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庶女妖孽大人》 001 你,太放肆了 古色古香的宅院之中,小桥流水,假山林立。 假山后面,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正围作一团,对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发了狠地拳打脚踢。 旁边,夏慧云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珠钗云鬓,另一只手举着一把油纸伞遮住有些毒辣的太阳,身上环佩叮当,一举手一头足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然斜眼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没了动静的女子,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尽是狠戾:“打,继续打,给本小姐往死里打!” “大小姐,再打就真的打死了,二爷回来您也不好交代啊!” 其中一个家丁只觉得看着地上那张血肉模糊的小脸,自己挥下的手在半空之中都有些颤抖了。 将一个好好的人活生生地打成这幅模样,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也是终身残疾了,这不是造孽嘛。 “哼,死了就死了,二叔有那么多个女儿,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废物来为难我这个夏家嫡长女?” 夏慧云冷哼一声,将出声劝阻的那个家丁推到了旁边,迈步上前去又在那女子身上补了一脚。 地上的女子全身布满血色,一张小脸全是血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哟,还真死了,那我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为夏家清理门户了。” 夏慧云不仅没有一丝惊慌,反倒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一个二叔在外面留下来的野种,也想进入夏家和她平起平坐当什么九小姐? 呸,她也配! 五灵杂属性,除了供男人消遣做采补之体,和她娘一样被千人骑万人骂以外,就只能够给夏家抹黑! 她若安分也就算了,偏偏还不自量力地去招惹林大少爷,她以为她真是夏家九小姐? “拖出去扔林子里,我要她被那些妖兽撕成碎片,连点骨头渣都不剩……” “剩”字的话音还在喉咙口,那睁大一双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素手一抖,油纸伞滚落在地。 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子,一滴血顺着脸颊蜿蜒,滴落在了她胸前的一颗不起眼的乌木珠子上面。 顿时之间,千万道银光从那珠子里面一下子迸了出来,照耀得这方土地,比那金灿灿的阳光更加耀眼。 那双紧闭的眼睛“唰”地睁开,原本的懦弱已经被一种强烈的杀伐之气取代。 气焰冷冽,让人忍不住全身打起了冷颤。 夏慧云愣了片刻,随即敛去惊愕,恶狠狠地伸脚又是一踢:“夏初一,你最好给本小姐消停点!” 然而踢出去的脚却再也收不回来了,那原本瘦得跟柴火似的小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抓住了夏慧云的脚踝,任其无论怎样都挣脱不了。 夏初一淡淡的眼神落在了夏慧云的脸上,小巧的眉心似乎有些不悦地微微皱起:“你太放肆了。” 说话同时,手中稍稍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夏慧云的惨叫与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002 整治,夏家大小姐 “啊――” 惨叫,肝肠寸断。 光是听着那直刺云霄的声音,就该知道有多痛。 夏初一看也不看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夏慧云一眼,慢慢地支起身子站了起来。 直到这会儿旁边的家丁似乎才从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些连忙去查看夏慧云的伤势,一些随手抄起家伙紧张地和夏初一对峙,更有甚者,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你猜?”夏初一笑眯眯地看向发问的那个家丁,歪着头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天真少女。 然而配合着她那满脸的血迹,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所有人都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就算手中拿着武器都感觉到莫名地心慌。 他们可没瞎,刚刚夏初一的一个出手,够快够准够狠,一下子就让已经是聚灵期三级的夏慧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要真对上,那还不是去送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小姐弄死她!” 那边,已经被家丁扶起来的夏慧云整张脸因为疼痛有些扭曲,那恶狠狠的语气,恨不得将夏初一剔骨食肉。 “真讨厌叽叽喳喳的女人。”夏初一有些不耐地斜眼一瞥,那眼中利光,就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剜着人的血肉。 夏慧云一下子愣住了。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夏初一是怎么移动的,那个小小的身子就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飞窜了过来。 就好像是一头捕捉猎物的凶猛的豹子,爆发力十足。 “啊――” 又一声惨叫,夏慧云的身体呈一个抛物状,一下子掉进了假山旁边的荷花池里,扑通扑通地连连灌了大几口水。 “大小姐!” 那些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手忙脚乱,连忙一个一个地跟青蛙似的跳下了水,游过去救夏慧云。 “呵呵,真有趣。”夏初一看着夏慧云一脸狼狈地在水池子里浮沉,双手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旁边拿着武器对峙着夏初一的家丁们也慌了神,脚下犹豫不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幸而夏初一自诩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为难的模样,直接伸手给他们指了一条康庄大道:“你们是自己跳,还是要我帮忙?” 话音落,只听着“扑通扑通”的一片落水声,就好像是一场优美的乐曲。 夏初一顿时心情大好,还不忘给这乐曲填上词:“一只青蛙跳下水,两只眼睛四条腿,两只青蛙跳下水,四只眼睛八条腿……” 待到夏家众人赶到荷花池旁边的时候,只看到一身湿漉漉瘫坐在原地的夏慧云,哪里还能看到夏初一的身影? “云儿,你这是……”夏家家主夏通连忙奔了过来,看着自家宝贝女儿成了这副模样,顿时怒气直冲云霄,“这是谁干的好事!” “是是……是九小姐……”旁边一干家丁结结巴巴地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只说大小姐找她谈话,一言不合九小姐就大打出手起来。 夏通十指紧握成拳,一瞬间眼中阴狠乍现:“夏初一,我掘地三尺都不会放过你!” 003 男人,太忒么妖孽了 夏初一利落的一个翻身过墙,顺手在院子里拿了一件衣裳披上,直奔城外河边而去。 将全身的血污洗掉,换上干净的衣裳,顿时全身清爽。 只是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口,仍旧是止不住地疼。只怕是肋骨都被那些家丁打断了好几根,用手轻轻一按,就能够疼出一身地冷汗来。 “这夏初一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摇了摇头,心里隐约有一丝心疼。 要不是她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这具身体,只怕此刻这个可怜女子的一生,就要终止在夏慧云的手里了。 低下头,闭着眼睛,下意识地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仍旧跳动,身体仍旧温暖。她还活着,真好。 她还以为子弹穿过头颅,自己铁定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了呢。 片刻,眼睛缓缓睁开,那黑瞋瞋的眸子,一片清明神色:“阁下是不是该出来给我个解释了?” “人精。”一声轻微的冷哼声在夏初一的耳边响起,然而转过头去,那声音的主人却连点影子都没瞧见。 夏初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警惕地看着四周。 装神弄鬼吗? 她可喜欢捉鬼了,尤其最擅长把人变成鬼。 就在夏初一左右张望之际,那带着一丝魅惑的声音又从另一边响了起来:“态度太凶了,胸太小了,脸长得太普通了,举止太爷们儿了,这样一个女子,可不怎么讨男人欢喜。” 夏初一被这一通连珠炮似的数落给弄得有点懵,好半天才幽幽地回过神来,直接地爆了一句粗口。 “你大爷的!” 她刚才在河边又不是没看过自己现在的模样,十五六岁发育成现在的样子已经很好了好不好,一张脸充其量算得上清秀哪里有那么差好不好? 至于态度举止什么的,她若是不够坚强,这条小命只怕已经在黄泉道路上了,还谈什么其他! 在心里腹议一通,夏初一双手抱臂,眼角眉梢轻轻一挑:“阁下眼光独到言辞犀利,小女子真是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道阁下是不是太有闲心了,所以才一路跟着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子?” 周围一瞬寂静,除了清风掠过树叶婆娑的声响,再无其他。 夏初一倚靠在一棵树干上,手中玩弄着刚才突然间光芒万丈的乌木珠子,脸上带着一抹恬静笑容,继续说道:“让我猜猜,阁下跟着我,是不是跟这颗珠子有关?” “呵呵,你果然就是一人精。”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伴随着出现的,还有一团飘渺的云雾。 雾气散尽,现出遮挡的身影。 一分慵懒,三分邪魅,将万千风华尽纳于他的眼底。 那薄而性感的唇,细长的眉,狭长的眼睛里面是碧绿的妖冶瞳孔,美得张扬而糜丽,诱得人喉咙一紧。 夏初一虽然早就知道此人来头不正常,但是真见到的时候,心里的惊愕还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 且不说这拉风的出场方式,更主要的是:这个男人,也太忒么的妖孽了! 004 娇羞一个,让我开开眼界 夏初一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出片刻便平定了情绪。 她也不拐弯抹角,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妖孽男子,直言不讳地问道:“是你把我弄到这身体里来的?” “本大人倒希望不是。”泷越狭长的凤眸里波光微动,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屑。 夏初一还以为面前这只妖孽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地话来,就听着那性感的薄唇轻启,缓缓地又逸出一句话语来:“太聪明的女人一点也不可爱,本大人喜欢笨一点的。” 这独特的审美…… 夏初一也懒得和他争论这种无聊的问题,直接句句问到重点:“你是这颗珠子的灵么?” 飞快地消化了一下原身体的记忆,她也大概地知道了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 据说如果一件武器在铸造过程之中充分吸收天地灵气,材料够好,品阶够高,就会拥有自己的灵魂,也就是器灵。 夏初一筛选了各种可能性,最终只有这个想法更实际一些。 泷越摇了摇头:“确切的说,是本大人的魂魄被封印在这珠子里了。” “魂魄?”夏初一闻言皱眉。 “是啊,一帮不要脸的老匹夫用尽阴谋诡计将本大人害得这么惨,女人你可一定要给本大人报仇!” 泷越说着就整个人凑到了夏初一的面前,那张嬉笑的脸带着几分邪魅笑意,让人分不清楚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夏初一也不躲闪,目光与他直直地对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笑意:“呵,就我这副连灵都聚不起来的样子去给你报仇,你想多了吧。” 今日对上夏慧云,她完全是凭借前世的身手取胜。若是真遇上一个能将人的魂魄镇压到一颗珠子里面的高手,她只怕连人家衣角都碰不上就玩完了。 在这个全民修灵的世界,拥有好的属性便意味着拥有好的能力,拥有好的能力便意味着拥有好的权利。 不说拥有纯净的金、木、水、火、土单属性吧,就算是双属性、三属性,最差四属性也是好的,至少还可以修炼。 偏偏她是五灵杂属性,也就是最正宗的极阴采补之体,除此之外,一点存在的必要都没有。 然笑意未达心底,一张比女人更加让人嫉妒的妖冶的脸一下子凑到了她的面前来,那双碧绿的眸子,似乎能够将她勾魂摄魄。 夏初一愣了一下,随即想往后退一步,这才想起她本来就是倚靠在树干上的,根本退无可退。 “我说你,玩够了没?”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夏初一伸出食指来,想要抵住泷越的胸口。 然而那食指却根本没有受到阻碍,径直地穿过了泷越的胸膛。 微愣了一下,夏初一才回过神来。 她怎么忘了,眼前的这个妖孽,只不过是一个魂魄。 泷越的调戏没有成功,显然有些郁闷。他退后了一些,那双狭长的眸子一挑,幽幽地望向夏初一:“看见本大人离你那么近,就不知道娇羞一下吗?” “不会。”夏初一坚决地摇头,旋即冲着他一扬下巴,“要不你娇羞一个,让我开开眼界?” 一团云雾飘忽,泷越幻化出来的身体一下子消失无踪,只剩下声音仍旧在空气之中飘荡:“女人,想不想变强?” “想。”夏初一回答得毫不迟疑。 “那你娇羞一下,本大人帮你!” 夏初一闻言一个趔趄,只差一点就摔了。 005 变异天赋,雷属性 五灵杂属性也能够修炼吗? “能。”泷越回答的斩钉截铁。 因为――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五灵杂属性啊。”他浅笑时候的模样,似乎带着魔力。那双碧绿的眸子就像是一双惑人的幻境,引诱着人不断地沉沦进去。 然而这样一句话即便用那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出来,却还是让夏初一忍不住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喏,看见你胸口那颗乌木珠子了吗?那可是天雷珠,若不是这身体恰好是雷属性,本大人也不会醒过来。” 夏初一闻言,眉心间皱得更深了:“也就是说,这身体本来的雷属性灵力被天雷珠吸收来滋养了你的魂魄,所以你醒来了,而我成了一个废物?” “咳咳,”泷越一下子被夏初一直白的话语给呛到了。 虽然是这样的不错,但是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猛地感觉眼前一黑。泷越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的脑袋径直地飞了过去,一转过头,就看见一只鞋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抬眼望去,夏初一的一只脚已经光着了,整个身体还保持着扔鞋子的动作,眼神之中暗光闪烁,带着一抹怒意。 若不是因为他,这身体的原主人原本可以大有作为。 雷属性属于变异灵根,比金木水火土的单属性都更要金贵千百倍,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各大家族门派争相培养的天赋弟子,而不是像现在,差一点被自家堂姐给活活打死! 一想到身体上面的那些伤疤,夏初一就止不住地愤怒。 “女人,这就是你报恩的态度?”如果不是他,她还是一缕幽魂,根本不可能重新站在这里。 “哦?报恩,你对我有什么恩?”夏初一单脚跳过去将鞋穿上,脸上的怒气一收,已经换上了一脸不屑的表情。 “泷越大人,你说的可真好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所以将我弄到这身体里来,不过是因为这躯体死了不能够再供给天雷珠灵力,你才随便勾了一个无主魂魄进入这具身体吧?” 话音落,狂风起。 就好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那风如刀刃一般,刮得人的脸有些生疼。 泷越那张妖孽的脸变得有些飘忽,一股邪妄的气息不知道从何处衍生出来,肆虐地扩散开去。 夏初一心里猛地一“咯噔”,明明知道泷越只是一个魂魄,不可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但是这股无形的威压,仍旧让她感觉到一丝紧迫。 好厉害的男人! 她低垂下眸子,暗暗地握紧拳头。 而恰在这当口,那强烈的狂风一下子弱了下来,就好像是春日里最撩人的和风细雨。 夏初一猛地抬头,就见一张绝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面容近在眼前,羽扇般翘起的眼睫在眼窝处投下一抹剪影,妖魅潋滟,颠惑众生。 那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意,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与叹息:“本大人就说么,还是笨一点的女孩子可爱些。” 女人太聪明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夏初一听着这话,摸着下巴似在思忖:“那看来以后我得装一下疯卖一下傻了。” 006 替泷越,找个宿主 邺城之中,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面,不时地穿插过一队穿着夏家统一服饰的人马,拿着一副画像到处地询问着。 凑近去看,那画像之上,一张怯生生的小脸还有些稚嫩,不是夏初一还会是谁? 夏家家主发了通缉令,全城搜捕夏初一,还悬了赏。 活捉一千两,死了五百两,就算是通报一下消息,那也有一百两的奖赏。 一百两,那可是普通人家好几年的收入,顿时之间,邺城之内的众人只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好第一时间发现夏初一。 而此刻,夏初一在一个面摊面前坐下,伸手一招:“老板,来三碗面。” “三碗?女人你是饿死鬼么?”旁边空气里幽幽然地传来泷越的声音,听起来都能够感觉到那话语里面的笑意。 夏初一伸手拿过一双筷子,头也不抬地道:“揍人是个体力活,不多吃点东西怎么行?” 泷越听着这话忍不住一撇嘴。 拿鞋扔他才是一个力气活吧。 “面来咯!”老板动作迅速,一下子全部给夏初一端了过来,“小兄弟小小年纪,胃口真好啊。” “谢谢。”礼貌性地回以一笑,夏初一先喝了一口面汤,而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那吃相真如同饿死鬼投胎似的,一点女子的形象都没有,一碗面在她风卷残云间很快就见了底。 泷越看着旁边满大街拿着画像寻找夏初一的众人,不由得幽幽然地叹了口气道:“就这小妮子比男人还男人的言行举止,只怕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也不可能被发现吧。” 夏初一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侧过头冲着身旁的空气微微一笑道:“怎么?听泷越大人的语气,我没被发现,你好像有点失望似的?” 泷越狭长魅眼微眯,无不失落地道:“嗯,什么都被你猜出来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夏初一闻言,但笑不语。 虽然穷,变卖了身上劣质的玉簪,几两碎银子还是有的。 付了面钱,夏初一也不忙着离开,一脚踩在自己坐着的长凳上,嘴上叼着一根青草,一身男儿的装扮,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街上混着的小流氓。 “这个怎么样?”她伸手指着对面打铁的匠人,目光上下地打量着,“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没有灵力,要夺舍也容易。” 泷越冷哼的声音在耳边分外清冽:“太丑!” “这个呢?长得勉强还过得去吧?” “身子太虚,明显纵欲过度。” “那这个总行了吧?” “死女人,你想让本大人寄宿在一条狗身上吗?” 听着泷越一下子暴怒的声音,夏初一心里顿时畅快,这才缓缓地收回手来。 叫他挑三拣四看谁都不顺眼,整一下他也是活该。这都日上三竿了,他的宿主还没找好,也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可是如果不找到合适的寄体,他就只能永远地呆在天雷珠里,吸取她的雷灵力。 而天雷珠与她不知道有什么渊源,剪不断理还乱,就好像是从出生就带着的东西一般,无论怎么扔都会自己回来。 为今她能做的,也就是坐在街边像个偷窥狂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来来往往的男人看,看他们长得帅不帅,身板硬不硬朗,屁股翘不翘…… 就连卖面的大爷似乎也怕她对他图谋不轨一般,连连地摆手率先解释起来:“我已经有老婆了,不仅有儿子,连孙子都有了。我孙子都有你那么大了,看见你就像是看见我孙子似的。” 大爷,你还能够说得再直白一点不? 夏初一无语望苍天,泷越被这句话憋得内伤。 “晟钦,你看那小子,像不像夏家那个小丫头?” 面摊斜对面的茶楼之上,两个男人此刻正站在二楼的窗口朝着夏初一的方向望去,目光之中带着疑惑与探究。 林晟钦英俊的眉宇微皱,眼中有一丁丁的迟疑神色:“你说的是夏初一?你以为一个连我眼睛都不敢直视的女人,敢在全城通缉她的情况下跑到大家眼皮子底下来晃悠?” “谁知道呢,去看看不就好了。” 章雷笑着耸了耸肩,看着林晟钦的样子,知道那个女人成功地勾起了他林大少爷的兴趣。 007 你看,这个怎么样? 夏初一和泷越都没闲着,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弄得旁边一干人等都一脸惊恐地看着面摊上坐着一个一直在和空气说话的少年。 林晟钦和章雷出了茶馆正要走过去,却被突入起来的队伍给打断了去路。 “闪开闪开!” “别挡着路!” 一辆巨大的马车缓缓地行驶而来,精致的镂空花纹,雕栏画栋的横梁,还有那马车四角挂着的玛瑙流苏,看起来就知道来人非富即贵。 马车前面,两排白衣家丁负责驱散路上挡着的行人,毫不客气地将林晟钦和章雷给赶到了路边去。 “这些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章雷正要动怒,却被林晟钦一下子拉住了手。 他摇了摇头,沉着声音道:“不可鲁莽。” “晟钦,这邺城可是你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撒野了?” 邺城三大家族,夏家,林家和他们章家,他和林晟钦在这邺城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走路都是横着走,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然林晟钦一句话,就让章雷的怒气一下子消弭了下来。 “秦家的队伍。” 微张的嘴好半天没合拢,愣了好半晌,直到那马车缓缓地驶过自己的身旁,章雷才嗫嚅着道:“好端端的,秦家到这里来干什么?” 林晟钦一声冷哼:“谁知道。” “那来的是秦三少吗?”说起这个,章雷顿时兴奋起来。 秦家三少爷绝对是无极洲当中,百年难遇、不,千年难遇的天才,年纪不大,却已经凭借着实力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热血男儿以他为榜样。 如果能够见上一面,或许能够知道自己离天才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呢。 林晟钦一句话将章雷打回原形:“秦家三少从来不坐马车。” 与那个骄傲男人同样出名的,是他那顶十六灵者抬着的飞轿,简直成为了他一个特另独行的标志。 而今马车招摇过市,连传说中形影不离的秦玲和秦叶都不见,可见这马车内的,铁定不是秦家三少。 “那这里面是谁?”章雷回头一问,就见林晟钦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赶紧地小跑几步,追上了好友:“怎么了?” 林晟钦抬起下巴指向对面,刚刚还在面摊坐着的夏初一,此时正不动声色地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之中穿梭,不紧不慢地跟着马车移动。 章雷见此顿时兴奋起来:“晟钦,你想跟过去看看那女人想干什么?” 林晟钦白了章雷一眼。 废话,不然他现在在干什么? 另一边,夏初一透过那撩起的马车窗帘,遥遥地望着马车里面。 她的眼力极好,可以清楚地看见男人的面貌。他披了件红色的外衣,就那么斜倚在马车之中的软榻之上,单手杵着头,另一只手似乎紧紧抓着什么东西。 微敞的衣衫,露出性感的锁骨和坚实的胸膛,三千青丝松松地挽起一半,另一半垂落肩头,就好像是一副铺呈开的旖旎的水墨画。 夏初一见此只差没摇旗呐喊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了。 “泷越大人,这个宿体怎么样?” 008 你,扒人衣服干什么 马车之中的男子长得够妖够魅,虽然和泷越那妖孽一比是差了些,但是也算是少有的绝色了。 身材没得说,瞧着那微敞的胸口,简直就像是诱人喷鼻血似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男人神智未开,也就是一个天生的傻子,根本不可能修灵,泷越要夺舍,轻而易举。 原本挑剔万分的泷越在见到马车中男人的那一刻,也有了些心动:“长得勉勉强强,也就将就着用了吧。” 夏初一听着这话就觉得牙龈疼。 “你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本大人再去上他的身。”泷越说这话就好像是理所当然似的,一点也不客气。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脚下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跟着马车:“你是魂魄,直接飘到马车里不就完了吗?” 泷越听着这话伸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脸促狭笑意:“本大人倒是能够飘过去,但是还存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也说了本大人是魂魄,所以本大人自然没办法扒了他的衣服。” 夏初一听着这话只差没跳起来脱了鞋再给泷越扔过去了:“你夺舍就夺舍,扒人衣服干什么!” “嘿嘿,本大人的灵力被封印在了另一处,现在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泷越也说的是实话,夏初一只得认命地叹口气:“他们守卫那么严密,我怎么把他弄出来?” “女人,你那么聪明,还有能够难倒你的事?” “有。”夏初一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泷越一愣,歪着头疑惑地望向她:“什么事?” “怎么摆脱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讨债鬼!” 她不止一次地怀疑,她是不是上辈子上上辈子欠他泷越什么了,所以这辈子才要当牛做马地来偿还。 一路上夏初一都在仔细地观察着马车之中的男子,他似乎睡得很熟,微张的嘴角垂涎已经滴落在了枕头上。 泷越看了连连皱眉,夏初一生怕他反悔,一边安抚一边赶紧地想着办法。 待到看清马车中那男子手中握着的是一只油腻腻的鸡翅膀的时候,夏初一的目光顿时清冽起来,游弋开一抹笑意。 “有办法了。” 她掏出身上仅有的几两碎银子,飞快地跑进旁边一个酒楼里面买了一只烧鹅,顺便地借用了一下厨房,再放了几味作料。原本喷香的烧鹅顿时之间香气四溢,似乎能够将十里八乡吃货的魂全部勾来一般。 那里的大厨惊愕夏初一的鬼斧神工,正准备诚心请教一下,就见那小小的身影一晃之间,早已经不知道闪到了哪里去。 集市大街的岔路口,夏初一瞅准那方的四通八达道路狭窄,捧着烧鹅安心地等着马车经过。 “除非你鼻子失灵了,否则姐让你有来无回。” 暗暗地轻笑一声,那眉眼之间透出的自信,只让人觉得看起来分外地顺眼。 “小丫头想要打这马车主人的主意,我们要不要阻止他?” 章雷在看到夏初一在酒楼小露的那一手时,就已经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如今看着那张自信的小脸上张扬着一种让人着迷的神采,不禁有些动了心思,抬头询问了一下林晟钦。 林晟钦刻意压低的目光又亮了几分,却还是沉着地道:“先看看她在搞什么鬼再说。” 009 想要,姐姐给你 午后的阳光,洒下一片金黄。 泷越微微地侧头,狭长的眸子轻抬,那张镀满光晕的清秀小脸落入眼中,长长的睫毛形成一片扇形的暗影,却掩不住那黑瞋瞋的闪着晶亮光芒的美目琉瞳。 捕捉猎物的猛兽,总是在暗处静静蛰伏。 夏初一脸上透着兴奋,却不狂躁,就好像是已经搭在弓上的利箭,充满力量,蓄势待发。 这个小妮子,不简单呐。 泷越双手抱臂,性感的唇角微勾,飘在一旁静待好戏开场。 “来了。” 夏初一看着那开路的两排白衣人走了过去,立马将包裹烧鹅的油纸打开。 这一段街道比较繁华,人口众多,岔路小巷更多,那辆偌大的马车经过这里的时候,只能擦着过去,两边根本站不了人。 这对夏初一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玛瑙流苏摇曳着过去,偌大马车缓缓行驶,总算是露出了马车的窗口。 车中男子显然被烧鹅的香气吸引,整个身子趴在窗上,似乎在闻着这喷香的气息是从何处传来。 “我要……我要……” 他似乎感觉到这方味道比较浓郁,整个身体探出来更多。 “想要?姐姐给你。” 夏初一轻笑一声,将身上腰带一解,火速地打了一个套结,一个快步上前,就将那绳套给套在了那男子身上。 小小的身体在此刻似乎充满了让人惊愕的力量,反身将腰带搭在肩上,往前一个过肩摔的姿势,马车里面的人呈一个抛物线,直接地摔在了巷子里。 整套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就在那马车经过的瞬间,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夏初一直起身子来甩了甩手,微皱着眉头看着掌心上面两道已经发乌的淤痕,小声地嘟囔道:“力道不足,身体太差,看来还得强化训练一下。” 泷越在一旁无语。 她到底还当自己是个女人不? 随手将身旁的废弃竹筐拿来挡在了巷口,待到后续的队伍也都走完,夏初一才一手举着烧鹅,一手牵着套着那男子脑袋的腰带,不慌不忙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没有腰带束缚的裤子便滑落到了脚跟,及膝的外衣袍子遮挡住一些,一走路间却还是能够看见白花花的大腿。 泷越目光有些闪烁,虽然告诫自己那小胳膊小腿的跟柴火似的,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地朝着那地方瞥过去。 夏初一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并不怎么在意。 一来她的确腾不出手来,二来她刚刚来这地方,还没反应过来在这里露大腿是多么让人喷鼻血的事情。 “仙女……仙女……” 后面有些痴痴的声音传来,夏初一转过头去,有些疑惑地看着身后的男子。 仙女?他是在说她吗? “白花花的腿……好看……也好吃……” 夏初一的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泷越倒是率先抓狂了。 “神智没开都知道看大腿了,给本大人扒光他衣服,本大人要立马上了他!” 夏初一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悚地看向泷越。 “没看出来啊,泷越大人你这么重口味啊!” 迎来的是那微眯的狭长眸子狠厉的一瞥:“穿上你的裤子再说!” 010 难不成要她,色诱? 林晟钦和章雷还在巷子口的时候就听着最里面传来的动静了,他们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越接近那里面的声音就越清晰,那个女子清冽的声音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柔和,轻轻地掠过人的心扉。 “乖,姐姐给你吃,你要听姐姐的话懂吗?” “来,先脱衣服,再脱裤子……” “嘿,小子,不懂吃人嘴软啊,你捂着胸口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眼睛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但是听到这些话语,两个男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章雷干笑两声,心虚地瞥向林晟钦:“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话音落,就见林晟钦脚步未停,继续地朝着里面走去,脸上的表情黑得跟碳似的。 夏初一单手支着颔,望着飞快解决完一只烧鹅却一点也不配合脱衣服的痴傻男子,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怕敌人聪明,也不怕敌人狡猾,就怕遇上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无论做什么都拿他没辙。 那男人吃完舔了舔唇,似乎吃了还想要吃。 夏初一摊开手耸了耸肩:“没了。” “白花花的腿……好吃……” 仰头望苍天,夏初一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心想自己一世英名难道要毁于一旦,面对一个傻子居然要使出色诱这一招? 泷越,这是你欠我的。 她一咬牙,发了狠,将外衣的衣摆给撩起了一些,露出一截小腿来,在男子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想。” “那还不快点脱衣服!” 耐心消磨干净的夏初一直接地怒吼出声,那痴傻男子身体一抖,不知道色诱成功还是被吓到了,还真就笨手笨脚地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泷越在一旁抱着双臂沉思:真想剖开看看,夏初一的脑袋是什么构造。 衣服扒光完毕,面前男子虽然神志不清,但是似乎还知道害羞,伸手挡住了重点部位,不让夏初一看到。 夏初一见此一撇嘴,哼唧了一声:“本姑娘还不稀罕看呢。” 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泷越,抱着双臂用眼神示意道:怎么着大人,快上啊! 泷越这会儿倒是敛了一脸嬉笑的神色,云雾般飘渺的身体逐渐地变成了一缕一缕温润的白光,飘在了男子头上。 “过程会有点痛苦,你给本大人按住他的手脚。” 夏初一也不含糊,立马照做,一个锁喉扣手,将男子死死地抵在了墙上。 只见那头顶上方的白光逐渐地渗透进了男子的脑袋之中,又逐渐地由四肢躯干发散出来,温润的光泽流遍全身。 林晟钦和章雷进入巷子深处的时候就看着这样一副场景。 赤裸精壮的男子被小小的女子抵在墙上,女子的裤子款在脚踝处,隐约可见一截白花花的大腿。 “yin荡!” 林晟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气,莫名地觉得心里堵得慌,愤愤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开。 章雷也被眼前的情况雷得不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摇头感慨道:“啧啧,真是大开眼界啊!” “谁!”夏初一如猫一般的敏感神经飞快地捕捉到空气之中的一丝不寻常,眼睛“唰”地抬起射向林晟钦他们方向。 林晟钦被发现了反倒是不走了,抬步转身,反而往里面走进去。 “唉,晟钦,你干什么?”章雷伸手想拉都拉不住。 “去看看她还不能再恶心一点!” 011 数落,怡红楼出去右拐 “是你们?” 夏初一动作迅速地将自己的裤子拉了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将身下男子的身体大体遮住,这才抬起头来望向来人,顿时忍不住皱起了眉。 两个风韵俊朗的男人,在记忆里忽地闪现。 林家大少爷林晟钦,以及他的死党――章家二少爷章雷。 夏初一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男人,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那张有些黑沉的俊逸的脸上,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事物一般。 原来就是他啊,她还以为原来那个夏初一暗恋的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呢,如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么。 夏初一从来都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一想到夏慧云差点因为这个男人要了她的命,她不由得冷嗤一声,眼神瞬间冷冽起来。 初时见夏初一看着林晟钦,章雷心里了然。 以前夏初一之所以遭受那么多侮辱白眼,不仅跟她是五灵杂属性的采补体质有关,更主要的,是她不自量力地喜欢上了堂堂的林家大少爷。 这对于晟钦和那些喜欢晟钦的女人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谁还会给她好脸色看?自然是争锋相对,处处为难。 如今晟钦好不容易对她有所改观,她却和一个男人在这无人小巷里赤身裸体……想到这里,章雷不由得嘴角噙笑双手抱臂,等着看夏初一如何解释。 然而夏初一却并没有一丝羞愧与慌乱,反倒是轻蔑地冷嗤一声,淡淡的目光落在林晟钦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二位有何贵干。” “哼,夏初一,你是在丢三大家族的脸吗?”林晟钦见着她的模样,心里没由来涌起一股怒气。 以前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这会儿倒是瞪得明目张胆了? 几日不见,变化翻天覆地。 莫名地被自己家族全城通缉,做的事情让人摸不清头脑,却能够看出她的惊艳举动,就好像是一条丑陋的毛毛虫蜕变成蝶。 原本毫不起眼的女子,居然能够在一瞬之间抓住他的视线,让他有些气恼,也有些期待。 “林大少爷,你搞错了哟。丢三大家族的脸?且不说现在满城是通缉我的檄文,就算我还是夏家名义上的九小姐,你们何曾把我真正地看成是夏家人过?”唇角边的笑意浅浅漾开,一双秋水眸子弯成两弯好看的月牙,歪着头的模样,就好像是调皮撒娇的少女。 然而那字字落在林晟钦和章雷心上,找不到点滴的反驳言语。 夏初一浅笑嫣然,似乎连那轻快的话语都染上了笑意:“两位还是请回吧,这里又脏又乱,就算你们想看好戏也得挑个好的地方啊。出去右拐,怡红楼在那里,数不清的姑娘等着两位少爷去宠爱呢。” 连讥带讽,几句话就把林晟钦和章雷数落了个遍,一瞬间竟让两个大男人站在那里涨红了脸。 章雷自诩皮糙肉厚倒是没什么要紧,但是见着从没有吃过瘪的好友一副怒气升腾脸色通红的模样,不由得憋到内伤。 林晟钦居然也有今天,还是被一个从没有入过他们眼的小女子给弄成这样! 章雷不由得看向夏初一,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和完全能够合得上的记忆,他差点以为是他们认错人了。 “晟钦……”抬头望向好友,章雷用眼神询问着接下来怎么办。 林晟钦双眼一眯,眼中锐利的目光一闪:“世伯不是要找她吗?正好我们做个顺水人情!” 012 蜕变,脱胎换骨 林晟钦的意思很明显――要动手。 至于为什么要动手,他也没搞明白。 明明对夏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感,若是通缉的是其他人,他见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哪里会想到什么顺水人情? 或许他只是,想要让那女人从那个男人身上起来而已。 身体比脑袋的想法更快了一步,手指间跳动出一缕绿色的光焰,掺杂闪烁着一抹银白,一瞬间在他的指尖分裂成好几股灵力,分开从几头朝着夏初一攻了过去。 章雷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晟钦,你玩真的啊!” 木属性,灵者一级。 不愧是邺城数一数二的天才,小小年纪就突破聚灵期大圆满到达了灵者级别,所以连攻击都带着强劲的力道,掀起一阵不小的旋风。 夏初一知道林晟钦并没有出全力,而且看着这攻击的趋势,很明显是想将她活捉。 她眼中倒是没有一丝慌乱,只是有些不爽地瞪着被自己抵在身下的男子,鼓着脸抱怨着:“泷越大人你还要多久啊,没看见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吗?” 飞散的木枝在半空之中转了一个弯,全部地齐聚夏初一的身后,将她团团地捆住。 而就在此时,胸口处的天雷珠突地动了动,一股奇特的力量飞快地渗透全身,将她的四肢躯干五脏六腑都进行了一个灵力的洗礼。 她知道,泷越大人夺舍成功了。 只要他进入了新身体,那么便不会再吸收天雷珠的灵力,她便不会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闭着眼睛,心念跟着体内的力量缓缓流动,就好像是侵泡在温暖的温泉之中,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惬意。 清水荡涤尘埃,灵力侵润筋骨。 一种拥有力量的感觉,重新回归。 嘴角忍不住噙着一抹浅笑,就如同夕阳明媚了晚霞。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就见着林晟钦和章雷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刚刚攻向她的那些枝条,此刻全部成为一堆焦炭。 “你身上居然带电,天呐,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异灵根雷属性!”章雷赶紧地用手抚着胸口,生怕自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得晕过去。 有谁能够告诉他,路人皆知的夏初一是五灵杂属性,怎么这会儿居然变成了强大变态的异灵根? 相比较章雷的大吃一惊,林晟钦显然要淡定得多。 收了刚刚的惊愕神情,他食指与中指凝力成剑,肃杀之气外漏,直指夏初一:“你,到底是谁?” 夏初一淡淡地笑了笑,原本并不极为出色的五官,此刻随着那笑容的弯弧,流露出一丝极为动人心魄的绚丽神采,熠熠生辉。 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我,是重获新生的夏初一,是与夏家再不任何干系的夏初一,是从今日起,谁若欺我一分我必百倍还之的夏初一!” 夏初一仍旧是夏初一,只是在某一刻间,那懦弱与自卑褪去,自信与张扬登场,整个人脱胎换骨。 “说的真好。” 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夏初一的肩上,慢慢地滑过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一揽,一张俊逸的脸凑了过来,眼中满是笑意。 “好到本大人都想写下来挂在墙上让人顶礼膜拜了。” 013 你的手,再乱放试试? 本就是极为出众的男子,一张脸轮廓分明坚毅俊朗,长长的墨发垂落肩头,偶有几丝随风飞舞。 那双原来浑浊没有焦点的眸子,此刻竟变成了妖冶的碧绿,里面氤氲着迷离暧昧的光。 说不吃惊是假的,纵使夏初一自诩见多识广,却还是被泷越给震撼到了。 原本只是一具俊美的空皮囊,如今被那眉宇间的风情赋予了一种勾魂摄魄的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动人心弦。 “废话真多。”低垂下眸子,收敛了自己眼中的惊愕,夏初一不着痕迹地将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给掸了下去。 “女人,你说这话可就让本大人伤心了,人家可是一切为了你啊。”说话间整个身体朝着前倾,微勾的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他只随意地将刚刚脱下的衣服披在身上,露出俊朗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一件大红的袍子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庸俗的感觉来,反倒是像一把热烈的火,肆意张扬。 夏初一毫不客气地张开手掌将那张凑近的俊脸给支开,理也不理瞎闹腾的泷越,目光径直地看向林晟钦和章雷。 “两位确定要把我抓回夏家?”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清冷,就好像是那雪山刚刚消融的冰水,带着沁骨的凉。 林晟钦手中的绿光灵剑光芒闪烁,眼神暗含锋利:“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 原本并没有打算真抓夏初一回去,然而看着面前旁若无人拉拉扯扯的两人,不知道心里哪里来的一种冲动,满满一口气全部郁结在胸腔里,不发泄不足以平息。 泷越似乎看透了林晟钦的心思,笑嘻嘻地伸手去揽夏初一的纤腰,似乎在刻意地挑衅一般:“女人,你的腰上有肉哟,捏着好有肉感啊。” 迎面就是一个肘击,夏初一出手毫不心慈手软:“你的手再乱放试试?” “好凶哦。”双手一下子缩回来,脸上的表情似哀怨似娇嗔,那性感的薄唇微微嘟起,绝对的秀色可餐。 虽然吃豆腐不成功,然而斜眼偷偷瞥向对面,看着林晟钦黑如锅底的脸色,他的心情莫名地舒畅万分。 “哼,一个大家族的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陌生男子卿卿我我,夏初一,你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大抵是觉得为这样一个女子生气划不来,林晟钦冷哼一声,有些厌恶地瞪了面前的两人一眼,拉着章雷转身就走。 这样的女子,亏得他刚才还想听她解释。事到如今,看她一眼都嫌脏。 然而刚刚转过身去,就见一排白衣人不知道何时密密麻麻地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全身萦绕着各种颜色的灵气,看起来杀伐之气浓郁。 正是刚刚护着马车的那些护卫们。 夏初一和泷越对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就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完全无视林晟钦和章雷,整个人哭天喊地分外夸张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来,直接地扑倒在了泷越面前:“大少爷哟……你可急死我咯……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冷着?有没有被人……” 说话间看着自家大少爷居然只披了一件外衣,其余的衣衫被扔在了一旁,让人忍不住想入偏偏。 那中年男子一愣,旋即眼中飞速地闪过一丝狠戾:“把他们三个全部绑起来,扒光衣服拿去喂狗!” 014 秦家大少爷,不是傻子吗? 一令之下,白衣卫就像是出鞘的剑,全部都猛扑过来。 那中年男子小心地将泷越这个伪大少爷护住,冷眼看着在场三人:“哼,你们也不看看得罪的是谁,秦家的大少爷也是你们能够亵渎的?” “秦家大少爷?” 林晟钦和章雷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早知道马车之中的人不简单,谁也没曾想居然是那个传说中和秦三少爷齐名的秦大少爷! 秦大少爷的名头十分响亮,倒不是像秦三少那样因为惊才绝艳被人熟知,而是因为他是秦家千百年来出现的第一个智障痴儿! 若是其他人生出这样一个儿子,铁定早就扔在某个角落任其自生自灭了。偏偏秦夫人对她的第一个儿子宠上了天,不仅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且那么多年来一直遍寻名医,想要治好他的痴傻病症。 如果传说不假,那面前的这个红衣男子该是一个傻子啊,可是看那清明透彻的眼神,哪里傻了? 林晟钦和章雷来不及细想,便被极速攻来的白衣卫给弄得措手不及。 秦家是无极洲的大家族,林家章家虽然在邺城算得上一霸,但是和秦家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是飘落的尘埃,一个是巨大的山石,光是这些白衣侍卫,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灵者水平,哪里是林晟钦和章雷两个聚灵期层次的能够比拟的? 一出手间见高低,章雷只抵挡住了一招便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林晟钦手中的木系法术飞窜,勉强能够与其中一个斗上几招。 而夏初一显然要比那两个男人聪明许多,知道好男不跟女斗,好女不跟高手斗,一个疾步到了那中年男子的面前,趁着那些杀招还没落在她身上,她赶紧地道:“我有办法治好大少爷!” “什么?”秦正似乎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挑眉望着面前的小个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我说,我能够治好你家大少爷。”夏初一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秦正挥手制止了旁边正准备动手的白衣卫,双手抱臂,似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兴趣:“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在耍花招拖延时间?” “你都让你的手下退下了,说明你也是有一点点相信的。既然都动了这个心思,那为什么不让我试一下呢?反正对你而言又没坏处,以我的实力想要逃出这些白衣人的围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夏初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分析的面面俱到。 且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盈光闪烁,看起来真诚无比。 秦正不得不承认夏初一说的对,他的确有一点动心了。 “好,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做不到……” “任君处置!” 夏初一笑眯眯地看着中年男人身后冲着她挤眉弄眼的泷越,发誓的口吻都似乎带着笑意。 秦正一愣,旋即微微地眯起眼睛。 难不成大师说的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面前这个小个子? 015 报答,要不要以身相许 一个香案,一个炉鼎,一个摇铃,一个招魂幡。 香蜡纸烛摆满了整张桌子,夏初一还沾着朱砂画了一些鬼画符,美其名曰:不外传之秘法。 整个场面倒是弄得有几分像模像样,唬得在场众人均是一愣一愣的。 同时,夏初一还伸手一指林晟钦和章雷,嘴角勾起一抹饶有深意的浅笑:“正好做法还差两个童男子,两位少爷愿不愿意帮一下小忙?” 林晟钦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受伤不轻的章雷,又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一大群白衣侍卫,咬牙切齿地道:“好!” 周围传来一片不大不小的笑声,似乎对“童男子”三个字颇感兴趣。 夏初一让两人站在了她指定的位置,然后一手一张黄符,硬是一张一张地将林晟钦的全身贴得满满的,边贴还不忘边小声地道:“林大少爷,你可欠我一条命哦。” “你干脆让我死了更好!”林晟钦不用看自己此刻的模样,都能够想象自己一身的狼狈相。 从出生到现在,他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若不是为了章雷,他拼死也要和那些白衣卫大干一场! 夏初一贴符的手一顿,随即一张符直接地贴到了林晟钦的脑门上:“你有什么资格要死要活的?以前你们侮辱我的时候,我可有寻过短见?今天的事情,不过是抵消以前你对我的戏弄。至于你这条命,仍旧是我救的。” 见林晟钦似乎有话要说,夏初一不待他开口,直接一张符封住了他的口:“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你好不定哪天我就会来找你要的。” 说完,转身去贴章雷,留下目光一下子低沉的林晟钦。 准备工作就绪,夏初一冲着秦正打了个响指示意,秦正立马拉着秦烨辰、不,正确的说,是被泷越大人占有的秦烨辰身体,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香案的前面来。 “大少爷,你别怕,一会儿就结束了,一会儿我去给你弄许多的好吃的。”秦正就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耐心地交代了一大通,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中央场地。 “作法,开始!” 夏初一拿起一根竹竿充作伏魔剑,另一只手抓起一把小米边走边撒,口中念念有词。 仔细听去,依稀可以听见只言片语:“天灵灵地灵灵……南无阿弥陀佛……阿门……一枝红杏出墙来……泷越是个孔雀男……” 念叨了一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一场冗长没有任何意义的作法总算是结束。 夏初一伸出食指来抵住了秦烨辰的眉心,大喝一声:“神鬼来,天眼开!” 泷越倒是万分地配合,一下子睁开眼睛,那双妖冶的碧绿眸中满满的全是笑意。 还不待夏初一反应,他就径直地弯下腰,本来就面对面的两人,一下子只相隔了一厘米的距离。 他张开双手将面前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说话的语气糯软香甜,就好像是撒娇的猫咪:“女人,你真了不起,你居然把本大人治好了啊。你说本大人怎么报答你好呢?要不要以身相许?” 016 预言说,西南方向遇贵人 以以以……以身相许? 别说旁边众人全部惊呆,就连夏初一那么强悍的承受能力,都被泷越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失态。 看着那张俊脸逐渐放大,她几乎条件反射地扬手就是一巴掌,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立马便浮现在了泷越的脸上。 强作镇定,夏初一扬起下巴,僵着脖子,对着捂着脸万分委屈的泷越就是一句:“你丫吃错药了吧?” 然看着那委屈极了的一双澄澈碧眼,她却连说话都有些中气不足起来。 这个妖孽! 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可是心里的某一处总是会被他莫名地戳中,硬是发不起脾气来。 更何况……那张俊逸面容上的手指印,的确是太过鲜明了一些。 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他的脸问一下他痛不痛,旁边反应过来的秦正却一个闪身拦在了两人中间,身上瞬间暴涨的灵力,将夏初一瞬间给震开了去。 “阁下有些放肆了!”秦正以为夏初一还要动手,不由得面带凌冽与肃杀,看着她的眼神暗含警告。 泷越却伸手将秦正拨开,似笑非笑的优魅眼神望向夏初一,优雅的姿态如同一只长卧云端的美丽火狐:“唉,正叔,你说错了。本大人就是喜欢她这放肆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了。” 周围一片人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夏初一突然觉得手掌有些痒痒,恨不得直接地再甩一巴掌过去,将他的脸打对称了。 秦正听着泷越那声“正叔”,兴奋得只差没抱着他大哭一场了。然而紧接着的后半句,却像是迎着他炽热的火焰浇下一盆冷水。 顿时之间,冷热交替,悲喜交加,哭笑不得。 上天何时能够对他们家善良的大少爷公平一些,之前是痴傻,如今……居然看上了一个男人! 他眼睛一转,绕过自家少爷,将夏初一拉到了一边:“阁下请看看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递了过去,上面只写着寥寥几句话语,却看得夏初一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龙困浅滩十八载,一朝升天翻江海。说的是你家大少爷?” 秦正点头:“这是大少爷出生的时候,一个游方术士写下来的。他说十八年后往西南方向去,必将遇到改变大少爷一生的贵人。” “你说的贵人,莫非是在说我?”夏初一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一瞬间脸上表情哭笑不得。 “正是。” “那游方术士是骗人的吧,说不定正好误打误撞猜到了而已。” 本体的死亡是偶然,泷越的醒来是偶然,她的穿越也是偶然,哪里有人能够预测这些变数? 然而当秦正拿出另一张锦帕,上面写着今日的日期的时候,夏初一的脸色明显的严肃起来:“这也是十八年前那个游方术士写的?” “嗯。日子分毫不差,简直就是一个活神仙啊。”秦正当时已经有二十来岁了,按说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可是后来询问见到那术士的众人,都说只记得一身飘然绝尘的气质,连那人的面目都全然不记得了。 这不是活神仙,是什么? 夏初一抬眼看向泷越,只见他碧绿的眸子望着她手中的锦帕,深邃得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017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 夏初一莫名其妙地成了秦大少爷的大贵人,成了秦家的大恩人,待遇一下子“嗖嗖嗖嗖”地飙升了好多个档次。 端茶送水的活儿全部是由总管秦正亲自服侍,殷勤的态度前所未有。 在接过那用千年寒冰冰镇的葡萄时,夏初一瞅着秦正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总管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从给她看了那个游方术士的预言之后就一直支支吾吾的,傻子都看出来他有话憋着了。 “不用跟我客气,叫我正叔就好。”秦正挠了挠头,瞅见自家大少爷在软榻上午睡,这才凑了过来小声地道,“贵人你看,你既然能够让大少爷开了神智,那能不能顺便将他的那方面给纠一下?” “哪方面?”夏初一扔了一颗葡萄在嘴里,笑眯眯地歪着头问。 “就是……让他喜欢女人,不要喜欢男人。”说完,目光有些不太自然地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意味很是明显。 “哈?”夏初一只怕没将葡萄皮吐在秦正的脸上去。 秦正见着夏初一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奢望了,不禁有些失望地道:“若是贵人不太方便……” “是有些不太方便。”夏初一接过话去,顺便伸手冲着秦正搓了搓手指,“这个法术对成本要求很高,我这身上一穷二白的,连买基本法器的钱都没有……” “这个简单!”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秦正立马双手奉上一张金卡。 金卡! 夏初一接过来的时候,只怕没口水流满一地了。 在无极洲中,钱庄的存款凭证根据存款金额分为几等档次,金卡,银卡,普通的红橙黄绿青蓝紫单色七彩卡。 就秦正刚刚递给她的这张金卡,起存金额至少都是一万两,她这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瞬间变成小富婆啊! 将金卡收入怀中,她拍着她的小胸脯保证道:“正叔你就等着吧。” 怡红楼,邺城最大的青楼。 夏初一双手叉腰,抬眼望着楼上不停朝着底下男人抛着眉眼挥着香帕的妖艳女子们,伸手朝着身后的白衣卫一挥:“进去把里面的男人一个不落地全部赶出来。” 秦家的白衣卫,出了名的训练有素。两队人马朝着两边分开潜入,不出片刻,只听着里面一阵哭爹骂娘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光溜溜的男人们全部地被提拧着扔到了外面来。 “翻天了翻天了,老娘看哪个胆子从屁股里面长出来了,居然敢来砸老娘的场子……”浓妆艳抹的老鸨带着搭手气势汹汹地朝着门口直奔而来,边走还便骂骂咧咧地道。 秦正直接难得跟她啰嗦,拿出一叠银票直接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老鸨将嘴中银票取出来一看,顿时眯眼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哟,原来是大贵人啊,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里面请里面请,姑娘们,快出来服侍贵客了!” 夏初一听着那老鸨边说话脸上的粉边往下掉,还嗲着声音自称“小女子”,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浑身的鸡皮疙瘩往下掉。 “天了,恶心死人了。” “嫌恶心就别进去了,想要证明本大人喜欢女人还不简单?你把衣服一脱,不用说什么就能够证明了。”泷越不知道叫秦正从哪里给他弄来一把玉骨扇,轻摇慢晃之间,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他凑到她的耳边,距离近得似乎要将她的耳垂一口含住一般,那景象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看得紧跟在后面的秦正忍不住皱起了眉。 要大少爷来逛青楼,真的能够治好他的龙阳之癖吗? 018 逛青楼,冤家路窄 白衣卫开路,所有闲散人员靠边站,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长长的地毯一直从马车那里延伸到怡红楼里面,似乎怕地面的尘埃弄脏了鞋底一般。 泷越所过之处,扬起一阵香风,将那张用玉骨扇遮住半边的脸,衬得越发地妖冶无双。 里面,白衣卫迅速地放下专门准备的椅子,垫上云锦软垫,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刚沏好的茶水和几盘精致的点心,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 他这才掸了掸那大红的袍子,如在云端漫步的神祗,慢慢地坐了下去。 夏初一如同小跟班一样跟在泷越身后,见着他这夸张的排场,暗暗摇头感慨――果然还是他会享受啊。 “泷越,你以前就是个纨绔子弟吧?” 想一想林晟钦和章雷也算是邺城数一数二的公子哥了,也没见他们有多大的排场,反倒是越是不学无术的人越喜欢这种浮夸的表现。 她抬眼望着他那碧绿的眸子,心里的疑惑就像是一颗种子,顶破厚厚的土壤冒出了个头,而后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泷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闲散坐在那里的样子,说不出的慵懒靡丽。 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仿若那些围过来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全部都是虚无的空气,眉眼间的意味,深沉不明。 夏初一被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干脆伸手一拉,将老鸨给拉到了面前:“把你们怡红楼的招牌给叫出来!” 原本见钱眼开的老鸨闻言脸色却变得有些为难起来:“这个……那个……如霜今日不方便……” “不方便……”夏初一双眼一眯,回转过头去问两边的白衣卫,“你们确定所有男人都‘请’出去了?” 她说这话的眼睛余光瞥向老鸨,明显地看见那张脸变得惊恐起来。 “这里还有一个。”一个白衣卫提拧着一个光溜溜的男人,直接地从二楼扔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他们身后,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带着泪痕,显然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不轻。 “哎哟如霜,我的宝贝哟……”老鸨见此立马跑过去抱住那女子,诚惶诚恐地看着眼前的这帮大爷们。 夏初一理也没理那老鸨,只觉得掉落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莫名地熟悉,不由得蹲下身去,将那男人翻过身来。 “哟,冤家路窄啊!” 见到那张熟悉的男人的脸,夏初一只怕没仰天长笑了。 当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夏家长子夏振林,夏慧云的亲哥哥,这回落她夏初一的手里了。 正好,有些帐是不是该全部地算算了? 夏振林和夏慧云,仗着夏家嫡长子嫡长女的身份,对以前的夏初一任意的欺凌侮辱践踏打压。 毁她娘的令牌,将她推进荷花池中,在她的饭里下泻药,往她的床上放毒蛇,对她拳打脚踢以泄私愤……那些如同噩梦一般的回忆,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旋。 夏初一想到某一个场景的时候,身上的某一块伤疤似乎都会习惯性地痛。 019 这一群人,太嚣张了 世间最让人窝火的事情就是――正抱着一个美女脱衣服呢,突然间闯进来一个男人打断了好事。 你说打断就打断吧,他还毫不客气地拧着一点衣服都没穿的你直接地从二楼扔下去,这事换谁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夏振林踉跄地站起身来,感觉鼻间有些温润,伸手一抹,满手都是红彤彤的血。他正憋了满肚子的窝囊气呢,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夏初一,胸口的那口气再也忍不住了。 他也不管自己穿没穿衣服了,跳起来指着她就骂开了:“好你个夏初一,最近活腻歪了是吧?动土动到小爷头上来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怎么着,被夏家赶出来了没活路了就跑到这里来卖身是吧,早说啊,小爷买你啊,正好小爷的那帮兄弟没乐子呢,你他娘的就适合做个biao子……” “砰”的一声,夏振林眼睛一下子瞪大,而后身子直直地歪着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泷越提着凳子的姿势优雅万分。 夏初一双手抱臂勾唇浅笑:“干什么啊,我都还没听他骂过瘾呢。” 她还想要看看,他还能够嚣张到几时。 泷越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夏振林,伸手随意一挥,缓缓言道:“割了舌头挂到他家门口去。” 众白衣卫领命。 秦正在一旁冲着泷越竖起了大拇指:“大少爷做事,果然有魄力!” 夏初一闻言,有些风中凌乱了。 这一群人,也太嚣张了吧。 泷越眼睛连余光也未落到那花魁如霜的身上,起身掸了掸那热烈如火的袍子,伸手将夏初一一勾,整个人倚靠在了她肩上:“我们走吧,她们身上的味道真难闻。” 说着,埋首在夏初一的发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他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糖果,满足地咧嘴笑开了:“还是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夏初一伸手将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给扒开,转过头去有些紧张地望向秦正――正叔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啊,你要相信,泷越是喜欢女人的啊!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夏初一见泷越一副非拉她下水的模样,正考虑着要不要告诉秦正她是女子的事实。 不过这样,算不算是诈骗啊? 然而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就见秦正冲着她宽慰地笑,用唇语对她说了几个字:“我都知道了。” 夏初一这才想着刚才夏振林那些难听的话语之中,多多少少地暗示了一些她的身份,聪明人不难猜出。 她小巧的眉心忍不住微微皱起,想着一会儿是不是再想个理由让秦正不把她手中的金卡给要回去。 “小东西注意力不集中哟。”泷越轻轻地在夏初一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一张妖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啊?”夏初一吃痛一抬头,就见那张脸瞬间放大,性感温润的薄唇,一下子落在了她的额上。 “这是惩罚。” 快速地起身,泷越转身离去,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帮队伍。 留下脸红到脖子根的夏初一,也不知道是太过害羞的原因,还是因为气到了不行。 020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古语有云: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人生在世,世事难料,除了靠自己,谁也不牢靠。 上一世夏初一用生命的代价才真正懂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代黑道千金,没有死在仇家敌人的枪炮暗杀之下,反倒是死在了自己最好朋友的精心算计之中。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直至死,那眼睛都瞪大老大,死不瞑目。 所以虽然仗着秦家大少爷的威名横行了一时,夏初一也没有多大的得意,回到了下榻的客栈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开始潜心地从头修炼起。 她没打算一辈子都依靠别人活着,所以自己就必须地成为那个让自己能够依靠的人。 闭上眼睛,沉心静气。 夏初一盘腿坐在地上,很是平和地吐纳气息,任由一股精气流窜全身。 五灵废体转眼成为雷属性异灵根,就说明她还是有修炼天赋的。要想在这个世界立足,那么修灵是最实际的做法。 灵力对于这里所有人来说,便是权利的象征,财富的象征,地位的象征。 一个世家公子如果没有灵力,在家族之中极有可能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如果是天赋异禀的旁支少年,也有可能一跃成为家门炙手可热的人物。 她所要做的,便是像前世一样,一步一步登上顶峰,让所有人为之侧目,让所有人都不能够再伤害她一分! 没过多久,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那种从未有过的灵力,似乎在她的指尖跳跃,在她的体内流淌,润泽全身。 就好像是在空山雨后吐出一股污浊的空气,顿时整个人舒爽到不行。 夏初一缓缓地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的光晕,而后逐渐地浸入皮肤里。 拥有力量的感觉,正在逐渐地回归她的身体。 聚灵期三级,虽然才刚刚入门,但是也足够让她欣喜若狂了。 “呵呵,小东西挺上进呀,这么认真修炼呢。” 妖魅的轻笑声在房间之中回荡,听起来就像是一首惑人的靡靡之音。 夏初一顿了顿,像是习以为常似的,掸了掸衣衫站起身来,看也没看他:“泷越大人有何贵干?” “来救你命。” “啊哈?”夏初一抬眼瞥向泷越,见他一身瑰丽的红色袍子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手中握住玉骨扇,正斜倚在房梁柱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简明扼要地四个字,听起来就像是天书一般,让人弄不明白,搞不清楚。 夏初一不耐地一摆手:“说人话。” 泷越轻笑:“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天雷珠?” 不好奇,怎么会不好奇? 天雷珠这种东西,能够将自然的雷电之力转换为己用,是顶级的辅助修炼神器,别说夏家了,就算是整个太渊大陆五大家族三大门派,估计也拿不出第二颗来。 夏初一顿时被泷越勾起了一丝兴趣,坐在桌旁边吃点心边问道:“听泷越大人的意思,你知道这珠子的来历?” 021 都是天雷珠,搞的鬼 面对着夏初一期待的目光,泷越却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很是无辜地道:“你都不知道,本大人怎么会知道?” 那表情,极为欠扁。 夏初一手中的桂花糕顿时化为一团乱泥,依稀可见那额上暴起的青筋。 该死的泷越,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 泷越见着她被气得不行的模样,拿着玉骨扇遮住半张妖孽的脸,眯着眼睛笑得越发欢畅了。 天雷珠的来历他当然知道,只是沉睡太久了,不知道这珠子怎么就跑到了夏初一这里来。 不过他知道另一点,如果夏初一真的开始修炼雷属性灵力,那这天雷珠利用不好,反倒是会要了她的命。 夏初一微皱着眉将本体过去的记忆都整理了一遍,却发现好像从记事开始这天雷珠就一直戴着了。 这种无从追溯的事情想也是白想,夏初一立马抛诸脑后,问了个比较实在的问题:“泷越大人,你刚刚说‘来救你命’,是什么意思?” 她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身上那些新伤旧伤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常,根本没有性命之虞。 救命这个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泷越合上玉骨扇,用扇柄轻轻敲了夏初一的脑袋一下。见着她那如同野性十足的猫咪炸毛时候的表情,立马心情极好,耐心也好了起来。 “你先试着发力试试看。” 夏初一心里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屏气凝神,下一秒,波澜不兴的脸上立马变了颜色。 “刚刚明明到了聚灵期三级,怎么一点灵力都凝不起来了?” 身体什么感觉都没有,灵力就流失了个干净,这也太诡异了! 她将脖子上面的天雷珠拽了下来,只见那颗跟普通珠子没什么区别的乌木珠子静静地躺在手心之中,那原本黯淡的珠子的表面,似乎慢慢地有了一丝光泽。 她抬头望向泷越:“是这颗珠子在搞鬼?” “就说聪明的女人太讨厌,让本大人一点发挥的空间都没有。”泷越作势又要拿那扇柄敲夏初一的头,却在半空虚晃了一圈又收了回去,那副得意的表情像极了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夏初一懒得理他,他干脆地坐到了她桌子的对面,双手支着颔,笑眯眯地道:“小东西夸夸本大人吧,本大人记性差,没人夸什么也记不起来。” 夏初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泷越大人,你长得真妖,真艳,真风尘……痛……” 摸着头上新冒出来的一个包,看着泷越拿着玉骨扇云淡风轻似笑非笑看着她的那双魅眼,夏初一顿感心虚地低下头。 “重新说。” “是,泷越大人。” 夏初一认命,绞尽脑汁地拼凑着那些自己念着都拗口的辞藻,将泷越从头到脚,甚至包括脚趾甲都赞美了一个遍,泷越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天雷珠虽然是极品的辅助法器,但是也是需要灵力驱动的。打个比方说,伙计会给你赚钱,但是每个月你得发他工钱。如果你连基本的供给都不能够满足,它自然是要吸取你本身的灵力的。” “那不就意味着,我只要刚刚聚集起来一点灵力,就会全部被它吸收了吗?”夏初一一想着这种可能性,顿时有些火了。 给天雷珠做嫁衣裳,那她还修炼个毛啊! 泷越摇着玉骨扇,笑得像一只千年狐狸:“有个方法能够让你快速聚集灵力。” “什么方法?” “你知道的,本大人记性不好,没人夸什么都记不得。对了,这回的用词记得别和刚刚的重复了。” 夏初一:“……” 去你丫的! 022 多被雷劈一下,就好了 天空之中,无瑕皎月不知何时被那大片的乌云笼罩,狂风肆虐,树影婆娑。 那厚厚的云层之中,隐约的电光闪动,四周寂静无声,冷风嗖嗖地吹进衣衫里面,冷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初一站在空旷的草地上,静静地“享受”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略微地一抬头,就能见到举着一把油纸伞悠然站在不远处的泷越。他一身艳丽的红,在这平原之上,就像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张扬。 即便如此,夏初一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臭男人!” 她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帮她聚集灵气,结果在她想爆脑袋将他由内到外赞美了一通之后,他居然就冒出来一句话:“多被雷劈一下就好了。” 只要有天雷珠在,所有的雷电力量都会被牵引到她的身上来。这天地的力量,可比自己修炼的要强悍太多了。 可是对于一个弱不禁风的十几岁的女子来说,所承受的痛苦也要多得多。 天色突然异变,只听“轰隆隆”的一声惊雷劈下,径直地朝着夏初一所站的位置猛劈了过来。 从头到脚,瞬间麻痹。 整个身体就好像是被通上了电一般,忍不住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脑袋里面的神识全部被清空,浑浑噩噩地就好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的。 天雷珠在胸口发出银光,就好像是贪食的饕餮,大口大口地从那弱小的身上吸收雷电的灵力。 珠子表面,那光泽越来越亮,光芒越来越耀眼。 夏初一却更像是个盛装雷电力量的容器,那些从各出劈下的惊雷,最终都全部地汇聚到了她的身上,不停地融入她的血液里。 空旷的草地上,以她为中心,一个灵力圈逐渐形成,并且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逐渐地朝着四周扩大。 她的灵力,正在以一种让人无法估量的速度提升…… 聚灵期一级……二级……三级……九级……大圆满! 就像是一碗盛满的清水,已经达到了最大的饱和,只需要一滴,就可以突破聚灵期巅峰,成为一个真正的灵者! “呵呵,小东西还挺卖力。”泷越举着伞遥遥地望着夏初一那一头被雷电轰得颇有造型的头发,嘴角一丝笑容,浅浅溢开。 一通的雷光电闪过后,便是倾盆而下的大雨。 那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落下,瞬间便将世界万物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黑压压地看不清远方。 然而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那一点光就像是黑暗里不灭的星火,一下子划破黑暗,大放异彩! 泷越眼中的笑意,越发浓盛。 黎明时分,狂下了一整晚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晨曦的第一缕光芒撒在夏初一身上的时候,那扇羽似的睫毛上面,挂着一滴小小的水珠,颤颤巍巍,晶莹剔透。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的第一个景象,便是泷越那如同谪仙一般飘飘然的身影。 举着油纸伞,茕茕独立于她的面前,一身红衣艳丽如火,碧绿的眸子妖冶无双,说不出地好看。 他的衣袂随清风飘扬起舞,在雨中站了一整晚,竟是滴雨未沾! 夏初一低头看着自己头发被雷劈焦浑身被雨淋透的狼狈模样,第一反应就是愤愤地冲着泷越道了一句:“妖孽!” 023 小东西,你是猪吗? 回到客栈,天已经大亮了。 夏初一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拆了全身骨头重新组装起来似的,全身酸疼,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回去就立马盘腿坐在了床上,沉稳吐纳运气一个小周天。 一下子冲到了聚灵期大圆满,胸前的天雷珠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没有再把她身上的灵力榨得连渣都不剩,只温和地消耗着。 趁着天雷珠喘气的当口,夏初一赶紧地将已经打下的基础巩固好,免得再像昨天那样,转瞬间就回到了远点。 “呼。” 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夏初一双手一收,睁开眼睛。 体内充盈着新生的力量,正顺着沸腾的血液游走全身。 她垂着眸子,刚刚勾起嘴角,就听“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抬头望去,只见几个小二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放着许多盖着盖子的精致盘子。 “这是什么?”夏初一起身走到桌子前面,伸手就去揭开其中一个盖子。 其中一个小二垂首在旁言道:“这是大少爷亲自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的晚膳,请您慢用。” 夏初一闻言轻笑:“呵,他是神啊,这时间掐的那么准。” 打开盖子,扑鼻而来一阵清香,四个白白胖胖的包子摆在盘子正中,旁边还放了几朵点缀装饰用的萝卜花,看起来十分好看。 继续揭开第二个盖子,她笑了笑。 继续揭开第三个盖子,脸上的表情一顿,微微地变了色。 继续揭开第四个盖子,那整张脸顿时黑得像是被墨染过一般了。 …… 待到所有盘子的盖子都揭开了,夏初一反而淡定了。 有人请她吃包子,还管够,不吃白不吃。 说着拿了一个一口咬掉一大半,一口油滋充盈口中:“还蛮好吃。” 她点了点头,一手拿着一个包子,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修炼耗费精力过度还是因为真的饿惨了,十几盘包子在她的手中完全像流水线似的消失不见。 那骨瘦如柴的小小身体也不知道将那些食物装到了哪里去,当最后一个包子消失完毕的时候,夏初一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不得不说,吃饱喝足,真真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一阵好闻的香风便扑鼻而来,带着一股令人晕眩的味道。 夏初一想都不用想就猜到来人是谁,除了泷越,着实没有人能够将原本庸俗不堪的东西弄出风华绝代的感觉来。 “小东西,你是猪吗?让本大人看看你把那些包子都藏到哪里去了。” 温热的气息直接地喷洒在感觉敏锐的脖颈上面,闭着眼睛都能够想象这妖孽男人离她有多么的近。 夏初一极不自然地准备侧开身子,就感觉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肚子上。 想也没想,直接一个肘部攻击,抬腿就是一个狠踢。 迅猛如风的出手,却只碰到了空荡荡的空气。睁开眼的时候,泷越已经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握着玉骨扇委屈地看着她了。 “好凶,人家不就是想看看你把那些包子都藏哪里去了吗?” 024 真巧,本老爷也看上他了 是夜,月色朦胧而清冷,万籁俱寂中洒落一地的玉雪银霜。 一道私宅的朱门前排满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两个威猛的大汉站在门口,伸手拦住正要进去的三人:“请帖。” 三人之中的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请帖来递给其中一个大汉,那大汉低头一看,立马满脸堆起了谄笑:“您请。” 外面是普通的私宅,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亭台轩榭鳞次栉比,勾栏回廊灯火通明。 到处是丝竹绕耳的靡靡之音,到处是女子娇嗔的笙歌艳舞。 站在门口极目望去,一边是莺歌燕舞的勾栏院,一边是豪华奢靡的大赌场,说白了就是一个供男人消遣的快活林,还搞得那么神秘。 夏初一环顾一周以后不禁双手抱臂,冷哼一声:“大少爷,大半夜地带着我到青楼妓院来消食儿,你还真当我吃饱了撑着?” 秦正连连摆手替自家大少爷辩解道:“夏姑娘误会我家大少爷了,他可是为了你好啊,再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夏初一信不过泷越,却还是信得过秦正的,闻言半信半疑地瞥向泷越,只见那张妖孽的面容在清泠泠的月光笼罩下,说不出的风华无双。 他像是察觉到她在看他,淡淡地回过眸来,那双妖异无比的碧绿眸子在月光之下显得越发地妖魅惑人。 “果真是妖孽。” 夏初一喉咙上下动了动,咽了口口水。只感觉自己定力稍稍地弱一些,铁定就会被泷越的那双眸子给吸引进去了。 “哇,好美的男子……” “奴家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哎哟我地小心肝,怎么跳得这么快……” “怎么没见过?是新来的小倌吗?” 一堆嘈杂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几座轩楼上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全部都探出头来,朝着泷越的方向望过来。 且不仅有女子对着他惊叹,也有不少的男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猥亵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美到了一定境界,男女全部通吃。 泷越很喜欢别人的膜拜,却不喜欢那种赤luoluo的直白目光。他微微地皱起眉头,冲着旁边的秦正一挑眉。 秦正立马心领神会,招手唤过一小厮,将请帖拿给了他:“麻烦带我们去场子里。” 所谓的场子,其实就是黑市。 一般来说,市面上流通的很多宝物法器基本上都是些中下等的货色,高等的炼器师、炼药师那都是被大家族里好生地供养着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法器丹药流出。 而黑市就不同了,这里的宝物法器基本上都是赏金猎人杀人越货强取豪夺,如果在明市流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黑市就成了最佳的销赃地点。 夏初一听着秦正这么说,有些猜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 而那小厮见着请帖上的金戳,立马将周围看热闹的驱散,换上了一脸讨好笑容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带起了路:“三位贵客请跟小的来。” 三人身后,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望着泷越的背影,有些yin邪地笑了:“我的如霜美人怎么这副表情,看上那个男人了?真巧,本老爷也看上他了。” 025 这两个人,还蛮有趣 小厮领着夏初一他们从一个专门的贵宾通道直接上了二层的一个包间落座,里面梨木座椅茶果点心应有尽有,还有专门的镂空屏风将两边隔绝,形成一个完全独立的小空间。 包厢的前方用珠帘遮住,里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清下面拍卖台上的场景,外面的人却不能见着包厢里面的样子。 因为黑市拍卖的都是些来历不明的宝物,所以对买家卖家的身份都进行了严格的保密,能够进入这里来的,都是发了请帖的。 而根据身份的不同,请帖的等级也不同。刚刚秦正拿出的便是最高等级的请帖,所以一路上那小厮才表现得那么殷勤客气。 “正叔你哪里弄来的请帖?”夏初一趴在栏杆上面,透过珠帘看着周围一圈也有许多像这样的小包厢,而且不止二层,还有三层四层五层。最底层的人最多,挨着挨着地做成一圈,不像是来买宝物,倒像是来凑热闹的似的。 秦正摸着头笑得一脸忠厚:“叫人在路上随便拦截了一个世家子弟,抢的。” 夏初一见着他那一副心安理得没有一点愧疚模样的样子,心里暗道:大家族出来的人,果然强悍! 离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夏初一左右无聊,四处地观察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 正看着呢,两个熟悉的人影一下子就闯进了她的眼帘――林晟钦和章雷。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夏初一敛了眼睑,猛地想到这场子是三大家族共同撑起的,他们是林家和章家的翘楚,来这里应该不怎么奇怪吧? 下面,林晟钦黑着一张脸,伸手拉了拉章雷的衣袖:“你确定看到她进这里来了?” “我说晟钦,你不相信别人还好说,我们多少年兄弟了,你还不相信我吗?”章雷不满地嚷嚷着,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林晟钦见此脸色越发黑沉地小声言道:“就是多年兄弟才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一想着那丫头跑到这么龙蛇混杂的地方来,他就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过来看看。明明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家里的老头子软磨硬泡他都没有到这种地方来,只是不知道怎么就破了例。 “我只是想还她那个人情而已。” 如是对自己说道,林晟钦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晟钦,估计她是在包厢里,所以才找不到。要不我去找你大伯问一下?”章雷环视一圈后没有看到预期中的那个身影,不由得回过头对林晟钦提议道。 林晟钦摇头:“还是别坏了黑市的规矩,如果泄露了买家信息,谁还会来这里买东西?我们还是找个位置坐下,慢慢看慢慢找。” 如是说定,两人立马退出了第一层,找了个小厮直接地带上了楼。 那一举一动,全部落在夏初一的眼里,让她忍不住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还蛮有趣。” “有趣吗?有多有趣?有没有本大人有趣?” 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磁性的声音之中,自然而然地滋生出一种迷惑人心的邪魅。 夏初一没正面回答,反倒是伸手一指他们对面的那个包厢:“泷越大人你看那边,就知道你有多有趣了。” 泷越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对面的包厢珠帘全部被撩了起来,一个男人揽着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正一脸yin邪地望着他们这边。 026 拍卖会,正式开始 “回头叫人剜了他的双眼喂狗。”泷越哪里肯多看对面一眼,语气骤然一冷,转身悠悠地重新落座。 秦正听着自家大少爷的话笑眯眯地拍了拍手,立马一个黑衣人便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他们的包厢当中。 他小声地交代了几句,那黑衣人一个晃眼又没了踪影。 夏初一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她还以为这次过来真的只有他们三个的,现在想来以秦正的谨慎,自家大少爷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没有点额外准备是不可能的。 抬眼望向对面,为那个男人的命运默哀一分钟。结果抬起头的瞬间,却发现那男子怀中的女子也望着这边,眼神极为复杂。 夏初一怎么看怎么眼熟,却一时没想起她在哪里看见过那女子。 还没细想,就见下方台子上出现了一个美丽妖艳的女子,一身长裙包裹住呼之欲出的胸部,看得周围的看官瞪直了眼睛,也一下子转移了她的视线。 那妖艳朝着四周一鞠躬,这才用极为甜美的声音道:“各位客官,欢迎来到邺城的暗夜王国,小女子梦仙,是本次拍卖会的拍卖官,将竭诚为您服务。” “都有些什么服务啊?能不能让小爷快活一下啊?”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个男人猥琐的声音,顿时引来众人的一通哄笑。 梦仙倒像是久经这种场面似的,一点慌乱全无,微微一笑道:“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明码标价价高者得,哪位客官要是对小女子有兴趣,只要出够足够的价钱,小女子自然跟他走。” 旁边报价的小厮立马上前一步道:“拍卖官梦仙一夜,十万两。” “十万两!” 周围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所有杂七杂八的声音立马消弭无踪。 梦仙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喊价,这才保持着妩媚的笑容,继续言道:“刚刚不过是热场,现在拍卖会正式开始。有请我们的第一件宝物――新月防护衫,三品灵器。起拍价,一千两!” 大约是想要将场子热起来,所以一出手就是一件三品灵器,果不其然,听到介绍之后众人的情绪一下子兴奋起来,各方人马开始争相报价。 “一千两!” “三千两!” “五千两!” …… 价格持续飙高,最终一件三品防护灵器卖到了八千两的高价,听得夏初一直摇头,感叹都是些奢侈的人啊。 以她的理解来说,灵力相当于内功,法术斗技相当于武功招式,而这法宝,就相当于武器。 灵力有先天限制,法宝却只要有钱就可以尽量地往好了挑,也不怪在这太渊大陆,炼器师和炼药师永远是最抢手的两种人,没有之一。 法宝细致点划分的话,分为法器,灵器,圣器,神器,每一层次分为九品,由低到高。 一件三品灵器在邺城这样的小城里,已经算得上是比较上乘的法宝了。虽然只是一件防护灵器,却仍旧引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夏初一摸着下巴想,要不要她也去学炼器好了,随便炼出两件灵器圣器来,一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正想着,旁边的秦正伸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笑着道:“小姑娘家家的想什么那么出神呢,好好看着,下一件东西,你会感兴趣的。” 夏初一听着秦正笃定的话语,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场内,这才发现下面已经拍出好几件法器了,一个小厮正端着一件东西走到台上来。 027 雷属性,玄阶高级法术 周围屏气凝神,目光全部集中在看台中央。 梦仙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卖关子似的朝四周看了一眼,这用那甜美的声音缓缓介绍道:“各位客官,下面这件宝贝的来头极为神秘,且可遇不可求,如果有需要的客官,可不要错过哟。” 说完,她将盖在托盘上的红色锦帕一掀,朗声道:“雷属性玄阶高级法术,起拍价,五百两!” 玄阶高级法术!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血液都为之一顿,而后剧烈地沸腾起来。 玄阶高级啊,估计邺城的三大家族的镇族之宝也不过玄阶高级法术了! 不过仔细一听,雷属性,顿时所有人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焉了。 人一生下来,本身是带有五行属性的。