你其实不必这样,我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 大阿折脸上亦略有伤意,失落问:“你这是赶我走吗?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回来,你就要赶我走?” 心头乱起来,阿梳摇摇头,干脆又点点头:“罢了罢了,有你在也有个照应,只是不能像上次那样再说……说我们是夫妻。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我们是朋友。” 大阿折谦和一笑:“好,我答应你。” 居无定所,第二日从山洞出来就没了方向,随意择了条路,走到哪算哪儿,浪迹天涯大概如此。阿梳想念在天界的日子,想念玉锦,想念阮阮,还有很多朋友,可是却不想回天界,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感觉浑身忽然地刺冷,脚下踉跄,大阿折扶住她。阿梳向他笑一笑,晃眼间看见前面站着一个白影,尖锐的目光盯在他们相握的手上。阿梳心口一跳,唤来云朵踏云而去。慕卿疾步追上,拦在她面前。 “阿梳……”云天之上,风很大。慕卿怔怔地望着她,眸中复杂万分。 他不来还好,看见就来气。 “你来找我做什么!是不是安抚好了沈凄才又想起我?你对感情这般捉摸不定,我看不透,亦不想要了。”阿梳深吸一口气,蓦地伸手将慕卿往后一推,踉跄着毫无方向逃跑。 慕卿急云追上,横在她面前,双手紧箍着她的肩:“到底是谁的心更难捉摸,我托苍术借来玄天镜想寻你,那夜我却看到了什么?看到你同他相拥而眠……阿梳,你知道这样让我有多难受吗?” 阿梳微一愣神,强声道:“同榻而眠不一定表示我对他有意啊!”没想到和大阿折同榻一事被慕卿用玄天镜看了去,阿梳没了底气,瞄一眼他又道,“你……你自己还同沈凄郎情妾意。” 一句否认对大阿折有意的话,听在慕卿耳里偏多了层意思。慕卿冷笑,退了两步:“如此说来……你同我也并不一定表示你只欢喜我吧?我曾对你说过,我对沈凄毫无半点情愫,你也并不信我。” 阿梳恼羞成怒:“那你为何要救她?纵然你对沈凄没有,你对九锦总是有的!你口口声声说欢喜我,心里却念着另一个人,还偏偏不让我跟别人好!你做得了的事,我为何做不得!” 慕卿面色灰败,眸中一片死寂,碎了凤凰花,乱了百里扶苏,深沉如一汪死水。阿梳仓皇迈开脚步,转身欲走。黯淡的眸底似是燃起一簇火苗,张手猛地拉住她的手臂,一记手刀。 阿梳被慕卿强行带回苍然天境。对慕卿这种强硬手段,阿梳很不高兴。他曾经说,对她非要用强硬手段才肯顺从,可是这一次她不甘心,他越是要她往西走,她偏要往东跑!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慕卿在门外转了两圈,往里面瞧了眼,匆匆离去。她从门缝偷偷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也跟着失落,想离开苍然天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没想到过了两个时辰,慕卿端着一碗羹汤进了屋子。他坐在她身边,一手端着碗,一手把勺子送到她唇边,温和说:“我亲自下的厨,你尝尝。” 阿梳气愤地别过脸:“不吃!” 他拿着碗,无奈问:“你想怎样?” 阿梳道:“你放我出去。” 脑海里顿时浮现大阿折和她同榻、两人持手相扶的场景。她眷恋外面的世界,难道就是因为大阿折?肚中又恼又醋,慕卿瞪她一阵,切齿道:“吃!” 扣住她的脖颈,将她的脸抵到碗里。羹汤温热,却很黏糊,阿梳挣扎两下,将羹汤翻了下去。慕卿拿起另一只碗又盛了一碗,手势稍微轻了点:“不吃?我就打碎你的牙齿灌下去!” 阿梳已经闭着嘴,誓死不屈。其然在慕卿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心就已经软下,嘴却还硬着,但万万没想到慕卿竟然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073】双.修 他拗过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提着碗将羹汤灌了下去。这一碗根本不能一口咽下,阿梳呛到喉咙,几乎将所有的汤都吐了出来,整只脖颈湿漉漉,衣裙也脏了。 连连呛了多久,对面的人拿着碗就安静多久。末了,阿梳擦擦嘴角,道:“沈凄说的没错,你果然心理变态!” 将碗好生放在桌上,慕卿冷笑了笑:“是吗?还会让你尝到更变态的。”他将一个本子递给她,“明天我会招一些婢子到苍然天境服侍我,你就管记录每个人的身份,喜好,安排她们的住所等等。” 阿梳翻了翻本子,里面都是空白页:“我凭什么替你做这些?” 慕卿道:“做到我满意,我便放你走。” 本子干脆一合:“成交!” 第二日,除了一大波女子站在前殿,还有一批男人站在门口,他们长相抱歉,每人手上都抱着一壶酒。阿梳吩咐他们将酒到后院仓库放好,开始分配女子的工作。那些人一听要打扫做饭,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冲阿梳喊:“慕上仙招我们进来,是看中我们的舞技和床.上功夫,若是做婢子做的事我们可不干!我们细皮嫩肉的,粗糙了,慕上仙可不喜欢了!” 阿梳算明白过来,慕卿所谓的婢子是些什么人,他口中的服侍指的是什么事。 慕卿招来周围的树精花精又或是什么精,这些精类打扮风尘,修炼期间最喜吸引人的精气,修炼完成大多会成为妖类。这又是美酒又是美女,不曾想一世风华的慕卿竟会沉迷于酒色!仙家有双.修之法,但若沉沦于俗世欲.望之中无法自拔,乃仙家大忌。 这些精类能得到上仙的垂怜。自是求之不得,争先恐后要求今晚服侍慕卿。阿梳提着笔,看着这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默默在每个人名字后面都打上一个勾。 一天下来,阿梳站得腿都酸了。晚上,她躺在床上,隐隐听见隔壁女子的欢笑声,阿梳黄连苦涩,蒙在被子里刻意不去听,却听得更清晰。慕卿说。交合,也就是双.修是夫妻之间才会干的事,可是他现在和那么多的女人……过了今晚她们都是他的妻子了。承认今天是有意气慕卿。所以才会在每个名字后面打勾,可是……可是曾经亲密的场景融入了别的女人,一想到就浑身不舒服。 她努力从欢声笑语中寻觅他的声音,可听到的却是女人们激动快乐的声音。那天晚上,他抱着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开心,可这些快乐都不再属于她的了。 突然间,欢笑中传来几声女子的尖叫,声音里含着几分痛苦之色。正疑惑,房门被人气冲冲踢开,沉重的脚步急声跨进。她被人从被子里揪起来,狠狠扔在地上。 “怎么回事!”头顶声音暴怒。 阿梳吃痛,没喊出声。眼前是一抹素衣袍角。她抬起来,从地上爬起来,不明望向慕卿。此时面前的俊美男子衣衫凌乱,发冠歪斜,与簪子也不知去了哪里。阿梳明白过来。笑了:“仙上生这么大的气作甚?那些小妖精都想第一个服侍仙上,我心想仙上既然挑中他们。定是都欢喜她们的。何不如一起上,免得惦记没来的哪一个。”她坐在地上,目光在他凌乱的身上又绕了一圈,“不过看起来,仙上好像招架不住啊。” 慕卿目色一沉,狰狞笑了笑:“哼,我是问,你怎么不来?”弯腰抱起她,大步往那殿走,“你还没拿回《春.宫.图》吧,好不容易得个教学机会,你不来不就可惜了?” 阿梳一直对《春.宫.图》内容很好奇,不争气问:“也有蜡烛和鞭子吗?” 如果有,她一定要在他身上滴蜡,然后狠狠抽上两鞭子解气! “一开始就这么重口味?你还是先看明白最普通的那种吧。”慕卿撇一眼她,举步蛮进辉煌的大殿,登上最高处的金椅,将她放在膝盖上。 大殿里充满淡淡的花香,以及时而飘来的脂粉味。右侧是一座大浴池,水面氤氲,铺满花瓣深浅不一的花瓣。慕卿向来喜欢独自沐浴,最多也只有阿梳曾在旁偷窥过,现在五六个女子坐在水池里目光炯炯望着慕卿,身上衣衫半湿,五颜六色的轻纱搭在水面。 看着她们,阿梳觉得整个池子的水都是脏的,闻道慕卿身上的花香,皱起眉头想下来。大手锢住她的腰身,精锐的目光盯着她,颇有警告之意。阿梳不禁抖了抖,心揪成一团,他低声说:“你把所有的女精都送过来伺候,是故意想看我的好戏吧?现在我就让你也看看好戏。”说着,向殿外拍拍手。 一个男人走进来,身上披了见深蓝色的褂衫,穿一条大宽裤,赤着脚,身体健壮如牛,长相很不堪。他以为慕卿有什么吩咐,首先恭恭敬敬望着座上的人,不多会儿眼睛就有意无意瞟向泡在水池里和坐在地上身材火爆的女精。 “你想要哪一个跟他双.修?”慕卿低着头问她。 男子听到慕卿的话,脸上抑制不住兴奋,更大胆地往女精身上瞟。 阿梳看看男子,又看看那一群娇艳如花的女子,心里说不出的感受。慕卿摸着下巴,在那群女子里随手一指。被指中的女子脸颊一红,扭扭捏捏站到面目难看的男子面前。 “来给瑶莲仙子示范一遍,怎么做夫妻之事。”慕卿发令。 男子似乎忍耐了许久,一声令下后立即扑到女子,在她身上用力啃吸。女子起先推搡,但渐渐顺应,搂住他肥大的脑袋娇喘连连。当男子挺身进入女子体内时,阿梳和那女子同一时间叫了出来。不同的是,女子叫声欢愉,阿梳却捂住眼睛,瑟瑟发抖。 “睁开眼!”他拿下她的手。 “你你你!你做什么要我看这个!”她扭过头,不经意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因为我想让你学清楚,因为……我是变态!”他将手搭在她的双肩,微微搂着。 她摇摇头,带着许些哭腔,犹豫从前撒娇般:“我……我不想学,我不想看!” “你必须学,你必须看!”他扳过她的脸,面对殿下那一对肉身,用手指撑开她的眼皮,在她耳边低声,“你不是还要做的我妻子吗?就必须这样。除非……你不想做我的妻子。” 看着地上不断起伏的男人和疯狂扭吟的女子,恐惧涌上心头:“我……我……” 似乎是害怕听到下半句,他捂住她的嘴:“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扔你下去,让那些丑男人也那样糟蹋你!” 男子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激烈,在女子疯狂尖叫后,慢慢停了下来,最后趴在白玉胸脯上喘粗气。阿梳被迫睁着眼睛,眼球干涩流泪,盖住眼前这片污秽的景象。 感觉到指尖湿濡,手猛地一抖,他松开手抱住她,冰冷的鼻梁贴在她脖颈上。 阿梳闭紧眼睛,将手覆盖在眼皮上。眼睛很痛也很酸,更不想再看一眼殿子下的情况。阮阮说《春.宫.图》是爱情中最美好的一段,慕卿说《春.宫.图》是做夫妻最有必要的一关,可是真真看见了,不仅害怕,还很厌恶、觉得恶心! “放我回去,我要睡觉!”捂着眼睛,阿梳说。 感觉到胸前的手臂放松,阿梳立即跳下他的膝盖,直视大门之外,冲了下去。后面有一阵风,他追上来,从后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她还没反应过来,肩头一阵刺痛。 脚边那一对男女还裸.身拥抱在一起,紧贴地毫无缝隙,惊讶的眼望着他们。阿梳面容扭曲侧过头,他正用力咬着她的肩膀,面对她的目光丝毫不松懈。阿梳咬咬牙,再痛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任由他咬着。停了一阵,他终于松开口,凄凉的目光静静望着肩膀上印出的牙印和血迹。阿梳冷哼,留给他决绝远去的背影。 这一夜,阿梳没有回去,她坐在屋顶上,望着天空圆圆的月亮。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大概是一次过完了所有美好的日子,所以留下的尽是困难和忧伤。整个苍然天境安静下来,不再有女子的喧闹,仿佛她们已不存在。春蝉凄切,风流花谢,院子里的梨花一朵朵飘下,铺在地上犹如下过一场小雪,在月光下称出银白色的柔光。 黎明时分,阿梳跳下屋顶回到房间,两只眼睛肿的跟鸭蛋般大。她打了盆冷水,将湿帕子覆在眼睛上,静静躺在榻上。门外有轻微的脚步,门并未锁实,被轻轻推开。像怕惊扰梦中的人,他轻声迈进来,脚步顿了一下后快步而来。脸上的湿帕被人取走,阿梳睁开一只眼睛,看见慕卿站在榻前。 “没睡好?”他问。 阿梳坐起来,将帕子拿回来在眼睛上擦了擦,不吭声。 他挨着榻子坐下,牵过她的手,把一朵完好的梨花放在她手心,洁白无瑕,清香沁人。他捏着她冰冷的指尖,目色凄凉,竟然请求原谅:“我错了,昨天不应该逼你,让你害怕。对不起!” 【074】性情大变 默默挣开他的手,阿梳将梨花放在榻沿,依旧不言一话。他叹了口气,手握在她的手臂,缓缓上移,轻柔扯开领子,摸上肩头印出血迹的牙印:“还痛不痛?” 他的手指亦很冰冷,轻轻覆在伤口上。“嘶!”感觉一下子冷到骨子里,阿梳咬咬唇,将领子拉好,目光扭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春花灿烂,是个好时景。可她心如凉秋,怎么也温暖不起来。刚开始,如果他能多好言哄哄她,不叫她生气,她还是会心软。可是经过这两天的事情,她惧怕他了,亦不能撇开留在心头的阴影。 后面两日,歌舞升平。苍然天境无一人走动,男女皆做.欢在大殿中。慕卿坐在最高位,淡淡望着殿下几对相缠的男女,淫.秽之声不绝于耳。他用酒气压下内心的悸动,却越发烧得不可收拾,脑海中飘荡魂牵梦绕的纤纤身影,却总被她那双冷漠的眼睛浇灭。 他打碎手上的酒壶,突然的脆响让殿下几对男女停止动作,目有惧色望着金椅上的人。他摇摇晃晃起身,从侧门走了出去,来到海岸边,跳入冰咸的海水。 浸泡在苦涩的盐水里,他闭着双眼,思绪万千。几万年的种种浮现脑海,眷恋那张甜甜的小脸,还有那声脆脆喊的“仙上”。她总喜欢扑在他的怀里黏着,不管她是委屈、开心、生气、发闷还是害怕,不管他是看书、写字、喝茶、喂鸟还是和人交谈。他喜欢她的依赖,他喜欢给予她依赖。想着想着,嘴角勾起温暖的微笑。 天边突然一阵光亮和闷响,将他从回忆里拉回。他睁开眼,定定望着苍然天境之口。 安分了两日,摸约慕卿晚上不会再来。阿梳偷偷潜出苍然殿,飞向天境之口。虽然慕卿下的结界厉害,但阿梳还是觉得应该拼一拼才能死心,指不定结界被大阿折上次打过,哪里有了弱缝,正好被她打碎。 然而结界一震,没能打碎,身后却传来暴呵:“你要去哪儿!” 吓得浑身发颤,阿梳故作镇定回过头,语气里还是透露出恐惧:“我……我要回天界!” 如鹰般深邃尖锐的视线盯着她。薄唇轻动:“是回天界,还是找他?” 怎么什么事都要扯上大阿折,阿梳不耐烦皱起眉。生气喊:“不关你的事!” 慕卿大步扑上,扣紧她的肩臂:“你绝对不能离开我,我离不开你!”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手掌缓缓抚上她纤细的脖颈,“葫芦呢?” 阿梳面色一顿。回答道:“丢了!” 尖锐的目光凝聚成一把冰刀,盯着她全身发寒。手掌不自觉用力,他捏着她纤细的胳膊,僵僵道:“这四万年来,你一开口我便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说!东西去哪儿?” 阿梳吃痛,大不了交代:“大阿折没了仙骨。要在凡尘活一世,我将葫芦当了,给他做盘缠。” 慕卿圆圆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你为了他,把我送你随身不离的葫芦都变卖了,你对他可真好。” 他越是如此,阿梳便越不想解释。她铮铮道:“那算是你送我的吗?那不过是你将我关在笼子里,随便装清衡泉的一只葫芦!你就是这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关在笼子本就不该了。现在还要把我关在苍然天境,你卑鄙!” 他的手指抚摸着她因气怒憋红的脸,低磁的嗓音流露着晦涩:“这里你之前不是挺喜欢的吗?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不是因为大阿折突然出现,你也不会如此!” 她冷笑:“少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大阿折比你负责多了!” 闻言,他的瞳孔慢慢收缩,视线银针般的尖锐,却又被烈火灼烧似的痛,隐隐泛红的漆黑眸底折射出烁亮,怒极反咬牙冷笑:“他负责什么了?睡了一夜,答应要一生一世照顾你?我同你睡了,你怎么反悔?还说看红烛燃尽就是白首不分离,都是假的!”话音落,大手一扯,将她拽到怀里,无视她百般挣扎,拉着她的耳朵咬了一口。 “嘶!”阿梳痛吸一口气,停止挣扎用手捂着耳朵。随即,他将她横过身刚在肩上,急速回了殿子。 他把她丢在榻上,脱下衣服压在她身上,埋在脖子啃咬,手伸进衣服里。他的手掌很冷,阿梳缩了缩身子下意识避开,又被他狠狠贴上。双手被禁锢在头顶,她想伸腿又被他横过大腿压住,动弹不得。 “走开,走开!”她愤怒地叫嚣。 他动作一顿,随之狂风暴雨的吻侵压而来,咬开她的衣带,将脸埋在胸前。呼呼的热气扑在她胸口,奇怪的感觉蔓延全身,腿.根处有一硬物顶着,迫不及待在她腿间摩擦。 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阿梳脸颊大红。她不清楚肉体的欲.望究竟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可对面这样的场景,似乎隐隐能明白什么,内心不由自主地窘迫羞涩。人对于未知事物常常会抱着恐惧心态,对这件事也是如此。阿梳更拼了命地挣扎扭动,殊不知这样会让身上的男人更加难以忍受。他压下来的力道更大了,似乎很喜欢她扭动摩擦带来的快感。 阿梳却因此哭喊:“慕卿,你是个大混蛋!大恶魔!强人所难你算什么男人!你逼人太甚!” 他终于抬起头,结束疯狂窒息的热吻。泛红的双目微微闪了闪,透出许些明色。感觉禁锢双手的力道轻了,阿梳抽回手将他推开,侧身对着墙壁缩成一团,脸蒙在手掌里,身体微微颤抖。 面对他的不甘不愿,他有那么些出神,却又突然扣住她的肩膀,一只手卡在她脖子上。她以前像只小白兔那么顺从于他,可如今却大大变了。强人所难,逼人太甚,若非她不情愿,他也……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变心! 他用了五万年等待,四万年培养,却因为短短几日叫她变了心,她和大阿折认识的几日也比不过他和她相处的四万年?他生气,他吃醋,他恨不得杀了她! 阿梳喘不过气,觉得自己真的快被掐死了。她望着面前那张因暴怒而狰狞的脸,望着他那双赤红恐怖的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伸腿在他腹部踢了一脚,最后昏过去。 阿梳是被冷醒的,醒来之后背部酸疼。她躺在毫无铺垫的地上,几根干草横七竖八撒在周围,凌乱不堪。她坐起来,忽觉脚下沉重,蓦地发现脚腕上多了两只黝黑的铁环。铁环大小正好,沉甸甸挂在她脚上,粗沉的铁链交缠在一起,连在石壁之中。 惊讶地望着这两个套在脚上的铁环,不可置信将铁环一遍遍剥到脚踝想要套出去,可都无济于事。虽然他曾经用铁笼关过她,可是那时候的解释是为了不让她接近战场,她明白。可现在呢?阿梳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心疼一个人,为什么他要绑住她,他的心里只有他想要的。 杂房的门被人推开,照进白晃晃的阳光。在昏暗的屋子里一时不能适应光线,阿梳眯着双眼,望向门前的人,他身上的白衣素衫更为刺眼,晃眼间他已经站到面前。 他望着她因剥铁环而红肿的脚踝,薄唇紧抿,眉头深锁。她想逃,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呵,那是不可能的。 适应眼前的光线,阿梳定定望着面前的人,目光同是尖锐。他触及到她的锐气,扯嘴一笑:“顺从我,我就撤下神链。” 阿梳目光闪了闪,摇摇头。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嘴角一丝鄙薄:“你且说说,大阿折与你相识不过几日,你为何总念着他?” 阿梳想了想,昂着头答道:“每当我遇到危险时,他总会第一个出现。” 他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可真正听她说出口时还是怒了。她只看到危险的时候大阿折会出现,那么他呢?这四万年来,大大小小麻烦事,多多少少危险地,他为她而闯,她为何不看在眼里!他右掌一伸,变出一根细长的鞭子,在地上打了几鞭,抽起破碎的干草。他冷冷盯着她浮出恐惧之色的脸,讪讪笑:“好啊,你猜猜这次他还会不会来。” 手臂一扬,瞬然挥下,“啪!”鞭子抽在身体上清脆的响声。阿梳抱着左手臂,上面已经鞭出一条血痕。她疼地直咬牙,伤口又痛又烈,直直扎在骨子里。“啪啪啪!”又是几道,阿梳跳起来往门外跑,脚下一紧被铁链拽了回去,后背印上三道血痕,其中两道深深交错,在衣服上渲染红迹。 阿梳狼狈缩成一团挤在角落,鞭子还在不停挥下,左一道右一鞭,所到之处无一幸免,就连手指上都抽出几条血印,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犹如鬼魅之音,她不停发抖,死死咬着牙。一道道清晰的抽厉感,甚至能掌握出鞭的节奏,她抱着膝盖捂着头,身上的赤痛麻木,感觉下一鞭子就能把她给抽死! 【075】屈辱 终于,他停了下来,握着长鞭站在那喘着粗气,身形颤了颤,上前一步又蓦然止住,呆呆望着她衣衫破碎的后背,血痕触目惊心。 她缩在角落不住发抖,感觉到鞭子停止,微微松懈下来,大口大口喘息,紧闭的眼角有一滴晶泪。看见她的眼泪,他的目光反而愈加冷凝,大步一前,蹲下身扣住她的下巴,低沉的声音蕴含怒意:“睁开眼睛,不是说他会来吗?他人呢?你不是很相信他吗?恩?” 她挣开他尖锢的手指:“痛!” 抚上她失了红润的脸颊,他低声轻轻:“痛就对了!不痛,你永远记不住背叛我的下场!”他垂下头,嘴唇压在手背流血的伤口上,像是在吸血。 阿梳咬着牙,任他舔.吸伤口。他低着头,长发稍稍盖住光洁白皙的脸庞,却掩不住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剑眉稍稍皱起,他闭着双眼,睫毛长而微卷,在她手背上微微颤动。缓缓地,他顺着手背的伤口往上舔,撩起她的袖子,湿润的石头划过一道道伤口,将鲜血舔.吸干净。 身上竖起一阵阵鸡皮疙瘩,阿梳用力抽回手,放下袖子。如鹰的目光盯上她,唇瓣上还残留一丝血迹,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又分明留有几分魅惑。接着,他的目光移向她身上的被鞭子抽破的衣衫和吹乱的头发,望着如此凌乱的人儿,眼中竟又透出几分火热。 他喉结吞了吞,望着她又吞了吞,嘴巴里呼出略粗的热气,突然把她按倒在地。 “啊!”刚才因为闪躲,背脊上挨了最多的鞭子,现在被强压在凹凸不平地上,难免弄痛伤口。阿梳咬着唇。五官扭曲在一起,身体因同不住发抖,失去血色的脸颊更如白纸一张,白的不太真实。 身上的人僵了僵,手指抚上她紧皱的眉头,下一刻放开她站起来,快速消失在门外。 谁都不喜欢被禁锢的感觉,身上一阵阵抽痛,阿梳小心翼翼移动身体坐直。鞭子打得浑身带伤,就算是轻轻靠在墙壁上都很生疼。望着脚下那一对铁铐。她若有所思。仙力被慕卿封锁,如果他非要困死她在这儿……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她不想死,只想逃。没有为什么。 第二天,第三天,慕卿没有来。她被关在小小的杂房,阴晦的气味不断充斥着她难以呼吸,有时候能听见大殿里传来歌舞之声和男女的欢笑声。阿梳心想。大概慕卿快乐地忘记杂房里还关着一个人吧。 是夜,月光如霜,斜斜从窗外撒下。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她破裂的衣裙,一阵阵的冷。伤口已经结痂,身上痒痒的。像有很多小蚂蚁在爬。阿梳不舒服地扭扭身子,起来弹弹身上的衣服,果真有几只蚂蚁落到干草上。伸手抓了抓头发。发丝干枯打结,和发带缠在一块儿。阿梳想,自己此刻一定狼狈至极。同时,她希望慕卿快点来,或许看到她这副恶心样。说不定就放了她。 正念叨着,外面脚步声近。阿梳连忙在角落坐好,看着那扇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个白影。阿梳睁开眼睛望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感情,不冷不热看着他,好像对一个陌生人般。 那人愣在门口,向里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移开视线,呆呆看着墙角。门口的人影动了动,快步走过来,他弯腰点起她的下巴,将她的眼睛深深注视一遍。他的目光依旧冷如冰霜,勾着唇角,突然提出:“跳个舞给我看吧”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她顿了顿,摇头:“我不会跳。” 他说:“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满意,可以还你自由。” 她猛地抬起头。他将她微笑望着,抚手解开她脚上的铁铐将她抱起来,目光再红肿的脚腕上顿了顿,向外迈开脚步:“让她们教你。” 阿梳知道他所指的“她们”是谁,想到女精妖媚无骨的身体缠绵在男精身下,阿梳只觉得恶心。然而慕卿却喜欢看这样的女人,大概是所有男人潜在的色.性,所以才会让她也变成这样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 慕卿安排一个绿衣女子教舞,跳的是惊鸿曲。 女子柔韧度很好,从手臂到腰部,从腰部到小腿,都扭得极其优美,还带有一丝诱惑。阿梳穿上大红色的舞裙,衫领至胸,露出白花花半个胸膛,两只手臂亦是裸.露在外,鞭痕还没褪去,横七竖八地布在手臂上,手腕处缠有一根红绳,与裙尾相连,手臂过顶,裙角就自然而然被撩起,两条细腿尽显其外。 围观的女精玩味笑说,这样跳舞给男人看,才最有诱惑力。 绿衣女子将惊鸿曲跳了一遍,又让阿梳跟了两遍,接下去便坐在一旁和另一些女精说笑聊天。奏乐曲的女精仿佛故意为难,旋律时而快时而慢,和绿衣女子之前跳的时候根本不一样。阿梳用心去学习回忆,却总被这忽快忽慢的曲子乱了脚步,在这期间,绿衣女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慕仙上最爱看我跳舞,你若学得我一丝精髓、有了我的影子,准能让他迷上你,到时候得了恩泽,可要好好谢谢我!”她摸着自己的脸蛋,将青色裹胸往下拉了拉,有意勾出自己火辣的身材。 “慕仙上说了,这次我教得好,就会陪我一晚上。好妹妹,为了姐姐的幸福,你一定要好好学。”她玩着垂在胸前的长发,一脸嘲讽望着。 “我可不是男人会怜香惜玉!”说着,一颗葡萄丢在阿梳头上,引得众人嘻嘻窃笑。 “跳得不好,像是笨鸭子!这辈子都没有男人喜欢你,跳舞跳得这么丑,还不如跳进海里自杀!你是面瘫吗?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表情,摆臭脸给谁看?怎么?受不了我?受不了也得受着!”女子指着她,红唇大骂。 受不了她?受不了她!阿梳真的受不了了,一鞋拔子丢到女子脸上。女子愣了愣,顿时大哭大叫起来,另外的连忙跑去殿子,看样子是去找慕卿。 阿梳气在当头,大骂道:“我面瘫是吗?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面瘫!哭什么哭!梨花带雨等着仙上来看吗?哭起来就像被蛇喷了唾沫一样恶心!差点忘了,你就是蛇精,怪不得小眼尖嘴鼻孔撑天,舌头还那么毒!” 女子停止哭声,呲牙咧嘴扑上来和阿梳打成一团。阿梳被封了仙力,哪打得过女蛇精,横七竖八的鞭痕上又多了几块淤青。门外哟急促的脚步赶来,有女精大喊:“慕上仙来了,慕上仙为青姐姐做主啊!” 绿衣女子马上从阿梳身上爬起来,一脸无辜地望着慕卿。阿梳跌跌撞撞站起,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毫不畏惧将门口的人望着。 慕卿走过来,目光落在她站立的单脚,往绿衣女子方向走去。女子了面色柔弱,垂下几分羞涩。慕卿却弯腰捡起女子身边的绣鞋,鞋底一巴掌摔在她脸上:“我让你教她跳舞,没有让你惹她发脾气!” 女子不可置信望着他,眼眶含泪却不敢哭了,捂着脸瑟瑟发抖。周围的女精也都不敢说话了,跪在地上垂着眼。 慕卿走过去抱起阿梳,坐在椅子上将她放在腿上,拿着绣鞋低头弯下腰。阿梳愣住了,难道慕卿这是要给她穿鞋?脚趾头迅速一剥,将另一只鞋子也脱了下来。慕卿弯腰顿住,回头不明望着她。 “鞋子碰过蛇精了,我不要了!”阿梳道。 慕卿放下鞋子,大掌捏住两只小脚,问:“今天还想跳舞吗?” 阿梳没心情地摇摇头:“不跳了。” “好。”慕卿抱起她往门外走去,精锐的目光扫过那一群女精,带着阿梳离开大殿。阿梳先前住的殿子被锁住了,所以阿梳只能睡在慕卿的殿子里。虽然知道这是他干的,但见这两日躺在榻上并未有不轨动作,所以也不抗拒。进到殿中,里面飘着墨水香,案桌上摆着一叠纸,烛光之下墨迹未干,折出温亮的白光。 将阿梳放在浴池边准备一起沐浴,她却爬了上来:“这里有女精泡过澡,我不要!”说罢,赤脚跑到屏风后面,那里还有一个浴桶。 慕卿跟过来,弯弯唇用了个小法术将桶内放满热水,又撒上几片鲜花瓣。这两日她都是躲在这里面沐浴,他在外面听水声听得心猿意马,却偏偏碰不得。她身上带伤,真怕碰重了,疼。 阿梳没心思隔着半透明的白鸟屏风在慕卿面前泡半天澡,很快就擦干身子穿好中衣袍出来。慕卿坐在案前疾书,阿梳远远望了他一眼,爬上床躺着。 不一会儿,案桌前的人站起来,在屋里走动两趟,接着屏风后面响起水声。等到脚步出来,往榻边走时,阿梳闭上眼睛佯装已睡。殿子里的烛灯熄灭,床帐小心轻声放下,榻边上一沉,温暖的胸膛带着沐浴后的花香贴了过来。 ps: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希望快些下小雪吧~~ 【076】做夫妻 阿梳喜欢闻竹清香,可近日问到的都是花香,这不仅又让她想起当时看见五五六六的女精泡在浴池里的勾.人场景,不由皱了皱眉。 仿佛能在暗黑中看出她的表情,身后的人轻轻问:“没睡?” 阿梳伸了伸脚,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只大手摸上她的腰侧,温热的呼吸扑在她唇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阿梳躲开他欲落的吻,侧身对着墙壁闷闷道:“鞋子碰过蛇精了,我不要了。浴池跑过女精,我也不要了!这殿子里都是女精。” 鞋子碰过蛇精不要了,浴池跑过女精也不要了,男人碰过女精也不要了! 听出她背后的意思,慕卿伸手进中衣摸着她小巧的肚眼,在她耳边轻轻哄:“我没被蛇精碰过,没被一个女精碰过,我只被阿梳碰过。你若不喜欢女精,我就将他们遣散,找些干净的小仙婢服侍你,把苍然殿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阿梳心里很是宽慰,于是把身体移到里侧,空出一个位子给他。 先前她睡在中间,慕卿半倚着身搂着他,现在她让出足够的位子,整个床榻沉了沉,温热的身体贴在背后,双臂绕在她胸前,呼吸沉稳有序浮在她头顶。“睡吧。”他蹭了蹭她的头顶,语气中有些疲惫。 安顿过了一晚,阿梳睡得很轻,慕卿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直到他出门后才起来。 后两日,绿衣女子和比的女精显然安分不少,学完所有的动作后,阿梳自己又练习了几遍,还算得上熟练。可真站在大殿上,面对金椅上含笑的慕卿时。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乐曲响起,除了做错开头两个动作,后面的舞步总算如流水慢慢疏通,渐渐带入曲子中。 旋转间长裙散开,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飘带,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但那绝美姿容上却透出一股凄凉的冷意。玉手挥舞,宽大的裙摆轻扬而出。大殿仿佛泛起红色火涛,火涛之下,一双小巧玉足轻点指尖。烛光下如玉石般白润光泽。 金椅上的人痴痴望着她,回眸间冷艳的容颜似乎展眉而笑,如春风温暖,吹开他心中悸动。他向她伸手,示意她过来。她停住舞步。斜着脑袋不明将他望着。“过来。”他开口,说了一句。 对此,殿子上的人面面相觑,知趣地抱起乐器退出大殿。 拖着长长红裙,阿梳迈上台阶,站在金椅子上的人。他大手一张。将她拦腰撩过来,放在大腿上。身上的鞭痕还能看到印记,但血痂已掉。已好的差不多,周围的皮肤白皙,反而这些淡淡的伤痕更添了几分别样的什么味道。 看着这些,他心中愧疚,用吻安抚这些被他打出痕迹。沿着伤痕。他将一整只手臂都吻了一边,准备将她翻过来吻另一边。 这些吻。很痒。 阿梳推推搡搡,哪里敌得过一个男人的力气,被他强硬换过一只腿。 然而见她脸红扭捏的样子,慕卿心一横,干脆就让她张开腿正面朝他坐着,瞧着她脸上的窘迫和羞涩。 这个姿势,阿梳更是要不得,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他按下,紧紧贴着他的大腿。私处衣物和重力的摩擦,渐渐让下面起了反应。 感觉有硬.物又抵在下面,阿梳两颊通红,愣愣望着也是一脸红润的慕卿。他的呼吸越来越粗,目光越来越炽热,手忽然伸进衣服揉住她胸前。阿梳倒吸一口气,按住他不规矩手,可是无济于事,他堵住她的红唇,手上更卖力了。 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完成夫妻这档事儿。地上铺着他的大袍,身上的舞衣早被扯得不知去向。起先他很温柔也很慢,似乎在等她适应。可是第一次难免难受,阿梳吵着不要,这时候慕卿哪能半途而废,干脆用力起来。阿梳痛得喘不过气,只得抓着他的后背,咬着他肩膀,低低呜咽。他一只手抓着她的大腿,另一只抵在她腰部,让两人更贴近。力道一次比一次狠,低低的呜咽鬼使神差的跟上他的节奏,声调更为细软,逐步忘情。 他听着她的声音,在她体内越发涨大,快速发狠的冲击,直至释放。他趴在她身上喘气,交合处还在揣摩,对这份终于得到的美好舍不得离开。阿梳满头热汗,私.处的痛感令她微皱着眉,她推了推身上的人想让他离开,哪知他忽然将她抱起,身体那处也不曾出来,抱着她到里殿,在榻上又来了一回。 折腾到凌晨,阿梳才得以入睡。早上又被若有若无的瘙痒弄醒,睡梦中抓住罪魁祸首,准备安心睡觉。忽然手中的东西又动了动,摸上左边的柔软,捏了捏小红豆。阿梳彻底惊醒,第一反应就是踹开身上的东西。哪知大腿刚抬起,肿痛感随即而来,不由紧了紧眉头。 身边的男人按下她的腿,含笑问:“动作这么大,不痛?”娇体愣了愣,果然不动了。看到她脸红,慕卿笑得更开,舒服地将她抱紧:“你迟早是我的,还在乎什么早晚。以前我是太在意了,所以才……才会让某些人有机可趁。现在,你完完全全是我的了,真好!” 阿梳在他怀里争了争,赤.身裸.体和他贴着,脸烧的飞烫,将他胸膛也捂暖了。见挣脱不开,于是便由他抱着,不管他怎么动都不作反应。慕卿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摸着她细长的眉毛。阿梳闭着眼睛,拳头抵在唇下,似作筋骨一动不动。 慕卿又挑拨几下,阿梳还是不作反应,慕卿恨恨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阿梳吃痛,睁开眼将他瞪着:“你要做就做!非要我反应作甚!” 慕卿的眼神忽然幽深起来,望了她片刻松开怀抱,撩开暖帐走下榻子。阿梳看着他下榻,从精瘦的后背一直往下,眼睛猛地闭住,翻身缩进被子。他的袍子昨晚都垫在大殿上,所以下了榻子后光着身子。听到他去另一边泡澡,阿梳才将头往外探了探,同样她的衣物也在遥远的外殿。 趁慕卿洗澡,她裹着被子跑到外殿,找齐自己的衣服又往地上的大袍瞥了一眼。不看还好,看了更脸红焦躁。素色大袍上印着一朵斑驳的红花,像是挣扎中沾上去的,扯了周围断断续续好几点。 听到屏风后又水声泼出的动静,阿梳赶紧回到榻上,匆匆忙忙将衣物披好。慕卿出来后随意披了一件袍子,衣带系得不紧,衣襟松松垮垮敞着,捡起地上的衣袍,举起来,像是在……观赏? 阿梳脸红到脖子根,冲他喊:“换水!” 他头也不回,仍盯着那袍子上的红朵儿看,回答道:“换了!” 阿梳又道:“你出去!” 总算将他的目光从红朵儿上拔出来,慕卿回过眼,瞧了她几下,抱着衣袍走出大殿,仔细合上门。 阿梳泡在温水里,全身舒散,忽然发现胸脯和肚子上布满一个个草莓。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他在身上的狂野和耳边的粗喘,整个脸颊耳朵脖子都开始发烫,昨晚的自己……好像也挺热情,貌似还在他背上抓了几把,在肩膀上啃了几口,痛得他直嗷嗷叫。 想到这儿,阿梳捂住脸迫使自己不再想,快速将自己清洗一遍,找了件严实的交领衫穿上,配条深色襦裙。泡过澡后,身上的肿痛也好了不少,只是……坐下去的时候还有点疼。 殿子里,阿梳坐也不是,站也觉得累,望着紧闭的大门不太想见人。门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喧闹,阿梳想,莫不是慕卿……在她身上发泄不够,一大早就…… 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透过院子外的石空门可以看望,不断有女精往苍然大门外走。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将她从殿子里拽出来。今日,英俊的脸庞微有滋润之感,眉眼如丝,唇角弯弯。 “我现在将女精遣散了,你还有什么要求?”他问。 闻此,阿梳走向院外。女精们看到慕卿,又都停下脚步,目中颇有期待之色。慕卿摆摆手,众人脸色一拉,满是失望,只得继续三步一回头离开天境,泪眼婆娑,楚楚可怜。接着,慕卿又挥挥手,将男精们遣散。男精们健步如飞,向女精离开的方向追去,很快也没在天境林中。 慕卿居然真的把女精和男精遣散了,若非自作多情,阿梳真觉得她们是慕卿故意找来激将她的。现在目的达成了,自然是不需要她们了。想起慕卿问她还需要什么要求,阿梳说:“很久没见玉锦和阮阮,我想上去看看。” 他想了想,说:“我同你去。” 不清楚慕卿是真的想和她一起还是怕她逃走,但感觉到他不信任她的。无所谓了,反正经过鞭子的事,她对他也很忌惮。以前的那种喜欢,早被一顿鞭子打得面目全非。 【077】拜天地 回到天界,东陵殿空空荡荡,阮阮被拨去雨神殿服侍。她同雨神本就是一对,现在进一步发展关系,说不定很快就能喝喜酒了。而进到玉锦殿的时候,玉锦和苍术正围在一张桌子旁,上面全是红灿灿的帖子,苍术提着毛笔认认真真书写。 玉锦见二人前来,惊了惊,顿时欢喜迎上:“正要去苍然天境找你们,你们这就来了!” 苍术放下毛笔,从大堆红帖子里翻出一张交给慕卿。慕卿打开,阿梳也凑上来看,惊喜道:“你们要成亲了!” 玉锦红脸垂眸,羞涩说:“我也不想这么早的,可是……可是有人等不了。” 苍术在一旁叫:“我也不想这么早的!” 玉锦一眼瞪过去,苍术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是意儿等不及了。” 阿梳奇怪,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玉锦低着眸,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阿梳顿时明白过来,不可置信望着两人,居然……居然未婚先孕! 苍术扶着额:“意外的意。意儿,我和玉锦的孩子。” 惊得合不拢嘴,阿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玉锦羞涩垂着脑袋,娇怒瞪苍术一眼:“就是那天我拿出兔儿神毛帕那日。我在帕子里放了点小药粉,本来是要丢在你们殿子里,苍术他非要拿回来塞给我,真是气死人了!” 原来兔儿神毛帕里撒了不少春.药,难怪当时玉锦不停地挥帕子,还有意丢在苍然殿上,结果玉锦自食禁果。难怪阿梳当时感觉怪怪的,幸好没酿成大错……不过,现在好像已经酿了。阿梳快速撇了眼慕卿,苍术凑上来用手肘捅捅慕卿肚子。两个男人意味深长对了一眼,然后淡淡笑着,都没说话,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阿梳脸颊一热,上去摸摸玉锦还平坦的小腹:“好像没什么不同,这里面真的有个小孩吗?” 玉锦脸上扬着幸福,微笑道:“当然啦,等你怀孕了就能感觉到了。”说着,目光顿了顿,落在阿梳手背上。 鞭子的痕迹还没完全褪去。淡淡的浅痕斜斜岔在手背上,从手腕到手指。下意识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被玉锦抓了先。握着手愤愤道:“谁打的!” “是我自己玩弹弓不小心打的。”阿梳连忙扯了个谎。 玉锦松了口气,笑眼望着慕卿和阿梳:“我还以为你慕仙上虐待你了,心想他也舍不得吧!” “是,是。”阿梳讪讪点头,觑一眼慕卿。慕卿望着她俩。看不出什么神色。 玉锦将阿梳往里面拉了拉,笑道:“去看看我新得的布匹,看看做婚后新衣裳好不好。” 阿梳目光询问慕卿的意思,慕卿眨眨眼表示允许,于是跟着玉锦到了后殿。玉锦拿出两匹天水碧,却是与她说:“这两天太上老君总往我这跑。非要趁我送你喜帖的时候见你。现下他正好也在,不如见见他?” 太上老君要见自己……自己老君素日不太来往,只在慕卿和大阿折在的情况下见的多。他单独来找……此刻她心中有素了。 “瑶莲仙子!”想着,身后有人低声叫了她。 阿梳回头,居然是太上老君。“老君。”她向他拱了个礼。 老君毫不拐弯抹角,开口便问:“你可知大阿折身在何处?” 阿梳想了想,上次慕卿将她带回苍然天境后就再没见过大阿折。她老实说:“我和他分开了。我也不知道。” 太上老君老脸一拉,连连叹息:“唉。天界查出勾结魔军一事与大阿折无关,他完全是被冤枉。大阿折受了三道天雷,居然只削了仙骨,实乃大幸。我想找回大阿折,请天帝重归仙骨,却不知他在哪里,就连玄天镜也找不出。我认为……认为是有人在他身上下了法咒,才叫我们没法寻到踪迹。” 阿梳惊:“难道又是惑昀所为?”如果是惑昀,大阿折岂不危险? 然而,却被太上老君否认了:“不是。如果是惑昀,能从玄天镜中找到魔气,可是没有。只有仙术才能把身前为仙的人完全掩盖。我怀疑……是不是慕卿所为,之前大阿折要娶你,他心怀嫉妒抢婚,自然将大阿折视为眼中钉。” 他压低声音,目光往周围探了圈,似乎也很忌惮慕卿。 阿梳虽担心大阿折行踪,但也不完全相信是慕卿所为。但太上老君如此肯定,也不由将此事多想了想。“那……那我要干什么?”阿梳问。 太上老君凑近些,在她耳旁说:“这几日我随时守在玄天镜旁,你找机会点住慕卿的涌泉穴,就会暂时令他所施之法完全失效,我抓住那一时机找到大阿折,点穴也不会对慕卿有什么影响。” 阿梳抓抓脑袋,干干笑:“这个穴位听起来很熟悉……老君你也知道,我读书不大好……” 太上老君曰:“位于足前部凹陷处第二、三趾趾缝纹头端与足跟连线的前三分之一处。也就是脚丫子底中心略上部位。”说着,往自己鞋底略上中心指点示意。 阿梳明了,点头道:“那我这两天找个时机吧。” 找个时机给他搓脚…… 太上老君双目闪闪,感激道:“万事小心。” 老君走后,玉锦抱着天水碧不高兴问:“你真要点慕上仙的涌泉穴让太上老君找到大阿折,重覆仙骨?” 阿梳接过天水碧看,一边说:“大阿折是被冤枉的,重覆仙骨没有错,反而是慕卿私自封锁大阿折行踪不让任何人找到,这做法不对。”她将天水碧摸了又摸,赞道,“这布料精致又舒服,改日我有机会也弄一匹来。” 玉锦夺回天水碧放在一边:“难道你不知道慕上仙为什么这么做?慕上仙当初收留沈凄,是为了调查九锦仙身,搬到苍然天境是引出幕后主使。沈凄已经归还仙身重新转世,青丘二公子夭眉也已经入了轮回,永世不得修仙。你仔细想想,从沈凄来之前或者是冰塔破碎之前,慕上仙对你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直言,也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沈凄和夭眉最后的结果,慕卿从没和她提起,听到这个消息,阿梳还是震惊了一下。可……纵使他对沈凄无情,却对九锦有意。纵使他以前对自己多么认真多么好,可现在和以前早就不一样了。 外面慕卿唤声要回去了。阿梳对玉锦匆匆道了声“明了”,跟着慕卿起云回苍然天境。路上,慕卿没有任何异样,应该并不知道太上老君来过。 回到苍然天境,阿梳为太上老君说的涌泉穴发愁,总不能忽然跟慕卿贴热脸要求搓脚吧?这节奏也太假了,保不准慕卿一眼看穿。 门外脚步轻顿,慕卿站在门口,望着没精打采的人儿。 “阿梳,你过来。”他向她唤了声。来回赶两趟路,阿梳拖起疲惫身子,走到他面前。他给她揉了揉太阳穴让她清醒些,握着她的手往外走。淡淡的花香轻荡荡从前方飘来,这个时节梨花已落,取而代之的是火艳艳的海棠。 站在一处海棠树下,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午后斜阳向着西面倾挂,投出暖黄色的柔光。阿梳问:“要做什么?” “拜天地。”他转过来,正对着她柔和微笑,目光灼灼,“做夫妻,告知天地,向全天下证明我们对爱的忠诚,相伴誓言,海枯石烂,不离不弃。” 阿梳想,兴许是看到苍术和玉锦成亲,所以他也想过过这拜堂的瘾。阿梳问:“这个……不是要宴请亲朋好友才行的礼数吗?” “这有什么关系,你我守过红烛,亦修了夫妻,这些本都在拜天地之后的。现在向上天说誓言,补全成亲之礼,至于宴请亲朋好友……我看是不需要了。天下人都是你我幽居于此,早在心里明白了。”慕卿无所谓说着,拉着她到海棠树下。 “可……可你不是说过,你会放我自由。”阿梳挣了挣他掌中的手,声音低下去。 “你现在已经自由了。脚铐已经解下,天界也让你回去过,剩下的就是自由自在和我过日子。”本以为他会因此大怒,不想他毫不改色,依旧面如春风。 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阿梳退一步,摇摇头:“不,不是。”她所想的自由和慕卿说的完全不同,“我要的自由并不是被绑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我要的自由,不仅是我人身的自由,还有我的心,我的思想,就像以前一样。我可以胡思乱想,我可以选择跟谁交朋友,我可以一个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可以喜欢谁不喜欢谁,真正的由心生活。慕卿,把一个人绑在身边,对她真正想要的不闻不问,这是喜欢吗?这是逼迫。你喜欢的人喜欢你,她就一定会回来,自愿跟你长相厮守。只是……只是现在我没想好要这样一辈子。我曾经……我曾经这样想过,但现在不是了。我觉得跟你之间有一个隔阂,在隔阂消失之前,我不能这样跟了你。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ps: 我发现所写的每一本书的主角都很优柔寡断,大概我本身就是额纠结的人吧,唉……决定要改掉这个缺点,来个说一不二的主角。另外加更条件在书页作者信息中,虽然……那几个目标都好遥远,咳咳咳,但也算是给自己立一块旗子,争取做到这些吧。另外,下个月不出意外进行双更,尽量多存稿。最近码字状态不好,老打瞌睡,尽量都能赶出来~! 【078】摸摸脚 他目光凝起,面色终于有的变化,一下子沉到底,阴郁至极:“你我已有夫妻之实,难道你还想跟别人?你昨晚都愿意了,今天怎么就不愿意?” 阿梳哑口无言,昨晚……昨晚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被他亲吻很舒服很快乐。可到清醒的时候,看到身上一条条疤痕,想起那顿鞭子,就由心地发慌,对他发慌。 出神间,他拉过她,手指在手心一划,飙出几滴血花,同样的他的手心也划上一道血痕,手掌合并,浑身的血液突然发热,奔腾在四肢体内。“我们愿相守万世,不离不弃。苍天作证,大地明心。”他大声说着,五指交合处如红海棠般绚烂,手掌上亦是一阵阵的麻。又在瞬间,所有感觉和光亮一并消失,就连手心的伤口也不见了。 望着毫无痕迹的手心,仿佛先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但体内却似乎有了另一种力量。阿梳问:“你做了什么?” 他弯弯唇角,眸光柔和,浮出几分轻松的感觉:“海誓山盟的血印。现在开始,谁先背叛谁,谁就先死。阿梳,我知你心里有我,否则这血印下去,你早就被反噬了。” 他居然用这个来试探她是否有心,如果她对他无心,那岂不是在那一瞬间化为一副枯骨。谁先背叛谁,谁就先死。他用死亡来束缚爱情,用死亡来试探真心……他变的太多。 双眉紧蹙,不言不语望着他,目如寒霜。顿了一刻,她蓦然转身离去,留一树海棠火红,和底下萧瑟的素白。 慕卿呆呆站在那,手心向上。仿佛她的手掌还在他的手中,脑海里盘旋她所谓自由的那席话。 晚上躺在榻上,阿梳将玉锦说的那些话想了一遍又一边。可纵然他曾经多么好,也难不准以后不会出现上此挥鞭子的情况。偶有听说,男人不能对女人动手,动过一次,可能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形成家庭暴力。阿梳已经尝过一次,可不想再尝第二次。 外殿案桌边的人还在看书。从海棠树下回来他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透过帐子往外看了看。似乎察觉到里面细小的动静,看书的人忽然侧过头来和她对视。阿梳惊了惊缩回被子。后又钻出来解释:“有光,睡不着。” 外面的人看不清具体神色,但能看到他脸上渐渐浮起了笑。阿梳这才意识刚才多此一举。他在看书,她说有光睡不着,不分明让他吹了灯上榻休息的意思嘛。 果然。他理好书笔,吹了灯过来。他挨在身边,最舒服的姿势躺着,身体微微贴着她的,没有进一步动作。阿梳又等了一会儿,只听沉稳的呼吸声传来。慕卿已经入睡。 平时没机会碰慕卿的脚,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抱着人家的脚底不放,搓脚这事……阿梳还真不想干! 蹑手蹑脚爬到床尾。先用手指戳戳他大腿没反应,于是悄悄掀开被子一角,手往下探了进去。阿梳仔细琢磨,没学过点穴实在不晓得涌泉穴在哪个位置,干脆照着老君所说在脚底中上位置都点了一遍。当点到第三次时。床上躺着的人突然作力蹦了蹦,阿梳吓退到墙角。估摸着是不是戳到涌泉穴了。 紧接着,床上坐起另一个人,他幽幽的目光望着床角的阿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甘的睡意:“你干嘛?” 阿梳搓搓手:“忽然发现你的脚生的漂亮,随便摸摸。” 慕卿把她丢回床上:“睡!” 看来是没被发现,阿梳背对着他拍拍心口,轻轻舒了口气,不知太上老君找到大阿折没有。 第二日早,阿梳拿着喷壶浇水。苍然殿没有一个婢子,这些凡间植物多日缺水,看着泛黄的叶子阿梳于心不忍,打算先担起拯救“苍生”的重任。突然,一个力道将她拽进草丛,阿梳甩着喷壶大叹,那个男人不会要在草丛里那个什么吧!想着,手臂一甩,“咚”闷响,沉重的身体摔在地上。 居然没躲开!大概是太专心于…… “别这样,你说过这几天不碰我的!”阿梳背着身,脸上娇红。 “什么?”地上的人出声,还有牙咬切齿之感。不过……声音不太对。 阿梳往后瞄了一眼,大阿折坐在地上,额头上起了红包。看清来人,阿梳更惊讶了:“大阿折,你怎么进来了?你师父在找你!” 见到他,阿梳内心不由赞美自己昨晚点的太准了! 大阿折揉着额头,忌惮望了她手中喷壶一眼,从地上爬起,一本正经扣住她的手:“我带你出去。” “别!”阿梳赶紧收回,有一些慌张,“慕卿要是知道我是跟你走,他会杀了我们。” 大阿折眯眯眼,兴许是扯痛额角的红包,眼皮又跟着抽了抽,依旧严肃道:“我看你过的并不好,你不想走?” 阿梳说:“想走,但不是跟你一起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惊道,“慕卿仙术只消失一瞬,你合着那一瞬进来,这可怎么出去!慕卿现下气死你了,你此番前来岂不自投罗网!” 大阿折道:“他对你不好,我就要带你走!” 阿梳为难:“你师父说上次天界错怪了你,现在可以帮你恢复仙骨。不如这次先等机会出去找你师父,我在这儿没事的。” 大阿折听不进去,还是拽着她道:“不做仙也罢,我就要带你走!” “你你你!”阿梳心烦意乱,委实不想让大阿折冒这个险,情急之下扯了个借口,“你不做仙怎么带我走?你打得过慕卿吗!两个人去送死?我可还不想死!” 大阿折果然平静下来,眼神黯淡。这里本只有她和慕卿两人,若被慕卿听到别的声音定会疑心。害怕慕卿发现大阿折,阿梳先带他到一处偏僻躲藏,大阿折一路无言,目光静静望着她。阿梳将他藏于天境边缘巨石洞,嘱咐时刻注意结界,若闪白光便立马离开苍然天境。 大阿折忽然拉住她,问:“如果能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和我留在天界?” 阿梳笑了笑,摇首:“天界我会回去。那时候会看望玉锦、阮阮、你师父还有你。” 眼里多了许些凄凉,他道:“其实我很自私,我得不到你,也不想让你留在他身边。可我又舍不得伤你,只好成全你想要的。” “是我糊涂,是我误了你。”阿梳低下头,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她对大阿折除了愧疚别无其他。 他僵僵扯了扯嘴角的笑,背过身去,默默望着石洞上凸出的石纹。 阿梳退出石洞,大阿折的到来让她有些失措,心里好像缠了一团棉花,堵在心口出不去。想要离开苍然天境,可当大阿折说要带她走时却又干脆拒绝了,也许是不想因为他把跟慕卿的关系闹得更僵吧。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能离开苍然天境,慕卿的看法还关她什么事…… 阿梳晃着脑袋进院子,后面传来鸟羽急速拍腾的声音,转头看见一只蓝色的鸟站在石桌上。阿梳有惊了惊:“蓝莺,你怎么也来了!” 小豆子眼睛眯了眯:“也?” 蓝莺对慕卿忠心耿耿,阿梳忙找了个借口:“因为前几天……有朋友来过……” 蓝莺抖抖羽毛:“我想念慕哥哥,带着绿莺来找慕哥哥。我在苍然天境上徘徊许久,你们怎么都没发现我,真没劲!” 阿梳看着羽毛下缩小的肚子问:“你的蛋呢?” 蓝莺拍拍翅膀,在桌子上跳了两下:“孵出来会飞了,我让他们自己生活,别来打扰我和绿莺!绿莺去给我抓虫子了,这几天没胃口他还非要我吃,吃吃吃!都长胖了!” 这一对的孩子不禁能成家,丈夫还这般疼爱,在阿梳眼里蓝莺就是在秀恩爱,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禁泼她冷水:“养胖了最好别在慕卿面前跳来跳去,如今他和从前不同,脾气躁了不少,说不定就把你烤了,看你到时怎么哭!” 蓝莺跃到海棠枝上:“那你有没有想过,慕哥哥为什么会变。”喙里呷着绿叶片儿,往一朵海棠旁跳了跳,懒洋洋“我虽然是一只鸟,但也知晓你们的事情。你先同大阿折成亲在先,后又在天雷下救出大阿折,完了还陪他浪迹天涯,是个正常喜欢你的男人都会被你醋疯!所以慕哥哥只能用强硬手段把你留下,其实内心十分卑微,害怕有一天你又和大阿折跑了,害怕你又不要他。” 阿梳沉默一会儿,说:“可他再生气,也不能打我。” 从树上跳到阿梳肩膀上,冲着她耳朵蓝莺尖嘴一张:“生气?他是吃醋,吃醋!醋疯了的人,有什么疯事情做不出来。慕哥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每个人到一定极限的时候都会做出强硬手段,即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还是忍不住做出来。” 阿梳寻思,堆出一个笑:“照你说……我应该向他道歉?抱歉我把他逼疯了?” 小脑袋重重点:“可以这么说。” 阿梳伸手抓鸟,蓝莺飞腾到树上,阿梳纤眉倒竖:“臭鸟!你摆明了帮慕卿,少跟我装大人,我不吃这一套!” 【079】拔了胸毛 蓝莺也冲着她喳喳叫:“他向你低头你不领情,自己又低不了头,你们没法好了,没法好了!” 阿梳叉腰气喘吁吁,一会儿平静下来:“你能变成人形吗?” 如果蓝莺能变成人形,替她点了涌泉穴,那么她也就可以通过苍然天境的结界。对于忽如其来的一句,蓝莺显然很戒备,阿梳找了个借口解释:“慕卿这几天累,你等下去给他捏捏脚,特别是脚底中上部位,可以让他舒缓舒缓。我……我这边还有别的事要忙。” 蓝莺毫不留情拒绝:“我不喜欢捏脚,你也不必特意提醒我脚底中上部位。”小豆子盯着她,尖锐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为什么要走?你真的要抛弃仙上?他会彻底疯掉的!” 阿梳慌慌张张摆手:“别……别胡说,我没说要走,没说!” 蓝莺道:“我看到你跟那个男人说话了,你们要私奔?” 阿梳正色道:“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 尽量摆出严肃真诚的样子,蓝莺端视她好一会儿还是扑开翅膀,压根不吃这一套,喊着要向慕卿告状。阿梳没鸟飞的快,跑到书房的时候,蓝莺已经穿过细小的屋檐钻到慕卿面前。她气势嗷嗷的站在案桌上,向外面的阿梳瞟了一眼。 慕卿看见蓝莺,略有意外之色。他向蓝莺伸出一只手指,蓝莺乖巧的跳到他指上昂首站着。慕卿缓出一抹微笑,摸了摸头顶的羽毛。蓝莺撒娇地在他手心蹭了蹭,婉转悦耳叫了声。 阿梳走进来,眼睛盯着蓝莺那张小嘴,冷汗直冒。现在慕卿如此多疑,如果蓝莺说出大阿折在天境之中又或是她和大阿折什么,不知慕卿会多生气。慕卿一遍揉着蓝莺的羽毛。一遍抬头笑眼:“又多了伙伴,闲暇之余你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阿梳堆起笑:“有没有伙伴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吗。” 最好把蓝莺关回去! 慕卿说:“我每日习惯做些看书写字的事,这期间怕你闷。” 食指上的蓝莺突然跳起来:“别听她胡说!她才……”还没说完,就被阿梳一把抓住。 阿梳捏着她细细的喙子,表情又恨又笑:“刚才飞过来差点啄伤我,还没好好算账呢!” 蓝莺被捏着嘴,不情愿地扑腾翅膀,鸟爪在阿梳手上抓出一道白痕。阿梳捏着她快步转向书房外,嘴里不停骂:“臭鸟!慕卿在看书。你叽叽喳喳自己不嫌烦,我们还嫌呢!我们到外面去好好算账!” 哪知蓝莺拼死挣扎,羽毛又养的细滑。迅速溜出来冲回屋子,边飞边叫:“他们要私奔,他们要私奔!” 意料之中的,慕卿的脸瞬间沉下:“谁和谁要私奔?你听见什么了?” 蓝莺落到桌子上,疾步跳来跳去。激动尖声叫:“这个女人要和大阿折私奔,要和大阿折私奔!她还让大阿折先恢复仙骨,这样才好打得过你,放心私奔!” 阿梳跑回来慌忙道:“蓝莺与我不和,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气人。” 阴郁的眼睛注视她,犹如鹰眸深邃。重重合上手中的书将其掷在脚下。冷声道:“蓝莺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苍然天境加了结界之后,里面鸟类不能外出,外面的亦不能进入。若非结界失效。蓝莺也不会飞进来吧。她虽不喜欢你,但不至于因此欺骗我。”他转而问蓝莺,问,“大阿折在天境何处?带我看看。” 一声令下,蓝莺腾飞而去。迅速往石洞方向飞去。慕卿踏云跟上,阿梳只能徒脚跑到天境边缘的巨石洞前。慕卿已站在洞前。他两眉紧凝,石洞前站着同样神色的大阿折。 阿梳急地跺脚,这可如何是好,不仅自己遭殃,连同大阿折也逃不了了!她跑到慕卿身边,左右晃荡,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说起。 “欢迎你来苍然天境。”慕卿突然道。 “哎?”阿梳瞪大眼睛,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他……他不是视大阿折为眼中钉大情敌,怎么就……热烈欢迎起来了?望望天,望望地,只有他们三个和一只鸟。 看出她的疑惑,慕卿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咬:“我知你心有我便够,他是你的朋友,又是太上老君的徒弟,我怎能不欢迎?大阿折恢复仙骨就得留在天界,有太上老君这个顽老头看着,他可没机会跑下来。” 阿梳明了。慕卿虽然已离开天界,辞去军师一职,但对天界还是衷心一片。既然大阿折是天界要的人,他又怎么会私自卡擦了大阿折呢,让大阿折恢复仙骨留在天界,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然而这咬耳朵行为在大阿折眼里满是郎情妾意、儿女情长,酸溜溜之际也只能憋着。慕卿望着他不太好的脸上,笑眯眯说:“我想,你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她是我妻。” 阿梳怎么就觉得慕卿这会儿……显得特别得瑟! 那厢,大阿折神色不自然顿一顿,扯了扯笑。慕卿又道:“我是主,你是客。我尽地主之谊,到苍然殿坐一坐吧。” 大阿折望了眼阿梳,拱手道:“打扰了。” 慕卿在前走,不回头慢慢道:“知道就好,说出来尴尬。” 阿梳抹一抹额前冷汗,招呼大阿折跟上。蓝莺在半空盘旋,忽然冲下来站在阿梳肩膀上,冲着她耳朵尖叫:“得逞了?高兴了?慕哥哥好委屈!你是个坏女人!坏女人!” 凑那么近,叫那么响。阿梳对蓝莺早不顺眼了,火气一上抓住它。蓝莺誓死不屈,又是咬又是抓,阿梳吃痛手滑一下,却仍坚持抓着蓝莺,不想抓下一撮蓝色的羽毛。而蓝莺浑然不知,嘴里叫着“坏女人”,往苍然殿的方向飞去。 他们回到苍然殿,慕卿破天荒邀请大阿折今晚住下。阿梳一个劲打量慕卿的脸色,看他是病了呢还是暗地甩什么阴招。慕卿向着她的寻寻试探投了个含蓄谦谦的目光。阿梳端起茶,匆匆吞两口。 蓝莺从外面飞进来,在殿子半空飞快盘旋,生气嗷嗷叫:“阿梳是泼妇,她拔了我的胸毛!” “噗!”一口茶喷出来,阿梳哑然望着它光秃秃的胸部。 蓝莺落在慕卿桌上,将小胸脯挺了挺:“这里的毛都没了,可不就是胸毛!赔我毛!赔我毛!” 看着蓝莺光秃的胸口,长长的漂亮鸟尾巴高傲地一翘一翘,慕卿忍着笑,手指摸摸它的脑袋安慰道:“漂亮的羽毛很快又会长出来,你别担心。至于她……我晚上再教训。” 迎着他黯然飘来的一束目光,阿梳不自觉抖了抖。她……她可没胸毛赔啊!她避开一人一鸟似有若无的尖锐目光,端起茶杯继续喝。 再看到蓝莺的时候,它气呼呼站在树杆上,任凭怎么叫都不下来。后来绿莺也来了,两只鸟就开始叽叽喳喳吵起来。下午,慕卿临时做了个笼子把它们关了,撒了点小米进去。 大阿折和阿梳生分许多,阿梳认为一定是慕卿那些话。大阿折此番前来想要带她离开,他的心意她了然,然而慕卿那句“她是我妻”冰冻了大阿折,以至于到现在大阿折都没主动开口和她说话,多是默默丢几个复杂的眼神。 两个男人表面有谦有礼,然而这就是最关键所在。照理他们二人并不生分,可两个都做君子、做彬彬有礼之态,各自抱着算盘,也不知较量什么,气氛僵硬。 到了晚上,大阿折早早进屋了。洗漱之后阿梳坐在床上,看着正在穿中衣的慕卿。似乎知道她在看他,他的动作极慢,似是有意将半裸.身多露一些时候。直到他向这边走来,阿梳才回过神,当他进入暖帐之中时,她将被子横在两人中间把刚才想的问题问他:“你当初为什么向天帝举荐大阿折做军师?” 慕卿把被子叠起放一边:“以前我倒看他人不错,没想到最后惹了这么个麻烦。我若能未卜先知,一开始就不该把你放在兜率宫,更不举荐他。现在想来,还真后悔!” 阿梳坐到被子边上:“那你又为什么把大阿折留在天境?” 慕卿托手趴在叠成一块的被子上:“我是好心,替老君看着他。我明日修书给老君,约个时间叫他来领。” 阿梳扣着被子上的百鸟花纹:“那……是不是你施法隐藏大阿折的气息,让大家都找不到?” 慕卿捏住她的手:“那晚,你是不是点了我涌泉穴?” 变扭地在他掌中握成一个小拳:“我试一试看能不能帮老君找到大阿折。” 慕卿将两人之间的被子再次搬开:“我确实有一己之私,不想你找到他。既然天界重新判定大阿折无罪、老君要求他返回天界重覆仙骨,我总不该还藏着他。这桩事了了,没别的需要操心了吧?最好别再多管闲事,好好跟我过日子。” 这真是破有促膝长谈之意,阿梳左右想想,近来慕卿的态度和那次大为不同。“如果你答应我两个要求,你……我就考虑留下来。”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出口妥协。 ps: 上面还有一更是白天的,大家不要忘了哦。双更时间为每日12:10和20:10 【080】睡觉问题 “什么要求?”该给的都给了,看看这丫头还能有什么要求,如果是放她离开,坚决不同意! 阿梳说:“对天发誓,如果你对我再动用一分武力,就……就不得好死!必须是像血印那样一旦违反便能够随时应效的!” 原来如此。慕卿松了口气,同时也愧疚起来。若非对那次真心害怕,恐怕她也不会叫他用血誓吧。 “打你那顿鞭子确实是我的错,当时怒急攻心,自己像是着了魔,太恨你太气你,又怪罪自己,所以动了手,这是我糊涂。”说着,咬破手指,在掌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图,三指作誓,“我慕卿对天发誓,如若对阿梳再动用一分不当武力,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请天为证!” 话落,掌心闪出红光,又在眨眼间暗下。再看,掌中血符已消。慕卿摊开手,告诉阿梳血印已种,誓言若有违背,定受天地诛罚。 阿梳望着那双白皙的手掌,蜿细的掌纹柔和生长,画出好看的幅度。她心中莫名有了伤感,甚至后悔让慕卿发誓。按捺眼角的酸意,她最后要求:“你先解封我的仙力,这几天分开睡。” “为什么?解封可以,为什么要分开睡,你已是我的妻!这是两个要求!”一把拍在柔软的被上,慕卿不满叫。 “那就分开睡”反正有他在,她也不必费太多神,可是对于同睡之事,还是保持原有态度,“我……我没准备好立即投身于做妻这档子事,我还有点害怕、紧张。你……你不能逼我。” “不行,我得看着你。”慕卿坚决摇头。 “你在旁边搭一个小榻,你去上面睡。”阿梳出了个主意。 “不行!” “既然如此,我回去睡。” “不行。” “最后让步。我搭小榻睡!”阿梳双手撑着腰,坚决表态,对方却在这时候没了声响。阿梳心一紧,慌了,“哎?你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手捏下巴做思考状,慕卿忽然将手往殿后的小隔间指:“我记得那后面有一张旧的小榻,本来是搬出去晒太阳用的,你可以暂且借来睡。” 阿梳眼睛瞪地圆圆:“难道你就不阻止我?” 慕卿两手一摊:“我不能逼你。” 好吧!阿梳一拍大腿,下去把旧小榻搬出来,擦洗干净后铺上垫摊被子。 “好了吗?”大榻子上的人问。 阿梳钻进被窝:“好了。” 话落。烛心被一阵细风折断,房间陷入夜色之色。 然而,阿梳半夜醒来。怎么……好像……貌似……小榻上多了一坨什么。阿梳用手摸了摸,暖的,有弹性的,好像是个人。阿梳猛然醒悟! 这……有没有搞错,暖烘烘的大床榻不睡。偏要跟她挤在这么小一张榻子上。双臂紧锢在她腰间,按着她的背,因为贴得太紧,能感觉到他心口沉稳的跳动以及肌肉的健壮与温热。醒来后一直呈这个姿势,阿梳在被子下伸展伸展腿脚想换个方向睡,哪知小臀突然被拍了下。温蕴厚重的男声传来:“再动就摔下去。” “太挤了。”阿梳撅着小嘴抱怨。这个侧卧姿势实在难受,压着的肩膀酸得不行,再不动一动就要麻了。阿梳不顾翻了个身。背下一空,掉了下去。慕卿抱着她,缠着被子同在地上滚了圈,两人睡意全没。 “和你说了别动,刚才准备让些位子出来给你翻身的。”慕卿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脚步摇晃。 “你不挤过来不就没事。干嘛?我不去那边!我不和你睡!”意识到他往大榻方向去,阿梳四肢乱蹬。想到白日慕卿说要帮蓝莺教训她拔胸毛的事。胸口一阵凉风刺骨,四肢蹬得更厉害了。 他把她平躺在大床榻上盖好被子,却没有要上来的意思。在榻边坐了会儿,他起身往小榻走去,上榻、盖被,动作连贯。静静望着榻上黑色的影子,心里有一朵小花在夜幕中悄悄开放,幽幽飘香,恬静又舒适。 第二日,慕卿和大阿折早早地坐在院子里。阿梳到的时候,他们正自顾自喝茶,皆是一副臭脸样。慕卿见到她,微笑走来。大阿折看着她,欲言又止。阿梳猜想大阿折有什么想和她说,但忌于慕卿在场不好开口。大抵是类似于带她离开的话,阿梳猜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就是觉得大阿折脸上的表情愣像是如此。不想让大阿折误会,也不想让慕卿误会,阿梳决定闭口不问,就让那些话闷死在他肚子里吧! 到了约定时间,慕卿暂且撤去天境结界。很开,上空飘来一朵大大的祥云,正是太上老君。 老君看到大阿折,眼眶滚满晶泪,大阿折跪倒在地,垂着脑袋:“师父。” 老君近前将他扶起,拍着背脊安抚:“总算是见着你了,你平安无事便好,快随我回天界吧。” 大阿折望向自己的右臂,愧疚道:“师父,我断一臂,怕是不能……再为你炼制好丹。” 老君眉毛一竖:“借口,断一臂就不能吃饭喝水了吗?只要你心还在,什么困难都绊不倒你。”大阿折面露愧窘之色,不再说话。太上老君就当他应了,举步向慕卿道谢,“还多亏了你,否则我还不知去哪里找呢。” 慕卿笑一笑,道:“能帮老君找回徒弟我也高兴。” 阿梳望着老少两人,心中念想:这二人真会演戏。一个明明知道是谁封锁的消息,一个明明知道是谁暗算撤销仙术,却都脸不红心不跳,尽说些寒碜话,假惺惺! 这时,太上老君开启第二波话题,微笑向慕卿说:“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便是请你回天,继任军师一职。” “哦?”慕卿故作惊讶,也不知道是不是惊讶,大抵按捺心中的狂喜,面色平静,愧疚谦和,“两次大战,我都有愧与天界,实在胜任不得。” 太上老君闻此,作叹息状,努力劝说:“仙神重情未必不是好事,重情才重天下。眼下惑昀就要展开攻势,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多次商讨下来,办法是有却不精细。二郎真君时常叹息,虽平日与你有所争吵,但打战一事还是与你配合得最好,现下少了你,我看他士气也弱了不少,整天愁眉不展。” 阿梳凑过来对慕卿道:“原来二郎神心中这般想念你。” 慕卿瞪她一眼,阿梳悻悻走开。慕卿对老君说:“魔战一事我愿效劳。老君先回天界,东陵殿我改日再回。” 老君环顾四周,继续道:“这苍然天境一个仙婢都没有,冷冷清清,岂不委屈了你。不如我请天帝下旨让原来东陵殿的下来一部分?” 慕卿:“我正愁此事,若老君能帮忙办妥真是多谢。我倒无所谓,就怕阿梳累着。” 感觉慕卿这话颇有秀爱之意,阿梳连忙道:“我也无所谓的。” 慕卿了然:“哦?那……” 阿梳快速想了想,抢前叫到:“还是叫几个吧,我一个人浇浇花挺无聊的。” 慕卿抿唇微笑不说话,太上老君明了点头,拉着大阿折站在云团:“我先告辞!不出意外的话,仙婢过两日给你送来。” 慕卿向他拱手告别:“有劳。” 云团款款飘远,大阿折回着头,直到消失在高空云层中。阿梳默默摇着手,祝愿大阿折回归天界后生活快乐,练出更好的仙丹拯治苍生。一只大手按着她摆动的小手,两束目光酸酸盯着她。她冲他撅撅嘴,跑回苍然殿。 阿梳在殿子里坐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慕卿回来,疑惑地出门寻找,却看见他拿着喷壶在浇花。阿梳跑过去,瞧他满脸认真,于是学起阮阮在东陵殿时的样子:“哎,过去那边撒撒。叶子上也要喷到,不然叶子会黄。还有那边,树再高也要爬上去,每一片叶子都必须湿润!” 慕卿提着喷壶幽幽望着她,眼神忽然精锐。阿梳立马觉得不对劲,转身要跑但不及他手快,撩过她的细腰腾空而起,最后落在高高的树杈上。 “怎么又上树了!快快……快放我下去!”阿梳捂住眼睛不敢看下面。之前她爬过一次树,但那棵树不太高。之前他也带他飞过树杈,那时候他说的兜风!这大树长得贼旺盛,风儿一刮,树叶尖“沙沙沙”地往脸上戳,那种滋味……销魂到泪流满面。 在旁,慕卿拿着喷壶在往每一处叶子上撒水,一边数着:“一片,两片,三片,四片……哎?这个好像数过了。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五片……哎?四片……这是第五片吧?” 阿梳蒙着脸问:“你算术不好吗?” 慕卿一边喷水雾一边说:“小时候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算术。虽然不知道算术师父在上面讲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还好,常用的一些我勉强学会了。” 阿梳撇嘴:“那你还会把叶子数错?” 慕卿:“数叶子这等事不常用。” 阿梳苦着脸拨开面前的树叶尖子,抱着树干一动不动。 【081】帅哥 待这面的树叶全撒上水雾后,慕卿一手提着喷壶一手叉在阿梳胳膊下欲往另一侧树枝去。阿梳连忙阻止,讪笑说道:“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我有些渴有些饿了。” 喷壶往树下一丢,“你等着。”慕卿道,话音刚落,自己就飞下树杈。阿梳一个人抱着树干,垂眼欲哭,又不敢乱动。过了一会儿,慕卿端着一盘糕点一壶美酒上来,看架势是要在树上度过这美好的甜点时光。 见她在树上如此紧张,慕卿说:“你放轻松,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阿梳提议:“不如你在树上,我在树下。” 慕卿问:“然后我在树上投食给你?” 阿梳张张口,说什么也不是。慕卿拿一块粉红色的糕点塞进她嘴巴,阿梳舔了一下,味道还不错,细嚼慢咽吞下去,嘴巴有点干,向慕卿讨酒喝。慕卿拿着酒瓶子,示意由他来喂,生怕她喝多了醉。阿梳喝了一口,酒有些辣,但香味醇厚,意犹未尽。这么一口解不了渴,阿梳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拿茶上来,这样我就可以喝很多口了。” 慕卿灌着酒,答:“刚才泡的茶凉了,剩下的也喝不了几口。我已经煮了水,等一会儿开了就帮你去拿。” 阿梳看他大口喝酒,不由问:“你含淡醉珠没?” 慕卿挑眉,颇有玩味地说:“你猜。” “不知道。”阿梳摇摇头,又懊恼起来,“我好渴,我要喝水!”停了停,补上一句,“酒也成!” 慕卿愣愣望着几近被渴疯的她,手上一空。酒壶被她抱在怀里,一个仰头往嘴巴里灌。“慢点,别喝多。”慕卿上去捏着酒壶,控制酒水往她嘴里灌的分量,看差不多时强制拿下。阿梳打了酒嗝,周围满是酒气,脸上也起了红晕。慕卿晃了晃酒瓶子,天啊竟然去了一半。 阿梳连打两个酒嗝,摇头晃脑说:“美酒下肚,火辣辣。软绵绵的。” 慕卿将酒壶和糕点搁在别的树杈上,双手扶着她:“可别乱动,我带你下去。” 阿梳朝慕卿望了望。软绵绵摊在他怀里,手臂环着他脖子:“奇怪,你好像还挺精神,脸也没红,你果真含了淡醉珠?” 慕卿比她高一个头。此时他身子微倾将她搂着,素白的襦袍领微微敞开,隐隐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还可以闻到发自他身上清竹香味依旧若有若无的酒香。阿梳没忍住往里偷偷瞄了几眼,咽咽口水,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手指戳着他的肩头,如小猫般轻声:“你好俊,我好喜欢。” 闻此言。慕卿眼神一僵,柔肠百转。他问:“你就喜欢我这皮相?” “帅!我喜欢。”白皙的手指尖摸着他的眉梢、眼睛、鼻梁、嘴唇,“我最不喜欢你欺负我!但是我又只能让你欺负,只能让你一个人欺负。” 阿梳挑开他的嘴唇,生涩地伸出舌尖小心翼翼触到另一条滑润。霸道撇开那条滑润,往底下探去。果真发现一粒圆圆的珠子。阿梳得意地将淡醉珠从底下拨出来,却被一只温热强势卷起她的舌尖,随之嘴唇上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腰上也在此刻一紧,将身体顶在树干上。 “干嘛呀?”阿梳别开嘴,媚眼如丝推一推压在身上的人,惊惶问。 慕卿手指伸进她的衣服绕到背后,漫不经心答:“我看看你今天穿的绣花小肚.兜。” “肚.兜”两个字一下子在脑海中炸开,阿梳醉意顿醒一声尖叫,对身上的人拳打脚踢。慕卿一番心思全被她打乱,脸上生生挨了两拳,捂着俊脸坐到一旁。阿梳捂着胸口气恨指着他:“你、你、你不要脸!” 慕卿揉着被打疼的脸颊:“你好像忘了是谁先扑过来啃的。” 回忆一番,阿梳恼悔尴尬,还是嘴硬争辩:“你啃就啃,干嘛要看我的……我的……” 那两个字阿梳咬了十几遍都说不出来。慕卿撑手向后一仰,轻笑着:“哦~你是说肚.兜啊。”看见阿梳咬牙切齿,他强忍着笑,“我是男人嘛,从来没穿过肚.兜,所以就想好好见识一下,而!已!” 感情你还想穿肚.兜啊!阿梳明显不信这个理由,无意间瞄到不远处的酒壶,此刻歪倒在树杈上,一点酒酿从壶口流出来,湿在树叶上散发醉人的香气。差点酒后乱.性啊!阿梳扶额,庆幸自己早醒过来。另一旁的男人抿着嘴唇,别有深意的目光罩在她身上,时不时扫过凌乱的衣襟,每扫一下她的心头就突跳一下。 之后几天,有人提着一壶酒在她面前转悠。 “阿梳你猜,我这次嘴里有没有含淡醉珠。”他弯着眼,嘻嘻对她笑,仰头灌了一口酒。 阿梳白了一眼,懒得理会。 慕卿蹲在旁边,一个人默默把酒喝光了,眼神依旧清明。随后,他张口吐出一颗青色珠子,珠子在阳光下散发柔美的光晕,十分漂亮。捏珠的手指突然间一握,大臂一扬,把淡醉珠扔入海水中。海面震起圈圈涟漪,淡醉珠在水中散发青色幽光,缓缓下沉。阿梳惊诧望着波光涟漪的水面,波痕荡打在岸上,湿了岸边一脚绣花裙。慕卿拾起她的裙角,拧干。 阿梳愣愣回过头,问:“为何要扔了它?”不要了可以给我啊!阿梳在心里尖叫。 慕卿笑笑:“还是醉了好,醉了好做事。” 听明白“好做事”的意思,阿梳两颊绯红,脑袋低到胸口。慕卿笑着说:“许多诗人的灵感都是在醉酒之后勃发的,或许我能因此想出对付惑昀的好办法。这就是我说的‘好做事’。” 阿梳一个趔趄,慕卿扶住她问:“怎么了?”阿梳扶着脑袋,低着红脸:“无事。” 慕卿望向广阔无际的大海,嘴角上翘:“这几天精神不济,我倒是想发生点‘好事’,娘子意下如何?” 自从做了真正的夫妻,阿梳变得慕卿话中含义,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 慕卿扭过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阿梳大笑:“啊哈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小文艺,小清新。” 慕卿面无表情望着她:“那阮阮和雨神怎么办?” 阿梳:“……” 晚上,阿梳被压了。完事之后,气喘吁吁两个人呈最后姿势入睡,醒来之后各自腰酸背痛。阿梳更是在床上躺了一天,扬言不会再让慕卿摸榻腿子! 这日,天界拨下来的仙婢和仙侍都到齐了,意外的是阮阮也来了。她本在雨神殿和宵景誊朝夕相处、恩恩爱爱,但听到有仙婢要来苍然天境,立马报了名。雨神并不阻止,亲自送她前来,为天境树植带来一场甘雨。 人员到齐,每日膳食也大有改进,阿梳捧着一碗人参乌鸡感叹万千。阮阮在房里收拾,发现几件做完“好事”留下的衣物,总算明白为何阿梳会面容憔悴的躺在床上。窃笑将衣物收到换洗盆中,窃笑夺门而出。 阿梳对她意味深长的几个窃笑打心底毛骨悚然,将汤品尝喝完,意犹未尽。 苍然殿热闹了,晚上也不敢大叫了。阿梳憋着嘴,看着慕卿跑完澡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向她走来。他神清气爽了一天,她憔悴无力了一天,不公平,很不公平! 待他要摸到榻子时,阿梳冲他叫:“睡旁边去!” 慕卿望了望隔壁那张小榻:“也太委屈为夫了吧!”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翻上床,“乌鸡汤补得怎么样了?” 阿梳从中闻出些味道,托词说:“就喝了一次能补什么!现下我又饿了,你……你去厨房拿点吃的。” 慕卿语重心长道:“晚上不要吃东西,会发胖。” 阿梳蹬被子,满是不依:“胖就胖,我要吃!” 这招对慕卿大多有效,果然他下了榻子出了门,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盘小点心回来。雪白的兰花印盘子上放着山药糕、花香藕片以及藤萝饼。慕卿嘱咐道:“晚上不可吃太多,我就拣了这些,你就解解馋。” 头点得似小鸡啄米,阿梳接过盘子,将药糕、花香藕片以及藤萝饼一一吃抹干净,满足地揉揉肚子。慕卿给她擦擦嘴,凑上来:“吃饱了?解馋了?那就办事!”说完,扑了上去。 这次和昨晚不一样,今晚温柔许多,十分美好,好到……阿梳还想要一次。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阿梳梳洗完毕,重见天日…… 一天一夜没见苍然殿外面的景色,现下眼前焕然一新。因为有仙婢和仙侍连夜连日打扫,原本肆意生长的树木被修得井然有序,环境顿时干净清爽。阿梳伸了个懒腰,呼吸新鲜空气,看到外面有仙侍来来往往搬运食材。阿梳上前,望着来往的人群,忽然发现有两个人提的篮子的东西很奇怪。 “看什么?”有人揽住她的细腰,轻轻问。 阿梳将手一指,身边的人就叫那两个仙侍过来。阿梳拨了拨篮子里几个带着泥土的东西问:“这是什么?圆圆的……又扁扁的。” 【082】发型屌炸了 慕卿微笑解释:“这是地瓜,凡间的美味。”眉头忽然扬起,提议道,“不如我们烤地瓜?” 阿梳吃过不少美味,可就是没亲手做过。烤,她还是了解的,就是用火在上面烧呀烧呀烧,被烧的过程应该……很有趣,而且烧烤出来的东西特别美味。阿梳很兴奋,极力赞成:“好啊好啊,快点烤,我要尝尝好不好吃!” 慕卿点点头,拿两个地瓜在手里抛了抛,往池塘空地走:“恩,那你去挖洞。” 阿梳拉下脸:“你用法术变一个嘛。” 慕卿说:“我生火,你挖洞,夫妻同甘共苦。” 阿梳无言以对,找了一个结实的木棍开始翘土。慕卿要求说:“挖成像灶子一样的,在旁边开个洞,不是上面。” 丢下木棍,阿梳说:“不如我们去厨房烤?”为什么不用现成的灶子,非得挖一个土灶子来。 慕卿揣着地瓜,遥望晴朗的天际:“你不觉得在外面有野炊的感觉吗?” 顺着他看的方向,阿梳抬起头。风和日丽,的确是个好天气,闷在屋子里太浪费了。捡起木棍,阿梳按照慕卿的要求先往下挖一个洞,然后在底部横通。还好土壤够结实,不会轻易塌下。 大功告成! 这时候,慕卿已拾来不少枯枝烂叶堆成小山,他站在她身后,拥着她夸奖:“真厉害,我就知道挖洞这一行你最擅长。” 对于他突然的拥抱,阿梳有点难为情,扭着木棍不做声。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脖颈间,心里随之头一荡一荡。她捏着衣带,咬着下唇,又紧张又期待。大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背。 “让我来。”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在耳后。阿梳惊,难道他现在就要……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虽然天境有结界,仙婢仙侍都在苍然殿里,但她还不能接受白天在外面“做好事”。阿梳红着脸,耳后又被轻轻吹了口气,小腿随即一软,瘫倒在他臂弯。 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阿梳觉得……好像误会了什么……吗?!慕卿也琢磨了她好一会儿,伸手拿起她握着的木棍:“我是说烤地瓜。”他带她在一旁坐着。“我要用木棍来挑火。” 阿梳茫然望着他,嘿嘿笑了声。 慕卿顿了一眼,回到土洞边。响指打了个火苗,将一撮干草点燃,塞进土洞中,接着放入干枯的树枝,用木棍挑起空隙。不久浓烟滚滚,火苗呼呼往上蹿。随后慕卿把两个地瓜扔进火堆,烧了一段时间,地瓜表面由红便黑,微微发皱。慕卿嫌火不够旺,还想加几根树枝。有风灌进土洞,火苗往里边抖了抖之后,猛地向外喷冒。慕卿正好凑着脑袋放树枝。火苗往他头上一舔,又瞬间缩了回去。 只这一瞬,就已经把阿梳吓得够呛。她扑过去拉回慕卿,却突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慕卿灰着脸,感觉脑门上烫烫的。微风吹过又一阵凉丝丝,将手一摸抓出一把烧断的碎发。顿时黑了脸。慕卿丢下头发跑到池塘边往上一照,重心不稳差点摔下水去。原本白皙的脸上蒙上一层灰不说,就连额头上的头发也被烧焦了,烧断的短发杂乱卷成一团,玉树临风之态毁于一旦。 “慕卿酱,你现在……现在好像一朵花呀,哈哈哈!”阿梳指着他脑门大笑。 慕卿不发话,默默坐到土洞边上,横眉怒目望着里面蹿蹿的火苗。阿梳凑过去,手指戳戳他头上几根卷毛:“地瓜什么时候才烤好呀,我都饿了。你可不能半途而废,今天非要把这地瓜烤熟不可!” “哼哼!”慕卿冷笑了笑,捻了个法术让土洞中的火苗瞬间旺盛,几近疯狂。浓烟和大火从土洞争先恐后冒出来,慕卿扬手在两人面前施了个屏障挡开,食指一捏,加旺火力。 阿梳望着从土洞里蹿出的重重火苗战战兢兢,拉拉慕卿的衣袖,担心说:“要不还是算了吧,火烧成这样怪可怕的,估计那两个地瓜都烤焦了吧。” 慕卿冷哼一声,收了手,大袖一挥,土洞崩塌。火焰熄灭,浓烟翻弄,阿梳呛地直流眼泪,捂着口鼻躲到池塘边。再回头,看见慕卿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在土堆木灰里扒挑,很快,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被他挑出来,滚到干净的地上。 “焦了,不吃。”看着那两颗黑不溜秋的……地瓜,阿梳摇摇头。 慕卿依旧憋着脸,纤长的手指撕开热腾腾的焦皮,被烤黑的地瓜立刻露出嫩黄的肉,散发诱人的香味。 “哇!外焦里嫩!看起来好像很好吃!”阿梳惊喜,恨不得现在就咬一口尝尝味。 慕卿伸手拦住她,沾了灰的手指在她脸上捏了捏:“馋猫,现在还烫,等一会儿才能入口。” 耐心等了一会儿,慕卿拿起地瓜,剥开焦皮,在热气腾腾的嫩肉上吹了吹,凑到阿梳嘴边。阿梳迫不及待大咬一口,被烫的呼呼哈气。慕卿忙用手掌抵在她下巴,示意她吐出来,阿梳坚持用舌头将地瓜在嘴里翻腾两下,凉了一点嚼咽下肚。对此,慕卿哭笑不得,耐声耐气:“小口吃,小心烫嘴。” 阿梳接过地瓜,吹散上面的热气,按照慕卿说的小口咬,美滋滋赞道:“又香又甜,好吃!” 地上还有一个未剥开,阿梳见慕卿不吃,把自己的剥出一块递过去:“你吃。” 慕卿弯弯唇,擦过地瓜凑过来。知道他的意图,阿梳把地瓜横在二人唇瓣间:“吃地瓜。” 深情的眼眸望了她许分,柔软的唇瓣贴上嫩黄的香肉,贝齿轻咬,含下一块。原该是情意绵绵、柔情蜜意,可面对他的“明眸皓齿”,阿梳噗嗤笑出来,拿着半块地瓜差点滚到地上。慕卿起先狐疑望着她,突然之间觉悟,起身走到池塘边,将满脸灰黑洗净,看到水面倒映被烧卷的头发,气不打一处。 那厢,阿梳已经吃完一个,捧着剩下一个地瓜朝他喊:“你不吃,我吃了啊!” 慕卿回过来,气冲冲抢回地瓜:“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个不给,我头发都这样了,你也不来安慰,这个算是惩罚!” “你幼稚!”阿梳说着便去抢地瓜。 慕卿举着地瓜四处乱跑,阿梳为地瓜紧追不舍,渐渐的抢地瓜变成追逐游戏,二人乐不开怀,最后一起把地瓜齐心下了肚。阿梳靠在慕卿肩上,嘴里唱着:“地瓜好,地瓜妙,地瓜最美味!”然后跟慕卿商议明日再来烤地瓜,而且要烤多点。说着说着,她突然捂住肚子,弯着腰,神情痛苦:“我……我肚子有点难受,是不是地瓜没烤熟?” 慕卿摸摸自己的肚子,并无疼痛之感。再看阿梳,脸色煞白,额冒大汗。“忍一忍,先回去躺着,我马上叫苍术来看看,很快就不疼了。”面对突发情况,慕卿一边好生安慰,一边扶起她往殿子走。走了两步,阿梳半蹲下来,哭腔道:“我走不了,腿软,肚子好疼好疼!” 阿梳又是叫又是哭,慕卿听得心都痛了,小心翼翼抱起她回到殿内。阿梳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表情痛苦,不停哀嚎。阮阮打来热水给她擦脸,慕卿传声给苍术,大致说了阿梳的情况,请他立马下来。 不久,天边飞来一团白云,慕卿迎上,拉着苍术快速飞回殿中。脚跟还没落稳,慕卿就推着苍术进屋。苍术气怨回头,这才看清楚慕卿现在的样子,惊讶叫:“哎呀呀,你这发型屌炸了!” 阿梳缩在床上忍着痛,不忘应和:“对对,就是被火炸的。” 阮阮也忍不住掩唇笑了。 慕卿急得要紧,愤然拂袖:“你别看我!看阿梳!” 苍术小步跑过去,一边诊脉一边还望着慕卿,哼哼唧唧:“气质还真是……真是不一样了啊。高富帅蜕变,你是什么时候想通加入我这一行的?” 慕卿脸上一阵黑一阵绿:“闭嘴。” 苍术瞠目怒嗔:“我这人话本来就多,你要我闭还真闭不上,否则怎么告诉你阿梳的情况啊!” 慕卿不耐烦了:“那你诊断出她怎么了吗?医仙大人!” 苍术移开手,从药箱里拿出一粒丹塞进阿梳嘴里。阿梳吞下药丸,静静待了片刻,肚子小腹开始自发温暖,疼痛感渐渐消失。 “她怀孕了。”苍术说。 “你不早说。”慕卿白了他一眼,突然神色一顿,从椅子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苍术用脚尖踢踢他:“喂,你屁股痛不痛,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慕卿甩开他的腿,扑在阿梳面前,伸出手欣喜地在她腹部左右摆动,愣是没敢摸下去。阿梳看了半天,干脆就把手按在肚子上,转头看慕卿的表情。隔着衣物,他轻轻抚摸平坦的小腹,仿佛掌下就已有了一只小生命,眼里掩不住的三分兴奋三分激动,四分紧张。 “这真是件大喜事!”阮阮也很兴奋,自顾自盘算起来,“每日膳食要改,花草环境要改,最好连衣服簪子都要筛选一遍,我还有好多不懂,得回去请教有经验的姑姑。” 慕卿豪爽一摆手:“去!” 阮阮笑嘻嘻行了退礼,去嘱咐殿中新事宜。 【083】孕妇真可怕 慕卿欣喜若狂,恨不得现在就出来个胖娃娃,再房里来回踱了几遍,再三确定这是真事,摸着阿梳平坦的小腹开始“呵呵”傻笑。 苍术留了几颗刚才阿梳吃的丹药,嘱咐慕卿:“运动不要激烈,情绪不能波动,营养要跟上。丹药一日一粒,三天的量应该就调理地差不多了。过段日子她孕吐了,我再来开安胎药。哦,对了!还有一些重要事项要注意,慕卿你出来,我指给你看。” 为了阿梳和阿梳肚子里宝宝的健康,慕卿毫不犹豫跟着苍术出了殿子,却被苍术拉倒角落,冒着冷汗极小声对他说:“这段时间她脾气可能会很暴躁,你要耐心点,更要小心点。不然……你会变成我这样。”说着,卷起袖子,几块淤青赫然印在手臂上。 慕卿眉毛抖了抖,苍术继续说:“这些都是玉锦拧的。这时候的女人最凶残,她说一,你不要说二,她开心你要跟着开心,她不开心你要哄着开心,有时候她需要骂人来释放情绪,你也要跟着骂,千万不要试图劝说她,那样只会令人更残暴!” “不至于吧!”