一般来说,三属性四属性最为常见,双属性的人已经算得上比较有天赋的了,金、木、水、火、土单属性的人少之又少凤毛麟角,更遑论他们见也没见过的雷属性异灵根了! 怪不得玄阶高级功法会被拿来拍卖,而且起拍价还没有一件三品灵器高。这是因为灵器谁都可以用,功法却必须得对应自己的属性。 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就夏初一裂开嘴角乐呵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还在苦恼修炼雷属性灵力的人太少,雷属性功法应该不好找,结果刚刚念叨着功法就来了。 怪不得吃完晚饭后泷越要拉着她说出来“散步消消食儿”,正叔也说他家大少爷是为了她好,看来这次她还真是误会泷越了。 回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男人,只见他支着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双碧绿的眸子微眯,不知道望向何处。 这样的泷越,侧脸轮廓鲜明英俊,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清冷,看起来如同遗世独立的谪仙。 夏初一竟一下子愣住了。 “夏姑娘还不赶紧出价!”秦正似乎比夏初一更着急,他虽然是大家族的管家,但是还真没见过拥有雷属性的人,所以心里总是企盼能够见识一下。 自然,能够为他家大少爷所用是最好。 他还是偶然间见识到了三少爷的能耐,风属性变异灵根,那种威力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那个如同传奇一样的男子,就是秦家的天,秦家的地。 可怜他家大少爷,明明他才是嫡长子,却天生痴傻。如今治好了,却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能修灵。若是夫人在还好说,必定会全力维护大少爷,若是夫人去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得为大少爷安排后路了。 夏初一见秦正那么热络,不由得耸肩笑了笑:“正叔那么着急干嘛,你不觉得用五百两买一个大家都不要的法术,有些贵了吗?” “哈哈,你这丫头!”秦正闻言顿时爽朗地笑出了声。 夏初一勾唇浅笑,从珠帘里往下看去,只见窃窃私语议论的人有许多,但是真正喊价的人却一个也没,就连梦仙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她这才不紧不慢地从帘子里面伸出牌子,缓缓地道:“一百两。” 梦仙听着报价,脸色一顿,而后扬起笑容礼貌地道:“这位客官,叫价不得低于起拍价,这是规矩。” “一千两。” 梦仙话音刚落,就见夏初一他们对面的那个男人成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直接地将她的报价提升了十倍! 028 气死人,不偿命 一千两! 对方的声音在整个场子中回荡,经久不息。 夏初一咬牙切齿地望着对面一秒钟,而后眉眼一舒,也不恼了,双手抱臂悠悠言道:“一万两。” 一万两! 你往上翻十倍,我也往上翻十倍,看谁狠! 秦正在一旁起哄道:“夏姑娘你想要就尽管加价,我们秦家做你后盾。我都说过了,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 夏初一闻言,但笑不语。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对面,因为那小包厢没有放下珠帘,所以能够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是什么人。 梦仙抬眼望着包厢里的人,态度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请问您还要加价吗?” 另一个包厢之中,章雷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懵了起来:“晟钦,你家大伯怎么回事啊?自己卖出去的东西又自己花钱买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林晟钦却没关注这个问题,而是循着刚才那悠然的声音将目光落在了与他大伯相对的那间包间上。 如果他没听错,刚刚那声音是她? 没错,一定是她! 那日在巷子之中她身体携带得有雷电之力,大家有目共睹。在这小小邺城之内,不可能有两个雷属性异灵根,所以一定是她! 当真傍上了秦家大少爷,所以连出手都那么阔绰了吗? 心里正五味杂陈之际,他家大伯林威再次开口:“虽然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本老爷恰好也看上这东西了,那就再加一千两,意思意思吧。” 夏初一连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轻笑一声,开口道:“两万两!” 话音落,周围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秦正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夏姑娘,虽说他说了想要就尽管加价,那也不用加得这么猛吧? 林威目光望着对面摇动的珠帘,微眯的眼睛带着算计,顿了三秒,他再次加价:“三万两!” 夏初一无所谓地一摆手:“这东西我志在必得,四万两!” 两边的叫价就像是一场激烈的耐力比赛,就看谁先承受不住先弃权了。 听着那一句“志在必得”,林威心里暗暗道,是加最后一把价的时候了。把一本对他们毫无用处的破书炒到几万两的天价,这就是他林威的本事。 小姑娘跟他斗,还嫩了些。 “五万两。”他笑眯眯地将球抛给了夏初一,就等着狠狠地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顿了。 包厢的划分是按照经济实力来划分的,二级包厢里面的人几万两银子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 精打细算工于算计,谁比得过他林威? 就在人人都等着夏初一继续喊价的时候,她却眉眼一转,狡黠笑道:“我――不要了。恭喜阁下啊,千金难买心头好,五万两买的心头好怎么样?” 林威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整个人“蹭”地一下子奔到了栏杆边,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那重重珠帘后面的人影:“你不是说你志在必得吗?” 夏初一点了点头。 是志在必得啊。 她转过头去望着秦正,脸上的笑容甜美极了:“正叔啊,一会儿派去挖他眼睛的人,记得叫他顺便帮我把那本玄阶高级法术拿回来哟。” 秦正捂着几乎要笑疼的肚子,连连点头:“你这个鬼灵精啊,一开始就没打算买那功法,还那么一本正经地和人飙价,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夏初一眉眼一挑,微勾唇角道:“这样不是很好吗?连那一百两银子都省了呢。” 029 追魂铃,我送姑娘的见面礼 周围气息冷冻成冰,所有人都目带戏谑地等着看好戏。 梦仙抬头望着林威,似乎在等着他拿主意:“威爷,这功法……” 这场子是三大家族共同持有,所有拍卖所得除了林威的提成以外,是要平均分给三大家族的。如果林威真的要这雷属性的玄阶法术,那么那五万两银子,基本上是他实打实地倒贴进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林威盯着对面微微晃动的珠帘,似乎能够听到对方那细微的讥笑的声音。 他伸手将如霜粗鲁地拉了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直亲得她樱唇出了血,这才抬头咬牙切齿地道:“承蒙对方小友割爱,这雷属性的功法,本老爷要了。” 说着将如霜如同不要的破衣服一般,丢弃在旁,一拂衣袂,转身离去。 只留下如霜瘫坐在地上,任由鲜血染红唇角,那双秋水眸子里闪过一抹狠戾,直射向对面的包厢。 谁也没注意到她,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拍卖会场之上,听着妩媚的梦仙用那柔媚到骨子里的声音道:“雷属性玄阶高级功法,五万两!” 接下来又拍卖了许多法宝丹药功法武器,夏初一看着都想要,但是听着那些一个比一个高的出价,只摇头道,那还不如叫她去抢。 秦正看着她的表情,笑呵呵地道:“夏姑娘要是肯跟大少爷回秦家,这些东西铁定少不了你的。” 说着直接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铃铛递给夏初一:“这是追魂铃,五品灵器,算是我送给姑娘的见面礼。” 五品灵器! 夏初一犹记得刚才场子中卖价最高的不过才是一个三品灵器,这秦正一出手就是一个五品的,这是在显阔吗? 夏初一不傻,明白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她抬头望着泷越,略一思索,倒还是爽快地伸手接了过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反正秦家大少爷现在是泷越当着,她就不信他还能把她给卖了。 将追魂铃收好,下面的拍卖会也接近尾声。 夏初一打了个哈欠,心想今晚一定要好好地补补眠,要不然这副干瘪的身体怎么能够发育得起来? “嗯,回去的路上还可以顺便再吃点宵夜。”她美美地想着。 秦正听着夏初一的自言自语,眼光之中一抹惊奇闪过。 还吃呢,她吃了那么多东西到底跑哪里去了? 泷越却显然不慌,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剥开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姿态优雅。 “我们想走人家也不会让我们走,你们那么着急干什么。” 说着指着旁边的椅子,用眼神示意夏初一坐下来。 夏初一和秦正都是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也不忙走了,安然地在包厢里等着,等着林威亲自给他们“送”雷属性功法过来。 果不其然,待到散场散得差不多了,一直拦在外面没等到夏初一等人的打手们觉得奇怪,干脆地直接掀帘进入包厢里面来。 结果一进包厢就见着里面三人笑眯眯的脸,不知为何,看得他们没有来一阵心虚。 030 用你的肉,做肉圆粉丝汤 夏初一学着泷越的样子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结果人家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自己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吃葡萄都能够吃出一股油腻腻的感觉来,她也算得上是古今中外一朵奇葩了。 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她走到那群被泷越容貌惊呆的打手面前,毫不客气地拉起其中一个的衣服擦了擦手,随意问道:“你们老大呢?” “喂,你干什么?!”那打手恶狠狠地瞪了夏初一一眼,将自己的衣服给扯了回来,这才有些不屑地道,“我们威爷岂是你们想见就能够见的?” 秦正品着茗茶,冷哼一声:“你们威爷算什么东西?连给我家大少爷的门卫提鞋都不配!” “好狂的语气!本老爷倒要看看,你们是何方神圣,敢在三大家族的地盘上撒野!”一声冷喝,两旁的打手让开一条通道,林威负手挺着肚子走进包厢之中。 目光径直地绕过夏初一,直勾勾地落在泷越的身上,就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 泷越有些不耐地一挥手,秦正立马得令,双手一拍,两个黑衣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冒了出来,吓得那堆打手齐齐地往后退了几步。 林威也被吓了一跳,冲着身后的手下们怒喝道:“你们怎么检查的?” 居然那么轻易地就让人混进来了,他们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了! “呵,检查?”秦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就算你们的人将整个场子围起来掘地三尺也不可能发现他们。” 秦家的黑衣卫,那就是如同影子一样的存在。 更何况这两个还是夫人特意挑选来保护大少爷的,绝对可以算的上是黑衣卫里面的翘楚,怎么可能栽在这些小罗喽手里。 林威退后一步,让他的手下将他团团围住,这才冷声说道:“大话说得好听,也不想想这场子能够经营那么久,本老爷就没点真本事?你们若是把那俊俏小生送到本老爷房里,本老爷或许可以放过你们一把,若是想要反抗,可别怪本老爷……” “怎样?”夏初一单手支着颔,歪着头笑眯眯地道,“如果我们反抗,你是不是要剥了我们的皮,抽了我们的筋,剁碎我们的肉,敲烂我们的骨,然后弄成肉圆子粉丝汤来下酒?” 话音还未落,就听着周围一片的干呕声音,此起彼伏。 大约从今日起,那肉圆粉丝汤就是他们餐桌上的禁菜了。 林威的脸色有些微变,转眼却被狠戾取代:“你们那么想死,本老爷可以成全你们!” 说着一挥手就要让人动手,然而那挥下的手却没来得及落下,就只剩下了一截血淋淋的臂膀。 那群手下,顿时慌乱。 “威爷!” “啊,手都断了!” “快点去请大夫……” “跟他们拼了!” 所有嘈杂叫嚣的声音只响起了片刻,那两个黑衣卫就像是影子似的,在周围飘过一圈,那些人就全部都晕倒在了地上。 只剩下独臂站立在原地的林威,眼睛倏地睁得老大。 “刚才的肉圆粉丝汤不错吧,你说用你的肉做,会不会吃出一股酸味来啊?”轻轻柔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听起来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曲。 面前这个笑容满面的小小女子,就像是那最凶恶的恶魔。 秦正望着夏初一毫不慌乱的目光,一时之间竟有些疑惑,夏家到底是怎样对她,才会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儿,出现这种让他都感觉到害怕的神情? 031 想做真正的男人,那就变强吧 “不……不……不要……” 林威顾不得断臂的疼痛,惊恐得连连后退。 身后就是门槛,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却见那蒙着脸的黑衣卫不知道何时就移动到了他的旁边,如同索命的修罗。 心中的恐慌无限地放大,就好像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然而眼前一阵绿影一闪,几根枝条从外面伸了进来,飞快地穿插成网,将林威护在中间。 夏初一见此轻叹一声:“差点忘了还有那两个家伙。” 话音落,就见刚刚出手的林晟钦和章雷跨步进来,一脸肃杀之意,站在了林威的前面。 林威就像是在大海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地缩成一圈呆在两人身后,怯怯地道:“晟钦,救大伯,一定要救大伯……” 面前的威压太过强盛,别说那个中年男人,就是这两个黑衣卫的气息都骇得他一个灵者三级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林晟钦虽然被称作天才,但是毕竟太年轻,才灵者一级,怎么可能是秦正他们的对手?上次差点被人剁了喂狗,那些画面至今记忆犹新。 他也不求泷越不求秦正,只将目光投向了夏初一,眸中暗沉的光芒闪烁,情绪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就好像在看到她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举动以后,他还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太坏。 至于什么将嫡姐推进池塘将大哥打残,他觉得无可厚非,她只是……讨回她应该得的,只是手段有些太过激了而已。 而他大伯虽然恶意抬价、意图染指秦大少爷、想要对他们动粗,但是这些都没有成功,他们没有一点损失,而他大伯已经用五万两银子和一条胳膊作为代价了。 “他也想被做成肉圆粉丝汤?”泷越微微眯起那双勾魂摄魄的碧绿眸子,有些不爽地看着林晟钦那直勾勾望着夏初一的眼神,侧过头去问秦正道。 秦正一瞥林晟钦,轻哼一声。 灵者一级,木属性单灵根,也算是有天分的少年。只是可惜的是,他们大少爷看上的人,也是他能够染指的? 负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挥,身后的黑衣人立马隐匿无踪。 夏初一听着那话回过头来瞪了泷越一眼,目光冷然地用唇语冲他言道:“你若敢动他试试?” 泷越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秦正见此叹了口气,负在身后的手比了个手势,行动取消。 夏初一其实并没想要林威的命,只是恰巧林晟钦冲了进来,不卖个人情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微勾唇角,眸中游弋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废话也不多说,两个条件。第一,让他把那本雷属性的玄阶法术给我。第二,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堂堂林家大少爷,从小被人众星拱月捧在手心的天才少年,如今竟然在她夏初一的手里接连碰壁,连栽两次,这难道是命中注定? 他苦笑一声,低声应道:“好。” “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可还不了我人情。”夏初一围着林晟钦转悠了一圈,落在他身上的眼光极是挑剔。 “你什么意思?”林晟钦有些微怒地瞪着夏初一。 夏初一却无所谓地一耸肩,随意言道:“就是这意思咯。” 林晟钦愣在原地。 待到一切结束,所有人都离去,他似乎还能够听到夏初一那悠然清雅的声音,淡淡传来―― “想要做个真正的男人,那就努力变强大吧。” 032 花魁,如霜 空手套白狼,夏初一宝贝似的将那雷属性功法揣在怀中,心情好得如同今晚那皎白的月光,清泠泠地落满一地的喜悦。 原本打算好好睡个觉的想法早已经不知道被抛到了哪里去,心想着吃完宵夜赶紧地开始修炼法术,免得打架的时候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刚出了场子,走到了那莺歌燕舞之地,就见迎面急匆匆地埋头走过一个女子,眼看就要朝着他们撞了过来。 泷越玉骨扇一收,也不知道那身子是怎么移动的,顿时就晃到了半边。而紧跟着的夏初一顿时成了目标,一下子和那女子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不起……”女子诚惶诚恐地低着头赶紧道歉,夏初一却目光一敛,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猛地觉得骨头一阵钻心地疼痛,那女子立马忍不住惊呼出声:“嘶――疼――” 那柔弱的声音听起来我见犹怜,一张如玉一般的瓜子小脸上两行泪痕划过,说不出楚楚动人,就连秦正大叔都忍不住替她说起话来:“夏姑娘,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别为难人家了嘛。” 那女子听着有人帮她,立马连连点头:“是小女子的错,不小心冒犯了各位,还请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吧!” “你看人家都道歉了……”秦正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玉骨扇一下子拦在了他面前,封住了他的口。 侧过眼,就见泷越那妖魅的眸子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正叔,小东西连林威那种人都能够放过,你就不想想她为什么会偏偏为难这个女人呢?” 秦正顿时恍然,伸手将女子一直低着的脸抬了起来,在周围的灯火烛光之下,总算是看清楚了她的面貌:“这不是林威旁边的那个女人吗?” 夏初一点头:“而且认真追溯起来,我们应该去逛青楼的那次就已经见过她了,怡红楼的花魁头牌如霜姑娘,是不是?” 一语点破身份,如霜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相比刚才的柔柔弱弱,这会儿反倒是镇定了许多:“几位贵人好记性,还记得如霜这种卑贱女子,真是如霜的荣幸。今日是如霜鲁莽,冒犯了各位,还请几位能够饶了如霜这回。” 秦正刚想帮衬着说上几句,斜眼一瞥自家大少爷那袖手旁观置之度外的模样,立马退后一步,将战场留给了这两个女子。 话说如霜不愧是怡红楼的头牌,身材玲珑有致,瓜子脸五官精致。 反观夏初一,浑身上下都干干瘦瘦的,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的身材就像是一根烧火棍,毫无诱惑力可言。再瞧着那张脸,充其量算得上清秀,跟漂亮完全地沾不上边边。 这两个女子站在一起,就好比是玉兰花和杂草的对比。 秦正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家大少爷的眼光,还真是独特啊。 如霜道了歉,夏初一却没有放人的意思,只低下头去,将自己身上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状东西沾了一些来,整个指头都塞进了如霜的嘴里。 如霜被夏初一的动作弄得一愣,而后瞪大眼睛弯着身子,“呸呸呸”地吐了起来。 夏初一双手抱臂,冷然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怎么,你自己带来的东西有毒吗?怎么吃了还吐出来?” 033 白莲,虚妄的执念 夏初一以前是什么人?掌握基本的迷幻药物对她而言是必修课。 如霜用的迷药是从青楼里拿的,没有高明到哪里去,所以在她一出手之间,立马被抓了个正着。 当然,如果当时泷越不闪开,那么主要撞上的人就不可能是她夏初一了。 看来她之前说泷越的话一点都没错――人长得太妖孽,男女通吃啊。 那如霜似乎也修了灵,不过也就聚灵期一二级的样子,被夏初一直接将迷药送进了嘴里,虽然狂吐了一通,但还是有些晃晃悠悠地站不稳脚步来。 夏初一见她快要倒了,习惯性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她立马借着那力量朝着泷越的方向扑了过去。 泷越就像是黑夜平原里摇曳的一簇燎原之火,而如霜,就像是扑火的飞蛾。 那个如火般热烈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如霜整个人扑到在他脚下,他的目光淡淡地透过她,如看蝼蚁。 “你知道吗?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男子,就好像是一朵清雅的白莲,让人自惭形秽,让人趋之若鹜,让人着迷万分……” 如霜并没有起身,反倒是整个人扑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而我,是堕落风尘的尘埃,每一次遇见都以一种这样狼狈的姿态……” 第一次差一点被夏振林强要,第二次在林威怀里媚笑浅吟,而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身影,从未停留过一分。 所以她才会产生那种妄想,只希望这白莲一般的男子,能够陪她一晚上就好,一晚上就好…… 她的声音很低沉很空灵,就像是在诉说着一种虚妄的执念。 泷越缓缓地蹲下身子,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缓缓地流淌进人的心里:“羡慕白莲的高雅,不如想一下,它是由多少的污泥滋养而成。” 说着,起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他的衣袍下摆与腰间的带子优雅地随风轻轻旋舞,发带飘扬,垂下的黑色长发温顺地泻落在背上,在皎白的月光下,如此柔和醒目。 “羡慕白莲的高雅,不如想一下,它是由多少污泥滋养而成。” 夏初一喃喃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而后抬起头望着泷越的背影,只觉得在某一瞬间,他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秦正有些为难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如霜,有些为难地道:“她怎么办?” 虽然她中的迷药并不多,神智还算清醒,但是要她自己走回自己的住所,是铁定的不可能了。 夏初一动了动眉毛,不怀好意地道:“我肯定不行,个子小,没力气。所以送她回去的重任就只能交给正叔了。” 秦正不知道夏初一是出了名的吃得多力气大,只听着她这样说话未举得有什么不妥,点了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那还不快去。”夏初一赶紧催促。 秦正立马抱起如霜,快步离去。 夏初一嘴角刚刚勾起,而后嘴角一歪,直直地朝着旁边的草丛里倒去。 她怎么忘了问如霜要解药了? 三个人的迷药量可全部撒在她身上了! 034 斗技,钧雷一指 一大早夏初一就灰溜溜地逃出了客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到处乱逛。 她宁愿蹲在街角看乞丐乞讨看流氓打架,也不愿意回到客栈去面对着那些见着她就忍不住想笑的一张张极度欠扁的脸。 有那么好笑么? 她不就是中了迷药以后发挥有些失常么?不就是一把将来拉她的其中一个白衣卫甩飞了么?不就是耍起浑来谁都拦不住么? 他们十几个白衣卫都没中了迷药的她拿下,要笑也该是她笑他们好不好! 然而一想到今早泷越一双狐狸眼上挑支着颔似笑非笑看着她的那副表情,她就极度郁闷而抓狂。 那该死的妖孽,都是他惹的祸他还好意思笑! 偏偏那男人就像是天生来克她的一般,气得夏初一咬牙切齿地想要冲过去撕烂他的脸,到最终却只能一甩手一转身出了门,眼不见心不静。 边走边想,竟不知什么时候偏离了闹市区,一抬眼间,已经到了一个僻静的小树林旁。 青山环绕,绿水粼粼,就连空气之中都带着迷人的青草香。夏初一顿时觉得心中一口闷气长呼而出,整个身体都分外轻松起来。 正好,这时间这地点这心情,不修炼法术实在可惜。 环顾了一下四周,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夏初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昨天得来的那本玄阶高级功法,宝贝似的拿在脸上蹭了蹭:“以后本姑娘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可就看你的了。” 说完将书翻开摊在地上,那脸上的嬉笑神色也一下子敛去无踪。夏初一双手一个起始,开始循着法诀慢慢地凝力。 太渊大陆之上,将功法斗技以天地玄黄划分,每个层次又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功法斗技等级越高,操作也就越复杂,对修炼者的要求也就越高。 以夏初一手中的这本雷属性玄阶高级功法来说,在邺城之中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的上层功法了。夏家的落花流水、林家的万木回春、章家的裂土诀,这些三大家族的成名斗技,其实也才是玄阶高级功法而已。 一开始修灵就捡到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夏初一真怕自己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不过她现在灵力水平才聚灵期大圆满,要修炼也只能修炼黄阶初中级的法术斗技,跳那么多级修炼玄阶高级功法,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反噬…… 然根本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书页上那“钧雷一指”四个大字由内到外透着一股霸气,光是看着都引得她那颗小心脏蠢蠢欲动,心里面顿时之间展现出一幅一出手间横扫一片的壮观景象,诱惑人心。 她哪里还管其他,立马认真地屏气凝神,循序渐进。 信念一动之间,体内一股灵力涌动,汇聚到了食指尖上。 她低头一看,一簇小小的银白色光焰在那秀气的指尖上跳动,就像是一只漂亮的萤火虫。 “这就是钧雷一指?” 夏初一有些疑惑地盯着手指上那一丁丁点的火花,颇为无语地微皱起眉。 “或许动作小威力大也不一定呢?” 自言自语两句,她的手在半空划开一个弧度,指向面前那棵大树的同时大喝一声:“钧雷一指!” 035 改名叫,戳一下 “咻――” 指尖的那簇银光飞窜而出,径直地落在对面的树干之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夏初一保持着出招的姿势许久,见钧雷一指之下,那树干纹丝未动,最多只悠悠然地落下两片树叶,颇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惨凄,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难道指偏了?” 收了手式,夏初一几大步跑到那棵树的前面,瞪着她一双水汪汪之中透着敏锐的大眼睛,仔细地在那树干周围搜寻着她出手的痕迹。 找了许久,她才在一个毫不起眼地位置上发现了一颗豆子大小的焦痕,伸手去摸,还热和着,显然是刚刚才弄出来的。 “这哪是钧雷一指啊,改名叫戳一下得了。” 有些不满地一撇嘴,夏初一准备再试一次。一个利落地起手式,这回显然要比上回熟练了许多。 她也不隔远了,就那么就近地伸出食指往那树干上戳去。 “啊――痛!!!” 林子之中,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之声响起,惊起飞鸟无数。 夏初一忍着泪看着自己差不多折弯的手指,又看着树干上面被戳出的一个一指深的焦洞,脸上表情似哭似笑,哭笑不得,复杂无比,难以形容。 这“戳一下”练好了近距离攻击敌人倒是个绝佳的斗技,就连树干都能够戳出一个洞,更何况人的身体了。 只是有个很大的缺点还待改进――戳得她手指疼啊! 忍痛在林子之中摸索了半日,夏初一基本掌握了“戳一下”的要诀。只是人家霸气无比威风凛凛的“钧雷一指”被她活生生地练成了“戳一下”,也不知道创造这功法的前辈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叼着一根青草,哼着一曲小调,夏初一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迎着黄昏的余晖,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城门外面,烂茶棚边。 一个暗朱色锦衣的四五十岁男子坐在一张破桌子上,正端着茶碗慢慢地喝着茶。 那土碗粗茶在他手中就好像是名贵的香茗,那一身凌冽肃杀的气势,和周围场景格格不入。 路过的商贩百姓们似乎察觉到了这方区域气氛的不对劲,赶紧地有多远闪多远。就连卖茶小哥也赶紧地躲了起来,连茶钱都懒得收了。 夏初一脚步一滞,迎上那冷然射向她的目光,一下子就知道了,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停顿的片刻间,周围埋伏好的大队人马一下子涌了出来,将她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亮出的兵器银光闪闪有些晃眼。 彩霞满天,挥洒在大地上,说不出的好看。 夏初一迎着那艳丽的逆光,不疾不徐地朝着坐着的那个朱红锦衣男子走去。 那娇小的身影,被余晖镀上红晕。 就好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的新生的灵魂,那样骄傲的姿态,让坐着的男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眼中狠戾神色愈发浓郁。 他居然不知道,夏家什么时候养出了这么一只蛰伏的猛兽,逮着机会就狠狠地咬对方一口,不致命,不罢休。 他们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相反,夏初一面对着这样大的阵势,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脸上还挂着进退得体的笑容,缓缓地冲那男人道:“夏族长好。” 036 还有第三种选择,不是吗? 走到桌前坐下,夏初一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兀自地喝上了一大口,头也没抬地道:“夏族长对小女子真是太抬举了,这么大的阵势,别人还以为是在迎接什么重量级人物呢。” 话音间带着笑意,即便她未抬头也能看见那微勾的唇角。 夏通抬眼望这夏初一,那狠戾的眸子一挑,冷哼一声:“你倒是挺能说!” 夏初一抬起头,弯着双眼笑容满面:“夏族长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女子笨口拙舌的,只有被人说得无地自容的份儿,哪里能够称得上是能说呢?” “咔嚓――” 尾音还在喉间,就见夏通手中的茶碗已经在他的手中碎成了粉蘼,灌注在那上面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扩散溢开去。 灵师九级! 这不用掂量都知道两人的差距有多大了,夏初一捂住胸口,勉强能够坐在原处,身体里的气流却止不住地乱窜。 夏初一知道,夏通并没有用全力。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有本事你也把老夫说动把你放了?”那深邃的眉眼间掠过一丝讥笑,冷冰冰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恨意。 最得意的一双儿女全部毁在了夏初一的手里,这仇若是不报,让他在家族中、在邺城中怎么混下去? 然而气息碰到夏初一的防护光罩立马收回,他“嗖”地一下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夏初一:“聚灵期大圆满!” 夏初一是五灵废体的事情人尽皆知,根本不可能修炼,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到了聚灵期大圆满? 修炼非一朝一夕之功,他的女儿夏慧云十六岁到达聚灵期三级他已经很欣慰了,邺城之中最天才的林晟钦是十八岁到达灵者一级,这夏初一,比林晟钦更天才吗? 不动声色地敛了眼睑,夏通竟逐渐地将释放的威压给收了回去。他起身,背对着夏初一,缓缓开口道:“老夫也不跟你废话,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跟老夫回去,老夫饶你一条小命。要么就在这里毁了你,把你加诸在云儿和振林身上的千百倍地还给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再回答,老夫可不喜欢给人第二次机会。” 哟,还有选择! 夏初一微微地勾起嘴角,然笑意未达眼底,便已敛去。 看夏通表情就知道,第一个选择铁定时临时加上去的。乖乖地跟他回去,然后成为替夏家卖命的一条走狗一个工具吗? 她拍了拍衣服,也站了起来,清脆地声音悠悠响起:“其实夏族长,我还有第三种选择的,不是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怎么修炼的,你是不是就能够放我一条小命了?” 夏通负手而立,眯着眼微抬下巴望着她:“你且说来听听。” 眼珠一转,夏初一望着旁边围着她的众人:“这可是秘密,这周围人多嘴杂……” 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夏通一挥手,将全部的手下遣走。 就算她再天才也不过聚灵期大圆满,他一个灵师九级莫非还奈何不了她? 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夏通暗暗加重语气:“你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若是说不出来……” “呵呵,夏族长放心好了,”夏初一伸手勾了勾手指,凑到了夏通的耳边,“我一定……不会说出来的。” 037 那就,留她不得了 笑靥如花,花蕊之中却带着致命的毒素。 夏初一悠悠然说完的话语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夏通的怒火“噌”地一下窜了出来。 然而满腔怒气还未来得及发泄,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却蓦地瞪大,好像眼前的女子是那长着麟角獠牙的怪物,分外骇人。 “你……”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缕青烟冒出,衣服连同皮肉,竟被硬生生地戳了一个洞! 雷属性…… 昨晚将林家大爷修理了一顿且得到雷属性玄阶高级功法的那个人……就是她! 夏通顿时敛了眼睑,一双深邃的眼中杀伐之气顿时浓烈得挥散不开。 那就,留她不得了。 不趁现在她羽翼未丰给予剪除,那不久的将来就是夏家大祸临头之日。 左手一抬,右手在半空划开,一个法诀起手式,飞快地凝力成兵:“落花流水!” 一出手间就是最强的杀招,毫不抑制的灵师九级灵力全部狂涌而出。 飞沙走石,狂风烈烈。 那破茶棚一下子被掀开了顶,天空乌云密集,全部聚集在了他们的头顶上方。 夏初一还在捂着食指疼得咿咿呀呀,暗道灵师九级的防护气罩戳下去的感觉果然不是盖的,就见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那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上。 她躲避不及,一滴雨点砸在她的脚下,疼得她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 这落的哪里是水,分明是石头嘛! 一抬头,见那密密麻麻的雨点全部朝着她用来,她“妈呀”地大叫一声,立马翻身一滚,躲在了旁边的桌子底下。 夏通手中的灵力一盛,一条手腕粗的透明水蛇吐着信子蜿蜒着朝夏初一的身后飞快地游了过去。 危险渐进,尤不自知。 夏初一躲在桌子底下,看着外面的风雨大作,不由得啧啧地感慨道:“这才叫玄阶高级功法啊。” 瞧她的“戳一下”,食指都快要废了才在人家身上戳了一个毫无影响的小洞。 正说着,一滴雨点直接砸破桌子落到了她的脚边,吓得她扛起桌子赶紧地往旁边移动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一条水蛇一下子跃了起来,却一下子扑了个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夏初一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地迅速出手,口中大喝一声:“戳一下!” 食指朝着那透明水蛇的脑袋就戳了过去,然那水蛇仍旧迅速地游动过来,地上反倒是出现了一个烧焦的小洞。 “丫的,又戳偏了!” 眼瞅着那水蛇一跃又朝着她扑过来,她几乎惯性地收回手来横臂一挡。 “哼,不自量力!”夏通见着夏初一还在抵抗,立马一抬双手猛地施力,十来条透明水蛇齐齐地朝着她又扑了过去。 然而那些水蛇刚刚游动出去,却在顷刻间全部在地上化成了一滩死水。 夏初一已经看到那水蛇嘴里的尖利的毒牙了,凶猛的野兽却在转瞬间化成温软的绵羊,一下子化为一滩水掉落在地上。 她愣了一秒,而后火速地抬起头望向夏通。 他似乎也不怎么好受,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脸上因疼痛而扭曲万分。 在他捂住的地方,那她刚刚戳下去没有多大威力的洞洞,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四周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夏通身后,那片没有被这方风雨影响的夕阳仍旧美好,那站在城楼之上红衣飘飘的男子,比这晚霞更绚丽无双。 038 斩尽杀绝,是不是有些过了? 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那抹红影,胸腔里面就好像升腾起了一股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缓缓充斥四肢骨骸。 嘴角忍不住微勾,缓缓溢开一抹浅浅的笑。 “这妖孽……” 一撇嘴间,明明是很不屑的语气,却似乎连那微翘的语调都带着笑意。 夏初一呼吸出一口气,长长的睫毛下,那眸中神色一敛,瞬间清冷起来,直直地射向夏通。 “夏族长,你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我一个小女子斩尽杀绝,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夏通抬起头来狠瞪了夏初一一眼,那双眼睛已经在这片刻之间充斥满了血色,整张脸已经狰狞得看不清原本的五官。 “过了?我现在恨不得立马宰了你!” 胸口被一股无名冷火灼烧着,那疼痛足以让他连说话都变了语调。 夏通将所有灵力都集中在胸口,却仍止不住那伤口的逐渐扩大。翻飞的皮肉,似乎还能隐隐地看着白骨。 左右打了一个眼色,旁边的属下立马将他搀扶着往后退了一步,那大部队的人马一下子上前来,逐渐地缩小包围圈。 他狠戾的目光扫过那张清秀的面孔,那语气咬牙切齿:“伤我女废我儿,这笔账,举夏家全部之力,都必定不会饶了你!” 一挥手间,各类武器齐齐地往夏初一那小小的身子上挥来,似乎光是一人扔一把刀剑都能够将她压扁似的。 然而就是在那么严密的攻击之下,她那小小的身子却像是一只泥鳅一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嗞溜”一下就消失无踪! “怎么可能?” “难道是鬼?” “啊……她……她……她……” “她什么?” “她在你后面!” 还未来得及回过头的那个侍卫被夏初一一手刀劈在了脖子上,一招撂倒。 手起手落,动作分外干净利落。 几乎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的一瞬间,她就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连着解决了好几个。 待到反应过来,众侍卫一窝蜂地扑向夏初一,她又故技重施,再一次消失! “砰砰砰——” 连着又有几个侍卫倒下,骇得众人环视着四周,连动都不敢动了。 都是些聚灵期五级的乌合之众,以她上辈子的功底,还是能够勉强对付。但是要将这一群都撂倒,实在是有些太难为她了。 抬起头望着城楼方向,刚才的那抹红影就好像是一场幻觉,突然出现又突然地消失。 本来还想埋怨一下泷越,他都来了怎么不一起叫上正叔和白衣卫来给她撑撑场子,这会儿直接要气得跳脚了! “该死的,他就把姐扔这儿啦?” 话音一出口,所处的位置立马暴露。她本来凭借着灵波巧步借位藏身,这会儿直接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前面的那个男人还算是有两把刷子,手中拿着的长枪一挥,直接地拦腰而来:“往哪里躲!” “不告诉你!” 夏初一一个利落下腰的同时还不忘给对方吐了吐舌头,待到人家气急败坏地回枪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滑到了他的身后,迅速起身一个大脚丫子揣在了他的背上。 039 死妖孽,臭男人! 一场恶战,直打得昏天黑地,酐畅淋漓。 夏初一猛地翻身一个狠踢,将那比她身体大上一倍的家伙一脚给踢飞起来,猛地朝着半空飞了去。 落地的同时迅速转身,扬起的拳头带着超强的爆发力,一下子朝着身后挥了过去。 然还未落拳就猛地收回,夏初一望着身后突然出现的那张云淡风轻的妖冶面容,只差没跳起来抓狂了。 “大哥,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一下招呼?” 她出手劲道很大,收回来不注意可是很容易伤到自己的! 而且……刚刚他不是在城门楼顶上吗?怎么转眼就神出鬼没地飘到了她后面来了? 泷越一手握着玉骨扇,半掩唇角,笑得风华绝代:“这不想你了么,所以就过来看看。” 这疯子! 这地方是说这些话的地方吗? 夏初一懒得和他计较,眼睛一眯,握紧的拳头几乎惯性地朝着泷越的脑袋挥了过去。 他浅笑着,一动也不动。 与此同时,那拳锋一转,擦着他的耳边挥了过去,在他身后鬼鬼祟祟准备偷袭的那个人捂着眼睛“啊”地大叫一声,倒地不起了。 夏初一见着那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的浅笑面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该多谢泷越大人惦记?” “嗯,口头说谢多没诚意,小东西要不要以身相许?”扇子轻摇,他一张魅笑的脸猛地凑近,三千青丝滑落肩头,说不出的绮丽。 周围人顿时齐齐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男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打架唉!拼命唉! 他跑到这里来谈情说爱吗? 夏初一脸上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五指紧握成拳,就差没忍住朝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上砸过去了。 她有时候真想撕下他的脸,看看那惑人的笑容背后到底是什么。 一个侧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夏初一的嘴里也没闲着,一字一句地将泷越的话给还击了回去:“泷越大人没失忆吧?如果没有,就该记得是谁说我长得不行性格太烂不讨男人欢喜的。要我以身相许,难道泷越大人这是在间接地承认你不是个男人吗?” 周围人听着夏初一的话,一时间全部憋着笑,身体抖动着只怕手里的兵器都快要掉下来似的。 夏初一劈手夺过一个人的长枪,挽在手臂上一搅,瞬间横扫了愣住的一片人。 泷越那双碧绿的眸子笑意游弋:“牺牲本大人,造福全世界。你不是常说,本大人会名垂千古吗?” 嗯,不仅名垂千古,而且遗臭万年! 夏初一心里腹诽的同时抓住一个人的手腕一捏,痛得那个人脸上的五官全部皱成了一团,手中的兵器一下落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将那人推到旁边,抬眼一看,前面除了躺在地上痛苦shen吟的伤患,其他的全部都跑了个没影。 “人呢?” 她一愣,而后迅速转身,望向身后。 果不其然,那些人嫌她太强悍,干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攻击泷越去了。 “添麻烦,扯后腿,死妖孽,臭男人!” 夏初一心里暗骂,正准备一个滑身过去,就见那些朝着泷越挥舞而去的武器,竟然在眨眼的时间全部齐齐地朝着她挥了下来。 那个妖孽的男人就站在那里,动也未动,却给人一种他恍惚存在,亦或者从未存在的错觉。 就连夏初一那么强悍的神经,也在这一刻愣住了。 040 十年之后,我和她谁更厉害 “小东西,出神了哟。” 一张猛地凑近的脸笑意吟吟,微微上挑的眼角游弋开一抹不知意味的深意。那双碧绿的眸子,妖冶明艳,不可方物。 “什么?” 夏初一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微张着嘴一脸愣愕模样。 “本大人说,你这副呆样,真想让人亲上一口。” 夏初一闻言倒是没什么过激举动,反而看见泷越那嘴角边挂着的那个揶揄笑容,整个脑袋在这一刻无比明智无比清晰。 她眸中神色清冷,淡淡地一瞥泷越,转过身去。 泷越立在她身后,似乎还能够听见她那不甚明朗的话语―― “泷越,你一天真是闲得慌。” 听完,不恼。 手中的玉骨扇遮住唇角,一双碧绿的眸子微眯,就像一只千年的狐狸。 而与此同时,夏初一双手叠着划开,掌心之中浮现出一股淡淡的银白色的灵力,一股与之前不一样的感觉充斥全身。 就在刚才那猛地一瞬间,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脑袋一下子空了,身体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地放大,似乎能够感觉到每一个毛孔都被力量充盈,逐渐舒张。 正在这档口,在一旁快要痛死过去的夏通眼睛望着城门口,一下子晶亮起来:“二弟,你们快来,将这个逆女拿下!” 城门口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队人马,正是夏家的援兵。 而与此同时,城门楼上,另外两大家族的人也闻讯赶了过来,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坐山观虎斗。 夜幕逐渐降临,原本应该沉寂的夜色,在这一刻热闹万分。 夏初一身体表面浮起的那层淡淡的银白色的光晕越来越强烈,竟照耀得这方土地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带着夏家众人赶到的夏成拨开众人见到夏初一的状态,只差没惊得下巴掉在地上:“灵者一级!” 他的话音未落,周围已经此起彼伏一阵哗然之声。 聚灵期和灵者之间的区别,那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修灵者,而对于某些人,却轻而易举得让人嫉妒。 林晟钦是邺城的一个传奇,夏初一一跃成为传奇之中的传奇。 城门楼上,章雷轻轻地拉了拉林晟钦的一角,瞪大的眼睛连眨一下都不会了:“晟钦,十五岁的灵者一级啊,简直就是个可怕的魔鬼啊,你说这还是之前的那个废物夏初一吗?” “早就不是了。” 林晟钦手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心里一腔热血沸腾,久违的斗志昂扬的感觉,重新回归身体。 他眼中摇曳着一簇火焰,熊熊燃烧。 “阿雷,你说十年以后,我和她,谁会更厉害?” “这个……”章雷摸了摸后脑勺,脸色显然有些为难。 若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说“肯定是晟钦啊”,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女人的蜕变和进化,短短的时间里就将他根深蒂固的想法给动摇了。 林晟钦也没打算让章雷回答,抬眼望极过去,目光遥遥落在那被众人围困中心的女子身上。 谁更厉害,十年之后,自会分晓。 或许,要不了那么久…… 041 您是不是,抬举我了? “本大人以为,还要些时日的。这小东西,悟性真好。”泷越玉骨扇遮面,在一干人等之中笑得云淡风轻。 明明所有人都看见他了,可是偏偏所有对他的攻击都会莫名其妙地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所有人见他的表情,如见鬼魅。 在他前面,夏初一身上的光芒淡去,就好像在烈火之中涅槃重生一般,胸口的乌木珠子又变得锃亮了一些。 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面前刚刚赶过来的中年男人,秀气的柳眉忍不住紧蹙,眉心间都快要打上一个结了。 若是记忆没差错,这个在她印象里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便是她名义上的老爹了。 夏成被夏初一那清冷之中还带着一丝敌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起来,咳嗽了两声,端起威严的架子冲着她开了口:“你虽然到了灵者一级,但是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些长老都是灵师级别的人物,你还是别反抗,乖乖束手就擒,我会替你求情的。” 她当然知道这回夏成带来的这帮人的实力,灵者级别的长老,估计整个夏家的一大半家底都在这里了。 不过作为一个父亲,一句“我会替你求情”就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似的,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笑话。 她轻嗤一声,微勾嘴角:“那还得多谢二爷替我着想了。偏偏小女子天生逆鳞,不喜欢吃敬酒,就喜欢吃罚酒。” 说话的同时食指在腰间一勾,一小窜铃铛便绕在了她的手指上。 正叔给的追魂铃,只要灵力达到灵者水平便能够使用了,正好这会儿给这件五品灵器沾沾人气。 夏成的脸色明显地因为夏初一那句“二爷”变得万分难看起来,换了谁,被自家女儿这么叫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吧? 他一甩袖,冷哼一声:“果真是个逆女,连亲生父亲也不认,还不知道以后会干出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来!” 话音落,就感觉面上一阵烈风刮过,一道人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夏初一敛着目色,一双冷冽的眸子,带着来自地狱的冷意。 “亲生父亲?好一个亲生父亲!你既是我亲生父亲,那为何我娘尸骨被葬在乱坟岗而不是你夏家的祖坟?” “你既是我亲生父亲,那我被夏振林夏慧云他们欺负得差点没命的时候,你可有管过我一分?” “你既是我亲生父亲,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夏家是怎么过来的?”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夏初一说一句进一步,夏成端着的架子一下子垮塌,竟被逼得毫无还口之力,且连连地后退。 夏初一却突地咧嘴,莞尔一笑,轻轻的声音飘散在空中:“你既是我亲生父亲,怎么连夏家的字辈都不肯赐予我?是不是嫌我是个风尘女子的女儿,丢你人了?所以随口给我取了个奴隶的名字,然后顺带着当成奴隶养着。甚至于,连族谱的慧字辈上,都找不到我名字?我连个夏家人都算不上,哪能有资格做你夏二爷的女儿啊,您真是,抬举我了。” 微微挑起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不达心底。 夏成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旁边的夏通却是忍着痛咆哮着开口:“你们还等什么,管她是谁,给老夫将她拿下再说!” 被夏通这么一吼,夏成倒是回过神来,不过一抬头看着夏初一,他就左右为难起来。 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但是真要他动手他还是有一丝犹豫,那不是要他亲手手刃自己的骨血吗? 夏通见他犹豫,几乎要歇斯底里了:“你还在等什么?今天若是放跑了这个小妖女,夏家以后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我知道了。”夏成沉着声音应道。 夏振林和夏慧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他也知道,夏初一现在就敢出手那么狠,以后还指不定会怎样。 大哥说得对,真放跑了她,以后夏家就真的没有安宁之日了。 一咬牙一狠心,抬起手,猛地挥下。 身后跟来的全部灵师级别的夏家长老立马分散飘开,将夏初一成合围之势围困。 夏初一看着夏成最终的决心,最后一点希冀破灭。 心中空落落的,就好像是缺失了一块。 没有哪个人,不渴望父母的爱。 她的头发散开,无风之舞,手中的招魂铃开始“叮铃铃叮铃铃”的狂响了起来,如同急促的催命曲。 “夏家待我不仁,我便对夏家不义。今日,你们若是离开,我放你们一马。若是不走,我定让这护城河,染成红色!” 话语随风扩散,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在空气之中回荡。 她就站在所有人的包围中心,却给人一种她站在所有人顶端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那种狂傲的语气,几乎让那些还在聚灵期的众人下意识的腿脚一颤,只差没跪在地上去。 泷越站在她身后,摇头轻叹:“这女人,该说她太狠,还是太心软。” 042 就这样,结束一切吧 在没有吃到苦头之前,恶魔的警告,听起来就像是绵羊温柔的叫。 夏家没有一个人离开,反倒是站在原地,全部都大笑了起来。 夏家久不管事的灵师长老们都被夏成给请出来了,这夏初一说话还这么没高没低,实在是太过猖狂。 “小女娃太傲,老夫几个就来措措你的锐气!” 围在夏初一周围的所有长老几乎同时出手,手指间的水属性灵力朝着四方交叉前行,迅速地与其他长老的灵力交织在一起。 一股股灵力汇聚,眨眼间就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蓝色水网,一下子就朝着夏初一的头顶上盖了下去。 “看你往哪里逃!” 其中一长老大喝一声,大掌一压,威压伴随蓝色水网,同时落下。 夏初一站在他们中间,小小的身子分外挺拔。那笔直的脊梁,如同一把锋芒渐绽的利剑。 “就看你们的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冷冽的声音缓缓溢出,与此同时,那明明近在眼前的女子,不知道怎地就已经移动到了其中一个长老的面前。 直直对上的眸光,明亮似雪,清冷如冰,竟好像有不能自控的杀气,微微溢出。 这样的眼神,仿若来自地狱,没有经历过绝对惨烈的生死,是根本不可能有的。 那长老被那诡异的身法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慌忙回转灵力来挡,她头顶的蓝色巨网一下子不攻自破。 然即便回手及时,也没抵过夏初一的拼命一指,戳一下蕴含绝对的雷属性灵力,灵者级别的威力,已经远远不是聚灵期大圆满能够比拟。 这会儿这雷属性玄阶高级功法的威力才总算是发挥出来了,食指间跃动的银白光芒,就好像是燃烧的火炬,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径直地穿透那长老的防护罩,一下子直达他的胸口。 “砰!” 直接在那胸口炸开,那阴冷的火光夹带着衣服皮肉烧焦的味道,迅速弥漫。 “不好,老三支撑不住了!” “马上合力攻击!” 三长老遇险,其余的长老立马慌了神,本来打算活捉夏初一的,如今算是真正地下了狠心,手中的成名功法也不藏着掖着了,立马使了出来! 灵者一级对上一群灵师级别的高手,简直就像是那鸡蛋碰石头。 然夏初一不慌不忙,右手食指一转,重新凝结银白光焰,左手迅速划开,追魂铃立马飞上半空,飞快地旋转。 赶来的秦正和白衣卫将周围碍手碍脚的夏家侍卫全部都清理干净,然后全部集中在了泷越那里。 茶几椅子,软垫地毯,果子香茗……那些白衣卫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在打得昏天黑地的战场上给泷越搭了一个简易的看台,他摇着玉骨扇,悠然落座。 就好像面前是一场生动好看的大戏,而他不过是一个看客一般。 “大少爷,我们不去帮忙吗?” “正叔,小东西正气着呢,你让她打几个人消消气再说。你去帮忙将那些人给弄死了,她找不到出气的人,可就会来找你出气了。”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浅浅的笑意。那飞舞的墨发垂下几缕,说不出的绝尘飘逸。 秦正一愣,而后默默地收起准备发令的手:“那我还是等夏姑娘消完气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她那么折腾。” 说话间忍不住小心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泷越的神色,只觉得看着他家大少爷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觉得好像一切的事情都不算事情了一般。 前方,夏初一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贴身肉搏加上戳一下,另一只手还操控着招魂铃干扰众人的心智,一个小小灵者,竟在一堆灵师之间往来无阻,游刃有余。 而那些夏家的长老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时地被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冒出来的夏初一一记致命狠戳,一声惨叫之后便又少一个。 那样不要命的攻击方法,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章雷咽了下口水,隔了那么远都忍不住躲在了林晟钦的后面:“晟钦,你知道我现在有了一种怎样的想法吗?宁得恶人,不罪女人!夏家那小丫头,简直太恐怖了!” 林晟钦斜瞥一眼好友,嘴角微勾道:“我倒不这样认为。疾恶如仇,恩怨分明,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性情。” 听到原本对夏初一不屑一顾的林晟钦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章雷只觉得自己不仅眼珠子瞪出来了,连下巴都掉在地上了。 好半天,他才收回目光,小声地嘟囔道:“晟钦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灵力飞舞,蓝色的光芒交织着耀眼的银白,照亮了那一片漆黑的夜。 夏初一的动作极快,干净利落,根本不给那些长老凝力的时间。招魂铃就像是索命的挽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就这样,结束一切吧。” 双手交叉在半空之中划开一个弧度,在半空之中悬着的招魂铃一下子分化成了两个、而后是四个、再然后是八个…… 密密麻麻,数不清数。 金色的铃铛浮现银白的暗纹,“叮铃铃”的声音就好像要进入脑袋之中,将魂魄给勾出来一般。 “快屏息凝神!” 一旁的夏通看着族中的长老们全部被那招魂铃迷了心智,脸色“唰”地巨变,立马大喝一声。 话音都还没落下,他就捂着胸口“哇”地吐出一大口猩红的血来。 “大哥,你没事吧?” 夏成见此立马将夏通给扶了起来,却不料自己手臂被反手一抓,自家大哥竟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整个人朝着夏初一的方向扔了过去! “二弟,如今……也只有……只有你能够……阻止她了……” 睁着眼睛,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旁边夏家的侍卫全部被白衣卫清理得一个不剩,堂堂夏家的家主,死的时候连一个能够搀扶他一把的人都没有。 “正叔,你猜小东西会怎么做?” 泷越笑眯眯回过头望着秦正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千年的狐狸,让他猛地觉得怎么猜都好像是自己吃亏似的。 仔细地想了想,秦正有些不确定地道:“夏姑娘会念在父女情谊上放过夏成吧。” 泷越轻笑,不置可否:“可是貌似,那老家伙可没打算放过小东西啊。” 043 要不,跟我走吧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可是,你们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夏初一缓缓地收回手来,夏家最后一个长老倒下,那伤口阴冷的火焰,就像是那璀璨耀眼的星光。 仅此一战,夏家败落,再也担不起邺城三大家族的名头了。 她转身,准备离去,然而那森冷的刀面反光,却一下子刺了她的眼。 伸手一抓,直接地握住刀背。刀身带着的利光,一下子划破她的手掌,顿时之间,血流如注。 她无动于衷,似乎没有痛觉一般,只抬起头望着来人,眸子深沉不见底,不知道是惊愕,还是伤心。 “你终究还是对我动手了。” 夜晚的光有些暗,但是那流出的血,却仍旧红得触目惊心。 夏成顿时慌了神,慌忙地想要将刀抽出。 然而也不知道夏初一是什么力气,死死地握着,竟让他动不了分毫。 “你的手……快放开,你想废了你的手吗!” “废了,那不就如你愿了?” 夏初一轻笑,云淡风轻。 那笑意却在眸子表面游弋,不达心底。 夏成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就像是那尖利的刀子,戳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面前站着的小小女子,不过才十四五的年岁。他的其余几个女儿在这个年龄还不知疾苦是何物,而她却尝尽了人情冷暖…… 心里刚刚软上一分,大哥死不瞑目的样子以及躺在地上的长老们扭曲的面孔就一下子涌现在脑海之中,将那最后一丝犹豫给抹杀了个干干净净。 “女儿,别怪当爹的心狠,家族大义和个人感情,必须做个取舍!” 说话间灵力一盛,威压倾覆之下,周围的草木似乎都开始不安地晃动了起来。 然而风刚乍起,却一下子消失无踪。 夏成惊恐地睁大眼睛,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灵力正在不停地被一股力量被抽离开去,那几十载的辛苦累积,如今竟像是流水一般哗啦啦地就没了踪影! 夏初一也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懵,不由得抬起头来朝着泷越的方向望过去。 那个妖孽的男人斜倚在椅子上,手中一把玉骨扇遮住半边含笑的脸,说不出的风华绮丽。 明明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皮相,可是总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似的。 夏初一想着刚才对阵那些灵师的时候,自己一点威压也没受到,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帮了自己一把。 可是明明,那个男人一点灵力全无…… 夏初一不由得微微地皱起眉头,似在思忖。 然就是这片刻之间,刚刚那个明明在不远处坐着的男子,此刻却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小东西是在想本大人吗?”一张俊脸猛地凑了过来,碧绿的瞳孔里,氤氲着迷离暧昧的光。 夏初一刚想伸手给他一个肘部攻击,就看着泷越将她直接握着刀的手给轻轻地掰了开,另一只手拿出一张丝巾,很是轻柔地给她包扎着。 “本大人一直知道,你对本大人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想本大人的时候也要注意场合,否则丢了小命,本大人可是不负责的哟。” 语气温柔到近乎宠溺,让夏初一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青丝半绾,两鬓垂落下来的墨发遮住了半张脸,就这样借着月光照过去,那样妖冶张扬的美,令人屏息。 此后的无数岁月里,夏初一都永远记得这个场景。 这个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男人,在她一身血污最狼狈的时候,给了她在这异世的第一缕温暖。 “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到了?要不要以身相许?”妖娆绝艳的脸庞上噙起一抹笑,散发出魅惑人心的魔力。 夏初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天下美女一抓一大把,泷越大人你一直让我以身相许,你什么品位。” 泷越脸上笑意不减:“本大人当然知道美女一抓一大把,可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力气很大而且很好养活的呀。你想想,遇到敌人了,谁能够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遇到敌人打不过了,谁能够背着本大人赶紧逃命?遇到敌人打不过被逼到绝境了,是谁可以挖草根吃树皮保持精力然后背着本大人继续逃命?” 夏初一嘴角微抽,额头上一排瀑布汗落下:“泷越大人,你的想法……真真是极好的。” “嗯,而且你还可以照顾本大人的饮食起居,给本大人打听哪里有美女,给本大人找乐子……” “去你大爷的!” 刚刚没忍心下去的手,这会儿重重地挥了出去。一时之间,夏初一想要把泷越给阉了的心都有了。 虽然早知道不能拿那个男人怎么样,但是爆一句粗口之后,一口恶气还是发泄了不少。 她也懒得去管泷越那个矫情的妖孽男,低下头去看着早已经瘫软在地的夏成。 刚刚还是受人尊敬的夏家二爷灵师五级,这会儿却只是家毁人亡功力散尽的可怜老头。一瞬之间什么都失去的滋味,足够将他折磨得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夏初一此刻却是出奇的平静,连刚才心底泛起的那丝波澜都全部平复了下去,就像是一池静默的湖水。 以前夏初一的,现在她的,和这个男人的所有恩恩怨怨,在这一刻全部一笔勾销。 “夏二爷,后会无期了。” 夏家,从此与她再无瓜葛。 马车内,铺着雪白毛皮的软榻看起来柔软而温暖,一袭红衣的男子斜斜地歪在榻上,一手支颔,一手执扇,碧绿的眸子望着对面的女子,眸中闪烁着浅浅地光。 “小东西,其实你真的,挺善良。” “谢谢。”夏初一趴在马车的窗口望着外面的星空,头也没回地道。 “今后有什么打算。” “变强。”夏初一回过头来,整个身体大大咧咧地躺在软榻之上,食指缠绕着垂落下来的墨发,低垂的眸间精光闪烁,“不惜一切地变强。” 今天灵力有些透支过度,胸口的天雷珠似乎有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她若是不赶紧地强大起来,不出几天就又是一个连灵力都聚不起来的废物了。 废物,永远只能任人欺凌,就跟以前的夏初一一样。 她绝不、绝不,重蹈覆辙! “要不,跟我走吧。” 低低的声音似乎带有磁性,好听得不得了。 月光好像都带着温度,温柔了此刻的时光。 夏初一有些微微地愣愕,抬起头来对上泷越那双碧绿的眸子。 恍惚之间,只觉得有一股力量,让人无法抗拒。 044 大少爷,夏姑娘她不见了! 夜色朦胧,万籁俱寂。 邺城的城门口,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上,鬼鬼祟祟地闪过一个黑影。 透着薄凉的月色,依稀可见那娇小身子的轮廓,正在那些死人的身上翻找着什么。 “就这么点啊。” 掂量着手中的东西,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而后抬起头看着天空微微泛起的鱼肚白,也不多做停留,立马地朝着城外直奔而去。 清晨。 泷越优雅地坐在饭桌前面,双手支颔,碧瞳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上,秦正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来,喘着大气急忙说道:“大少爷不好了,夏姑娘她……她不见了!” “嗯。”仿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垂下的眸子微抬,并没有什么太多惊愕的表情。 “大少爷知道了?” “猜到了。”泷越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可惜今天厨房做了她最爱吃的玲珑包呢,你坐下陪我吃吧。” 秦正一时搞不懂自家大少爷在想什么,心里有些忐忑,却还是坐了下来,拿起一个玲珑包咬了一口。 没有夏初一和泷越斗嘴的清晨,难得的安静,弄得秦正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偷偷地抬起头来望着泷越,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大少爷,要不要我派人去……” “不用了。”泷越擦拭了一下嘴角,神色淡然如常。 他优雅地起身,一身火红的袍子,艳丽如火。 “家里不是来信了吗?准备一下,回郾城吧。” “啊?是。”秦正愣了一下,缓过神来以后,直接地将手中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他家大少爷,说话真是越来越有范儿了。 “老板,三万阳春面!” 在一个小摊子上坐了下来,夏初一一抹额上豆大的汗,拿起一双筷子,快速地和阳春面战斗成了一团。 连夜收拾了行李,她谁也没告诉,偷偷摸摸地就溜出了邺城。 原本大可不必弄得如此狼狈,然而一想到泷越看着她的眼神,她就总有一种自己要被卖身成奴的感觉……直觉告诉她,那个妖孽男,很危险,十分十分地危险! 风卷残云,三碗阳春面转眼见了底。 夏初一摸出几两路过城门口顺便收刮的碎银子,将面钱给付了,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刚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住了。而后在那面摊老板微抽的嘴角之中,她又倒转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老板你还是再给我煮一碗吧。” 重新坐下的当口,面摊上又来了一群人。 七八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差不多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小家族的修灵者,亦或者是一些散修。 他们叫了面以后就坐在一起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兴奋神色。 “你们都听说了吧,帝师学院今年破天荒地开始招收外门学员,也就是说,我们都有机会了!” “你少痴人说梦了,总共就十个名额,只怕是整个无极洲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最后能够选上的肯定是天赋极高实力极强的,就你?聚灵期五级?给人提鞋都不配!”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的是实话啊。帝师学院一向只招收皇族子弟和大家族的子弟,那是我们能高攀的吗?且不说我轩辕王朝的皇子皇女和七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们,就说轩辕附属的小国和七大家族下面附属的小家族你知道有多少吗?成百上千!在这么多人里面选十个,你重新回娘胎再出来都没机会!” “没机会就没机会,让我想想爽一下不行啊?吃面吃面,快点吃面!” 旁边,夏初一已经将第四碗面吃了个精光,给了钱起身离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帝师学院,听起来倒是蛮高级的。 去试试。 心动不如行动,一路地打听过去,没出几天,夏初一就在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城镇上找到了帝师学院的报名点。 不过―― 烈日炎炎之下,前面排着的队伍好似一条长龙,看起来都分外恐怖。 夏初一伸手碰了碰前面排队的那个男子,随口闲聊道:“大哥,你也是来报名的啊?” 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来,白了夏初一一眼:“我看起来像是来买菜的吗?” 夏初一耸了耸肩。 看起来不像是买菜的,倒像是来打酱油的。 “那大哥,这么多人报名,有几个名额啊?” “一个。” “这么少!”夏初一瞧着前面少说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的报名队伍,一时之间只觉得这世界好夸张啊。 那男人听着夏初一的声音,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什么都不懂就来凑热闹。” 夏初一也不恼,笑眯眯地不耻下问:“那就恳请大哥给说说呗。” “你以为这里选一个就完了?还早着呢。上头规定,每个城池能够推举一个人上去,然后在郾城通过综合考核决出前十名,那才是进入帝师学院的终极名额。像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个子,还是回家多吃点肉长长身体再说吧。” 夏初一听了便听了,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差不多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轮到他们这里,前面那个大哥数落她的时候顺溜极了,结果人家只是问了一下他的名字,他就立马怂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登记的是个长得挺俊的男子,直接摇了摇头,挥手叫他不要来了。 而后,轮到夏初一。 “名字。” “夏初一。” “年龄。” “十四,也有可能十五,说不定有十六了呢。” 男子抬起头来瞪了夏初一一眼,瞧见她小小的身子,直接地在登记册上填了一个十三。 夏初一抬手扶额,谢天谢地,那人没给她填十岁。 “把手放在水晶台上。”那男子头也不抬,语气例行公事地道。 在那桌子上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水晶块,上面有一个凹进去的巴掌凹槽,是一个简易的测试水晶台。 夏初一也没犹豫,伸出手来径直地按了下去,边依言行事边开口问道:“这个小哥,这帝师学院吃住是不是免费的?” 这对于她这个一穷二白的人说,实在是一个比进帝师学院更重要的问题。 正在认真登记的男子一下子抬起头来怒瞪着她,显然觉得她是来捣乱的:“你白痴啊!” 正准备挥手赶人,却见测试台上一股淡淡的银白光焰蒸腾起来。水晶台上,由模糊逐渐到清晰地现出几个字来――灵者一级。 这下,他是彻底地被呛住了。 045 无比臭屁的,天机神鼠 偌大城池,人才济济,达到灵者级别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修灵讲究天赋,一个十三岁的灵者和一个二十岁的灵者,后面的成就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又出了一个天才吗?” 陆浩然轻声地喃喃自语,而后自嘲地笑了笑,在登记册上写下了夏初一的名字,然后将号码牌递给了她。 “下一个……” 如愿以偿地在众人羡慕嫉妒恨以及万分惊艳的目光之中拿到了参选资格,夏初一跟随着城主府的小厮进入了城主府中。 这报名其实就是第一轮筛选,达不到聚灵期七级或者是二灵根杂属性以上的,都直接地剔除掉。在城主府中休息一晚,明天才是真正的遴选。 路过之前站她前面的那个男人面前,夏初一仍旧笑眯眯的,笑意不减:“大哥,看来该回家多吃肉长身体的应该是你啊。哦对了,最好每天多喝点润喉茶,相信我,对你有好处的。” 在那人目瞪口呆之中,夏初一自觉得无比优雅地一甩头,得瑟地离去。 天目城算得上是二线城市了,远远要比邺城大上许多,就算在第一轮那么严苛的条件下,达到标准的人少说也有百十来个。 所有的人都被安排住在城主府的客房,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夏初一差不多在烈日下暴晒了一整天,一身的臭汗。想叫人帮忙打桶水来洗个澡,结果看着城主府的丫鬟小厮们忙得连停下来的时间都没有,她很善良地决定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夜风习习,月明星稀。 湖水泛着波光,湖面如镜。 周围是轻声的虫鸣鸟吟,就像是一场天然的交响曲。 突地,如镜的水面之中溅起一圈涟漪,一只纤细的手臂划破湖面,伸展而起。 紧接着一人破水而出,溅起一连串的水珠,在月光下透明晶莹。 清秀的小脸,精致的眉眼。 一双柳眉眉飞入鬓,那眉下的一双澈眼,黑得仿若将那一片星空都收纳其中,璀璨逼人。 没有绝代佳人的妖娆妩媚,也不似清冷美人的圣洁高雅。 那是一种明亮的光,简明轻快,是隐藏锋芒的利刃。 夏初一倚靠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上,闭着眼睛模样惬意:“呼~真舒服啊。” 话音刚落,一声极为细微的小石子落水的声音一下子触动神经。 夏初一立马警惕地将身体沉入水中,同时警惕地朝着出声的方向抬头,望了过去。 “不好,我的衣服!”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她刚刚脱下衣服的地方。 那里并没有人,但是她的衣服却正在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朝着林子里面移动! 双手划开水面,动作极是轻柔地游了过去。 夏初一冒了个头,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才发现衣服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正在乱拱乱动,顺带拉扯着她的衣服移动。 呵,自投罗网的小东西。 嘴角微勾,她整个光溜溜的身子一下子跃出湖面,尔后双手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她衣服的两头迅速地打上了一个结,然后才抓起旁边的亵衣,遮上身体的重要部位。 原本以为是小兔子什么的,结果打开衣服拧着尾巴提出来的时候,看着一坨白花花肥嘟嘟的小身体扭来扭去的乱动,夏初一无不失望地道:“怎么是只破老鼠?” “你才破老鼠,小爷是天机神鼠,是神鼠!快把你的破爪子放开,小爷脑袋昏!” 那白花花的绒毛全部炸开,小小的爪子似乎带着威胁意味地冲着夏初一挥了挥,那语气极为凶狠。 夏初一一下子被逗乐了:“哟,还会说话呢。什么神鼠,我看是色鼠吧?姐的衣服也是你能偷的?” 边说边用手去戳那圆滚滚的身体,提拧着尾巴的那只手还不停地荡来荡去。 看着那小东西龇牙咧嘴的表情,还真是有趣极了。 “谁稀罕你的衣服啊,小爷是不小心跑进去的!” 然后在里面拱啊拱啊拱的,不就找不到路出来了么…… 夏初一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记忆之中的老鼠形态的妖兽只有一种,那就是土魇鼠,是一阶妖兽,没什么攻击力且肉质肥嫩,一般是人们的桌上菜。 而眼前这只,皮毛雪白,就像是上好的狐裘。身体更加肥硕,似乎抖一下那肉都会一层一层荡漾似的。 最重要的一点,没听说哪一阶的妖兽会说话啊? 夏初一将晃得晕头晃脑的天机神鼠给放了下来,盘腿坐在它的面前,双手撑着脑袋,仔细地观察了它许久。 那天机神鼠抖了抖身上的绒毛站起身来,摆了一个无比臭屁无比风骚的姿势,似乎在对夏初一说,来崇拜小爷吧! 夏初一歪着头,貌似无比认真地问道:“你确定你不是从厨房里跑出来的?” “蠢女人,你才从厨房里跑出来!小爷是天机神鼠,神鼠,神鼠,神鼠……” 挥舞着前面两只小爪子,那天机神鼠围绕在夏初一的四周像是跳大神似的抓狂地跳了好多圈,边跳还边强调它是一只多么了不起的……老鼠。 夏初一点了点头,了然地道:“神鼠啊,你是喜欢红烧啊还是清蒸啊?” 话音毕,夏初一似乎看到自己把一只老鼠气得口吐白沫了…… “哈哈哈哈,真有趣……” 那一连串如同巫婆的笑声之中,那天机神鼠重新站了起来,小爪子一划,似乎在空中拉开了一个卷轴,一个一个晶亮的文字浮现在半空之中:“念!” 夏初一被这一招弄得有些发愣,听着那小鼠得瑟的声音,这才缓缓念出:“天机神鼠,一切天机在心中。” 低下头看着昂着头一副高傲模样的天机神鼠,她脸上嬉笑的神色顿时消去。 “一切天机在心中……也就是说,你知晓世间万物?” “该知道的小爷自然都知道,就比如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它伸出小爪子来一指,那小小的如同黑芝麻大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笃定的神色。 “呵,那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046 我初一你十五,这是不是缘分 046我初一你十五,这是不是缘分 明朗的月色,清泠泠地泻下,越发地迷人。 月光之下,那张影影绰绰显露半张的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 夏初一伸手拧起那天机神鼠的尾巴,脸上笑眯眯的,声音温柔得如同诱拐小孩子的人贩子:“小鼠鼠啊,跟姐姐走好不好,姐姐天天给你弄好吃的哟……” “……”天机神鼠无言望苍天。 大姐,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捏着我尾巴,你身体被人倒拧着你试试! 那个骗子,明明告诉它说这女人又温柔又可爱又体贴身材又好的…… 那个骗子!!! “对了,小鼠鼠啊,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吧。” “不用了,小爷有名字。” “叫什么?” “十五……” “哈哈哈哈……”夏初一当场笑出了声,“我初一,你十五,这是不是缘分呐!” 想着一路有个傲娇小鼠陪着自己也不错,夏初一挑了挑眉眼,笑得越发地绚烂如花。 “狗屁缘分!” 十五哼了一声偏过小脑袋,看得出它很郁闷很郁闷。 “对了十五,一切天机既然都在你心中,那我问你个事儿……”夏初一扳过十五毛茸茸的小脑袋,脸色倒是认真了起来。 天机小鼠直接不给面子地一龇牙道:“不知道。” 夏初一愣住,而后一挑眉,缓缓地开口道:“我都还没问你就说不知道,我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吧。” 然而这回激将法失效,十五自己在她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是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小爷才说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吗?” “……” 这回轮到夏初一郁闷了。 天机不可泄露……有那么严重么? 她不就是想问一下泷越那个妖孽男到底是何方神圣么?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也懒得深究,夏初一抱着十五一路斗着嘴按照原路返回,准备回房好好地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十五你……” 话还没说完,城主府后山的竹林之中,隐隐约约地传来有人交谈地道声音。 夏初一立马噤声,顿了半秒,而后鬼使神差地偷偷溜了过去。 倒不是因为她对偷听有什么兴趣,只是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好像是……那个给她登记的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还是挺英俊的。 夏初一回想了一下,不由得微勾起嘴角火速地一个闪身,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交谈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如夏初一所想,是给她登记的那个人。另一个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身的锦衣华服,看起来非富即贵。 “陆公子,这是老夫的一点点心意,你就莫要推辞了,收下吧。” “城主大人,请恕陆某不能从命。” 一个送一个推,一个来一个往。 夏初一望着两人推来推去的东西,赫然是一张金卡,顿时在旁边看得有些着急,低声地嘟囔道:“唉,推来推去的多麻烦,你们不要给我啊!” “财迷。”十五两个前爪交叉,像人似的抱于胸前,看起来竟有几分不屑的姿态。 夏初一毫不客气地拧起它的尾巴,凑过去低声地问道:“十五啊,你有钱吗?” “没有。” “你要用钱吗?” “不用。” “那你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 “不知。” 夏初一真想一巴掌给那小脑袋给拍过去,最后想到自己力气太大,怕一掌将这小东西拍成一张肉饼,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去收拾你。” 哼哼唧唧地道了一句,夏初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城主大人莫要说了,这件事情陆某做不了主,一切还是依着规矩来吧。” 那位陆公子的姿态显然有些高,直接地将城主大人扔在原地,一拂袖,青衫飏飏,竟然就那么离开了。 留下那城主在原地,愤愤地骂了一句:“一个废物都还那么高傲,简直不识抬举!” 夏初一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经过一段曲廊,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个青衫男子独立于亭中,正拿着一只萧认真地抚摸。 落下的月色,拉长的影子,不经意间便透露出一丝落寞。 她忍不住站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 “喂,臭女人,没发现你不止财迷而且花痴啊,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了?” 十五有些嘲讽的声音响在耳边,夏初一直接地当耳旁风给忽略了。 “只是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多看两眼而已,姐姐喜欢的男人才不是这种。” “那你喜欢的男人是那种?” “铁血柔情,睿智英勇……” 最重要的,一生仅一人,白首不相离。 十五听着夏初一的描叙,忍不住一甩脑袋上的白毛,微微仰起头瞥向面前的女人:“你说的不就是小爷我吗?小爷不仅铁血柔情,睿智英勇,而且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哎哟,臭女人你干嘛!你再揪着小爷的尾巴试试……你你你你还真揪啊……臭女人,小爷跟你不共戴天!” 一路闹腾着回到房间,夏初一也从十五那里多多少少地知道一些消息。 “那个男的叫陆浩然,七大家族中陆家家主的嫡长子,早些年可了不得。单属性水灵根,三岁聚灵,十三岁灵者一级,和秦家三少平起平坐,一起进入帝师学院学习,前途不可限量。” 夏初一点头。 十三岁,人家还刚刚开始聚灵他就灵者一级了,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那他怎么到现在才灵者三级?” “嗤,大家族的老把戏呗。” “秦家三少暗算他?”夏初一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只是听着到哪里谁都在提秦家三少,就觉得他能到今天这种地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谁都那么想,包括陆浩然也怎么想。” “难道不是?” “一些闲事,你那么关心干什么?”十五芝麻小眼一转,小脑袋一撇,“这是天机,不能泄露。” 夏初一嘴角微抽:“你丫,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装。” “小爷当然知道!”十五有些不满地嚷嚷,“小爷只需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几岁还在尿床,你哪次在大街上走光了自己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给喜欢的男孩子塞过情书……” “咯吱——” 一声清脆的骨节的响声,突兀地打断了十五的话语。 它看着一脸皮笑肉不笑盯着自己的夏初一,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你你你……你想对小爷做什么?” 夏初一扯起嘴角,笑得温柔可亲:“你不是天机神鼠么?不会自己算啊?” “小爷只能看过去,不能知未来。老祖宗有交代,窥天机是要折寿的。” “对对对,姐姐就是想要你折折寿……” “啊——” 惨叫,直刺云霄。 给读者的话: 九九挥舞小香帕飘过,求亲们评论区冒个泡~~~ 047 百人混战,遇恶女 一大清早,演武校场,人潮汹涌,熙熙攘攘。 夏初一摸着吃得有些撑的肚子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她的位置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就算现在把她淘汰出去,就冲着今天早上吃的那顿早餐她也不吃亏。 “吃货!”十五白花花的小身子趴在夏初一的肩头,以爪抹脸表示它对于身下的女人是多么地不屑与嗤之以鼻。 夏初一笑眯眯的,也不反驳。 反正,除了嘴皮子厉害一些,这十五实在是人畜无害任人揉捏的优良品种。 说话间,东面高高的看台之上,昨晚见过的城主和陆浩然也依次入座。随后旁边还坐了一些城中的名门望族,一个二个锦衣华服油光满面,一脸的富贵相。 演武场之中,一个约三四百平方米的原形台子耸立其间,特别突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偌大的广场。 今日的比赛夏初一也有所耳闻――百人混战,择其一。 说直白些,就是一百个人在场中你打我我打你,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就是赢家。 听到这个比赛规则的时候,夏初一忍不住一声冷笑。 这他大爷的是谁想出来的缺德主意?像这种就像是野兽竞争生存空间一样的比赛方法,到最后无论谁赢,都会弄得几败俱伤。 抬头看上高台之上,陆浩然和城主正在说些什么,夏初一忍不住皱眉,自言自语一句:“人都到齐了,怎么还不开始?” 正嘟囔着,就见不远处一团粉粉绿绿的云彩飘了过来。定睛一看,哪里是云彩啊,分明就是飘飞的纱帐! 十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丫鬟举着蒲扇华盖,中间簇拥着一个鹅黄绿装的女子款款而来。一时之间,场中所有的目光几乎全部都集中到了那里去。 “那是谁啊?排场好大啊!” “隔得远了也不知道长得漂不漂亮,不过看身段还行……” “老兄,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来的叫柳仙仙,是柳城主的独生女儿,长得是还不错,可那性格……啧啧……” 大约是在柳家的势力范围内不敢放肆,那人说道了半句便再也不肯说完,弄得所有人都心痒痒,就像是被一只猫挠过似的。 趴在夏初一肩上的十五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呵欠道:“柳仙仙啊,远近驰名的恶女。而且也参加了这次选拔,臭女人你一会儿尽量避着些。” 夏初一捏了捏拳头,骨节“咯吱”作响:“她恶我更恶,收拾这种女人,我最有经验了。” 上座之上,柳仙仙温柔得体地见过陆浩然和在座的世伯世叔们,这才让那夸张的仪仗队停在哪里,自己走下演武场来。 周围立马响起了小声的咒骂和哀嚎的声音,俨然地有些不淡定了。 这城中城主最大,城主的女儿来参选,而且刚刚高调地见过了帝师学院派下来的推举人陆浩然,这等于是告诉大家,这唯一的名额,她柳仙仙拿定了! 那还选个屁啊,他们来走个过场不就完了嘛! 不过场中气氛刚有骚动,周围的侍卫队立马上前一步。众人心里骂骂咧咧,却还是安静下来等待着比赛开始。 夏初一抬眼望着上方的陆浩然,他正襟危坐脸色平静,并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一想到昨晚他拒绝城主贿赂时候的场景,她心里就有了些底。 柳仙仙刚刚走到演武场,城主立马站起身来宣布比赛开始。 上百名选手立马从四面八方一起涌上圆形的擂台之上,各自寻找了一个对自己而言最佳的位置。 夏初一刚刚站定,旁边的男人立马凑过来小声地对她说道:“小兄弟,双拳难敌四手,不如我们联手对付他们怎样?” “好啊。”夏初一无所谓地一耸肩,两人立马站成统一战线。 与他们这边一样的,其余的也都三五成群地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团。 而最明显的,莫过于柳仙仙的周围瞬间围上去十多个身手干练的男子,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中间。 “怪不得搞什么百人混战,原来是玩这招啊。” 夏初一歪着头轻轻地晃了一下手中的铃铛,食指之间的银色火光跳跃,看起来很是漂亮。 “铛――” 金钟敲响,比赛正式开始。 夏初一将十五一个抛物线扔出演武场,同时二话不说扬起拳头对着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就是一拳。 拳头夹杂着劲风,狠戾异常。 那人两行鼻血流下,瞪着一双似乎立马就要飙泪的眼睛:“我都还没准备好,不带你这样玩的……” 话音还在空中飘荡,身体却已经直直地朝着后面倒去。 夏初一利落地收回拳头,轻笑一声:“对不起啊,下回再揍你一定提前给你打声招呼。” 因为报名对年龄也有要求,只接受十八岁以下的学员,所以在场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选手,最多不过灵者级别。 夏初一连连干翻了好几个,只凭借着蛮力,连戳一下和追魂铃都懒得用了。 解决完眼前的,回过头望着场中。 没想到刚才和她组队的那个男人还有点本事,硬是将她的后面守得滴水不漏,火属性灵者的光焰,将周围的人逼得节节败退。 现在场中已然出现了两极分化,大团队吞噬小团队,柳仙仙的队伍就像是一阵巨大的龙卷风,所到之处,所有试图反抗的人全部被提拧着扔下了擂台。 这哪里是比武,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欺压!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吊着已经脱臼的手臂,一个男人忍不住大声地吼道。 柳仙仙扒开挡在他们前面的队伍,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人,直接一脚将他踢下了台:“欺人太甚?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欺人太甚了?