慕卿半是怀疑,虽然听说怀孕的女人情绪容易大幅度波动,但苍术说的也太夸张了些。 见慕卿不信,苍术哼哼:“怀孕的女人大多都一个样,凶残暴躁无理取闹!” 慕卿说:“玉锦平日文静礼貌惯了,一旦转变你就得重新适应。对我来说,阿梳一直都是这样。”他对阿梳还是比较有信心,平日她虽有些野蛮淘气,但还算善解人意,偶尔也表现地温柔可人。 苍术撅着嘴,过来人姿态::“大多女人凶残暴躁。少数女人嘛……阿梳大转变之后说不定每天伤春悲秋,患上产前忧郁症哟,小卿卿!小心你的种哦,哈哈哈!加倍努力吧!” 他用力拍拍慕卿的肩膀,提了提肩上的药箱,腾云而去。慕卿将他方才的话想了一遍,心想不会如此槽糕。回到屋中,阿梳靠在床头,目无冷热地望着门口的他:“这么久,苍术和你说什么?是不是你故意引出出去……是不是说我肚子里的宝宝不好?”说着。她捂住心口,伤心垂下头。 噼里啪啦!慕卿脑袋闪过一道惊雷。苍术优雅的奸笑浮现在脑海:阿梳大转变之后说不定每天伤春悲秋,患上产前忧郁症哟! 阿梳大转变之后说不定每天伤春悲秋。患上产前忧郁症…… 伤春悲秋,产前忧郁症…… 见他没答话,阿梳更慌了,失落伤心的神色就要从眼里决堤释放。含着点点泪光,她声音颤抖:“慕卿。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真的吧?我第一次怀孕就这样,是不是……是不是我不配怀这个孩子,所以上天要将他收回?” 慕卿快步如飞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解释:“没有,苍术向我交代该如何照顾你。玉锦不是也怀孕了吗,他就传授一些经验给我。能更好的照顾你。” 阿梳问:“为什么是他告诉你,不是你主动去问他的。” 慕卿神色纠结:“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先说了。” 阿梳抬起头。生气盯着他:“这种事居然来不及?第一时间你就应该想到的,你若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就会在他告诉你之前先问他,而不是他告诉你了才去了解。” 慕卿愣愣望着他,五官缓缓拧紧,别过头阴着脸不发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这不过一件小事,为何要逼问那么仔细。难道真如苍术所说孕期的女人都是魔鬼,当男人的就该活受罪、当奴隶、打落牙齿和血吞?让女人为所欲为? 身边的小人儿不安望着他,拉拉他的袖子:“你生气了?”柔软的香躯贴在他身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结实的腰身,小脸在胸前磨蹭,“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 闻言,慕卿舒心展开一个笑:阿梳还是阿梳,虽然有时候会无理取闹,但仍有善解人意的一面。他轻搂着她,准备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却听见她低声哭泣,压着声音说:“如果你还没准备好要一个孩子,我也可以不要他。” 谁说不要这个孩子了!他就是没赶到在苍术之前说话而已!怎么如何解释都不对!他气怒道:“哪儿跟哪儿啊!你别这么莫名其妙!”看到她眼中的惊色,他立马平静语气,好生劝哄,“我高兴都来不及,忙着高兴才比苍术慢了一步……你看我,我都开成一朵花了。” 慕卿指指自己的头发,没办法,只好试试出这一损招。没想到,阿梳噗嗤笑出来,揉着他头发温柔道:“我来帮你把烧卷的头发剪掉,这样就不奇怪了。” 成功扭转话题,慕卿立马拿来剪刀,提心吊胆低身坐在阿梳面前。 她要剪就剪吧,只要她忘了刚才的事,那几根头发就当给她消遣着玩。 阿梳平伸出手,正好够着他的脑袋,拿着剪子开始整理焦乱的头发。 养了几天,额前的头发有了长度,但还不能梳入发冠。阿梳倒是觉得,垂着额发的慕卿多了几分潇洒,几分风流,还有几分妩媚,更令人移不开眼。 苍术和玉锦的婚礼如期举行,阿梳找到玉锦时,她正在上胭脂。待转过头来,眉目如画,唇色朱缨一点,纤纤素手,红袖添香,仙姿佚貌里带了几分娇媚。玉锦本来就生的好,这么一打扮,真叫人难以从她的玉容花貌上移开。 绕着她转几圈,阿梳惊叫:“玉锦,你今天好漂亮!” 慕卿望着玉锦,也连连点头,夸赞道:“玉锦仙子天生丽质、优雅端庄,苍术好福气。” 手肘捅捅慕卿,阿梳笑:“你现在才知玉锦是美人?当初她苦苦暗恋于你,你都不多瞧她一眼,害她当时伤心!” 经过阿梳这样提起,胭脂之下晕出另外的嫣红,玉锦扭捏搓手,垂眸娇羞:“其实当年……我还挺喜欢慕上仙的,当年最想嫁的人是……慕上仙。不过……” “玉锦!”话没说完,门口一声叱喝,大红袍子的苍术怒气冲冲站着,横眉竖眼,“你你你!你都已经得到我了,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这些话!” 玉锦脸上露出窘迫,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我就是谈谈往事,没别的意思。” 苍术甩开她的手,气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抢了你喽?你有多不情愿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玉锦扶额:“你听我解释……” 苍术捂住耳朵:“我不要听,不要听!” 阿梳真想一个鞋拔子扔过去:“不要听你还叫她解释个毛!” 慕卿幸灾乐祸朝苍术笑一笑。这一笑,苍术更气了,眼角憋出丝丝泪光,拳头用力凿地。玉锦抱住他的拳头,呵斥他停止自残,并对阿梳和慕卿说:“他就这个样,你们不要尽找机会欺负他。今天他是新郎官,是最最气不得的,万一他跑了,你们哪里再去寻一个苍术给我!” 听玉锦帮他说话,苍术抱着玉锦,声音略带委屈:“玉锦你放心吧,我再气也不会跑了丢下你。我现在就是不想看到小白脸。” 玉锦嗔怒:“人家是来恭喜我们的,你别闹。过来帮我选钗子。”她带着苍术来到梳镜台前,挑了一只金钗试试,“今天是我此生难忘最幸福美好的时光,成亲这一天是女子最漂亮的一天。变漂亮气死那些自以为有几分姿色总挑拨我的女人,今天我要让她们看看最幸福的是谁!” 镜子里的玉锦露出奸笑,苍术抖索看了一眼,选了另一只插上。玉锦瞧了瞧,满意点头。阿梳问:“苍术,你感觉如何?紧张吗?兴奋吗?” “我只是个道具而已。”镜子里映出沮丧的表情,玉锦美目一瞪,苍术连忙改口,“哦,不!我太紧张了,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能娶到玉锦,我此生足矣!” 看来苍术还个是妻管严。阿梳和慕卿暗地偷笑,起来去外面凑热闹。慕卿搂着她,低头在耳边诱惑:“我剥核桃给你吃。”阿梳闻此,正要欢呼雀跃,被慕卿大手一揽卡在胳膊下,下了三道禁令,“不要跳,不能跑,不许太兴奋!” 找了个空位坐下,慕卿开始剥核桃,阿梳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然后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慕卿剥核桃。那核桃个大,裂痕多,慕卿的纤指一捏就碎了,出来好些形状各异的核桃肉。慕卿首先递了最大一颗,阿梳张开嘴,核桃还未到嘴里,小舌头就将它卷了进来。香脆可口,咸淡适中,很好吃! 为了回报慕卿,阿梳剥花生给他。两人一个核桃一个花生,吃的不亦乐乎。 “慕卿,阿梳。”忽然有人唤了他们,回过头,是一袭便装的二郎神。 慕卿放下手里的核桃,高挑展眉,笑问道:“二郎神,你的小狗呢?” 阿梳用力踩了他一脚,怎么态度这般随意! 【084】坦白 而二郎神并不在意,回笑说:“这里小仙童多,有的害怕哮天犬,我便让它呆在二郎神殿。”他望着慕卿,转言问,“最近还好吗?” 慕卿含笑:“也还不错。你怎么样了?” 二郎神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说:“最近有烦心事,若你能随时帮忙便好了。可惜你远在苍然天境,一来二去的赶也累着你,所以更不好意思麻烦你。” 慕卿站起来:“二郎神哪里话,我知你烦心什么,上来的时候带了几个计策,准备吃完酒找你商讨。” 二郎神拉着他的手腕:“哦?真的吗,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不如先说一二?” 阿梳觉得,慕卿早就想和二郎神商量计策了,否则好端端站起来作甚,不就是意料到二郎神下一句话,准备和他躲角落去咬耳朵。两人快步走到酒席空角,指手画脚商量。这时,另一边传来异响,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叫声,阿梳回头,看到一个小脑袋。那可不是小动物,那只小脑袋正是小阿折。阿梳指指自己,小阿折在那厢点点头。看慕卿还在同二郎神说话,于是悄悄走出院子,随小阿折来到一处纳凉的林亭里。阿梳问:“你找我干嘛?” 小阿折双手插腰,小脸愤愤开门见山:“我师哥为你断一臂,你还百般伤我师哥,你是什么意思?” 阿梳摇摇头:“我没想伤他。” 小阿折鼓着包子脸,手握成小拳头:“师哥回来后整天闷闷不乐,前些日子炼丹走神,差点烧了炼丹房。你今天参加玉锦仙子和苍术医仙的婚礼,难道就没有想起你曾经逃婚,抛弃大师哥的坏事,还明目张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故意挖苦大师哥。就算大家都怕他不敢作声,但我不怕他!” 阿梳托手捏着下巴:“你不怕,那你直接和抢婚的那个人啊……”哼,才不信你不怕呢! 果然,小阿折闻此,眼神颤过一丝惊恐:“我……我觉得最可恶的是你!” 看来慕卿在小仙童眼里长的很凶相啊! 这时,林子一边传来脚步,“小阿折。”熟悉的声音轻轻唤,纤长憔悴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大阿折看见阿梳,目光有些凄切。勉强勾起一抹笑。小阿折惶恐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弱弱叫了声:“师……师哥。” 大阿折摸摸小阿折的头发,对阿梳歉笑:“孩子小不懂事。他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当然不放在心上,我们哪这么记仇。”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一阵轻风肩头揽住,慕卿灿烂笑着,“童言无忌。我们晓得的。” 小阿折突然跳出来,包子脸又鼓起来:“大师哥吃了这么多委屈,你还在这儿嬉皮笑脸!我不怕你!” 小阿折说话没经仔细思考,将慕卿说得像一枚无赖。慕卿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开口:“你只看到你大师哥的委屈,其实每个人的苦衷都不亚于你大师哥。阿梳错用感恩之心。她为你师哥挡天雷,为你师哥当了我的葫芦。葫芦这事儿暂且不说,单单天雷一事。也足够还了人情,难不成还得断胳膊少腿,这才叫还情?” 小阿折气势有些弱了,但仍是不服气:“大师哥独自伤心,凭什么你们就能开开心心。” 慕卿反问:“慧慧和鱼初一起玩而不理你。你是什么感受?” 小阿折回答:“生气,难过!” 慕卿说:“难道就因为你的生气和难过。慧慧和鱼初就不能一起玩儿,不能和别的小童子玩,只能跟你玩?很多事情不是你觉得理所当然,大家就非得跟着你的想法走。每个人都每个人的自由,谁都无法强迫谁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强行得到的又有什么意思?她不快乐,你也不快乐。” 小阿折鼓着嘴,脸红成两片,低着头不说话。大阿折上前将他挡在袖子后,淡淡说:“我作为师哥,平日教导无方,让你费神说这段话了。”他稍微停了一下,面色浮起几分嘲然,继续道,“每个人都每个人的自由,谁都无法强迫谁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强行得到的又有什么意思?敢问慕上仙,你难道就没有强求过别人?相信那一次阿梳并不想去苍然天境,是你把她硬带回去,又强行留在天境之中吧?慕上仙你做不到的事情,还有什么资格还要求别人?” 那次是用了强硬手段不错,但……阿梳心想,就算那次不回去,她也不会轻易忘记慕卿,也会时常想起他,放不下他。诸多波波折折,最后想在一起的人依旧会是他。她上前一步,替慕卿解释:“虽然慕卿当时用了强硬手段,但那时我是在怄气。他没有勉强我,就是霸道一些。” 大阿折失笑,目中更为伤凄:“你果然事事为他担当。”他别开眼眸,望着那边微风浮动的青草,“其实你们并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们什么。玄武崖的冰蜜是阿梳取来的,蛇胆是慕上仙助我一臂之力得来的。当初阿梳忽然不见,我寻遍天界都没能找到,后再玉锦处得到一丝消息,抱着寻一寻的态度往玄武崖走了一遭,果然找到了阿梳。她抱着冰蜜,整个身体几乎冻结。我很害怕也很担心,她醒来后叫我把冰蜜送到苍术医仙处给慕上仙治病,她不让我向人提起这冰蜜的来历,苍术便理所当然以为是我。”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取灵蟒蛇胆,我自身法力不够,便请慕上仙一道前往。慕上仙得知灵蛇胆能让你稳固元神,二话不说同我到了边梨境。都怪我心太急,没把握好时机冲上去,才叫灵蟒咬掉右臂,当时若非慕上仙相救,我恐怕早入灵蟒腹中。慕上仙救我一命,我没有报答,反而嫉妒。我明知阿梳心中对我只是感恩,却没敢告诉她实话,私欲作祟,没脸没皮。” 说完这些,他长长舒了口气:“这些也许你们互相并不知晓,但即使我将这些都隐瞒,你们还是坚定不移走到一起。” 听完这些话,阿梳在心里连连打了两个响雷,感激望了望慕卿,对大阿折又是愧疚:“如果我当时态度坚硬一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大家也说开了,我们就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大阿折也要开开心心过下去。” 大阿折愣了一瞬,嘴角逐渐展开淡淡的笑意,他点点头:“好。” 阿梳向旁边的人使眼色,慕卿看过来一眼,懒洋洋应了:“好。”接着,他搂紧怀里的人,悄悄说了句,“再不回去,核桃都被李天王那张大嘴咬完了。” “啊,那快回,快回!”阿梳催促慕卿起步,一面向大小阿折摇手告别。 慕卿从口袋里伸出一把栗子肉,放一颗在她嘴里。小嘴快速嚼动,连赞“好吃”,继续推着慕卿返回喜桌。大阿折望着二人甜蜜的背影,弯腰抱起小阿折,刮了刮他的小鼻梁:“小阿折长大了,居然想着为我抱不平。现在明白了吧,没人欠你师哥的。师哥遇到让人难过的事情,心情难免低落,过一阵子就好了。” 小阿折低着头咬手指:“我想让阿梳当嫂嫂……” 大阿折凄而一笑,拍拍他的脑袋不答话,抱着他回到摆满红席的院子。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不同于他的是,现在这对新人将永结连理。 苍术和玉锦到席后,各路开始上菜。慕卿剥完最后一个核桃给阿梳,各菜刚好上齐。同一大圆桌上是天界的女仙和男仙,大家相互认得,吃得也不太约束。对于慕卿和阿梳的到来,大家都很激动,好菜全往这边端,导致圆桌失去平衡差点毁了一桌好菜。 仙婢上来将菜盘分配整齐,大家相互招呼,开始动筷。 慕卿夹一截玉米到阿梳碗里,凑过来轻声说:“阿梳,谢谢你。” 阿梳一头雾水,吃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谢?谢谢她赏脸把那些核桃都吃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慕卿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弹,补充道:“谢谢你为我取冰蜜。” 阿梳顿时窘了,难为情地摆摆手:“咱俩谁跟谁,还说这些。若你要谢,我也该谢谢你,取灵蛇胆的事还有……为我挡了两道天雷。”她挨过去,头靠在他结实的手臂上,“之前把这件事给忘了,刚才大阿折讲起的时候我才记起。那两道天雷压根没劈到我身上,除了你,在场还会有谁这么不顾一切帮我。” 乐滋滋搂住她,慕卿低声笑:“那你就努力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阿梳抬起头,厉色道:“为什么是胖小子,女儿不好吗?你会不会重男轻女,我生了女儿你就不要我了?” 对于她这几日的敏感,慕卿已经司空见惯,脑子也训练地极快,反应道:“我说的‘小子’既是指儿子也是指女儿。女儿怎么就不能说成‘小子’了?女汉子嘛!” 【085】枕边风 阿梳弯唇,继续靠在他手臂上,向最前面正在敬茶的新人努努嘴:“玉锦身披红霞,映衬肌肤如雪,高髻纤眉,颦笑如幻,再盖上一方喜帕,仿佛全天下的幸运都降临在她头上。她抑制心中的喜悦,完成繁琐的礼节,只为嫁给最心爱的男人,最后在众人的羡慕和祝福的目光下与之牵手,幸福一生。” 慕卿:“说人话。” 阿梳将脸埋见胳膊弯:“我想补办喜酒。”然后抬起一双清水剪眸,恳求说,“虽然该做的都做过了,但是喜酒这事,还是得办一办。收到四海八荒的祝福是件很幸福的事,再者……宝宝说也想热闹热闹。” 慕卿挑眉,望向她平坦的腹部:“好厉害!你都能和宝宝对话了?” 阿梳用力点头,嘻嘻笑:“是的,是的!这个只有母亲才能体会到宝宝的渴望,其他人都感觉不到。大概……这就是心灵相通吧!” 慕卿面无表情望着他,之后扭头伸手夹筷开吃。 吃完喜酒,阿梳和玉锦依依告别,和慕卿又去二郎神殿坐了会儿。因为约好谈事,慕卿和二郎神皆只喝了两杯小酒,到殿子后蒙头商议。慕卿和三公主话聊,三公主见她愁眉不展,于是问:“瑶莲仙子有烦心事?” 阿梳双手托腮:“如果你向二郎神提出一个要求,他不答应,你怎么办?” 慕卿和阿梳私下已成夫妻众人皆知,三公主微红着脸,将门口望了望,小声说:“我听说,男人不肯答应女人的要求,只要晚上多吹吹枕边风就行,因为男人在床上的时候耳根子最软。我曾试过几次。倒也见效。” 阿梳来了精神:“与我说说,要怎么吹才合适?” 和三公主都坐近,三公主说:“首先要有柔弱之态,最好娇滴一些。语气放慢,身子要软,似撒娇又带点野蛮,似野蛮又带点温柔,勾起他的保护欲.望,把他的心化软,反过来让他讨好你。成全你。” 阿梳半懂半不懂:“好深奥的感觉。” 三公主掩嘴笑了笑,脸上依旧红着,露出幸福之色:“这些都是我嬷嬷教的。她说有时候对待男人就要像对待小孩子,你多哄哄他,他就高兴。他高兴就会更宠你,耳根子也就跟软了。但是这种方法不能常用在得到条件上,否则他会认为你利用他。而不是真正爱他。” 看来还有点风险,枕边风这件事还是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阿梳谢道:“这些我都晓得了,谢谢三公主!” 三公主温柔笑:“不客气。祝福你们哦!” 晚上,阿梳早早梳洗完毕,躺在床上酝酿三公主说的“语气放慢,身子要软以及娇滴滴”。酝出些门道。阿梳又兴奋又期待,待慕卿沐浴完毕,她半卧在上。拍拍榻子:“夫君,快上来!” 慕卿上了榻,阿梳一把将其抱住,撒娇道:“夫君抱着睡。” 灭了灯,落了帐。慕卿仰躺着,身上挂着一只手臂一只玉腿。虽然感觉不错,但……怎么胸口心慌慌?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动了动,抬起头来。“夫君,人家睡不着。”阿梳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娇娇气气。 “怎么会睡不着呢?”慕卿同发出甜美的声音,将她搂了搂。 “就是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幻想你和我办喜酒的热闹场面……”阿梳蹭着小脑袋,嘟嘟道。 “哦……那应该很不错吧。”慕卿抽抽嘴角。 “是呀是呀。好多人,好多好吃的,好多礼物!我还可以打扮地漂漂亮亮!”她有些兴奋,搭上身上的小手小脚也开始乱动。 “变漂亮气死那些自以为有几分姿色总挑拨你的女人,让她们看看最幸福的是谁?”慕卿问。 “你别这么说,补办酒席也是为了更加美满。二郎神和三公主有,玉锦和苍术也有,我都怀孩子了就没有。”她撅着嘴,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 “蓝莺和绿莺也没有。”慕卿说。 “那不一样!”阿梳坐起来,美目怒瞪。 慕卿连忙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哄着她躺下:“好,好!听你的,躺下来别着凉。”在床上重新躺好,他摸着她背安抚,“我想了想,补办酒席也没有什么不好,既然你再三要求,你想要,我们就办,这本来就是我要给你的。” 一听如此,阿梳展眉笑起来:“可说好了,明天起来不准反悔!” 慕卿点头:“明天起来定个日子,各就各准备下去。” “恩!”阿梳抱住他,小脸幸福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心念三公主这招还真灵。 酒席准备地如火如荼,慕卿写请帖,阿梳折请帖,阮阮忙的不亦乐乎。苍术和玉锦下来帮忙,苍术和慕卿筹划菜系风格,阿梳和玉锦商量迎宾布置,日子定在下月初,也只有十天光景。而下月末就是惑昀约定之日,为此太上老君收到请帖后匆忙下云来,和慕卿在前厅坐了半日。太上老君离开后,慕卿将原本在苍然天境准备酒席的人拨回东陵殿。 “天帝希望我尽快回东陵殿,所以酒席我便改在东陵殿中。阿梳,那时候我先上去,吉时一到便下来接你。你自己在天境不要乱跑,免得到时找不到你,听到没有?”晚上,慕卿向阿梳嘱咐。 只是分开一晚功夫,阿梳并不在意,她点点头提出另外要求:“我要最好看的花轿!” 她如此乖巧,慕卿又怎么舍得拒绝,他一口答应:“可以!九色尾青鸟来载你可好?” 阿梳闻此,兴高采烈,咧嘴笑得睡不着觉。 紧张筹备但丝毫不马虎。酒席前一夜,慕卿先行前往东陵殿。阿梳辗转反侧浅睡一宿,天蒙蒙亮就起来梳妆。前几日阮阮做了三个妆让阿梳挑选,所以梳妆很是顺溜,到大中午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 一袭红衣的阿梳站在门口望着天空,甜蜜的笑容荡漾在红润的脸上。只是分开一夜的时间,可一想到就要和他见面,心里竟然也很紧张。可是眼看吉时将近,天边没有九色尾青鸟,也没有熟悉的云团。 天气不是太好,阮阮给她加了披风,平静的天际忽然涌现三个云团,风更大了。失落的心顿时跳了起来,可再看清时,阿梳的脸瞬间僵硬。她前看后看,来的是苍术、玉锦和大阿折,并无第四人。 苍术扶着玉锦,脸色不太好看。对于大阿折一同出现,阿梳很是尴尬,慕卿不喜欢她同大阿折单独见面,眼下这要紧时候大阿折怎么会来。大阿折落下云头,望着红妆娇艳的她:“阿梳,我们来带你回东陵殿。” 苍术在一边没好声道:“是你厚脸皮硬跟着来的,还不承认趁机横刀夺爱?” 这等气氛,阿梳怎么会感觉不出一样。她心口一紧,提了一口气:“慕卿在东陵殿,吉时到了,他很快就会来接我。大阿折不要胡闹,慕卿会生气!” 玉锦捏着帕子,上前挽着阿梳的手:“他有事过不来,你先随我们回去。还好通知及时,宾客都没到殿子,否则你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慕上仙心疼你,所以才改了日子。” 阿梳撤开两步,定定道:“有什么事非要在今天做!我要等他来!” 可是整整等了三天,还是没能见到慕卿的身影。大阿折和玉锦、苍术天天劝她回天,但阿梳坚信,慕卿一定会来接他,他说他会亲自来!过了七个未时,整整七天,阿梳坐在门口,望着从天界飘来的白云,希望其中一朵上就站着那个厚颜无耻的臭男人。 可是从云中下来的是玉锦。今日她独自一人,眼皮臃肿,像是一夜没睡好。见到她,阿梳抽抽鼻子,泪珠在眼眶打转。足足等了七天,感觉自己再也受不住了,今日只有她只有玉锦,她的意念在这一刻崩溃。“我和他早就是夫妻,这次不过是补办酒席,他没必要躲我。况且我还有他的孩子,他放不下,放不下的。”她的笑意有些牵强,顿了顿,问,“还是他出了什么事?” 玉锦低着头,仍能感觉到她脆弱疑惑的目光,咬咬牙再遮不住口:“惑……惑昀盗走九锦仙子的遗体……慕上仙可能已经进入魔界。” 九锦!阿梳睁大眼睛,喉咙里像卡了什么,发不出任何声音。 玉锦沉着脸色,轻轻道:“慕上仙重情重义你是知道的,你是他的妻,你有他的儿,他不会丢下你。等办完事儿,他定第一时间来找你。” 阿梳眼神空洞,踉跄一步,木然道:“他随九锦而去,纵然九锦已逝,她于他还是在我之上。我一次一次去信他,他也三番五次对我保证,甚至下了血印的誓言,可纵然如此,他心里还是九锦重要些,可他又何必要装得好像非我不可?” 她这般难过,玉锦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绞尽脑汁想了想:“慕上仙的结界消失,暂时在天境的结界也不知够不够牢靠。你还是先回东陵殿等等消息,上面也安全一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086】天鹰噬心 阿梳集风掌中,往外一推,翻起院子的大石。慕卿结界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她身上的封印。她重返仙力,结界破碎,撤销他给的所有保护,只剩下单个的自己。 长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蹿入身体,脑袋也清醒几分。近日来的事件并非幻相,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可是心里有多怨多气,就有多担心。不由分说,阿梳架起云团,迅速往天地之角――魔界之口而去。 出乎意料,魔界口已聚集不少人,二郎神和李天王站在首位,肃目盯着黑风阵阵的魔界口。看到阿梳,二郎神目光微凝,和李天王低声说了两句,飞快走来。 “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走。”二郎神神情威严,回头谨慎望了一眼魔界口。 “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在里面,我又怎么安心。我会照顾自己,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消息。”阿梳道,看着黑沉的魔界口心也蓦地一沉。魔界口黑风大作,里面定不平静,慕卿如今怎么样了呢。 二郎神想了想,还很为难:“你和玉锦仙子都有身孕,不该来这种地方!” 这时,队伍后面站出一个玄色的影子,清秀的眉目凝重严肃,他到阿梳和玉锦身边,与二郎神说:“不如由我照看站在后面,二郎真君尽管和李天王专心对付魔主即可。” 二郎神虽知慕卿和大阿折之间不悦的关系,但眼下若阿梳不肯回,他也别无办法,只好答应。大阿折带着阿梳和玉锦到队伍最后,勉强看见整个魔界口。阿梳问:“天界准备借此机会干掉惑昀吗?” 大阿折说:“本是这个月末交手,可是惑昀盗走九锦遗体,提前了战役。慕上仙先请进入魔界。一方面夺回九锦遗体,一方面以身试险。大家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几个日夜,今日魔风大作,里面肯定起了动荡,慕上仙……慕上仙他很快就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魔界口突然黑风狂起,天界的旗帜被风折断,飞落云霄。飓风形成在魔界口形成一个偌大的屏障,谁人靠近就将卷入飓风中团搅而死。而飓风中心的力量并没有外围强大,这时的魔界口如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从里面吹出一股腥风,带出一道白影。他勉强立于云端,大气粗喘。魔界的风胡乱飞刮。站在外围的人不轻易靠近。他站在云头摇摇晃晃,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面容青黑。 “中毒之相!”二郎神沉吟。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屏息望着魔风中站立的男人。 魔风越刮越大,慕卿控制不好方向。被迫飞向魔界口有一块木架。那个木架很特别,上面刻着许多魔文,还有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凹槽。这时,魔界口传来一声高长的鹰鸣,定睛看,密如黑雾的鹰群从魔口冲了出来。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惑昀要耍什么计谋:天鹰噬心! 传闻魔界天鹰以啄食心脏为生。在魔界通常食动物心脏,也有死去的魔物心脏,而人心和仙心最具诱惑力。活取心脏。残忍无比,痛不欲生。取心之时,天鹰争食,难免会将肉身也毁得一塌糊涂,就算是仙也难逃一死。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阿梳颤抖的肩膀。大阿折脸上带着柔和诡异的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身影一闪。急速飞入魔风之中,盈风宽大的衣袍覆盖在白色人影上,身体发出深红色的光晕,白影被抛出魔风之外,玄色却来不及闪躲,被突然飞来的银蓝色的冰针刺进胸部,牢牢钉在木架上。刹那间,上千上万的天鹰嘶鸣袭上,或是盘旋,或是挤入争夺的战场。 “啊!”密密麻麻的鹰影中,传出大阿折痛苦的叫吼。谁也无法迈进魔风天鹰阵,全都束手无策。不忍再看下去,有的别过脸,有的捂住双眼,天鹰尖锐的长鸣不绝于耳,玄色身影完全淹没在鹰影中。一抹血色划开拥挤的鹰潮,盘旋的天鹰冲着迸发的血珠飞去。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毛骨,渐渐地,没了大阿折的声音。 一只较为强壮的天鹰从鹰群中乍然腾起,尖锐的黄喙叼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物。 “心!那是心!”玉锦失声尖叫,捂住眼睛。 猛然间,阿梳的心也空了一空,好像也同时忍受着噬心之痛。二郎神飞云将慕卿载到安全地带,阿梳的双眼紧紧望着因争夺心脏渐渐飞散的天鹰群,木架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他的脸上全是喷洒的红血,玄色衣袍有浅有深,胸口被挖出拳头大的空洞。 银蓝色的冰针在天鹰散去后融化,魔风也瞬然停止。大阿折的身体滑下木架,失重坠下。阿梳正要上前,一朵云接住了他,是太上老君。 “今天只是热身,你们暂且做好准备,我会让天界的人一个个尝尽天鹰噬心的美妙滋味!”安静的天空盘旋惑昀猖狂的笑声,魔界之口恢复平静,幽绿色的藤蔓将其包围,开出一朵朵血口大花,一阵腥风吹过,黑色结界将外界隔离。 慕卿被众仙神围在一起,匆匆忙忙抬去苍术处。阿梳赶向太上老君,大阿折身下的云团被染得血红,唇瓣干裂,面容惨白,他紧闭着眼睛,任凭老君如何呼唤也不动弹一丝。 “大……大阿折?”阿梳蹲跪在他身边,不可置信望着那张再无生动的脸。血迹渐渐从他身上聚集升华,不多留地,大阿折在老君怀中彻底羽化,化入轻风如烟飘散。 太上老君老眼沧桑,一丝泪光在风中干涸:“大阿折与我说过,慕上仙曾救过他一命。所以你们不必觉得欠了什么,这都是他该还的。作为师父,我向司命说一说,看能不能给他写个好来生。”他摇摇晃晃站起,两袖耷垂,孤寞飘远。 “阿梳。”玉锦轻轻唤了换,“我们去看看慕上仙吧。” 此时阿梳的心里早已乱七八糟,头一转,毅然飞回苍然天境,将追来的玉锦封在结界之外。天境空荡,她独自度过三天,孕期害喜令她万分难受,躺在床上下不来。这日,体内突然破出一股气叫她恍惚了一下,透过窗她仰头望向天际,一朵白云火速飞来。 慕卿破了她的结界,飞落到苍然殿,赶到她面前。他的脸色不大好,憔悴之中阴郁难测。 阿梳淡淡望着他,脸色一青,“呕!”握在榻边吐一口清水。 慕卿木木望着他,举步不前,幽幽道:“看来你是真气着了,看见我就吐。” 阿梳刚刚抬眼,喉咙又涌上一股恶心,“呕,呕!” 榻子轻微一沉,大手抚上后背,温柔轻拍。唇边递来一杯清水:“我让苍术下来。” 阿梳接过杯子,却将递杯的人推开,喝下水后顿觉浑身清爽。慕卿仍呈被她推在一边的状态,靠着榻栏,眼里微有惊讶,慢慢说:“那个是漱口的。” 捏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阿梳羞愤喊:“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少跟我嬉皮笑脸,每次都以为哄一哄我就没事,不然就是硬逼我不想做的事。我这次是看清了,我对于你就像一个玩偶,无聊的时候理会一下消磨时光,遇到别的更喜欢的,就立马丢到一旁!” 慕卿的眼神深幽,轻轻叹了口气:“那件事太突然,我没来得及和你解释。进入魔界后更与外面失去联系,我知自己失约,对你愧疚万分,也担心万分,就怕你再误会。” 阿梳冷笑一声:“九锦毕竟已经死了,那不过是个躯壳你要她作甚!为了一个没有生命无法复活的躯壳,你就把我一个人抛到天境,你知道那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多期待那天吗?你知道我多希望自己可以像玉锦一样开开心心、全心全意交给喜欢的人吗?可是那天你为了九锦,还是丢下我。我倒是希望惑昀把九锦彻底毁灭,省的你终日记挂!” “给我闭嘴!”慕卿怒喝,直起身子微微颤抖。 “你心痛了?!你难受了?!那你就永远守着跟她的回忆,不要再来找我!”阿梳冷笑更甚,指着门外道。 愤怒激动的目光很快转为柔和,他坐下来,深深皱着双眉:“我是有苦衷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嘴角处泛起丝丝自嘲,阿梳扭过头望着里榻:“那你就别告诉我。我不想听见你说你爱她有多苦,有多难,有多么割舍不下。要我说,现在也觉得你不做军师是对的,如此感情用事,白白搭上别人的性命。你这一命是大阿折换的,你和九锦之间的爱情真伟大,又真可笑!” 身旁的人一言不发,尖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最后冷哼一声,夺门而去。 害喜的状态在晚上越发严重,阿梳吐了五六次清水,苍术才赶到。也不知是不是,阿梳觉得是慕卿故意的,故意到她吐得快晕过去的时候才找来苍术。 苍术一个人进来,诊脉之后便去后院煎药。在屋子里闷了几天,阿梳也想出门透透气,于是跟着他到厨房,坐在小凳上看他煎药。 ps: 我终于得到了全勤……这个月继续努力! 【087】火烧苍然殿 “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赶紧,玉锦回来后魂不守舍,估计又看了什么血腥的东西,我得早点回去陪她,否则她睡不好。”苍术往炉子里扇风,一边道。 “你对玉锦真好。”阿梳羡慕说。 “慕卿对你也不错的,你遇到他的坏,可不能忘记他的好。”苍术还说起慕卿在魔界中毒一事,他说慕卿一时心切,触碰了九锦身子,没料到惑昀会在九锦遗体上下毒。不过那个毒不重,是惑昀想逼他入魔的手段,他不肯,惑昀便起了杀心。 就差那么一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将会是慕卿,而大阿折代替了他。 煮好安胎药,苍术细心地将药汁倒入碗中,拿扇子凉。 “据说两个人相处久了会产生一种莫名的默契,比如你不理我,我也就不理你。”将药凉了差不多,他递过去,“来,吃药。” 阿梳接过药碗,屏气一口喝下。苦涩的药味在舌头上蔓延,她平生怕苦,此时眉头也不皱一皱。苍术清洗药罐,一边语重心长:“男人的思想就是一根筋,女人就是思想就是九曲十八弯。男人没多想,女人偏偏爱想多。于是男人说女人疑心重,女人觉得男人不在乎。其实没必要绕那么多弯路费那么多口舌,面对面称述自己的观点,包容对方的观点,矛盾迎刃而解。” 阿梳淡淡笑了笑:“想问的以前就问过许多遍,只是越来越不确定他的答案是不是百分百出自真心,问了也白问。” 苍术道:“你若相信他是真爱你,说不定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你的目的就是进入他的心底,找到那句难言。我说的容易,做倒是很难。这种事不能一成而僦,需要跟着时间慢慢推敲。”放好药罐。苍术伸伸懒腰,“好了,我走了,我婆娘还在等我。” 阿梳躺在床上,窗外微微透着黄色的烛光,直至后半夜也没有熄灭。阿梳将苍术的话回想好几遍,披上衣服在院子里兜转,最终踏入烛光辉煌的大殿。大殿中每一盏烛灯都被点燃,亮得有些过头。里侧的贵妃榻上,修长的人影安静躺着。脚下滚着两只酒壶,怀里还抱了一个。 她轻步走近,明亮的烛光下愣愣望着这张令她难以入睡的脸庞。指腹轻轻抚摸他细腻的皮肤,憔悴的面容因酒微泛红晕。这几天阿梳有多想见他,可这种热烈的想念却在见到他那一刻时突然冷漠,想起他这次进入魔界的原因,想起天鹰噬心。心头就一阵阵的痛。可尽管如此,尽管他最喜欢的不是她,她还是一样地爱着他。低下头,唇瓣轻轻压在在柔软的唇上,清淡的酒气从唇间散发,他动了动。伸出舌尖。阿梳吓了一跳,离开他望着。 只见一双迷蒙眼微微开着,伸手在半空晃了晃。最后抓住她的手腕,唇角上翘。 “你肯原谅我?”他的声音有点醉。 喜欢,却很介意。心里的矛盾如生长了一年的杂草在秋风中萧瑟,缠成一团一团,越理越乱。她弯唇游出虚浮的微笑:“你说四万年我一开口便知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是很遗憾,这四万年相处。我却不能如你一样分辨真话和假话。我心怨你恨你,亦是对你不舍。你心多痛,我就有多痛。我们彼此伤害,又彼此说谎,我害怕一而再再而三失去,有时候真想干脆不要。你说我该怎么办?慕卿,我喜欢你,很爱你,可是我下不了决心再相信你。” 她忍住欲落的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可能是你把我宠坏了吧。这四万年来,我要什么你给什么,我闯什么祸你都能帮我解决。以至于……以至于我太依赖你,爱上你之后容不得谁一点侵犯,就算是……是你还深爱但已死去的恋人,就算是在记忆力,我也不愿意。我不贤惠,更不阔达,我想完完全全拥有一个爱人,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只属于我。可你不是,就算我有你的孩子,你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所以你不是。我信不了你,也要不了你,你若要这个孩子,出生后便由你带去东陵殿,我若不要,我自己解决。” 他眼眸暗下,冷声问:“什么意思?要和我分开?”他突然站起来,身上的酒壶打碎在地上,“我心里没有别的女人,我爱的一直是你,是灵魂中的你。九锦……她是你,所以根本不存在两个人。” 看着脚底下的酒壶碎片,沁人的酒香令人陶醉。她忍着心中强烈的震感,从他的话里晃过神,好笑道:“我不曾为仙,我又怎么会是九锦。我们是两个本体,她的身体还在魔界,我好端端站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是她。” 他抓着她的肩膀,眼眶泛红:“你是!我用结魂灯恢复九锦元神,将她种在瑶池中,之后才有的你。” 阿梳挑挑眉毛,讥讽望着这个‘痴心一片’的男人:“既然如此,你保存了九锦遗体没有让她羽化,为什么我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她抚开肩上的手,深吸一口气,“也许你真的把九锦的元神种在瑶池,可是你能确定修炼出来的就一定是她吗?也许此刻,她的元神还在封在瑶池底下,等着你去救她!如果你把我当做九锦的替身,我只能说你爱错了人。” 他满目怆然,眼眶通红,失力跌了两脚。深眸里暮蔼陡重,踏前一步,又蓦地止住,摇摇摆摆斜在椅子上。她惨白笑了笑,转身离开。这个结果更让人痛心,本来以为她不是他的最爱,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对她根本就没有爱,不过一个替身、不过一个错误。 脚步不自觉加快,向着天境的夜色。他呆呆望着没入夜中的身影,直至消失。 昏黑中她奔跑着大力喘气,美好的片段如头顶纷飞的落叶,交织成凄凉的景幻,流连忘返间痛寒彻骨。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她才发现已经出了苍然天境。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落下泪来,突然反应过什么,猛地回头。 苍然天境夜色宁静,天空的灰云缓缓飘向远方,晚风乍冷,孤蝉凄切。 慕卿到天境后下了结界,可她居然安然无恙过了结界,难道是……有人故意撤掉结界? 有些恍惚,也有点明了。然而只这一刻出神,昏暗的夜色突然火光滔天。 阿梳疾步返回天境,难道是因为苍然大殿中烛火太旺所以失火?那么慕卿呢?他喝了那么多的酒,他在哪里!赶回殿前,大火已穿透屋顶,将整个殿子包围。阿梳连忙念了冰咒,可冰光刚靠近火苗就如烟般消散,冰咒根本不起作用。 “别浪费精力了,这些是三昧真火。”后面传来一声戏谑,一身黑衣的惑昀抱着手臂奸笑。 慕卿暂时撤开结界,然而被惑昀趁虚而入。阿梳心痛质问:“你要的不是高低胜负吗?为什么暗中出手!” 惑昀低眼望着她,讥笑撇嘴:“我是魔,而且是魔主。你们是神仙,无比高贵,自然说话算话?恩,说话算话。而我,我想反悔就反悔,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不需要光明磊落。我要他死,他就必须死!” 他大手一张,火势越加猛烈,他肆笑望着无助的阿梳,从她痛苦绝望的脸上寻找心理上的快感。不多犹豫,阿梳咬牙飞身扑向火中,就算救不到慕卿,她也不能落在惑昀手中!可是身体却被人从后抱住,火苗擦过她的头发,紧接着被丢在地上。腹部一阵刺痛,腿根处有湿意流下。阿梳白着脸,捂着腹部的手掌不住颤抖,艰难发出声音:“你和他毕竟是师兄弟一场,你不能……” 惑昀仰天大笑,深邃的目光迸发幽幽的血红:“可笑之极!当初天界要处死我的时候他在哪里?我是他的师弟,他可有想过这个问题,是他处心积虑要杀我,我为求自保,烧死他有错吗!”他蹲下来,勾起她的下巴,“倒是你,好不容易跑远了,又来自投罗网做什么?你舍不得了?” 不想对他多说,阿梳只道:“夫妻之间闹变扭是常有的事。” 惑昀轻拍她的脸,笑:“别装了!你不就是认为他不爱你!不就介意他心里有个九锦!” “别说!”阿梳捂住耳朵,浑身上下,从心至身都痛起来,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一具冰冷的身体贴近,将她小心抱起:“好,我不说。他不需要你,我需要你。” 阿梳掐住他的脖子,身上疼地使不出力,腹部剧烈锥痛,两眼一闭昏过去。不多会儿,迷蒙中嗅到清淡的花香,手臂一阵阵发麻。阿梳眯开眼,自己坐在一弯透明的湖水旁,头枕着手臂所以发麻。她慢速度移动手腕舒缓一下,发现所处的位置是天界的相聚萍。 这可奇怪了,之前明明是在苍然天境,惑昀放了一把三昧真火。慕卿呢?再摸摸自己的小腹,先前的疼痛感完全消失,好像也没有害喜的症状。这是怎么回事? 【088】记忆 阿梳在相聚萍走了一圈,同她印象中的相聚萍有一些不同。印象中,相聚萍上这些萍草莲花,还有湖边的银杏树都比这边长得好,体积大,而且更旺盛。难道天界把相聚萍的植物又重新种了一遍? 天空中忽然传来惑昀诡异的笑声。莫非这里是幻境? “这是什么地方,你放我出去!”阿梳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喊。 “这里是九锦仙子五万年前的记忆。”惑昀不紧不慢说。 生灵的记忆都存放在冥界,九锦仙子灰飞烟灭,记忆竟然在惑昀手里!阿梳问:“你去冥界偷了?” “话说的别这么难听,为了你,我是好言跟冥王借来的!” “呸!我才不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你可怜,就帮帮你。本体元神进入记忆,自然而然会代替原本的那个人。唔……我就在外面看着你玩。嘘,安静,有人来了。你最好别被发现,否则你会被记忆弹出来。我相信你对这个故事一定很有兴趣。”话音落,身边被收去一缕气息,是惑昀将自己从记忆隔断。 阿梳抬头看,四个仙子彩衣飘飘,正往这边飞来,其中一个还向她招招手。阿梳默默望往水面上一瞥,看到的哪还是她原来的模样,倒影中的女子身着淡青色金莲花纹路长袍,外披浅青对襟外纱,外加出尘脱俗的容貌,再赏心悦目阿梳也徒然被吓了一跳。那厢的飘飘仙子们已经走近,阿梳连忙在石桌旁优雅站好。 芙蓉仙子走在前面,春风含笑:“久等了吧,你这么早来,看看你今天带了什么茶。”目光在石桌上扫了扫,奇怪问,“你的茶呢?” 她们这是要品茶?阿梳心中冒汗。找了个借口:“我……我出门急,一时给忘了。” 芙蓉仙子上下瞟了她一眼,摆摆手开始把自己的茶具放出来:“算了,下次可要带好茶给姐妹们尝尝。” 杏花仙子则从篮子里拿出各式糕点,甜甜的香气让人垂涎。待他们四人都放好茶具开始烹茶,阿梳拈一块银杏绿豆糕,一口下去,甜而不腻,香软滑口,豆味十足。阿梳夸奖道:“你的糕点好吃。比玉锦的还好吃!” “玉锦?”石榴仙子眉梢一跳,笑出来,“九锦你没有记错吧。玉锦还是一小娃娃片子,这就会下厨做糕点了?” 另三个仙子掩嘴偷笑,菊花仙子说话道:“是啊,人家才修成一个娃娃,你就把她从瑶池光溜溜拉出来。苍术医仙就在旁边,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真是给医仙占了便宜。看玉锦长大后怎么怪你!算一算,也只有一万年的时间了,你可要多做一点新茶买我们的嘴。” 听得糊里糊涂,阿梳擦擦冷汗:“是我做了个梦。梦见玉锦长大了,做的糕点特别好吃,还念念叨叨怪我当初鲁莽的举动。” 杏花仙子说:“她在天后娘娘那过的舒坦。怎么还会自己下厨做糕点。” 实在不清楚五万年前的情况,阿梳只得连说是自己糊涂。 石榴仙子给泡了一杯石榴花茶递给她,和在座的仙子说:“这是新炒的花茶,跟之前的做法有些不一样,你们尝尝从前好喝还是现在。” 另三人捻起茶杯。抿了一口。阿梳不懂茶,做样喝了一口。杏花仙子最先开口:“这花味儿有点重了。我还是喜欢以前的。” 阿梳点头:“对,对。” 菊花仙子却道:“这里面多了一些果香,我感觉更丰富。” 阿梳点头:“言之有理。” 杏花仙子拉过阿梳,奇怪问:“往常你挺有主见,怎么这会儿都迎合别人说的。” 芙蓉仙子劝住杏花,解围道:“上一次九锦仙子染了风寒,舌头不着味,你忘记了吗?” 杏花仙子眼睛一转,这才缓出笑:“原来如此,瞧我这记性!” 阿梳哈哈笑,拿出帕子擦擦额头的汗,哪知大风一吹,擦汗的帕子不见了。阿梳左翻右找,桌子底下都钻了,愣是没找到。阿梳心叫倒霉,拿袖子将汗和嘴边的茶渍胡乱抹了抹。 “请问……”温雅磁性的男声从林间幽幽传来。 众人抬起头,白玉的弯桥上,那人一身白衫踏着纷飞红叶缓缓降临,那纯净的仙气,夹带一阵轻风含着清竹香飘荡。平静的双眸注视草地上的仙子,他一手慢慢地从袖口伸出,脸颊微微泛红:“请问,哪位姐姐掉了仙帕?” 这位小娇羞,居然是慕卿!不对,是五万年前的慕卿!阿梳一记踉跄,看到那只洁白无瑕的手上握着一方绣帕,杏花仙子、石榴仙子等眸光羞涩,隐隐间透着不可掩饰的烁亮,手指搅着帕子咬唇暗觑。阿梳也想搅绣帕,奈何自己那方正被慕卿握在手里。此刻的他清新俊逸,宛如刚出水的嫩芙蓉,联想后几万年他虽也美如冠玉,但透露着丝丝风流之韵,绝对不如现在这般清纯! 阿梳心中大为感叹:如果我以后变邪恶了,请记得我曾经也清纯过! 正当这时,那双温润的黑眸望了过来,朝她温文尔雅一笑:“九锦姐姐,这可是你的仙帕?方才我驾云路过,此帕随风而来,正好落在……我脸上。” 阿梳已能想象到帕子随风拍在慕卿脸上的样子。她踌躇不前,在他星眸般双眼注视下,终于讪讪接过帕子往兜里一塞:“你别叫我姐姐,我瞅你年纪与我差不多,你叫我姐姐,我当真这么老相?”的确,慕卿这么叫,真让人不习惯不舒服。 “姐姐”一词是尊称,被阿梳这么一说,慕卿有点懵了,脸上更是绯红一片:“九锦仙子说的是,适才小仙无礼了。” 小仙!阿梳又踉跄一步,上下打量慕卿。慕卿身着白衫,只是简单的布料,正回想慕卿做军师之前是什么,菊花仙子开口了:“仙君真有趣。路上可有口渴,不如喝杯花茶?菊花茶有清热解毒、舒缓身心之效,仙君终日看书谋策,想必一定劳累,若是喝得好,不如随我殿上,给你带上几包。” 阿梳想起来,慕卿做军师之前就为天界出谋划策,只是天帝还未封他职位,相当于正在实训。 对于菊花仙子的热烈邀请,慕卿摇摇头,拱手含笑:“小仙正要去兜率宫,不敢怠慢。扰到各位仙子品茶实在惭愧,小仙先作道歉。” 四位仙子起身相送,待慕卿腾云走远还站在那望着他远去的方向。阿梳不知道这是不是慕卿和九锦第一次见面,慕卿能唤出九锦的名字,兴许是见过,兴许是听人说过。但让她更感兴趣的是,慕卿这会儿还是个小娇羞。 慕卿走后,四位仙子魂不守舍,品茶一事匆匆了了,各自散去。阿梳不知道九锦住在什么地方,试着用念了个唤云口诀,云团立即出现在她面前。她坐上去,摸摸云团,想了想说:“恩……回家!” 云团方向一转,匀速往南边飞去。不一会儿,云团渐渐滑落,阿梳在云上刚眯了一会儿,感觉到风向有变起来一看,竟是到了瑶池。云团缓行前进,最后落在一座小巧的殿子。 阿梳不记得瑶池有这样的殿子,看来天界关于九锦的东西,除了慕卿保留下来的一具身体再无其他。阿梳叹息,内心觉得九锦是个可怜人。 下了云团走进殿子,里面整齐洁净,精细雅致,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九锦不是上仙吗,殿子里怎么不见一个仙婢。为确保是否有人,自己是否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伪装这个身份,阿梳朝院子喊:“来人,来人!” 一个黄衣仙婢快速跑到她面前:“奴婢碧云,参见仙子。仙子找奴婢有什么事情交代?” 这仙婢自报名字,阿梳减了一分麻烦,问她:“你刚才去哪儿了?” 碧云回答:“奴婢在打扫厨房。” 阿梳扶着额:“我有点头晕,扶我回去休息。” 碧云脸色一惊,赶紧扶着往一旁的廊子走:“奴婢等会儿去请医仙。” 阿梳摇摇手:“不必了,我只要睡一会儿,这段时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碧云低头:“是,奴婢记下了。” 碧云带着阿梳来到一间不大的屋子,扶着她在榻上躺下,细心掖好被子,轻手合上房门。等脚步走远,阿梳从被子里钻出来。这座殿子每个分部都不大,但装饰都很精致,阿梳猜想九锦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会品茶大概也会做糕点,不需要太多仙婢服侍,能够把自己的地方布置漂亮。惑昀说本体元神进入记忆,自然而然会代替原本的那个人。可自己的性格和九锦截然不同,要说她就是九锦还是一千万个不相信。 平日也不知九锦做些什么,阿梳闲的无事,想起在东陵殿院子里有蓝莺和绿莺的吵闹,气氛就热火些,于是用小米引诱抓了两只鸟。当碧云乐呵呵将鸟装进笼子提过来的时候,看到两只鸟恰好也是一蓝一绿,阿梳心头一抖,趴在躺椅上黯然神伤。 碧云高兴逗着鸟:“仙子,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阿梳避开“蓝莺”“绿莺”这两个名字想:“小蓝?小绿?” 碧云噗呲笑出来,提议道:“不如叫蓝莺和绿莺,如何?” ps: 难道是雾霾天气太严重,我中毒了……头晕乎乎的,同被雾霾笼罩的仙子们一定要多加注意,出门带口罩啊! 【089】小娇羞 蓝莺和绿莺就被挂到院子的大树下,两只鸟不怕生,叽叽喳喳上下跳蹿,打翻小米打翻甘露,闹得不可开交。碧云拿着小长草逗他们玩,不多时便跟她熟了,亲昵地用小嘴轻咬手指,漂亮的羽毛磨蹭手掌心。 阿梳趴在躺椅上晒太阳,虽然仙身不必进食,但她平日吃惯,现下口舌惦记咸淡,极想咬东西,于是问碧云:“殿上可有吃的?” 碧云回过头,手里还捻着长草,眨眨眼奇怪:“仙子素来不用三餐,今日怎么变了。” 原来九锦也不吃东西!想到这,阿梳连忙借口道:“前几日被众仙子可口的糕点勾起,忽然想尝尝味。” 碧云恍然,抱歉说:“不过殿中暂无可食之物,不过仙子可以等一等,奴婢这就去给你做。对了,奴婢记起来,厨房还有白玉馒头,不如先热一热?” 饥不择食,阿梳点头连催:“也好,那你快去快去吧!” 不一会儿,碧云端着一只包子疾步跑来,气喘吁吁对阿梳说:“仙子先垫垫味,奴婢现在去做糕点。” 瞧着小仙婢忙的,阿梳感动接下白玉馒头,又觉此处无聊,于是揣着馒头来到蟠桃林,寻一块大石坐下,准备品尝热乎乎的馒头。 “九锦仙子。” 正要下口,身后有人轻唤。几天观察,九锦仙子掌管瑶池何等尊贵,若是被看见啃白馒头,岂不丢脸!虽然这脸皮不是自己的,可现在丢九锦的脸不好受的可还是自己。慌张之中阿梳往衣襟顺手一塞,转身大叫:“此树是我栽,此方是我殿!” 来人一身深色衣,修长的身材俊美的容颜。他纤纤玉手向她摇了摇,说:“九锦仙子莫要惊慌……” 阿梳惊慌道:“我没有惊慌!” 慕卿垂下青涩的小脸。有些犹豫:“我……我此次前来,是想向仙子讨一点蟠桃甘露。不知仙子……肯不肯?” 蟠桃甘露?从桃子上流下来的露水? 见阿梳一副不明状,慕卿自顾解释:“蟠桃甘露可净化万物,也是治伤神水,我若逼不得已,也不会突兀打扰。九锦仙子,可否赠与我一点蟠桃甘露?” 从他话中,莫不是头次跟去打仗受伤了?阿梳绕着他找两圈,问:“你伤在哪里?” 面对她赤裸裸的打量,相比憔然的面色。慕卿两颊莫名飞红:“背上。” 阿梳往他背上仔细一探,颜色果然深了一块。兴许是知晓战况险恶,所以他今日特地换了深色衣去。免得沾上血难洗,咳咳咳!想起往后的慕卿将会一袭白衣上战场,可想他后来会多么自信多少得瑟。 可受伤不是第一时间找苍术么,阿梳问:“你为何不去医仙那儿?” 慕卿的眼神诡异躲了躲:“医仙忙不过来,少一个他就有时间照顾另一个。” 阿梳说:“既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干脆就麻烦医仙,干嘛大老远跑到瑶池来要甘露。” 慕卿表情僵硬,脸色也暗下来:“若九锦仙子无意相赠,我也不勉强。” 说罢,转身就走。印象中的慕卿厚颜无耻。没想到这会儿竟这么娇气。他走了两步,微微侧头看了看后面,嘴唇往下一拉。快步而去。这动作,分明是想看看阿梳有没有追上来改变主意,见她无动于衷于是愤然离去。看着他微偻的背部,阿梳没忍心,上前拉住他:“别走啊。我又没说不给你,我得看看你的伤势来定量。” 虽然阿梳占着九锦的身子。可身在这记忆中连她的之前的记忆都找不到,更别说知道采摘蟠桃甘露放在哪里。定是拿惑昀只截了关键一段,真是为难她了。现下要甘露,也只能趁着天气湿润当场采摘。 慕卿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阿梳是打心底关心慕卿的伤,念着他的身子早被她看过好几遍,全然忘了现在才是五万年前头几次照面。“没关系,瑶池人少,没人知道我对你干了什么。” “九锦仙子真会说笑。伤口丑陋,我怕仙子介意。”话虽这样说,但慕卿未有退却之意。 “蟠桃甘露具有疗伤功效,也有不少仙人来我此处讨药的,伤口我是见过了。”阿梳一边说,一边让他在石头上坐下来,解开他的衣带。 慕卿摁住自己的衣服,眉色微挑:“你见过不少?” 想到大阿折的断臂,阿梳内心一阵酸楚:“恩,见过不少。” 衣襟上的手顿住,任由阿梳将衣服往后剥下,露出白皙的后背。他的腰背修长,带着小巧的肌肉,莹白的肤色上赫然横着一条长长的深红色刀疤。阿梳冷吸一口气,手指不敢碰上去,挺坐的人侧回过头,问:“仙子可定量好了?” 阿梳小心将衣服给他披好:“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罢,快速跑回殿子找到碧云,“帮我去拿两瓶蟠桃甘露。” 碧云闻言,见她神色紧张,连忙去取了两瓶,她还想说什么,阿梳已经跑远。慕卿依旧坐在石头上,衣袍已经系好,桃绿枝桠斜斜晃在他眉角,刹是好看。 阿梳将两瓶蟠桃甘露递给他,他仰头望着她。因为她站着,所以坐着的他必须仰头,可是眼神极不自然,莫名问了一句:“九锦仙子,你身体可有不适?” 除了跑过来有些喘气,阿梳摇摇头:“没有,我好得很。” “可是……可是……”他红着脸,羞涩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阿梳的衣领。阿梳暗自感叹,原来五万年前的慕卿也没有那么正人君子嘛,也喜欢盯着人家胸脯看。哼! “可是……你那边好像肿了一边。”他伸手指着,别过头,脸红到脖子根,两只耳朵似火烧。 “啊?”阿梳莫名其妙顺着他所指方向低头,我去!刚才偷的蟠桃还塞在衣服里,正好在左胸位置。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顶着一大一小的胸部站在慕卿面前,难怪他表情甚不自然,脸颊一阵阵的红。还有碧云,刚才她好像想说什么来着,没听她开口就跑了。羞愤至极,阿梳转过身尴尬地掏出白玉馒头转移到袖袋,回头哈哈:“刚才有个仙友送了我一只白包子,我没来得急吃,就……就顺手放了放,仙君莫见怪。” 慕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抓到什么,问:“你可忘了我叫什么?” 听他此意,九锦和他之前有过照面?所以九锦此刻应该是知道他的名字?阿梳不确定问:“我同你之前可有见过?” 慕卿点点头,有些发怒:“有。你……你忘记了?” 面对慕卿如此羞愤之态,阿梳提心吊胆:“我……干了什么吗?” 慕卿大红着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没有,你忘了便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当真不记得了?” 阿梳摇摇头。慕卿“哼”一声,沉着脸不说话,将两瓶蟠桃甘露在袖袋里放好,起身唤云。他背对阿梳,在云上站了一会儿,咬着唇回回头,在触及到阿梳疑惑的目光后又转了过去。云团往前飘了几步,他又回过头,嘴唇轻咬,一脸幽怨。 “你上次说划船钓鱼的事……”咬着嘴唇,他说。 阿梳不记得九锦之前做了什么,这几日胆颤惊心一不留神一个炮的日子,阿梳练出超能反应,即刻大力保证:“待你伤好,我们再一同划船钓鱼!哈哈哈!” 幽怨的脸上终于露出高贵傲娇的微笑,他优雅转身,腾云而去。 没过几天,阿梳收到慕卿一封亲笔,大致内容简单是,因为有了蟠桃甘露,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信中表示感谢,同时又略略提了提划船钓鱼一事。 阿梳晓得他的心思,于是回信一封,约了时间。 头两天,阿梳同往常一样闲来无事,到约定之日前夜,阿梳就突然紧张起来,将衣箱子里的衣裳都翻出来,挑选几件搭配头饰。躺在床上,夜色越深静,神经越活跃,愣是有种……初恋的感觉! 一早,阿梳起来唤了碧云梳头。今日穿了件米白色交领襦裙,外披淡蓝色锦团纹长衫,碧云用一根蓝色发带和蓝珠玉钗做了垂鬟搭配,剩余长发自然披下。 碧云赞叹道:“仙子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 阿梳脑海里顿时浮现小本子上惯有的场景:丫鬟和大小姐坐在镜子前,丫鬟称赞大小姐:“小姐不管怎么打扮都这么美!”大小姐垂眸羞涩,微微一笑:“就你嘴甜!” 阿梳说不出那娇嗔一句,随意点了点头:“我本来就很美!” 镜子中,碧云脸上的微笑僵了一刻,“呵呵,是的。”然后转到妆台埋头收拾首饰盒。 阿梳清了清嗓子,嘿嘿道:“我刚才说笑呢!我总觉得自己脸上有点胖,碧云的嘴可不能太甜,否则我会傲娇,不知好歹的。” 碧云掩嘴笑,灿烂道:“奴婢讲的都是实话!仙子和慕仙君郎才女貌,虽然慕仙君现在还只是小小文官,但听说天帝十分重视他,有望当军师呢!” 【090】你造吗? 阿梳赶到仙湖边的时候,慕卿已站在桥头,看见她来,满面春风迎上。这个湖是专门给男仙女仙游玩所用,一边划船一边钓鱼,还能欣赏湖光山色,很是美妙。 二人选一艘小船,将船划到湖中央后放下鱼线。仙人的钓鱼不同凡间,之前阿梳也见识过,鱼儿争先恐后上钩,慕卿坐在船头,干脆用手指在水面轻点,在每条鱼儿身上都渡了一点仙气。 阿梳也想伸手去渡,慕卿却拦着她:“小心,水里的让我来,上钩的你来。” 可鱼儿哪理阿梳这边,鱼儿争先恐后冲慕卿而去,阿梳线下一条鱼儿也没有。木木坐在那,长叹一口气,慕卿收回手,望了望她那处水面:“不如我们先进入休息一下?” 无趣地搁好鱼竿,阿梳进了船舱,郁闷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慕卿坐在对面,笑眯眯拈着茶杯。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瓷杯碎响,小船往边上晃了晃。 慕卿说:“莫慌,旁边有船只经过。” 阿梳扶着桌子点点头,待到平稳,挑起船帘,见到不远另一艘船上,身穿墨绿色衣袍的男仙正握着另一个红衣女仙的手。上窗沿的红色流苏下,两双漂亮的眼睛深情对视,听那仙君用很古怪的口音激动说道:“有兽,为直在想……我会想间酱紫,古琼气,对你说……其实……为直都宣你!你造吗,我宣你恩久了!” 阿梳不解,问慕卿:“他在说什么?” 慕卿晃着茶杯,解释:“有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会想今天这样子,鼓起勇气,对你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阿梳笑出来:“噗哈哈!为什么他讲话那么奇怪。那个仙子听得懂吗?” “笑轻点。”慕卿嗔她一眼,说,“他来自湾州,是由凡人修成的仙君。据说有些仙子尤其喜欢这样的仙君,她应该听得懂。” 果然,只听那红衣女仙一脸娇羞,轻轻地:“其实……为直也宣你。” 墨绿衣仙君激动扣住女仙的肩膀来回摇晃:“你造吗?我好开心!你造吗!” 女仙用力点头,挣开他肩膀上的手,扑进他怀里:“我造,我造!” 阿梳放下窗帘。笑嘻嘻:“后面几句我听懂了。”仰头喝口茶,她眯着眼,“慕仙君。刚才你说那段表白的话,一点都不脸红了哎!” 慕卿眼神一顿,垂下来:“我不过是将他的话翻译一遍,并无他意。” 说他对九锦无意阿梳可不信,阿梳大打哈欠。趴在桌子上道:“你这茶是怎么回事,喝下去一点都不提神。我有点困了,我先趴一会儿,你出去等鱼上钩吧。” 慕卿的脸色沉了沉,“哒!”颇重地放下茶杯,一阵竹清香风。起身站到船头背对着。看他变扭的背影,阿梳暗地偷笑,将宽大的袖子往脸上一盖。闭眼休息。不一会儿,船身轻微摇晃几下,阿梳拿开袖子,只见慕卿肃目坐在她跟前。 “是你说要划船钓鱼,现在却在这里睡觉!”随着船身摇晃。他的身体也跟着一晃一晃。 阿梳下意识扶住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在跟着晃。讪讪收回手坐直,正色道:“你没事不要在船上快速走动,我可能会晕船。”阿梳觉得,此刻她和慕卿性格对调,慕卿柔弱,她反而无赖。可是身为女子,也不能太强势,还是得柔弱一点。她马上扶了扶额,轻眼闭:“说晕船就晕船。” 慕卿神色一慌,转身拿了样东西,顷刻橘子的清香味在船房中散开,带着溜溜酸气,很是好闻。阿梳睁开眼,果见他两只手里拿着对半的橘子,正在把皮剥下来。阿梳心笑,晕船真是好,还有人服侍吃橘子。正想着,对面的长手伸过来,酸味在她唇上点了点。可是阿梳却避开了,眼巴巴望着慕卿另一只手里黄嫩的橘子。 “听说嗅嗅酸的东西就不会晕了。”他天真地将橘子皮往阿梳鼻子上贴了贴。 “听说吃酸的更好。”阿梳盯着他另一只手里的橘子。 慕卿摇摇头,认真说:“胃酸更容易晕吐。” 阿梳只好接过橘子皮贴在鼻子上,闻着橘子香,吃不到橘子肉。假装晕船的后果便是:慕卿带了一箩筐水果都吃不得!活生生灌了一壶茶水! 眼睁睁看着慕卿天真无邪的吃完水果,钓鱼间偶尔那么回眸一笑,阿梳大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愣是在湖上陪了一天,慕卿这才作罢,心情颇好的扶阿梳上岸。上船前多么鲜活的一条生命,下船后奄奄一息。另一艘船上表白完下来的男女仙见阿梳满目憔悴,过来关心,慕卿一手扶着她,一手提着空篮子道:“九锦仙子经不起水上颠簸,有些虚弱。” 男女仙意味深长地看了阿梳两眼,偷笑地走开。 慕卿转过脸问阿梳:“你要紧吗?我送你回去。” 阿梳摇摇手:“我不要紧。” 慕卿关心道:“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去医仙那儿?” 阿梳推辞:“我真不要紧!” 慕卿阴下脸,松开手:“那你自己回去吧。” 这又是怎么了,阿梳怪异望了他几眼,独自离开湖岸。但往回的路上却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直至到了蟠桃林影子才消失。阿梳听得出风中衣袂的飘声,猜想跟在后面的就是慕卿。慕卿的暗恋不同于别人的,他的暗恋清高傲娇,有时候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又气又爱。 碧云将殿子打扫干净,阿梳带着一泥的鞋,是进又不进,干脆脱了鞋子跑回房间。因为先前白玉馒头的事,第二天开始碧云在房间里放了不少水果和糕点,阿梳在船上就想的口水直流,介慕卿在场不好表现,回到房间立马剥了个橘子躺着,长叹满足。 这两天,阿梳摸清楚九锦仙子的职务,也就是看理这蟠桃园,收集蟠桃甘露。只是这蟠桃甘露并不是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不仅要收集,还需要仙气过滤。阿梳在书房找了几本旧的书读阅,旧书必定是九锦经常翻阅,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过滤蟠桃甘露的方法。 奈何平常读书不给力,在慕卿的教导下才学完天界必要读书和各类仙法,现下对面一堆陌生的专业词,阿梳百思不得。正巧这日慕卿不请自来,看着她抱着书皱眉,询问说:“九锦仙子对书中可有不解?” 阿梳望了望四周,确定碧云不在,将书拿过去指着问:“最近偷懒,我忘了这流云法术。寻了殿中书籍,也没有流云法术的记载。”然后郑重嘱咐,“我信你,才将此事告诉你。你也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可要遭殃。” 闻此,慕卿舒眉微笑:“你信我,我又怎会将这么丢脸的事传出去。这个法术修炼仙丹和提炼仙露的神仙都会,九锦仙子居然也会忘记。也罢,我那恰好有这本仙法,聚仙会的时候我替你拿来。” 这才想起明日就是聚仙会了,难怪昨日有仙子前来探桃园。阿梳大作感谢:“啊呀,这么丢脸的事麻烦你,真是谢谢慕仙君了。” 慕卿含笑:“客气,客气。” 聚仙会那天,碧云给阿梳找了一件特别隆重的衣服。往常轻便随意惯了,穿上这套秋香色绣金撒花袍后感觉特别沉重,每走一步,袍角拖上地上发出沙沙声响。 聚仙会上的人阿梳大多认得,可却不知如何用九锦这个身份同他们交谈,一个人讪讪跑去后院坐着。 这时,院子里窜出一只白色雪白的狐狸。那狐狸圆溜溜的眼睛望了她一会儿,白烟一阵,变出个摇着纸扇的翩翩公子。阿梳觉得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尤其是这一幕,她做瑶莲仙子头年聚仙会时也有发生。 白衣公子跨步走来,温润好听的声音问:“九锦仙子,好久不见。” 原来是个熟人。阿梳也露出一个恰当有礼的微笑,不知怎么称呼才好。公子见她不言,坐到她身边一脸关怀:“今日心情不好?” 阿梳说:“我正奇怪……今日你怎么变狐狸身来的。” 公子说:“我从青丘过来的急,变成狐狸要快些。” 阿梳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夭华嘛!听说慕卿和夭华五万年前是情敌,看来夭华此刻也暗恋九锦! 夭华见她动作,满眼惊讶不解。阿梳摸着膝盖,涩然垂眸,解释:“方才有只蚊子叮了我一下。” “哦~!”夭华恍然大悟,“九锦仙子酿制蟠桃甘露,回去擦一擦就好了。女孩子怕虫子也是正常,你刚才的摸样……甚是可爱呢。” 阿梳难为情笑了笑,听到外头有些嘈杂,起身往院子口探了探。大概是某位仙君来了,大家纷纷上前欢迎,只看得人群围满,也不知是哪位仙君。阿梳不敢凑热闹,折步回来。哪知今天穿着的裙子有些长,没注意脚下。夭华回过头来反应已来不及,被阿梳扑倒到在地。 【091】夭华的误会 身上这件衣袍厚重宽大,阿梳踩着裙子爬不起来,夭华哎哟哟喊疼,声音都在发抖:“九九九九锦仙子,何必必必这么热情!” 误会误会,真是误会,她也不想这么热情的。这话刚要说出口,身下的人飘来一声:“咦,慕仙君,我正找你,你就来了。”说罢,将身上的人轻松往旁边一带,奔了过去。 阿梳坐在地上,木楞楞和慕卿冰冷的目光对视。夭华奔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激动说:“久闻慕仙君大名,今日有事请教。”慕卿似没听见,一动不动,夭华顾自称述起来,“我们青丘红狐狸的丈夫出轨,勾搭上了白狐狸,红狐狸和白狐狸又是闺蜜,关键是白狐狸同我也有些交情,求我别将这件事告诉红狐狸。有一天晚上,红狐狸的丈夫喝醉了,错将红狐狸当做白狐狸,一声声白狐狸好白狐狸妙,把红狐狸气炸了。红狐狸知道我帮白狐狸隐瞒,气得要跳崖。白狐狸还不知道红狐狸知道此事,以为是平常吵闹上去劝红狐狸,红狐狸气得从崖上跳下去。结果被白狐狸的哥哥灰狐狸所救,灰狐狸为红狐狸打抱不平并且爱上了红狐狸,他不知道该全红狐狸丈夫回心转意好,还是全红狐狸和她丈夫和离好。慕仙君你见多识广,我今天想来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狐狸毛更加柔软喷香,可以吸引母狐狸爱上我?” 目光淡淡扫向他,慕卿抽出手:“你缺爱吗?九锦仙子刚才不是投怀送抱了。” “可她不是狐狸。”夭华忽然反应过来,转过头弱弱望着九锦,“哎?仙子也不错。可是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她。” 慕卿甩袖转身:“你们就慢慢相处,会合适的。” 夭华站在原地打量地上的阿梳,慕卿的身影转没院门。院子里又只剩他二人。阿梳搓去手上的泥巴,提了提裙子站起来,夭华两个大步作势要搀,阿梳默默躲开了。夭华讪讪笑,拿扇子吹阿梳衣袍上的灰尘,说:“九锦仙子的心意我明白,这是我第一次,我愿意尝试交往,以后……多到青丘来做客,多熟悉熟悉。” 阿梳刚站稳。被他这番话吓得腿软,趁他不留神一溜烟跑了。 殿上的仙人都到的差不多,慕卿坐在一群男仙之间。周旁又坐了不少女仙,一眼望去,就那一片最整齐,其余都三三两两坐着。阿梳选了最旁边坐下,杏花仙子等人来得迟了。可惜地望一眼慕卿,失落坐过来。 夭华从后院出来,手里打着纸扇,面含微笑。菊花仙子向他招招手,他灿开笑容,大步而来。却是越过菊花仙子,抢了杏花仙子的位置坐在阿梳旁边。他将扇子放在阿梳的矮桌上,亲昵一笑。 对面的慕卿随即灌了杯酒。他喝不了酒。辣的眉头紧皱,聚会开始后,没几杯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太上老君笑他不胜酒力,唤了仙侍将他抬出殿子送回去,他却突然间睁开眼睛。从桌上拿了个青枣丢在夭华头上。夭华正磕着瓜子逗阿梳,头上一痛。看过眼去。 这时候,慕卿已经挣脱仙侍来到阿梳面前,红着眼睛:“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阿梳茫然。 一股大力将阿梳拉到后面,夭华仰着头道:“慕仙君,虽然我对你有敬意,但不要借此对我的九锦动手动脚。” 慕卿眯眯眼:“你的九锦?” 夭华挺起胸膛正要点头,鼻梁就被挨了一拳,踉跄两步摔在地上。众人忙围过来拉住慕卿,劝声不断。夭华坐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声音也变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居然打我!我好歹也是青丘的王,我给你面子你不给我面子!看我如何跟天帝说去!” 慕卿叫:“就是要打你!” 慕卿就是慕卿,五万年前对夭华喊“就是要打你!”,五万年后还是对夭华喊“就是要欺负你!”,这个臭脾气一点都没变。阿梳手忙脚乱扶起夭华,对慕卿不知怎么办才好。众人将慕卿围成一圈,推推囔囔拉开到殿子另一边。 这一闹,天帝罚慕卿和夭华各思过七天。 第七天,阿梳提着篮子站在慕卿殿门口。慕卿住在东陵殿外西侧的小殿,仙婢通报过后带领她进来。里面布置简单干净,慕卿站在院子里手握一本小书,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将书递给阿梳,眼瞄了瞄那只篮子,神色不解。 那本正是《流云术》,本说好在聚仙会上给她,后因为与夭华闹变扭过了这事。阿梳将《流云术》收好,问他:“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慕卿摇摇头。阿梳将篮子给他:“你打伤了夭华。” 慕卿翻开篮子上的棉布,里面放着苹果梨子,嘴角勾了勾:“你要我去赔礼道歉?”脑袋往边上一扭,“我才不去!”说罢,将篮子塞回阿梳怀里。 真怀疑夭华和慕卿之前是不是就有过节,阿梳问:“你同夭华是头一次照面?” 慕卿撇撇嘴:“第一次见他就问我那样的问题,你最好别对他有所企图。” 阿梳哭笑不得:“狐狸到他那个年纪,是该找个媳妇,他是青丘之主,若没一只狐狸愿意嫁给他岂不丢脸,他着急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又不是狐狸。” 慕卿扫一眼:“哼哼,那我先前看到的是什么?你趴在他身上不肯起来。” 阿梳无奈解释:“那天衣服太重太长了,我一着急又踩了裙子,这才没能第一时间起来。” 慕卿面色缓色,仍是嘴硬:“你同我解释这么说干嘛。” 阿梳嘟哝:“你问我答。” 轻哼一声,他依旧没好脸色,迈开步子走了。阿梳提着篮子,百般劝说,大概是被不耐烦了,总算接过篮子下青丘。对于这一点,阿梳感动又吃味。以前慕卿对她说一不二,很难妥协,就连那次……那次补酒席也是吹了枕边风。她用九锦的身份让他给夭华道歉,他最后居然答应了,连个交换要求也没提。 到底还是不放心慕卿和夭华,阿梳一同跟了下去。见到阿梳,夭华两眼放光,忙叫了小狐狸准备水果茶点,极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你不必亲自下来看我。” 阿梳将慕卿推上去:“是他来看你,不是我。” 夭华上下打量了慕卿,见他满脸不高兴,也撇起嘴:“来看我丑样?告诉你,小爷我是谁,那点小伤算什么!再挨十个拳头我都不怕!” 慕卿呲牙笑笑:“那我试试?” 见二人又有了火药味,阿梳赶忙隔在他们中间,将慕卿手上的篮子递给夭华,正色道:“慕仙君是拿了诚心来看望你,你不要出言挑衅,枉费慕仙君一片好意。” 夭华颇有伤意的眼神望望阿梳,挪过篮子放好:“接受!” 阿梳拉了拉沉默的慕卿往外走,一面向夭华摆手:“你好好养伤,改日再来看你。” 夭华也摇摇手,依依不舍:“你要来哦!” 慕卿脚步加快,跳上云团。阿梳气喘吁吁跟在后面,他明知她在后,头也不回加快速度,直往天界大门飞去。到了南天门,阿梳急步追上,还没说话慕卿就先开口:“你这般不信我要跟着去,现在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满意了?” 阿梳喘气点头:“满意,满意,一千万个满意!”咽下口气,她继续说,“都过了七天,你气也该消消了。” 慕卿捏着拳头道:“本来是消了,现在又气了。” 阿梳拍拍他的背:“消消气,不然我带你走走?” 慕卿:“我看见你更气。” 阿梳无奈摊摊手:“好吧,那我先回去了。等书看完,我再还你。” 手腕被人拉住,慕卿双目精锐:“你就这么走了?” 阿梳回头:“不然?” 力道渐渐松开,他冷面退了一步,别过脸:“走!” 阿梳心道,慕卿此番定是吃醋了。方才她该解释的也解释,能安慰的也安慰,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没想到男人吃醋这般难哄,反正她是顶着九锦的身子,慕卿是吃九锦的醋,想到这,阿梳立马腾云回了蟠桃园。 避开碧云,一个人房间心平气和地翻开《流云术》,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太懂里面的修炼方法,自己摸索了一段,并没有感觉任何变化。气馁把书往榻子上一扔,阿梳和衣躺着,回想今日慕卿说的每一句。 就凭慕卿将九锦藏在冰塔,足以说明他对九锦感情深厚,不忍让她由此消失,但他真是只是以此解相思之苦吗?若是如此,这五万年他不该招惹别的女子,甚至在对她许下承诺之后,还能抛下她去惑昀手中抢夺九锦遗体。阿梳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的元神和九锦的元神是同一个,慕卿养她这四万年的真正原因就需要重新考量。难道……慕卿是在想办法把她的元神回归到九锦身上? 阿梳心头一怔,跳出个念头,但很快就被淘汰了。 她想改变慕卿和九锦五万年前的关系,让他们不再相爱。可是……这里只是九锦的记忆,记忆是已经发生并且定格事情,在这里她虽然做着自己想做的,却仍逃脱不了记忆的束缚,比如这次跟夭华的误会。 ps: 今天迟了,不好意思。晚上回来把这章赶出来,这两个星期有事出门,存稿不知不觉用到尾巴。明日家里有事还得出去,希望能准时码出十二点的。这几日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尽量多存稿稳定下来。 【092】不如同生共死 ps: 今天只有一章,还有一章明天补起来。 阿梳心头一怔,跳出个念头,但很快就被淘汰了。 她想改变慕卿和九锦五万年前的关系,让他们不再相爱。可是……这里只是九锦的记忆,记忆是已经发生并且定格事情,在这里她虽然做着自己想做的,却仍逃脱不了记忆的束缚,比如这次跟夭华的误会。 自己将《流云术》研究了两天,阿梳仍看不懂其中的奥妙,又不好去问旁人,只得抱着书硬着头皮跑去请教慕卿。 慕卿坐在院子里,得意洋洋翻着本子,首先是问:“你觉得夭华怎么样?” 阿梳头疼道:“夭华生的妖惑,但不是我的菜。” 慕卿勾勾唇角,这才开口:“炼制甘露,就要取其精华。取其精华,就得先练流云法术第一层。” 阿梳便听边连点头:“这个我知道,关键是怎么练第一层?里面好多词语我都看不懂。” 他没说下去,将书合拢:“我为你解书,你要怎么报答我?”卷着本子抵在下巴,明眸闪亮望着她。 难道他这么快就想九锦以身相许了?想到这儿,阿梳又气又羞,拧着衣带不说话。面前的人嗤笑一声,说:“你别多想,我的要求是:你能多陪陪我。” 关于慕卿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听他解释流云法术也不就是要呆在他身边。阿梳立即答应。 没料到阿梳答应地如此干脆,惊诧之余慕卿趁机提议:“要不今晚我们去紫荆崖看天河?太上老君倒炉渣子的时候,从人间看天河美不胜收!” 紫荆崖看星星。她和慕卿也去看过,那是她第一次看天河,而慕卿的第一次……看样子是和九锦吧?阿梳沉下脸,不太想答应。 见她犹豫,慕卿将《流云术》往袖子里塞了塞。道:“反正这本书你也看不懂,不如就还我吧。” 这怎么能行!还不知道惑昀什么时候才肯放她出去,如果她炼不出蟠桃甘露,也不知会得到什么刑罚,她可不要活生生死在记忆里! 阿梳连忙答应,慕卿才慢吞吞拿出书本,叫她坐到旁边,从第一页开始讲解。 微风徐徐,花香弥漫,好像回到她刚才东陵殿的日子。那时候。慕卿和她也是这样坐在大树底下,她背诵心法,错一个字。就得再手掌心挨一下草鞭子。慕卿打得并不疼,所以她也不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慕卿把她关在黑屋子,任凭她叫了三天三夜。出来后,错一个字就挨草鞭子改成错一个字。关在黑屋子一天。从此,她对再也不敢怠慢,用心记读,才把要熟悉的法术全部牢记。 额头疼了一下,阿梳回过神,慕卿手拿草鞭子:“我刚才说的可记住?”阿梳看着他手里的草鞭子有些泛酸。慕卿说,“从现在开始,仙子开一次小差。就打一次手掌心。” 阿梳揉揉额头,点点头,认真听他讲解。 天色渐暗,慕卿宣布明日继续,整整衣裳准备前往紫荆崖。害怕天晚风大。他特地找了件披风给阿梳,披风很大。长长拖在地上,阿梳推辞担心把披风弄脏,慕卿硬是裹了她驾云离开。 下落凡间,头顶的天空异常明亮,夜风徐徐,带着丝丝暖意。慕卿将披风带子解开,帽子盖在阿梳额头上:“这风虽暖,吹多了却容易头疼,还是遮着好。若是觉得凉了,再系上带子。” 阿梳顶着帽子,果觉舒服许多。但如此良辰美景,有美男子却无美酒佳肴,实在可惜。阿梳坐在石头上遗憾:“若能带一瓶桃花酿就好了。” 慕卿仰头望着星空,脸颊微红:“你知道我不会喝酒。我若喝醉了,你可怎么办。” 阿梳玩笑:“把你留在紫荆崖自己回去呗。” 出来的时候他多加了一件袍子,这会儿可能嫌热,将领子拉了拉:“我若醉了,你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失言,慕卿垂下头说,“没喝酒就醉了,别听我这些糊涂话。” 阿梳摆手笑笑,表示不打紧。紫荆崖和五万年后没有多少变化,头顶的天河星光璀璨,耀眼无比。想起当时慕卿对她讲的故事,阿梳问:“你知道紫荆崖的故事吗?” 慕卿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说。” 阿梳将天神和女子的故事告诉他,他向着眼前这片紫荆花,深深叹息:“我若是天神,一定会为了心爱的女人,拼死活下去。就算只有一口气,我也要最后见她一面。既然我不能成为她一生的陪伴,那么我希望她不会因此误会一生,等候一生。” 阿梳笑笑道:“战场上生死难测,老天要收回的时候,容不得一丝懈怠。如果你拼不到最后一面,那可怎么办?” 他不知道,在他当时奔赴魔界的时候,她有多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害怕这份爱和这份怨再没有寄托,害怕司命心狠,容不得他拼一口气。 他拧眉想了一会儿,回答说:“如果这样,那便珍惜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光。”他转过眼,深深望着她,“九锦,我很珍惜。” 火热的目光烧得她两颊泛红,阿梳低下头嘟喃:“你珍惜是你的事,看我干嘛。” 他低下头,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九锦,我……” “呆!”身后一声厉呵打破暧昧,阿梳吓得从石头上滚下来。慕卿扶起他,一面看望身后。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威严肃目,袍子底下一只狐狸尾巴摇来晃去,来的正是夭华。 夭华愤怒地将扇子插在腰带上,愤怒叫喊:“九锦,你前几日还对我表达爱意,怎么这会儿就看上他了?”手指向慕卿,狐狸眼发出幽幽的青光,“一定是你勾引九锦,才让她变心!真是厚颜无耻!” 慕卿将阿梳挡在身后,扬着下巴警告:“她才不喜欢你,以后你别缠着她。” 夭华冷呵,手掌一番,青红光色的鞭子捏在手中:“奸.夫.淫.妇!”说罢,挥鞭而来。 慕卿飞步上前,徒手抓住他的鞭子。两人扯着鞭子来回旋转,夭华左掌一挥,白色的指甲划出三道银光,慕卿侧身躲过,步步攻击,又是一拳打在夭华鼻梁上。夭华揉着鼻子,双目发红,右手一鞭。慕卿飞身退开,手背上印出长长一条血痕,落脚之时没注意刚才咬核桃丢下的圆壳,身子一斜,恰好摔入崖下。 “慕卿!”阿梳急步跳上去,在边缘拉住,“你快用仙法上来,我支持不住了!” 他却没有任何动作,没由来突然问:“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吗?该让九锦说出这个“喜欢”吗? 崖下,褐眸突然变得烁亮无比,堪比天上的星辰,自信弯出一抹笑:“你喜欢的是我。” “别、别说了,快上来。”阿梳咬咬牙,意欲将他拖上来。 一旁的夭华也傻了眼,没想到自己一鞭差点让慕卿摔下崖去,他气在当头,但却无意要慕卿的命。回过神来,他忙赶过来帮助阿梳。慕卿看到崖上的夭华,眼神轻微闪动,反手拽住阿梳用力一拉。 “啊!”随着尖叫,两具身体双双坠下紫荆崖。阿梳吓的发抖,连连叫了好几遍云都不起作用,只得抱紧身边的人。下坠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周围的风也开始停止,阿梳抖抖索索睁开眼,发现他们被包围在紫色的花瓣中,紫荆花飘香,带着淡淡的清竹味。伸手触摸,柔软的花瓣落入掌中,散发淡紫色的光晕。温暖的大手合在手掌上微微握紧,他的声音在耳边含着笑意:“生死离别,不如同生共死。” 生死离别,不如同生共死。 可是九锦最后还是离开了,慕卿也并未共赴黄泉。他说他舍不得此生的记忆,所以一个人将其守护。如果她便是九锦,他等她五万年的意图真如所想的那样是为了让九锦再次复活吗? 想到这儿,阿梳打了个寒颤,意欲退开。他却大手一紧,锢着她的腰,双眸深邃。脚下踩到土地,身边的紫荆花还没散开,对着他的眼睛阿梳有些慌张,低下头在他身上用力推了把。 他似乎很不甘心,犹犹豫豫松了手,紫荆花也随之散去。 璀璨的星光披在他身上,崖底的风特别大,阿梳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慕卿拉住她,声音里透露许些凄凉:“我刚到天界的时候,按照吩咐前往永尘瀑清洗身上凡尘。你冒然闯入,看了我不说,还把我的衣服丢入瀑布之中,害我裸身等了半日,才等到你为我重新取来衣袍。我虽为男子,却也注重自己的清白。你用你的双眼毁了我的清白,你当初也承诺会补偿我,还约我一起划船钓鱼。”他长长舒了口气,手指滑落她掌中轻轻捏着,目光也落了下来,“可是这件事,你转身就当忘了,若非我提起,你恐怕也不会来找我。若非我死缠烂打,我们也见不着面。你会觉得我骄气,男人被女人看光身子又如何,哪里比得上女人被男人看光严重。但我就是在乎,就是凭这一点跟着你。”他抬起头,目光闪烁,“九锦,我要你一句肯定的话,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093】求婚 原来九锦和慕卿还有这么一桩尴尬事,阿梳为难,转身想逃,手腕却被人扣紧,一双眸子更是直直盯在她脸上。“九锦,我喜欢你,你……你是否也喜欢我?”他不罢休问。 面对如此坦诚的告白和煽情的目光,阿梳终是忍不下心拒绝,支支吾吾:“我……还好啦。” 深邃温润的目光照在她身上,大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揣摩,温软而磁性的嗓音低低传来:“九锦……” “恩?” “我想……想……” 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俊脸忽然靠近,柔软的嘴唇用力贴上她的。她和慕卿接过吻,可是面对如此生涩的吻,阿梳也特别紧张,揪着自己的裙子皱成一束一束。一对清晰的心跳,咚咚撞入耳中,谁也没敢先动。阿梳憋不住气,开始轻轻呼吸,对面人却像被惊扰,突然离开她的唇瓣。 “你没拒绝我。”俊脸浮起得逞的微笑,同时又温暖无比。 石头上,一个身影轻轻落下,凄凉的目光凝视拥在星光下的二人。他站在树影下,看不清正面,但从他手握的鞭子来看,应该是夭华。幽绿色的双眼忽明忽暗,他一步步走近,从树影里出来,面容扭曲,悲怨道:“我知九锦仙子其实心中对我心仪已久,我亦对仙子颇为满意,总以为九锦仙子一心一意,原来是三心二意。” “夭华,之前我与你有所误会一直没能和你说清,是我的不是。”阿梳站出来,向他道歉。先前的误会她没太放在心上,只当做是玩笑,没想到夭华是当真了。 “那你和他是误会吗?你们……你们亲亲了!”他咬牙切齿说出最后几个字。 “这个……”这倒不是误会,可是阿梳不想说。一旦说了就承认自己是喜欢慕卿,这就注定是个悲剧。因为她的犹豫,慕卿上前来,手肘不高兴碰了碰。阿梳低着头,不去看两个男人的眼神,戳着手指僵硬说:“不是误会。” 慕卿满意地勾起嘴角,手臂一张将她搂在怀里,凉讽出声道:“你听到了吗?她说不是误会。我喜欢她,她喜欢我,我们才是一对。而你。只是个误会。” 夭华大叫:“小白脸,你别嚣张!”目光转向阿梳,恨恨瞪了一会儿。转身踏云而去。 看着他悲愤的背影,阿梳有些担心。夭华和慕卿因为三角恋关系到五万年后还互不顺眼,就算慕卿有了她,夭华有了辛药。阿梳可不好意思再让慕卿主动去缓和关系,夭华是更不可能主动和好了。头疼地扶住脑袋。她活在记忆里,一直被记忆牵着走,自己如何努力看来都改变不了记忆里的结局。 可是改变了又如何,变的只是记忆,时间不可能随着记忆扭转,真正的结局也不可能因为记忆而改变。念及此。阿梳长叹一口气,抱怨惑昀干嘛不直接告诉她五万年前的事,非要费这么大的精力。真是急死人啊累死人。 正想着,身边的人凑过来,冰凉的鼻尖轻轻碰在她的额头,替她带好披风帽子,柔声问:“你刚才不是说来气夭华吧?恩?”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威胁。 阿梳顿时想起五万年后的慕卿。也常常喜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手掌默默贴上腹部,愣了片刻低头强笑:“呵呵。好端端的我干嘛气夭华,我说话算话。” 他将她抱入怀中,手臂有些颤抖:“好,说话算话。” 阿梳点点头,心头慢慢酸起来。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眼前的是他,却又不是他,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幻想,这样的他早就不存在了,五万年前随着九锦而去。她想念的是五万年后的他,一个足够让人讨厌、让人生气的他。但也只有他和九锦曾经相爱,才有机会让她陪在他的身边,才有机会拥有他的孩子。可是……孩子还好吗? 阿梳睁眼到天明,这一夜慕卿的每一句话都盘旋在耳旁。天一亮,她梳洗完毕继续找慕卿学习流云法术,不想还未出门,碧云就说慕卿到访。阿梳匆匆照了一下镜子,慕卿已站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本书。阿梳看看日头,道:“我好像没起迟啊。” “是我起早了。”慕卿一边说一边在院子里坐下,摊开书本,“怎么好意思每天让你劳累。” 阿梳坐下来,接过碧云递来的水壶,倒了杯润嗓子:“就当是散步,没什么关系。” 慕卿沉吟道:“不欢迎我来吗?” 阿梳笑哈哈摸了摸慕卿放在膝盖上的手:“哪能啊,欢迎之至!” 慕卿反手抓住他,上勾优雅的眼尾低下头来。阿梳别头推搡,轻声道:“碧云在院外呢。” 慕卿微微一笑,眉眼如春日和风拂过:“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 本来阿梳还没觉得害羞,经他这么一说,略略垂了长睫,脸上飞红两片淡霞,扭扭捏捏。慕卿欣然一笑,将书本往她面前移了移,紧接着又往自己那挪了挪,最后叹息一声将其合上:“今天我没心思。” 阿梳红着脸,扭捏说:“其实我一直不想学。” 慕卿将《流云术》往袖筒一塞,说:“以后我帮你提炼甘露吧。” 阿梳万分感动,抱着他的胳膊:“慕卿,你太好了!” 他抚了抚她的长发,语气中带了一丝戏谑问道:“那你该怎么报答我呢?”阿梳抬起头,似笑不笑闭起双眼。慕卿勾了勾嘴角,“你送我一件礼物吧,嗯……就那对鸟如何?” 阿梳顺眼望去,慕卿指得正是树底下的蓝莺和绿莺。想起蓝莺日后可能会暗恋慕卿,阿梳心想要不要事先封住蓝莺的修为,叫她化不出人形。“这对鸟……我再养两天行吗?”阿梳问。 慕卿哀怨望着她,不愿道:“我想要你一件礼物,向你要两只鸟,你都不肯!”说罢,转头就去。阿梳急步追上,满脸挣扎:“好,好!就送你养了。” 他又不满意道:“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阿梳忙解释:“我是看他们羽毛有点灰,想洗干净了给你,免得脏了你白衣服。” 慕卿牵着她的手,回到鸟笼边:“洗澡很简单啊!来,我们现在就可以给它们洗澡。”说完,念了个法术照在两只鸟儿身上,白光一闪,鸟羽焕然一新,翅膀舒展扇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慕卿得意道:“看,这样不就洗干净了!” “好厉害,好聪明!”阿梳拍拍手,额头流下一滴汗,默默瞪了眼蓝莺。 蓝莺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上蹿下跳对慕卿唱歌。慕卿伸进一只手指摸摸她的羽毛,开心道:“九锦你看,这只很喜欢我呢!” 阿梳哈哈:“你喜欢就好。” 他持着他的手,回到凳子上:“我今天来,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天帝封我为军师了。” 阿梳早就知道慕卿会成为军师,意欲装出惊讶兴奋的表情,却是不太自然。慕卿疑惑望了几眼,说话道:“今日看你面容憔悴,可是昨晚睡的不好?”他停了停,捏着她的指尖,“其实……我也睡不大好。东陵殿有一池请衡泉,泡一泡就会补足精神,你要不要试试?不过就是有些凉。” 阿梳捏着他手掌,摇摇头:“我跑到你那去泡澡,可要被人笑话了。” 慕卿幽幽收回手掌,一副正襟危坐:“不如你早些嫁给我,就不怕了。” 撑着下巴的手肘摞了摞,阿梳羞窘:“你我昨日才……今日你怎就……” 慕卿悠悠然晃着茶杯,不紧不慢说:“前两日天后给我介绍好几个仙姑,个个生得好容貌并且多才多艺,但在我心中却不及你一分。” 他长得好看又有才情,但凭阿梳认得那几个仙子都对他芳心暗许,有人托天后介绍也有可原,这么好的男人谁不想要。阿梳紧张问:“天后给你做介绍?那你去了吗?” 慕卿说:“去见了几个。” 阿梳将他左右看了看,担心道:“她们可有对你动手动脚?” 慕卿眉眼一弯:“那倒没有,仙姑都很矜持,哪里像……像九锦一样初次见面就看了光。” 闻此,阿梳愣了愣。她发四!他第一次裸.体绝对不是被她看的,就算她是九锦,记忆里也没了这一段!即使如此,阿梳还是做出羞涩气恼的模样:“你、你真是……往事就不要再提,闹得尴尬!” 慕卿盈盈笑眼,道:“你是答应不答应,否则我又得去会见别的仙姑。” 虽然阿梳和慕卿一起守过红烛,向天地发过血誓,还做了双.修夫妻,但却没经历过求婚。此番决定,甚为重要,阿梳有些遗憾,却又满心欢喜,扭捏半晌,矜持说:“为避免你被仙姑打扰,不如暂且先定下,但成亲一事,必须时间筹备,不急一时。” 慕卿眼眸中波光婉转,将阿梳的手紧紧握着:“这番定下或许有些着急,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亏待你。我对你的爱,不需要时间衡量,我认定是你,便就是你!” 【094】嫉妒的力量 【中午有补更,大家别忘了哦!】 慕卿升为军师并和九锦仙子定下婚约二事双双传遍天界。碧云拿着扫把都在笑:“奴婢早看出军师对仙子有意,原以为仙子不会这么快动心,没想到这会儿子就定了亲。” 阿梳往地上撒了一把橘子皮:“你有时间偷笑我,我也有时间给你捣乱。” 碧云将那堆橘子皮扫到一起,憋笑:“仙子责罚的是。” 殿外忽然飞来一只仙鹤,脖子上挂着一样东西。碧云忙去殿外,拿了一封信回来交给阿梳。信封上没有名字,打开之后里面简单写着两句小字:有要事,请仙子到紫荆崖一见。署名:夭华。 阿梳捏着信左右想了一想,最后唤云前往。 紫荆崖上,一身绒毛白衣的夭华已然站立,看到阿梳,夭华两眼放光,上前握住她双手:“我就知你舍不得我一个人干等。九锦,那天是我心急,对不起。可是听说,你要和慕军师成亲了?九锦,我想了几天几夜,你爱上慕军师我不反对,但我不要丢下我!” 夭华突然转变和眼下这番话,阿梳瞪大眼睛,十足吃惊。手指从他手掌抽出来,干笑问:“你好歹也是青丘之王,不会……不会要一女侍二夫吧?” 夭华郑重点头,满脸认真:“常有一夫多妻,我们颠倒一下又何妨!” 闻此,阿梳连退两步,拼命摇手:“万万不可!我不好这一口!” 似乎受到严重的打击,夭华往后退了两步惊讶望着她,华衫随风颤动,随时都有可能掉落崖底。他不可置信,愤怒摇首要挟道:“你和小白脸丝毫没有让步,我让到这个份上你还不肯回心转意!如果你不答应。我便从这崖下跳下去!” 怎么说夭华也是青丘之王,若是因他而寻了短见,不仅天界要责怪她,恐怕青丘国也不会放过她!心念不妙,阿梳上前阻拦,却被夭华趁机握住她的双手,泪光盈盈:“我便知你关心我,不会让我死。纵然慕军师同我争宠,我也不会再嫉妒他,只要他能跟我和平相处。我没有怨言。九锦若没意见,我现在就去和慕军师商量娶你一事。” 听闻此话,阿梳忍无可忍。和夭华黄梅戏般转了个圈,一脚将他踢到到崖面安全地带:“你别胡思乱想了!你若再提这样的事,小伙伴没得做!” 夭华跌倒在地,痛苦地捂着心口:“你真是被小白脸迷惑了去,这么个大便宜都不捡。” 阿梳紧握双拳。深深吸了口气,向他周围击出数掌,一甩衣袖唤云离去。 回去一路,阿梳嘟嘟囔囔,脚下云团不自觉加快,和前来寻她的慕卿装个满怀。慕卿到蟠桃园的时候看了桌上的信。这才急匆匆赶来,看见阿梳没头没脑往这边来,丝毫不注意前面的情况。干脆挺起胸膛让她撞。见到小人儿满脸痛苦捂着自己的鼻子,慕卿心头一软,想起她刚见了夭华,脸色又臭起来,问道:“你去赴约了?” 抬头见是他。阿梳叹气地在他胸前蹭了蹭,点点头。 慕卿推开她冷呵一声。甩袖而去。二丈摸不着头脑,阿梳急步追上:“你这是怎么了?”眼眸忽而一转,主动解释道,“我今天同他都说清楚了,大概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你别生气,以后我不单独见他。” 被打了一顿,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慕卿淡淡瞟她一眼,一路上都不发话,闷着脸回到东陵殿。阿梳紧随而上,跟着他晃到书房,学他有模有样的看书。过去大半天,小男人还闹变扭,阿梳捏着一本心法,嘻嘻挨在他身边,指着上面问:“慕卿,书里写的这个你能解释一下吗?” 他眼珠子都没转过来,冷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不会。” 阿梳甜甜一笑:“你不会啊,那我教你好了。” 幽幽的目光瞪着她,阿梳缩缩脖子嘟囔:“小心眼,小心眼。” 正欲转身离开,从背后圈出一双大手,将她按坐在大腿上。阿梳重心不稳,摔个满怀,藕臂搭在慕卿脖子上,香软的身体轻轻挨着他。 这个姿势,慕卿脸上也呈出绯红。阿梳没敢对他的眼睛,嘟嘟嘴想站起来,大手却将她紧了紧,呼吸也开始重了。阿梳躲着他愈发炽热的目光,小声说:“你这是做什么,放……放开我,被外面的人看到不好。” 长指勾着她的长发,他呵气说:“有什么不好,你是我未婚妻,他们看见了只会避开,不会说什么。”他停了停,快速在白嫩的脸颊上啄一口,“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原来每一件都是那么美妙。” 阿梳低着头,脸红得不像样:“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过了会儿,眼眸一转,面容纠结愁绪,对他说,“你以后别这么不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灼灼的目光荡出一丝歉意,渐渐静谧下来。他抚着她细腻的脸庞,柔声道:“我是在生闷气。我答应你,以后少生闷气。” 阿梳兴奋点点头,从他腿上跳下来。慕卿没拦着,任她去端了两盘甜点瓜子。“你看书看累了,就吃点东西,神经别一直绷着。”阿梳细心将两只盘子摆在书墨打不到的位置。 慕卿夸:“真是贤妻良母的苗子。” 阿梳羞涩笑笑,陪坐在一旁,直到日头西下。两盘甜点瓜子下肚,阿梳口干舌燥,又灌了半壶茶,本来是拿给慕卿吃的,没想到自己坐在那闲的无聊,不知不觉就将东西全吃了。 送她回去路上,不少仙人投来羡慕的眼神,也有女仙暗送怒光。慕卿送她到殿子,稍坐一会儿便回去了。 第二日,菊花仙子捎人托口信,请她前往相聚萍品茶。 阿梳怀疑,莫非这些仙子每过一个时日就要品尝各自的茶叶?让碧云找了些好茶带上,阿梳唤云去往相聚萍。 这次来的是三个仙子,不见杏花。阿梳带着篮子,里边放了茶具和茶叶,可却不见底下的仙子身边有一只篮子。下了云,阿梳奇怪:“怎么各位都不带茶?是不是上次我没带,这次专门品尝我的?还好我有所准备呢。杏花仙子呢?” 石榴仙子抚着锤在胸前的长发,冷眼道:“我们可没说今天是品茶。” 菊花仙子也冷笑一声,接口道:“我们是来向九锦仙子讨教讨教,怎么勾引男人!” 此话一出,阿梳顿时明白她们的意思。“我没有勾引男人!”阿梳斩钉截铁道,如果说慕卿和她在一起,也是慕卿先来引诱她的。 不想,菊花仙子嘲然笑:“难不成是军师引诱你?真不要脸!” 阿梳自然没脸皮点下头去,她也自然知道自己若是这么一点头,非被这四个仙子笑话不可,也许还会传遍天界,说九锦仙子是个自恋到没分寸的女人。 石榴仙子长腿一抬,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威胁说:“军师才来天界不久,你就将他勾了去,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些,有没有把别的女仙放在眼里!” 听了这句,阿梳也生气了,丢下篮子叉腰道:“慕卿不是玩物,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按照你们的意思他非要对每个女仙留情?他和自己喜欢的在一起都不行吗!” 向来温和的芙蓉仙子也站起来厉色道:“不行!杏花姐为了你们的事茶不思饭不想闹了一身病,你们还能心安理得办喜事?” 阿梳说不下去,提了篮子转身欲走。石榴仙子两步踏前将她拦住,在肩膀上推了推。菊花仙子也冲上来,掐她胳膊上的肉。阿梳吃痛,甩手将菊花仙子推开。三人见她动手,皆运起法术。阿梳不晓得九锦修为有多高,也不知自己是否打得过这三个仙子,凭自身的仙法挡了几招,稍觉吃力,唤来急云跌跌撞撞逃向仙道。 仙道上有来往的仙人,三个仙子不好动手,竟然尾随其后。阿梳心里一阵阵发麻,转了回殿的方向去往东陵殿。 看到东陵殿的屋顶,阿梳心中顿时,柔化憋着眼泪下云。听闻慕卿正在沐浴,不顾忌讳熟路跑向清衡殿。 慕卿正好合上衣襟,阿梳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泫然欲泣地扑入怀中。慕卿问:“这是怎么了?” 阿梳抽搭道:“是不是你杏花仙子给留情了?菊花仙子石榴仙子还有芙蓉仙子今日见了我便大骂,说我不要脸,我们还打了一架。”说着,撩起袖子给他看被掐红的胳膊。 慕卿给她揉揉,发现怀里的人一抖一抖,将她拉开几分看,望见她眼角挂泪,顿时心疼。想是自己的婚事在天界传开,那些对他有几分意思的仙子因此嫉恨九锦,所以才开口说了不好听的话。慕卿连声安慰阿梳:“不曾想她们会这么明目张胆,那后来呢?” 听着这话,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阿梳没理会,委屈说:“他们几个花仙子,我哪里打得过。我逃到仙道,他们才不敢动手,我不敢回自己的地方,怕他们闯进来。” 慕卿搂着她哄:“为难我九锦了。” 阿梳抽搭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瞪眼问:“你早就知道那些女仙会对我恶言相向,会和我打架?” 慕卿老实回答:“曾有想过,以为会在暗地里,没想到直接当了你的面。” 【095】九锦之死 就天界女仙嫉妒一事,阿梳闷在殿里两天没出门。第三天慕卿兴高采烈跑来,告诉她一切解决妥当,可以重见天日。对此,阿梳委委怨怨念叨了好几日。 一日,碧云说殿外有位穿得毛绒绒的公子求见。阿梳记得自己认得的仙人中,就是夭华穿着一件白狐狸毛的衣裳。不是说青丘的仙人极少到天界走动,只有天帝召唤才赏脸上来吗? 院子里,看出她的疑惑,夭华放下茶杯说:“虽然青丘的狐狸不常上天界,但也不是上不得的。” 阿梳刚答应慕卿决不单独会见夭华,但……有碧云在场应该不算单独吧!况且夭华亲自找上门,或许有什么真事。可是见到他,阿梳又颇为无奈:“夭华,那天我已经和你说清楚……” 话还没说完,阿梳被眼前惊呆了。夭华从背后捧出一张雪白的绒毛,它端端正正叠在夭华手上,看不具体那是什么。纤长的手指捏住绒毛皮两端,双臂一抖,是一张漂亮的毛皮披风。披风很小巧,一看便知是按照女子的尺寸做的。 夭华走过来,抿唇笑了笑:“这张披风是我送你的贺礼。” 阿梳伸手摸一摸雪白的绒毛,惊讶问:“这个……是狐狸毛?” 忧郁的眼睛忽然闪出一丝皎洁,夭华咧嘴笑:“恩,是我换毛时候收集的,你不会嫌弃吧?”说着,将披风套在阿梳身上,柔软的绒毛蹭在脸颊上很舒服,身体也跟着暖了一度。 阿梳对披风爱不释手,蹭着白狐狸毛一面说:“你的毛又漂亮又舒服,一定会有很多母狐狸喜欢的!” 夭华垂下眼,恬涩笑:“谢谢,希望我也能快点找到一只爱我的母狐狸交.配。生很多可爱的小狐狸。” 交……交配! “咳咳咳!”如此坦言,阿梳不小心吃了口冷风。 夭华将披风重新折好,既是他一片诚心祝福,阿梳也不好推辞,况且自己也真心喜欢这宝贝,于是抱着暖绵绵的披风谢道:“到时来吃酒,说不定能在席上邂逅你欢喜的。” 夭华淡淡笑:“希望如此。” 婚事准备地如火如荼,可是仙魔大战随即而来。天界紧急召开会议,要求各仙神把好关,将魔族打回魔界。不敢来犯。于是婚期只能推迟,阿梳望着东陵殿仙婢送来的嫁衣和聘礼出神:九锦没能和慕卿完婚就死了,正是因为仙魔大战。来到记忆这么久,没想到时间那么快,现实那么决绝。 这次和慕卿离别,是阿梳最舍不得的一次。出战一整天,她呆在东陵殿。慕卿去哪儿她便跟去哪儿,就连二郎神赶来商议对策,她都趴在窗外看着。入夜,慕卿轻轻搂了她,一起坐在树下,之间没有对话。只是静静挨着。听他的呼吸,听他的心跳,阿梳的眼睛忽然酸起来。睁大眼睛让风吹干,埋头进他的臂弯。 慕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吃笑说:“不过去几天的功夫,我胜券在握,你就等着做新娘。” 阿梳眼睛更酸了。抱着他大哭。慕卿笑着安抚,直到她再也哭不动。抽抽噎噎趴在他身上,流着眼泪睡着。慕卿在她额头轻印一吻,小心抱起她放置厢房,掖好被子。 第二天,窗外的阳光照在阿梳头上。她眯眯眼睛,摇摇晃晃从榻上下来。她可一直记着今天是慕卿出战的日子,她得为他送行。伸手去摸门栓,却是摸到一扇窗子,阿梳揉揉眼睛才看清,这根本不是在她的房间。 有仙婢听到里面的动静推门进屋,端着脸盆和早膳,阿梳圆圆瞪着眼睛盯着这些仙婢,再三确认没错,是东陵殿的仙婢,莫非她在东陵殿过了一夜,那……那为何听不见慕卿出战时的动响? 阿梳快速抹了把脸漱完口,问仙婢:“军师可走了?” 仙婢回答说:“军师一早便出发了,他怕打扰到仙子,特地在东陵殿外下了法术,阻挡出兵的锣鼓声。” 阿梳失落地坐在椅子上,生离别……死离别。 仙魔大战之期,天界进出严格,气氛异常紧张。每一天新的到来,阿梳就更胆战心惊,她不知道九锦是在仙魔大战第几天死的,或者是这天,或者是明天,唯一知道的是不可能在慕卿打胜回来那一天。 不出所料,该来的还是要来。这日天地大震,院子里的树都歪了几颗。碧云大惊失色跑进来,叫喊道:“九锦仙子不好了,瑶池底碎了!仙魔大战,战事激烈,大概是法术冲撞,刚才天地大震,瑶池底被震碎!瑶池神水一滴,在人间便是一条河的水量,如果不快点修补,将会酿成人间惨剧!” 闻此,阿梳一边紧张往瑶池赶一边问:“天帝天后知道了吗?” 碧云点点头,和她分道:“有仙婢去通报,但瑶池水一刻也不能耽搁!奴婢现在去灵山挖五彩泥,仙子等会儿施避水法用泥封住瑶池底便可。” 之前还无头绪,准备到场后想办法,碧云如此一说,阿梳放心许多,答应道:“好的,好的!你且快去,我先施法稳住瑶池底裂口!” 可阿梳哪里懂什么避水法,匆匆折回找到记载避水法术的本子便走便看,还好避水法较为简单,阿梳大致看懂,来到瑶池边先试了试,果然奇效。心中一喜,大叹自己聪明之余,阿梳跳入瑶池,寻找底部缺口。 瑶池底漏了十几米长的大缝,不断有白色气泡从黑色缝隙冒出来,阿梳念了个法决,暂时封住裂缝,然后又在底部转一圈,确保没有其他缝隙。这时,碧云在岸上叫唤,阿梳蹿出水面,看见碧云脸上手上都挂了五彩的泥巴,她用自己的裙子兜成一个小袋,里边放了两团大泥。 碧云问:“仙子可查出裂缝所在?” 阿梳点点头:“查到了,已经用法术稳住,涂上泥巴即可!” 碧云小心翼翼将其中一团五彩泥交给阿梳,不忘嘱咐:“仙子小心,这泥巴碰的水特别滑,涂在缝隙上需用力些。” 阿梳抱着五彩泥潜下水,泥巴碰水手异常湿滑,抱在怀里不稳,掉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将五彩泥拨到裂缝的位置,开始徒手将泥土一点点塞在裂缝中。大地突然间剧震,刚封上的裂缝又一次被撕开,阿梳抱着泥团坚持不懈,又费了好大力气将裂缝粘上。仙魔大战还未结束,如果震一震就裂开不是办法,阿梳钻上水面取了另一个泥团,准备把裂缝周围都涂结实。 地面又传来轻微震动,阿梳塞着五彩你,手掌不慎滑进弥补裂缝处,震感消失,裂缝又慢慢合拢。手掌传来钝痛,整只手被迫夹在裂缝之中,阿梳使力扯了扯,周围的五彩泥顺着手掌和裂缝的空隙渗,紧紧和手面和池底黏在一起。 岸上的碧云等不到阿梳,急的来回踱步,“仙子?仙子!” 远方一声闷响,电石火光从外界飞来,园中的一处着起大火。碧云急的大哭,立马去寻天界救兵,刚走出一丈被从天而降的火球击倒,瞬间灰飞烟灭。 阿梳在水下越陷越深,法力也逐渐消失,避水法也不起作用,水流一阵阵往鼻子耳朵里钻。知道九锦是因为补瑶池底而死,总以为是法力不够所以才学女娲娘娘用身体补池底,方才还得意自己能很快能避过这一劫,没想到最后居然被活活淹死,真真是好不光荣! 挣扎片刻,一个力道将她捆绑,硬是逼她从身体里弹出来。阿梳两腿一蹬,总算被释放,身体活动自如,轻飘飘往水岸上浮。她爬出瑶池,看见太上老君和众仙神赶来,做起一个屏障护住瑶池和蟠桃园,接着降落在瑶池边。 阿梳舒了口气,高兴道:“你们可来了!” 可太上老君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同旁边的仙君说:“有人禀报瑶池底碎,这会儿怎么这般平静?” 闻此,阿梳极自豪地挺挺胸膛:“自然是我补好了!”忽然又想到帮忙拿五彩你的碧云,眉色黯然,“可是碧云没了。” 太上老君还是没理她,顾自走到岸边,大袖在水面上晃了晃,惊慌道:“不好!九锦仙子还困在底下!”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阿梳软腿跌坐在地上,赶来的仙神纷纷从她身体穿过围在瑶池边。一番齐心协力,水面终于浮出一具湿漉漉的身体,绝世的容颜平静如眠。众人将九锦身体放在岸边,仙神中蹿出一个身影,青涩的小脸一本正经,虽然步伐女气,但急救工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太上老君在旁边催促:“苍术,你可要救回九锦,否则谁也没法跟军师交代啊!” 苍术没搭理他,奋力按着九锦胸腹。周围的气氛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九锦苍白的脸上,阿梳爬向九锦,试探去触碰,却被一道无形的雷电打了回来。如预料之中,九锦还是没能醒过来。苍术颓废地坐在地上吃力喘息,一边摇头。 【096】琉璃瓶 这时,天空一声巨响,有人冲破结界。仰头望去,一袭深衣飞来,惊惶的脸上抑制不住恐惧,快速落下云头,愣愣望着石岸上冰冷的身体。 太上老君大惊失色,不知该说什么好,周旁的仙神亦是急切,气问道:“大战未捷,你怎的私自返回!” 没有回答他,慕卿紧紧盯着岸上躺着的人,趔趄上前。不稳的脚步走到九锦面前,蹲下身抚摸湿润冰冷的脸颊,声音发颤:“苍术,她没事了对吗?所以你才停手。” 苍术摇摇头,吃力说:“她不是没事,她是没救。”话音刚落,太上老君在他头上拍一记。苍术抬眼望了望老君,失意的眼眶微红,对慕卿说,“她吸入太多瑶池水……再过一刻,她就要羽化了。” 九锦之死,太上老君固然心痛,但眼下更惦记战事:“军师,前线需要你的配合,你走了,二郎真君怎么办?” 此言一出,不少仙君都表示赞同,希望他不因儿女私情误了大战。 而慕卿丝毫听不进去,目光死死盯在九锦脸上,突然上前扶起九锦开始僵硬的身体,手为利刀刮在自己心头,将血涂在她唇瓣上。太上老君意出他要做什么,出言阻止:“你用心头血护住她身,倘若她不得重生,你就是白费精力!多少仙神如你这般做,可是又有几个成功的!” 慕卿红着眼睛道:“我从战场临阵脱逃,自知无脸再见各位仙神。我甘愿受罚,只是想摆脱老君一件事,不知老君能否答允?” 太上老君意知他想要什么,气怒说:“结魂灯乃天界宝物,一旦结魂势必扰乱冥界制度,就算我去帮你借。天帝也未必会给!” 周旁的仙君也一一指责:“你临阵脱逃,还有脸借结魂灯!” 慕卿垂下眼,继续将心头血以法术送入九锦口中,待到第三捧的时候才收手。他淡淡望一眼周围的人,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葫芦,不知念了个什么咒,瘫坐在一旁的阿梳就被吸了进去。 “等一下!”阿梳从记忆里弹出来后,首先问惑昀,“那个……夭华送我的狐狸披风……” 惑昀敲一下她的脑袋:“你真是笨,殿子都被烧了。还有什么披风。你若喜欢,我现在就去扒了青丘白狐狸的皮毛!” 阿梳嫌恶地推开惑昀的手,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元神在被慕卿收入葫芦的时候被弹了出来,醒来后一直记挂后面的事情,同时也抓到一个细节:“慕卿为什么会突然回来?是不是你暗中传的消息?” 惑昀始终勾着唇角,一副荣辱不惊:“真是没想到,他临阵脱逃天界还能留着他。真是一群饭桶!” 阿梳犹犹豫豫,还是得问他:“最后……最后慕卿带着九锦和身体还有元神去了哪里?” 惑昀大袖一挥,半空出现另一幅景象。惑昀说:“他在紫荆崖建筑冰塔,将九锦的身体藏在其中。太上老君最后还是帮他借来结魂灯,他利用结魂灯把九锦织成一粒种子,种入瑶池。吸收瑶池灵性,快速修炼。而他,却只被天帝惩罚思过一万年。不过现在法力不如从前。后又被夭眉破开冰塔结界震伤,只怕早不是我的对手。” 手心一捏,慕卿将九锦元神种入瑶池的景象破碎。 惑昀脸上阴郁难辨,成败只差一步之遥,大抵是想到自己兵败。所以极其不平。 了解完九锦的往事,阿梳喟叹。问他:“那么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你的目的不如明说。” 惑昀甩去面上严厉的模样,患上一脸戏谑的笑容:“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帮你。怎么样?想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吗?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回去后,只能留在我的身边。你已不是九锦了,慕卿他喜欢的人是九锦,这次你看得很清楚。” 原来惑昀打的是这个主意,莫不是贪恋九锦美貌所以也想让九锦复活?上次他抓到沈凄,盯着人家看的的时候就是猥琐之态。一想到冷酷无情的魔君居然会被美色所动,阿梳讥笑不已:“你说的对啊,我已不是九锦,所以我也不会去那个身体里!” 目光凛冽将她一扫,手探进袖中:“你可要想想清楚。”他掏出一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浮着一个白色的小光球,“带你回魔界之时,你腹中孩儿不保。我念及是你的骨肉,所以才将他的元神收了回来。我对你这般好,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到时候你我成亲,他自然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帮你跟他重逢。” 话说的好听,阿梳冷冷一笑。惑昀应该知道这个孩子也是慕卿的,他恨慕卿入骨,又怎么会真的帮她。他用此要挟,不过是逼她就范,她越表现地在乎,他就越有机会。阿梳道:“这个孩子本该进入天道轮回,我不稀罕。况且,我又怎知这是不是我的孩子,或许这只是你随便抓来的。” 惑昀颔首一笑,侧目望着她,把玩手里的琉璃瓶:“啧啧啧,好狠心的女人,此话若是被慕卿听得去,也不知他是什么滋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不答应,我就丢了他,你答应,我就放了他,就这么简单。” 阿梳冷呵一声,不做答应。惑昀望了她片刻,大步出门,连门也不合。 阿梳从榻上下来,门口站了一个丫鬟,看见她立马迎了过来。惑昀已不见身影,屋外天空阴沉,吹来的风里带着轻微燥腥。步出门去,外面的风更猛了,阿梳自言自语:“魔界的风大得更赛马似的。” 跟在后面的丫鬟耳尖,回答道:“魔界浊气太重,魔君令魔界口放开半个时辰。” 阿梳撇撇嘴,惑昀也不怕会人趁机闯进来。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丫鬟又道:“魔君已在魔界口布下重重机关,没人能轻易闯进来。” 闻此,阿梳又想:上一次慕卿还不是闯进来了。 哪知,那丫鬟又开口道:“自苍然殿大火之后,慕上仙已无消息。” 阿梳怀疑跟在她身边这个丫鬟有读心术,决心从此不在她面前胡思乱想。又念到那句“苍然殿大火之后,慕上仙已无消息”,心间隐隐作痛。 魔界的白日很短,很快天就黑下来。丫鬟服侍阿梳躺下,合上门坐在外面。阿梳奇怪,自己在魔界不像敌人反而像客人,惑昀照顾地面面俱到,一天下来除了用琉璃瓶逼她,其余都没有为难她的地方。 想到琉璃瓶,阿梳心痒。虽然怀疑惑昀是不是真的把孩子放在瓶子中,但心里总放之不下。辗转到后半夜,终于耐不住了。阿梳赤脚下床,悄悄打开后方的窗户跳出去,正巧看见四五个丫鬟提着灯笼往南殿,中间的丫鬟手中捧着的不就是琉璃瓶? 阿梳美滋滋心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偷偷摸摸跟了上去。待那些丫鬟入殿,自己也趁黑溜进去躲在暗处。丫鬟将琉璃瓶放在一个架子上,将旁边的莲花石按了按,转身离开。 寂静的夜中,丫鬟脚步渐远,直至无声。 称着长廊微弱的灯笼光,阿梳轻步移向琉璃瓶,左右端视了会儿,没有发现可疑异样,瓶子里的小白光安静浮动,像是入睡的婴儿。 隔着瓶子,阿梳望着小白光心头泛酸,擦擦眼角伸手去取。手掌突地一震,这才看清琉璃瓶外下了一道法术,清白色的光幽幽罩在琉璃瓶外,原是拿丫鬟按了莲花石的作用。阿梳吹了吹发麻的手,另只手将莲花石也按了按,但却不起任何作用。殿门忽然被人从外轻轻推了推,阿梳心下一惊忙躲到柱子后。 殿门被人小心打开,地上斜斜拉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人并不正大光明,他轻步进入,又悄悄合上大门,目光一下子落在昏殿中唯一发亮的琉璃瓶上。 他打量四周,脚步快速移到琉璃瓶前,手掌涌出一团柔光,不费吹灰之力将琉璃瓶抓在手上。琉璃瓶周边白光熄灭,证明莲花石法术消失,男子已经得手。 见宝贝孩子落入他人之手,阿梳急了,跳出来厉呵:“你是谁?为什么要偷拿琉璃瓶?” 来人回过头,寒光闪过银色的面庞,阿梳这才看清,这个男人带了一张银白色的面具。男人望着她,不知在犹豫什么,不跑也不靠近。阿梳甚是觉得,那颀长的身影很是熟悉,试着向他走近。他像是突然受惊退开两步,黝黑的目光深深盯着她。“你不是魔界的人?”阿梳亦紧紧盯着他,他纤长的身影,他动作的味道……阿梳眸光一喜,上前拽住欲躲的身影,“你是慕卿!” 来人顿住脚步,带着面具的脸终于扭转过来,与她对视。窄小的面具眼中,目光灼灼,时而又飘荡着凄凉之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略微颤抖:“你……要不要走?” 阿梳高兴搂着他的胳膊,嘟嘴道:“哼,我若不跳出来,你就带着这瓶子不管我的吗?” 【097】囚笼之鸟 怕她真的误会,他显得着急,琉璃瓶快速藏进袖里,两手欲将她搂却又不搂,眼睛里像是被什么圈着,眼底压抑无比。终于他无力地垂下双臂,忧伤轻叹:“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你不是……不是要嫁给惑昀了吗?” 真是吃醋鬼!阿梳心里甜蜜又心疼他,眉毛抬起,眼角含着笑意,小脸蹭进他怀里:“我当然要离开这里,谁要嫁给他呀!你带着面具做什么,不觉得碍事吗?” 慕卿躲开她伸来欲揭的手,将她一拽:“走!” 大门突然敞开,明亮的光线刺进来睁不开眼。下意识将阿梳往身后带,慕卿眯眯着眼,看着光线下投出的男人黑影。黑影大袖一挥,整间殿子明晃起来,头顶一声铿锵,寒风刮卷,耳膜嗡嗡震响,眨眼二人已被困巨笼之中。 适应光亮,实现逐渐清晰,门口的黑影跨进殿来,俊美的脸上不带一丝温度,眼如鹰眸,目光扎在身上浑是不舒服。和笼子里的人对视,他轻微勾起唇角,脸上的温度骤然冰了几分。 阿梳从慕卿身后透出脑袋,见到惑昀才大知上当。慕卿轻拍她的头顶表示安抚,昂首挺胸望着对面的人。惑昀洋洋得意,轻飘飘望着他,嘲笑道:“你不仅法力大减,智商还弱了不少。你向来小心谨慎,怎么这次这么大意?说来奇怪,你对我这只瓶子有什么好奇的?你想要的应该是这只吧?” 说罢,手里变出另一只琉璃瓶,而慕卿袖子一空,一缕黑烟从里边冒出来。慕卿死死盯着那只琉璃瓶一言不发,阿梳着急,开口争道:“你耍诡计引人上钩,没人比得过你阴险狡诈!” 惑昀将瓶子往半空丢了丢。接住:“我宝贝自己变出来的瓶子,为何不能藏?”转而又对向慕卿,无奈嗤笑,“师兄,其实你不必在意这个孩子,阿梳可说了,她不稀罕!你为了一个不稀罕的东西自投罗网,会不会太不值了?哦,对了,这里还有一件你想要的。九锦的身子,那才是你的宝贝吧!” 慕卿身形顿了顿,暗暗捏紧阿梳的手。对惑昀冷道:“和你,不需要解释。” 惑昀将琉璃瓶往桌上一摆:“呵呵,不曾想我同你的关系竟然好到不需要解释。”目光往他身后的阿梳扫了扫,“九锦仙子的元神不肯配合,我唯有用硬办法。师兄。我帮你这个大忙,你改怎么感谢我啊?” 冰冷的笑声从银光色的面具下传出,就连阿梳也战栗一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我不需要!” “哦?师兄,我好久未见你了,你见了我为何要戴着面具啊?”惑昀不紧不慢说话。手掌突然一番,一阵巨风刮过,银光飞出笼子。在地上发出清亮的脆响。“你还是我师兄,天界第一军师,一等一的美男子?我怎么认不得你了?我师兄的样貌也要比我好看很多倍,有时候我都自愧不如呢!”惑昀低低笑,恶毒的目光死死盯在慕卿脸上。 这番话着实奇怪。慕卿生的好看没错,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也当之无愧。惑昀为什么再三说起?阿梳凑过头去看慕卿,哪知慕卿把头一扭,用力推开她。 “啊呀!”阿梳摔在地上,疼得皱眉。慕卿得知自己失手摔疼了她,立马上前将她宝贝扶起,轻轻搂着她的后背。笼子外,惑昀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怕什么?让她看看你的脸,你便知道他是爱你的脸还是爱你的心。” 阿梳头口一愣,直起头,用双掌扣住慕卿的脸庞。他意图躲开,却舍不得再推开伤她,低着脑袋任发丝盖住脸颊。她伸手抚进发丝之内,指腹的触感让人窒息,原本细致光滑的脸蛋,此时却凹凸不平,十分粗糙。阿梳撩起他的发丝与之对视,可他还是他,那双眼睛依旧充满柔情和爱意。被火灼伤的疤痕几乎蔓延整张脸,却还是分辨曾经俊美风华的五官,只是皮肤不如从前细腻的手感。 他的眼睛闪闪烁烁,似乎想要逃避,又似乎想看清她脸色的情绪。周围异常安静,唯有惑昀几声低沉的阴笑。这时,门外有魔仆探了探脑袋,神色紧张。待惑昀允许,魔仆在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惑昀脸上顿然黑暗,他望了眼笼子里的两人,转身疾步离开。 阴冷的气氛随他而去。阿梳忍着泪扁扁双唇,叹息一声,靠在慕卿僵硬的怀里:“你知道这是个阴谋,你为什么还要来?” 慕卿眉目忧伤,面色复杂难懂,口中悲切激动,又似在同自己喃喃:“我疯了,我神经了,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只能拼死搏一搏。想我做军师那么多年,居然连最爱心的女人还有我的孩子都救不了,你说我是不是傻瓜、是不是混账?” 她抬起手,拂去他眼角的细泪:“死生离别,不如同生共死。” 他面上如走马观花般闪过一系列情绪,呼吸顿了顿。她微笑抚摸那张白皙的脸颊,手指轻轻滑过灼伤的疤痕,心头一阵阵的疼:“慕卿,如果我们活下来了,你还会不会把我送回九锦的身体?” 他捉住她的手,捏得让她有些疼,语气温颤,让人心酸:“我的脸、我的身体都被三昧真火灼烧得不成样子,等于是换了一副驱壳,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听闻他这般说,阿梳瞳孔骤然一缩。浑身被三昧真火所灼,他担心她在意这张脸,所以刚才拿琉璃瓶的时候才在犹豫要不要和她相认。眼眸中的哀伤湿成一片,阿梳用力抱住他,连声道:“只要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你,我就要你!” 一块巨石从心头落下,他亦紧紧拥着她:“对不起,我……我曾经的确有想法将你送回九锦的身体,可是现在不需要了。但是阿梳……”他扶着她,目光定定地,无比决心认真,“仙神之躯到底还具有不可磨灭的灵性,她牵扯到你的元神。我们必须把九锦的身体抢回来,否则你的元神很容易被惑昀唤回魔界。如果你本身的宿体并非自然羽化而是被恶意毁坏,你的修为也会因此清零,到时候……”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但阿梳已经感觉到严重性。她郑重点头,却有一丝顾虑:“如果我们和天界一起铲除惑昀,他……是你的师弟,你对他……” 慕卿摇摇头,目光冷了下来:“我没有这样的师弟!他坠入魔道,就意味和天下作对。他若改邪归正,自然是我的好师弟,但他若不能,便不是!他屡次三番对我下手,又岂把我当做师兄过?” 阿梳说:“你们这样,好像在怄气。” 慕卿脸黑了黑,继续道:“其实我并不讨厌他,但我能发现对我的仇视,师兄弟这份情谊,早就没了吧。” 屋外传来轻快的脚步,阿梳和慕卿都闭了嘴,直直望着门外。惑昀一脸轻松步了进来,从掏出一样东西:“你们瞧这是什么?” 阿梳惊讶:“李天王的玲珑宝塔!” 惑昀邪笑,将宝塔在手上把玩一会儿,变脸气恼道:“这宝贝在我手上实在是个废物,还不如烧了。”说罢,将宝塔丢入旁边的火盆。 火焰缠住玲珑宝塔,宝塔却不因火而焦黑变形,阿梳发笑说:“玲珑宝塔之内就可燃起三昧真火。惑昀,你耍酷耍过头了吧!” 惑昀目光一骤,坐在椅子上对魔仆冷厉命令:“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捉出来,绑在石床上。” 闻此,慕卿立马将阿梳护在身后,周身散发冷厉的杀气。魔仆都不敢靠近,觑向惑昀。惑昀轻轻笑了笑,掌心一动,笼锁破裂,将慕卿从笼子里吸出来摔在地上。 “慕卿!”阿梳从笼子里冲出来,被涌上前的魔仆抓住拖到石床上。 惑昀大步向前,一脚踩到慕卿肚子上:“你法力本就没剩多少,破我魔界口又用了大半,现在对于我来说,弄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大腿一弹,将慕卿从地上踹起,重重踢到墙角。空旷的殿子传来轻微的脆响,像是骨头断裂。慕卿缩在地上不能动弹,嘴角流出丝丝血迹。 惑昀长腿一迈,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轻轻点起慕卿的下巴:“我的好师兄,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当上仙?自从你当上军师之后,在天界犯了多少不可原谅的错误,若在我魔界,这样的人我早挖了他心!你这般滥情,为何师父让你做人人敬仰的仙,我只能做人人唾弃的魔?!” 慕卿亦是用比他阴狠几倍的目光瞪着他,和血吃力道:“魔由心生,这是你自找的路。咳咳,师父对我们的教诲都是一样,怪……怪不得师父!” 手指一挑,松开他的下巴,惑昀抱臂冷笑,高声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杀了师父,不知道你的想法还会不会这么天真。” 随着他的话,慕卿目光猛地一滞,带出不可置信。 ps: 接下来不要觉得重.口.味啊,我愤怒起来下手很重的啊,连我自己都害怕。 【098】受.辱 惑昀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缓缓说:“那年,正月初七,天下着大雪,你登上仙位,与众仙神谈笑风生,辩论天下。而我,被师父打入魔界,倍受欺辱!” “二月十八,春来,你受天帝重视,跟随二郎神征战,第一次就收复了苍然天境,天帝还将此地赐予你。我与万魔争斗,没日没夜的杀,杀杀杀!手里沾满鲜血,不知道那些血是我的还是他们的。那时候我多么想……多么想我的师兄能够救我出火海。” “五月十一,你封为军师,赐东陵殿。你知道吗?在你封为军师前的那一仗,我奔向你,可你却举起了你的宝剑,幸而我从你的剑下躲过一劫。从那一刻起,我发誓再也不妄想依靠你。我为了学到魔界最顶层的法术,不惜放下尊严,得宠于魔女殿下,最后在床上杀死了那个每晚都说爱我的女人!我终于登上魔界宝座,成为万魔之王!”他从怀里掏出一片窜着金色细线的火纹红玉,在眼前晃了晃,声音变得有点凉,“爱是什么?爱就是工具,你不用它伤害别人,别人就会用它来伤害你。那个女人,真是傻透顶了!” 他收好红玉蹲下身,拽起慕卿的衣襟,让他和他对视:“你可知我这一路来的辛苦,我多想你能救我出水火之外,可是你呢,在你当上仙之后,可曾惦记过你师弟一回?我跟你作对,也不是本意,是师父送我们上了这条路!” 慕卿奋力甩开衣襟上的手,惊诧的脸扭曲成一团,怒斥道:“师父没有理由!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杀害师父,你还有脸污蔑师父!” 惑昀干笑一声,黑暗的眼神冰寒刺骨。他干脆便坐在地上,呵呵笑:“他妄想一统天魔两界,这有什么办不到了?只不过我在他成功之前把他给杀了。他凭什么左右我们的人生,恩?我不是棋子,我是个杀手,他亲自培养的杀手。而你……和师父一样无情,我恨透了你们!” 他将慕卿从地上拎起,一团银光冲他面门飞来,他挡手击碎,大臂一挥将人丢进笼子。“别再垂死挣扎了。你现在法力不如我,花精力对付我就等于自杀。”惑昀冷冷笑,手指一弹将笼子锁上。 慕卿伏在地上。虚弱喘着气:“你放了阿梳,你要对我怎样都可以。” 惑昀摇头笑笑:“我要娶九锦,必须要留下阿梳。” 慕卿:“娶嫁讲究情投意合,你……” 惑昀无意听后面话,决绝打断他:“我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我要她。就必须是她!” 他大步来到莲花石旁,拳头将石击碎,大殿轰隆震响,石墙崩塌,露出熊熊火光。阿梳躺在石床上手脚被缚,只觉床面轻微一动。再看时已拼接上另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具安静的身体,火光下绝世的容颜平静如水。安详如眠,白皙的脸颊因火光微微泛红,仿佛随时都可能苏醒。 此时,周围已不是清旷的大殿,四壁铺满火红色的溶岩。不断有火星从裂开的地面吹上来。 “这底下是邪魅熔岩流。”惑昀开口。 也不怕九锦被烤熟?阿梳愣愣想。 惑昀坐在石床边,轻轻抚摸九锦的脸:“魔火已经温暖了九锦。她醒来以后,就是我魔界的女人,她不再是仙,她只是魔,也将会是我的魔后!” 九锦和惑昀五万年前根本就没见过面,最初的一次是沈凄占着九锦身子的时候,那时阿梳以为惑昀只是为了引诱慕卿。现在若回到九锦身体,就会被魔性所困,阿梳叫喧道:“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回到九锦身体里!” 惑昀对她不然笑笑:“我自然有办法。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亲自动手,你会很痛苦。怎么样,要自己进去吗?反正你别无选择。” 冰厉的眸色让人胆颤,阿梳扯开嗓子大叫:“我我我,我不去!” 他绕过来,坐在她身边,用指腹摸着她的唇形,压下身子伏在她耳边呼热气:“你回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愿意的?以后我就是你的男人,你唯一的男人。” 阿梳正欲怒骂,刚到口的话语一下子被吞没。他粗暴吻着她,撕咬香嫩的嘴唇,火热的舌头钻进小口来回挑逗,大手扯开她的衣襟,四周点火。 鼻间充斥幽冷的魅香令人喘不过气,阿梳闭紧嘴唇却又一次次被他强行挑开。天翻地覆的激.吻之后,他终于离开她,粗狂的呼吸扑在她脖颈。阿梳愤怒睁开眼,看见那双幽厉的目光怔怔望着笼中悲愤交加的脸。他嘴角勾笑,搂住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对慕卿说:“怎么?你是生气呢还是心痒?不然……我帮你降降火吧。” 毫无怜惜的摔下阿梳的脑袋,惑昀击掌,五六个身强体壮的魔人站在门口。“笼子里的男人,赏你们了。”低沉墨魅的声音如重铁敲击传来,阿梳心咯噔一下,直直盯着将笼门打开的一脸奸笑的魔人们,下一刻立即意会到惑昀真正的意思,阿梳面色崩溃,嘶叫道:“惑昀,你这个混蛋、变.态!冷血冷情的动物!心理扭曲,思想龌龊,注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无视她的辱.骂,惑昀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笑眯眯看着笼子里的场景,等待欣赏。 魔人将慕卿的下巴抬了抬,嫌弃收手,面面相觑抱怨道:“魔君,这个男人也太丑吧!兄弟几个不太喜欢啊!” 惑昀翘着腿,手里晃着杯子,有意无意瞟阿梳一眼,冷笑道:“他可是天界第一军师,没毁容之前亦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不看他的脸,他的身段还是不错的而且他对你们的修为也有好处。” 闻此,魔人们争先恐后扒下慕卿身上的袍子。慕卿皱起脸,狠眼瞪向魔人却无力挣扎,喉结一滚,呕下一口黑血。魔人将他身上的衣物尽数扒下,白皙的身体蜷缩在粗糙的石土上,仔细看能发现几处烧伤的痕迹。魔人摸着背部凹凸不平的伤痕,瞄了眼他嘴角的残留的黑色血迹,啐了口唾沫:“真脏!身上也有疤啊!” 惑昀眼中已有不耐,此刻终于面色一沉,厉声道:“再废话,全都砍了你们命.根子!” 魔人不敢怠慢,分配有序的扑在慕卿身上,肮脏扭曲的手爪游历在白皙的身体,发出一声声淫.笑。慕卿面如死灰,抵死挣扎,掌心忽明忽灭的光团终究成不了一击,生生又吐了两口血。 “慕卿,慕卿……”阿梳嘶声尖叫,泪水流进发丝耳根,一阵阵发凉。 就当其中一个魔人将他翻过身子准备进击之时,一卷怒风拍向笼中,魔人纷纷被弹开。 “都给我下去!滚下去!”惑昀突然暴戾怒喝,凶猛的声音将熔岩上的火流激荡几丈高,溶溶热气扑面而来,又瞬间消失。 魔人们身形一颤,红晕的脸庞顿时煞白,匆匆拾起地上自己的衣服,低下头退了出去。 惑昀快步进到笼中,拔住慕卿的头发,声音犹如腊月寒冬的冰冷:“你有什么可清高啊?恩?这种侮辱,我到魔界第一天的时候就受着,你现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吧?你口口声声说师父没有偏心,你在天界风风光光,而我呢?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嘴角的血迹延伸到耳根,慕卿直直盯着他,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师父把你送到魔界,当年我回去过,师父说你去了灵山闭关修炼,不久便也可以成仙。后来,师父莫名其妙羽化了,魔界的王换成了你……惑昀,你恨师父也好,恨我也罢,希望……你能放过无辜的人。阿梳和九锦都不是你的良缘,你不会快乐。” 惑昀薄唇紧抿,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盯着地上脸色煞白,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缓缓摇头:“这几万年我早就忘了快乐的感觉,我不需要快乐!” 似乎这是一句笑话,慕卿莫名轻笑,从地上艰难撑起身子,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你撒谎!火纹红玉……你能想起那个女人,想起那时的怨恨和痛苦,你扪心自问,在这两者当中真的没有一丝快乐的感觉?咳……有时候快乐被恨和痛假装着,若非没有快乐,又怎么来的恨和痛?你恨的越深……痛的越深,就说明是曾经越快乐。没有人愿意不断回去痛苦的曾经折磨自己,敢于回忆,因为那里有你的快乐,只是它已经失去,所以快乐也是痛的。” 他越来越无力,最后支撑不住再次倒在地上。 愣愣看着他,惑昀站起来,复杂的神色渐渐透出讥讽:“说到底,你不过想说服我放了你的女人。” 慕卿摇摇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惑昀定定地看着他,长眉细眼,脸色苍白,眉神闪过一丝锋利,目光凌厉:“哼,回头?我若回头,便要俯首天帝,任其处罚,倒不如一搏,端了你们这些故作清高的仙神!” 【099】魔变 四目对视间,忽然有急促的敲门,惑昀扭头,魔仆一脸煞白,慌慌张张禀报:“魔主殿下,魔界口下起暴雨,已经淹进来了!” 下雨?对了!听到这个消息,阿梳心中豁然一喜。妖魔法术再高,环境恶劣必然会对他们造成一定影响,守住魔界口,让雨水灌入魔界制造困难,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魔界从不下雨,惑昀往门外一瞧,雨水已经漫到门槛,再超过一厘便能淹进来。来往的魔人浑身几乎湿透,双脚浸泡在水中有些发白发肿,因为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少魔人显得十分暴躁。 “魔主殿下,不如我们直接杀出去吧!”魔仆说。 “天界卑鄙,故意放水逼我们出魔界,不知外面藏了多少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去跳!都在魔界呆着,一有异常马上禀报!”没想到天界回出这一招,惑昀有些犯愁,想看看后面的会发生什么。 可是,浑身的湿润感让魔人焦躁难耐,不少人使用法术开始烘干自己身体,更有不少人企图烘干地上的积水。可是魔界口大雨不止,水漫进来更快,不一会儿就流到惑昀脚下,渐渐漫过鞋面。 不一会儿,魔仆又来报:“魔主殿下,雨水里面掺了消魔粉,不少魔人都有中毒之状!” “什么!”惑昀大怒,也不顾什么天罗地网了,咬牙切齿,“整一支队伍,杀了施雨者!”话刚落,他捂住心口,愣愣望着脚下的雨水。消魔粉! 魔军很快攻向界口,惑昀焦躁不安,来回踱步,脚下的水越来越深。他望着如洋的水面一脸懊恼。恨得一拳敲碎桌子。 阿梳躺在石床上沾不到一滴雨水,唯一担心的就是笼子里的慕卿,此时他靠坐在笼中,随意披上的衣衫也湿了大半,脸色煞白。看到惑昀对急涨的雨水焦躁发怒同时又疑惑不解,于是嘲笑说:“哼哼,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雨神走到哪儿,那儿就必定下雨。他情绪越激烈,雨就下得越大。你派人出去跟他打,岂不是加快水淹魔界的进程?” 说话间。雨声轰轰烈烈传阿里。大雨突然下入魔界至之中,阿梳狂喜,雨神进来了! 惑昀跨至门外。被一道斧光劈了回来。苍术握着神斧站在大雨之中,雨神亦是在后赶到。雨神轻转神伞,点点雨滴立即化作一根根冰针待发,伞面移开,数百根冰针飞向惑昀。 趁他们交手之时。苍术溜进门内,就近先找到阿梳和九锦,斧头一挥劈开阿梳身上的铁链。 解开束缚,阿梳急忙道:“苍术,把这边也打开,先把九锦抬出去!” 苍术点点头。一挥神斧,九锦身上的铁锁也被打开,他抱起九锦。两道寒光锐力劈来,苍术被迫躲开,怀里的人也被抢了去。惑昀抱着九锦,目光深邃。苍术挥斧跳起,惑昀左闪右躲。不得出击。雨神担心慕卿和阿梳身上有伤,只得站在外面帮助苍术。可是十有八九瞄不准惑昀的影子。惑昀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想着熔岩湾腾跃而起,两手一张,怀里的身体掉向热气扑腾的岩浆。 “九锦!”阿梳惊呼,同时听到慕卿嘶叫。如果九锦仙身被毁魔界,那么她也别想出魔界了!想到此,她更横了心扑身去接,手指刚触到柔滑的肌肤,胸口被人打了一掌。对于惑昀这一击,阿梳的力微如蚁,眼睁睁看着九锦身体坠入岩浆之中! “魔君殿下,二郎神他们冲进来了!”魔仆话音刚落,一道厉光闪过,身体似被这道光束瞬间融化,连血迹也不留一滴。再转眼,一团青光从外飞来,迅速在笼子里转了圈,二郎神扶着慕卿已在门外。 二郎神关心问:“慕上仙,你还好吧?” 白着脸颊,慕卿点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还被困的阿梳。苍术赶到阿梳身旁,略略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见惑昀与门外对视,想要从侧面将人带出去。哪知刚下一脚步,惑昀头也不回发出一团黑气,重重击在苍术心口上。一口黑血,苍术身前一花,昏了过去。 阿梳躺在地上,因刚才那一掌只觉得浑身散了架,看到慕卿已和二郎神站在一起,面容松缓几分。 赶来的李天王在门口默念了个法咒,玲珑宝塔不知从哪里的废墟回到他手上,四大天王各持法物也站到了前端。如鹰的目光扫射门外的人,惑昀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好大的排场,真令人受宠若惊呐!” 李天王呵斥道:“惑昀,最好乖乖投降,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惑昀冷呵,黝黑的双眸乍然赤红,周身爆发强烈的魔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四大天王各持法宝,顷刻间震耳欲聋,惑昀大呵一声,魔气凝成五六个圆团滚向他们。二郎神唤出方天画戟,和四大天王齐心协力,将魔球横竖劈碎。强大的魔气反弹,惑昀避之不及,伤了口血。 趁此机会,李天王暗念法咒,玲珑宝塔跃至上空,缓缓放大,将惑昀吸入塔内,烧起三昧真火。不一会儿,缓过神来的惑昀开始反击,金属的碰撞声从塔内传出,一声比一声激烈。李天王满头大汗,嘴唇快速蠕动,塔内的真火越烧越旺,碰撞声也越来越大。宝塔突然金光一闪,翻了个圈回到李天王手上。李天王失力踉跄一步,急喘粗气。 黑色的石地上,惑昀一身黑衣焦缺,皮肤微红,还有几处渗出血水。摇摇晃晃站起,动一步身上的血水就渗出几缕。 众人暗自松一口气,惑昀重伤,此战即将大胜! 然而,惑昀眼中没有惊恐,潺潺气焰从周身蔓延,狠狠瞪着同是重伤的慕卿:“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不安从心口涌出,慕卿张口大呼,惑昀已扣住阿梳颈脖,手指扳开她紧闭的牙齿,嘴唇重重压上。顿时,一股黑气从惑昀体内快速流向阿梳,四周卷起黑色旋风,渐渐庞大。黑气在阿梳体内越集越深,直至面门发黑。二郎神拦住欲冲前拼命的慕卿,高举方天画戟,刺入黑风中。画戟在黑风中旋转两圈,不管二郎神如何指挥都靠近不了里面二人,猛然间,黑风乍停,方天画戟被弹出。 惑昀得意洋洋望着自己的成果,缓缓绕到阿梳身后。 阿梳捂住心口,面门上的黑气已汇入心脏,撕心裂肺的痛由心传至全身,强大的力量在体内穿梭,好像随时都能冲破体内。 “啊!”大叫一声,阿梳腾空而起,阴冷的黑风从她身上散发。一具坚实的身躯贴在她后背,如铁的手臂锢住她的身体,炽热的胸膛此时已然冰凉,更低的声音魅惑浮动在耳边:“记住,你是魔!替我杀光所有人!” 清澈的双眼冒出血色光芒,白皙的脸庞如死一般惨然,阿梳低下头,厉目死死盯着胸前的双臂,伸手捉住。黑色指甲如春雨后新芽快速增长,刺破手臂扎入肉骨之中。惑昀吃痛,却没有反抗,暴戾的双眼向慕卿透出倜傥之色,咧嘴冷笑。 阿梳的心智完全被魔障所控制,长长的指甲穿透惑昀的手臂,突然间猛然挥手,生生将血肉从手骨上割了下来。惑昀将魔气都渡给阿梳,几乎法力全无,强大的力量将其摔在岩壁上,脚下是通红的岩浆。他柔和一笑,印在慕卿眼中,眨眼间火红的岩浆喷射数丈,原处已没了人影。 突如其来的变化,众人吃惊望着四溅的岩浆,直到平息至地下。魔主惑昀便这么死了? 可是他的力量却存在了阿梳身上。 黑色的指甲上沾满血迹,滴落在她的青绿色的裙上。像还不能缓过来,阿梳升腾在半空,无神的双目一片赤红,如火如血。她没有动作,像一座风干了的雕塑,静的连呼吸似乎都不存在了。 刺鼻的腥味让人难以忍受,苍术清醒过来,胸口发闷得疼,仰头望见入魔的阿梳悬于半空,狠狠吓了一跳。而众人的神色复杂难辨,尤其是慕卿,面色灰黑,死死盯着垂于半空的人,有些溃然。 苍术倒及时想出一计,向门口的人悄悄挥手吸引目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针卷。众人顿时会意,二郎神向她点头,毫无痕迹前往迈出一步。 敏感的神经察觉到这细小一步,黑色的长发骤然飘起,阿梳双掌一握,指间冲出两团气流,直逼众人。 四大天王举器抵挡,二郎神抄起方天画戟将气流打散。入魔的阿梳双臂一挥,刚散去的气流再一次凝结,从顶端压了下去,顿时间哀声连片。阿梳轻点脚尖飞冲而去。 只这一刻周身散去防备,抓住机会,苍术火速发射五根定魂针。 “啊!”五个穴位被针侵入,五股纯澈的气流通向血脉,像冰一样慢慢凝结。阿梳向天嘶吼,从半空失力跌落,在地上抽搐,似乎在作什么斗争。赤红的双眼忽明忽暗,不时挣扎出清柔的瞳孔。 ps: 今天很郁闷,到今天才发现一淘网可以节省一点钱还有送集分宝,可是却已经下完全部订单了。心情十分郁闷,久久不能平息,心思全被淘宝夺走了。郁闷地码完字,现在郁闷地去睡觉,希望我明天能全忘了。不知道大家有木有这样的情况,如果有,一定要和我说一声啊,那我就平衡了……咳咳咳 【100】心头血 且说在魔界这一仗惑昀落入岩浆而死,表面上是赢了,可看着慕卿怀里沉静的面容,二郎神和李天王面面相觑,皆得不出个结果来。慕卿想将阿梳带回东陵殿慢慢治疗,四大天王首先不同意,北方多闻天王道:“瑶莲仙子一旦走火入魔,就是第二个惑昀!为了大局,还请慕上仙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况且,魔气被强行注入仙体,瑶莲仙子此番必定苦痛不已,不如就将瑶莲交与我四人,找个美好的地方,断了吧!” 慕卿抱着阿梳,目光不抬一下,始终望着那张玉白的睡颜,静静保证:“还请四大天王通融。慕卿一定会想出法子除去魔气,不让阿梳受苦,不叫天界为难。” 北方多闻天王还欲说什么,李天王先开了口:“罢了,我们先将此事禀报天帝,看他如何决定吧。在此之前,慕上仙和苍术医仙想想办法,如能解决,便是好事。” 四大天王不放心着了阿梳几眼,和李天王一道带兵先回了天界。二郎神变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披在慕卿身上,待苍术处理完慕卿的伤口再一同离了魔界,路上简单和他们交代两句后,折路去往凌霄殿,向天帝回报去了。 虽然此刻阿梳安静昏睡,但周身仍散发隐隐的魔气,苍术担心说:“定魂只能让她暂时昏迷,但我不确保她体内的魔气是不是会冲破针穴,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慕卿沉色道:“无妨,只要能确保她安全,我自有办法消除魔气。” 苍术担忧望着他:“那么你身上的疤……” 眸色微微沉淀,手掌抚上凹凸不平的脸颊:“都是被三昧真火所伤,恐怕灵丹妙药都恢复不了从前的模样了。很恐怖是吧?” 想起从前那张风华绝代的笑脸,苍术心中也不免叹息,正想说些安慰的什么话。阿梳忽然痛苦呻吟,一团黑气在体内乱窜。情急之下,他快手拔出五根定魂针,在阿梳完全苏醒过来之前又刺了另个五个穴位。 “魔气在她体内四窜,随时可能逼出元神独占躯体。定魂针的作用不大,得赶快想到办法才是!”看着阿梳重新平静,苍术心中反而多了一块石头。驱赶魔气何其困难,这些魔气几乎已经占据阿梳整个身体,要驱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事,这期间魔气随时可能唤醒主人。如果几次三番不能控制宿主,就会逼出元神,到时候阿梳就成了行尸走肉的魔人。 慕卿一拂衣袖。将唯一干净的袍子盖在阿梳身上,面迎徐徐冷风,对苍术说:“这段日子还麻烦你同我回去一起看管阿梳,魔气未消之时绝不能让她苏醒。” 苍术点点头,掐了云丝变作一张白纸。简单写了两句交代给玉锦,同慕卿一起回到东陵殿。到达东陵殿,苍术提出不如用请衡泉浸泡消除魔气,慕卿摇摇头,说:“当初阿梳元神虚弱,清衡泉太过冰凉。逼不得已我才让她泡过一次,这对她本身来说就不好。虽然现在元神已被修复,但用清衡泉浸泡。两股力量相互冲撞,会让阿梳更难以忍受。唯有从内滋养和净化,不知不觉消除魔气,才能让她安稳睡好这一觉。” 他将她安置在柔软的榻上,微凉的手掌从她眉间抚摸至唇角。左手中已然握住一支匕首。深吸一口气,向着榻上那只青花瓷碗。刺进自己心膛。 苍术这才反应回来,虽知解决此事会付出不少,却没想到是要用心头血来净化魔气。苍术意图阻止,被慕卿扬手拦下:“我现在几乎法力全失,你不要趁此拦我。阿梳是我的一切,五万年前如是,现在亦如是,你应当知晓我对她的情意之深。阿梳现在必定十分痛苦,我不能替她分担一毫,心中已是愧恨,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痛!” 苍术拢眉道:“仙血固然有净化之效,但惑昀的魔气尽数渡给阿梳,你得用多少心头血供养!你现在身体虚弱,可别陪了夫人又折兵!你若真的要用心头血,不如我代你向众位仙神讨要一点,总比你一人放血强啊!” 慕卿笑笑,知道苍术的担心,还是坚持道:“混合位仙神的血,他们能量不一,会让阿梳状况更差,取我一人便可,清爽稳定。血可以再生,阿梳没了……就是没了。我待她比自己还要重要,如果她彻彻底底没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和她约好了,同生共死!”说着,手下又使力几分,血滴如断线的红菩提落入瓷碗,发生碎玉般清脆的滴响。 苍术不忍看下去,背过身,心口搅成一团。 慕卿将半碗心头血给阿梳服下,清澈的红光缓缓流入胸腹,黑色的魔气受到惊扰,疯狂地在四处逃窜。阿梳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疯狂不安摇头。 “阿梳,阿梳……” 听到熟悉的声音轻轻唤她,阿梳动了动嘴唇,抱出自己的不满:“痛……”她紧紧皱着眉头,艰难咬出一个字,使劲睁开眼却如何也动不了眼皮,体内好像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翻腾,好像灵魂就要离身而去。 “不痛,乖……很快就不痛了。你先乖乖睡一觉,醒来之后所有的痛楚就都不存在了。”慕卿双臂略略收紧,把她搂在胸前。他轻轻唤着她,百感交集,眼泪缓缓流下,滴在她脸上。渐渐地,红光散去,体内的魔气也有所平息,她在他怀里长长呼了口气,继续沉睡。 “能否有办法让阿梳的元神和本体不再有联系?”兜率宫中,温暖的炉光照耀在银色的面具上,柔出淡淡的光晕。 魔界一战结束后,太上老君已听闻所有的经过。之前怀疑阿梳便是九锦,但慕卿对外只字不提,他也没有相问。现下九锦仙身被毁魔界,意料到慕卿会来询问,他日夜未免终于找到办法:“若要将阿梳的元神和现在的身体牵为一体,需取发丝、皮屑、指甲和一盏血一起烧煮成灰,放入佛塔为其念诵一千三百六十五遍《往生咒》,期间不可停顿,否则前功尽弃。最后将灰撒入魔界,才算大功告成。不过……以此念诵一遍《往生咒》,必须付出你身上的一百年的修为。但是五万年前你拥有十万年的修为,当初你已经救过九锦一次,按照现在数量来看……恐怕要取尽数啊!” 这件事要说难也不难。一千三百六五遍《往生咒》,期间不可停顿,对佛道仙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目前慕卿的状况不太乐观,身负重伤又需每日取心头血喂养阿梳,就连十八罗汉也未必有这个精力。 可是慕卿毫无一丝犹豫,拜谢老君道:“从头十万年,我同师父师弟一起修炼,虽为小仙,但日子过的快活,也承蒙老君厚爱,同师父一起将我提拔上天。本以为师弟也很快能和我团聚,不想……不想他被注定要走的是魔道。我现在才知道,那十万年我过的混混沌沌,直到遇到阿梳,也就是九锦,我生存的意义才渐渐明朗。大抵我骨子里其实是薄情寡义的,所以只装得下阿梳一人。用那十几万的修为来换得阿梳重生,就算我不再是仙,也无所谓。我是为她而生,所以也做不了像亦白天神那么大公无私,为苍生而生。” 十几万年前,亦白天神为战牺牲,灰飞烟灭,丢下了凡人爱妻守候在紫荆崖一生。这个故事他本以为只是故事,后来翻阅天站史书时才知真实存在。感叹亦白天神无私之时,他亦是咬牙下定决心,决不能负心爱的人一时一刻,两相遗憾。 他顿了顿,悲切望着老君,继续道:“天帝仁慈,一次次饶过我。到最后恐怕我也只能让他失望了。如有来世,还请老君向司命提一提,不要让我这个自私之人再走仙道。老君的恩情,慕卿只能紧记心中,无以回报。” 太上老君惊讶张着口,思绪一片混乱,木木看着慕卿转离兜率宫。 听闻次日,慕卿携带阿梳前往佛塔,直至四十九天后有人看见慕卿抱着一只坛子进入魔界,没过一会儿又赶回佛塔。此时的慕卿消瘦如骨,一头华发,面具下的双眸苍凉无比,如同枯井,却从中透出新生的希冀。 因伤未愈又取心头血,将念了一千三百六十五遍《往生咒》的灵灰撒如魔界后,慕卿沉沉睡了一觉。醒来之时,苍术在榻边给阿梳探脉。当狂喜的目光投向他时,他跌跌撞撞跑到阿梳身边,看着她微微粉红的脸颊喜极而泣。 胸口又隐隐作痛,他已弃却白色衣衫,深色的袍子上印出一块湿润。苍术脸色一白,将他按在地上开始止血。接着又拿出一个药香瓷瓶,怒声嘱咐:“现在开始你不必自残取血,这瓶东西每日一粒服下,即可快速复肌!” “好,好!”慕卿接过瓶子,高兴地揣在怀里,他可不能让阿梳靠在他胸膛的时候感觉不舒服。低头间,一缕华发垂落,兴奋的目光顿出幽幽苍凉。弯弯唇,将头发缠入玉簪。 ps: 上卷完。晚上开下卷。 【101】小花猫 慕卿从佛塔回来,去东陵殿取几件衣服,在半路遇到二郎神。 二郎神将琉璃瓶交给他:“虽不知里面的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一丝有你又好像有阿梳的气息。” 慕卿将瓶子揣在手中,舒心笑了笑:“这是我和阿梳的孩子。他才来这个世界,却只能被关在冰冷的瓶子里。当日我再入魔界寻遍每一个地方,我还以为……以为此生和他无缘,原来被你找了去。” “当日我寻得此瓶,以为是惑昀留下的魔界之物,于是禀呈给了天帝。昨日天帝将此瓶又还于我,说这是你的瓶子,托我交还给你。”二郎神拍拍他的肩膀,“阿梳就快醒了,孩子也找到了,好好养自己的身子,不然将来怎么保护她们娘俩。” 慕卿点点头,将瓶子护入怀中,告别二郎神。驾云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二郎神远去,慕卿折了方向,飞向佛塔。 阿梳醒来是在半夜。慕卿睡在一旁的小榻,身上盖着一条单薄的被子,面具安安静静放在床头,柔和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宛如昔日容颜。阿梳心下一疼,想要叫他却喊不出一个字,嗓子干的发疼,浑身无力。最后她用脚成功打翻放在床尾的药罐,惊醒睡梦中的人。 慕卿从榻子上起来,床头的烛光下一双明眸闪亮。他心口一颤,从榻子上下来,三步并俩伏在床头,将她一寸寸望着,似乎如何也看不够,脸上每一个神情都不放过。阿梳张张口,发出亚沙的声音,慕卿顿时反应过来,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小心翼翼喝下。两杯三杯。五杯润喉,阿梳终于能说清楚几个字,愧疚望着地上的药罐碎片:“我……我把药罐……罐打碎了。” 慕卿从后拥着她,让她倒在自己胸前,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无妨,你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要调养便可。” 肩头垂下他几缕发丝,散发银白色的柔光。阿梳握着那缕头发,颤着声:“你……你的头发。” 阿梳不言,抬起头在他冰冷的唇瓣印上一吻。慕卿惊了惊。缓缓展开一个笑,将她深深拥入怀里。 慕卿带着阿梳返回东陵殿,此后几日。虽慕卿有半日在东陵殿,却也时常半日出门在外。阿梳不多问,心想是天界有事,所以他才较为忙碌。 一日,慕卿从云头上下来。摘下脸上的面具大口大口喘气。毫无血色的脸颊微微发黑,嘴唇干裂惨白,他身上没有伤口,可是痛楚甚过伤口。 “慕卿,你失去仙血,修为将尽。恐不过三日功夫,你就要……就要灰飞……”太上老君追来佛塔时说的这番话游荡在耳,他心如死海。喜怒无波,唯有在见到阿梳时才有暂时的释然。他说过,他不要成为向亦白上神那样的人,可却逃不了亦白上神辜负爱人的命运。灰飞烟灭,说多了也不觉得害怕。他曾在阿梳面前信誓旦旦,就算是死也要撑住最后一口气来见她。 “阿梳。阿梳……”苍白的嘴唇念出至死挂念着的名字,新生的绿地上印出一个个红色脚印,触目惊心。 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 ==================================== 慕卿突然消失了,虽每年能收到他的来信,可却有三百年未见了。 头几年,阿梳两三天跑一次兜率宫,希望能借太上老君的玄天镜找慕卿,但都被太上老君拒绝了。阿梳觉得,老君是有什么瞒着她,否则为何不肯借玄天镜呢。终于,就在阿梳第一百回跑兜率宫的时候,太上老君无可奈何交给玄天镜,可是阿梳却没能从镜子里得知慕卿的消息。面对镜中一片白雾,阿梳眼眶一酸,转身离去。 他写了三百封信给她,她亦回了三百封信,可是却没能在同一年收到慕卿的第二封信。直到来年,才会寄来另一封,也只是说些问候的话。这些年,苍术和玉锦的孩子都能开口叫人了,雨神和阮阮结为良缘,二郎神和三公主依旧和和美美,蓝莺和绿莺浪迹天涯。唯有她,只能一年一年期待慕卿的来信,一年一年询问他最后的归期。 一天,二郎神抱着一只小花猫来到东陵殿。猫儿个头很小,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性格怕生,钻在二郎神怀里不肯出来。二郎神脚底下的哮天犬目不转睛望着小花猫的尾巴,时不时拿鼻子去嗅。 阿梳望着二郎神怀里那团毛绒,微笑道:“这是你下界收来的?” 二郎神笑眯眯摇摇头,手掌夹在小花猫两只前爪下,将它抱了出来。小花猫长得很漂亮,白色的绒毛上长着黑黄二色,均匀地混合在一块儿,黄色的小耳朵一抖一抖,水灵灵的大眼睛惊恐望着阿梳。 这个姿势……二郎神这次是要送猫? “你抱抱。”见阿梳不动,二郎神开口,将小花猫往前递了递。 阿梳笑了笑,伸手接过小猫,没想到小猫四脚一蹬,在她手上抓出几条爪痕,跳到地上蹭在二郎神的椅子下。哮天犬虎视眈眈望着小花猫,露出尖锐的牙齿,二郎神在它头顶拍了拍,警告一眼抱起小花猫。 小花猫踩在二郎神膝盖上,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下戒备,大眼四周张望。看着阿梳处理手背上的抓痕,二郎神笑说:“它这淘气倔强的性子,倒是跟你有些像。” 阿梳抬起头,不解望着他。二郎神举起小花猫的前爪:“你瞧它一脸清高的模样,同慕卿很像。” 反复将他两句话在心里循环几遍,阿梳脸上渐露惊色:“你……你的意思,它是……” 二郎神点点头:“这是你和慕卿的儿子。” 正当阿梳惊讶无比时,那只小猫居然开口说话了,奶声奶气拒绝她:“我和她长的不一样,我有漂亮的皮毛,她没有;我有长长的胡须,她没有;我有毛绒绒的尾巴,她没有!她不是我娘亲,我娘亲应该是只又漂亮又温柔、会喵喵叫的母猫!” 二郎神点点他冰凉的小鼻子:“团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猫。” 团团用脑袋在二郎神的手掌里主动蹭了蹭,委屈弱弱地:“可是……可是我的样子,分明就是只猫呀。” 二郎神笑了笑,不回答他,转头与阿梳解释:“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唤他,看他毛绒绒的像个小肉团,所以取了个叫‘团团’的名字,你若嫌不好听,可以改。” 团团低声嘟囔:“人家才不是肉团!” 阿梳笑眼望着耍脾气的团团,摆手说:“不用改不用改,这个名字甚好。” 二郎神摸了摸毛绒绒的小脑袋,轻声说:“团团,去你娘亲那里。” 团团缩了缩脖子,不高兴地躲避二郎神的抚摸,背身道:“我不要去……我不认识她,我刚才抓伤了她,你走以后她会教训我的。” 阿梳连忙哄:“我是你娘亲,我怎么舍得教训你呢。” 团团侧过一张小脸,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她:“真的吗?你不会骂我,不会打我?还会给我很多好吃的,比如鱼?” 阿梳连连点头:“我疼你都来不及,你想吃什么,我等下叫人去做。” 团团脚尖一跳,落在阿梳双腿上,打了个圈坐下,抬头舔了舔舌头:“既然二郎神说你是我娘亲,我就先考察考察你,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真娘亲。” 阿梳揉着他头顶的绒毛,温柔问:“你能够变成人形了吗?让我看看你人形的模样。” 团团甩着尾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可以变,只不过没有你们长的高,我现在不想变,等我想变的时候再变给你看。等一下,我要吃红烧鱼。” 没有被拒绝干脆,阿梳已是大喜,将团团搂在怀里,答应他醒来就有红烧鱼。起先,团团不舒服地动了动,突然发现这个怀抱比二郎神柔软多了,胸脯软软的,暖暖的。小爪子在她胸前踩了踩,摆了最舒服的方式眯上眼睛。 团团依偎在阿梳胸前,阿梳自然毫不忌讳,哄他入睡。待他睡熟,阿梳问二郎神:“你是怎么遇到团团的?” 二郎神说:“三百年前,我就琉璃瓶交给慕卿,直到前两天我才得知,慕卿把琉璃瓶送入了佛塔。那时候,团团毕竟没有肉身,正巧天界一只怀孕的母猫闯入佛塔,难产死亡,小猫也奄奄一息。于是慕卿带着小猫的身体求天帝恩准,希望能借此生灵躯体一用。于是,团团的元神就进入小猫的身体里,而慕卿把自己剩下的修为渡一半给团团,才使团团逐渐健康并提前化出人形。” 阿梳惊喜:“如此说来,你同慕卿才见过面?” 然,二郎神摇摇头:“没有。”他知慕卿救回阿梳后修为几近用完,后来又渡给团团,可能他已经……望着熟睡的团团,二郎神百感交集,将所想的话咽了下去,叹息说,“是太上老君托我将团团交给你。慕卿走之前,把事情都在纸上记下交代给了老君。老君前两日邀我前往佛塔,将此事告诉于我,一起把团团带了出来。”见阿梳神色哀伤,他又安慰道,“团团已经和你相聚了,相信不久慕卿就会回来。” 【102】投胎 送走二郎神后,团团也失踪了几个时辰,再出现的时候浑身是泥躺在床上,慢悠悠地舔爪子。 阿梳脑海中一阵红光霹雳,看着团团那双天真的大眼睛和讨好似的“喵”叫,竟然气消了。抓着他洗澡,吹干皮毛,又将床单被子换了一床,没想到团团睡觉的时候在床上尿了。团团挪了个干净的位置继续睡觉,阿梳愣愣望着那团小小的背影,这是她的儿子,她是他的娘亲……阿梳转身出门,想再次看看玄天镜。 找到太上老君,哪知他又偷偷喝得迷迷糊糊。阿梳借问玄天镜想再找找慕卿,没想到醉呼呼的太上老君打着酒嗝说了句话:“慕卿在我仙炉里呆了三百年,总算把自己的元神补了回来。只可惜失去仙身,被黑白无常请到冥界投胎去了,可惜……真是可惜啊!对了,团团在你那儿乖不乖?我带了他两天,这孩子比小阿折还要折磨人……哎哎?你去哪儿?” 太上老君话没说话,阿梳冲出大殿,急云驶向冥井跃入冥界。 可是孟婆说,慕卿已经喝下忘川水,走过了奈何桥。 她安静望着冰冷且长的桥阶,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奈何桥尾青山绿水,走过桥的魂魄渐渐消失在绿色中,想必他那时也是如此,记忆空却,扬长而去。 奈何桥为界,同他隔了一个轮回。青石桥面,五格台阶。奈何桥下千丈深渊,云雾缭绕。他投的来生是什么道,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今生的约定,追到来生也一定要他偿还! 阿梳问孟婆:“孟婆,可否让我查一查慕卿的投胎记录?” 闻此,孟婆随即将桌面上的忘川薄藏进怀里:“哎?这可不能给外人看。这是规矩!” 阿梳坚持劝:“孟婆,我是慕卿的妻子,我和他已经有三百年未见了,刚才在太上老君处得知……” “你认识太上老君?”话没说话,孟婆就打断她。阿梳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孟婆的奇怪的神情,但还是耐心解释:“同在天界,自然是认得的。他同我夫君慕卿关系很好……” 后半句还没说,孟婆就从怀里掏出红色的薄子道:“忘川薄可以给你看,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由大的惊喜。阿梳急切道:“孟婆请讲,我能做到的就一定能帮你做到。” 孟婆缓下神色,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只透明的罐子。里面装着大红色的粉状物。孟婆说:“冥界很少有仙人到此,所以这件事我一直拖着。我初到冥界之时,老君曾帮助过我。这是采集的曼珠沙华花粉,还请你务必帮我带给老君。” 本以为会是什么难事,听闻此。阿梳松了口气,点头接过曼珠沙华罐:“好,花粉我一定带到,孟婆请放心。” 孟婆笑呵呵翻开忘川薄,指着左边一页的中间:“喏,你夫君就在这一页。此去投胎。入人道,柳罗镇,父母双亡。” 阿梳惊。问:“我夫君曾为天界第一军师,第一次投胎怎么这般落魄?” 孟婆说:“据说是天帝对他的惩罚。” 原来如此。 阿梳沉了口气,告别孟婆离开冥界,前往兜率宫。 太上老君的酒醒的差不多了,还未意识到自己酒后漏嘴。看见阿梳捧着一只大罐子进来,一眼便认出那里面是什么。凑上去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阿梳说:“这是孟婆让我拿来送你的,为了报答她初到冥界时你对她的帮助。” 太上老君捧着罐子,迫不及待倒出一捧曼珠沙华花粉,眼笑地死弯月:“当年小事一桩,没想到回我这么大哥礼!太好了,我一直苦恼忘情丹的材料,也不敢叫小阿折去冥界偷,现在有了曼珠沙华的花粉,我就可以炼制忘情丹了!”话音戛然而止,他愣愣捧着花粉惊讶望着阿梳,不确定问,“你去过冥界了?你好好的干嘛去?” 阿梳含着笑:“我看了忘川薄,知道慕卿投胎在何处,我准备去找他。”她顿了顿,接着又感激说,“谢谢老君这几百年对慕卿的照顾。一定是当年慕卿为了救我而差点牺牲自己,他对我的这般情义,怕是几生几世都还不了的。他既然独自坠入凡尘,我又怎么舍得他孤独,况且……团团也需要他。” 太上老君懊悔地拍拍自己的嘴,劝说道:“慕卿这几世都不会成仙,他也托我请司命莫写他入道。你倒不如多花些时间去司命耳边说说,让慕卿重返天界,到时候一样能双宿双飞,苦苦一世世追下去做什么呢!” 明白太上老君的苦心,阿梳感谢说:“既然那是慕卿的决定,我就更要尊重他的选择。老君,我明白你爱惜慕卿,这份恩情我替慕卿谢谢你!” 太上老君又是懊悔又是自责,把两个空酒瓶给敲碎了。阿梳回到东陵殿,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慕卿,连团团打破花瓶都没察觉。团团奇怪地望她一眼,钻到花丛里去抓飞娥了。 第二日,阿梳向仙婢交代东陵殿的事情,找出夜明珠放入衣袖。团团站在床上,大眼睛圆溜溜盯着阿梳:“你要出去?去哪里?” 阿梳说:“我要下界找你爹爹,你好好呆在东陵殿。” “二郎神骗人!”团团大叫,在床上不安地来回走动,“他说娘亲很好的,可以给我吃好吃的,陪我玩好玩的,去哪儿都不忘我。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娘亲,可是却要丢我一个在这里。不好,不好,你要是自己走了,我就去找二郎神,再不回来了!” 阿梳笑眯眯抱起团团。团团挣扎两下,直挺挺地坐在她膝盖上,一副至死不理之样。阿梳哄:“好团团,别淘气。娘亲不过要离开几天,你就撒娇不让娘亲走啊!娘亲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团团呀!” 团团跳起来,跑到枕头上:“谁舍不得你了!反正我不要一个人呆在东陵殿!你要么放我去二郎神殿,那么带我一起下去!”对上阿梳含笑的眼,白色的皮毛下透出一点粉红,扭过头去看墙壁,“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我只不过想下去玩玩!” 阿梳拿了一个小金桔逗他:“原来团团是想陪我一起去呀,别害羞,别这么凶,也别找借口,小孩子说谎可不好,被你爹爹知道了,非打你屁屁不可!” 团团炸毛,更不依了:“爹爹会打屁屁,我不要爹爹!” 阿梳忙梳理他背部的细毛好生哄:“我说着玩的,你爹爹才舍不得打你呢!” 团团别过猫脸,四腿一蹬,踩在桌子上跳落在地,竖着尾巴往前院跑去。阿梳紧步跟上,团团在一个弯角处忽然停下来。阿梳凑过去,大门外走进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由仙婢指引到达前厅。团团收了收脚步,两眼一眯跑进殿子。 来的是苍术,还有他的女儿菀菀。菀菀长得标致水灵,穿着一件粉红色小半臂,配一条桃红色襦裙,头上系着淡粉色发带,打成两个蝴蝶结,模样十分惹人疼爱。 看到猫身的团团,菀菀惊叫:“爹爹你看,阿梳姑姑家有好可爱的小猫!” 苍术对团团一事早而耳闻,对菀菀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小猫哦。” 话音刚落,团团抖了抖胡须,在菀菀身边绕了两圈:“喵,你叫什么名字?” 菀菀更为吃惊望着他:“咦?你会说话?” 团团面有不耐,慢悠悠左右晃着尾巴,嘴巴露出渐渐的牙齿:“没听到我在问你吗,你是谁!” 菀菀被团团的样子吓坏了,哆哆嗦嗦说:“我……我是菀菀。”然后伸手抱住苍术的腿,“爹爹,这只猫会说话!” 团团盯着她,四脚一弯趴在地上。一团白烟腾起,小猫变成了一个白嘟嘟的男娃娃。 他穿着一身黄白色的衣袍,清秀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照人,小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撅起,不高兴说:“东陵殿是我和我娘亲的地盘,我第一次见你甚是喜欢,熟悉你以后,你就可以经常来东陵殿找我。” 菀菀躲在苍术后面,惊恐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出来的白包子:“我……我……我不喜欢你!” 团团眼神微凛:“不喜欢,你就别呆在这儿!我现在也讨厌你了!” 没想到阿梳千辛万苦想要看团团的真身,在菀菀出现后立即变出来了。菀菀继承玉锦的美貌和苍术的细心,是个端庄典雅的小仙女,深得别家小仙童喜爱,也难怪团团会主动现出人身要和她做朋友。但对于菀菀的拒绝,团团很是生气,阿梳和他相处这几日,深知团团性格刚烈,说一不二。就像现在,前一刻还说喜欢菀菀,这一刻就立马变脸,为防止两个孩子再争吵下去,阿梳将变为人形的团团拉到身边:“团团,你这样会吓到菀菀,菀菀就更不想和你做朋友了哦!” 那厢,苍术笑呵呵拉着菀菀问:“这是阿梳姑姑家的公子,他长得比他爹还要帅几分,你为什么不喜欢?” 【103】找爹爹 菀菀挨在苍术怀里,委屈挤出两颗小泪珠:“他太凶了!爹爹,我要回家!” “好,好!”苍术一边答应,一边从随身的药箱里掏出几瓶药膏一一介绍,“这个红盖子的是治跌打损伤,蓝盖子的是治水土不服,白盖子的是明目醒脑的。下凡后大致所需的就这几样,若有别的问题,到时再喊我。”他靠过来用手挡嘴,小声说,“天帝明令在凡间不能用仙术。不过仙人下凡后多多少少都会偷偷用一点,不要明目张胆叫人看去,顺耳风千里眼都是闭一只耳闭一只眼的。” 阿梳点点头记下了,苍术又问:“团团也去吗?” 阿梳沉默。 苍术又掏出一个紫色的瓶子:“六六六小儿感冒颗粒。小孩子很容易惹上风寒,这个很灵的。” 还想多嘱咐两句,菀菀催着回去,苍术匆匆道别,牵着菀菀驾云离开。 阿梳一起收好紫盖瓶子,仙婢端来团团下午要喝的鱼汤。仙婢找不到猫身的团团,看见一身黄白衣的男娃娃立即醒悟过来,回去换了只打些的碗。这倒让阿梳想起一事,向团团提出要求:“下去之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一定每顿都有鱼,下午也没有鱼汤。你若能忍,就和我去,若不能忍还想每顿吃鱼的,就留在东陵殿。” 闻此,一口滚烫的鱼汤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咽下去,团团呛了两声,满脸不乐意。阿梳又道:“你若要去二郎神殿也可以,只不过二郎神叔叔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你,三公主这几日也要回西海,你一个人孤零零在二郎神殿。” 团团舀着勺子低着头,委屈的眼泪一颗颗滚落到汤里。仙婢大惊失色,忙用帕子给他擦眼泪。阿梳见他流泪,也是心疼,无奈叹:“罢了,路上带着小鱼干可好?” 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团团小米啄鸡似的点头,接着埋头喝汤。 次日。阿梳牵着团团一路来到忘川薄上所写的小镇。阿梳站在云头,将小镇的大致了解,一面对团团再三叮嘱:“凡界人多,不像天界都认得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能跟陌生人走。” 团团不耐烦地点点头:“知道了!娘亲,你这句话一路上已经说了十八遍了!” 降落在郊外。两人进入镇子首先从东面开始寻找。天界和人间的时间不同,摸约算着,此时慕卿大概十七岁。可是寻遍东面,甚至爬到人家屋顶上去偷看,还是没人找到慕卿。阿梳又带着团团往西面找。一路上又是叹息又是自言自语。 “别急,这个镇子看起来不大,说不定……爹……爹他就在某个角落。”阿梳如此失落,团团忍不住安慰,更想让自己耳根子清净些。爹爹这两个字,现在念起来太过陌生了! 身边的人脚步突然一顿。团团奇怪抬起头。阿梳满脸惊喜,直瞪瞪盯着前方。 “团团,你真是娘亲的好儿子。看。你爹在那呢!”阿梳惊叫,指着街口。团团顺手望去,见到一个白衣公子摇着纸扇,眉目清秀,玉树临风。可……可他身边站在一个漂亮的姑娘。二人有说有笑,好不开怀。 团团沉下脸。可阿梳却带着他冲上去。正要挣扎,阿梳却同那翩翩公子擦肩而过,蹲在路边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子身边。团团捂住口鼻,从阿梳身后探出头,看见一个穿得还算干净但衣物破旧的男子,男子惊讶望着阿梳,脖子下面挂着一块牌子:“卖身葬父”。 再往地上看,团团吓得捂住眼睛。他平生头一次看见死人,又闻不得这死人的恶臭,跑到对面站着。 阿梳向他招招手:“团团快过来,这是你爹,我们找到你爹了!” 团团摇摇头,阿梳又唤了一遍,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下只好回到阿梳身边,默默望着满脸灰黑的男人,心中怨想:二郎神叔叔说,自己的爹爹是第一美男子,气质是一等一的好,可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比路边卖猪肉卖胭脂的大叔看好点,着实看不出有什么神仙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二郎神叔叔所说那般。同时他深深怀疑,自己的娘亲是认错了!他才不要这样的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皆对这三人好奇不已,私下纷纷议论。突然,几个女人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闪开!闪开!”,之后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付钱。”只见一个丫鬟摸样的人拿着三锭银子塞在卖身男子手里,另一个肥头大耳,穿着富贵的女人笑眯眯抓住男子的手腕往外拖,“走,跟我走。回去洗个澡,准保你比现在俊美一百倍!” 男子丢下那三锭银子,惊恐叫:“不……不去,我爹……我爹……” 胖女人始终拽着他:“你爹我自然会找人厚葬,你先跟我回去,让我好好看看你。” 男子摇摇头,拼命想抽回手:“不……不行,我要看着我爹爹下……下葬!” 旁边的丫鬟看出些端倪,低声和胖女人说:“小姐,他的脑子好像有些问题,你看他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傻子?”胖女人挑挑眉,“傻子就不值那么多钱了,但看到摸样还端正,买回去凑合吧。” 阿梳这才从她们的话中听出问题,上前扯开两人,挡在男子面前道:“他好像并不愿意跟你走。” 胖女人上下打量阿梳一眼,拍拍胸脯说:“由他愿不愿意!我给钱了,他就是我的!” 阿梳从兜里也掏出几个银子:“你刚才给了三个,我给五个!” 胖女人卷起袖子:“呵!今天还有人跟我抢男人!不到黄泉心不死啊!来,给我一锭金元宝亮瞎她!” 丫鬟从钱袋掏出一个金元宝展示给大家,又给阿梳多看了两眼。 阿梳弯唇一笑,照着胖女人手里的金元宝,暗暗在袖子里变了两个,伸出手道:“喏!我有两个!” 胖女人又从钱袋里掏出一个:“嘿!我三个!” 阿梳跟着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笑眯眯望着她。胖女人将金元宝往腰封上一塞,大喝道:“哪来的贱.娘.们!居然跟我抢男人!”目光往团团身上一扫,又道,“想必是谁家的情.妇,被正主发现后给了几定金元宝打发,现在拉着孩子找男人哩!” 团团突然跳出来叫:“大肥婆!不许你这样说我娘亲和爹爹!” “爹爹?”胖女人哈哈大笑,“哟,还没敲定是谁的,他可还不是你爹哦!小杂.种!”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又可惜卖身男子真的背胖女人抢走,于是各个帮腔说:“你得拿出比这位姑娘更多的金元宝,如果她多不过你,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了。看姑娘也不像是不端正的人,说不定这男人还真是他夫君,你瞧那孩子和他长得多像啊!” 胖女人身边的丫鬟站出来道:“倘若他是她的夫君,那么他为何认不得她,她又何必拿出金元宝买他,直接找个证人来不就好了!我家小姐宽宏大量,绝对不会纠缠!” 有人对着嘲讽:“你家小姐买了那么多美男子还不够用?就放过人家相公吧!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那孩子就是这男人的,你们家小姐就别插一脚阻碍一家人团聚!” 胖女人一跺脚,头上的金钗摇得叮叮响,咬牙道:“闭嘴,你们这群身份低下的人!轻儿,回府上拿钱,今天我若败在这贱.娘.们手上,我爹的脸往哪儿搁?我爹可是柳罗镇第一富商!” 叫轻儿的丫鬟兴奋应下,得意洋洋跑去府里。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缓缓行近,轻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胖女人亲自上前,肥指撩开车帘,打开镶着各色玉石的大箱子。 “怎么样?这些钱你们都没见过吧?这些只不过是我的私房钱,我就不信这里的人还得拿出比我更多的!”胖女人坐上马车,车厢顿时倾斜过去。箱子里的金元宝“呱啦啦”滚下几个。胖女人赶紧将金元宝捡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油光光地放回箱子。 阿梳粗粗将半人多高的箱子打量,开口说:“你们稍等一下,我也去拿金元宝。” 于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带着团团转入无人的巷子,在团团的掩护下变出两箱金元宝,并向巷子外的马车店租一架马车。掌柜的见到两箱子金元宝两眼发光,立马牵了最好的马车供阿梳使用。来到街口,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这姑娘竟然比胖女人还要有钱啊!羡慕的目光纷纷投向一脸呆滞的白衣男子,卖身葬父真是卖了大便宜! 阿梳停下马车,撩起车帘。团团将两个箱子打开,满是金灿灿的金元宝。众人倒吸一口气,胖女人重心不稳跌了跌,四五个婢女扶住才没摔在地上。趁大家的目光都在马车上,胖女人连忙收拾金箱子,带着婢女退出人群匆匆离去。待众人再回过头来看胖女人的反应时,一行人已经走远。 ps: 木有收到推荐通知,下周要裸奔了……来点正能量吧。 【104】真假爹爹(二更合并) ps: 这章字数为6000+,因为白天没更,所以一次性上了两章的字数。 围观的人也随之渐渐散开,阿梳向地上的男子笑一笑,伸出手示意签他起来。男子望着向他伸出的纤白玉指,垂下眼睫,自己两手一撑从地上爬起来。 阿梳把马车还给马店,男子推着小板车跟在后面,走过路过的人纷纷向三人投来不同的目光,尤其是从男子脖子上取下后搁在车子边上的“卖身葬父”板子特别显眼。 还车时,因为箱子里的金元宝都是法术变的,所以阿梳从自己身上拿出银子交给掌柜的。 银子是真的,是下凡路上二郎神追来送的,阿梳见过银子这东西,以前帮大阿折生计时去过当铺,用葫芦换的就是这些银色的石头。