这是比赛,比赛有比赛的规矩,本小姐又没违背规矩。而且既然是比赛嘛,出点意外很正常的。” 说着叉着腰回过头来望着众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说是不是?”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应答。 有的甚至不用柳仙仙出手,干脆自己跳下擂台,免得受那一顿皮肉之苦。 不出片刻,留下场中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夏初一和身后的男子本是极不出彩的一对,结果一下子成了柳仙仙的眼中钉。 一身鹅黄衫的柳仙仙长得并不差,只是一双眼睛有些上挑,说不出的飞扬跋扈。她扭着小蛮腰到了夏初一的面前,低下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怎么,小个子,听不懂本小姐的话是不是?” 048 收拾这种女人,我最有经验了 四周寂静,听不见一点声响。 柳仙仙大夏初一几岁,又发育得比较好,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像是没吃饱饭的小个子,眼中全是冷冷的不屑。 那警告的言语清晰地传到周围人的耳中,大家都不禁替夏初一捏了了一把冷汗。 夏初一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丝一毫的压迫感,反倒是笑脸盈盈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柳仙仙,清脆的声音带着不谙世事的小孩的稚嫩:“姐姐,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 那样的笑容,在身后一片血色之中显得尤为扎眼,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艳丽。 柳仙仙被这目光看得极不舒服,直接别过头去,挥手示意她的手下动手。 然而就在她伸手的瞬间,夏初一五指迅速成爪,一个猛抓直接扼住了她的关节。 都来不及痛呼出声,夏初一立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她的腋下钻过去,一个反手,她的整只手臂立马松了下来,完完全全地脱臼了。 就这几个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柳仙仙的手下还没来得及动手反抗,他们的主子就已经躺在地上,连哼哼几声都哼不出来了。 台上,原本笑容满面的柳城主立马不淡定了,站起身来就要冲下台去。 他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啊,要是被人没轻没重的给弄死了,他找谁偿命去? “城主大人这是要去哪里?”一直没开口的陆浩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定住了柳城主的脚步。 “老夫……” “现在可还在比赛期间,作为这次帝师学院的协办方,柳城主可别有失公允。”陆浩然端起一杯香茗轻抿一口,脸上表情木然,没有丝毫波动。 “可是仙儿……” “令千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是比赛,比赛出点意外是正常的。这既然是城主大人决定的选拔方式,那还是依着规矩来吧。” 原话给柳城主还了回去,堵得他脚步定在那里,再也挪动不了半步。 这规矩是他定的,话是他女儿说的。在座的都是城里的名门望族,他们的子弟很多也参加了这次选拔,如今全部都望着他,看他怎么做这个决断。 双手气得紧握成拳,连指甲深陷进肉里也不自知。 他一脸阴沉地看着场中的场景,心里暗暗发誓定不会放过伤害他女儿的人! 陆浩然斜瞥了柳城主一眼,语气淡淡的,飘散在空中如同迷雾一般:“城主大人,若她输了,你拿她怎么着我不管。若是她胜了,那就有可能成为帝师学院的人。该不该招惹,还请城主大人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格。” 上座之上,一瞬间安静得连风吹动腰上装饰用的玉玦流苏的声音都显得异常地刺耳。 下方,柳仙仙的手下已经反应过来,全部地朝着夏初一狠扑过来。 和她组队的那个男人身手不错,立马替她抵挡了一部分。夏初一甩了甩手,一脚踩在地上柳仙仙的身上跃起来就是一个侧踢。 “啊——”柳仙仙痛的惊叫出声。 “唉,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夏初一转过身看着绕到她后面来的几个男人,立马踩着柳仙仙又和这边的打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那“啊”的一声痛呼又从柳仙仙的嘴里溢出。 那些侍卫赶紧地将柳仙仙扶起来,夏初一拉住其中一侍卫的手臂以背抵胸,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成功地将那侍卫砸向了柳仙仙的方向。 一个大男人一下子压了过去,瞬间压倒了一片人。 那柳仙仙已经无力叫出声了。 夏初一拍了拍手,看着场上。 能够站着的人,居然只有她和她的那个同伴了。 这会儿仔细打量面前的男子,长得并不算出色,但是五官端正身体精壮,火属性的灵者三级,有些实力。 夏初一咧开嘴笑了笑,朝着他伸出了手:“与你合作,真的很愉快。” “我也是。”他也伸出了手,冲着夏初一露出一个很是真诚的微笑。 然而在他们手碰到的一瞬间,夏初一火速一个下腰,抬起腿来直攻男子两腿之间最脆弱的命门。 而与此同时,男人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一个挥出,手中的火球擦着夏初一弯下的身子给扔到了一边去。 下一秒,男子捂着自己的下体,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看起来比刚才的更加真实也更加真诚了。 夏初一这会儿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礼貌地冲他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极是得体:“得罪了。” 男子额上的冷汗直冒,看那纠结的神色,显然痛苦万分。 他抬起头来看着夏初一,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你动手?” “显而易见的事情。”夏初一耸了耸肩,显然觉得这没什么好想的,“能留下的只能有一个。” 就算刚刚是队友,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最终也会成为互相残杀的敌人。 连她最亲密的人也能够背叛她,更何况,一个刚刚临时结盟的陌生人。 夏初一自嘲地轻笑一声,敛了眸子,转身下了擂台。 风有些大,吹得她的耳朵有些发蒙,以至于她不肯定有没有听到身后的男人说—— “其实刚刚,我有那么一丝犹豫想要放过你。”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否则她那一脚下去,不是他修养几个月就能够好了,而是让他断子绝孙了。 别人对她坏,她对别人百倍坏。 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别人百般好。 谁说她心思复杂的,明明很简单嘛。 当陆浩然宣布夏初一是这场百人混战的胜利者的时候,夏初一明显地看到柳城主的脸色黑得能够跟包青天媲美了。 而与此同时,四周围着看热闹的百姓群众看着柳仙仙被人抬下擂台的时候,只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十五一个跃身跳到夏初一的怀中,一撇嘴有些不屑地道:“臭女人你还算有两把刷子嘛,总算没给小爷丢脸。” 听着怀中小东西的口是心非,夏初一抓着那毛绒绒的小脑袋就是一阵蹂躏。 陆浩然走到夏初一的面前,低着头以仅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言道:“收拾好东西,今晚就走。” 那声音冰冷冷的,像是没有温度似的。夏初一却从中听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 偏过头望着柳城主一副恨不得扒她皮抽她筋的模样,她点头,嗫嗫地应道:“好。” 049 连夜赶路,遇伏 夜黑风高夜,杀人灭口天。 刮过的夜风吹得周围的树叶婆娑作响,听起来就像是蛰伏的野兽的呼吸,好像有东西随时会扑出来给人致命一击一样。 马车中,陆浩然盘腿端坐,闭目养神,一张脸平淡无波,没有丝毫的表情。 在他面前,十五前面两只爪子着地,半趴在茶几上朝着他撅着屁股左右地扭动,翘起的尾巴在离他脸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扫来扫去,好不得瑟。 夏初一捂着嘴笑得肚子都痛了,偏偏不能出声,憋得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 蓦地,一只大手伸出,陆浩然连眼也没睁,便将十五的尾巴一下子给拽在手里。 然后,那肥腻腻圆滚滚的雪白小身体在半空之中呈一个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夏初一的怀中。 “嘿嘿,偷鸡不成蚀把米。”夏初一揉着十五的毛绒绒的小脑袋,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哼,臭女人!”十五傲娇地偏过头去,直接将屁股对着夏初一,上面还飘摇着一小缕白毛,看起来甚是欢乐。 正胡闹着呢,飞驰的马车突地来了一个急刹车,重心不稳的夏初一差一点被直接地甩出去。 慌忙间下意识地伸手就是一抓,待到稳定身子回过头去,就见陆浩然的衣襟被她拽在手中。而且用劲有些猛,直接将那衣服拉得露出了半个坚实的肩膀。 “嘶――” 夏初一倒抽一口凉气,而后迅速地用两个指头拧起那衣襟,轻轻地给陆浩然重新穿了回去。 就剩下最有一点的时候,空气之中突然传来一声破空之音,紧接着眼前银白的光一闪,一把锃亮的刀刃穿破马车的窗口,一下子横插在两人中间。 “呼,好险!” 夏初一摸着摸着劫后余生的脑袋,连忙地拧起十五的尾巴闪到一边。 那刀还没来得及抽回去,一直雷打不动的陆浩然猛地睁开眼睛,双手迅速分开夹住道刀刃,一个用力,直接地将那刀折成了两半。 “哇,厉害!” 夏初一赶紧地连连拍手,就连十五也配合地拍着两只小前爪。 陆浩然抬眼瞪了一人一鼠一眼,还没来得及说道什么就听着外面传来清晰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赶紧趴下!” 话音刚落,夏初一就感觉马车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拉扯一般,瞬间朝着四周四分五裂地炸开了去。 外面,几十个拿着勾爪的蒙面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的鹰勾在月色之下,冒着渗人的寒色。 同行驾车护卫的人一个没剩,夏初一从一堆马车木片中爬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和陆浩然被围困在中间,就像是一个孤立的岛屿。 “陆师兄,他们怎么敢对你动手?” 陆浩然是轩辕王朝七大家族之一陆家的嫡长子,又是帝师学院的弟子,就算是现在天赋不在不太受宠,那也容不得他柳成钟在这里放肆啊! 陆浩然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冷哼一声:“这里已经是金城边界。” 在这里死了,责任推给山贼强盗,亦或者是让金城来背着个黑锅就可以了。 他柳成钟出了名的口蜜腹剑,怎么可能容忍害他女儿的人好端端的逃出他的眼界? 夏初一愤愤地呸了一声:“真后悔当时给柳仙仙留了条小命。” 骂也没用,那些黑衣人不等他们站稳,银光闪闪的勾爪就全部朝着他们两个扔了过来。 能够一下子将马车拉得支离破碎,换做是人……夏初一只觉得自己的后脖子一阵凉意瞬间涌了上来。 一个下腰躲过攻击,同时抬腿一个横踢,将一个鹰勾给反踢了回去。 她一个用力将破烂马车上的帘子给扯了下来,对着横飞过来的勾爪就是一搅,一下子全给包裹在了一起。 所有的力量一下子集中在了她的怀中,那勾爪隐隐震动,发出激烈的碰撞。 她身上隐约地浮起一层银白的灵力防护罩,胸腔仍被震得如同响鼓。 这回可不像与夏家最后对决的时候,没了泷越的暗中庇护,所有的威压就像是巨石从她的头顶狂压而下。 “快放开!” 陆浩然看着夏初一那快要癫狂的状态,双掌上下凝力,一个水球直接地给她砸了过来,将那包裹着勾爪的帘子一下子砸飞了出去。 “砰――!” 几乎在那包裹飞向天空的同时间,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那些勾爪挣脱出帘子的束缚,再一次张牙舞爪地朝着两人只挥而来。 夏初一感觉裤子腿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正在往她裤脚里面钻,低头一看,不是十五那个小东西是谁? 身体太肥腻,屁股都还露在外面呢。 “这活宝。”夏初一摇头轻叹一声,弯下腰揪住它的尾巴一下子将它提拧了起来,而后另一只手拉开胸前的衣襟,二话不说直接塞胸里了。 陆浩然回过头看着夏初一眨眼间凸起的胸部,有些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受伤了?” “你丫才受伤了呢!” 就算是受伤了,胸肿了,怎么可能肿那么高! 夏初一说完以后突地感觉怎么这话说得那么心酸呢?这算不算是间接地承认她没什么胸啊? “没事就好。” 陆浩然的神色一凛,双手一个上下起合,一层水雾立马扩散开去,一个一个巴掌大小的水球立马浮现在半空之中。 “水漫天!” 他大喝一声,双手一推,那些水球立马分散着朝着敌人飞了过去。 遇人则化,巴掌大的水球立马膨胀,一下子就将整个人给吞进了水泡之中。 水漫天,玄阶高级法术,若是练得好,漫天是有些夸张,吞座大山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陆浩然和夏初一存在同一个问题――法术等级比灵力水平高明,所以再厉害的杀招,也会威力大减。 “臭女人,快动手!” 趁着那些人被暂时困住了,赶紧地全部解决掉! 夏初一伸手往怀中的小脑袋上一按,小声地道:“不想被扒了皮烤来吃就给姐姐安静点。” 话音落,刚准备动手,就听半空之中一声娇喝,一个绿衣女子飘然而下,一个出手之间,便将那些被困住的黑衣人们全部地解决完毕。 050 天才,秦家三少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夏初一愣了一下,随即停下手,抱臂看着眼前的绿衣女子。 绿衣飘飘,身段摇曳,一双丹凤眼带着无尽妩媚,似乎一瞥间就能够让男人腿脚酥软移动不了半分似的。 还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妖艳美人儿。 只见她一个人便将那些黑衣人收拾完毕,随后一拂袖,莲步款款地走到陆浩然的面前。 有奸情! 夏初一胸腔里一颗八卦的心就像是要立马要跳出来似的,睁大了眼睛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一样。 结果那女子只是朝着陆浩然一福身,娇媚着声音来了一句:“见过陆少爷。” 陆浩然的脸色难得地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日里那张木然的脸,淡淡地开口道:“带我去见你家少爷吧。” 女子轻笑:“少爷早已等候您多时了。” 说话间,漆黑的夜里闪过一道流星,璀璨而耀眼。 夏初一瞬间感觉到头顶上传来一片巨大的灵力威压,差一点让她一个没防备吐出一口老血来。 仰头一看,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御剑而行,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火红色的光芒,模糊了他的容貌。 那强大的灵力,随便都是接近大灵师的级别! 然而这还不算,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夏初一目瞪口呆。 那老者身后,十六灵师抬着一个房间大小的轿子稳稳地在半空行进着! 轿子四周的红色玛瑙和流苏给风吹拂起来,藏青色的帷幄之上用紫金细线绣着暗纹图腾,低调的华贵。 这标志的排场差一点让夏初一脱口而出――秦家三少! 那个屹立在整个无极洲上的天才! 夏初一直接感觉不到他的灵力水平在哪里,只是依稀地有那种意识,他的等级不是她能够轻易窥探的。 那妖艳的女子撩动着自己的头发,莲步轻移到夏初一面前来,妩媚地笑道:“小兄弟,你也请吧。”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子都要被弄出一身鸡皮疙瘩了。 “哦,好。” 她赶紧讷讷地点了点头,惹来那女子一阵轻笑,以及十五一通鄙视的白眼。 偌大的轿子稳稳地落在地上,风轻掠过,微微撩起藏青色的帘子,也搅动着一丝不平息。 旁边的两人立马从中间向两边将帘子撩起,里面温暖柔和的橘色光芒一下子满溢了出来。 轿子之中,依稀可见里面坐着一白衣墨纹锦服的男子,正悠悠地品着茶。那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青玉酒杯,天然的卓绝气度便从这一举手一投足间逸出。 锦服飘飞,说不尽的潇洒灵动,遥遥望去,样子有些模糊,却仍可见那分明的眉眼,俊逸温和,不谢风流。 长得的确和泷越霸占的那句躯体有些相像。但是若说泷越是妖冶到骨子里如同暗夜罂粟那样沁骨的美,那眼前的男子,则是那雪山上清雅的雪莲,带着高高在上的清冷。 他轻轻的抬起头来,那深邃的眸子遥望着这方。 夏初一蓦地觉得心有些慌乱,似乎整个人都在他面前赤条条地展露出来,让人无处遁形。 这种感觉跟在泷越面前的时候一样,犀利得让人讨厌。 “铃儿,还不请两位贵客进来。”温和的声音缓缓地从男子的嘴角溢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到了外面,就被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霜。 明明觉得触手可及的人,却让人永远地伸不出手来。 陆浩然一甩锦袖,迈步进入轿中。 夏初一敛了眸子,也赶紧地跟了上去。 风有些大,吹得心思有些乱。 她只觉得在某一刻,心跳快得有些狂乱。 刚刚进入轿中坐稳,就感觉轿子波动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夏初一好奇地从窗户往外看,才发现轿子已经到了半空之中,并且以一种十分惊人的速度前行着。 又稳又舒服,比坐马车着实要好太多了。 轿中的空间着实有些大,最靠里面用屏风隔着,里面是一方软榻,专门供人休息。 前面有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再前方是一方茶几,茶几旁边的小火炉上温了酒,此刻正热气蒸腾。 所有人都围坐在茶几周围,秦铃跪在一旁,替每人斟上了一杯清酒。 顿时之间,马车之内,馥郁的酒香四溢。 “夜里风寒,喝口酒暖暖身子吧。”秦曜轩淡淡地笑着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夏初一偷偷地用余光瞅着陆浩然,见他毫不犹豫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自己也立马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果然,要想喝到正宗的千夜醉,非得到你秦皓轩这里才行了。”陆浩然喝了口酒之后,原本木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满足神色。 对面的秦皓轩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知道浩然你只喜欢这酒,所以随时都给你备着。” “还是曜轩懂我。”陆浩然轻叹一声,旋即抬起头来问道,“对了,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秦皓轩有些无奈地道:“院长和老师都到郾城了,家里也传了消息来,时间紧迫,只能连夜赶路了。” 两人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边喝酒边聊起了天,一聊就是一大晚上,完全地将夏初一忽略在一旁不计了。 她有些纳闷地在旁边缩成一团,将怀中的十五给拿了出来:“我说十五,你给我说清楚,之前你说的陆浩然和秦三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的事关你屁事,少趟那些不相干的浑水。” 十五被晚上的事情折腾的有些够呛,伸了一个懒腰,也不管夏初一怎样了,自己重新找了个软和的位置趴着,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夏初一仔细的也对。 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想着干脆也学着十五随便地在轿中的某个角落找了个位置,蜷缩成一团沉沉地睡去。 醒来不是因为太阳晒屁股了,而是因为原本平稳的轿子猛地剧烈摇晃了一下。 夏初一一个跃身而起,就看着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所有人都不在里面了。 她赶紧撩起帘子朝着外面望去。 051 看你那销魂的表情,想男人呢 黎明的前奏,静悄悄。 夏初一抱着睡眼惺忪的十五跑出了轿子,四处寻找,硬是没发现一个人的踪影。 “他们去哪儿了?” 环顾着四周灰蒙蒙的天色,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会不会秦三少假意与陆师兄把酒言欢将其灌醉,然后趁着夜黑风高将人拖到林子之中,千刀万剐毁尸灭迹? 那清淡高雅如同雪山白莲的身影独立于斑驳错影的树林之中,一张俊美的脸上突地勾起一抹冷酷嗜血的笑意,一滴鲜红的血溅在他令人屏息的面容之上,看起来就好像是残忍至极的恶魔…… 而地上,陆师兄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他的身上,无数刀伤交错,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咦~~”一想到这个场面,夏初一顿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的,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 “臭女人,看你那销魂的表情,想男人呢。”十五从夏初一的怀中冒出个小脑袋来,芝麻大小的眼睛里带着不屑一顾的鄙夷。 夏初一直接送它一顿爆栗:“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了。” 十五冷哼一声缩回温暖的怀中,还真不发出一点声音了。 风有些冷,四周寂静,没有一点杂音。 独处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没有声音反倒让人觉得有些瘆的慌。 夏初一眼睛撇了撇四周,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怀中软软的小身体,小声地说道:“哎,十五,你给说说,他们到底哪去了?” “……”十五很有脾气地紧闭小口,连两颗大门牙也没漏出来。 夏初一被那傲娇的臭屁小鼠给逗乐了,忍不住板起脸来,佯装认真地道:“哎,你不说话,我可真当你死了啊。” “……”死了就死了呗,臭女人也是个前后不一的大骗子。 见此,夏初一只好无奈地摇头叹息道:“既然都死了,那我一会儿早餐可就有着落了。瞧着一身肥滋滋的肉,不知道吃起来腻不腻……” “臭女人,你你你……”毛绒绒的小身体一下子从夏初一的怀中跳了出去,浑身炸了毛似的立起两只后腿,前爪子伸出气得直颤抖,就好像是随时要挑起来挠人似的。 夏初一抱着双臂,挑眼看着它。 它自己蹦跶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在自讨没趣,顿时小脑袋一甩,转身给跑了。 夏初一见此赶紧地跟过去,就听着那炸毛的声音再次响起:“臭女人你变态啊,小爷出恭你也看!” “额……”讪讪地摸着鼻头转过身来,结果耳朵里立马传来了一些异常的响动。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赶紧地一个闪身躲了起来,借着微弱地亮光朝着打斗的方向望去。 “这些人好讨厌,明明知道打不过还偏偏要来送死。”女子嗔怪的声音清晰可闻,赫然是昨日那绿衣女子秦铃。 一直蹲在地上在尸体上翻找的老者站起身来,花白的须发看起来分外威严:“都没有留下身份特征,也不知道是哪波人派来的。哼,不管是谁,不想让三少回郾城,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叶老,一把年纪就少动气嘛……”秦铃话刚说到半句,“唰”地抬眼望向夏初一这边,语气立马凌冽起来,“谁!” 夏初一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倒退几步,结果眼前一抹刀光一闪,一个黑影猛地窜了出来。 “不好,遇高手了!” 夏初一看着眼前黑衣人的出手,且能够在她高度警惕的情况下近她的身,就说明这人绝对不是柳成钟派来暗杀她的人能够比的。 她借着退步的劲儿一个闪身,那人立刻反转重新攻来。 出手之间,刀刀狠戾异常,就连刀刃上都带着淡蓝色的灵力气焰,紧迫逼人。 这种直扑而来的冰冷到骨子里的杀气,夏初一分外熟悉。 杀手! 而且是职业的杀手! 黑衣人出手的刀太快了,快得夏初一第一回连还手的招式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戳一下和追魂铃直接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咻——” 刀气直接迎面劈来,夏初一足尖点地连忙后退,才幸免于难。 “呼,好险。” 刚刚直呼出一口气,结果立马感觉胸前凉凉的一片。 低下头一看,皮肉是没伤着,可是那凶猛的刀气也没完全地躲掉,那衣服直接从胸口到腰部,连腰带一起被划开成了两半! 啊,流氓! 这里的杀手怎么这么不要脸! 夏初一双手立马将两边破开的衣服往中间拉,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黑衣人锋利的刀刃就足够割开她的喉咙了。 然而一抬眼,那银白的光一闪,竟那么直直地停留在了她的脑袋旁边,再无机会靠近一步。 愣了一下,而后转头。 就见那如玉一般的公子在她的身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扼住她面前黑衣人的喉咙。 “咔嚓——” 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面前的黑衣人径直地倒在地上。 秦曜轩收回手,指节在胸前的白玉扣上一挑,身上的白色披风立马滑落下来。 他双手撑开,轻柔地给夏初一披在肩上:“你没事吧?” 夏初一立马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嗯。”目光淡淡移开,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侧过头看着赶过来的秦叶和秦铃,缓缓开口道,“下次处理得干净点。” 秦叶和秦铃互望一眼,低头应道:“是。” 秦曜轩这才转过头来,冲着夏初一道:“出了一点小状况,让你受惊了。浩然那边应该已经处理完了,我们回轿子里等他吧。” “好。”夏初一轻应一声,双手将身上男子的披风拉紧了一些,面色沉重地赶紧跟了过去。 看着秦曜轩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就知道他平日里没少被人追杀。豪门子弟人中龙凤,自古表面光鲜亮丽,暗地里不知道要受多少算计。 就像她,不是也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吗? 一想到前世的事情就没有来一阵烦躁,以至于都没听到,出恭完了的十五在后面抓狂地大叫—— “死女人!臭女人!你就这样扔下小爷不管啦?别让小爷再看到你,否则小爷非把你大卸八块丢到湖里喂王八!” “是吗?”突然返回来的夏初一恰恰地听到了很不好的几句话,双眼微眯,露出极为危险的目光来。 十五脑袋一缩,心里哀嚎: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052 穿女装,好看 清晨,风清云朗。 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落了脚。 叶老负责带着人采买赶路必须的东西,夏初一则被美艳的秦铃拉着,朝着镇上最好的成衣店里奔去。 身上的衣服破成了两半已经不能穿了,去买套新的穿也正常。 问题是―― 秦曜轩和陆浩然他们跟来做什么? 本来她整个身子全部裹在披风中已经够扎眼了,再加上一位美女两个美男,这组合从大街上走过,顿时惹来一干路人的议论纷纷。 好不容易挨到成衣店了,夏初一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结果看着秦铃笑眯眯地指着店中最花哨的那套女装对着老板说“拿下来给她试试”的时候,她瞬间想要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那个,能不能给我换成那套?”夏初一指着一套灰褐色的干练的男装,低着头小声地道。 秦铃脸上的笑容顿时如同花儿一般明艳了:“初一妹妹,女孩子就要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这样才会有男人喜欢。你看看你这身,要不是昨晚那个意外,姐姐我都没发现你居然是个女子呢。” 说着,手一扬,老板立马殷勤地将衣裙放在她的手上。 她非常干脆地全部转塞进了夏初一的怀里,凑过去用那娇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小声地道:“而且你若肯穿女装,买衣服的花费,全部我家公子报销哦。” 夏初一闻言顺着秦铃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秦曜轩和陆浩然坐在一旁品着茶,顿时之间便觉得这小店的档次“嗖嗖嗖”地提升了许多。 她深呼吸一口气,抱着衣服对老板说道:“带我去换衣服吧。” 店家立马殷勤地前面带路:“小姐您这边请。” 穿女装就是麻烦,层层的折叠,繁琐的扣结。好不容易穿好了,站在铜镜前面一照,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她想了想,还是准备脱下来要刚才的那套男装,结果被溜进来看进展的秦铃给抓了个正着。 “哇,没发觉初一妹妹也是个小美人儿胚子呢,等过几年,一定是个远近驰名的大美人儿!” 秦铃围着夏初一转悠了一圈,看着她有些微红的脸,不由得有些轻笑出声。 这小姑娘,真水嫩啊。 不过,怎么看都觉得差了些什么。 上下地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那一头随便扎起如同鸟窝的头发上面,柳眉忍不住微蹙起来。 纤纤素手拔下头上一根珠钗,将那三千墨发一挽。 看着面前面目焕然一新的女子,秦铃总算是满意地点点头,将她推了出去:“快点出去让我家公子和陆少爷看看。” 一袭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素裹全身,裙摆上的雪色长珠缨络拖曳于地,天水绿绫衫上精心刺绣的缠枝连云花纹有种简约的华美。 包裹裙中的女子身形纤秀,面容沉静,松松挽鬓,衣袂飘然若举,缓缓从后堂之中走出。 夏初一抬头看着陆浩然和秦曜轩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心中忍不住腹诽――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无盐化上妆也能祸江山。 她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微勾唇角,面目如恰如秋夜凉月。 秦铃献宝似的从后面冒出来,冲着面前的两位公子道:“怎样,奴家挑衣裳的眼光可好?” 秦曜轩点了点头,轻轻地从唇角边溢出两个字来:“好看。” 夏初一顿时觉得皮糙肉厚的自己好像要脸红了。 结账的时候老板说要两千两的时候,夏初一差点一巴掌拍在桌上横眉冷对地大喝一声“你抢人啊”! 结果人家秦铃拿出银票来结账的时候还嘟囔着道:“小地方的东西果然便宜。” 夏初一只怕没蹲在墙角画圈圈了。 人比人,气死人。 虽然她身上有一张存着一万两的金卡,可是那钱哪里是拿来像这样子败的? 结完账,他们前脚刚走,夏初一就说自己东西掉了要回去找。一回头看着嘴巴笑歪了的老板,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地死活将刚才看上的那套男装作为买衣服的赠品给收纳进了怀中。 那老板看着边走便冲他挥拳头的女汉子,嘴角忍不住狂烈地抽搐了起来。 回到轿子上,夏初一小心翼翼地将折好的白色披风还给秦皓轩:“三少爷,这披风……” “就赠与小友吧。”秦曜轩淡淡地笑开,那笑容仿若那圣洁的雪莲花开。 旁边的陆浩然也开口道:“你就收着吧,曜轩有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他是不会用了的。” “哦,这样啊。” 夏初一也当真地不客气,立马给收了起来。 边收还边想,秦家出了泷越和秦三少这两个败家子,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十六灵师抬着的飞轿,以乘风破浪的速度直奔目的地郾城而去,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已经出现在了郾城的上空。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出场,郾城的百姓在看到飞轿的时候没有瞪大着眼睛很是惊愕,相反全部是一脸兴奋的表情。 尤其是女人女孩女童等等生物,在下面挥着小香帕追赶着天上飞着的轿子,仰着头的那脸上,笑容似乎都要堆成一朵花了。 可见,无论在哪里,美男效应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轿中,陆浩然双手一个抱臂,就要告辞:“曜轩,就要就此别过了,我还要带着她去驿站报道,公务在身,改日再去找你讨酒喝。” 秦曜轩却淡淡地笑开,轻声言道:“浩然兄急什么,院长和老师也在驿站,我也正打算去拜访他们,正好一道。” 陆浩然闻言点了点头:“如此正好。” 这次帝师学院外门学员的总的选拔赛将会在三日后举行,期间所有各个地方推举出来的人选都会住在郾城的四个驿站之中。 正巧安排夏初一的驿站里面也安排了不少的老师入住,秦曜轩也便和他们一道去了驿站。 结果夏初一刚刚跨进驿站大门,就闻着一阵熟悉的香风扑面而来,紧接着从门里闪出一抹耀眼的红,差点亮瞎了她的眼睛! 053 小东西,想死你了 脊背一凉,神经一紧,夏初一只觉得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扑面而来。 结果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体便被一个温软的怀抱给包裹住,那随风而来的好闻的香,在她的鼻尖缭绕,好似要魅惑人心一般。 “小东西,想死你了!” 低低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委屈带着一点糯软,轻轻柔柔的仿若直落在人那柔软的心间。 夏初一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那弧度优美的下巴,以及那干净利落的脸部轮廓。 一缕墨发松松地顺着脸颊垂下落在胸前的锁骨间,说不出地性感。 这还用得着猜是谁吗? 直接用脚趾甲都能想到了! “泷越大人,你的爪子再不放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夏初一靠近泷越的肩膀,咬着牙用那极低的声音警告道。 “不嘛,”泷越似乎在撒娇似的,脑袋还在夏初一的手臂上蹭了蹭,“小东西你个没良心的,可知那日你走了以后,本大人为了你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一日光阴仿若千年时光,思之欲狂,想之欲死,只恨不得了却余生,不受这相思煎熬之苦……” “停停停!” 夏初一被泷越那一堆肉麻的话弄得全身瘆的慌,忙不失迭地叫停。 看着那双狭长魅然的碧绿眸子如同一只得逞的千年老狐狸微微眯起,她就知道自己又着了这个妖孽男的道了。 他要是什么时候不戏弄自己,大抵他就不叫泷越了。 一想到那晚他说的那句“跟我走吧”,不知道有多少戏谑的成分在里面,如今想来是越想越可疑。 幸好当时她没跟头脑发热的少女一样真跟着他走了,要不然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像泷越这种男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吧。 一想到这里,手中挣扎的力道顿时大了起来。 然而泷越明明是毫不修灵的文弱公子模样,却不知那双臂间哪里来的力气,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挣扎不开。 一旁的秦曜轩和陆浩然被眼前的情况弄得有些懵,待到看清来人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分外好看起来。 “曜轩,他不是……不是……”陆浩然指着眼前红衣耀眼的妖孽男子,第一回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曜轩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地情绪,随即嘴角轻扬,缓步走上前去:“真巧,大哥也在这里。” “啊,是三弟啊!”泷越连忙放开夏初一,张开双臂,也给了秦曜轩一个大大的拥抱,“三弟啊,大哥也想死你了!” 秦曜轩被泷越的热情弄得一愣,随即脸上笑意溢开:“听说大哥被高人治好了,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好得,就好像是从骨子里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啊,那可多亏了小东西。”泷越放开秦曜轩,一手将旁边脸色不怎么好的夏初一给拉了过来,望着她的目光神情而宠溺,似乎谁都能够从中看出一些不一样的意思来。 夏初一却被那目光看得莫名地觉得心尖凉冰冰的,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曜轩和陆浩然的目光齐齐落在夏初一的身上,一时也有些惊讶这小姑娘的能耐。 “没想到夏姑娘还有这本事,一路上倒是我等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了。”回过神来,秦曜轩脸上淡淡的笑意展开,说不出的温润如玉,不谢谦谦。 夏初一被那清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地解释道:“其实……那个……不过是误打误撞……” 泷越手中的玉骨扇轻启,轻笑道:“小东西就是那么谦虚。” 谦虚你大爷! 要是谁家再有个痴傻儿也抱来给她治,她去哪里再找个灵魂附身上去? 抬眼狠瞪了泷越一眼,那妖孽嘴角噙笑,优雅绝伦,风华万千。 然下一秒,那优雅如同漫步云端的神祗一样的男子,却丝毫形象不顾,撒开丫子朝着外面狂奔而去,就好像是赶着投胎去一般。 边跑还不忘回头大声道:“三弟,替我照顾好小东西!” 话音落,人已隐匿在街道的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只听驿站里面传来一声大喝——“站住,不要跑”!而后一道墨影一闪,一个甚是威严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瞬间就直奔到了他们面前。 “霍蒙老师!” 秦曜轩和陆浩然同时讶异了一下,而后恭敬地冲着来人行了一个礼。 霍蒙理也没理两人,站在驿站门口看着街道两头熙熙攘攘的百姓,哪里还见那抹招摇的红影? 知道今日又让那小子跑了,他顿时眉头紧皱,只恨不得一拳狠狠砸在地上了。 夏初一在一旁看着霍蒙身上五颜六色的染料,又联系上刚刚的情景,不难想象泷越那家伙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老师你这是……” 霍蒙是秦曜轩在帝师学院的导师,与他的关系情同父子。见他这副狼狈模样,立马上前关心问道。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是那两撇直接被吹起来的胡子明显地反应了他此时气得不轻。 “老师您消消气,到底我大哥他怎么惹您了?” 一行人朝着驿站里面走去,夏初一呆在一旁极度地隐匿着自己的存在感,边走边竖起耳朵听起了八卦。 “怎么惹我?那臭小子太不识抬举!院长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前几日去你家做客的时候就见了他一面,回来以后就死活地想要收他为徒!” “收他为徒!” 三人同时惊呼出声。 夏初一只知道帝师学院招生严格,光是招十个外门学员条件都那么苛刻了,更何况是院长钦点。 她却不知道,帝师学院的院长轩辕徽是皇上的亲叔叔,连皇位都不要一心只想要潜心修灵以期大道。平日里也只是对学院里的几位大导师指点一番,何曾收过徒弟? 秦曜轩和陆浩然原本都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人,如今也免不了惊愕了一番。 然而霍蒙的下一句话更是打击人:“更气人的是,那臭小子还不愿意!” 054 要么成为巅峰,要么跌落谷底 “不愿意?!” 秦皓轩、陆浩然和夏初一三人的脸色,顿时之间,那叫一个好看中的好看了。 一向潜心修灵从未收过弟子的帝师学院院长,轩辕王朝皇上的亲叔叔,要死要活地追在泷越的屁股后面想要收他为徒。 而这无极洲所有年轻人可遇不可求的机会,那妖孽男偏偏还不要? 现在几乎全郾城的帝师学院弟子全部在找泷越,就连堂堂帝师学院的大导师――霍蒙,也为了找那个臭小子弄了一身狼狈! 夏初一歪着头看着天空,一时之间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曜轩啊,他既是你大哥,你就帮忙多留心一些,看见了别客气,抓了绑回来就是。” 听着霍蒙如是对秦曜轩说道,夏初一在一旁默默地道――这个导师好坏哦,教导人家兄弟相残怎么地? “弟子谨遵师命。”秦曜轩恢复淡淡表情,一身白衣飘然,俊朗的眉目间如同蒙上一层白雾,让人捉摸不透,琢磨不清。 霍蒙见此满肚子的怒气这才消散一些,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起来:“对了,你这段时间外出游历可有收获?” “弟子前两日……” 两师徒有些日子没见,自然几多话题可聊,边说边朝着内堂走去。 陆浩然站在一旁恭敬地送走霍蒙,这才带着夏初一前去报到。 “陆师兄,你和秦三少不是一个导师么?”从他身后猛地窜出个小脑袋,夏初一歪着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那张俊逸潇洒的面孔,就像是精心雕琢的美玉,如剑一般的利眉斜飞入鬓,带着说不出的锋利。 仔细看陆浩然的时候,会隐约地发现,或许这个男人不止木着脸一种表情。 陆浩然摇了摇头。 “怪不得……”夏初一拖长了语气,一副了然神情。 怪不得那霍蒙连眼睛余光都舍不得落在陆浩然的身上。 一来是他有秦曜轩那个天才撑着门面,有天生的优渥感。二来也铁定看不起这个原本和他徒儿齐名、现在却只是一个平庸修灵者的少年吧。 陆浩然一见她那副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然而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淡淡开口道:“当一块巨石和一粒尘埃放在你面前的时候,相信无论是谁都只会看到巨石吧。” 说完,忍不住自嘲地冷笑一声。 随即低下头来看着夏初一,那深邃的眼神,极为认真:“在这个世上,要么你努力地成为让别人仰望的巅峰,要么就成为被人践踏的谷底。你懂吗?” 夏初一难得听到寡言的陆浩然一下子说那么多话,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她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倏地,咧嘴笑开,笑容天真烂漫。 夏初一歪着头,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道:“陆师兄你好严肃哦。” 陆浩然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牌子递给了她:“自己去报道吧,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去。 那背影凛然,隐约泄露出一丝杀气。 虽然被隐藏得很好,但这种熟悉的感觉对于上辈子出生黑道世家的夏初一来说,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味道,无论怎样抹去,总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 泷越神秘莫测,秦三少不可捉摸,这位陆师兄,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想想还是十五说的对,自己就是个小虾米,懂不起那么多阴谋诡计,还是管好自己是正经。 拿着牌子报了到,又重新领了房间的牌子,等待着赛程的安排。 离选拔赛开始还有三天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遇,能够将自己的功力再提升一些。 说干就干……之前,填饱肚子是关键。 拧着十五一溜烟直奔大街,夏初一坐在路边摊上,无比豪爽地道:“老板,来十碗馄饨!” 十五趴在桌子上,用爪子抹掉自己嘴边流出的哈喇口水,冲着夏初一翻了一打白眼:“你叫那么多干什么,小爷又吃不了多少。” “哦,还有你。”夏初一顿时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大喊道,“老板,再加一碗!” “(百分号)*#&……”十五门牙一龇,只差没冲上去咬夏初一一口了。 十一碗哪里够啊,一人一鼠足足在路边的馄饨摊上吃了二十多碗,这才腆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慢悠悠地从街上晃荡着回驿站。 夏初一的肩膀之上,十五懒洋洋地瘫在上面,一身白色的茸毛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依稀可见毛皮之下那一层一层的肥肉。 真把它当猪养了。 不过这种日子,真是爽呆了! 回到驿站,一头扎进房间。夏初一将十五扔在一边,自己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潜心修炼起来。 十五顿时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了。 一旦夏初一开始修炼,那铁定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那它的下顿饭怎么办? “臭女人,你先别啊……” 秦家大宅,书房之中。 一道镂空的雕花屏风拦在半中,背后放了一张铺着上好紫金绣线勾勒花边的软榻。 软榻之上,一袭云锦长纱衣裙的妇人单手支颔靠在上面,另一手拿书,正看得入神。 屏风外面,一身韵白暗纹长袍的秦曜轩闲逸地坐在那里,手中一杯茗茶,还在冒着热气。 良久,叶静心才合上书,抬头透过屏风的镂空花纹望着外面的俊逸男子,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笑容:“轩儿回来了?” “娘亲方才看书太入神,轩儿不敢打扰。”秦曜轩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即便隔着一道屏风,仍旧十分恭敬地回答道。 “回来了就好,最近郾城事多,你就在家多留些日子吧。” “是。” 顿了顿,叶静心面色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道:“轩儿,麟州的管理权,你不怪娘亲自作主张给你大哥了吧?” 笑容淡了一些,语气却丝毫没变,秦曜轩回答道:“麟州是秦家的根基,大哥是秦家的长子,这么做是理应当的。” “那就好。”叶静心欣慰地笑了。 外面,夜色像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远山勾勒,竹影稀疏,说不出的暗沉与冰凉。 055 怎样,本大人可有骗你 夜深,薄凉如水。 天空中一弯皎月高挂,清泠泠的光透过镂空门上薄薄的宣纸,在房中投下一些隐约的影子来。 屋中的床榻之上,小小身子被包裹一团银白的光芒之中,且那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 仔细看去,那张清秀的小脸上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温润的冰霜,亦或者是戴上了羊脂白玉的面具,原本并不出彩的五官,如今也透出一丝极为动人心魄的美来。 夏初一双眼紧闭,那些在她身体表面浮现的灵力,又逐渐地变成丝缕浸入她的皮肤中去。 床榻之上还放着她脱下来的衣衫,那样精致的罗裳,搁她身上就是暴殄天物的份儿,还不如保存好,改天上街拿去卖了…… 不过若是此刻夏初一没在修炼而是好端端地睁着眼的话,就该知道,她原本打得噼里啪啦响的算盘,如今被旁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家伙给搅得一团乱了。 话说十五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着那裙裾上缀着的珠子好看,就伸爪子扒拉了一下,结果谁知道那东西那么不经玩,竟然一下子就掉了! 他凭借着自己优美的身姿矫健的身手火速地一跃而下,才让那颗珠子落在它的小肚子上,而不是落在地上弄出惊动那臭女人的声响。 然只要有一个开头,下面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明明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毁尸灭迹,却不想那连着珠子的线头一开,那些缀着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待到拼尽全力全部接住了以后,十五只觉得它这段时间养起来的雍容华贵的身材又白费了。 张开四只爪子敞开肚皮大咧咧地躺在夏初一的旁边,结果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一只大手给提拧起来扔到了一边。 “哪个不要命的敢动小爷,小心小爷……” 叫嚷的话说到一半,睁开的芝麻小眼一看着眼前来人那优雅至极的笑容,所有的嚣张气焰立马消失了个干净。 “小心你怎么样?” 屋内的死角之中缓步走出来一个影子,月光与暗影交错,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那清越戏谑的声音却分外清晰地回荡在房间之中。 饶是嘴巴利索得跟连珠炮似的十五,这会儿也只讷讷地看着来人,小声地说着:“没,没怎样。” 说完以后似乎听到那男子在笑,十五顿时有些恼了。 不仅恼他,也恼自己。 也不知道怎地,每回都会被他唬到,明明就是个大骗子,却还是骗得它这个无所不知的天机神鼠着了道。 一想着他当时给自己说夏初一如何如何时候的场景,小爪子顿时不客气地冲着来人挥了起来:“你个骗子,大骗子!你说的温柔可爱的大美人儿呢?” “这不是吗?” 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即使是在暗夜里也十分抢眼,就那么翩翩然落在了夏初一的旁边。 十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入目的便是那臭女人修炼时候的模样。 她有什么好看的…… 一想到平日里凶它逗它整它时候的模样,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忍不住轻摇。 那姑娘,就算是穿上女装也像个汉子,它弄坏了她的衣裳,是为了帮她回到最自然最本色的自我中来。 十五绷紧的神经顿时松了松,心想自己既然替她做了一件好事,那她应该不会拿它怎样吧? 这样想着,那双芝麻小眼望着面前的小女子,也忍不住认真地打量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若不是它一直守在这里,它险些就以为这里盘坐着的人不是夏初一了! 眼前盘坐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闹出的动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银白的光,如同一张透明绡纱,笼罩在女子身上。 薄纱笼罩中的女子身形纤秀,面容沉静,不张牙舞爪的野猫沉静下来的时候,自有一种高雅与平静。 她那优美的下颚、洁白的额头映着皎月透进的光辉,似乎比深海的夜明珠更加圆润明亮,光华万千。 “怎样,本大人可有骗你?” 坐在床边的人也不怕旁边女子灵力护罩的光反弹到自己,兀自地靠了过去把玩着女子的秀发,目光中盈着笑意。 在这一刻,十五还真找不出话来反驳了。 貌似……她这时候看还是挺温柔挺好看的…… “哼,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什么时候小爷说赢过你?” 十五抱着两只前爪冷哼一声,想着至少跟着这女人没少了它的吃,就这一点它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黑暗中男人的笑声越发地清晰,听起来就好像是暗夜勾魂的妖精:“十五,什么时候你变那么可爱的?” 本来想说“小爷我什么时候不可爱的”,结果顺着男人的眼一看,见着被自己毁掉的那件衣裙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在了地上,心里总算是明白他今天怎么会不吝惜言语夸奖它两句了。 原来啊…… “看着臭女人穿着别的男人送的衣裳,心里特难受吧?”十五捋了捋身上的白毛,突地心里好受多了。 它怎么闻到空气里好大的酸味啊? 仍旧是一声轻笑,男人一点也不以为意:“不过就是一身衣裳罢了,小东西才不会稀罕。” 正说着,旁边的光芒异常地波动了一下,竟隐约地开始泛起了雷光电闪,带着让人脊背发麻的“嗞嗞”声。 十五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那光白得都有些扎它的眼睛了:“哎,你没帮臭女人吧,她怎么转眼就升灵者二级了?” “不是灵者二级,”那双碧绿的眸子,在夜晚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漩涡,更加地夺人心魄,“是灵者三级。” “越阶突破!”十五也被惊了一下,“这夏初一什么体质!” 这话问出口就看着那双湖波潋滟浅笑魅兮的目光望着自己,十五顿时才想起来自己是铁定被他搅糊涂了。 它可是天机神鼠啊,人家都是巴巴地跑来问他,什么时候轮到自己问别人了? 低头冥思了一会儿,一切前因后果皆在它心中。 “天雷珠若是用不好,可是会要她命的。” 半晌,它抬起头来幽幽地望着他道。 056 偷香,窃玉 “本君知道。” 泷越眼中并没有丝毫诧异,长睫如墨,姿态轻懒,红衣微敞,优雅且从容,似乎一切都早已都在他心中一般。 十五不止一次地觉得,这个男人像一只千年的老狐狸。 “哼。” 冷哼一声,傲娇地一甩头。 却因为动静有些大,弄得身上层层堆积的肥肉都似乎在颤抖。 它就说它瞎操什么心,这妖孽既然敢告诉臭女人天雷珠的用处,就一定会料到有今天。依着他的性子,何时会做没把握的事了? 这天底下它十五自诩看不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泷越,另一个……想想浑身都打冷颤,不提也罢。 “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事可尽知,后事不可探,这是它们一族的祖训,十五只能够抬头望着面前的男子,开口问道。 结果一抬头见就见那男人玩够了人家的头发,那手又不安分地顺着往下,细心地描绘着女子精致的眉眼。 然后顺着那挺翘的鼻子,慢慢地滑落到女子粉嫩小巧的唇间…… 这动作……怎么看起来那么se情呢? “咳咳。咳咳。”连连咳嗽了几声,十五小爪子握拳,装模猪样地提醒那男人一下,好歹有它这个第三者在,注意一下形象。 泷越却突地抬起头来望着十五,那没飞入鬓,眉眼微微上挑,似乎颇为为难地问它道:“你说本君若是现在亲她一下,一会儿她会不会灭了本君?” 十五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倏地,一抹坏心思浮现在脑海中,它假意思考了片刻,很是认真地回复道:“她现在正在潜心修炼,你偷亲一下她不会知道的。” 说完听着对方轻嗤了一声,十五立马觉得额上黑压压一大片。 这个臭妖孽,明明心里知道还明知故问! 这说话归说话,想要消音并不怎么困难,但是若是亲上去,肌肤之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再加上夏初一的脾气,怎么可能不灭了泷越? 本来以为可以整一下他的,没曾想这破男人问它也是在逗它玩呢! 十五仰头望天忍住泪奔的冲动,然后扳着爪子细细地算它到底被这个男人坑害戏耍了多少回了…… 然出乎它意料的是,即便知道一会儿会被那小女子狠狠地修理一顿,泷越却还是凑了过去,噙着笑在那嘴角上印上一吻。 难得遇到她安静得如同小绵羊时候的样子,不趁机占点便宜简直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时机。 那上挑的眉梢之间,带着三分邪三分傲三分妖,一张脸张扬着无尽风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十五见此顿时之间目瞪口呆了:“泷越大人,许久不见,您做事真是越来越直接了。” 泷越回转过头来,碧绿的眸子一敛,笑眯眯地望着十五,同时食指竖起停在那性感的薄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十五顿时觉得欣喜起来。 泷越要它不要跟夏初一说,是不是证明他也有把柄在它手中了? 哈哈哈,泷越大人,你也有今天! 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着那男人不大不小的声音幽幽传来,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十五你也是目击者哦,难保小东西不会为了杀人灭口对你干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十五一愣。 它差点忘了旁边那个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天呐,它是遭了什么罪惹到了这两个修罗? “所以,”泷越目光淡淡地落在它的小身躯上,唇角边的笑纹却越发深了,“十五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十五小爪子挠头,好半天才试探着道:“就说……被蚊子叮了?” “……” 转瞬间,偷香窃玉的泷越就成了叮人的蚊子了。 他也不奢望这小鼠能够说出什么正常的话来了,只侧眼望了旁边女子一眼,知道她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突破灵者三级,这才起身过来,将十五拧起来抱在了怀中。 窗外,一轮弯月皎皎,泻下的月光将那绝美的容颜照得越发地动人心魄起来。 “这段时间,郾城可真热闹。” 帝师学院的外门弟子选拔闹得沸沸扬扬,全无极洲遴选十个外门弟子,就弄得全天下好像翻了天似的。 各地方的人发疯似的全部往皇城里涌,却不知道来得了,回不回得去了。 天上是会掉馅饼的,可是也看能不能接住。 帝师学院向来只收皇族和大家族的子女,中等家族亦或者是附属番邦都是要极有天赋的子弟才能进入。 想想以往,即便是每三年一次的新弟子入门,那也是大家族中拿着帖子自动把人送去就成了,何曾如此大动干戈地选拔过? 区区十个外门弟子名额,人数远远不及今年新生人数的百分之一,身份根本比不上大家公子的一根毛,然而却弄得如此盛大辉煌,就没人想过这其中猫腻? 听着选拔赛的地点在妖魂谷,泷越就忍不住轻笑起来。 只是那笑意之中,带着嘲讽。 千人入皇城,只怕是没人出皇城了。 十五看着泷越的笑就毛骨悚然,浑身柔软漂亮的毛直接炸了起来:“泷越大人,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打我的主意?” 低头,笑意深深,意味不明:“是啊,十五你不仅变可爱了,也变聪明了。” 震惊,纠结,挣扎,下定决心…… 十五经过一系列的情绪变化之后,抬起头望着泷越,一咬牙道:“其实我不介意人兽……” 话音未落,就在那冷森森的目光之中给噎住了。 泷越轻笑:“十五看样子是有些年头没吃着本君给的苦头了。” 十五脖子一僵,只差没跳出他的怀抱,落荒而逃。 “小东西醒了之后,你好生地教她点傍身的法术斗技吧,否则她不强,遇上危险,受苦的也是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它继续跟着夏初一了。 听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起一阵失落感,却在转瞬之间消失了个干净。它微皱着眉,轻声问道:“帝师学院搞的这个破选拔赛,是不是和最近妖魂谷的异动有关?” “看,十五你一只老鼠都比那些跑来送死的人聪明多了。” 十五无法像在夏初一面前一样反复地强调自己是神鼠地事实,只有些出神地想着其他的事。 妖魂谷…… 它总算知道泷越大人为什么不怕臭女人的天雷珠反噬了,原来早就为她打算好了。 057 奔放,男下女上的姿势 雄鸡一唱天下白。 最后一丝灵力钻入身体之中,夏初一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经过一夜的洗礼,越发地黑瞋得亮人。 灵者三级了。 抬起双手来看着掌心之中的灵力小球,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神色。 一夜连升两级,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惊喜中的惊喜。 只是在灵球消去之后,掌心却好像是被什么灼烧过一样,有些吃痛,同时一块小小的红斑逐渐浮现出来。 夏初一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在那里磕着碰着了,也不在意,直接双眼一闭,就往床上倒去。 累了一晚上,整个人跟虚脱似的,她今天非得睡上一整天不可。 而且修炼的时候,她好像做了什么旖旎的春梦,梦中那张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妖孽面容,风华万千,妖冶绝伦。 “好重——” 一声轻轻的低呼就好像是来自佛堂的梵音,惊得昏昏欲睡还觉得今日床榻怎么分外软和的夏初一立马清醒过来。 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跃身而起。 然而她快,身后的人更快。 一双如玉的大手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腰上,就箍得她瞬间使不上力来。已经腾空在半中的身体,一下子重重地摔了下去。 这会儿床榻上的人知道躲了,一个侧身靠在旁边,只剩她一下子砸在板子上,疼得她立马龇开了嘴。 睡意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夏初一睁开眼睛,入目地便是梦中的情景。 男子碧绿的眸子波光湛湛,性感的薄唇轻抿,噙着优魅的笑意,放大的容颜精美绝伦,让人屏息。 好像是做梦似的场景,让睡眠不足的夏初一脑袋有些短路,只盯着面前好似画儿似男子,无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摸。 泷越并没有动作,安静地看着夏初一。 她伸出的手慢慢地伸向他的脸,就好像是在触碰什么最珍贵最易碎的珍品,那样的小心翼翼。 然男子的笑容瞬间定住。 只见那只伸出的小手变掌为拳,直接地冲着他的下颚迅猛地挥了过来:“去死吧!” “呵呵,沉睡的小野猫终于醒了。”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拳头会落在自己脸上似的,泷越双手环着夏初一的腰身,一个使劲,直接地将人往自己的身上带过来。 夏初一伸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抓住泷越衣襟,配合着腰身一扭,两个人的情况立马颠倒,变成男下女上的姿势。 “再躲啊,躲啊!” 夏初一双腿夹紧泷越的腰身,一手支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反扣着他的手,居高临下目带睥睨之色地看着身下的男人。 说也奇怪了,泷越这会儿也不反抗了,一脸笑意深深,不像被人占了先机,反倒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夏初一低头一看,只差没跳起来骂娘。 就她现在在床上骑着泷越的样子要是被外人看了去,指不定说她夏初一在床帏之中多么奔放热情火辣呢! 就在她微皱着眉发愣的时间,身下的泷越忽地改了脸色,垂下的眉眼,紧咬着的下唇,一个妖魅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竟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夏初一还在恍惚之间,就听着那小声且委屈的声音轻轻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小东西,你真的好重。” 声音落,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初一本来想起身放开泷越的,听着这句话反倒是发狠地在他的身上狠坐了一下,看着他脸色有些微变到地闷哼一声,心里头这才爽落了一些。 然而下一秒,感觉到男人下面突然变化的地方,她的好心情也随之消失殆尽。 他这是…… 不敢想,立马一个翻身,放开了泷越的身体。 “十五!” 夏初一没管泷越,张口叫起了那只小鼠。 小小的身子颤颤地床底爬了出来,生怕夏初一杀鼠灭口似的,连忙地举起爪子表起了忠心:“小爷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有男人进来,也没看见有男人抱你,更没看见有男人亲你!” 说完,看着床上愣住的夏初一,它想了想,再添上了一句:“真没亲你,就是有蚊子叮了你一下。” “死泷越!” 夏初一闻言脸上凶光乍现,食指上泛起雷光,近乎闪电般的出手,径直地穿过空气直戳泷越而去。 泷越,闪得极快,然而就在他刚才呆过的地方,那床榻已经给戳出一个铜钱大小的洞来,隐约有东西烧焦的味道散开。 十五见事情败露,竟用爪子捂着嘴轻笑一声,正准备功成名就之后立马全身而退。 然而那肥硕的身躯移动稍稍慢了一些,一下子就被夏初一伸手拧住了尾巴倒吊了起来。 “十五我且问你,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进来以后做过些什么,你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否则我一会儿就把你红烧了!” 恶狠狠的威胁响在耳畔,十五顿时哀嚎,心里早就知道这位主儿也是个不靠谱的。 吃她豆腐的又不是它,怎么敌我都不分明了? 泷越倒是乐得看好戏,单手杵着头躺在床上,红衣微敞,墨发蜿蜒而下,遮住了他那微勾的唇角和那优渥的笑意。 夏初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不恼,反倒是玩弄着一缕墨发缓缓开口道:“想知道这些问它干什么,直接让本君告诉你可好?” “对对对,问他问他问他,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干的,要不是小爷拦着,他肯定更过分的都做出来了!” 十五被夏初一倒提着难受,便使劲地编排泷越不是,以期望这个小姑奶奶赶紧地将它放下来顺口气。 然而那芝麻小眼望着那优雅如云端白狐的男子,却恰恰地对上他微微低垂下来的目光。 “十五,你学坏了哦。” 夏初一清明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一人一鼠身上,这一刻间竟是出奇的淡定。 她也不追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只将十五放了,抱着双臂目光幽幽地望着泷越:“搞半天,什么天机神鼠,原来是泷越大人你安排在我身边的奸细啊。” 058你有,能打败泷越的功法吗? 奸细? 唇角半勾勒起一抹笑容,泷越一如平常,说不尽妩媚情致,美好风流。 “小东西,说话可要有凭证哦。” 他从床上起身过来,将十五抱在怀中,明摆着已经承认那只小鼠是他的了,却还是冠冕堂皇地道: “是十五调皮,回来的路上自己跑出去玩迷路了,又恰好遇上了你。你觉得它十分可爱,深得你心,便收在了身边。” 如此种种,种种如此。 说道完毕,泷越还不忘笑眯眯地摸着十五的白毛道:“是吧,十五?” 那修长的手似乎并没有用力,可是一股恶寒由心底起。 十五自知不是男人对手,连忙很没原则地将头点得如同拨浪鼓了。 夏初一汗颜:“……” 这矫情的男人。 “那现在原主人已经回来了,十五就回去吧,反正跟着我也没啥好日子过。”夏初一轻轻地一挥手道。 泷越现在是堂堂的秦家大公子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像自己……想着昨天为了一碗馄饨和十五掐架时候的场景,她险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有这小家伙陪着自己也不错,虽然老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实际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好欺负的很。 可是不管怎样,也要考虑到泷越。 现在她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她替他找了宿体,他离开了天雷珠,他们早已经两不相欠。 那日在马车上泷越的那句话,就像是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把锋利的宝剑,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割断她虚妄的幻想。 且不管以后如何,泷越这个人,是无论如何想方设法都要摆脱掉了。 那么,十五也绝不能够留在她的身边了。 打定主意之后,说话也痛快。泷越听着她的言语,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看得她莫名地发毛。 “其实本君可以将它借给你一段时间的。” “不需要。” “真不需要?” “不需要。” “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哦。” “不需要。” 夏初一这回也硬气了,看着泷越好脾气地一次又一次问自己,她更加地确定这个男人肯定在耍什么猫腻。 “唉,可惜了。”泷越低着头顺着十五的白色绒毛,那垂下的碧绿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惋惜神色来,“可惜十五满肚子的功法斗技,给人送上门去人家都不要啊。” 夏初一原本认为自己坚硬无比固若金汤的态度瞬间崩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挑眼轻笑,魅世无双:“小东西,你别小瞧了十五,只要是这世间存在过的功法斗技,就没有什么是它不知道的。” 就好像是天上掉下个东西来,自己以为是馅饼,结果是个铁饼,接不接? 泷越还在等着夏初一的回答,就猛地感觉到怀中一空,十五那小家伙已经转眼间落到了夏初一的手中。 “十五啊,姐姐以前对你不错吧,继续跟着姐姐吧,姐姐给你买糖糖吃……”转眼间变狼外婆的嘴脸,扯开嘴角的笑容就好像是要吃人似的。 十五被这刻意嗲出来的声音弄得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忍不住一排冷汗瀑布下。 我说夏初一小姐,这手段用一次就得了,第二次再用不是当它是傻瓜吗? 正无语着呢,就见女子偷偷瞥了一眼泷越,随后低下头小声地问道:“你有能够打赢泷越的功法吗?无论再难练都可以,我不怕吃苦的。” 十五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为什么?”夏初一愕然了,“你不是前面古人的功法都烂熟于心么?” 十五抬起小脑袋望着夏初一,一双芝麻小眼里面竟也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让人一下子觉得气氛有些凝重起来了。 “如果我说,这个人,是超越之前所有人的存在呢?” 059 你信吗,他只是从我房里路过 十五的话有些生涩难懂意味不明,夏初一愣了一下,旋即抬起头来望向那一脸妖魅轻笑的男子。 “什么意思?”她开口问道。 不是不明白字面上的意思,只是怎么想都觉得恐怖,再开口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脑袋缓和一下而已。 这会儿十五那只破老鼠又傲娇起来了,摆了摆小爪子,颇为不屑地道:“告诉你了你也不懂,知道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你大爷的! 说话说半截,不带你这么玩的。 夏初一龇着牙冲着它翻了下白眼,而后十指交错着将骨节弄得“咔嚓”作响,心里想着要不要在它身上试试昨夜努力了一整宿的成果,让这小家伙学着老实一点。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夏初一的动作,她看着外面隐约印在门上的影子,眉梢微微上挑了一些。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看身形已经猜到了来人,夏初一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谁啊?” “夏姑娘,是陆某。” 陆浩然的声音轻轻洌洌地穿进屋中,听起来就像是清晨还有些凉的风。 夏初一看着一旁目光烁烁地盯着自己看的泷越,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连忙将他往屋里推进去,一边走一边冲着屋外道:“陆师兄有什么事么?” “看你早膳没去,所以给你带点吃的来。还没起床吗?” “对对对,我还没起,就麻烦陆师兄先等一会儿啊……” 说话间,夏初一已经将泷越推到了床上去。她一脚踏上床板,一手揪住那半敞的衣襟,秀气的小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好像是逼良为chang的恶霸。 而她身下的男子,长长的黑睫半卷,如同蒲扇。那扇下一汪碧绿清泉盈盈,表面还萦绕着一层雾气,似乎装满了委屈一般。 夏初一见多了泷越的装委屈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心里一软。 手里的劲道一松,但随即反应过来,抓得更紧了。 她目光一厉,凑过去咬着牙压着声音小声说道:“你乖乖在床上躲着,我没出去之前你不许出来,听见了没有!” 泷越咬着下唇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说不出的妖魅风情,诱得人喉咙一紧。 夏初一见着他的这幅模样,忍不住暗骂一句妖孽,心里也恨自己怎么一到他面前就沉不住气来。 伸手将男人推进床里面去,顺手将纱帐放了下来,夏初一这才跑去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个脑袋望向陆浩然。 他一身青衣儒雅,茕茕立于门前。身体逆光,轮廓被晨曦的阳光镀上了一层并不算温暖的金色,飘飘然如同遗落凡尘的谪仙。 这样俊美的男人,就算是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也是男人中少有的极品。 夏初一摸了摸头,眉毛微微上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麻烦你了陆师兄。” 说着就要伸手接过陆浩然手中的托盘,然而那抬着托盘的双手动了下,就让托盘与她的手错开了去。 “陆师兄?”她抬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陆浩然倒是仍旧是那张木然的脸,水波不兴地道:“就不让我进去坐坐?” 说着,眼睛从那娇小的女子身上移开,遥遥望向屋中,目光深沉如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屋子里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泷越,这要是要人撞见了,还要不要她混了? 正准备找个理由推了,身旁的门却一下子给打开了。 夏初一惊愕地一回头,还没来及说上些什么,就见着一抹张扬的红影径直地从她的身旁穿过,然后越过陆浩然,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远远地还抛下一句话来:“小东西,我很喜欢你在我上面的那个姿势,有时间多试试。” 小脸上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后脱下鞋用尽全力地给他扔了过去。 夏初一感觉自己这回喘气的声音都变大了,显然是气得不轻。 抬起头回望着陆浩然,他也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将手中端着的早餐送到了夏初一的手中,轻轻地道了一句:“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夏初一歪着头,苦笑着暗道,你什么都不明白。 她伸出手似乎似乎想要叫停陆浩然,却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道告诉他――陆师兄,你信他只是从我房间路过吗? 060 不知三少,找小女子有何事? 人一倒霉了,什么事情都接二连三地来。 夏初一刚刚猛灌了几大杯冷茶缓和过神来,就听着一个小厮跑到她门前来报:“夏小姐,秦家三少前来拜访。” 她刚刚喝进去的茶水还没滑进肚子里,差点给呛到鼻子里去。 “你说什么?”拍着胸口抚顺了气,她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那小厮本以为秦家三少要找的是一位温柔如水端庄典雅的女子,结果一来就看到呛水的夏初一那张五官皱在一起的小脸,顿时在门口感慨了一番。 听着夏初一发问,他忙恭敬地将刚才的话复述一遍:“夏小姐,秦家三少爷前来拜访。” “秦曜轩?”夏初一喃喃地念叨出他的名字,歪着头细细地想了想。 从在半路遇见他再到昨天分开,自己拢共和他才说了不过三五句话吧,还都是无意义的客套话。 若不是沾着陆师兄的光,自己压根就和他挨着到边,今个儿怎么会来拜访她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那报信的小厮,继续问道:“秦三少可有让人去给帝师学院的陆浩然师兄通报?” 小厮摇了摇头:“秦三少只说是私人拜访,要人连院长和导师大人都不让通报。” 私人拜访……她一个人? 夏初一突地觉得眉心突突地挑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秦曜轩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男子,清雅如莲,高傲如雪,同样的,聪明地懂得如何将自己掩藏。 她摸不准,所以这一趟,她还得去。 “小哥你在外面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来。” 想了想,还是回到屋中准备将那套轻纱罗裙给换上,结果拿起来的时候就看着上面几大个脚印,裙褶上缀着的那些珠子全部都掉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 脸色一寒,夏初一从包袱里面拿出那件买衣裙送的男子布衫换上,稍稍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抬脚就出门去。 “臭女人,你你你……你忘了带小爷!” 肥嘟嘟的身躯大抵是许久没运动的原因,跑了两步就累得它差点趴下。那身肥肉一层一层地波荡,就好像是海浪似的。 看来做一个灵活的胖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初一低下头瞥了十五一眼,眼波未动,伸手一抓,就将那小家伙拧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在外人面前管好自己的嘴巴,乱说话可别怪我刷好锅等着你。” 小声地威胁了一句,看着十五诺诺地应承,她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小厮往驿站的偏厅走去。 秦大少爷走了秦三少爷来,这秦家就没一个消停的。 边走边暗里抱怨着,结果冷不丁地一抬头,偏厅已经近在咫尺了。 夏初一踏步进入里面,就见着那清雅的男子一身的墨色暗纹便服端坐在主座之上,手中的一盏茗茶正冒着热气,茶盏中,茶叶正随茶水舒展。 他一伸手,朝着夏初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夏姑娘请坐。” 夏初一也老实不客气,抱着十五落落大方地坐在了下面的座位上,抬眼问道:“不知三少爷找小女子有何事?” 061 一枝红杏,出墙来 小厮为夏初一奉上香茗之后退了出去,秦曜轩这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唇角边轻溢开一抹浅笑,缓缓开口道:“近日城郊的金翠湖中满池荷香,不知道夏姑娘可否赏脸,陪在下去游览观赏一番。” 夏初一刚刚端起桌上的热茶准备品上两口,一听秦曜轩的话给惊着了,忙不失迭地想喝上一口茶水顺一下气,结果那茶刚刚入喉就立马被她吐了出来。 “啊,烫死了烫死了!” 吐着舌头连忙地用手扇,人家一句话就把她弄得狼狈不堪。 秦曜轩赶紧地两步走到她面前来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旁边的小厮眼力劲儿好,连忙奉上一杯冰水,她赶紧地接过吞了一大口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一旁十五见着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摇头哀叹――这女人怎么那么笨呢。 夏初一垂下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清明,然而抬眼望着秦曜轩的时候,讷讷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要我……陪三公子去赏荷?” 秦曜轩见着她的模样突地想笑:“怎么了,不乐意?” “不是,”夏初一连连摆手,“只是有些意外。” 说着垂下的眸子,秀气的小脸微微地泛红。 暗地里心思通透得跟明镜似的,自己跟他秦曜轩八竿子打不着,他会邀请自己去赏荷,要么就是闲着没事干,要么就是有什么企图了。 自己这身材这样貌,首先就杜绝被看上的这一点了。 排除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夏初一在心里想,自己怎么有点心酸的感觉呢? 然后自己家世不行也没什么本事,给他秦三少抬轿子都没那资格,招揽人才这一条肯定也不成立。 那么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为了泷越那祸害来的。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就听着秦曜轩开口道:“在下就那么前来拜访,的确是有些唐突了。不过昨日大哥有命让在下好生款待姑娘,夏姑娘就赏个脸吧。” 夏初一扭捏了一下,脸红着点了点头:“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哟,小女子…… 旁边十五正用爪子在偷点心吃呢,听着夏初一的自称,只怕是没将两瓣门牙给酸掉下来。 秦曜轩见夏初一答应了,唇角那清雅的笑弧扩大了一些,轻轻地冲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后面的人立马领命出去了。 “夏姑娘请。” 两层的画舫,精致中透着奢华。 那雕栏镂空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窗棂门栏上挂着的薄纱飘飘,玛瑙琉璃珠子缀成的门帘随风飘荡,哗啦作响。 夏初一和秦曜轩坐在船头,举杯相交,颇有点文人雅士的意味。 有时候说得兴起了,还免不了文绉绉地赋诗几句。秦曜轩不仅在灵力天赋上万里挑不出其一,在诗书礼乐方面更是佼佼者。 说了一通之后,他还不忘很得体地问夏初一道:“不知夏姑娘有何高见?” 夏初一被杯中的佳酿熏得有些醉人,心想陆师兄果然说的是对的,要想喝好酒,还必须得找秦三少。 结果冷不丁地被秦曜轩问上那么一句,不由得干笑了一下,回答道:“略懂,略懂。” “夏姑娘真是谦虚。”秦曜轩垂下眸子,从桌上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继而抬眼望着湖里的满池荷香,开口吟道,“千缕荷香如梦里……” “一枝红杏出墙来。” 几乎顺口就接了上去,待到夏初一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颇为不好意思地偷偷抬眼望向秦曜轩,就见他一脸惊奇地望着自己。 少顷,他笑道:“看来夏姑娘也是懂风月的人,只是杏花已谢,就不知道来年开春的时候有没有机会再邀夏姑娘出来一游了。” 夏初一干笑两声,随口应和道:“一定有机会的。” 正说着话呢,平静的湖面上突然传来破水的哗哗声,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前面也出现了一艘画舫,看那做工和这艘差不多,可见主人也是身份极为华贵的人。 “三少你的朋友?” 夏初一微抬头问道。 湖面赏荷,画舫悠悠,本来就是极为惬意的事,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将船驶得跟在运河里似的。 然而瞅着这船飞快地朝着他们这里靠近,竟带着一股子气势汹汹的意味。 秦曜轩抬起头望着对面驶过来的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皇家的人。” 正准备叫舵手将他们的船给调开,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对面那艘画舫径直到底朝着他们的船身上撞了上来。 夏初一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开始随着船剧烈的晃动起来,待到停止了,还没来得及站稳呢,就感觉眼前一抹绿衣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夏初一站定,摸着脸上火辣辣地疼,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这是――被人打了? 瞪大了眼睛定睛一看,刚刚一晃而过的绿衣影子分明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娇俏少女,一身的锦袖衣裙,环佩叮咚,显然是显赫人家的子女。 三少刚刚说那画舫中的是皇家的人,这眼前女子的身份已经不难猜了。 她只能将一口怨气憋着心里,不争那一时意气。 暗地里报复别人的方法多得是,不急于一时。 结果她还没开口,那绿衣女子倒是冲着秦曜轩先发问了:“秦曜轩,她是谁?” 伸手一指夏初一,她脸上带着娇蛮的怒意,好像有些恨刚才的那一巴掌打轻了似的。 秦曜轩有些歉意地看了夏初一一眼,这才好言哄着面前的女子:“绿真公主,别闹了,她只是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轩辕绿真显然不相信,那瞪着夏初一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秦曜轩,你都会郾城了也不进宫去,你不知道我三皇姐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你倒好,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陪着你所谓的朋友在这里赏荷?这孤男寡女的,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本公主还替我三姐怕呢!” 说话间直接地将秦曜轩推开,他也不敢还手,就见着轩辕绿真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夏初一的面前,直接抬手又是一巴掌:“jian人!” 万事可一不可二,夏初一已经想要了怎么闪开才能够借力将这个刁蛮公主给弄到水里去呢,就听着隔壁画舫悠悠然地传来一个清雅高贵的声音―― “绿真,住手。” 062 游湖赏荷,平白受辱 那一声轻喝声音并不大,五公主轩辕绿真却还真听话地将举起的巴掌给放下了。 冲着夏初一冷哼一声,她抬眼望着那边的画舫,一跺脚,有些微恼地道:“三皇姐,你干嘛阻止我教训这jian人!” 这一口一个jian人叫得分外顺溜,也叫得夏初一有一种冲上去撕烂她嘴巴的冲动。 十五费了大力气才跳到船的边沿上,隔夏初一近一些幸灾乐祸地道:“你得瑟啊得瑟啊,就只会对小爷凶,有本事冲上去教训她一顿啊!” 夏初一冲着它翻了个白眼:“人家是公主,而且灵力水平比我高,身上还穿着专门的防护宝器,你以为是我像你一样没脑子,直接冲上去硬碰硬。” 两个人小声地斗嘴间,就见对面的船舫里走出来两个丫鬟类的人物,一人一边将那垂下的纱帘给撩开。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从里面飘出,晃眼间已经施施然地站立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身孑然独立的气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眉间有一丝傲气,举止间有一股子不言而喻的高贵风范。 她莲步轻移,率先走到夏初一面前,微微颔首道:“绿真她也是有口无心快言快语,还请这位姑娘不要见谅。” “三皇姐!”轩辕绿真一听这话,立马更气了。 秦三少和这女人在这船上孤男寡女的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她是替她这个姐姐着急啊! “绿真,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不要什么什么事都计较。”轩辕雁秋只是轻蹙了下蛾眉,绿真公主立马闭了嘴,一跺脚一转身,在一旁生闷气去了。 夏初一见此连忙道:“还不知面前是哪位公主,初一不知礼数,还请公主您大人有大量。” 说话间就要伏身下去,意料之中的一双手将她的双臂抬住,让她起了身来。三公主轩辕雁秋樱口轻启道:“私游在外,姑娘不必多礼。倒是刚才是绿真多有冒昧,应该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赔不是才对。” “公主说哪里的话,初一早就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了。”才怪。 夏初一假意笑着,只感觉才没过久脸部肌肉就开始有些抽筋了。 她不怕明刀明枪地干一场,就怕这种弯弯拐拐的对话。有时候感觉自己吐出来一句话,舌头都没捋直、自己都听不懂似的。 这三公主达理的,可是仔细一想,她的手段那才叫高明。 就灵力水平来说,刚才的五公主绿真肯定赶不上她,瞧着那身体外面淡淡浮现出来的灵力,可以说差不多已经到了灵师大圆满的水平,那放在小家族里面就是一代族长了。 这样大的差距,若是这三公主真想阻止五公主出来打她那耳光,她会阻止不了? 屁话! 待到自己被五公主弄了一个下马威了,这才款款地从那画舫之中出来给她道歉,感觉她好像礼仪周全似的,说白点更像是做给秦曜轩看的一样。 夏初一靠近十五,以极为细微的声音开口问道:“十五,这三公主和秦三少什么关系?” “瞧他们两个一脸的jian夫yin妇相,猜也该猜到了吧你。”十五冷嗤一声,说话的语调阴阳怪气毫不客气。 夏初一闻言抬头,就见轩辕雁秋已经朝着秦曜轩走去,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清雅如莲,一个高贵大方,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心中那颗还未来得及发芽的种子似乎连破壳的机会都没有,就完全地被心里的雨给淹死了。 明明觉得他不该是那样的人,可是真要想想,以他秦家三少的势力,会不知道今日三公主和五公主回来游玩吗? 夏初一轻嗤一声,笑道什么游湖赏荷,不过是来试探一下她和泷越关系的深浅。 那个死妖孽又欠她一笔账,再见到他非弄死他不可! 那边,秦曜轩和轩辕雁秋许久不见,说不完的情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刚到,今天早上派人进宫给你通报了一下,你既出来赏荷,那就应该是错过了。” “错过就错过了吧,我们在这里遇见不是正好吗?” 一个娇羞可人,一个温润如玉,看得夏初一在一旁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估摸着羡慕嫉妒恨、寂寞空虚冷都有。 干脆一咬牙一跺脚,跑到船尾去,眼不见为净。 结果她是想静了,有人不让她静。 一个果子擦着她的脸砸过来,一抬头,就见船舫的二层之上,三公主轩辕绿真趴在围栏上面,手中还端着一个果盘,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夏初一冲着旁边的十五咬牙道:“十五,上,挠她!” 十五一个嗞溜躲在她衣裙下,肥胖的身体活动起来就像是球滚似的:“你牙齿比小爷利,指甲比小爷尖,自己挠去!” 她还没来得及骂这小家伙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一个果子紧接着又迎着她的脸飞驰而来。 一偏头,轻松地躲过,夏初一正想说她堂堂三公主就这点本事啊,一抬眼看着上面突地站了一排溜的人,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果盘。 轩辕绿真勾起半边唇角轻笑一声:“哼,跟我斗!” 说罢一挥手,直接发令道:“给我扔,扔中有赏!” 顿时之间船上的各种水果全部成了利器,一个接一个地朝着夏初一扔了过来,然后“啪啪啪”地在船上摔成了果酱。 纵使夏初一自诩自己身轻如燕,但是面对着如此密集的攻击,她是想躲也躲不开啊。 又一团绿色迎面扑来,夏初一下意识地伸手一接,结果那一个比她头还大两倍的西瓜顿时碎裂开去,溅了她一身的西瓜汁。 船舫的二层之上,绿真公主笑得分外得意且张狂。 夏初一却极为淡定地伸出衣袖来将脸上的红红的果汁拭去,望着楼上的目光清冷如冰。 在船头正谈论着的三公主轩辕雁秋和秦曜轩听着动静赶紧地来到船尾,见着她俩的场景,三公主率先地冷声道:“绿真,你玩得也太过火了!” 轩辕绿真将头一瞥,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是她说要和本公主玩游戏的,本公主就陪她玩咯,谁知道她那么不经玩啊。” 秦曜轩走到了夏初一的面前,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锦帕递给了夏初一:“擦擦吧。” 如雪莲一般的男子近在咫尺,夏初一却感觉她和他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干净的手递过来的帕子纯白无比,上面绣着的一个“轩”字有些刺人眼睛。 凤九歌抬起手臂用袖子将脸抹了抹,抬起头来冲着秦曜轩笑眯眯地道:“你看我这不是擦了嘛,就不用弄脏三少你的帕子了。” 063 招来,杀身之祸 打发了秦三少送她回驿站的小厮,夏初一抱着十五在街上闲逛一圈,看见什么吃什么,直吃得撑不下了,才慢悠悠地迎着夕阳踱步回去。 十五本身就胖的身子好像又肥了一圈,趴在夏初一瘦削的肩头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它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夏初一…… 歪着小脑袋瞥着那秀气小脸上的表情,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一点多余的情绪来。它不由得有些泄气了:“臭女人你就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夏初一冷嗤一声,“难不成你被疯狗咬了你还要咬回去?” 十五有些讪讪地用爪子碰了碰鼻头,对于她的回答颇有些意外:“小爷以为按照你的行事风格,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回去的。” “我又没说我不报复。”说着将手中的冰糖葫芦咬了一大个在嘴里,夏初一左右地东张西望,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似的。 “那你刚才不是说被疯狗咬了不咬回去吗?” “是啊,”她点了点头,“为什么一定咬回去呢?等姐练好了打狗棒,有他们苦头吃的。” 说着,仰头望天,回忆往昔。 