有了这些银色石头,吃饭住店都不成问题! 掌柜的掂着手里的银子,贪心说:“小的不敢窥视夫人的金元宝,但只要夫人多加一锭银子,小的就可以把这辆马车亏本送给夫人。这辆马车我们卖的最好,喂的都是外乡进口的绿色无污染马草,马儿走起来有劲,跑得最快!车厢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牢固又漂亮!物超所值啊!” 可是阿梳没想过要买马车,找到慕卿之后也还没有其他打算,慕卿这一世的三魂七魄看似不全,她决定找苍术帮忙。 见阿梳没有答应,掌柜的又满脸心疼对团团道:“看这小娃娃,走累了吧?如果有辆马车载你是不是会舒服很多呢?” 这倒是提醒阿梳了。团团毕竟还是个孩子,精力不如他们旺盛,方才几乎步行走遍整个镇子,自己都有些脚酸,何况是团团呢。于是阿梳问团团:“团团,你想不想坐马车?” 团团马上点头。一脸兴奋:“坐马车好好玩,我还想坐!马儿也好可爱,我想养马!” 团团的话相当于一锤定音,阿梳掏出银子放在桌上:“既然我儿喜欢坐马车,那就请掌柜的为我们打点好。” 掌柜的接过银子了呵呵保证:“没问题,座椅可以加送你一副。另外,我们还可以帮您把长眠的老爷送到山清水秀的地方进行安葬!我们也做运送生意,还望您以后多多光顾!” “好说,好说。”阿梳牵着团团,担心望了眼门外的人。忘川薄上记载。慕卿此生父母双亡,他卖身让父亲入土为安、立碑为念,却不随随便便挖个土坑将人埋了。无父无母的他此时此刻必定万分难受,尽管他……他有点傻,但也知道要亲眼看着父亲下葬。 车店掌柜的叫两个伙计找了一辆看似用已久的马车,并带领阿梳三人一到棺材店买了副棺材,将已逝老汉小心放进去。然后台上马车缓缓驶向镇外。大概走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来到山脚下一块空地,周围也立了几座坟墓,在卖身男子的哭哭啼啼下将老汉下葬。 回镇的路上,阿梳问:“你在柳罗镇有屋子吗?” 男子点点头,轻声说:“房子很破。遮风挡雨都有问题,我准备回去后……回去后补补。” 溺出一股心酸,阿梳疼惜说:“今晚我们住店吧。你那间屋子如果要修补,就一次修补完整。以后你就跟我和团团在一起,我是你妻子,团团是你儿子,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他低着头至始至终都没抬一下。坐在那儿更是不敢动弹。手指揪着毛出线的衣带,支支吾吾说话:“别人都说我是傻子。我……我做得不好事情,总是犯错,以后……以后我要是再做错,不要打我好不好?”快速往飘起的车帘外看一眼,目光满是背上,“爹爹生前总是说我帮倒忙,乱闯祸,无用处。只有娘疼我,只有娘……可是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和娘一样疼我了。我……我可是试着去做任何事,但……能不能不要嫌弃我?我会努力做好,让你满意。” 听着这些话,阿梳脸上虽然温和笑着,心中却一丝丝的心疼。阿梳拍拍他的手,说:“我不会嫌弃你的。对了,我叫阿梳,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自然地抽出手,低声道:“我叫宝宝,王宝宝。” 吃鱼干的团团突然笑出来:“噗!好好笑的名字!宝宝,宝宝!” 阿梳嗔怒一眼:“团团,不许你这样笑你爹!” 因为团团的嘲笑,王宝宝的头压得更低了:“隔壁家的小狗也叫宝宝,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阿梳也不习惯唤他王宝宝,听他这么一说,立即询问道:“不如我换个名字叫你如何?” 王宝宝点点头,撩上眼皮瞧了瞧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女子,脸色忽地一红:“可……可以,但是我还是要姓王。” 这有何难,阿梳眉眼一喜,道:“好,那……我叫你慕卿如何?” 王宝宝喃喃念了两遍:“慕卿……王慕卿……好听!” 此时马车已经进了镇子,周围又热闹起来。阿梳把钱袋交给他说:“那些金元宝,我……我不能给你,看你这些够不够你卖给我。” 慕卿将钱袋推了推,摇摇头:“你帮我葬了爹爹,就代表我已经卖给你了。我的就是你的,这些银子还是你收着吧。” 阿梳收回钱袋不是,递过去也不是,声音低下去:“我骗了你,其实金元宝都不是真的,所以我不敢给你,所以……我不比胖女人有钱。” 慕卿无所谓笑了笑,原本僵硬的语气里竟然带了难得的轻柔:“我过惯苦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我虽然不聪明,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你帮我,你就是我的恩人。以后有福你来享,有难我来当。” 出乎意料说出这番话,阿梳惊呆了。眼前的慕卿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竟能说出这般感人肺腑的话来。下一刻,他的目光悄悄飘向团团手里的小鱼干,不自觉舔了舔舌头。嘴里还在和阿梳说话:“我力气很大,以后我可以做很多粗活。我最会搬箱子,爹爹以前就说我只有搬箱子才不出错。” 似乎意识到慕卿的目光,团团将小鱼干袋子扎紧放进袋子,转过身看车窗外。慕卿收回视线,咽了咽口水,低下头捂着扁扁的肚子。 团团刚才的动作就说明他不让出小鱼干,阿梳看了看窗外,正巧经过一个红薯摊,连忙叫人听了马车。朝窗外喊:“要一个红薯!” 烤红薯的老师傅被突然钻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眼前停了这么大辆马车,一个长相娇美的少女正指着他摊位上的烤红薯。连忙挑了一个又大又熟的,不敢怠慢。阿梳递给他一锭银子,老师傅却盯着那只银子没有马上收下,而是先清点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铜板碎银打包成一袋同红薯一起交给阿梳,再接过银子。阿梳看着满袋的铜板和几个碎银疑惑不解。一旁的慕卿轻声提醒:“这……这个是老师傅找给你的钱。你快快收好,别撒了。” 阿梳将大包铜板放入车座下的小箱子,一边自我嘟喃:“居然能换得这么大一包。”接着将热乎乎的红薯递给慕卿。 慕卿眼巴巴看着热气腾腾的红薯就是不动手,一旁的团团看见了,鼓气开口:“娘亲有了爹爹就忘了团团,好吃的也不给我买一份!” 闻此。慕卿马上接过红薯生着粗茧的手指剥开红薯头,露出嫩黄喷香的红薯肉。他先用最吹吹热气,然后递向团团:“小公子。吃吧!很香的!” 团团愣了愣,目光从红薯移到他期待的脸上,小脸突然一皱:“我不要吃!” 慕卿抓抓后脑勺不明白了:“可你刚才不是说想吃吗?” 团团转过身,直接背对他,跪坐在软椅上趴在窗口。 慕卿尴尬地抓抓头发。举着红薯不知所措。阿梳也拿团团的脾气没办法,对慕卿笑笑说:“这个是给你吃的。团团他小鱼干吃饱了。” 慕卿将红薯转给她:“还是你吃吧,我不饿。”说着,车厢里就响起一个怪声,慕卿的脸顿时红了,眼睛直直盯着脚底下。高举的手忽然被一个力道轻轻压下,再抬眼,看见完整的红薯上多了个缺口,貌美如花的女子嘴角沾了一小粒红薯肉。 阿梳边嚼咽边说:“我们一起吃。” 慕卿惊讶望着他,纯真的眼睛瞪得圆圆:“你……你不嫌弃我脏?” 听了这话,阿梳气道:“你是我夫君,我怎会嫌弃!你已经过我好几遍了,不管是今天还是明白或者未来哪一天,我的答案都和现在一样坚决:不嫌弃!” 他仍是惊讶,愣愣望着她,脸上忽白忽红,好不自然。团团突然转过身,终于忍不住叫出来:“娘,你会不会认错?二郎神叔叔说,我爹爹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而且气质非凡。可是这个人……且不说算不算英俊,他身上可都是傻的气质!” 慕卿捏着红薯,低着头试着为自己争辩一句:“其实,我……我也没有很傻,可大家都说我傻,我觉得……还……还好。” 团团嘴角一翘:“哼,明明就是傻子,还说自己不傻!娘亲,你肯定认错了!” 阿梳摇摇头,坚定道:“我不会记错的!你爹爹的模样我都牢记在心里,我怎么会认错!” 团团眉毛一横,不顾慕卿在场大声反驳道:“我爹爹是军师,聪明绝顶,他是傻子,里里外外都不像我爹爹!” 阿梳慌张望了慕卿一眼,捂住团团的嘴巴,警告瞪着他:“团团!你要是再怀疑你爹爹,我可就生气了!天地轮回多变,但他确确实实是你爹!” 不小心谈论到了天地轮回,阿梳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团团白了她一眼,哼一声背过身。慕卿傻傻望着对座的二人,目有伤意。即使他不聪明,但还是能察觉出团团对他的排斥,他勉强拉了拉嘴角,嘿嘿笑:“小公子好淘气,看起来也聪明,比我好一百倍。嘿嘿,一百倍。” 团团猛回过头,愤怒盯着他:“什么一百倍一千倍的,别拿我跟你比!我讨厌你!” 阿梳抱住团团,把捂在怀里不让抬头,一面讪讪对慕卿笑:“小孩子怕生,你不要放在心上,多相处相处就会好了。” 慕卿望着母子二人,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在客栈开了一间大房,趁慕卿下去通知小二烧热水的时候。阿梳拉着团团做教育,告诉他白天对慕卿的态度很不好,希望他以后能够改正。尊重自己的爹爹! 团团满脸不甘情愿,争辩道:“天底下相像的人何其多,你为何你就认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前世是军师,我就不承认他是我爹爹!他若真不是我爹爹,那我真正的爹爹要是知道你和别的男子睡一间房。不知会做何感想!” 想起陈年往事,阿梳脸色一白:“这个……今生他已重新了一个身体,就不会留下前世的伤疤。我还得去问问太上老君,看看他有什么法子。你且在这儿呆着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哼,所以在真的确定他是我爹爹之前。我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说完话,团团转了转眼珠子,露出可爱讨人喜的表情。催促道,“老君那的炼丹味太重了,娘亲你快去,我可不想和那个人呆很久。” 阿梳在窗口念了个发决,趁天黑色暗跳上云头。急速返回天界找到太上老君。 得知此事,太上老君冥思苦想一番。终于有了头绪:“慕卿的元神进入仙炉的时候因为太虚弱滑了一跤,臀.部有擦伤。元神上受的伤会带入后来的身体,也就成了胎记,你且去瞧瞧他屁股上有没有椭圆形的红色胎记,便知他是不是慕卿。” 得了答案,阿梳谢过老君,又匆匆行云赶回,见到集市热闹,又悄悄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慕卿回到房间,环顾四周问团团:“你娘亲呢?” 团团玩着盆景榕的叶子,不着他一眼:“她有事出去,她交代我,如果你要回自己家看看的话,可以直接回去,我会转告的。” 慕卿摇摇头:“没有。” 团团白了他一眼,爬上床自己跟自己玩。他可不喜欢这个爹爹,可是……自己也不是爱慕虚荣的孩子,只怪二郎神当初说的太好,现在害他失望,整个电闪雷鸣从云端击落又被马车来回狠狠碾了几遍的感觉,甚至呆在一个房间都觉得浑身难受! 看着所谓的爹爹,他正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来回于外厅内房之间,动手想摸摸房间里的花瓶或者茶几,又缩回手不敢触碰的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着实让团团打心底瞧不起。这个男子现在傍上娘亲这个大款了,才不想回自己破旧的屋子继续受苦呢!哼!爱慕虚荣!他才没有傻子爹爹,爹爹若是傻子,那他岂不是傻小子?不成不成! 正想着,阿梳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布包。她看看徘徊在屋子里的慕卿,又看看趴在床上的团团,就已想到她来之前是何气氛。慕卿把手在身上擦了擦,上前倒了杯茶端给她。床上的团团见此发话:“你的衣服比你的手还要脏,你也要意思把手擦在脏衣服上给我娘亲倒水?” 阿梳瞪了团团一眼,没好声道:“哪里脏了,衣裳只是旧了,所以看起来皱一些,颜色深一些。”她一口气把慕卿递来的茶喝光,将人拉过来拆开布包,“慕卿你瞧,我刚才上集市买了两套衣服,你先凑合着穿,等我们安定好了再带你去裁缝店量尺寸,好好做几套。” 慕卿望着两套一深一浅的衣服不语,不知在想什么。阿梳招呼小二抬热水让他洗澡,他扭头望着那扇半透明的屏风满脸为难,垂着手纹丝不动站在那儿。 阿梳用小指试探了水温,觉得差不多,招招手让慕卿过来。慕卿脚步如石,沉重僵硬地移到屏风后面,颤手解着衣带,最终抬头对还没意向避嫌的阿梳说:“能不能……先到后面去。我……我不习惯有人看着洗澡。” 阿梳奸笑一声,消失在屏风外。 昏黄的烛光一闪一烁,慕卿松了口气,将衣物脱下沉入水中。温暖的水流包围整个身体,升腾的热气扑在他脸上。他感觉脸上湿湿痒痒,低头先洗了把脸,接着开始洗头发和身体。 他始终背对屏风。不知阿梳和团团的情况,只觉得外头十分安静,让他怀疑房间里是不是只剩了他一个。但他并未听见开门的声音,心想是白日累了,娘俩先睡了罢! 放心地从浴桶里站起身,跨出长腿正当着地,后面突然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有胎记,有胎记!团团快来看,有胎记!” 一阵碎小的脚步声跑来,慕卿往后一瞧。阿梳抓着他的肩膀,团团直直盯着他屁.股肉上那块红胎记。脸颊瞬时烧红两片,想坐回水里又怕阿梳生气。他左右不是,竟急得挤出两滴眼泪。团团看着那块胎记,脸黑成一团,哼一声跑开。 慕卿趴在木桶上,哆哆嗦嗦不敢动。侧着头声音颤抖:“别……别看了!” 阿梳从他背后抱住他,高兴道:“你真是我夫君,你真真是我的夫君,这些年我好想你!” “我……我……我……”温软的女体贴在背后,闻到从她身上散发的特有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但凡一个正常男子在此时都会被闹得心痒痒。此时的慕卿虽然傻,却也是个发育健康的正常男子。体内像被窜上一团大火顿时热起来,细腻的汗水带着沐浴后的芬芳隐隐散开。心口“咚咚”急跳。 好像会有什么发生,但又害怕它发生。慕卿挣开阿梳的手臂迅速坐回水中,激起一片浪花,溅湿了阿梳的衣裙。他抱歉望着她,身子和脸一样红润。头发湿哒哒贴在肩膀上,动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梳弹了弹身上的水渍,摇摇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她停了停,眼睛里流出淡淡的哀伤,像是在和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曾经等我那么久……那么久,现在换我等你,我等你。” 慕卿趴在浴桶上背着身沉默,直到身后再无声音,回头偷偷看了看,透过屏风看见阿梳坐在床边像是在哄团团睡觉。慕卿赶忙从水里出来擦干身子披上衣物,蹑手蹑脚出去。 床边的人看过来,一个小脑袋也凑了出来,看见他这么轻手轻脚,不由笑出来,还装着一副严肃样:“我没睡觉!这张床太小了,我和娘亲睡都嫌挤!” 言下之意阿梳听明白,怒瞪了眼团团,回过头去看慕卿。慕卿嘴角弯了弯,笑说:“今晚没有办法,只有委屈小公子和你娘亲挤一挤,我……我去马车上睡。” 阿梳拒绝:“马车上冷,万一你病着了怎么可好!”见他还要说什么,阿梳立马扯开话题,“你穿这身真好看,以后我要试着缝制衣服,这样就可以亲自给你和团团做一套亲子装了!” 的的确确,洗干净脸,换了身衣裳,简直变了个人,俨然看不出他就是白天再街头卖身葬父的傻孝子。身高和五官同从前一模一样,就是皮肤黑了些,不如之前白皙,但沉默起来更有了男子味! 阿梳口里不停“啧啧”,左右欣赏了十几遍还是看不够! 团团气嘟嘟望着两人,蒙进被子里。 慕卿望着被子上小小的一团,还是说:“我去马车上吧。我没关系的,我身强体壮,嘿嘿!”说着,就往门口走。 见他如此坚持,阿梳忙抱了另一床被子跟上。慕卿回头,看见捧着被子的阿梳。阿梳说:“我和团团只要一床被子就好了。”慕卿笑嘿嘿接过:“谢……谢谢你。我自己拿下去吧,不能累着你。” 阿梳只能抱歉:“委屈你了。” 慕卿轻摇摇头,抱着被子下了楼。阿梳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团团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爹爹,真是头疼。 【105】买糖风波(二更合并) ps: 以后白天没更新的话,都是晚上6000+的更新,谁叫我中午十一点才起的床呜呜呜!我今天吃奥利奥都没有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可见我是多么地抓紧时间…… 第二日,慕卿带着阿梳和团团一起到了他的住所。团团望着茅草破屋举步不前,干脆蹲在篱笆外挖泥坑玩。阿梳走近茅草屋,潮湿的臭味从里面散发出来,几张桌椅都是打过钉子的,厨房器具也是缺边断口。 这屋子如果要修补,不如直接买一间吧。阿梳心疼慕卿之前受的苦,握着他的手郑重道:“慕卿,我们买一间屋子住吧。如果要修补好这件房子、添足家里用具,应该和买房子花的银子差不多。” “可是我没有……银子。”慕卿低着头。 “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阿梳拉着他的手。 “这样吧,我把地契给你。”见阿梳有拒绝的意思,他连忙又补上一句,“就当你帮我保管。”说罢,跑到灶子旁搬动米缸。 从米缸下的砖头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包着厚厚的杂纸和干草,最中间藏着一张薄薄的、叠成正方形的白纸。慕卿将纸小心翼翼摊开,交给阿梳。阿梳接过一看,差点没叫出来,惊讶道:“不止这间屋子,这方圆三里的田都是你家的?” 慕卿点点头:“是的。可是前两年有人在地里投毒,土地不太好了,爹爹急性子,放弃种地,去别人家干活,可是也没赚着多少钱。我每天坚持去地里干活,可是这两年还是种不出一棵菜。” 阿梳疑惑。望向外头风吹摇摆的长草:“可是现在周围已经杂草丛生,应该可以种出菜了。” 慕卿垂下眼皮,声音轻了几分:“半年前这些草开始长出来了,我爹爹却病了。爹爹花钱治病,不给买菜籽就怕又种不活浪费,所以这些地一直空着。” 阿梳心里酸酸的,但她知道慕卿一定是最难受的那个。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等我们安顿好了,我们再把这些地好好规划一下,如何?” 慕卿抬起头。脸上浮着微微的笑意:“好!阿梳说能的,就一定能做好!” 下午的时间,三人一起去找房子。团团不是嫌这座小就是嫌那座地段不好。几乎走遍整个镇子都找不到他心仪的。阿梳干脆不听他的,让慕卿拿主意。慕卿笑呵呵摇摇头,愣是不开口。无奈之下,阿梳只好自己选了一座,用五十两买下西街一座小四合院。 房子还算干净。三个人住也算宽敞,而对于此时的慕卿来说,这已经是间豪宅了。过了两天,阿梳又招了几个小花仙做丫鬟,如此一来,使用法术也不必处处提心吊胆。只要不被慕卿看见就好。另外,小花仙还能够酿制各种花香的花蜜和花香水,阿梳打算攒多一些拿到集市上卖。并计划将慕卿的方园三里土地改种花草。 一日午后,天落祥云,玉锦笑嘻嘻出现在阿梳面前。 阿梳警惕道:“你下次从门进来。” 玉锦笑嘻嘻坐在大厅,喝了口茶皱皱眉:“这茶不好,改日我送一些下来。” 阿梳也喝了一口。不觉得有什么异样:“我不懂得喝茶,以后得多习惯凡间的东西。还不知道还呆多少时间。或许陪他过完这一生,还有下一生,下下生,那我得必须习惯!” 玉锦甩甩帕子,罢了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提醒你。” 阿梳说:“我也正好有急事找你帮忙。” “你先说,我不急。” “我上次去兜率宫,急了忘记问太上老君一件事,也不知苍术知不知道。” “是不是关于慕卿的?”玉锦拿帕子遮住嘴角的笑,可却掩不住她眼里的笑意,“我刚才下来的时候,看他在院子里傻愣傻愣的数叶子,还数不端正。” 阿梳横眉:“不许这么说!”她换了口气,撅嘴承认,“的确是关于此事。” 玉锦道:“嘿嘿,你放心,我帮你去问,我也很有兴趣知道。前世的慕卿聪明绝顶,天界第一军师。这世的慕卿呆瓜一个,反差也太大了。这其中可能出了什么差错,说不准就是天帝安排的。” 阿梳沉默,如果这真的是天帝安排的,要让慕卿恢复以前的智商可就难办了。 玉锦摆正脸色,继续将下一件事:“你们家团团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仙家学堂就要开课了,团团要不要报名,说不定能和菀菀分到一个班,你也好轻松轻松。” 团团性子顽劣,大字又不识一个,自己不忍心眼里管教,如果这样下去以后的性子恐怕会更难教育。仙家学堂阿梳没去过,以前都是慕卿亲自教授,一些到了年纪小仙童和小仙子都会被送到学堂,开课一年完毕,教的都是基础的东西,其余的知识都各自拜师发展。 把团团送过去,说不定仙人师傅有好办法。阿梳点点头,问玉锦:“不过我走不开,你能帮我带着团团去报名吗?” 如果她和团团出去,慕卿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大一小都需要操心。 玉锦爽快答应:“没问题呀!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听说紫云仙君的课,一等一的好,一定要抢到他们班的名额!” 阿梳立马把团团叫了过来,告诉他上学的事情。团团手里捏着一直蚱蜢,不冷不热问:“我去上学,你干嘛呢?” 阿梳想了想,愣愣说:“我们……当然是,我和爹爹在家里等宝贝团团放学呀。” 甩手将蚱蜢从窗口丢出去,团团不高兴道:“为什么我要上学,你们就呆在家里。不公平,我不去!” 玉锦给阿梳帮腔,严肃道:“上学是为了学到更多的知识,你不上学怎么行!” 团团气得跺脚:“我不上学,也不会变成傻子!傻子都能活下来。我就不信我活不下去!我不上学,不上学!” 话中有话,阿梳听了那么多天怎会不知团团说的是甚,气愤道:“团团,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说罢,指尖一动,化了束白光照在团团身上。团团身子一扭,立即缩小变成一只小花猫,一动不动趴在地上。阿梳严肃道:“你明天乖乖跟着玉锦姑姑去报名,等你学会更多法术。能打得过我了,我就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到时候,我也勉强不了你!” 团团趴在地上。四肢想要站起来,却又软绵绵的趴下了,嘴里不住地哭:“呜呜呜,二郎神叔叔骗人,娘亲更本就不疼团团。不疼团团!” 阿梳不理他,对玉锦说:“这个法术你也会使,明天报名的时候暂且解开,如果他不乖,就继续让他变成这样,送回来我打他屁.股!” 玉锦哈哈笑:“没问题。这对我来说小事一桩。”她抱起缦绵绵的团团,望见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心软了软。将他在怀里轻轻搂着,“那……那我带走了啊?” 阿梳点点头,望了望一脸苦.逼的团团,别过头。 玉锦和团团走后,慕卿忽然来找她。手里就如玉锦所说捏着几片树叶。 慕卿和阿梳隔了一个座子坐,低头玩手里的树叶。酝酿了一阵,开口说:“阿梳,我想出去赚钱。即使我们现在过的日子不错,但我还是想给家里尽一己之力。明天我就出去找工作,我力气大,镇上有很多需要搬货物的店,我明天去看一看。” 他快速打探阿梳的表情,又低下头折树叶。 阿梳摇摇头,说:“我不放心,不如你在家里做吧,我给你工钱。” 慕卿丢下树叶,甩甩脑袋,眼里满是哀伤和急切。他换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小时候,我娘在晚上刺了不少绣品,月底拿到集市上去卖,又一次回来的时候天太黑,不小心摔到河里淹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从那时候起,我只有爹爹了。爹爹生病的时候,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后爹爹还是走了。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我多存一点钱,或许下一包药爹爹的病就好了。而我现在,身无分文,活得一点都不安心。我不能每天只顾吃喝,不能赚你的钱。我要出去赚钱,我要存一笔钱。”他突然跪在地上,“阿梳,等我有钱了,我就可以填补家用。以前爹爹怕我做错事,一直没能让我出去,这次……我想出去自己闯闯,阿梳……你不要拦我,好不好?” 阿梳吓了一跳,怎么扶他都不肯起来。纵有千百个不放心不愿意,面对如此诚恳又坚定的他,阿梳只好答应,同时对他教育:“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刚才那番话说的那般骨气,怎么还可以轻易给人下跪,就算是我也不行!” 闻此,慕卿马上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声如蚊呐:“对不起……我……我爹爹说不过人家的时候,就一直跪在他们家门口,有时候事情就会这样解决了。我……我怕你不答应,我怕……我……我答应你便是。” 听完这些话,阿梳心疼起来。在遇到她之前,慕卿和他爹爹到底是受了怎样的苦难,才让他以为只要学着像爹爹一样给人下跪向人哀求就可以解决问题。他心底有骨气,却没有这份勇气,一个拒绝就能将他击毁。如果要让他改变想法,不仅是换掉生活环境这么简单,还需要像团团一样从基础开始学习和领悟。 第二日,慕卿穿着原来那身破旧的衣服出门了。阿梳呆在屋里无聊,上街买了一些菜,又花了一下午像丫鬟讨教下厨方法,准备今日开始亲自做菜。不知不觉忙到太阳落山,阿梳伸了个拦腰,听到老远有脚步声传来。 “娘亲!”门外脆脆一声,大腿就被软软的身子贴着。阿梳低下头惊诧极了,原以为团团是怒气冲冲回来算账,没想到过了一夜竟然大变脸! 紧跟着,玉锦一身富贵夫人打扮,牵着菀菀过来,笑将一张纸条塞给阿梳:“苍术催我们回去,我就不留了。你托我问的事情,都问到了。明天起。团团准时到学堂,可不能迟到哦。” 阿梳暗自将纸条收好,和团团一起送别玉锦和菀菀。 他们走后,阿梳问一脸兴奋的团团:“学堂怎么样?” 团团上蹿下跳,坐在假山上晃腿:“学堂里有好多好多小朋友,紫云师父还夸我聪明!” 阿梳骄傲笑了:“哦?为什么?” 团团得意洋洋说:“报名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本叫做《三字经》的书,师父给我们念了三遍,让我们完整读出来。你猜怎样?二十个仙童,只有我完完整整读完了!二十个人分两个班,我被紫云师父挑走。他还夸了我好几句!我很厉害吧!” 阿梳也更得意了,同时又疑惑,夸奖问:“团团真厉害!不过……你这么快就认得那么多字了?” 团团说:“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是我记住师傅怎么读,我就照着读,也不知道哪句是哪句,哪页是哪页,紫云师傅说我记忆力很好。上学很有趣!”他眼睛一亮,从假山上跳下来,凑到阿梳面前,“娘亲,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梳甩干菜叶上的水,放进桶里往厨房走:“我在准备今天的晚膳呀!你要去上学。你爹爹出去干活,我怎么能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亲自做饭给你和你爹爹吃,娘亲觉得特别高兴!”她转过来。沾着水珠的手指在团团鼻子上点了点,“还有,你爹爹现在是老实人,你可不能总欺负他,记住没?” “哦?他以前不老实吗?”团团摸摸鼻子。心不在焉书,“我倒希望他机灵点。否认老是被人打。” 阿梳猛地停住脚步,惊讶问:“什么?什么被人打?”团团捂住嘴巴往后跑,阿梳丢下桶将他抓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见阿梳生气,团团缩缩脖子,轻轻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看见五六个人在巷子里对他拳打脚踢。” 阿梳急得跺脚:“你你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叫玉锦姑姑救他!” 团团低着头:“玉锦姑姑没看见。再说了……”抬起闪亮亮的大眼睛,团团嘟着嘴,又似生气又似撒娇,“我急着回来告诉你在学堂的时候,哪有闲功夫管他?!这般没用的人,我才不要认他做爹爹!” 阿梳气得发抖,冲他大声道:“团团,你太过分、太狠心了!你是坏孩子!”说完,冲向大门去找慕卿。 两个丫鬟从门外扶着一瘸一拐的慕卿进来,阿梳心一抖,赶紧上前扶住。慕卿脸上一片青紫,眼睛也肿了,腿上磕了一个伤口,正往外流血。阿梳心头又酸又疼,看见团团站在不远处,冷眼一瞪,扶着慕卿走向房间。 慕卿住在正房边的一间客房,设施十分简单。团团跟进屋子,站在角落默默看着。阿梳拿着药膏给慕卿处理伤口,对团团不着一眼。她要求慕卿把身上的衣物都脱了,慕卿扭扭捏捏,把屋子门窗关紧了才脱下半件。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大块青紫布满整个背部。 看着背上的伤,阿梳鼻子泛酸,轻轻问:“他们为什么打你?” 药味在空气中散开,悲伤点点清凉让伤口感觉有些刺痛。慕卿咬着牙,忍痛说:“我拿钱买糖人,结果那个人说铜板是假的不卖给我。这个铜板是我今天搬货物赚来的,老板怎么可能给我假的。我说那是真的,他们不信,说我偷钱偷了假钱。可是我赚来的,真的是我赚来的!接着旁边几个卖东西的人就一起打了我。我现在……现在丢了钱,也没有买到糖人。” 阿梳默默叹息,说不定搬货老板给慕卿的就是假钱,卖糖人的也真是,居然大白天对他大打出手。正想着,那厢团团突然冷笑一下:“哼,糖人有什么好吃的,你犯不着为了一支糖人和他们计较。你若要吃糖,叫我娘亲给你买几斤不就好了!” 慕卿沉默不语,低着头,似乎很忌惮团团。阿梳让丫鬟将团团带去休息,继续给慕卿上药。药是苍术送来的,一晚上就能痊愈。涂好背部,阿梳将慕卿转过来,开始在他肩膀上抹药。他僵着脸,眼睫微颤。时不时看阿梳一眼,似乎在酝酿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以后不要去今天搬货的地方了,再找别的地方。”阿梳说。 “好,听你的。”虽然不明白,慕卿还是答应。 今晚的菜,阿梳做的不太成功,只有慕卿赏脸吃了几口,团团嚷着要丫鬟做蛋花米汤喝。玉锦送来的纸条阿梳也看了,慕卿痴傻。原来真是天帝的惩罚。 第二日一早,慕卿兴高采烈地来找阿梳:“你昨晚给我擦的是什么药,今天就痊愈了。好神奇!” 阿梳笑了笑,担心道:“这是秘方,很有效果的。你今天要出去了吗?” 慕卿点点头,秀秀手臂上的肌肉:“是啊,今天特有劲。一定比昨天搬的还要多!” 阿梳陪慕卿到门口,目送他远去。不久,丫鬟也送团团上学堂了。 冷冷清清在家里呆了一天,眼看日头西下,阿梳开始准备今晚的饭菜,外面忽然传来慕卿的急喊:“团团。团团呢?” 阿梳赶出来,他也正好到厨房门口,满头大汗。笑容满面:“团团在哪里?” 阿梳给他擦汗,奇怪问:“团团还没放学呢,怎么了?” 慕卿嘻嘻笑:“没什么,秘密!” 正说了,丫鬟喊团团回来了。慕卿连忙迎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团团,你看!” 团团依偎在丫鬟怀里睡眼朦胧。看着慕卿双手递上的一块用黄纸包着的东西无动于衷。慕卿对他的不屑毫不气馁,打开包装纸再次递上来:“这个芝麻糖很香的,你尝尝。” 阿梳上前一看,黄纸上果然放着四五块芝麻糖。芝麻颜色有黑又白,均匀撒在微黄色的透明糖块上,卖相十分不错,芝麻香也很诱人。团团从丫鬟怀里直起身子,伸头嗅了嗅。慕卿拿起一块放在他嘴边,团团愣了愣,出乎意料张口咬了。芝麻糖有些硬,入口后才会柔软。团团咬了一次没放弃,舔舔舌头又咬了一次,五官用力拧在一起才将芝麻糖咬下来。 他闭着眼睛嚼,头依偎在丫鬟肩上,下咽后说:“粘牙,放房间去。” 放房间就证明他要了这糖,关键是要了慕卿送的糖。慕卿比阿梳还要高兴,认认真真将糖纸包好。转眼间,团团已经在丫鬟怀里呼呼大睡。 阿梳哭笑不得,但对团团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虽然是美食诱惑,虽然是睡意朦胧,但到底没把慕卿拒绝地干干净净。 随后,慕卿跟着阿梳来到厨房,看到被阿梳切的粗细不一的青菜,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刀:“还是我来做菜吧。我除了会搬东西,也会做菜!” 阿梳玩笑道:“恩~看不出你还是个家庭主夫呢!” 慕卿不好意思笑笑,用拿着菜刀的手去抓后脑勺,阿梳连忙拉住,看着菜刀两人不禁笑了。慕卿说:“芝麻糖买的少,下次我给你买。” 团团之前对慕卿的态度并不好,阿梳问:“怎么想到要买芝麻糖了?” 慕卿一边切菜一边说:“你既然让团团认我做爹,我就应该照顾他。本想用第一天的工钱买糖人,没想到这么不顺利。不过还好,我今天去搬货的老板心很好,指定我搬完一个仓库的货物,我搬完后不仅多给了几个铜板,还允许我早点回来。不过我是不会再去买糖人了,东街口的芝麻糖很香,我每次走过肚子就咕咕叫,心想芝麻糖一定很好吃!没想到团团也觉得好吃!” 他居然特地跑到东街买芝麻糖,又跑过西街的家。感动之余,阿梳对昨日之事不解:“你昨天为什么不跟团团解释清楚?让他误会你。” 慕卿叹了口气,低下头:“我知道团团一直不喜欢我。我若那样说了,没有真凭实据团团也不会相信吧。我本来想向你解释的,但……我还是先做了再告诉你,这样比较好吧?我现在才告诉你,你有没有生气?” 【106】要吃鱼 阿梳摇摇头,不知不觉视线模糊,两行温泪直淌而下。慕卿被吓到了,丢下菜刀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终究觉得不干净,最后只得垂着手不知所措。阿梳擦干眼泪笑了笑,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上。 刚才是感动,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心里面好难过,难过得喘不过气。 慕卿站得笔直笔直,纹丝不动,像一根柱子。阿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和她目光对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顿时好像被通了一道电,心跳的好快,腿好软!他想伸手搂住她,可是看到自己沾着少许碎菜沫的手掌,默默又垂下手。 “我……我衣服脏。你这身裙子好看,不能脏了。”好半天,他才憋出这句。 “你不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吗?”阿梳问他。 “我……我喜欢,可是……可是……”他避开她的眼神,扭向另一边,紧紧皱着眉头。 阿梳扭正他的下巴,踮起脚尖,一只手臂搭在他肩上,使自己的目光稳稳和他平视:“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嫌弃他脏的!慕卿,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他虽然正对着她,可是却没有看她的眼睛,目光透过她的头顶望向门外,支支吾吾说了三个字:“我……不……敢。” 如今的他不自信,又自卑,更没有足够的勇气。阿梳心里一阵阵的痛,但明白此时的他或许什么也不明白,更不能逼他。她退开脚步,眨眨眼睛收回眼泪,笑着说:“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以后的日子你会慢慢明白。快使出你的本领,看看你做的菜好不好吃。” 话说慕卿做菜的本事倒真行!菜香,而且可口。阿梳尝了几筷子赞不绝口,吩咐丫鬟摆筷吃饭。丫鬟却说,团团在屋子里睡着了,愣是不肯出来。无法,阿梳只要夹了一些菜,扯了只鸡腿端到房间,团团闻到菜香娇娇伸了个懒腰。 丫鬟把团团抱起来坐好。团团懒懒靠在丫鬟怀里,睡梦中迷迷糊糊吃了一口,嚼两下睁开眼睛。如梦初醒口齿不清:“换了新……新丫鬟做菜吗?” 阿梳看了眼面含微笑的慕卿,对团团轻声笑:“是呀,是爹爹丫鬟做的。” 团团将菜咽下去,闭着油光光的嘴唇看看阿梳碗里的小青菜,又看看坐在不远处的慕卿。将头一扭打算继续睡觉。阿梳被他这一出给惊愣了,余光看见慕卿脸上也无了笑意,于是敲敲碗边提醒团团:“你不吃,半夜会饿肚。到时候可别叫我、别叫丫鬟,大家都要休息的。” 团团睁开眼睛,愣愣望着碗里青菜肉丝几眼。一鼓儿爬起来,张开嘴巴。阿梳咧嘴一笑,喂他吃饭。嚼了几口。团团突然问:“今天没鱼吗?” 阿梳夹开鸡腿上的肉,微笑说:“今天没有,明天有。” 团团含着鸡腿肉吮.吸,好心情地在床上跳来跳去。阿梳拿着小勺朝他一瞪,团团忙嚼了两口咽下去。乖乖坐下来张口吃饭。 第二天,团团火速赶回。写完作业趴在床上看书,脑海里满是香喷喷的鱼肉,想得肚子都咕咕叫。朝外面催好几遍饭,丫鬟都说慕卿没回来,不能开饭。团团肚里撑了一把火气,一脚踢碎床尾的花瓶。丫鬟见他生气,叫了阿梳过来。看着一地碎片,阿梳也有些火气,但还是强行压下,好生问团团:“饿了?不如先喂你吃点?” 团团坐起来,笑嘻嘻道:“好!我要吃鱼!” 阿梳这才想起来昨天答应团团今天有鱼,可是她一忙给忘了。阿梳不好意思摇摇头,说:“娘亲今天忘了鱼,明天可好?” 团团一听,继续趴在床上,小脚来回踩瞪:“明天明天,天天都是明天,什么时候才有鱼吃!我在这儿饿肚子,就是为了等那个傻子回来!你要饿死你儿子,你不要儿子要傻子吗!” 这时,丫鬟从外面跑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正找你!” 正说着,一身湿濡的慕卿跨进来,两袖卷起,裤脚上带着泥巴,满身是水。阿梳先放下团团,拿了干巾盖在他身上。丫鬟说:“外面下大雨了,老爷是冒雨回来的,奴婢先去给老爷煮姜汤。” 阿梳给他擦头发,点点头也说:“你先去换衣服,别凉着。” 慕卿则摇摇头,拍拍胸脯说:“我身体好,没事!真没事!你看。”说着,提起手里的水桶。阿梳顺着水桶往里一瞧,带着几片水草的清水里,游着两尾一大一小的鲫鱼。 阿梳惊讶道:“你……你下河抓鱼了?” 慕卿笑着点点头。团团的脸色却忽然又变了,冲慕卿大喊:“我要吃鱼可以让我娘亲上集市买,才不要你去抓!我才不要欠你人情,不要!” 慕卿放下水桶,两只手在后背擦了擦,又不知往哪儿放:“团团,我……我不要你欠我人情,这个……是我应该做的。” 团团在床上打滚:“哇哇哇!我不吃鱼了,不吃鱼!呜呜呜!” 阿梳连忙上去安慰:“团团乖,鱼是爹爹冒雨抓回来的,你怎么可以又耍性子。鱼要做汤呢还是油炸?” 团团趴在床上呜咽:“我不要他抓鱼……呜呜,我不要鱼……” 慕卿失望地垂下头:“那好吧,我把鱼放过去。” 团团两眼一睁,这下闹得更厉害了,在床上拳打脚踢,几个丫鬟都抓不住。阿梳问他,他也不说,边哭边闹,提着水桶的慕卿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抓抓脑袋看着阿梳和丫鬟一个个哄团团。 慕卿左右难行,一咬牙提着水桶跑出大门。团团听到关门的声音,哭着嘶喊:“我要鱼,我要鱼!呜呜呜!” 阿梳往外一探,哪还有慕卿的影子,连忙让丫鬟去追。不一会儿,慕卿和丫鬟气喘吁吁回来,水桶里的水跑过来的路上撒了一半,两条鲫鱼挤在低水动弹不得,长着腮剧烈浮动。 阿梳将团团抱起来坐直:“团团,你跟爹爹说,你要不要这鱼。” “呜呜呜。” “你自己说!” “我要鱼,呜呜,我要鱼!” “要谁的鱼?” “他的鱼。” “他是谁?” “呜呜呜……” 见团团哭地伤心,慕卿提着水桶往厨房赶:“我去煮鱼,一条做汤一条油炸。” 阿梳暗暗怒瞪团团,又拿他脸颊上的小泪珠没办法,只好继续哄他不哭。 团团不和鱼作对,今日这晚膳吃的还算顺利。 然而,慕卿下河抓鱼淋了雨,又没有及时换干衣服,第二天醒来晕晕乎乎。吃完早饭后,摇摇摆摆走出屋子,差点在门槛上摔了。 阿梳看他两颊发红,身子又烫得很,心想是昨晚受了凉,于是劝:“今天生病了,还是不去了吧。” 慕卿摇摇头,走了两步:“这么小病没事的。”脚步一歪,伏在墙上。 阿梳拉他回房,低声斥责:“怎么没事!小病积累成大病,以后可有你受的!” 慕卿眼眸微颤,长长失了口气:“我爹爹就是……一直没去看病,最后……最后……不说了,听你的。”他抬起脸,微笑了下,扶着墙走回屋子。阿梳端来热水想为他擦汗,他躺在床上摇摇手,示意自己来。阿梳失落极了,站在旁边看他拧毛巾、擦脸,仿佛看到从前他征战回来,每一次都是仙婢动手照顾,她压根帮不上忙,或者越帮越乱。 慕卿的目光忽然对上她的,有些不明有些迷茫。阿梳鼻子一酸,转身处了房间。传信给苍术,希望他下来一趟。 苍术忙完手头的之后,因不认凡间的路,叫了玉锦匆匆忙忙找到阿梳,捧着要箱子冲进去。慕卿睡得迷糊,被突然的开门吓醒,半撑在床头往外探。苍术掀帘进来,看到慕卿,回头对阿梳笑:“我可算是比他白嫩了!” 阿梳翻了翻白眼,坐在一旁。慕卿看到苍术身上背了个药箱,会意过来,躺回床上。苍术看着他微拢的衣襟,忍不住扯开,在他胸口上一拍:“肌肉还蛮结实的!” 慕卿捂着胸口,皱着眉说:“再结实,打了也疼。” 苍术按着他的手在胸口揉了把,嘻嘻笑:“就是染了风寒,现在感觉怎么样?具体哪里难受?” 慕卿卡着嗓子艰难道:“刚才还好。现在嗓子疼,食不下咽。你……你不要对我做这么奇怪的动作,我感觉……很……很不好。” 随即,苍术取了两颗药丸溶于热水,用筷子搅拌两下送到床边:“思想可以肮脏,但生活也必须健康。只有一个强壮的体魄,才能支撑起一个龌蹉的魂魄!来,喝下它!” 阿梳在一旁叫:“什么肮脏龌蹉!慕卿才没有你那个思想!” 苍术给慕卿喂药,不转头奸笑道:“哦~就是你有喽!否则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个什么思想!阿梳,不纯洁了哦,被慕卿以前带坏了吧!很早以前我说过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变邪.恶了,请记得我曾经纯洁过。哈哈哈!” ps: 哗哗,杭州迎来了第一次雪,我喜欢下雪~我也爱吃鱼! 【107】教训 玉锦把瓜子壳丢到他头发上呵斥:“闭嘴!” 苍术咬着牙给慕卿喂完药,扶着他小心躺着。转到外屋拍下头发上的瓜子壳:“玉锦,我好歹也是孩子他爹了,你别老这么丢我。” 自从嫁给苍术后,玉锦的脾气是越来越泼辣,她反问:“你也知道你是孩子他爹,也知道自己该树立形象了?” 苍术站起来抚平袍子,哼哼道:“我当然要树立当爹的形象了。昨天菀菀和我说,团团把她的午饭给抢了。阿梳,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阿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赶紧叫了团团过来问话。 团团知道事情败露,只好一一坦白:“她的是带鱼,我的是扁鱼,我想和她换带鱼,她就把扁鱼丢在地上,非要要回带鱼。我已经给她扁鱼了,她自己丢了!我不肯给,她就只好吃菜。” 苍术冷笑道:“哼哼,不仅欺负菀菀,还浪费食物。” 团团大叫:“我没有浪费!”随后,白皙的脸庞透出一点红色,扭扭捏捏说,“后来我变成猫,把地上的扁鱼也吃了。否则被紫云师父看见又该说我们了。” 想起宝贝女儿哭着说起此事,苍术火气未消“你呀,阿梳不忍心揍你,我来揍!不尝尝厉害,不知道天外有天,你野性难训!” 团团挺胸叉腰:“你为什么要揍我!我娘亲都没揍过我,你凭什么揍我!” “哟呵!”苍术卷起袖子,真当把团团抓在手里,挥起拳头。 慕卿听到团团最后一句“揍”,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从帘子透过果然看到外屋苍术举着拳头,撑起半边身子喘气阻止:“你……你不要打团团。我常常听小孩在学堂念一句话:养不教。父之过。你若要打,打我好了。” 苍术回头道:“你肌肉那么硬,揍你不就是揍我自己?!”说罢,拳头又挥向团团,在他脑门上轻轻捶了下。 感觉不到痛楚,团团睁开眼,大力推开苍术往门外跑。阿梳叫人拦住他,将他架了回来,严厉道:“你现在跟着苍术叔叔去跟菀菀道歉!” 团团扭着身子,不愿:“我不去。我只是想和她换……” 阿梳无奈开导:“可是菀菀不愿意,你就不能强行抢了菀菀的。如果别的小仙童抢了你的鱼,你会怎么样?” 大大的眼睛闪着丝丝泪光。团团点点头,垂着小脑袋:“我明白了。” “哼哼!”苍术奸笑两声,拉着团团走了出去。玉锦整理好药箱,安抚阿梳,苍术其实是吓吓团团。让他不再这么嚣张,叫她不要担心。 最后团团果然安然无恙回来,手里还多了两块糖。他喜滋滋的含了一块,在大厅里转来转去,拍拍肚子说:“我已经吃饱了!菀菀家的菜做的好吃!” 阿梳应了一声,夹菜到碗里给慕卿送去。团团跟着她在门口看了看,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屋子。丫鬟给他沐浴更衣后又玩了会儿,累了上床呼呼大睡。 学堂六天。休息一天。这日团团睡到三竿才起,被外面的什物拖放给吵醒了。起来一看,内院外的大院子里摆放着许多蛇皮袋,慕卿带着人正把东西从外面的车上搬进来。 话说一日后慕卿的病好了,早上正要出门搬货。阿梳拉着他往回走,一边说:“你别去给人家搬货了。我打算在你们家的地上种花草酿制花蜜来卖。种东西我不懂,还需要你指点。” 种地这件事,可是他拿手的!况且是帮阿梳种地!慕卿一口答应:“好,那我就帮家里干活,帮你酿花蜜。” 现下这些蛇皮袋里装得都是种子和肥料,等整理完,慕卿就带着雇来的人去地里松土播种。 丫鬟看到团团穿着中衣就跑出来,忙抱着他回到屋子。正巧阿梳来喊他起床,慕卿也搬完最后一袋东西来跟阿梳汇报。阿梳抱着团团在膝盖上为他绾发,慕卿则站在门外没进来。团团有意无意扫向门口的慕卿,希望他在自己犀利的目光下知难而退快点消失。见慕卿始终丝毫不动,只得嘟着嘴背过身去。阿梳梳好团团的小发髻,解释说:“你爹爹耕种的本领一级的好,酿出来的花蜜铁定香甜!” 团团瞥了一眼门口的人:“一级好,怎么还是穷光蛋?酿花蜜是丫鬟们的功劳,才不是他的呢!” 阿梳心下一沉,勉强拉着笑:“花蜜好必须花种得好,还不是你爹爹的功劳?” 团团顺着她的话,冷笑道:“是啊,我爹爹绝顶聪明,若是他来,那是铁定好!” 阿梳双目瞬地发冷,放下团团阴郁盯着。团团见她要发怒,磨着脚步后退。 见阿梳脸色变了,慕卿忙上前扯扯衣袖:“嘿嘿,阿梳别生气,别生气。” 阿梳不理他,冲丫鬟喊:“把小公子关到柴房去好好反省!” 团团一下子哭出来:“呜呜!柴房黑乎乎,团团不要去!团团不要去!” 丫鬟举步不前,在阿梳又一个瞪眼下强行抱起团团,往柴房跑去。团团嘶声力揭的哭喊声渐渐拉远,阿梳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托额,深深呼了口气。 阿梳望着门槛愣愣出神,随后对慕卿轻声抱歉:“对不起,让你一直受团团的气。” 慕卿摇摇手,傻笑着搓着衣下边:“嘿嘿,我不气。团团还小,天真无邪。我……我会努力让团团接受我,我……我也会待他如亲生。” 如亲生……如亲生。 阿梳捂住眼睛,泪水还是从指间流了下来。慕卿慌了神,也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杵在那想不出安慰的办法。过了一会儿,阿梳擦干泪,拉着他坐下,轻声问:“我们至今未拜过天地,一直也是分房睡。我不强求你,如果你要走的话。” 慕卿“唰”地站起来,正色道:“虽然你我没有向天地起誓,但我已经将你们当做我最亲的人。你待我很好,团团也很可爱。”他垂下眼,拳头紧紧捏着,“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太笨了,所以不想……不想……” 阿梳摇摇头,很快否认:“不是,我是为你不公平。你并未婚配,却突然多了一个团团,你就没有觉得不平衡?” 慕卿的眉头舒展开来,松看口气,笑着说:“团团很天真。我小的时候也很淘气,总是摔碎家里的碗,可我爹和我娘也没有因此丢了我啊。所以团团淘气也是应该的。我……我没做过爹,我没做好这个爹,所以团团才会一直生我的气。我得好好改正才行!” 且说团团进了柴房,一个人凄凉哭了半日,始终无人问津,眼下肚子又咕咕发饿,睁眼闭眼除了木头干草就是干草木头。团团极不喜欢阴暗的地方,也不甘被困,干脆心中一念,变为猫身,从窄小的窗栏间钻了出去。 一路来到厨房,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站在灶子边,拿着筷子在往碗里夹什么东西。团团小跑进去,发现这个男人原来是素日最不顺眼的慕卿,不由将尾巴一甩,准备离去。 小爪子刚走出半步,灵敏的鼻子就闻到一股美味,是鱼! 他回身跳上桌子,看见慕卿正在挑鱼肚子上的刺,把鱼嫩肉放进另一个碗里。团团舔舔舌头,心想反正是猫身他也认不出自己,干脆厚脸皮四脚一跳跃上灶台“喵”一声。慕卿回过头,眼里带出温和的笑意,伸出手。团团躲过他欲抚摸脑袋的大手,对着碗里的鱼又“喵”了一声。慕卿会意过来,折下鱼尾巴丢到他面前。 团团胡子一竖,居然给他吃鱼尾巴! 团团前爪一挪,将鱼尾巴从灶台上丢了下去。慕卿惊奇一瞪,自言自语:“好挑食的猫。” 如果是猫只能吃鱼尾巴?团团不甘心,打个转准备变回来,却想到阿梳愤怒的眼神又撤销了这个想法。如果被娘亲知道自己变成猫身跑出来,非把他又关回去不可,这可怎么办好呢? 眼看慕卿把鱼肚子上的刺给挑完了往另一只碗里放,似乎是要自己吃,团团急得打转,不停“喵喵喵”地叫。慕卿时不时过来一眼,用脚向猫身的团团示意地上有鱼尾巴。团团不看一眼,把心一横,干脆张大嘴巴朝那无骨的鱼肚子扑上去。 见此,慕卿快手用筷子在团团头上一敲,一手抱着碗急道:“这可不成!这鱼肚子肉我还得偷偷给团团送去!你可别坏我好事!” 原来鱼肉是要给他的!团团心中一喜,拔腿就跑,飞奔回柴房,变回人形坐在柴堆上,乐滋滋等着慕卿把鱼肉送来。 团团一心等着慕卿,不一会儿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悄悄在窗口喊:“小公子,奴婢给你送饭来了。” 怎么不是他?难道是丫鬟比他早送来了?哼,他一点都没用,动作太慢! 对于鱼肉诱惑,团团没继续想下去,趴在窗口将小碗小心翼翼接过来,三两三口就将鱼肉吃完了,心想等会儿还有慕卿送来的鱼肉,于是剩了白米饭趴在窗口眼巴巴等着。 可是等了半天,还是没见到慕卿的影子。看着地上凉却的米饭,团团心想,定是慕卿说谎骗猫,自己把鱼肉吃了!真是可恶! 【108】陶泥 当下决定,要找那个坏男人算账!看看他是不是偷偷在吃鱼! 马上变成猫身,团团回到厨房,里面空空荡荡。他转身跃上屋顶,从慕卿房间的窗口跳了进去,看见慕卿沐浴完毕,正在系衣带。 看见突然闯进来的小家伙,慕卿惊喜道:“哎?小猫,你怎么又来了?” 团团坐在那儿,望着他这间屋子。这件屋子十分简单,让人觉得有些空荡,不像他和娘亲那一间,摆满了各式玩意。慕卿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他背上的毛,温柔问:“肚子饿?” 咦?难道他把鱼藏这儿了? 团团兴奋地站起来,为了美味的鱼围着慕卿打转。慕卿捏着下巴考虑一会儿,从盘子里拿下一块白色的糕点。 团团立即睁大眼睛:哼,愚蠢的凡人,猫才不吃糕点! 屋外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慕卿把糕点放在他面前,起身到窗外:“哟,外面下雨了。”接着,回头说,“你今晚别出去,免得沾湿你漂亮的皮毛。” 一听有人夸他皮毛漂亮,团团高高竖起尾巴,踮着脚尖优雅地在房里来回踱步,希望听到更多的赞美。然而那个男人关上窗后一心在衣柜里翻找什么,然后拿出一块旧的衣服铺在桌子下面。 “小猫,今晚你就睡这里。”他拍拍垫得方方正正的衣服,向团团招手。 瞄一眼那块旧衣服,团团眼睛一眯,快速跑向卧室,跳上床铺,蹲坐在被子上。 居然叫他睡地上!怎么可能,哼! 慕卿看出团团的意思,抓抓脑袋为难说:“我睡相不好。身子又重,万一半夜把你压死了怎么办?你这么小。” 那么你睡地上呗!团团扫他一眼,前爪一弯顾自趴在被子上。 见他如此坚决,慕卿一摊手:“那好吧。”于是也上了榻子。 团团趴在那纹丝不动,慕卿扯了扯叠起的被子,团团甩了甩尾巴,一双琉璃大眼毫无喜乐地望着。“唉。”慕卿叹息一声,捧着他柔软的身子放到自己腿上,开始摊被子。温热的大腿贴着团团柔软的肚子,慕卿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团团长长打了个哈欠,从他腿上跳下来,钻进刚铺好的被子。 被子外。慕卿失笑,随后吹了灯,也一同钻了被子。 团团眯着眼静静趴着,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那么讨厌身边这个男人。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呼噜声。团团悄悄动了动身子,曲着腿爬出被子,衬着淡淡的夜光望着那张熟睡的脸。 二郎神叔叔说,他的爹爹是美男子。眼前这个男人,皮肤不算白,但五官还是不错。有那么几分像自己。不对不对!团团甩甩头,自己可比这个男人俊多了,学堂里的小仙女都想和他坐一块儿。只有菀菀不肯,菀菀才是真正的讨厌鬼! 想着想着,团团伤心起来。菀菀的爹爹还会给菀菀出气,可是自己的…… 他眨眨大眼睛,蒙进被子里。睡梦中有一双手压在他身上,从他头部到背部轻轻抚摸几遍。很舒服很安心。他伸伸长腿,肚子向天躺着,大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就没了动静。 慕卿起来的时候,团团就惊醒了。他大大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耐心梳理自己的漂亮的绒毛,等慕卿穿着洗漱好之后才跳下来。他拉长小腿伸懒腰,绵绵“喵”了声,跟着慕卿一起跑出院子。院子外,几个丫鬟正急得没头绪。 “柴房门关的好好的,小公子怎么就不见了?” “是啊,小公子会去哪里?能找的都找遍了!” 团团一听,这下遭了,要被娘亲发现了! 这时,阿梳闻讯出来,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向她说起此事。阿梳脸色一白,踉了两步。慕卿赶忙上前,阿梳的目光也随之投来,在看到猫身的团团后眼眸轻顿,松了口气,似乎又更生气了。 团团缩着脖子蹲在角落,该上去还是该跑呢? “可能……团团去了玉锦家,上次说他们家的菜很好吃。这孩子估计饿着了,跑去玉锦家吃了。”阿梳假装猜测。 慕卿并不知道和自己呆了一夜的小猫就是团团,奇怪道:“咦,昨天我让丫鬟送了鱼饭去,他没吃饱?都怪我……” 团团身子一颤,原来丫鬟送来的鱼肉就是他准备的…… 阿梳瞟了角落的猫团一眼,对慕卿笑:“你对团团真好,也不知团团知道你这份心意吗。” 慕卿抓抓后脑勺:“团团别饿着就好。玉锦家在哪里?我去问问?” 阿梳忙说:“玉锦家有点远,我托人去问便好。”于是,叫了人赶紧出门。 团团缩在角落,感觉自己娘亲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耷拉耳朵紧张地一动不动。两个时辰后,安排的丫鬟气喘吁吁回来,说团团果真在玉锦家中,午后便回。 慕卿松了口气,起身告别:“这几天日头好,适合播种,我得去松松土。既然团团找到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团团弯着脚,快速从阿梳眼中消失,跟着慕卿跑出大门。 跑出大门后,团团完全放松了。刚才在屋子里说,自己午后便要以人身回来,所以不敢跑远,就跟着慕卿来到地里。今天的太阳正暖,在草丛里抓了一会儿蝴蝶,团团伸个懒腰躺在地上。正打算进入梦乡,身体被人挪开。团团睁开眼,慕卿笑眯眯对着他,将他放到一处歇息石头上:“要除草了,可不能把猫咪也割了。” 团团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有一把镰刀,想到他刚才说割猫咪,浑身立即炸了毛,暖暖的睡意也全醒了。吓唬他,吓唬他,团团生闷气坐在石头上,看着几个男人低头割草,领头的慕卿满头大汗。 哼!才不管他呢! 团团伸出舌头开始梳舔自己的皮毛,眼神时不时望向那个不断擦汗的男人,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心酸。 他好像……真的是尽心尽力在帮娘亲…… 团团揉揉眼睛,从石头上跳下来,在他身边绕了两个圈,抬头仔细看着他的表情。慕卿咧嘴冲他嘿嘿一笑,虽然傻,但却很老实。团团抬起前爪,在那只赤着的大脚背上踩了踩,继续抬头看他。慕卿又是一笑,低头割草。无论怎么妨碍他,他都只是傻傻的微笑。 傻,他真是傻! 团团扭头便跑,穿过刺啦啦的草丛回到走道,一路狂奔。 傍晚,慕卿回来了,大厅之中团团捏着一只鱼香包子咬得开怀。两人目光对视,慕卿只向他笑一笑,放下镰刀和背篓,去一旁洗手。过后,他走进屋子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似乎又不是。 “你还站着做什么?吃饭了。”团团一边咬包子,喊了一声。 “嘿嘿,好。”慕卿搓搓手,坐到他对面。 阿梳端着一碗鱼汤出来,看见慕卿回来顿时换出一个笑容。再看团团,脸色又阴了下去。团团吃完包子,袖子抹了抹嘴巴,弯着眼笑道:“娘亲的手艺变好了,做什么都好吃!” 阿梳瞪了他一眼:“别贫嘴!你以后要是再自己跑出去,我就不做好吃的了。” 不说什么,团团嘟着嘴,低头去舀汤。 晚饭过后,慕卿收拾门口的东西,团团看着他的背影,走两步停下,忽然看见背篓里面好像装着什么,凑过去一看,是两块黑乎乎的东西。团团奇怪问:“你篓子装的是什么?” 慕卿含着笑,解释说:“这个是陶泥,可以做任何形状的器具。” 团团用手指将陶泥戳了戳:“这么硬的一块泥巴要怎么做。” 慕卿举起一块陶泥,用力在手心捏了捏:“我爹爹以前教过我,我略懂一些。要先揉成形状,放在火里烤硬,像瓷瓶之类的都是用陶泥做的。” 团团却听了另一个意思,眼睛一亮:“玩泥巴?” 慕卿想了想,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团团抱起另一团陶泥兴奋道:“我也要玩!今天就要玩!” 慕卿有些吃惊,愣愣望着喊着要做陶的团团,又看看也同为惊讶的阿梳,不由失声一笑:“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早些回来做吧。” 团团在原地跺脚,不依道:“不行不行!今天不做陶泥,我会睡不着觉的!” 慕卿领略过他哭闹的神功,生怕自己惹哭了团团不好交代,马上带着陶泥准备开工!团团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丢阿梳一个人在大厅。不放心两人和谐相处,阿梳又安排一个丫鬟偷偷埋伏在周围,若团团哭闹立即回禀! 可是捏陶泥的两人出奇地融洽,慕卿一手教导,团团也学的有模有样。将陶泥捏软了之后,团团想捏一把剑,可是怎么都不成样子。很快地,慕卿向他摊开手,将成果放在手心上:“你看,我捏了一只小猫咪。” 团团左右看了看,摇摇头:“不对,猫应该有胡须,你没有。” 闻言,慕卿拿出一个刀片,在猫脸两边各划了三条线:“这不就有了吗。” 【109】大傻子小傻子 画猫点须啊!团团拍手叫好,让慕卿又给捏了一把小剑,然后跟着他进到厨房,一同小心翼翼将泥猫放入铁具中,放入火中闷烤。烤陶的过程十分漫长,阿梳找到两人的时候,团团已经依在慕卿怀里睡了,慕卿撑着眼皮看火,察觉有人进来从迷糊中惊醒。 “先带团团去睡吧,烤好了我拿过去。”慕卿揉揉眼睛,小心抱起团团,交到阿梳手里。 感觉到有人在动他,团团赖洋洋嘤.咛一声,揪着小鼻子想哭。阿梳连忙轻声拍了拍,团团这才又趴着阿梳的肩膀继续睡。 阿梳将团团抱走,慕卿打了个哈欠,看炉子的火候。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个人,搬着小凳子坐在他身边。慕卿惊讶望着她,在如此安静的深夜,一时之间竟有些紧张:“你……你不睡?” 阿梳弯着笑,挽上他的胳膊:“我来陪你。” 慕卿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傻笑两声,没有拒绝。 月色静好,清风浮动。微妙的情意在慕卿心里滋然生长,如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 第二天,团团醒来后发现床头多了两个小伙伴,一个是陶猫儿,一个是小剑儿。虽然自己心里最想做的是剑,但团团还是喜欢陶猫儿多一些。他洗漱的时候捧着,吃饭的时候捧着,干脆放进小包里带去学堂。 小仙童和小仙子都对这个新玩意感到好奇,团团只许让他们看,不能摸。这可是守了一夜才出来的陶猫儿,可不能被摸坏了! 人群之外,一个嫩黄色的小身影举步不前,眼里却充满了好奇。待到大家渐渐散开,她才挨了上去。团团一见是她。收起陶猫儿假装没看到她。 菀菀感到委屈,心一横,把自己的小花包拿过来作势要坐在团团身边。团团见她带着包,立即抽掉旁边的凳子不让她坐。菀菀撅着嘴,将凳子重新抽出来一屁股坐下来,问团团:“你有什么好东西,为什么给他们看,不给我看?” 团团不敢说菀菀讨厌,真怕苍术又把他抓回去。于是干脆道:“因为你爹爹太凶了。” 菀菀嘟着嘴反驳:“才没有,我爹爹很温柔的。还是你比较凶。” 团团竖起眉毛:“你说什么?!” 菀菀把嘴一捂,被他的阵势吓哭了:“呜呜呜。” 看来自己真的比较凶?团团暗暗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别哭。等会儿你爹看见了又该打我了。我以后不凶了便是,怕了你爹了。”然后伸出手,将陶猫儿展示给菀菀看。 菀菀泪眼婆娑,一看到陶猫儿立即笑了:“这是什么?好漂亮,是你爹爹送给你的吗?” 团团犹豫了一下。“恩”一声。 菀菀问:“我可以摸摸他吗?” 团团看着陶猫儿有些不舍,但还是点了头,眼睛直直盯着菀菀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把陶猫儿摔破了。 菀菀捧着陶猫儿爱不释手,羡慕道:“这只猫儿好像你哦!你爹爹真好,会做好玩意儿给你。真厉害!” 闻言,团团立即挺起胸膛,仰脸自豪道:“那当然!我爹爹还给我做了一把陶剑!只要存在的。他都可以捏出来!” 菀菀更为羡慕了,满眼期待:“那……可以给我也做一个吗?” 骄傲之际,团团立即保证:“可以!过两天就给你,你想要什么样的?” 菀菀回答:“我喜欢小白兔!”低头又看看褐色的陶猫儿,“不。小褐兔!” 饭桌上,团团兴冲冲向慕卿提起此事。慕卿一口答应,表示小事一桩,没问题!“菀菀本来想要小白兔的,可是看到这个颜色是褐色的,就改成了小褐兔。”团团也略有失望的说。如果能给他的小猫也上点颜色,那该多漂亮啊! 没想到慕卿却说:“那我们就送她一只小白兔吧!” 团团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慕卿咧嘴笑,解释说:“我们手上的陶泥是黑褐的,所以烤出来也只有一种颜色。我们可是去集市上看看,问那些做瓷的人买一点彩泥,就可以做出小白兔了。” 团团几乎欢呼雀跃:“好,好!我要换一只小花猫!” 阿梳将青菜夹到他碗里:“养壮身体,这样你就可以自己揉陶泥了,做自己想要的陶娃娃。” 团团乐滋滋将青菜混饭塞一口,朝慕卿傻笑。 阿梳极其欣慰,没想到父子俩因为陶泥拉进关系,从前团团总黏着她而排斥慕卿,现在却总黏着慕卿都不太搭理她了!因为儿子的疏忽,阿梳一边叹息,一边给父子俩夹菜,催促他们快吃,否则饭菜就凉了。 又到团团的休息日,慕卿早早去地里播完种子,就带着团团一起上街。阿梳不放心,又叫了两个丫鬟跟着。团团最不喜欢有人监视,爬到慕卿背上叫他快跑,甩开后面的丫鬟。慕卿一一从命,拔腿跑得比谁都快,团团在他背上“咯咯”笑得不行,逃跑游戏又刺激又好玩! 按照团团的要求,慕卿找了白泥、红泥还有黄泥,不仅可以做小兔子,还可以做小花猫。 白天的集市热闹非凡,团团只有刚到的时候找爹爹走过一次,现下望着各类琳琅满目的玩意儿,简直移不开眼。但又想到回去后就能做小白兔和小花猫,这么锣鼓玩意儿都不在心上了。 经过一处传来幽幽的香甜,团团拉了拉慕卿的大手,走向客栈前摆铺子的小摊。小摊伙计是客栈里的人,卖的是客栈新研制的甜食。又白又软的圆球整齐叠放在盘子上,上面还撒了一些碎花丝,甜甜的味道勾.引团团的肚子里的胃虫。 团团好奇问:“这个白白的是什么?很香很好吃的样子。” 伙计回答:“糯米糖团。很甜很好吃的,要不要来一个?” 团团以目询问慕卿,慕卿掏出钱袋:“那就来一个。” “好嘞!”伙计大手一扬,包了一个。 团团迫不及待地在白嫩嫩的糖团上咬了一口,里面是嫩黄色的甜汁。 慕卿问:“好吃吗?” 团团点点头,将糖团递了过去。慕卿会意,轻轻咬了一口,团团问:“是不是很好吃?” 感觉有些粘牙,甜食其实也不大喜欢,不过见团团如此喜欢,慕卿确定问:“恩,有点甜了,你喜欢吃甜的?” 团团叫:“超级喜欢!” 慕卿明了点点头,看着伙计做糯米糖团。团团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扯了扯他的袖子说:“走了,还呆在这儿做什么。” 慕卿望着伙计娴熟的动作,弯下腰在团团耳边轻声:“我且看看他是怎么做的,我好回去照着做。这样就可以随时吃到了。” 原来如此!团团表示十万个赞同:“好!” 两人站了一会儿,慕卿也快将伙计的方法记熟。似乎意识到一大一小的眼神,生怕被偷学技艺抢了生意,卖糖团的伙计不客气了,打着扇子凶神恶煞:“走走走!杵在这儿做什么?两个傻子!” 慕卿只得牵着团团跑了,路上他笑呵呵说:“他刚才说你了,小傻子。” 团团咬着糖团,鼓着小嘴:“他说的是你,我要是小傻子,你就是大傻子!” 慕卿大笑道:“我听惯了无所谓,倒是你,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你,有趣!” 团团包好糖团握在手里,准备追打:“哼,你才是,你才是!哈哈哈!”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院子,都累得气喘吁吁。休息一会儿,慕卿便开始开工做小白兔和小花猫,团团吃完糯米糖团后也帮忙打下手。阿梳知道他们把丫鬟给甩了,本来又生气又担心,看到二人风风火火的回来,又一起做陶娃娃,心中一软,切了苹果给他们送去。二人配合默契,竟比第一次快了一半的时间,当小白兔和小花猫出炉后,团团捧着它们爱不释手,怎么也看不够。 当团团把小白兔送给菀菀的时候,菀菀也分给团团三块糖果。团团住在凡间,很少吃到仙子酿制的糖果,上一次在菀菀家吃到就惦念不止,现在又得到三块,越看菀菀越可爱! 许多小仙童和小仙女见了,也像团团要陶娃娃。想到慕卿白天要去地里,晚上还要熬夜看陶火,团团心有不忍,一一给拒绝了。小仙童小仙女们失望之极,一整天都没有找团团和菀菀玩耍。 当天,菀菀回到殿后就把小白兔展示给苍术,并且严肃提出:“爹爹,你以后不许对团团很凶!” 苍术正在理药材,眉头一挑,假装不悦道:“恩?不凶怎么成,以后当了女婿还得了,我就是让他怕我!他这才不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菀菀一边玩陶白兔,一边问:“什么是女婿?” 苍术想了想,说:“女婿就是……他给我们当儿子,你给阿梳姑姑当女儿。” 菀菀从地上跳起来,十分高兴:“好啊!这样慕卿爹爹就可以给我做很多好玩的啦!” 苍术大叫懊悔,斥责道:“别这么快就叫人家爹爹。哎呀,真是的,你和你娘一样,一点都不矜持!” 【110】军师 <>照着慕卿的安排,种下的花种果然很快发芽,并且日比一日生长快速。第一次花期即将到来,慕卿带着农仆打理枝叶、除虫修剪,希望开出最美最香的花,酿制出优质的花蜜和花香露水。 一日,原本在地里料理花木的一个农仆突然跑回来,大叫道:“夫人不好了!老爷和人在地里打起来了!他们来了十几个人,我们打不过他们啊!” 闻此,阿梳忙放下手中的活赶了出去,路上问:“这是怎么回事?” 农仆着急说:“有人想收购那一片土地,轮到我们家的时候,老爷说不卖。来人欺负老爷老实,就出言侮辱还动了手。” 阿梳赶到地里,打斗刚刚结束,慕卿摇摇晃晃站在那儿,脸上肿了好几个包。阿梳恶狠狠瞪着来人,打算先将慕卿扶到后面。慕卿这会儿是卯足了劲,愤愤盯着那些人不肯后退一步。 突然间,有人大喊:“贾大老爷和小姐来了!” 对面的人纷纷从中间让出一条宽路,一个圆润的男人和一个同样圆润的女人大步走了过来。阿梳定睛一看,那女人不正是当日在街口和她出钱抢慕卿的女人吗? 胖女人也立即认出阿梳和慕卿,大笑道:“哟后,原来是你们!” 圆润的贾大老爷面目还算慈善,奇怪问:“青青,你们认识?” 叫做贾青青的胖女人点点头,头上的金钗丝和头发缠在一块儿,她毫无察觉,向慕卿挑着媚眼笑回答道:“爹,我们当然认识,关系还不一般。不如你先去看另一边的地,这里我来解决。” 为抓紧时间。贾大老爷答应并低声嘱咐:“一定要拿下这里的地。” 贾青青自信笑了笑:“爹爹尽管放心罢!” 贾大老爷领着两个人走了,贾青青上来两步,粉红色的香帕在空中甩了甩,高声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你不是大富翁吗?怎么买了美男子就让他种地,真是可惜了!”眼角移向慕卿,以目调戏,“你当初要是跟了我,就让你吃香喝辣,不受这样的苦。怎么样,后悔了吧?后悔的话就求我。我还可以把你买回去好好疼。” 因为卖地的事,慕卿气得不轻,用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我才没有后悔!这地是我家的。我种自己家的地有什么好后悔的!” 贾青青捏着下巴,咬了咬肥厚的红唇:“真是烈性子,有挑战!”肥手往后一招,叫来几个男人,“来。把这个男人抓回去!” 说罢,几个男人就冲上来,把站在最前面的慕卿拉了过去反手抓着。阿梳这方的人都被打得不轻,势单力薄。阿梳愤怒道:“光天化日,你怎么抢人!” 贾青青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指甲挑断几根缠绕的发丝。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得意洋洋笑着:“我就是爱抢。怎么样?当日你在大街上害我丢面子,害我半个月都不好意思出门。现在我可不怕了,这周围的人都把地卖给我爹了,相当于全是我的人,谁敢多说一句!我抢。那又怎么样?要不你把这块地卖给我,我就考虑放了他。否则……他今晚就是我的!哈哈哈!” 阿梳道:“你在外面强抢民男。你爹娘知道吗?” 贾青青扭扭脖子:“哎哟喂,我都这么大了,爹娘还管我的私生活啊?反正我也不想嫁人,多找几个美男子服侍我没什么不好的,呵呵呵!” 默默气沉丹田,阿梳警告道:“我是不会把他交给你的,你再不放人,我就不客气了!” 贾青青笑得更换了,肥成大青虫一样的手指在慕卿脸上捏了一把,目光斜向阿梳,将她上下打量:“好啊,我最喜欢又人对我不客气了,尤其是男人。你嘛,小身板一个,能有多大力气,难不成还打得过我?” 阿梳冷笑,讽刺道:“你身宽体胖,我自然是打不过你的。可若今天要比谁人多,我也不会输给你。你这身肥肉如果要擦药,啧啧,可要多少车膏药?” 女人最说不得的就是自己的身材,尽管知道自己胖,但还是容不得别人嘲笑半句。果然,贾青青立马变了脸,红得像烤熟的猪头,肥嘴淬出几点雪白的星沫:“贱.人,居然敢说我肥!来人,给我把这个女人扒光,让咱们看看她身上哪里的肉最多!” 阿梳暗暗使了个法术,花林之中立即钻出二十几个大汉,愤怒盯着贾青青。 见此,贾青青慌慌退了一步,惊道:“你……你什么时候叫的这些人,我怎么没看到!” 阿梳冷笑:“我不需要向你交代所有事情。” 贾青青咽了咽口水,大声威胁:“你要是敢打我的人,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们也别想在柳罗镇待下去!”眼珠子突然一转,她回身揪住慕卿的头发,“你若伤我一人,我就打他剥光他的衣服,如果你伤我十人,这个男人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 “住手!”正当阿梳无奈之时,林子边突然传来一声叱喝。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辆金色宝蓝盖马车站在路旁,说话的正是马车上的人。 贾青青指手道:“你又是什么人,小心本姑娘把你们一块儿干!” 马车内,一只纤白的玉手撩起锦黄色的车帘,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脸,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众人,缓缓打量。 阿梳心头一颤,是他! 这时,贾青青惊叫起来:“哎哟,多俊的脸啊!” 赶车的人立即对她呵斥:“放肆!见到军师还不下跪!” 周围的人闻言一怔,面面相觑。贾青青丝毫不怕,调笑道:“军师?小帅哥是哪方的军师啊?” 马车内的人丝毫没有生怒,只是微微笑了笑,从腰间取下一块碧绿通透的牌子。贾青青眯着笑,扭动肥大的身体正要上前,身边的老仆拉住人,低声道:“老奴和老爷出过几趟门,也见过几个大人物。这个人手上的是皇家御用的牌子,看来是军师爷微服出巡没错!” 贾青青脸色一僵,第一个跪下来,目光仍时不时飘向马车内的人,依依不舍。周围的人也一一跪下来,未避免再发出大冲突,阿梳也只好做样蹲在人群中。 美男军师从马车上跳下来,面色温和:“我路过此地,见着花开正好,便进来看,没想到却遇上蛮横之事,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风晴花好之地。” 贾青青抬着厚重的双眼皮,软声道:“民女贾青青,奉父亲之命,高价收购此地。” 美男军师笑了笑,环顾四周这两大.波的人:“哦?做生意最需要和和气气,为何这里围了那么多人,方才我还听见有人发出恶意的威胁。那么这块地,你可是收了?” 贾青青面有难色:“额……还在洽谈。” 美男军师问:“地的主人是哪位?” 慕卿在后面高声叫:“我……这块地是我的!” 贾青青连忙低声呵:“快放人!” 慕卿解除束缚,三两步跑到阿梳面前,持起她的手一起站起,大声道:“地是我的,这里的花草是我娘子计划种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卖这块地!” 贾青青深吸一口,极力在美男军师面前压着一口气,讪笑道:“小兄弟,话可别这么绝。不如我再加一半的钱如何?” 慕卿依旧摇摇手:“不卖不卖!说什么也不卖!” 贾青青目光凌厉,忍不住要发怒。美男军师悠悠打着扇子,开口说:“不管是谈买卖还是生活处事,你情我愿最重要。既然主人不肯卖地,你们也是强求不得。” 贾青青咬咬牙,向美男军师露出一个足够油腻而甜美笑容:“军师说的是。“既然不卖,那……我们就先走了。额……天色已晚,军师若不嫌弃,不如到寒舍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美男军师低笑谢绝:“谢贾姑娘好意,徐某心领了。” 贾青青讪笑几声,还想出言挽留,但碍于他的身份没有再说下去,三步一回头地带人走了。花林总算恢复平静,阿梳担心慕卿身上的伤口,想快些回去。而徐军师却收起扇子,移步到慕卿面前,拱手道:“在下徐云折,路过此地,十分欢喜这片花林。不瞒你说,我私下也爱种植花草,这里的花我也都有,但却不如这片林子来得娇艳芬香,不知可否向你请教一二?” 有人赞扬自己的花种得好,慕卿笑呵呵,不好意思脸红,拉过阿梳也介绍解释:“我叫王慕卿,她叫阿梳。种花其实很讲究,泥土和阳光最为重要,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这些都是多年来的种植经验,咱种地的也只懂这些。” 徐云折再次拱手:“我可否向王公子请教经验?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片花林。” 慕卿想了想,为难说:“可以,但是……今天太晚了,改天吧。我……我还要回家做饭。”他低下头,向阿梳补上一句,“今天答应团团烧糖醋鱼,阿梳你不会的。” ps: 美男军师是谁呢??? 【111】缘分未尽 徐云折身边的人看着天色,也提醒说:“公子,不如我们也赶紧去找家客栈吧。” 徐云折的眉头皱了皱,大叹来得早些便好了。他面色颇有尴尬,有些不好意思追问:“能否留下住址,明天我好登门拜访。” 慕卿毫不犹豫,报上家门:“西街七百五十六号的四合院,旁边有一颗很高很高的树。” 徐云折舒展微笑,大大鞠了个礼:“多谢!我车上有一些治伤肿的药膏,效果十分灵验,王公子若不嫌弃,就当是徐某一片心意。” 慕卿摆摆手,略显自豪说:“不用了,呵呵。阿梳也有很好的药膏,擦上一晚上就全好了。” 徐云折望了望一旁的阿梳,向她投了个微笑,不再说什么。 第二日,他果然来了。 慕卿今日穿戴得体,一件蓝边绣紫袍,一个白玉冠,称出几分难得的贵气。他急步迎上前,规规矩矩喊了声:“徐军师。” 徐云折大步迎上,拍了拍慕卿手背微笑:“王公子,可莫再叫我军师。” 慕卿想了想,说:“那……那我就也叫你公子好了。” 两人在大厅坐下来,徐云折打量慕卿,说道:“王公子的伤,果然全好了,真是神药。”而后转向正在泡茶的阿梳,请问道,“敢问阿梳姑娘,你给王公子用的是什么灵药?” 这是苍术送来的药,凡人是炼制不出的,就算是他也不行。阿梳笑了笑,抱歉说:“徐公子对药理也有研究吗?可惜这是我老家的秘方,不能外传,否则我一定告知徐公子。” 徐云折面露遗憾:“果真是可惜。” 紧接着,二人便开始探讨种植技巧。前面说的还通畅。可到了施肥这儿就有了分歧。 慕卿说:“我们施肥都是用纯天然的,也就是大粪之类。” 闻此,徐云折身边的人哀声叫道:“大粪!如果把大粪浇在花上,咱院子还怎么住人哟!” 慕卿抓抓脑袋,嘿嘿笑:“也可以买肥料,不过我觉得还是大粪好用些。” 那人满脸嫌弃:“啧啧啧!粗人!” “必敛。”徐云折叫住身边的人,投了个厉色。必敛缩了缩脖子,不再出声了。但对于是否有天然肥料还是加工肥料,他不做选择。阿梳想,他定是偏向于加工肥料。必敛心直口快,正是道出这一点,他们种植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观赏,怎么可能用天然肥料浇给花草呢。 两人就种花要点和注意点探讨了几个时辰,到了午膳时候,阿梳备好饭菜,请徐云折一同用餐。两人这才意识到时光流逝。徐云折推辞两句,后因慕卿再三邀请,于是一同入了座。然后看见三个人多了一只碗筷,徐云折环顾四周,奇怪还会有谁。 廊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穿着嫩绿色薄甲的小身影冲进屋子。熟练地爬上椅子,坐在阿梳身边,接过丫鬟递来的小勺子。 徐云折意想不到地瞪大眼睛。看看慕卿又看看阿梳,两人正笑眯眯和小人儿说话。小人儿奶声奶气答了几句,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对上他的。徐云折目光一顿,措手不及柔出些笑来。 团团毫不客气,指着他面前的一盘鱼道:“这是谁?我的鱼为什么放在他那儿?” 阿梳尴尬快速着徐云折一眼。低声哄团团:“等会儿娘亲给你夹鱼,吃饭吧。” 团团嘟嘟嘴。不情愿地咬勺子。徐云折大为尴尬,忙将鱼换了过去,一边说:“小孩子爱吃鱼好,身体长得快。” 没等阿梳制止,团团就举起勺子插在鱼肚子上,挑出一块大肉塞进嘴巴,大口大口嚼起来,一脸满足。阿梳只好叹息,向徐云折投去歉意的微笑,低头吃饭。饭桌上,慕卿和徐云折无话不说无可不谈,皆是一副相见恨晚之态。徐云折虽为军师,但却对种植十分感兴趣,慕卿正好又是农民出生,对这一类很有经验,这一见几乎把种植的要领全数都说给徐云折听了。 饭后,阿梳带着团团早些回房,快到亥时才听见隔壁慕卿的房间有动静。 这次下凡,阿梳没想到会碰见他,他的前世因为慕卿而死,有一半的原因是在她,所以今生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虽对他有愧疚有感激,但该躲开的还是要躲得远远。 客栈一间上等房,一个男人弯腰站着,另一个若无心思地剪烛心。 “他们两个,查得怎么样?”剪烛心的男子发话。 “王慕卿和阿梳并未拜堂成亲,可能是阿梳带着孩子不方便,才叫她的孩子唤王慕卿爹爹,让那些婢女仆人唤他老爷。”弯腰的男人回答。 “可是我瞧着那孩子有几分向王慕卿,不过他们又是分床睡,最重要的是还没有拜堂成亲。真是奇怪,奇怪!”房中的烛光闪了闪,光线更亮了。男子摇摇头,长吁一叹,“罢了,别人家里的私事我不需要多心。那个贾青青你又查的如何?” ―――――――――――――秘密分割线―――――――――――――― 第一批花蜜制作完成,阿梳常了常口味。这一批是小花仙四周采来的花蜜加工而成,所以味道有些杂,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很美味的。阿梳想试试花蜜对柳罗镇的需求有多少,于是第二天便带了一两个丫鬟到集市上去买。没想到花蜜对柳罗镇的反响很好,一上午便卖出五十瓶,阿梳让丫鬟又从仓库取来一百瓶,下午的功夫又抢售一空,并有不少人预定下了明日的花蜜。 阿梳的花蜜不仅好,而且价格也不贵,平常人家都买的起,这让不少卖糖的颇为眼红。 傍晚时分,阿梳让丫鬟先回,打算买玉米和排骨给慕卿和团团煮汤补身。持家这功夫,需要长久坚持才做得精练,想起自己从前什么也不会做,到现在可以下厨煲汤,阿梳打心底佩服自己,谁叫家里养了一个小小孩一个大小孩呢! 买完玉米和排骨,天色也暗了,估摸着慕卿和团团都该回来了,阿梳急着回家,穿过人群走近道。没想到刚好一个转弯,前面传来一声马鸣,一辆马车正撞到鼻子口。 阿梳尖叫一声,躲也来不及了,身后忽然大力,将她快速拉至转角外。“你没事吧?”耳边一句热气轻声,阿梳抬起头,是徐云折,如当年般他含着柔软的微笑,眸如星光,紧紧握着她的手。 急转的车轴声弯出巷子,头也不回驶向前方。阿梳回过神,不自然抽开他掌中的手,向他笑了笑,道了句感谢。徐云折大步一前拦住她的脚步,微笑问:“王公子对我十分亲近,可是阿梳姑娘却对我十分生分,这是为何?” 阿梳深了深嘴角的笑意,回答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自然要与徐公子保持距离。” 徐云折忽然靠近几分,轻声问:“但你和王慕卿并未成亲就对外以夫妻相称,又如何解释?” 阿梳一惊,答道:“我和慕卿很快就会成亲了。” “现在还没有吧?”徐云折又靠近两步,微微弯下腰,“阿梳姑娘,你愿不愿意同我回京?” 阿梳淡去脸上的笑意,紧紧蹙着眉,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严肃说:“你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你我不过几日之缘,你若再说下去,我就觉得你有轻薄之意。堂堂军师,竟是这种无耻之徒,真让人失望!” 徐云折却不以为然,抱臂道:“几日之缘也是缘分,也许是我们上辈子有缘,缘分未尽。” 阿梳摇摇头:“我有团团,也有慕卿,如果你是真心和慕卿交朋友,我欢迎。如果是处于别的目的,就算你是军师,我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我和慕卿很快就要成亲了,我不希望引起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唇角出泛起丝丝嘲笑,徐云折一脸可惜:“可是,我从他的眼里只有看到对你的尊敬。他敬你,又畏你,所以我觉得你只是一厢情愿。” 内心的某一处好像突然被刺痛,阿梳立即反驳:“一厢情愿的是你吧!” 徐云折面不改色,不紧不慢说:“我查过,王慕卿是你买来的,当时想买他的人还有贾青青。从花林中他对贾青青的态度来看,他是十分讨厌她的。你从他讨厌的人手里把他抢了回来,又帮他葬爹,又收留他,他自然对你的决定说一不二。不然,你试试?你试试你让他离开,看他会不会走。如果他是处于真心的喜欢你,走了以后他还是会回来。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听命于你,他就不会回来。” 慕卿心思单纯,如果她真的赶走他,恐怕他不管有没有意都不会再回来了。阿梳冷笑道:“呵呵,你认为自己是军师聪明绝顶,但别人未必是傻子。你想让我赶走慕卿,也不必出这么一个烂点子,降低自己的智商。”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控制她的挣扎,死死拽在手掌心,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好像要将她融进目光之中:“第一次见你,我便觉得我们好像曾经认识,或许你就是我的梦中人。阿梳姑娘,我不会放弃的。” 阿梳亦是比他更坚决:“我也不会放弃慕卿的!” ps: 猜到了吗?猜到了吗? 【112】做风筝 徐云折今日这番话着实令阿梳不高兴。匆匆回到家中,看见大厅的桌子上堆着一个个盒子,团团和慕卿兴高采烈说些什么。走近一看,桌子上摆着的是大大小小的彩色礼品盒,阿梳不解地望向慕卿,慕卿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买的。 阿梳问:“这些是谁送来的?” 团团正在拆一个盒子,头也不抬回答:“是上次来的徐叔叔。”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穿着蓝衣服的木偶,团团左右摆弄一下,大声笑,“娘亲你看,这个木偶好好玩!” 原来刚才徐云折已经来到家里了。想起刚才的对话,阿梳气不打一处,看着眼前这些贿赂团团的玩意,阿梳心中更是不安,忍不住大声斥责:“谁允许你收下的,全都还回去!” 团团被她的大声吓到了,小泪花从眼里冒了出来,争执道:“为什么?呜呜!这是徐叔叔送给我的,收不收下全凭我做主!你凭什么不让我收,呜呜呜!” 阿梳丢掉他手里的木偶盘问:“无功不受禄,你这样收别人的东西,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事情?” 团团大哭起来,小拳如雨点般拍打阿梳:“你冤枉我,我没有!呜呜呜!他来的时候爹爹也在场,他可以证明!” 慕卿见两人不愉快,赶紧将他们分开,抱着团团拍拍后背以表安抚,一边对阿梳说:“算了,团团喜欢,就留着给团团吧,徐公子又不是什么坏人。大概是看团团可爱吧。” “慕卿,你怎么可以让团团收他的东西,你不知道……”阿梳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恼火地抓抓头发。跺脚道,“明天一定要还回去!”说罢,气冲冲转出屋子。 团团听后大哭,哇哇了很久,在慕卿怀里哭累了随意吃了两口饭就睡着了。慕卿轻轻把团团送到阿梳房里,见阿梳躺在榻子上不起身。一时不知该不该过去,在外屋压着嗓子叫了声:“阿梳。” 榻子上的人动了动,背着身没有起来的意思。慕卿只好悄悄走了进去,刚靠近榻子,上面的人忽然坐起来,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他和团团。慕卿吓到了,疙疙瘩瘩问:“阿……阿梳,你哭了?” 阿梳瞪着眼睛道:“我气成这样,能不哭吗!” 慕卿说:“可……可是,为什么不能收啊?徐公子说。上次我们请他吃饭,所以才送了那些礼物。” 阿梳问:“就不觉得他是有意在收买你们吗?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慕卿摇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阿梳,你真的想多了。徐公子人很好的,还说回去后派人送我一些异地的花种,咱们就交个朋友。” 阿梳神色黯然,看来徐云折已经在慕卿和团团心中树立了良好形象。再继续追究下去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见阿梳沉默不语,慕卿将熟睡的团团放向床内,一边关心问:“那些东西收下了再还回去不太好,要不明天拿别的当做还礼?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我给你按摩按摩?明天开始,我地里早些忙完就去帮你,不生气不生气了嗷!” 阿梳接过团团,小心翼翼放在身边盖好被子,握住慕卿放在肩膀上的手,摇摇头:“花蜜和花香露水很受欢迎,我本来也很高兴。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可是……路上碰到了不愉快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我们和徐公子认识时间不长,不应该收这么多的礼。不过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收进来的礼退回去不太好,明天我选几件让人送到他客栈吧。你今天也忙了一天。早些休息。” 见阿梳终于松口,慕卿的心情也舒缓了,微笑说:“你还没吃饭,我给你在厨房热着,我给你拿来。” 阿梳问:“你一直带着团团,想必也没吃吧,我同你一道去。” 慕卿说不了慌,抓抓脑袋笑。阿梳轻脚移出榻子,和慕卿退出房间。 一顿饭的时间,阿梳表现地十分沉闷。慕卿打量她的神色,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看得出来,阿梳对徐云折有些意见,但慕卿始终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人阿梳为什么要排斥他? 第二日一早,阿梳上集市的时候挑了两件礼物让丫鬟送到客栈。徐云折收到回礼,当即起身前往四合院。昨日和阿梳的对话叫他好不愉快,今日收到回礼后立即心情愉悦,于是便上门探探。 哪知慕卿去了花林,阿梳也上了集市,只有团团一人坐在院子里对着几根木条和一张宣纸发呆。团团见到徐云折,欢欢乐乐迎上去,大力表示他昨日送的礼物自己都非常喜欢。徐云折摸摸团团的软发,指着桌面上的东西问:“这些是要做什么?” 团团亲昵地爬上徐云折的大腿问:“听说你是军师?” 徐云折微笑点点头。 团团又问:“你会不会做风筝?明天学堂要比赛放风筝了!” 印象中只看过别人放风筝,那风筝的样子……倒是还记得清楚。为不让团团失望,徐云折打算试试,点头道:“我会。” 团团嘻嘻一笑,伸手在桌上摊好宣纸:“你先在上面画一只小花猫。” 丫鬟端来笔墨颜料,徐云折拿着笔左右不好下手,怀里的团团睁着大眼睛期待望着,扭扭屁股催促。往日徐云折寥寥几笔就能绘出如生美画,再信笔拈来一首小诗点缀,不仅大臣叫好,连当今圣上也是赞不绝口。可是如今团团在怀,如何下笔都没了头绪。大花猫?啧,这该怎么画。 无奈之下,徐云折想了个幌子,对团团说:“风筝是在天上飞的,小花猫怎么也能上天呢?不如我画一幅春景图,有小燕子在飞好不好?” 团团摇摇头:“小花猫怎么就不能飞,我……”他捂住嘴,差点说漏嘴,否则又会被娘亲责骂。团团叹了口气,勉强答应,“小燕子也挺好。” 得到答应,徐云折单手将团团抱坐在左腿上,右手一挥,开始描绘春景图。其果然妙手丹青,不出一刻的功夫,一张春景图就画完了。嫩绿色草地和柳树旁小河流淌,两只小燕子在云中追逐打闹。 团团望着这副春景图,指着小燕子说:“我没见过小燕子可以飞到云团之上的。” 徐云折的画居然受到一个小孩子的怀疑,必敛出口道:“这是意境,你不懂!” 团团撇撇嘴,小声嘟囔:“本来就飞不上云天。” 必敛还要张口,徐云折对了他一眼,必敛不高兴地闭了嘴巴,望向别处。徐云折摸摸团团的头,微笑说:“好的,我下次注意。” 接着,团团将几根细扁的木条移过来:“接下来是给风筝接骨,这样它才能撑起风飞起来。” 徐云折拿着两根木条不知从何下手,脑海中拼命回忆皇宫的小公主小皇子的风筝模样,好像是木条镶在宣纸的边缘?看着正正方方的春景图,徐云折犹豫要不要裁成蝴蝶的形状,可是那岂不是破了图画的美感?干脆就正方形?风筝不是有蝴蝶型和三角形嘛,那应该也有正方形吧! 想着,为不让木条伤着团团,徐云折把团团放下来站好,开始摆弄木条。他让丫鬟找来浆糊,将木条一根根黏在宣纸边沿。粘好四根后,他拿着所谓的风筝在空中抛了抛,风筝软软落下来,折成一滩。徐云折用拿了两根稍长写些的木条交叉在宣纸中间,起到巩固的作用,后面又想了想,让丫鬟拿来白线在做好的架子上团了一缕又一缕。 大功告成! 徐云折擦擦额角的汗,将“风筝”交给团团。团团迫不及待地在风筝上帮上轻线,逆着风往上一抛。“啪嗒”一声脆响,“风筝”架承不住不均衡的风力断裂,就连宣纸也被戳破一个大洞,轻飘飘落在地上。团团赶过去一看,木条已经散开,春景图也不成样子,“风筝”毁了! 满心的欢喜和“风筝”一起被打碎,团团急得眼泪打转,将断裂的风筝架往地上一掷:“你骗人,你根本就不会做风筝,还把我的东西给弄坏了!你赔,你赔!” 必敛拦在撒泼的团团前面,叱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对军师无礼!” 团团拍打必敛,一边伸手抓向徐云折,大叫道:“这是我家,我的地盘我做主!他弄坏东西,就该赔!呜呜呜!我的风筝!” 必敛大手一翻,小小的身子突然被抛在半空,重重摔到墙上。必敛护主心切,平日打杀习惯没把握好力道,团团这一摔搁在墙角,脑勺立即流了不少血。 “哇哇哇哇!”团团嘶声大哭,引来丫鬟。必敛见团团流血,愧疚地望望自己的手掌,在徐云折面前低着头。 丫鬟抱起团团,脑勺上的血不停往外流淌,惊叫道:“哎呀,伤口挺大的,快去禀告夫人!” 徐云折没料到自己做的风筝竟然这么失败,更没想到必敛动了手。懊悔自己自信满满之际,他帮忙给团团止血,一边命令必敛去请最好的大夫。团团气恨推开徐云折伸来的手,趴在丫鬟怀里嘶声力竭。 【113】悲催的团团 阿梳闻讯赶回,看到团团这般流血模样,心疼不已。大夫也随后赶到,开始清理团团脑袋上的伤口。听丫鬟说起情况,徐云折首先站出来向阿梳道歉。必敛看到自家公子这般低声下气,忍不住出言反驳:“谁叫他出手打我们家公子。” 听必敛如此理直气壮,阿梳更是气道:“一个孩子闹脾气,力道能有多大,用得着你喊打喊杀?这世上就你们家公子金贵碰不得?现在是你家公子受伤还是我儿子受伤?” 必敛争道:“他脾气太拗!” 阿梳冷笑:“我就不信你小的时候没跟你爹妈叔姨闹过!” 徐云折瞪了眼必敛,必敛咬咬牙退到后面。徐云折拱手再抱歉:“对不起,必敛也是因为我一时心急才伤了团团。团团的医药费还有营养费,我全包了。” 阿梳冷怒道:“这倒不必劳烦你了,我们家又不是故意让孩子摔着骗你几个银子。只希望你快快回你的京城去,不要再来打扰我们这些市井小民!”随后,转身对前来的大夫说,“大夫,孩子看伤的钱除了我,谁的都不要收。” 大夫一边给团团包纱布,一边点头:“好的,夫人。”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慕卿从地里赶回来,裤脚都没来得及放下来,冲进屋子一眼看到榻子包纱布的团团:“团团?团团怎么了?” 团团含着泪光,弱弱叫了声:“爹爹。” 慕卿望纱布上一瞧,后脑勺的白色布上隐隐映出淡淡的红圈:“哎哟。这么大的伤。贪玩?” 团团委屈哭起来,指着手:“他把我风筝做坏了,我让他赔,他旁边人就推我。” 徐云折向前一步。再次表示歉意:“对不起王公子,我们不是故意的。对团团的伤,我向你们道歉。” 慕卿正要开口,阿梳插话:“不必说了,团团需要休息,还请两位先回去吧。” 一道逐客令让徐云折很没面子。必敛愤愤不平,但在徐云折警告的目光下忍住嘴。徐云折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再三道歉都得不到原谅,恐怕做了军师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他默默拜别,转身离去,肚中情绪亦是复杂万千。 包扎完伤口,团团抽着鼻子眼泪汪汪,伸手要娘亲抱抱。大夫走后,阿梳对身旁的丫鬟说:“去学堂和师父告个假,过两天再去。免得孩子之间拉扯碰到伤口。” 团团把眼一睁,紧张道:“不行,明天有风筝比赛,我想去。可是……可是我的风筝没有了!” 慕卿说:“我会做风筝,等会儿就给你做一个。” 阿梳道:“风筝可以做,比赛不能去。” “呜呜呜!”团团又嚎啕大哭。挥着小藕臂扭来扭去,丫鬟们手忙脚乱护着他的伤口,就怕这么一挥拍到脑袋又破了伤口。 慕卿想了想,对阿梳建议:“这样吧,明天的风筝比赛你陪团团去。” 哭泣的团团听此,立即停了哭闹望向阿梳。阿梳叹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 哄团团平静下来,慕卿又赶往花林除虫。傍晚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根细长的竹子,拿柴刀在厨房后面的杂地上将竹子劈成两半,细细削出几根纤长的竹条。 第二天。团团收到一只三角形的风筝,而且上面画着一只大花猫的脸。虽然画工不怎么精致,但却滑稽可爱。团团欢喜若狂举着花猫风筝在屋子里兜了两个圈,骨架十分结实,而且也很轻盈。团团小心收好它。甜滋滋靠在慕卿怀里问:“爹爹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要小花猫风筝?” 一句“真好”,说得慕卿两颊泛着红,他不好意思笑道:“我猜的,你喜欢小花猫。”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对团团神秘说,“上次我看到咱们家里有一只小花猫,下次见到了给你捉来!” 他见到的小花猫不就是自己变的吗!想到自己的皮毛被慕卿抓在手里,团团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你不要捉小花猫,他的毛会给你揪下来的!” 慕卿毫不在意,兴致勃勃,似乎已经在心里决定要抓了那只猫:“揪下来就揪下来,他还会长的!” 如果团团现在有尾巴,铁定夹起猫尾巴跑。于是团团匆匆告别慕卿,带着花猫风筝奔出大门。阿梳偷着笑,也一同出了门。 可是来到学堂后院的比赛场地,紫云仙人看见团团脑勺上的纱布,摇头说:“团团还是别放风筝了,放风筝需要跑步,还是别乱动得好。明天你继续休息一天,等伤口愈合些,再来上课。” 顿时,团团泪眼汪汪,然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小脸委屈埋在阿梳怀里。阿梳庆幸团团肯听紫云仙人的话,没有像在家里一样大哭大闹。她搂着团团坐在大石头上一起看小仙童和小仙子的放风筝大赛,团团满眼羡慕越看越伤心,同时又对比赛极感兴趣,含着泪看着大家把风筝一只一只放上天空。 菀菀的风筝虽然不是第一个放上去,但却得了“最漂亮风筝”奖,得了一颗大大的夜明珠。 比赛结束后,阿梳遇到前来接菀菀回家的苍术。苍术一眼便瞧见团团脑勺上的纱布,惊讶又关心:“哟,团团受伤了!过来我给你看看伤。” 阿梳摇摇头,无奈说:“不用了,这伤口不轻,好太快会让人怀疑,还是由大夫慢慢治吧。” 菀菀投来同情的目光:“团团好可怜。” 团团嘟嘟嘴,可怜兮兮挨着阿梳。阿梳牵着他的手,向苍术和菀菀告别。菀菀挥挥手,团团心情郁闷地抱着风筝别过眼,跟着阿梳返回凡间。 失落地回到家中,阿梳去了厨房,团团一个人坐在大厅,趴在桌子上轻轻抽泣。熟悉的脚步声从廊子那头过来,团团擦干眼泪,等待那人现身。 “团团你看。”慕卿笑嘻嘻走进来,神神秘秘从背后端出一只盘子。 团团闷闷移过眼,看见两个小雪团。小雪团热气腾腾,冒着糯米的甜香,团团又凑近看了看,奇怪道:“这个……看起来好像是糯米糖团?” 慕卿用筷子夹起一个放在团团嘴边,期待道:“这就是糯米糖团啊!你尝尝好不好吃。” 一直以来团团都爱吃慕卿烧的糖醋鱼、红烧鱼,所以一直相信慕卿的厨艺。既然咱爹爹说这是糯米糖团,那么它一定和糯米糖团一样香甜软糯,甚至更好!团团信心十足咬了一大口,可是才刚入口,就低头把嘴里的吐了。 为什么外面的糯米糖团是甜的,家里做的糖团是咸的!团团咸的皱眉,不给面子叫:“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慕卿听后,失望之极。自己明明是按照客栈伙计的方法顺序做的,怎么会难吃到吐!存着疑问,慕卿也咬一口,糯米香软黏嫩,可里面的甜汁怎么就变成咸汁了!这一口,慕卿大彻大悟,糟了糟了,一定是把盐当做糖了! 那厢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水,团团嫌弃地推开盘子,更加伤心了:“今天的风筝比赛,我没有参加。师父说我有伤不能乱动,我没能放上风筝。” 慕卿收拾桌上的残渣,安慰道:“没关系,等你脑袋上的伤口好了,我带你去放风筝!” 团团眼放喜光,下一秒又黯淡,试探问:“真的?可是……你和娘亲不是都很忙吗?” 慕卿可惜地望着失败的糯米盐团,心里也有些郁闷,但还是答应团团:“除虫除得也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可以休息休息。你呢,趁这个时候好好吃饭,早早睡觉,乖乖的不要乱跑乱动,不要扯痛伤口。伤口好的快了,我们就能早点去放风筝!” 团团跳起来拍手,蹭着慕卿娇声:“好!我先把风筝好好保管,到时候你一定要陪我去哦!” 看见团团开心,慕卿的心情也好了,大大弯着笑唇,伸出小指:“恩,拉钩!” 阿梳端菜进来,看见一大一小拉着钩钩,尤其是团团的阴郁雾霾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不由吃笑问二人:“你们藏了什么小秘密?和我分享分享。” 团团笑嘻嘻将糯米盐团推到阿梳面前,古灵精怪笑:“这是爹爹做的糯米团,娘亲尝一尝,可好吃!” 阿梳望了望雪白的糖团,看相倒是可口,没有多想便夹起筷子。慕卿想要出声制止,被团团一把抱住爬到腿上分散注意力。阿梳嚼着糯米盐团,因为没吃过糯米糖团,所以拧着眉头极力仔细品尝,心想是不是慕卿放错了糖,又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味道,于是说:“口感倒是不错,就是甜糯米配盐,好像……怪怪的。” “哈哈哈!”团团捂着肚子大笑不已,险些踢了桌子。慕卿抓着他的脚,无奈向阿梳笑笑。阿梳不明望着大小二人,对这糯米团的口味越加感到奇怪了。慕卿单手夹着团团,上前将剩下的糯米盐团端回来放到边上,闷闷说了句:“吃饭吧。” 【114】尿床那些事儿 这日,慕卿早早从花林回来,打算换身干净的衣服帮阿梳卖花蜜。团团因伤呆在家中,却不知道跑去哪里抓蚱蜢了。 换好衣服,慕卿从后门到抄近路上街,忽然看见旁边的林子里站着的好像是团团。他凑近一看,果然是头上包着纱布的贪玩鬼。慕卿向他招招手,可他只是呆呆望着,一动不动。 慕卿向那边问:“团团,你站着做什么?” 小人儿纹丝不动,紧紧盯着他。 慕卿走近几步,抓抓脑袋:“团团?你在发抖,你冷吗?” 小人儿的眼里挤出丝丝泪光,满脸委屈。 慕卿被那泪光照得心头一颤,奔过去扶住团团两肩,紧张叫:“团团!你到底怎么了,说句话啊!” 下巴微微颤动,团团小嘴一张大哭:“呜呜呜哇哇哇!” 哭声引来丫鬟,慕卿无助望着团团,赶紧让丫鬟来处理,悬着心着急叫:“你们快看看团团他怎么了?” 丫鬟抱起团团,手心摸到湿冷处,惊笑道:“哎呀,小公子尿裤子了!快快,去备热水找裤子。” 话音刚落,团团哭地更厉害了,双脚抬蹬,让丫鬟寸步难行。无奈之下,慕卿接过团团,将他禁锢在自己的铁臂之中,飞速跑向卧房,丢在床上,目光自然往下一看,裤衩上果然湿了一大块。 丫鬟端来热水找出干裤子,一个脱下团团的湿漉漉的裤子,一个拧干毛巾擦拭团团下.身。团团仰面躺在床上。双脚高高抬起,“呜呜”哭得委屈。可是一旁看着的慕卿却很想笑,几度快要爆笑都把脸转到窗口,想起团团自己尿了裤子还委屈的表情。又是可笑又是可爱。 团团有一声没一声哭着,丫鬟哄他笑哄他乐,还笑说你爹爹刚才还不知道你尿了。 这一句触动团团内心最柔软一处,突然又放声哭起来。慕卿再也不能为了憋笑“冷眼旁观”,坐到床上“质问”团团:“你能告诉我,什么东西这么好玩。好玩到都没时间解手?” “呜呜呜……”闭着眼。 丫鬟拎着一条暗绿色的干裤子:“伸脚。” “呜呜呜……”伸出脚。 团团不理他,慕卿只好抱着手臂继续围观:“尿裤子还哭。” “哇哇哇哇!”拳打脚踢。 慕卿凑过去看他的眼泪:“你也知道说不得啊?都长大了还尿裤子,被人笑话!换了干裤子又能动了,刚才在外面我叫你就都不动。” 团团的小手立马捂住他的嘴,带着哭腔:“你不准说出去!” 慕卿笑将小手轻轻捏着,满口答应:“好,好。不说,不说!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再尿裤子了哦!” 团团点点头,渐渐停止哭泣。过了一会儿。又开开心心在院子里抓蚱蜢。 慕卿在街上跟阿梳说起此事,两人就团团尿裤子倜傥了一下午。 第二天一早,不少丫鬟窃窃私语,暗地偷笑,尤其是从阿梳和团团房里出来的。团团上学堂早,已经被丫鬟领去学堂了。慕卿走到门口。闻道一股昨儿个似曾相识的味道。看见阿梳在房里翻整被子床单,慕卿一下子觉悟回来,感叹说:“又尿床了,这几天团团尿很多啊!” 阿梳将床单丢到盆子里,叹气:“半夜还老踢被子。” 慕卿捏着下巴转转眼珠,提议道:“不如今晚让他跟我睡?我保证不让他尿床。” 阿梳讪讪笑,巴不得把这个尿盆子端到别人床上,如今慕卿亲自提出,自然再好不过。可是调教尿床不是容易事,然而慕卿却毫不在意。坚持让团团睡到他那儿。 月黑风高夜…… 洗漱完毕,慕卿把团团抱到榻里面掖好被子,半撑身子侧躺:“团团,想听故事吗?” 团团一个激灵:“想!” 慕卿满意地弯起唇,掩盖阴笑。开始讲故事:“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偏僻的山村,虽然穷,但村民们和我们一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有一天,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个小男孩的屁股不见了。” 团团踢被子大笑:“哈哈哈!屁股不见了,屁股不见了!” 慕卿按住乱动的小脚:“严肃点,听我继续说。”团团忍着笑安静下来,认真听。慕卿缓缓继续说,“他的家人十分伤心,找遍村子和大山都没能找到他的屁股。于是小男孩只能站着和躺着,不能坐下和蹲下。村里的小朋友都不和他一起玩,都说他是怪物。事情过去十天,又一个小男孩的屁股不见了……”见团团紧握小拳,慕卿停下来问,“怕不怕?” 团团拉了拉被子,拧着小眉催促:“这是为什么,你快说,快说下去!” 慕卿笑了笑,突然起身吹灭窗前的灯。被窝里的小人儿立马缩向他紧贴着。慕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幽幽说:“与此同时,失踪的还是小男孩睡的床单。村长觉得,这是有人在作怪!村民们自发组织,轮流守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也就是想今晚这样的……” 团团把头蒙进被子,慕卿掖下被子一角,透出他的小耳朵,轻轻说:“只见一个长相怪异,身体干瘦,拿着镰刀的怪人出现在一间小屋前。他有小狗一样灵敏的嗅觉,小猫一样尖锐的眼睛,魔鬼一样修长的黑指甲。他居然能够用身体穿过墙壁,轻而易举进入屋内。他轻轻靠在床边,青幽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床上熟睡的小男孩,而小男孩的身下湿了一大片,正缓缓散发着尿味。怪人举起镰刀,就要向小男孩的屁股砍去,突然大门被人踢开,灯被点亮。怪人嘶声尖叫,原来他怕火。于是村长就让大家拿来更多火把,把屋子照的更亮,火更大!怪人在火光中居然像冰一样融化,最后化作一缕青烟穿出窗外,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再修炼了。” 被子里的人松了口气,慕卿打开被子,幽幽望着他水灵灵的眼睛:“不知道那个怪人现在修炼完了没,他可是专门喜欢割尿床孩子的屁股的。所以你娘亲今天让你跟我睡,因为我力气大,可以保护你!”他叹了口气,在团团手背上亲了一口,“可是团团,我到底是凡体肉身,也不知道打不打得过怪人,也不知道怪人现在克服火光还怕火光吗,但是你放心,我拼死也会保护你!” 水汪汪的大眼睛终于滚出两滴大眼泪,扑在慕卿怀里,小手臂紧紧扣着他的脖子,哭道:“不不不,不要!我不要你被怪人杀死!我也不要尿床!呜呜呜!” 慕卿拍着他的后背偷笑,继续说:“如果每天晚上床铺都干干的,怪人就不会来,我们就不会有危险。” 团团拼命点头:“保证干干的,干得不能再干!” 安然度过一个晚上,团团从香甜的梦中醒来,小肚子涨得难受,跳下床拿起夜壶便撒。 慕卿摸一摸他睡过的地方,温暖干燥。很好! 丫鬟端水和早膳伺候团团起床吃饭,阿梳也赶了过来,慕卿得意洋洋拍拍床铺,道了两字:“没尿。” 这几天团团天天尿床,怎么到慕卿那就不尿了,阿梳惊奇问:“你怎么做到的?该不会是凑巧?” 慕卿拉着阿梳到外屋拿了个馒头,便啃便说:“我自然是用了你想不到的办法。”接着神神秘秘靠过来,在她耳边将昨晚的故事简单说了遍,阿梳“噗嗤”一声笑出来,怒嗔道:“你这是吓他不敢尿,治标不治本!” 一听阿梳怀疑他的办法,慕卿竖起眉毛,用事实反驳道:“谁说的,这故事是我爹跟我说的,后来我就没尿过一次床!” 阿梳目瞪口呆,低声问:“你小时候也经常尿床?”接着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慕卿脸上飞上一片殷红,捂着耳朵叼着馒头蹿到后院去了。 不小心说漏自己小时候的丑事,慕卿一天都没敢正视阿梳。晚上快速用完饭,他就把自己关到屋子里,纳闷发了会儿呆,沐浴休息。 然而正要吹灯,外头突然有人敲门,打开看,团团披着一件外袍钻进来,直径爬到床上。门外,丫鬟恭敬笑说:“小公子今日嚷着要和老爷睡,夫人便让奴婢带来了。” 慕卿点点头,抓抓脑袋,莫非是团团也知道了那事,所以故意来嘲笑他?惴惴不安地靠近床榻,床上的团团已经迫不及待了,大声问:“爹爹,你晚上还有故事吗?要刺激点!” 原来是这事!慕卿松了口气,又抓到团团最后那几个字,惊问:“你不怕?” 昨晚都吓得蒙被子,今天居然意犹未尽? “怕!”团团坦白,继而兴奋道,“可是你的故事学堂里的朋友都很喜欢听,大家一致表示要听刺激的!比如鬼怪,比如打架!我们男孩子就是要听这种故事,虽然女孩子也围着我,不过他们都躲在我身后!一群胆小鬼!他们想听温馨或者搞笑的故事,我们男孩子才没兴趣呢!哼!” 【115】女人小气 团团要听故事,可是慕卿只会讲那么一个故事,小的时候自己的爹爹哪有那么多时间编故事给他,就连怪人的故事也是为了防止他尿床无奈编出来的。慕卿突然觉得,当爹爹固然好,但也有麻烦的时候,比如团团整夜缠着他讲不同的故事,他就只能将怪人换成了猛兽,尿床换成偷吃,换汤不换药。 将故事反反复复改编了三回,谢天谢地,团团终于睡着了。慕卿长舒一口气,吹掉床头的灯,倒头便进如梦乡。 团团脑袋上的伤口愈合地很顺利,刚刚拆了布条,他就嚷着要出去放风筝。慕卿自然说话算话,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父子两个便带着小花猫风筝出发了。 花林旁边有一块空地,慕卿找准风的来向逆风站着。他高举风筝,向前面拿着轻线的团团叫:“往前跑,不要停下来!” 团团得令,健步如飞。慕卿跟在后面控制风筝斜度,手指上的风筝被风一托,自动上滑。拉着线的团团感觉到不一样的力道回头一看,风筝挂在半空中摇摇摆摆,但他已乐不可支:“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慕卿在后面喊:“别停下,慢慢跑几步!” 可团团看着已经起飞的风筝,只想快点将它放上高空,于是快速拉出长线,没听见慕卿的喊话。 因线条太长,风筝在半空摇摇晃晃,渐渐下落,最后撑不了风向,如飞旋的树叶飘了下来。 团团大失所望。扁着嘴一圈圈收回长线。 慕卿接到风筝,快步向他走去,安慰地摸摸小脑袋,嘱咐说:“等会儿风筝上天。你还要再跑几步。跑得慢一些,一边放线一边跑,风筝就飞高了。等风筝迎风而上了,我们也就成功了。” 团团有信心点点头,准备再跑。慕卿站在不远处高举风筝,“跑!”一声号令。团团如小马般奔驰开去。风筝再一次上天,团团放慢奔跑速度,缓缓放出手里的线,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稳,终于结结实实地浮在天空中。 “成功!” 团团跑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听到慕卿的呐喊,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高空中的花猫风筝。此时花猫的样子已经看不清楚,三角的风筝飘到空中随着风儿浮动左右移动。但丝毫没有要坠落的意思。 满心欢喜,团团感觉自己就是那只风筝上的花猫,心情自由舒畅,宽阔无比。慕卿跑过来,和团团一个击掌,一同望着那只自在的风筝。时不时拉一拉手中的线,让它飞的更稳。 美好的时光总如流水走地那么快,转眼日头偏西,风向也渐渐变了。慕卿提醒团团早些将风筝收下来,否则等它落下也不知会跑到什么地方。顺利收下风筝,团团依依不舍,哀求慕卿天天来放风筝。 慕卿摇摇头,解释说:“明天你要上学堂,回来也晚了。好菜不能天天吃,好东西不能天天用。偶尔放一次风筝才有乐趣呢!况且入夏之后,风向也变了,风筝不好放了。” 团团默默听着,勉强点了点头,紧了紧怀里的花猫风筝。 花林里突然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一个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团团听多了慕卿讲的怪人野兽,下意识躲到他身后。听到那个声音,慕卿神经也是一紧,见着是个人影,心中越发奇怪。 来的人身材娇小,穿着一声破旧的交领衫,是个女子。她的头发梳得还算整齐,一对清澈漆黑的眼愣愣望着慕卿和团团。 团团从背后探出脑袋,看着脏兮兮的女子,不高兴问:“你是谁啊?” 女子眼神一愣顿,有些慌张:“小女子名唤流霜,是柳罗镇东郊人。我见二人身貌不凡,颇有贵气,不知能不能帮小女子一个忙?” 慕卿回忆自己是否在东郊见过此人,没有答话。女子流霜见他们没有拒绝之意,顾自接下去说:“小女子的父母双双病重,双双病逝,我花光家里所有的钱才将他们安葬在一起,也算圆了他们最后一个心愿。”她突然跪在地上,抱住慕卿的脚,“如今小女子身无分文,只好到处做零工赚钱吃饭的钱,可是这样的日子有一顿没一顿。恳请公子收下小女子,给小女子安排一份差事,小女子会耕地,会做饭,再苦的活我都吃得消!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从来没被人这样求过,当然慕卿这不想被人这样相求。他艰难地从她手里退开脚步,却因为她的经历想起自己曾经类似的苦楚,不由心下一软:“你一个女子,耕地什么的不适合。要不……去我家做个丫鬟,扫扫地什么的?” 团团提醒:“爹爹,家里可不缺丫鬟。” 闻此,流霜低头落泪,爬到慕卿脚下磕头:“求求公子给小女子一条生路,让我赚钱钱,是多是少我不在乎!只要能吃上一口饭!” 第一眼见她便不喜欢,团团毫不客气冲她大叫:“我们家不缺人,走!” 流霜痛哭哀求:“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求你们了!” 慕卿看不过去了,心里有的决定,低声在团团耳边:“团团,还记得我是怎么和你们遇到的吗?当初我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我能明白她的感受。带她回去吧,你娘那儿,我会去解释。” 团团咬咬牙,瞪了那女子一眼,没有由来的讨厌。心想娘亲也不会喜欢这个女子,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赶出去,于是不情不愿让她跟了,可是又看到自己的爹爹一路和女子有说有笑而忽略自己,团团越加不高兴了。回到家立即找到阿梳,摆着脸色给她看,表示爹爹和那个女人惹了宝贝儿子心情不好,还请娘亲快快做主! 阿梳正在大厅清点今日送来的花蜜,看到团团臭着一张脸进来,以为是父子俩闹变扭,没多在意。随即,慕卿一脸乐呵呵进来,坐在她对面。 阿梳含笑,对他瞧一眼团团,问:“你们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慕卿无奈地望望正在生闷气的团团,接着又笑笑说,“阿梳,我……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阿梳喜上眉头,心里甜滋滋的。这么久以来慕卿还是第一次送她礼物!团团阴着脸走上来,拉拉阿梳的袖子,抬头说:“娘亲,你可别期待太多,或许你不喜欢。” 阿梳摇摇头,欢喜望着慕卿:“谁说的,你爹爹送的,我都喜欢!” 慕卿抓着脑袋“呵呵”笑了笑,向门外招手。一个穿着破旧的女子走到门前,脸颊经过简单清洗,看得出样貌清秀。她紧张握着双手,向阿梳投出一个微笑。随即,慕卿介绍说:“她叫流霜,我就送给你当丫鬟了。” 突然出现个生人就已经很奇怪了,听了慕卿这句,阿梳心里越加疑惑,再看看那女子,一双大眼有神,此时稍稍垂着,然时不时抬起目光,温柔无限。这种温柔的目光,让看到它的女人敏感力瞬间膨胀,这是对男人的柔媚!虽然慕卿始终望着的是阿梳,但阿梳仍动了闷气,摇头拒绝:“我们家已经够丫鬟了。” 慕卿拉下脸不愿意,走到她跟前轻轻劝:“她和我当初的处境一样,你就收留她吧?” 以往家中大小事情都是由她决定,今日这是怎么了,慕卿竟硬要留下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想是慕卿的确想到从前自己的处境,所以才心感怜意、大发善心。可她着实不喜欢这个女子,况且家中现在的丫鬟都是小花仙,若是身份被发现这可怎么办才好!留流霜一个,便是埋了大隐患! “她是我找来的,以后她若做错什么,你尽管惩罚我,这样可好?”正当拒绝,慕卿又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的意思单单只是担保流霜绝对没问题,有问题便找他负责。可听在阿梳耳里却变了味,意思是他愿意承担流霜的一切过错,护流霜的短! 阿梳气结,却又不好再外人面前闹笑话。那流霜倒挺主动,跪下来脆声道:“奴婢拜见夫人!” 慕卿笑呵呵赞:“看,她多机灵!” 见他如此,阿梳深深稳了口气,闭了闭眼:“罢了罢了。”她吩咐另一个丫鬟,“你带她下去熟悉一下,分个房间,把每日任务也交代清楚。” 丫鬟低身应下,带着流霜退了出去。 团团看阿梳脸色不好,对慕卿说:“娘亲生气了!” 慕卿上前几步,却没有再靠近,抓抓脑袋不知该说什么,想来想去竟是道了句:“谢谢!” 阿梳回眼瞪恨,气怒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慕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流霜在家里做了丫鬟,阿梳已经整整两天没和他说一句话。就连他帮着去集市卖花蜜,她跟隔壁有说有笑,愣是没和他扯上一句。是不是真的不该帮助流霜?不成,助人为快乐之本,况且曾同是天涯沦落人,怎能不帮! 他曾不止一次听街坊邻里的大伯大叔偷偷讨论女人小气的事,她们喜欢斤斤计较,更喜欢没有由来地讨厌另一个好女人!阿梳也是女人,大概是阿梳对流霜小气了!慕卿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116】地契 阿梳和慕卿的冷战,终于在一次红烧鱼中结束。 团团要吃红烧鱼,阿梳不会做,只好让慕卿下厨。团团提议阿梳给慕卿打下手,二人沉默不语,便当默认。于是合力下厨终于打开几天来被紧闭的话匣子,冰冷的气氛也随之瓦解。 劳累一天,慕卿伸伸筋骨回到屋子,一进门便看见屏风后面徐徐冒着热气,一个人影从里面转了出来。白雾中,流霜捻袖擦擦额角的汗,娇颜微笑:“奴婢抬了一些热水,请老爷泡澡舒缓舒缓。” 慕卿心想:这丫头还真勤快,没有选错人! 可是后一刻他便怀疑哪里好像不对劲? 衣服都脱了一半了,她怎么还在屋里。慕卿又合上衣服,看了看她,又解开衣服,见她站着还是不动,再次无奈合上衣服。流霜突然掩嘴一笑,莲步轻移,迈了过来:“老爷这是怎么了,连衣服都不会脱了吗?奴婢帮你。” 慕卿合紧衣服躲开伸来的一双纤手,警惕望着她。流霜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继而再次展开,柔笑解释:“爹娘在世的时候,奴婢常常给他们按摩肩膀,他们都夸我按的好,按过之后呀神清气爽。奴婢看你一天劳累,便想帮你按一按,舒服舒服。” 慕卿连连摆手,只觉得房间里空气太少心慌得让人窒息,要么她出去,要么自己出去!他可不愿意衣裳脱了一半跑到院子去,于是匆忙拒绝,希望流霜能快些离开:“不用不用!你有空就给夫人去按按吧!” 流霜锲而不舍。热情道:“奴婢先给老爷按,再给夫人按吧。” 慕卿的心情烦到了极点,生气叫嚷:“不用,你出去。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就不要进来!” 流霜顿住前行的脚步,眼中满是怜人的失落。缓缓地,她垂下眼,轻轻低了低身,声音略带抽泣:“是,奴婢遵命。” 慕卿上去将门栓上。又关实了窗户,吹了两盏灯,只留了一盏,昏昏暗暗中这才安心脱了衣服泡澡。 从这一次开始,慕卿再看见流霜,看见流霜看他的眼神,头皮就一阵阵发麻。说不清哪里不对,就是不想碰见她,一碰见就浑身不自在,真恨不得……恨不得把流霜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扣下来! 知道自己想法暴躁。但慕卿更知道自己本就是粗人。有一次终于受不了流霜跟在后面偷偷关注的目光,一脚踢碎路边的花盆,吓得正在说笑的丫鬟都噤了声。 团团终于又告了假,整天跟着慕卿花林院里的跑。团团惦记风筝,趁慕卿吃完午饭休息的时候抱着风筝吵。慕卿这几日精神不济,心情不好。脸色焦黄,有气无力,摇摇头说什么也不去,躺在树下的长椅上打盹。 流霜走过来摸摸团团的脑袋,微笑说:“小公子,老爷没有时间,奴婢陪你去放风筝好吗?” 团团摇摇头,抱着慕卿的大腿撒娇:“不好,不好!我就要爹爹陪!” 今儿个慕卿着实不想动,板着长脸不吭声。流霜建议说:“老爷,不如你就陪小公子走一走吧。如果你觉得累,奴婢代你和小公子放风筝。” 三个人一起放风筝,又感觉哪里不对劲!慕卿指指自己又指指她:“就……你我他?” 流霜点点头,脸颊莫名其妙红了。 看到她脸红。慕卿隐隐明白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心想要一起去放风筝也得阿梳去!腿下团团变扭地厉害,今天这风筝非要不可。慕卿无法,又不愿意和流霜,抱起团团跑到大院子里:“团团,我们就在院子里放可以吗?院子里我也有办法让它飞起来。” ―――――――――――――――――――――― 晚饭过后,阿梳清点这几日的账目,慕卿低头补鞋。这双鞋子才买了不久,但因为在石头上磕了一下划开鞋底,慕卿节俭,舍不得扔,便决定补线凑合。屋子里响着清脆的算盘木珠声,阿梳从前最讨厌算术,现在也只能拿起来再学,头一次算账,算了五遍才确定下来。 团团在桌子上拿着笔写写画画,流霜端着饭后小点进来,微笑将切成片的苹果放在团团面前,似乎有意讨好。团团厌恶瞧了一眼,推开苹果,继续涂鸦。流霜轻一低身,退了出去。 团团嘀嘀咕咕,撇撇嘴丢下笔,告状给阿梳:“流霜那丫头总是缠着爹爹,刚才还想借我放风筝的机会和爹爹约会,还好我和爹爹聪明,只是在院子里放了风筝。” 阿梳扫一眼埋头补鞋的慕卿:“让她在家里做事,她怎么总有空出现在你面前。” 慕卿用力扎鞋边,好不容易把针抽了出来,松了口气,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挺烦她的。” 阿梳说:“既然你也烦他,明天开始,让她来我这儿,我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再缠着你。若是图谋不轨,就休怪我不对她客气!” “哎,好!”有阿梳这句话,慕卿顿时心花怒放,放一百个心了。 阿梳把流霜换到自己院子,让她只能在这间院中活动。流霜看起来并无怨言,反而更加勤勤恳恳端茶送水,打扫整理,俨然一个乖巧模样。换做她是自己挑来的,阿梳或许会对她十分欢喜,可是每当慕卿和团团出现的时候,她便表现地异常热情,照顾父子两个比别的丫鬟都精神。阿梳看不惯如此,所以一直对她不甚欢喜。 一个平静的早晨,丫鬟带着团团上了学堂。阿梳记账的墨用完了,想唤流霜换墨。可是嚷了两三声,外头都没有动静。 “流霜,流霜?”阿梳站在门口再唤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以往流霜都守在院子口,一唤便跑来了,今天是怎么回事?阿梳又等了一会儿,院里院外仍不见流霜的踪影。不详的预感随之踏来,马上意识到什么,阿梳召集所有丫鬟:“找出流霜,去查查有没有贵重物品丢失。” 丫鬟得令分头向四面跑去,检查每一间屋子。阿梳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赶回房间抽开梳妆盒将玉钗金珠倒出来,掀开底部的红布。槽了! 慕卿莫名其妙地走出房间,看着丫鬟来回奔跑,不知出了什么事。来到阿梳的屋子,她正对着空荡荡的首饰盒发呆,里面的东西都摊在桌面上,看不出少了什么。慕卿以为她丢了簪子或者别的,没想到阿梳惊异望着他,嘴唇微微发抖,告诉说:“对不起,地契……地契丢了!” 闻言脸色一变,慕卿大叫:“地契!那……那可是我爹留下来的,你……你怎么能丢了呢!” 丫鬟跑过来禀告阿梳:“夫人,找不到流霜,屋里也没丢东西!” 没丢其他东西,却只丢了地契,流霜又失踪了,看来她来的目的就是冲着地契! 慕卿问:“找不到流霜?难道是她?”阿梳沉着脸不说话,慕卿恼火地在自己脑袋上打了一拳,“都怪我!都是我自己害自己的!” 阿梳握住他挥动的手臂,压抑内心的怒动,努力镇定:“流霜这次靠近我们,大概就是冲着地契来的。贾青青那么想要种花林那块地,大概是她安排的。” 阿梳认为,流霜利用慕卿的同情心进入靠近他们,就是为了摸清他们的出入时间和地契的藏点,以此可以找机会下手。她表面上对慕卿有意,实际是掩盖真实目的。院中的丫鬟因为修炼都不可能做偷鸡摸狗之事,所有她将地契藏在首饰盒的最下层,没想到流霜要的居然是地契,所以才让她轻易得逞。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守花林的农仆疾步跑回来,气喘吁吁叫:“夫人,贾府带来把花林铲了!” 这下,阿梳更肯定自己的猜想,流霜就是贾青青的人! 火速赶到花林,种植的花苗已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丢在地上。初开的花朵碎落满地,有的陷入泥土中,有人被压扁在花枝里。辛苦种植的花苗就这么被摧毁,何况才刚刚开始盛开!慕卿火冒三丈,捡起地上的碎石就要丢出去。阿梳及时拦住,摇摇头让他稍安勿躁。 拿着锄头的贾府佣人对他们的到来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将铲断的花枝丢到另一边,清理土地。贾青青从临时搭建的遮阳棚里走出来,甩着手帕横眉竖眼走来,大叫嚷:“怎么?你们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种在我家的地上,我正找你们算账呢!” 她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此时已经换上贾府丫鬟的服饰。慕卿怒不可竭,愤愤道:“流霜,你……你居然骗我们。” “噗嗤!”流霜掩嘴笑出来,高高挑着眉道:“骗你又怎样,什么爹娘死了,我没饭吃都是骗你的,谁叫你傻啊!” “呵呵呵呵呵!”贾青青跟着得意大笑,握着流霜的手轻轻拍,“流霜,你真是的我好姐妹,深得我心!”转而对锄地的佣人厉呵,“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干净,连根都不要留!” 【117】美男和地契不可兼得 一声令下,贾府佣人手上的速度又狠了些,翻开土地拔出许多花根。这些都是慕卿亲手栽培的花,慕卿心疼不已气得发抖,眼眶微微发红,挣开阿梳奔向前:“住手!你们都住手!不准你碰我的东西!滚!滚出去!” 佣人丢下锄头,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气势汹汹。贾青青一声冷笑,掏出一张正正方方叠好的纸,在空中一挥。纸张自动打开,最显眼的“地契”在阳光下微微反光。贾青青叫:“臭小子,你看看清楚!这是地契,这块地是我的!要滚的人应该是你吧!不过……你要是不想滚,你可以跟我回去。怎么样?呵呵呵!” 慕卿恨恨吐了口唾沫,大骂道:“呸!你这只猪婆!看见你就恶心!” 贾青青圆眼一瞪,上去甩了一巴掌:“敢骂我?给我打!” “住手!”阿梳大喝,挤入中间。慕卿的左脸颊上印着五只手指印,阿梳心疼极了,紧紧握着拳头,对贾青青咬牙道:“你那张地契不是真的,真的地契还在我手上!你抢我们的地,打我们的人,天理何在?!” “假的?”贾青青瞧了瞧那张地契,红章分明敲在地契上怎么会是假的。她摇摇头,不信道,“怎么可能!这是真的,你别想蒙我!” 阿梳说:“真的地契我没带在身上,不如明日我们再在此会面,大家都把地契拿出来,辨辨真假。” “花怎么都成这样了?”后来传来一声疑惑,徐云折从外面围了过来。可惜望着地上被拔起的花苗。贾青青眯了眯眼,瞧着那张娇容在心里狠狠荡漾一把,乐不开怀!这块地真是宝地,自己曾几次三番去客栈围堵都没见着美男军师。一到这儿就又见着了。 慕卿对徐云折的印象一直不错,看到他来立即喊道:“贾肥婆拿了一张假地契说这块地是她的,还毁了我的花林!” 贾青青一听,争执道:“这地契是真的,是真的!” 阿梳冷笑一下,大声道:“怎么可能。真的在我那儿。藏着地契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明天我们各拿地契,不就一目了然了?” 徐云折近前来,和阿梳站于一道,摇着扇子赞同说:“不错。不如明天就弄弄清楚,若是贾姑娘你拿的是假的,又这般毁人家花林,恐怕说不过去啊。这件事如果是个误会,最好还是私下解决,别闹大了让知府出面。到时候要处罚我也保不了你们谁。” 贾青青将地契重新叠好塞进胸口,叉腰道:“好,看到你的面子上,那就明天!哼哼,明天要是拿不出地契,就别来管这块地的事。这两个人还要给我赔礼道歉!”说罢,大手一挥,带人离开。 慕卿拉拉阿梳的袖子,脸上的红印还没退去,轻轻问:“阿梳,地契真的还在你那儿?你刚才不是说……不是说地契没了吗?” 阿梳心疼摸着慕卿脸上的红印,眉头紧拧,沉吟道:“地契……的确是没了。今天晚上我会想办法。” 慕卿眼神一顿,微微小凯,将阿梳的手一牵:“我们一起想办法!” 徐云折摇着扇子在旁自语:“防人之心不可无。该防的不妨。不该防的却防了。” 阿梳皱了皱眉,低声对他道:“徐公子,若没别的事,那就告辞了。” 徐云折将扇子在手里一收,弯笑道:“你会要我帮忙的!一定!” 阿梳笑了笑。带慕卿离开。慕卿从徐云折的话里回过来,对阿梳说:“对啊,我们可以找徐公子想想办法,他是军师,一定有好办法!他刚才那般说,一定是想帮我们!” 阿梳权当没听见,拉着慕卿快步离开。慕卿见她阴着脸,即使心里惦记着徐云折的好办法,但还是乖乖跟着阿梳回去。 慕卿为地契的事坐立不安,几次想出门都被阿梳拦下,向徐云折求助的办法再三落空,慕卿一跺脚,关在屋子里。天色渐暗,放学回来的团团察觉家中气氛异常,也不敢乱闹,乖乖吃完饭后在丫鬟的轻哄下安然入睡。 阿梳估摸着时候差不多,飞身落入贾府院子,念了个隐身诀,开始查找地契的下落。 大厅里,贾青青和贾大老爷正在计划开发土地的方案,贾青青满脸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门外,好像在等什么。阿梳到她旁边,偷偷在她衣服里翻了一遍。贾青青有所察觉,却见周围无人,以为是错觉,没有在意。 地契已不在贾青青身上,难道归了贾大老爷?不可能,明天约好拿地契,她不可能现在就交出去。正想着,贾青青突然站起来,打着哈欠对贾大老爷道:“爹,我困了,我先去睡了,明天还有事儿呢!” 贾大老爷说到一半的方案又咽回肚中,看着哈欠连天的女儿很是心疼,摆摆手让她去休息。 阿梳跟着贾青青来到房间,丫鬟们伺候贾青青洗漱,已经备好了浴桶。贾青青问旁边的丫鬟:“流霜他们回来没?” 丫鬟笑着回答:“小姐别急啊,流霜才出去没多久,哪能这么快回来。” 贾青青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美男啊美男!” 阿梳撇撇嘴,捡了个石头砸在她头上。“哎哟!”贾青青大叫一声,气冲冲回过头,门口除了丫鬟别无她人。丫鬟惊慌看着她,不知她是怎么了。贾青青大骂:“贱.丫头,你拿石头丢我?” 丫鬟听了,忙跪在地上求饶:“小姐明察,奴婢没有!或许……或许是有什么从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在石头上弹进来的。”丫鬟在外面也没看到什么人,随便编了个谎话,只要能过关就行! 贾青青半信半疑,让丫鬟都出门守着,脱下衣服踩进浴桶,阿梳则开始在房间里查找地契。贾青青的屋子堆了很多东西,即使有丫鬟细心整理,但房间里还是挤地满满。衣服、首饰、脂粉、糕点、水果、各种灯具、各类石头应有尽有,简直是个杂货铺! 阿梳不敢发出太大的动响,满面挣扎地将可能藏着的地方都搜了一遍,愣是没找到一张纸的影子! 她颓废地坐在地上,贾青青究竟把地契藏哪里了! 顺眼瞟过她丢在地上的衣服。这套衣服是丝绸制品,可是色彩鲜艳,搭配冲突,也不知是哪家裁缝店定制的,或者是贾青青自己要求这样的款式。阿梳靠在浴桶边上,无趣地拽过那件丝绸衣准备在上面留个什么痕迹,突然在一同带出来的青色肚兜里发现可疑物品。抽出来一看,不就是地契吗! 原来贾青青把地契藏在肚兜里,难怪她翻衣服的没找着。也是,她的肚兜恐怕是府里最安全的地方。 拿到地契,阿梳马上离开贾府,快马加鞭回去告诉慕卿这个消息。可是一想到要和慕卿怎么解释着地契的来源,阿梳就犯了愁。告诉他是偷出来的?好像不现实。说自己忘了藏地契的地方现在找出来了?但白天贾青青手上的又怎么解释。阿梳坐在屋顶上,绞尽脑汁,不如便说是遇到高人,帮忙要回来的?恩……便先试试,不成的话大不了请天上的谁露一手,凡人一般都敬畏仙神,大概就会信了。 与此同时,慕卿收到一个口信,说门外有旧友求见。 慕卿以为是徐云折,便匆匆赶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是背叛他的流霜!看见她,慕卿气不打一处,激愤道:“流霜,你真让我失望,你居然还敢回来!” 手指卷着垂着胸前的长发,流霜弯了弯唇角,伸手将慕卿拉过来低声说:“我们贾姑娘让我带句话给你……” ―――――――――――――――― 阿梳火速赶回,却见慕卿房中灯火已暗,以为他已经休息,便也回了房,打算明日一早再给他惊喜。到了早上,阿梳还不见慕卿房中有动静,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阿梳问院子里的丫鬟:“老爷呢?” 丫鬟回答说:“老爷昨晚快到子时才回来,今天一早上就出门了,并未交代去哪里。” 阿梳又派人去街上找了两个时辰,还是没能找到慕卿,心想也许他先去了花林,于是便带着地契赶往。被毁的花林里,空无一人,更别说慕卿的影子了。没过多久,贾青青笑语前来。阿梳奇怪,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已经丢了地契?贾青青扭着身子,今日穿了条水红色裙子,摇摆起来甚像只煮熟的螃蟹。她乐呵呵来到阿梳面前,开口竟是说:“呵呵呵,我昨天拿的是另一块地的地契,是我看错了,真是抱歉。你有什么损失尽管同我说,我赔给你便是。” 阿梳笑了笑,还是按照规矩拿出地契:“哦?贾姑娘真是通情达理。” 看见那张昨日还在自己手里的地契,贾青青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又被笑意盖过:“那是,都快为人妻了,也该通情理一些。” 阿梳听后一顿,僵硬开口:“恭喜。” 贾青青越发得意,帕子擦擦额头脂粉上的细汗:“后天来我家喝喜酒,你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会放你进来的。呵呵呵!天气有点热,我先回去了!” 【118】新郎官? 阿梳追问:“不知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 贾青青回头笑:“美男子回心转意。” 贾青青爱美男子是出了名的,她家衣食不愁,之前揪着这块地大概就是为了出气,现在……现在有了美男子,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吧!而那个美男子……十有八九可能是慕卿! 想到慕卿这般牺牲自己的色相,阿梳恨恨想,这一世的慕卿怎的这般懦弱,该不会生对了身子,投错了魂魄吧!越想越是气,阿梳又潜了一趟贾府,看见贾大老爷笑地合不拢嘴,贾青青面颊微红,羞涩站在一旁让丫鬟量尺寸赶制红嫁衣。而院子另一道的路上正有一排丫鬟端着盖着大红布的盘子走向后院。 阿梳紧跟过去,看见丫鬟们进了一间不算起眼的屋子,出来后有将门锁上。阿梳猜测,慕卿可能就被困在那个房间。一想到慕卿,阿梳心里气得发痒,也不顾是否合适传入墙中进到屋子,念了个现身决。 男人站在桌前,正呆呆望着桌子上一片大红盘子。 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阿梳气不打一处,冲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骂:“你怎的这般没用!再没办法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抵!” 男人显然是吓了一跳,痛叫一声,缩着背转过来,面色铁青。阿梳猛然一顿,在他五官上细细打量一番,窘迫地低低头,摸摸鼻子问:“不好意思,这……不是新郎的房间?” 男人长着一对细柔的丹凤眼。再看那纤瘦的面部轮廓,完全慕卿对不上。男人也上下打量阿梳,不高兴道:“我就是新郎!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阿梳眼神一愣,将男人的脸再脑海中瞬间搜寻一遍。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他!她指着自己,问:“我来干什么?我看你笑话?我又不认识你,难道你……你认得我?你是谁?” 男人脸色一僵,背身道:“你要找的人早就不在这儿了!等我完成任务,再去跟你们汇合!你快走吧,贾肥婆马上就要来了。我还得想法子她和周旋!不要来打扰我思考!” 这个人是谁啊!好了不起的样子! 阿梳眉眼一挑,左左右右又将陌生男人打量了一遍。最终在男人的怒目下,逼出房间。又在云中频频回首了三次,念起下落不明的慕卿,才迅速离开,赶回家中。可是家里依然没有慕卿的影子,阿梳又着急起来,安排丫鬟往各大街寻找慕卿,自己也往客栈奔去。 刚到客栈门口,迎面出来两个人。阿梳面色一滞。盯着慕卿的眼眸顿然锐利。慕卿抓抓脑袋,瞧了瞧身边的徐云折,对阿梳说:“徐公子人很好的,阿梳不要生气。”见她面不改色,他绕到她耳边兴奋说,“阿梳。我今天碰到神仙了!” “啊?”一句神仙让阿梳刚才的愤怒的泄了出去。 慕卿点点头,认真说:“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一绿一篮两只鸟仙,他们说可以帮我把地契拿回来!” 两只鸟仙?难道是绿莺和蓝莺? 阿梳瞧了瞧徐云折,只见他似笑非笑,大抵是不相信慕卿所说。凡人虽敬畏仙神,却很少有人相信能亲眼看到仙神。但慕卿说的两只鸟很可能便是绿莺和蓝莺,阿梳敏感地绕开神仙这个话题,和慕卿轻轻说:“可是地契我已经拿回来了。” 慕卿纳闷:“那……那鸟仙呢?你没见着他们?” 阿梳摇摇头,忽然又顿了顿。莫非在贾府的那个男人就是蓝莺?他们以为地契还在贾青青手上,所以用了美男计?想到自己错当男子为慕卿打了人家一掌,阿梳就不由尴尬,转问慕卿:“你今天跑来客栈,怎么也不找人告诉我?” 这时候。徐云折微笑站出来,摇着扇子说:“抱歉,是我和王公子忘了时间,所以让你担心了。” 慕卿点点头,和徐云折并肩站着,很是高兴:“恩,鸟仙走后,我碰到徐公子,我早就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他了,便和他坐了会儿。我找必敛带话给你的,阿梳你不知道?” 徐云折收起扇子,面色一暗:“必敛还未回来,想必是路上耽搁了。” 淡淡瞟了徐云折一眼,阿梳不想猜测这其中是非,将地契折好放到一只小布袋里交给慕卿,道:“既然你没事,地契也回来了,我们就计划一下怎么把花林再建起来。” 慕卿还记挂两只鸟:“可是鸟仙还没回来。” 阿梳拉着他往外走:“等发现地契不在贾府了,他们是神仙,自己能安全出来,别担心。” 既然是鸟仙,随便一变就能飞出贾府。可是委屈蓝莺,该不会真的要娶贾青青吧…… 慕卿和徐云折匆匆告别,跟着阿梳回到家中。一进屋子,阿梳便问:“你今天早上偷偷出门,是不是本想去找贾青青?答应和她成亲?” 慕卿惊讶道:“怎么可能!我是去理论!你怎么会那么想!胖女人的确在昨天晚上让流霜来找我,要我跟了她,就还我们地契,我当然不会答应。地契是我的,我是男人,那我就该当起这个责任,不能让女人挡在我前面替我解决问题!况且……况且你在我面前这么强势,所以我必须抢在你之前,保护你!” 阿梳愣了一愣,忽觉心尖子像是被谁轻轻掐了一下,一时酸涩难忍。从前以往……该说是前世,他也总走在她前面,遮风挡雨。这一世他内心单纯、受人欺负,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果断,能换成挡在他前面。可惜的是,这番话只能让她怀念起从前,却不能让他也记起。 从客栈回到屋子,又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慕卿摸摸脖子,嗓子干地难受,抬手倒了杯茶灌下去,又觉得不够,又连连喝了几杯。后面阿梳没有说什么,离开屋子她又匆匆赶往贾府,看看里面的情况。 不过隔了不到两个时辰,贾府的情况大有所变。 贾青青在院子里来回暴走,路边七七八八倒着花瓶,满地都是红艳艳的帖子。阿梳猜测,美男跑了! “煮熟的鸭子居然这么飞了!这是什么男人!早上自己送上门,才半天功夫又丢下老娘跑了!老娘非把他揪出来不可,非把他大卸八块!”贾青青气怒大吼,一脚提到石凳上。奈何石凳子比她结实,“哎哟”一声抱着脚,鼻子眼睛皱成了包子纹。 当夜,慕卿计划重新种地花林的事,打算明天早上去地里收拾被拔起的花苗,看看还能不能养活。后半夜,他辗转反侧闭眼不眠,早上起来身子烫得不行。丫鬟煮了姜汤喝下,脑袋昏昏沉沉,眼前迷迷糊糊,只得推了今日的计划,倒头躺回榻上。 外面,阿梳拿着小米喂一直绿色的锦雀,一边摇头叹息:“绿莺,你可真够狠心的,险些让蓝莺娶了贾青青。” 绿莺吃完桌上的小米,小眼睛盯着阿梳手上的,在石桌上来回跳了两圈,唧唧道:“哼,他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我才不信!前天,我看到他和另外一只鸟聊得欢腾,我来了之后他们一句话都不说了,你说我能不疑心吗?这次就是对他的惩罚!现在他又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或许他丢下我丢下贾青青又去找那只母鸟了!”翅膀一扑,跳到阿梳手上,啄了颗小米,询问说,“我们飞过这里的时候看到慕哥哥,可是……他怎么好像变了个样子。” 阿梳说:“他现在是凡人,因为经历了不同的事情,性格也有些不同了。” 绿莺抬着头,一边打量阿梳的表情,迟疑说:“听说仙神转世后要在凡尘经历九九八十一个人生,方有机会归位。那慕哥哥岂不是要经历百十一个次投胎,岂不是你也要找他八十一次!” 握着小米的手心一紧,阿梳面色沉了几分,唇角随即弯了弯,坚决道:“不管找八十一次还是几百几千次,我一定会找下去也一定会找到他。” 绿莺小巧的身子一旋,飞到旁边的假山上:“好,我支持你!对于爱情就得永不放弃,我对蓝莺也是如此,绝不会让别的母鸟有机可趁!要爱得是我来爱,要罚也要由我罚!” 天空划过一道影子,绿莺抬起小脑袋,目光凝了凝:“他可算知道来寻我了!我现在要藏起来,才不能让他轻易找到!”说罢,翅膀一伸,朝另一个方向飞走。 阿梳暗暗叹了口气,来到慕卿门前。丫鬟说慕卿喝下姜汤后睡了,可是见他面颊红如火烧,恐怕是姜汤抑不住的。阿梳轻轻推开门,榻上的人毫无声息,似乎已经沉睡。阿梳摸住他的额头,果然烫地发狠,再仔细一摸,细眼瞧去,额头上长得几颗红痘。 似乎对红痘很是敏感,慕卿伸手在红痘上抓了几下,又抓几下,后来干脆狠狠抓起来。阿梳见不对劲,赶紧拦下他的手,自己给他轻轻抓。似乎对这种力道不满意,慕卿摇头避开阿梳的手,一只手改双手,疯狂在额头上抓起来。手指抚开鬓边的发,阿梳这才发现眉尾耳后也长得不少红痘! 【119】病变 这是什么病?阿梳从未见过。 等苍术到的这段时间,慕卿在脑袋上抓破好几个红痘,脓液混着少量血液沾地满额都是,触目惊心。阿梳心疼地用毛巾轻轻擦拭,慕卿长舒一口气,这毛巾的摩擦感正好缓解红痘的痛痒。 苍术查看慕卿头上的红痘,眼神渐渐幽深,低声说:“这种病,发病迅速,要治的草药……这个镇子上恐怕没有,得到大城中去。” 阿梳急问:“你的呢?你也没有吗?” “阿梳……我的不可以。”苍术摇摇头,凝重皱起眉来:“他现在到底是凡人,外用仙药擦拭无妨,可是内用仙药……他并未沾过修炼之术,恐怕身子承受不起,最终会暴毙。” 阿梳一阵惊愕,目瞪口呆问:“那还有什么办法?我不想他有事,不想!” 苍术怅然注视着她,常带欢喜的眼眸蒹上一层晦暗:“阿梳,凡人生老病死如同月的阴晴圆缺,天灾人祸,更是生死难料。就算你这次治好了他,将来他老了,还是会死。如果他命中注定是死于伤病,那么便只能等他下一个轮回。我这么说,是想提醒你,必须记得他会老,他会死。你一定要救他,只能用凡间的医术,找天下最好的大夫。我听说皇宫里的御医是天下最好的大夫!” 皇宫……御医…… 苍术皱起眉头,担忧望着她:“只要你找到御医,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可是皇城不是人人能进,必须是身份高贵或者皇族之人才能进入。阿梳。虽然你不是凡人,但你现在只有用凡人的办法解决。你在凡间的事情,千里眼和顺风耳都知道,前面几次他们都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但是次数多了,他们也不得不向天帝禀报。所以他们让我带话给你,希望你不要再使用仙术,否则你会被抓回天界接受处罚。” 不使用仙术,那就是连闯皇城抓御医的机会都没有了!皇宫……御医……如果要顺利找到御医,看来……只能找徐云折了。 可是……自己平日对徐云折各般脸色。他还会帮她吗? 可是慕卿危在旦夕,阿梳咬咬牙,还是决定去找徐云折! 客栈茶间包房。 听闻慕卿病中,徐云折满脸可惜,却没有再多问,眼神时时刻刻盯着阿梳脸上的表情,等待她此番前来的目的……和请求。 面对他,阿梳张张口,下一句话却卡在嗓子眼。犹豫一阵,她闭住眼。酝酿片刻咬牙道:“他之前和你十分合得来,希望……你能帮帮他。” “求我的话就这么难说出口?”徐云折弯弯唇,向她伸手:“我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你要同我一起吗?” 睁开眼,阿梳呆呆望着这只手,摇摇头。决绝地眼神对上他的:“我会同慕卿一起。希望你让请御医看看他的病,治好他。” 徐云折收回空荡荡的手掌,仰在椅子上,垂眼望着她,冷冷笑:“他虽是我朋友,但也是我情敌,你说我该不该帮?你之前正眼都懒得瞧我一眼,现在有求于我,总算是对了我一眼。” 阿梳定定望着他,只是说:“慕卿心地善良。为人单纯。你帮了他,他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我也是!” 徐云折笑道:“他对我感激,所以不会怪我抢了他女人吧?” 阿梳气怒,罢了大叫道:“徐云折。你不帮便算。男子汉大丈夫,竟又你这般乘人之危!我自己上京城,找御医!你我再见,权当不认得!” 徐云折将扇子丢在桌子上,拉开大门,靠在门框上,冷眼瞧着她:“求人便是这种态度?你对我各种冷艳高贵,难道就不能顺从一次?我不欠你的,我不帮你,又有何不可!你不甘心低下,就没有路走。从这里到京城,日夜兼程最快也需要五天。就算那时候他还活着,你再花时间找御医还是个未知数。你等得了,慕卿可等不了。我要让慕卿的死来告诉你,有时候,人就该低头!” 想到慕卿的病,阿梳心头一慌,脸色白了白,依旧不屈不饶:“他不会死!”丢下这句话,毅然离开包房。徐云折长叹一口气,眉头紧锁,从窗口看着她头也不回奔跑在大街上,直至消失。 阿梳决定自己带慕卿上京城,寻找最好的人间大夫! 团团放学的时候,阿梳亲自来接,却牵着他在玉锦一站。紧紧依依不舍,但还是好生交代团团:“娘这次要带爹爹去很远的地方看病,此去路途遥远,娘亲要照顾你生病的爹爹,所以这几日你都跟玉锦姑姑回去可好?待你爹爹病好了,娘再接你下来。” 闻此,团团奔到她怀里,小手臂紧紧扣着脖子不想分开:“我不要离开娘亲,不要离开爹爹!” 阿梳轻声抚慰,在他头顶落下一吻:“团团乖,爹爹必须尽快找到御医,否则……否则……”后面的话不忍说下去,可是团团却听懂了,紧紧抓着阿梳,口中却已伤心承诺:“呜呜,团团乖乖等娘亲来接我,娘亲万不能忘了团团。” 阿梳欣慰点点头,紧了紧怀抱,然后将他交给玉锦。玉锦轻声嘱咐:“此去当心!” 阿梳在马车里按上宽榻,慕卿抬上躺好,带上干粮银子,赶车出发。 也许这是天帝老儿请司命给他们出的考验,也许……这就是苍术所说的阴晴圆缺,生死难料。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或者这次大难之后,所有的好运都将到来,慕卿这一世的多灾多难也将结束。 日头渐渐西落,阿梳驶出柳罗镇和桃红镇交界的荒山,赶到天黑之前到达桃红镇。又赶了三里路,车厢里传来细微的呼喊,阿梳拉住缰绳,停下马车钻进去。 “水……水……” 慕卿不安地换着脑袋,浑身发烫,干裂的嘴唇喃喃要水。阿梳忙找出水壶,却发现轻了不少。将水壶摇了摇,一天下来慕卿不知喝了多少次水,眼下却只剩了一点。阿梳擦去他满额大汗,将水壶递到唇边。慕卿寻着水壶口将嘴一张,急切喝起来。阿梳不敢倒太多,怕这一口喝完撑不到这一站。可是此时的慕卿口干舌燥,心里也想要喝水,两大口下去便将水壶一饮而空。 “水……水……” 慕卿呷呷嘴,依旧喃着水。 阿梳跳下马车,这条路的边上有一条河流。河流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可是河水湍急,离岸有两米之高,如果攀着岸沿取水,若不小心容易失足。阿梳轻捻手指,准备念个法咒支起水柱灌入壶中,突然想到玉锦说的话,黯然垂下手臂。 不如快些赶到桃红镇再找水吧!阿梳回到马车,提着马鞭正欲挥下,听到车厢内的慕卿还在喃声呼唤。阿梳咬咬牙,拿着水壶再次走到岸边,提起裙子打了个结,伸脚踩到一块从岸边凸起的石头上,又下了两步,弯腰取水。水壶轻轻接触水面,却灌得不多。阿梳攀紧石头,努力将手臂往下压,水流的冲力差点将水壶冲走。阿梳的心一悬,指甲卡在水壶皮上,硬是将水给灌满了。 水满心喜,阿梳将水壶小心挂在脖子上,已平稳的动作爬上河岸,却见路上站着辆马车。马车的窗帘被撩开,一双眼正紧紧盯向这边。 是徐云折。 阿梳瞥了他一眼,小心取下水壶拿盖子塞进,整理衣服。 “好!。”那厢,他勾着唇,高声道了句。 阿梳没有作答,提着水壶直径走向自己的马车。经过他的时,他笑道:“真装作不认识?昨天是你自己那么说的,我可没答应。你这一路可还顺畅?听说后面那座荒山有山贼出没。” 经他一提,想起这一路没有由来的顺利,颇有蹊跷。 “这一路都是你在暗中?”她不禁开口。 “城外一处荒山贼人颇多,我刚巧要路过,为民除害。”徐云折笑了笑,放下车帘。必敛一挥马鞭,他的马车立即向桃红镇驶去。 刚好日落,驶入桃红镇。慕卿的身子比先前更烫,阿梳无法,首先找到医馆想碰碰运气。 医馆里坐着一个老大夫,站着一个小药童。老大夫看见一个女子摇摇晃晃扶着男人进来,赶忙让药童摆了简榻。阿梳将慕卿躺在简榻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夫,这是我相公。你帮我看看他的病,你有没有法子治他?” 老大夫一眼便瞧见慕卿头上的大片红痘,一摸体温,又烧地很。诊了脉之后,摇着头无奈说:“夫人,你相公得的是天蛇疮。传说是神蛇从云中游过,落下的体.液掉在人身上,就会引发毒疮,也就是天蛇疮,多数长于腰部。疮体如蛇形缠绕身体,若蛇头和蛇尾相连一周,人就被缠死了。如果病情较轻的倒还有办法,不过因为这种病不太常见,所以我们小镇也没有这样的草药。而且你家相公不仅已经蛇头蛇尾相连,而且还长在头部……支撑不了多久了!” ps: 本文不长,是篇闲暇之余的轻松恶搞小文。临近年末,事情也多起来了,有时候赶不及,所以下个月改为一更,还请见谅。找爹爹找相公这一段过去后,进度也就快了。 【120】因、果 听老大夫这般说,阿梳大惊失色,身形轻轻颤了下,声音发抖:“大夫,你先稳住他的病情,我……我带他去找御医!” 老大夫连摇头,劝说她:“夫人,从这到京城,快马加鞭少说还要四个日程!你相公现在的病情……不成了,就算御医来了,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夫人,你还是准备后事吧!” 阿梳喉头一紧,含着苦涩声音沙哑:“不可能!他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大夫依旧摇摇头,喃喃说:“并非我不帮,这是没法了,没法了……此病来势汹汹,看来是天意,天意!” 天意!天意残酷,要收回的时候一刻都不停留! 阿梳深吸一口气,将慕卿重新扶回车中,来到一家客栈。掌柜的瞧见马车里躺着奄奄一息的男人,立马对阿梳摇头道:“夫人,你来晚了。小店都住满了,你再寻别家吧!” 阿梳叹了口气,驾车离开,寻到另一家时,伙计最开始还说有房,但看到车厢内的人立即又变了脸,抱歉赔罪:“不好意思,小的忽然想起来,剩下的那件房被一个客人定走了。夫人还是另外找客栈吧,不要为难小的。” 两次碰壁,阿梳算是明白过来,两家客栈并非真的没房,而是看到慕卿支撑不住的样子,怕沾了晦气。无奈之下,阿梳只要驾着马车停在一处晚风较小的角落,钻进车厢轻轻摇了摇慕卿:“慕卿。要不要喝水?饿了吗?” 慕卿只觉得浑身发热,头皮又疼又痒,那种痛痒好像被扎着千万根银针,缓缓刺入脑门中。听到阿梳的叫唤。他用力睁开眼睛,见到阿梳惊喜若狂地看着他。“阿梳……”他虚弱唤了一声,喉咙里满是腥恶味。 老大夫说慕卿没救的时候,阿梳好害怕这一次唤不醒他。她使劲点头握住他的双手:“慕卿,我带你去找御医,你一定要撑住。知道吗?” 慕卿微微笑了笑,合上沉重的眼皮,长长呼了口气:“我只想……只想睡,安安静静的。” 阿梳浑身颤抖,声音也跟着剧烈打颤:“慕卿……不要睡好不好?听我说话,听我说以前的故事……不要睡好不好……好不好?” 紧握的手掌轻轻动了动,随即失力滑落。阿梳心头猛然一震,指腹探向鼻息,却毫无摸索到什么。阿梳指觉得脑中一阵轰然作响,大脑瞬间成了一片空白。她把脸埋进还温热的胸膛。剧烈抽泣。曾经她能在这里听到心动的跳声,像一首悦耳的曲子,让人安心温暖。可是今夜好静,静到连心跳都听不见了,静到她慌了。 车帘忽然被风卷起,迅速又落下。阿梳直起身子。盯着时起时浮的车帘外,一黑一白快速闪过街角。目光一顿,随即跃出车外,对马车施了一道隐决,唤云飞向冥界。 慕卿这一世死的也太草率了!阿梳赶到冥界,急速向奈何桥奔去,希望能赶在慕卿过桥之前见到他。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不想在下一世又失去他的下落。天意残忍,更会捉弄人,曾经信誓旦旦说每一世都可以追随。可是她真怕,怕下一世遇不到了,怕每一次还没有爱够就突然离开! 转个弯,迎面撞上一个人,阿梳急急忙忙推开前面的人。手腕却那人抓住,紧接着幽幽传来一声:“找我?” 阿梳猛抬头,眼睛一红,一把抱住他:“慕卿!我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去,我们别投胎了!这一世还没有过够,我们还没成亲,团团盼着你回去,你不要走,不要死!你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大手轻轻抚摸因狂奔而散乱的秀发,慕卿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生老病死,阴晴圆缺。看到你快快乐乐活着,看到团团淘气可爱,我心满意足,愿意继续轮回。” 阿梳呆呆抬起脸,竟不太习惯这样的他:“你……你……” 慕卿抿唇微笑,轻轻抚着被泪沾湿的脸:“人死之后,所有的病痛和残缺都将圆满。阿梳,这时候的我,记得这一世,也记得上一世,是真正的我。” 是他……的确是他,他走之前,头发是白的,而在凡间的慕卿,头发是黑的。这是他,真正的他!阿梳眼睛更酸了,这样的他,从魔界回来后就为见过。她依在他怀里,轻轻抽泣:“你这一世……真的好脆弱……就这么死了。” 慕卿安慰:“八十一世,会越来越好。”孟婆在桥边招招手,他推开她,手掌擦干她脸上的斑斑泪水,“时候不早了,我下一世的娘肚子还疼着,我得赶快过去。” 阿梳心口一慌,死死将他抱住:“不准去!慕卿,你可不可以回阳,或者……或者想别的办法归位。我很害怕,如果每一世都要亲眼看着你死,我受不了!还有……还有团团,他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他的爹,他才接受你的第一世,现在就要试着接受你的第二世,还有第三世,一直到八十一世。而我……也要看着你八十一次死去,我受不了,只这一次我就受不了!” 他扶着她的肩,和她对视。黝黑的双眸深邃无比,似乎带着微笑,却又充满了悲伤。他想了想,最终说:“那你便别来找我,带着团团好好呆在天上,等我第八十一次后,再来找你。你看,日子过的很快,我也死的很快。你在天上,过了不多久,我就回来了。” 阿梳惊道:“不行!凡人生老病死,也有娶妻纳妾,如果我不去,你岂不是要取别的女人!” 慕卿失笑:“你可以去月老那把把关,让我孤独终老。” “这……”阿梳为难,她不愿意他娶别的女子,却也舍不得他孤独终老。 “慕上仙,快喝汤过桥吧,你娘很疼!”那厢,孟婆急促催。 慕卿拍拍她的头,白色衣袖一甩,走向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后,白衣银发的背影渐渐融入桥上的风景,白光一闪,进入凡尘。 阿梳瘫坐在地上,忽然想起慕卿上一世的身体还在凡间,立马又火速赶回,将慕卿带回柳罗镇好好安葬,并将四合院赠予街头卖身葬父的一个女子。 贾青青再失美男后全心帮助贾大老爷购地经商,已经去了外乡。而阿梳悄悄赶到皇城找到徐云折时,他正在和皇帝商议边疆之战,忽然又太监门外禀报,昭合公主求见。 见到昭合那一刻,阿梳和徐云折都呆了。 昭合公主高贵美丽,但眉眼神色十分熟悉。阿梳变了面镜子将自己照了照,又瞧了瞧目不转睛盯着昭合的徐云折,心念自己竟是这般大众脸,实在惭愧! 昭合触及到徐云折的目光,一时之下竟将求见所事给忘了,红着脸又匆匆退出大殿,逃向后宫。 阿梳返回天界,直径向姻缘殿去。 姻缘正殿放着两个相对的大转盘,左边的转盘写的是男子的名字,右边的转盘写的是女子的名字,转盘之前连着错综复杂的红线,有的上面打着结,有的中间多连了两三根。每过一段时间,盘子上的名字和红线都会变化,连接了天下所有人的姻缘。阿梳想看看她和慕卿的姻缘上有没有被月老绑什么结子,但等了好久还是没轮到自己的名字。心想自己已和慕卿有了团团,月老应该不会这么缺德,最多便是多历几次劫难吧! 在姻缘殿转了两圈,阿梳无奈地大叫一声:“月老!” 一袭红衣的月老匆匆从后门赶回来,手里还抓着一把情豆,原来是去后院种情豆了。看见阿梳,月老将豆子一丢,吹胡子气喝道:“我正要找你算账!” 阿梳讪笑:“我也有点事求你帮忙。” 月老不理他,顾自从角落拉出一条红线,痛心疾首道:“若不是你下去捣乱,我给慕卿勾的这根姻缘线又怎么会断,这里的每一根红线都是红蚕吐出来,每一只红蚕一生只吐十根线,你真是浪费!” 阿梳接过红线,瞧着那断头,不滋味问:“上一世你要给慕卿牵的是谁?” 月老说:“贾府贾青青。贾府财大势大,不亏待他的。” 阿梳瞪大眼睛,甩手将红线缠在月老头上大叫道:“贾青青!月老,你可别以为我没见过,贾青青肥头大耳、专吃美男,慕卿娶了她光看着都折磨一生!” “你可别这么说!”月老哼哼唧唧将头上的线拿下来,瞪她道,“贾青青最开始虽然不堪,但在遇到慕卿之后两人的运势都将扭转。贾青青不仅减肥护肤还提高自身修养,最终成为秀外慧中的大小姐,跟慕卿恩恩爱爱相守到老。若不是你下去搅局,乱了后面的套子,天帝不得不让冥界早点把慕卿的魂魄勾回来安排下一世。若不是你,慕卿这一世的结局压根就不是这么短促兼悲惨!慕卿这一世的红线和好运,都是给你生生扭断的!” 【121】你师父师母知道吗! 原来自己下凡找到慕卿,竟让他的生活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他原本注定是要娶贾青青的,贾青青也会因为他完全改变自己,可是因为她的出现,两个人的命运发生了扭转,以至于慕卿短命,仓促而死。 月老见她神色黯淡,也不忍再骂,安慰说:“我告诉你吧,天帝并未有意刁难慕卿。其他神仙需要转八十世,而他就只转两世!他生性骄傲,因为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上一世,天帝便夺去他的智慧。他多情私爱,无怀天地大爱。下一世,天帝便让他只有博爱毫无私爱。相信经过这两世,慕卿回来后也会改变许多吧。” 阿梳瞥向那厢的姻缘盘:“那……那他下一世的红线?” 月老赶紧护着自己的姻缘盘不让阿梳靠近:“无私爱,无私欲,所以无红线!” 原来慕卿下一世真的成孤家寡人了,阿梳又是心疼又是兴奋,小心问:“既然没有红线,那我……可以下去吗?” 月老连叹两口气,无奈道:“你先到司命那报个名,说服他将你写进慕卿下一世中,免得又乱了套!”接着又喃喃自语,“还好大阿折的结局被司命给扭回来了,他最后还是当了驸马。”之后又瞪了瞪阿梳,“你这次下去,可要谨慎行事,别为难我们这么老的!” 阿梳一边咳一边说:“我一定小心谨慎,还望月老手下留情,这次之后让我跟慕卿能够团圆。” 月老哼哼:“看你表现!” 阿梳恭恭敬敬拜别月老,跑到司命那儿好说歹说。才终于在慕卿的下一世要了一个身份,至于是什么,司命还没想好。阿梳又前往玉锦殿。因为要看管两个孩子,苍术的殿子里都是药材。生怕菀菀和团团把药材搞混了,所以玉锦又搬回了自己的殿子。团团和菀菀正在院子的地上画画,听见阿梳的声音,团团立马飞奔出来,一把抱住阿梳的腿,红扑扑的笑脸蹭啊蹭:“娘亲。你是来接我的吗?” 阿梳笑容有点僵,挣扎一下后还是决定坦白:“团团,娘亲这次还得离开一段时间,你就在天界呆着。” 团团疑惑:“那爹爹呢?” 阿梳:“你爹爹他……他转世了。” 团团:“所以你要去找他吗?” 阿梳点点头,担心望着他。如果知道她因为慕卿又得离开,不知道团团会作何感想。 团团眨着大眼睛,突然温暖笑开,似大人般小手拍在阿梳肩上:“好,我支持你!你要快点带我爹爹回来哦!” 阿梳心中一片温暖,紧紧拥了团团。 慕卿才刚刚转世。这时候还应该只是孩童,虽然等不及想找到他,但阿梳还是怕认错慕卿小时候的样子,于是前往苍然天境,先将天境整理一番。苍然天境被三昧真火所焚,至今灰黑一片。阿梳踌躇一会儿。前往雨神殿找宵景誊。 “我想请你到苍然天境下一场大雨,洗去先前留下的火灰。”阿梳说。 雨神正在帮阮阮浇花,温柔的细雨绵绵洒下,似水雾喷洒在枝叶上。阿梳的要求,雨神一口答应,脸上抑制不住兴奋:“我很久没有痛痛快快下一场雨了!” 阿梳环顾四周,问:“咦,阮阮呢?” 雨神无奈说:“她最近犯困,一天之中有二十个时辰在睡觉。” 阿梳恍恍然,带着雨神来到苍然天境。劈天盖地下了场大雨。大雨过后,苍然天境一洗无尘,原本坐着苍然殿的地方只留下几块屋石残渣。阿梳将残石挪到别处,花了七天功夫开垦出一块土地,在上面撒了晗灵花种子。自主吸收天地灵气,生长开花。希望等她和慕卿回来的时候,这里能开满代表坚持和想念的五彩晗灵花。 最后,阿梳前往兜率宫,感谢太上老君在天帝面前替慕卿求情。慕卿能从八十一世缩减到只有两世,除了德高望重的太上老君能说动天帝,还会有谁。然后太上老君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你不必谢我。当初慕卿希望司命将他每一世写成最平凡不过的人,他说他不想再回来当军师了。后来,我每日看到你伤心难过,同时自己也痛惜慕卿当时的决定,才自作主张请天帝只转慕卿两世。慕卿现在还不知道,等他回来了,还不知要怎么怪我。” 阿梳从太上老君这番话里惊愣回来,笑笑说:“也许他经历过两世,态度就有所转变了。我自私希望他能永远陪着我,所以我要谢谢你!” 太上老君神色黯淡,没再说什么。阿梳离开兜率宫,往玉锦殿偷偷瞄了眼,没发现团团的影子,想是去了学堂,还是不打扰他了,便转了方向去问司命慕卿现在何处。 司命翻开慕卿这一世的命薄,念到:“茅山,穆青。现在……在青丘附近。” 那不是夭华的地盘吗?阿梳问:“他去青丘做什么?” “他这世是茅山道士,自然是去收妖的。” “可青丘的不都是仙狐吗?” “他凡人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阿梳背过身小声嘟喃:“不是你写的嘛,还好意思说人家。” 司命耳尖,提着笔威胁:“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阿梳回头讪笑,一路往外面走:“我下去找他了,司命手下留情啊!” 司命咬笔哼哼:想得美! 阿梳驾云来到青丘附近,在云头张望许久,终于发现一个酷像慕卿的白衣男子。男子穿一身褐边白衣道服,发髻用简单褐布系着,后背一把雕花铁剑,神色紧张地穿梭在树林中。 阿梳悄悄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准备来个特殊的相遇。在上面蹲了不多时,果见来人到了,又细细打量一番,是慕卿没错!这一世和原本的气质差不了多少,可能是因为修道,所以身上隐隐带着几股仙味,但脸上却十分硬朗,少了亲和。 等他走近,阿梳大叫一声从树上跳下来。来人将头一抬,树上竟落下个姑娘,惊讶之余慌忙伸手接了。阿梳被他抱了满怀,心中欢喜不已,没等他问便欢叫道:“我在树上抓鸟,不小心落下来,还好道长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是之前就想好的台词,现在背起来十分熟络。穆青惊讶望着她,马上弯身将她放下来。见这个女子还紧紧锢着自己的脖子,师父平日教诲熟记于耳、牢记于心,惊慌之下立即将她大力推开。 阿梳没想到他会使这么大力气,一不防备摔在地上。 惊愣过后,穆青脸上带着一丝不解:“这位姑娘……” 眼珠一转,阿梳抱住自己的脚,紧皱眉头,痛声哀嚎:“我的脚好痛,好像走不了了!” 穆青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我这里有跌打的膏药,不如……” “哎呀,真的好痛!我看是伤到骨头了,跌打药不管用的!”阿梳咬着牙,挤出几滴虚汗。 穆青无奈:“那我带姑娘去附近的医馆看看?” 阿梳直点头,伸出双手。可穆青却把身一转,往林子边跑,很快消失在树影中。阿梳目瞪口呆,心道慕卿这一世怎的这般没心没肺!正想着,只见远处又出现一个白影,推着一辆木板车快步跑来。 穆青推着木板车停在阿梳身边,示意她自己爬上来:“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是修道之人,碰不得姑娘一分一毫,还请姑娘见谅!” 阿梳深吸一口气,平息肚中怒火,装出委屈抱着脚坚持:“人家都受伤了,要怎么爬嘛!” 穆青:“用膝盖。” 好,算你狠!阿梳抿了抿笑,趴在地上。穆青将板车抵在地上,使她能顺利爬上。板车的斜度不多,但阿梳的裙子是丝的,搁在木板上有些滑。她无奈望向穆青,只见他眼中依旧淡然,纹丝不动,只好咬咬牙,一手攀住板车边沿。穆青就势将板车一抬,惯力将阿梳的下本身甩了上来,阿梳挣扎两下,狼狈趴在木板上。 还没喘过气,板车就开始移动,踩到不平的路上一抖一抖。阿梳扭直身子坐好,转头问后面的人:“你在外面私自拿了别人家的板车,你师父师母知道吗!” 穆青点点头,眼望前方:“板车是废弃在破屋里的,没人要了。还有,我只有师父,没有师母。” 阿梳没法争持下去,这一世的慕卿真是死板,一点都不动人! 离开青丘境,穆青不时回头,面色沉重。阿梳懒洋洋靠在车栏上,突然听到上头问了一句:“最近青丘有妖物伤人,村民早已不敢靠近,姑娘还是不要在附近逗留,早些回家。对了,姑娘家住何处,若伤的厉害,我好带你回去。” 阿梳嘴巴一撇,回头望着他:“有话便直说,别拐弯抹角。是不是你怀疑我就是妖物?可是你看的我样子,像妖物吗?不如你带我回茅山,让你师父鉴定鉴定?” 穆青眼色更重了,问:“你怎知我是茅山弟子?” 阿梳神色一顿,很快缓和:“你们茅山的道士服不就都是褐边白衣?我以前见过的。” 【122】冷酷的穆青 穆青沉默,看不出任何神色。 阿梳想了想,接着说:“我老家在柳罗镇,不过家里人都各自散了。我此次出来,便是听闻有茅山的道长在这儿附近,所以想让道长带我上茅山。哪里知道,这个道长不通人情,一点儿都不好说话!” 穆青脸色黑了黑,直眼望着前方,加快脚步。下山的路颠簸,推车的人又毫不体恤,震得阿梳腰骨发酸。总算道了村道,往见前方的城门,阿梳发愁,若是被慕卿发现她是假受伤可怎么办?眼下又不得使用法术,就算千里眼顺风耳再放她一马,也不晓得以现在穆青的功力会不会察觉什么。 为不冒险,阿梳咬咬牙,想别的办法。 到了医馆,穆青首是进了门内请出大夫。老大夫见阿梳坐在板车上,立马让药童将她扶进来做在简榻上。阿梳佯装疼痛,一瘸一拐。听穆青说是脚摔伤,于是老大夫便脱下阿梳鞋袜,轻手推捏脚腕。期间,阿梳向老大夫暗暗挤眼色,想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奈何老大夫丝毫没注意她的神色,捏完脚之后拿出一小瓶药膏,笑眯眯说:“姑娘是擦伤,抹点药就好了。” 阿梳讪讪抬眼望了身旁的人一眼,只见穆青脸色铁黑,付了诊费转身就走。阿梳匆忙套上鞋袜跳下简榻,追上抱歉:“我……我不要故意要骗你的。” 穆青冷冷扫了一眼,薄唇微动:“走开!” 阿梳眉眼一弯,赔笑道:“我看你打扮是修道之人。我也想修道,所以才骗了你。” 穆青直直盯着前往,加快脚步:“修道之人不收谎话连篇的女人!” 阿梳紧随而上,一路嘟嚷:“你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我是诚心诚意,才被迫撒了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穆青沉面不语,快步前行,出了镇子又到了青丘脚下。穆青见她还跟着,无可奈何好生劝言:“这附近有狐妖出没,你最好回去。否则别指望我救你!” 这地方属于青丘,在青丘的狐狸都是修仙道的狐狸,比如夭华和辛药。可是凡人都不知青丘乃狐狸仙地,都以为这里的狐狸都是修妖的。既然如此,那便更有必要跟着了,以防穆青伤着修仙的狐狸,或是狐狸伤了他。 阿梳摇摇头。 见她执意,穆青冷扫了一眼不再制止,顾自快速走向林中。阿梳跟在后面气喘吁吁,这一世慕卿的体力也太好了。才这么会儿功夫,两个人就拉开三百米远。阿梳紧紧盯着前方远远的背影,生怕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又跑了一个小坡,阿梳跑不过了,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打算过些时候上云去找。哪知刚喘了两口气。前方传来一声动物的尖叫。阿梳一怔,该不是穆青已经追到狐狸了吧!脚下生风,阿梳寻声飞去,看到影子的时候改为步行。只见一只雪白的狐狸嘴角淌血,凶恶露着尖牙,对面穆青持剑,怒目凝神。突然地,小狐狸一跃而上,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利爪处划开六道红光。 狐狸的暴利狂爪!若是被挠上一挠。皮开肉绽啊! 只见穆青长剑一挥,劈出一道银光,强大的力量将六道红光一与击碎,白狐狸也受剑气一击,哀嚎拍飞。 穆青再打下去。这只狐狸必死无疑!阿梳看得出,这只狐狸修的是仙道,使用的法术并非邪门!穆青持着利剑,一步步迈向白狐狸,阿梳飞奔拦过狐狸抱在怀中,阻止道:“这只狐狸这么可爱,你不要伤他!” 穆青仍指着长剑,冷声道:“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只狐狸会使用法术,修炼成精之后不知会伤害多少人,留不得!” 阿梳问:“你怎知他使的是妖术不是仙术呢?如果会使法术的都是妖,那你也岂不是妖?” 被她一问,穆青自嘲一笑,眸底似有暗潮起伏不定:“说来惭愧,我未修炼到家,闻不出他是妖还是仙,随身携带的指妖盘也被市井流氓偷走。但我听说,这地方前日就有一只狐狸伤了一个人!” 阿梳想了想,低头望小狐狸。小狐狸眉间有一道小小的雷记,这是历过雷劫的标致,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也证明这的确是只修仙狐。小狐狸也闻出阿梳身上的仙气,赶紧用仙音传声说出来龙去脉。阿梳了然,对穆青说:“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还听说,那个人是个猎人,是来抓狐狸的!如果有人主动攻击你,你为了防备而不小心伤了他,大家就认定都是你的错要杀了你,你说冤不冤?” 穆青秀眉一拧,毫不迟疑道:“不冤!伤了就是伤了,就要付出代价!就要尽责任!” “好!”阿梳放下小狐狸,挺胸叉腰,“你当时把我推开,摔伤了我,你是不是应该负责?” “你!” “说啊,该不该对我负责?” “你的伤没有大碍,你可以拿走我药膏……” “谁要你的药膏,我要你!”意识到还不太合适,阿梳话锋一转,“我是说,我要你带我回茅山!” 穆青眸色一暗,坚决拒绝:“不可能!我不会带一个来历不明,满口谎言,胡搅蛮缠的人回师门!”目光一闪,大叫道,“狐狸呢?” 远处的草丛蹿出一丝动静,小白团飞快向林子深处跑去。穆青举剑欲追,阿梳大臂一伸拦在前面:“不准追!狐狸明明是自卫,为什么要抓他!你不是不杀生吗?为什么还要对付一只小狐狸?我看这山上都是好狐狸,你是看走眼了!” 穆青提着剑,又不能对她下手,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姑娘,要不你自己上茅山吧?别跟着我。” 阿梳轻轻握上他的剑:“我认得路还缠着你干什么。” 穆青彻底青了脸,那剑的手也不敢乱动:“你一路走,一路问,就能到了。” 阿梳握剑摇了摇:“你……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穆青板着脸终于亲手拿开长剑的手,淡淡朝她手中望了一眼,看到没什么伤痕松了口气,肃起脸色铮铮道:“怜香惜玉?我乃修道之人,对不住姑娘!” 话落又要赶入林中,如果穆青扰乱青丘宁静,夭华身为青丘之王一定会出面阻止。到时候夭华认得她和穆青,可穆青却不认识夭华,不知这样的尴尬局面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烂摊子。 情急之下,阿梳只想拽住穆青,不想伸手又握上脱鞘的长剑,穆青力道一带,手里立即传来一股猛烈刺痛! “啊!”阿梳痛叫,手掌处流下鲜红粘在银白的剑壁上。松开手,白嫩的手心被划开一条半指头长的血红刀口。 穆青一惊,赶紧收回剑,拉过她的手拿帕子轻轻压在她手心:“对不起。” 刀口不深不浅,此时被穆青轻轻按着顿觉疼痛难忍,嘶嘶咬着牙,满眶泪光,忍着哭腔怪:“小狐狸是正当防卫,你又非要和一只狐狸过不去!” 擦干净手心上的血,拿出常挂嘴边的茅山药膏,细细擦拭在伤口周围,最后撕下衣角包上。穆青紧盯被包扎的手掌,抿了抿嘴唇,不甘不愿答应:“罢了罢了!不追便是!” 阿梳稍稍将眼皮抬了抬,穆青这神色分明带着痛苦和疼惜,莫非是前世旧情难忘,所以今生见她受伤还有所感觉?心里正为此喜滋滋的,就听穆青转而道:“真可惜!下次你不在了,再追!” 阿梳说:“这可是你逼我跟着你的!” 穆青抬眼望向她,若有所思。阿梳哼了一声,别过脸,捂着自己的受伤的手。 离开青丘后,穆青一路向南。阿梳记得茅山应该在东面,穆青这次除了青丘还要去哪儿?再者,远远望去,南面未见村庄,眼看天色渐暗,难道要露宿野外? 一路上,穆青沉默不语,阿梳也难于开口。想了一阵子,阿梳“哎哟”一声,将手伸过去:“我的伤口又疼了,给我涂些药吧。” 穆青摇摇头:“这个药一天一次,只能明天再涂。” 阿梳顺口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穆青望向西边的晚霞,静静说:“找师妹。” 师妹!月老你妹啊!不是说慕卿这一世没有红线的吗?他跋山涉水找什么师妹啊! 阿梳狠狠咬着布扎上的结,听到奇怪的咀嚼声,穆青转过头惊愣望着她:“伤口真有那么不舒服?要不要换条布扎?” 阿梳瞪着他,将手掌上的布条扯下丢在一旁。血渍黏在布条上,撕扯中又拉开伤口,流出红红的鲜红。阿梳抽出帕子,单手胡乱一捆,用牙齿咬了个结。穆青看她莫名其妙发脾气,二丈摸不着头脑,淡淡瞥了眼地上沾血的布条,闷声道:“姑娘若看不惯在下,也不必拿自己出气。”说着,从怀里掏出药瓶交给她,“此药原本的确是一日一次,现在姑娘爱什么时候擦就什么时候擦,在下管不着。” 这般冷淡,这般无情,阿梳心头一阵阵的酸,眨眨眼将眼泪咽下去,向他撑起一个微笑:“我没有看不惯你。如果这一路我帮你找到师妹,你便带我上山可好?” 【123】星光大盗 对于阿梳的纠缠,穆青先前有些厌烦,但此刻看到她如此认真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怔,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拒绝:“师妹我一个人可以找。” 阿梳追问:“你为什么要找你师妹?她被人抓走了?” 穆青摇摇头,暗暗叹了口气:“她离山出走,师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必须我去找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不就代表师妹是因为他而离山的吗?就凭女人的直觉,多半是因为感情问题!及时心里很不舒服,阿梳还是决定要帮穆青找到那个师妹。她问慕卿:“那么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山出走吗?” 穆青摇摇头:“她和你一样,很莫名其妙。” 听到这句,阿梳岔气咳了一声,心劝自己不要跟他计较,和声和气继续问:“你既然都不知道她出走的原因,怎么劝她回来,还怎么解铃。你师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女子最懂女子的心,女子也最能向女子敞开心扉。所以,你必须要我的帮忙。” 穆青愣愣看着她,似乎在回味她刚才说的那番话。看到希望,阿梳期待望着他。他脸上布着不解,有点讷讷说:“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阿梳低声道:“你这是在鄙视我吗?” 穆青摇摇头:“这是发自内心的。”他顿了顿,随后微微点头,“那……这件事。还得麻烦你了。” 阿梳心头一喜,眼神明亮:“不麻烦,只要到时候你带我一起回山就好!” 穆青这次终于点了头,并且说:“如果路上你表现良好。到时候我一定在师父面前帮你多说几句话。” “一言为定!” 击掌结盟,阿梳的心情豁然开朗。 天色暗得快,两人赶快寻了一处风小的地方。穆青席地而坐,语重心长道:“以天为盖地为庐,修道便要以天地为府。” 阿梳也就地坐下:“好,这就当是我的第一课。” 找来周围的干草和木条生起火后。夜晚的气温也暖了一些。围着火堆,穆青说:“你睡吧。这种地方,夜间常有野兽出没,所以我必须保持清醒。” 听他一说,阿梳有些心疼问:“如果是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是这样吗?” 穆青说:“平常我睡得不浅,但是今天,既然你跟着我,我便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 阿梳靠过去殷情道:“那我跟你一起守着。” 穆青寒光瞥来:“如果你不睡,要守夜。那么你来守。我来睡!” 阿梳一听,倒头就睡。风餐露宿还是头一回,虽说在穆青身边,阿梳还是不安心,因为这个穆青心思难测,说不定就在她睡着的时候跑了。迷迷糊糊醒来。天边蒙蒙亮,火苗烧得一夜已经熄灭,穆青正在安神闭目。 阿梳有些口渴,起来看看周围有没有清水溪流,脚步刚动,身后便传来声音:“要去哪儿?很快就要启程了。” 阿梳瞧着他眼眶下微黑的眼圈,很是心疼,回答道:“我想喝水。” 穆青将手往后一伸,从剑袋里掏出一个水壶丢过来。阿梳摇了摇水壶,里面只剩了一半。心中顿为甜蜜。这是穆青喝过的水……他用嘴喝过的水…… 这时,穆青睁开眼睛,不解看着她。阿梳抱着水壶,扭扭捏捏问:“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现在把你的水壶给我,岂不是我们间接地……间接……”想起手掌刚被划伤之时,穆青心急没顾着什么授受亲不亲,抓着手包扎,阿梳笑得更欢了。 