记得从前有个大块头仗着个头收了她十块钱的保护费,三年后,她硬是打得他满地找牙。 君子报仇,向来十年不晚,认清形势不盲目才是关键。 更何况她记性好着呢,有机会一桩一桩地清算。 回到驿站的时候,门口除了守卫以外还站了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和今日秦三少旁边伺候的小厮一样的打扮。 夏初一顿了一下,而后抬步走去,就见那几个小厮立马脸上堆笑地迎了过来。 “夏小姐有礼了,小人是秦府的下人,特地奉三少爷的命给您送东西来。”说着,那领头的小厮立马给夏初一奉上了一个砚台大小的锦盒。 “替我谢谢你家三少。”夏初一也不管是什么东西,伸手就将锦盒给收下了。 那领头的小厮连忙诺诺地应承道,又客气了一番,才将一行人打发走。 夏初一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一盒的白膏,就跟现代擦脸的东西似的。 “这是什么?”她凑到鼻间闻了闻,一股淡雅清香飘出。 十五斜瞥了一眼,道:“凝雪霜,拿来活血化瘀去除疤痕的上等药膏,这是那秦三少爷这时候充好人来了。” 夏初一轻笑一声,将盒子盖上:“人家既然要充好人,我们不要了不是拂人家的面子嘛。” 十五刚想骂夏初一没出息,就见她不进驿站,反倒是朝着外面走出去。 “喂,你干嘛去?” “去把这凝雪霜卖了啊,免得明天吃饭的钱都没有。”她和谁过不去,也不会和钱过不去。那么好的东西,扔掉了实在可惜。 “那你的脸?” “一巴掌而已,我皮糙肉厚,擦不擦都没关系……” 从街上走了一圈回来,夏初一掂量了一下怀中的银子,一脸的眉开眼笑。 三千两银子那么亏了亏了,她也不贪心,知道卖贵了也没多少人买,总之钱在兜里了才是正经。 一路好心情地哼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回到房中,结果刚刚坐下事情又找上了门来。 驿站负责招待他们的仆人端了一盒点心进来,给夏初一放在了桌上,笑呵呵地道:“夏小姐,这是宫里刚刚送来的点心,说是大家参加选拔辛苦,特意送来犒劳你们的。” 夏初一坐在椅子上抚着十五的毛,眼睛余光瞥了瞥桌上的点心,随口问道:“每个人都有?” “自然是每个人都有。” “那有没有什么特别交代的?”夏初一脑海里突地跃出三公主和五公主那两张面孔,心想但愿是自己多想。 那仆人倒是老实,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送来点心的公公交代,说是宫里送出的东西那就是皇家赏赐,每个人都必须当面吃下一块,以表示的对皇家的尊敬。” “哦。”夏初一点头,伸手拿起一块白色的糕点。 十五在趴在她的肩头,小脑袋蹭着她的脖子,细声言道:“有毒。” 夏初一轻笑,那勾起的唇角隐约带着一丝讥讽。 她当然知道这糕点有毒,虽然送的点心说的话听起来一视同仁,但是想都不用想这盘点心肯定是动了手脚的。 看来宫中那两位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除掉她了。 “我这是找谁惹谁了我。”莫名其妙地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她喃喃自语一句,拿着那块糕点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想着让十五去分散那仆人的注意力自己好在糕点上做手脚呢,手中的那块白色糕点猛地一空,一抬头,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泷越给塞进了嘴里。 吃完第一块之后,他干脆地坐在桌子旁边,将那盘中的糕点一块一块地接连吃了下去。 那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就连吃东西时,那拿着糕点的手都显得分外优雅高贵。 旁边的仆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直到那糕点全部消灭干净,他才有些嗫嗫地道:“这是……这是宫里赏赐给夏小姐的……” 泷越手中的玉骨扇轻启,轻轻地遮住了半张脸,一双妖异的碧绿眸子直直地望向仆人,缓缓开口道:“这糕点本来就是夏小姐吃的啊。” 夏初一见着泷越的模样,还以为他要使用什么蛊惑人心的法术,让那仆人记忆混乱呢。结果一低头,就见着他的另一只手在桌下塞了一块玉坠子给那仆人。 那仆人立马心领神会,满脸堆笑地道:“是夏小姐吃的,都是夏小姐吃的。” 泷越一挥手,得了好处的仆人立马听话地退了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夏初一猛地扑到了泷越面前,龇着牙揪着他的衣襟面目突地凶狠:“快吐出来,赶紧吐出来!” 妖娆绝艳的脸庞上噙起一抹笑,散发着魅惑人心的魅力:“小东西这是在关心本君吗?” “关心你个头!我是怕你死在这里了姐姐还得给你收尸!”说着二话不说地将那身体给翻了过来,连连地拍着他的后背。 064 你老实说,你想对我做什么 “要不要去给你弄点醋催吐?”看着泷越一点东西都没吐出来,夏初一猛地有些急了。 相反,十五在一旁眯着芝麻小眼晃着尾巴,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 “臭女人,你那只眼睛看见他中毒了?” 夏初一闻言惊愕抬头:“没有?” “你就是拿千百种毒药给他拌饭吃也毒不死他,这叫祸害遗千年!”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十五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趴着。 十五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了。 夏初一连忙地将泷越给捞了起来,双手摁着他的肩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下。 只见那剑眉星目高梁鼻,面色红润万人迷,哪里有一分中毒的影子? 她这才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泷越吃那些糕点的时候,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莫名的情绪,堵得她心里发慌。 虽然人没事,但是这仇却是和秦曜轩、三公主和五公主结下了。 一想到那个清雅如高山雪莲一般的男子,突地觉得那张脸有些陌生,恍若隔世。 正出神间,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猛地晃悠到了她的面前来,无不可惜地道:“唉,不知道为什么,没中毒反而心里空落落的。说实话,本君还挺想看看本君若是死了,小东西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夏初一在他面前完全地不顾及形象,送给他一打白眼:“你放心,你死了我一定放鞭炮庆祝这世上又少一个祸害。” “小东西好狠的心。”说话间那玉骨扇遮住半边脸,一双碧绿的眸子一下之间立马变得波光粼粼,水光潋滟,说不尽道不完的风流绝艳,就好像是要将人吸进他的眸子里去似的。 恁凭铁打的心见到泷越这副妖孽惑人的表情,保管他杀父之仇都能够给忘了,生怕自己大声一些都能够惊着他似的。 奈何夏初一经受了无数次之后,现在的心已经不是铁打了,简直就是金刚钻。小心肝跳了一下,旋即毫不给面子地别过头去。 “看来泷越大人一双妖眼白长了,直到这会儿才看清楚我是这样的人,还真是难为你了。” “小东西这嘴巴越发的伶俐了,让人忍不住想要……” “想要什么?忍不住想要冲上来撕烂我的嘴巴?”夏初一双手抱臂挑眼冷笑着望向泷越,却不料眼前红影一晃,他竟一下子冲到了她的面前来。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性感的薄唇就那么落了下来,那话语似乎响在耳畔:“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啊。” 不管夏初一怎么想都想不到泷越如今竟是这样直接了,自己惊愕地抬头简直就像是在迎合他似的。 那性感的薄唇带着一丝薄凉,轻压下来的时候那柔软的触碰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灵活的舌头轻轻地描绘着她的唇线,而后撬开她紧闭的城门,直贯而入,攻城略地,唇齿缠绵。 夏初一魂魄离体神游天外一番回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地倚靠在了男子的身上,一时之间,骨头都似乎酥了是的。 去你大爷的! 她心里暗骂一声,牙齿一下子用力,直接地咬在那薄唇之上,一丝腥甜充斥口中。 顺手一推,将泷越推开,自己直接地跌坐在了地上。 抬头望去,妖孽的容颜不变,那唇角边挂着的笑容神秘莫测,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一丝血液顺着唇角留下,他舌头轻轻舔过,带着说不出的妖魅诱惑感。 夏初一连忙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用来保持清醒免得受到蛊惑。 旁边十五看着两个人的明争暗斗,直笑得肚子疼了:“哈哈哈,你们两个也太好玩了,小爷这场戏看得值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两只耳朵一紧,那两个人默契地全部转来欺负它了。 好一番玩弄之后,天色已经全部黑沉了下来。 泷越没有在留宿,倒是直接地拉着夏初一出了门。 城郊野外,一到夜晚,说不出的恐怖。 漫山遍野高高低低地传来野兽的嘶吼,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听起来都显得别样地渗人。 如果夏初一再长得好看些,她就可以怀疑泷越会对她图谋不轨了。 走了许久,似乎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夏初一偏过头望着泷越,有些不解地望着他:“泷越大人,你老实说,这么晚把我叫到这来,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泷越抿唇轻笑。 两人说话间,那哗啦啦的水声变得巨大起来,听起来就好像是万马奔腾一般气势磅礴恢弘无比。 夏初一抬起头,就见月光之下,一大个瀑布倾斜而下,那溅起的白色水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凉凉的,有些刺骨。 “漂亮吧?”泷越像是献宝似的言道,那眼中游弋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心里像是某一根弦被拨动似的,震撼得不得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芽生长,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 她定了定心神,抬头望向泷越:“你大老远地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 “当然不是。”泷越摇头。 就在夏初一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感动天感动地的举动来的时候,他突地优雅地抬起自己的脚,一大脚将她给踹进了冰凉彻骨的水潭子里。 “啊――” 大叫一声,“噗通”掉进水里。 夏初一从水里面冒出个头来,伸手一抹脸上的水珠,望着岸边上泷越那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突然间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泷越,你个死人!你给等着!别落姐姐手里,否则姐姐不弄死你,姐姐让你生不如死!” 泷越轻笑,当她的话如同耳旁风。 “水能够传导雷电之力,你在水中修炼事半功倍,尤其是在激流的水中,更容易突破。”他轻抚摸着十五柔软的白毛,边淡淡地言道。 “呸,你还真会替你的所作所为找借口!”夏初一愤愤地啐了口,却还是安静了下来,抬眼望着岸上的一人一鼠,“然后呢?” 十五一甩头,颇为臭屁地道:“然后就是小爷大显神通的时候了。臭女人你想学什么都可以给小爷说,小爷包教包会!” 065小爷一神鼠,你要小爷说人话! 包教包会,这个海口夸得大了些。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灵,也不是所有功法都适合雷属性,就算是雷属性功法,也得看是不是在夏初一灵力等级的承受范围之内。 如果硬是要她一个灵者三级去学什么地阶、天阶功法,那功法的反噬就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废人。 夏初出的一大堆斗技之中选了又选,挑了又挑,两条腿泡在水潭里都麻木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分。 “臭女人你挑丈夫呢,千挑万选的有完没完啊!” 十五前面还有些耐心,然而那耐心有限,几下就被夏初一给消磨干净。 夏初一白了它一眼,不理,继续看着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银亮的小字,反复巡视了一圈之后,终于指向了一种功法:“我要学这个,九天雷箭!” 说完,看着泷越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夏初一才知道,选什么选啊,那妖孽一早就知道该让她练什么功法,在那里一直闭口不言,就是想让她多在水里泡一会儿呢! 十五看着夏初一选的功法,愣了一下,尔后小爪子一划,将其余功法的神识天书给收了回来,幽幽地道:“臭女人,你成精了。” 这功法,它可是拿来压轴的。 “这功法怎么没等级啊?”一般功法斗技不是都会分为天地玄黄阶,初中高级么? “笨!”十五白了夏初一一眼,“没等级就是跳脱出天地玄黄之外。” “那不是很厉害?” “等小爷把话说完!” 夏初一囧了一下:“你说……” 十五看着乖乖妥协的夏初一,立马得瑟起来,摇头晃脑地道:“这九天雷箭跳脱出天地玄黄之外,这又包括天地玄黄于其中。正所谓……” “说人话。” “小爷一神鼠,你要小爷说什么人话!” 正要炸毛,猛地感觉到抚摸着绒毛的手又轻了些,十五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镇压一般,立马消停了下来。 越温柔越诡异,就好像是暴风雨前面的宁静。 抱着它的这个死妖孽,它惹不起啊惹不起…… 星光落满那碧绿的眸子,如夜空般璀璨,他一笑之间,那周围的夜色都似乎亮了亮:“小东西,这九天雷箭是提升型法术,会随着你的灵力提高而提高。你现在是灵者,它便是黄阶斗技,你若是到达灵宗级别,它便是天阶斗技,你若是得大道,那边是无穷无尽……” “这么牛叉!”夏初一激动得浑身打了个冷颤,潭子里的冷水似乎又沁骨了几分,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兴奋。 就像之前她学的戳一下,属于玄阶高级法术,和大灵师以下级别的还有得一拼,再往上就完全不够看了。 斗技的本身限制了灵力,灵力的本身也会限制斗技,任何东西都是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的。 但是如果这九天雷箭真的可以升级,那就意味着,她一个斗技就可以走到黑了! 然而兴奋归兴奋,冰冷彻骨的水潭还是给她泼了一下冷水。 且不论泷越口中得大道是什么等级,但是灵宗级别她是知道的。到了这级别的,那都是一代宗师、一方霸主,比如闻名无极洲的帝师学院院长轩辕徽便是灵宗三级。 她现在还是灵者,然后是灵师、大灵师、灵君,然后才是灵宗。 这要是细算起来,她要到达灵宗级别,那是哪辈子的事情去了。 想着抬眼望向泷越,她歪着头想:这家伙是什么水平的? 给读者的话: 昨天手受伤了都没更新,今天赶紧戳一章补上~~~~谢谢生活与生存、13736826372的打赏~~ 066 喂,她这样不会死吧? 正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 正所谓:想要取得更大的进步,自然要比常人受更多的苦。 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泷越你等着,姐姐我迟早有一天也一脚把你踹飞出去! 在水中动了动身子,两条腿已经木然得不像是她自己的腿了。每移动的一小步,就像是把她下半身的骨头拆了重铸似的。 一边骂骂咧咧数落着泷越,一边却没停止地朝着那瀑布下方移动过去。 一帘水瀑倾斜而下,带着巨大威猛的冲击力,隔得越近,那水花拍在脸上的劲道就越狠,到最后,更是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在大自然的磅礴气势之下,她就像是一粒尘埃一片浮萍,好像随时都要被那激浪卷进水流之中,再也看不见她的声音。 “臭女人,坚持住!试着按照功法上的口诀凝力!” 远远地传来十五的叫喊声,听起来有些模糊,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耳里。 夏初一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殷红的樱唇此刻变成了和水花一样的惨白,平日里随意绑好的头发此刻早已经被冲垮,墨发垂落在脸上,一股股水流顺延而下。 泷越说,在这种环境下修炼,事半功倍。 然而天下哪里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情,要想获得更多,那就得付出更多。 夏初一艰难地在水中抬起手来,试着将全身的灵力往食指上逼。在陆地上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却好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原点,怎么试都没动静。 脑袋越来越沉了,就像是一块吸了水的海绵。 她用力要紧下唇,那唇角溢出一抹血色,立马随着水流冲散开去。 然而就是那片刻的清醒,食指一动,一簇银白的光焰在指尖上跳跃。 “着了!” 脸上的笑容刚刚露出来便立马停住,那水流太急,灵力的光焰立马被冲刷得丁点不剩。 她似乎来了点信心,依葫芦画瓢,伸手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愣是痛得将精神集中起来,手中的光焰又一次跳动。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持久了一些,然而还根本来不及凝力成兵,便又一次熄灭。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夏初一顶着瀑布巨大的冲击力,一边使劲地虐待自己保持清醒,一边不断地尝试着将手中的灵力幻化成传说中的雷箭。 岸边,十五被周围冰冷的水汽冻得直发抖,拼命地往泷越的怀里钻:“喂,她这样不会死吧?” 毕竟是凡胎,哪里能够受得了这种苦? 泷越目光遥遥望向瀑布,星星点点的星光撒了下来,映衬着他半边绝色的脸,那光影交相,竟难得带着一抹暗沉。 他没笑,睫羽轻敛,遮住了那碧绿眸子中的情绪。 “死不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之中,被那周围弥漫的水汽结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而后缓缓散去。 十五冷嗤一声:“你还真有自信。” “要不你去试试,看看你是死得了还是死不了?” 傲娇的小脑袋立马埋首在怀中,趾高气昂转瞬变成了偃旗息鼓。 面对着强权镇压,十五欲哭无泪。 067 三支,九天雷箭 要死了…… 夏初一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来,猛地吓得一个机灵,顿时精神起来。 张口吐出一口的血水,暗暗地低骂一句:“去他大爷的!” 身体被泡得没了知觉,这会儿怎么掐都不会疼,想要提神醒脑只能咬自己,她只怕再过一会儿,舌头都能咬断了。 趁着这会儿疼得锥心刺骨,夏初一先让灵力在身体里面运行一圈,再集中地蕴集在了手上。 经过反复地练习,她已经能够强制地让灵力的光焰在水流强劲的冲击下停留几秒钟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几秒,足够了。 左手飞动,捻了一个法诀,二指迅速压在右手手臂之上,顺延滑下,将最后一丝灵力逼迫而出。 “九天雷箭!” 大喝一声,一道如同射线一般的银光从指尖骤射而出,穿刺过重重水帘,径直地划过天际! “成了!”十五顿时跳到一块大石头上,欢天喜地地扭动着自己的一身肥膘,让那肥肉一层一层地抖擞,一时间看起来还挺婀娜。 泷越抿唇一笑,伸手轻弹了一下它的小脑袋:“你这家伙。” 弹完抬头,望着那利箭的光芒还未消散,嘴角边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浓:“恐怕还没完。” 话音落,那瀑布的水流竟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中间径直地分开,哗啦啦倾泻下来的水流竟在半中改了道,往两边飞泻开去。 而那银白的利箭,竟在片刻之间开始分裂,一道,两道,三道! 九天雷箭的最高境界是九箭齐发,夏初一仅仅一个灵者三级,居然第一次练就是三箭! 十五小爪子支着小脑袋,颇为困惑地道:“这不符合常理。灵者三级的灵力,根本不可能支撑得起三支雷箭。” 说完,抬眼望着泷越的侧脸,准备让其解惑。 然而看着那妖孽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十五只好挠着小脑袋好好地思索片刻,少顷,它一爪子拍自己头上,不可思议地开口道:“小爷明白了!” “水能导电,她只要使用灵力,灵力便立马被扩散在了水中,天雷珠便可以将水中的灵力重新吸收。这一放一收,灵力的水平随便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不止,支撑起三支雷箭,完全没有问题!” 自顾自地说完,十五的芝麻小眼里都忍不住盈满兴奋了:“也就是说,臭女人这会儿的灵力水平,随便是灵师大圆满!” 从灵者三级到灵师大圆满,天赋好的也要七八年,天赋一般的二三十年,遇到心境不顺境遇不佳的,穷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 生死边缘走一遭,风险虽大,但是付出和收获成正比,她夏初一也值当了。 瀑布里面,那银白的光闪了闪,开始逐渐地涣散,然后消失不见,明显是强行提升还不稳当的缘故。 泷越摸着自己的下巴,妖冶的眸光淡淡的落在了十五的身上。 “干嘛?”十五警惕地将两只爪子交叉放在胸前。 不会是被它知道得太多了,所以要被灭口吧? 泷越轻嗤道:“你去林子里拣点柴火来,小东西从水里出来一定冻坏了。” 十五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去?” 泷越笑眯眯地看着它。 十五认栽:“我去。” 068 多美好的,画面啊 死了,这回真的死了。 夏初一手中的灵力一弱,那九天雷箭的银白光芒即刻反射了回来,在那一刻,她是真这么想了。 一口鲜血喷出,铁打的身体也没坚持住,最终还是随着瀑布的水流浪涛随波逐流,不知道被冲刷到哪里去。 在水上颠沛的时光,仿若是她一生中最长的时光,那过去的、现在的,点点滴滴,一丝一毫,全部涌现在脑海。 她身体摊开地躺在水面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她似乎看到,在那岸边的树下,站着的男子正在看他。 一身瑰丽的红色衣袍,没有多余的点缀,却是极其强烈地视觉震撼。 青丝半绾,发尾随风飘着,一双碧绿的眸子,妖娆至极,张扬绝魅。 她感觉眼皮分外地沉重,就好像是压了铅块一般,逐渐地合拢,逐渐地,眼中、脑海中,只剩下那抹热烈迸发的红色。 火堆的光随着晚风摇曳着,映衬出女子红彤彤的脸庞。 泷越松松垮垮地穿着白色的亵衣,身上的红色长袍此刻正盖在夏初一的身上。他那双修长白皙不食人间烟火的手,这时候竟也从旁边拿过干枯的树枝,随意地添着柴火。 旁边,十五胖胖的小身躯费力地拖来一根树枝,然后以一种极为幽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泷越,心里的怨念不断地嗖嗖嗖地升级。 这是要多恶毒的人,才会忍心虐待它这么英俊潇洒可爱聪明的神鼠啊?是不是由此观之,泷越那家伙不是人? 这样想着,十五的心里好受了一些,蹦跶着跑到夏初一的面前,伸出爪子来戳了戳她的脸:“怎么还不醒?” 泷越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累坏了。” 说着起身挨着她坐了下来,将她的整个身体扶起来靠着自己坐着,修长的五指慢慢地穿过她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夏初一嫌麻烦,也没那么金银珠钗往头上戴,所以平日里都是像男子一样随便扎起来就是,或者更确切地说……更像鸟窝。 水将头发都凝成了一股一股的,泷越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似的,指梳划过长发,不弄疼怀中沉睡的女子,同时也将那鸟窝头变得柔顺起来。 其实夏初一有一头长长的很是柔顺的头发,火光将水汽蒸发,那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黑得发亮。一缕一缕垂在背脊肩头,乍一看,说不出的清丽脱俗。 十五在一旁看着,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夏初一,就连它这个对她万分嫌弃的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醒来时候的样子跟现在的样子,完全没办法比啊。 “呃……”轻轻地一声嘤咛,怀中的小人儿微皱着眉,眼睑动了一下,似乎要醒。 泷越的手蓦地在半空之中停顿了片刻,见那娇小的身子在他的怀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而后寻着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将脸靠着他的胸口,继续沉沉睡去。 他垂着眸轻轻地勾起唇角,双臂竟然收拢,将她抱紧了一些。 旁边,十五忍不住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泷越,这该是多美好的画面啊。 069没想到,她也有不像汉子的时候 夏初一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是在驿馆自己的房间里。 十五趴在旁边睡得正熟,小小的身子却不想打起鼾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听得夏初一连连皱眉,恨不得捡起鞋来一把给它拍下去。 泷越那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夏初一隐约记得那日那抹艳丽的红,剩下的情绪全部被手中充盈的灵力给吸引了去。 灵师大圆满…… 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让别人花费无数精力都办不到的事情在自己这里转眼成为现实? 完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浑身上下被自己掐成一片一片的青紫,还有舌苔上一道一张口就触目惊心的咬痕,在此刻全部地被她忽略不计。 收了手中比原来大了七八倍的灵力球,夏初一喜滋滋地起床梳洗,坐在镜子前面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她早知道自己的头发在水中就冲垮了,这回摸着那柔顺的长发,看着镜子中那一下子温婉起来的女子,顿时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她也有不像汉子的时候嘛。 看来以后该多冲冲水,瞧这头发,跟专门有人护理过似的,抓起来都滑滑的软软的。 飞快地用墨绿色的丝带将头发束了起来,她翻出一套扎裤腿的男装穿上,看起来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原来干瘦孱弱的小身体被夏初一调养了一段时间,虽然仍旧是个干瘪瘪的小身板,但是脸上那红润的肤色逐渐地取代了原来那营养不良的菜色,看起来健康多了。 她打开房门,迎着太阳伸了伸懒腰,眼睛随意一瞥,就看着一个男子匆匆地小跑开去,还边跑边穿衣服。 路过她房门前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伸脚一套,而后又伸手将那男子拉了起来。 “谢谢啊!”那男子完全没注意到是夏初一故意使的绊子,起了身道了谢立马就要走。 夏初一拉住他,随口问道:“你那么匆忙去哪儿啊?” “赶着去参加帝师学院的选拔赛啊,昨天和几个郾城的朋友偶然碰上喝高了,今天没起来,眼看就要到时间了……”那男子越想越心慌,神色之间越来越焦急了。 然而抬眼一瞥夏初一,他顿了顿:“你怎么也没去?” 这个院子里就住了夏初一一个女子,而且前两日秦三少相邀,闹得大家都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这会儿见她还在这里,自然是有些吃惊的。 夏初一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一晚上,现在看来自己这一觉睡得实在是有些长啊。没回答男子的问题,她直接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三刻。” “那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午时三刻。” 夏初一听着这午时三刻,第一时间就冒出古代行刑的场面来,第二时间才松了口气道:“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嘛。” “什么一个时辰!巳时大家就要在校场集合举行开幕礼,由院长亲自主持,皇上王公贵族都到了不少。然后全部队伍要被导师分开带领进入考核地点,午时三刻正是开始计时……” 那男子还在说着,猛地感觉脑袋一重。有些委屈地抬起头望着夏初一,大抵有一种你凭什么凭什么敲我脑袋的表情。 夏初一这会儿直接地跳了起来:“你丫明知道没时间了还在这里费什么话!” 070你和秦三少,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初一火急火燎地出了驿站门,结果刚一跨出门口,就见一辆轿子停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直接无视地走过,那轿夫却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夏小姐请留步,我家三少让在下四人前来接夏小姐去比赛的地方。” 夏初一脚步一滞,后面那个白痴男也没看路,直接就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却还是咬着牙对问那轿夫道:“能把他捎带上吗?” 奇怪的目光在那白痴男身上扫过一眼,那轿夫一拱手:“可以。” “谢……”那白痴男还准备说声谢谢,被夏初一伸手一拉,直接地拽进了轿子里。 这轿子只有四人抬,所以比秦三少那十六人抬的轿子自然是小上许多。两个人坐在里面挤在一起,连动都不能乱动。 夏初一撩开窗口的布帘往下看去,果然看到这四人踏空而起,跃上飞行法器抬着轿子潇洒地在空中划过。 真牛叉。 她以后一定也要锻造一个非常拉风的飞行法器。 这个想法在心中落地生根,不由得面上喜滋滋的,直到被旁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才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夏初一的身体还没长开,小脸比较清秀,其实并不怎么难看,只是……男子忍不住低下头暗暗地道:只是从没有看到过哪家小姐凶悍如斯的。 “在下姓金,名元宝,你也可以叫我元宝,我们交个朋友吧。我爹说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交一个朋友不是坏事……”说话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忙不失迭地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往夏初一的手里塞。 夏初一本来心里烦着呢,一见手中的东西立马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侧眼打量起了旁边的这个白痴男。 穿的是绫罗绸缎锦袖银丝,长得是白白嫩嫩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乍一看,那就是一纨绔公子的皮囊啊。 夏初一点了点头,算是把他当朋友了:“我叫夏初一。” “我知道。你和秦家三少爷那些事儿,一直都是最近大家的谈资呢。既然我们是朋友了,你能不能透露一点点,你和三少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金元宝说着就要凑过来,夏初一直接五指张开印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头直接地按在了轿子的墙壁之上,直压得他的五官都挤成了一团。 “我和秦三少不过几面之缘,你要再乱说话,我就将你从这上面踹下去。” 夏初一龇牙咧嘴凶起来的时候,浑身都能冒着冷气,骇得金元宝连连摆头道:“我对朋友很仗义的,从来不会说道是非。只是人家都派轿子来接你了,你和秦三少,就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收回手,那眸中闪过一丝清明,旋即不耐烦地一摆手:“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这话她说得大声,丝毫不怕外面的四个轿夫知道,更不怕秦曜轩知道。 搞不懂那个男人在想什么,自然越撇开越好。 071 我对夏小姐,没有非分之想的 轿子没在城中停留,直接往城外飞去。 夏初一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没说出口。 正想着呢,就见金元宝有些面红耳赤地看着自己,眼睛明明往另一边看,却还是不自觉地往她这边瞥。 夏初一见不得男人吞吞吐吐的模样,凶了他一下:“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那个那个……” 金元宝绞着手指,显然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夏初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最终落在了两胸之间。 只见那里鼓起来一大团,看起来显得丰硕而圆满。 夏初一忍不住汗颜,直接伸手进了胸里。 “唉,夏小姐你不要这样,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的,真的……”金元宝简直吓得整张脸都白了,连忙伸手就要阻止。 结果刚伸过去就感觉到手指一疼,收回来的时候,就见指腹一圈都是细碎的小牙印。 而夏初一刚刚一阵捣鼓,终于从怀中将十五给拉了出来,抱在怀里,冲着金元宝呵呵地笑了一下:“我的宠物,十五。” “哦。”金元宝了然。 太渊大陆之上很多人也养宠物的,要不就是自己捉来的妖兽驯化了以后作为小宠,要不就是在宠物店里买经过一代代繁殖驯化的宠物。都是些攻击力弱小的妖兽,养着好玩。攻击力强悍一些的,捉不到也驯不化,就需要专门的驯兽师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夏初一怀中炸了毛一脸敌视地望着自己的小老鼠,金元宝突地发现,被咬的那个指头怎么越来越疼了呢。 没过多久,轿子稳稳落在地上。 掀开帘子望向外面,果然是一片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夏初一让轿夫替她像秦曜轩道谢,旋即和金元宝连忙地跑了过去。 跑得太急,以至于面前闪过一丝红影的时候,夏初一有些模糊,连带着脚步一滞。 结果停下来却硬是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只是手中已经多了一粒红色的药丸。 “快吃了它。”怀中的十五低声连连催促。 “什么东西这是?” “不是害人的东西就是了。”十五见夏初一在犹豫,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吃了这个,你的灵力水平可以随意地降到任意等级。” 也就是,掩藏实力的丹药? 夏初一这会儿想都没想,连忙塞进嘴里。 有时候进步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就像秦三少,的确是众人眼中的天才,但是也是其余各个家族的眼中钉。她虽然不在大家族里,也难保那些人不未雨绸缪。 “初一,你快点!” 奔到前面去的金元宝这会儿才发现夏初一掉了队,连忙冲着她嚷着。 夏初一应了一声,几个移步追上了他的脚步。 偌大的平地之上,一排明黄的帷帐,里面全部坐着郾城的达官贵族们。而在他们面前,一列列的方阵全部排着,显然已经分好了队伍。 夏初一和金元宝刚刚冲进内围,就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轻声言道:“两位请跟我过来。” 072 秦三少,一个手腕极高的男人 两位…… 那个侍卫说的是“两位请跟我来”! 夏初一大抵知道这侍卫也是秦曜轩安排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是他们是两个人! 脑袋里面飞快一转,大抵地列出了几种可能性。 一种,是这金元宝本身就是秦曜轩的人。 二种,除了抬轿子的四人以外,秦曜轩还安排了人一路报告他们的行踪。 三种,秦曜轩刚刚知道他们是两个人来的,但是还是飞快地安排好了位置。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秦曜轩是个既极其聪明而且手腕极高的人。 夏初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男人,只觉得若是因为泷越的关系他对自己感兴趣,那这个兴趣,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跟着那侍卫模样的男子绕着外围走,终于走到一个靠边的方阵上来。 其余人的注意力都在看台之上,巴不得多目睹几下台上高高在上之人的尊容,没有人注意到后面。 那侍卫走过去轻轻地拉了一下排在最末的两人,那两人便将站着的位置让开,旋即轻车熟路地穿过重重侍卫的把守,转眼不见踪影。 而夏初一和金元宝理所当然地去将那空出来的两个位置补上。 与此同时,那侍卫还将一个笛子大小巴掌长短的纸筒塞到了夏初一的怀里:“三少说了,姑娘若是遇到生命危险,将这旗花号炮一拉,自然会有人去救你。” 说完,转身离去,跟没事儿人似的四处巡查去了。 夏初一将那旗花号炮塞进袖口里,一时间神智还停留在那句“若是遇到生命危险”上面。 不过是一个学院招收学生而已,怎么闹到要死要活的程度了? “十五,你既然知晓世间所有功法,那我何必去什么帝师学院?这比赛,我们不比了好不好。” 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得不偿失没什么好处的事情,她何必去费那个心神? 十五贴着她轻轻地说道:“这场比赛对你没坏处,里面有能够平衡你天雷珠反噬的东西,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你到了高阶水平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再者,帝师学院里面有无极洲最好的炼药师,最好的铸器师,你确定要错过?” “那还是去吧。”夏初一听着十五的解释,立马雄心勃勃了。 天雷珠的事情之前泷越就给她解释过,她天天都在怕自己一夜之间被吸干了灵力又回到原来的水平去。 既然有这个机会,她是一定要试试的。 站在夏初一旁边的一个参赛队员侧过头来望着夏初一,有些奇怪地道:“你怎么不像我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啊。” 夏初一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狰狞着面孔低沉着声音道:“现在像不像!” 那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脖子:“像像像……不对,你本来就是。” “算你识相。”夏初一冷哼一声,转过头来。 站在她旁边的金元宝瞪大着眼睛张大得嘴,那目光落在夏初一的身上,就跟看到鬼似的。 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啧啧感慨。 秦三少看上她,这是要多大的重口味啊…… 073 你和那公主,有仇? 这次考核不同于以往,并不是以一对一的擂台赛形式来决出胜负,而是将所有人分成小分队,由导师带领着从不同的入口分别进入考核区。 考核区是一个巨大的山谷,终年雾障萦绕,里面生活着一种独特的生物――二阶妖兽烈焰蜈蚣。 这烈焰蜈蚣的攻击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只要方法得当,拿下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这次的考核目标,便是谁能够取得最多的烈焰蜈蚣内丹,谁便获胜。取前十名,成为帝师学院的外门弟子。 上座之上,由大导师霍蒙宣读完毕考核标准和考核要求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各个导师负责将参赛学员送到各个入口,每一队的成员都要按照秩序在御前走上一遭,以示尊敬。 夏初一是队伍最末,走的时候忍不住抬起头来悄悄地瞥向上座之人。 她心思落在刚刚吃下去的那颗丹药上,心想泷越应该在这里才是。可是遥遥望去,满目的华贵衣衫,就是没有那抹招摇的艳红。 心里不禁空落落的,脑袋低垂着,却蓦地感觉到一股极为强烈的目光投射过来,如芒在背。 她对这种感觉分外熟悉,一抬头间,正对上五公主轩辕绿真那轻蔑冷笑的眼神。 绿真的旁边坐着三公主轩辕雁秋和秦曜轩,三人的目光在此刻不约而同地全部望向这边,只是那两人的目光不同于五公主的直接,而是更加地晦涩难懂。 让人看一眼又不会少一两肉。 夏初一如是心想,不仅毫不避讳,反倒是昂首挺胸,迈着优雅的步伐从他们的面前经过。 “啊――” 轩辕绿真一声惊叫,与此同时,她桌上的茶盏被她的袖口一带,直接地飞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飞溅,正正地对着夏初一。 夏初一,手中捏着一枚铜板,直接地击向茶盏,让那水花直接在半空之中炸开去。 而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却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神情,好像吓傻了一般。 躲闪那就是御前失礼,她可不认为皇上在她和自家女儿间会选择自己。 “绿真,你怎么样了?”轩辕雁秋连忙地起身去查看轩辕绿真是否伤着了,台上的众人也赶紧地忙做一团。 秦曜轩在上面暗暗地给她打了个手势,她立马心领神会地跟上队伍,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事实上她出手及时,也的确没伤着什么。 前面的金元宝虽然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这会儿也看出些什么猫腻来了:“你跟那位公主有仇?” 有仇? 自从她敢把有毒的糕点送到驿站,他们这仇就结大发了。 夏初一冷哼一声道:“她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干呢。” 说着也没再搭理金元宝的追问,踏步跟着队伍往山谷里面走去。 旁边的林子越来越密,脚下的路也越来越偏僻。 周围隐约传来低沉的野兽的嘶吼,却听不见一丝鸟叫虫鸣。 不出一会儿,入眼的便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障了,两道山峰从两边突兀地直怂而上,将这里形成了一个很是阴僻的山谷入口。 金元宝拽着夏初一的胳膊,有些害怕地躲在她的后面:“我怎么觉得有些惊悚呢?” 夏初一伸手一扶额:“你好歹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没进去就怕成这样了?话说你是怎么通过前面的考核的?” 金元宝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爹是城主。” 好吧,元宝兄台,你赢了。 074 送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 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一个小分队是五十人,基本上一步踏入那山谷白茫茫的一片雾障之中,便全部被冲散得七零八落。 唯有金元宝拉着夏初一的手,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她的后面。 “初一,我们是朋友吧。” “是啊。” “那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夏初一看着金元宝又往自己的手中塞了一颗夜明珠,头上滑落一滴豆大的汗:“你平日里都是这样对待朋友的?” “不够么?”说着直接将身上的储物袋递给了夏初一,“我身上带着的只有这些了。” 储物袋算起来也是一种宝器,因为明明只有钱袋大小,却可以容纳进比体积大十倍百倍的东西,好的储物袋甚至可以装下一座房子。 夏初一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修灵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买材料买法器要钱,买防御套装要钱,买灵丹药草要钱…… 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并没有收下金元宝的储物袋,反倒是很认真地看着金元宝:“你凭什么认为你只要给我钱我们就是朋友了呢?你凭什么认为你只要给我钱我就会保护你呢?” 被夏初一咄咄逼人地反问了两句,金元宝顿时愣住了,呐呐地回答道:“我爹说了,没有用钱交不来的朋友。” “砰――”夏初一直接赏给他一个爆栗。 看着金元宝捂着脑袋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夏初一叹了口气道:“元宝,能用钱交到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没有利益拉扯的时候谁会理你?用心交到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无论遇到怎样的境地都会拉你一把。懂了吗?” 金元宝很是受教:“懂了。所以,你是要我把储物袋给收回来吗?” “笨!”又是一个爆栗,夏初一狠狠地瞪着他,“送出去的钱财泼出去的水,都到我手里了你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我是教育你,以后别乱往别人怀里塞东西!” 金元宝像是花费了好大的精力消化了夏初一的话,最后总结得出了一个道理――以后只能往她的手里东西,不能乱往别人怀里塞东西,他懂了。 夏初一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继续往谷中走去。 明明进来那么多人,这会儿却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明明是大艳阳的天气,那毒辣的阳光却好像照射不透这些雾障,阴风阵阵,说不出的阴冷。 夏初一将在她怀中睡得正熟十五揪了出来,悄悄地问道:“十五,这山谷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十五打了个哈欠,伸了伸四肢,随口答道:“这里叫妖魂谷,是上古大战的古战场。当初死在这里的妖兽尸体一层一层地可以垒到山那么高,恁凭大雨冲刷了一个月,从这里流出去的水都还是红色的,不太对劲很正常。” “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有什么妖魂谷?”旁边的金元宝往前一凑,虽是疑惑,但目光却更是稀奇地盯着十五。 075 这里面,铁定有猫腻 十五开口那么大声就没准备瞒着金元宝,这个男人如果利用得好,那无论现在以后都是夏初一的一大助力。 “妖魂谷的存在非常特殊,这千百万年来都在整个太渊大陆上任意移动,且五百年才开启一次,这回只不过恰好在无极洲出现而已。” 夏初一闻言抱着双臂,越想越不对劲:“帝师学院恰好在这个时候招收外门弟子,又恰好将考核地点安排在这里,而且这段时间在外面游历的皇室和七大家族的成员都陆陆续续地赶回了郾城,这里面铁定有猫腻。” 说着,她轻挑眉梢,目光落在金元宝身上:“元宝,你怎么想的?” “我在想……初一你这只会说话的老鼠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只。”金元宝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十五的身上移开,望向夏初一的眼神亮光闪闪。 夏初一扶额。 且不论这金元宝是真傻还是装傻,反正她拿他是没办法了。 “谁是老鼠?小爷是神鼠神鼠神鼠神鼠!再乱叫小心小爷挠你!”十五最忌讳别人拿它和老鼠相提并论,顿时凶相毕露。 金元宝一瞅见那两颗大门牙就想着自己被咬伤的手指来,脖子缩了缩,也不敢去惹十五了。 夏初一却还在思量,既然十五说这里面有她想要的东西,那会不会有皇家和七大家族想要的东西? 那如果……她要找的东西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呢? 抬头一瞥,一只一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逃跑起来腿脚都不利索的小老鼠,一个银子一大把智商很拙计的胆小白痴男,再加上自己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势单力薄,怎么跟人家斗? 脑袋正乱着呢,结果瞅见金元宝一下子挺直的腰板和望着她逐渐变得惊悚万分的表情,夏初一便知道麻烦来了。 没有回头,双手利落地将十五往怀里一塞,手中三支九天雷箭瞬间凝结,转身就是一个横扫。 顿时之间,电闪雷光在雾障之中擦开三道银白的线,迫得原本悄悄接近夏初一身后的几道身影全部退到了十来丈之外。 她白了金元宝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又不是偷袭你,你不要摆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好不好?” “他们……不是鬼么?”金元宝听着夏初一的话脸色才好看一些,不过身子却越发地往那娇小的身躯后面靠了。 雾障弥漫,就算有人也的确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但是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夏初一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将十五从怀中揪出来塞到金元宝手中,只说了句“抱好”便一个掠身开去。 那些人被夏初一逼推开才刚刚站定,就见那娇小女子一个纵身又到了他们跟前。 干净利落的短打男装英姿飒爽,扎着肥大裤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右手凝结出三支九天雷箭,斜指向下方,目光冷冷地透着杀气。 “都是来参加选拔的,各位不去取烈焰蜈蚣的内丹,却在这里自相残杀,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076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句道破来者身份,夏初一双腿微开凛然站立,雷箭萦绕着“嗞嗞”电光的箭头好像随时都会飞射出去。 那七八个男子慢慢站起身来,手中的武器在这雾障里投射出五彩的光芒,各种灵力属性色彩齐飞。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沉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入选的名额只有十个,和我们争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夏初一还没开口,金元宝听着这话却立马踉踉跄跄地跑过来道:“你们要财啊,我有啊,你们要多少?一个一万两够不够?我爹说了,和气生财,打打杀杀的不好……” 那七八个男子目光全部看向金元宝——这哪里来的一朵奇葩? 额上一滴豆大的冷汗,夏初一转过头近乎哀求地望着金元宝,语气花费了她所有的诚恳:“我求你,我求你了行吗?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刀剑无眼,我怕不小心戳到你的命根子!” 对方哪里等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各种灵力的光芒萦绕在武器上,合力起来,带着横扫一片的气势。 他们也看见了夏初一的雷属性灵力,不过才灵者三级,虽是变异灵根却不足为惧,他们几个都到了灵者七八级,还害怕拿不下这个小女子? 而且这种人是越留到后面越危险,还是在这里除掉,无声无息,死无对证! 然而凝聚的灵力却在离女子一丈远的地方突然碰上了一道无形的气罩,而后迅速地瓦解溃散,平日里使得分外顺手的法器偏偏在这时候不听使唤了,矛头一偏就对上了旁边的队员。 “娘的,你往哪里砍呢!” “老子怎么知道!” “这女子的功法太诡异了,这哪里是灵者级别的?” “我的手……我的手动不了了!” 也不知道他们其中谁喊了一声“快撤”,攻向夏初一的灵力威压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另一半被她牢牢地吸住,挣扎不开。 这会儿不是他们不放过她,而是她不放过他们。 灵师大圆满,一个层次,天壤之别。 “元宝,有绳子吗?”她一手掌控局面,轻笑一声回头问道。 金元宝在身上找了找,说道:“没绳子,金链子可以吗?” “败家子!”夏初一暗骂一句,用眼神示意,“把他们的裤腰带扯下来将他们捆住。” 如果没猜错,他们这群人名义上是来参加帝师学院选拔的,实际上却是来给皇家和七大家族的后续部队开路的。 那些高位者想要进入里面来取上古大战遗留的宝物,却又不想消耗家族实力,搞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将这些参选人员往里面送,无疑是个简单又实际的方法。 夏初一将所有事件串联一遍,很轻易地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么她将这些人绑着扔在这里,一会儿进来的后续部队见了自然会救,她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元宝,绑快点。” “好嘞。”金元宝应了一声,几步跑到了那些人面前。 那些人被夏初一制衡住,却也不是乖乖任人宰割的主儿,见着金元宝来抽他们的裤腰带,连忙凝气于腰,就想要将他震开。 夏初一见此也没出手,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 077 要么真天真,要么隐藏太深 金元宝好像不知道似的,傻不拉几地就伸手去碰,结果一道火热从手指上烧了起来,烫得他连忙地收回了手。 “痛痛痛……” 那火属性的男子顿时冷笑一声:“哼,想碰老子,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夏初一正准备过去帮忙,被欺负了的小绵羊却在这时候发了威。 “哼,我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金元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随即从身上的另一个储物袋中直接拿出来一个巨大的黄金法槌来,瞬间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他一个刚刚迈入灵者一级门槛的修灵者,居然随手一拿就是一件七品灵器,比之前秦正送给夏初一的五品追魂铃还厉害。 夏初一在一旁泪流满面由衷感慨――有钱人真好。 正想着他会怎么做呢,只见他将那亮闪闪的黄金锤子定在地上,空着手又朝着那些人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自言自语地道:“这会儿我看得见了,看你们还怎么暗算我,哼!” 众人嘴角抽搐个不停。 夏初一也终于相信,想要试探金元宝是铁定试探不出什么来了,要么就是这个男人是真的天真,要么就是这个男人隐藏太深。 无论是哪种情况,十五都没排斥他,至少说明此时此刻,他对她没有任何危害。 “元宝,你退后一点。”她轻喝一声,五指一收,那七八个人的武器一下子全部哗啦啦落地。 正准备亲自动手绑人呢,周围本来就朦胧的光线一下子全部地暗了下来,就像是黎明前那灰蒙蒙的一片。 金元宝瞬间将怀中的十五抱紧了一些,紧张地看着周围:“天那么快就黑了?” “咳咳咳……放开……你要勒死小爷……”十五好不容易挣脱开束缚,顿时芝麻小眼一翻,鼓着腮帮子瞪着金元宝,“你有没有点时间观念啊,我们才进来多久,怎么可能天黑!” 不是天黑,就是这谷中有异变。 金元宝想要说些什么,注意力却一下子被脸上凉飕飕的感觉给吸引了去。 不仅如此,他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他身体里面钻呢? 夏初一敛了嬉笑神色,一张小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那美目琉瞳之中,清冷的光泛着戾气,一种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归。 她一把推开已经制服的那些人,冷冰冰的声音只道出一句话来:“快点逃命去吧。” 那些个听着这话哪里管夏初一的话里有没有弦外之音,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欣喜,连滚带爬地摸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夏初一手中的雷光一亮,九天雷箭立马横立脚边。她微抬手,这回箭头指着的方向,却是金元宝的脸。 “初一,你你你……要干嘛?”金元宝猛地觉得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可是看着面前夏初一那面无表情却透着寒意的脸,心里却更加地没谱。 十五一个丈步从金元宝的怀中跳到夏初一的肩头,原本闹闹腾腾的小家伙这会儿也安静地趴着,听话得要命。 078 初一,你要杀我? “初一,你要杀我?” 金元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夏初一蕴含杀伐之气的眸子,一瞬间只觉得身上更加凉飕飕了。 他扭着身子想要摆脱那种不适,夏初一却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别乱动。” 话音落,就听着“啊啊啊”的几声惨叫从刚才那帮人逃跑的方向传来,在这诡异的地方,显得越发地惊悚万分。 夏初一眼睑低垂,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不是她见死不救,实在是爱莫能助。以她现在的能力,能够保住身边这一人一鼠就不错了。 想着,九天雷箭的箭头之上,银白的光芒越发地浓盛,就像是蓄势待发遇雨腾飞的银龙,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十五,怎么对付?” “以眉之精血捻诀,然后挥着雷箭像砍冬瓜那样乱砍,还能怎么对付?” 眉之精血是人身体里面最纯正的血液,以其捻诀能够将灵力威力增强几倍不止,但是若是一招拿不下,其反噬之力就足够让人终身残废。 夏初一却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往眉心一划,一滴鲜红的血从皮肤里面渗出。 金元宝听着一人一鼠的对话,顿时之间面如死灰。 像砍冬瓜那样乱砍,要不要这么残忍…… 还没怎么想通这姑娘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呢,夏初一手中的雷箭一下子陡然增加字三支,每一支雷箭上萦绕的灵力,都直逼大灵师级别。 “去!” 一声娇喝,夏初一全部力量一阵猛发,那雷箭离弦,瞬间而至。 金元宝闭着眼睛等死,却只听着耳边“嗖嗖嗖”地三声破空声,迎面刮起一阵冷风,却不是刚才那种直往骨子里钻的阴冷。 “元宝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夏初一几个大步跨到金元宝面前,周围萦绕着一圈银色的灵力光罩,将他们这一片区域与外界隔绝。 金元宝身子抖了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还活着,有些诧异地盯着夏初一,旋即长呼一口气:“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夏初一连连拍了拍金元宝的背,算是安慰。 刚才情况紧急,她也没来得及说上什么,就那么仓促出手,的确容易吓到别人。 金元宝在夏初一胳膊上蹭了蹭,一双眼睛瞬间又恢复晶亮亮的模样:“初一,你知道吗?刚才我站在这里居然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还说要把我当冬瓜乱砍呢……” 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也懒得安慰金元宝了。 他这种人,心态好得完全不用她担心什么。 “十五,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来的无声无息,一下子侵占了整片森林。 那变黑的天色,那逃窜的几人的惨叫,还有刚刚无声无息爬上金元宝身上一团黑影…… 她刚刚用雷箭将金元宝身上的东西逼退,却并没有杀死,那些黑影退了一下,更多的却逐渐地朝着他们聚拢过来,如今也只是被她的防护罩勉勉强强地挡在外面。 然而刚刚才用了一回眉心精血的她,是再没第二次精力和这些东西争斗了。 十五抖擞了一下身上的白色绒毛,往夏初一的脖子上靠了靠:“你也不想想这山谷叫什么。” 079 妖魂,是什么 妖魂谷! 夏初一几乎下意识的就要惊叫出声,还好手比较快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这才以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咬着牙关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少顷,稳定心神,问肩上的十五道:“这些东西,都是妖魂?” “妖魂是什么?”金元宝在一旁也是一脸好奇神色,不过看着那清秀小脸上陡然严肃的面色,他立马不敢吱声了。 十五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都是上古大战里面枉死的妖兽,再加上这谷中天时地利人和皆备,便形成了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 夏初一哪里管它们怎么形成的,不耐地一挥手,直接问重点:“怎么对付?” 十五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以你的水平,根本就对付不了他们。” 对付不了他们,总有避免的方法吧? 瞧这小家伙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偏偏说话老是说半句,让人干着急。 夏初一抬眼横瞪了它一眼,毫不客气:“我不介意在死之前饱餐一顿的,野外条件不好,烤来吃貌似也不错……” 十五听都没听完就立马炸了毛,软软的小掌立马从皮毛中露出尖利的小爪子来:“臭女人,小爷才不会告诉你地下长的这些黑木草是辟邪的!” 说完它一捂嘴,好像是泄露了天机似的,一脸懊恼地垂下脑袋,却将夏初一挨得更紧了。 这模样就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傲娇小宠,看得夏初一紧张的神经缓和了一下,而后迅速地蹲下身子。 周围撞击着灵力光罩的黑影越聚越多,他们这种中心就好像是光源,那些便是不顾一切扑过来的飞蛾。 不过这些妖魂可要比飞蛾凶猛多了,明明毫无固定形态,撞击光罩的力道却是一下比一下强,“砰砰”直响。 她胸口气息一滞,有些血气上涌,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 金元宝也听到了十五的话,立马蹲下身来和夏初一一起寻找。 其实十五所说的黑木草遍地都是,只是……味道实在是刺鼻得很。 刚刚进入这森林之中的时候便闻到一股渗透到空气中的腐烂的味道,夏初一还以为是这里面常年阴暗,尸体腐败树叶堆积的原因。结果凑近地面采集起一团团黑漆抹乌看不清形态比那妖魂还恶心的黑木草的时候,她才知道一切的源头来自这里。 “还呆愣着干嘛,赶紧把黑木草汁涂满全身啊!” 十五看着金元宝和夏初一大眼瞪小眼地没动静,平日里那么爱干净的小东西居然第一个跳到地面上滚了一圈,瞬间一身怪味地站起来。 夏初一见此一咬牙,二话不说抓起那黑木草,一下子给金元宝抹在了脸上:“你忍一忍,这个恶心,妖魂也恶心,但至少这个不害人,被那东西盯上,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金元宝想着刚才的那几声惨叫,原本还挣扎两下,结果立马地就消停了下来。 不过,也只消停了两秒―― “不行,我要被熏晕过去了。” 他两眼翻白,显然承受不住,连忙地将腰上挂着的几个花里胡哨的香囊全部解下来拴在脖子上,这才稍微地好过一点。 回过神来望向夏初一,却见就在这片刻的时间,她也用那黑木草将全身给伪装了个遍。 那么小的个头,不过十三四的年纪,那娇小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稚气,一身的凛然却透漏出些许让人琢磨不透的玄机。 一般的修灵者何尝会受这种苦?更何况是一个女子! 可是除了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她好像瞬间就适应这种处境了一般,神态自然,如同身处安平之境。 这样的女子呵…… 金元宝不禁有些好奇了。 080 你要忍不住,姐踢爆你的蛋! 就在几人刚刚伪装完毕,那已经被攻击得薄弱不堪的灵力光罩瞬间崩析瓦解,黑压压的一片模糊一下子全部地冲了进来。 夏初一捂着胸口,口腔里面一抹血腥弥漫。她紧紧地咬着牙,硬是没让那血色蔓延开。 “初一你没事吧?”金元宝紧张地小声问道。 结果刚刚一张口,一只妖魂像是嗅到了气息,立马就要往没有抹上黑木草的嘴巴里面钻进去。 夏初一赶紧伸手去堵金元宝的嘴,就见那团黑漆漆的模糊在他面前晃荡了一圈,而后飘开了去。 这边倒是陡然松了口气,那边却被口腔里面冲脑门直窜的味道憋得满脸通红,差点连昨晚的宵夜一并给吐了出来。 成千上万的黑影四处地乱窜,从他们的眼前、耳边、胸口等地方如游鱼一般穿梭,就好像知道他们的面前有猎物一样。 只是无一例外地,在闻到黑木草味道的时候,它们都避开了,而后很有耐心地一圈一圈在两人一鼠的周围转着,像是要寻找一个突破点。 金元宝动也不能动,眼睛瞪得比平日里还要大上许多,像是在用眼神诉说:初一,我受不了了,你放开手,让我呼吸两口! 夏初一毫不犹豫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忍不住也得给姐忍着! 说着眼睛往下移,落在了男人的下面,目光霎时凶狠:你要忍不住,姐就踢爆你的蛋! 金元宝瞬间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一下子焉下去了。 那些妖魂也没多转悠多久,嗅到没甜头吃,一个一个地也开始逐渐散去。 顷刻之后,暗影消散,这方天地虽然仍旧有一些雾障笼罩,但是相比刚才,已经明亮得晃他们的眼睛了。 金元宝在呼吸到还算新鲜的空气的瞬间,顿时泪流满面,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充盈全身:“我终于活过来了!” 刚刚感慨一句,那夏初一捂住他嘴的味道就直往里面冲,他赶紧愁眉苦脸地闭上了嘴。 “再忍忍吧,那些怪物说不定去了还会回来,我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紧。” 夏初一十分淡定地将十五拧起来放在肩上,却见那小家伙本来就袖珍的五官也紧皱在了一起,她不禁乐了。 “小家伙也受不了了?” 十五垂着头暗暗嘟囔:“多年不闻这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两人一鼠没怎么耽搁,立马起身赶路,没走多久便见着了刚刚攻击他们的那一行男子,只是转眼间已经物是人非。 七八具尸体横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还在,身体却已经被吸干吸尽,变成了一堆白骨。 头发枯干成一团,空洞的眼窝似乎望着某处,十指裸露的森森白骨弯成爪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来不及。 金元宝见到这幅景象,顿时也觉得身上的味道也没那么难闻了。 夏初一却呸了一口,心想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里面来,就算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要和她抢东西,她都非得抢过来不可! 081 元宝别闹腾了,小心招狼 一路前行,趁火打劫排除异己的人不少,被妖魂缠上横尸林中的人也不少,夏初一走过路过一个也没错过,将他们身上的银子法器一个不落地全部收纳进储物袋中。 于是本就恐怖气息浓重的妖魂谷中,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众人皆在议论这里面还有两个像人似的妖怪,专爱扒人衣服…… 日上三竿。 夏初一和金元宝终于走出那一片压抑沉闷密不透光的林子,身后跟着的阴冷的风就好像遇到了无形的屏障,恰恰地就在那一条线上止住。 而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乱石岗,怪石嶙峋,就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猛兽。 不比河边常年累月被河水冲击已经磨平了棱角的石头,这里的巨石就像是刚刚开采出来的似的,每一块都有尖锐的凸起,很多石块的尖上戳一些小动物的尸体,已经被阳光晒成了干。 金元宝一路走来,已经对这些东西麻木了,相反腿脚的酸软倒是深刻地反应到脑海里。他找了块稍微平整一点的石头准备休息一下,结果刚刚坐下立马“噌”地又跳了起来。 “妈呀,好烫!” 他捂着屁股原地蹦跶,却见夏初一和十五已经捂着肚子笑开了。 “哈哈,红烧屁股!” 十五刚刚冲着金元宝做了一个鬼脸,却在下一秒顺着夏初一的脖子往衣襟里面一缩,咻地一下就钻进了那相对安全的怀里。 夏初一见此立马敛住笑意:“出什么事了?” 十五从怀中冒出一个小脑袋来,极为小声地道:“你仔细听就知道了。” “元宝,别闹腾了,小心招狼。” 夏初一沉着脸冲金元宝说了一句,只见他好像真怕招狼来似的,立马不蹦跶了。 只是咬紧下唇泪眼汪汪地望着夏初一,双手还捧着屁股,显然受了极大委屈。 夏初一耳朵极为敏锐,这一安静,那种不和谐的“咻咻”声便从那巨大的石块缝隙里面传来。 她将金元宝往自己身边一拉,神情立马高度警惕,眼光六路耳听八方。 “不会是蛇吧?”她一嘟囔,旋即否定道,“不太像。” 十五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轻声地接过话去:“女人,忘了告诉你了,这黑木草不仅能够避开妖魂,还能吸引一种生物。” 一种生物? 夏初一看着巨石块的缝隙里冒出来的一个长着触角的脑袋,顿时一拍脑袋道:“烈焰蜈蚣!”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且不管帝师学院让他们进入妖魂谷到底安的什么心,不过既然考核目标是取这烈焰蜈蚣的内丹,那她就一个也别放过。 金元宝原本还愁眉苦脸的,一听夏初一的话眉眼立马舒展开来:“这里有烈焰蜈蚣吗?我们还站在这里干嘛,快点去抓啊!” 夏初一歪着头望着金元宝,惊愕中略带欣慰,这兄台还记得他们进入这谷中的任务,真是难得啊。 “初一,你说我去捉一只当宠物好不好,就像十五这样的……” 夏初一和十五的嘴角,再一次抽搐起来。 082 给我,留个活口 就在金元宝犹豫着用黄金法槌好呢,还是黄金束链好,亦或者黄金圣剑也也不错的时候,夏初一已经一个翻身落在了那条烈焰蜈蚣前面的石块上。 “哇,好大一只!” 刚刚只看到头,这会儿近距离观察,不禁让夏初一打了个机灵。 就这头都有脸盆那么大,藏在石头缝隙里面一节一节的身体还不知道有多长,金元宝还准备收来当宠物,他真是疯了。 十五听着夏初一的感慨,忍住不又小声地接了一句:“这只还没长大呢……” “……” 不管长没长大了,要取内丹,就必须得知道怎么对付它们才行。 烈焰蜈蚣的身体表面不仅有如同火焰一般的花纹,更有一层厚厚的防护甲壳,一截一截地将它偌大的身体防护得滴水不漏。 再者说了,能够在妖魂谷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生物,就不能够用简单的方法去思考。 “它想过来?” 夏初一还没来得及动呢,就见那烈焰蜈蚣尝试着朝她这方向爬了过来,发出小声而细微的爬动的声音。 “你身上的味道它喜欢得很,保准一张口能够把你吃下一半去。”十五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发凉,夏初一却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她站在边上就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怎么到了跟前了这声音反倒小了? 脑袋里面反应过来的那片刻,就瞥见后面金光一闪,金元宝大声地喊道:“小心!” 几乎同一时刻,她就地往边上一滚,猛地撑起身子想要攻击她的烈焰蜈蚣一下子和后面猛然窜出来的大个头的烈焰蜈蚣撞了个满怀。 “好家伙,这些二阶妖兽还有点脑子啊,刚刚是诱敌深入咋地?” 夏初一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就见周围的石块底下逐渐地往外冒出成百上千只脑袋来,显然计策失败以后也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我砍我砍我砍死你们!” 金元宝拿着一把黄金斧头对着周围的空气一通乱砍,而那些烈焰蜈蚣却有条不紊地朝着他身旁接近。 夏初一看着着急想要过去,然而前面的路全部被密密麻麻的烈焰蜈蚣挡住,它们黑色的甲壳背上,一簇簇鲜红的花纹拼接,就像是一片穿越不过的火海。 烈焰蜈蚣,还真形象啊。 歪了歪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那眼神之中气息陡然一变,止不住的杀伐万千。 伸手将十五的脑袋往怀中一按,她淡淡言道:“血腥场面,少儿不宜。” 说着双手一扬,五指曲成爪,每个指尖都萦绕着一团团闪着电火花的灵气。 灵力水平一提高,戳一下就由原来的食指变成了五指,玄阶高级功法的威力,总算是逐渐地显现出来。 她眼睛一眯,首先拿那条引诱她的烈焰蜈蚣开刀,一个翻身直接跃在它的背上,五指迅速地破开它的脑袋,往里面一抓,李子大小的内丹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既然它浑身都防护严密,那就直接朝着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出手快准狠,直接连动弹一下的机会都不给留。 金元宝被夏初一的凶狠弄得愣了愣,旋即讷讷地开口道:“给我,留个活口……” 082 不废掉胳膊,就要命丧于此了 夏初一见金元宝还没死了要捉一只烈焰蜈蚣当宠物的心,心里一急,直接叫十五道:“你来给他说!” 十五最喜欢干这种事了,从夏初一怀中冒出一个毛绒绒的头来,神经兮兮地道:“元宝你知道吗?这烈焰蜈蚣可喜欢吃人了,嚼起你的骨头来,嘎嘣脆,鸡肉味。而且最恐怖的还不止如此,它们还喜欢在吃肉喝血前先将你的头盖骨敲碎,喝光你的脑髓……” “呕……”十五捂着嘴巴,立马绝了活捉烈焰蜈蚣的念头。 “元宝你别干愣着,想办法到我旁边来!” 夏初一说话间手起爪落,又一颗烈焰蜈蚣的内丹到手。 “哦,好。”金元宝立马挥舞着黄金斧子,逼退就近的那些烈焰蜈蚣,硬是从海潮一般的队伍之中开辟出了一条大道来。 边走还边大喊:“初一你等着,我来救你了!” 如果撇开那黄金斧子一下也没劈在重点上暂且不谈的话,金元宝这架势,还颇有些英雄救美的感觉的。 夏初一就出神了那么半秒,手臂立马被那烈焰蜈蚣如盆般的大嘴给钳住,两颗毒牙深陷进手臂里。 她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疼得直发晕,忍不住低咒出声:“可恶!” 身上的防护灵力罩在对付妖魂进攻的时候受了损,这会儿心里堵着一口气根本凝结不起来,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在所难免。 只是,疼就疼吧,她怎么脑袋那么沉? 金元宝看向夏初一这边的时候,直接连呐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那巨大的烈焰蜈蚣紧紧地咬住那细小的胳膊不肯松手,夏初一只有妖兽眼睛大小的拳头发狂似的凭着蛮力往那妖兽的头顶硬壳上揍。 拳头血肉模糊,比她血肉之躯坚硬千百倍的硬壳硬是被她用蛮力给砸开了条裂缝。 明明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灵力都凝聚不起来了,那挥舞的手都没停下一分。 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硬生生地支撑着她,如同一块不倒的丰碑。 金元宝的眼睛倏地瞪大,手中挥舞的金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发地狠厉起来。 “臭女人,你别睡,你别睡啊!”十五连忙地用爪子扒拉着夏初一,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烈焰蜈蚣的唾液有毒,会逐渐麻痹人的神经,在这里睡过去了,那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金元宝离夏初一的距离只有七八步远,可就是那么一小段距离,就好像是永远都迈不过的砍。 一只接着一只涌过来的烈焰蜈蚣,用它们的庞大身躯阻拦,将两人隔断成了两个世界。 十五见指望不上金元宝,干脆发了狠,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夏初一的胳膊上。 “嘶――” 夏初一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睁开眼睛,神智也恢复了一些,当即毫不犹豫地就扬起手来就对准了自己。 十五见此立马挡在了她前面,大声嚷道:“臭女人你疯了!” 夏初一惨白着脸色连忙摇头:“十五你让开,我有分寸。” 这蜈蚣的毒素蔓延得太快,她不废掉那只胳膊,可能真就要命丧于此了! 083 没将救兵招来,倒将狼招来了 “臭女人你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小爷现在脑袋有些乱,一定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一定有……” 十五死死地抱住夏初一的胳膊,第一回感觉到自己这一身肥肉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挡住了那只蕴含狠劲的手。 夏初一想要甩开十五,手臂却根本用不了力,身上浸出的冷汗已经把贴身的内衫给湿透了。 “十五,你快让开……” 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再过一会儿,连废自己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十五死活不让:“泷越大人说你不会死,那么你一定不会死的。肯定有人来救你的……该死的,怎么偏偏想不起来了?” 有人来救她…… 夏初一偏过头望着还在奋力搏杀的金元宝,不禁垂下了眼睑。 是他么? 脑袋的反应越来越慢了,似乎下一刻就要停止运转似的,十五却在这时候兴奋地大叫起来。 “小爷想起来了!你进来的时候秦三少的人不是给了你一个旗花号炮吗?快拿出来啊!” 夏初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吸了水的海绵沉重不堪,却也蓦地想起来了。 进来的时候那侍卫就说,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就点燃这旗花号炮,自然会有人来救她。 不过远水怎么解得了近火? 不管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夏初一哆嗦着好的那只手,从怀中摸出那旗花号炮,用嘴咬开,轻轻一吹,立马一簇火花便直冲天空而上,在高高的半空猛地炸开。 那礼炮刚刚炸开,一个黑影从远处如同鬼魅一般地飘忽过来,在一片烈焰蜈蚣之中游荡,如入无人之境。 夏初一愣住了:“这么快就来了?” 十五却陡然眯起眼睛,浑身的白毛都炸了起来:“这个人也是参加帝师学院选拔的选手。那礼炮没将救兵招来,倒是将狼招来了。” 狼? 夏初一伸手狠狠地摁在伤口上,钻心的疼痛终于让她保持住了一丝清醒。 她抬头望着来人。 看身量像是一个男子,她之所以不敢肯定,是因为那黑影浑身上下都用黑布裹着,就连脸也蒙住了半边,只露出两只目光深沉的眼睛来。 他的动作奇快,看路数不太像修灵,整个身体在一片烈焰蜈蚣之中游窜,轻轻一点之间,一颗颗的内丹便尽数归于他的手中。 实力之强悍,比她是有过之而不及。 看来各地选拔上来的人也不尽如金元宝一般来混的,有真功夫的人大有人在。 夏初一动弹不得,那些烈焰蜈蚣发觉了新威胁,也全部去攻击那黑衣人去了。她看着十五一脸警惕的模样,不禁皱眉问道:“他会杀了我们?” “不会。”十五摇了摇头。 “那你……” 摆出一副别人欠了它钱似的表情又是为何? 十五顿时气得跳了起来:“臭女人你没看见吗?这个男人是来和你抢内丹的,他要是把烈焰蜈蚣全打死了,你还拿什么参加最后的考核!” 夏初一默:“……” 这会儿好像是命更重要吧,这男人帮他们把烈焰蜈蚣全杀了,不是更好吗? 084 这世间,怎么有那么傻的人? 那黑衣人太强悍了,一个人便吸引住了全部烈焰蜈蚣的火力,周旋其中还游刃有余,明显不费吹灰之力。 夏初一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是还没遇到高手,否则完全地不够看。 正想着,金元宝也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夏初一的身边来:“初一,你没事吧?” 说着还不等夏初一开口就连忙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事。” 夏初一又默了:“……” 她还真没有想问金元宝的意思。 “元宝你认识那个人吗?”夏初一靠在石块上面,抬了抬下巴,指向正和烈焰蜈蚣激战的男人。 他的手法极为迅速,而且诡异,几乎还没来得及怎么看清楚他怎么动的手,就见一颗颗内丹被他全部收纳怀中。 照这样下去,还真有可能像十五说的那样,那人将所有内丹收刮一空,他们连参加考核的成果都没有了。 金元宝看了看,摇了摇头,再看了看,又点了点头。 就在夏初一要忍痛发飙想要质问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时候,却见金元宝在她的旁边盘腿坐了下来,轻轻地将她受伤的那只手臂给抬高了一些:“你都这样了还管他干什么,我帮你把毒吸出来!” 十五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好,这个好!” “好个头啊!”夏初一的情绪一激动,顿时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金元宝和自己并不算深交,这种舍己救人的事情,深究起来只能说明他这人傻,傻得稀奇!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按说有人救自己,那本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可是这会儿夏初一的心情却有些酸酸的,特别地想骂人,骂醒眼前这个傻瓜! 金元宝似乎也学会了看一回脸色,见夏初一如此,一招手笑着道:“我爹是个买卖人,从小对我灌输的理念就是,不做亏本的买卖,也不占不该占的便宜。所以我已经前后仔细想过了,你刚才一直把我护着,这是我欠你的,现在换我来还你了,你就不要想太多有的没的了。” 夏初一却二话不说,好的那只手一凝力,直接抵住自己眉心:“你可以试试,是你不救我死得快,还是我自己这一指头按下去死得快。” “臭女人!”十五浑身白花花的绒毛全部炸开,龇着牙咧着嘴,芝麻小眼似乎都要瞪出来了。 金元宝显然没想到夏初一会以自己性命相逼,立马愣住了:“初一,你这是……要干嘛?” 夏初一咬着牙凑过去道:“我命大着呢,阎王肯要,我也不肯给。秦三少的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我现在就怕那男人会过来杀人抢内丹。你先带着十五离开,想办法出去,我们在外面会合。” “不行!”金元宝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夏初一怒了:“你非得逼我死在你面前不可!” 金元宝紧咬着下唇,亮晶晶的眼中泪花闪闪,委屈得只想哭。 十五却小爪子一扬,拉了拉金元宝的衣袖:“听她的话,我们出去。” 金元宝瞪大眼睛望着它:“你……” 十五不屑地冷嗤一声:“他说过臭女人不会死的,他也不会让臭女人死在这里的,我们在这里也是她的负担,还不如先想办法出去。” 金元宝没时间纠结十五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只是看着夏初一那萦绕着灵力光芒的手指已经快要戳进肉里,立马咬牙道:“我们走!” 说着,抱起十五,头也不回地冲出乱石岗,冲进来时的林子里。 085 救你一命,不过是各取所需 金元宝一带着十五离开,夏初一立马装不下去了,两眼一发黑,闭上就似乎再也睁不开了。 泷越不是说她不会死在这里面吗? 不是不会死吗…… 可是到了这一刻,前世那离死亡仅一线之隔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地涌了过来。 不远处,乱石岗上,散落一地的烈焰蜈蚣的尸体,就好像是一簇簇耀动的火焰。 黑衣人收了手,一身黑衣劲装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他将所有妖兽内丹收入储物袋中,没有离开,却反倒是一路飘到了夏初一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旋即,蹲下身子,一手托起她的脑袋,往后一扬,打开她的嘴,另一手捏着一颗丹药,迅速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见她没动静,他又拿过随身的水壶,往那嘴里灌了些水进去,想要将丹药送下去。 “咳咳咳咳――” 夏初一咳嗽了几声,眼睛没睁,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呛……” 弱弱的声音无意识地吐出这么一个字来,那黑衣人顿了顿,将夏初一打横抱起,放到了一块比较光滑又背阴的地方,扶她半坐。 而夏初一被这么一折腾,感觉脑袋里面似乎清醒了一些,却仍旧装晕着,没有睁开眼。 这陡然的峰回路转是什么意思? 这黑衣人怎么会救自己? 正思量着,猛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黑衣人掏出一把匕首,在夏初一被咬的地方划了个十字,替她挤出了黑血,又找了几根木棍,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些布条,将她的手固定住。 “我知道你醒了,你也不用记我的情。有人告诉了我这乱石岗的位置,条件是救你一命。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男子的声音有些远有些冷,夏初一不睁开眼都知道此时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知道瞒不住,她也不矫情了,缓缓地睁开眼睛。 近距离看着这黑衣人的时候,夏初一只有一个感觉――好冷。 就好像他的身体就是一块万年寒冰,在这样热烈的太阳照耀下,仍旧保持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在想让这黑衣人来救她的人是谁? 谁都知道这妖魂谷里凶险万分,秦三少给了她旗花号炮让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呼救,十五说泷越大人说过她绝不会死在这妖魂谷中…… 什么时候,自己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卷入了一些暗流涌动的漩涡之中?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林中传来。 夏初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那黑衣人便一个纵身,几个跳跃,离开了她的视线。 不过她也不急,既然是为了帝师学院的考核来的,那么以后见面的机会铁定少不了。 敛起的眼睑微抬,淡淡地落到了来者的队伍上,见着最前面的那个还算是熟悉的身影,她才费力地抬起好的那只手,冲着他挥了挥。 “我在……这里……” 一行二三十个人,闻着动静立马便发现了夏初一的影子,待到他们全部赶过来的时候,夏初一想要咬断自己舌头的冲动都有了。 086 在这里,装什么虚弱! 为首的男子眉眼清俊,如同雪山上高雅的白莲花,一身出尘气质风华卓绝。 然而与之相辅相成的,是旁边那眉眼如画的女子,白色的劲装贴合凹凸有致的身材,高贵的气质也能表现出一丝英气来。 秦曜轩和三公主轩辕雁秋! 随后跟着的是一身红色劲装的五公主轩辕绿真,这会儿正双手抱臂看着夏初一直哼哼。 然后是夏初一见过的,秦曜轩的两个贴身护卫,妖艳的秦铃和叶老秦叶。 剩下的都是些陌生冷峻的面孔,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全部都是灵师级别以上的高手。 这参加选拔的千余名选手在前面开路,轩辕皇家和七大家族立马紧随着推进,这会儿遇到也算不得稀奇。 只是夏初一看到秦曜轩旁边站着的两个女子,心里盘算着她们当着秦曜轩面要她命的可能性有多大。 千百种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不过是须臾的问题,最后在秦曜轩蹲下来问道“你怎么样”的时候,她还是冒险在两个女人尖锐的目光之中虚弱地靠在了男子的身上。 “我……” 一张口,沙哑的声音连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都不行,秦曜轩赶紧止住她:“你还是别说话了。” “哼,一个人都跑到这里来了,会是什么等闲之辈?这会儿在这里装什么虚弱!”轩辕绿真一声冷哼,挑着眉梢看不惯懂不懂就往男人怀里扑的女人。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未来的三姐夫! 周围人听着她这话却是猛地一滞,望向夏初一的神情也染上了一些复杂的色彩。 虽然五公主的话有些偏激,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即便前面有人开路,他们进来的过程也并不顺利。一支一百来号人的队伍,全部是大内侍卫和秦府精英,这会儿也只剩下了这二三十号人。 夏初一要真是弱不可言,怎么可能平安地穿过密林到达这乱石岗来? 轩辕雁秋见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夏初一,这才慢条斯理地皱着眉轻声地呵斥道:“绿真,不要乱说。” “本来就是……”轩辕绿一嘟嘴,傲慢地瞥向秦曜轩的方向,“秦曜轩,你不会准备带着她一起走吧,本公主告诉你,绝不可能!” 秦曜轩平日里惯会挂在脸上的笑意这会儿消失不见,一路的惨况也让他那英挺的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 他用眼神示意秦铃和秦叶来照顾夏初一,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言道:“五公主,她之所以能够到达这里,说不定根本不是她的本愿。你们也看到了,那些烈焰蜈蚣的尸体,她手臂上的包扎。如果这些都是她做的话,那么现在她也不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人是不是装虚弱装受伤,在灵力的探知下根本掩盖不住。夏初一现在的状况,很明显是刚刚在阎罗王门口走了一遭。 秦曜轩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到了那些横七竖八的烈焰蜈蚣尸体上面,顿时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轩辕雁秋是个聪明人,一听秦曜轩的话立马懂了其中的弯弯拐拐:“曜轩,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被人挟持到这里来的?” “那么简单的问题,你们在这里猜来猜去的干嘛啊,直接问她不就得了!”轩辕绿真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 087 故弄玄虚,说服 问夏初一? 轩辕雁秋想要阻止自家五妹犯傻都来不及了。 这事要问夏初一,那不就给了她台阶下了吗? 夏初一当即也不辜负秦曜轩给她想好的说辞以及五公主的“好意”,冲着大家伙虚弱地点了点头,微张着口沙哑着声音道:“我在林中遇到……遇到一个黑衣人……咳咳……然后……” “好了,别说了。”秦曜轩见夏初一那模样,连忙挥手打断。 轩辕雁秋见此连忙上前一步蹲下,拉着夏初一的手道:“怎么会伤的那么重?这样子,只怕是再经不起折腾了吧。” 话只说了半句,而后抬起头来望着秦曜轩。 男子的身后是灿烈的阳光,背对着光线的身体像是被金黄的光芒踱上了一层金光。 那俊逸的脸上,投下一片光暗交织的投影。 “经不起折腾就别折腾,派两个人送她出去就行了。反正要本公主跟她同行,做梦!”轩辕绿真双手一抱,语气阴阳怪气的,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夏初一的敌意。 秦曜轩还没开口,轩辕雁秋站起身来,到他旁边轻声言道:“这妖魂谷四处暗藏杀机,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等着我们。可能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到时候如何照顾她呢?” 这话句句在情,而且也着实是为了夏初一考虑。 见秦曜轩面色有些微动,她继续道:“不如我们派几个身手好的护送她出去,这样可以大大的降低风险。不仅是为了我们好,也是为了她好。” 秦曜轩深邃的眉眼微抬,望向夏初一。 她此时蜷缩在秦铃的怀中,身上不知道敷的是些什么,不太好闻。但是那泥污之下的精致小脸,如此平静,安详,好像找到了一个依靠的港湾。 秦铃是和夏初一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此时看着那个干瘪瘦弱的假小子如今脸色惨白地躺在自己怀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更何况,三公主的建议听起来虽然合情合理,但是深究起来还不是将夏初一往火坑里面送? 让三少安排几个厉害的人送夏初一出去? 别做梦了。 首先,这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御林军,不会听秦曜轩的调遣。就算听了,也难保他们在路上不做什么手脚。 其次,秦家的人就那么几个,她和秦叶是决不能离开三少半步的。其余的人除了保护主子以外,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本来就没剩多少了,还要再分配几个出去? 他们家少爷不是那么笨的人,只是三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把夏初一往回送。 秦铃想着,能做的也只是掏出手帕给夏初一将脸上的污垢擦拭干净了。 “可怜了。” 那轻轻逸出的三个字没有让任何人听到,却偏偏没逃脱夏初一的耳朵,那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抬起的眼睑望着那个一句话决定她命运的男子。 心里冷哼一声,面上还带着病态的惨白。她哑着声音虚弱地突然道:“这里是帝师学院的考核地点,两位公主金枝玉叶,三少爷尊贵之躯,怎么会到这里来?” 话音落,众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严肃,眼中的杀意瞬间浓盛,就连握着兵器的手也是一紧。 轩辕绿真直接拔出自己的佩剑来,指着夏初一冷哼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惨,你不知道吗?” “听她说完。”