穆青笑着她莫名的笑容,疑惑说:“授受不亲对是女子的保护,我问心无愧。喝水的时候,你只需到出一点水冲洗壶口,这不就成了?” 可是里面的水也多多少少沾了你的味道呀!阿梳暗地想,装模作样听他的话到处一点水,矜持地喝了两小口,交还水壶。穆青没这么多心思,接过水壶丢入剑袋中,拿出一个白馒头给递给她,站起身拍去衣袍上的泥土:“走吧!” 阿梳拿着那个硬邦邦的包子,心中又暗暗疼惜穆青。穆青见她不吃,笑了笑说:“我身上只有冷馒头,想吃好的,到城里再说。” 他是以为她嫌弃了!才不是呢,只要是他的,她都喜欢!阿梳捏着馒头,问他:“我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吃?” 穆青坦实回答:“干粮带的不多。” 手上捏馒头的动作一滞,两只手又立即捏上馒头两头,扳开一半分开穆青。穆青低头看了看,伸手接过,大咬一口。阿梳眉眼一弯,嘴下的干馒头都是甜软的。 “那你知道,你……你师妹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师父说她喜欢有山有水有好风景的地方,所以命我一路下南寻找。” “好,那我们就一路沿着好风景找,一定帮你找回师妹!” ―――――――――――――――――――― 二人出发后又进了一片野林,穆青说只要穿过这片野林,就可以到对面的镇子的去。走到一半,穆青忽然停下脚步,头往一处望去。 “是你!”穆青突然大步冲过去,阿梳顺而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仰靠在大树下。男人闻声扫过眼来,看见穆青无谓地一记冷笑,继续往满是胡渣子的大嘴里灌酒。 穆青长剑一抽:“流氓,还我指妖盘!” 阿梳凑过去轻声问:“穆青,他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穆青怒色盯着对面的男人,越加愤怒:“他调戏良家妇女,不是流氓是什么!” 彪形大汉摔下酒壶,站起来足有九尺高,冲慕卿大吼:“谁是流氓,你才是流氓,居然说我是流氓!听好了,我的专业是偷盗,吾乃星光大盗是也!” 穆青才不跟他纠结流氓和大盗,将剑指向他的喉咙:“指妖盘拿来!” 原来穆青之前是说丢了指妖盘是被市井流氓偷走,原来就是他!为了给穆青出气,阿梳挺胸夹背站出来,也大喝一声:“交出指妖盘,饶你不死!” 男人卷起袖子,叉着腰笑:“哎哟,小娘们,好大的口气!恐怕臭道士都没这么大能耐,你又怎么伤得了我!信不信我就动嘴,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阿梳装出贪生怕死之态:“是吗?动动嘴就能让我们死,你有口臭?” “臭娘们!”男人拉下肥脸,食指和拇指一圈放入嘴中,吹出尖锐的响声,像是在召唤什么。还没来得及想,树上突然蹿下一只黑色的什物,慕卿长剑一挥,一手护住阿梳头顶,听得他一声闷呵,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被我的丧貂咬了,你就等死吧!”男人大笑转身,纵身飞跃,消失在林中。 阿梳将穆青的手拿下来一看,手臂上被穿了两个黑乎乎的牙洞。听说丧貂是貂类修妖而成,齿尖剧毒无比!穆青双眉紧蹙,怔怔道:“没想到他还养了妖物!”他努力眨了两下眼睛,突然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这妖物甚是毒辣,难……难受!” 四肢好像被麻痹了使不上力气,浑身上下的力气正在慢慢被毒气吞噬。穆青两眼用力一张,再坚持不住,歪头晕过去。 “穆青,穆青!”阿梳摇晃他的身子,无法摇醒。再看他的脖子和手臂,妖毒!这妖毒太过强烈,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蔓延到全身,如果再等下去,必定倾满心肺,穆青必死无疑。 难道这一世又因为她下凡,所以穆青要早死吗,她已经和司命打过招呼,应该不会有差!要怎么救,身边又没有解妖毒的丹药。对了!仙血!仙血有净化之效,如果给穆青喂仙血,是不是就可以解妖毒呢?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现在毫无办法,穆青横竖也是死,不如就用仙血试一试。 拿起他的剑,阿梳在另一只手掌上划了个小口子,殷红的鲜血自白皙的掌侧滴下,落在穆青唇上。阿梳将手掌握拳,贴在穆青唇上。感觉到湿润,穆青伸出舌头舔了舔,好像突然尝到了好吃的,张开口含住唇上的腥味。阿梳将拳头用力握紧,血自下流出,自动吸入穆青口中。渐渐地穆青脖子上的黑块消失,再看手臂,正在恢复正常血色。 长长松了口气,阿梳扶起穆青,将他靠在树干上,轻轻摇了摇。穆青回过意识,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已散去,四肢也不麻木了。刚才的毒他已见识,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眼前,阿梳担心望着他,莫不是身上的毒,是她解的?她究竟是什么人? 阿梳见他清醒高兴不已,却突然被他扣住手腕,质问她:“你解了我的毒?你到底是谁?” 心中“咯噔”一声,阿梳快速正好面色,严肃且忧伤道:“出门之前,我身上本就备了一颗护心丸,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十分珍贵!我将此于你服下,才解了你身上的妖毒,你现在居然怀疑我,真叫人伤心!”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念道:死兔崽子太敏感了吧!到现在还怀疑我! 【124】我要上青.楼 如鹰深邃的眼专注盯着她片刻,最后神色一闪,淡了下去:“对不起,是我多疑。谢谢你的护心丸。” 此刻阿梳心里,此起彼伏感概万千。她装怒恨恨瞪了穆青一眼,背过身去。穆青却是眼尖,瞧见她另只手掌里的新伤痕惊问:“手怎么了?新伤。” 阿梳不以为然的看了看,瞥了瞥他边上的长剑:“它跟我有仇,所以又划伤了。” 闻此,慕卿默默将剑收回剑袋,拿出水壶晃了晃,听声音水已不多,于是起来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手。” 阿梳热泪盈眶,用力点头。没想到冷酷的穆青还这么细心!目送他到河边,阿梳托着腮美滋滋望着白衣背影,头顶突然飞下一个巨影。来人冷笑一声,阿梳浑身一震,瞧着他脚边的丧貂,颤颤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咦,那个臭道士呢?死了埋了?哎,算了,不管他了!”星光大盗捏捏手指头,“最近手头紧。” 阿梳勒紧裤腰带:“我身上没银子!”眼睛时不时瞟向河边,穆青已经站起来。 星光大盗咧嘴一笑,彪形的身体压了过来,壮臂一伸将阿梳夹在胳膊下。阿梳抵死挣扎,随着肩膀处两道突然的力道,身体便如何也动弹不了了。星光大盗两脚一蹬,身体悬于半空,带着阿梳迅速飞出林子,跃过河面。河边的穆青也在这时候抬头,猛地惊愣住,将水壶往背后袋子一丢。淌河追过来。苦脸望着徒步追赶的穆青和他们活生生拉开距离,阿梳心道:星光这厮的轻功要命了得,也不知道穆青找不找得到她,会不会就这么放弃她了! 想到此处。阿梳伤心起来,迎风着大叫:“你不是偷东西的吗?怎么也做绑架啊!太可恶了!” 星光大盗高声大笑:“我是大盗嘛,我不仅偷宝贝,还偷女人!有时候卖女人的价钱都比卖宝贝高啊!” 一听“卖”字,阿梳惊慌起来。小本子真是万事通,她以前就看过这样的故事。女的被卖到青.楼,男的如何也找不到他,最后堕落成市井混混,在青.楼跟曾经相恋的女子相遇。可是此时他已挥霍完大半银子,再也赎不回女子,最后两人双双服毒自尽! 悲催! 阿梳颤颤问:“你要卖我到青.楼吗?” “恩哼!”星光大盗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怪声,“聪明!最好别耍什么鬼花样,否则我就让丧貂咬你!” 丧貂的毒性她见识过,穆青被丧貂咬后,她用仙血驱毒。如果自己被丧貂咬了……嘶!大概就只能祈求和苍术偶遇了。 星光大盗的轻功十分了得,转眼就到了镇中。镇子比柳罗镇繁华,街上车水马龙,集市琳琅满目,而有一处终日灯光璀璨,欢笑歌舞。星光大道一件挂着红绸花团的大阁楼后窗飞入。将阿梳往冰冷的地上一扔。屋子里坐着一个身穿深绿色收腰裙的女子,摸约三十左右,花枝妖粉,黄肤红甲。她被星光大盗的忽然闯入吓了一跳,但很快缓过神,延开笑意。 星光大盗抬起阿梳的下巴,对女子说:“翠娘,这是第五个,怎么样,可以给钱了吧!” 阿梳趴在地上高高抬起头。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星光大盗掰下来了。名叫翠娘的女子看见阿梳紧紧皱着眉,拍开星光大盗的粗手,自己蹲下身子轻轻将阿梳的脸抬起。仔细端详片刻后,点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拿出一个蓝布袋放在桌上:“五百两,点清楚了。” 星光大盗看也不看将袋子塞到怀里,哈哈道:“你给的,我能不放心吗,不点了!我们下次合作!哈哈哈!”说罢,跃窗而去。” 翠娘撇了地上的人一眼,招了门外两个伙计来:“来,把她抬出去让粉儿黄儿打扮一下,明天我们就开始!” 阿梳惊问:“开始什么?”难道这么快就要接客了吗?不用调教?好不专业啊! 翠娘慢条斯理地试着头上的簪子,缓缓说:“明天开始选秀,你若能给我赚个大价钱,我定不会亏待你!比我亲生女儿还要亲!” 是跟钱亲吧! 门外的伙计一人抬起一边,阿梳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他们抬到另一个房间,穿着一粉一黄的小丫头立即过来剥去她身上的衣服,将她浸泡在满是花瓣的浴桶中。花瓣飘在水中厚厚一叠,复杂的花香有些刺鼻,让阿梳透不过气。两个丫头将阿梳的头发丝上都沾满浓郁的花香,这才把她从水里拉出来,包上宽大的棉布将其放在床上,开始修建指甲和眉毛。 阿梳心想完了,真的被卖了!此生和穆青再无!相!见!之!期!又不能使用仙术,还是早点准备好毒药凄美死去。 对了,阿梳灵光一闪。不可以用仙术,可以用内力和蛮力啊!先用内力撑开穴道,再用蛮力打晕那两个丫头!恩!对!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两个丫头察觉到阿梳阴森森的目光,皆愣了一愣,其中一个拿了块布盖在她眼睛上,继续给她修涂指甲。 星光大盗点的穴,用仙气内力一冲,便轻而易举打开了。阿梳暗叫自己太笨,害自己受了这么久的苦。可是打开穴道后,阿梳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地方白天热闹,晚上更热闹,如果冒昧跑出去,说不定还是会被抓回来。如果真要跑,那就要趁乱,越乱越好!明天……那个什么选秀,应该会更热闹吧! 第二天,天一亮,两个丫头就来了。阿梳身上依旧裹着白布,自己本来的衣服也不知去了哪里。丫头拿着一件粉红色荷花肚兜,一件白色低胸交领和一条淡粉色的纱裙熟练给她套上。有了衣服,阿梳顿是来了劲,两记手刀一劈,就把两个小丫头劈昏了。 为了得到更多的逃跑时间,阿梳将粉衣女子在床榻下藏好,又找了块木板塞进黄衣女子的后背,女子便被木板支撑坐着。阿梳将她移到椅子上,头顶盖上红布。准备好内力打开窗户,发现底下是一条长河。她自知轻功不济,这一条恐怕会直接掉入水中。再往右看,河流蜿蜒,右边第四件窗户下正好有个土岸弯口,或许可以试试。 这时,有人敲门,催着准备上场。阿梳低着头将门打开,两个伙计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黄儿,没有多想直径过去将她抬了出去。阿梳压着脑袋跟在后面,目光瞟向阁楼下中央,那里已经聚集黑压压一片人,都是等着出价玩乐的男人。红布台上,翠娘喜气洋洋跟台下的人喝茶聊天,现场时不时发出刺耳的淫.笑。 到了第四个房间,阿梳将门一推冲了进去。里面正在为姑娘盘发的两个丫头还没来得及惊叫,阿梳两手一劈,又劈昏两个,又见头发盘到一半的姑娘瞪大眼睛,如泣如诉,似乎在酝酿什么。阿梳怕她下一刻就叫出来,立马捂住她的嘴,警告她:“不准说话!不准挣扎!不准说看见我!” 女子愣愣望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阿梳顿时也犯了愣,莫非自己此刻真当凶神恶煞,吓坏了人家? 这时,楼下传来翠娘尖锐的高音:“欢迎来到《我要上青.楼》大型选秀节目现场!我是老鸨翠娘!”话音刚落,哄笑鼓掌声此起彼伏。 其中,一个粗狂的男声喊:“翠娘,你又买了什么货色,快拉出来给我们瞧瞧!” 接着,男人们又开始起哄。 翠娘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声说道:“大家可别急,你们知道规矩的。每次风月楼有五个新姑娘到,咱们就要从里面挑选一个重点培养。哪位姑娘初.夜得出的价钱高,哪位姑娘就有机会参加我们一年一度的花魁大会。我既然能办这个节目,就一定拿得出手,你们急什么,还怕老娘我坑你们不成?” 一个男人猥琐奸笑:“翠娘,我们等着看美人呢,能不急嘛!” 男人们激动不已,应和喊:“是呀,是呀,快叫出来!” 翠娘神秘兮兮眯着笑,挥挥手将第一位姑娘带上来。姑娘身穿黄衫,头上盖着一块红帕子。光看着那身段和小手,有男人就惹不住先出价了。翠娘摆摆手,撅嘴道:“你们出的价格都太低了,这位姑娘也是绝世,比神仙姐姐还要美上三分!” 男人们一片狼叫,都挤在前面想第一时间近距离一睹这个比神仙姐姐还美的女子。翠娘一使眼色,丫鬟上前挑开红帕子。 女子肤色不错,闭着眼睛安静地仿佛还沉浸在睡梦中,只是……这姿色嘛。再看清她的脸,台下的男人都不禁喧闹起来:“翠娘,你别蒙我们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是你们家黄儿,是个丫鬟,姿色平平,你怎么也好意思拿出来开价啊!” 翠娘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看果然是黄儿,赶紧安抚台下的男人:“不是,不是,搞错了!不是她!” 【125】师弟 男人们不耐烦喊:“真扫兴!那你说是谁,赶快找出来!” 女子听到楼下的动静,惊诧望着阿梳。阿梳捂着她的嘴,警告:“别出声,否则我不客气!” 女子终于有了反应,点点头。阿梳带着她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女子突然挣扎起来,阿梳一只手抓着没防备,女子如鱼儿般从怀里滑了出去,出乎意料地,下一刻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女侠,求求你带我出去!” 这下轮到阿梳惊讶:“你……不是这里的姑娘?”想也是,自己也是被星光大盗抓来的,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是心甘情愿坠入风尘供男人们亵玩呢! 果然,女子说:“我是被人骗过来的,他们在我身上下了软骨散,我只有走几步路的力气。等会儿就要我上场了,我不想被拍卖,求求你带我出去!” 女子长得一张圆圆的脸蛋,说话的时候嘴角处抿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柳眉大眼,模样十分可爱,跟身上这套坦露的衣裙十分不搭。救人与苦难,本就是咱神仙该做的,阿梳二话不说,揽住她的腰,从窗口跃下,使出内力运用轻功。往常都是驾云,很少使用轻功,阿梳练不到家,歪歪扭扭差点带人掉入河中。两人站稳喘口气后,阿梳再次使用轻功飞离风月楼。 此时,台上的黄儿还在昏迷中,翠娘将人抬下去,从黄儿的腰部抽出一块木板,黄儿立马瘫软在地上。翠娘气得上下鄂打颤,命令青.楼伙计搜遍每一间屋子和院子。搜不到的立马到外面去找!没想到这一搜,伙计来报,又有一个预备开价的姑娘不见了!翠娘大叫:“我的银子哟!”接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台下的男人们等不及了。有的扫兴而归,有的抱了别的女子绘制春图去了。 阿梳将女子带镇外,心里念着穆青,便不能再送。女子从青.楼逃脱保住贞洁十分激动,含泪向阿梳告别:“多谢女侠相救,如有缘再见。定承礼已达谢意!告辞!” 阿梳也同样拱手,嘱她珍重。待女子走远后,阿梳念了个口诀唤来云团,坐上去观察地面情况。风月楼的人好没有追上来,很好。这附近没有穆青的影子,很不好! 阿梳又在镇外兜转两圈,又返回野林寻找,都没有发现穆青的下落,心下有些难过,难道穆青乘此机会自己找师妹去了?他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地找师妹。也不愿先找到她,真是可恶,可恶的穆青,可恶的师妹! 沮丧地回到镇子,他会不会已经在镇子里面了呢?阿梳寻了两圈,依旧没有慕卿的影子。正当心灰意冷之时瞧见镇子边的一个白影,阿梳连滚带飞地落在镇外不远,表面沉静如冰内心欢喜若狂地靠近白衣男子。 “穆青?”阿梳唤了声。男人转过头来,果然是他。 看到阿梳,穆青凝重的神色松懈下来,叹了口气:“我看到星光大盗出没在此镇,猜测你也在这里,正想进去找你的。可是我又在想,他会把你带到哪里,我若冒然出现在镇中询问。会不会关影响到你的生死。万一星光大盗恼羞成怒……”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只是静静望着她,望着她身上每一处,好像在查看是否添有新伤。 穆青这是在关心? 阿梳心里甜滋滋的,又想起自己差点被拍卖。不由骂道:“星光大盗简直可恶,他不仅偷东西,还偷人卖!卑鄙无耻之徒!” 穆青点点头,脸色不太自然,语气则表现地十分认真,认真的有些僵硬:“要对付他,首先得搞平他身边的……身边的丧貂。”他垂着眼,目光盯在地上,突然转身离开。 为什么他看见自己这般……羞涩? 一阵风过,阿梳觉得自己胸口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从青.楼里跑出来的那套低胸粉纱裙。想到穆青刚才僵硬的表情,阿梳不由为之一笑。“穆青。”她追上前,站在他身后,“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背对着她,穆青低声问:“去干嘛。” 阿梳边往隔壁的农户家走边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农户是镇子外的一户人家,主人白天在屋子里看地,晚上再回镇子。兴许是家里大人都外出忙活,所以屋中只剩了一个年轻姑娘。姑娘正在院子里浇花,阿梳从发髻上取下一只玉钗询问:“妹妹,我用这支钗换你一身衣服可好?” 姑娘摸约十三四岁,是最爱打扮的时候,见到漂亮的玉钗子喜欢得要紧,立即从屋子里找出一套简单干净的衣服给予交换。阿梳将钗子交给她,进屋换了身衣裳。衣服的布料是棉的,穿起来十分干爽舒服,上身棉质上儒,外披了件水红色的开襟马甲,下穿一条深紫偏红布裙,拆去头上复杂的发髻随意绾起头发,形象与之前的风尘迥然不同。 阿梳回到穆青身边,从后拍了肩膀,穆青转过脸来,神色还有些僵硬,看到阿梳此番模样顿时缓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一番说:“还是这样好,自然。” 阿梳问:“你说是这样好,还是我昨天穿的那样好?” 穆青想了想,回答:“这样好,村姑比较亲近人。” 村姑!没错,这身打扮的确是村姑,但也是有气质的村姑好嘛! 阿梳真为穆青的情商捉急,转而想想,月老说穆青此生没有红线,估计情商再怎么练都是旧样子,不会逗女孩子开心,他的师妹大概就是这样被他气跑的吧! 想到师妹,阿梳问:“我们还要进这个镇子吗?星光大盗把我卖了,估计买的人真满大城的找我呢!” 穆青说:“不去,我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穿过野林到另一个镇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问到此,阿梳得瑟,挺胸叉腰骄傲道:“力气大,能打人,有内力,能轻功!这么多人拦不住我一个,是不是很厉害?” 穆青却是问到另一件事:“那你上次从树上掉下来是……” 阿梳一慌,顿时又泄了气,竭力解释:“纯属意外!我当时都吓死了,哪还想得到用轻功啊!再说……我轻功也不好,刚才第一跳的时候差点掉到河里。” 穆青了然,一拳头打在树上,震落几片树叶:“星光大盗真是可恶,之前放丧貂险些害我丧命,之后又劫走你,下次见到一定要先除丧貂!也绝不放过他!” 想到星光大盗如风般迅速轻盈的功力,便想到当时穆青在地上的情景,阿梳很是疑惑,修道之人理应都会轻功才对,为何穆青当时只是步行?阿梳心里不舒服,问他说:“你会不会使轻功,为什么他劫走我的时候,你只在地上跑?不会是故意放星光大盗去,好借此甩掉我。” 穆青脸上写了一百个冤枉,无奈说:“我会轻功,可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使不上内力。可能是还没恢复吧!从醒来后到现在,我感觉仍在体内发热,是不是你护心丸的作用?” 仙血对凡人来说的确有些烈,这种情况应该属于正常吧?阿梳打算找机会回天界问问苍术,暂时先点点头。 二人顺利穿过野林,来到林子对面的镇子,芳华镇。 从昨天的半个白馒头开始,除了喝过几口水,阿梳已经快两天没进食了!虽然仙身不饿,但闻到街上传来的烤鹅香早就忍不住口水往下咽。可惜修道之人不得食酒肉,阿梳也只能跟着吃素。 “师兄!这来吃!”才刚进到客栈,一只手突然举起来向他们挥了挥,阿梳还没反应过来,穆青就已经走上前去。阿梳紧步跟上,在看到那人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居然还没灰飞烟灭? 穆青看到他,又是惊讶,又是高兴:“霍昀师弟,你怎么也下山了?” 叫做霍昀的男子拉着出臭脸,抱怨道:“还不是师父担心你一个人搞不定师妹,才叫我来帮你!我找了你好几天,差点又错过了。你现在可有师妹的下落?” 穆青摇摇头,坐下来叹了口气。这时,霍昀的目光移到阿梳身上,上下打量两下,扭头没好声问穆青:“这是谁啊?” 什么口气,还摆出满脸幽怨的样子,你又不是小师妹! 穆青笑笑,让阿梳在旁坐下,一边介绍说:“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姑娘,阿梳。说不定她可以说服师妹回山。” 霍昀地不屑撇撇嘴,提筷子夹菜,一边当面嘲然道:“就师妹那个臭脾气,有谁说得过她!这次师父就是多骂了两句,就闹下山去了。这女的看起来唯唯诺诺,指不定还会被师妹骂哭!” 这语气阿梳已经不爽,再听到他后面的话,阿梳青筋一跳,双目瞪得溜圆,恨恨道:“谁唯唯诺诺了!不过是礼貌性摆好脸色给你看,你当自己是谁啊,摆臭脸给谁看!师弟就是师弟,他是你师兄,我就是你姐!” 【126】诡异的地洞 穆青和霍昀提筷子的动作猛然一滞,皆惊讶望着她。一刻过后,霍昀轻轻咳了声:“悲哉!悲哉!表面一套,内地一套!不仅厚脸皮,还表里不一,十足虚假!”说完,往嘴里塞了个青菜。 阿梳愤然而起,大拍桌子,没听到想象中那豪迈的脆响,反而听到巴掌一样的声音。低头一看,小掌下压着一只大手,穆青捉住她的手快速向上翻开,看了看上面包扎的布条,冰冷的目光随即往上一瞪。这道目光着实让阿梳浑身抖了抖,乖乖坐下来。而后穆青道:“食不言!寝不语!” 简单用餐过后,三人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并未得到师妹的线索,于是继续往南。这一路步行,休息得少,阿梳腿累,又连连要求休息了两次。穆青见她如此,也无可奈何,霍昀抱怨女人麻烦,站在一旁赌气。穆青被夹在中间,说这边不是,说那边也不能,只好耐心劝导:“我也想快马加鞭赶到下一个镇子,但此事粗心不得,说不定师妹就藏在路边哪一处。” 灵光一闪,阿梳蹦蹦跳跳提议:“不如到下一个镇子,我们就骑马吧!” 看她蹦跳得欢,根本不像走累的样子,霍昀转过头笑嘻嘻:“可是如果我和师兄骑马,你在地上跑,你会更辛苦吧?” 哎哟我去,小师弟真小气!阿梳说:“如果你们要买两匹马,我可以和你师兄凑合骑一匹。” 霍昀撇撇嘴,道:“谁说买两匹马,要买就买一匹。我和师兄骑的!” 阿梳差点吐血,这一世的霍昀怎么这般依赖慕卿,连骑马都要挨一道! 穆青习惯了清净,现下耳边从客栈开始就这般吵闹。有些不太高兴,举步独自往林中走去。阿梳见他生气,也不和霍昀斗嘴了,紧步跟上。哪知穆青脚下生风,一下子没了踪影。可能是已将仙血完全吸收了,所以内功也恢复了正常。又可以飞檐走壁。阿梳轻功不济,匆匆忙忙追了两段,最终还是摔了下来。可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霍昀追上来的时候摔,霍昀一心追赶穆青的影子,没注意头上的状况,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背上一阵断骨般的疼,被什么砸中直接从半空被压了下去。 “啊!” 阿梳和霍昀双双坠下,正好摔在一方藤蔓上。时间刚顿了一顿,身下的藤蔓仿佛活物般突然抽开,露出灰白色的石块。石块随即往下一翻,两人又从石洞落下,同时石块又迅速合上,藤蔓如触手般将石块重新缠绕掩盖。 耳边一阵疾风戛止。背上传来硬痛,一股寒气从上面压下来。阿梳猛地打了个寒颤,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见周围全是石壁,头顶黑压压看不到顶,唯有右边燃着几盏长明灯,而自己正处于一条地道之中。霍昀咬牙切齿地爬起来,狠狠瞪了阿梳一眼:真是个扫把星,才跟她独处一会儿就遇到这么桩倒霉事! 感觉到霍昀阴冷的目光,阿梳回瞪一眼。再看他身后漆黑一片。不由打紧神经移开目光,直直望向点点烛光的右地道。“这……这是哪儿?冷飕飕的!”迎面吹来清冷的风,阿梳紧张地舌头打结。 有风,就应该有出口。霍昀首是向地道走去,检查长明灯。长明灯座已经生锈。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腐烂,看来此地道年数久远,究竟是有多远,倒是看不出来。 称着长明灯微弱的灯光,霍昀抬头,惊奇发现石壁异常光滑:“这里好像是人工开凿的。哎,这些石壁上有画!”又大有发现,他目光灼灼,兴致勃勃望着石壁上的壁画。阿梳凑过去摸了摸,这些壁画嵌入石中,应该是有人用坚硬的东西刻上去的。是谁有这么好手艺,能在石头上画画,而且画的还不赖,栩栩如生!画中大树下,一个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身边还站着个二三岁大的孩子,脸上洋溢幸福的微笑。而另一幅画上,一半画着一片湖水,岸上开满桃花。阿梳觉得有些眼熟,很像天界的蟠桃林。而另一半画着地狱恶魔、残肢断臂,色彩极其混沌。奇怪的是这一半画上还留着几道类似剑痕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画上,体现画中杀戮的气氛。 “这些符号是什么?又像是字。师父都没教过啊!”霍昀发现壁画边上的两行字。 阿梳眯了眯眼,这些是仙文!难道作画的人……是仙?仙文是成仙之后才教授的文字,而这上面写的是:一尘骨为仙,二尘骨为魔,两道终须合,天地了无争。 一尘为仙,一尘为魔,仙魔两道合为一体,天地便从此了无纷争? 笑话!仙魔两界大战,且不说两界死伤多少,单单是战落的天火就使得生灵涂炭,如果仙魔两道真得统一,还不知会发生多少争端,仙和魔本来就不能融为一体! 借着长明灯往前走,地道笔直平坦,阿梳幻想的古墓机关一路上一个都没出现,但就凭迎面吹的越来越强烈的冷风,阿梳的心就吊在嗓子眼,不知前方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风越来越急,地道的宽度也渐渐阔达,前方有微微光亮,似几百盏长明灯聚集在一起,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阿梳躲在霍昀背后,霍昀也紧张地直冒冷汗。从小到大,霍昀还未一个人独闯这般奇异的地方,他现在的年纪大概也就十五六岁,比起魔主惑昀来说简直嫩得发水。 他咽咽口水,一步步挪了过去,到达光亮口时,脚下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地面微微发着寒光,像是铁。走过这一步,寒风奇迹般消失。里面是一方宽大的圆地,周围亮着一圈长明灯,足足有四百多盏。这些长明灯灯光微弱,聚集在一起却能够照亮整个圆地。 阿梳探出脑袋,往正中间望去,那里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阿梳心中打鼓,手掌冒汗,跟着霍昀的脚步小心翼翼往前挪动。只见蓬头垢面的女人站在铁地之中,双目全白,双手下垂,再往下看,阿梳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没有脚!不!应该说她的脚被溶在了铁地之中。应该是有人曾将这块铁烧融,活生生将女人的脚插入沸腾的铁池中。人脚被铁火融化,和铁黏在一起,这个女人就被这种残忍的手段困在这里。 此时的铁池早已冷却坚硬,踩在脚下能感觉到丝丝凉气从脚底心窜入。阿梳打了个寒颤,直直盯着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 “啊……”洞穴内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呼,阿梳浑身一颤缩回霍昀身后。被钉在铁地上的女人慢慢抬起蓬乱的头颅,从杂乱的干发下透出一双全白的眼睛,好像正看着这面。阿梳觉得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可是她所视的方向准备无误,好像真的有两束目光直直盯着他们。 “你……你是妖是人,是魔是仙?”阿梳扯着嗓子,颤颤问。 “我不是妖,也不是人。”女人的声音沙哑干枯,嗓子像被风沙掩埋着,她突然阴笑两下,继续道,“我是魔,也是仙。” 霍昀冷笑:“是魔也是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女人裂开苍白的嘴唇,露出黑黄的牙齿,诡异笑着。“怎么没有,这个孩子便是。”她将手一张,半空幻出一副学堂的场景,而正对着的竟是团团! 阿梳用力眨眨眼,的确是团团! 她说团团是魔也是仙?胡说八道!团团是她和慕卿所生,他们都是仙,团团是最纯净不过的仙! “这个孩子伶俐可爱,不像是魔。”身边,霍昀说道。 阿梳从未觉得霍昀如此顺眼,虽然他不知道团团是她的儿子,但是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孩子,阿梳怎么会不高兴!而那女人却说:“魔的孩子,难道就没有伶俐可爱的吗?我曾经有两个孩子,都很伶俐可爱。”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已经一口咬定团团是半魔半仙。作为母亲,有人这样诋毁自己的孩子,阿梳气不打一处,大声道:“你到底是谁,少在这装神弄鬼!” 女人哈哈大笑,突然间又戛然而止,吓得阿梳一身冷汗。女人低声幽幽:“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阿梳心头一震,难道……难道这个女人看出了她的身份?她究竟是谁,为什么在天界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是魔!”女人恨恨吐出三个字。 阿梳心头一飘,只觉得可笑。刚才说团团是半魔半仙,现在又说她的魔!她是九锦转世,九锦是上仙,这可是天界都知道的!嘲笑之际,阿梳也愤怒了,大声道:“你少在这妖言惑众!你说孩子是半魔半仙,他就得是半魔半仙?你说我是魔,我就真能成魔?我们凭什么信你的,你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信的!” 女人低沉笑着,声音像是从嗓子底部发出来的。她缓缓抬起手,慢慢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不要生气。你是人……我就更有兴趣了。”说罢,手臂突然一扬,阿梳从霍昀后面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正要失重摔下之时,四肢突然一紧,冰冷的触感带着铁锈的干味缠绕在身上,死死将她扣在石壁上。 【127】偿命 身上的铁索勒得发紧发疼,阿梳大叫:“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霍昀也在此刻拔出长剑,指着女人道:“你把她放下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女人冷笑一声,周身刮起大风,蓬乱的发丝乱风飞舞,满是脓疮的脸庞紧紧皱在一起,她张开大嘴,一声嘶吼。红色的光束如从嘴中飞射,如扇子般迅速打开。“呃!”霍昀躲避不及,被红光击飞数丈,摔出两口血。 “本尊给你七天时间,把你师兄找来,否则这个女人就没命了!”女人一声话下,又卷起一道腥风,石壁上开出一道白光口,将霍昀连人带剑卷出地洞。白光消失,地洞又陷入一片昏黄的安静,地道的风声如鬼嚎清晰于耳。 女人长长叹了口气,白色的眼眸望向石壁上的阿梳,咬牙切齿:“同为母亲,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的两个孩儿被人给害死了,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你说我可怜不可怜?真想……真想有人跟我一样!” 阿梳问:“他们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女人低低笑,深吸一口气似乎花足全部的力气咬出两个字:“偿命!” 阿梳一惊。从未听过慕卿和惑昀联手做过什么,这个女人究竟是谁?阿梳疑惑不解,振振道:“他们又非杀你孩儿之人,为何要偿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不答,只是笑着,声音里带着无止沧桑。又悲又恨。 想到进来时在外面看到的,阿梳又问:“石壁上的画和字,是不是你刻的?” “我被铸在这铁皮之中,如何又刻得了。” “是将你困在这儿的人刻的?” “是我那死去多年的负心汉刻的。”女人的语气又狠了起来。几乎可以听到磨牙的细微声。 阿梳对这个女人的身份越加好奇,为什么她会困在这儿,她的孩子死了,她口中的负心汉呢?难道就是将她困在这里的男人吗?石壁上刻的人是谁,还有一幅画又是什么意思? 一尘骨为仙,二尘骨为魔。两道终须合,天地了无争。 两道终须合,天地了无争…… 难道和魔界有关? 阿梳没有再问下去,女人对负心汉恨之入骨,女人的法力不在她之下,而且这个铁索似乎也将她的仙力也锁了,丝毫仙力都使不出来。这时候万一把女人惹毛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阿梳苦命想,她还要等慕卿回来,还有团团咬照顾。可不能拍拍屁股丢下他们走人! 接下来三天里,女人一句话也没说,就像刚开始见到她一样,垂着手臂立在铁地上一动不动。直到远处的地道传来声音,她才幽幽抬起脑袋,泛白的眼珠子盯着地道方向。 两对脚步声慢慢靠近。没过多久,霍昀首先出现在铁地,穆青随后也到。霍昀指了指铁地上的女人,而穆青首是瞥了瞥挂在石壁上的阿梳。阿梳激动冲着他叫:“穆青,你不要管我!” 慕卿满眼认真:“好。” 呃……那个,真的不管啊?只是说说,别那么认真好吗? 阿梳哭丧着脸,张口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喊出来。 “不行!”霍昀大吼,“你来,不是救阿梳的吗!” “我来。是因为她!”穆青剑指女人,冷光肃目。当看到女人那双白色的眼睛时,他愣了愣,继而高声道,“不管你利用阿梳找我有何贵干。你会妖法,我就要收你!” “哼哼,都是没良心的东西!”女人咬牙切齿,张开双臂,周围立即又刮起大风。 穆青毫不示弱,使出一招九天御光剑,劈开聚合的大黑风。女人伸长脖子咆哮,顿时天摇地动,石壁上翻下一颗又一颗的大石。阿梳挂在石壁上蒙了一脸石灰,只听得头顶一声铿锵,一块巨石正在缓缓剥落。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不想!”没办法的阿梳终于脱口大喊,吓得脸色发白。 霍昀望了望无动于衷专心对付女人的穆青,急得直跺脚,干脆飞身自己上。看到来救自己的不是穆青而是霍昀,阿梳心底十分失落。霍昀攀在石壁上,一手抓着铁索,扯了两下没有松动。这铁索是女人所变,哪有那么容易扯断!正在这时,听得下面一声惨叫,只见女人的双脚被砍断,留下小半截长在铁地中,身体已经向这面扑来,面目狰狞。 女人一掌打下霍昀,碰上阿梳那一刻,铁索自动松开。女人抱着阿梳落在地上,周围顿时立起一道银光结障,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里面的人也听不到外面。只见得身后巨石摔落,在铁地上砸出一丝刮痕,看见穆青握着带血的长剑拼命劈砍结障,但结障上毫无损伤。 女人忍着脚上剧痛扣住阿梳的脖子。阿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张大嘴巴拼命呼吸。女人死死扣着她的脖子,轻轻在她耳边问:“你知道那幅画上,画的是谁吗?” 画上,一个女人,两个孩子。莫非那个女人…… 女人低低笑了笑,拉扯的语调越发沙哑:“是……我,还有我的两个孩子,慕卿……惑昀……呃!”她吐了口恶气,满是腥味。 阿梳震惊不已,两个孩子,慕卿和惑昀?这……这不可能吧? 女人粗粗喘着气,血丝从牙缝里渗出来,她咬着牙,恨恨道:“他说的对,女人天生就是祸害。你……你咄使他们杀了生身母亲,我是祸害,你……你更是祸害!” “不!”阿梳拼命摇头,从嗓子里嘶喊。怎么可能,慕卿的生身母亲,怎么会是这个妖魔!如果他们是她的孩子,她又为何说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她要他们偿命? 看出她的疑惑,女人轻声告诉:“我的孩子的确死了,他们死了才会有转世,不是吗?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把我的孩子给杀了!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痛苦一辈子!所以……我要让他们杀了我!大、逆、不、道!你也看清楚了吗?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汉!” “哈哈哈哈!”女人仰天大笑,从眼角滑下两行清泪,挂在下巴的时候已经浑浊变黑。与此同时,身旁的结障突然散开,女人松开阿梳脖子上的枯掌,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呆呆望着血肉凝固的断脚根,抚摸断脚的伤口,若有所思。 “妖孽!受死!”见结障突然撤开,穆青重新提剑,如风刺来。 阿梳一扑而上,双手抓住剑端,惊恐摇头:“穆青!不能杀,不能杀!” 穆青看着剑端上流下的鲜血,不解问:“为何?你为何要护她?” 霍昀也着急道:“阿梳,不管这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信。快点让开!” 是啊,这个女人是妖魔,她的话不能信,可是……可是万一她真的是慕卿的生身母亲…… “我……我……”阿梳头疼地捂住脑袋,脸颊上满是鲜红。 身体突然又被女人拽回过去,女人伏在她耳边悄悄说:“慕卿为天界军师,惑昀为魔界主君,他们的师父……师父是太上老君的旧友。你且去问太上老头,问他……问他还记不记得绿萝,你便知……便知我所说真假。” 阿梳摇头,愣愣地:“不对,你是想活命,所以在忽悠我!” 女人又笑起来,白眼的眼睛沁出网状血丝:“活命?呃呵呵呵!绿萝是个笨女人,天底下最笨的女人!绿萝……早就已经死了几万年了,早该死了,又何来活?” 绿萝……她叫绿萝? 满面脓疮的女人撕心裂肺大笑,穆青跨前一步,寒光长剑穿透女人的喉咙。阴沉的笑声戛然而止,泛红的双眼流下两行鲜血。阿梳吃惊捂住嘴巴,瞪圆眼睛盯着这把长剑,盯着顺着长剑流淌的红血。长剑向外迅速抽出,女人僵直倒在地上,立即羽化为万千红光点,飘散在圆地上空。 僵硬的身体被人拽起,阿梳的目光仍停留在女子最后倒下的地方,脑中一片空白。有人拉着她往前走,她跟了两步,只觉得脚下发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像是一个噩梦,阿梳被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布置优雅的房中。 张开双掌,又重新换布包扎,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般下去自己的双掌迟早被穆青的剑割断。如此说来……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绿萝说的那些…… 阿梳用力晃晃脑袋,不去回忆绿萝所说。 房门从外推开,进来一个人。 “大夫说,你受到了惊吓,需要稳定情绪,静心休养。”霍昀端着一碗药过来,用勺子将汤药凉了凉,递给她。 阿梳捧着药,闻到味道不知怎么就想起绿萝留在长剑上的鲜血,苦涩的药香顿时发出血液的腥味。 “呕!”阿梳扑到榻子边干呕,不小心摔了汤药。 霍昀无奈拍抚她后背,直到她平静下来,再起身收拾地上的碎渣,下楼煮药。 阿梳失力躺在榻上,脑海里女人的身影挥之不去。绿萝、慕卿、惑昀,三个人真的像绿萝所说那样吗? 不可置信! 【128】绿萝 从醒来到现在,阿梳一直没见到穆青。霍昀说穆青正在写信回师门,汇报这几日的经历。阿梳躺在床上,此番便是要看一看穆青会不会主动来找她。可是一直等到太阳落山,进来问候的人还是只有霍昀。 阿梳耐不住了,披上外袍穿上鞋跑去找穆青,只见他专心致志研究剑谱,看到又人来,也只是慢吞吞从书页上拔出目光,在来人身上顿了一顿,继而又回到书上,淡淡问了句:“好多了吗?” 阿梳气呼呼坐在他对面,抽掉他面前的书本:“你是真关心我吗?为何我被绿萝抓在手里的时候,从你眼中丝毫看不到关心,只有杀意!为何我都晕了那么久,你都不来看我一下?还有心思在这里看剑谱!” 绿萝?穆青回想了一下,反应过来,道:“那个女人非除不可。况且,不是你让我不要管你吗?你昏倒,需要静养,我不方便打扰。我看剑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以防下一次我们之中又有人被擒。如果你真的在这次除妖行动中牺牲,我会好好安葬你,为你超度。” 他的振振有词如同一把尖刀一条条刻在身上,最后那句无疑是撒了盐霜。如果自己死了,安葬?超度?难道他就不会有半点伤心? 深深吸了口气,冷流从喉咙淌过,声音变得有些干涩,阿梳再问他:“当初绿萝不肯交出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真的……真的不顾我的生死,要杀绿萝吗?” 穆青毫不犹豫:“她是妖魔。不除不行。如果有一天她重见天日、残害百姓,我就是死一百次都弥补不了我的过错!我,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哪怕是牺牲你,就算牺牲我自己。我也甘愿。” 阿梳笑了笑,眼睑下垂落许分伤意:“你心肠太硬,所以你伤害了师妹还浑然不知。” 心肠硬?穆青则并不以为如此,反驳道:“我自问,并未有愧于她。她图谱不解,我注;她剑法难通。我教。我能教的都教了,能帮的也都帮了,真心实意,无半点虚假!虽然我不知道师妹离开的真正原因,也没想过自己的心肠算不算硬,但你这个理由太牵强。” 阿梳又问:“如果绿萝手上的人换做是你师妹,你也是如此吗?” 慕卿眼中满是坚决,两束目光冰冷直视在阿梳脸上:“修道,本就要准备随时为苍生牺牲。我修道之人无谓生死,只要顾全大局。丢了自己的性命又如何。所以我相信,如果是师妹,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明知他心肠硬,何必还要说这些无用的废话给他!阿梳咬咬牙,一跺脚冲出房间,念了个决。回到天界。 阿梳直径来到兜率宫,在外面兜转两圈打腹稿,想着该如何旁敲侧击,又心道反正是要问的,不如直言罢了!于是急匆匆冲了进去,趁热开口问:“老君,你可知绿萝?” 太上老君正在分配炼丹药材,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惊讶问:“你也知道她?” 绿萝,真的此人。阿梳原本还是想隐瞒。可是自己无缘无故问这么一句话,也找不到可信的理由掩盖。她叹气说:“她死了。” 太上老君理所当然道:“是啊,她在十几万年前就已经死了。”老君手抚长白须,一边回忆,“想当初。绿萝是魔界第一美女,风姿妖娆,绝色佳人。她佯装凡女遇到慕卿他师父清让仙人,差一点就让他犯了清规。还好还好,他们两个最后还是分开了,后来便没了绿萝的消息,再听说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万年了。” 原来老君并不知道绿萝一直活在地洞,阿梳追问:“她有孩子吗?” 太上老君摇摇头:“不曾听说。绿萝至死都未成亲,何来的孩子。” 阿梳奇怪,又问:“那么……和绿萝有过恋情的,除了慕卿的师父,还有谁呢?” 太上老君仍是摇头:“不知道,不知道。绿萝的长得美,眼光极高,能被她看上的,啧啧啧,还找不出几个。咦?你怎么对这些陈年旧事感兴趣?你从哪听来的绿萝?” 阿梳笑笑,假口道:“无意间听到众仙讨论天下美人,他们说绿萝美人香消玉殒,我觉得可惜,便来问问。” 太上老君恍然,关心问:“你在下面,和慕卿怎么样了?” 阿梳叹了口气:“慕卿不是慕卿,慕卿却又是穆青。他的心肠硬了好多,我都有些不习惯了。对了,我还看见魔主惑昀,他不是灰飞烟灭了吗?怎么他还能转世?” 说道惑昀,太上老君白眉拧了拧,一脸悲叹。阿梳心道此事定有蹊跷,再三追问。老君无法,只好坦白:“慕卿帮他把魂魄拼接完整,但是拿走了他前世的记忆。惑昀是因恨入魔的,如果没了恨的记忆,可能便不能再入魔道,他的心肠本身不坏。” 慕卿还是念了当年同门之情,在乎这个师弟。现在还不能肯定绿萝所说是真是假,绿萝已死,以她的能力明明可以战胜穆青,却选择被他杀死,难道真如她所说,用自己的死亡来报复他们?满肚复杂的情绪,塞地异常难受。阿梳扯开笑,还是拜谢老君:“阿梳此刻明朗多了,多谢老君。” 太上老君在她脸上打量两眼,没说什么。阿梳告别去找苍术,老君在她离开后也出了兜率宫。 阿梳将慕卿喝下仙血后使不出内力问题告诉苍术,苍术说凡人饮用仙血使不出内里是正常现象,等仙血内的仙力完全融入体内,便回恢复正常。苍术还提醒,慕卿现在是凡人之躯,不能多次引用仙血,否则身体和内里不平衡,容易走火入魔,或者驾驭不了内里仙力,爆破而亡。 爆破而亡听得阿梳毛骨悚然,当下决定若非逼不得已,绝不再用仙血! 阿梳回到客栈的时候,霍昀正满屋子找她。阿梳落在客栈角落,整理好神态慢悠悠出现在霍昀面前,假装惊讶道:“霍昀,你怎么会在这儿?” 刚问出这句,阿梳便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果然霍昀白眼道:“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倒是你,怎么突然没了人影,师兄说你跟他吵了一架,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走了。” 阿梳晃了晃脑袋,笑呵呵道:“心情不好,所以到处走走,现在已经好多了。” 两人随时上了客房,霍昀进了穆青的房间,阿梳进到自己的房间。夜色已深,但阿梳并未打算困觉,吹灭蜡烛坐在黑暗之中,待周围都平静下来,唤云驶向地洞入口。 野林中很少有人出没,现下漆黑一片,不时从山丘上传来幽幽狼鸣。阿梳手掌微火,终于找到缠满藤蔓的石块,却如何也打不开。想到上一次和霍昀掉下来,二人双双掉在石块上,可能是触碰了哪处机关。早知来之前就假装好奇问一问霍昀他和穆青是如何打开石块的。 趴在石头上研究了半刻,愣是没能在石块和藤蔓周围找到类似机关的东西。阿梳想了想,准备重演当时落下的情景。她和霍昀先后落下,不如在石块上蹦两蹦?果然,重重跳了两次后脚下猛然一空,石块果然被翻开。阿梳沉住气平稳落在地道,头顶的石块再次合上。 阿梳八卦地想,这个机关大概就是成双成对的意思,要活一起活,要摔死一起摔死! 阿梳站在石壁画前,望着画中女子和两个孩子出神。这个女子……便是绿萝,她曾经长得的确非常漂亮,身上看不出一丝魔女的味道,像个幸福的母亲,像幸福的妻子。回想在铁地中见到她的模样,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只留下苍白的冷色,绝世的脸庞已长满发黄的脓疮,莲步飘摇的双脚,已融化在坚硬的铁地之中。 心头重重痛了下,阿梳长长换了口气,沿着地道,来到铁地。长明灯依旧明亮,从石壁上剥落的大石依旧落在原来的位置。也就是那个位置绿萝说了那些难以置信的话,也就是那个位置穆青杀了她。 站在这块圆形铁地中,万籁俱寂,阿梳才发觉地道上已没了风的声音。也许那是绿萝制造出来的,有她在,灵性便在,而没了她,留下的只有死寂。 这个地洞表面上是由一条地道和一个圆地组成,可是直觉告诉阿梳,里面远不止如此。沿着圆铁地边上的长明灯走,阿梳仔细寻找可能机关按钮的东西,可是四百多盏长明灯下并未找到线索。难道是直觉错误?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这个地洞大概就只是个囚牢。阿梳很是失望,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将面前一盏长明灯火苗颤了颤,突然熄灭。与此同时,四百多盏长明灯相继断火,铁地陷入一片黑暗。 阿梳吓得正要尖叫,脚下地面开始剧烈摇晃,第一盏被熄灭的长明灯处的石壁露出几条类似门的裂痕,白色光线从裂缝中缓缓透出。 【129】清让仙人 光线越来越强烈,最后开出一个两米多高的石门。本来地洞内的光线十分昏暗,阿梳眯着眼适应这些光线后胆战心惊往里头看了一眼,在原地惊呆了! 铁地石壁之后,竟是一片世外桃园。 阳光明媚,桃花盛开,清流小筑,婉道小亭。淡淡的桃花香从里面散发而来,阿梳往里走了一步,抬头望天,蓝天白云。奇怪,这不是地底下,为何能看到天空,而且这么快就到了白天?奇怪,真是奇怪。 沿着落花小道往里走,微风和煦,鸟语花香,小亭上的纱帘随风飘荡,桌子上还摆着一副茶杯。这里面有人居住?阿梳提着气又往里走了两步,温柔唤了声:“有人吗?” 无人答应。 阿梳又往两层小筑喊道:“小女子误闯此地,还望桃园主人原谅!” 四处,依旧无人声答应。 阿梳走到廊子下,将小筑的门小心推了推。小筑门未锁,合着吹来的风“吱呀”一声打开左右两扇木门。 屋子布置地十分精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前大桌上的一个镶满五色宝石的木箱。阿梳好奇多望了两眼木箱,先将小筑各层各房间都转了一圈,小筑上每一间屋子都未上锁,书房,浴房,客房一应俱全,可是整整转了一圈也并未发现有人。 阿梳回到箱子旁,好奇敲了敲,声音清脆,说明里面并未放满,再将箱子小心抬了抬。不重。木箱上有一个铁扣,但也并没有按锁。阿梳离开两步,用手指远远将木箱盖子挑起,以防内有机关。及时躲避。然而,扑面而来的却是淡淡的墨香味。再往里面看,箱子放着的原来是一叠写过的纸。 整整一箱,里面写的是什么?阿梳小心翼翼取出一些,上面小楷写的娟秀舒服。 “春花秋月盼归人,书信几回。字字珠玑,化作寸寸相思灰。” “相思扣,丝丝入扣。同心结,心心相结。君未归,何时归,嘱我相思同心,君是否相思又同心?” 像是信手拈来,又像是写的书信,这几句相思寄语,哀伤苦味。而署名竟是绿萝。留下这些相思句的绿萝原来在这里等自己的情郎,却又没办法将这些话说与他听。可是她的等待没有换来幸福的约定,反而被残忍地钉在铁地之中,他的情郎又是谁?他的情郎为何不来救她?或者说……是她千盼万盼的情郎将她钉在铁地之中? 再往箱子里翻,发现底部夹着另外几张皱着的纸,像是被人捏成一团又摊开抚平了的。不同的是。那几张上被“清让”和“绿萝”两个名字占满。 清让,是慕卿师父的名字,清让仙人。 绿萝说,慕卿和惑昀都是她的孩子,可慕卿和惑昀又恰恰好被清让仙人收为徒弟,将绿萝困在这儿的人会不会就是清让仙人?但从太上老君话中得知,清让仙人原本也是喜欢绿萝的,将自己曾经喜欢的人的双脚放入滚滚烫的铁地中让她此生都无法脱身,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除非是恨之入骨。否则如何下得了手。如果清让仙人对她恨之入骨,又为什么要收慕卿和惑昀为徒?简单点想,难不成……清让仙人就是她的情郎,就是慕卿和惑昀的父亲?这片世外桃园是他们相恋的庇身之所,只有在这里。才没有魔界和天界的阻拦,所以太上老君也根本不知道清让仙人和绿萝还在秘密交往! 在想起地道石壁上刻着的那一行字:一尘骨为仙,二尘骨为魔,两道终须合,天地了无争。这不就是想让天界和魔界结为一体的想法吗?惑昀上一世曾经说过,他们的师父把他和慕卿分别送到魔界和天界,就是为了统一天魔两界。阿梳一拍脑袋!自己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什么原因让两个相爱的人反目成仇了呢? 这些都还只是猜测,阿梳不敢确定,但只要一想到清让仙人是慕卿和惑昀的父亲,是绿萝的情郎,甚至是将绿萝困在铁地的残忍人,阿梳就打冷哆嗦。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下这般狠手,可以利用自己的孩子企图统一天魔。 阿梳将纸层翻到箱子底,想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只见箱子地步正中央放着一枚金贝壳。 金贝壳,这有什么用? 阿梳伸手拿,金贝壳像是被黏在了箱底。她用力扳了扳,贝身轻微扭了扭,底部突然松开。金贝壳意外到手,阿梳左右检查一遍,这个贝壳不像是用金打造,倒像是纯天然生长的。指甲刮了刮贝壳缝,贝壳紧闭,一根头发丝也钻不进去。 正研究时,眼前的光线忽然变暗,精致的雅间化成团团飞絮飘散,箱子带着纸张也从眼前渐渐淡去,同时外面的流水小亭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鸟语不再,桃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脚下空荡荡的石地和似被剑削剐成形的石壁,从幻境中唯一留下的只有手中这枚金贝壳。 原来这是幻境,难怪十几万年无人居住还是一尘不染。阿梳握着金贝壳,大概是因为取下了金贝壳所以才毁了这个幻境。阿梳实感抱歉,鞠了几个歉礼,带上金贝壳回到圆跌地,长明灯因幻境消失又自动点燃,阿梳赶到地道出口,回头将石壁上的画深深望了一眼,向上飞身敲响石块。两下过后,石块自动打开,露出微亮的天空。阿梳腾云回客栈,四家鸡鸣陆陆续续传来。 回到客栈,阿梳和衣补觉,直到霍昀敲响房门催促用早饭,阿梳揉着酸酸的眼睛下了楼。 看到阿梳,穆青和霍昀皆愣了愣,随后穆青继续低头啃白馒头,霍昀瞪着眼睛惊讶问:“阿梳,你昨晚是做贼去了吗?好大的黑眼圈!” 阿梳疲倦地眯着眼睛,这一句犹如在耳边被敲了锣鼓顿是来了精神,赶紧跑回屋子对着镜子一照,眼皮下果然黑了一圈。想起玉锦从前教的妆术,阿梳将黑眼圈掩了掩,这才放心下楼。穆青和霍昀吃饱,坐在那儿喝茶。尤其那穆青的神色,嘴角都快弯到下巴,又黑又臭。 阿梳端坐着身子看了眼他的神色,抿了口香茶润嗓,笑道:“穆青,今天我们往哪儿走?” 穆青不语,霍昀倒是发话,惊问道:“咦,你还和我们一道?师兄和我说,吃完这一顿我们就各走各的了。” 阿梳拿白馒头的手顿了顿,惊讶望向穆青。穆青默了默,点点头:“我们行事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还是各走各的吧。” 阿梳放下馒头,忍着气道:“昨天我是跟你提意见,大家都讲自己的道理。觉得对的,就接受。不对的,便坚持自己。如果每一次都有人跟你意见不同,是不是你每一次都选择放弃或者逃避?” 穆青抬起眼,无比认真望着她:“我没有放弃,也没有逃避。我是觉得……修道人和普通人的不同大概就在于此。普通人可以选择成全自己的私欲,可是修道人却不同,他不可以。你有一点说的对,或许我真的没有倾听师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等找到她后,我一定问问。” 倒也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苦衷,慕卿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像天帝常常跟他们说,要以苍生大局为重。以前慕卿当军师的时候常常因为私事耽误大事,天帝老儿气得不轻,这不,这次就让慕卿完全变了性子!但是听到穆青最后那句,阿梳握拳咳了咳:“你……你不要问的太唐突,你师妹会……会不好意思,到时候会口是心非。” 穆青皱起眉,不解道:“我不懂。我不问的时候说我不顾他人想法,我问了又说她会口是心非。那么,问和没问又有什么差别?” 女人便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这一点阿梳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霍昀倒是听懂的样子,拍拍穆青的肩膀:“师兄,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们男人就不会!你问,我便答,很干脆的!” 穆青点点头,铮铮夸:“好师弟。” 阿梳撇撇嘴,问:“话说回来,我可没说要分道扬镳,你为什么又私自决定了呢?” 闻此,穆青沉吟一下,道:“结伴上路需你情我愿,你可以跟着,我也可以拒绝。” 阿梳站起来,怒目问:“意思就是,你还是拒绝我了?坚持各走各的的?” 迎着她的视线,穆青微微蹙着眉,依旧点头。 果真真是如此狠心!这笔账阿梳心里记下了,看他归位后怎么收拾!阿梳拿了个白馒头,盛气凌然走出大门。走就走,正好要去一趟西海。 身后霍昀喊着她,然而还有穆青制止他的怒声。阿梳越听越气,加快脚步消失街头。 金贝壳是天然所成,这玩意儿西海龙王应该最清楚吧!阿梳先回天界取了避水珠,顺便又抓了只小母鸡当客礼,揣着避水珠提着小母鸡风风火火赶往西海。 【130】浆糊派 西海龙王见到金贝壳的时候并不惊讶,倒是比较注意阿梳手上那只小母鸡。听说小仙鸡煮汤味道不错,算来也有十余天未吃鸡了,眼下圆嫩嫩的小母鸡看起来很是诱人。 老龙王一边眼瞟小母鸡,一边捏着金贝壳专业道:“金贝壳,我西海产量极少,十分珍贵。但用来送礼太过小气,所以送拿出去的也不多,认得的人也很少。不过它有一个奇异的功效,就是存放已经过去的事情。只要用梦境将事件描绘出来,金贝壳就可以将它存入其中,若要开启,需要金贝壳的主人一滴血。” 金贝壳的主人?这个是从绿萝的箱子里翻出来的,绿萝已经死了,看来这金贝壳已经无法开启。阿梳丧气地叹了口气,将金贝壳重新收好:“谢谢龙王!那个……不知你那还有金贝壳吗?我用这只母鸡跟你换!” 西海龙王咽咽口水,矜持道:“哼哼!一只小母鸡就想跟我换金贝壳?没门!” 阿梳捧着小母鸡极力推销:“你可别小看这只小母鸡。这只鸡吃的是仙谷,喝的是瑶池水,长得是仙羽,关键是跟凤凰散养在一起!而且,你还可以继续饲养这只母鸡,假以时日带它成熟,便有可能下金蛋!” 西海龙王撇撇嘴,瞧着自己那盆珊瑚,一脸不信。 阿梳又道:“难道你不知道母鸡下金蛋的事吗?天界那只下金蛋的母鸡就是这只鸡的姐妹,他们吃的一样,喝的一样。跑的地方也一样,没准就能生出金蛋!它要是生不出金蛋,它下的鸡蛋也是一级好!你吃过蛋仙羹吗?就是天界这些鸡声的蛋。你要是不想养了,就杀了它!”说着。阿梳低头在鸡毛上嗅了几把,“我仿佛已经闻到了鸡汤的香味!” “别!别说了!一个仙女满口杀杀杀的,小母鸡也是万千生灵,放在你手中本王如何放心!”说罢,西海龙王夺过小母鸡交给身后一个仙婢。小母鸡在仙婢怀里扑腾两下,“咯咯咯咯”抱着走远。 西海龙王让阿梳呆在客殿。进到里面拿了一颗金贝壳:“喏,看在你我的交情上送你的。现在它可以自由打开,它只能使用一次,咒语是‘西海龙王菠萝蜜’。之后要想再打开它,便要用你的血滴一滴。” 阿梳喜滋滋收下金贝壳,感激不尽。 离开这会儿,不知道穆青有没有找她。阿梳悄悄飞回镇子,趴在云头观察。只见一个身形和穆青差不多,也穿着白衣裳的男人孤独走在街头。看他落寞的背影,阿梳心头一阵阵的酸。终是不舍,下了云头,找到那条街,可是他却不见了。 阿梳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上走了两趟,正要往另一条去寻,从前面铺子走出来一个人。阿梳眼睛一亮。挤着人群赶上他,拍了拍肩膀。 男人转过头来,阿梳脑中刹时像被雷公金跋一哄,嗡嗡作响,忙垂下眼道:“认错人了,对不住!对不住!” 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下巴满是黑乎乎的胡渣子,朝天的大鼻孔,细小的眼睛还有那油光发亮的发髻。国字脸男人瞪圆细小的眼睛,却是拉住阿梳激动道:“哎。是你!” 阿梳扯了扯被他拽在手里的衣袖,一下没扯出来,听了男子的话惊讶问:“是我?” 男人高兴叫:“对!是你!” 阿梳使劲回想一番,自己这一路好像并没见过这个过目不忘的男人!阿梳艰难扯出一个笑,询问道:“这位兄台。我们……之前见过?” 男人小鸡啄米般点头:“见过,见过!我就是……” “阿梳!”话没说完,身后传来霍昀的声音。阿梳回头一看,霍昀正向这边跑来,而穆青冷面跟在后面,目光不自然从她脸上瞥开。霍昀上来高兴道:“阿梳,我们可找到你了!你还是同我们一起吧,我代师兄给你道歉。”目光移到对面的男人身上,“这位是?”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横眉竖眼怒,“好你个阿梳,这么点时间跟我们分开,就已经找到同行的人了!不要我们了!” 面对霍昀如阵雨天气般变化多端的脸,阿梳无奈至极,出口解释:“并非如此,这位公子是我刚刚不小心碰到的。” 霍昀恍恍然,目光再次对上男人上下打探。男人友善微笑,首是开口:“你好,我叫……行如风!” 行……如风?好霸气的名字!阿梳想问一问,兄台,这是你的真名还是江湖名?会不会还有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霍昀倒不给面子笑出来,最后憋着笑向他拱手:“在下霍昀,茅山弟子。这位是我师兄穆青。” 行如风对霍昀的无礼毫不在意,目光直直放在穆青身上,腼腆一笑。 阿梳一口气喘不上来,行如风对穆青含情脉脉,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此时穆青也向行如风拱手,行如风一伸大手,扶着穆青的手臂:“能与你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信是种缘分。不知两位茅山小师傅下次下山所为何事?” 穆青毫无痕迹地退出行如风扶着的大手,简单回答:“我们在找师妹。” 行如风脸色一缓,温和笑:“恰好,我也在找师兄。” 穆青礼貌微笑,询问他:“不知阁下,是属哪个友派?” 行如风挺直身子,凌然回答:“浆糊小派!” 江湖小派?阿梳呐呐:还好是无名小派,否则这糙男人的造型非坏了门面不可! 穆青再一拱手:“原来是浆糊派的师兄!贵派浆糊,闻名天下,久仰久仰!” 行如风仰头大笑:“哈哈,幸会幸会!这次我路过此地,便是寻我站如松师兄,既然我们都是寻人,不如结为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穆青很干脆:“如此,甚好!” 阿梳看看满脸笑意的行如风,又看看一脸微笑的穆青。穆青都满心欢喜和行如风同行了,却没有主动跟她说上一句挽留的话,真是没面子。阿梳转头就走,倒是霍昀很有良心,追上来抓住她问:“阿梳,你去哪儿?” 阿梳瞥了眼穆青:“你们结一道,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原来还是在意当日说的话,穆青近前来,抱歉说:“当日之话,许有不妥,还希望你不放心上。” 阿梳白着眼,不依不饶作势要走。穆青追上来,继续道:“如果你还在气头上,就一个人去静一静,你什么时候气消了,再来寻我们吧。” 这番话听得阿梳目瞪口呆,霍昀跑上来恨铁不成钢道:“我之前的意思是阿梳走了,是因为生气所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不是叫你让她继续去静一静!你一开口就把人往外推,说你是师兄,你比我师弟还要呆萌!” 穆青坚持道:“不错,生气了所以要一个人静一静。我看阿梳并未气消,所以才叫她一个人静一静。” 霍昀抓着脑袋满脸无奈:“不是……现在咱们既然见到她了,就应该劝回来不是?” 穆青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以目询问阿梳意见。阿梳忍着笑,摆摆手道:“本来还有些气,被你们师兄弟一闹,气全消了。”然后望向一脸错愕的行如风,抱歉道,“让你看笑话了,不好意思。这一路,还请多多包涵!” 行如风缓过神来,只是笑。 天气逐渐闷热,下会儿也到了午后。邻镇不远,四人赶在日落之前到达,订了三间房。阿梳知道穆青和霍昀节省,所以也不好意思再花他们的,路过当铺的时候将避水珠给当了。避水珠在日光下能发光,遇水便能将水流分隔,凡人并未见过此等宝物,只道这是神物,给了个高价。 晚饭过后,阿梳在穆青霍昀房里讨论下一路去哪儿。霍昀烦恼说:“走了这么多地方,照理说追得上师妹的脚步,师妹会去哪里?不会被星光大盗什么人扣留,而想勒索我们茅山吧?” 星光大盗!阿梳冷呵,脱口道:“星光大盗抓了人后就卖到青楼,上一次我……”注意到霍昀惊讶的目光,阿梳意识到此话还是不说较好,连忙闭了口,可“青楼”二字已然脱口,再掩也无用。 霍昀惊诧望着她,上下扫了一眼:“你被卖到青楼啊?那你……” 他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扒光,阿梳叱喝:“当然没有,闭上你的眼睛!别看我!” 哪知穆青竟然叹息:“上次是我疏忽,所以你才……” 霍昀捏着下巴,苦闷想:“师妹长得俏皮可爱,尤其是两个小酒窝特别迷人,如果……真不敢想象!” 穆青自恼拍大腿:“如果师妹真的……我……” 霍昀正色提议:“师兄,不如明天我们从青楼找吧!” 穆青目色一厉:“我在说正事!” 霍昀无辜道:“我说的也是正事,师兄你在想什么?修道是要清心寡欲的,这个我明白。啧啧,可你在想什么,若是没想,又怎么说我说的不是正事!师兄,是不是大师兄给你看什么了?上次我瞧见他从山下带了一本书回来,愣是不给我看。你同他睡一间,是不是看了?”瞥见阿梳还直直坐在一边,立马将推她往门外,“走,走。男人讨论事情,你别听!” 【131】师妹 阿梳方才一直在想青楼里的小酒窝姑娘,压根没听清楚穆青和霍昀后来说的。莫名其妙被推出房门后,阿梳回到自己的屋子反复回想。 青楼里面俏皮可爱长着两个酒窝的姑娘,记得上次一起跑出来的女子便是如此,该不会这么凑巧吧!尽管世上俏皮可爱的女子很多,有酒窝的也不少,可是想到如果那真的是穆青的师妹,那可真是太可惜,居然跟她擦肩而过! 阿梳越想越不安,在房里来回踱步,还是打算将这个可能告诉穆青。匆匆推进穆青和霍昀的房间,阿梳道:“我可能见过你们师妹,她可能……” 清脆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阿梳瞪圆双眼。房内只点了一盏灯,坏境十分昏暗,床榻上,行如风拢了拢衣衫悠悠起身,朝阿梳抿唇一笑:“阿梳姑娘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阿梳望了望床榻上的被褥,确定里面没人后咳了咳,问:“这不是穆青和霍昀的房间吗,怎么你在这儿?” 行如风说:“我喜好清净,临时跟他们换了。怎么?难道穆青和霍昀在此的时候,阿梳姑娘都是深夜闯入?” 阿梳没敢直视温柔烛光下那张胡渣子脸,垂着眼快速道:“我有急事,所以忘了敲门。打扰如风公子休息,阿梳在此道歉,告辞!”说罢,匆匆退出屋子,在走廊转了两圈,不晓得行如风换的是哪间屋子,只好垂头丧气回了房。 过了一夜,阿梳平静下来。心道是自己想多了,天下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不会的,不会的! 当然,最后霍昀还是没去成青楼。这个年纪的小伙对某些事尤其好奇。霍昀没能得逞,一路摆了臭脸色,对穆青爱理不理。然而,穆青丝毫没意识到霍昀的不悦的眼色,和行如风相谈甚欢。 天气太热,中午的时候阿梳上树乘凉。趴在树杈上打瞌睡。正当要睡着时,脑袋往边上一歪,身下一空摔了下去。等阿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树下的穆青接着了。阿梳圈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着近距离这张俊脸,有人突然愤怒大叫:“你竟然敢抱他!” 穆青愣了愣。自己是修道之人,这样抱着一个女子的确不太合适,于是将阿梳放到地上,解释说:“修道之人不近女色,但因为刚才形势紧急……” “不是说你。说她!”行如风伸手指住阿梳。 阿梳猛然一顿,回想方才掉下来的时候的确圈了穆青的脖子,可那又怎么样呢!阿梳理直气壮道:“他是修道之人不能近女色,我可不修道,难道也碰不得男色?” 行如风上前一把扯开穆青,挡住阿梳的视线道。蛮横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再敢碰他,我……我就剁掉你一根手指!” 惊愣之余,阿梳恍然大悟,惊讶望着他。原来这行如风,真当是个断袖!好挑不挑,偏偏挑中喜欢穆青了! 霍昀也听得目瞪口呆,和阿梳两两对视。 “哎?真是冤家路窄,你居然没死,你居然从青楼逃出来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从树后传来。众人扭头一看,树丛里蹲着一个彪形大汉。阿梳叫:“星光大盗!” 星光大盗擦擦脸上的汗,站起来提了提裤子。众人顿知他方才在作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倒不在意,系好裤腰带从树丛里站了出来。大大方方让人看着,一点都不尴尬。慕卿整理好脸色,正色道:“是不是你抓了师妹!” 星光大盗不明白地抓抓脑袋,丧貂从树下跳下来站在肩头。他笑道:“你师妹是谁?我抓人从来不问名字。如果被抓了……嘿嘿,可能现在就在青楼给男人快活!” 霍昀虽然开过青楼的玩笑,但亲耳听见的时候依然火冒三丈:“好哇!就算不是为了给师妹出气,我也要为被你抓走的那些女子出出气!” 星光大盗身上有丧貂,咬一口可不得了。可还没等阿梳和穆青提醒,霍昀就拔剑冲了上去。穆青见此,也只好举剑而上,注意力全在丧貂之上,免得霍昀不知其厉害忽略了它。 霍昀和星光大盗相斗,没过多会儿,星光大盗果然又使出了丧貂。丧貂几次攻向袭击主人的霍昀,但都是穆青拦下。丧貂跳到树上甩甩尾巴,转移目标扑向穆青。穆青从侧挡住丧貂攻击霍昀倒还轻松,但这次丧貂直面扑来一心咬他,倒有些招架不住了。再又一个轮回后,丧貂从穆青剑上一弹,借助树干的力量迅速回头。阿梳心头一紧正要投身拦下,毕竟自己是仙身,这畜.生的毒应该还能抵挡几分,哪知才动脚步一个身影抢在她前面。 丧貂扑在行如风身上,在脖颈狠狠咬了一口,又迅速跳回星光大盗身边。星光大盗和霍昀站平,气喘吁吁鄙眼瞧着面色发黑的行如风:“我的丧貂,一次只咬一个。下一次,最好别再让我碰到你们!”说罢,轻功一起,大笑着消失。 行如风这一挡全在众人意料之外,穆青不可置信望着他,动动嘴唇不言不语。直到行如风吐了一口黑血,他才回过神扶住行如风:“行如风,我同你不过只认识两天,你……你为什么……” 行如风脸色发黑,手掌里也凝结了一团乌灰。穆青紧皱着眉,低声道:“毒蔓延的好快!阿梳,你还有护心丸吗?” 所谓的护心丸是编出来骗穆青的,真正解毒的是自己的血。可是这种情况,该不该坦白?阿梳摇摇头,内心纠结万分。 行如风微微睁开眼,喘着粗气笑了笑:“有点……有点疼。我……我最怕疼了。” 穆青突然瞪大眼睛,霍昀也围了过来,难以置信:“你的声音……” 阿梳方才没注意,此时竖起耳朵听行如风的声音。 行如风深深吸了口气,虚弱说:“对不起,我用了易容术,让你们找了这么久。我……我还差点让你们丧命。” 穆青指尖发抖,摸上“行如风”的面颊,在耳后摸索了,动作猛地一滞,从他脸上缓缓拉开一张人皮面具。清秀可爱的圆脸满是憔悴,她抿出微笑,露出唇角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这……这不就是那日从青楼一道出来的女子吗!竟……竟然真的那么凑巧。 阿梳跌坐在地上,愣愣盯着憔悴发黑的小脸。慕卿惊恐万分将琳儿在怀里搂紧,意图抱她起来:“琳儿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回茅山,师父一定有办法!” 琳儿摇摇头,急切说:“不需要了,穆青师兄。我知道丧貂毒性极高,从这儿到茅山恐怕我早就死了,不如……不如就用剩下的这段时间,让我……让我好好跟你说说话。” 穆青不依,抱起琳儿。琳儿身子一抽,呕下黑血。穆青再不敢动了,只好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平地,担心望着。 琳儿伸手,轻轻握住穆青的大手,使不出力气握得更紧。她笑着说:“师兄,你拉进我的手好不好?就像小时候在雪地里,你紧紧拉着我,不让我摔倒一样。” 闻此,穆青依照微微握紧。 琳儿舒了口气,眼皮吃力垂着,使劲睁开一条缝隙,生怕全闭上了,想说的话就说不完。“师兄,你来找我,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至少……我可以自恋地以为,你心底是有我的,只是自己还看不到。”她歇了歇,深深吸口气,继续道,“师兄……琳儿……琳儿从小就喜欢和师兄在一起,一起看书,一起练剑。可是师兄……师兄一直不明白,所以琳儿每次看到师兄,心就好痛好痛,以为只要再也见不到你,就会慢慢忘记你。可是这次离山,我非但没能忘了你,反而越想念与你从前一起看书练剑的事。对不起,让师兄操心了,是琳儿不懂事!” 对面这些话,穆青眸底一片深幽,静静望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师妹,打算找到她后的训言和惩罚在此刻全然变为一缕缕悲切,深深缠绕在心间。琳儿撑着自己的身子,往穆青怀里吃力靠了靠,抬头问:“师兄,你回答我一句话好不好?你……你喜欢琳儿吗?不是妹妹的那种喜欢,是……是像夫妻那样的。” 穆青呆呆望着曾经活泼淘气的师妹,似是喃喃自语:“喜欢……可能吧。” 琳儿苦笑一笑,涩涩说:“师兄,你还是不明白夫妻之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吗?就是我对你这样的喜欢,可以为了你,放弃自己的生命,可以为了你,弃师门弃苍生。即使刀枪不入,都可以因为一句话,伤得遍体鳞伤!” 这些话一字字敲入穆青心底,他深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毫无悲色。他将琳儿从怀里扶起来,铮铮道:“别说了,我运功把毒逼出来。” 琳儿抱住他的手臂以示阻止:“别浪费功力!我撑不了多久……咳咳!”黑脸往地上一压,吐出一大口黑血。她趴在慕卿手臂上喘息,片刻之后抬起头望向阿梳。 【132】很气你 阿梳万万没想到行如风就是穆青的师妹,难怪“行如风”看穆青的神色很不一样,难怪“行如风”看到她和穆青有身体接触就醋意大发,原来她就是师妹,将芳心暗许给穆青的师妹。 面对琳儿对穆青的深情告白,阿梳只有惋惜,然而碰上琳儿突然的目光,竟有些心虚。方才在“行如风”面前暗喻自己喜欢近穆青这个难色,现在人之将死,也舍不得再让她难过。然而琳儿并未像阿梳所想那样哭着喊着计较她那一句话,而是极其镇定地坦白:“阿梳,对不起。你帮过我,我却没能好好谢谢你。我……我喜欢师兄,即使当日是你帮我从青楼救出来,我也不想把师兄让给你,至少在我没死之前,不想看到别的女人接近他。” “你……你不会死!”阿梳咬咬牙,卷起袖子伸出自己的胳膊,“不如……不如喝我的血。我生下来就很奇怪,血可以治病解毒。” 最看不得的就是生死离别,要走的还是穆青千辛万苦找的师妹。顾不了琳儿也喜欢穆青,阿梳决定还是用自己的仙血为她解毒吧! 然而,穆青怀疑道:“你是凡人,怎么可能……” 没等他说完,阿梳断话道:“天下无奇不有,以前有一个朋友中毒,就是喝我的血好的。时间不多了,丧貂的毒蔓延之快。”说罢,抽出穆青的剑在手背划了个口子。 琳儿惊愣望着她,也不相信阿梳所说。不管三七二十一,阿梳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下将手臂上流出的鲜血贴在琳儿唇上。琳儿一开始紧紧抿着唇,但因血液粘粘在唇间不经意舔了一下,而后将阿梳伤口周围的血液都舔.吸干净。 阿梳松了口气,扯了一片袖子将伤口随意包好,伤口划的并不大,所以血也很快止了。喝下仙血后,琳儿体内的丧貂毒已经可以全清了。 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喝下仙血后的琳儿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穆青和霍昀不知所措,以目询问阿梳。阿梳也觉不对,当初喂穆青和仙血的时候并未如此,为什么琳儿的状况全完不同! “师……师兄!”琳儿艰难地从嗓子里卡出一句,留下两行血泪。穆青托着琳儿脑袋的手掌感觉到湿濡,伸出来一看,洁白的手心已被染成血色,再看琳儿。已从耳朵里流下潺潺黑血,湿透了头发。紧接着,鼻子、嘴巴都开始流血,琳儿挣扎两下。突然没了动静。 阿梳指探她的鼻息,已静悄一片。 怎么……怎么会!喝下仙血后怎么会七窍流血而亡! “你身上流的到底是什么血,毒血吗!”穆青大吼。如果说琳儿因为丧貂毒必死无疑,这一生他都会心怀内疚。可是当阿梳说自己的血有治病解毒之效时,他的希望又再次燃了起来。可是琳儿还是死了,而且死得比中了丧貂毒更难受更残忍!她为什么要来插一脚。为什么救不活琳儿! “我……我也不知道!明明可以,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阿梳摇摇头,呆呆望着面容发黑一片血糊的琳儿。 “师兄!琳儿已经中的丧貂毒活不长了,她的死不能全怪在阿梳!”霍昀对琳儿的死同样难过。但还是忍不住帮阿梳说了句话。 穆青低头望着琳儿,面色冰沉。他小心翼翼抱起琳儿,对霍昀说:“琳儿喜欢有山有水有好风景的地方,我们走。” 霍昀和阿梳跟上,穆青却又突然回过头,淡淡望着阿梳:“师妹已经找到了,你还跟着做什么。走开!” 阿梳被他的呵斥吓住了,望着他毅然远去的背影失神。霍昀三步一回头跟着穆青。也渐渐消失在林中。 琳儿的死对她来说出乎意料。难道是因为琳儿体质虚弱,承不住仙血的力量,所以暴毙?虽然琳儿中了丧貂的毒必死无疑。可是阿梳还是心存愧疚,兴许琳儿还能多活一刻,多和穆青说上一句话,若不是因为她的仙血。 林子里幽幽刮来一阵阴风,阿梳向着风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黑白无常急匆匆跑来,手里提大铁索。铁索足有手臂般粗,莫非是琳儿死后化作了厉鬼?阿梳向他们问:“你们这是要去抓什么人?” 黑白无常这才注意到阿梳,白无常回答说:“星光大盗在城楼上围观施行酷刑的犯人不小心掉下来,摔在锥床上死了,我们这就要擒他回去处置!” 黑无常跟着说:“是啊,这个人罪大恶极,死后也可能变成恶鬼,所以我们得带上大家伙!” 原来死的是星光大盗。星光大盗也才走了不久,竟然从城楼上摔到锥床上死了,吃惊之余,更多的是痛快。而再看穆青远去的方向,两位身穿黑衣的小鬼差夹着琳儿飘走。阿梳不拖延黑白无常的时间,希望他们早些将星光大盗擒到冥界受罚。 然而黑白无常才走不久,晴朗的天空突然打下个震山霹雳。大概是哪只修道的生灵正在历劫。阿梳小心点走,希望别碰到历劫的生灵,否则天雷可不好受!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天空没有打响第二个天雷,阿梳遗憾想,定是那生灵历劫失败。而她发现前方的树上,有什么正在冒烟。 阿梳想看看是哪个可怜的小家伙历劫失败,飞身上树,靠近那团乌黑。树杈被天雷打断,乌黑的皮毛趴在折断的焦坑中。阿梳仔细一看,这小东西和星光大盗身边那只差不多,好像是只丧貂。 可是这地段几乎没有丧貂生存,能见到也只有星光大盗身边的一只。没想到星光大盗死后,它就挨了天雷。它被星光大盗所咄使,因它而死的人应也不在少数。看来天雷便是对它的惩罚,躲不躲得看全看它的造化。阿梳取出乾坤袋,将丧貂焦热的尸体收入其中,踏上浮云俯视大地。 阿梳找到穆青,却迟迟不敢下云。现在穆青对她在气头上,此刻下去只会碰一鼻子灰。 穆青安葬完琳儿后,便和霍昀御剑回茅山,向茅山掌门禀报此事,然而穆青对阿梳只字未提。茅山掌门怜惜琳儿,悲痛万分,令茅山上下为琳儿举丧一日。 丧日一过,阿梳在云头憋不住了。穆青回山之后就好像把她给忘了,别人问到山下经历时,他只交代跟霍昀相遇和琳儿离开的事情,丝毫未提到第四个人,好像她压根就不存在。待他到后山练剑,阿梳从云端下来,偷偷坐在石头上,大大方方朝练剑练得火热的人喊:“穆青!” 练剑的人手势一顿,错了招数。使了个漂亮的收剑,转过身。穆青一闪而过的惊讶,脸上马上凝重起来,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阿梳从石头上跳下来,调皮晃了晃脑袋:“我们到底是朋友一场,来看看你不行吗?” 穆青嗤鼻冷呵:“朋友?我们不过认识几天而已,只能算见过面,算不上朋友吧。” 阿梳厚着脸皮说:“可是我已经当你是朋友了啊!”她将手一拎,把烧焦丧貂丢在地上,“你看!这害人的东西遭到报应,被雷劈死了。还有星光大盗,他在城楼上围观施行酷刑的犯人不小心掉下来,摔在锥床上死了。恶有恶报!” 穆青淡淡望了眼地上被雷电烧焦的丧貂,却是没由来问:“你是私闯茅山吗?” 私闯?自己可是大大方方进来的!阿梳又怎么听不出穆青话中之意,反问道:“这座山难不成被你们这些道士买下来了?走都不许走?” 穆青说:“昆仑山随便你走,但是没有师父的答允,请不要踏进茅山派半步。” 偏要进!阿梳上前一步,迎着他的视线一眨不眨:“我若一定要来呢?不光是今天,以后我还要天天来!” 穆青后退,握紧长剑:“那我只好赶你出去了。” 阿梳还没当真,穆青竟真的提剑刺来。阿梳飞身躲开,站在高石上,还没说上一句话,穆青劈出一道剑气,生生将岩石碎成两半。顺着岩石下倾,阿梳脚下一滑摔下来,还没站稳腰腹一阵刺痛,低下头,腰间的衣衫已经划成两半,露出细嫩的皮肉,还有长长的红痕, 鲜血染湿周围的布料,穆青这一剑划的真当不留情,皮开肉绽。阿梳不敢捂着伤口,因为皮肉绽开,碰到异物会更疼!身体犹如要塌下来般,弯着腰趔趄两步,伸手扶,没扶到任何东西,阿梳直重坐在地上,腰腹被震得越发刺痛! 剑身微微颤抖,尖端的红血一滴滴抖落在地上。穆青脸色惨白,踉跄着退后一步,顷刻间手足冰冷,衬着那件白色的道袍,整个人苍白地像被风干的人形标本,挂在风中摇摇晃晃。 阿梳苦笑一声,讽刺道:“伤得是我,你又为何这般痛苦的样子。” 穆青恍惚了好大一阵,才喃喃出口:“那件事本不该怪你的,可是……可是我心里很气,很气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那原本跟你无关的,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这样……我好像更难受!所以我气你……很气你!” 【133】体统 霍昀来找慕青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副场景。阿梳负伤坐在地上,腰腹衣衫被利剑割破,红血不停从伤口流出,湿了大片裙子。慕青提剑呆在在她面前,剑端的血珠已干,脸色比阿梳还要煞白。 “阿梳!”霍昀跑过去,心痛望着因疼痛扭曲的小脸。 慕青一下子回过神,目色逐渐冷厉,将带血的长剑直接插入剑鞘中,对阿梳说:“不要再上茅山,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说罢,脚步微跄,转身离开。走远后的身影忽然跌跌撞撞跑起来,消失在弯口。 霍昀脱下外袍盖住破碎的衣物,小心翼翼扶她上剑,飞落在山下一处小屋。 茅山离最近的城镇有些距离,小屋是霍昀早前自己在山脚下搭建。他将阿梳留在小屋,转身飞往镇子请大夫。 医药他不懂,阿梳伤口不浅,恐怕不是涂涂药就完事了。曾想过回茅山找懂医的师兄,但想到穆青又要追究,干脆不靠师门。拉着大夫御剑回来,大夫样貌中年,下来的时候脸色煞白,抖着手给阿梳上药、包扎。因为力道不稳定,阿梳被扯得一阵阵发疼。大夫留下几天的药材和包扎布条,推却霍昀送他的好意,一个人走回镇子。 阿梳对惑昀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能照顾。” 霍昀关怀道:“你流了这么多血,我不放心。伤口疼的时候什么事也做不了,你还怎么擦药换药。” 阿梳心道:你要是回去了,我也就找苍术治伤去了,也不必多受几日苦啊! 阿梳苦心劝:“可是所伤之处,你又不便照顾,呆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 霍昀拧了拧眉头,道:“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莫非你不相信我的定力?” 倒真是不太相信,上次说到青楼。他眼睛都直了。穆青没答应他的诡计,他就给穆青看脸色。这般冲动的年纪,冲动起来谁都挡不住!阿梳心下无奈一叹,说:“只是我身为一个女子,又怎么好随便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有失体统。” “你这是提醒了我。”霍昀坐在床边,目光深意,“你若担心自己的清白,大不了我退出茅山,娶你负责!” “啊?”阿梳大惊。心想是不是听错了。 相处这几日来,霍昀早就看出阿梳的心思。微垂眼睫,掩下目中伤意,平静说:“师兄伤你这么重一剑。你不该惦记他。况且,他……他只想坐上掌门的位置,一辈子留在茅山。”抬头见阿梳愣是目瞪口呆,霍昀很是窘迫,两颊微微透出嫣红,站起来道。“反正就这么说定了!” “啊?”阿梳又惊,自己还什么都没答应! 然而,霍昀的打算并不如意。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穆青从茅山上下来。 “霍昀。回去。”开口,他便是这句。 “我不回去,我要和阿梳在一起!”霍昀坚持道。 “回去!”穆青脸色阴沉,声音也低了几分,压出慎人的魄力。 霍昀坚持摇摇头,对穆青阴沉的脸色实然有些惧怕,声音很是焦灼:“我说了我不回去!师兄,能不能就让我给自己做一次主?” 穆青冷目瞥了眼坐在床上看着两人的阿梳。道:“你要和她在一起。也该跟师父亲口说一声。” 霍昀缓缓转过身,一个大步到阿梳面前,手指轻抚失了红润的面颊。轻声说:“我去去就回,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阿梳蠕动嘴唇,轻声发出一个“好”字。 然而在穆青眼里,这二人举止亲密,看似是定了情。 他们走后,阿梳独自惆怅了好一会儿,护着伤口小心翼翼钻进被子,暖暖睡了个觉。哪知一觉醒来已是后半夜,再看屋里一片漆黑,霍昀还没回来。看来霍昀要退出茅山遇到了困难,阿梳也不希望霍昀因为她退出茅山,毕竟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不值得。 天蒙蒙亮,屋子外有了动静。阿梳朝窗外一看,穆青和霍昀不知在对话什么,二人脸色都不好。随后,穆青上前推开房门,直目对上床上的阿梳。阿梳半撑着身子,见他进来,便在床上抱着被子坐好。 穆青脸色铁青,铮铮问:“炼丹房少了一盒紫金丹,是不是你拿的?” 竟是将她当做了小偷! 按捺下屈辱,阿梳皱了皱眉:“我没拿!” 穆青继续道:“昨天闯入茅山的只有你,炼丹房的师弟还被打伤了。” 不自觉排斥他的话,阿梳气愤道:“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拿紫金丹!” 霍昀上前一步,暗哑着嗓子:“如果真的是阿梳拿的,为何她不马上离开茅山,反而去找你反被你伤了呢!” 穆青的目光梭巡着阿梳,继而转头叱喝霍昀:“紫金丹是我派重要丹药,你身为茅山弟子,就应该跟我站在一道!” 霍昀退出茅山的决定还是遭到了阻止。阿梳倒是松了口气。霍昀道:“但我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我相信阿梳不会偷丹药,师兄难道你都不信阿梳的为人吗?” 他的目光又转向她身上,以目打量,轻笑说:“她的为人?呵呵,才认识几天,她的为人我着实不清楚。师弟,你不要被她迷惑,误了自己的前途!” 阿梳心口突地跳了一跳,平静内心的悲涌,可是呼吸却不自觉有些紊乱:“穆青,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偷紫金丹。至于霍昀……既然掌门不同意你下山,你便好好回茅山潜心修炼。” “不回去,怎么样都不回去!”霍昀大声吼,冲过去想让她不要赶他走。穆青伸手抓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拽,霍昀彻底发怒了,回头便是一拳。 穆青侧头躲过,紧接着霍昀抽剑劈来,剑剑心狠手辣。穆青无法,只好拿剑接招,只希望霍昀打完力气出气后能遵循师父的意见,不再跟阿梳继续纠缠。起初霍昀还使得门派剑法,穆青一一破解,哪知到了后面根本胡搅蛮缠,出招混乱,运功冲撞,纯白色的剑气隐隐透出红光,走火入魔之象。 穆青对他后面的招数防不胜防,渐渐败下阵来。就当他来不及挡住霍昀劈向脑袋那一道剑光时,一束白光突然打在霍昀后颈,霍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惊魂未定,穆青望向床榻上的人。她脸色煞白,右手指仍呈弹光之态。刚才的白光原来是她射的。而再看,只见她眉心微光闪烁,一身凡衣装束忽然变了个模样。清丽的妆术令人着迷,白皙的脸庞此时苍白不像样,失了红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秀眉紧紧皱在一起。 穆青惊道:“你不是凡人!你究竟是谁!” 阿梳忍痛腰腹上的疼痛呵呵笑:“怎么?我不是凡人,你要抓我回茅山吗?”说罢,翻出窗口,唤云而去。 