秦曜轩这会儿反倒是一脸的平静,静待着夏初一的后续。 夏初一也不拐弯抹角,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倒是越有生机。 “将我掳进来的那个黑衣人曾经说过,这里叫妖魂谷,是个上古战场。” 这一开口,原本还算镇定的轩辕雁秋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还说了些什么?” 能够知道这些的都是轩辕皇家和七大家族的高层人员,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和夏初一扯到一起去? 夏初一这会儿完全是根据十五说的一些话再添油加醋地瞎编,听着三公主的问话,却也不疾不徐地回答道:“他还说,这里面有大家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要想得到那个东西,好像必须得需要什么东西……” 夏初一完全一副道听途说却不知道核心内容的样子,字里行间却透着让人细细揣摩的玄机。 那黑衣人既然知道那么多,看来也是冲着里面的东西来的,那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要带着夏初一进来? 轩辕雁秋问道:“那那个黑衣人现在呢?” “他说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去前面探探路。我不敢相信他,所以就拉了旗花号炮……” 夏初一解释完毕了之后,还不忘搅乱众人思维地添上一句,“那黑衣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过,但是他可以压低了嗓子,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秦曜轩不知道为何,脑袋里一下子就冒出了一张和他有几分类似,却更加妖异的一张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每每与他直视,无论再深的心思都好像要被看穿似的。 从一开始,那个一夜骤变的男人,便和夏初一拉扯不清…… 夏初一看见秦曜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转移视线方法有了作用,让他们相信自己和他们要拿的东西有重大关联,而且那黑衣人极有可能是泷越,那自己这一路前去,肯定会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这里只有轩辕皇家和秦家,还有六大家族的人分布其他各处呢,让他们替自己找东西,不是更好? 轩辕绿真看着自家三皇姐和秦曜轩表情各异的脸,顿时有些着急地跳出来道:“你们不会被她的几句胡言乱语给说动了吧,说不定她也只是道听途出呢?” 轩辕雁秋这回倒是真对自家三妹翻了脸:“绿真,别胡闹。” 依旧是那几个字,不过语气不同,意思也就完全不同了。 她轩辕雁秋千里迢迢从学院赶回郾城,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情敌,去放弃这妖魂谷里的宝贝。 秦曜轩见三公主改了主意,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地一挥手,语气波澜不兴地道:“铃儿叶老带上她,我们继续赶路。” “是。” 秦铃有些诧异地看着怀中的小女子,只见她缓缓地闭上眼睛,面上毫无表情。 没曾想,就是这样一个看着瘦弱不堪身量娇小的女孩子,居然几句话就逆转了乾坤,她对她的看法,是不是需要重新定义一下? 088 跌入谷底,方知人情冷暖 过了危机重重的迷雾密林和乱石岗,接下来的路程却平静得让人感觉到有些意外。 偶尔遇见点小麻烦,但是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解决掉了,围在中间的三公主等人连手都没脏一下。 不过就是这样的场景,却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注意着四面的动静。 毕竟,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那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地方。 “我们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轩辕绿真看着高高的日头,只觉得这里面的太阳好像要比外面毒辣百倍似的。又没有宫人给她打伞乘凉,连消暑的水果酸梅汤都没有,不过才进谷半日,就感觉好像在度日如年了。 轩辕雁秋见着自家五妹这副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绿真,你今年也要去学院了,不学着吃点苦怎么行?皇叔公可不会容你在学院里面懈怠偷懒。” “三皇姐你放心,皇叔公最疼绿真的,只要绿真撒娇,他舍不得绿真吃苦的。”轩辕绿真冲着轩辕雁秋吐了吐舌头,歪着头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 旁边夏初一趴在一侍卫的背上装虚弱,闻言连眼睑也未抬一下。 千名学员跑到这危险重重的妖魂谷来挤破脑袋地争夺那十个外门弟子的资格,而有权有势的人家直接是内部选定,到了年龄就可以送到帝师学院去进修。 任何地方都有不公和差距,但没有人天生就该高高在上,也没有人天生就卑贱不堪。人之所以努力,那便是为了消除这种不公和差距,甚至于超越这种不公与差距,让自己成为主宰这一切的人。 原本只是想不断变强,免得天雷珠反噬,免得受人欺负,可是现在,夏初一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冒出了一点野心,在某一刻,悄然地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砰――” 一道烟花在头顶炸开,虽然在白天,仍旧可以看见那七彩的烟雾。 轩辕雁秋一看也不和轩辕绿真说些有的没的了,立马神色严谨起来,看向秦曜轩:“看来是其他队伍有消息了。” 话音未落,只听“砰砰砰”的三声震天响动,那方天空上又发射出三道旗花号炮。 这一次,众人脸上表情皆是一滞。 秦铃在一旁轻声嘟囔道:“三道旗花号炮,十万火急啊,那里出什么大事了?” 秦曜轩略略沉吟便下达了命令:“秦铃秦叶带几个人保护五公主和夏姑娘,我和三公主带着人立马赶过去。” “凭什么,本公主才不要和她呆在一起!”轩辕绿真横眉冷对夏初一,真恨不得将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才好。 “那就夏姑娘跟我们走,秦叶秦铃保护三公主。” “秦曜轩你!” 轩辕雁秋这会儿也头疼起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来:“绿真你要听话,现在那里情况紧急,你还没进入学院经过系统训练,功力尚浅又没实战经验,曜轩这样安排是为了你好。” 轩辕绿真一直以自家三皇姐为榜样,不仅德才兼备优雅高贵,而且是帝师学院霍蒙大导师的得意弟子,与众人称道的不世天才秦曜轩更是世人公认的金童玉女,所以她对这个姐姐要亲近些,完全是因为有那份崇敬的心理在。 这会儿听着轩辕雁秋都如是开口了,本来还打算闹腾一下的轩辕绿真也立马消停了:“我听三皇姐的便是。” 不过这话刚刚说完,她就伸手指着夏初一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把她留下来吧,去了也只能拖我三皇姐的后腿。” 这回秦曜轩倒是没再多说什么,略一点头,一行人便立马分成两队,各自行动。 “把她放在那里吧,那么大一个人你背着也不嫌重啊。”轩辕绿真瞪了那背着夏初一的侍卫一眼,那人立马遵照命令将人放在了灼热的地上。 太阳如火一般炙烤着大地,那温度绝对能够将人的皮肤轻度烫伤。 夏初一昏昏沉沉的,虚弱得只能够任人摆弄,即便是感觉到身子底下的土地热的发烫,她也没能力挪动一下。 “活该。”轩辕绿真见此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在一旁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下,随后的侍卫立马脱下衣衫替她遮挡在了头顶上。 秦铃和秦叶对视一眼,而后默默地站在一旁。 他们是三少的人,和五公主对着干就是给三少惹麻烦,他们还没那胆子。 夏初一就像是被人扔在了一个火炉之中,张了张已经泛白开裂的双唇,想要开口说话都吐不出半个音了。 本来解毒期间就需要好好调养,这样一折腾,估计又要磨去半条命了。 周围人个个看在眼中,却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秦铃有些不忍,却也只是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跌入谷底,方知人情冷暖。 夏初一缓缓抬起眼睑,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所有人的举动都收纳眼中,最后定格在了轩辕绿真的身上。 那眼神清明而冰冷,哪里有一分要死不活的样子? 轩辕绿真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回过头望着夏初一的方向,有些纳闷地嘟囔:“怎么有股冷风,凉飕飕的?” 可是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夏初一,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原地等了没一会儿,刚刚跟着秦曜轩和三公主过去的一个侍卫捂着已经被鲜血浸染的胸口踉跄地跑了出来,直接地扑倒在了轩辕绿真的脚下。 “五……五公主……” 轩辕绿真见到这副场景一下子跳了起来:“三皇姐呢?” “三公主她……她和三少爷现在脱不开身,让小的前来传令,让三少爷的两位护法……带五公主先离开……”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给本公主说清楚!”轩辕绿真揪着那侍卫的衣襟使劲摇晃,却已经再没办法从死人的嘴里知道更多的信息。 秦叶和秦铃一听自家少爷的情况不容乐观,立马想要去助一臂之力,可是……三少要他们护送三公主出去啊! 秦铃眼睛一转,立马计上心头,一脸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三公主和少爷到底怎么样了,真是着急死人了……” 轩辕绿真本来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些烦躁,一听这话更是忍不住了:“我们进去救他们!” “可是三少要我们……” “秦曜轩大还是本公主大?你们跟着本公主进去,出了事情本公主顶着!” 秦铃冷笑一声,却还是恭敬应声道:“是。” “五公主,那她怎么办?”刚刚背夏初一的那侍卫指着夏初一道。 “一个要死的人了,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089 小东西好讨厌 轩辕绿真带着所有人匆匆离开,连看也未看身后一眼。 那原本虚弱不堪已经被他们判定必死的女子,却在这时候悠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地揉搓着自己的屁股。 “烫死了烫死了!” 骗过轩辕绿真不费吹灰之力,秦铃和秦叶却在秦曜轩的手底下练出了猴精似的敏锐本领,她若不用点苦肉计,还真怕瞒不过去。 见周围再见不到一个人的影子,她赶紧地跑到刚刚来报信的侍卫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气息。 一击致命,重伤身亡。 她低下头默哀了一下,道一声“得罪”,立马开始麻溜地剥他的衣服。 一只手被用树枝布条固定着,光是一只手肯定不方便,夏初一直接连牙齿都用上了,也花了好半天才将那身暗朱色的紧身劲衣换在身上,胸口还有一团鲜红的血渍。 “兄弟,你的仇我能报就报,不能报就算了啊。” 夏初一自顾自地叨唠了两句,而后撕了一截衣衫将脸蒙住,火速朝着众人前往的方向直奔过去。 刚刚没走开多远,整个地面突然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就好像是要发生大地震似的。 夏初一连忙伸手拉住旁边的树干,就见自己刚刚站立的土地上,眨眼的功夫已经裂开了一道一丈宽的裂缝,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地下。 “怎么回事?” 夏初一脑袋里面还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就听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野兽的嘶吼,远远地从那凹陷的山谷之中传来。 威压四溢,似乎让天地都为之一抖。 夏初一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充血似的,昏昏沉沉了片刻才恢复清明,顿时之间也明白,秦曜轩他们这回的确是遇到大麻烦了。 那山崩地裂的动静持续了一阵便消停了一会儿,她一点犹豫也没有,赶紧地朝着那方向直奔过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让从不缺奇珍异宝的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都愿意花费那么大精力来夺取的宝物,光是想想就知道是什么档次的了,她夏初一怎能错过? 一只手也能够学人猿泰山,吊着林中垂下的藤蔓,夏初一几个翻腾,很快地便到了凹陷下去的山谷边缘。 刚刚站定,一阵山崩地裂的震颤再次袭来,险些夏初一个跟头栽到下面去。 “呼,他们这是要逆天啊!” 感慨一句,极目往下望去,里面的场景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千人对一兽! 山谷正中央,一只被银白雷光包裹的猛兽正朝着四方吐着光焰球,那巨大的身体轻轻一动,轻而易举的地裂山崩。 山谷四周的山体已经被摧毁得差不多,到处都是电光雷闪烧焦的痕迹。那猛兽长长的獠牙反着锃亮的光,一双血红的大眼瞪着四周围困着它的渺小人类。 在它周围,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人,全部都拼了命似的各种灵力光焰朝着那猛兽的身上招呼,骇人的攻击却没伤到那猛兽的皮层。 “砰――” 又一声灵力碰撞,在山壁的不远处炸开一个大坑。 被那灵力波及撞飞开的人也不少,夏初一还在里面看到了熟人――那不就是刚刚赶过来的秦叶他们吗? 细细看去,在旁边,秦曜轩和三公主面色极为难看地拼命抵御,他们的大导师霍蒙也在旁边。 当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五公主轩辕绿真此时已经吓傻了,被轩辕雁秋一把推开在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再隔了一些距离,陆浩然师兄的身影也出现在眼前。他好像受了些伤,却仍旧没有退后半步。 不是他们不想撤,是已经陷在其中,根本退不出来了。 夏初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的想,如果这群人全部葬身于此,那么轩辕皇朝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吼――” 正偷着乐呢,一声剧烈的嘶吼传来。 那猛兽猛然一个甩头,身上的雷光电闪一阵波动,露出它原本狰狞的面容来。 夏初一被这动静弄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是……野猪?” 妖兽谱子里的野猪兽种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都是普遍的低阶妖兽,没听说有这么厉害的啊? 这样的威力,七阶,八阶,亦或者是九阶? 心中惊魂未定,就见这野猪兽频频嘶吼,自乱阵脚起来。 在它前面,以霍蒙等几个灵宗为首的联合攻击形成,其余分开各个击破的众人逐渐地也加入到了合力出击的过程中。 夏初一看着那排山倒海的灵力波涛汹涌澎湃地涌向那野猪兽,而那野猪兽除了感觉有些不舒服以外,竟没有丝毫损伤! 她不禁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来:真牛叉! 那是灵宗啊,灵宗啊,灵宗是什么概念? 那是她现在还望尘莫及只能仰望的高度,那是一代宗师一方霸主的气势! 无极洲就几十个,这一下子来了好几个,还偏偏拿这野猪兽没办法! 夏初一不禁暗自嘟囔道:“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让他们那么不要命啊。” 话音落,就听着旁边传来一声魅惑至极的轻笑,就像是一下子在心尖儿上绽放的绚丽的花儿。 夏初一心里一个“咯噔”,竟从没有像此刻那样希冀这个人出现。 笑声未停,略带嗔怪的话语悠悠然传来:“小东西好没常识,妖兽的内丹能够提升灵力,锻造本命法器,提炼丹药。光是下面那只小兽的内丹便是无价之宝,谁要得到称霸无极洲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兽…… 下面那只,那得是多大的小兽啊? 没心思纠正身后那人的措词了,夏初一的注意力落在了他的后半句话上,兴奋地回过头,直接地凑到那比女人还妖异的一张面容之上:“那我有了那内丹,不就天下无敌了?” “小东西好讨厌,就不问问人家怎么来的?怎么找到你的吗?”一双碧绿的眸子萦绕着氤氲的雾气,性感的薄唇轻咬,就好像是在诱人犯罪一样。 一来就有心思开玩笑,夏初一看着这男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间有一种冲动。 想想,如果现在她一脚将他踢到下面的山谷里面去,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090 你不会是去,干坏事了吧? 想归想,夏初一可没胆子那么做。 对于这个犹如神祗一般存在的男人,她心里已经生不出任何感想来了。 好像任何超出人类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只要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都好像是轻而易举的样子。 所以,还问什么他怎么找到自己的,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她的重点是:“我要是得到了这妖兽的内丹,那不就是天下无敌了?” 泷越优雅地白了她一眼,一只手握着玉骨扇,半掩唇角:“如果你现在是灵宗级别,那这内丹便是锦上添花。可惜你现在的水平,那就是自己找死。” 妖兽内丹自身便带有强烈的戾气,越是高级反噬越是厉害,这一点夏初一倒是深刻地明白。 只是一抬眼间便看着面前的男子微微敞开的艳丽的红色衣衫,露出凝脂般的雪嫩肌肤和性感的锁骨,她就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堵,似乎有两条猩红的液体要流出一般。 她赶紧地偏转过头,睁大了眼睛东张西望。 幸好事先为了不让人发觉,她先用衣襟蒙了面,否则在这个孔雀男面前失态,那她的面子不就丢大发了? 轻哼一声,她微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问道:“那我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到底是来找什么的?” 泷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抬,指向下面正在发狂的野猪兽,笑眯眯地道:“你要找的,就是这只小兽的内丹啊。” “额……” 夏初一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顿了顿,她抬头望着泷越,有些急了:“你不是说这东西现在还不能为我所用吗?” “小东西真是笨。”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戳夏初一的脑袋,狭长的碧眸一眯,语调里竟是说不出的宠溺,“这内丹别人用来提升功力,你用来牵制天雷珠,用途不一样,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可是,这是只野猪兽!”夏初一双手抱臂,斜眼瞪着泷越。 她消化了以前的记忆,虽然谈不上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但是也知道很多种类的野猪兽都是低阶妖兽,它们的内丹都是火属性的内丹,和雷属性风马牛不相及好吧。 “嗯。”泷越点头,倒是没否认。 “那它怎么能牵制天雷珠?” “它吞了听雷神兽的内丹。” “啊?”夏初一这回是真惊到了。 吞了颗内丹,就能够让原本攻击力极弱的野猪兽变得如此之霸气,那这听雷神兽活着的时候得有厉害啊? 怪不得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到这里来,果然是好东西。 泷挑眼一瞥夏初一,只见她半张脸被布蒙着,露出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透着几分可爱,几分娇憨。 他轻笑,继续言道:“这里是个上古战场,万千上古高阶妖兽在这里陨落,自然也就散落了许许多多的妖兽内丹……” “还有其它的?”夏初一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额外意思,顿时一双澈瞳焕发出异样的色彩,“那除了被野猪兽吞了的这颗听雷神兽的内丹,其余的内丹到哪里去了?” “你且听完。”泷越有些嗔怪地瞪了夏初一一眼,怪她乱打断别人说话。夏初一却觉得自己好像被那一眼瞪得心痒痒,立马闭了嘴。 “这听雷神兽是这一批妖兽的统领,九阶妖兽,并不算顶尖厉害……” “拢共妖兽就分为九阶,它都是九阶妖兽了还不厉害?”夏初一刚刚开口就对上了泷越那双含笑的眼睛,看得她背脊发麻,到口的话又全部咽回去了。 “虽然叫做听雷神兽,却只能说它接近神兽的存在,却不能够说它就是神兽。九阶妖兽之上,还有更厉害的存在。” 更厉害的存在,那得多厉害啊…… 夏初一猛地想到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这回她倒是没插嘴,安安静静地听泷越说完。 泷越见她乖乖的模样,摸着她的头点了点头:“这天雷神兽的占有欲极强,即便是已经死了,它也想要统领整个妖兽大军。所以在死前的最后时刻,它将葬身于妖魂谷的妖兽内丹全部收集藏到了一个山洞里。而这些妖兽内丹全部堆积在一起,产生强烈的戾气冲突,就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夏初一顿了顿,“这妖魂谷的移动,还有那些妖兽妖魂,都是因为这些内丹的缘故?” “小东西这是越来越聪明了。”泷越摸着那几乎比自己矮上两个头的小脑袋,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也就是说,这天雷神兽,不仅活着的时候控制那些妖兽,就连死了也要控制那些妖魂,到死也不罢休?” “嗯。” “天呐……”夏初一想到来时遇到的那些妖魂,不知道为何,竟有一种替它们觉得可悲的感觉来。 看来那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的目标还不止是听雷神兽的内丹,还有被它收集起来藏起来的其他内丹。 夏初一猛地想到这个问题,立马紧皱眉头抬眼望向泷越。 那妖孽一般的男子一把玉骨扇遮挡住半张倾世绝伦的脸,狭长碧眸微眯,眼中游弋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夏初一被他那一脸的魅惑笑意给弄得脑袋有些发蒙,直觉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 一想到有种可能性,夏初一猛地觉得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泷越大人你消失了那么久,不会去干什么坏事了吧?” 091 本君能干什么坏事? 听着夏初一的问话,泷越轻轻地勾起了唇角,一脸比绿色蔬菜还无公害的笑容:“本君能干什么坏事?” 夏初一有一丝不确定,只试探性地问道:“那些内丹呢?” 泷越笑:“全部收了,一颗不留。” “那你还说没干坏事!” 夏初一不知道这听雷神兽到底收集了多少妖兽的内丹,但是看着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这股不要命的劲儿,那些内丹的数量就绝不在少数。 泷越居然……全部收了? 那个男人不以为然地一撇嘴,拿着玉骨扇轻轻扇动的模样,似乎还带着一些清丽脱俗:“本君何时干过坏事?收了那些内丹,是替这妖魂谷的百万生灵做了件好事。被束缚了十几万年的灵魂终于能够轮回,它们会感激本君的。” 将人家的内丹抢了还那么强词夺理,偏偏……夏初一硬是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劲来。 明明是干了坏事,到了他嘴里就成了大好事了,这世间还能有这么便宜人的事? 两人正闹腾着,土地猛地一颤,开始地剧烈地震荡起来,地动山摇。 夏初一刚一低眸,就看着三公主轩辕雁秋被那野猪兽的一个甩尾给撞飞出了老远去,秦曜轩一个飞身而起,利落地将人接住,缓缓落地。 就这一来一往的功夫,夏初一顿了顿,似乎有一种错觉——秦曜轩的实力,已经到达大灵师巅峰,直逼灵君级别了? 可是那种感觉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将轩辕雁秋放下,继续加入战斗,推掌出来的灵力不过刚刚大灵师三级。 微皱着眉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可是谷底,那双深邃的眸子突地抬起,一下子撞入了她的目光里。 两两相对,就好像是一颗针刺进胸口。 夏初一连连退后几步,避开那目光,秦曜轩也收回目光,面色无常地继续与面前的野猪兽继续纠缠。 呼,好险。 心里刚刚舒了一口气,脖子周围一股灼热的呼吸差点没让她直接地跳起来。 猛地转过头望着泷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妖孽的精致面容顿时让她自惭形秽,也就没注意,他们两个的距离不过半厘米,那黑羽似的长睫甚至被挤压弯曲了。 “泷越大人你离我……离我那么近干嘛?” 好片刻夏初一才想到要将头撇开,然而那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竟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恶寒,连动也不敢动了。 “小东西这是在心虚什么?”淡淡的语气,轻轻地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夏初一顿时瞪大眼睛:“泷越大人,污蔑我也是要讲证据的,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端,哪里心虚了?” “那你掐着本君的手臂干什么?” 夏初一低头一看,赶紧地收回手。 面前的男人却不依不饶了,那身子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死死地贴着夏初一的身体缠了过来:“你都把人家掐疼了……” 碧绿的眸子只要泛起丝丝涟漪,那感觉就由极度的妖异变成此刻极度的委屈,竟让告诫了自己千百遍泷越不可信的夏初一,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心跳漏掉一拍。 “我去夺内丹……” 夏初一身体一滑,挣脱开泷越的束缚极速奔向山谷边上,那速度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这时底下的众人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除了几个重要的仍在苦苦支撑以外,其余的大多数都盘腿坐着调养气息恢复灵力。 全部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啊,如今被一只妖兽弄得狼狈如斯,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感想? 夏初一原本惯性直奔出去的身体硬生生地在边缘刹住了脚,咧开嘴角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回过头去冲着泷越干笑两声。 “泷越大人,你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不用下去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有。引那只小兽上来。” “我还是下去吧。”夏初一纠结了一会儿,又回转过头来,“那有什么方法,让我这只受伤的手稍微灵活一点?” “你是要本君替你拆了么?” “我还是就这样吧。”往前走了两步,夏初一再次回过头来,脸上表情凄凄惨惨戚戚,“泷越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绕过和这野猪兽的正面冲突,能够直接取得它内丹的?” “……” “比如说,隔空取物,隔山打牛,隔三差五,隔墙有耳……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那种那种……”夏初一紧皱着小巧的眉心,好的那只手不停地比划着,最后都没形容出个因为所以来,没得法了,直接来一句,“你懂的。” “小东西真有趣。” 一句话带着笑意,不知道是何意。 夏初一望向泷越,只见这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林中的藤蔓编织成了一个秋千,此时他正半坐在上面,垂落下的红色衣袂和那蜿蜒到胸口的三千墨丝,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你且放心去,本君自有办法保你周全。” 前后两句话,语音语调却像是两个人。 这清清淡淡的声音飘散在林中,就好像是旷谷里悠扬的莺啼,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哪里来的勇气,竟真的相信了那个男人的话语,带着半只伤残的手,一仰头,视死如归地走向她的战场。 “等下。” 身后的话音未落,夏初一面色一喜,几乎一个箭步直奔回到了他的面前:“泷越大人有新主意了?” 泷越伸出手来摸了摸那张小巧秀气的脸,勾起唇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优魅神情,勾人心魂,夺人心魄。 “小东西去了以后,可别和我那三弟眉来眼去的,小心误事哦。” 不知道这话是警告还是威胁,总之身上又是一层鸡皮疙瘩欢快地起舞,在这炎热的天里,泷越的话比冰块还解暑。 秦三少会怎样她已经管不着了,刻意换了这身衣裳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否则以后还怎么进帝师学院? 只是,自己这只受伤的手臂吊着,也太明显了吧? 本来还想啰嗦地问泷越几句,孰料那男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伸脚一踢,便将站在边缘的夏初一给一脚踢了下去。 夏初一不禁在心里哀嚎一声:又来! 092 这是要他,只能救一个? 也不知道泷越是有心还是无意,整片山谷的边上都光滑如镜,唯独踢夏初一下去的位置恰好有一片垂吊的藤蔓,随风扬起吹动绿色的涛波。 夏初一伸手一拉,拽住一根藤蔓,随即动作迅速地在手腕和脚踝上绕了几圈,硬生生地让整个身体停在了半空之中。 “死泷越,别让我逮着报复你的机会,否则满清十大酷刑姐姐我非得在你那细皮嫩肉的身体上全部试验个遍!” 心里怨念横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然而就像是天公也为那男人长了一双耳朵似的,抓住的藤蔓松动了一下,吓得夏初一的魂魄都差点飞了。 现在她是独臂大侠,一只手抓着藤蔓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当飞人也就算了,一会儿一个没抓稳摔下去,飞人就变废人了。 她冷嗤一声,不理会上面那个怪男人,脚尖往崖壁上一蹬,整个人便一个上抛,飞到了半空之中。 旁边便是那变异野猪兽的背脊,她翻身从上面攻破,说不定要容易许多。 然而整个身体刚刚抛到半空之中,那野猪兽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夏初一。 涎水滴答,长长的獠牙反射着锃亮的光,那双血红的眼睛睁大起来都有人高了,皮肤上的每一根毛都比普通的刀枪剑戟还要坚硬。 现在怎么办? 收? 收不急掉地上,就算不摔死,这变异野猪兽轻轻一抬脚,她便死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了。 不收? 任由惯性直接撞过去,它只需要张开嘴巴,等着她自投罗网,然后把嘴闭上消化一下就可以了。 夏初一在那短短一瞬间,脑海里竟萌发出无数感慨。 出师未捷身先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为嘛偏偏是她死,其实泷越最该死! 想来想去,只一句话最实在:“我才不想死!” 大喝一声,夏初一敛了目光,眸中神色一下严厉。 她五指一抓,指尖立马跳动起了银白的光焰,就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白莲花。 身体仍旧呈抛物线前进,只是原本的轨道被强行地变更了一些。夏初一带着满腔的求生意识,直接地朝着那变异野猪兽的眼睛扑过去。 无论是什么动物,眼睛都是它们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活命机会。 她五指间的雷属性灵力光焰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似乎稍微隔近一些都会刺伤眼睛。 然而就在她准备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与她相对的另一边突然袭来一道狂暴的龙卷风,卷起的沙砾飞石不出片刻便将那边弄成灰蒙蒙的一片。 她还在猜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条风龙直接从那龙卷风中穿了出来,长啸一声之后直冲向天际。 而紧随其后的,竟是握着一把银寒长剑的秦曜轩。 他乘风而来,三千青丝飘飞,暗纹白衫的衣袂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那样的风姿俊朗,手握长剑似乎在裁星剪月,一瞬间仿若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那种单纯的场景,和单纯的对视。 夏初一觉得秦曜轩好像认出她来了,却又不敢肯定。 她可是和那个报信的人换了衣服,还蒙上了面……不会,他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手下吧? 正想着呢,就见秦曜轩手中的长剑一划,一团无色灵力变成无数条小风龙,在那变异野猪兽的面前各种乱窜,就像是在挑衅它似的。 夏初一就算是眼睛瞎了也看出秦曜轩在干什么了。 他是……在救她? 情况一下子乱了起来,那变异的野猪兽见着秦曜轩那边那么大的动静,也被他的举动给逗得有些上火,顿时之间,成功地被吸引着把头转了过去。 夏初一眼看就要一头撞过去,见此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没想还是没刹住,直接地扑到到那野猪兽的后脑袋上去了。 那里的毛那叫一个硬啊,跟钢针似的。这往它身上一撞,夏初一站起身来整个人就跟被容嬷嬷用挣逼问过的紫薇似的,呼吸一口空气都能够感觉到身体四周在漏风。 夏初一拽着那些硬毛好像攀岩似的顺着那些毛梯子爬上了野猪兽的脑袋,这家伙的皮肤就跟铜墙铁壁似的,硬得凿都凿不开,她还是得从前面的眼睛想办法。 结果刚刚爬到头顶呢,就听着前面的动静似乎不太好了。 她歪着头一看,就见秦曜轩的整个防御圈已经被这变异野猪兽的獠牙给拱开,这副场景,就像是自己拱手将自己的弱点送到了敌人的手上。 那盘绕在他身上的风龙虽然看起来挺霸气,但是毕竟能力摆在那里,和这称霸妖魂谷多年的听雷神兽附身还差些许距离,秦曜轩被攻破,不过是迟早的事。 “快逃。” 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声音,明明很小声,却清晰地传到耳畔。 夏初一远远地看着泷越冲着她比了一个口型,与此同时那变异野猪兽一声怒吼,他所有的防护瞬间崩塌,一下子被逼退开了好远。 下面见着秦曜轩如此举动的轩辕雁秋第一回淡定不住了,捂着受了些伤的胸口,她踉踉跄跄冲到了那龙卷风的下面:“曜轩,你疯了?这时候去招惹这怪物干什么!快下来!” 她的声音都有些破了,此时此刻完全看不出一个公主的威仪来,只觉得就像是一个不愿看自己心爱男子水深火热的普通女子。 然而只要开始感情用事,再精明的人也会犯一些低等的错误。 轩辕雁秋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越发地靠近那变异野猪兽的脚边,此时只要野猪兽轻轻地一抬脚,那她的小命便会不保。 所有人见此顿时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唯独她自己还不自知。 此时的秦曜轩被那野猪兽猛地一下攻击,反倒是借力退出了那限制他们的灵力全罩。 他靠在崖壁上的一块凸起石头上,低下头看了一眼轩辕雁秋,又看了一眼还在那野猪兽头上的夏初一,一双深邃的眉眼越发地深不见底。 这是要他,只能救一个? 093 被泷越控制的,妖魂大军 二选一。 秦曜轩想要犹豫,却没有时间犹豫。 冷风乍起,天色突黑,天地风云陡然变换,根本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那些大片大片涌入的熟悉的浸透心髓的冰凉,那些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的黑影,那些逮着一丝一毫机会都拼命往人体内钻的魂魄,就像是一个永不能解脱的魔咒。 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从白雾密林里走出来的人绝不会忘记。 来了,它们又来了…… 明明隔了一个烈日炎炎的乱石岗,那些东西还是跑过来了。 原本和这变异野猪兽对峙就已经紧张到了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如同在心上再加上一道沉重不堪的枷锁,很多人最后的一点希望,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不好。” 在那些妖魂袭来的第一时间,秦曜轩就暗道了一声,立马将全身以灵力光焰笼罩,就要重新地冲回谷底下的那个圈子中去。 然而更快的,是那些如潮水一般用来的妖魂影子。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将他的四周团团围住,全部笼罩。 夏初一坐在野猪兽的头顶上,高高在上,将下面的场景完完全全地收纳进了眼里。 那些比幽林更恐怖的存在,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将下面的整片区域淹没,且恰恰地将野猪兽的周围给空了出来。 那些黑色的影子密密麻麻地组成一道高墙,逐渐地将中间也围了个严严实实。 “快走!快!” “救命……” “妈妈呀,我要死了……” 夏初一只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就好像是催命的追魂曲。 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划开灵力保护罩,便已经成为了无辜牺牲的鬼魂。 而与此同时,原本狂暴不安的野猪兽却突然间变得出奇的安静。瑟瑟地站立在原地,身上的防护灵力罩光焰一盛,就好像在怕那些妖魂连它也攻击一般。 “这些妖魂大军不是听雷神兽的手下的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夏初一这想法一冒出,立马被另一个想法取代。 “莫不是,泷越不仅弄走了那些内丹,还控制了这妖魂谷里的妖魂?” 她正在震惊之间,就听着身下的野猪兽发出两声类似小兽哀嚎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夏初一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野猪兽的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在让我帮你?” “呜呜……” 夏初一不禁摊了摊手:“叫你以前虐待它们不让它们重新投胎,这会儿完全是你活该,我有什么办法。” 她身上还有一大股黑木草的味道,那些妖魂倒不至于来攻击她。可是野猪兽本来就体格庞大,更何况是这变异野猪兽,这让她有什么办法。 挨着挨着地也给它涂黑木草? 那得涂到明年去。 “呜呜呜呜……” 刚刚还凶悍无比的野猪兽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哀戚。 而夏初一也注意到,那些妖魂并不急于攻击这野猪兽,而是逐渐地、逐渐地缩小包围圈,好像要将它困死在里面一般。 夏初一的脑海里突地冒出那张妖孽至极的脸来,那笑意之中的意味深长,不知为何看起来分外地扎眼。 要她下来拿听雷神兽内丹,她受了伤吊着一只手臂,攻击力大打折扣,怎么拿? 除非泷越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要她以非武力取胜。 野猪兽本性胆小,即便是得了听雷神兽内丹功力猛增,也只能是对比它弱小的耍耍威风,面对着超出它控制的妖兽大军,它一下子就怂了。 而这些妖魂大军虽然一步步紧逼,但是并没有一只盲目地窜出来要钻他们的身,说明这些大军被人控制着,有条不紊地朝着野猪兽施压。 这些内里关系一想通,夏初一忍不住伸手扶额:“泷越大人,以后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拐弯抹角的,其实挺不好。” 心里腹诽完毕,她伸手拽着野猪兽的毛,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我可以帮你。” “呜呜呜呜……” 底下的野猪兽一下子雀跃起来。 “不过你得心甘情愿地把听雷神兽的内丹给我。” “呜……” 夏初一是听不懂那些“呜呜呜呜”的声音在表达什么了,不过听语气和它的反应便知道它的想法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一会儿这些妖魂大军攻上来,你不仅听雷神兽的内丹不保,就连自己的小命也不保,不划算哦。” 妖魂大军节节逼近,不停地撞击着它的防护罩,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身下变异的野猪兽越发地不安起来,就连喘息声都变得分外急促,听在夏初一的耳中就像是猛烈的风刮过似的。 突地,它身体的气息变得戾气十足,似乎想要下定决心奋力一搏。 夏初一心里暗道不好,还没准备好怎么再劝劝这只野猪兽,就见前面的妖魂组成的墙壁一下子变换起来,一只獠牙森森的巨大怪兽猛地飞窜过来。 身下的野猪兽身体一瑟缩,所有的灵力光焰竟然全部地消散完毕。 而与此同时,它的嘴中散发出一阵银白的光芒,亮得似乎要穿破云霄。 这野猪兽,非得被吓一下才会老实。 夏初一抬头望着上空,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妖魂影子已经将顶部全部封闭,不让那银白的光芒泄露一分。 她心下了然,对于这种考虑得极为周到的安排,她只能说一句,泷越大人,你不是人。 那听雷神兽的内丹一出野猪兽的嘴巴,光芒就变得十分地柔和起来,缓缓地飘落到了夏初一的手中。 那几乎只有鸽子蛋大小的白色珠子,光泽温润,握在手心之间都能够感觉那蓬勃的强大的力量。 她拿来和脖子上面的天雷珠对比了一下,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听雷神兽的内丹看起来是要比这乌木珠子高贵大气多了。” 话音刚落,那乌木珠子光芒大盛,竟一下子将那听雷神兽的内丹被笼罩住。 待到夏初一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才发现那听雷神兽的珠子竟然被那天雷珠全部吸纳,这会儿手心里面只剩下了空气! 夏初一顿了顿,讷讷开口道:“这是要闹哪样?” 094 男人,就像是毒药 手心之中静静躺着的乌木珠子,有一瞬间竟让夏初一觉得沉重起来。 就这么轻而易举将听雷神兽的内丹给吞噬掉了,她真想愤愤地道一句:“也不怕撑着!” 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她将那变得越发锃亮的天雷珠塞回衣服里面,从野猪兽的背上直接地跳到了地上。 此时的野猪兽再也不是刚才那巨大高耸的模样,而是变回了原来的大小,站在夏初一的旁边用脑袋蹭着她的裤腿,讨好意味十分明显。 这只野猪兽被听雷神兽的内丹开过神智,所以即便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也颇通人性。 夏初一拍了拍它的脑袋,蹲下身来在地上捞起一把黑木草就开始在它的身上涂了起来。 “呜呜呜呜……” “别乱动,是有点臭,但是小命重要,是不是?” “呜呜呜呜……” “实在臭得受不了了,你就用蹄子把嘴巴捂住嘛。” “……” 夏初一下手绝对的快准狠,就算是摸着黑也迅速地将野猪兽的全身给涂抹了有一个遍。 估摸着差不多了,她伸手一拍野猪兽的背,对它道:“涂了这个它们不敢近你的身,你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那野猪兽这会儿倒是听话,回过头来用脑袋蹭了蹭她,而后撒开蹄子,冲出妖兽包围圈,开始玩命狂奔。 夏初一歪着头看着它那么听话的模样,心里不禁在想,要是十五这么听话这么可爱就好了…… “阿――嚏!”小爪子揉了揉鼻子,有些不满地嘟囔,“谁在说小爷坏话?小爷要画个圈圈诅咒他!” 妖魂谷的谷底之中,秦曜轩冲过来的时候,整个区域全部被妖兽的魂魄黑影给覆盖。 那偌大野猪兽更是被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冲过去的时候看准了位置,直接一伸手便将轩辕雁秋从那妖魂围困之中拉了出来,双手一用力,便将她朝着几位导师所在的地方推了过去。 霍蒙他们是灵宗级别的大能,护住她还是没问题的。 “曜轩,你要干嘛去?” 轩辕雁秋在半空一个反手,拉住了秦曜轩,两人一同随惯性跌开了一段距离。 秦曜轩稳住身子,将轩辕雁秋扶了起来,温柔着声音问道:“没事吧?” “只要你在,我就没事。”轩辕雁秋双手从秦曜轩的腋下穿过,一下子将他紧紧地包住,“答应我,别过去了好吗?” 那样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惹人爱怜。 秦曜轩抬起头望着那被团团围困的野猪兽,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他将轩辕雁秋的手被掰开,轻声言道:“三公主,听雷神兽的内丹不是凡物,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要尝试一下的。” 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温柔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轩辕雁秋听着那一声客气的“三公主”,心里的苦涩如潮涌,好不难受。 她那么在乎他,甚至于刚才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这个男人,一直对她保持着恰当距离的男人,难道就什么也看不出来吗? 秦曜轩见她如此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摸上了她的脸庞:“雁秋,你且在老师那里等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男人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毒药,可是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饮鸩止渴。 轩辕雁秋点了点头:“好。” 伸手捂住胸口,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心疼。她提起一丝灵气,一路朝着霍蒙方向直奔而去。 秦曜轩也迅速的转身,极速奔至那妖魂组成的黑墙面前,手中的游龙剑一扬,这一方再一次的风云变幻。 张牙舞爪的风龙从那挥舞的剑尖之中狂啸而出,径直地冲向那由妖魂黑影组成的墙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攻击力如斯强悍的妖兽大军,竟然在他猛然一击之下,顿时轰然倒塌。 心里隐隐地开始打起了鼓,轻易地取得胜利比艰难地打通关卡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忐忑不安。 他从破开的那个口子直接往里面奔去,却发现除了被那变异野猪兽猛力踏出来的几个巨大脚印之外,竟再无一人再无一物! 夏初一呢? 那只偌大野猪兽呢? 秦曜轩手中的游龙剑微颤,猛地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眉头紧皱,他四顾之间,才发现刚刚他破开的地方已经迅速地被妖魂黑影给堵上了,如今偌大的中心区域之中,除了他手中游龙剑灵力的光亮,竟是一点亮光都没有。 看来他这是,被算计了啊。 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那周身散发的威压倾泻而出,手中利剑的光芒一盛,遥遥指向上空。 游龙腾飞,直冲九霄。 躲不过,只能战到底! 而与此同时,夏初一跟着狂奔而逃的野猪兽,也找到了一条比较隐蔽的道路,不出一会儿便逃离了妖魂谷的中心区域。 眼看就要到达安全地带了,然而不经意地一瞥,夏初一却瞅见一个角落里一帮人正在手忙脚乱地对付着几只妖魂黑影。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帮人也太缺德了,打不过干脆将队伍里面一个受伤比较重的给推到最前面来,以他的肉身抵挡住那些妖魂的攻击! 这不是送给妖魂的开胃大餐吗?怎么能够抵挡得住? 夏初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脚步一顿,眼神不自觉地望向那个男子。 他受伤太重了,浑身都浴满血色,那张脸已经被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然而那身青色的衣衫却一下子撞入夏初一的眼帘,让她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陆师兄……” 夏初一和陆浩然的关系不算极好,不过就是一路同行,而且也没说过几句话。 然而这个男人对她还算不错,至少一路上挺照顾她,她夏初一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主儿。 而今的情况也很明显,这个原本和秦三少齐名的男子,自从功力被废了以后即便重新练到了灵者级别,那也是被别人经常欺负的主儿。如今都伤成这副样子了,那些人居然还拿他来当挡箭牌,显然是已经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夏初一嘴上啐了一句“去你大爷的”,吊着一只手踏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过去了。 095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放开那帅哥,让我来!” 夏初一的出场山寨而拉风,吊着一只手臂大步流星地直冲而来。 身上黑木草的臭味远远地传播开去,就连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妖魂们立马退避三舍,硬是给她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来。 顿时之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反抗,愣愣地看着来人带着光环降临,将黑暗的妖魂全部震退,如同救世主降临。 只是刚刚她嘴里大喊着什么? 目光齐齐地望向陆浩然,只见他半跪在地上,用膝盖支撑着身子,抬着头望向穿着秦家暗卫服的来人,被血色模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些人看着一个箭步到达他面前的夏初一,连忙地退后一步,讨好地笑道:“大侠,你要的人在这里,不关我们的事……” 夏初一单手支着颔,冲他们点了点头道:“你们让开一点,本大爷不为难你们。” 那么挑衅的语气,那些人却忍气吞声地赶紧为夏初一腾地方。 虽然还没动手,但是能够将妖魂震退的人,他们还惹不起。 夏初一收回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半跪着的陆浩然身上,尖着声音冷笑一声:“本大爷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终于给本大爷逮着机会了。” 说着,也蹲下身子,一手从地上抓起一把黑木草来。 黑木草黑漆漆的汁液就像是腐烂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流了下来,她毫不客气地朝着陆浩然的脸上就抹了上去。 “我叫你以前得罪我,我叫你以前不听话,现在这滋味,好受吧?” 她边抹边恶狠狠地数落着陆浩然,周围看着的人一边防范着妖魂的攻击,一边感慨这人真狠。用这种方法来侮辱一个自视清高的人,比严刑拷打杀了他还能够折磨人吧。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浩然也不知道是疼得已经没力气了,还是根本没有求生意识了,居然一动不动地任由人摆弄,像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夏初一骂骂咧咧的,还就在那堆人的面前替陆浩然将周身都用黑木草给抹了个遍,而后靠近了一些,小声地问道:“还能走吗?” “谢谢。”陆浩然干裂的薄唇开合,小声地溢出两个字来。 夏初一汗颜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嗯。”陆浩然点了点头,而后真的就撑着那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刚刚结痂,被这一动立马地又崩开了。 “来,我扶着你。” 夏初一见不得人这么自虐,伸手拉住陆浩然的手臂往自己的肩上一放,准备扶着人走出去。 那帮人这会儿算是看出一点猫腻来了,这人哪里是陆浩然的仇敌啊,这分明是来帮的忙来了。 一堆人齐齐地跳出来挡在了前面,手中的武器闪烁着灵力的戾气:“两位,说走就走,也太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吧?” 夏初一摇了摇头:“一群笨蛋,这时候还有心思为难我们。” “你怎么说话呢你!” 其中一人听着这话立马就跳了起来,其余几人却听着了旁边的动静,那些黑色的魔鬼再一次袭来,比刚才更加的气势汹汹。 下一秒,几乎所有人都扑到了夏初一的身上来,抱腿的抱腿,拦腰的拦腰,拉手臂的拉手臂,好不齐溜。 “大侠,你带着我们一起走吧。” 夏初一被一堆人挤得透不过起来,还没怎么说话呢,就见陆浩然原本毫无力气的手蓦地全部抬起,手法极快地朝着几人的嘴里塞进了一颗东西。 “陆浩然,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那些人惊恐地看着陆浩然,连忙地伸手进喉咙里想要将那东西给抠出来。然而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入口便化,让他们连点准备时间都没有。 陆浩然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来:“带我出去,给你们解药。” 其中一个貌似领头的男子跳了出来,伸手指着陆浩然,脸上表情扭曲,咬牙切齿:“陆浩然,你敢毒死我们吗?你有那个胆子吗?” 他们这里全部都是陆家新一代的精英,而他不过是一颗弃子,对于陆家孰轻孰重,不用说也明白。 陆浩然却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极为讥讽:“陆浩宇,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我为什么不敢?妖魂谷中危险重重,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被妖魂给吸干了,还是被妖兽给咬死了?” “好啊,你终于露出你的狼子野心来了。”陆浩宇听着陆浩然将话说开,那么直白,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对啊,现在他们死不死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些妖魂影子太厉害,他们根本就抵挡不住。 可是被一个弃子威胁,这让他这个陆家的新晋热门人选的面子往哪里搁? “我是不会受你控制任由摆布的,大家给我上,把他身上的解药抢过来!” 陆浩宇一声令下,然而平日里对他百般巴结的众人,这时候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个也没动手。 在一旁看了良久的夏初一望着面前陆浩宇的举动,只摇头轻叹一句:“没脑子。” 且不论陆浩然失去灵力以后重新修炼到灵者级别的这份努力,单单只论心机,这十个陆浩宇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陆家到底会落到谁的手里,现在还说不定啊。 她伸手往地上捞起一把黑木草,直接地砸向旁边众人,见他们要发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想要活命就把这草汁涂在身上,一个地方都别落下。” 那些人本来还将信将疑,结果看着身上沾染上那黑漆漆的草汁的地方,那些缠上来的妖魂立马绕过了那里,这才赶紧地憋着呼吸,开始涂抹黑木草。 原来刚才夏初一对陆浩然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侮辱,而是在救他! 陆浩宇见之前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围绕着他转悠的众人到这会儿全部都自顾自地逃命去了,顿时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刚刚想要开口骂上一句,夏初一直接一把黑木草给他砸嘴里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王老子啊,要不想死就动作快点!” 陆浩宇满嘴的黑木草,也顾不得顶嘴了,立马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夏初一面巾下面露出一抹得瑟的笑意――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她是谁。 096 被调戏了?被耍了? 被收拾了一下的陆浩宇顿时老实了许多,就算是心里颇有不满,也不会在这时候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他强压下怒火,尽量平心静气地道:“小子,你若真有本事,就留下你的姓名与我们知道。” 夏初一难得理他,随口敷衍道:“我没本事。” “你!” 陆浩宇顿时气急还想闹,被夏初一一个眼刀飞了过去,立马消停了下来。 太暴躁了也是病,得治。 夏初一有些同情地看了陆浩宇了一眼,随即将受伤严重的陆浩然交给了其中的一个男子,挥舞着拳头威胁道:“你若是不把他弄出去,知道后果的吧?” 那男子想着刚刚不知道被陆浩然塞了什么到嘴里,顿时苦涩了一张脸:“我哪里敢啊。” 夏初一点了点头,粗着嗓子就是一声大吼:“那你们还不快给小爷滚!” 这话就像是一道赦令,那些人哪里还管得了轩辕皇族和其余几大家族的人,赶紧地脚底抹油开始往外面溜。 就连陆浩宇也不和她争了,连滚带爬的迅速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夏初一抬头望着前面,山谷边缘近在咫尺,她却在此时犹豫不前了。 死过一次的人分外惜命,也知道生命的可贵。里面还有近千人,若是就这样弃之不顾,那那些森森白骨垒积起来得有多高? “唉,我真是太善良了。” 她忍不住摇头感叹一声,而后迅速转身,吊着一只手臂阔步返回山谷里面。 大风起兮云飞扬,风萧萧兮易水寒。 她的身后,旋风卷起几片落叶,背景凄凉万分,“呼呼”的声音就好像是她远征凄凉的哀乐。 那蒙着面巾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坚毅,视死如归…… “小东西,表情太严肃了,来,笑一个。” “笑你大爷啊!” 她这是去与恶势力进行殊死决斗,不是去郊游的!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平日里顶嘴太顺溜,这回没看着人就直接地脱口而出,一股闯了大祸的感觉顿时弥漫心头。 眼前,红衣飞扬的男子踏空而来,那红色的衣袍掠过,衣袂飏飏,脚下好像生出一朵朵妖异的红莲。 他手中握着玉骨扇,遮住半张妖娆无双的脸,那扇柄上吊着的红色坠子,摇曳生姿。 夏初一看着眼前的情景,顿时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来。 无论看了多少次这个男人,她都还是想说,太忒么妖孽了! 还在发愣呢,泷越已经近到了她的身前来,扇子合拢,直接地挑起了她的下巴:“笑你大爷,嗯?” 夏初一顿时心虚地干笑两声:“您是我大爷。” “那你给大爷我笑一个。” 夏初一顿时囧掉了。 她这是,被调戏了? “呵呵呵呵……”也不知道是傻笑还是憨笑,夏初一冲着泷越一龇牙,笑得见牙不见眼。 泷越收回扇子,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原来看着那么聪明的小东西,最近怎么越来越笨了。” 你才笨了,你全家都笨了。 所有的回嘴全部都在心里,在危机时刻,夏初一比任何人都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至于刚才他踢自己的那一脚,还有以前的那些旧账,总有一天她会好好地和他清算清楚的,哼! “泷越大人,你说过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干坏事的。”夏初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抬起头来眼神晶亮的望着泷越,一副讨好的模样。 泷越明显对夏初一的举动很受用,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这是自然。” “那这谷中的人……” “小东西不想让他们死?”泷越蓦地凑了过来,一双碧绿的眸子透着意味莫名的色彩。 夏初一老实地点了点头:“他们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泷越唇角漾开一抹轻笑,妖魅潋滟:“那小东西就没有一两个想弄死的人?” 想弄死的人? 夏初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面倒是飞快地闪过了轩辕雁秋和轩辕绿真的身影,只是那想法在脑海之中晃荡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上辈子手上的血腥太重,这一世,她不想妄开杀戒。 她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没有因为她们而缺胳膊少腿,那么她们就还罪不至死。 “没有。”夏初一摇了摇头,望向泷越的目光坚韧而不移。 泷越唇角的笑意顿时绽开:“小东西,你要信本君,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夏初一点头:“是,有福气。” 只希望不要是有腐气才好。 “走吧。”泷越笑意吟吟地朝着夏初一伸出了那葱白玉润的手。 夏初一一愣,只觉得心跳蓦地有些狂乱地跳动起来,磨蹭了一下,才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泷越却在这时候将手一手,颇有些遗憾地道:“唉,忘了你身上涂着黑木草了,脏。” 说着,还不待夏初一反应,傲娇地转身离开,那艳丽的红袍染红了这一片的天地。 夏初一伸出的手五指紧握成拳,就像是要将泷越捏在掌心里捏爆似的。 那个臭男人,调戏她就算了,这会儿又算什么?耍她很好玩啊! 几个丈步跟上泷越的步伐,却见他不往山谷中间走,反倒是朝着他们之前相遇的地方走去。 夏初一知道泷越一定有他的想法,忍住冲上去暴揍他一顿的冲动,紧随在他的身后,他走西她走西,他走东她便走东。 待到站在原来那处制高点的时候,夏初一再极目向下望去,就见谷中一片云集的黑色逐渐地消散开去,露出里面原本的场景来。 哀嚎的伤患躺成一片,不过死掉的人员倒是难见其一。按照那些妖魂大军的凶残程度,能够做到不伤人,看来泷越也是下了死命令的。 夏初一在众人的身上扫荡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白洁高雅如同雪莲一般的男子。 按道理说,那等身上闪耀着光环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那就是鹤立鸡群,本来一眼便认出来的…… “找本君那可爱的三弟?” 听着泷越那冷冰冰的自称,夏初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本来就不是秦烨辰,又怎么会是秦曜轩的大哥?” 泷越顿时好笑地歪着头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秦烨辰?” 因为你夺舍的时候是我帮你的! 原本心里铁板钉钉的答案,在这时候却没有说出口。 夏初一听着泷越这一声反问,总觉得这句话里面有什么深意,是她现在还不太搞得懂的。 泷越是秦烨辰,那个傻子,可能吗? 她干笑一声,未曾置否。 还没多问其他的,就见泷越手中的玉骨扇遥遥一指,替她指了个方向:“那不就是么?” 夏初一循着那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破败的身影。 他一身优雅潇洒的墨色暗纹长衫此刻被划开得支离破碎,一张俊逸的脸上浴满血色,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打坐调理气息。 那副模样,褪去了所有光环,也难怪最开始的时候并没发现他。 只是那些灵力水平比他还低的人都没事,他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因为本君告诉过小东西,别和他眉来眼去,否则,会误事哦。”身后泷越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还带着一点吃醋的意味。 夏初一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哪里有!” “小东西说没有那就没有咯,你放心,他死不了。” 泷越漫不经心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试探她似的,她本来还想多说几句,想了想还是闭了嘴,多说多错。 泷越这人脾气稀奇古怪阴晴不定的,指不定就因为她一句话就改变主意来个大开杀戒什么的。 请允许她那么自恋地以为她在他心目中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影响力的。 那么现在,这妖魂谷中的一切事物,是不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等等…… 夏初一猛地想到一件事,立马抬起头来望向泷越:“你把内丹全部拿走了,那那些妖魂你打算怎么处理?” 泷越脸上的笑意一敛,一只手朝着夏初一的颈部一抓,那天雷珠便随着他的动作浮现了出来。 “自然是让它们去它们该去的地方。” 他清雅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就好像是能够净化人心灵的梵音。 夏初一低下头望着自己那颗乌木珠子,里面好像有一道道的白光在四处横冲直撞,像是要突破开束缚冲出来似的。 是那听雷神兽内丹的力量,它正在痛苦不安地咆哮。 然而下一刻,变幻万千的珠子恢复了平静,一缕一缕的白光从那乌木珠子之中溢了出来,飞向了半空之中。 而与此同时,在林中四处乱窜的妖魂黑影也追随着那些白光飞向空中,飞向它们重新的开始。 这一刻,这里面的一切,才算是圆满地解决。 夏初一美滋滋地想着:“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出谷了?” 也不知道金元宝和十五怎么样了,她看不到他们还真是放不下心来。 “出谷?”泷越瞪大了一双狭长的凤眸,碧绿的眸子此刻竟染上了一抹讶异的色彩,“你怎么能够出谷?” “那我不出谷还能在这里面呆一辈子?” “你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夏初一眉头闻言眉头一皱:“你是要我换回自己的衣裳,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在他们把我丢下的地方等着他们再把我捡回去?可是秦曜轩已经认出我来了啊!” 泷越玉骨扇轻启,缓缓言道:“他不会说的。” 给读者的话: 这三千字是九九打着点滴用手机打出来的,希望能够弥补亲们的损失,乃们不要嫌少呀~~ 097 看不透的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日,妖魂大军扫荡过的妖魂谷,一片狼藉。 这日,近千名参加帝师学院外门弟子选拔的学员进入妖魂谷,出去的人却没有一半。 这日,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的联合进行的秘密行动,差点以全军覆没而告终。 这日,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们心里却知道,这比他们任何时候经历的还要难忘。 夏初一按照泷越所说,在轩辕绿真扔下她的地点重新地换上她的衣服,一副孱弱不堪的模样,等着返回的大军发现她的踪影,将她顺带着拯救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圆满解决之后的心理作用,她甚至觉得原本很刺眼的烈日炎炎,在此刻都显得不那么炽热起来。 没等多久,就听见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那些人搞不清楚那些妖魂大军为什么突然撤去,心下也不敢久留,就算是受了重伤也让人扶着赶紧地往外走。 夏初一听着动静立马躺好身子,扯开嗓子干嚎:“救命啊……救命……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穿过林子飘到了路过众人的耳中,轩辕绿真有些不悦地摸了摸耳朵:“叫得比乌鸦还难听。” 这死丫头还真是命硬,他们九死一生地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而她一个半残废的人居然还好好地待在这里! 望着自己满身的狼狈,轩辕绿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别理她,一个疯子。” 此时的轩辕雁秋照顾着受伤不轻的秦曜轩,根本无暇去注意轩辕绿真说些什么。周围的侍卫自然也不不敢违背五公主的意愿。 经过夏初一边上的时候,整个队伍默默前行,还真没一个人跑过来看她一眼。 “我去你大爷!”夏初一暗骂一句,几乎不用费心思去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死皮赖脸地一定让他们把自己给带出去呢,那被两个人抬着走的秦曜轩突地睁开眼睛来,冲着身旁跟着的秦叶和秦铃眼神示意了一下。 秦叶和秦铃点了点头,两人立马朝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奔过去。 旁边,轩辕雁秋看着那两人消失在她的眼帘里,眼中神色突地幽暗了一下。 旋即,她转过头来,目色温柔地伸手将搭在秦曜轩身上的披风拉了拉,替他盖住了腿部:“你还是好好休息着吧,别管那么多了。” “嗯。”秦曜轩点了点头,再次闭上眼睛。 夏初一瞅着来的是秦叶和秦铃,心里便知道这会有戏了。 虽然来的时候她也在想,为什么泷越对秦曜轩的态度如此肯定他一定不会把那个突然冲进谷底的小侍卫就是她的事实说出去,但是如果让她决定,她也觉得秦曜轩不会出卖她的。 有时候直觉就是那么一个奇怪的东西,第一次见面觉得他是个好人,然后用三公主五公主试探她的时候又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坏人,现如今他三番两次出手相助,又觉得他其实也蛮好的。 夏初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给这个男人下个定义,想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结论――看不透的男人,还是远离为好。 “初一妹妹,你还真是命大呢。”秦铃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那艳丽的面容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夏初一也不管当时她和秦叶抛弃自己时的干脆,只当是人活在世,各为其主,她仍旧咧开嘴角,笑脸盈盈地道:“是啊,都这样了还没死,说明我是个有福大命大的人呢。” 泷越大人不是也说过嘛,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 秦铃笑了笑,冲着秦叶道:“叶老,麻烦你了。” 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儿身,再加上身上有伤,带夏初一走的重任,只能交到秦叶的身上。 秦叶满脸的花白胡子,也看不出他年岁多大了,平日里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听到秦铃的话语,他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两人带着夏初一,知道三公主在秦曜轩身边,五公主也不会隔太远,便识趣地跟在队伍后面,并没有去凑那热闹。 回去比来时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更何况走到白雾密林的时候,不仅没了妖魂的袭击,就连白雾也消散了不少,许多人都暗自感叹老天开眼。 没有人知道那些妖魂大军为何会一瞬间突然消失,只有秦曜轩的脑海里偶尔会晃过那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小侍卫的身影。 妖魂谷出口。 许多人在走出谷的那一刻,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部涌了出来,再是铁打的男儿也仍不住盈满热泪,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许多人早上还在生龙活虎,如今已经是这妖魂谷中的一具白骨。 命运不过如是,只叹造化弄人。 轩辕皇族的人和七大家族的人一出谷就立马有人接应,而那些参加选拔的参赛人员也安排得有人专门安抚。 夏初一被秦叶和秦铃护送着,基本上算得上是最后出谷的。 结果一出来就看着那熟悉的男子正抱着一只毛色黑漆漆的小老鼠哭得正伤心,嘴里还念念有词:“初一你安心地去吧,我会给你烧许许多多的纸钱下去的,十五我会替你照顾好的,你的父母双亲我会替你孝敬的,你的丈夫我会替你……哦,你应该还没嫁人,那你屋前屋后的花花草草我也会替你打理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夏初一让秦叶放下她,自己走两步到了那男子的面前。 只见他低着头正伤心,边抽噎边说着,想得还挺周到。 再见他怀中抱着的小鼠,毛皮上还沾着黑木草的汁液,看起来有些脏,但是唯独那眼睛处两处白点,明显是在翻白眼。 看见突然罩在自己身上的黑影,十五一个翻身从金元宝怀中跳了起来,也不管脏不脏了,直接地钻进了夏初一的怀里。 “臭女人,你快管管他吧,小爷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夏初一轻轻挑了挑眉梢,抬睑望着花着脸的金元宝,轻唤了一声:“元宝。” 098 黑衣人,风洛 “啊?”金元宝的反应慢上半拍,刚刚察觉十五溜走了习惯性地准备伸手一抓,那熟悉的声音便响在了耳畔。ww.vm) 他一抬头,就见着一张秀气的小脸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那熟悉的眉眼,和自己想着的那人慢慢重合,合二为一。 嘴巴一瘪,委屈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那晶亮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夏初一顿时头疼,赶紧地如同哄小孩一样伸出手来拍了拍金元宝的肩膀:“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谁说我哭了。”金元宝将眼睛努力瞪大,还真没让一滴眼泪流下来。 夏初一顿时觉得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的大男人心智比她还小似的。 “是是是,你没哭。”她轻笑着道,语气宠溺得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弟弟,“转个圈,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一点也没伤着,出来的时候十五叫我把黑木草的草汁多涂一些在身上,那些东西一点也没近着我的身。”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金元宝还真就乖乖地在夏初一的面前转了一个圈。 虽然弄得一身狼狈,但是他这个二愣子还真比自己混得好,一点磕磕碰碰都没受着。 十五在夏初一的怀中挤出个头来,冲着夏初一很大声地冷哼一声:“就算是偏心也不能这么明显吧,臭女人就不问问小爷有没有事?” 夏初一见着不远处还站着秦叶和秦铃,连忙将十五的嘴一堵,往回走了两步,冲着那两人道:“铃姐姐,叶老,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和我朋友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两位可以去给三少复命了。” 秦铃捂着唇角嫣然一笑道:“初一妹妹既然这么说,那么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三少好像对妹妹有些不同呢。” 夏初一只当没听见秦铃的话外之音,微微地颔首道:“那还请两位替我多谢三少了。” “这是自然的。” 秦铃心里焦急着秦曜轩的伤势,也不和夏初一多说,客套两句之后便和秦叶离开了妖魂谷。 夏初一这才将怀中的十五给放出来。 “臭女人,你偏心就算了,你还要谋杀啊!”被放开的十五浑身的黑毛全部都竖了起来,龇牙咧嘴地露出它白晃晃小獠牙。 夏初一心情好,看着什么都觉得顺眼,就连着小兽张牙舞爪的模样,她也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十五,一会儿给你弄好吃的吃。” 一句话,就把那小家伙的一腔怒火给全部浇灭,哼哼唧唧地道一句“那还差不多”,便在夏初一的怀中找个为位置重新地趴着。 金元宝目光落在了夏初一那吊着的那只手臂上,伸手将十五给抱在了怀里:“你手痛,就先修养着吧。十五要吃好吃的,我请它吃就是了。” 十五听着这话才觉得看金元宝顺眼一些,也就赏他个面子,窝在了他的怀里。 一说到手臂,夏初一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来,顿时左右张望了一下:“元宝,你看到那个帮我一把的黑衣人了吗?” 金元宝摇了摇头:“没看到。” 夏初一还想说没看到就算了,就听着金元宝紧接着道:“不过我猜着他是谁了。” “嗯?”瞪大了眼睛望着金元宝,心想着小子也不是不开窍啊,居然知道谁是那个黑衣人了。 夏初一顿时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说说。” 金元宝见夏初一如是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有一丝得意,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就听着怀中十五冷嗤一声道:“这出来的人就只有一个带出了烈焰蜈蚣的内丹,除了那个人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本来还打算在夏初一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金元宝立马涨红了脸:“十五,你不想吃好吃的了是吧。” “就知道威胁小爷,小爷是那种小恩小惠就能打发的人吗?” “凤尾鱼翅、宫爆野兔、爆炒田鸡、奶汁鱼片……” “算你狠!”十五小爪子一挥,立马钻回金元宝怀里了,“小爷什么都不知道。” 夏初一看着这一人一鼠相处得甚是愉快,顿时忍不住展颜笑开:“元宝你继续说。” 金元宝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凑到夏初一的面前道:“那人叫做风洛,从哪里冒出来的连选送他上来的师兄都不知道。这回出谷且带着烈焰蜈蚣内丹的就只有他一个,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是帝师学院的托儿,用来把所有外门弟子挡在外面的。” 说他是帝师学院的托儿,那倒不至于。 帝师学院走正统,那人的功法诡异莫辨,显然不是出自同一处。 而且这回帝师学院不过才招区区十名外门弟子,并不会影也响大局,专门让一个人来阻止千名学员抢夺烈焰蜈蚣的内丹,也不太现实。 夏初一想着,抬眼望着金元宝,随口问道:“这些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这个……这个……”金元宝干笑两声,斜眼望着半空,支支吾吾地没说出口。 夏初一有些汗颜:“你倒是说啊,莫非你是出卖色相才得到这些消息的?” “才没有!”金元宝将十五举高遮住自己的胸口,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那不是我先来郾城几天,驿馆里面上上下下的人我都请他们吃过饭么。这其中就有那个帝师学院的师兄,他告诉我的。”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金元宝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你不是让我别乱给别人东西么,我怕说出来你说我败家子。”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你丫什么时候不败家了。 “那你怎么没请我吃饭。”她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那是因为我准备请你的那天,你被秦三少给请出去了……” 夏初一听着这话题这语气有些不太对,赶紧地拉回来:“那你请吃饭的那位师兄说了些什么啊。” “说洛风很厉害啊,突然出现在擂场,连续赢了三十二场,直接拿到来郾城的资格。” “那是挺厉害的。”夏初一单手支颔,思忖片刻,心想那个男人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初一要对付那个黑衣人吗?”金元宝突然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将怀中一块金色的令牌塞进了她的怀中。 夏初一愣了一下:“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对付他了?还有,你塞了什么东西在我怀里?” “有用的东西。” 夏初一还想追问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呢,就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她赶紧从怀中掏出一颗烈焰蜈蚣的内丹来,塞到了金元宝的手上:“拿着,别掉了。” 既然出来的那么多人只有那风洛带出了烈焰蜈蚣的内丹,那么她和金元宝只要一人有一颗烈焰蜈蚣的内丹,那十个名额里面就一定会有他们两个的一席之地。 金元宝这会儿倒是不用明示就明白了夏初一的用意,立马牢牢地将内丹拽在手里。 那俩侍卫到了夏初一和金元宝的跟前,冲着他们恭敬地一颔首:“夏小姐,金少爷,三少爷让我们来带你们去会场统计名次。” 金元宝听着侍卫的话,眼神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夏初一。 又是秦三少…… 夏初一却是一脸淡定模样,眼神并未波动一下:“知道了,两位请带路。” 回到了城中的会场,那偌大的皇家演武场气势磅礴,威严肃穆,光是走进去便让人感觉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威压。 夏初一和金元宝都是错过了开幕式直接奔向城外的人,这会儿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皇家气派。 不过夏初一上辈子天南海北的什么没见过,对此倒没什么好惊愕的,反倒是金元宝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地问道:“你怎么了?” 金元宝悄悄地回答道:“我家的演武场比这个大,比这个好。” 夏初一再一次默了:“……” 她现在十分十分地想知道,金元宝家里到底是多有钱啊? 两人到达登记处,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了。 不过基本上都是垂头丧气的,不是被打击到了,就是在妖魂谷中被吓着了还没缓过神来。 在众人的左上方挂着十面金黄色的小锦旗,此时第一面锦旗上已经写下了风洛的名字,其余的还全部的空着。 那登记的考官看着夏初一和金元宝走过来的时候,都基本上没抱什么希望了。 一个看着就有些天然呆,另一个弱弱小小的仿若风大一些就能够吹跑似的。 再看他们那一身破破烂烂的穿着,还没走近就远远传来的臭味,怎么想都觉得机会不会轮到他们。 然而就在一干人等轻蔑的眼神之中,金元宝和夏初一咧开嘴角笑得特实在地将怀中的烈焰蜈蚣内丹掏出,不多,一人一颗,但已经足够了。 周围一片哗然大作的声音,坐在那里登记的考官只差没惊愕得眼珠子掉地上。 “不会吧?” “他们居然弄到烈焰蜈蚣的内丹了?” “那个不是金城的少城主吗?” “你认识?” “一个傻子,还请我吃了一顿饭呢。” 夏初一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声不大不小的“傻子”,不由得侧过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瑟缩了一下脖子,不再开口了。 夏初一回过头,望着还在发愣的登记官,脸上的笑意不禁越发地灿烂了:“怎么了?这内丹是假的?” 099 洗澡风波 那登记官在帝师学院也是有些地位的人,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大世面,不出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将夏初一和金元宝的内丹取过,笑眯眯地道:“内丹怎么能作假?两位少年英雄,报上名字吧。” “金元宝。” “夏初一。” 那登记官提笔,龙飞凤舞,不出片刻,两面空着的锦旗立马出现了六个笔力苍劲的大字,迎着风摇曳招展。 “两位请先回驿站等候通知。” 登记完毕,夏初一和金元宝对视一眼,顿时如释重负地笑了。 而后两人也不管身上的黑木草味道是如何难闻,整个人是如何狼狈,昂着头挺着胸,分外傲娇地从一片嫉妒羡慕恨的目光之中潇洒地转身,朝着驿站走去。 回到驿站,首要任务是赶紧烧一大桶水将身上的黑木草味道洗去,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鉴于十五的性别和夏初一的伤残原因,关于十五的洗澡问题,金元宝很荣幸地担此重任。 而夏初一硬是扛着一只伤残的手,坚决地拒绝了金元宝还想要帮她也一并洗了的想法。 结果呢,连衣服都没脱下来,她就摊在浴桶边上了。 受伤的手臂上有半截袖子被风洛用树枝固定捆住了,一只手根本没办法脱下来。 夏初一歪着头喃喃自语道:“反正我身体也没发育起来,元宝要看也看不了什么,不如让他来帮我洗好了……” 正想着呢,就听着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心想不会说曹操曹操到吧。 起身打开门栓,就见两个穿着艳丽的美貌女子看也不看她直接地往内室走了进去。 她正想开口问她们两个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就听着其中一个女子柔柔媚媚地开了口:“夏公子,你躲在哪儿了?快出来吧,春儿是来伺候您的……” 夏初一愣了愣,而后跟着两位姑娘走了进去,就见她们四处找着人,嘴里口口声声用发腻的声音叫着“夏公子”。 房间就那么大一些,她们没找一会儿便确定了屋里没人,这才走出来,趾高气昂地插着腰问夏初一道:“你们家公子呢?” 夏初一本就发育得比较慢,个头矮矮的,胸前还平平的,她不抬头的时候目光正正地落在两位女子那呼之欲出的胸口上,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火都有些旺了。 她愣了愣,旋即答道:“或许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 “你?!” 两位美女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金元宝让你们来的?”夏初一扶额,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有些头疼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美女。 “是。”春儿和冬儿两人互相望了望,有些愣愣地回答道。 夏初一叹气。 果然。 除了他没人能干出这种事了。 “他有没有说让你们来干什么?” “他给了我们很多钱,要我们来伺候夏公子洗澡,伺候好了还有大把的赏钱。”冬儿上前一步,细声细语地说道。 夏初一抬起头来就看着两个美女对着自己含情脉脉频频放电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伺候我洗澡就好了,注意别碰着我的伤。” “夏公子你放心,我和冬儿一定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得到夏初一的准许,两美女立马将夏初一扶了起来,开始解她的衣带。 夏初一看着二女那精致的容颜极致的身材,心想金元宝不会是从哪个青楼里面叫了两个头牌花魁来伺候她洗澡吧? 那俩美女刚刚近了夏初一的身,就被那黑木草的味道熏得有些发晕。可是一想到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子,他们立马什么都忍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们,扒光衣服以后,这一副女儿家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夏公子?”春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就变了脸。 “我是。”夏初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金元宝那家伙怎么不给这些人说清楚。 “夏公子……不应该是男的吗?”冬儿也奇了怪了。 夏初一已经懒得解释了:“这里面姓夏的就我一个,要么伺候我洗澡然后下去领赏钱。要么立马给我出去,别耽误得我的水都冷了。” 原本还以为是个大金主,好生地勾引一番定能获得不少好处。 可是居然……居然让她们堂堂的万花楼头牌来伺候一个女的洗澡……这算是什么事啊? “姐姐,这……”冬儿看向春儿。 “洗吧。”春儿翻了个白眼,继续伸手去扒夏初一的衣服。 收下的定钱就够他们伺候不少臭男人了,这买卖也不算亏。 四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一下子在夏初一的身上上下其手,一会儿便将她扒了个精光。 看着那干瘦的小身板,春儿顿时笑出了声:“夏姑娘没到十二吧。” 夏初一有一种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她现在已经尽量多吃了,怎么身材还是没有一点发育的迹象? 春儿见夏初一那仿若被噎到的表情,不由得捂着嘴轻笑一声道:“其实要想要有个好身材也不难,多疼爱一下自己就好了。” 说着,那手抚上夏初一的肩膀,慢慢地往下移动下来。 夏初一顿时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迅速地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夏初一冲着美女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好洗澡就好,其余的额外服务我不需要。” 春儿的脸色难看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巧笑嫣然:“夏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冬儿,快过来替夏姑娘搓背。” 这有人伺候就是不一样,在夏初一的警告过后,春儿和冬儿当真老老实实地给她洗起澡来。 花瓣的清香飘逸,将那恶臭的黑木草味道给替代。 春儿和冬儿叫人送了一套女式的衣衫过来,替夏初一换上,又给她梳了头发,她才觉得自己也像个女的起来。 金元宝和十五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推门进入屋中,就见着春儿和冬儿将打扮好的夏初一给推了出来。 “金公子,你看我们的夏姑娘美不美?”春儿笑得唇角弧度恰恰好,那美艳的笑容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是万花楼的花魁,一举一动间都是风情万种,自然知道该怎样吸引男人的注意。 如今虽然嘴里是问“夏姑娘美不美”,但是一个发育没完全的女子,打扮得清清秀秀的,哪里比得上她们两姐妹的千娇百媚? 三个女子一出来,是个男人都知道该往哪里看吧? 金元宝的目光却死死地被锁在夏初一的身上,呆呆地看了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夏初一不顾形象地一打白眼给金元宝抛过去:“看够了没?” “看够了看够了。”金元宝有些脸红地回过神来,有些害羞地道,“初一,你真美。” 夏初一听着这话只差没把昨天吃的东西给吐出来:“你小子还可以更恶心我一点。” 别说夏初一,就连春儿和冬儿都被恶心到了。 是她们听错了? 还是这位多金的少爷品位比较独特? “金少爷,你……”春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金元宝拿出了一锭金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麻烦你们了。” 这是,给钱赶人的意思? 冬儿还没见过如此大方干脆的主顾,就想要拿了钱拉着自家的姐姐离开。 春儿却不愿意就此放手这么一个大金主,将金元宝拿着金子的手轻轻地推了推,两只葱白似的小手轻轻地拂过男人的手指:“金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那妩媚的眼神极具诱惑,就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了似的。 夏初一见此愣了愣,旋即有些幸灾乐祸地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味了。 也不知道金元宝面对女人是怎么样的? 只见金元宝面对着春儿的挑逗愣了愣,旋即将手中的金子给收了回来揣在了怀里:“既然你们不要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你们可以走了。” 春儿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之中,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夏初一见着金元宝的举动,只差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冬儿见此赶紧地解释道:“金公子,我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好了,”夏初一在一旁看得无语,伸手让金元宝将那锭金子拿出来放在了冬儿的手里,“你们出去吧,要不然一会儿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金元宝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脸上飞快闪过的一丝不悦偶然地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个男人并不是特别厉害的那种,虽然没有让人畏惧的灵力,但是他会有千百种稀奇古怪的方法达成他想要的结果。 