穆青使出御剑术,紧跟而上。 阿梳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方向,她知道穆青一定会追上来,他是那么热衷于除妖救世,如果他当她是妖,追到天涯海角就算一辈子他也不会放弃吧!瞥眼望着后方御剑的男人,她随时调整速度,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脚下的云忽然间失了方向,迎面被风一吹,眼睛里进了沙子。紧接着不计其数的风沙扑在身上,脚下的云朵也被风沙吹散了一半,阿梳身子一斜,从半空摔了下去。 摔在地上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只是腰腹被扯动伤口,又刺痛不少。落下之时,身边激起大片黄沙,几乎将人掩埋,紧跟着耳边又是一个坠落声,阿梳弯起唇角。穆青也被风沙刮下来了。 从地上小心爬起,衣衫上已印出血迹。这身衣服是在天界所穿,以云为丝,轻薄地很,眼下印出的血色也越发惊红。 穆青也从沙子堆爬起,和阿梳相视一眼。 环顾四周,这个场景同八荒书上的一处描写极为相似。阿梳说:“这里是沙城,我们被风沙卷了进来,没办法再才上空飞出去。”她顿了顿,回头对穆青笑,“也好,这样外面的人也找不到我们了。” 穆青抓起身边的长剑,抵在她脖子上。阿梳冷冷望着沾满沙子的长剑,弯弯唇:“杀了我,你就少一个人帮你想出去的办法。” 穆青望着她,呼吸都有些紊乱,似乎积蓄了片刻,才僵着声音道:“你不希望别人找到我们,你不希望出去,既然如此,你在和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阿梳回答:“若你想出去,我便想办法让你出去。” 他望着她,似乎是在考虑,最后放下剑,失力地垂下手臂,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又忽然对上她的腰腹,眸中千丝万缕,最后闭一闭眼,移开。 腰腹上的白布大夫当时手抖包得不好,此时衣服里灌进了不少沙子,连伤口的白布上也有沙粒感。阿梳抖抖袖子,将沙子从里面甩出来,又摸上腰腹,背过身解开衣带查看。 只觉得身后忽然传来衣袂飘然的声音,阿梳回头一看,原来是慕卿脱了外袍挂在横浮起的长剑上,两人之间形成一道隔障。 【134】动情(二更合并) 阿梳脱下外袍用力甩了甩,从袖子和衣摆上甩落不少黄沙。里衣也沾了不少沙子,可在这儿毫不遮蔽的坏境,阿梳没好意思继续脱衣服抖黄沙,只好将外袍穿上。然后拆下头上的簪子,松开发髻,将头发里的沙子也拍打下来。没有镜子,干脆便散着头发,将鬓边的长发夹至耳后,而后取下横剑上的袍子交给穆青:“谢谢!” 穆青接过袍子左右手臂一张穿好,抬头望着一垂青丝的阿梳,不由失了神。阿梳见着他失神的目光,心底不由暗喜,向他走了两步。穆青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阿梳又靠近一大步,穆青吓得差点踩住后摆摔跤,警告道:“你别再靠近我!” 阿梳叉腰大步向前:“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靠近你?是不是我靠近你,你会有什么感觉?紧张?害怕?”说着,在他身上下了个禁咒,让他动弹不得。 穆青发觉自己再也动不了,愤愤道:“你卑鄙!” 阿梳自然而然点点头,无所谓说:“反正你也认为我是妖,会偷会抢会装蒜的妖怪,那我就再卑鄙点,我还会偷袭!” 她青丝垂落,浑身散发着特别的味道,让人心里发痒。看着她步步走进,穆青使劲不将视线别的什么地方游走,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想干什么?” 阿梳将他按坐在石头上,同他面对面坐着,托着腮眨眨眼睛:“唔,我想看看,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觉。” 说到“感觉”二字,穆青心里忽然飘起什么。又立马将刚出头的什么压制下去,眼神却如何也不能直视面前的人了。 阿梳看着他慌张迥然的表情,暗自大喜,温柔问:“你的眼睛在躲我,为什么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闻此,穆青用力眨眨眼睛。直视上去,却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颤抖一下,继而努力瞪着眼睛,以示自己并非在躲避。阿梳微微一笑,捧着他的脸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将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轻啄一下,退开望着他快速变换的神情。暗中撤去在他身上的禁咒。 他瞪圆眼睛,惊讶望着她。目光从她脸上缓缓下移。不自觉落在樱桃红的小嘴上。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像是电流穿过体内,让他忍不住心慌、发抖。她……她只是用自己的唇碰触一下他的而已,这就是师父常常说的……肌肤之亲? 肌肤之亲!不可!他是修道之人! 他猛地合上双眼,沉心打坐。可是唇上早已离开的触感好像还留在那儿,近身的芳香。唇间的温暖柔软,这种感觉一直在脑海里回荡,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回味。他突然觉得心烦气躁,强大的气流在体内四窜,浑身发热。他猛地睁开眼,清丽的笑脸近在眼前,他神色一晃,背过身跑到另一边。 “你刚才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身后的人听起声音来似乎非常开心,“你在想我,回想我给你的那一吻。” 才不是!他没有想! 慕卿猛一回头,拿眼继续瞪着她:“请你自重!我跟你不在一个道上,我们互不干扰。” 阿梳弯着笑唇:“可是,你我现在正在一条船上,况且你一直在干扰我。”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贝壳。这个金贝壳到手后,她已经将一些回忆通过梦境注入贝壳之中。她双手捧着这个金贝壳,犹如捧着千万重的珍宝,对他说:“穆青,这个金贝壳里有一个秘密,你帮我守护这个秘密可好?从沙城出去后,我将离开你,而你继续修道。如果你想知道这个秘密,就来找我。东南之面有一处天境,我就住在那儿。” 穆青皱了皱眉,拒绝:“我不想要。” 阿梳:“就当做留纪念。” 他的视线再次飘向院方,清冷说:“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阿梳将金贝壳塞入他衣襟里:“会有的,总有一天你会带着它来找我。” 一块冰凉滚入自己衣襟,穆青一惊伸手去掏。但介于阿梳在场,没好意思扯开衣服寻找,只好由那贝壳落在衣服里,打算有机会了再还。 “走吧,我们去找找出口。”阿梳拉拉他。 穆青一声不语,站起来寻觅方向。只见四周全是黄沙,根本分不清方向,干脆咬了咬,随便择了个方向去。 沙城的风没有停歇的时候,阿梳才抖干净的衣服转眼间又覆上一层黄沙。穆青无谓身上头发上的沙子,一路向前,心里一半想着如何找到出口,一半被怀里的金贝壳占据着。金贝壳就这么丢在他衣襟里,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秘密,既然是她的秘密,为何还要交给他保管,他一再拒绝,她一意孤行,难道就真不怕他就金贝壳仍了? 想到这,穆青开始犹豫,取出金贝壳后真的要把它丢了吗?他也有好奇心,他也想知道这所谓的秘密,但愿不是她一时兴起耍他。可是……他又不想知道。她的秘密与他何干,何必这般惦记? 穆青竟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了,从前都是果断决绝,今日怎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这里有干净的湖水,总算可以洗一洗身上的泥沙了!”出神间,一声惊叫将他拉了回来。只见阿梳站在前端的小沙丘上,笑嘻嘻朝他挥手,“穆青,快来这边!” 穆青加快脚步赶了上去,一方小小清澈的湖水嵌于小沙丘下,湖水旁立着三颗枝叶不太多的大树。眼前卷起一片黄风,阿梳兴奋跑下沙丘,激起一层层沙风。穆青拉下脸色,抹了把脸上的黄沙,跟步下去。 阿梳伸手掬了一把清水扑在脸上,清凉舒服,水温温和,洗干净脸后,回头看见穆青原本白皙的脸庞此时一片片的沙黄。于是掏出帕子浸水,给他轻轻擦拭。每擦拭一下,穆青就扭头闪躲,阿梳鼻子哼了哼,把帕子塞在他手里。 穆青拿着帕子微微愣了愣,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脸抹了一遍。随后洗净帕子拧干,双手交还。 阿梳脱下鞋子光脚晃着湖水,对他提议:“身上的黄沙沾着不舒服,我想下去洗一洗。我在湖中间打个屏障,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大家都清理一下再上路吧。” 身上的黄沙的确很不舒服。虽然洗完之后再上路可能又是一身沙,但总好过洗过一次。慕卿点点头。站在另外一侧,又忽然想起什么,对阿梳喊:“你身上有伤,还是别下水了。” 阿梳说:“我可以用法术将伤口部位隔绝,水就不会进来了。”她清颜一笑,问他。“你在关心我?” 穆青脸色一僵:“我只是随便说一说。既然你自己有办法,那就开始吧!” 随即,阿梳甩手做了个屏障。从这面果然看不见对面,像镜子一样只能反射出所处之面。 穆青结下衣袍,一个金色的小东西“咕噜噜”滚在地上,沾着沙子滚向湖面。穆青心头一跳,快速倾身去捡,金贝壳到手,人却丢入清澈温暖的湖水之中。 阿梳听到隔壁“咚”一个沉声,伸头去瞧。 只见湖水中,有一美男衣衫尽湿,微敞的衣襟贴出完美的身材,发丝上挂着几滴水珠,一滴一滴滚落在起伏的胸膛上。他缓缓走像岸边,将手掌按在沙上,移开的时候,黄沙上按上了一颗金贝壳。他长长舒了口气,在水中开始脱自己的衣裳,完美的身材渐渐显露,这般香.艳的场景让阿梳尤为心中一动,双腿不听使唤跑到他那面湖,跳入水中。 穆青没看到阿梳跃入他这面湖水,只听见落水的声音,谨慎望向周围的湖水。背后突然纵起水花,回头间从漫天水色中抓到一抹雪白的丽影,他心中猛地一窒,就连呼吸也跟着停止。水花纷纷坠回湖面,激起一阵阵涟漪,荡得心头也是一阵阵。穆青呆呆望着眼睛突然出现的女子,竟有些心慌起来。 此时,她的肤色越加白皙,微微透着淡淡的嫣红,犹如初春冬雪中开的的桃花。青丝紧紧贴在她小巧的身上,同湿透的衣衫一起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半身浮在水面上,胸前春光忽隐忽现,它们紧贴着衣衫,搭着几缕发丝。 这般诱惑的情景,穆青头次看见,只觉得脑中一哄,浑身燥热起来,目光竟也无法从她美丽的身上移转开去,更多的是对陌生事物的好奇。 他没碰过女人,当然没见过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阿梳漂亮的锁骨上,又跳到胸口,心脏“噗噗”乱跳。 阿梳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说:“我那头的水不如你这边暖,你这边晒得太阳多些,自然也暖些。” 穆青想着拒绝,或者自己到另一边去清洗,可是张张嘴,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动动腿,小腿肚子一软,沉了下去。 阿梳一惊,上前将他扶住,身体也自然而然靠近几分。穆青低着头,目不转睛望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自己不是自己了,好像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只是想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哪怕只有一瞬。 他的目光如此深邃,像极了在天界时看她的目光。阿梳心中一动,将唇贴了上去。穆青身子僵硬,也没有躲开,就由她这么贴着。阿梳放大胆子,舌齿辗转在他穿上,试着挑开他的皓齿,将小舌送来进去。 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呻.吟,穆青闭上眼睛,主动含上阿梳的香舌,将它同自己的卷到一块儿。 太久没被他疼爱,穆青这一吻惹得阿梳浑身燥热,小腹更是炽痒难受,不自觉圈紧他的脖子,将身体紧紧贴向他。再微微睁开眼偷看,他两颊嫣红,呼吸粗喘,这是动情了。 他到底是男人,他的心肠即使再硬,也是会对女人动情的! 穆青紧紧闭着眼睛,慌张的感觉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上的喜悦。这样的感觉太过美好,想要停留,想要探索。他全身心注意在唇上那两片柔软以及小巧的香舌上,感受她温柔的湿滑和吮.吸,满脑子都是对这种感觉的期待和体会。不自禁抚上衣衫湿皱的后背,他轻皱了皱眉,从侧将手伸入,摸上终于光洁。紧致细腻的皮肤抚在手心。荡出一阵阵不可言喻的感觉,他试探着轻轻抚摸她的背部,不知不觉游走到腰际,脑海里浮现出她浮在水面上身体,尤其是对某一处特别好奇,于是一路向上。手掌颤抖地握住一方柔软。 原来是这种感觉,柔软且有弹性。 感觉很好。 他继续捏了两把。继而大胆起来,稍稍用力。相触的软唇发出诱惑的呻.吟,令他头脑更加发热。身体某一处涨的不行,只想紧紧贴着怀里这具身体,用她来安慰自己。 阿梳觉得自己快没了力气,死死攀着他的肩头。双腿也缠了上来。他也完全沉浸在紧张和快乐中,在她腿缠上腰际之时,主动抬手抱住她的大腿。他浑身炽热。皮肤上缓缓冒着热气,动作越来越粗狂。他主动扯下她仅剩的衣物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开始主动吻她,主动爱抚她,最原始的情感在一瞬间勃发。可是,这些都好像被禁锢在一个盒子里,他不晓得该如何释放,只是用力吻,用力摸,用力蹭。 许久未经人事,现下被他四处点火,阿梳也忍无可忍了。她咬着他的耳朵,有气无力问:“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告诉你下一步?” 穆青全身发红,情.欲充满整双幽眼。她的声音扑在耳后,耳廓的轻痒感几乎令他发狂,他不回话用力吻住红润的双唇,啃咬舔吸。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阿梳缠好姿势,将腿心轻轻蹭住他的小腹的炽热。他浑身一震,仿佛已经受不了这引诱,不安地扭动。阿梳夹着他的腰,下好决心用力往下一坐,耳边顿时传来粗狂的呻.吟声。阿梳本身已没了力气,软软贴在他身上缓缓扭动,似乎一下子找到突破点,穆青将臀一提,电麻之感立即在两人身上蔓延。随后,风驰电掣。 穆青的理智完全被情.欲所吞没,什么修道之人不近女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全然抛在脑后。他以为自己从不被外界所惑,可是这一次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从哪一步开始,被阿梳带着走,犯了清规。 风雨过后,他们紧紧相拥。穆青闭着眼睛,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想,很累,只想要靠着一怀柔软睡上一觉。阿梳面向他靠在他肩头,双腿依旧缠绕舍不得放开,好像这一放就会惊扰美好的时光,再不能继续。 和风轻浮,细腻的黄沙吹在他满是细汗的背上。阿梳从他身后掬一把水,轻轻浇在后背。 感觉后背一阵清凉,穆青身子一抖猛地睁开眼,扶着肩将阿梳拉开,惊诧的双目紧紧盯着她。 阿梳圈着他的脖子,上弯嘴唇将额头抵着他的:“不要用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我。你所见都是真的,你对我做了男女夫妻的事,作为男人,你该负责!” 他的表情在她每一句话的时候就变得一分,越来越惊讶。他吃惊望着她,缓缓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又瞥见她缠绕在腰上的双腿,浑身大震。将自己跟她分开,伸手去挑岸上的衣服,但因为浸了水所以沾满了黄沙。他大大叹了口气,低着头:“我……我不能娶你!我是人,但你不是,有违天理!” 阿梳从后抱住他,柔声说:“有违天理的事情你已经做了。成亲只是一个礼数,重要的是做夫妻。你跟我都把重要的事给做了,再补一个礼数就好了。” “我……是我糊涂!”他扯开她禁锢腰际的双臂,坚决摇头,“我跟你做了有违天理之事,穆青此生无脸再回茅山,无脸再见师父!我娶不得你,只有一命偿还。”说罢,挑起岸上的剑,递到她面前,“我甘愿死在你的剑下,偿还这笔糊涂债!” 他竟是死也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阿梳一面暗骂司命和月老勾结,一面气得发抖指着穆青道:“你!吃抹干净不想负责,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可能是气得太狠了,抖得脚下一滑,往后水面摔去。 穆青大手一伸,将她拉了回来。惯力使她的脸结结实实撞在他健壮的胸膛上,没想到他竟然会拉她,这代表什么呢?阿梳心头乐开了花,脸上一阵阵泛红,含情脉脉抬眼望住他。 他却是微怔,两眼一闭抬起那把剑:“来吧。” 阿梳的心从云端跌落,他望着他大义凌然的模样,竟然很是嘲笑自己。她按下那把剑,将它仍回岸上,轻轻叹了口气:“我舍不得,这都是我自找的。我明知……明知你……可我还……呵,我不杀你,今天是我勾.引的你,你没有错。你可以大大方方回茅山,可以去见你的师父,可以将此事当做从未发生。”她将话停了停,等他睁开眼睛看她,“你真的已经打算一辈子为茅山而生,一辈子都不会娶妻?” ps: 很久木有写那个啥了,发现都生疏了……这次的两更合并少了一千字,明天在章节内补一千。下个月单更,我的小手要在深夜冻僵了,仙女们可怜可怜我……于是就单更吧! 【135】不辞而别 深邃的目光紧紧注视她哀伤的双眼,渐渐发出锐利的光芒。他点点头:“是!一辈子在茅山,不会娶妻。如果我要娶妻,便娶你!不过,我想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阿梳弯弯唇:“好,我相信你。” 慕卿似笑又笑不出来,阿梳后退两步,忽觉脚下不太对劲。刚才踩的几处十分柔软,水下全是沙子,可这一处为何特别平坦?阿梳将脚从旁边的沙子里磨到里面,发现沙子底下也十分平坦,也不想是坠入湖底的普通岩石。 “你过来。”阿梳伸手去拉穆青。 穆青躲开她,警惕望着。 见他如此羞愤之态,阿梳忍不住笑出来,解释说:“你过来这边,看看是不是这个湖底有些不一样?湖水周围全是黄沙,湖底应该也堆积了不少沙子才对,可是这一处踩上去十分坚硬而且平坦,把周旁的沙子踢了也一样。” 穆青闻此,才小心翼翼靠过来,果然脚下一片坚硬平坦,在将边上的沙子踢开,这底下像是被铺了一块巨大的石面。 穆青与她稍一对眼,二话不说扎入水中。不一会儿,他从水下探出身子,大口大口呼吸,脸上抑制不住兴奋:“你说的对,这湖底有端倪!下面是一块平石铺成,敲打传声为空,也许沙城出口就在这湖底下!” 阿梳欣喜不已,穆青将岸上的衣物递给她:“穿上吧。我们等会儿就移开石块下去看看,如果真的能出去,也不知对面是什么地方,免得尴尬。” 阿梳点点头,快速将衣物穿好。跟着慕卿一前一后潜入湖底。 大石块上的沙子已经被慕卿抚干净,石块一米多宽,呈暗黄色,若不仔细倒真发现不了。阿梳和慕卿一人一头,开始搬石块。石块倒是不轻,两个人勉强能够抬起。可刚拖动石块。阿梳使力突然岔了气,水泡“咕噜咕噜”从嘴里往上冒。 阿梳心中苦叫:早知便不将避水珠当了,也不必憋得这么慌。 阿梳混乱揣着四肢,只希望快点进洞。穆青使劲一推,终于将石块移开,回头又见阿梳憋得脸红。没有多想搂过她的脑袋为她渡气,一边往地洞里钻。洞中空荡。此时湖水正在往里倒灌。穆青将人拉倒洞中,回手将石块快速合上,湖水终于停止进入,地洞又宽又长,淌入的湖水只蔓延到膝盖。 阿梳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憋红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穆青拍拍她的背。问:“呛水了没?” 阿梳摇摇头,忽然意识到刚才穆青好像为了渡气了?她惊讶望向他,他却对她的突然的神情一片茫然:“怎么了?”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穆青情急之下救人,估计都没想这么多,否则她早就憋死了。阿梳摇摇头,望向昏黑的地洞,将手搓了搓,捏出一团小火苗。 小火苗突然出现,穆青惊讶不已。能够随意自如在手掌生出火来,需要不少道行,就连自己从小修道,都还没练到这种程度。疑色望向阿梳,她究竟是谁? 这条地洞蜿蜒曲折,宽窄不同,大约走了半日,还是不见头。 脚下都是湖水,只能靠在石壁上休息。阿梳熄灭掌中火,陷入周围的昏暗。洞中空旷,只有来回荡漾的呼吸声,还是吓得阿梳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往穆青身边靠了靠,刚触动他手臂,他便躲开了。阿梳僵直站在这儿,眼神不敢乱飘,生怕看到什么。 过了一会儿,穆青又发令继续向前,阿梳正要搓火,被他拦下了:“别浪费精力,留着走路。我摸着石壁走,你拉着我衣服。” 虽然搓个火不会浪费多少精力,但阿梳还是十分乐意地赞同! 她暗喜地拉紧穆青腰部的袍子,挨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可是才走了一会儿,穆青便走两步停一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拍拍她拽着的手。阿梳以为他反悔了,正要不依,只听他说:“刚才衣服穿得急,没系好腰带。你别扯太用力,越来越松了。” 阿梳恍然大悟,松了松手。穆青连忙重新将腰带系紧,回想之前在湖中一事,他脸上火烫,竟有些手抖。好不容易将腰带系完多打两个结,他颤声咳了咳,表示继续出发。若此刻洞中突然光华大震,他脸颊的嫣红定然被阿梳看在眼里。 阿梳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虽然腿泡在水中很不舒服,但是身边的是他,多大的苦难都可以过去,环境再恶劣,心里也是甜的。甚至还希望这条地洞再长些,再长些,让他们再多呆一会儿,说不定会有什么期待的奇迹或者甜蜜的意外发生。 然而现实往往不如想象的美好,阿梳才陷入自己的幻想,穆青就叫起来:“我看到光亮了!” 阿梳往前一看,果见前面有一圈淡淡的光亮。两人快步向前,光亮是从顶部投下,然而地道和顶部有一个转折,必须顺着竖直的地道往上爬。阿梳暗暗乐:哼哼,这下又能多处一些时候了。 穆青望着头顶的微弱的光亮,抽出自己的长剑,铮铮道:“阿梳,我带你御剑而上!”说罢,轻浮长剑。 阿梳赞道:“穆青你想得真周到,知道这里面没有云我飞不上去,肯让我坐你的剑。” 穆青淡淡笑了笑,站上剑。阿梳晃晃悠悠爬上剑,趁机抱住慕卿的后背,抖抖索索暗笑说:“准备好了!” 轻捻食指,长剑缓缓上移。穆青御剑熟练,但又怕阿梳站不稳,所以放慢速度,缓缓靠近头顶的石盖。光圈越来越近,几乎可以闻到外界的甘草香。穆青停在顶部一米之下,伸臂顶住石块,大喝一声,将其翻开。外光突然进入,刺进眼中。身子不由被这光亮一晃。阿梳往边上扑了扑,一只大臂将她搂住,将脸按在怀里。随后风起,听到周围的风声鸟语。 一直到脚下平稳,阿梳松了口气,抬起头。一双大手捂着她的眼睛。穆青说:“从底下上来还不能适应光亮,要捂着眼睛。”阿梳心中一喜,微笑点头。他又道:“自己捂!” 无奈之下,阿梳只好自己捂着眼睛。穆青扶她坐在树下,阿梳捂着眼睛晃着脚,周围宁静祥和。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瀑布声。这里一定非常美,就像在绿萝地洞中的世外桃园一样。不。不,不!不一样,那是做出来的环境,是绿萝痴心等待却换得一生悲苦的地方,她才不要跟她一样! 想到这儿,阿梳不由自我伤神。世间人心难测,人情难断,不知经过这一次。这一世的穆青对她是何种感情。 “穆青,穆青?”阿梳唤了几声,却得不到回应。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刺光,绿树天空缓缓清楚出来,可身边哪里还有穆青的影子! 他的不辞而别让她不知所措。他是真的离开,还是暂且?阿梳在树下等了一个时辰,失落之苦涌上心头。他是真的走了,在她浑然不知的时候…… 这个地方虽然美,可却没有心情欣赏。阿梳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他不辞而别定是不想她继续纠缠。可是……在出来之前,他对她还是关心的啊!可是……可是这样的关心又算什么呢?他是修道之人,不管是谁遇到困难,都会伸手援助吧! 阿梳在四周晃悠了两天,不知不觉还是来到了茅山。她躲在云中观察茅山道观,希望能见一见穆青,哪怕只是小小的影子。可是一天等了三天,道观之中并未有他。阿梳很是奇怪,莫非……他根本就没回来?难道在他们出来之后遇到了意外? 想到此,阿梳心慌气乱,又见霍昀从屋子里出来,走向后山练剑,于是落了云,追了上去。 霍昀见到阿梳很是惊喜,而阿梳开口便是问:“你师兄呢?” 脸上的笑意凝固一下,霍昀缓了缓神色,问:“阿梳,你一来便只找他吗?”不及她回答,他自嘲笑了笑,马上告诉说,“师兄上个月回来,却一直在山脚下兜兜转转,不知道为什么不敢上山。后来师父亲自寻到他,跟他说了身世,他现在回到陈皇宫娶太子妃了。” 阿梳惊:“你说什么!娶太子妃?” 霍昀点点头,留意她脸上的神色:“嗯。原来师兄是陈国后裔,他现在是皇族唯一的血脉,理所应当成为太子。邻国送来一个公主,是要做太子妃的,所以也只能由师兄去娶了。两国联姻,从此天下太平。”在她飞身欲走之前,他拉住她劝,“阿梳,你不会要去闹皇宫吧?权政比任何事都复杂,修道倒还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可是一旦沾上权利和政治,就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你……还是不要打扰他的计划,这可是关乎国家兴亡!” 阿梳心如钝痛,赫然回头:“他答应过我,不会娶别人的!” 霍昀一再相劝:“他现在也没办法,他身不由己。” 阿梳面色微怔,一步步后退,摇头:“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身不由己,每一次都听天由命!他说过不会娶别人,就一定不能娶别人!”说罢,奋力甩开霍昀的手,飞身而去。 虽知穆青在凡间不管与谁成亲,到最后还是要回天界的,但他是阿梳心尖尖上最尖尖的人,他成亲,她又怎么不难受,况且他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他保证过的!阿梳想不了再多,驾云赶往所谓的陈皇宫。 入暮时分,飞入皇宫,里面灯火辉煌,到处都是喜烛红绸,直针针扎在阿梳眼里。 大殿中,老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欣然望着殿下一对新人。就当穆青向红凤袍女子伸手之时,一阵气流荡开宫门外的侍卫。 脚尖轻点,落在殿堂正央,阿梳直直望向一袭大红喜袍的穆青。同时,在见到她那一刻,穆青身形轻微一颤,满是惊讶。此时的他头戴红绸玉冠,一身红衣刺得阿梳眼眶发酸,俊朗的面容被喜红染得皓朗风尘,阿梳问:“成亲怎么也不邀请旧友,莫不是你已经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慕青沉默不语,紧紧盯着他,眼睛里像被埋着什么。阿梳举步靠近,一句句质问:“你不是说,你一生只为修道,不会成亲吗?你不是说,若要娶妻,便娶我?修道之人不打诳语,可你却骗了我!” 目光渐缓,变得越发幽深,他道:“昨日我是修道人,可今天我不是了。我的生母是贵妃,为了躲避皇家政变,她将我送到茅山。我皇兄在封为太子后突然暴毙,母妃托人找到了我。”说完这些话,慕青也觉得惊奇,自己竟在跟她解释,这些事情……与她何关?又何必跟她这般解释。他正了神色,厉目望着她继续道:“在茅山,维护苍生是我的义务;在这里,守护天下是我的责任!” 他的一句句话犹如重锤打在她柔软的心头。深吸一口气,阿梳指向他身边的喜袍女子:“那你爱她吗?” 慕青想了想,说:“以后会爱。” 阿梳苦涩扯扯嘴角的笑,愤怒道:“先是骗了我,再是骗了她。你就是一个谎话精,谎话精!” 慕青怔怔望着她,张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这般场景,要是还看不出端倪,便真当时傻了。喜袍女子愤然撩开自己的红盖头,花容月貌掩不住怒气,质问慕青:“太子,她是谁?为什么阻拦我们成亲?难道太子在茅山修道之时,还惹过民间粗俗的花花草草?” 邻国使者也站出来,嘲问慕青:“太子,这是怎么回事?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公主嫁给你,可不是来受委屈的,大婚之日就出了这等事,以后可怎么办?依臣看,不如一刀痛快!” 阿梳心头动气,再听使者这话,清影一动站在使者伸手,五指掐着他的喉结:“一刀痛苦?你指的是你自己?” 使者大叫:“太子,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尽然敢挟持我!”阿梳将指嵌入他喉中几分,使者惊恐不已,声音沙哑,“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136】太子? 使者是护送公主嫁到陈皇宫的,如果使者有什么闪失,便威胁到两国之间的关系。见使者被擒,老皇帝吓得从龙椅上站起来,不知所措望着穆青,希望他快点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赶出去! “阿梳,你放开他,到我身边来。”穆青面不改色,终于开口。 阿梳甩开求饶的使者,大步迈到他身边,她倒是要听一听能有什么解释或者借口!穆青勾勾手指示意她侧耳,她才靠近,后脑突然一震,闪过一道银光,发现四肢已经无法动弹。 她几不可信望着他,穆青静色说:“我预料你会来,所以才有所准备。这个符咒,不管仙魔妖,只要你不是人,都可以将你定固。我不会伤你,我只想顺利完婚。” 阿梳喉中哽咽,说不上一句话,泪眼朦胧。 穆青将她移到边上,向老皇帝和使者还有公主赔了个礼,老皇帝和使者都没说什么,只道快些完婚便行!礼仪太监清清嗓子,尖声道:“太子妃,向皇上敬茶。” 女子弯唇微笑,从宫女手中接过玉茶杯,一步一步迈向金色高台。老皇帝热泪盈眶,连声道“好”,伸手去接杯子。 就在玉杯子交接之时,女子红袖翻飞,突然亮出一光寒色。众人都还未及反应,听得玉杯子掉落声响,老皇帝的喉咙口直直插了一把尖刀。女子手一扬,刀拔出来,鲜红的血如泉涌般喷射,浇得女子红衣越发深红。大殿里顿时飘满血腥味,老皇帝圆圆瞪着眼睛,喉咙口的血柱缓缓瘪下。仍有红血不断往外流淌。身体僵直倒在龙椅上,四肢耷拉,没了动静。 一旁的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吓得两腿直打哆嗦,一边往外跑一边颤颤声声喊:“刺客,有刺客!” 行刺女子面不改色。得意望着满脸惊诧不及反应的穆青。使者上前搂着喜袍女子,对着殿门外挥挥手,喊话的太监被门外的侍卫一刀毙命。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阿梳亦是惊诧不已,再看穆青,此时他从血泊中的老皇帝身上拔回目光。阴狠瞪向女子和使者。 女子圈着使者的腰,小脸贴在他胸膛上。俨然一副娇弱之样,丝毫不能联想到就是她一刀刺穿老皇帝的喉咙。使者摸着女子的头发,女子“咯咯”笑,轻眼瞟着穆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公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在茅山长大的粗皇子?况且……我们要的不是联姻,是统一天下!” 说话间。门外的众多侍卫和将士已经包围整个宫殿。穆青屹立在殿中,淡然的目光扫射殿中清一色银白盔甲将士,和同他穿着一样的喜袍女子以及那个贪生怕死的使者。最后将目光落在殿旁无法动弹的人儿身上,双眸顷而幽深,似有什么将要溺出来。 她和他深深对视,却始终看不出此刻他眼中的感情。 使者一个眼色,众人举剑而上,意决要将陈国最后一个皇家血脉斩除干净!穆青大臂一伸,化出华光金钟罩。可是他只修练到第二层,所以当金钟罩将刀剑反弹之时,也碎为点点光片。殿外突然飞出一把长剑,一个身影翻身落在殿中,掌心出气荡开阿梳面前众人将士。 阿梳本以为这次穆青是死定了。他不杀凡人,但这些凡人却是要杀他的。还好霍昀来得及时! 霍昀将她往剑上一带,发现穆青还交战在刀剑将士中,抱紧阿梳在剑上一记跳跃,剑端荡出纯澈的剑气,殿中之人纷纷应声倒地。霍昀拽着穆青上剑,脚下一动,御剑飞出陈皇宫。 霍昀解开阿梳后脑上的符咒,气怒瞪着穆青。他居然用符咒定住阿梳,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和另外的女人成亲,真是可恶! 穆青沉着脸,一声不吭。待到郊外,长剑缓缓落下,还未停稳,就从剑上跳下来,呵斥二人:“谁让你们来的!” 阿梳愤怒道:“邻国根本就不想嫁公主给你,那个公主是假的,她杀了皇上!” 穆青振振有词:“我身为皇族后裔,怎能临阵脱逃?就算是死,也要守护陈皇宫!” 抬手一巴掌扇去,阿梳气得发抖:“你就这么想死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算什么陈国后裔?陈国大难临头就想一死了之?” 穆青红着半边脸,怒目圆瞪:“不,不是!我撇下陈皇宫,就是不义,就是不孝!我不要背着不义不孝的罪名过一辈子!” 阿梳推他道:“那你去啊!现在冲进被敌国包围的陈皇宫,去自投罗网,去送死!去啊!”嘶吼片刻,她忽然冷冷嗤笑出声,悲切说,“修道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为苍生,做太子的时候,你又口口声声说为天下。其实你就是个懦夫!背着为苍生为天下的虚假懦夫!穆青,你不是在苟且偷生,你应该养精蓄锐,一举把陈皇宫夺回来!究竟明不明白!” 他愣愣望着她,沉默片刻,嘴唇终是动了动,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我可以承认你说的都对,可是……麻烦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看见你就烦!” 闻他此言,阿梳不禁心下一窒!唇角处泛起丝丝自嘲,她轻喃:“我明白了。好,我答应!陈皇子,祝你早日统一天下。” 说罢,唤云一踏,快速离去。 阿梳此刻的心情太过复杂,穆青的忽冷忽热,时远时近已经快要将她逼疯!真希望,永远呆在湖下地洞不出来,这样他们就可以相依为命,朝朝暮暮。至少在那时候,能感觉到他是对她所有关心的,即使他对旁人也是如此。但她便是享受这样的关心,也不要他这般烦心她。 心神怔忡间,发现身后御剑跟着霍昀,阿梳转头问:“你师父在茅山,你师兄在陈国,你跟着我做什么?” 霍昀说:“师父没了我,还有众多弟子。师兄没了我,也能独自行动。” 阿梳接口说:“我没了你,也能活得很好。” 霍昀苦笑一下:“我没了你,就会朝思暮想,过得很不好。” 身形微微一颤,阿梳摇摇头:“别胡说了,我呢……也一直把你当做弟弟看待。” 霍昀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但我并未将你当做姐姐。你在我心中,比师父、师兄甚至任何都重要!” 阿梳抚下他紧握的双臂:“修道之人,不能动色念。” 霍昀坚持道:“我早就不想修道了,这次我不回茅山,我就跟着你。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躲得远远的。” 阿梳无奈至极,要如何说他才明白:“别!一想到暗中有双眼睛幽幽盯着自己,就浑身毛骨悚然。” “那就让我大大方方看着你。”霍昀依然坚持,而后停了停,开口说,“师兄跟我还是有联系的,有我在,师兄的消息不会断!” 这个条件实为诱惑,阿梳知道该拒绝,万万答应不得!可话到嘴边,却成了:“那好吧,可就麻烦你了!” 次日开始,陈国灭亡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阿梳不再去寻穆青,霍昀没两日便离开一次,回来的时候按照约定带回穆青的消息。现在穆青正在被追拿,行动十分不便。敌国的人本想派人去搜茅山,但鉴于茅山乃修道清地,敌国君主又恰恰好信奉仙神,于是不敢妄为。 阿梳和霍昀找了处深山野林暂住。一日,林子里来了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但看她身上的衣袍,虽然又脏又破,但还是能看出是上好的雨花锦。女人捂着肚子坐在木屋前,嘴里喃喃喊饿。 霍昀从山下带回来的干粮恰恰好吃完,屋子里只剩了几个野果。阿梳将野果洗净给她。女人嫌恶瞥了眼,丢掉野果暴怒道:“大胆,就不会给我拿顿好的吗!” 阿梳为难说:“荒山野地,只有这些吃的,你就将就一点吧。” 女人愤怒叫喧:“放肆!粗茶淡饭也就罢了,居然叫本宫吃野果充饥!该死!” 霍昀耳尖,惊问她:“本宫?你是宫里的人?” 女人眉色一紧,拔腿便跑。霍昀三两步追上,很快就将她抓了回来。阿梳想从她的嘴里套出陈国更多的消息,好生告诉说:“你放心,我们是陈国人。前阵子听说陈皇宫被敌国占领,我实感悲愤,如果你是宫里的人,或者我可以帮你复兴陈国!” 女人眼睛大亮,很快又凝了神色,半信半疑:“真的吗?你真的是陈国人?” 阿梳使眼色让霍昀放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衣衫,柔声说:“嗯!你想想,现在兵荒马乱的,只要是宫里人就杀无赦,我若对陈国有仇,刚才就应该把你一刀杀了,不是吗?” 女人复国心切,高兴叫:“好,太好了!本宫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陈国唯一的皇族血脉!如果复兴成功,本宫定让我儿大大奖赏!” 阿梳奇怪,唯一的血脉不是穆青吗?她问说:“唯一的皇族血脉?前几日不是在宫里跟邻国公主成婚吗?” ps: 明天就是元旦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137】尴尬 女人撇撇嘴,咬牙切齿道:“那是假的!他们用假公主来骗我们,我们就不能用假太子骗他们吗!” 闻此,阿梳抑制不住身体的微微颤抖,颤着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那天的太子是假的?” 女人眉开眼笑,得意说:“当然!他若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又怎么只管一个人逃出来!现在敌国的目光都注意在假太子身上,正是真太子复兴陈国的好机会!” 阿梳哑然。 久居深宫,果然居心叵测! 女人是陈国的贵妃。她告诉阿梳和霍昀,真皇子被寄养在天葵镇一户姓陆的农家。 虽然对贵妃设计阴谋利用穆青很是生气,但阿梳还是决定帮她走一趟。如果能找到真正的皇子,穆青就不用背负复国之责。阿梳和霍昀急匆匆赶到天葵镇,千寻万找终于问到镇子里所有姓陆的人家。阿梳和霍昀挨家挨户询问,最后来到一间土坯房,周围种满绿油油的大白菜,菜地里一个四十模样的女人正在浇水。 阿梳和霍昀的到来让女人隐隐感觉到什么,丢下水桶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如今陈皇宫被敌国占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女人的反应更让人疑心。阿梳接着破洞窗口轻声向里面问:“请问夫人,你可有儿子?” 一听“儿子”两个字,女人吓得发抖,靠在墙上哭声道:“我相公没了,儿子也没了!都没了!你们别把我抓回去。我不想死,我也没有办法!孩子六年前病死了,我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要是也死了,老母也活不长了!” 阿梳和霍昀相视一眼,看来收留真皇子的就是这一家。可是……真皇子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看来复兴陈国大半是无望了。 既然穆青不是皇子,那么此事跟他无关。随即,阿梳决定找回穆青。霍昀与穆青常有联系,于是去往陈皇宫北面的一座小村子。忌于穆青当日跟阿梳说的那句话,阿梳跟霍昀隔开一段路,远远跟着,不料有人在身后唤了声。转头正是穆青。 阿梳走也不是。留着不是。避着他的视线。霍昀折路返回,一眼瞄到穆青怀里的什物,奇怪问:“你怀里的是什么?” 穆青动了动手肘。小东西钻出脑袋,睡眼朦胧望着他们。阿梳见到穆青怀里这物,刹那间感觉头顶打了记响雷。小东西看到阿梳,满是睡意的眼突然精神,圆溜溜盯着她。 穆青抚摸它柔软的毛,微笑说:“前日下了大雨,我着了风寒迷迷糊糊躺在寺庙。外头突然又火光逼近,是敌国的将士。他们拿着我的画像到处搜寻,搜到了庙里。我行动不便,躲在佛像后面。走投无路之时。这只小猫踢落屋顶上的瓦片,把将士们都引开,我才有机会逃了出去。事后,我又遇到了它,它也很粘我,我便把它带在身边了。” 霍昀哈哈笑,搓搓手说:“这只猫很有灵性嘛!我手好冷,给我抱一抱暖暖。” 说着,伸出手去。可小猫左躲右闪,愣是不肯给霍昀碰,四脚一跳,扑到阿梳怀里。 穆青和霍昀呆了,看来这还是只很有主见的猫。 阿梳在见到小猫的第一眼便看出,这就是团团。 “喵喵!”团团软声叫,在阿梳怀里蹭了蹭。 阿梳僵硬捧着他,在穆青和霍昀奇怪的注视下将团团搂好,抚摸他的软毛,干笑道:“这只猫看来不太喜欢霍昀,多多相处就会好了。” 霍昀奇怪不解:“难道我长得像狗?” 阿梳“噗嗤”笑出来,拍拍团团的背。团团挨在她怀里朝霍昀瞄了眼,打打哈欠眯眼发呆。 霍昀失望之极,又觑了几眼团团,转而对穆青说:“我们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绝对想不到。” 穆青眉色一拧,道:“你们说完便走吧,免得被我连累。” 霍昀笑了笑,低声快速说:“你不是陈国皇子,是贵妃找你假冒,让敌国的视线都放在你身上,好让真正的皇子有机可趁!所以陈国兴亡与你无关,这天下本来就是要更新换代,强者为王的,只要能让天下百姓幸福,谁做王都无所谓!” 穆青几不可信望着他,脸色铁青微怒道:“你从哪听来的?若是想让我放弃复兴陈国,也该想想别的法子,这个我可不信!” 霍昀说:“你那个所谓的贵妃母亲跑到野林来避难,遇到我和阿梳,这个消息便是从她口中得知,她还托我们帮她找到真正的皇子!你看到她,可以当面问问。我把剑交给你,如果你发现此中有诈,尽管御剑离开!” 穆青推开面前的剑,想了一想答应:“这倒不必。走吧,我想亲耳听听,在我面前她会如何解释。” 阿梳带着团团踏云先走一步,路上阿梳拉了拉团团的小胡子,轻声道:“你不在学堂,跑下来做甚?” 小爪子揉着脸颊胡须,团团无辜道:“我想娘亲了,也想爹爹。我下来找了你几天,还好碰上了爹爹,否则我就要哭死了!” 阿梳哭笑不得:“小男子汉,哭了哭!” 团团拨着自己的指甲,低着头:“菀菀都有爹娘陪着,我没有!前几天学堂里开爹娘会,大家的爹娘都来了,就我没有。” 心中蓦地一沉,眼里的轻笑柔了下来。阿梳揉揉团团的小脑袋,问:“此次下来,玉锦姑姑知道吗?” “我留书了。”团团抬起头,“怎么爹爹好像变了个性格,跟以前不一样了,还对你冷冷淡淡。” 阿梳叹了口气:“你爹爹转世了,这次之后他就能回到天界跟我们团聚。” 闻此,团团兴奋地在阿梳怀里钻来钻去,几次差点跌下云霄。回到野林小屋,穆青和霍昀也到了,三人进到屋子,贵妃躺在床上剥野橘子。塞一块橘子到嘴里,贵妃转过头来,看到穆青一愣惊讶,脱口喃喃:“你……你们……找的是这个皇子?” 阿梳点点头:“不错,这就是陈国皇子。贵妃娘娘,你要复兴陈国,可只能指望他了。” “这……这……”贵妃招招手拉过阿梳,气恼低声道,“我怎么跟你们说的,我告诉你们这个不是真皇子!你们还把他带过来什么意思!他现在被敌国的人追杀,你们带他来这儿,是想害死本宫吗!” 声音虽低,但穆青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追问道:“你是说,我是假皇子?” 贵妃惊愣望着他,猛地推开阿梳,大叫道:“你们串通好的,要害本宫!” 阿梳解释说:“他是我们的朋友,他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至于你说的真皇子……我们去过天葵镇,也找到了你说的那户姓陆的人家,可是……你的孩子早在六年前生疾而亡了。” 贵妃惊愕地瞪大双眼:“死了?皇子死了?”摇摇摆摆站气身,往门外走去,声音蓦地变得沙哑,“哈哈,陈国灭了,没希望了!哈哈哈!”走到林子的身子突然一斜被树根绊了,一个踉跄扑在前方的尖石上,没有喊出痛声,她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三人相视一眼,上前将贵妃扶起,只见她睁着双眼放大瞳孔,额头上被尖石砸出一个大洞,潺潺流出红血,很快淌满整张脸孔。 阿梳将眼避开,抱着团团回到屋子下。那副血淋淋的场景让团团受了惊,不安在怀里扭来扭去,小脑袋蹭到阿梳胳膊底下。 霍昀叹息,伸手抚合贵妃的眼,将她平放在地上。穆青愣愣望着她,面色沉重。两人将贵妃抬到另一处山坡将她安葬,回来已经日落。穆青心神不属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阿梳给团团喂了点肉味包子,安抚他睡觉。团团在地上转悠来转悠去,最后跳上穆青大腿,打了个圈躺下。穆青垂下眼,嘴角不经意流露微笑,轻轻抚摸团团的软毛。团团舒服地打个滚,将雪白的肚子朝向他,小爪子抱着他的手背轻轻啃咬。 团团玩累了,依着穆青呼呼大睡。看着穆青手背上几条抓痕,阿梳想开口却不开口,想拿药也不拿药,最后怔怔坐在一旁,同样闷声不吭。 穆青抚摸团团柔软的绒毛,垂着眼忽然问:“你同霍昀住在这儿多久了?” 阿梳背部一僵,转而又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穆青其实跟着就没出声?想着,继续托腮看外头。穆青抬眼望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道:“阿梳,我问你的听见没有?” 阿梳这才能确定,这货确实在跟自己说话。心里头打着激鼓,她紧张回了句:“从陈皇宫出来后就在这儿了。”似乎突然意识到穆青话中真意,阿梳回头紧忙解释,“我睡里间,他睡外见,互不干扰!” “呵呵。”穆青回了个干笑,继续低头抚摸团团,再不发话。 阿梳顿觉尴尬,起身快速走出屋子,在外面深深呼了口气,忽而瞥见霍昀独自坐在木阶上,面无表情望着她。 ps: 新的一年已经到来,感谢2013年陪伴在我身边的小伙伴们,感谢一直从2013年支持我到2014年仙女们,就不一一致谢了哈,大么么~ 【138】年度最伤人词汇 阿梳过去,同他一起坐着。头顶星光依稀,屋内寂静万分,偶尔传来几声团团玩到兴奋处的猫叫。阿梳故意撇开猫叫声不听,不去想象团团和穆青玩得多热火,淡定问霍昀:“这些天,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的身份?” 霍昀平静说:“虽然我很好奇,但你就是你,何必问你究竟是谁。难道你不是凡人,你就不再是你了吗。” 霍昀这句话,阿梳实在爱听,于是笑说:“你师兄还是你讲道理,他就是太死板了!” 霍昀道:“太死板,你还不是一样喜欢他?每个人都有值得吸引的地方,就像那只猫,喜欢他喜欢你唯独不喜欢我。” 其实团团都不喜欢接近陌生人,因为穆青是他的爹爹,转世之后样貌也并未发生变化,所以才与其亲近。而这一世的霍昀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上一世还是个大魔头,这一世倒成了玩世不恭又特别依赖师兄的师弟。大概上一世的霍昀原本也是这个样子吧,但愿这一世不会走上错路。 关于团团,阿梳说:“相处久了,小花猫对你信任了,便会喜欢你。不过小花猫的感情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像我们,喜欢还分了很多种。” 说到这儿,阿梳想起以前。从前自己的感情也十分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对慕卿最开始的感觉也是不清不楚。回想那个时候,他虽然让人生气讨厌。此刻回忆却又是那么甜蜜。 一夜,阿梳和猫身的团团睡里剑,穆青和霍昀躺外间。天一亮,霍昀就不知去向。等日上三竿的时候他才匆匆回来,手里提着另一把剑。他将剑丢给穆青:“我帮你拿回来了,现在碰到敌军你不必跟他们客气!” 穆青握着自己的长剑,为难说:“这件事终究要有个结果,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皇子已经死了,我该如何跟他们解释。” 霍昀提议:“不如回茅山吧。敌国君主相信鬼神,亦对修道十分敬重。如果让师父出面解释,或许可以解决。” 穆青皱眉道:“可万一解决不了,岂不是拖累了茅山。此事,我必须自己解决。” 霍昀叹了口气。心知穆青性子生硬。决定的事情不易改变。只好应了他:“那好,我们一起想想其他办法。” 长剑十余天未用,穆青找了一块磨刀石。湿了剑身轻轻摩擦。阿梳在屋子里抱着团团量布料大小,给猫身的他做了一张临时小床。团团喜欢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可是屋子里的床铺很硬,得到这个和身体差不多大的盒子小床后十分兴奋,在阿梳缝制好的棉花小布包上滚来滚去。等阿梳将布包塞入小盒子中,形成一张小床后,团团欣喜若狂,在小盒子里扭曲打滚。 小花猫是盒子控,世界上所有的盒子不管小大宽窄都是小花猫的! 团团躺在小盒子里美滋滋想,身子却突然被移开。阿梳捧着小木盒跑到屋外。 院子里,穆青还在擦拭剑身,阿梳抱着小木盒坐在他身边,将盒子举给他看:“穆青你看,我给小花猫做了一张小床,怎么样?” 穆青往边上靠了靠:“呵呵。” 阿梳兴奋地展示小木盒内的东西:“你看,这个是枕头,这个被褥。” 穆青看了一眼:“呵呵。挺好。” 阿梳无趣地放下小木盒,看他擦剑:“我帮你打点水?” 穆青头也不抬:“呵呵。” 从昨晚开始便是这样,阿梳满脸挣扎,再忍不住了,拍案怒起:“你能不能别有事就‘呵呵’,没事也‘呵呵’,说话也‘呵呵’,吃饭也‘呵呵’,干什么都‘呵呵’!‘呵呵’这两个字已经成为年度聊天最伤人词汇!你可以用它来激怒对方,也可以用它来浇灭对方的全部热情,你一个‘呵呵’,我濒临崩溃,你如此意味深长地践踏我,我甘愿被你一剑戳死,也不愿意再听见‘呵呵’两个字!” 完全没料到阿梳会有这般大的反应,穆青瞪大眼睛满是惊诧,擦剑的动作静止不动,眼角微微抽了抽,小声说:“我知道了,那……那我擦剑了。” 阿梳低沉地:“嗯。” 穆青慌张瞧了她两眼,抱着剑坐到另一块石头上。 午后,穆青和霍昀讨论如何解决假皇子身份一事。穆青说:“不如我潜入皇宫,跟他们好好解释?他们的国君似乎并不是不讲理之人,说不定他愿意亲自将真相查一查?” 阿梳听了,道:“不行,贵妃和真皇子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给你作证,此次一去,恐怕是自投罗网。” 穆青又说:“我去找姓陆的人家,请他们帮忙作证,告诉敌国我不是皇子。” 阿梳摇头:“不行,因为真皇子死了,所以陆家对真假皇子十分忌惮。你不一定能说服陆家,君主也不一定会信你。如果万事都像说说那么简单,怎么还会有阴谋和战争?” 穆青一拍桌子冷厉道:“不用嘴说的,难道要我跟他们拼命以示清白吗?你玩够没有,别在这里添乱!” 玩?阿梳哭笑不得:“怎么会是添乱,我是担心你才想的这么多!” 穆青目如寒柱,冷语道:“我不需要你的担心!” 身形轻轻颤抖一下,阿梳苦笑说:“我们……好歹也是朋友……这几天你对我如陌生人,你在刻意疏远我!” 像快要抑制不住什么,穆青大叫:“别说了!否则我就……” 他突然顿了话语,戛然而止,愣愣瞪着她。阿梳面不改色,铮铮问:“就怎么样?你就这么怕别人知道你真实在想什么吗?我就不怕,我一点都不怕,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这有什么可怕的!” “闭嘴!”一声怒吼,穆青抽出长剑。 霍昀大叫拉住他的手臂:“师兄住手!” “喵呜!”小花猫也突然扑上来,生出一团白雾,传来稚嫩的喊声:“不许伤我娘亲!” 白雾散去后,阿梳前面站在一个白嫩嫩的小子,张开双臂嘟着嘴,恨恨盯着穆青手上的剑。猫身的团团跟随穆青几日,穆青也对他有感情,可是突然从猫变为人形,穆青目瞪口呆:“猫……猫……你是猫妖?”转而突悟过来,惊愣望着阿梳,“娘亲?这是你的孩子!你……你已经有孩子了,你……你也是猫妖!” 闻此,团团叉腰,理直气壮道:“谁说我们是妖!娘亲是仙女!我是仙童!我们从天上来的,是专门找爹爹的!”见穆青指着剑依然不为所动,挤出专业的委屈之色,“爹爹是坏人!拿剑指着娘亲和团团!” 长剑猛地一抖,一旁霍昀已经抱住脑袋尖叫:“爹爹?!娘亲?!” 穆青脸上一阵阵的红,长剑跟着手臂不住颤抖:“胡说!我哪有这么大的孩子,就算有也不应该……反正,我没有这么大的孩子!还是个会变猫的孩子!”他这样说着,脑海里却不停在想:她是仙?难道仙不是十月怀胎?仙童长身体都比一般凡间小孩要快?不会一次就中了吧!等一下,在湖里第一次的时候好像很顺利,大师兄曾在半夜教过一些知识,所以她……根本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念及此,穆青大怒,指剑逼近:“休妖言惑众!这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团团大叫:“你是修道之人,怎么可以杀仙!”然后回头泪眼朦胧,“娘,我们回天上去,不要这个爹爹了,以后的日子有团团陪着你!” 生怕父子之间有隔阂,等慕卿归位后团团便不接受他了,阿梳在他耳边轻声解释:“团团,你爹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不能怪他。” 团团伤心含着泪,瘪嘴哭:“可是他要杀你,呜呜呜!哇哇哇!” 团团越哭越大声,小珍珠从眼角不断滑落,攀着阿梳的手臂想往怀里爬。霍昀从哭声里回过神,推了推同为惊呆的穆青:“还不把剑放下,斗个嘴需要动刀动剑的吗,吓坏了小孩子!” 穆青被团团的哭声挠得心头一抖一抖,犹豫道:“他们两个身份可疑……” 霍昀一口截断他的话:“再可疑他们也没有迫害我们,要听你说他们是妖,我还是宁愿相信他们是仙。” 穆青放下剑,阿梳的心思早不放在他身边,抱着团团又拍又哄。这团团一哭一闹起来,几个人都拦不住。阿梳抱着他,又不好腾云驾雾,万一从怀里跳出来可不得了,只好哄着他在在院子里转悠。 霍昀跟穆青笑声轻道:“这哭得像你,师父说你小时候就是这么莽足了劲!” 穆青狠了个白眼,抱剑背对坐。 团团撕心裂肺,四脚乱踢,越哭越伤心,突然化出一团白雾,变成小花猫“喵呜”一声窜进草丛。阿梳心急,脚下生风追了出去。霍昀也欲追又停了脚步,回头无奈望望穆青。穆青脸色黑一阵青一阵,长剑滑落在地上,木楞楞坐着。 ps: 笔记本快不行了么……键盘总是不灵,打不出字,一晚上重开关机好几次,又拖到这么迟,累不爱…… 【139】泥嚎!神兽! 跑着跑着,小小的猫身脚下生云,往九天飞去。阿梳紧步跟上,跟着他蹿到天界,途中突然下起大雨。阿梳反应过来,大声往前面喊:“宵景誊,拉住那只猫!” 雨神宵景誊和阮阮正手牵手打伞过来,听到阿梳的叫喊时只见眼前飞过一道小影子,茫然望着疾步奔来的阿梳。阿梳心叫不好,又被团团跑了,正气恨时突然瞥见小小的影子又折了回来,好奇望着宵景誊左手牵着的一匹毛茸茸的白神兽。 这匹神兽模样呆滞可爱,绒毛微卷,身形有点像马又有几分像羊,看起来性格十分温和。 团团现出人形,脸上还挂着两滴小泪珠,奇怪望着神兽。阮阮认出是团团,这才醒悟过来阿梳说要拦猫的事,看她怒气冲冲,还没来及拦就已经领起团团的后领,气愤说:“臭小子,越喊你越跑!跟我怄气跟你爹怄气!” 团团四肢挣扎,小短手不停去够阿梳的手臂,两只两腿不断扑腾。见到这幅场景,阮阮和宵景誊赶紧上前劝说,阿梳瞥见阮阮挺着大肚子,心头不由一喜,又见团团四处踢小脚,为免他伤了阮阮的肚子,忙将他放下。团团落地后也不哭也不跑了,站在那儿专心致志瞧着神兽。 宵景誊看出他奇怪的神情,解释说:“这只神兽性格温和,我刚才摇边戈壁上牵来的。团团喜欢?” 团团点点头,伸手想摸摸神兽的毛。 宵景誊温和笑。牵着他的手摸在神兽身上。神兽乖乖站着不动不响,也好奇打量着团团。宵景誊问:“团团喜欢这只神兽吗?送给你当坐骑好不好?” 团团听了,喜上眉梢,一个劲点头。 阿梳扯扯他。对宵景誊道:“你们才牵回来就给他,他就是好奇,过几日便忘了。” 团团嫩眉一挤,嘟着嘴摇摆身子表示不依。宵景誊笑了笑,说:“这神兽本来是牵回来给未出生的孩子当坐骑的,走到半路又想想等我们孩子长得像团团这么大,恐怕这坐骑跟马一样高了。还是到时候再去牵一头小的来,这一头就送给团团。” 阮阮也道:“是啊,阿梳你便收下吧。我们近来都不常见,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送团团一个坐骑不为过。” 两夫妻如此热气。阿梳只好答应。难为情笑笑。团团问宵景誊:“这个神兽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都没见过?” 宵景誊回答说:“这些神兽,生活在荒茫的大戈壁。他们活泼又聪明,调皮又可爱。自由自在,克服所有艰辛与苦难。” 团团抚摸神兽柔软的白毛,询问:“它好可爱,我可以骑着它去凡间吗?” 宵景誊微笑,点点头:“这个小坐骑是你的了,你想骑着它去哪儿就去哪儿。” “太好了!”团团欣喜若狂,宵景誊抬手将他两腿岔开放上神兽。神兽的毛软软的,坐上去的感觉也软软的。团团欢喜至极,又问:“我得给它取个名字,它原来叫什么名字呀?” 宵景誊答:“草泥马。” “草泥马?恩……”团团冥思苦想。灵光一闪,“那就叫泥嚎!” 阿梳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宵景誊和阮阮掩嘴一笑,摸摸团团的脑袋告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阿梳打心底佩服。因为雨神随身带雨,常常湿了衣服难免让人因此不适而烦躁,可阮阮跟了他这么些年,感情只增不减,真是羡煞旁人。阿梳弹去身上的小雨珠,牵住神兽的缰绳,盯着团团。这只猫从凡间跑回来闹,没想到被一头小坐骑给驯服了,她还想回去看看,不知该不该再带上这个爱闹事的小家伙。 团团似乎已然忘了之前的事,趴在草泥马上欢欢喜喜,抱着草泥马的短脖子与阿梳说:“娘亲,我们带着泥嚎下凡,给爹爹看看,我们是仙,不是妖,他伤不得我们的!” 阿梳摇头道:“你还是呆在上面,别下去添乱了。” 团团扬起下巴:“娘亲一直找不回爹爹,这次有我亲自出马,保证把他治得服服帖帖!”说道,两只小腿一夹,草泥马仿佛能听懂小主人说什么,挣脱缰绳载着他跑下凡界。 没料到草泥马居然这么听团团的话,阿梳好赶急赶才赶上团团,可是已经下了九重天,只好由着他继续往凡间去了。原来的小屋已经空无一人,阿梳想到被占领的陈国皇宫,和团团悄悄往皇宫驶去。到了皇宫上方,果见广场上厮杀正甚,两个白影穿梭跳跃在众人将士之中,穆青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大块。 团团见此,二话不多驾着草泥马腾云而下。底下的人陆续发觉天空异象,不约而同停下刀剑,也有人乘此机会将穆青和霍昀双双擒下。团团大气凌然地骑着草泥马腾在半空,待底下的人瞠目结舌让出一个足够的大空位,才让爱骑降落。 身穿黄袍的大胡子君主和黑衣的国师从大殿台阶上急奔而来,国师一双三眼皮短睫毛慧眼见到团团座下的草泥马大惊失色:“大王,这可是摇边大戈壁的神兽啊!能驾驶神兽的,非仙即神!” “什么?”闻此,大胡子君主立即跪下来,惶惶恐恐伏拜磕头,“小神仙驾临,小民有失远迎,还望小神仙原谅!”重臣将士看到自家君王跪地,纷纷放下兵器一同叩首。 穆青和霍昀见到团团,已是惊诧不已,再听国师一番言语更是不可置信,再见阿梳从天而降,“真的是神仙”五个字跳跃在脑海中。 而团团第一次见到眼前此中等场景,心情大好,眉梢一挑,得意佯怒:“原谅?你伤了我爹爹,我如何原谅你!” 大胡子君主懊悔不已,连声拜道:“小民是无心之过,无心之过!”接着转头对后面的人令,“放了他们!” 一个鞋耙子脸大臣扑过来痛心疾首劝阻:“大王,这是他们的诡计,千万别被骗了!” 大胡子君主脸色一变,怒红道:“胡说,国师说了,小神仙座下的是神兽,岂会有假?!”说着,眼瞟了瞟神兽上的小神仙,生怕他生气。 穆青的手臂上伤了一刀,脸色发白地望着阿梳和团团不肯走近。霍昀咬咬牙,将他硬拉回来。阿梳对大胡子君主解释说:“此人并未是陈国皇子。陈国贵妃想先用假皇子试探你们,并用他引开你们的注意让真皇子趁机夺回陈皇宫并将你们一举歼灭。可是天意难测,寄养在外的真皇子早就六年前就已经病死了,这是天意。强者为王,百姓安居乐业才能稳坐江山!希望你不负了为你拼死卖命的众将士,做个明君,否则民不亡你天自亡!” 大胡子君主连连拜谢,热泪盈眶:“是!仙姑教训得是!今日一言,小民定当铭记在心,绝不辜负!” 阿梳点点头,更霍昀使了个眼色,她领着团团,霍昀拉着穆青双双飞离陈皇宫。 穆青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现在几人所去方向为茅山。这段时间的起起落落让他有些劳累,而令他最不解的便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孩子,居然口口声声叫他为爹爹。 此时这个令人疑惑的孩子就骑着神兽走在自己身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可能是自己随性编的。 而面对金口难开的穆青,团团沉不住了,终于嘟嘴问:“我和娘亲救了你,你准备怎么感谢我们?” 原本还在陷入思考挣扎中的慕卿回过神,听他要求,回答说:“有何要求,你尽管说,看我能不能做到。” 团团舔舔嘴唇:“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闻此,穆青颇是为难:“这……修道之人不碰荤腥,我不会做鱼。” 团团面有惋惜,奇迹般地居然不闹,拽着穆青的道服看来看去,忽然道:“是不是你师父不让你吃?我在学堂的时候,我师父也不让我吃糖!而且也要穿跟大家一模一样的衣服,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一声低笑,奇迹般地穆青居然笑了,还是被团团逗笑的。但是笑容一闪而过,他继续板着脸,清清嗓子说:“我只会做简单的素菜,我们吃的不太油腻。” 团团了解的点点头,在学堂的时候,紫云仙人也是不允许他们吃得太油腻。说道好吃的菜,团团自顾自跟穆青称述起来:“我不喜欢吃大蒜、香菜、韭菜和海带。我最喜欢的除了鱼……除了肉,就是青菜,要带油菜籽花苞的那种,要很多很多花苞,但是菜不能老!” “哦……”穆青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低头问,“那你娘呢?” 团团望着走在前面的阿梳,回答:“她什么都吃的。”说完,他拽拽穆青的袖子热情邀请,“你要不要坐泥嚎,它可以上天,我们一起到九重天上去,去我家!在我家里,我们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穆青还是不能马上接受他们就是仙的事实,听到这儿连连摇头,对于团团的热情纠缠,只好应承有空再去。 【140】偷跑茅山 穆青和霍昀将两人安顿在山脚下的小屋,便上茅山去了。 在小屋住了五天,团团几乎自个把整个小山窝都跑遍了,再也找不到新奇好玩的东西,郁郁寡欢趴在窗口看阿梳给草泥马喂草。 山上缓缓飞下一个人影,团团跑到门口迎接。霍昀从剑上下来,递给他一个剑惠子。上一次团团见着他和穆青的佩剑上都挂了一个剑惠,甚是喜欢,于是他便也做一个送团团。团团拿着剑惠左挂右勾,愣是没觉得挂在剑上最好看。霍昀承诺,过几天雕一把有挂孔的小木剑给他。 只是这五天来,穆青一次都没下来,这让团团十分失望。 想起那天穆青那剑指着阿梳,团团苦恼拖着下巴:“我不喜欢娘亲和爹爹总是打架!” 霍昀安慰:“打是亲,骂是爱。” 团团转头问:“为什么你们不让我们上山?” 霍昀艰难想了想:“这个……因为我们师父还没准备好……” 没准备突然接受徒弟媳妇和徒弟孙子!况且他们两个也并非真的成事,霍昀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团团就是穆青的儿子,大约穆青长得像他爹,所以才认错,而阿梳也是念着旧情,才喜欢穆青罢! 想到这,霍昀轻松起来,搂着团团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既然都是后爹,为何他不能当? 团团回答说:“你也很好,很温柔的。” 霍昀小心翼翼紧张问:“不如我来当你爹怎么样?” 然而团团一口拒绝:“不行。我只有一个爹!” 为了先收团团的心,霍昀苦心道:“他不是你爹,而且他对你一点都不热情。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团团犹豫着。说:“嗯……你对我好。可是他是我爹,是真的爹。我跟娘找了好久呢!” 不急着去向团团话中缘由,霍昀退一步再问:“那……多一个人当你爹,多一个人疼你,好不好?” 世上只要娘亲和爹爹对他好就够了,可是眼下爹爹不疼,这个叔叔倒是处处关心他。团团鼓着包子脸不作答,忽然换了张笑脸问:“你能带我上山看看吗?” 突然被扭转话题,霍昀心口发堵,失落回答:“师父管教严格。恐怕不能。” 团团满眼哀求。小脸蹭着霍昀的手臂。撒娇说:“你便偷偷带我上去,逛完了就下来。好不好霍昀叔叔?这里也只有你陪我玩了。” 霍昀被他蹭得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没抵挡住。偷偷瞧了眼外面的阿梳低声要求:“可别捣乱,我们必须在你娘发现之前回来。” 小脑袋用力点点,满口答应:“好!霍昀叔叔真好!” 霍昀被夸了心情大好,抱起团团从后窗御剑飞上茅山。 茅山之上景色秀丽,清宁祥和,是平心修炼的好地方。 团团几天未见穆青,实是上山寻他。跟着霍昀走遍大半个茅山,寻父之心渐渐被山上的风景和各个道场给掩过。团团爱动脑也好武,天界学堂的后院却只能放放风筝练练小法术,第一次见到如此宽大的练法之地。不由心旷神怡,急着上去比划比划。 正当兴趣盎然之时,团团发现试剑场上一个人影,“咦,我爹爹在那儿!”团团惊叫,拔腿飞奔过去,“爹爹!” 跟师妹们讲解剑法的穆青背影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团团扑在他腿上,伸高双臂表示要抱抱。 师妹们皆吃惊不已,还以为方才是听错了:“啊,师兄,这……这个孩子?” “他……他是……”团团缠着腿使劲往上跳,穆青无法只好抱他起来,不知如何解释。 “我是团团,他是我爹!”团团主动自我介绍,嫩嘟嘟得撅起小嘴在慕卿脸上吧唧一口,然后对师妹们脆生生问好:“各位姑姑好!” 师妹们惊诧不已,目不转睛盯着团团:“好……好可爱的孩子。师兄,你……你什么时候生的?” 会不会是这孩子喜欢穆青,所以认他做干爹? 霍昀跑上来,面对穆青感到抱歉。穆青没回答她们,转头怒瞪低声道:“霍昀,你带他上来干什么?” 霍昀摊摊手,欲言又止,无奈垂下头表示知错。 众师妹看到这儿,最后的希望全然崩退,听口气这个孩子果然和自己的师兄脱不了干系,如果是干爹,为何要躲躲藏藏,这般偷偷摸摸又证明了什么。再细看这孩子白嫩嫩的小脸,眉眼神色跟穆青的确有几分相像,而且……真是越看越像! 可是咱师兄不是还没还俗吗?此事恐怕连师父都不知道,师妹们纷纷猜测,定是穆青下山偷吃禁果,人家姑娘带着找上门来了!再瞧两父子的亲亲抱抱,看来已经团聚了不少时候!若非今日这娃娃跑上山来,恐怕自己还要被表面绵羊内地狼的臭男人耍得芳心四溅,不可收拾。师妹们乍地收回对穆青的暗地里的美好幻想,眼中不经意流露出几分鄙夷。但又见娃娃讨人喜欢的可爱模样,顿时都柔了心肠,母性大发。 “我这里有糖,要不要吃?” “我那儿还有几块糕点,可好吃了!” “我昨天做了个竹蜻蜓,要不要玩?” 师妹们将穆青和团团围得水泄不通,霍昀干脆就被挤出人群外。面对这群七嘴八舌的姑姑,团团趴在穆青肩上,嘟着嘴一句话不说,完全是没了主意被热情吓到了。穆青尴尬笑笑,抱着团团想要挤出外面。 “哟,什么事这么热闹?”人群外传来一个略粗的男声,外围自动让出一个缺口,那人挤进来,浓眉大眼,黝黑的笑眸第一眼就落在团团身上,冲穆青玩笑道,“嘿,师弟,你怎的抱着个娃?莫非是你偷偷生的?哈哈哈!” 闻此,团团嘟嘴反驳:“我才不是偷偷生的!” 来人便是同穆青一房的大师兄,为人轻快豪爽,在茅山人缘不错,法术也学的不赖,可一颗心却总悬在万千红尘中。他上前捏捏团团的包子脸,笑:“哟,小嘴还挺凶。” 团团躲开他的手指,拧着嫩眉问慕卿:“爹爹,他是谁啊?” “啊?”听到团团这话,大师兄嘴惊得合不拢嘴,遂恨恨指责起来,“师弟你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我们修道之人不可妄动色.心,若要成家立业尽管向师父请示还俗,你居然下山偷腥,还生出个娃娃!对于你这种厚颜无耻假正经行为,我只想说,怎么不通知我?”“其实我很早就想还俗了,就是碍于脸皮不敢向师父说,怕毁了他心目中好大徒弟的形象,戴上个登徒子色胚子的帽子。现在好了,有你开头,我就不怕了!好样的!” 下茅山期间,他……他的确做了有违修道的事。穆青不做辩解,抱着团团打算下山。脚步刚动,眼前一片白光。众弟子脸色一怔,肃目站成男女两排。穆青呼吸一顿,暗道糟糕,心口开始狂跳。 “弟子拜见师父!”众弟子齐声拱手。 在茅山掌门平静无波的目光下,穆青想放下团团,但又对上团团好奇天真的眼睛没狠下,生怕伤了团团的幼小的心灵。此时也是抱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红着脸低下头,轻轻叫了声:“师父。” 茅山掌门面不改色,身着一袭平淡素衫,华发随意垂散在肩上,脚步如轻风般踏来。随着他一步步靠近,穆青的情绪揪团成一块,还是放下团团,低头跪在地上。然而,茅山掌门却伸手抬起团团的下巴,不住打量。 团团心觉奇怪,但也知道这是爹爹家的师父,也不敢冒昧说话,缩了缩脑袋,后退两步。茅山掌门抚着长白须,慈眉善目。 当阿梳发现霍昀和团团同时偷偷摸摸不见时,就猜到上了茅山。匆匆赶上茅山,碰巧遇见从剑场上回来的穆青和霍昀。阿梳首先问霍昀:“团团呢?” 霍昀喜笑作揖:“仙姑莫急,团团正在与我师父对弈。” 对弈?团团何时学会下棋了?阿梳急道:“别拐弯抹角,我现在要带团团回去!” 穆青也劝:“师父和团团一见如故,不如你先等一会儿。” 茅山掌门是谁?她可从来没见过,也没打过交道,为什么要把团团留下!难道……是要团团出家当道士? 不成不成,穆青已经成了道士,家里也不能再出一个,否则这循规蹈矩的日子她可受不了!念及此,阿梳飞身而去,在茅山各殿盘旋寻影,终于在一处云角亭找到团团。 还没落下,亭子里的老道长就站起来,笑盈盈望着云端上的阿梳。微一惊讶后,阿梳正色,腾腾落下。团团看到阿梳,丢下手中的棋子扑住她的大腿:“娘亲,才离开一会儿工夫团团就想你了!” 阿梳动动腿,团团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她。阿梳抽抽嘴角,冷厉道:“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你偷跑出来的恶行!” 团团大眼汪汪,弱弱低下头,张开手底心。阿梳竖起眉,正要伸手,茅山掌门出言阻止:“且慢,老道有一事与仙姑商量!” 【141】月光贝壳 阿梳扁扁嘴,偏在团团手心脆生生打了一下。声音虽脆,却不痛,团团松了口气,挨在阿梳身旁。阿梳抬头对茅山掌门:“不知掌门有何贵事?” 茅山掌门将袖一挥,桌盘上的棋子立即重分为黑白放入盒中,站起来和蔼笑:“仙姑远道而来,还请在茅山多留几日。” 看来茅山掌门故意将团团留下,是引她前来。阿梳直言道:“不必了,有话便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茅山掌门面太平和,却是道出惊天动地一句来:“老道知道仙姑此行目的,想要奉劝仙姑,死者已矣,莫要纠缠。” 阿梳震惊,打量这个华发仙风的道长。他虽然能看出她的身份,看透她的目的,甚至仙法高深,可是却是凡身肉体,连个半仙都不是,真是奇怪! “师父。”穆青和霍昀齐齐赶到,紧张望着面面相视的茅山掌门和阿梳。 阿梳决心留下来跟茅山掌门谈一谈,将团团交给二人:“麻烦你们先带一下团团,我和茅山掌门有事商量。” 穆青霍昀以视询问茅山掌门,经他点头后带着不情不愿的团团离开。 方才茅山掌门那句话有劝诫之意。可是她下凡找穆青这件事只有天界的人知道,可谓是天机,他一双凡眼和一颗凡心居然能看穿,果然不同凡响。阿梳谨慎望着他,道:“这么说,你知道穆青的真实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穆青终究是要归位的。” 茅山掌门微笑点点头,不紧不慢说:“他入我茅山,是我茅山之大幸。老道也期盼他能得道成仙,为茅山争光。” 阿梳恍恍然,不确定问:“你的意思是……让穆青这一世得道成仙?” 茅山掌门:“不错,穆青有仙根,心怀大爱。会是一个好仙。” 阿梳又问:“如果这一世成仙,是不是就替代了他原来的身份?” 茅山掌门颔首:“不错。” 听到此,阿梳愤怒道:“不行!你想利用穆青成仙,让茅山成为修仙大派,可是你知道他这次转世是因为什么吗?是为了受罚。他是要归天界的。回到原来的身份,做回自己!” 她千辛万苦找他,每一世都陪着他。是多么不想跟他分开。如果这一世的穆青成仙,曾经的慕卿就不复存在。不行!她要他回来! 见她固执,茅山掌门耐心开导:“你说我利用穆青?你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你的夫君明明早就已经死了,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下一世,他都不是你原来的夫君。每一世,他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更不该干涉他。” 这些话让阿梳立马想起穆青上一世突然病死的原因,正就是因为……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轨道。可是这一世她已经跟司命打过招呼。司命答应帮她在穆青这一世写一笔,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而慕卿归位,究竟是这一世死后,还是这一世成仙,就不得而知了。而若如茅山掌门希望的那样,穆青在这一世得道成仙。那么穆青就真的变不回慕卿了!天界也便永远不会再有慕卿,而只有穆青。 阿梳猛地摇头,铮铮道:“不行!我需要慕卿,团团也需要慕卿!” “你是不是没有信心让这一世的穆青像曾经的慕卿那样爱你?不错,这一世的穆青心怀大爱。经过琳儿一事还不能让他有所顿悟,此乃情缘浅薄。世上并非所需就能所得,仙姑还是快快回天,静侯穆青这一世的结果吧。”茅山掌门抚了抚拂尘,划出一圈白线,团团飞云从白线内升腾,慢慢抬起阿梳的身体。 藏在心底的恐惧仿佛就在这一刻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管他是谁,他不会抛下我和团团,不会!”阿梳大叫,仙力破除茅山掌门的法术,甩手动风拍在茅山掌门身上。 茅山道长年事已高,这一掌不重,倒是脚步不稳摔了一跤。外面的人看到里面闪出光华,急忙冲进来。看到坐在地上扶老腰的茅山掌门,穆青怒红了眼欲拔剑,而下一刻又忍下了,他小心翼翼跟霍昀一起扶住茅山掌门,替他揉腰。 阿梳冷冷站着,团团拉拉她的手也毫无反应。 “谁要你伤我师父!”穆青叱喝。 “穆青……”见他发怒,阿梳心中滋味难受不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己一时心急,的确是对茅山掌门出手了,这是如何争辩不了的。 茅山掌门盘腿坐在地上,摆摆手表示无事,后问穆青:“穆青,为师问你,你愿不愿意终身留在茅山?” 穆青脸色一滞,垂下头:“此次下山,弟子犯了不少错误,弟子……弟子却不敢与师父说。” 茅山掌门缓缓颔首,语重心长说:“为师全都知道。修道之人要经得起各种考验和诱惑,看透红尘和变化,放下一切,方能得道。” 穆青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喜悦和希望,重重点头:“多谢师父教诲,弟子看开多了。那些错误,弟子会亲自解决,不让师父失望!” 茅山掌门摸摸他的脑袋:“好孩子。”而后转向阿梳,说,“你有你的打算,而是你不能够强迫穆青按照你的打算走。穆青愿意留在茅山,潜心修道,仙姑……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穆青听后不解,问:“师父,什么大费周章?” 团团站在阿梳前面,大声道:“我和娘亲大费周章找爹爹,希望爹爹跟我们回家!” 茅山掌门摇摇头:“他不是你爹爹。” 团团瞄一眼穆青不太好的脸色,声音也低了几分:“娘亲说,他是爹爹的转世,他就是我爹爹。” “非也非也!”茅山掌门站起身,拂袖指着茅山脚下的一条溪河,“你看山下那条溪流,这一刻看到的溪流已不是上一刻看到的溪流。眼前的穆青亦不是从前的慕卿。” 团团神情一顿,大叫道:“我……我不懂!”他跑到穆青跟前,拉着他的大手,圆眼楚楚可怜,“你愿不愿意跟团团和娘亲回家?” 穆青抽回手,冷直了脸,声音却有些抖:“这……我一个外人,如何跟你还有阿梳回去。你们是仙,我是人,我们互不干涉,不是很好?” 阿梳冷笑一笑,张手在穆青身上下了个法咒,一转眼已将他拽上云团:“不可以,不管怎么样,我今天一定要带你离开茅山!” 茅山掌门立即施法定住仙云,阿梳又急又怒,挥手卷起亭子旁的一颗大石丢了过去。茅山掌门一甩大袖,将来石拍碎。阿梳又卷起另一颗大石,背后却忽地一顿,四肢便无法动弹,因为突然停止动作,袖子里有金色的什物掉下。石块因为惯性飞向这边,穆青不及反应,只见眼前一道白影飞过,将巨石打落。白影飘立到地上,脚步往后顿了顿,喷了口鲜血。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地上的红血迅速凝成一团,被一个金贝壳吸了进去。刹那间金光大射,刺得让人合不拢眼。少许过后,金光缓缓淡下,贝壳慢慢张开一条缝隙,从里面飞出点点金光,汇合在一起幻出一片淡雅的月色,渐渐地,幻象被整片月光所占领,仿佛还能从里面问道夏花的香味。 原来这金贝壳中,藏的是一片月光记忆。 方才因为运气太急,所以攻了心脉吐了血,没想到竟能看到这般奇特的美景。茅山掌门呆呆望着这片月光,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渐渐成为一页完美的记忆,它如回潮般汹涌澎湃,他的心中宛如千万根刀片纷纷刮过。随后他猛提了一口气,盯着幻象中的月光喃喃自语:“我懂了……我懂了……我成不了仙的原因,原来……我一直放不下。” 茅山掌门的血居然能够打开绿萝的金贝壳?原来金贝壳中的记忆并不是绿萝的,而是他的!他的前世……是谁?请让? 云团渐渐散落,阿梳和穆青重回地面,穆青将目光从幻象上移开,冷冷盯着阿梳,淡淡出声:“你自己要走便走,不要扯上我!” 阿梳苦笑问:“你方才说,自己犯的错,自己解决。那么我问你,你该怎么解决?” 穆青说:“你想怎么解决,除了我跟你走。” 阿梳依旧苦笑:“可我偏偏要你跟我走呢?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要!” 他垂下眼不再看他,态度依旧坚定:“对不起,除了这一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总会有办法的。” 深深吸了口气,阿梳再问一遍:“你当真不愿意跟我走?” 他低着眼,重重点了一下头。 阿梳悲哀笑了笑,欲出的眼泪渐渐干了:“你师父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不该逼迫你按照我的打算走。穆青,我是不会为难你的,我怎么舍得继续为难你。从前是我说话不算话,又跟你见了面。这次之后,我不会再来凡间,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你能否在这一世成仙,全看上天安排!就让上天来为你做解决!” ps: 本书在这个月完结,然后轻轻松松过个年,年假回来开新书~! 【142】过往 穆青怔怔看着她,心口莫名一沉,紧抿着嘴。 转而,阿梳深吸一口气,拾起地上的金贝壳,对茅山掌门说:“这个金贝壳可以用梦境来记录过往之事,也只有亲自把记忆放进去的人的血才能打开,现在物归原主。” 茅山掌门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伸手接过,默然沉目。 阿梳牵住团团的手架上云团,头也不回腾云而去。团团回着头,依依不舍盯着地上的人,直上云层再看不清下方。 茅山掌门握着金贝壳,狠狠咳了口血。穆青懊悔不已,如果当初坚持拒绝阿梳跟他们回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悲痛皱紧双眉,凄伤说:“师父,弟子有错,让师父被……被她所伤!” 茅山掌门摇摇头:“不怪她。”长吁一口气,他轻轻闭上眼睛。 霍昀擦去他嘴角的血渍担心问:“师父?” 片刻,他睁开双眼,满是沧桑。袖下的手掌默默握紧掌中之物,深叹一口气:“为师想起一些事,心里发闷,歇一歇就好了。” 方才金贝壳幻出月光还有阿梳说的那番话,穆青和惑昀不敢多问,于是扶着茅山掌门回房休息。 然而阿梳的离开并未让穆青感受到一丝轻松,心情反而越加沉重起来。十几个日夜,他独自在后山打坐,听着蝉鸣水声,思绪如这个夜晚般绵延长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空。不像下山前的那种潜心修道放空一切的空,这种空好像好像有什么从里面被抽走,空空地疼。 阿梳拉着团团回到天界,接着急匆匆去寻了司命。 “司命,能否让我看一看现任茅山掌门的命薄?”一道司命殿,阿梳就苦着脸请求。 司命星君嘴脸一拉,扭头哼:“不成不成,命薄是我写的。可是变数太多,命格也会自动改变,有些连我都不清楚。况且你天界凡间来回跑,泄露天机可怎么办!” 阿梳拍拍胸脯保证:“不会了,这次回来我不会再下凡,你便让我看一看,我保证不说去!我要是说出去,你……你就随便威胁吧,反正我们的命格都在你手上!” 司命想了想。还是摇摇手拒绝:“不成不成!天机不可泄露,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学学我,这些薄子每天放在我面前。我一个都不想知道!”说着。就把阿梳往外推,以免打扰自己书写命薄。 “好吧,那便算了。”阿梳失落地叹了口气,走向殿外。趁司命转身的机会,突地变成一只嫩黄的梨子,跳到案桌上的玉盘里。 阿梳暗暗自喜地在玉盘里打了个哈欠眯眼。做了场春天的梦,一觉醒来发现司命还在案桌上提着笔。然而,原打算司命星君离开司命殿,没想到司命星君一呆就是三天,终日埋头疾书。阿梳又急又气。眼巴巴看着时间白白流失。这天界昼夜日长三天,人间就又过了三四年。阿梳盯着书案前认真苦书的司命,恨不得飞上去一头撞晕他! 正当阿梳就这样打算时,外头跑进来一个小仙婢,气喘吁吁说:“司……司命星君……外……外面……”话说道一半,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小仙婢红着脸向男子弯弯腰,退出门去。 前一刻还在埋头疾书司命抬起头来,看到来人乍然笑开:“居然有空来我这儿!” 男子温润好听的声音说:“第一个想见的就是你!” 司命星君感动不已,上前拥抱。男子却将身一斜,坐在软垫上,似笑非笑望着司命。 因为变成梨子,阿梳动不了身子,眼珠子挑得再高也只能看到男子的胸膛。现在男子就坐在身后,阿梳心里一阵阵的发麻,可别把她给吃了! 正想着,身子被两只手指轻轻夹起,男子的声音里带着笑:“哟,这梨子看起来不错!应该很甜吧!” 男子身上带着淡淡的竹香,声音也很是熟悉,但一意识到他所说的,阿梳吓得身子一抖,挣出他的手掌心滚落在地上。司命星君目瞪口呆地用脚尖戳了戳地上化成梨身的阿梳,阿梳脸色一青,狠狠瞪着他。那厢,男子又道:“梨子怎么变成青色了?看来还没熟透。丢了可惜,不如让人埋了,明年春天好发芽。” 一听要被土埋,阿梳身形一震现出原形。欲上前拾梨的司命星君吓了一跳,立即反应过来,大骂道:“好你个瑶莲,你躲在我司命殿做什么?是不是想偷看!” 阿梳满脸挣扎,眸底暗藏汹涌瞥向使她暴露身份的男人,目光却一瞬间惊柔停顿。 温润如玉,风华绝代,正如第一次见他那般,纯澈的仙气涤荡出一阵阵清香,温柔的双眸如水平和,此刻微微含着笑意。阿梳兴奋地一扑而上,激动踹翻身前的案桌。他轻轻拍抚她的后背,轻声笑着。 阿梳在他肩上蹭干眼泪,抬起看他。转世前被三昧真火烧灼的伤疤不见了,一头华发此刻乌黑亮泽,整一个人就像是新生而来。此时,白皙光滑的脸庞面带微笑,一双眸子深情如水。但是阿梳表情顿了顿,此刻的慕卿是归位还是修仙而来?在她离开之后,茅山又发生了什么? 慕卿用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别发呆,你变成梨子在这儿做什么?” 听这口气,应该是归位没错!阿梳豁然开朗,正要说话,司命在背后道了一句:“哼哼,她想偷看你师父的命薄!还好这几日我都没走开!” 慕卿将阿梳拎到一边站起来微微笑:“哦,其实我也是来问你拿师父的命薄看的。” 司命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慕卿拂袖打晕。 没想到慕卿一回来就“大开杀戒”,阿梳惊诧不已。慕卿拎着她来到命薄木架前,开始寻找清让仙人的命薄。 曾经幻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或是阳光明媚、花开满地,或是晚风徐徐、星光灿烂,或是人立微雨、石廊相遇,或是在众仙面前来个强而有力的拥抱,总之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没想到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他突然出现,还让她滚了一身灰尘,这在心上人面前是有多丢脸! 好在,气氛不尴尬,他专心致志找命薄,她专心致志窥视美男,两人偷偷摸摸将司命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木架最上端找到清让仙人的命薄。慕卿松了口气,拍去书面上的灰尘。阿梳很合机的赞道:“只要有你在,万事皆能成!” 慕卿笑了笑,牵着她的手一起在软垫上坐下:“若没有你如狼似虎般鼓励的眼神,我哪有这个动力!” 阿梳不好意思收回目光,娇嗔推了推他:“揭穿人家!” 慕卿将她好生扶正,打开清让仙人的命薄:“安安静静看书,别做小动作。” 阿梳乖乖点头,朝他挨了挨,一起看向命薄第一页。 清让仙人,天界隐士,品貌不凡。二月初遇魔女绿萝。 绿萝身为魔女,风姿胜仙,是一等一的美人。不过其为人狠辣傲慢,目中无人,出奇的是十分喜好凡间生活。于是绿萝化身凡间女子,游荡四海。途中巧遇清让仙人,目无他人的魔女竟然芳心暗许,上天入地追寻清让仙人。然,因知她魔女身份,清让仙人一再拒绝。 一日,绿萝寻到清让仙人住处,大声叫:“清让,你出来!” 清让闭门不见,绿萝又喊了几声,并扬言要烧毁此处。 清让仙人的小屋旁种了不少可以修成仙的花精,绿萝性子急躁,一言必出,即必行。清让无法,只有启门相见。 清新可人的女子见心上人出来,立即化出满眼柔情,跑上前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白嫩的细肩。清让惊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别过脸,只听得绿萝铃铛般清脆的笑语传开:“大仙莫要难为情,我只是给你看看,我今日有什么不同。” 清让紧张地舌头打结,匆匆道:“还能有何不同,你往日身子是什么模样,我又不知道!” 绿萝拉着他的耳朵,使他转过脸来:“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见他无意睁眼,绿萝无可奈何解释,“继承下一位魔主的魔女肩上都有一块黑色鳞片,你看,我为了你,已经拔了它!” 清让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双眼,目光静静落在白皙的肩头。只见右肩正中位血肉结痂,可能是什么时候扯动伤口,痂面断裂,露出血红的肉色。那里本来生着代表继承人魔女的黑鳞。拔去黑鳞,就代表自愿放弃继承资格,从此也不再是魔界之人。 “我知道你嫌弃我什么。你嫌弃我的身份,那我干脆就不要魔女的身份!现在,我不算三界中任何一员,你如果想要我修仙,我即刻就开始修,不过……我要你教我修仙!”绿萝坚定道。 清让呆呆望着肩头的伤口,心中好像有什么正在一层层的融化。他深深闭住眼睛,再睁开是柔情万分。亲自为她将衣襟合上,隔着衣物轻轻抚摸拔去黑鳞的伤口,满眼疼惜:“很疼吧?” 【143】仙魔不两立 清让如此关怀,绿萝眉开眼笑,直朗坦诚:“疼,很疼很疼!” 清让长吁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搂向怀中。怀里的人儿似受到惊吓浑身一颤,脊背僵硬。清让无奈笑了笑,轻拍她的后背,叹息说:“我不要你修仙。没想到你为了我竟然能够放弃魔界最大的权力,我以为……以为你只是玩玩的,没想到……对不起,早知道你是真心,我也不会……不会让你受这样的痛!” 绿萝微微抬起头,这一刻竟不敢对上他的眸子,呆呆望着他说话蠕动的嘴唇,狂喜一点点用上心头,激动问:“那你是接受我了?” 清让低下头跟她对视,两目一怔,遂大胆抓住他的视线。轻抚她娇嫩绝美的脸庞,清让点点头,但又即蹙了蹙俊眉,说:“可是绿萝,我接受了你,但我怕他们不接受。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先保密好不好?” 