看起来一脸的无公害,仔细想想,能够在危机重重之中保全自己并且一路走到这一步,就这份本事就足够让人惊叹了。 春儿和冬儿一走,金元宝虎着的脸立马松垮了下来,嬉皮笑脸地抱着十五凑到了夏初一的面前,讨好地道:“初一初一,我们去吃饭吧,我在百膳居订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夏初一干笑一声:“元宝你不去学相声真是可怜了。” “什么是相声?” “跟说书的差不多。” “那初一想听什么我给你说。” “你们有完没完?小爷不想听,小爷只想吃!” 0100 再温顺的猫咪也是会挠人的 帝师学院外门弟子选拔赛,最终参加排名的只有区区三人。 除了风洛、夏初一和金元宝三人无条件取得外门弟子名额以外,帝师学院的院长轩辕徽和几位大导师商量了一下,决定通过打擂的方式再选出七名外门弟子来。 “早用这种方法不就好了吗?害得那么多人白白牺牲。”金元宝剥着瓜子,边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帝师学院的这次招生本来就有猫腻,现在通过打擂来决出胜负也不过是安抚出来的那些弟子而已。” 夏初一躺在藤椅上,伤着的那只手吊在脖子上,让专业的大夫重新包扎过一遍以后显然比之前好看得多。 她另一只手摊开,金元宝便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那妖魂谷阴森森的,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啊?”仰起头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眼里的好奇心流露无疑。 夏初一将手伸过去了一些,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专心剥瓜子,那些不好玩的事情别乱打听。” “哦。”金元宝顿时垂下了头。 “对了元宝,你给我的那块黄金令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夏初一猛地想到这个问题,从怀中掏出那块黄金令牌来,还塞在嘴里咬了咬。 “真金子啊。”她掂量了一下重量,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没钱用的时候拿去换银票。” “你要多少银票我给你就是,这黄金令牌你可得放好了,以后有大用处。”金元宝说到这里的时候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凑过去小声地道,“这牌子可以买命。” “买命?”夏初一小声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顿时明白了这黄金令牌所代表的含义。 怪不得当时金元宝问自己要不要对付风洛,还给了自己这个,原来如此。 她倒也不客气,重新地将那黄金令牌揣在怀里,继续地将手摊开在金元宝的面前。 “你还要啊……” 金元宝顿时哀嚎了一声,心想这夏初一借着受伤的借口奴役自己的日子,到底还有多久。 “唉,谁叫这瓜子磕出来的味道没有元宝你剥出来的好吃呢,就麻烦你了。” 夏初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完成两弯月牙形,唇角的弧度微勾,笑意盈盈。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里,最后七个名额的争夺赛如火如荼地进行。 秦三少和陆师兄的情况怎么样不得而知,那个黑衣人风洛和泷越大人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夏初一和金元宝带着十五一天东逛西荡,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好不快活。 不过大多数时候,夏初一都只能够看着那一人一鼠大快朵颐,而她用勺子舀着碗里的清茶淡饭,默默地唱道:手里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每当她的手悄悄地伸出去,眼看着就要抓到一只鸡腿的时候,金元宝总是用筷子狠狠地敲在她的手背上,义正言辞地道:“你还想要不要你那只手了。” 大夫嘱咐道:手臂复原期间,要忌这个忌那个,否则那只手就废了。 这话是有些危言耸听,但是被夏初一欺压良久的金元宝硬是拿着鸡毛当起了令箭,严格地控制了夏初一的饮食。 再温顺的猫咪被惹毛了都是会挠人的,夏初一这回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 三日后,所有比赛尘埃落定,最后七名外门弟子的名字也被书写在了黄色的锦旗之上,被挂了起来。 同时皇宫里面传来口谕,为了嘉奖此次脱颖而出的十位勇士,皇上将亲自设宴款待,以表达朝廷对人才的重视。 而夏初一的手虽然不用再吊着了,但是活动起来仍旧有一些不太方便,这伺候她的人也被金元宝重新换了两个老妈子。 换上一条干净素雅的裙子,描了淡妆,梳了一个淑女的发式,娉婷走出来的瞬间,在外等待的金元宝和十五只差没冲过去问面前的小仙女儿把女汉子夏初一给藏哪里去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夏初一突地一开口,吓得金元宝和十五立马回过神来。 果然,就算是穿着裙子也掩盖不了那由内而外蓬勃迸发的男人的本质啊。 二人一路到了驿站门口,那里已经有三五辆马车在那里等着了。 前面三辆是为帝师学院的大导师和这次跟来的师兄师姐们准备的,后面两辆才是这次十名外门弟子乘坐的。 夏初一看着那些人都往第四辆马车里面上,也和金元宝跟着过去,结果还没上车就遭到了嫌弃。 “别上来了,这里满了。” 最后一个上马车的人有些不耐烦地如是对夏初一道。 夏初一愣了一下,歪着头往马车里面看了去。 不可能啊,这马车这么大,坐五个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就满了?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马车里面竟然挤了七个人! 那除开她和金元宝,最后的那辆马车不就才坐了一个人吗? 见她这副样子,刚刚开口的人笑着继续道:“你们还是坐后面吧,后面的马车有位置。” 夏初一点了下头,和金元宝往第五辆马车走去。 结果还没接近马车边上,就感觉到一股犹如寒冬腊月的冰冷气息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让两人一鼠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马车里面装得有冰块?”金元宝显然来了兴趣,立马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夏初一则想着刚才她往前面那辆马车扫了一眼,貌似没有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风洛! “妈呀!”金元宝一个踉跄从马车里面爬出来,一脸惊恐地扑到了夏初一的身上,“里面有个死人!” “死人?” “就是那个……那个全身穿得黑不溜秋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风洛。” “对对对对!”金元宝连忙点头称是。 下一秒,当他意识到刚刚回答他的不是夏初一的声音的时候,立马跳起来将夏初一整个抱在了怀里:“妈呀!诈尸啊!” 顿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这一处,那许许多多还带着讥讽的意味。 夏初一两眼往上一翻,伸手拍了拍金元宝的后背,将他给哄了下来:“大白天的,哪里有鬼?你先下来,我们先上马车再说。” “我不。”金元宝拽着夏初一,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夏初一。 夏初一轻叹一口气道:“你若不走,那我走了。” “唉,等等我,”金元宝一下子拦在夏初一的面前,“还是我先去好了,他要真是鬼,初一你就有时间逃跑了。” 101 宫宴,护女婿 夏初一也不知道金元宝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那冒着傻气的一句话,竟说得她心里暖暖的。 她也不和他争,先让他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后进入里面。 风洛就坐在他们对面,此时正抱着双臂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那眼眸之中,似乎还带着一抹讥诮。 夏初一第一回见着这个男人的真实模样,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冷。 那脸部轮廓坚硬,犹如刀削一般立体。 那周身气息阴寒,面无表情,就好像是一块千年寒冰。 也不知道是他修炼的功法如此还是性情如此,总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怪不得那些人宁愿挤着也不愿意来和他共乘一辆马车,看来是人品问题。 人员到齐,马车开始缓缓地朝着皇宫驶去。 夏初一拽着金元宝的手算是安抚着他,一路上也没和风洛说上一句话。 关于妖魂谷里的那次救命之恩,风洛也说了,不用觉得欠他什么,救她不过是和别人交换的一个条件。 至于那个别人,夏初一不用想也知道是泷越。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泷越和风洛,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一想到“不为人知的关系”,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就是——泷越肯定是个腹黑攻! 但是瞅着眼前这冰山,也不像是在下面的人啊…… 这一出神,夏初一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突如其来的笑声,在这阴冷得如同太平间的马车之中,显得别样的突兀,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金元宝伸手拉了拉夏初一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初一,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夏初一缓缓地别过脸去看着金元宝,缝隙里隐约透进来的光打在脸上,光影交错。 她干笑两声,用那种极为阴测测的声音道:“嘿嘿,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别吓我啊,初一!”本来就对鬼神避恐不及的金元宝不仅没有躲开,反倒是双手按住了夏初一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快回来,快回来,初一你快回来……” 夏初一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摇得脑袋发昏了,耳边一直不停地响着一段旋律:你快回来,我已经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 从始至终,风洛的目光都未波动一下,甚至于抱着双臂的姿势、下巴抬起的高度、背脊挺直的程度都未变过一分。 若不是那规律的浅得仿若没有的呼吸声,夏初一直接怀疑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雕像了。 挣脱开金元宝的摇晃,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才得了一会儿消停的时间。 而差不多在这时候,马车已经驶入了第一道宫门。 没有爵位或者二品以下的官员必须得在宣成门下车步行入宫,夏初一和金元宝终于松了口气,从马车上下来。 然而走了半个时辰还没到举办宴会的朝阳殿,夏初一又觉得其实和风洛坐一辆马车也不错,就当免费降暑了。 等到众人一路折腾到了朝阳殿,本来大早上的天色已近是红霞满天的黄昏了,执事的太监们给他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将他们领着进了朝阳殿的大门。 此时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基本上已经落座,十名刚刚选出来的外门弟子由大导师霍蒙带领着,规规矩矩地到了大殿中央,给真宗轩辕淳行跪拜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一道还算是祥和的声音传来,夏初一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上座的男人。 一身明黄的五爪金龙绣纹龙袍衬得他越发的威严,天生的皇家贵气和上位者的威压由内而发。 但也不知道是老了的缘故,还是后宫佳丽太多纵欲过度的缘故,这皇帝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脸色间就已经隐约地显出一丝老态龙钟的感觉来。 真宗旁边,一身华贵红色宫装的女子端坐旁边,气质卓绝,艳丽端庄。 夏初一记得金元宝说过,三公主最得真宗宠爱,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她的母后卫皇后是真宗的青梅竹马。 那卫皇后,就该是这位了吧?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霍蒙带着他们又朝着那女子方向跪下了:“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来还真是卫皇后。 只是没曾想女儿都那么大了,这卫皇后看起来还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初一,你发什么呆呢,快起来了!” 旁边金元宝的小声提醒才让夏初一回过神来,一抬头,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起身落座了,就剩她还干跪着。 她连忙起身弯着腰退到了尾座,在这过程之中自然也没遗漏旁边五公主轩辕绿真那眼里掩藏不住的讥讽。 秦曜轩和三公主轩辕雁秋也来了,两人的婚约是真宗赐下的,所以在这种场合里也挨坐在了一起。 夏初一刻意地没去往那边看,待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才悄悄地往全场打探了一下。 看秦曜轩那模样,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没瞧见陆师兄的影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正想着呢,就见真宗下面的第一个位置上,一个胡须有些花白,一身仙风道骨的老者开口问秦曜轩道:“曜轩啊,你大哥怎么没来啊?” 这场面,皇帝还没开口呢,他便开口了,而且问的还是秦烨辰、不,是泷越,害得夏初一的好奇心一下子暴涨,赶紧地朝着那人看了过去。 金元宝见她眼神,悄悄地在她耳边道:“这便是皇上的亲叔叔、帝师学院的院长轩辕徽。” “哦,原来就是他啊。” 夏初一点了点头,算是了解这人为什么开口就问秦曜轩他大哥了。 之前刚刚到驿站的时候,霍蒙那极为好看的脸色至今让她记忆犹新,记得当时说的好像是这帝师学院的院长轩辕徽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非得收泷越做他的弟子不可。 她顿时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安心地等着看戏。 这轩辕徽一开口,真宗便紧接着道:“对啊,曜轩。听说你大哥的愚蒙之症已经治好了,又引得皇叔这么在意,害得朕都有些好奇了。” 秦曜轩冲着真宗和轩辕徽方向微颔首道:“回禀陛下、院长,家父刚刚将灜州的祖业交给大哥打理,他现在正在逐步熟悉当中,所以不能赶回来参加宫宴,还望陛下院长见谅。” 真宗笑着点头道:“你大哥是秦家的长子,你父亲将灜州交给他来打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旁边,卫皇后听了真宗的话之后,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虽说曜轩的大哥已经恢复了神智,但是毕竟一切还得从头学起。这直接将秦家祖业拿给他打理,只怕……” 这话只说了一半,见真宗有些不悦,她才笑意盈盈地道:“本宫也是为秦家考虑,毕竟秦家的根基也是轩辕皇朝的根基。” “谢皇后娘娘关心,曜轩想家父那么做必然有家父的考虑,我等秦氏子孙只当为秦家出尽全力便是。”秦曜轩见势头不对,赶紧站起身来回答道。 “好好好,也难为曜轩年纪轻轻有这种眼界,无论灵力还是智谋,都是当之无愧的无极洲翘楚啊。” “曜轩不敢当。” 这真宗又夸赞了秦曜轩几句,那卫皇后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夏初一替自己倒了一杯小酒轻抿了一口,悠悠然地轻轻开口:“这护女婿也护得太明显了,可怜的小泷越,真是躺着也中枪。” “你别在这里乱说话,言多必失。更何况你又不知道这些宫人哪些是皇后的眼线,小心你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去。” 金元宝的话音刚落,夏初一便觉得脖子阴森森地一冷,顿时抬起头来朝着上位看过去。 这不看还好,居然正正地和卫皇后的眼神对了个正着,那眼中的冷然之意,比风洛那种冰凉更浸入骨髓。 夏初一赶紧地低下头连给自己灌了三杯酒压惊,心想不会真被金元宝那乌鸦嘴给说中了吧。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会,毕竟这次说是为了表彰他们这十名外门弟子,但是实际上到场的坐在前面的大多都是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的子弟,他们这些个寒门弟子直接地被安排坐在最末尾。她就是以正常的声音说话都不一定听得到,更何况还是刻意压低了一些的。 那院长轩辕徽被这一闹也没在宴会上提收徒弟的事了,和真宗东拉西扯地说了些家常。 下面的世家子弟间也是推杯换盏互相恭维,好不热闹。 夏初一被这拘谨的宴会弄得浑身不自在,大胃王这回出乎意料地没吃下多少东西,倒是对这皇宫里面的佳酿感了兴趣,连续了喝了好多杯。 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尿意,和金元宝说了一声,偷偷地带着十五从朝阳殿里溜了出来。 “唉,那个……”夏初一叫住一个小宫女想问问路,却一时语竭。 她不知道厕所在这里叫什么啊! 102 被人,算计了 ?那小宫女朝着夏初一福了福身道:“大人可是要去御厕?” “对对对!”夏初一连连点头。网 幸好她没脱口而出说要去净身房。 “大人请跟奴婢来。”那小宫女又是一福身,低着头往前面带路。 夏初一摸了摸鼻头,心想这宫里就是麻烦,但还是抬步紧跟了过去。 一路的七弯八拐,皇宫里珍贵的奇花异草、豪华的亭台轩榭倒是看了不少,但就是没看着哪里有茅房。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种地方建一个那种东西,的确有点不雅。 她也便敛了满腹心思,老老实实地跟着那小宫女继续往前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这小道两边的树木越发地茂密起来,地点也是越走越偏僻。 而此时天色几乎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几颗星辰排布在高高的黑色幕布上,隐约有一些碎光照射下来。 夏初一因为喝得有些高,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结果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不少。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冷着声音问道:“这里不是去御厕的路吧?” “回大人的话,奴婢不敢欺瞒大人,这前面就是了。”那小宫女让开了身,指着前面一座园子道。 那园子有些破败,门口还挂着两个已经褪去颜色的灯笼。里面却还有微弱的烛光,看起来透着几分诡异。 夏初一也知道自己铁定被人给算计了,当下也没有尿意了,立马转身就准备溜。 结果一转身,就见一个黑衣人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现在也是灵师级别的人了,可是这个人还是能够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这说明他练的功法奇特,自然,也说明她的灵力水平比她的高。 没和面前的人硬碰硬,回转过头来,小宫女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黑衣人。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将夏初一夹在了中间。 夏初一左右看了看,强定了心神,开口道:“告诉谁派你们来的,我也好死个明白。” 按照狗血武侠剧的剧本,暗杀的人一般会来一句“那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或者“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 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她只是需要那么一丁点的时间来凝结雷箭。 只是有谁能够告诉她,为什么这俩黑衣人不按套路出牌? 夏初一猛地觉得脖子一麻,直到她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都还没想明白,她夏初一玩多了小把戏,这会儿居然还有栽在别人手里的一天。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一睁开眼就看见十五在她的面前抓狂地张牙舞爪,就好像是跳大神似的。 “臭女人,小爷打个盹的时间你也能出事?瞧你这出息,快给小爷醒来听见了没有?” 夏初一感觉到身子有些麻,知道那些人铁定对她用药了,整个脑袋比喝醉时候更昏沉了。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地顺手敲了一下十五的小脑袋:“你别吵了行不行,让我静静。” “大姐,你还静静呢,你自己看看你在什么地方再说吧!”十五见着夏初一那副还弄不清情况的模样,真恨自己的掉以轻心。 自己怎么在宴会上要偷偷尝了一下夏初一的酒呢,结果一口就让它昏睡了过去,醒来以后就在这儿了! 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如此不靠谱的一个人,是它失算了失算了…… 夏初一直接用手撑开又要合上的眼睛,努力地朝着四周看去:“笼子,蜡烛,很多幽绿的珠子……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十五被夏初一气得够呛,直接一爪子给她挠了过去:“丑女人你看清楚了,那些哪里是珠子?那些是妖狼眼睛!妖狼眼睛!” 像是怕夏初一没听清楚一般,它还反复地强调了最后的四个字。 而夏初一也在十五猛然地刺激之下,顿时清醒了不少。 再次往周围看了一眼,夏初一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十五会着急成这副样子了。 他们被关在一个木质的笼子里,而笼子被一根麻绳掉了起来。 在麻绳的底下,有一根蜡烛正在燃烧着,火苗有意无意地拂过那麻绳,似乎随时都要烧断一般。 而最重要的,在笼子下方,一堆幽绿眼睛闪烁的妖狼正趴着舔舐自己的爪子,似乎在悠闲地等待着他们自己地送上门去。 只要绳子一断,他们的笼子就会落到地上去,那些妖狼就会全部地一扑而上,将她包括十五这只小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不,还是会剩些骨头的。 夏初一看着下面狼池子里面的森森白骨,就知道养这些妖狼的人喂这些东西吃的是什么了。 人! 而且可能全部都是像她一样活生生的人! “靠,不带这么玩的。” “注意素质!”十五冲着夏初一翻了个白眼,继续嚷嚷道,“快想办法把那蜡烛弄熄灭。” “我用戳一下试试。”夏初一说话间已经在食指上凝聚起了一簇并不算强烈的银白色光芒,那光焰如同精灵一般在她的指尖跳跃。 “隔那么远行么?”十五颇有些不信地看着那表情极为认真的女子。 这戳一下,啊呸,人家钧雷一指好好的一个名字被改得那么土。这钧雷一指比较适用于近距离攻击,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这成功率实在让人担心。 “这失败是成功她娘,一次没戳中,不是还有第二次么。” 夏初一撇了撇嘴,眯眼对准了那一下一下跳动的橘色火苗。 “去!” 一声低喝,一道雷属性灵力迅猛地从食指尖上脱手而出,朝着那蜡烛方向直飞而去。 “咻――” 灵力划过某样东西的声音,让夏初一还没有扬起的嘴角一下子给僵住了。 “哎呀,指偏了。” 这淡淡的五个字如同深水炸弹,将十五整个人是炸得外焦里嫩可以直接拿来吃了。 没错,这蜡烛没弄灭,倒是直接将绳子弄断了,还真是替敌人省时又省力。 “哐当――” 整个木笼子晃荡了一下,直接地落在了地上。 十五一个丈步跳到夏初一的怀中,直接地往衣服里面钻了进去:“不管了,臭女人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103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夜色沉寂。 朦胧的月光下,那些幽绿的眸子显得别样的诡异。 夏初一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但还是全身还是抑制不住地冷汗直冒。 “十五,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压低了声音,问得有些咬牙切齿。 十五连头都不愿意冒出来,直接抛出两个字:“后宫。” “这回要置我于死地的是三公主还是五公主?”夏初一喃喃地自语一句,脑海之中猛地窜过那抹清冷的眼神! 卫皇后! 听元宝在路上说,这卫皇后是出了名的善妒,她只生了个女儿,这后宫里面生皇子的妃嫔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皇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染病,到现在,皇宫里也不过只有几个卑微的贵人婕妤,连个妃子都没有。 而这妖狼池…… 光是看着那些森森白骨,就知道这里面断送了多少后宫女子的性命。 五公主脾气火爆心思却单纯,不会用这么恶毒的方法。三公主聪慧且心思缜密,借刀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绝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脏了她的手。 而卫皇后……光是看她护着秦曜轩就知道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若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下手替她女儿铲除“情敌”,那也是不无可能的事。 可怜她不过是被秦曜轩试探了一番,竟然惹上了轩辕皇家的这帮女人,她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了。 “十五,一会儿我牵制住这些妖狼,然后把你抛到上面去,你就头也不回地赶紧跑,知道不?” 夏初一待在笼子中间,听着四周那些野狼撞击笼子的“砰砰”声,一颗心已经凉了半截。 “臭女人,小爷跑了你怎么办?” 这些妖狼可不是吃素的,这破笼子不消一会儿便会被撞击得稀巴烂,然后它们一拥而上群起攻之,任你是金钢铁骨也让你片刻之间变成一堆白骨。 夏初一摸了摸十五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得苦笑一声:“十五,我动不了。” 捉她的黑衣人给她用了药,她刚刚拼尽全力才凝起一点灵力,明明想要熄灭蜡烛却直接地弄断了绳子。 就她现在的状态,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何况是对上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妖狼,而且还要跃上那高高的池墙。 “嗷呜――” 就像是大举进攻的号角,周围的狼群开始越发猛烈地攻击着那本来就快要散架的木笼子。 夏初一甚至能够感觉那幽绿的眸子和那尖利的獠牙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能狠狠地咬在她的身上。 一只手臂还伤着呢,浑身又没一丝力气,夏初一忍不住仰天长叹:天要亡我! “嘶――” 一声龇牙的声音响在耳边,夏初一侧过头一看,一个狼头已经破开了一个洞,直接地朝着她咬了过来。 她一个侧身,完全没有时间凝结灵力,直接一拳给那妖狼的头部砸去。 出手的速度极快,力量极为凶狠,那凭借蛮力的一击,竟将那头狼弄得晕晕乎乎的,她赶紧伸脚一蹬,将其给蹬了出去。 然就是在她反抗的期间,背后也陷入了困境。 一头妖狼直接将那笼子的木棒一嘴咬断,露出一大个窟窿来。 夏初一感觉到背后一寒,心下暗道一句不好,直接借着蹬前面野狼的力道,一个反弹,不避反倒是朝着身后的那头妖狼压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一狼一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夏初一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身,看着身下被压断气的妖狼,她抽搐了一下嘴角道:“我没那么重吧?” 然而这声苦中作乐声音未落,就见被激怒的妖狼们全部地朝着这方围了过来。 没有笼子的阻隔,她就像是已经上盘的美味佳肴,就差被它们一口吞进肚子里了。 “十五,你出来,我送你离开!” 夏初一也不管十五愿不愿意了,直接地伸出手揪住它的尾巴一扯,将它整个肥圆的身子给扯了出来。 “十五,你该减肥了。” 她现在没力气,平日里抓着十五就像是拧小鸡似的,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十五这身肥肉到底有多重。 十五哼哼唧唧地道一声:“小爷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养出这么雍容华贵的身材,鬼才去减肥呢!” 说着一个倒钩,伸出爪子抓住夏初一的胳膊,四肢紧紧地将她缠住。 “你不用送小爷离开,小爷自有妙计。” “吓?” 夏初一有些惊愕地看着十五,而后就是一顿爆揍。 “有办法不早说!” 十五芝麻小眼狠狠地瞪了夏初一一眼,而后一个纵身,跳到了逐渐围过来的妖狼群面前。 她以为它不想早点逃脱这里啊,被一群妖狼追着很好玩啊,那不是需要时间给某个人通风报信么? 神识千里费时又费力,若不是如此,她还真以为它是个贪生怕死只知道往她怀里钻的胆小鼠辈啊? 额,它本来就是鼠辈,不过也是一个有勇有谋进退得体的鼠辈! 夏初一看着十五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妖狼面前,眉头忍不住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她随时地注意着,只要它又要快被一口吞掉的势头,她就立马伸手把它给捞回来。 然而出乎夏初一意料的是,十五边走边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一些什么,那些野狼倒还真没有再前进一步,反倒是老老实实地立在了原地! 不出一会儿,所有的妖狼退后,其中一头妖狼走上前来,十五一个纵身跳到了妖狼的背上,那神态极为得意。 而周围的野狼也跟在其后,就好像是随从一般。 夏初一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小家伙的确制服了头狼,让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嘴角再一次抽搐起来。 “十五,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试着走了两步,见周围的妖狼并不攻击她,她才大胆地走到了十五的面前,开口问道。 十五神秘地一晃头,只道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果然是天机神鼠,什么到它嘴里都是天机。 夏初一干脆也不再问了,腿一软,直接地瘫在了地上。 本来就被下了药,刚刚的那些反击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现在她是再也经不起一丝丝的刺激了。 秦曜轩他们带着大内侍卫他们浩浩荡荡地赶到这里的时候,夏初一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偌大的妖狼池里,她正枕着一头妖狼的肚子,睡得十分地香甜。 而其余妖狼见着他们过来,立马进入警备状态,站起身来护在了她的面前。 十五瞅见来人,非常慵懒傲娇地挥了挥爪子,一干众狼才退散开去。 “我去看看。”秦曜轩说着就要跃下妖狼池来,一只纤纤素手却将他一下子拉住。 “曜轩,下面很危险,让人先将那些妖狼制服一下再说吧。”轩辕雁秋的话极为诚恳,拉着秦曜轩的手态度却极为坚决。 旁边的侍卫立马将长梯放入妖狼池中,浑身盈满灵力保护,一个一个地从梯子上下去。 秦曜轩不动声色地将轩辕雁秋的手被扒开,面色温柔地轻声道:“不会有事的。在这里等着我,嗯?” 旁人见着这副模样,必定会感慨一番好一幅郎才女貌,郎情妾意。 可是轩辕雁秋听着这话却觉得分外地刺耳,原本紧紧抓住已经快要陷入秦曜轩肉里的手,却仍旧地被挥开。 她僵硬地扯起唇角笑了笑:“那你小心。” “嗯。”秦曜轩随口应了一声,而后迅速地顺着长梯到了妖狼池的底下。 他自然也看到了周围那些在月光下白花花的人骨,却眉眼也未挑一下,只径直地朝着夏初一走了过去。 就连大家族里都存在着各种黑暗,更何况是皇宫。 从来不用深入都知道,这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不是被人吃,就是吃别人。 十五见是秦曜轩过来,心里有些不爽,但是想到那人的交代,却还是让诸妖狼全部地退开。 妖狼池上的众人看着凶残成性的妖狼居然乖乖地趴在周围像温顺的猫咪,那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秦曜轩蹲下身将夏初一给扶了起来,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呼吸均匀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眉宇间的凝重消散了一些。 但是扶她起来的时候见她全身软软的,也差不多知道她被下了药,这被陷害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差不多已经知道是谁,抬起头来望了望妖狼池上方站着的那白衣出尘的女子,又迅速地将头低了下来。 让一个侍卫抱起十五,他则不顾周围人惊异的眼神,直接地打横抱起了夏初一。 迅速地上了妖狼池,秦曜轩对其中一个侍卫道:“去回禀圣上,就说夏姑娘喝醉了倒在御花园里了。” 轩辕雁秋听到这句话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 刚出了那小园子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轩辕绿真也赶了过来。 一看着秦曜轩抱着夏初一,她内心的正义感蹭蹭蹭地往外冒,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秦曜轩,你是我三皇姐的人,你怎么能够抱其他的女人?” 104那,跋扈的银白 轩辕绿真的一声大叫,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_!~; 人家正主儿三公主在这里都未置一言,周围的侍卫宫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们并没有看见秦三少抱着那个从妖狼池里救出的女子。 偏偏五公主不合时宜地一嚷嚷,顿时打破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所有人都偷偷地望向秦三少和三公主,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秦曜轩淡然的脸色未变,眼中眸色却越来越浓,浓得如同泼了墨一般,漆黑如夜。 良久,他淡淡开口道:“太医。” 旁边闻言立马上前两人,朝着秦曜轩半躬身:“秦少爷。” “我把她交给你们了,好生照看。” 说着还真将怀中的人儿交给了旁边的侍卫抱着,至始至终没有再多看那略显苍白的小脸一眼。 “是。” 交代完毕,秦曜轩并没有多做停留,一拂袖,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去:“走吧,皇上还等着我们复命。” 轩辕雁秋抬头看了轩辕绿真一眼,随即敛起裙裾,紧跟着秦曜轩而去。 轩辕绿真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秦曜轩的举动堵得再找不到发火的理由。而她三皇姐最后的那一瞥意味深长,让她的心有些冰凉冰凉的,却又不知道那感觉从何而来。 “五公主,三公主和秦少爷已经走了。”旁边一直垂首立在轩辕绿真身旁的太监忍不住小声地提醒道。 “我知道。”轩辕绿真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心里烦躁的很,一甩袖,直接道,“回宫。” 朝阳殿中,原本热闹至极的宫宴,如今竟变得冷冷清清。刚刚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谈笑宴宴,仿若是一场歌舞升平的幻象。 上座之上,一身明黄龙服的轩辕淳听了秦曜轩的禀告之后,沉默良久。 旁边,卫后优雅地端起桌上的美酒佳酿,放在殷红的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嘴角不失得体地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许久,不是轩辕淳、倒先是卫后开了口:“御花园道多且曲折,夏初一在宴上也喝了不少酒,看来是不小心走错地方了。着令太医院好生照顾着,赐雨燕龙涎一瓶,给她压压惊吧。” 雨燕龙涎是皇家御用的顺气凝神的良药,但是因药引太过珍贵,每年进贡的就是那么几十瓶,在宫中还有不少妃嫔没资格享用。皇后赐了一瓶给夏初一,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下面立马响起一片恭维之声,赞叹皇后仁慈宽厚,不愧母仪天下。 卫后轻轻一笑,侧过头望着轩辕淳,龙纹金桌之下,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皇上,本宫如是处理可好?” 轩辕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老了,听不得这些事情,开口道:“皇后如此处理甚好。朕累了,这宴就散了吧。” 卫后唇角边笑意越发嫣然,也随着轩辕淳起身回了宫,后面立马匍匐成一片,恭送圣驾。 秦曜轩倒是对这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抬眼看着欲言又止的轩辕雁秋,他双手一拱,略略欠身道:“那三公主,微臣告退了。” 说着,大步出了殿门,看着外面满天的繁星璀璨,他的眸中却无丝毫亮光,黑沉吓人。 从始至终,没人问皇上的后宫为何出现一个妖狼池。从始至终,卫后的脸色连变也未变一分。 宠一个女人至此,不知是悲是幸。 身后,轩辕徽一个掠身到了秦曜轩的面前,一张慈祥的脸在此刻显得十分地严肃,清晰可见那些岁月的沟壑。 “那小女娃没事吧?” 秦曜轩摇了摇头,恭敬地回答道:“她只是中了软筋散,身上有一些小伤,并无大碍。” “嗯,那就好。”轩辕徽这才舒展了一下脸色,开口道,“你也早些回府歇着吧,你在妖魂谷的旧伤未好,应该多休养。” “谨遵师命。” 话虽如是说,秦曜轩却还是站在原地恭送了轩辕徽以后,这才起身回府。_!~; 他不奇怪为什么院长会来问他夏初一怎么样了,因为他赶到妖狼池去救人,本来就是院长来告知他的。 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他的心境却再也不复从前那般平静。 是夜。 夜色凉如水,却凉不过床上躺着人儿那身体的温度。 十五毛茸茸的脑袋在夏初一的胳膊上蹭啊蹭啊蹭,就希望能够替她暖和一点,可是蹭了许久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它龇牙咧嘴,显然有些气了:“臭女人,平时就跟杂草似的,怎么弄都弄不死。一到关键时刻却装虚弱,你以为你装一下虚弱就能够改变一下你那男人的本质啊!” 念叨了一下夏初一,它有些不满地抱怨起另一人来:“说好的今晚必定赶回来,这时候有个毛的影子啊。这破人,居然敢骗小爷爷爷爷爷……” 最后一个字拖长了音,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面的一团影子,它只怕惊悚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被吓死。 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的尾巴就已经被人拽在了手中,直接一扔,呈一个抛物线砸在了墙角。 它却没再敢吱声儿,乖乖地对那团影子避而远之。 泷越一身红袍似乎还沾染着凌晨的雨露,看起来风尘仆仆。他坐在床边,伸手抓起夏初一的手,长而卷的睫毛微颤,遮住了那一双妖异无双的碧眸。 他敛了一如既往的惯笑,周身的气息冰冷骇人,流转在空气之中,仿若要将周围冷冻成冰。 那一张妖孽至极的脸色并不好看,刀唇薄凉,紧紧抿成一线,却呈现出素缟的神色。然看着夏初一的模样,终于还是落下了一颗心。 幸好无大碍。 他一手扶起她的身体,另一手拿出一颗丹药,给夏初一塞进了嘴中。 “哇哇哇,极品血灵丹,你给她吃都不给小爷吃!”旁边本来很安静的十五一见那丹药就不淡定了,立马张牙舞爪地跳了起来。 泷越淡漠地轻瞥了它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让本君打断四肢,本君给十颗血灵丹给你当零食。” “真恶毒。”嘴里嘟囔一句,终究还是被泷越一句话弄得消停下来。 泷越将夏初一的身体放下,起身要走。 十五见此有些惊得张大了嘴:“你不等她醒来?” “本君麟州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十五听言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倒是好精力,耗费神识让小爷镇压了狼群,又让轩辕徽通知了秦曜轩,一路又从千里之外的麟州连夜赶回来,只为了看她一眼又赶回去。泷越大人,你不该对一个人这么好的。即便她是……” “十五,你越矩了。” 泷越闭着眼睛冥了冥神,一张风华绝代妖冶无双的脸上,终究是出现了一丝疲色。 然一睁开眼,依旧是那诡异而妖美的男子。 飞凤之眉,碧水之目,薄凉之唇,还有那慵懒肆意的神色,闲逸卓绝。 十五獠牙又是一龇,显得有些不屑。 泷越俯下身,指腹轻轻地扫过那逐渐回转红润的薄唇和脸颊,唇角终于再次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小东西需要静养,你就不要再闹她了。” 说着,起身便走,并没有绑上的墨发飞扬,却又好像被那月光全部地染上了那跋扈的银白。 十五想要去触探一下这个男人想些什么,可是脑袋刚刚往那边想去,就忍不住一阵剧烈地疼,疼得它直接地在地上打起了滚。 只可知前事,不可预后事。 天机神鼠一族的铁令禁制,它差一点就想要去碰了。 终究是无法揣测那个男人在想些什么,所以永远都斗不过他。 十五有些泄气,可是侧眼看着夏初一逐渐好转温暖的身体,却又不怎么恼了。 想到妖狼池中她拼命救自己时候的模样,它忍不住正着脸色骂一句:“笨蛋!” 然后移动着那肥嘟嘟的身体,跳上床挨着她的身体,蜷成一团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夏初一便被卫后派人来送出了宫,去和驿站的大部队出发。 卫后即便是再想除掉夏初一,可是刚刚发生了昨日的事,她还是得给她这个一国之后留点名声,免得被人道蛇蝎心肠。 更何况,今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待着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定夺。 出宫的时候,马车摇曳,晃得车顶的流苏荡起来分外地好看。 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好得特别快,就连在妖魂谷受的伤,睡一晚上起来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不由得感叹:“御医果然就是不一样呵。” 听得十五直咬牙,却不好给她明说昨晚某人来过。 没有进宫时候风洛的压迫感,这会儿夏初一倒是有心情东张西望左右打量起来。 高墙大院,雄壮巍峨,不知道用怎样的言语才能够形容此处的巍峨恢弘。 夏初一正打量之际,就见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琉璃珠佩,宫铃叮咚。 那一个连一个粉纱飘扬的轿子,有条不紊地在宫人的引导下朝着宫里面走进去。 她顿时好奇:“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今年新选的秀女。”十五抱着一罐肉脯正吃得香,听夏初一的问话头也不抬地道。 “秀女?” “不过是一些悲惨的女人罢了,宫里还有只母老虎在等着她们呢。”十五见夏初一那么感兴趣,不由得冷嗤一声,“你倒是有闲情雅致。” 夏初一没管十五的揶揄,整个人的心思被旁边一顶轿子中坐着的秀女给吸引了过去。 那轿帘被风微掀,露出那张精致素雅的脸,就那么突兀地闯入夏初一的眼。 她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邺城百花楼的花魁如霜吗?她怎么会成为秀女的?” 十五这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瞥了那边一眼,轿帘已经放下,已经看不见那女子的容颜。它低头用神识搜了搜,开口道:“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如霜,而是陆家的七小姐陆映雪,也就是陆浩然的妹妹。” 夏初一愣了愣,伸手将十五给提拧起来,凑过去问道:“她怎么就成了陆浩然的妹妹了?是相貌相同?” “你你你……臭女人你放手!小爷要被呛到了!” 挣脱开夏初一的魔手,十五这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她就是如霜,因缘定数她有此一遭,不关你什么事,你就消停点,就别管那么多了。” “什么都不关我事,那你说说什么事和我有关?”夏初半句留半句的可恶行径,就很想对这个小东西下下狠手,让它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 无论问什么事都说与她无关,那很好,现在她问问什么事与她有关,这总行了吧? 十五不急不忙地扔了一块肉铺在嘴里,模糊着声音道:“好好修炼,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不就是与你相关的吗?” “十五你是在转移话题?” “谁有空给你闹,驿站里面一堆人等你一起齐上帝师学院,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磨磨蹭蹭。”十五万分鄙视地瞥了夏初一一眼,眼中轻蔑之意凿凿。 夏初一对十五的蔑视直接忽略,脑袋里面还残留着刚才那张如霜的脸,心里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很忐忑不安的感觉。 她现在是陆师兄的妹妹了吗? 那陆师兄…… 实在想不出陆浩然是那种会玩弄权术阴谋的人,可是仔细想一想,大家族里成长的人从小就侵泡在阴谋诡计之中长大的,哪里会真有不染丝毫尘埃的人? 她心里一阵怅然,然而终究是敛了心思,安静地出宫,再没有心思看周围巍峨无双的景致。 驿站门口已经停留了一长排的马车,夏初一抱着十五赶到的时候,学院的导师正在陆陆续续地上车。 立马有人过来引导她,将她领上了中间靠后的一辆马车之上。 因为郾城离帝师学院所在的九嶷山还有些距离,所以为了路上方便,都是男人和男人坐,女眷和女眷坐。 夏初一上车的时候,马车上已经坐着一个女子了,一声鹅黄衣衫,一个少女发髻,看起来俏皮可爱。 见她上车,还眨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 夏初一一见这眸子就想起了金元宝,心里立马对这马车里面的女子生出了些好感来。 更何况通过外门选拔的只有她一个是女子之身,单独安排一辆马车又不和规矩,让她与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们同乘一辆马车,她们也不会愿意。 唯有这马车的女子愿意和她一路同行,也说明这小姐的心性该是很好的。 果不其然,夏初一刚刚进去,那鹅黄衫的女子立马凑了过来,像是打量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什似的,盯着她猛瞧个不停。 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伸手抵着她的身体,不让她直接地扑过来了。 叶真真仔仔细细地将夏初一看了个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无不失望地道:“怎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夏初一摸着自己的脸,有些好奇地反问道。 “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我堂哥哥们说,能够从妖魂谷里活着出来,在上千参加选拔的弟子之中脱颖而出的,必定不会是寻常女子。” 夏初一听着叶真真的话,心里十分舒坦,唇角微勾,静待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都说,外门弟子夏初一,长得五大三粗,身体跟座小三似的,两道利眉连在一起,一张嘴就是一口黄牙,脸上坑坑洼洼就像是被雷轰过一样,还有……” “得得得,大小姐,还是请您别说了。” 夏初一一脸的黑线,赶紧地阻止叶真真再继续说下去。 十五躲在夏初一的怀里,憋笑憋得都快要受不了了。 估摸着那些从妖魂谷出来得到世家子弟弄得一身狼狈觉得没什么面子,又听到一个女子都能够从里面全身而退,顿时心里更不爽,便有了刚才的这些言语。 叶真真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嘟着嘴有些疑惑地道:“其实别人这么说我倒是不信的,只是昨天大哥都这么说了,这才让我相信的。” “你大哥?” “嗯嗯,忘了介绍了,我叫叶真真,我大哥就是叶家的大少爷啊,你认识吧?”叶真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极是自豪神色,好像她家大哥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所有人都必须知道似的。 叶家夏初一倒是知道,轩辕皇朝的七大家族之一。只不过这叶家大少爷,她倒是没怎么接触过。 她开口问道:“你大哥说我什么了?” “他昨天从宫里回来,爹爹问他宫宴怎么样,他就说了一句话,夏初一是个厉害人物。然后便一脸阴沉地回自己房间了。” 夏初一哑然失笑:“就这样?”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如今这么有本事了,居然能够让一个大家族的大公子如此另眼相看起来。 “这还不够么?我大哥很少这么说别人的。”叶真真一脸很认真的表情,生怕夏初一不信似的。 夏初一对于这个能将“很厉害”和五大三粗联系起来的叶大小姐没什么想法,只顺着她的话语说下去:“够了够了,多谢你大哥啊。” “那你要不要跟我大哥认识一下?” 105 我其实,喜欢女人 从骨子里来讲,夏初一觉得男人是一个分外麻烦的角色。 比如难以揣测的秦曜轩,深藏不露的陆浩然,神秘莫测的风洛,神经大条的金元宝,还有一个倾尽她毕生功力都无法搞定的泷越。 如果叶真真真把她大哥介绍给她,她不知道还要头疼好久。 更何况,瞅着这姑娘的意思,好像有点想要把自家老哥卖给她的意思? 夏初一摇了摇头,想着怎么措辞表明自己的立场:“叶小姐,其实……其实我……” “你有心上人了?” 叶真真的直言不讳倒是让夏初一愣了愣,旋即有些好笑地低垂下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怀中十五舒服的毛发。 心上人…… 用十五来说,就她这一幅男人的凶悍性子豆芽菜的干扁身子,谁会看得上她啊? 再者,她也实在是没想过,她的心上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模样呢。 试图地在心里描绘了一下,第一个冒出来的便是那双极为妖异的碧绿的眸子,顿时惊得她立马打住了心里的旖念,不愿再想下去。 然而陡红的耳根,还是让叶真真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她捂着殷红的唇,一脸惊讶不已的模样:“不会吧一一,你还真有心上人了!” 那么大声,不知道从马车里面传出了多远。 要不是人多眼杂,夏初一都在想自己要不要冲过去捂住这姑娘的嘴将她灭口在这里了。 终究还是沉住了气,却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首先一点,叶小姐,我们还没熟到你直接叫我一一的程度吧?第二点,麻烦你说话低调一点小声一点正常一点,否则我拒绝和你沟通。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没有心上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皮跳了一下,莫名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低着头望着在怀中乖得出奇的十五,夏初一十分地怀疑十五是不是生病了。 能够看到十五低眉顺眼的情况,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妖孽,就在附近。 说起来,貌似好久没见着他了呢。 她还不知道,某人已经半夜溜进过她的闺房,并且威胁她身边小宠不得将其行踪告知…… 谁知道叶真真听了夏初一的强调,又看着她一脸沉思的模样,顿时咧开了嘴角,又将思路绕回了原来的话题上:“一一你既然没有心上人,那不如和我大哥处处看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见夏初一又要恼,她还以为是称呼问题,立马笑得一脸无公害地道:“多处处就熟了嘛,我叫你一一,你也可以叫我真真啊。说不定,我以后还会是一家人呢。” 说完,低着头贼兮兮地笑着,那表情让夏初一明白一个道理――金元宝果真不是最奇葩的人,这里还有这位妹子顶着呢。 看着她念念不忘地打算将自己介绍给她的大哥,夏初一这会儿倒是淡定下来了:“我其实,喜欢女的。” 夏初一顿时真想为自己的机智喝彩,这句话以后也可以用来搪塞那些怀疑她和秦三少有一腿的悠悠众口了。 然而喜悦的心思刚刚在脸上显露端倪,叶真真的下一句话却顿时让她愣在了原地:“那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看着眼前小妮子一脸正经的模样,夏初一感觉自己怀中的十五笑得浑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了,而她也成功地石化在原地,顿时之间感觉到一股秋风卷落叶的瑟瑟之感。 “你……也喜欢女人?”夏初一咽了咽口水,只觉得现在的小女孩心思怎么那么不好猜呢?这年纪轻轻的就开始三观不正了啊,她要不要做指导叶真真积极向上的人生导师啊? 叶真真双手支着颔,对于夏初一的问话倒是沉闷了一会儿才道:“我看得顺眼的人都挺喜欢的。” 而且父兄他们商量着愿意花费大代价将夏初一挖到叶家的时候,她正好偷听到了。心想身为叶家的一员,她怎么着也得为叶家做点贡献吧,于是在所有大家族小姐都拒绝和夏初一共乘一辆马车的时候,她立马站出来主动请缨了。 将夏初一拉入叶家,几乎成了她这帝师学院之行的主要目的了。 夏初一抬眼一瞥面前的叶大小姐,心知她所说的喜欢就是普通的喜欢,也便没纠正什么,只心心念念地想着转移话题翻过这一页得了。 然而这转移的话题还没想好,已经有人跳出来吸引住叶真真的注意了。 一路安稳前行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叶真真立马好奇地掀开藏青色的车帘伸出个脑袋朝着外面看过去:“怎么停下来了?” 车夫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小姐,听动静,好像是前面有人来了,正在和院长交谈。” “和院长交谈啊,那应该是了不得的人物吧。”叶真真刚刚沉思想了想,下一秒顿时哑然,连尖叫都尖叫不出来了。 夏初一本来对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就不上心,抱着十五窝在马车里连眼睑都没抬一下。 然而刚刚还蛮正常的叶真真一下子跌坐回马车里,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的情景,还是让她微微地侧了目。 “怎么了这是?” “好好好好好……”叶真真显然还被吓得不轻,说句话半天都没说清楚。 “好什么?” “好漂亮的男人!”她长呼一口气,终于从刚才的惊为天人之中回过神来。 夏初一微扬眉宇,想着刚才自己的猜测,心里已经对来人有了几分了然。 如果是那个妖孽,叶真真有此反应也算是正常了。 然而让她都没想到的是,那妖孽做事的风格竟会大胆至此。 众目睽睽之下,那风华绝代卓尔不群的身姿,就那么径直地走到了她们的马车面前。 优雅修长的手指将那藏青色的车帘掀开,露出半张带着优渥笑意的面容。那松松垮垮的大红袍子,就像是一把火,瞬间将马车照得亮如白昼。 他就那么毫无顾忌的,坐到了夏初一的身边来。 给读者的话: 以后九九每天都会更一章,不会断更了。但至于一章多少字,得看九九那天的身体状况。坚持不懈填坑中~~ 106 美色误人啊 泷越进马车的时候,夏初一透过那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一瞥,清晰可见前面一连串马车里面伸出来探寻张望的一张张面孔,忍不住伸手扶额。 本来选拔赛的时候她就出尽了风头成为了众矢之的,泷越还那么招摇地来招惹她,他还真是嫌她的麻烦不够多怎么的? 泷越显然知道了她的想法,忍不住一瘪嘴,颇有些委屈地道:“前面的车子都是四人公用。” 那意味很明显。 因为夏初一的原因,所以其他人都不愿意到这辆马车上来坐,也就是说,也只有他们这辆马车里面有空位了。 夏初一这样一想,也倒是没给泷越脸色看了。 “坐吧。” 冷冰冰的一句话,说得就好像是染上了寒霜似的。 天知道她即便早已经对泷越的美色有了免疫,可是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她的小心肝还是忍不住跳慢了半拍。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莫名地有些心虚,以至于没深入地探究泷越的话是否有什么漏洞可循。 前面弟子的马车是四人一辆,可是轩辕徽院长却是一人独自乘坐一辆。若是她们的马车靠前一点,就会知道刚才帝师学院的院长对于泷越是如何的盛情相邀,希望能够同乘共行。 泷越张开玉骨扇遮住半张脸,一双碧瞳泛着笑意,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直接地挨着夏初一坐了下来。 夏初一瞪了他一眼,眼睛朝着叶真真一瞥。 旁边还有人呢! 对面,叶真真在泷越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举止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看着他进入她们的马车,只差没幸福得快晕过去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泷越依旧玉骨扇遮面,一双邪魅妖冶的碧瞳盯着对面的叶真真,唇角轻启:“这位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困了?” “嗯,我好像……好像真的困了……”叶真真瞬间由兴奋变成疲乏的状态,一句话还没说完,竟真倒在马车里面睡着了。 夏初一侧眼望着泷越,下意识地坐得离他远了些。 泷越放下玉骨扇,可让那夏初一清晰地看见他的笑纹:“小东西不必一惊一乍的,我迷惑不了你,也不会迷惑你。” “为什么迷惑不了我?”她顿时好奇。 一直因为叶真真在所以识趣闭嘴的十五这时候才终于得以开了口:“因为你的意志坚强得就像个爷们儿。” “呵呵,”夏初一非但没恼,反倒是笑出了声,“原来你这功法还真跟意志力有关。” “什么跟意志力有关?他这明显就是用美色哄骗人家小姑娘。”十五有些愤愤不平,但感觉到背脊上的寒意,它呜咽了一声,立马消停。 夏初一顿时笑开了怀,靠在马车的一角,她抬睑望向泷越:“我说泷越大人,美色误人。不仅误别人,也误自己。” 泷越闻言似乎有些颇为懊恼:“是啊,本君一直想要误一下小东西,可是小东西完全没反应啊。” “额……”夏初一顿时语竭。 她想说的意思不是这个好不好! “臭女人你放心好了,他误不着自己。你以为在外人面前他也是这碧瞳妖精一般的模样?”十五不屑地冷嗤一声,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却往夏初一的怀中缩了缩,像是在寻找庇护似的。 夏初一顿时惊:“他在外人面前不是这副模样?” “秦家大少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只有臭女人你能够看到他的真颜而已。” 夏初一顿时觉得自己的胸腔里面有个东西又开始乱跳了。 泷越以秦家大少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仍旧引得叶真真尖叫得差点晕过去。如果以她看见的这幅尊荣出现在这太渊大陆之中,不知会不会引得天下所有的女子趋之若鹜? 思及此,她抱着十五,越发地往马车角落里面缩了。 她和他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刚才因为叶真真引发的一丝旖念,这会儿被碾落成泥,丝毫不剩。 “泷越大人,你这明目张胆的跑来找我有什么事么?”她连抬头望他都不愿,说话又是那副好像字字带刺的模样。 泷越轻叹口气:“你就那么不待见本君?亏得本君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着你。” 夏初一翻了个白说,有屁快放。” 这话说得,果然豪放。 泷越完全不掩脸上笑意,薄唇如梨花,狭长凤目一挑,那风华绝代的脸令人屏息。 “本君想要陪小东西去帝师学院啊。你上课的时候本君在课堂外等你,你练功的时候本君在旁边陪你,你孤独寂寞的时候我们一起望月,你高兴雀跃的时候我们一起饮酒,那样的日子,不是很美好么?” 夏初一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眼中神色明明灭灭。 她抚摸着十五毛发的手一顿,缩在衣袖下面紧紧地攥紧,而后又倏地放开。 咧嘴,大笑:“哈哈哈哈,泷越大人,你哄女人的功力真是见长了,相信天下女人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你这么强势的攻势吧。” “谁说没有的,”泷越垂眸,听听地叹了口气,“那不是那有个你,无论本君做什么都无动于衷么?” 夏初一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泷越给折磨出毛病了,亏得这时候十五跳出来给她解了围:“因为臭女人有颗男人的心,所以不能够完全算在女人的范围内。” 好吧,虽然在十五的眼里自己就是个爷们儿,但是在此刻,她觉得作为一个爷们儿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臭女人刚刚说了,她喜欢女人。” 够了啊十五,不能再这么诋毁她了啊! 夏初一抚摸着十五的手略略用劲,真恨不得立马将这小东西给掐死。 有些心虚地望着泷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素质还是不行,远远地不行,大大地不行。 泷越见她那模样,但笑不语。 只是垂下的眼睫之下,那双碧绿邪魅的眸子,有了片刻的失神。 刚刚他所描绘的情景,的确很美好啊。 美好得让他都觉得,其实试一下也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可是小东西,你这避尤不恐的姿态,真是很不乖呢。 107 九嶷山,帝师学院 千里路迢迢,不过角马的速度极快,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倒是没过多久就到了帝师学院的总部――九嶷山。ww.vm) 抬头仰望,层层阶梯直上九重天阙。半空之中来来往往的全部是御着法器飞行的帝师学院学员,看起来就好像是无数飞翔盘旋的鸟儿。 而那恢弘巍峨的大门矗立在她的眼前,一行人站在那里,渺小得连块砖头的大小都比不上,更遑论这九嶷山顶之上的帝师学院主殿。 夏初一见此忍不住轻叹:“怎么帝师学院比轩辕皇朝的皇宫还厉害?” “这话你别乱说。”站在一旁的叶真真左右看了看没人看这边,这才舒了一口气。 虽然一路上她只知道盯着泷越犯花痴,但是身在大家族,不妄议皇家的到底她还是懂的。 夏初一撇了撇嘴,虽然不屑,倒还真没说什么了。 只是看着面前不知道有多少阶的天梯,她还是有些惊悚:“不会让我们爬上去吧?” “初一什么时候也那么笨起来了?这么多梯子怎么会让你去爬?”一旁的声音幽幽地冒出来,夏初一还没来得及开口,十五就已经扑过去了。 “好吃的好吃的快给小爷好吃的!”十五的嘴早就在郾城的时候就被养刁了,这会儿看见能坑的人来了,自然一点也不会轻易放过。 夏初一冲着十五翻了个白眼,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一身朱红绫罗的金元宝:“看吧,都是你惯的。” 金元宝摸着头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还真从储物袋里面掏出吃的递给了十五:“这些吃食我在郾城就准备好了,只是我不同马车,一直没机会给十五而已。” 这一行人的数目实在庞大,又全部都是些身份极为尊贵的人,所以每三个马车便有一个后勤团,一路上的吃喝拉撒全部有人照顾。 他们两个的马车一个在前面,一个偏后面,自然是没机会见面的。 不过金元宝还能够想到这些,都不得不让夏初一感慨这小白痴有时候做事情还挺靠谱的。 “现在给也不晚,正好省了十五这几天的口粮了。”说着夏初一又是一个白眼给十五甩过去,好像极不待见它似的。 十五有好东西吃,哪里管夏初一待不待见,呆在金元宝的怀中就不肯出来了。 夏初一见此摇了摇头,将身边的叶真真和金元宝互相介绍来认识了一下,至于泷越,那家伙下马车的时候已经被院长让人给请了过去,这会儿正在前面被一堆大家族的美女围困着呢。 见夏初一的目光望向前面,金元宝顿时也神经兮兮地凑到她面前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其实一路上我就想问你了,你不是和秦三少的感情不一般吗?这秦大少爷又是怎么回事啊?而且看院长待他的态度,好像极为……极为尊敬似的。” 金元宝想了半天才想到用“尊敬”这么一个词语来形容。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堂堂帝师学院的院长,轩辕皇朝的皇帝轩辕淳看见了也会尊称一声皇叔的人物,怎么也不会对一个世家公子如此尊敬。 可轩辕徽却表现得极为明显,态度就摆在那里,甚至在路上不惜违反男女不能同乘马车的先例,愣是让他上了夏初一他们的马车,这在来的路上,自然也是引了不少揣测的。 此刻夏初一简直恨死泷越了。 古语有云,枪打出头鸟。 他这一搅合,估计这一批新入帝师学院的学员们没有谁不知道她夏初一的了,羡慕嫉妒恨,暗地里使绊子的肯定有。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还没背景没资格和他们斗啊! 心里郁闷了一下,就见天空好像被什么乌云笼罩住了一般,黑压压的一片移动过来,看不真切是什么。 金元宝见她微皱起了眉,话题又回到了刚才爬不爬梯子上面:“这是七品灵兽云飞鸟,只在九嶷山出没,性情也比较温顺,所以被帝师学院的捉来驯化了,给不会御器飞行的人当坐骑的。” “这么拽!”夏初一这下终于一扫之前的郁闷性情,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七品灵兽啊,在原来待的那个小城里面能出一只就绝对是轰动新闻了,更别说捉来驯化了。 果然出来见见世面,眼界也要开阔好多啊。 金元宝听着她那声惊呼,低着头很是含蓄地表示:“初一,这些只要你想要,都不算什么的。” 夏初一瞥了他一眼,没有在说话。 她当然知道他财大气粗,要什么没有,这种七品灵兽还是买得起的。 只是,她想要的是气氛,气氛懂不懂! 正闹着呢,天上盘旋飞行的云飞鸟一只一只地被人驾驭着在帝师学院的大门前面停了下来,雪白的羽毛柔顺清和,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看起来竟有几分仙鹤的味道。 宝地出灵草出灵宠,就这云飞鸟,就足以说明这帝师学院所站的地理位置绝对是灵力充沛的地域。 怪不得连泷越那出手不凡的家伙也要自己上这里来,看来的确是有利可图的。 一想着,夏初一就开始手痒痒,想要找什么东西好好地锻炼一下手感了。 然而显然初来乍到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正式的学习也要等到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部都处理完毕以后。 她们按照早已经分配好的秩序上了云飞鸟的后背,然后被送往不同的居住场所。 一路上金元宝就像是一个百事通一样跟夏初一解释着,这人虽然对钱财的概念不太准确,但是因为家里也有做消息生意,所以对这些远远比夏初一们知道得多得多。 “九嶷山有九座主峰,数千座侧峰。院长和四位大导师各占一座主峰,分管周围的各个分堂。而各个分堂下属的分班,才是我们学习的地方。其余的四座主峰分别是议事厅、忠烈祠、天还有演武场,都是平日里我们没办法去到的地方。” “当然,如果能够有幸成为院长或者是四位大导师的嫡系弟子,那地位又不一样了,在整个帝师学院的位置可以相当于一个导师呢。不过能够成为那样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比如秦三少之类的人物。” “而且你想啊,院长是谁?皇帝的亲叔叔,这里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得安分点,更何况是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了。所以初一你别怕他们啊,凭自己的本事说话就可以了。” “……” 金元宝硬是说了一路,捡了些重要的记下,其余的废话全部忽略。 而坐在一旁的叶真真显然又被金元宝给吸引了去,飞去侧峰的一路上都在缠着他各种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于是夏初一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深谷沟壑邪恶地想,把这闹人的两只丢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摔死? 108 反正我是你的人了 九嶷山巍峨千里,大小山峰上千座,就算是许多进入帝师学院一两年的弟子都不能够把这些山峰记全。 好在这些山峰都是分了管辖范围的,有导师的跟着导师居住在导师的山峰上,没有导师的便按照家族分配到固定的地方,跟随大家一起学习。 至于像夏初一和金元宝这类今年新增的外门弟子,学院里面另外开辟了一座侧峰给他们居住,叶真真自然也在半路上和他们分了手。 到达那叫做金翠峰的侧峰以后,夏初一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黑衣人风洛,以及另外七位从帝师学院选拔赛中脱颖而出的学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以前接触过风洛一次,以为这人是极不好相处的人。没想到另外七位没有理她,到还是这位全身冒冷气的冷面煞神冲她也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金元宝一路是和那些学员们一起过来的,见了自然是极为热络地上前打招呼的。结果还没等他走过去,那些人立马四处散开了,就好像是躲避瘟疫似的。 夏初一见此勾起唇角一声冷笑:“元宝你不用理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可是在路上的时候都还和我有说有笑的啊。”金元宝抬头望着那些刻意躲开的人,有些郁闷地低下头,明显一副想不开的样子。 在他怀里的十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这才也学着夏初一冷嗤一声道:“他们在路上和你好,是因为你有钱,对他们而言有利可图。现在躲着你,是他们怕死,不愿意和与臭女人走得近的人沾上关系。” 想也知道,这一路夏初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三公主掩饰得好,没让人窥见端倪,而五公主对于她的憎恶,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这些外门学员的身份基本上都是拿不出台面的,否则也不会去参加那残酷至极的选拔赛。如今好不容易进来了,谁愿意去得罪轩辕皇家? 夏初一望着金元宝,心里面不是没有愧疚的,正打算开口让他不用管自己了,没想到听十五解释完以后的金元宝反而黏她黏得越发紧了。 “初一你放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反正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不跟着你反而更加危险呢。” 像是知道她要赶自己走一般,率先出口的话立马堵住了夏初一那些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言语。 心里面不是不感动的,可是眼角好不容易蕴集一点雾气,却有被他那句“反正我是你的人了”给蒸发掉了。 这金元宝,还真是一点也没改那说话的作风。 “得,你可想清楚了,跟着我的日子可不好过。” “只要初一你不嫌弃我就成。”说着立马就要拽胳膊撒个娇什么的,可是小跑过去才发现怀里还抱着一只大肥鼠,迫不得已只能够站在夏初一旁边,那晶亮的眸子带着笑意,越发地铮亮了。 夏初一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忧伤。 谁说她不嫌弃他的?只是嫌弃了,又怕别人欺负他傻,到时候自己看不下去把他捡回来,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这种冤大头还是跟着自己稳妥点,免得他出去到处败家。 说话间已经到了他们住的地方,一个还算不错的独立院落矗立在他们的面前,门口的朱漆小牌匾上写着“芳草园”。 这帝师学院也当真是财大气粗,他们这些外门弟除了所处的位置偏远一些,倒是没怎么受冷落,就是连居住的地方也是一个人一个院子。 而正巧,金元宝的院子就在她的旁边,两人来往也算是方便。 夏初一没什么行李,自然也就没什么要收拾的。随便地将屋子逛了逛,就去金元宝的院子参观去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人比人,气死人。 院子里面的陈设倒是芳草园一般无二,只是金元宝从储物袋中掏出紫金丝软垫,藕荷色鹅绒软毯,云蚕丝被,甚至从里面掏出一套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酒具的时候,夏初一终于承认,这种人生来就是来让人眼红的。 “这些东西你带着干嘛?”她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金元宝没一会儿便将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摆满了整个屋子,顿时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哦,我在郾城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帝师学院只提供住处,至于房内陈设需要自行负责,我就让人给我备了这些东西,没想到恰好用上。” 说着,他极为无公害地抬头望着夏初一,“需不需要我拿点给你?” “不用。”夏初一摇了摇头,几乎咬着牙齿道,“我练功动静大,怕把这些宝贝给震坏了。” 这一番布置又用了好一会儿,直等到帝师学院的人送来了饭菜,他们吃过了以后才开始讨论起正事来。 说起这“正事”,对于他们这些新入的学员来说,还真是一件天大的事。 那就是拜师。 众所周知,院长和四大导师一般是不会收弟子的,但是为了鼓励新加入的学员,每回新学员到达帝师学院的第二天,学院里面都会搞一个抢飞飞球比赛。 飞飞球是一种最低等的灵器,没什么攻击力,基本的作用便是玩耍。 比赛的时候,玩家们一哄而上,以不伤人为前提,各凭本事,抢夺到飞飞球护在手中一炷香的时间,飞飞球便会爆开,守住的玩家便会被宣布胜利。 举办这种比赛是为了让新学员扫去一路来的疲倦和对学院生活的恐惧,同时作为奖励,前十名有优先拜师的机会。 而这前十名的机会,对所有的新学员来说,那就是两军交战的兵家必争之地,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必须争夺到的。 这简直决定了你日后是和一大群人跟着普通的导师学习,还是跟着大导师在专门的主峰里面学习。 不过简单的一次比赛,日后的成就那就是天差地别。 所以在到达帝师学院的那天,谁也没空去找谁的麻烦,谁也没空去找谁的乐子,都抓紧地研究飞飞球的特点,以期望自己能够挤入那前十的名额之中去。 谁不想成为三公主、秦三少那类人人羡慕的人物?而他们也是从当年的飞飞球大赛之中脱颖而出的。 而夏初一的想法显然不跟众人的思维在同一水平面上。 她支着颔认真地想:规矩上说不能伤人,那这球怎么抢?抢个毛啊?轻轻擦破任一学员,那不被判出局了? 这问题得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109 小东西,不解风情 九嶷山上,金翠峰顶。 如同玉盘一般的圆月比之前看到过的仿若要大了几百上千倍,挂在怪石嶙峋遍布的崖顶,看起来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似的。 峰顶的夜风也比寻常的要冷,明明是入夏的季节,可是风灌入衣衫,仿若已经到了寒冬。 夏初一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此刻坐在悬崖边上的一块还算平滑的石块上,抱着十五仰望天空。 “十五,如此良辰美景,你说我是不是该赋诗一首?”她低头看着直打哆嗦的十五,不由得将这小东西抱紧了一些,也给自己一点温暖。 心里面却早已经把那个妖孽骂了个千万遍,什么时候见面不好,偏偏选半夜! 刚刚腹诽一句,立马“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心里的怨念顿时更深重了――要是生病了,她就把泷越揪过来xx一百遍! “不是要赋诗吗?快点。”十五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虽然不对夏初一的文学功底抱有什么希望,但是就当是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了。 这地方,还真冷! 夏初一听到十五那么急切渴望的声音,顿时有些感动了,立马咳嗽两声清了清嗓音,以抑扬顿挫跌宕起伏的声音开口道:“啊,月亮之上,我在遥望,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风干了忧伤,我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小东西说错了,是重逢在这飘渺的峰上。” 身后语带含笑的声音轻悠悠地响起,就好像鬼一般,神出鬼没地吓了夏初一一跳。 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泷越你不会真让我来这里和你赏月的吧?” “怎么?不行?”皎白月色下,来人那双碧绿的眸子看起来泛起一层柔和温白的光芒,越发地好看起来。 夏初一被那目光弄得一愣,旋即涨红了脸恼道:“有病!” 这么冷的天,穿那么薄来赏月,如果不是有病,那就是有自虐倾向! 偏偏,她还硬是在这里顶着猎猎寒风等了那么久…… 泷越缓缓走到了夏初一的旁边来,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衣被寒风吹起,衣裾翻飞。 他一头墨发在月光之下好像踱上了一层银白,妖孽得不像是人一般。 夏初一和十五同时噤声,无形之中便被他的气势给震了一下。 他抿唇轻笑,那淡淡的笑纹都似乎漾着那皎月温白的光。 “小东西不是刚刚才说吗,如此良辰美景。这么漂亮的月色,不赏赏月是在是太可惜了。”说话间他已经撩开衣袍坐在了夏初一的旁边,左手一伸,极为自然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夏初一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甚至与之前的互相调戏,她也从来没放在心里过。 可是今日,看着搭在自己肩上那只葱白如玉的手,她的身子却真僵硬成了一块木头,有些悲催地发现,有些事情,她完全无力反抗。 “泷越大人,孤男寡女的,你这样不好吧?”两眼一弯,咧开一个笑容,先说好话。 边说还边拿眼睛去瞅泷越搭过来的那只手,眼神之中,表达意味十分明显。 泷越却好像没看到一般,手上的力道一重,竟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脑袋咯在她的肩头,额头恰好抵在他的下巴上。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夏初一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要被泷越身上不知名的淡淡清香给迷晕过去了。 她还在云里雾里地绕,就听着泷越的声音幽幽地,仿若从远方一般传来:“小东西,就这样抱着你,真好。” 心里,咯噔了一下。 仿若,有某根一直绷紧的弦断掉。 月色之下,红衣与墨衫融合,宽大的男子身躯将那娇小搂在怀中,仿若在无尽的夜色里,融成了一体。 夏初一突地觉得,身上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泷越垂眸望着怀中没有反抗的娇俏人儿,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几不可见。 可是,夏初一毕竟是夏初一。 如果真的能够消停下来,她就该改名叫其他人了。 就在泷越十分满意现在的情景的时候,就见她伸手抚摸了话的那种语气,极为轻柔地道:“小十五,就这样抱着你,真好。” 本来极尽全力隐藏自己存在感的十五顿时气得只炸毛,尤其是看着泷越那一下子盈满杀气的双眼,它真气得恨不得挠上她两爪子。 明明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拉上它这只小老鼠当什么电灯泡? 这回不用谁开口,一滑溜跳出夏初一的怀抱,赶紧地有多远溜多远,坚决地不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小电灯泡倒是走了,不过泷越看着夏初一一脸笑眯眯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今晚机会已失。 叹了口气,他几乎有些愤愤地道:“不解风情!” 夏初一嘿嘿一笑,裹着衣服也离开了他的怀抱:“风情什么的不重要,你要说什么赶紧说才是要紧。” 今天泷越出马车的时候便知道她会被安排在金翠峰了,便和她约定了地点,说是会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告。 当时要不是泷越已经出了马车,她绝对直接跑出去照着他的屁股上踢上两脚。 在路上的时候叶真真基本上都是被催眠的,他要说什么不能在那时候说偏偏还要那么麻烦地另外找地方说? 当时泷越一脸无辜笑意地道:“忘了。” 气得夏初一直吐血。 泷越慢条斯理地脱下了身上的大红袍子,披在了夏初一的身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这才缓缓开口道:“明天的飞飞球大赛过后会有拜师礼,你选轩辕徽好了。” “院长?他不是不收徒弟么?”夏初一本来还在扭捏着要不要泷越的衣袍,结果听到明天的拜师礼,顿时整副心思都被吸引了去。 她搓着掌心,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泷越瞧着她那模样,直觉好笑:“他会收的。” 夏初一听着泷越的话,倒是没怎么质疑。 以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男人简直就像是万能的天神一般。 不过,她倒是想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飞飞球大赛我就一定会赢?”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泷越也是笑了笑:“因为你是夏初一。” 110 咬人的狗不叫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九嶷山主峰的演武场上,一片旌旗招展、人头攒动的景象。 金元宝抱着十五刚刚从云飞鸟上下来,便立马被眼前的热闹场景给吓了一跳:“哇,这么热闹!” “上千个峰头的人都集中在这里,不热闹才怪。”随后从云飞鸟背上下来的夏初一忍不住白了金元宝一眼,手中把玩着自己独髻上垂落下的一缕墨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今日的她换上了简易方便的紧身便服,红褐色的短衫被宽大的腰带扎紧,下面是灰褐色的扎腿长裤,脚上是一双极为合脚的软底布鞋。 也不知道是最近伙食比较好还是这套衣服比较修身的缘故,那原本干瘪的娇小身躯竟然被勾勒得曲线玲珑,该有的地方都开始隐隐地显露锋芒。 金元宝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被夏初一说了一句便立马双颊通红地别过脸去,又时不时地回转过来偷偷地瞥向旁边的娇俏身影,微张着唇好像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窝在他怀里的十五见此,小小的芝麻眼中眸光一动,一边用爪子懒散地梳理着自己那洁白柔顺的绒毛,一边考虑着要不要看在金元宝给它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份上,给他提个醒。 臭女人是那只妖孽看上的人,他若是要争,十个他加起来都斗不过那人的小指头。 再说了,那个臭女人有什么好的?人长得丑就算了,脾气比男人还男人,元宝这么可爱的孩子,跟着她会吃亏的。 刚刚想着,它那精心养护的膘肥身体一下子悬空,片刻便从金元宝的怀中换到了夏初一的手里。 它抬头怒瞪夏初一。 元宝怀里多舒服,他才不要挨着夏初一,还没好吃的。 夏初一直接不管地将它的头往怀中一按,反倒是抬头关切地望向金元宝:“元宝,你这是生病了吗?” 白白嫩嫩的脸上红得渗人,走起路来似乎都有些飘,不是发烧了吧? 说着想要伸手去摸一下他的额头,他却一个丈步赶紧地跳开了:“我没事。” 夏初一还想说什么,金元宝的倔脾气却一下子上来了,拧着性子死活地和夏初一对峙着。 没想到这回倒是一向强势的夏初一先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妥协:“你一定要去参加比赛,我也不拦着你。但是这次比赛不像上次一样,我可能没法子抽身护你。” 这会的飞飞球比赛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且不说其他的几名外门弟子是大浪淘沙凭真本事进来的,就是轩辕皇族和七大家族的那些公子小姐们,在家族的时候肯定也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了的。 那么多的人,她想要挤进前十应该没问题,如果再拖上一个人…… “初一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难道忘了,我身上有很多宝贝?”金元宝一见夏初一不提他为什么脸红的事情了,赶紧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一脸神秘莫测好像有秘密武器一般的表情,终于让夏初一的脸色松了松。 “那我们就努力冲进前十吧!” “嗯。” 两个人正在这里励志呢,旁边总会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哟,大家快来看看,这两个人说他们要冲前十呢。呵呵,这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什么?他们是哪个家族的啊?” “衣服上连族徽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外门弟子,也难怪敢这么大言不惭了。” …… 本来一路低调的两人,就因为一句话成为众矢之的,被周围人捧上了风口浪尖。 夏初一冷眼扫向刚刚开口的那人,依照他刚刚所言,望向他衣摆处绣族徽的地方,微微地蹙眉。 怀中的十五低着声音道:“轩辕皇族旁支,清郡王的世子轩辕磊。” 说完见夏初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补充了一句道:“昨天轩辕绿真一到九嶷山便将臭女人你的画像分发下去,同时撂下一句话,‘不用跟她客气’,你以后的日子估计还会更难过。” 夏初一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同时瞥了金元宝一眼,示意他不要替自己强出头。 金元宝的心里刚刚还能够生出一些春水映桃花的想法,这会儿却完全地没了兴致,只狠狠地瞪着那些仍旧在拿他们取笑的众人。 夏初一也再看了那轩辕磊一眼,倒不是瞪他,只是懒得记名字,将长相记住了,以后单独遇见了,蒙着面见一次揍一次! “走吧元宝,咬人的狗不叫。” 瞧着那轩辕磊的等级,应该不会超过灵师级别,这说明他不仅天赋不行,而且到帝师学院也没多久。 和这种人逞口舌之争,只是浪费口水。 “嗯。”金元宝点了点头,又冲着那些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跟着夏初一走开了。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 轩辕磊本来得意洋洋的脸色在夏初一那句“咬人的狗不叫”之后彻底变得铁青,管也不管直接气急败坏地开口。 旁边看热闹的人拦都拦不住,就见他几个跨步,一下子挡在了夏初一他们的前面去。 夏初一见此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傻子。 他的眼睛是长在天上的怎么地,难道没看见比赛区域外围没隔多远必定会站着一位维持秩序的银甲护卫么? 银甲护卫直属于院长和四大导师指挥,就算他是清郡王的世子又怎么样?在这里随便抓一个人的身份都是高高在上,他根本没什么好自持的。 抬头望向来人,她抿唇轻笑:“有什么事么?” “你……”轩辕磊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倒是被这句反问给一下子弄得有些懵了。 有什么事么? 当然有事了! 这女人脑袋被马踢过吧,惹了人还想安然离开? 顿时下巴一扬,冷哼一声轻蔑开口:“你要给本世子道歉。” 夏初一微张着嘴,一副惊愕的模样:“为什么呀?能不能问问,我错做了什么?” 轩辕磊想着她刚刚那句话就气,顿时怒火冲天地道:“你骂本世子是狗!” “哈哈哈哈,清郡王世子是狗。”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在新来的学员里面颇有来头啊。” “就是和五公主对上的那个,夏初一,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什么人都敢得罪。” 当事人夏初一倒是对周围议论充耳不闻,敛了眼睑,缓缓开口道:“世子误会了,刚刚我朋友说我这小宠看起来乖乖的,结果抓起人来也挺厉害。我便借了个比喻回答道,咬人的狗不叫。所以并没有骂世子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对号入座,自己讨骂?”轩辕磊听着周围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顿时脸色青得发黑,一字一句都仿若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似的。 手中的气息暴涨,飞扬起周围人的衣袍。 这轩辕磊不仅恼羞成怒,他还要动手啊。 夏初一就怕他不动手,所以还耐心地激他几句。骂人和出手伤人,这等次可就不一样了。 帝师学院的院规森严,学员之间要切磋必须上演武场的切磋台,私自动手可是要犯错误的。 轩辕磊旁边原本还跟着起哄的人赶紧地去阻止他,却被他红着眼睛直接地吼开了:“谁拦我我先灭了谁!” 话音落,周围人齐齐后退。原本拥挤的地方,硬是让人给腾出了一片空地来。 金元宝拉了拉夏初一的一角,低着声音悄悄问道:“他是不是疯了?” 夏初一抿唇轻笑:“没疯也离疯也不远了。” 说话间手中一串铃铛乍现,想来还是当初秦正叔给她的见面礼,追魂铃。 局势千钧一发,旁边的银甲护卫也被惊动,正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没曾想这一边倒的局势,硬是被清脆的一巴掌给打断了。 从飞剑上下来的人白衣飘飘,长长的墨发随风飘舞,说不出的出尘卓绝,道不尽的白莲优雅。 她眉目一挑,厉声喝道:“轩辕磊,你还嫌丢不尽轩辕皇家的脸吗?” 轩辕磊被轩辕雁秋隔空的一巴掌打得有些发蒙,脸上五个指印鲜明,甚至有些发青了。 他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立马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道:“三公主,微臣不敢。” “院长和导师们立马就到了,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个什么话,还不散开!” 轩辕雁秋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执剑,剑尖斜向下指,微微地泛着冷光,让周围的人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于帝师学院,她是大导师霍蒙的直系弟子,相当于导师级别的存在。 于轩辕皇朝,她是卫后的女儿轩辕皇家最尊贵的公主,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谁人见了她不尊敬三分? 仅仅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都全部散去,该干嘛干嘛。 那些银甲侍卫见事情被三公主处理了,也没再过来,重新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轩辕雁秋收了剑,回头深深地望了夏初一一眼,见她正含笑盈盈地反看着自己,顿时眸色一沉,御剑起飞,朝着看台的方向飞去。 夏初一瞥了那方向一眼,见学院里面有身份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到了,突地勾起半边唇角轻笑:“这三公主是个聪明人。” 金元宝也看向那方向一眼,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 给读者的话: 今天更新晚了一些,所以多补了一千。多谢邪流丸童鞋每天的推荐票。各位亲记得评论区留爪~~ 111 比赛,勾心斗角 一个小小的插曲转眼淹没在了锣鼓喧天的喧闹声之中,万众瞩目的飞飞球大赛也终于在若干期待的目光之中拉开了帷幕。 演武场正南方的看台上,一排学院的重要人物依次落座,那些紫色水晶雕刻而成的宝座,隔了老远都能够看见那耀目的光。 所有参加比赛的人员都从判决人员的手中接过一个鸳鸯铃系在腰间,以便抢到飞飞球以后做计分用。 这鸳鸯铃是一品灵器,一般配对做联系人员使用。两人一人拿一只,即便是相隔千里,那边摇动一下,这边也能够感知到。 而帝师学院修习炼器的弟子将这鸳鸯铃改动了一下,用来放在比赛人员的身上,只要飞飞球在某人的手中爆开,那么他身上的铃铛便会感应到,赛场边的判决便根据一排铃铛之中与之配对的名字计分。 