绿萝欢喜之至,毫不犹豫:“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 清让舒朗一笑,将她紧紧拥至怀中。 他们在凡间敲了一处地宫,经过长长的地道便能到达一片世外桃园。可是地底下哪会有什么世外桃园,这些不过都是清让变出来的罢了。可是绿萝非常喜欢,十分享受这样实然不见天日的快乐,清让是她的所有,是她最最在乎的爱人,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彼此是多幸福。不久,两人生下第二个儿子,可是清让的脸色日益沉重。 绿萝说看腻的白天的阳光明媚,想看看静谧的夜色。清让伸手一挥,漫天阳光转变成浅淡的月色,甚至有真实的蝉鸣声幽幽传来。绿萝幸福地挨在他的肩膀,静静望着淡淡的月色,清雅静好。 清让神思飞乱,终于决定开口:“绿萝,天界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他紧了紧手臂。将人拥在怀里。轻声说,“你等我。” 绿萝的神情愣了愣,目光从夜空失意垂落,转而换出一抹坚强的微笑:“好,你要快点回来,否则儿子不认得你了,可别怪我。还有,我喜欢月光,但是我不想一个人看,所以你走之前要把这里变成白天。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看圆月。” 她不多问,是因为相信。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他一定不会丢下她! 清让欣慰小凯,低头在她额发上落下轻吻:“好,一言为定。” 清让一走,便是数月。绿萝曾出门找过他,却是失魂落魄地回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来仙魔大战,清让出战去了。她应该怎么办?她放弃了魔主的继承资格。可是身子流的还是魔界的血,跟那个男人刀剑相拼的是自己的族人啊!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可他大大变了。脸色更沉了,话也少了,对她几乎冷漠到了极点。绿萝不明白,如果他因为魔界对她有所顾忌了,为何还要回来呢?她要赌他心里还有她,要求跟他一起离开地宫! 然而,他坚决不答应。 连日来的冷漠让绿萝心灰意冷。从前不曾担心的现在担心不已,她颤声问:“为什么?是不是你怕大家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怕我毁了你的声誉?难道你要我们母子三个,永远躲在这个地洞里?!”她走近他,紧紧握住他垂落的衣袖,“清让,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你比任何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都重要,你……你能不能把我也看重要一点?” 大手轻轻抚过她垂腰的长发,他的目中却冷厉无比:“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很重要,只是这要紧关头,你……你不能出去!” 绿萝退后一步,苦涩笑:“你后悔了?后悔跟我在一起?我还有孩子,都在拖累你,是吗?” 面对这些质问,清让面不改色紧紧盯着她,深深换了口气,冷面肃声:“我要荣誉!但我也要你!听明白了吗?你们一样重要!所以我不能为了你放弃荣誉,同样也不会为了荣誉放弃你!再者,你已经不是魔界的人了,你还回去干什么!” 原来自己果真不是最重要的,可他却是自己心尖上最重要的!她的骄傲在他的手里被捏得粉碎。从不流泪的绿萝忍住欲出的清泪,声音却带了不易发觉的轻微抽泣:“可是你们要杀的是我母亲和姐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啊!” 清让伸手将她搂着,压制内心的不悦:“那么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你口口声声说我比任何人甚至是你自己还重要,原来我根本就不重要嘛!” 一个拥抱又将绿萝的心思全部搅乱,她搂住他坚实的后背,脸颊紧紧贴在他胸膛:“对不起,清让。我不去了,不去了。可是,如果魔界战败,请你一定一定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轻拍她的后背:“我尽量。” 两天后,他又走了。 绿萝翘首企盼,日日盼归,写下一句句相思寄语。原本放肆不羁的魔女此刻却因为爱一人甘愿困在这个地洞,想一想,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又出去向小妖偷偷打听仙魔一战的状况,得到的答应令她几近奔溃。 又听闻此仗结束,魔界战败而逃,绿萝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她马上返回地宫,突然停住脚步环顾四周。她跟着他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洞,她不要这样一辈子!他若真心觉得她重要、真心待她,又怕什么流言蜚语、天地反对?她都不怕,为什么他要怕! 绿萝加快脚步,从屋里抱出熟睡的惑昀,叫醒睡梦中的慕卿,准备带着他们逃离这个困地!然而才刚转身,他回来了。他的目光淡淡落在母子三人身上,心中已然猜到绿萝想做什么,却未动容。 凄凉的目光紧紧盯在那张淡然的俊脸上,绿萝微动嘴唇,苦笑说:“我母亲死了,我姐姐也活不久了。” 听到此,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你出去了?”转从惊愕立即变为愤怒,“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出去吗!谁让你出去的!” 她惨然笑笑,摇摇晃晃向他走去:“我放心不下。你根本就无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吧,我姐姐那一剑是你刺的。” 他冷笑一笑,反驳道:“我不防备,你姐姐就把我给杀了!你还能见到我吗?到时候你该怪谁?” 乍然间,绿萝停住脚步不再上前,凄伤的目光垂落在脚尖,忍了许久还是落了泪:“我错了,仙魔本就不两立,我不该苦心纠缠于你,不该背叛自己的家族。”说着,绕过他冲向地道出口。 清让面色一僵,将她伸手拽回:“你要去哪儿?” 绿萝擦干眼泪,回答说:“我要回去,求姐姐的原谅,让我回去!” 清让首先拉回牵手的慕卿,摇头道:“不准!你还带着卿儿昀儿,如果你姐姐用他们来威胁我怎么办!我还能在天界待下去吗,你这是逼我去死!” 绿萝将襁褓中的惑昀护在怀里,露出消失多年冷厉之色,坚持道:“逼你又怎样!你爱荣誉爱自己远甚过我和卿儿昀儿,既然你不在乎我们母子三个,我们也不会在意你!” 对他言听计从的妻子居然出口反驳,清让气得发抖,一巴掌甩在绿萝脸上:“放肆!” 绿萝怀里的惑昀“哇哇”大哭,幼小的慕卿长着惊恐的眼睛,不知所措望着反目成仇的父母。这一巴掌把绿萝打呆了,她捂着脸,不可置信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几年的宠爱销声匿迹,此刻他居然跟自己动手。 甩巴掌的手不住颤抖,清让脸上一片挣扎,终于紧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警告:“你最好呆在这儿,否则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你背叛魔界已成事实,就算我现在把你杀了,也是为魔界除害!你以为你姐姐会在意你吗?你放弃继承资格,最高兴的人是你姐姐,现在她要把魔主之位传给她的女儿,你的出现岂不是坏了她的好事,你觉得她会留你吗!” 绿萝沉默不语,紧紧皱起眉头,心有所想。 见此,清让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她对你无姐妹情谊,你还在意她做什么?不如你先乖乖待在这儿,但天界除掉你姐姐,我再偷偷送你回去,到时候我们一起统治仙魔两界,不是很好?” 猛地抬头,绿萝惊讶:“你想统治天界?” 他轻轻抚上她红肿的脸颊,柔声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眼中的惊讶缓缓化为一片水光,她低下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清让接过她怀中的苦哭闹的惑昀,轻声哄着。绿萝望着两父子,心有所动。 绿萝还是决定离开,如果清让担心两个孩子成为他的威胁,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孩子!可是她的一举一动早被清让看在眼中,就在通往地道的空地上,他将她拦下来,眼波怒发:“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真是令人失望!” 【】144】吃饱了撑 面对怒气凌然的心爱之人,绿萝还是镇住体内的魔气,低声恳求:“清让,你让我回去见见姐姐。姐姐不会对我这么狠心,我一定要亲自看看,她是不是对我真的没有半点姐妹情谊!” 清让挑了挑眉梢,笑意危险:“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你都要走,无论如何你都不信我?” 绿萝这次是打定主意,面对如此冰冷的他,她大喊:“我是不甘心!如果我不亲自去一趟,我不会甘心的!” 清让站在那儿静静注视着她,深吸以气,双眸乍如寒冰。周身突然散发出惧人的寒气,带着铁锈的味道。火热的熔铁从四壁涌来,他纵身一跃,轻易横抱起绿萝的身体,落在一处陡峭的斜壁上。 她心里又气又急,此刻在他的怀中一下子柔了心肠,然而却听他以冰冷的口气问:“你坚持要走?” 是的,她去定了! 绿萝重重点头,无比坚定。 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厉,目光往地上斜了斜。一只大手覆盖住她的眼睛,耳边传来徐徐风声,身体在降落。还未及想,脚面一阵刺骨的热灼。“啊!”她失声尖叫,伸手想抓住这几年来的安慰,可却是两把空。 她惊慌失措地睁开双眼想要逃走,可是双脚紧陷热流之中无法动弹。赤痛深入骨髓,感觉到自己的脚趾甚至是整个脚面都黏在一起。热流表面平静无比,脚下却不停窜动,不断洗刷她的痛感,好像连骨头都要融化了。眨眼间。赤红的铁熔迅速凝结,表面在突然间被结上一层厚冰,双脚已没的感觉,脚腕与铁面连接处痛得发麻。卡出一圈深深的血口。 纯白的身影如白霜般安静降落,站在她面前。大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庞,冰冷的面霜渐渐融化,露出虚浮的笑容。绿萝痛不能持,深吸一歪倒在地上,双脚还是坚固在铁地之中。她死死咬着牙,悲愤疾首,双目赤红。 清让亦怆然望着她,不说一话。转身走向地道。身后传来绿萝充满恨怒的嘶哮:“有朝一日,我定叫你后悔!伪君子,你不得好死!” 愤怒的嘶吼回荡在整个地洞。后洞室的慕卿和惑昀被吓大哭,女人的哭喊和孩童的哭声在地洞中飘飘荡荡,清让全当没听见似的,持起长剑以气挥舞,在石壁上刻下仙魔之志,似又鬼使神差地画下一副母子壁画。他望着那壁画许久,眼中深邃如夜,突暗下一分,回身带走慕卿和惑昀。 带走慕卿和惑昀之后,清让分别将他们寄养在两户人家。待到两年后再接回身边。收为弟子。分别两年。年纪尚小的两个孩子早已记不清对方的模样,只以师兄弟相称。之后几年。清让曾回过一次地洞,但并不是带走绿萝,他将幻境整理一遍,大抵便是阿梳发现藏有相思之苦和金贝壳的木箱子。 慕卿从命薄上移开视线,长叹一口气,目满悲伤:“如此说来,我身上流着一半的魔血,半魔半仙。惑昀是我亲弟弟,师父是我……他居然对自己的妻儿如此……如此残忍!” 阿梳也是感慨万千,安慰他:“清让仙人转世为茅山掌门,救世济民,定是对前世悔过。”翻过一页,后面还记载了后续内容。阿梳欣喜:“慕卿,你看这里。” 慕卿平息内心的起伏,将后页耐心看完。阿梳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悲哀:“清让仙人最后把你身上的魔血和霍昀身上的仙血调换。这么说来,你身上的只有仙血,而惑昀身上的只有魔血。你并不是半魔半仙,你是完完全全的仙!只是这样……对惑昀挺不公平。” 慕卿将后面翻了翻,接下来的事情都跟他所知的一样。合上命薄叹了口气:“惑昀已经死了,世上不会有魔主惑昀,只有茅山掌门霍昀。” 阿梳惊讶:“霍昀当上茅山掌门了?” 慕卿点点头,怅然说:“师父走了,留书将掌门之位传给霍昀。” 阿梳奇怪:“你师父最看好的不是你吗?怎么又传给了霍昀?” “因为我和师父一样啊!”他将眼尾一勾,额抵上她的,轻声说,“你走之后,我便无心修道了。虽然我身在茅山,心却不在了。大概师父也是一样,所以才离开了茅山,把掌门之位交给真正放得下的人。” 阿梳不太确定:“你知道你师父走的原因?他……他……” 慕卿苦涩笑了笑,眸中弥浮起层层暗漪:“金贝壳的月光唤起他前世记忆,他走以后,我……回了一趟地洞,他为他前世的过错恕罪,他陪着娘。” 清让仙人这一世记起上一世的往事故人,回到地洞陪着绿萝,他对绿萝的感情是爱还是只剩下愧疚已无从得知,绿萝因爱生恨,不知还会不会原谅清让上一世的辜负。 叹息之余,阿梳又问:“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恩……确切的说,你是怎么死的?” 慕卿叹气,将她深深注视:“久病成痨,便死了。” 阿梳觉得他眼中有话,正要逼问,趴在地上的司命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吟。慕卿迅速将命薄塞回原处,在司命身上下了个法咒。阿梳知道,他这是让司命忘记自己被敲昏。过后阿梳和慕卿相视一笑,快速出了司命殿。 二人正往东陵殿回时,阿梳眼见,瞧见团团骑着草泥马往南面去了。想来把团团带回天界后也有三天没回去了,团团估计是着急找她。慕卿顺着阿梳的目光也望见团团远去的小身影,将她手一拉,迅速踏云追去。 团团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回头一看,原是娘亲和爹爹来了。正要转身迎上,团团面色一顿,拉了下来,骑着草泥马越跑越快。阿梳知道这孩子又在耍性子,但也只能继续追上去。眼看就要抓到,草泥马忽然把头一歪,往青草地落了下去。团团气急败坏,下来拔光草泥马鼻子前的草。草泥马呆呆望了他一眼,转到另一边吃草去了。 以为草泥马要把团团摔下去,原来是虚惊一场。阿梳和慕卿双双落在团团面前,团团望望阿梳,又看看慕卿,撅嘴道:“可好,丢下我三天。原来你们分开是假的,真相是撇开大家甚至是我自己团聚去了!” 阿梳正要解释,只见身旁的人影一动。她咽下话,还是让慕卿说吧。哪知慕卿一把揪住团团的耳朵,气骂道:“你以为我追上你是为了哄你回去吗?我追你,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忍你很久了!这么牛叉,谁生的你?见到老子还不知收敛!撒娇耍性子,任性闹脾气,你是妹子还是汉子,小爷们就别干这些唧唧歪歪、扭扭捏捏的事,我可不会哄你!” “哇哇哇!”耳朵拧地通红,团团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唰唰往下掉。 “就知道用哭来解决问题!就不能换点新的方式?”慕卿改成揉脸,把刚流下来的眼泪又挤了回去。 “我要离家出走!”团团哭声大叫。 “走吧,带上你的小草泥马。我跟你娘亲正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慕卿得意笑。 团团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委屈走向阿梳,伸出双臂:“娘亲……” 阿梳心疼将他抱起,对慕卿又气又笑:“你别吓他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团团还在闹变扭,乱踹双腿:“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慕卿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吃草的草泥马前,抚摸它头上的绒毛:“还是草泥马乖,乖乖地在吃草。不如我们先放会儿……羊吧?” 团团从阿梳怀里跳下来,抱住草泥马的脖子:“泥嚎是我的!” 草泥马吃到一半被抱住脖子,不高兴地甩甩脑袋。团团一个不稳飞了出去,慕卿大手一撩将他捧在怀里:“它的力气可比你大,你是放它还是它放你啊?” 团团窘迫望着这个跟两世截然不同的爹爹,心里有些敬畏。二郎神告诉他,他的爹爹是天界第一军师,现在真真正正站在自己面前了,竟有些害怕他的身份,还怕被他教训。“唔……”团团想了想,手伸向阿梳,“娘亲跟我们一起放,泥嚎的力气总不比我们三个大。” 盛情难却,可是阿梳觉得小腹有点难受,心算是该来月事了。只好匆匆叮嘱慕卿务必要将团团带回,一个人急急忙忙先回了东陵殿。 大约过了大半日,天边才出现草泥马的身影。只见草泥马表情痛苦,咬牙切齿,脖子上的绒毛全湿了,像是出汗。再一看,它身上正骑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团团兴奋赶着草泥马快走,慕卿则摇头晃脑地闭目养神。 众仙婢看到草泥马上的两父子,齐刷刷跪了一地,恭迎慕卿归位。草泥马落地后,慕卿的瞌睡还没醒,被团团从马上踉踉跄跄拽了下来。他揉揉眼睛,看着一地的仙婢没说什么,直径往卧房去了。 仙婢牵着可怜巴巴的草泥马去了羊房,阿梳牵着团团往里走,一边说:“这么小的羊驼,载了你们两个人,看它累得出了好大一把汗,你也不可惜可惜你的泥嚎。” 团团蹦蹦跳跳,若无其事说:“爹爹说它是吃饱了撑的,没关系。” 【145】丑八怪 可是今天注定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慕卿和团团回来不久,广寒仙子怒气冲冲上门来:“福禄仙地上的草,是不是你们家泥嚎吃的!那可是我给玉兔准备的嫩草,好不容易才长成,眼看就要收割了,却被你们家泥嚎一口吃了!现在那块地黄秃秃的,你们家泥嚎的胃是无底洞吗?!可怜我家小玉兔,又要吃好几天胡萝卜。” 阿梳又惊又诧,难怪慕卿会说草泥马吃饱了撑的,原来真是吃撑了!那么大一块地的青草啊,给全吃了!两父子放的还是羊驼吗? “泥嚎还是羊驼吗?简直是吃草狂魔!”广寒仙子紧接着道,阿梳一听,甚有怀疑她是不是练了读心术。 这厢仙子越想越气,掉下两滴玉泪,胸部那团小白兔随着抽泣频率跟着一抖一抖,好生赏心悦目……等下,那是什么?阿梳定睛一看,还真是只白兔子!广寒仙子十分宝贝玉兔,大概是怕玉兔来时被风吹,所以才藏进衣服里。广寒仙子将玉兔从衣襟里捧了出来,高高掂着下巴,垂着泪眼瞧看阿梳如何解释。 阿梳只得抱歉,难为情说:“这的确是我们泥嚎贪吃,等会儿我便派人去福禄仙地种仙草,好生照看直到养嫩了。” 抱着小玉兔,广寒仙子的心情平和了一些,唉声叹气说:“那么这几日,我们家玉兔吃什么?你得先给我们解决解决,玉兔总是吃胡萝卜,会营养失调的!不如你就先让人去天界各地找些干净的嫩草来。其实吃草这件事我也不想为难你,只是我心疼我们家玉兔,广寒宫仙婢又少,实在分不出人手四处跑。好不容易就近种了一地仙草。却被泥嚎给吃了,我又心疼又无奈,只好厚着脸皮找你了!” 说到头,的确是泥嚎吃了人家的草。广寒仙子这番话让阿梳更不好意思,尴尬哈哈道:“仙子向来善解人意,这次是泥嚎贪吃在先。仙子不必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赔的。” 广寒仙子含笑颔首,道了句“等你”,便抱着玉兔仙云直上,回向广寒宫。 既然追债人提了要求,于情于理阿梳也只好先派人去天界各处割了几框嫩草送到广寒宫。 团团一个人跑去后院钓鱼。慕卿还窝在房里睡觉,阿梳一个人闲着无聊,启云离开东陵殿。 在福禄仙地的草没长成之前,东陵殿的人就要每天给玉兔送草。阿梳找到苍术,向他要快速长草的法子。这件事对苍术来说并不难。第二天就送了特殊的仙草种子来了。 阿梳急忙让人栽到福禄仙地,果不出其然,才半日功夫,整块仙地都长满又青又绿的嫩草。阿梳感激不尽,吩咐仙婢做了几样甜点带给菀菀。菀菀左顾右盼,没找到团团的影子,面有失望。苍术也左右找了找,问:“听说慕卿回来了,怎么都不见人?” 阿梳说:“从回来后就一直睡着。” 苍术点点头:“也对,这几天他需要恢复体内的仙气。睡眠是最好的办法。”他将身边的菀菀往前推了推,问阿梳,“上次你们家团团送我们菀菀一块怪模怪样的玉佩是什么意思?” 闻此,菀菀忙将东西掏出来双手呈上:“就是这个,这是鱼玉佩。” 苍术摸摸菀菀的脑袋:“亏你还看得出形状。” 阿梳左看右看,这玉佩形状的确做得跟鱼不太像,也不知道团团是从哪儿弄来的。苍术继续道:“随身玉佩也不能乱送。虽说我们家有意想同你们结亲,但团团也太过急躁了点,还未经过双方父母之意,就公然将定情信物交给菀菀。这下全学堂的人都知道。虽说那些仙童还小,不懂,但说出去,谁听了不懂呢!” 菀菀抬头问:“什么是定情信物?” 苍术低头笑了笑,不语。菀菀得不到答案,解释想要奉还玉佩的理由:“团团给我玉佩的时候,我瞧他依依不舍,似有难处。所以,我不能收。” 阿梳赞叹菀菀从小就通情达理,让人把团团从后院叫了进来。看到菀菀,团团的脸色顿时变了,不情不愿地站到几人面前。苍术奸笑问:“你送玉佩给菀菀是什么意思?你知道送玉佩的意思吗?” 团团扁着嘴,不高兴说:“我跟别人打赌输了,谁输了就要送一件东西给菀菀。我随手一摸,就摸出那件东西,只好送她了。” 阿梳对这个游戏规则很是奇怪:“为什么是要送给菀菀,不是给赢的人?” 团团摇头晃脑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打量菀菀:“因为……因为菀菀长得最丑了,他们喜欢给丑八怪送礼物!” 菀菀一听,眼泪在大眼眶里打转,大声反驳:“胡说,我不丑,我不丑!” 团团抓住机会告状:“她还老是在学堂里哭,很讨厌的!” 女子从小便爱美,被团团说丑菀菀早就伤心不已,现在又嫌她会哭。菀菀干脆你大哭起来,抱住苍术的腿躲在身后:“呜呜呜!” 苍术把菀菀手里的玉佩递向团团,气呼呼道:“我们家菀菀出落得最漂亮了,长大后定是大美人一个,小子你就等着后悔吧!” 团团挺胸将头一别:“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输了就是输了,这个玉佩她非收不可!不要还给我!” 菀菀冲上来,抓过玉佩往团团身上砸:“我才不要你的玉佩!你才是丑八怪,你是丑八怪!” 团团惊慌失措地挡了两下,看菀菀哭得伤心,一边躲一边安慰:“算了算了。你要不要钓鱼?” 脸上眼泪还没抹干,菀菀的小脸顿了顿,出乎意料停了哭声,小可怜点点头。 团团试着靠近,见她不打了,便将玉佩挂在她脖子上,拉起白嫩嫩的小手:“那走吧。我鱼竿还搁在岸边,可别掉下去的好!” 菀菀点点头,跟着团团手拉手跑了。 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纯白的,一句话可以让他伤心很久,一个眼神又能令他心花怒放。他们可以跟你赌气,又可以在下一秒阴转多云,幸福的喜悦总是来得很突然。 阿梳忽然很羡慕像团团和菀菀一样纯白的内心,可是时间在流,人心也随之改变。回想初来东陵殿时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经过各种各样人情世故的洗涤,像是在一张白纸上画上了各种色彩,一开始会觉得不漂亮,想要丢弃,可是等到完笔,却是一副再美好不过的画卷。可是这样的画卷再不能像白纸一样随心所欲,最终的价值取决于拥有他的那一个人。 解决了玉兔仙草的问题,慕卿已经在房里睡了三天,偶尔喝一口水,接着又躺回去睡了。 阿梳接着这个时候重新整顿东陵殿上下,偷得半日清闲,在后院亭子里喝茶。 忽然,对面花丛里传来几声异响,刚开的杜鹃花抖落一地,花枝还在不停摇晃,不时传出奇怪的声音。阿梳仔细听,觉得这些叫声很是熟悉,好像是猫在打架的声音。 想到猫,阿梳不得不想到团团。莫不是团团又在搞什么乱! 阿梳急步过去,仙婢左右打开花丛,只见两只毛茸茸的萌物抱成一团,正相互厮咬。阿梳的注意力先被底下那两只雪白长耳朵吸引过去,这……这不是广寒仙子的玉兔吗?在看上面那只闹得正欢的猫,很眼熟,团团! 阿梳捏住团团脖颈上的皮毛将他拎到一边,小玉兔在地上打滚翻身,雪白的绒毛上沾了点点灰泥。小玉兔抖抖耳朵,一团白雾过后,地上竟蹲着一个身穿白衣裙子的小姑娘。 阿梳惊诧,原来小玉兔已经修成人形了! 小玉兔顺直肩上垂下的长发,抬起头冲阿梳甜甜叫:“瑶莲仙子好!” 阿梳仔细一打量,这小玉兔化成人形模样还挺清灵。没想到兔子会突然变出人形,团团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也变出人形,当触及到小玉兔圆溜溜的红眼睛时,小脸居然如火般窜红,支支吾吾称赞:“玉兔,你的眼睛好漂亮!像云火绯石!不对,是霞光琉璃!” 许是听惯了这样的赞赏,小玉兔只是微微一笑,问道:“你不是说,我赢了就带我去吃好吃的吗?好吃的呢?” 团团的眼睛还是打量小玉兔那双红火的宝石珠子,抓抓脑袋低声喃喃:“要不是娘亲把我拉开,肯定是我赢。” 小玉兔耳朵尖,翻脸道:“不管怎样,是你先退出比赛的,那就是你输!” 团团见她要生气,竟然少有的妥协:“好,我现在就去钓鱼给你吃!” 小玉兔惊讶道:“啊?不不不,我不吃鱼!” 天底下最好吃的就是鱼了!团团惊讶,试图说服玉兔跟他一起吃鱼:“鱼很好吃的!天下第一美味,一般人我都不分给他吃的!” 小玉兔还是摇摇头:“我不吃肉,我只吃草和胡萝卜,有时候也吃青菜。” 团团恍然大悟:“原来你和泥嚎一样。” 小玉兔脸色一青,似乎不大高兴。阿梳忙上去解围:“你们都到殿里坐着,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点心。” 团团欢呼雀跃,连连赞“好娘亲,娘亲好”。小玉兔的脸色也有所缓和,轻轻道:“你的泥嚎上次把我的嫩草全吃了,我还没气消呢。他看起来笨笨的,怎么可以把我跟他相比。” 团团忙应和:“好,以后不比了,不比了。” 【146】求生不得 小玉兔的出现,让团团三天两头往广寒宫跑,要么就是带上嫩嫩的青草,要么就是背上一袋脆脆的户胡萝卜。苍术得知小玉兔也是个女仙童的时候,气得直咬牙,跺脚道:“团团怎么能三心二意!这可是我早就预定好了的!” 慕卿刚从床上窝出身,坐在椅子上打哈欠:“菀菀从小就漂亮,又知书达理,长大了说不定青出于蓝,或许到时候她还看不上团团,追她的男仙也指不定遍布四海八荒,你着什么急?” 苍术不依:“不成,我就喜欢团团那个样子,指腹为婚是晚了,不如就定个娃娃亲。长大后如果都合不来,再退各寻婚嫁。” 阿梳跟玉锦亲,也喜欢菀菀,觉得可以一试。慕卿默许后,两家人便高高兴兴吃了顿饭,定了娃娃亲。 定了娃娃亲,阿梳忽然感伤起来。虽说团团顽皮,但也是她心头一块肉,想到他长大了就属于别的女人了,心里惆怅得紧。她坐在树下伤春悲秋,深吸一口气躺在仰椅上,居然发现两个熟悉的小影子。 绿莺和蓝莺正在树杈上吵嘴! 不管什么时候,从前还是现在,见到他们的时候总是在吵嘴,吵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分开。 阿梳兴奋地朝两鸟挥挥手。树上的鸟儿看到树底下的阿梳,一前一后飞落下来。阿梳抓了把葵花籽给他们,蓝莺一只脚踩着,伸头去啄葵花壳。绿莺兴奋地同阿梳说:“周游四海真的好累,如果我会写字的话都可以写一本游记啦!” 啄葵花籽的蓝莺抬起头:“你吹!你能写的出来?估计还没写就睡着了。上次在窗口听人说书的时候,你睡了多久,差点就被小毛孩抓走了!” 绿莺的脸又阴了下来,酸溜溜道:“哼哼!你是怕我把你那些风流事都公之于众吧!” 蓝莺炸毛:“什么风流事,那些母鸟自己要缠着我。干脆一起围攻我!你倒好,冷眼旁观!” 绿莺别开小脑袋,站在桌沿上:“是呀是呀,你最漂亮了,所以那些鸟都喜欢你!哪像我,普普通通,没鸟喜欢。” 蓝莺默默看着她。低头用力将葵花壳要开。叼着葵花籽肉伸头给绿莺。绿莺不接葵花籽,反而跳开两步。蓝莺无奈先放下嘴里的东西,好生道:“谁说的,要是没鸟喜欢。我早就跟着那群母鸟享受后宫温香去了!还站在这儿听你叽叽喳喳?” 见绿莺伤心,蓝莺无奈,阿梳也帮劝说:“你们老夫老妻,小鸟也生了好几窝。周游四海完了,就回东陵殿来……”“喵呜!” 话没说完,从对面草丛里跳出一只小花猫,一口将蓝莺叼进嘴里。 绿莺下的大叫:“猫!有猫!” 阿梳连忙抓住小花猫不让他跑,叱喝道:“团团!这是你爹的锦雀!” 团团一听,立马松了口。看见蓝莺站在地上一瘸一拐。着急地在原地打转。不时去嗅嗅蓝莺有没有流血受伤。还好,蓝莺只是掉了几根毛,抖抖脚又能正常站立了。可是绿莺又急又气,扇动翅膀跳上团团的脑袋。团团摇摇头,变出人形。跑到阿梳身边,担心说:“那只鸟没有受伤,爹爹会不会生我的气?” 身后传来轻快声音:“我生气什么?” 团团看见慕卿,往阿梳身上贴了贴。慕卿注意到石桌上的两只锦雀,高兴道:“哟,是你们回来了。” 绿莺哭腔道:“慕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低头蹭了蹭蓝莺凌乱的羽毛,心疼说,“刚才蓝莺被猫咬了,真是气死我了!” 说到猫,慕卿的目光立即落在团团身上。团团咬咬唇,站出来,低着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见鸟,我就想抓。爹爹对不起,吓到你的鸟了。” 慕卿弯着微笑,上前温柔揉揉他脑袋上的软发:“他们身体太小了,可经不住你一口尖牙。还有,你不是猫,没有到必要时刻,不要化出猫身。” 团团不解问:“什么时候才是必要时刻呢?” 慕卿:“比如……你逃跑的时候,可以化成猫身,这样跑得更快,也容易避开危险。” 团团认真点头:“恩,我明白了!” 那厢,蓝莺叼起桌上的葵花籽,满面苦楚的看着绿莺。绿莺目光一沉,顷刻柔和下来,伸嘴咬断半颗,小嘴呷了两下咽下去。蓝莺微微一愣,也呷呷嘴吃下另半颗葵花籽。两只鸟欢快飞上树杈,挨在一起唱出悦耳的歌声。 阿梳觉得有道目光扎扎的,寻眼望去,慕卿颇有深意望着她,仿佛……还看到了某种久别的情愫。 晚上安排好团团睡觉,慕卿跟着阿梳进房,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把她扔到软塌子上,压下火热的唇辗转在锁骨胸前,大手从衣服底下直接肆意进去。 “停,停!”阿梳慌里慌张按住贴在腰部乱动的手掌。 “怎么了?”慕卿热气微喘,诱人的唇瓣暧昧蹭着她的小耳垂。 阿梳被闹得心痒如焚,但又不得不克制,红着脸微微喘气:“我……我月事还没完,最后一天。”身上的人顿了顿,退开几分恳求注视着她。阿梳紧张,低声说:“你再忍一两天,就可以。” 他深深换了口气,眼神变得深幽,慢慢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我正好看看这里面你藏了什么。” 阿梳看清,手掌上的正是金贝壳!阿梳整张脸都变了,不自觉往后退:“你……你该不会……这么……” “变态?”慕卿接过她没法说出来的两个字,慢悠悠爬动上身拉近刚被退开的距离,“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变态……不然割你的手指?我也是为你着想,知道你怕疼,才不得已再变态一次。” 阿梳誓死不屈:“不行,怎么样都不行!” “哦……”这一声不高不低,和着那双幽黑的眸子显得十分诡异。阿梳感觉到迫人心弦的危险,扑向床边欲意逃离。后腿被人无情一拽,背脊上一痛,被人压了回来。还没喘过气,慕卿以吻封缄,唇舌不断纠缠,挑逗浑身大大小小的神经。阿梳额角冒汗,推推搡搡,慕卿以吻压制,或许是憋了太久,动作十分急躁。白色衣襟在动作中被敞开,露出令人销魂的体魄,细腻的汗珠随着肌肉线条缓缓下滑。他不急不缓地摸上纤细的大腿,火烫的身体紧紧压制着她,却忽然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阿梳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心里做着纠结。又因他的动作顿止正奇怪时,唇上的撕咬突然加重,唇齿间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下唇瓣隐隐作痛。 再被他野兽般的啃下去,会不会整张嘴都被咬下来? 想到这儿,阿梳莽足劲,四肢乱蹬。慕卿弯起腰,还舍不得离开那两片诱人的红唇,又重重啃了两下才放开,然后迅速用指在她唇瓣上一抹,擦在早已准备好的金贝壳上,跳下榻子满是期待地盯着金贝壳的反应。 目瞪口呆之余,阿梳舔去唇上的甜血,满面挣扎地注视慕卿全神贯注的脸庞,因为金贝壳里放的根本不是什么感天动地、你痴我情的瞬间! 自慕卿看过金贝壳里的梦境之后,连连冷笑了好几天。日子好像重新倒回阿梳这一世化成人形那一会儿,慕卿不停拿她寻开心。要么是她还在浴桶里洗刷刷的时候闯进来吃饭,要么是她睡觉的时候在房间唰唰练剑,要么是她刨完苹果皮一箭射飞,要么是她新做了发型结果把簪子全藏起来。不仅如此,他还引诱团团协助作案,一大一小天天不亦乐乎,只有阿梳愁眉苦脸。 “你幼稚!”这晚,阿梳将一把被抽了绣花线的肚兜丢在慕卿脸上,五六件肚兜纷纷扬扬从他的俊脸上落了一地。阿梳咬牙切齿,发抖指着他:“你要是再捣乱,再带着团团一起捣乱,我……我就离家出走!” 慕卿正在吃糯米羹,好生没好气地把碗往另一边移了移,坐远了道:“哼,你这般记我的仇,我又为何记不得你的!”金贝壳之中的梦境,正是自己这两世来对她的冷言冷语。原本还满怀期待地想知道她记录下最美好的瞬间是什么,没想到竟是这么些叫人失望的东西!看到二郎神家、雨神家、苍术家两夫妻恩恩爱爱、黏黏糊糊,甚至是绿莺和蓝莺越吵越爱,她竟然不记着自己的好,尽记这些不好! 看着他冷厉的眼神,阿梳有些慌乱,还是壮着胆子撑着腰理直气壮:“我……我那是记仇吗?我希望你当道士的时候不要太过分,让你看看这些恶性,看看你对我有没有一丝愧疚之心!” 慕卿笑一笑,放下糯米羹欺身过来:“哦?意思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对你这样?” 阿梳鼓着脸,大声道:“那当然!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夫君对自己温柔点!” 应承她之言,慕卿立即化出一抹暧昧的柔笑,大手撩住她的细腰,将两具身体紧紧相贴:“娘子,为夫错了,今晚我一定很温柔,温柔到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147】上仙你好坏 他优雅勾着眼尾,向阿梳抿嘴一笑。顿时如光照四壁,满室生辉。好一副妖媚之态! 阿梳双眼直愣愣看失了魂魄,咽咽口水,矜持道:“你……你别乱来!” 慕卿弯着媚笑,大手轻轻拂过她的眉梢唇角:“我没乱来,为夫是认认真真问你。你喜欢以前那样的,还是跟我在湖里那样的,还是要再试试别的?” 阿梳伸手低开:“流氓!” 慕卿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火热跳动的心口上:“我忍很久了!来吧,娘子!” 在掌心传来的跳动如电流般传进自己的心膛,阿梳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被他一点点吸干,可又实在受不了他此时的娇柔作造:“你你你……别这样说话!” 慕卿用力压进她,迫使她抵在胸口的手臂环上自己的后背,声音低哑迷离,充满情.欲的挑逗:“那你要为夫怎么说话嘛,为夫都听你的。以后啊,再也不跟你捣乱了,你洗澡我擦背,你睡觉我扇扇子,你要吃苹果我来刨,你做了新发型我多添几支簪,肚兜我亲自给你选,要最漂亮的绣花。还有……要什么动作,你来决定。” 大手在衣服里四处摸索揉搓,阿梳咬着唇,声音也变得娇气起来,气恨道:“上仙大人,你还能回到那个无恶不作的上仙大人吗?” 慕卿明眸一笑,伸手扯开榻子上的暖帐,准备开工:“上仙,你好坏呐!为夫事事都依你了,你又不愿意了。既然你要我无恶不作,那为夫就听你的。”说罢。咬住小巧的耳垂。 阿梳倒吸一口气,将脸一侧吻在他红热的脸颊。两人抱成一团,眼看就要疾风快雨,屋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开门声。两人目光一顿,相视一望,迅速合上扯乱的衣袍。 “你没锁门?”阿梳低声问。 “我以为锁上了,我们在里面,谁敢进来!”慕卿不悦皱着眉。谁这么没规矩居然敢闷声不响闯进来。他掀开帐子探出脑袋,正要开口大骂,只觉脸上突然被什么用力一蹬,没有防备地弹回榻子。 他捂着鼻子,感觉鼻间有暖流流欢畅而下。在将眼一瞄,一只小花猫不安地在榻子上打转。忽地一变化出人身。 “团团?”阿梳惊讶,尴尬望了望捂着鼻子的慕卿。 “打雷了,娘亲我怕。我要跟你睡!”团团抱着阿梳的脖子,泪眼汪汪说。 一听这捣蛋鬼的话,穆青伸手抹去鼻下殷红,随手一甩,拎起团团:“男子汉怕什么打雷,回自己屋子去!” 团团四肢乱拽,慕卿手指一滑,小人儿又钻回阿梳怀里:“不要不要!我要和娘亲睡,呜呜呜……” 团团年纪到底还小,打雷闪电怕的要紧。阿梳只好将他抱着一边愧疚瞄着慕卿,一边好生安抚:“好。好,乖,睡吧。” 团团缩了泪花,扭了扭屁股在阿梳怀里窝了个舒适的姿势,咬着小拳头睡觉,听到外面的打雷声。还是不经意蜷缩身子。 慕卿恨地直咬牙,想等团团睡熟后再抱出去。可这小子一感觉有人动他,立即嘤嘤嘤不依,一副要醒的姿态。护着团团睡觉的阿梳狠瞪意图不轨的慕卿,轻轻搂着团团钻进被子,慕卿左右无法,只好暂且放弃某个念头,缩在床边上闷闷不乐,又心道自己恐怕已不在阿梳第一位,酸溜溜翻过身将人扳过来面向自己。 阿梳已经睡着,又被他这一下弄醒,以为他要继续刚才的事情。想到团团在身边,阿梳自然不肯的,但随即又发现慕卿只是搂着她罢了,床榻里面的团团也睡得安静,于是便由着他抱,甜甜蜜蜜睡了一晚。 一早,阿梳便起来给团团亲自准备早膳。慕卿靠在床榻上望着赖床贪睡的团团,上去拨一拨头发,捏一捏小脸。团团不安地皱皱眉毛,小手臂无意识挥了挥,抱住自己的脑袋,免再受某男的打扰。 慕卿越看越有趣,但又想起昨晚他把他蹬出鼻血,打扰好事,心中又不快起来。伸出脚趾尖在小人儿背上戳了戳,窝在床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再戳一戳,小人儿再翻个身,顺便往被子里窝了窝。慕卿无奈叹了口气,想到昨晚心口上就堵得要紧,披了件衣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房门推开,阿梳端着粥羹进来,慕卿猛一回头,打了个主意。阿梳将粥羹放在桌上,准备上去让团团起来,哪知慕卿将手一横,抱着她冲出房间,踏云而去。 “一早上发什么疯。”阿梳一边绾着他在风中乱吹的黑发,一边说。 “我就快被那小子逼疯了。”慕卿苦.逼道。 他说这句,阿梳立马反应回来他所谓逼疯之事,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窘色,心底又觉得好笑,低声问:“那么……我们要去哪儿?” 慕卿将她在怀里紧了紧,轻声说:“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迎面的风传来温暖的花香,阿梳往下望去,只见已到了苍然天境上空。而此时的苍然天境已成了一片梦幻花海。 晗灵花已遍地开满,金灿灿的芬香随着微风轻轻浮动,花海此起彼伏,一眼无边。远处的山坡衔接碧蓝的天空,仿佛通向天界的花路,细碎的花瓣也从那处随风飘来,似是仙子不慎从云端倾落了花篮。 置身于花海之中,两人都惊呆了。 阿梳张开双臂深深换了口气,没想到当时种下的晗灵花种这会儿正正好好盛开。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阿梳行步穿梭在花海之中,回头对慕卿笑:“很漂亮吧!没想到这么快就开花了,这片晗灵花海是我想偷偷送给你的礼物!” 慕卿望着无边无际的灿色,赞叹:“很漂亮,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花海!”他奔上前,捉住她两只手紧紧握在手心,“阿梳,谢谢你!” 摇摇头,她靠入他的怀中,两人紧紧相依。阿梳说:“慕卿,一路走来,不管多少曲折和困难,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多少不愉快的事情,我都会像面对苍然天境一样,就算它曾经被三昧真火毁得面目全非,我也要一直守护下去,总有一天会开出最美的花朵。” 慕卿低头在柔软的发丝上落下神情一吻,长叹说:“谢谢你坚持守候,谢谢你种出这么美的花海,更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可爱的一个儿子。”他扶着她的肩,一双黑眸闪烁,俊脸缓缓靠近,“小捣蛋虽然可爱,但可不能事事都依着他,就像昨晚你就冷落了我。” 他还在跟自己的儿子吃醋。 阿梳媚眼一弯,踮起脚尖将吻够上坏笑的唇。 ps: 接下来是团团的番外。团团长大后的故事本来想写一个续集,不过例了大纲发现故事较小,于是便改成简短的番外发出吧。 【001】拒婚 今日万里晴空,是个好日子。 从慕卿一家子团聚后,慕卿和阿梳将团团宿生猫体那日当做团团的生成。四万年下来,这会儿又到了这个好日子。粗粗数来,团团已经过了几万次的生辰,刚开始还有些趣味,请了天界各仙庆宴,团团也乐此不疲。现下长大了,又过了那么多次生辰,早就熟悉顺序规矩,也没了趣味,于是简单了排场,约了苍术和玉锦。 团团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一颗心早飞到了外面。又在里面憋了一个时辰,终于撒开腿跑了出去。 然而紧跟其后的还有一个蓝衣少女。少女一边追一边大声喊:“团团你要去哪儿呀!就快吃饭了!”团团停下来,无可奈何回头望着追得气喘吁吁的少女。少女长相秀美,因奔跑而两颊发红,红润地似一只荔枝,水灵灵的大眼睛紧张望着团团,她说:“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得呆在东陵殿。” 从小到大,团团对她最没有办法。小时候怕她哭,所以事事依着她,长大了怕她缠着,所以凡事都先跟她解释。菀菀到底还是明事理的女子,得到解释后便会放团团去了。可是这一次,团团不想告诉太详细,于是简单说:“我有要紧事,你跟我爹娘说一声。” 菀菀心有不明,还要追问,身后忽然传来阿梳的叫唤:“团团,你要去哪里?过来。” 团团看见青绿衣裙的阿梳,顿时拉下了脸,责怪瞪了眼菀菀。不甘不愿回到屋子。屋子大桌上,慕卿和苍术玉锦夫妻已经就位,阿梳在慕卿身边坐下,留两个位子给团团和菀菀。 望着桌子上香喷喷的红烧鱼,团团克制自己的味蕾的骚动,闭了闭眼,站在那儿扭过头去,看见菀菀正好进来。于是又把头转到另一边。 菀菀看到他的表情,心头不禁一沉,难过坐到玉锦身边。 团团的性子还是贪玩,慕卿昨夜和阿梳商量,等团团跟菀菀成家了,说不定就会沉稳许多。于是跟苍术说:“过了今天,团团又长一岁。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苍术眉眼一乐,笑呵呵正要答应,那厢团团着急叫:“我……我不要,我还想多玩几百年!” 慕卿严肃道:“一百年前你不肯,那时候念你们年纪小,便多养了一百年。现在你们年纪已经不小,是时候成亲了。”他转头向苍术。提议问,“不如今日一起找个好日子,把他们两个喜事给办了?” 阿梳在一旁应和:“前几日我同玉锦也商量了一下,以后菀菀嫁过来,还是刻意随时回去住的,还可以带着团团一起回去,这样我们两家都不会冷清着,再过些日子多添几个小孙,我们两家可就热闹了!” 玉锦连连点头:“团团小时候我也带过,我甚是喜欢。本来就当自己的儿子看待,现下成了女婿,更是亲了。” 圆桌上的四人欣然点头,菀菀垂着头脸颊飞红。团团却跺脚叫:“我不娶,不娶!” 菀菀猛地转过来,不可置信看着他,伤意在眼中散开。 团团公然拒绝菀菀,看到宝贝女儿伤心。苍术心痛不已,怒目瞪:“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菀菀仙姿绝色,有多少男仙排着队想要追她。这么好一个媳妇嫁给你。你别不懂珍惜!” 团团急得来回打转:“他们喜欢是他们的事!”看到菀菀脸上的伤意,他的态度也软下来,“菀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有了他的解释,菀菀扯了扯笑,回头对慕卿和苍术两对长辈说:“团团说不成亲便不成亲。爹爹、娘亲、姑姑、姑父,菀菀觉年纪还小,还想多自由几年,你们就别逼团团和我了。”说着,她站起来,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用红绸布包裹的长盒子,“团团别在意了,今天是你的生辰,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一百年前他推脱了一次,今日他又推了一次,菀菀没有生气,反而帮着他说话。团团打心底对菀菀愧疚,打算找个时候再跟她好好陪个不是。他伸手去接红盒子,刚到手却不知怎么手指一滑,盒子掉在地上,碎出一片芬香的水渍。 玉锦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惊讶道:“天甘露水!这是要守几个黎明才能采集到一瓶啊!” 没想到菀菀竟然会为团团准备这么辛苦的生辰之礼,四人都看在眼里,看来菀菀是团团是动了真感情的。 听到玉锦的话,团团知道这天甘露水来得不易,不由紧张起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菀菀垂着手,失落的目光从晶莹剔透的露水上抬起,僵硬笑了笑:“没关系的。只是可惜了这天甘露水,本来想送给你提神醒脑,你帮姑父替天界出谋划策,最不能分心……不如,我改日再送一瓶来。” 天甘露水需要守黎明,团团可不能让菀菀再这么辛苦了,连忙摆手拒绝:“不必了,日日都要麻烦你赶在黎明前收集露水,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可别累着你自己。” 团团这番关心,可听在菀菀耳中,心中并没有多少舒坦,反而苦涩更甚。那厢,阿梳见到菀菀失意,连忙打圆场:“团团心里还是关心菀菀的,既然两个孩子都觉得还早,那么便将婚事再搁一搁?” 玉锦无奈点点头,苍术和慕卿也只好应了。 团团对菀菀又愧疚又难过,饭桌前给她夹了不少鱼肉。菀菀心知团团最爱的就是鱼肉,最舍不得分给别人吃。看着碗里满满几块挑了鱼刺的红烧鱼肉,菀菀心中暖暖,赶快将碗里的米饭和鱼肉全吃了。她将筷子一放,不好意思对大家说:“今天饿得慌,吃急了,饱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哪有这么快就离席的道理。玉锦给菀菀盛了碗汤,让她在席上陪着。菀菀捧着汤,偷偷瞄一眼团团,团团专心致志挑着鱼刺,挑完之后大口放进嘴里。菀菀心满意足抿了口汤,心里甜甜的。 【002】玉足 菀菀无事之时就来找团团,大多是因为想念了。 第二天,菀菀在清衡殿找到团团。 团团踢着水,兴奋告诉:“我爹给我取了新名字,以后你就叫我慕安,可别叫我团团。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要这么奶声奶气的名字!团团是我的小名,有外人在的时候千万不要叫。” 菀菀暗自将“慕安”两个字反复念了多遍,微笑坐在他身边,问:“慕安,你昨天去了哪儿?” 早就猜到菀菀又会来质问这些,慕安表现地有些不耐:“去见一个朋友,她说要陪我过生辰的。” 菀菀弯弯唇,抬起他腰间的绣花荷包:“这个,是她送给你的吧?她的手艺真好。” 听她夸奖这个荷包漂亮,慕安高兴,手指在她巧挺鼻子上弹了下:“别说胡话,你继承你娘亲的心灵手巧,你的手艺才是天界一等一的好!” 放下荷包,菀菀垂下眼:“可即使再好,你也不喜欢,所以才没把我送给你的豆绿宫绦带在身上。” 豆绿宫绦是菀菀上个月送的,慕安窘迫,有些怕她,好声说:“宫绦很好看,上面的配玉我也很喜欢。只是那东西太长了,垂垂挂挂走路不方便,我才不带着的。我把它藏得可好了,就放在五色石盒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打开。” 菀菀听了,这才舒眉一笑,指着他浸在水中的脚问:“为何你把脚放在池子里?” 说道这儿,慕安叹了口气。晃动池子中的双脚,解释:“今天又是太上老君倒炉渣子的日子,天气太闷了,清衡泉很凉,把脚放进去全身心凉爽!要不是你突然来了。我还想洗个澡呢”菀菀额头上溺着一层细汗,慕安拍拍身上的位置,“你头上都是汗,要不要一起泡脚啊?” 男女授受不亲,女子更不能被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男子看到双脚。但是菀菀欢喜慕安,也就是团团,她是如何也说不出拒绝那样的话,于是在慕安再三提议下。羞着脸背过身将鞋袜脱下,轻轻将一双小巧玉脚放入水中。 滑嫩细腻的小脚丫浸入清澈池水中,学着慕安来回晃动,五枚玉琢般精致的脚趾头长短有致,每一枚趾头都那么讨人喜欢,十个指甲呈现淡粉色的柔感,像雨后初春时开了桃花瓣。慕安的思绪随着这双玉脚来摇晃。好一阵才晃过神,惊叹道:“菀菀。你的脚真好看,小巧玲珑,白白嫩嫩!”说着,他伸出自己的脚跟菀菀的对比,嫌弃说,“你看看我的,唉,真是天差地别。” 菀菀掩嘴笑出来:“男人和女人的脚本来就不一样嘛。” 目光从雪白如玉的小脚上移上来,在菀菀身上不停打量:“你跟我还有哪里不一样的?” 一听这话。再看慕安在身上游走的眼神,菀菀又气又羞,伸回脚意欲离去。慕安长腿一伸,将一只白玉小足勾了回来,菀菀大惊,一个不稳掉入清衡泉中。慕安见菀菀成了落汤鸡,不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菀菀在池子里扑腾一会儿,抓住岸沿趴在水上,娇颜愤愤。 见平日性子温缓的菀菀生气,慕安立即停止笑声,大手一伸,将菀菀从池子里提出来。菀菀浑身湿透,发髻散乱下来,湿哒哒垂在肩上,泪眼婆娑。面对湿身后勾勒出的少女身躯,慕安目光一抖,从她身上直瞪瞪移到脸上,脑海里仍流转方才见到的一刹那,一边强作镇定,安抚她:“我又不是故意的,别小家子生我的气。大不了,你把我踹下去?” 菀菀怒瞪一眼,别过头眼光闪闪,泪珍珠就要往下落。慕安连忙伸出手假装要在下巴接住泪花,一边劝:“哎哟,你可别哭,才这么件小事,你哭什么,不好玩!” 菀菀愤怒回头,大声道:“团团你对我除了玩还有什么,从没有认认真真说一句坦白的话!” 慕安一愣:“真的生气了?”伸指擦去菀菀脸颊上两滴晶莹泪,发誓说,“菀菀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要我说什么,你尽管问,保证坦坦白白!” 菀菀推开慕安的手,一连质问:“你说!你昨天是不是跟玉兔在一起,所以吃饭前才这么急着出去,所以才不想跟我成亲?” 慕安无奈道:“我的确是想去找玉兔,我跟她约好了的。我迟到一顿饭的功夫,我还被玉兔臭骂了一顿。至于你说的成亲,我是真的还想再自由几年。听说成亲特麻烦,还要养孩子,真的特麻烦的。” 菀菀道:“如果你不愿意娶我,可以退婚。我娘说了,娃娃亲在我们长大后若都培养不出感情,就可以退婚,各娶各嫁。” 慕安心下一沉,当自己爹娘逼他成婚的时候,他不断找借口推脱,甚至还觉得菀菀是个累赘。现下菀菀自己提出退婚,倒是犹豫起来:“这……退婚好像对你不太好吧?” 菀菀眼里,看来他是真的想退。 菀菀越加伤心:“你若是担心这个,那便由我去退。反正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也不要对你客气了!只是退婚之后,你别再来找我,我也不再纠缠你,我们互不相干,最好都不要见面了!”越是说,菀菀越是掉眼泪,她心中想:不见面了,大概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慕安一听这话,顿时拉下脸,恼皱着眉,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件事就先搁着,不要心急!”又见她还湿着身子,念了个发诀,“别生气,来,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菀菀别着脸,闷声不啃。 衣服和头发干后,菀菀冷瞪他一眼,想要穿鞋起身。慕安心里念念不忘那双玉足,忍不住快手一抓,将小脚捏在手心,手感柔软细腻。慕安心中一动,竟有些莫名的紧张:“菀菀,你的脚真心长得好看。” 自己的双脚不仅被看了,现下还被捏在手里观赏,菀菀惊羞之下,下意识踢他。雪白晶莹的小脚滑出他的手掌中,在胸膛上不轻不重点了点。慕安不自觉倒吸一口气,奇怪的感觉冲进心膛,突突直跳。菀菀看到慕安眼中不一样的神色,意识到自己方才不经意的失礼,收回小脚转过身慌忙穿好鞋袜。 慕安静静望着眼前的青梅竹马,感觉她同小时候的确是不一样了,想到方才她从水里出来时的样子,那具凹凸有致的身体……男人和女人的的确确不相同。 【003】约定 一日,菀菀同莲花仙子从相聚萍游玩回来,途中有人从后面唤她。 转头看,虽不常见面,但菀菀还是认出那双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睛。 玉兔踏云追到,从篮子里掏出用蓝布包裹的布包,递给她:“菀菀,这是广寒仙子做的糕点,特地分给天界各仙品尝的。这几个是你们家的。” 菀菀接过布包打开,立即飘来诱人的桂花芬香。糕点小巧,上面果然缀着几朵嫩黄的桂花,想必这就是广寒宫的月桂了。广寒仙子将桂花当做调香食材,更给糕点添了几分诱人之色。菀菀大叹:“好精致的糕点。” 玉兔盖好篮子,含着笑:“你娘做的糕点才是绝味呢,广寒仙子特地嘱咐我,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菀菀说:“不会,广寒仙子的手艺必定也是不错的。” 玉兔笑说:“我还有要送,今天就不多聊了,我们改日见。”说完,转身向东。 脑海里跳出一个念头,菀菀叫住她:“你要去东陵殿吗?”玉兔回身,点点头。 果是如此。 菀菀踩云同她一起:“我正好也好去,不如我帮你带去吧!”说着,伸手去接篮子。 玉兔脸上一惊,快速躲了躲,将篮子藏至身后,为难说:“不用了,送完东陵殿就没有别家了,我正好要找慕安……”说到这儿,玉兔觉得自己送糕点是带着广寒仙子的心意,不往菀菀家走一走着实欠了礼数,于是又道,“你手上的糕点还是先回去放一放。不如我便先同你回去,正好问候玉锦仙子跟苍术医仙。” 菀菀潜意识不想慕安见玉兔,但玉兔提出这样的建议也不好拒绝。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苍术殿。听说是广寒仙子派玉兔给各位仙家送糕点,玉锦和苍术都表示感谢。结果装着糕点的小布袋,问道淡淡的桂花香,玉锦含笑说:“广寒仙子出了新意,天界有口福了。” 玉兔谦和微笑:“仙子客气了。常听慕安说。玉锦仙子的糕点美味香甜,吃过之后口齿留香,广寒仙子希望玉锦仙子能对她多多提点。传授一些做糕点的小秘诀。” 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玉锦高兴不已:“好说,改日有机会同广寒仙子一聚,那是最好。” 一旁的苍术在玉兔话中听出一些信息,询问说:“你同慕安经常见面?” 玉兔点点头:“是啊,慕安是玉兔的好朋友。” 苍术轻轻在玉兔身上扫了一眼,笑呵呵道:“如此甚好。慕安那小子没跟我们提起你。等他和菀菀成亲了。你可一定要来凑凑热闹,粘粘喜气。”听到这儿,玉兔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苍术问:“怎么?你不知道慕安跟菀菀已经定亲了?” 菀菀越觉得苍术的话意味深长,挽了玉兔往外走:“玉兔,我们去东陵殿送糕点。” 玉兔跟着菀菀匆匆出来,走了好大一段路才回过神,愣愣看着菀菀。失落问:“慕安要跟你成亲,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菀菀说:“这是娃娃亲,所以都没有经过我和慕安同意的。” 玉兔面色缓了缓,对菀菀坦白:“菀菀,我欢喜慕安,尽管你们定了娃娃亲,我还是照样欢喜慕安!不管外人怎么看,可是我跟慕安是相互欢喜的。” 菀菀心中一沉:“是吗?慕安他……也欢喜你?” 玉兔想了想,重重点头:“虽然他没有亲口说,但是我能感觉出来。有时候我们几天没碰面,再见到的时候他说他很想念我,这不就是欢喜吗?我想要什么,他都极力满足我,这不就是欢喜吗?在他生辰的那天,我亲过他,他没有拒绝,我知道这就是欢喜!”上前握住菀菀双手,目光坚毅镇定,“菀菀,我不相信慕安是三心二意、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人,你也不会相信吧?” 菀菀心头一缩,抽开手。玉兔弯了弯唇,似笑非笑:“菀菀,我没有要敌对你的意思,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免得到时候你更加伤心,甚至毁了自己的幸福。安排慕安的性子,他若不欢喜你,是绝对不会轻易娶你的,就算是因父母之命娶了你,你们两个就像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永远都感觉不到自由和快乐。” 菀菀知道慕安喜欢和玉兔在一起胜过她,可是她到底不甘心。经过腹中一段思量,她说:“玉兔,你是慕安的朋友,而我是他的未婚妻,合情合理这些话也应该由我来说。我跟慕安最后到底会怎样,不是谁能够断定的。我欢喜慕安,所以不会也轻易放弃。” 红琉璃般的眼睛静静注视她半刻,玉兔突然换出轻松的笑容:“菀菀,我们两个的脾气真像。如果你因为我这些话而放弃慕安、自己难受,我也会过意不去的。既然我们都不退步,那我们就来一场比赛,看慕安最后想娶谁!如果我输了,我定心甘情愿离开慕安!” 原来玉兔的性子这般轻爽,菀菀心里也同时轻松起来,柔出温和且坚定的微笑,答应:“好,如果我输了,我便诚心祝福,心甘离开。” 两人打下这个约定,心平气和来到东陵殿。 慕安兴高采烈接过玉兔送来的糕点,连吃了两个,连称美味。玉兔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即使心有不舍,又在意接下来慕安跟菀菀在一起的时间,但也不得不回广寒宫了。 慕安依依不舍送她,跟她约定下次见面。菀菀自然不悦,趁玉兔起身先到殿子外,低声对慕安说:“倒好,你都没跟我约过时间。” 慕安想也没想,一边走一边道:“从小到大,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你都能一声不吭跑过来,跟你还要约什么时间?!”说着,上前送玉兔出门。 菀菀跟着慕安送玉兔,慕安跟玉兔有说有笑,一路打闹。就快到大门口了,玉兔突然惊叫一声,轻瘦的身子往地上扑去。慕安大步上前,紧急拽回玉兔,小心扶稳她,关怀问:“没事吧?裙子太长踩着了?” 【004】3 P 玉兔摇摇头:“不是裙子长,是这个。”她将外袍打开,里面穿了一条月黄色的交领襦裙,腰上系着一根豆绿色的宫绦,亮色搭配在一起,俨然像是整套服裳。可菀菀却一眼瞧出来了,这条宫绦,分明就是她送给慕安的! 慕安察觉到菀菀阴沉的目光,扶着玉兔的手一收,背在身后,诚惶诚恐着了她两眼。玉兔一边将宫绦解下,一边无奈说:“这条宫绦的长度果然还是适合你,我系着太长,结打多了又累赘。看来只能当做纪念藏着看了。” 慕安尴尬笑笑,送玉兔出门。玉兔又在门外和慕安说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飞回广寒宫。慕安进回院子,看见菀菀沉着脸坐在路边石长凳上,不由慌了神,打算绕道跑。 “回来!” 刚跑开两步,身后传来怒吼。 慕安慢吞吞转过身,走到菀菀一米之外,手指绞着衣角不知所措,自动解释:“我怕你生气,没敢和你说。可是宫绦已经送给玉兔了,总不能再向她要回来吧?” 菀菀气恨问:“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我送你的礼物,你就这样随随便便送给别人吗?” 慕安抓抓脑袋:“那天我正好系着,她说喜欢,我就给了。”是头脑一热还是怎么的,觉得自己没法拒绝玉兔,没有多想就将宫绦送了玉兔。事后想来,那是菀菀的心意,自己那样做不对,可却没好意思问玉兔再要回来。现下被菀菀发现,心里紧张得慌,就怕把菀菀气哭。 没想到,菀菀非但没表现得如何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妥协:“这次便罢了,下不为例!还有,以后不允许再用谎话诓我!我不要跟一个骗子做朋友!” 慕安松了口气,站直身子:“遵命!” 菀菀问:“你刚才同她约了什么?” 慕安说:“去游湖。要不你也一起吧。我给你烤地瓜,我爹传授给我的独门秘诀,保你吃了还想吃,就当是我赔罪?” 菀菀惊喜,又很奇怪:“你让我去,就不怕我打扰你们独处的机会?” 慕安摇摇头,极力说服菀菀:“不怕。玉兔人很好的,你又那么温柔、善解人意。你们会成为好朋友,以后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玩了!” 菀菀心情顿时轻松,微笑点头。慕安松了口气,把玉兔送来的糕点端出来跟菀菀坐下午茶。 游湖那天,约定地点在湖对岸,慕安建议可以划船。菀菀极少坐船,也怕坐船,见慕安喜欢,也就答应了。小船摇摇晃晃,菀菀胃中翻腾。勉勉强强支撑到了对岸。慕安先跳上岸头,哪知没抓绳子,小船顺着荡开的湖水飘了出去。菀菀坐在船里不知所措,紧张害怕望着岸上的慕安。 慕安冲她喊,指挥道:“你用船上的长杆拨一下湖底。就可以飘过来了!” 菀菀心下害怕,还是咬咬牙听慕安的话晃晃悠悠从船舱里出来,拿紧长杆,抵在湖底。湖水不深,长杆很容易抵到。菀菀两腿发软,腹中更是难受,担心喊:“你在后面看着,撞到岸了跟我说一声,我好有准备。” 慕安在岸上拍拍胸脯:“有我在,你放心吧!” 于是,菀菀背对湖岸一挑长杆,小船果然往岸边飘去。正要回头,脚下突然传来震动,小船剧烈摇晃。 还是撞上岸了。 “哎,好,撞到了。”岸边传来慕安高声吆喝。 撞到岸了跟我说一声…… 撞到岸了……跟我说一声…… 菀菀在船上站稳后气怒回瞪,慕安则已经弯腰抓着船头,抬脸向她微笑,并伸出大掌。胸中怒气顿时因这个动作消失得无影无踪,菀菀伸出右手,慕安牵着她往岸上一带,扶着腰将她站稳。 菀菀晃晃脑袋,晕眩之感还没退去,只得挨着慕安靠着。慕安任她依着,一边用手指慢慢梳理她被湖边风吹乱的长发。 紧接着,玉兔也赶到了,在看到菀菀后脸色骤然一顿。慕安见到玉兔,顿时眉开眼笑、欢喜不已,将菀菀带到树干旁靠好,一边跟玉兔解释:“以后菀菀可以跟我们一起,人多就不无聊了。” 玉兔问:“只跟我在一道,你很无聊?” 慕安一听她这般说话,无辜苦脸道:“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玉兔瞪了他一眼,随后走到菀菀身边挽着手臂,微笑说:“我和菀菀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和女孩子合得来,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玩,慕安你就别凑热闹了。” 慕安急了:“你们过河拆桥!” 玉兔笑笑,问:“如果要你先一个,你选谁?” 慕安纠结起来,为难说:“为什么一定要选,大家在一起不是很好?” 菀菀看不下去了,对玉兔说:“慕安是好意,玉兔别为难他了。” 玉兔白了眼慕安,向他丢过去一袋东西。慕安拉开袋子,玉兔果然还是带了地瓜来。广寒仙子宠爱玉兔,现在不仅种了嫩草,还添了白菜、马铃薯、地瓜供玉兔换口味。之前在东陵殿门口的时候问她要地瓜,还满脸不情愿呢! 慕安出的游湖烤地瓜主意是不错,却同时得罪了菀菀和玉兔。整个烤地瓜过程都是慕安自行完成,自己累得满头大汗还没尝上一口,四个地瓜就被两人分刮完了。慕安垂头丧气,脱下外袍扑在邻边亭子里,忽然有人对他推了推。 “这半个是我吃之前分开的,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菀菀的手指黑地瓜皮沾得黑乎乎,手里的地瓜已经拨出半个黄嫩嫩的香肉。 闻着香味,慕安就已抵挡不住,接过地瓜咬一大口,口齿不清说:“还是菀菀惦记我这个朋友!就算是你咬过的,我也吃!” 菀菀弯唇一笑,坐靠在亭子柱,拿出小绢子擦手。 玉兔远远望着两人,心中酸楚也不甘心,变身为兔子跳到慕安膝腿上:“慕安我累了,我想睡觉。” 慕安摸了摸雪白的兔毛,却发现不小心把兔毛给摸黑了,又使劲擦了擦,结果越抹越黑。而玉兔浑然没有察觉,舔舔小爪子,眯住眼睛。 ps: 咳咳,看章节名想歪的童鞋要面壁。 【005】藏得很好的书 早上,菀菀被嘈杂声吵醒,揉揉眼睛醒来。只见亭子外面围了不少男仙和女仙。想起似有听说今日仙友聚会品茶作诗,大概就是他们吧。菀菀想起慕安和玉兔,却只有慕安躺在自己身边,还在呼呼大睡,玉兔已经没了踪影。 男仙女仙并没有因为菀菀醒来收去疑惑异样的目光,围着亭子窃窃私语:“虽知他们定亲,但还未成亲,这就睡在一起,好像不妥吧?” 其中一个男仙朝还在大睡的慕安抬抬下巴:“军师家的公子,性子跟军师以前一模一样。” 另一个女仙说:“玉锦仙子想来拿捏分寸,怎么都管不好自己的女儿,让她一晚上在外面。” 长得还算儒雅的白衣男仙,笑出猥琐之态:“反正他们是要成亲的,提前做夫妻也没什么关系。” 菀菀越听越脸红,冲他们大声道:“你们别胡说,我跟慕安并未做出格之事!”说着,转身去推慕安,“慕安,你醒醒,快点醒!” 睡梦中的慕安其实已经听到嘈杂声,但不愿醒来,这会儿被菀菀推搡,更是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翻个身:“别吵,我很累!” 在旁的仙人们听到慕安这句,各个悟然:“啧啧,果然是!” “医仙来了!”最外面一圈有人喊,与此同时,人群从中间让出一条道。不知是谁叫来了苍术。 苍术看到自家的女儿果然同来报的仙人所说,在亭子里跟男人过了一夜。这件事被天界这么多仙人所见,传出去不仅坏了菀菀的清白。还叫人笑话他和玉锦的管教,真是丑事!想着,胸中顿时气结,又不好当这么多人面发作,一目威严大步走向菀菀,将她从地上拽起,又瞟眼看见地上铺着的外袍。眸中更暗了几分。 “昨天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睡得那般早,原来是在外面……外面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可是定了亲的我的女儿喂!”苍术咬牙切齿,低声怒斥。 菀菀想要解释:“爹爹。其实他是……” 苍术一口截断她后面的话:“我不想听你为他做任何解释!看我不将那小畜生打折双腿!敢勾引我女儿!”一脚上前,拽起地上的人,狰狞的脸庞顿时僵硬。 慕安终于眯开双眼,看清面前的人,皱眉道:“苍术姑父,你干嘛!” 苍术手腕一抖。松开手:“团团,怎么是你?” 慕安重重摔回地上,这下完全醒了:“这么多人。你别叫我小名。” 苍术似笑非笑,一把将他重新领起:“你也知道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还躺着做什么?叫人看你们的好戏?!” 慕安望了望亭子周边的男仙女仙,脸色窘迫微红,还是嘴硬:“怎么。怎么了嘛!我钓鱼的时候都在石头睡觉,人来人往的,他们看就看了呗!” 苍术恨铁不成钢,哀哀道:“还装傻!菀菀都被你连累了!你!你先说,你昨晚睡觉有没有脱光衣服?” 慕安抓抓脑袋,瞄了一眼菀菀,解释说:“本来打算眯一会儿就回去了。没想到一觉睡到大天亮,我身上有没有穿衣服,姑父你看不出来吗?姑父,我跟菀菀又不是第一次睡一起了,你那么紧张干吗?” “你!你你!”苍术大骇,卡着嗓子问,“你爹就没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 “男女之事。” 苍术扶额,他自己就忘了,这个慕安智商是跟慕卿的,情商是跟阿梳的。他捧着慕安的脑袋,小声告诉:“去你爹的书房,在最隐蔽或者最角落的地方找到最压箱底的书,你就明白了。” 原来自己的爹爹还藏着好书,慕安暗地记下了。 这时,人群又让开一条小路,慕安探头,忽地一阵哆嗦。 慕卿凶神恶煞走上前,盯着缩成一团的儿子。慕安摇摇晃晃站稳,扶着腰部诉苦:“爹爹,我浑身酸痛,没力气了。” 此话一出,怪异的气氛弥漫开来,周围又炸开了: “看来很激烈。” “血气方刚,又是第一次,难免捏不稳技巧,多练几晚就好了。” “可怎么医仙家的女儿没事?听说女子第一次都很疼。” “医仙家的女儿,总有对付这种小伤痛的办法。” 两道目光同时射向议论纷纷的人群,众人顿时语塞,哈哈往一边散开了,目光却仍若有若无瞄来。 慕卿回头问慕安:“你干了什么,一副半死不活样!”虽然脸上严肃,但是……真的好好奇!该不会真如他们所说吧?那真是太好了!无师自通啊,啊哈哈…… 慕安委屈说:“划船呀!挖洞啊!生火烤地瓜呐!菀菀和玉兔只管动嘴巴吃,我不累谁累?” 苍术暗藏的笑意也在这时候猛地一愣,向四周找了找:“玉兔也在?怎么没看见她?” 慕安摇摇头。问菀菀,菀菀也低头不语。 总之,不管昨晚有没有发生某事,酒席是办定了! 慕卿领着慕安,苍术领着菀菀来到苍术殿,玉锦听说此事,也不知该气好还是该喜。不再耽搁,立即差仙婢请了阿梳来。 两家人高高兴兴将日子定下了。 慕安和菀菀坐在院子里,尴尬地不能说话。慕安心里惦记苍术说的藏在最隐蔽地方的书,坐定不安。最后又得知四人将婚期定下,不由急躁起来。慕卿拉着他回东陵殿,叉着腰对他道:“众仙都只你跟菀菀私自过了一夜,这亲非结不可!书房有几本成亲秘诀,我便赐予你,好让你今后少憋屈!” 阿梳一听,丢了颗樱桃:“跟我成亲你觉得很憋屈?” 慕卿训练有素用嘴接住樱桃,甘甜的芳汁进入口中,接着朝她讪讪笑一笑,手臂一弯勾着慕安的脖子往书房退。 慕安一开始还不愿意,赌气要跑,看见自己的爹爹窝在书房角落不知在翻些什么,立即想起苍术所说,忍不住期待跑过去问:“爹爹,你要给我看有关男女之情的书吗?” 慕卿手上找书的动作一顿,转头问:“谁告诉你的?” 慕安说:“苍术姑父说,你有藏得很好的书。不过,为什么你要在我成亲的时候才给我?” 【006】成亲意外 慕卿很是无奈,小心看了看窗外的廊子,确定没人后,对慕安苦心解释:“我是想早点给你,可是你娘亲一直把你当做小孩子看待,一直不肯让你明白一些事情,导致你跟你娘亲当初差不多。” 慕安接过本子,随意翻了翻,虽然上面的画作还不甚理解,但却看得让身子不太舒服。这时,外面有仙婢进来禀报,告诉慕安玉兔到访。 一听玉兔,慕安将本子塞入衣裳怀中,告别慕卿欣喜若狂奔了出去。玉兔站在东陵殿门外,不时回头望着广寒宫方向,转头看见慕安赶来,她松开一抹微笑,首先上去跟他抱歉:“慕安,对不起,那天我急着赶回去,没有和你打招呼。” 慕安从她过来就注意到她走路跟平时不同,关心问:“你的腿怎么了?” 玉兔笑了笑,却是满眼委屈,擒了丝丝泪光,告诉说:“我彻夜未归,早上回去的时候被仙子发现,仙子命我跪了一天,以后都不许我随便出来,这次我是偷跑来的,马上就该回去了。” 原来是被广寒仙子责罚了。 慕安叹息,安慰说:“你以后出不来,那么我过去找你好了。” 找她? 玉兔自嘲一笑,专注对上他的眼睛:“慕安,可是你都要成亲了。慕安……你有没有舍不得我?” 慕安理所当然道:“我成亲了照样可以找你,可以带菀菀一起来找你!” 玉兔伸手握住慕安垂在两边手掌,苦涩道:“你成亲之后,我们或许就没机会见面了。我不敢让你退婚或者逃婚,你如果真的舍不得我,你也一块儿把我娶了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谁也没法拆散我们。” 听此,慕安神色一惊。为难道:“把你一块儿娶了?这……这可以吗?菀菀是要当我娘子的,就像我爹爹只有娘亲一个娘子。” 玉兔将他双手叠在一起,紧紧握在胸前:“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你多娶一个娘子为你们家延续香火,这是好事。好不好,慕安?” ―――――――――――――――――――― 虽然玉兔的要求,慕安一开始觉得不妥,可是在玉兔的再三恳求和说服下,慕安还是点头了。 他跟阿梳在大厅坐着,要了杯香茶。有一口没一口抿着茶水下肚,连喝了三杯。阿梳察觉他的异样,只好由自己先开口:“慕安,你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慕安对这件事心里没底。擦擦额头紧张的虚汗,咧出一口白牙:“娘,那个……我想一块儿娶了玉兔。” 手里的苹果“咕噜噜”滚落在地上,阿梳惊诧望着慕安。 这几天是太上老君倒炉渣子的热尾巴,慕安忙上前为阿梳缓缓打扇,一边小声嘟囔:“你要是不让我娶玉兔。我就不娶菀菀,随外面的人怎么说去吧!” 阿梳此刻反应过来,心中依旧震荡不已。她站起来,急得来回踱步。气恼道:“团团,这话可不能被苍术家听了去,你开开玩笑我不当真,以后不准想这样的事,否则你怎么对得起菀菀!” 慕安坚持道:“娘,我没有开玩笑!我要娶玉兔,否则我谁也不娶!” 阿梳气不打一处:“你若真的喜欢玉兔,就在娶了菀菀之后再说。决不能跟菀菀一起进东陵殿!” 慕安眼睛一亮。期待问:“娘,你的意思是……你是同意我娶玉兔了?只是先后问题对不对?” 慕安的脾气阿梳最清楚不过,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自己决定的如何也改不了。为了先稳住慕安能娶菀菀,阿梳无奈点点头:“反正你不能两个一起娶!娶小妾这件事,等你成亲之后再说。”说罢,甩袖离去。 娶两个娘子的事,慕安只当阿梳是答应了,告诉玉兔的时候,玉兔则愁眉不展。慕安左右为难,好声安慰,总算让玉兔擦干眼角的泪花,凑着耳朵说了个主意。 婚期如约而至,两殿热闹非凡,众仙齐聚一堂,纷纷道贺送礼。六只金麒麟带着喜轿从苍术殿一路行到东陵殿,上空上千吉鸟盘旋齐飞,仿佛正在将幸运和吉祥降临在新娘身上,带入夫家,从此吉祥如意,子孙满堂。 一袭红衣的慕安上千,踢开轿子门。白玉般细嫩的小手从红帘里伸出来,等待夫君持手。慕安看着那只小手,砰然心动,眼神不经意往下瞄了瞄。犹记那双雪白晶莹的小脚,令人难以忘怀。他伸手牵住,将她从轿子里轻轻拉出来。红盖头在风中微微浮动,底下娇颜羞涩红润。他将手掌紧了紧,带着她缓缓走向东陵殿大门。 吉鸟欢呼飞腾,悦耳的歌声不绝于耳,随之从鸟群中不停落下一些棕白色的物状。慕安望着手臂上从天而降的什物,嫌弃之极,正找帕子擦,发现菀菀的红衣上也多了不少这样的东西。大家发现破了气氛,赶紧从席位上拽出鸟君:“你的鸟失禁了,快快让它们先散去吧!” 鸟君望着满地鸟屎,捏着下巴奇怪:“咦,平常不会这样,一定是它们也太高兴了,所以一激动……这说明此段良缘是极美的!” 众人不容他多说,赶紧让他命鸟散了。 喜婆看着新人身上的鸟屎,急得跺脚,赶紧喊人招呼:“哎哟,身上都是鸟屎,不吉利!还有一点点时间,赶快去屋子里用水擦一擦,总不能带着鸟屎拜堂吧!” 水是天地灵气聚集而成,如果用简单的净术将身上的鸟屎抹去,平常倒还可以,可今天是大喜事,必须要用灵气水过一遍脏气,已表示一层不染,讨个吉利。 仙婢们赶紧将慕安和菀菀就近推到里外两个房间。仙婢迅速脱下慕安的大喜袍,用柳叶沾取清水散在污秽上以做清除,再将衣裳烘干,穿戴完整。 慕安跑进内屋找菀菀,不料见到眼前这般场景,一双眼眸乌黑闪亮,鼻间有血流欢畅而下,神思恍惚。 此时菀菀还未揭红盖子,从娘家到夫家只能洞房之时由夫君挑开红盖头,所以仙婢擦拭红盖子上的鸟屎特别费劲,这会儿才清理完毕。而菀菀背对外面,洁白的背部线条完美,皮肤上散发着如玉般淡淡的光芒。 ps: 本来这章已经写好一半了,后来身体不舒服,一直没动笔。番外不会太长,很快就结束了。新书大纲神马的已经成型,如果没有意外,年后会上传。 【007】谋婚 大喜袍已经干净,仙婢将袖子在菀菀两臂上套好,菀菀转过身来。看见菀菀大红色的鲤鱼肚兜以及雪白的脖颈,慕安只觉脑门充血,不能呼吸。伸手一摸才知鼻血流多,狠狠擦了两把才通畅。 里面的人听到外面轻微的动静,仙婢伸头一看,见是慕安,神色一慌正要护着还未穿好衣裳的菀菀,忽然又想起今天是大喜之日,慕安就是菀菀的夫君,于是也不急了。倒是菀菀,从红盖子底下的缝隙望见不远处那双喜轿前一样的靴子,脸上刷地红的,自己连忙将衣带系好,披好外袍,端正站在那儿。 “离拜堂还有多久?”慕安接过仙婢递来的拍子对着镜子擦鼻子,一边问。 “时间应该快到了,前面也都准备好之后,喜婆会来通知。”仙婢回答说。 止血之后,慕安回头望望还端正站在那儿的菀菀,徘徊两步让仙婢都出去了,自己坐在菀菀对面的凳子上摩拳擦掌。菀菀羞涩垂着头,轻声问:“你把他们都叫出去做什么?” “我……”慕安刚张嘴,菀菀身子一顿,缓缓倒下。大红喜盖飘落在一旁,露出清丽白皙的容颜。 一身红嫁衣的玉兔从梁子上跳下来,没好声怪慕安:“那么久都不下手,你该不是要反悔吧!” 慕安摇摇头,又犹豫起来。之前他和玉兔商量好了不娶菀菀,只因为娶了菀菀后就再不能见到玉兔了。反之。玉兔说只要娶了她,不仅能每天在一起,而菀菀从小到大就来往得勤,也不会因此失去联系。可是此时此刻。望着菀菀不省人事的样子,慕安犹豫不安,总觉得如果跟着玉兔出了这门,就跟菀菀再没有后来了。 玉兔看出他的犹豫,心急拉上他往外走。 仙婢们在外面候着,看到两位新人出来,立即迎了上去。喜婆在院子里喊吉时已到,众人匆匆忙忙将两人迎到喜厅。 喜厅内外,锣鼓声鸣。前来祝贺的众仙已经到齐,慕卿和苍术坐在正位。笑眯眯望着这对新人。慕安心如打鼓。额头上溺出一滴滴汗珠。大家只当是新郎官紧张,更为开怀。然而只有慕安知道,新娘的红盖头下的不是菀菀而是玉兔。待到礼成,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想着,他下意识瞧了眼慕卿。慕卿本是欣喜,忽见他这慌张一眼,心里有些奇怪。这时,吉时已到,喜婆高喊拜天地。 一拜了天地,二又拜了高堂。阿梳也察觉慕安心不在焉,莫名担心。到了第三拜,慕安脚步沉重。艰难转过身面对即将成为妻子的新娘,神色异常慌张。新娘已弯腰拜首,只等慕安对拜。慕安却脚步一晃,往后趔了趔。 见他神思不定,苍术的脸瞬间暗了下来。阿梳在旁边急得轻声喊:“团团,你怎么了?拜堂了。” 像一下子惊过神来,慕安大退两步惊叫道:“不!我不能成亲!” 众仙闻此,都惊诧不已。双方四人更是大惊失色,慕卿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安摇摇头,往门外退:“我不能娶她!” 玉锦气得直抚胸口顺气,苍术拍案而起,正要怒骂,却见新娘掀掉红盖头,怒目瞪着想要逃跑的慕安。 众仙又吃了一惊,这……这不是广寒宫的玉兔吗?菀菀怎么就变成玉兔了?这是怎么回事! 慕安看见玉兔掀了红盖头,转身欲跑,玉兔对慕安大声道:“慕安,你要是走出这个大门,我就跟你恩断义绝!” 慕安顿住脚步,艰难回过身,紧皱眉头望着玉兔,不知如何开口。慕卿、阿梳、苍术和玉锦皆摸不着头脑,玉锦很是着急,问两人:“怎么回事!慕安,玉兔,菀菀呢!” 慕安的目光闪了闪,垂了下来,轻轻说:“菀菀……她……她还在房里。” 闻此,玉锦连忙赶往后房。苍术和慕卿也跟了过去,阿梳拽上慕安,瞪一眼玉兔,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也匆匆往房间去。 推开房门,菀菀依旧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省人事。苍术心疼地扶起菀菀,将她放在床上,法术使她清醒。 菀菀幽幽回醒,迷糊地睁开双眼,皱着眉头甩甩脑袋。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看见苍术和玉锦坐在床边,忧心忡忡望着她。菀菀轻轻问:“我这是怎么了?爹爹、娘亲,我为什么躺在这儿,你们怎么来了?” 见菀菀平安醒来,玉锦欣慰笑了笑,但听到她所问的,心中抑制不住悲伤扭过头去。苍术瞥了眼站在边上的慕卿一口子,气哼说:“这些问题,应该问问慕安!” 慕安…… 菀菀想起来,自己和慕安再房中,忽然之间自己就晕倒了。 她从床上起来,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慕安,还有门口一身大红喜服的玉兔。菀菀心思细腻又聪明,结合前后一下子明白过来:“慕安和玉兔,想要借此成婚,是不是?” 刚才的闹剧,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苍术不忍心作答,瞪着慕安和玉兔。慕卿和阿梳对慕安此行也极为气怒,板着脸不说话。房内陷入一片寂静,慕安神色怔忡,口中喃喃想要解释:“菀菀,我和玉兔没有礼成,我们……” 果实如此。 心中如弦崩断,弹得心肉发痛,菀菀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你就是想娶玉兔!否则又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你这样做,又置我于何地?” 慕安抓抓脑袋,不知从何说起:“我……我也说不清楚。” 苍术气恨一拍大腿,怒声道:“够了够了,这亲不结了!你们走,都给我走!” 慕卿拽过慕安,让他上前:“混小子!婚姻不是儿戏,今日闹出这样的事,叫我们四个老脸往哪搁!给我向菀菀道歉!” 苍术瞥一眼还在门口的玉兔,为自己女儿委屈,心中更为气怒,拒绝道:“道一百次歉也没用!走,走,都走!我们不嫁了!你儿子喜欢玉兔,你们便和广寒宫结亲去!” 【008】借和送的分别 慕卿一家人被苍术轰出屋子,合紧大门。 慕安对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一会儿愣,失魂落魄转身,甚至都没瞧见边上的玉兔,迈着失落离开。 “慕安!”玉兔叫住他。 他顿了顿脚步,微微侧了侧头,大红西袍背对阳光,投出暗黑的色彩。他犹豫一会儿,还是迈开脚步离开苍术殿。 玉兔不甘心,正要追赶,却被另一个人拦下。 虽然对慕安和玉兔今日所为很是生气,但慕卿还是耐住怒火,认真劝诫:“玉兔姑娘,今日本是慕安和菀菀大喜之日。你身为广寒宫仙兔,应受广寒仙子淑知之教,怎能跟着慕安做出这般丑事。现在三家人成了众仙茶余饭后的话匣,玉兔姑娘可曾想过这样的结果?” “但我是真心喜欢慕安的,我敢作敢当!”虽很愧疚,但玉兔还是铮铮地表示自己对慕安的一颗真心。 “那么慕安也是跟你一样喜欢着你吗?”玉兔话音刚落,慕卿就接过话茬,而后甩袖而去。 玉兔愣愣站在那儿,宽大的红袖随风起落,犹如挣扎在风中将要熄灭的红火。 是啊?慕安的心跟她一样吗?难道这么多日子,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玉兔扰乱婚事一事,传到广寒仙子耳中大怒不已,当即派人将玉兔押到东陵殿:“广寒仙子自觉愧对军师和医仙,特命我等将玉兔押至东陵殿,请军师和医仙亲自发落!” “两人之间的问题。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较好。”阿梳说。 慕卿点点头,让人将玉兔丢到黑屋,跟慕安一同跪地反省。 两个月后,慕安和玉兔被放出来。慕安和玉兔都消瘦不少。两人没有话语,甚至没有一个交流的眼神,一个回了房间,一个回了广寒宫。阿梳心疼慕安,给他在膝盖上抹了不少清衡泉。有了清衡泉,慕安跪出来的伤很快就好了,第二天便没了身影。慕卿和阿梳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相对一眼,心有答案。 伤好之后,慕安第一时间就赶去苍术殿。只不过在那日之后。苍术不许慕安再踏入苍术殿。于是慕安只好偷偷潜入殿子。溜到菀菀的屋子推了进去,可里边却空无一人,就连香炉也是凉的。 难道菀菀出门了? 慕安正想着。门外就过来两个黑影,不及躲藏,门已被推开,苍术和玉锦面色凝重站在门口,直直盯着手足无措的慕安。 “我……我来找菀菀。”好一会儿,慕安才憋出一句话,抬速打量一下苍术的脸色。自己对菀菀愧疚,对菀菀父母也更是愧疚。 苍术哼哼道:“找她做什么,你不是早不要她了吗!” 慕安摇摇头,急忙说:“我还是在意她的。想跟她好好解释,只要让我解释了,就算她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本来就是我对不住她。” 苍术脸色缓了缓,哼声扭头。慕安又将目光转向玉锦,玉锦叹了口气,伤心说:“她走了。” 闻此,慕安大惊:“去了哪里!” 苍术没好声讥笑道:“不知道,早就走了两个月,发生那样的事,她生性清高,受不了那些杂言杂语。你若真在意她,这两个月你又在做什么?两个月里对她不闻不问,还说你在意她,真是好笑!” 慕安支支吾吾说:“这两个月……我和玉兔在一起。” 本来才刚有点欣慰,一听此话苍术暴怒,抡起拳头道:“什么!你滚!还有什么脸来这儿!” “我……我和玉兔在一起罚跪。”慕安一边挡着苍术一边慌忙解释,“我虽然和玉兔在一起,却时时挂心菀菀!这两个月我很后悔,早知道就不那样做了,我想娶菀菀,是真心实意想娶菀菀!也因为和玉兔在一起的这两个月,我想明白了,玉兔跟我是好伙伴,而菀菀才是我最欢喜的女子。” 玉锦抹着眼泪说:“你现在才明白,迟了!菀菀去了哪里,就连我们也不知道。” 慕安垂下眼,满是失落失色,忽而又一阵闪亮起来,踏云飞向天际。天下虽大,他相信菀菀总在世间某一处,总会找到。 然而天下之大,寻她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前十天,慕安先寻遍天界各处,愣是没找到菀菀停留的蛛丝马迹。再十天,慕安前往人间最隐秘之处,依旧没能找到菀菀。前后算来,两人已快三个月为见,想起往日菀菀对自己的好,慕安心里又酸又痛。 再想到以前,自己跟玉兔几个月未见,也并未有此强烈思念,想起的也只是跟玉兔玩耍的乐趣。而菀菀,如果真的找不会菀菀又或者菀菀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恐怕自己就要难受至死了。 慕安从人间空手而归,抬头望着九霄云天长长叹了口气,折了方向去往苍然天境。 灵晗花海盛开满地,云团刚靠近地面,慕安就从上头跳下来,直接躺在花海上。每一株灵晗花犹如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托举,同时又温柔柔和。碧蓝的天空飞过一对对鸟儿,慕安跟着张开双臂,奔波了那么多日四肢疲惫,此时倒是舒服至极。渐渐地,在灵晗花香的飘扬下合上双眼,缓缓入梦。 朦胧间,似乎有人在他身上盖上一件衣物。慕安惊醒,一个不稳,从花海上掉下来,摔在硬邦邦的地上。慕安揉揉屁.股,用力眨眨眼睛,眼前缓缓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以及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她手上拿着一件大袍,本是想替熟睡的他盖身子的。 菀菀?这不就是千寻万找的菀菀吗! 慕安兴奋爬起来,高兴地不知道从何说起了。然而,菀菀可并没有像他这般高兴,惊诧之后脸色立转阴沉,扭身欲走。 “菀菀别走!”慕安仗着身高手长,拽住跑开两步的菀菀,“我寻了那么多地方,没想到你就在苍然天境,我真是笨!” 菀菀背对着他,就是不说话。 自从婚事被砸后,她便只当自己输了。诚心祝福,心甘离开。 慕安绕到她面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别生气了,之前都是我不对,我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来爹爹罚我和玉兔跪省,我也总算明白过来,要做娘子的喜欢跟做玩伴的喜欢是大大不同的!” 菀菀这才白过眼来,问:“你跟玉兔罚跪?你们在一起罚跪?” 慕安点点头:“恩,跪了整整两个月呢!”本想试着博取菀菀的同情,却眼看菀菀脸色越加阴沉,慕安急忙说,“罚跪的时候,她什么话也没跟我说,我也什么话都没跟她说。这当中,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想玉兔她也应该明白了,否则也不会一句话也不问。” 菀菀脸色平静几分,瞧着随风浮动的灵晗花问:“那你今日寻我,又是个什么意思?” 闻此,慕安正色认真道:“求你原谅,求你嫁给我。” 菀菀有些惊诧,自己心底依旧还是喜欢慕安的,在离开的这两个月时间里,自己也想明白了,就算慕安选了玉兔,自己也只能远远祝福,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比不过玉兔短暂的一朝一夕。然而此刻慕安这些话说得她心软心欢,先前的气怨也一并消散,不过仍旧嘴硬道:“你这次是当真想明白了吗?以后若再遇到别的什么仙子,是不是又分不清了。” 慕安极力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想明白了,之前是我愚笨。如果……如果你不原谅,我也不勉强。我也知道,那件事对你一个女子来说,很是要不得。” 说着,他失落垂下目光,时不时投又来几分愧疚。 菀菀看得心疼,再掩饰不过,扑身挨到他的怀里。 心口随她猛地一跳,慕安欣喜若狂,紧紧抱住菀菀,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黑发。可是这会儿,菀菀倒是不安分了,挣开他两只臂膀,奇怪望着他的胸口:“你怀里藏了什么?硬硬的。” 慕安反应过来,从衣服里掏出一本书:“哦,是这个!” 菀菀凑过去一看,顿时烧红两颊:“这……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看着慕安对情事傻傻呆呆,没想到竟然随身带着一本《春.宫.图》! 然而,面对这本私密之术书,慕安则显得不以为然:“是呀,这东西可不能被别的人看去,所以我就随便带着,保险!你要不要看,我可以借你。”说完,将图本往菀菀面前递了递。 菀菀烧得满头大汗,推开《春.宫.图》:“我……我才不要!” 这本是自己爹爹传给他的,慕安舍不得交给别人。而此时,以为菀菀只借她看而不是送她看不高兴了,于是忍痛割爱妥协:“这样……如果你原谅我了,跟我成亲了,我就白白送你了!”话到这儿,又学着自己的爹补上一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菀菀脸红得不行,在慕安面前站不住了,大叫一声:“我才不要!”拔腿就跑。 慕安举着图本紧步追上:“菀菀,别跑啊,等会儿我又寻不到你!虽然我说你不原谅没关系,可那都是不得已之言。你还是原谅我吧,原谅我这次,下次保证不会再犯。不对,没有下次!” 不远的身后,玉兔从灵晗花海中站出来,弯出一抹微笑。 自己跟菀菀这场赌局,终究还是自己输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