就连夏初一也忍不住感慨一句:真科学! 领了鸳鸯铃还要检查全身,不得带上能够伤人的任何物品,至于储物袋更是严格没收,待到比完赛以后再去后勤处领取。 夏初一身上倒是没什么东西,所以也不怕他检查,只是金元宝…… 有些担心地朝着他看过去,他排在她的前面,已经有人开始搜他的身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原本浑身都带着储物袋的金元宝,这回却好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一个也没戴在身上。 见自己惊愕地望着他,他冲着他咧开一排白牙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然后就被人领着进入比赛内场地去了。 夏初一眉心一皱,便知道刚才金元宝要自己不要管他的话是在说谎了。 这小子应该早就知道这飞飞球比赛的规矩,却还反倒安慰自己,说他法宝多,不用管他他也是可以的。 “臭小子!” 低着声骂了一句,她眸中一片墨黑,游弋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眼看马上就要轮到她检查,她这才将十五放在地上,轻轻地拍了下它的头,放它自己离开了。 她要比赛无瑕分身,十五能够自己寻路找到泷越那里去,她并不担心。 泷越,那个妖孽。 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正南方的高台之上,即便隔了太远看不清上面坐着之人的面容,可是那抹妖异炽热的红,却仍旧像一把火,从那遥远的地方一直燃烧到她的心上。 “因为你是夏初一,是本君认识的那个夏初一,所以,你绝对不会输的,对么?” 对么? 想着泷越昨天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低垂着睑,唇角微微翘起,一抹无声笑意绽放。 上前一步,任由一个女裁决搜着她的身,心思却依然飘到了赛场之中去。 全部学员检查完毕,规规整整地站在演武场的正中央,等待着院长宣布比赛开始。 轩辕徽从紫金宝座上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朝着左右两方看台伸出手来示意了一下,人声鼎沸的场中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他倒不是什么啰嗦的性子,让主裁决将比赛规矩宣读了一下,便朗声地笑着道:“老夫也知道各位新学员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大显身手了,所以也就不废话了。比赛开始吧。” 他一挥手,演武场四周的龙鼓立马敲响,听起来就好像是战场上催进的鼓点似的,颇为鼓舞人心。 夏初一却被轩辕徽的实力吓了一跳,心想用那么平的语气说话,声音却可以使偌大演武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在现代用上扩音器,估计说出来都破音了。 看来到达灵宗级别以后,所有的修为都不是他们这个阶段可以比拟了的吧。 摊开手看了看掌心,又倏地握紧。 她之前就冲上了灵师大圆满,可是好像遇到瓶颈了一般,这些天来无论怎样修炼都无法再进一步。 这也注定了她此次比赛必定要胜,如果有院长的指导,她突破灵师到达大灵师级别,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何况,看台之上,还有那个男人在看着。 夏初一没有抬头再去看南方,而是跟着众人以演武场正中的龙柱为原点散开,分开双腿站好,身体微微前倾,等待着飞飞球从龙柱的龙嘴之中飞出。 这种发球方式很随机,出来的飞飞球因为自身带有灵力,所以出来以后的远近完全不由人为控制,所以也进一步地保证了比赛的公平性。 夏初一没料到她的运气那么好,刚刚站好就听着众人一声惊呼“球出来了”,然后一个东西便径直地撞到了她的怀里。 想也没想,她抱着球转身就跑,身后跟了一连串的尾巴,全部地朝着她追了过来。 因为比赛前便已经言明了不得使用法器灵力,所以这比赛完全就是纯身体的运动。如果没有身形诡异的风洛,她绝对是占绝对优势的。 而她担心的好像是多余的一般,风洛竟站在龙柱下面动也没动,就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她抱球跑了一般。 “初一,再坚持一会儿,球就爆了!” 金元宝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方位传来,夏初一这会儿被一大群人包围住,已经没办法再去搭理他了。 “不好,到边上了!” 夏初一看着演武场的边界越来越近,心里面也隐隐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身后的也看出了她的处境,立马拔高声调叫嚣起来:“快点,她没路可走了,快抢啊!” “冲啊!别让白家的人抢了!” “去你娘的,白家的人堵住沈家的!” “秦家的小人,下黑手算什么本事!” …… 夏初一听着后面这些话顿时愣住了,抱着球在边线上一个回转身,就见身后的人还没追上她,便已经各自闹成一团了。 细细一想,立马了然。 这飞飞球比赛轩辕皇家不参与,七大家族想方设法都要争取到前十的名额。那么为了家族荣誉考虑,他们在家的时候,家中的长辈就应该选出了一个家族代表,要求其余的炮灰们在比赛上一定要全力地协助那个代表取得前十的一席之位。 毕竟举家族之力为一人争位,这种方法要比大家一哄而上要好上许多。 夏初一冷哼一声,暗暗道: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当真高明。 她也不和这些人多纠缠,抱着飞飞球立马找了一个偏角就要从边线挣扎回赛场中去,免得被逼死在这里。 谁叫这飞飞球必须在一个人手里保持一定时间才会爆炸呢?只要没炸开,就时刻有被人抢走的危险。 显然那些互相争斗的家族人员也看出了她的企图,立马让人拖住其他人,分了一部分人来围追堵截她。 而她正准备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风骚的走位呢,手中的飞飞球却一下子炸开,飞扬出一片彩色的礼花。 “真好看。”她还有闲心感慨一下,就见所有人管也不管她,一溜烟地全部往回跑去了。 “快回去,第二个飞飞球要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夏初一抬起头朝着龙柱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那龙柱嘴中再次吐出了一个飞飞球。 而风洛,那个一直守在那里没来追她的男人,完全没有丝毫压力地将那球轻巧地抱在了怀里。 真是聪明。 夏初一低着头轻笑,心想到底还是低估风洛了。 “初一好厉害!” 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一双大眼睛里面闪烁着晶亮的光,由衷地替夏初一感到欣喜。 夏初一瞥了一眼金元宝,轻轻地道:“元宝,一会儿你站在边线地方,离那些人越远越好。” 金元宝闻言一愣,知道夏初一说这话的意思是一会儿抢了球要扔给自己。他不由得垂下脑袋,声音越发地低了:“初一你不用管我的,我大不了不拜导师了,反正最初的打算也是来玩的。” “就算不为了你,也为我争口气好么?” 幽幽的话语淡极了,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似的,带着一种让人心灵莫名震颤的力量。 金元宝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夏初一已经一个快步朝着龙柱方向奔了过去,准备开始抢夺第三个飞飞球了。 他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犹豫神色,终究还是一跺脚,二指放在嘴中吹了一个响哨,而后真依夏初一的话,快步跑到了演武场中没人的地方去了。 夏初一跑回场中的时间卡得刚刚好,风洛手中的飞飞球刚刚爆开,龙柱嘴里的第三个飞飞球刚刚吐出来。 她一个纵身,踩在某个人的肩膀上借力一跃,伸出手去朝着那飞飞球一捞。 眼看手指都要碰到飞飞球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影一下子将那球从她的手中抢了过去。 这人也是外门弟子! 夏初一在半空之中强制翻身稳稳落地,看着那人的衣服不同于七大家族的款式,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 众人立马见此立马围过去哄抢,她手中也暗自使上力气,心想要给人来个“不小心的意外”了。 结果第二次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人拿着球也不自己掖着藏着,立马一个传球给了站在外围的另一个外门弟子,而那外门弟子抱着球一刻也没多停留,立马朝着金元宝方向奔了过去,直到安全距离才直接地丢在了他的怀里。 夏初一看着抱着飞飞球的金元宝,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那些外门弟子,是他的人? 给读者的话: 更新晚了,依旧补一千,吼吼~~ 112 联手怎样 金元宝,金元宝,做梦都没想到的金元宝。 夏初一身子僵在原地,有些微肥的扎腿长裤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双手紧握,那全部扎成一束的长发缭乱飞舞,缕缕发丝被吹到了眼前,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看不见那些狂奔过去的众人,她只看着那个原本最无害的男人,手中抱着众人争抢的飞飞球,就那么站在那里与她对视。 也不跑,也不放手,倔强的姿态让人想骂粗口。 夏初一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张开手掌活动了一下五指,而后叉着腰,当真地骂出了声:“金元宝,你站着讨死啊,还不快跑!” 泼妇似的声音偏偏还气贯长虹,顿时让围追堵截的人忍不住趔趄了一下,纷纷回过头去看是哪个奇葩。 甚至连高台之上的人也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而后一片朗声的大笑声。 “这小姑娘倒真是有趣。” 轩辕徽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道了一句,而后微微抬睑,望向旁边的泷越。 他一身大红袍子松松垮垮地披着,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那风华绝代的面容,别说男人,只怕是倾尽天下的女子,也找不到一个和他媲美。 他闲散慵逸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颔,另一只手闲散地拨弄着桌上的水晶果,似乎完全不在意场中的比赛一般。 即便是听到了轩辕徽的意有所指,也只是微勾唇线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场中,女子一身红褐色的短打装扮独立于万千人群之中,那长发飞舞背脊挺拔的飒爽英姿,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所以,不用再去看,他也能够一笔一划地描绘出那女子的美好模样。 演武场中,尘土飞扬,激烈非常。 金元宝也听见了夏初一对他的怒吼,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喜,二指放在嘴中又是一个口哨,而后抱着飞飞球就开始不管不顾地乱跑起来。 在他身后,至少有一半的外门弟子跳出来阻挡那些人前进的步伐,却又在瞬间淹没在来势汹汹的人潮之中。 金元宝连看也不看,只顾着自己拼命地向前冲。 初一没怪他骗她,初一让他要争口气,他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小样儿,我看你往哪里跑!” 前方被人飞快地阻断,后面追兵源源不断。 金元宝见冲出无望,直接抱着球往地下一缩,将球牢牢地护在身下。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极其危险的,那些一大堆冲过来的人被后面的惯性推搡着,到他的面前停不下来,就只有从他的身上踩过去。 那么多人通过,到最后不是被踩死,也是被踩残,就为了一个飞飞球,绝对的不值得。 然而金元宝就好像铁了心一般,心里来来回回地都在对自己说“初一没怪我”、“初一要我争气”、“我要跟初一一起拜师”…… “天呐,他疯了!” “快停下,要出人命了!” “抢啊,球还在他那里!” …… 周围的喧嚣分外地刺耳,奔跑的人群离他那么近,仿若下一秒就全部地扑了过来。 旁边站着的裁决已经准备着冲过去救人了。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手揪住了金元宝的后衣襟,而后,一个翻身,连连踩着那些人的肩膀,几个纵跃便已经轻松地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脚刚刚落地,怀中的飞飞球“砰”地一声爆开,散出五颜六色绚烂多彩的烟花,分外好看。 金元宝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去,只见那群人没刹住脚,已经全部扑成了一团,若是他在中心,现在铁定已经变成了一张肉饼。 回转过头,看着转身就走的黑影,他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艰难地说了句:“谢谢。” 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地冰冷,就好像是从冰窖刚出来的一般。无论这骄阳多么炽热,都好像温暖不了他一分。 金元宝突地有些好奇起来,这冷心冷面的风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他也调查不出一点端倪。 他站在原地没动,就见风洛已经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冲到了龙柱之下,而那里,夏初一同样对第四个飞飞球虎视眈眈。 他心里猛地一“咯噔”,不知道风洛遇上夏初一,究竟谁更胜一筹。 若是照在妖魂谷里面的情况来看,绝对是风洛吧。 正担心着呢,就感觉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一双铮亮的眼睛。 “金元宝,你没事吧?”叶真真今日也穿了劲装,深沉的墨绿色终于让她显得成熟了一些。她歪着头看着金元宝,担心地问道。 金元宝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围着叶真真散开的叶家人,顿时目光闪烁了一下:“你是你们叶家推举的代表?” “算是吧。”叶真真嘟了嘟嘴,显然对当这代表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叶家人,那么为了家族荣誉,无论做什么都不由她自己了。 金元宝想着刚才并没有叶家人参与围追堵截,立马明白是叶真真的放水,顿时由衷地冲着她道了声“谢谢”。 叶真真摆了摆手道:“我是知道那个球抢不到才不让他们去抢的,不算放水。现在我要动真格的了,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哟。” 临走时候回过头来的一个俏皮笑容,总算是让金元宝也跟着笑了笑。 不过昨日的一面之缘,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朋友值得交。 叶真真很快地便带着人去掺和进风洛和夏初一的争夺之中了,金元宝也目色一敛,脸色是从所未有过的阴沉。 在他身后,几个外门弟子聚了过来,一堆人也浩浩荡荡地冲了过去。 龙柱之下,第四个飞飞球吐出。 有了前车之鉴的七大家族都有留人守在那里,再加上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洛,让夏初一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眼神之中不自觉地便流露出前世的那种杀气,仿若方圆十里生人勿进。 “我接到球了!” “快给我笨蛋!” 七大家族之一的沈家得球。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风洛和夏初一并没有去抢那个飞飞球,反而一步一步地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那样的场景,在一片尘土飞扬的乱战之中,竟莫名地显得诡异,有些家族的人甚至停下来疑惑地朝着他们看了过去。 夏初一微勾唇角,看见风洛救下金元宝的那一刻,她大概地知道这个男人的想法。 果不其然,那黑影到了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只用那种能够冻死人的语气,淡淡地道:“联手怎样。” 夏初一轻笑:“正有此意。” 113 那丫的,果然是第一 连续被外门弟子爆了好几个飞飞球,七大家族的人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他们都是家族之中选送过来的精英,虽然没有经过系统选拔,可是本身实力都并不低。并且一群人捧一个人,这样的战术都还丢了球,所有人都感觉到脸上有些臊了起来。 各大家族立即调整状态,在接下来的比赛之中也逐渐地发挥出大家族人多势众的优势,开始逐渐扳回局面。 夏初一趁着飞飞球飞出的间隙抬起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风洛一眼,心想着小子真聪明,知道后面不可能从七大家族的人手里占便宜了,索性地和自己联手,胜算也要大一些。 更何况她这边,还有一个抢着球死活要塞给她的金元宝。 “靠!金元宝!你存心的还是有意的,我都说了抢到球你自己爆,扔给我是准备让我吸引仇恨啊?” 金元宝讲球扔给夏初一以后便很不负责任地跑了:“我拿着还没爆呢就被人抢了,还是给你安全点。再说了,你巴不得所有球都被你抢到呢,还怕吸引仇恨?” 夏初一看着一堆朝着她追杀过来的参赛人员,仔细一想,貌似元宝弟弟说的话也没哪里错。 一般这种球她是不会共享给风洛的,但是风洛这时候也表现得很有气度,往往很自觉地便去替她阻挡后面涛涛涌来的人潮。 不过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那种,要是自己抢到的球,她还是不介意虚晃一下,而后传给风洛。 每一次球爆都会炸开五彩斑斓的眼花,所以场中的比赛不像是比赛,就好像是表演一般,煞是好看。 而且鸳鸯铃的声音“铃铃铃”的很好听,每一次球爆以后都会响,听起来就像是这战场缺少不得的配曲。 而与此同时,站在一排鸳鸯铃旁边的裁决拿着比赛记录本,很认真地记录着每个人的战绩,并且用特定的扩灵器将战况如实转播。 所以那些看不清演武场中一片乌烟瘴气的观众们,便听着耳边不停地响起裁决公式化的话语―― “外门弟子夏初一爆球。” “叶氏家族叶真真爆球。” “外门弟子风洛爆球。” “沈氏家族……” …… 夏初一在场中奔跑之际仍旧把那些转播一条一条地听在耳里,每次听着那“爆球”,总是不由得娇躯一震,默默地为这词语汗颜半天。 比赛越到后半期,局势也就越来越明朗化。 七大家族人多势众,所以保证了每个家族里面的代表都有很高的爆球率。而外门弟子中夏初一和风洛抢得凶,爆球率更是排在前面。 这样一来,是个名额就算是确定了九个,还有一个…… 金元宝虽然有几个外门弟子助阵,但是其本身实力太低,守不住球,所以就算是得到了球也基本上传给夏初一,这会儿的爆球率,依旧只有一。 而爆了一个飞飞球的人有好几个,想要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面争取到最后一个名额,非得豁出去了不可。 “我帮你。” 风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演武场的后方跑到了夏初一的旁边来,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听在耳里,竟觉得染上了一点人间的温度。 夏初一惊愕地侧头看他。 他继续朝着前面奔去,只扔下了一句话:“我的名额定了。” 夏初一自然是记不得每个人的爆球总数的,但是她知道就刚才的情况来看,风洛绝对是爆球最多的一个。 既然已经没有人威胁到了他的第一位置,那他不介意帮一下金元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夏初一却总觉得,风洛的做法让人有些摸不透。 从妖魂谷的比赛她就看出来了,这个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交往的“孤家寡人”,只有在有利益的时候才会和人合作。 合作停止,两人再无瓜葛。 所以像帮金元宝抢球这种事,放在朋友之间不觉得,但是放在他的身上,是完全让人想不通的。 因为,他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不过转念一想,脾气古怪的人做事大多随性,说不定他现在只是想抢球来玩玩也说不准。 夏初一自然没有无聊到站在演武场中去想风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这回出手帮忙到底是出于何种居心,她只是看着仍旧躲得远远的金元宝,恨铁不成钢地抛下三个字:“跟着我!” 身形诡异的风洛,加上女金刚一般的夏初一,在七大家族之中游刃有余,抢球积极。 而众人也发现了两人的企图,不去在他们手上抢球,而是纠集了大队人马,将金元宝团团围住,直接从他的手里抢球。 外门弟子的那几号人哪里顶得住那么多人的攻击?立马被浩浩荡荡的大队伍给冲散了开去。 夏初一见此气得直骂娘,干脆给他们来个虚虚实实。 他们去堵金元宝,她也不介意多爆一个球。 那些人来堵她,她就将球给行踪诡异的风洛。 逮到空隙了,立马让金元宝爆球。 这一来二去,金元宝竟也在七大家族严密的围追堵截之中爆了好几个球,挤进前十是意料之中的事。 “哐――” 一声巨大的金锣被敲响,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播开去。而后便是一阵“咚咚咚咚”的擂鼓声,将比赛圆满终结。 这场飞飞球比赛和以往的一样激烈,但是十个名额之中有三个是外门弟子,这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哗然成一片。 不过好在七大家族之中都各有人进入十强之中,所以也不算出了太大纰漏,高台之上的几人也没多说什么。 而在夏初一意料之中的就是,风洛那丫的,果然是第一。 外门选拔赛第一,飞飞球比赛第一。 好像有他的地方,所有人都要矮上一截。 夏初一不自觉地朝着他望过去,满目的黑色劲衣,将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 她其实特想问他热不热,可是一想到那周身散发的逼人寒气,她有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不过,进了就好,其他的完全不重要。 比完赛风洛那丫的便开始神出鬼没了,金元宝一边兴奋地叫嚷着“初一我进了初一我进了”,一边冲过来抱她。 她却在众人一片或喜悦或失落或唏嘘的声音之中,抬起头望向南方高高在上的看台。 距离那么远,那抹火红灼着她的眼。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直觉他也铁定知道自己在看着他。 “我进了。” 她轻轻开口,冲着那方的空气道。 114 当众非礼,金元宝 飞飞球的比赛落下帷幕,接下来便是激动人心的拜师时间。 所有帝师学院之中上得了台面的人以及这次的十名优胜学员转战议事主峰,其他的该干嘛干嘛去,各自地飞回自己的峰头去。 于是刚刚还容纳了上万人的演武场,此刻变得异常地凄冷无比。 而在演武场的上空却是黑压压的一片,级别高的能御器的直接御器飞行,级别低的就坐着帝师学院的公共交通工具云飞鸟飞行,那阵势说不壮观是假的。 夏初一啧啧感慨:“果然是无极洲第一学院,怪不得为了是个外门子弟的名额就引得那么多人你死我活。” 这一说到外门弟子,这位后知后觉的主儿也终于想起某件事来。 紧抿的薄唇弯了弯,眼睑一敛,微眯的眸子笑吟吟的,不经意地落在了旁边一直低着头的某个男人身上。 夏初一伸手像摸十五似的摸了摸金元宝的脑袋,语气温柔得快要掐出水来似的:“元宝,没想到你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啊。看起来好欺负,内地里面也挺阴险的,嗯嗯?” 金元宝虽然心虚,但是听到这话仍旧抬起头来有些气恼地瞪了夏初一一眼:“我看起来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么?” 夏初一仰头望天:难道不是么? 话说金元宝还真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主儿,除了不把钱当钱用以外,这家伙很多时候还是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 比如说这次,那些突然临阵倒戈的外门弟子。 在刚刚到金翠峰的时候,夏初一记得自己还跟他说少跟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来往来着。 难不成自己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事实上夏初一自诩自己看人一向很准的,金元宝不是坏人,而且心是向着她这边的,所以关于他的任何小动作,她都自动忽略了。 所以归咎起来,这也是金元宝的小心思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存活那么长的原因吧。 幽幽地叹了口气,夏初一的手仍旧在金元宝的脑袋上摸着,语气颇为语重心长:“元宝,其实你聪明点也好,免得老是拉我后腿。” 金元宝圆圆的脸一下子红了,白嫩嫩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简直能够萌死人。 夏初一还以为他是在害羞,正准备着要不要调戏一下他呢,就见他鼓着腮帮有些不服气地开口了:“我哪里拉你后腿了?” 妖魂谷里,演武场中,他金元宝哪里没拖后腿过? 但是仔细想想,每一次他都会在一个极细微的环节起一个决定性的作用,就好像他预先就在那里安排好了一个起跳石一般。 外门弟子的选拔赛中,他既然能够让那么多他的人进入前十,那么即便他当时并没有跟着自己,想要进前十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这次的飞飞球比赛,他早已经安排好了外援,如果她不帮忙抢球,他想要夺取拜师名额,那也绝对是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他金元宝一个小灵师能够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层层筛选之中到达现在的地位,其实也有他必然的因素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智慧也是实力的一种。 前后联系起来一想,夏初一郁闷地发现,金元宝的确不是拖她后腿的那个,而是她每次都要主动地跑去拖着他走! 明明人家都说了比赛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她还偏偏要满场子地替他抢球! 这样一想,不聪明的不是人家看着挺小白的金元宝,而是自己这个看着挺聪明的大笨蛋。 郁闷了,她这回是真的郁闷得直吐血了。 金元宝一直看着夏初一,乍一见她脸上各色情绪轮流转换,心想自己不会一句反问就把她给问得罪了吧? 顿时伸手怯怯地扯了扯了她的衣服袖子,有些小声地凑到夏初一的耳边道:“我带来的还有几张金卡,你看需不需要……” “谢谢元宝。”刚刚还在郁闷当中的夏初一一听金元宝这话立马原地满血复活,双手抱着他的脑袋一个劲儿地摇晃。 而兴奋过头的结果就是,她想也没想,抱着人家的脑袋就在那脑门上“吧唧”了一口,结果,金元宝的脸色红得发紫了。 “咳咳,今天的风好大。” “咳咳,今天的太阳好大。” “咳咳,今天的水晶云糕好大。咳咳,我是说今天厨房的师傅一定赌马赢了,所以给我们送福利来了。” 一群旁边的人开始各种找话题找存在感,夏初一这才缓过神来他们是坐在公共的云飞鸟身上,旁边还坐着好几个不眼熟的学员! 而她,就那么当众地,将金元宝给非礼了? 话说在这太渊大陆上,虽然男女平等民风彪悍,但是还没随便到一个女子可以当众轻薄一个男人的。 于是围观的众人自然而然地将两人的关系归到了一块去了,纷纷言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顺便好心提醒,即便是再恩爱,也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会让大家不好意思的。 夏初一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才是不好意思的那一个好不好! 亲吻额头在现代社会算得上毛线啊,她不是激动得晕了,习惯性就……那个啥了么? 可是斜眼看着像小媳妇儿一样娇羞地低垂着脑袋的金元宝,浑身散发着一种“你快来凌虐我呀”的气息,那种感觉顿时之间让夏初一的食指蠢蠢欲动。 更何况,他刚才说他还有几张金卡,问她要不要来着…… 于是乎,夏初一很是得意的“哈哈”一笑,伸手勾过金元宝的脖子,凑过去冲他吹着热气道:“元宝,你要不要我负责啊?” 于是乎,元宝的脸紫了,红得发紫。众人的脸黑了,黑得滴墨。 于是乎,众人也有了隐约有了十五常常挂在嘴边的想法――这夏初一其实就是一个男人。 而反观任由人搓圆捏扁的金元宝,众人摇头感慨,两人的性格应该反过来的。 夏初一正得意着呢,实在没想到她就那么随口一说的话,金元宝居然红着脸往她的怀里一缩,以一种蚊蝇大小的声音轻轻地应了声:“嗯。” 于是夏初一这回明白,什么叫做该招惹,什么叫自剁双手自挖双目都不该去招惹了! 给读者的话: 哪位亲投的月票?评论区冒个泡。虽然人家不冲榜单拿月票没用,但是还是很感动,所以明天加更一章,吼吼~~ 115 掣肘关系 一向自诩自己的脸皮可以跟城墙砖比拟的夏初一,终究还是被金元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ww.vm) 虽然拥有一颗汉子的心,但到底有一个少女的身不是。 她朝着旁边挪动了一下屁股,有意无意地与金元宝避开一点距离。 金元宝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刚刚红得发紫的脸色却逐渐地恢复过来。 然而那眼神,却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让夏初一脑袋莫名地有些混乱了。 她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元宝弟弟不会……不会真对她有什么意思吧? 这想法对她而言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不过好在议事主峰已经到了,云飞鸟稳稳地停在了下面,她再无瑕多想,连忙跟着众人下去。 九嶷山有九座主峰,上千座侧峰,这主峰和侧峰之间的差距,自然不是一点两点。 看着那仿若直插云霄的恢弘楼阁,层层叠叠而上的汉白玉阶梯,以及阶梯两边的盘龙柱上,那些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图腾,都无疑在昭示着帝师学院在整个无极洲的地位。 这座主峰叫做擎天峰,仅仅只是帝师学院的议事大厅。 阶梯不知道有多少步,走上去不知道要多少时间,但是院规有规定,除了院长和四位大导师以外,所有人进入议事大厅都不能御器或者驭兽,所以还能怎么办?爬呗。 于是夏初一边往上爬一边暗暗地骂这院规真是变态到家了。 议事大厅也分为很多的侧厅,主厅非重要日子重要事件不开放。于是夏初一有幸,在进入学院的第二天,便看见了这比皇帝大雄宝殿还要金碧辉煌的主厅。 “这帝师学院的建筑规格完全超过了轩辕王朝皇城的规格,那轩辕淳能够任由一个比朝廷更强大的势力存在,真是奇哉怪也。” 前面有人将他们领进正殿之中,夏初一偷偷地抬头左右打量,还细声地喃喃自语两句。 金元宝跟在她的后面,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小声地道:“没什么奇怪的,帝师学院在无极洲屹立千年不倒,那地位本来就比轩辕皇族高了不少。试想一下,七大家族和周边附属小国的继承人基本上都是从帝师学院出去的,难不成还会来欺师灭祖不成?” 夏初一微微一垂眸,立马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由得点头道:“的确如此。” 帝师学院可以牵制整个无极洲大陆,轩辕王朝却没远远没那能力撼动帝师学院。所以轩辕淳任由王朝势力屈居帝师学院,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毕竟,谁不愿意自己是天下第一人? “其实轩辕王朝也不是任由人宰割的,在帝师学院成立之初便有了明文规定,帝师学院必须由皇上指派轩辕一族宗亲担任,所以帝师学院即便有这个力量,也不可能去推翻轩辕王朝,两边的关系千丝万缕,断不开的。” 金元宝一边跟夏初一解释道,一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真心地越来越讨厌这些掌权者的权利掣肘游戏。但仔细一想,又跟自己没啥关系,顿时心里面又舒畅了不少。 她也坐了下来,而且坐在金元宝的上面一个位置。 不过也就上一个位置而已。 在场的每人一张雕刻着麒麟文案的方桌,一直从高台下面延伸到门口,连续摆了好几排,而他们两个恰好落在最后一排的最末流位置。 前面一二排要坐学院里面的导师和分堂堂主,以及四位大导师的嫡系弟子。第三排要坐没有参加飞飞球比赛的轩辕家族的皇亲国戚们,直到第四排才是今日的飞飞球大赛获胜者。 这什么规矩这是。 金元宝轻笑:“初一不用羡慕他们,等我们拜了师,那以后就能够坐到前两排去了。” 夏初一忍不住又是一季白眼:“我拜师是为了学本事可不是为了坐到前两排去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连吃个东西都不痛快。哪像我们现在,偷偷地讲话都没人知道。” 金元宝一听,立马连连地点头赞同:“初一你好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夏初一:“……” 她有时候也怀疑金元宝是不是双重人格或者经常被人附身什么的,否则她老是不能够把如此小白的一个人和那个老谋深算步步为营的金元宝联系起来。 夹了块看起来蛮好看的菜肴放进嘴里,嗯,还蛮好吃,她便任由金元宝在耳边不停地讲这话,手上不停地夹起那东西往嘴里送。 正吃得欢畅呢,大厅之中的一群重量级别的人物总算是一个接一个地登场。 那些灵君级别的分堂堂主和灵师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和学员们很好区分。基于尊师重教的原因,所以即便是大导师的嫡传弟子,仍旧将第一排的位置让开给导师坐。 而第二排的一干俊男美女,坐的自然全部都是这帝师学院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们。 他们的身份无比尊贵,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还有什么能够与他们争锋? 于是夏初一更坚定了要坐在最后一排的决心,免得出去了以后人比人,气死人。 而她自然也看到了之前在郾城见过的一些熟面孔,比如仍旧一袭滚银边白衣的秦曜轩,比如一直在他身边郎才女貌的三公主,比如穿着墨绿色长衫低调在第一排末座入座的陆浩然师兄…… 他们纷纷地全部就座,就连一向高傲尊贵惯了的五公主也乖乖地坐在了第三排,虽然看样子那脸色不怎么好看。 下面的人差不多到齐,议事大厅高台之上的主事者也开始从大厅后面走了出来。 龙台之上共有六张龙纹方桌,其中一桌甚至与院长轩辕徽的并列摆放,其余四张桌子都要往后一些,以表示身份的低一等。 能够与院长身份并列的…… 夏初一微微垂眸,不用想都知道那人是谁。 而周围之人从进来开始一直窃窃私语讨论着的,无疑便是这高台之上多出来的位置的主人了。 “听说那人是秦三少的大哥?” “就是秦家家主到这里也不可能和院长并列而坐,更何况秦家大少爷不是个傻子么?” “等出来了不就知道了吗?浪费心思猜来猜去的,麻烦不啊。” 前面几人正讨论着呢,就听整个大厅一瞬间哗然一片。 她闻声一抬头,入目的便是那鲜艳夺目的红。 给读者的话: 一会儿还有一章~~~ 116 咳咳,注意一下形象 在这世间里,总有一个人会让你相信,只要在他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退成了一片黑白的背景,独独留下那抹身影,印刻在眼中,再也无法抹去。 那一身瑰丽的红色衣袍,仍旧松松垮垮地套在那男人的身上,可是偏偏如同黑夜平原里摇曳的一簇燎原之火,猛然之间给人以震撼,强烈地触动着视觉神经。 他青丝半绾,其余的随意垂下,两鬓垂落的发丝遮住了那鲜明俊逸的脸部轮廓,却遮不住那张妖魅容颜之下的风华绝代。 只一眼,便让人屏息得不能言语。 刚刚还在吵吵嚷嚷的大殿之内,安静得仿若连呼吸都是噪音。 大多人都是没见过泷越的,就算是见过,也只是隐约一个轮廓。 如今他就站在那不近不远的地方,站在那恰恰能够让人仰望看清的角度,姿态飘然,风华卓绝。 夏初一抬头望他的时候,他也好像在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一接触,却又飞快地错开。 她去看高台之上的院长和四位导师。 他眼神从所有人的身上轻飘飘地掠过。 她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人好像都模糊了,只留下了他一个。 他移开的眼神再也没为任何人停留,飞快地敛睑,收回了目光。 高台之上的六人入座,众人立马起身半鞠躬。夏初一和金元宝不懂这些,但也知道依样画葫芦。 轩辕徽笑呵呵地道:“大家都坐下吧,不用拘谨。” 众人坐下之后目光仍旧好奇地不时往上面瞥,轩辕徽和泷越也不时地交谈着,很熟络的样子。 大家在下面众说纷纭,可偏偏院长没有一点要介绍人家身份的意思,让好多人憋了话都问不出口。 夏初一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那个亮晶晶的食物吃太多,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咽,连忙地倒了一些清酒给顺顺气。 旁边金元宝见此立马伸手替她捋了捋后背,小声地道:“我让人给你弄点茶水来吧,酒喝太多了不好。” 夏初一也知道酒喝太多了不好,想一想当初自己贪杯,差一点贪到卫皇后妖狼池的狼嘴巴里去,立马便将酒杯放下了,任由金元宝替自己顺着后背。 然而顺就顺吧,她俩躲在角落里面还会有人来注意他们不成。可是那股凉飕飕的风是从哪里来的?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是从哪里来的? 她正疑惑着呢,就见自己的桌子底下突然冒出一个白花花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夏初一立马将十五抱起放在膝盖上,伸手触了触它的鼻子:“你怎么回来了?” “咳咳,”十五往她怀里缩了缩,压低了声音道,“他让小爷回来提醒一下你,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一下形象。” “什么形象?” “后面那个。” 夏初一真被那盘叫不出名字来的食物给膈应到了,打了个嗝才悠悠地反应过来后面还有一个给自己顺气的。 伸手拉住金元宝的胳膊,将他强行地按回座位上去,她小声地道:“咳咳,元宝,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一下形象。” 于是十五在夏初一的怀里抓狂了,真恨不得伸出爪子来挠她两下:“那话是对你说的,不是对金元宝说的!” 夏初一嘴角扬笑,看着周围听着动静回转过头来的众人,她打着嗝边道“噎着了”,边淡定地伸手将十五给重新塞回桌子底下去了。 不经意地抬起头又对上了泷越那双含笑的眼睛,她有些怀疑这个男人是从头到尾地一直在看着她,还是自己看他的时候他恰好也在看她? 于是在泷越用那魅人心魄的眼神望着她的时候,她很不给面子地……打、嗝、了。 于是厚脸皮的夏初一再一次脸红了,低着头拿着筷子戳着盘子中的美味珍馐,却真没啥心情再吃东西了。 十五再次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小个藏青色的瓷瓶,她接过来打开,倒出了一颗小小的药丸,想也没想便直接扔进了嘴里。 旁边金元宝正端着热茶准备给她喝呢,便见她已经不打嗝了,不禁开口问道:“好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嗯,好了。” 金元宝便将茶水放在了她的桌上:“以防万一。” 听着这四个字,夏初一真想揍他一顿。 他是在变着法儿地咒自己再噎着一次? 这场拜师礼也算是一场大型宴会,所以歌舞什么的必定少不了。 于是夏初一便在那漫天飘舞的长长水袖之中,到处地打量着,咳咳,帅哥的身影。 其实有泷越在,任何人都会沦为背景。可是在夏初一的斜对角线上,还坐着一个白莲花一样的男人。 那滚银边的白色长袍,衬得风雅的姿态越发地飘然潇洒。他自悠悠地品着酒,天然的贵族气质自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溢出,遥遥望去,能够清晰地瞧见那分明的眉眼,俊逸温和,不谢风流。 好吧,其实夏初一活了两辈子什么男人没见过,除了泷越那妖孽以外,她基本上也算是阅男无数……绝对不是御男无数。 所以她那么频繁望着他的原因是,她其实很想知道,一个很早就驰名无极洲的天才人物,看见自己那个白痴大哥和帝师学院的院长平起平坐的时候,他是什么感觉。 可惜她到底有些低估了秦曜轩,他不是那种因为这种事情便摆脸色的人。 真正有心计的人,不会让人看见他的丝毫情绪。 于是那水袖舞结束,她便收了窥探人家的心思,安心地等拜师礼开始。 司礼站在高台的正下方,念了一通冗长而且繁复的礼札,期间夏初一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那念经的声音给催眠睡着了。 而且她深刻地觉得,这些东西估计那司礼自己都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阶段一过,便是拜师时间。 司礼拿着名单念出名字,叫到的人便走到大厅正中,进行拜师。 一般来说,选择刘长清大导师或者霍蒙大导师,被选上的几率是蛮大的。而其余两个大导师分别是炼丹和铸器类别的,没多少人选,他们也不会随便收没天赋的弟子。 至于院长轩辕徽,为了进阶连学院事务都不太管,更何况是带徒弟了。 夏初一想着泷越特意跑去让她选院长为师的事,心里面滋味莫名。 为了鼓励大家,拜师的顺序是飞飞球获胜的十名学员,其次才是轩辕家族的人,所以第一个拜师的,便是夺得头筹的风洛。 他拜师倒是干脆利落,直接来一句:“我想拜刘长清大导师为师。” 刘长清是个有些道骨仙风的老人,笑眯眯地道:“那你以后就来老夫这里学习吧。” 于是很快地,司礼叫道的第二个名字,便是夏初一。 给读者的话: 这素加更……写到这会儿,不容易啊不容易,抹一把冷汗~~ 118 泷越的,最终目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议事大厅回响,夏初一起身一掸衣袍,落落大方地朝着大厅正中走去。 司礼抬头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你选哪位导师?” 夏初一抬头仰望着高台之上的泷越,见他冲着她温和地扬了扬嘴角,心中想法顿时之间毫无顾忌地脱口而出:“我想要拜院长为师,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资格?” 她说的不卑不亢,态度可以说恭敬至极。 然而话音落,却还是让原本寂静无声的议事大厅之中,立马响起了一片的哗然之声。 “她是不是疯了?” “痴人说梦吧?” “哼,本公主就看她怎么收得了场!”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大声,熟悉的调子让夏初一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看着周围众人的脸色霎那巨变,就连高台之上的四位大导师也震惊了一下,虽然很快便恢复了不动声色,但是也足够说明这句话的影响。 一直面无表情的司礼也干咳了两声,小声地对夏初一道:“你是不是口误了?现在重新选一个还来得及。” 夏初一刚想摇头拒绝,坐在上座正中的轩辕徽却突地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老夫好久没遇到那么勇气可嘉的孩子了。正好老夫一个徒弟也没有,你若是想跟着老夫,就当老夫的弟子吧。” 于是乎,原本已经惊呆了的众人,这回是直接地石化了。 在一片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院长亲自下了高台,给夏初一授予了青色玉牌,给予祝福,这才算是拜师结束。 玉牌是帝师学院身份的象征,一般分为七等,红橙黄绿青蓝紫。 院长使用的是紫色玉牌,四位大导师使用的是蓝色玉牌,而导师和各堂堂主们便和嫡系弟子一样,使用的是青色玉牌。 她现在的身份,一下子往上跳了好几个等级。 更何况轩辕徽收弟子是亲自做完的整套流程,要知道导师们收弟子收多了,像授予玉牌给予祝福之类的环节都是让司礼来做的,就像刚刚的风洛一样。 而院长的这个举动,就好像是在当众宣明,他以后是她夏初一的后台一样。 这是不是才是泷越的最终目的? 怕她毫无家族背景,怕她在这些身份尊贵的学员们中间受委屈,所以才在刚到学院的第二天,就给自己找了座大靠山。 一想到这些,她却没有再次抬起头去看那红衣如火艳丽无双的男子,而是慢慢地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接下来是后来居上一跃成为第三的金元宝,他与夏初一擦身而过的时候冲她偷偷地竖起了大拇指,轻轻地道一声“初一你好厉害”,这才走到了大厅中央。 和风洛一样的拜师程序,他也选择了刘长清大导师。 而后轮到叶真真的时候,她选了霍蒙大导师。 其余的几大家族也是在这两个大导师之间选择,上座之上的另外两人乐得清闲。 金元宝回来坐定,脸色有些微红,显然很是兴奋。 “没想到我也能够拜入帝师学院的大导师门下呢。”他将祭司给他的青色玉牌紧紧攥在手里,那种喜悦的心情由衷而发。 夏初一自然也是高兴的,虽然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像是做梦一样。 “原来元宝也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的啊?”见他瞪她,她咧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小子,我十分地看好你哟,说不定你会成为刘长清大导师的得意弟子也不定。” 于是金元宝瞪她瞪得更凶了,就连某个浑身冒冷气的家伙也斜眼瞥了一下她。 她这才猛地想起来,那个冷冰冰的风洛也拜了刘长清为师来着。 于是摸了摸鼻头,立马转移话题:“其实我觉得另外两个大导师挺好的啊,一个学铸器,一个学炼药,都是很有前途的呀。” 其实她想说很有“钱”途的。 想当初在邺城的黑市拍卖场的时候,一件下等的几品灵器都能够让她倾家荡产……还买不起,而据说这帝师学院的尉迟风大导师可以做出四品圣器! 圣器啊,还是四品圣器啊,那简直就是神兵利器啊! 这样的记录,至少目前还无极洲,还没有被人打破过。 那换算成钱,得是多少张金卡啊? 至于炼药,因为对修炼之人的要求更高,必须是单灵根火属性,还必须是有天赋的那种,所以整个大陆可以说炼药师奇缺。 而随便一颗增加冲级概率的润宁丹,就可以被炒到天价,而其作用只是保证你由灵者大圆满冲击灵师的时候,不会被反噬得太惨。 所以上座之上那年纪轻轻的叶钧卿大导师在整个无极洲的地位,那绝对是无可撼动的存在,即便是这片洲陆为数不多的一方霸主,见着他无不恭恭敬敬。 而实际上,他的年纪不过三十来岁,比那些上百岁的圣宗级别人物不知道要年轻多少。 不过因为夏初一是雷属性,所以不得不放弃炼药,对铸器却还是有一点心动的。 若是泷越不让她选院长,她估计就去选尉迟风大导师了。 虽然用泷越的话来说,她细胳膊细腿的跟豆芽菜似的,但她的力气,那是与她那小身板不成正比的。 只是坦露半边胳膊,抡着大锤子炼器,砸得到处都是火花,那种日子…… 想了想,夏初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金元宝听着她的感慨,就好像是个孜孜不倦的解答机一样回答道:“在场坐着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七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不是位高权重之辈就是附属藩国的公主王子们,他们别的没有,钱却是最多的。当一些东西能够用钱去买到,还需要辛苦的去学那些干什么。” 夏初一点头赞同。 不得不说,元宝你真相了。 所以说啊,只有她这种没钱的苦逼孩子还对着人家流口水,人家大家族的人们只怕是都不屑一顾呢。 心里正想着这帝师学院准不准拜两个师父呢,就听着大厅中央闹出事情来了。 夏初一抬头一看,哟呵,那不是五公主轩辕绿真么? 怎么,闹情绪闹到帝师学院的议事大厅来了? “皇叔公,我也要做你的弟子!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正准备看热闹的夏初一一见她的手指着了自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小声地问金元宝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金元宝居然还嫌不够乱似的,耸着肩笑了笑,语气不疾不徐地道:“五公主想要拜院长为师,被一口回绝了。你看院长现在,那脸色难看着呢。” 119 众矢之的 金元宝的解释让夏初一微微地挑了眉梢,立马抬头朝着上座之上的院长轩辕徽望过去。 的确,刚刚还笑呵呵给人极为亲近之感的院长大人,在脸垮下来之后,那周遭森冷的气势一点也不比大冰块风洛低,害得在场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个是不沾亲不带故的外门弟子,一个是自家皇族的高贵公主,这两人放在一起,选择谁其实是显然而易见的事。 但是院长的反应却出乎所有的预料,甚至还隐隐有要发火的趋势。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轩辕徽不愿意收轩辕绿真,但是于夏初一而言,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心里面已经爽翻了。 正了正面色,微扬下颌,目光毫不畏惧地与轩辕绿真对视,那眼神赤|裸裸红果果表达的就一个意思:院长就收姐了怎么?有本事你让你皇叔公收了你呀? 这一得瑟,别人兴许没瞅见,但是轩辕绿真又岂会没瞧见那眼中的得意神色? 她眼圈一红,咬着下唇气恼地道:“皇叔公,难道你不喜欢真儿了吗?难道真儿还比不上一个卑贱的小jian人吗?” 轩辕绿真是轩辕淳除了轩辕雁秋以外最宠爱的公主,尤其是前两年轩辕雁秋进入帝师学院学习以后,轩辕绿真就几乎霸着轩辕淳的宠爱,将其余的公主压下一头。其性子给骄纵成了什么样子,那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如今堂堂的一国公主居然在帝师学院的议事大厅之中说出那等没轻没重的话来,顿时之间就像是点了导火索的炸弹,一下子将原本和谐的气氛弄得紧张万分。 说起五公主轩辕绿真,夏初一想了想,自己和她的恩恩怨怨,粗略地算起来那都可以编成一本野史了。连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做《两个怨女前世今生不得不说的故事》。 为此她还顺便题词几句―― 自从皇都郾城遇见你 就像那雷阵雨吹进心窝里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 快点将我忘记 越想越欢乐,要不是十五的爪子适时地挠了她一下,她估计还真要在众人一片严肃之中笑出声来。 赶紧地收敛笑意,她正襟危坐,不发一言,将所有难题都抛给别人去解决。 她还没忘记,高台之上,院长旁边,那一抹明艳的红色,是如何的耀人眼。 当然,她现在没抬起头望向那人,否则定能够看见那嘴角噙笑的男人,眼中神色里泛着的那一抹冷意。 轩辕绿真显然被气得太厉害,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众人的脸色变化,兀自气呼呼地说道:“皇叔公,真儿临走的时候父皇曾对真儿说,皇叔公定不会让真儿受委屈的。难道皇叔公为了一个贱民,就要这样对真儿吗?”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让在场众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夏初一都忍不住低声嘟囔道:“这五公主的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浆糊吗?” 帝师学院和轩辕皇朝又不是附属关系,她平日里搬出她父皇的这句话那是同宗门的情谊,在这时候说出这句话,却是在公然挑战轩辕徽院长的权威。 就连在一旁坐看轩辕绿真将水搅浑的轩辕雁秋也坐不住了,不待轩辕徽说什么,立马站起身来就是一声冷喝:“绿真,住口!” 她原本也看不惯夏初一拜了院长为师,应该说在场没有人对那个如有神助突然杀出的女子不是羡慕嫉妒恨。 可是在这个自成一系的帝师学院之中,她堂堂轩辕皇朝的三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也没有资格跳出来质疑院长的决定。 所以轩辕绿真跳出来闹的时候,她是有私心的。 如果院长开了收徒的先例,收了绿真也可。 若是没有收绿真,她铁定会将事情闹大,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现在,这事也闹得太大了吧。 以前只是佯装严厉地呵斥一声“绿真别胡闹”,这一次直接叫了“住口”。轩辕绿真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家三姐的怒气,倒是没再说话,只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瞪着夏初一。 夏初一低垂着头,暗道自己不过拜个师而已都能成为众矢之的,她何其无辜? 泷越大人啊泷越大人,你到底是想帮我呢还是想害我呢? 那边轩辕雁秋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朝着上座之上的几人欠了欠身道:“小妹年少无知,还请院长和各位大导师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妹的一时失言。” 旁边轩辕绿真被轩辕雁秋扯了扯衣袖,不情不愿地道:“对不起,是绿真失言了。” 轩辕徽听着这话,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样吧。绿真从小性子直,不过在学院里面来,可要收敛一下了。” 这句话也算是变相的警告了,轩辕雁秋听在耳里,垂眸不动声色地道:“请院长放心,以后雁秋也一定会看好绿真的。” 不得不说轩辕雁秋真的是一个进退得体的人,一上来没几句话便化解了刚刚紧张万分的气氛,而且除了给别人找台阶下,她还懂得给自己找台阶下。 侧身,面向轩辕徽旁边的霍蒙,她恭谨地道:“其实绿真一直很仰慕霍蒙大导师,在郾城的时候就一直嚷着要拜霍蒙大导师为师呢。还请大导师不要嫌弃绿真拙笨,肯收为徒弟就再好不过了。” 霍蒙本就是轩辕雁秋的导师,轩辕雁秋在霍蒙门下的地位可以和驰名天下的天才秦曜轩相提并论,这个场合的这样一个要求,霍蒙自然不会拂了自家徒弟的面子,让她难堪。 于是顺理成章的,五公主也拜到了霍蒙门下。 后面拜师的人基本上都是轩辕皇族的旁系以及附属藩国的小公主小王子们,他们也有自知之明,选择了一些分堂堂主和导师拜了师父,倒是没出什么大纰漏。 轩辕徽小心翼翼地侧目望向旁边,却对男人的情绪怎么也捉摸不透。顿时心里也莫名地有些暴躁起来,直接一句“都回去吧”,这场拜师宴也就算是不欢而散了。 轩辕绿真见夏初一什么事情也没有,自己反倒是被训了一顿,憋了一口气边走边抱怨:“她以为她是谁啊,三皇姐,你就这么纵容她爬到你头上来啊!” 轩辕雁秋目光深深地看了轩辕绿真一眼,直看得她头皮发麻,这才冷冷地开口道:“只有傻子才会将脸凑过去给人打。绿真,你怎么就不懂,有时候要置人于死地,根本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给读者的话: 乃们砸月票也砸得太猛了~~于是九九不加更好像过意不去似的。好吧,周六大更~~~大更哟~~~~ 120 小东西,你的定力真好 回金翠峰的路上金元宝一直闷闷不乐,倒是当事人夏初一一脸嘻嘻哈哈的模样,和十五闹得欢腾。 金元宝有些郁闷地道:“初一,你就不生气?” 夏初一变着法地逗弄着十五,看着那小家伙在那里气得爪子乱挥龇牙咧嘴,勾唇笑了笑:“为了那种人生气,值得吗?” 话虽那么说,可是轩辕绿真的话说得那么难听,即便她能忍,金元宝却忍不了了。 “初一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块黄金令牌吗?你现在可以用了。只要你开口,我就找人收拾她。”金元宝握紧了拳头,眸子晶亮地瞅着夏初一。 然而夏初一却也没抬,边伸手戳着十五身上的肥肉,边轻笑道:“元宝你不用操这个心,她轩辕绿真不过是呈口舌之快,又没让我少一块肉。更何况我相信,她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我刚刚拜院长为师,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夏初一有自己的考虑,虽然疾恶如仇但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自己是来变强大的,不是来惹是生非与人结仇的。院长虽然拒绝了五公主轩辕绿真的拜师请求,但是却改变不了他是她皇叔公的事实,若是真要抉择起来,自己并不占优势。 金元宝也是个聪明人,被夏初一这么一说也知道了她的打算。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像她那么淡定又是另一回事。 他低着头转着自己的拇指,嘟着嘴小声地嘟囔:“难道就那么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臭女人这人特记仇,别人惹到她一丁点,她就可以记挂十年!保不齐她会在暗地里阴人家呢。”十五被夏初一虐待了一路,终于得以喘了口气,连忙地插嘴道。 夏初一见十五又要提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辈子暴揍收保护费的那件事,呵呵干笑两声,而后手下捏着十五的动作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不过被夏初一和十五这样一开导,金元宝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反倒是夏初一有些郁闷了――怎么受委屈的是她,到最后反倒是她来安慰别人了? 十五晃着小脑袋,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调道:这就是女汉子啊! 让金元宝回去赶紧地将他房间里面的东西打包,别落下一件东西让后面住进来的人有机可乘,那些金光闪闪的全是钱啊。 他们拜了师以后便会搬到自家师父居住的主峰之中去,以后两人要想再见面,就只有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了。 金元宝还有些伤怀,站在院子的门口注视着夏初一,有些名为舍不得的情绪在眼中流转。 夏初一最见不得太感性的表情,弄得她心里也难受。干脆地直接伸腿踢了金元宝一脚,将他一下子踢进了院子里:“还不快收拾东西,还准备让姐姐来帮你啊!” 金元宝捂着屁股,扭捏如小兽一般呜咽了一声,而后像是见不得人似的飞快跑进了屋里。 夏初一愣了一下,将十五包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是踢的他屁股,不是他前面吧?” 十五白了她一眼:“就你那出脚的力度,踢到哪里不一样?依小爷的看法,以后元宝见到你,绝对要夹紧后面做人了。” 于是夏初一终于有些内疚感了。 然而还没等她进去安慰一下金元宝,十五就用爪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脑袋一偏,望向她的芳草园方向。 她愣了愣,眉头微微蹙起,而后又缓缓舒展而开,转身踏步进入芳草园。 明明心里知道是谁来了,可是心里面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在胸腔缠绕,就好像是……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想要找家长替自己报仇出口恶气的感觉。 可是和金元宝在一起的时候,她确定自己将心里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有些烦闷地一甩袖,她加快步伐,没多久便到了客厅。 客厅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她眼角一跳,而后迅速转向旁边的卧室。 这人真是进人闺房进习惯了,她今天不好好地“教育”一下他,以后养成习惯了可不行,她好歹还是一个清白女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嫁人…… 夏初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实在幻想不出自己以后能够倾心相许的人是什么模样。只能够轻笑一声,推门而入。 房间的空间并不算太大,里面除了放上一张方桌两根板凳以外,便只剩下一张床。 而此时,一袭大红衣袍的男子斜斜地歪在床上,一手杵着脑袋,一手拨弄着蜿蜒散开的长长墨发,长睫如墨,薄唇微抿。 只是那样一个简单的姿态,却勾勒出无尽的风情万种。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定力越来越好了,喉咙动了动,咽了下口水,便从美色之中回过神来。若是换了以前,她保不定早已经扑过去先下手为强了。 拉开凳子坐下,她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她连忙地灌了自己一大口,这才定了定心思,朝着床上的男人再次看过去。 好像基本上每一次他来找她都是这副诱人采摘的模样躺在她的床上,那眉眼之间蕴含的风情着实地让人太想要扑倒。 她现在越发地怀疑泷越是在故意勾|引她了。 嗯,就是这样。 瞧瞧瞧,他那张被头发遮住一小半的脸,轮廓坚毅,鼻梁高挺,怎么越看越妖孽? 看看看,那松松垮垮的外衣里面露出一片小麦色的健硕胸膛,锁骨明朗,肌肉健实,不知道摸起来手感怎么样? 啊啊啊,他还摆出这么小受的姿势,露出那么诱惑的笑容,一双碧瞳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让她陷入那眼中暗涌的漩涡之中。 于是还没来得及“教育”泷越,她自己就已经丢盔弃甲败得一塌糊涂,连忙地又喝了好几杯冷茶才浇灭心头的一把火。 床上的妖孽见此,却是轻轻地笑出了声:“小东西,你的定力真不是一般好。” 他自诩自己不用媚术就可以颠惑众生,没想到对上夏初一,他略施手段却仍旧没让她突破最后的防线。 这小东西呵,有时候怎么那么可爱? 夏初一捏着杯子的手骨节鲜明,隐隐泛白,力道之紧像是要将手中的瓷杯给捏碎一般。 听到泷越这句话的时候,她轻叹了一声道:“你要是再抛一个媚眼我估计就忍不住了。不过……” 她抬头,弯着两弯月牙,笑眯眯地望向泷越:“不过我相信,泷越大人只是逗我玩,不会真对我怎样的,对吧?” 于是泷越趴在床上,神情幽怨了。 121 见不得你,受委屈 午后的阳光微醺,照得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夏初一双手支着颔,抬眼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床榻,有些出神。 眸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影像,那妖孽一般的容颜,姿态轻懒,红衣半敞,几缕墨发挡住了那眸中的神色,却仍旧是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她自然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她,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会以那样歉意的姿态对她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于是准备咬牙硬生生抗下一切的夏初一,第一回感觉眼角有些莫名的湿润,胸腔里面的硬石霎那之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再铁石心肠的人都禁不起温情侵泡的,就好像再坚硬的堡垒也禁不起强酸的腐蚀。 夏初一连推开这温情的力量都没有,就那么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她看着他走近,看着他捧起她的脸。那长长的睫羽微颤,碧眸深深地望着她,语气轻柔而飘渺:“今天没有帮你,我有我的苦衷。” 议事大厅里面,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初一被五公主轩辕绿真拉下水沦为众矢之的,他却只能坐在高高在上的看台之上,一言不发。 空有灵魂的泷越大人,终究不是万能。 夏初一垂眸望着那双捧着自己脸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歪着头想居然这世间居然有人能够连手指头都长得那么好看,而后轻轻地笑开了。 “泷越大人,如果说我来到这世界上羁绊最深的人是谁,那个人毫无疑问的便是你。你虽然臭屁孔雀毒舌爱美……” 泷越:“……” 夏初一见泷越的表情开始变黑,连忙地使用转折语气:“但是,若是要问这世上谁帮我最多,那个人也毫不疑问是你。” 今日在议事大厅的情况她看得清楚,如果没有他,院长轩辕徽绝对不会偏袒自己。那么此刻郁闷得吐血的就不是五公主,而是她夏初一了。 而且,院长开口护她,那全学院的人以后都会忌惮她几分。若是当时是他开的口,那么就成了秦家护她周全,轩辕皇族要拿她开刀再容易不过。 立场不同,效果也就不同。 泷越当时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些,所以这一声“对不起”,听得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可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圆润小巧的下巴,泷越将她的小脸抬了起来,与她目光对视,“本君见不得你受委屈。” 心里面就像是有一万匹马儿在奔腾咆哮一般,夏初一赶紧地伸手将泷越的手给拍开,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她抬眼看着男人,他已经收回了手,负手立于她的面前,身形挺拔俊逸,神情英锐,明光如雪。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从来妖冶无双妩媚绝伦的男人,也会露出如此冷峻如剑的神情,竟好像有不能自控的杀气,微微溢出。 夏初一眸色一紧,搁在膝上的手抓紧自己的衣服,紧紧地揉成了一团,好半天才缓缓放开。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我和轩辕绿真、轩辕雁秋的恩恩怨怨,我自己会解决。”她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就连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她都没怒火上涌气势汹汹。 其实和以前她们做的事情比起来,议事大厅上轩辕绿真的刻意刁难还真不算什么。 和秦曜轩画舫出游被侮辱,驿站里面的毒糕点,宫宴上的妖狼池遇险,哪一次不是凶险万分? 既然上天都让她好好地活到现在,那她不亲手收拾了她们,她估计会遗憾终生的。 亲手手刃敌人,那感觉想着都无比美好。 更何况,依赖是一种跗骨的毒药啊。若是依赖一个人成为了习惯,她便会越来越喜欢上那种被人捧在手心之中保护的感觉,以后若是两不想见,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扛下那些巨大的压力。 索性,一开始就一个人为好。 毕竟,没有人会替自己坚强。 泷越对她的话没有拒绝也没有肯定,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那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弄得越发地像一个鸟窝。 “你呀。”两个字,一声轻微地叹息,便再无下文。 夏初一将他的手给拔弄下去,而后一个丈步挑开,势要保护自己头发的贞洁:“我怎么了我?我告诉你泷越,再碰我头发跟你没完。” 泷越的手一僵,而后慢慢地收回,原本带着宠溺笑意的脸色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而后咬着牙道:“夏初一,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这么柔情蜜意的气氛,被她一句话就给彻底破坏了。 夏初一将自己的头发拔弄回原来的样子,撇嘴满不在意地道:“你要跟十五一样不把我当女人看也行的。” 泷越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微疼的眉心,气得直想拔腿就走。 “本君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夏初一点头:“你从郾城到学院这一路都在给我安排后路,我就猜到你可能要离开了。这一次,你要走多久?” 泷越听见夏初一如此问,顿时欣喜了一下:“怎么?舍不得?”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我是想看看我还能够享受多久的自由时光。” “小东西真是讨厌!”那水嫩性感的薄唇一嘟,他转身背对着夏初一,似乎真的生气了。 夏初一却只啧啧感慨,连一个小动作都能够做得那么风情万种,果然是泷越大人呵。 正对着人背影流口水之际,只听着泷越的悠悠的声线缓缓溢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小东西,你且再等等。过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不会再威胁到你一分一毫。” 夏初一怔愣了一下,刚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那抹瑰丽的火红影子一阵恍惚,眨了一下眼睛再看去,却只看得到大开的门和窗户,再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也没心思去关窗关门,只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双手杵着下巴,目光飘到了那张并不华丽的床榻上,脑海里面浮现的全部是那男人躺在其间的风情万种。 以及,那一句一句,恰恰落在心坎的话语。 貌似,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了呢。 122 美男谁不爱啊 泷越走得无声无息,即便轩辕徽早已经下了严令,封锁了所有上下九嶷山的路口,他还是凭空地从帝师学院里面消失了。 下午些的时候轩辕徽就让人将夏初一带到了凝辉峰安顿下,甚至连一点跟金元宝告别的机会都不给。 如此火急火燎的姿态显然不是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新收的这个小徒弟,夏初一的东西还没放下就被人传去见轩辕徽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 果不其然,原本坐在上座之上看着书的轩辕徽一见夏初一过来,立马放下书直接地冲到了她的面前:“初一啊,你来了?来来来,快坐下。” 看着一脸殷勤的院长大人,夏初一忐忑了一下,而后弱弱地先开口回答道:“泷……不是,我说秦大少爷今天的确来找过我,但是没一会儿就离开了。我只知道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轩辕徽显然对她的回答早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眸子,伸手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敲:“那小子……” 夏初一正想说那么用力地敲桌子手不痛啊,结果下一秒,那结实的桌子瞬间碎开,遇风便飘落成灰,一点渣都没留下。 她顿时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满眼充盈的全部是兴奋。 要说一掌碎桌子,她也可以。只是能够让每片木屑全部变成灰烬,那得多大的灵力才能够做到? 这才是真正的实力啊。 她看着轩辕徽,眼睛直放光。那个气恼极了的院长大人也终于注意到了旁边还有他的小徒弟存在,顿时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他怎么忘了夏初一还在他这儿,有她在,那家伙还不哭着求着地回来找他? 这样一想,满心的郁闷消散,轩辕徽伸手拍了拍夏初一的肩膀,温和地道:“初一啊,以后老夫就是你的师父了,在学院里面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告诉老夫啊。” 夏初一盯着轩辕徽拍自己肩膀的手,生怕院长大人下手没轻重,一巴掌就把自己也拍成一堆灰了。 忐忑了好一会儿,见自己还完整无缺,她才松了口气恭谨地道:“谨遵师命。” 就这样,夏初一终究是在凝辉峰安定下来了。 说是院长的嫡系弟子,一般的公共基础课却还是要和大家一起上的。毕竟院长大人一天事物繁忙,也不可能费心费力地来教你凝力成兵、御器飞行这些简单的东西。 于是在大家都安顿好正式开学以后,夏初一终于在乙学堂见到了搬去刘长清大导师的云舒峰居住的金元宝。 她去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金元宝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也娇俏的鹅黄衫女子,正拼命地挥手朝着她打招呼:“一一,一一,我们在这里!” 于是本来没怎么注意到夏初一的众人听到这两声呼喊,所有的目光都顷刻集中过来。 夏初一顿时有一种想要封住叶真真嘴巴的冲动。 没有跑过去和那两人汇合,她自己灰溜溜地跑到了最后一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而后身体一颤,丝丝冷意直窜心底。 夏初一不禁目色一沉,心想着世界怎么那么小啊? 能够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面将周围的空气变得如此风凉销魂,除了风洛那厮还能有谁? 侧过头,僵硬地扯起嘴角,她冲着旁边一身黑衣如同隐形人一般的风洛挥了挥手:“嗨,好巧。” 风洛没有开口,倒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夏初一权衡了一下是跑去和那两个小白坐还是和这个大块冰块坐,她毅然而然地选择了后者。 毕竟风洛虽然很冷,但不会让她产生深深的无力感。面对着前面那两人,她总是觉得自己会少活好几十岁似的。 然而上天就好像故意要吓得她小心肝一颤一颤似的,看到门口飘然进来的墨色暗纹白衫常服的身影,她愣了愣,才肯定她看见的是谁。 秦曜轩! 她怎么忘了,在甲乙丙丁等十二学堂之中一般教授的都是基本知识,由各个导师授课。而作为四大导师的嫡系弟子,只需要学习一年以后就可以相当于一个导师,来教她们理所应当! 于是夏初一无比地庆幸自己选择了一个那么靠后的位置了。 秦曜轩上的是凝力成兵课,先讲理论再实际练习。 他的声音很清润,听在人的耳里如沐春风,自然也吹荡起了不少在场女学员的春心。 夏初一看着一片女学员在下面犯花痴,顿时觉得好笑。 尤其是叶真真,就像是没见过美男子似的。那日见到泷越也是尖叫着差点晕过去,这次倒是没晕过去,只是掐着金元宝的手臂死活不放,差点将他的肉给拧下一块来。 夏初一轻笑着嘟囔道:“这哪里是上课,简直是来误人子弟的嘛。” 风洛抬头望了她一眼,那黝黑如墨的眸子看不清是何情绪。却难得开口问了她一句闲话:“你不喜欢他?” 难得听到风洛说话,夏初一侧过头看他的表情就跟撞见鬼似的。 少顷,她噗嗤一声笑出声:“美男谁不爱?风洛你要是没有那一身鬼畜勿进的冷峻气息,我绝对也会对你产生非分之想的。” 夏初一可以发誓,她真不是在调戏风洛,真不是。 只是说着说着就说顺口了,那话就那么……“嗞溜”一下滑出喉咙了。 风洛倒是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生气或者冷面相对,而是垂下眼睑,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与生俱来,改不了了。” 这这这……谁来告诉她风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呵。”夏初一面色僵硬地干笑两声,背脊一下子挺得笔直。她机械地转过身去,好好地坐好,认真地听课,再也不开口聊那些无聊的话题了。 好在秦曜轩的凝力成兵的理论已经全部讲完,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在外面空地上的实际操作。 夏初一溜出去的速度比任何一个人都快,就好像后面有无数条恶狗在追她似的。 123 冤枉啊,谁看见我动你了? 轩辕绿真正被一大堆人众星捧月地围着往外走,结果被夏初一撞了个正着,前仇旧怨叠加,气得她直跳脚。 “夏初一!” 旁边的人立马拉住又要冲动的轩辕绿真:“五公主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她想到自家三皇姐的话,愤愤地一跺脚:“我们走。” 秦曜轩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中,走到空旷的场地上对众人讲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道:“你们两个人一组,上前按照我刚刚将的步骤试着灵力,我逐一纠正。” 其实凝力成兵大家都学过,修炼灵力的人不会凝力成兵,那就跟杀人没有刀一样。虽然可以使用法器等辅助,但是真正的实力会锐减很多。所以无论是哪个家族,凝力成兵都是必定要学习的东西。 听到秦曜轩要逐一纠正亲自辅导,刚刚那些春心荡漾的女学员们立马争先恐后地想要在秦三公子的面前表现一番,想要赢得他的一眼青睐。 结果秦曜轩还没开口,轩辕绿真就已经忍不住了:“你们没见过男人是吧?我三皇姐的男人也是你们能够碰的?” 这样的话立马吓退了围上去的众人,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秦曜轩都免不得皱了皱眉眉头。 被人贴上“某某某男人”的标签,这对于秦曜轩来说,不是抬高,更像是讽刺和贬低。 夏初一乐得在一旁看戏,却见轩辕绿真已经转过头来,傲慢地伸手指着她道:“本公主和她先来。” 五公主都已经开口了,众人自然是识趣地让开场地。 秦曜轩一拂袖犹如谪仙一般地走到两人面前来,微微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轩辕绿真右手一扬,一条蓝色的水鞭顷刻凝结而出,在她的手中盘旋飞舞,长长地缭绕开去。 她跟轩辕雁秋一样也是单灵根水属性,虽然实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和刚刚入学的众人相比,已经是上等水平了。 她得意地冲着夏初一一挑眉,见夏初一正低着头看蚂蚁,顿时气恼,手中的水鞭一下子脱手而出。 “五公主!”秦曜轩见此挥手一划,一阵清风轻巧地将那水鞭包裹,而后瞬间转化为无形。 他面色有些黑沉地看向轩辕绿真,语气严厉:“不得故意伤人。” 轩辕绿真一点歉意全无地吐了吐蛇头,一耸肩道:“本公主学艺不精,没控制好,这也算故意伤人?” “当然不算啊。”夏初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望向轩辕绿真。 轩辕绿真还奇怪今天的夏初一怎么那么好说话了,蓦地感觉到自己的屁股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戳了她一下似的,疼得她差点叫起来。 “你居然敢动本公主!”她看着仍旧笑脸盈盈的夏初一,就知道这丫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不说话还好,一激动屁股后面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害得她不顾形象地捂住那里,想要止住不让它痛一般。 夏初一也学着轩辕绿真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我冤枉啊,谁看见我动你了?” 的确,现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没谁看见夏初一对五公主动了手。 其实夏初一知道有谁看见了,而且不止一人,而是两人――秦曜轩和风洛。 但是风洛不会说,秦曜轩应该庆幸自己替他报了仇呢,于是她刚刚蹲在地上偷偷放雷箭去戳轩辕绿真屁股的这件事情,被人揭穿的可行性直接可以归为零。 第一次下手欺负轩辕绿真,夏初一心里那叫一个爽啊,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起来。 一个笑,另一个自然只能哭了。 轩辕绿真感觉到那股火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要把她给整个都烧起来一般。 “痛,痛啊……夏初一你个……痛……” 眼瞅着轩辕绿真连骂人都骂不完整了,秦曜轩连忙叫人将她送回金庭峰去,并且立马派人去元晨峰请叶钧卿大导师派人过来替她检查身体,这场凝力成兵课,最终换了另一个导师来上。 自然,夏初一忘不了秦曜轩走的时候回过头来看她的那一眼,她弯着眼睛笑得灿烂,还不忘冲他咧了咧嘴。 新换的导师是一个老头子,又严厉又凶,显然不受人待见。众人只好压下满腔地不满,开始一板一眼地练习起凝力成兵起来。 还是两个人一组,不过要相互切磋。叶真真缠着金元宝,夏初一只好另外找人搭档。 结果转悠了一圈,结果无论男女见着她就像是见到鬼见愁似的,立马闪得远远的,顿时让她有些郁闷起来。 “我和你搭。” 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夏初一激动地转身,结果一瞅见那一身黑衣,那激动心情立马被冰块冻住了。 “好――吧。”她暗暗哀叹,心想这是什么孽缘啊,自己最后还得和他搅合在一起。 风洛瞅见她那不情不愿的模样,扔下一句话来:“你得罪了刚才那个女人。” 夏初一叹气:“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一遍。” 刚来学院的第一天轩辕绿真就放出了话,谁还敢和她接近那就是自己找死啊。 不过风洛,你对轩辕绿真的称呼,还真是……有爱啊。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连名字都懒得叫一下呢。 不过后来在夏初一的追问之下,风洛有些茫然地回答道:“我……不记得她叫什么。” 而此时,风洛听着夏初一的话,竟难得地耐着性子补充了一句:“我也一个人。” 好吧,夏初一自然是知道风洛为什么找她的。因为能够和风洛说得上话的人,在场的估计就只有自己了。 想着自己和他好歹有两次愉快地合作经验,夏初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那就来吧。” 说实话,她看过风洛的诡异身手,却还没实际地看过他的凝力成兵,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还不清楚他是什么属性。 右手一抬,一个捻诀起手式,所有灵力涌上指间,一支九天雷箭握在她的手里,就算在大白天也闪着刺眼耀目的银白色光芒。 “雷属性,她居然是雷属性!” “我没看错吧?我一定看错了!” “怪不得院长要收她为徒……” 一连串惊叹之声响起,夏初一在一片喧嚣之中安然站立,敛了嘻哈面色的脸上波澜不兴,就好像是在严阵以待一场大战来临一般。 给读者的话: 加更完毕~~吼吼~~ 124 黑色灵力,毒属性 风起兮,云飞扬。ww.vm) 墨色的衣袂飘飞,猎猎作响。 夏初一执着雷箭,斜指向下,微抬下巴望向对面一身黑衣包裹的风洛,轻轻地吐出几个字:“该你了。” 风洛也不啰嗦,右手负于身后,左手一个翻飞,几个捻诀,一把黑金弯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刀刃锃亮,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却仍旧让人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阴森森的别样渗人。 夏初一见此抿唇轻笑:“这刀还真是配你。” “动手吧。”风洛却没给夏初一多说一句话的时间,手中的黑金弯刀一晃,似乎在空气中掠过了无数刀光剑影,明明晃晃地就朝着夏初一招呼了过来。 “还没说一二三开始呢。”夏初一顺势一个跟头滚开避过了风洛的攻势,脸上的表情明明是兴奋得要命,可还是一撇嘴貌似很不爽地抱怨着。 风洛一开始动手就紧抿了双唇不再发一言,眼神冷峻动作如风,丝毫不给夏初一留下一点偷懒耍滑的后路。 那样的架势,哪里是切磋,分明是拼尽全力的争斗! 夏初一见此却亢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是被风洛被点着了,疯狂地叫嚣着沸腾着要与眼前的男人决一死战似的。 “风洛,上回在妖魂谷中要不是我受了伤,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我早就想和你交手试试了。” 夏初一勾唇浅笑,倾着身子快速地朝前助跑几步,而后一个侧身翻滚,手中凝聚的雷箭“咻”地一下脱手而出。 雷箭出手,势如破竹,锋锐无双。 风洛,足尖一点一个翻身,没有握刀的手一伸便拉住了旁边的一棵树干,一个翻转便站在了大树之上。 旁边观看的学员一片叫好之声不绝。 “有两把刷子嘛。”夏初一眼中神色越发晶亮,又一只雷箭在指间颤抖,那些闪动的银白的光,即便在白天也足够耀眼夺目。 她没有直接用雷箭去攻击树上的男子,而是反手握住雷箭,将“嗞嗞”带电的箭头一下子插在了地上。 “快闪开!” 新来的导师反应最快,见到夏初一的姿势立马大喝一声,招呼着在旁边看热闹的众人离开。 而与此同时,夏初一手中的雷箭已经迅速地钻进了土地里,以此为中心开始电流扩散,通过土地和树干传导,瞬间便波及了一片的区域。 那些闪得快的倒是没什么,反应慢的没跑开的立马被那电流击中了一下,浑身开始麻痹,直在原地抖啊抖啊抖了好半会儿才恢复正常。 然借住介质攻击就好像是将墨滴在水里一样,虽然范围广了,但是威力也变弱了。 夏初一将地上和树上全部控制,风洛无处可逃,只能乖乖就范。即便不会被一下子制服住,但是身体被麻痹一下是肯定会的。 他只要有一瞬间的停顿,就足够她使一记戳一下,将他彻底地踩在她的脚下。 然而完美无缺的计划总是要出一点纰漏,每一回都还没等夏初一扬起得意的笑容来,意外就开始发生了。 她抬头看着站在树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风洛,有些想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你没被电着?”她仰头询问,却见那黑影飞速掠下,站在她的面前,浑身都萦绕着一缕一缕很是飘渺的黑雾。 那黑雾很少,少到他一落地就被风全部吹散,稍稍站远一些便完全看不见这种情景。 风洛手中的黑金弯刀,散发着与那黑色雾气同样的气息。 见夏初一问他,他摇头道:“你打不过我。”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或者炫耀的成分在,但是夏初一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虽然自己能够凝聚起三支九天雷箭,但是风洛也并没有使用全力。 刻意隐藏身上的黑色气息,用自己用不惯的左手拿刀,无论是行动能力还是出手能力,今日的风洛和在妖魂谷中的风洛相比,相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既然双方都没有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实力的想法,夏初一也只好收了继续切磋的心思,收了浑身的银白光焰。 “有时间我们私下较量一下。”夏初一走到风洛的面前,弯了弯嘴角,噙着笑道。 风洛一敛睑,沉默了一下,半天才回答出一句:“等你打得过我再说。” 话毕,他便朝着导师走了过去,算是完成了今日的课堂任务。 夏初一耸了耸肩,也跟了过去。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日好好地松了一下身子,还真是舒服极了。 上完课回到凝辉峰的时候,大老远就见一团肥嘟嘟白花花的圆球朝着她迎面地扑了过来,将她的心肝撞得生疼生疼的。 知道十五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寂寞,她忍痛揉了揉肚子,倒是没有动手去蹂躏这个小家伙。 “小十五,今天过得怎么样啊?一个小鼠待着好不好玩啊?” 她就那么一边柔声地问着十五一边抱着它走回房间,期间那手一直轻柔地抚摸着那白色的柔软的皮毛,弄得原本找夏初一嬉闹的十五也开始有些忐忑了起来。 以一般情况来说,物极必有妖。夏初一今日这一副温柔娴淑的样子一摆出来,简直就一个后娘模样,谁遇上谁倒霉。 还诧异是什么能够让她改了性子呢,结果刚刚到房门门口,她就忍不住开口发问了:“十五啊,你知道什么属性的灵力是黑色的吗?” 五行属性都是有各自的颜色的。比如水是天蓝,火是火红,土是土黄,木是葱绿,金是金黄。当然还有透明无形的风属性,晶亮幻形的冰属性,以及像她这样银白耀眼的雷属性。 黑色的灵力属性……虽然想到一种可能,却有不敢确定。 要知道那种属性已经在无极洲消失了将近千年了,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绝版传说,这么多辈的人都无缘见到一次,若是她遇上,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十五在夏初一的怀中蹭了蹭,明显是想偷懒不想说什么。不过一见夏初一那一副要将它吃掉的表情,它立马又变得老实了。 “额,黑色的灵力属性,臭女人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夏初一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却还是惊愕了一下:“风洛他,还真是毒属性。” 125 元宝,离沦陷不远了 还没从风洛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门口便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夏初一抬头就见金元宝远远地冲着她露了个笑脸。 “初一,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夏初一见原本在自己怀里老实待着的十五一个滑身离开朝着门口的金元宝奔去,一抹冷汗道:“一定是吃的。否则十五怎么会跑得跟兔子似的。” 十五顿时龇牙咧嘴:“你兔子,你全家都兔子。兔子哪里有小爷这么雍容华贵的身材和优雅高贵的容颜。” 夏初一连连受不了地摆手:“元宝你还是把它给我带走好了。” “十五,你被抛弃了,跟我走吧。”金元宝低头望着怀中的小家伙笑了笑,嫩白的脸显得别样的娇羞可人。 对,娇羞可人,像是在引诱人扑上去咬一口似的。 夏初一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同时暗骂:金元宝你一个男人娇羞个屁啊,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饥渴的女人午夜化身为狼啊! 偏偏十五还添油加醋地来惹她,小爪子一挥,颇为不屑地道:“小爷准了,元宝你快将小爷带离这个魔窟吧,小爷再也忍受不了了。” 夏初一抬手就给了十五一个爆栗:“你要跟去就去,我会特别提醒元宝不用对你客气,一日三餐为你一些萝卜青菜就好了。” 十五顿时炸毛:“臭女人,你你你……最毒妇人心!” 夏初一悠然以对:“哟,我们的天机神鼠大人终于承认我是女的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君子动手不动口,两人转眼又打成了一团。 金元宝在旁边边往外拿吃的,边看着一人一鼠微笑。 这黄昏落日,夕阳霞光,温暖的光投射进来,竟是无限的美好。 而夏初一被这么一闹竟忘了问十五关于风洛的事,等再想起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了。 二人一鼠边闹边吃着东西,门外又急匆匆地冲进一抹嫩黄的影子,像旋风似的将周围的纱帐全部带得飞扬起来。 十五有些不满地嘟嘴:“又来一个蹭吃蹭喝的。” 金元宝抬眼望向来人,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臂就蓦地一沉,两只嫩白的藕臂已经吊在了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啊,快放开!”金元宝明显被吓了一跳,连忙地想要将她推开。 “哎呀,我怕你再跑了嘛。”叶真真笑眯眯地说道,而后抬头望向夏初一,“一一,我家老哥真的挺好的,比元宝成熟稳重又会心疼人,你真不考虑下?” 夏初一本来乐得看戏,一听提到自己立马连忙摆手:“真不用,别让我祸害了你大哥。” 她也知道叶真真提起她大哥不过是一个幌子,语气的重点是,“比元宝成熟稳重又会心疼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很是强烈啊。 叶真真见夏初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便也没强求,只拉着元宝仍旧没放手:“金元宝,你不是答应陪我去采月蓝花吗?” 金元宝顿时睁大眼睛:“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你上课睡觉的时候,我问你你没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你耍无赖啊!” “男子汉大丈夫,答应别人的事情做不到可会被人看不起的哦。” 金元宝怒:“叶真真!” 叶真真笑:“哎~~~~” 夏初一看着金元宝被叶真真连拖带拽地弄出了门去,忍不住冲她竖起了大拇指,竟有些佩服起这个女孩来了。 “我看,元宝估计离沦陷不远了。” 十五傲娇地一甩头,有些不爽地打断了夏初一的感慨:“小爷不喜欢她。” “哦?”夏初一眯着眼睛低头,伸手轻顺它的毛,“我看你是怕她把元宝抢走了,以后没人给你送吃的来了吧?” 被戳中心事的十五明显底气不足,声调一下拔高:“胡说,小爷才不是那么肤浅的老鼠。小爷只是替元宝可惜而已,那么好的男人配个母夜叉!” 夏初一听着这话是真心地笑了:“原来在十五你眼里,天下女人都一个样啊。” 十五白了她一眼:“才不一样呢,在小爷的眼里,女人有恶毒的,有凶狠的,有善妒的,有暴躁的,还有想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啊啊,谋杀神鼠啊,小爷画个圈圈诅咒你……啊啊啊……疼疼疼……”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初一难得清静。 五公主被收拾了以后休养了好一阵子,再没心思出来闹腾了。 金元宝一天被叶真真缠着到处玩闹,分身无术。 而她要么一个人独来独往,要么和风洛一起大眼瞪小眼比一比谁放的冷气更冷,日子过得逍遥万分。 而且最近她还发现了一个打牙祭的好地方,地势偏僻,无人知晓,只需带点调味的佐料,便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 九嶷山的山峰那么多,许多都还是些无主的山峰,其中有一座峰头上面有一个寒潭,里面生长着一种黑色的鱼,肉质极为鲜美,怎么弄怎么好吃,光是想着都让人忍不住要流口水。 自从上次带着十五来过一次以后,夏初一就发现带着那吃货就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那家伙可以吃完比自己身体还多几倍的食物,而且还不嫌撑,弄得她忙活一场吃的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将那麻烦的小家伙丢给金元宝,她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了寒潭这里捉了两条鱼,便开始生火烤鱼。 对夏初一来说,烤鱼绝对算是一个精细的技术活,烤到什么程度,火要多大,什么时候放作料,都是需要严格控制的。她虽然对吃的不太讲究,可是对做吃的却很是认真严谨的。 因为,吃别人做的东西是为了生存,吃自己做的东西才叫做生活。她沦落至此,至少这点追求还有的。 没过多久鱼香就开始飘逸出来,她猛地吸入了一口,顿时满足地轻叹道:“真香啊,要是有口锅再煲一锅鱼汤就最完美了。” “砰――” 夏初一话音一落,旁边就响起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侧过头,就看着自己旁边凭空地出现了一个炉鼎,恰如锅般大小,正好用来煲汤。 不过―― 她听过天上掉馅饼,倒是没听过天上掉锅的,不由得抬头朝着她头顶上那棵巨大的树冠上看过去。 126 天上掉下个野男人 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葱葱郁郁的叶片婆娑,在阳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其实和其他的大树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眼尖的夏初一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那树干最顶上垂落的一抹朱红色衣角,就好像是刻意躲着她一般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她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想喝鱼汤就下来吧,我现在烤着鱼走不开,你去帮我打点水来。” 就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明明都把炉鼎给扔下来了,却还是藏着不肯下来,看来还真当自己是有求必应的老天爷呢。 夏初一正想看看是哪位仁兄如此可爱呢,一团晦暗的朱红色就像是鬼一般从树上飘落到了她面前。直挺挺地比她高两个头,宽厚的身体完全地将她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中。 霎时之间,夏初一的嘴巴都长大得能够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且不说这人从树上下来的速度,就是那万千树叶都没有被带着响动一分,来者的灵力水平显然远远在她之上。 更何况,这一身标新立异的打扮是要怎样?家里闹灾荒逃到这里来的? 一身破破烂烂的朱红衣衫,料子倒是上乘,就是到处都是被火星烧出的破洞,胸口处还能够隐约看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肉。 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用鸟窝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一样,那扎着头发的发带已经黑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而对于夏初一最关心的样貌,则被掩藏在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之中,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她只能瞅见的也不过就是那已经一寸有余的胡渣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面前之人虽然不修边幅,但就凭着一个下树的动作就知道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夏初一还愣愕地站在原地猜测来人身份的时候,他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炉鼎,一声不响地跑去寒潭里面舀了半鼎水来。 “给。”沙哑晦涩的声音响起,就好像是好久没有说话的人突然逸出的一个干涩的字节一般。 夏初一仍旧愣愣地看着来人,就见那炉鼎已经递到了她的眼前,只差没直接凑她脸上来了。 对面雄壮伟岸的野男人……额,就是像野人一样的男人,直立立的就跟一大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她的面前,即便那双眼睛被头发盖住,她也能够感受到里面迸发出来的晶亮的光。 要问她为什么感受得到? 因为在这空旷的野外,还响起了一声很不和谐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来源就是满前这位仁兄的肚子。 若是夏初一也饿惨了,而面前出现了一丁丁点能吃的东西,她也绝对是双眼冒出那如同野狼一般的幽光的。 话说在帝师学院这么贵气奢华尊师重教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不知等级的高手吃不上饭,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啊? 夏初一这回倒是没愣着了,伸手接过那个炉鼎,就开始将火堆扒拉成了两堆:“快没柴了,你去弄一点来吧,两边同时做速度要快一点。” 那人虽然是个闷葫芦,但是做事效率却是极快的。夏初一话音刚落,他就立马冲进了森林里。 这也间接地否认了夏初一最初认为他可能是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的想法。 至少他还能够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不是么? 火堆弄好了以后,她将已经收拾过的鱼放了两条在炉鼎里面开始煮,其余的又用金刚树削成的签子穿好放在了她弄的那个大架子上。 本来准备来打牙祭的,但是如今这些黑鱼她却准备全部拿来招待那个野人了。 她不吃这一顿没什么,保不齐人家已经饿了好久了,不吃这一顿就饿死了,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她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才不会干出那么没品的事呢。 最重要的,能够比自己强的,身上总有可取之处的。能够比自己强很多的,身上总有秘籍法宝的。 她要先伪装成一个非常良善的好人,而后……她会告诉他,什么叫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嘿嘿嘿嘿…… 夏初一正奸笑着呢,那勾起的半边唇角却在一瞬之间就那么僵硬在了那里,甚至还忍不住微微地抽搐了几下。 一个抬眼,就见刚刚消失在林中的野人扛着一截一人抱粗十来米长的树木,风风火火地朝着她这里跑了过来。 她这回张大的嘴,绝对能够塞得下两个鸡蛋了。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我怕柴火不够。”那野人见夏初一的表现太过惊异,竟难得说了一个长句解释道。 夏初一机械地点了点头,而后抬头疑惑地望着他:“这回柴火倒是够了,不过这么大一根,怎么烧?” 其实烤个鱼煲个鱼汤什么的,只需要在林子周围捡有些小树枝得了,实在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弄那么一大根树木来。 不过看着那树木根部整齐的切口,夏初一心里面想的这些话却是怎么都没说出口。 “哦,那好办,我劈开就是了。”野人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而后将整棵大树往地上一扔,顿时惊了飞禽走兽无数。 野人也没管那么多,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三四寸长的小刀,刀体泛红,一抹火云图腾缠绕刀身,看起来非常的漂亮,更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夏初一刚想笑着说“你拿这么小一把刀削水果呢”,结果下一秒,又差点被噎着了。 只见野人反手握刀,霎那间刀光剑影刀起刀落,一个晃眼他已经从这头窜到了那头去,而一根十米来长一人抱粗的木头,就被他瞬间肢解成了几十截。 若是这样的水平,夏初一相信换秦曜轩来也肯定可以。 可是当她准备去拿那已经被切割得很短的圆柱体的时候,那圆柱竟从中间规规整整地裂开了,就好像是经过二次加工似的! 谁能够告诉她,这是何等的鬼斧神工? 她颤抖着手将柴火丢在了火堆上,竟有些不敢去看野人了。 那野人倒是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她的旁边,目光只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烤鱼和鱼汤:“还有多久能吃?” “这些先烤好的鱼已经能吃了,你先吃着吧,鱼汤要煲入味了才好喝,还要等一会儿。”夏初一将先烤好的鱼递给了野人,他倒是毫不客气,接过去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夏初一仍旧没看清楚那人的脸,却见那根根鱼刺就好像是进入了自动筛选机似的,鱼肉进入了那人的嘴里,鱼刺一根一根地跳出来,吃法相当地……彪悍。 她一边冷汗地同时一边越发地好奇起面前之人的身份来。 炼器的炉鼎,威力强大的火云匕首,深不可测的实力,其实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帝师学院仅此一个,只是……夏初一完全不能够将那人与面前这个野男人结合在一起就是了。 127 火云,灵器认主 兴许是真的饿坏了,夏初一将烤好的鱼、煲好的鱼汤全部地递到了那野人的面前,只片刻便只剩下残骸一片。 而他一边吮吸着残留在手指上的芳香,一边用他那双隐藏在乱糟糟头发下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继续望着她。 夏初一顿时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你还没吃饱?” 她微微颤抖着语调,就好像是刚刚惊讶过度还没缓和过来一般。 那野人却被她这一副惊恐的模样弄得兀自笑了起来:“你怕什么,我只吃鱼,又不吃人。” 夏初一低头看着自己已经稍稍有些起色的身材,心想自己原来还没一条鱼有魅力,顿时也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你还要吃多少,我帮你再抓几条。”她抬头望他,边说话已经开始边挽起袖子了。 野人却突然之间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还是别去抓了,这金墨鱼可是院长的宝贝,要是知道被你偷了那么多,非得气疯不可。” “啊?这里的鱼是院长养的?”夏初一这回可真是被震惊到了,尤其是看着满地的鱼骨头,顿时有一种挖坑毁尸灭迹的冲动。 话说……她一直以为这些鱼都是野生的来着。 “是啊,这金墨鱼只生长在极寒的地方,当初院长为了能够将这鱼引到这寒潭中来,一路上可花了大代价的。小姑娘,你完了,你这回肯定完了。” 野人不慌不忙地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开始休憩,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嗯,那我就只能跪求师父原谅了。”她很认真地点头道。 本来夏初一还有些担心,可是这会儿却全然没有了那种顾虑。 所有的金墨鱼明明是他吃的,他都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自己还慌什么。 而且很明显,他的话语里面带着浓浓的危言耸听的味道,摆明了就是在吓唬她。 看来他吃饱喝足了以后,精神也挺不错嘛。 夏初一摸着单手支颔正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就见对面的野人直接地将刚刚那把火云匕首朝着她丢了过来。 “接住,耍两招给我看看。” 即便是没听着这话,夏初一也惯性地伸手将那飞过来的火云匕首抓住,一个反手握与掌心之中。 灵器一般认主,此刻的火云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小巧的刀身开始轻微地震颤,那频率之高,震得她掌心发麻。 然而夏初一并没有放手,反倒是那眉梢眼角之间满满全是兴奋,溢美之词脱口而出:“好东西!” 即便认不出这火云匕首的等级,可是入手的感觉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秦正大叔送给她的那串五品灵器追魂铃,在这里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一样,完全地不够看啊。 而手中的这把匕首,就好像是在那小小的刀身之中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挣脱出来,咆哮着直冲九霄。 “眼光不错。”野人听到夏初一的话顿时眼睛一亮,赞许地道。 “那我就来试试了。”她勾唇清浅一笑,旋即敛睑凝神,咬着牙将那火云匕首拿到了她的正前方。 四周都是气体逆流带起来的漩涡,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将一切都给吸纳进去。 夏初一的眼睛却冒着熊熊燃烧的兴奋的火焰,愣是不顾那气流在她手臂上的划伤,伸手便刀从刀鞘之中拔了出来。 银白的刀光一闪,那压制不住的刀气立马泄露,直接地将夏初一的手腕割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野人见此立马惊住:“快住手,将刀塞回去!” 然而这时候夏初一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了他在说什么。就好像是扑倒了一个贞洁烈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她制服了,眼看就要玉成好事了,这时候冲进来一个人让放弃,无论是谁都听不进去的。 夏初一沉迷在那火云匕首的世界里面不能自拔了,握着火云刀柄的手一紧,旋即就是一个银光闪闪的小挽花。 削铁如泥,吹毛利刃。 仅仅是刀气就蕴含万千肃杀之气,就这样一个神兵利器,遇上一个大灵师级别的,随便一刀便能砍掉他三五层灵力保护罩。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夏初一用得越来越顺手,脸上的神情就越发地亢奋,就好像是吃**药一般。 而野人在一旁也由最初的淡定变为惊异,由惊异变成了赞赏。 夏初一的身上不出一会儿便出现了许多细微的割伤,虽然不致命,但是一道接着一道,渗出血丝的模样看着的确挺渗人。 而在她手中原本戾气十足的火云,这会儿却被他越耍越顺手,越玩越契合,仿若直接和她融为了一体一般。 几乎将自己的体力耗了个干干净净,夏初一才一下子瘫软在了草地上。浑身酸疼,就连脸上都有一道火辣辣疼的刀伤,可是心里面却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她喘着粗气将火云举在了自己的眼前,伸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那从刀柄一直延伸到中间的火焰图案,就好像是要将那图腾印刻在掌心上一般。 “好漂亮。” 她几不可闻地感叹了一句,却一字不落地被野人听了去。 他笑了笑,咧开一口与那脏兮兮的脸完全不相称的白牙,纠结了许久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道了一句:“你,不错。” 是个识货的。 夏初一听着这话这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火云身上,一咬牙,便将匕首入鞘,递还到了野人的面前。 他却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接:“灵器是会认主的,你的血液已经渗透进了火云之中,你就是还给我也用不了了。” 夏初一刚刚太过兴奋了没有想太多,此刻顿时尴尬:“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 “哈哈,你就是想多了也没什么,这火云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也算是谢你请我吃东西的报酬好了。” 野人倒是坦坦荡荡的,倒是弄得夏初一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没安什么好心,可是这火云匕首……实在太贵重。 可是这火云既然认了主,她不收便会成为废品一只,于是便也不怎么废话,将火云宝贝似的收在了储物袋中。 “那就多谢尉迟大导师了。”她借着恢复了一些的体力撑起身子来,很是郑重地朝着面前的这个“野人”鞠了一躬。 那野人笑眯眯的,却没反驳她什么:“果然被你认出来了。” 128 您还收不收徒弟? 果然被你认出来了。 尉迟风倒是没有否认,朗声笑着便干干脆脆地承认了,倒是弄得夏初一有些郁闷了。 她在一旁猜测了半天,将帝师学院稍稍有可能的人全部罗列出来然后一一排除,费心又费力,早知道直接开口问他不就得了。 “那尉迟大导师,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啊?”她抬起头望向尉迟风,颇为不解地道。 她之前在拜师宴上也算是见过尉迟风的,坐在泷越的左手边上中年男子,她怎么会不记得? 问题就出在尉迟风这一身形如野人的装扮上,愣是让她迟疑了好久都没确定他的身份。 想想就连他们这些新学员都是一人一座小府邸,这帝师学院是何等的财大气粗?让一个大导师连好的衣服都穿不上,怎么想都觉得不通。 那尉迟风见她纠结的模样,顿时又是一阵扶额大笑:“你之前不会以为我是乞丐吧?” “额……”她微张了张嘴,最后决定不解释。 尉迟风敛了敛笑意,开口给夏初一解释道:“我一个月前偶然得到一块火血石,便立马闭关开始锻造法器了,今天刚刚出来。” 这件事情夏初一倒是知道,当时她的师父院长大人还高兴地说,等尉迟大导师出关了一定要把火血石铸成的法器借来给她看看。说是他制作出来的法器,就算是看上一眼都是前辈子修来的造化。 当时她也乐呵了好几天呢。 结果这一等二等的,一个月都过去了,尉迟风还没有出来,院长忙着修炼,她也要上课和提升,便将这事忘在了爪哇国去了。 尉迟风说他刚刚出来,也就是说,他为了将那块火血石制造成神兵利器,整整闭关了一个月! 怪不得身上全部都是被烧出来的星星点点的窟窿,也不怪不得那胡子长得老长头发乱成一团,更怪不得一出来吃了她那么多东西还没吃饱。 听说到了灵宗后期可以完全辟谷不用再吃东西,可是对于尉迟风这个初入灵宗之境的人来说,饿上一个月的确够呛。 夏初一不知道为何,怀中揣着那把火云匕首,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尉迟大导师,那把火云,不会就是你这一个月的劳动成果吧?”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火血石是很珍贵的东西,珍贵到那种程度?打个比方,轩辕皇朝的皇后娘娘入主后宫须得配以九天朝凤冠,凤冠正中央必得镶嵌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火血石。 只那指甲盖大小,就已经是价值连城。 更何况这回尉迟风费劲千辛万苦才终于得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火血石,而且还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锻造了一个月。 夏初一想着自己用几条金墨鱼就把刀换来了,而且还是用院长的鱼,怎么想怎么心虚。 尉迟风却抓耳挠腮的,显然对夏初一这一副推辞的姿态有所不满:“是又怎么样?我都送给你了,你就好生拿着。我尉迟风铸成的武器,必定要给配得上它的人。就算是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器,如果落在一个不合适的人手里,我宁愿将它回炉重铸。” 回炉重铸又怎么可能再铸出原来的神兵,这种凤毛麟角的东西,往往是可遇不可求。 夏初一早就听其他人说尉迟风的性格十分古怪,对他喜欢的人什么都愿意帮忙,对他不喜欢的人就算是对他磕一千个头也是爱理不理,而且脾气倔得连她师父轩辕徽都忍不住摇头没办法。 为了避免火云被回炉重铸,夏初一露出一脸沉重表情,颇有些为难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理活动却是――哈哈哈哈,我幸福得要晕了,晕了晕了晕了…… 尉迟风见她这副模样,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太武断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姑娘啊,你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法器,我再送你一件,算是火云的附赠品。”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已经晕倒了,脑袋里面晕乎乎的如坠云雾里。可是盘坐着的身体却挺得笔直,一副很是严肃的模样。 直看到一只手在眼前晃啊晃,她才蓦地回过神来,就听着尉迟风在轻轻嘟囔:“要考虑那么久?” “咳咳,”夏初一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道,“尉迟大导师,您还收徒弟吗?” 在议事大厅的时候夏初一就在想这个问题,这会儿好不容易得到与尉迟风单独接触的机会,无论成败她都得问问。 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于鱼啊,要一个灵器都没意思,直接学铸器,想要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尉迟风听到这话似乎被惊到了,目光上下地在夏初一的身上梭巡了一圈,而后朗声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姑娘,你在跟我这个老人家开玩笑啊。就你这身板,估计连打铁的锤子都拿不起来。” 夏初一将衣袖挽起来,似乎要比一个大力士的秀肌肉的动作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是那胳膊太细了,握紧拳头之后冒出来的肌肉都只有一个弧度,怎么看怎么羸弱。在一旁看着的尉迟风甚至怀疑她光是拿铁钳都会闪着骨头。 夏初一顿时欲哭无泪,慌忙解释道:“尉迟大导师,我力气真的很大的,你不信,我去找个东西举起来给你看看。” 她那急切的语气顿时让尉迟风有些为难。 他还没有收到一个有天赋的弟子,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物色当中。但是他也绝对没有动过要收一个女弟子、而且看起来这么小身板的女弟子的意思。 他为难的是,怎么拒绝这小姑娘。 夏初一说着还真准备去找个东西扛起来给尉迟风看,可惜刚刚那节木头给劈来当柴烧了,要不然都可以拿给她一展身手。 尉迟风见她到处乱窜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清冷着声音道:“你要拜我为师可以,我名器峰门口有一只千斤锤,无论是谁想要进入名器峰当学徒,都必须得举起那千斤锤。你若是也能够举起,我自然没有什么理由将你拒之门外。” 说是没有理由,可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了。 千斤锤,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了。名器峰说白了就是铸器的,抡不起大铁锤的人还谈什么铸器。 “好,我这就去举锤子去。”夏初一顿时心情舒畅脚步轻浮,欢天喜地地就要前往名器峰。 “等下!” 夏初一心里一“咯噔”,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尉迟风:“尉迟大导师,你反悔了?” 尉迟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根拐杖扔在天空,没好气地冲着夏初一道:“用这个!” “哦,好嘞!”她怎么忘了除了她这种可怜巴巴的穷鬼,人家都是有飞行法器的。 她决定了,出师的第一件作品,她一定要给自己打造一个特拉风的飞行法器,然后在天空之中绕行翻转三百六十度,然后以一金鸡独立的姿势优美落地,羡煞旁人。 想着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弄得尉迟风觉得她可能受了打击,还不忘宽慰她道:“就算举不起来也没关系,这铸器的工序又脏又累,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好。” 夏初一却握紧了拳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尉迟风只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心想等到了名器峰的门口,小姑娘就知道什么叫做失望了。可能不止失望,绝望都有可能。 拐杖作为飞行法器并不常见,然而尉迟风就是铸器的,对于各种法器了若指掌,自然铸造出来的飞行法器不是绝世珍宝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的拐杖只在空中飞行了一会儿,那遥遥的名器峰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夏初一只感觉自己一路过来,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都快要把耳膜给她震聋似的。 不过畅游天地之间,俯瞰万里山河的感觉,还是让她在一瞬间就爱上了这种自由自在云端飞翔的感觉。 于是乎,想要一个飞行法器的欲|望,越发地强烈了。 和尉迟风一起跳下了拐杖,二人便落定在了名器峰的大门前。 不同于议事大厅和凝辉峰的恢弘大气金碧辉煌,名器峰的整体格调偏于古朴厚重,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扑面迎来。 有两个名器峰的门人守在门口,站在那里就跟两堆小山似的,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满身的肌肉。 就算连尉迟风这种一般个高的人,那身材也绝对是八块腹肌、全身蕴含了力量的那种。 名器峰收的人必须过了千斤锤这一关,便是昭示着铸器对力量的绝对要求。 夏初一眼睛一扫就发现了尉迟风所说的千斤锤,就立在名器峰门口的右侧,约有一张八仙桌左右大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就知道经常被人摸触,即便是日晒雨淋也显得光滑锃亮。 尉迟风双手抱臂,下巴一努:“喏,就是那个,去试试吧。” 夏初一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结果她还没走到那千斤锤的前面去呢,就见名器峰的门口涌出了一大片人,个个肌肉发达个子高大,就像是一座小山挨着一座小山连绵起伏一般。 “名器峰居然来女人了?哪里呢哪里呢?” “听说是大导师要收的女弟子。” “女弟子,我没听错吧,那不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 “那里,她在那里!” …… 于是,来看热闹的众人在瞅见那跟小豆芽似的女子的时候,集体无语了。 129 拜师,学铸器 “咳咳咳咳,该干嘛干嘛去,全部围在这里像什么话!”尉迟风干咳了几声,沉下了脸很是严厉地呵斥道。 这帮小兔子崽子好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全部围过来把小姑娘当猴看。人家小姑娘被吓着了怎么办,而且会把他这个名器峰的一峰之主当什么人看? 那帮围过来的汉子们基本上都光着半个膀子,全身都是那种泛着油亮的棕褐色,很明显是长期接触火炉导致的。 尉迟风不愿意夏初一学炼器,另一方面也实在是不想把这么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浑身肌肉肌肤粗糙的老姑婆。 被尉迟风这一吼,那帮大老爷们儿也开始矜持起来,立马把那常年光着的膀子用衣服遮挡起来,而后慢慢地全部散去。 门口倒是再也看不见一个人了,可是仔细观察房顶树上,到处都是一双双瞪得老大的眼睛。 尉迟风这次直接不想再吼了。 丢人。 夏初一连尉迟风躲在树上都能看到,更何况这些藏身技巧实在不算高明的大块头们。她也不点破,只低着头偷偷地笑了一下。 原来这躲在树上不是一个人的专利,而是名器峰的传统啊。 懂了,她懂了。 尉迟风看着夏初一在笑,也知道她在笑什么,顿时气得头顶冒烟:“那帮小兔崽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噙着笑道:“算了吧尉迟大导师,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于是周围的大块头们春心开始荡漾起来,双眼紧盯着下面的娇小美人儿,无不陶醉地道:“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啊。” 尉迟风见夏初一给他台阶下,眉头也立马舒展开了:“那你还是赶快去举锤子吧,我怕风大,这里的树枝容易被吹断。” 说话的时候狠狠地瞪了那些躲在树上的人一眼,顿时让他们背脊发凉汗毛竖立起来。 夏初一的脸上立马敛了笑意,认真时候的模样就像一块坚冰,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她走到锤柄面前,双脚分立而站,双手互相地活动了一下关节,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两只手一前一后地抓紧锤柄。 在场之人一下子屏息,想的却是如果小美人儿举不起锤子会不会哭,他们要怎么去哄之类的。 对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来说,女人是很金贵娇柔的。 然而下一秒,尉迟风愣住,那些大块头们差点从房顶和树上摔下来。就算是没摔下来,那嘴巴张大得都能够塞进去两大个鸭蛋了。 只见夏初一大喝一声,双手同时发力,那挽起衣袖的手臂上青筋道道可见。她咬牙硬抗,愣是将那千斤锤举起离地一尺高。 名器峰规定,只要将千斤锤完全举起离地便算过关,并没有要求多少时间。 夏初一不知道,愣是举了十多秒,而周围众人全部惊愕住了,也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她。 最后还是她自己受不住了,这才将锤子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尉迟风道:“对不起啊尉迟大导师,我刚刚发力的时候顿了一下,没坚持多久,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能够把这锤子举过头顶的。” 还好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不容易让人轻易窥探到他的表情。尉迟风缓和了一下抽搐的脸,这才淡定地一挥手道:“不用了。” 他实在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几十年没有好好接触过女人,竟不知道这会儿她们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了。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慌了:“尉迟大导师,我是真心想学铸器的!就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顿时哭笑不得:“谁说不给你机会了?你都举起锤子了,若是反悔我还配当这帝师学院的大导师吗?” 说着转身朝着名器峰里面走去:“跟我进来吧。” “是,师父。”夏初一立马很是上道地甜甜地叫了一声,屁颠屁颠地便跟着尉迟风到了他的府邸门口。 说是府邸,其实里面除了一间尉迟风不常待的起居卧室和一间会客厅以外,其余的全部用来做他用了。 比如堆材料,放各种大小各种用途的炉鼎,储存作废了的法器…… 别小看这些东西,当尉迟风带着她看完了三十四个材料房的时候,她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这个屋子里面的材料你可以随意取用,拿来练手。这个屋子里面的炉鼎全部是我自己铸造的,你用可以,但是别拿给那些败家玩意儿的兔崽子们。还有,没有经过我检验合格,你做的东西只能够丢在废弃屋里,不准随便拿出去丢人现眼……” 尉迟风倒是尽职尽责,拜师礼都不用一个,便开始带着夏初一转悠了一圈,讲解一些铸器的基本知识了。 夏初一倒是真心想学铸器的,所以听得也格外认真,将那些注意事项一点一点地记在脑子里。 逛了一圈重新回到大厅处,那些大块头们已经都换上了自己还能够看得过去的衣服,一个一个地在客厅里面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夏初一看着自己享受的待遇,顿时哑然失笑。 尉迟风径直地穿过众人坐在了上座之上,而后让她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众人朝着上座一拜,这才各自落座。 虽然都是些不拘小节的汉子,但是终究是大门大派,必要的礼节却还是要有的。 尉迟风看着大家坐定,这才开口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就是本座新收的嫡系弟子夏初一,你们以后就多帮衬一下她吧。” 夏初一正要开口说请大家多多关照什么的,就见众人一下子全部起身,朝着她又拜了一下:“参见大师姐!” 等等,她怎么就成了大师姐了? 抬头望向尉迟风,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议。她有不好当众问这种问题,只能抱拳回了个礼:“以后还要麻烦大家了。” 这大厅之中的基本上都是名器峰的管事,夏初一按照尉迟风的要求,和众人都沟通了一下,没半天便和这些说话做事都爽快的大块头们打成一片了。 直到这时她才敢偷偷地问其中一个,为什么大家要叫她大师姐。那人顿时笑开了,说,你是大导师的第一个嫡系弟子,我们不叫你大师姐叫什么? 夏初一顿时觉得不安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尉迟风大导师,对她好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难不成看上自己了? 听说尉迟风大导师不近女色的。 难不成还是因为她请他吃了一顿烤鱼? 人家都送了一把价值连城的火云匕首了,没必要还弄个大师姐给她当啊。 夏初一这会儿才明白,有些事情想得越多越头疼的。 联络了一下感情,尉迟风便让其他人全部出去了,说是有话要跟夏初一说。 夏初一的第六感告诉她,重点来了。 刻意地离尉迟风远一些,夏初一抬头望着他,面上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师父,你要说什么?” 尉迟风眯着眼睛,但笑不语。 她退后一步,强行地稳住心神:“师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出去了。” 尉迟风仍旧没有开口,她心里一喜,就当他默认了,拔腿就准备开溜。谁知道那声音冤魂不散地便缠了过来:“初一啊。” “是,师父。”她立马站住,背脊挺直。 “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有些规矩你还是得遵守一下的。”尉迟风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比如适当地做点好吃的来孝敬一下师父什么的。” 啊? 夏初一瞬间愣住,而后看着尉迟风逐渐挑起的眉梢,立马连连点头道,“这个是自然,就算师父不说我也会做的。” “嗯。”尉迟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地坐回座位上。 夏初一抹掉额上冷汗,再次抬头望向尉迟风的时候,他已经变了一副脸色,异常地严肃起来。 “初一,我破例收你的原因,一个是你能够举起千斤锤,二个是你不是那些有背景的千金小姐,你若是想要学铸器,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首先是院长的嫡系弟子,其次才是我尉迟风的弟子,这一点你不能搞混。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一定得先以你师父为先,懂吗?” 夏初一闻言愣了愣,旋即狠狠地一点头:“我知道的,尉迟师父。” 小家伙就是好教,不比那些不听话的兔崽子们。 尉迟风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叫我二师父就可以了。” “好,二师父。” 从名器峰回到凝辉峰的时候,夏初一都还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似的。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痛得她差点从云飞鸟的背上翻落下来。 院长师父仍旧在闭关,她因为兴奋而旺盛的精力显然没地方发,干脆地抱着十五赏花赏月去了。 “也就臭女人你有这个闲情雅致,对着一堆破草一片漆黑说赏花赏月了。”十五有些不满地嚷嚷。 夏初一伸手轻轻地点了它的脑袋一下:“姐姐心情好。” “那还有一个更让你心情好的,你要不要?” 夏初一将十五抱了起来,与自己的视线平齐:“还有什么好消息,快点从实招来!” 十五见着夏初一一副随时准备着用武力逼供的嘴脸,立马妥协地开口道:“泷越大人来信了。” 130 泷越来信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够将一个人藏在心底,只偶尔的时候拿出来想念。 夏初一有时候总在想,那个妖孽般的男子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梦没了,他不见了。 听到十五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脸上却带着不屑的表情,一撇嘴道:“不就是那死妖孽来信了么,有什么好高兴的。” 然而心里面,早已经翻江倒海,好像整颗心都要跳出来。 十五见夏初一口是心非,立马开口道:“既然你不想看,那小爷就不代为转交了。” “十五你不想吃宵夜了?”夏初一现在连武力威胁都不想用了,直接动动嘴皮子,十五这小家伙立马乖乖地听了话。 最近金元宝被叶真真一直缠着,都没什么空闲的时间来给十五送吃的了,搞得十五没了大靠山,只能眼巴巴地指望着夏初一。 而且最可恶的是,一旦要它做什么就知道用吃的来威胁,它十五好歹也是天机神鼠,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么? “宵夜加一只鸡腿!” “成交!” 十五这才带着夏初一来到它藏信的地方,用爪子刨开好大一个坑才将那信拿了出来。 夏初一看了看那土质的颜色,突地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十五,这信你藏了多久了?” 翻过来的土上都开始长草了,怎么也有好几天了。 “就两三天吧。”十五心虚,刨土刨得越发快了。 信是哪天来的它是真忘了,但是它清楚地记得那天因为自己的一个恶作剧,夏初一对它发了脾气,它一气之下才将这信埋起来的。 后面夏初一倒是用许多吃的将它哄好了,可是信的事情也抛到脑后去了。 夏初一见十五已经刨到一点边了,便将它抱起来放在一边,免得它那爪子将信纸抓破。而她自己则亲自动手,五指并用,轻轻地将信纸给刨了出来。 也亏得最近几天没下雨,所以信纸并没有什么大的破损,夏初一狠狠地瞪了十五一眼,这才一边将信纸上面的泥土掸去,一边起身。 十五一瞅见夏初一那表情,便很是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它今晚的鸡腿没有了。 “十五你越来越坏了。”夏初一这会儿连抱它都懒得抱了,一边往回走一边拆着信封。 外面连一丝光亮也没有,星星和月亮好像都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初一却好像揣着所有的光明,迈着的步伐分外轻盈,恨不得一瞬间便直奔回自己的房间里。 点灯,关门,喝了一口水压压惊。 夏初一将信纸从信封里面抽而来出来,摊在桌上,看着那一笔一划仿若镌刻出来的字体。 潇洒灵动,飘然欲举,一个妖孽一般的男人,连写出来的字体都仿若沾染上妖冶的邪气。 她将那十个字反复地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笑靥如花。 小东西,灵师试炼大赛见。 灵师试炼大赛啊,学院里面不是已经在开始筹备了吗? 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啊。 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好像得到了什么滋润一般,精神显得格外地抖擞,身体显得异常地通畅。 夏初一伸了个懒腰,便朝着凝辉峰的后山,做每日的功课。 所谓的功课便是院长师父在闭关之前给她布置的任务,要求每天早上必须得在后山打坐修炼,采补大自然之灵气,吐纳出体内浑浊的气体。 她将十五那个懒货丢在了房中,一个人几个跃身,爬上了后山凸起的一块光滑大石头上。 盘腿,坐下,吐气,吸纳。 一切如常。 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她收敛气息准备起身,不料一团墨黑色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进了她的怀里,让她连阻止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 定睛一看,柔顺黑亮的皮毛,毛茸茸的长长的尾巴,一双碧绿色的眸子瞪得老大,十分戒备地望着它。 夏初一和十五呆在一起久了,自然知道这是戒备的姿态。可是她又最喜欢看着这些小动物炸毛时候的表情,顿时起了玩弄之心。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戳向怀中的小黑猫,一道清冽的声音便在她的身边响起:“别动它,爪子有毒。” 夏初一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见着来人,有些愣了愣,半晌才扬起一个笑容开口道:“陆师兄。” 一袭青衫的男子缓步过来,逐渐地由远及近,那身闲庭信步从容淡定的姿态,仿若天地间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在意的一般。 听着夏初一叫他,他木然的脸上肌肉微微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开口道:“小黑,过来。” 夏初一怀中那只黑猫顿时收敛了所有的敌对气息,温顺地一个丈步跳到了陆浩然的怀里。 他一手抱住它,一手摸了摸那柔软光滑的皮毛,眉眼间温和了一瞬:“乖,别乱跑,害得我好找。” 夏初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子来,目光仍旧停留在陆浩然怀中那只可爱温顺的小黑猫上,顿时生出羡慕的心思来:“这只小黑猫真乖啊。” 哪里像十五,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身体超重,还不想走路。 虽然说是知道世间一切事情,但是只能道过去,不能语未来,说到底就跟废物一样。 而且一到危险的时候它就只知道往她的胸口里面钻,每次都让她有一种抓它出来暴揍一顿的冲动。 哪里像这只小黑猫,陆浩然师兄叫它过去它就过去,毛茸茸的又漂亮又可爱。 陆浩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褐色的眸子一深,旋即语气平静地道:“小黑是一只黑豹。” 夏初一:“……” 两人若是认真地算起来,从陆浩然将她送到驿站以后,差不多就开始没什么联系了。一直到帝师学院以后,两人见面无疑都是一些公众场合,点头打招呼也就算是他们全部的交流内容了。 这会儿误打误撞地碰在了一起,夏初一将路边的一块光滑石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先坐下,指着自己的旁边道:“陆师兄坐吧。” 陆浩然也不客气,抱着自家的小宠,挨着夏初一坐下。 “陆师兄最近可好?”夏初一的心里面其实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关于如霜怎么就变成陆映雪被送进宫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也不关她什么事,人家这么做肯定也有他们的道理,她也不能指望着人家什么都给一个倒熟不熟的陌生人讲。 索性问一些日常的问题好了,比如“吃饭了没”,“天气真好啊”,“有没有女人追你啊师兄”,“最近修炼得怎么样啊”等等,都可以扯上一大堆的。 可惜她忘了在她面前的是陆浩然,不是金元宝。 “嗯,好。”简明扼要的两个字,就算是回答了夏初一的问题,害得她除了“呵呵”地干笑两声之外,别无它话。 倒是陆浩然顿了一下,开口问道:“初一要参加灵师试炼大赛吗?” “肯定要啊。”夏初一只要想到灵师试炼大赛泷越要回来,她就兴奋得恨不得明天就开始比赛。 “嗯,那就要好好准备了,前一百名的奖励很丰厚,但是帝师学院的能人也不少。”陆浩然侧头望着夏初一,目光之中有什么在纠缠,最终还是化为一缕淡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夏初一当然知道帝师学院能人不少,而且灵师试炼大赛还是全院参与的,也就是说她的对手不仅仅是风洛、五公主这些刚刚入门的学员,而且还包括像三公主、秦曜轩这种高手。 自然,也包括陆浩然。 夏初一倒是摩擦拳脚,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她侧头对上陆浩然的模样,歪着头问:“陆师兄要参加吗?” “嗯,可能吧。” 陆浩然倒是没直说,可是夏初一能够感受得出来,陆师兄这回铁定会参加。 只是不知道他重新修炼的灵力水平已经到了什么水平,能不能冲进灵师试炼大赛的前一百名。 不过她杞人忧天也没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得看他自己。 陆浩然倒是很会转移话题,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她身上:“你怎么会跑到这后山来?” “因为师父要我在这里吸收天地之灵气,将身体的废气排出,说是有助于修炼。”夏初一有些无奈地一摊手,“师父闭关了多久,我就来这吐纳呼吸了多久,我真是一个不偷懒的好徒弟。” “呵,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嗯,因为我是一个浑身都是闪光点的人,值得夸奖。” 陆浩然顿时语竭,再没有和夏初一扯过这方面的话题。 这东拉西扯的就过了半天,到了连陆浩然怀中的小黑也不耐烦的时候,夏初一才想起家里面还饿着一只,这才道别了陆浩然,匆匆地赶了回去。 陆浩然抱着小黑站在这凝辉峰的最高处,远远地看着夏初一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帘之中,这才低头望着怀中的小黑。 “小黑你说,她该是怎样一个人呢?” 131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五行属性,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此消彼长,彼此掣肘。而同时,五行属性又是相互增益的关系。木旺得金,方成栋梁。火旺得水,方成相济。土旺得木,方能疏通。金旺得火,方成器皿,水旺得土,方成池沼……” 课堂之上,一个须发全白的导师正在拼命地想要下面坐着的学员们明白五行属性的重要性,光是那冗长的理论知识就讲解了一大半天,害得众人全部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偏偏在这种时候,夏初一却听课听得认真,从那导师讲解的内容里面自己总结出糟粕精华,认真地记录起来。 五行原理和修灵有关,也和炼器有关。 就比如说一个火属性灵力的人用一把水属性的灵器,威力反而会大大降低。 又比如说在炼器过程中,水属性的灵器就必须得用冥火来炼制,如果使用一般的明火,即使是再好的材料也炼不出好东西来。 虽然这些基本的东西大家都懂,但大多一知半解。帝师学院特意开了这些基础知识课,其实也是有他一定道理的。 上完课,夏初一惦记着她的飞行法器,脚步匆匆地就朝着课堂外走去。 金元宝见此连东西都没收,几个快步拦在了夏初一的前面去:“初一你等等!” 夏初一正闷着头自己走自己的,一听这声音蓦地抬起头来望向眼前来人,就见因为跑路有些微喘的金元宝直立立地杵在她的面前。 她顿时笑道:“哦,是元宝啊,有什么事吗?” 金元宝嫩白的脸上有些泛红,不像是害羞,倒像是有些微恼,他咬着下唇直勾勾地望着夏初一,那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似乎要漫开雾气一般。 夏初一顿时慌了:“元宝,你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这段时间闷在心里的情绪就好像是开了阀门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倔强地张大眼睛瞪着夏初一,好半天才从嘴里溢出几个字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躲着他! 天地良心,夏初一巴不得他天天去凝辉峰帮她喂十五呢,那只臭老鼠比个大活人还要难伺候,她又怎么会将这么一个大好的免费保姆推向外面呢? 夏初一顿时有些好笑地歪着头望着金元宝:“不是,不是你一直和真真在一起都不来找我吗?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金元宝眼睛顿时一亮:“那我一会儿带吃的去凝辉峰找你。” “嗯,晚上点吧,我现在还有点事。”夏初一正想问他要不要带叶真真一起来,那个一身明亮鹅黄衣衫的女子就已经直接扑了过来。 不过不是扑她而是扑向金元宝,冲着她挥了挥手便拉着金元宝的手臂道:“元宝我们一会儿去哪里玩?” “我有事,你自己去玩吧。”金元宝将自己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叶真真却好像没看到似的,手里却死死地拽住不放手。 “你有什么事啊,要不要我帮忙?” “不需要!”金元宝猛地一用力,也没管自己的手臂被拉得生疼,硬是甩脱了叶真真的束缚。一向对谁都温和的脸色,这会儿竟浮上了一丝厌弃。 叶真真死死地咬着下唇,双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如火烧一般。不过脸上却仍旧笑呵呵的,说话大大咧咧依旧如常:“不需要就不需要嘛,那么大声干嘛?” 说着,偏转过头看向夏初一,朝着她露出一张大笑脸:“一一最近很忙呢,都没怎么看见你,我和元宝每天都在念叨你呢。” 夏初一被这两个人闹得有些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偷偷开溜呢,一听着叶真真的话语,顿时无语。 她也咧了咧嘴角,呵呵一笑道:“不是要灵师试炼大赛了么?我最近在修炼灵力提升实力,准备冲进前一百呢。” “哼,就你那样儿还冲进前一百?本公主看不拿倒数就算好的了。”一声突兀的冷笑声横中地插了进来,顿时让在场地三人一愣。 循着声音望向来人,久不来上课的五公主轩辕绿真刚刚养好身体,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夏初一晦气了。 话说她们的恩怨是因为秦曜轩而起,这会儿她连单独见秦曜轩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为嘛这五公主还不放过她呢? 大抵这会儿她们的恩怨已经无关起因了,只因为斗上了,自尊心便不允许让一直高高在上五公主输给一个平民丫头吧。 夏初一倒是一副不骄不躁不恼不怒的模样,还微笑着冲轩辕绿真微点了一下头:“五公主言之有理,我实力低微,能够拿个倒数的名次就算不错了。” 轩辕绿真还奇怪夏初一今天怎么那么好讲话了,愣愕之间又听着她道:“不过我一定会将最后一名的名次空出来的,因为五公主才是实至名归么。” “你!”轩辕绿真一听这话立马扬手就要朝夏初一挥下,却被叶真真一下子给拦住了。 “叶真真,你好大的胆子!”轩辕绿真拿夏初一没办法,可是却可以跟叶真真发脾气。即便叶真真已经和她一样同为大导师弟子,可是只要她一日还是叶氏家族的人,就一日是她轩辕皇族的臣子。 叶真真手足无措地收回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去拦了轩辕绿真。下意识地就要跪下请罪,却被金元宝和夏初一同时伸手稳住了她的身子。 金元宝要开口,却被夏初一掐了一下。她走上前去,冲着轩辕绿真勾唇轻蔑一笑道:“五公主息怒,真要打我巴掌何苦让您亲自动手呢?我这粗糙贱命倒是没什么,将您尊贵的手弄伤了那可就不好了,是吧?” 轩辕绿真一挑眉:“你什么意思?” “就看看我们在灵师试炼大赛里面谁赢谁输吧,若是我输了,自己打自己一百巴掌,你若是不信我,让人打我也行。如果你输了,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你不许因为这事私下找叶真真和叶氏的麻烦。” 说着,她抬头望向叶真真和金元宝,给了一脸担忧的两人一个安定的笑容。 轩辕绿真听到这个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的赌约,倒是没什么可考虑的,当下就答应了:“好,我倒要看看,人人都说的雷属性,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说着,一个转身道:“我们走!” 望着浩浩荡荡渐行渐远的一个人,夏初一叹了口气回过头,见叶真真仍旧一副愧疚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回去休息吧。” 说着抬头望向金元宝:“元宝你送她回去。” 元宝脸上凝重,却还是点头道:“好。” 夏初一这才长舒一口气,暗暗感慨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这一想着猛然记起尉迟风二师父还在炼器房等着她呢,顿时双腿就像是上了发条一般,飞快地狂奔而去。 132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 夏初一这会儿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 被五公主轩辕绿真跳出来那么一闹耽误时间不说,跑到崖边的时候停着的云飞鸟还一只都没有了。 等了半天终于飞回来一只云飞鸟了,紧赶慢赶到了名器峰的时候,却得到消息说,尉迟风听说极北之巅发现了一种很珍稀的材料,二话没说便往那里赶去了。 她因为跑得太急还有些气喘吁吁,听着这话只怕没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去:“那二师父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可说不好,多则一年半载,少则十天半个月。” 那她的炼器计划不是要往后推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那个传话的人继续说道:“师姐,大导师走的时候有交代,让你照着炼器的基本操作,用丁戊号房的材料炼出一千把灵剑,而且至少要有一把达到五品灵器要求。” “用丁戊号房的材料,炼五品的灵器,师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夏初一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而后眯着眼睛笑眯眯地望向他。 丁戊号房里基本上堆积的都是些随处可见的材料,差不多都是废料。而五品灵器扔在一座小城里面,那就是一件小神器了。 让她用丁戊号房的材料炼五品的灵器,就好比让她用粗布做出一身绫罗锦衣。硬质条件都达不到,怎么保质保量? 那虎背熊腰满身肌肉的大块头被夏初一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叫小师弟,顿时有些郁闷了。 但是人家辈分在那里,叫小师弟也没错。 他只能闷着头回答道:“大导师怎么交代的我怎么传达,我怎么敢拿这种事情跟大师姐你开玩笑呢?” “那……如果我锻造了一千把灵剑愣是没炼出一把五品灵剑呢?”夏初一听着那数目就忍不住背脊发凉头冒冷汗,就连问话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那就再锻造一千把,直到炼出来为止。” 夏初一顿时倒地,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飞行法器,她的飞行法器,为了飞行法器,她非拼了这条老命不可! 好在身体不是那么金贵的身体,夏初一也不怕吃苦,所以当即就让那些大块头师弟们给她搬了材料过来,挽起袖子正式动工。 “大师姐,有什么事嚎一嗓子就好,我们就在隔壁,听见动静了就会赶过来的。” 给她将一切准备好了以后还不忘说上这么一句,听得夏初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你们出去吧,我有事会嚎一嗓子的。” 又不是狼群,还嚎呢,鬼哭狼嚎吧。 心里虽然腹诽,却由衷地喜欢这些性格豪爽的大块头们。 送走了众人,夏初一关上炼器大殿的门,将一切普通的铁矿材料投入炉火旺盛的炉鼎之中,开始炼化。 炼化需要等一段时间,好的材料需要特殊处理等上好几天的情况都有,也有一些炼化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便可以的。 夏初一估摸着炼化的时间,便走到了炼器大殿内室的架子上,取了两本前人编纂的《炼器杂谈》来看。 关于材料、炉鼎的选择,镶嵌材料和炉火的把握,书上基本都有涉及。她拿出本子将一些重点记了下来,又写了几个问题,想着等尉迟风回来正好问他。 这一来二去,那边原材料也已经炼化得差不多了,她用大钳子将融化成一团的铁块取出,放在水中冷却,而后又迅速地放在了铁板上。 热浪袭人,差点烫得她手一松,那铁块直接地砸在地上去。 这会儿刚刚将铁块放好,她连吹一下手的时间都没有,立马提锤上阵。 也学着那些打铁的大汉们将一只手臂露出来,看着那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的胳膊,她只怕没当即笑出声。 深呼吸,沉心静气。 夏初一一手用钳子稳住铁块,一手拿起锤子开始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在铁块上面砸了起来。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这要砸多少锤,下锤的地点,下锤的力道,很多的东西是说不清楚,只能够自己摸索的。 捶打,烧炼,啐水。 再捶打,再烧炼,再啐水。 一遍一遍地反复这种过程,直到手都抬不起来了,直到那打出来的灵器已经初具雏形。 她看着自己的第一把作品,真差没笑喷出来。 “这也太丑了吧?” 没有光泽的灵剑,剑身弯弯拐拐的,不像剑不像刺不像锏,就算是丢在路上也没人会捡的那种。 虽然后面还有一步是镶嵌合融,但是那只针对高品级的灵器,镶嵌用的材料也更是讲究,对于打造这种低品阶的灵器,自然也就省了。 于是笑了笑,将剑扔在了角落里,又开始炼化材料。 人一旦认真起来,真的是没有时间观念的。 尉迟风炼器成痴,可以对着一个炉鼎一堆材料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就算是把自己弄得跟乞丐一样也不在意。 夏初一之前还偷偷地笑道,这还是人吗? 可是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将整副心思投到一个东西身上,然后在满腹期待中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自己的手中成型,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等到她真的再没力气拧起锤子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日暮西沉日落黄昏。 镂空的门外面斑驳地投射进一缕一缕暖白的月光,清泠如同白霜。 她露出一只胳膊,就那么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心里想着的是,真想一辈子都不要再起来了。 等到头脑终于从一大堆材料灵器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猛地想到金元宝说要去找她来着,顿时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认命地拖着两条疲软的腿往凝辉峰赶了回去。 这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夏初一不知道金元宝那个死脑筋是不是宁愿饿着也要守着晚饭等着和她一起吃。 她没有跑去乘云飞鸟,而是直接让名器峰的一个大块头师弟用飞行法器送的她。 结果看着他小山似的身体蹲在一把飞剑上费力地保持平衡,她不禁抽搐了一下嘴角,觉得自己就算是掉下去也认命了。 虽然一路波折不断,好在有惊无险。 落地的瞬间,夏初一真想大喊一声,我夏初一活着回来了! 谢过了小师弟,夏初一拔腿就往自己的居室跑去,结果才刚刚跑了两步,就听着有人喊她了:“初一!” 133 出事了 夏初一闻声回头,就见月光与树冠光影交织的地方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身形轮廓逐渐清晰。 她眼睛眯了眯,随即向上弯了下唇角:“怎么不在寝殿里面等我?” 金元宝耸着肩也笑了笑,眼睛望向别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在这里等你,想着你回来能够第一时间看见你。” 说话间一阵冷风吹过,缭乱了两人的头发,也让金元宝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将衣衫裹紧了一些。 这九嶷山的峰顶就算是白天温度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更何况是晚上了,所以入夜之后,大家都会多穿一件衣服的。 夏初一见金元宝连衣服都没加一件,就已经猜到他大抵从太阳还没落山就开始站在这里等她了。 那样的话语,那样的举动,即便是她再迟钝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顿时让她尴尬得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倒是一向小白的金元宝这会儿变得善解人意起来,开口道:“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快点回去吧。” “嗯。” 夏初一应了一声,闷着头走得飞快。就连之前觉得快要散架似的身体,这会儿居然也奇迹地感觉不到疼痛了。 回到寝宫的时候,里面隐约地透出几许微弱的烛光,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家似的。 夏初一眼角一跳,没想通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然脚步未停,才刚刚到门口,她便开口喊道:“十五!” 以往她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只要听着她的动静,十五便会飞快地扑到她的怀里来,然后缠着要吃这要吃那。 然今日她一直走入了大殿里面都没看见那小家伙的身影,连忙回过头望向金元宝:“你来的时候看见十五了吗?” “看见了啊,我还特意给它另外准备了吃的呢,它会不会吃饱了找个地方休息去了?”金元宝想着他出去的时候,十五四肢大张懒懒地躺着休息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那小家伙比人还精,应该不会被人拐着跑才对。” 夏初一心里也这么想,可是还是忍不住着急:“要不还是找找吧,你去侧面的两个偏殿,我来找我的寝宫。” “行。”金元宝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上的鸳鸯铃拿了一个给夏初一,“找到了给我摇一下。” “这个……”夏初一嘴巴微张了张,抬头望向金元宝。 金元宝边走边随口道:“当时听着这名字挺好听的,贿赂了一下裁决,偷偷地买了一个。” 夏初一望着金元宝已经走出殿门的声音,蓦地哑然失笑。 这家伙。 将鸳鸯铃握在了手中,夏初一立马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凝辉峰的建筑大多都是大气恢弘气势磅礴的宫殿,其奢华程度堪比轩辕皇宫绝对是有过之而不及。 夏初一身为院长轩辕徽的嫡系弟子,更是占据了凝辉峰的第二大宫殿――西华殿。 这宫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比如说现在,想要找一下十五,还得一间一间地翻侧殿、外殿、中殿、内殿。 不过好在十五为了保养它那雍容华贵的身材,一般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所以要找的地方无疑就是它常睡的那几个地方而已。 夏初一一路顺着找到了她的寝殿里面去,就见一团白色蜷缩在她的床榻上,貌似睡得正酣。 她松了口气,又摇了摇鸳鸯铃给元宝通报了一声,这才叉着腰虎着脸走到了床边,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十五,你还真会享受啊,哈?” 说话间伸手戳了戳十五那满是肥膘的身子,心想正想着要不要监督一下这小家伙减减肥什么的,结果看着它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了。 “十五?十五?十五?说句话!” 她将屋子里面的灯全部都点着,这才坐到床边,重新看向床上的十五。 它的睡姿很奇怪,就像是冬眠的蛇一般将自己的全身都卷了起来,圆圆地团成一团。 夏初一将它整个抱在了怀里,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几秒钟以后,却吓得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一瞬之间,就好像是有一股冷气直往她全身乱窜,手脚一下子冰凉起来。 十五它……身体僵硬,没有呼吸。 怎么会这样,谁会对一只小老鼠下毒手? 夏初一脑袋空白了一瞬,脸上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乱,理不出一丝头绪。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怀中那已经僵硬的身体突然动了动,蜷缩的身体一下子舒展开。 十五伸了伸自己僵硬的四肢,咧着满口獠牙的嘴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这种苦差事真不是鼠能做的。” 夏初一顿了顿,而后将十五举了起来,确定这小家伙一秒钟复活了以后,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你……刚才不是死了吗?” 十五的芝麻小眼向上翻了翻,用鼻音轻哼了一声:“谁告诉你小爷死了?神识出窍懂不懂?” 夏初一点头:“刚才不懂,现在懂了。” 说着毫不怜惜地将十五往床上一扔,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最近皮痒痒了?骗我很好玩啊?不想吃好吃的?是不是觉得特无聊啊?你它丫的有本事真死一个给老娘看看啊!” 连老娘都出来了,夏初一是真怒了。 十五瑟缩了一下身子,小声地道:“小爷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泷越大人……” “泷越他怎么了?”夏初一听着十五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地收敛了怒意,有些担忧地凑到了十五的面前去。 十五将头偏向一边,有些气闷地哼哼唧唧了几声,这才开口道:“泷越大人出事了。” 夏初一这会儿比刚刚得知十五死的那瞬间冷静多了,脑袋里面只晕了一会儿,便立马恢复清明。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五指什么时候紧握成拳,指甲什么时候深陷进肉里。 “出事了?”她讷讷地将那三个字念叨了一遍,尔后立马起身,“十五,他现在在哪里?” 134为什么要拉他进来? “臭女人,你想要干什么!”十五顿时也顾不得自己腿短身肥了,呼哧呼哧地就跑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夏初一伸手拧起十五的身子,与她的视线平齐,说话的语气清冷而平静:“十五,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找他。” “臭女人,你不能去!”十五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姿势是多么狼狈了,两只爪子一张,作拦人姿态。 那动作分外滑稽,尤其是由十五做出来,更是奇怪得令人想笑。 但是没有谁笑。 夏初一眼睛微眯,目光危险地望向十五,话语就像是过了一道冰水,越发地冰冷骇人:“为什么不能去?” 十五真觉得夏初一这会儿的智商被狗吃了,平日里用脚趾头都能够想通的事情,这会儿还要跟她明说出来。 “你笨不笨啊!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你要跑去,不仅不能帮到他,反倒会让他的处境更差!” 它有些艰难地动弹了一下身体,见夏初一的表情有些松动,这才继续道:“还不放小爷下来!” 夏初一有些不耐烦地将十五直接地扔在了床上,看着那团白色的小肉球在大床上滚了几个圈停下来,她不禁咬着下唇,毫无情绪地低着声音道:“那你让我怎么办。” 没有情绪往往是最大的情绪,十五见着夏初一那被咬破的下唇以及泛起血丝的双眸,垂着小脑袋顿了一下,这才抬头望向门口。 那里,金元宝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隔了老远地就道:“什么怎么办?初一,找到十五了吗?” 夏初一看了一眼十五,又看了一眼走到她身边的金元宝,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情明了起来。 金元宝没得到夏初一的回答,却看见了床上正望着他的十五,立马走了过去将它抱了起来:“原来你这小家伙躲在这里啊,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好找。” 十五傲娇地一撇头,不去看他:“哼,谁稀罕你们找。” 金元宝温柔地顺着它的毛,正想板着脸威胁它说若是再乱跑以后就没好吃了,结果偶地一抬头,就瞥见夏初一脸面如缟素的模样,顿时吓了他一跳。 “初一,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他立马将十五放在了床上,伸手就要去拉夏初一,生怕她一个站立不稳就摔了一般。 夏初一挥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元宝我问你,你给我的那块黄金令牌,还作不作数?” 金元宝不知道她这时候问这些干什么,只能讷讷地点了一下头:“我给你说过的,我们商人最注重信誉,答应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嗯,那就好。”夏初一闻言点头,然后从储物袋里面找出了那块黄金令牌,“元宝,我现在就想要让你帮我做件事。” 金元宝见多了夏初一嬉笑怒骂、谈笑间制敌的模样,还难得见到她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也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来。 他也不禁面色严肃:“你说。” 夏初一望向十五,十五知道这时候夏初一已经冷静了,绝对不会跑去添乱了,这才将泷越所在的地点说出来:“麟州千起运河,大公子所乘的船在湖面上爆炸了。元宝你家的河运生意正好集中在这片区域,你派人沿着兰道渠从下往上搜,再派人分别往各个渡口码头查看消息,看看能不能够找到他的踪影。” 这会儿金元宝也没太追究十五一只小老鼠怎么知道他家的河运生意是在麟州这一带的,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句“大公子”给吸引了去。 “大公子,是不是那位秦家大公子秦烨辰?”他手指微微地曲了曲,不禁开口问道。 他对这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不,正确的说,他对秦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先是秦曜轩与夏初一假意暧昧惹来三公主和五公主的敌意,然后又是秦大公子三番两次地出现在夏初一的身边,不知是何目的。 若真是秦家大公子,他宁愿他随船一起炸了才好呢,谁会去花费人力财力物力去找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十五听见这问题直接爪子一摊,很明确地表示它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夏初一的事情了。 夏初一自然也看出了金元宝的敌意,垂眸顿了一下,这才抬头道:“元宝,他不能死。” 一句话,六个字,剩下的便是那坚定而绝决的目光。 金元宝与夏初一四目相对,定定地看了几秒,而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说着,转身离开,将那满肚子的话全部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起。 他没有告诉她,麟州是秦家的祖籍,那里的势力是多么的盘根错节那里的关系是多么错综复杂。 他没有告诉她,秦大公子现在是麟州的主事,这会儿却在麟州境内的千起运河里面出了事,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根本不容人去试。 他没有告诉她,金家富甲一方,向来与各方势力交好,这一次的行动,势必决定了他们金家将会选边而站。如果站得好自然不用说,站得不好,百年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这些他都没有说,他只是看着那一向坚韧的女子,用那双眼睛倔强地望着他,似乎他不答应,她下一秒就会自己冲着去一般。 与其让她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人去冒这个险,还不如自己去吧。 想着,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一些。 殿中,烛火摇曳,橘黄的灯光照耀在夏初一的脸上,却看不见她有任何的表情。 只是那身躯挺拔,像一棵坚松。 良久,她垮下身子,直挺挺地朝着后面的床上倒下去,而后将十五抱了过来,轻声地道:“为什么一定要将他拉扯进来?” 十五用爪子一边顺着自己的毛,一边无所谓地道:“认识他的第一天小爷就对你说过了,他以后对你有大用处。帝师学院里面一派平静,可是轩辕皇朝的水已经乱了,他这个决定是迟早要做的,你逼他早走一步,说不定以后会有大作用。” “那泷越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她突地转移话题,却一下子问道了点子上。 “啥?你说啥?”十五眼神到处乱瞟,最终还是没稳住,认命地道,“果然被你看出来了。” 135 以己为饵 夏初一不得不承认,最开始是关心则乱,所以一着急起来,白白让十五这只臭老鼠看了她的笑话。 其实稍稍地冷静一下,便知道这其中漏洞多多。 比如,十五根本一副没事人似的样子,以它和泷越的关系,如果那边真出了事,它怎么还能做到淡然如此。 再者,泷越是麟州的主事,秦家大少在秦家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就算各方人马各怀心思,为了装样子也会派出许多的人沿着河岸寻找。十五让元宝大张旗鼓大费周章地沿途搜索,就好像是刻意地在……引人注目。 而且十五刚刚说是神识出窍,若是她所记不差,神识出窍不比灵魂出窍,必须得有与神识交流的人,否则它根本无法得知那边的情况。 而能够那么做的人,除了泷越还能是谁? 只要起了一个头,剩下的顺藤摸瓜,片刻便可以想通一切。 莫不怪十五刚刚骂她笨了,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竟让她真的动了怒气,如今想来只觉得掌心一片温热,背脊却一阵一阵地发凉。 她竟为了那个人失了理智吗? 让一个不受自己掌握的人来牵制自己的情绪,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就沉不住气。如果说今天十五没有拦住她,那她真的回冲出去找他吗? 真的……会吧。 这种想法刚刚在脑海里面转了一下,她就开始拼命地甩脑袋,好像想要将这种念头给甩掉一般。 她十分千分万分地确定,如果刚刚的想法在她的心里扎了根,那就成了她心上悬着的一把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夏初一躬着身子,将那小巧尖尖的下巴搁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圆桌上的炉鼎看了半晌,看着那袅袅云雾升起,突地就想起第一次见那妖孽时候的场景来了。 白雾散去后露出的那张脸,风华潋滟,慵懒靡丽。 那眉梢轻动间,邪魅风华尽收眼底。 最记得清的,却是那狭长眼睛里面妖冶碧绿的瞳孔,美得张扬,美得肆意,美得勾魂摄魄动人心弦。 呸呸呸,说了不想不想,怎么又想起来了? 夏初一心里有些懊恼,然而抬起头的时候,眼中的闪动的光华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波澜了。 她伸手戳了戳懒洋洋趴在她前面的十五,开口问道“那妖孽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他秦家大少的身份不用外面的人手,反倒是通过你让元宝派人出去,他是想……他是想将学校里面的目光全部引到麟州去!” 说到最后,她的整个身子都坐直了起来,貌似抓住了什么,又貌似什么都没抓住。 知道了手段过程,却不知道动机,泷越不仅人神出鬼没的,连想法都奇怪得让人无法揣测。 十五懒洋洋地躺着身子,轻轻地冷嗤一声:“臭女人也不算太笨嘛,刚刚怎么就犯起浑来了呢?” 夏初一垂眸望它,冷哼一声:“你该庆幸我没真犯浑,否则你来拦我我直接一掌把你拍飞出去。” 这话果然管用,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天机神鼠缩了缩脖子,刚刚得瑟的模样一下萎缩下来,变得老实许多。 瞥见小家伙那怯生生的举动,夏初一真心手痒,二话没说直接按住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先蹂躏了再说。 十五眼见自己又要沦落到了夏魔女的魔爪之中,连忙挥爪制止:“臭女人,你还想不想知道泷越大人要干嘛了啊?” 夏初一果然住了手,有些不耐地道:“说。” 十五被这诡异地语气弄得有些汗毛竖立,为了鼠身安全,它非跑开了夏初一的攻击范围才肯说,免得一会儿它又沦为了某人恶趣味地牺牲品。 “他的意思是,元宝这一出手把看着你的那些目光全部转移出去,然后你去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夏初一顿时严肃了表情。 什么东西能够让泷越如此大费周章地设计,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来引人注意? 十五一咧嘴道:“天行策。” 是日,一向天朗气清的九嶷山,难得地飘荡起了毛毛细雨。 无数的山峰被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的薄雾之中,看过去就仿若在仙境在幻境之中一样,无形中透出一种飘渺的美感来。 夏初一惦记着昨日夜里金元宝等她的时候受了寒,特意地去元晨峰要了些丹药来给他送去,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 去的时候正碰上了叶真真,她端着一盅药羹刚刚走到金元宝的寝殿门口,见到夏初一了笑眯眯地打招呼:“一一,你过来啦!” “嗯,来给他送点药,没想到他没在。”夏初一这会儿是走也不是,再回去也不是,在门口顿了顿,还是跟着叶真真重新进入了寝殿之中。 叶真真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回过头咧了咧嘴角,冲着夏初一道:“他从昨天回来以后就好像很忙的样子,今天一早就见不着人影了。不过估计也快回来了,下午师父他老人家要亲自授学,他不可能缺席的。” 夏初一闻言笑了笑,眼睑却不自觉地低垂了一下。 按说叶真真和金元宝是同门,住的也相隔不远,刚才说的那些话于情于理也没什么。 可是若是以女人的直觉来说,这叶真真以元宝寝宫的女主人自居,这模样,更像是在给她表明姿态似的。 天地良心,对于元宝,她真的是当弟弟来看的,虽然身体的年龄要比元宝小不管。 而对于叶真真,最初马车上那毫无芥蒂的结交,她是真心地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否则不会在她缠着元宝的日子里,她主动地有多远闪多远。 默默地叹了口气,耳边叶真真一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什么都能够被她扯上半天。 夏初一将怀中的几瓶药放在了桌上,开口打断她道:“我还有事,就把药放这里了,你转交给元宝就好。” 叶真真愣了下:“你不等他回来么?” 夏初一这时候已经抬步走到门口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在这里等着反而浪费时间。元宝生病了,你可得好好照顾他。” 这句话说完,她清楚地听到后面女子轻声地笑了,那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一一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这才像是叶真真啊,喜欢一个人有必要那么累么? 夏初一猛地想到了泷越,而后恶狠狠地啐了一下。 喜欢那个妖孽才叫累呢,她发誓,从现在起,她再也不喜欢他了! 得,为了天行策,她还不得不去找一个人呐。 136 小爷给你指条明路 夏初一从金元宝的住处出来以后却并没有从云舒峰离开,而是瞅着周围没人的时候一个转身朝着后山走去。 虽说泷越那一手声东击西着实用得漂亮,这一回估摸着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栽在他手里。可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特意地跑到元宝这里来转悠了一圈。 一来的确是给他送药,二来,反正大家已经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不简单了,索性就将剩余的目光引到这边来,她给他们来个金蝉脱壳。 天空之中还飘着毛毛细雨,虽然不太大,但是还是润了衣衫。 她特意带了一件黑色的连帽披风,将整个脑袋一起罩住,脚下健步如飞,一下子就到了后山的一个缺口处。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这种天气,是不会有人在后山干什么的。 可是夏初一就是知道,他一定在这里。 后山有一片森林,这会儿看过去就好像是被墨侵染过一般,又被一层薄薄的雾障笼罩,看起来就好像是蛰伏的猛兽。 她还没走进呢,就感觉一团黑雾迅速地朝她侵蚀过来,就好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移动的速度不知道要比她快多少。 然而夏初一却没有躲,从容不迫地掏出火云匕首来,轻轻巧巧地便在眼前的黑雾之中划开了一条光明的线。 这杯雾障笼罩的森林倏地亮了一下,那个隐藏的黑影也乍然出现在了她的眼里,她脚尖一点一个飞身过去,伸脚猛地在那根树干上一蹬,上面藏匿的那人一个翻身,便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一身黑衣紧紧包裹身躯、依旧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看着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有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夏初一轻轻地笑,却答非所问:“你早就知道我来了?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我逼你现身了?” 风洛是异灵根毒属性,这种属性的存在本身就是逆天的。 想一想,拥有毒属性就相当于拥有一个移动毒源,当他的实力达到一个层次的时候,完全可以一个人当一只军队,那等的威力,是怎样的骇人? 所以在这片太渊大陆之上,所有毒属性灵根的人不仅不会受到重用,反倒会被人诛杀在摇篮里,即便你只是拥有灵根,从来不曾动过修炼灵力的念头。 不过这丫隐藏得好,除了那日露出的一点点马脚,也被他很干净利落地收了回去。 而今日,他竟那么明目张胆地对她释放黑雾。若是他真动了杀气,那这黑雾便不单单是黑雾,而是毒物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风洛早就感觉到是她过来了。 风洛倒是没承认也没否定,只是将自己的话有些许不耐地重复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夏初一早就习惯了风洛这不冷不热的语气,甚至习惯了他那一身堪比南北极地的冰冷。只是在这雨天隔得很近听他说话,还是忍不住打冷颤啊。 将外面的黑色披风紧了紧,她伸手揉了揉鼻子,感觉有些堵,也没管,直接开口道:“找你帮个忙。” “我不帮忙。”风洛抬眼瞥了一下夏初一,嘴里的语气虽然生硬,但是脚步往旁边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两步,像是要把自己的距离和她拉开一些。 夏初一见着他那动作,就觉得风洛这丫除了闷骚一点,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 只是她一直奇怪,人的体温大概保持在三十六七度才能够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这一直冰冷得就像冰块的风洛,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夏初一倒是没什么心情问风洛他的以前是什么样子。 况且,对于凡事都讲究公平原则的风洛来说,让他免费帮忙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一点。 夏初一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根木簪走到风洛面前,将簪子放在了他的手上,没等人开口就解释道:“信物。” “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不会要了我最后一口气的,我都会答应你。以此为证。”她将他的五指一个一个地弄蜷曲起来,将那木簪紧紧握住,就像是做了很严肃的仪式一般。 风洛垂眸,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木簪半晌,那久不常说话的嘶哑声音低低地道:“帮什么忙?” 夏初一眸光闪动了一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昨日她问元宝泷越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元宝答曰“天行策”。 说实话,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都有些惊愕住了,前些日子在名器峰的时候她也看了不少书,自然没少见那些字里行间提到的“天行策”这本天书。 没错,天行策是一本炼器书,而且是一本飞行法器的炼器书,而且是一本天书。 听说里面只记载着一个法器的材料配比,火候时间等,而且并没有写完全,算得上是一本残缺本,但是却并不影响它在每个炼器师心中的水平。 里面的那个东西,是所有炼器师做梦都想做出来的东西。 不过这也只是从古籍里面流传下来的传说了,那天行策早就消失了许多年了,这会儿要找,去哪里找? 夏初一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泷越不知道不算计的事情?她才刚刚拜师准备给自己弄个飞行法器,那边就已经开始算计着给她弄炼器书了。 只是这操作难度,也忒大了一些。 不过不是有十五这个窥视天机的神鼠吗? 夏初一顿时回过神来问道:“去哪里找天行策?” 十五答曰:“天九重。” 于是夏初一又想要抓狂了。 死泷越,死十五,她是长了三头了还是六臂了,怎么什么破事什么难事都让她来做? 她现在是院长的嫡系弟子,都只有资格进入天四重。就算是四位大导师,也只能进入第八重没资格进入最后一重,这直接就让她上第九重去,还得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除非她变成孙悟空啊! 十五在一旁舔着自己脚上的绒毛,表情颇有一点高深莫测的模样:“小爷给你指条明路,去找风洛帮你。” 137 风洛被她带坏了 对于十五口中所谓的那条“明路”,夏初一是心存疑惑的。 这些事情牵扯上元宝就算了,怎么又把风洛给拉进来了? 十五那摆谱的小家伙也不明说,只神叨叨地来了一句:“没有人比风洛更清楚天行策放在哪里。” 夏初一对这句话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但是十五的话又不像是在骗人。 可是天行策既然在帝师学院天内,那为什么二师父尉迟风却一直遗憾没有能够一睹那天书的风采? 反而言之,若说连学院的大导师都不知道天行策就在天之中,那么风洛一个才来不久的新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虽说心中万般疑问,却还是没问出口。因为十五那家伙看着她那一副准备刨根问底的模样,立马摆了摆爪子道:“你还不快去?能够为你争取到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你自己看着办。”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夏初一也只有冲着十五一龇牙,火速地趁着天刚蒙蒙亮,去布置一切了。 心里却一直在暗暗地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后,十五你惨了,你惨了你惨了! 尔后,去拿药,去金元宝的寝宫,几番折腾以后,夏初一和风洛沿着崖壁的缺口,顺着藤蔓往山下移动。 在这峰顶之上就那么一点不好,如果要去哪里就必须乘坐云飞鸟或者飞行法器,无论是什么,都是极容易发现行踪的东西。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山崖半中迂回过去。 夏初一的储物袋里面准备了绳子,但是看见崖壁上居然垂吊着许多藤蔓的时候,不禁笑道:“天助我也。” 于是伸手拉了拉藤蔓,确定以她的重量不会断了以后,她干脆利落地收了绳子,伸手在那藤蔓上挽了两圈。 同时身体一跃,双腿交错夹住绳子,那小小的身影便已经随着藤蔓掉在悬崖半空了。 抬头,咧嘴冲着风洛笑:“这藤子被雨打湿了有些滑,你小心些。” 风洛却没在乎她说什么藤子滑不滑,只是下意识随着声音抬睑,恰恰地撞见了那个咧着一口白牙的笑容而已。 他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没有太阳,怎么那一口的银牙看起来那么……那么耀眼呢? 然而那出神只是一瞬,他单手拉住其中一根藤蔓,一个眨眼间就已经和夏初一并在了一起。 “然后?”他探寻地望她。 “我们先顺着这藤子滑到半山腰,然后我记得那里好像有一个凸起石台,与对面的那座无名峰相隔不远,我们从对面绕一下路,就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了。”夏初一立马兴致勃勃地对风洛说起了自己的计划,都没注意到此时此刻的情景。 两个人并排地拉着藤蔓垂在悬崖石壁上,若是手一松,下面就是万丈悬崖,铁定摔得粉身碎骨。 也亏得是他们了,要是别人别说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了,只怕光是站在悬崖边上往下面看一下就已经吓破胆了。 夏初一说完见风洛没有说什么,以为他是赞同自己的想法的,正得意着呢,就听旁边淡淡地传来一句话:“你想到对面去?” “恩啊。”她点头。 其实她有想过要不要借着什么东西荡过去的,可是在这上面看,这两峰头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太远了一点。 而且就算能过去,这个高度也太醒目了一些,安全起见,还是从半山腰过去比较好。 风洛却好像看出了她的顾虑,抬头望着对面,淡淡地开口:“这种天气,十步之外都看不清楚。” 说实话,夏初一之前并没有将天气因素考虑进去,这会儿看着那些被云雾缠绕着的山峰,又回头望向旁边的男人,有些尴尬地突然来了一句:“那我们还在这里吊着干嘛?” 风洛的眸色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夏初一竟觉得他好像是在笑似的。良久,那被半遮住的下巴微动,轻轻地吐出三个字:“看风景。” 夏初一的脑袋“嗡”地一声变空白了,整个脑海就像是一个回音壁,那三个字在她脑海里面荡过去荡过来,就好像永远停不下来似的。 风洛被她带坏了。 她在心里如是想。 “把手给我,我带你过去。”风洛此刻已然已经恢复了从前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就好像刚才那模糊的一丝笑意是夏初一产生的幻觉一般。 夏初一也立马回过神来,微皱着眉道:“你有飞行法器?” 风洛摇头:“你若信我,就跟我走。” 夏初一倒是没怎么多想,一手拉住风洛的胳膊,另一手放开手中的藤蔓,双腿依旧像夹住藤蔓一般,恰恰地夹在风洛的腰上。 纵使风洛平日里就是一副死人表情,这会儿也受不了夏初一一个女孩子的这般“热情”了。这个姿势也……也太那什么了。 “就算你怕我把你丢下去,你也不用这样……” 夏初一如同八爪鱼一般牢牢地挂在风洛的身上,笑嘻嘻地道:“这样保险一点。” 下面就是万丈悬崖啊,就算是信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吧,她得惜命,必要的时候也要拉一个肉垫子。 风洛本就不善言辞,低头看了挂在身上的人儿一眼,心里冒出的想法居然是――她好轻啊,就好像是没长肉似的。 带上夏初一几乎不费什么力气,风洛将手中的藤蔓也松了松,两个人就那么直接地垂直落下崖去。 夏初一想要叫,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一般,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任凭整个身子在半空之中天旋地转。 等她的脚感觉到一点踏实的时候,睁开眼睛,面前已经是她熟悉的一切了。 要说她为什么对这里那么熟悉,因为这就是她家院长师父养金墨鱼的地方,她不知道实情的时候跑这里跑得可勤快了。直到后来二师父给她说了以后,她才收敛了。要不然等她家院长师父出关,这金墨鱼估计一条也不剩了。 从这里去天地路线夏初一分外熟悉,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后,她才侧过头对风洛道:“我们走吧。” “你没事吧?”风洛见她的脸有些刷白,如同缟素,竟也难得地开口关心人。 夏初一伸手拍了拍脸,将脸拍得红润了一些,这才有些无奈地道:“被风吹的,没事。” 138 做坏事,不能太明显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天的方向走去,一路安静无比。 走了没一会儿,风洛突然停下,身后的夏初一猛地没刹住脚,一下子便撞在了那宽厚冰凉的后背上。 她抬头正想问出了什么事,就见风洛幽幽地道:“你有事想问我?” “啊?”夏初一好像被撞晕了似的,微张着嘴巴一脸不解的表情。 风洛叹气:“我看你从刚刚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一会儿出差错会要人命的。” 夏初一眼睑一抬,眸子亮了亮:“我问什么你都回答么?” 风洛眉峰一挑,没有回答,但夏初一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低下头搅动了一下衣角,她顿了顿,才问道:“我见你除了毒属性的功法以外还修炼得有其他功夫,而且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是什么武功啊?” 问这句话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人家愿意说就说,不说她也不勉强,反正能不能学还是另一回事呢。 风洛倒是没有如同意料之中的那样直接开口拒绝,身体一僵,目光闪烁了一下,五指微微地蜷曲起,却没有吐露出一个字。 夏初一顺着风洛的目光望过去,极目远眺全部都是一片被雾霭笼罩的朦胧之景,看起来飘渺之极,就好像……好像不是真的一般。 她是第一次见着风洛一向冷冽的眸子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困惑,好像迷茫,好像忧伤。她想要开口说她不问了,风洛却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概……与生俱来。” 夏初一听着这话有些熟悉,蓦地想到,好像当初自己问他为什么身体会那么冷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哪有人会与生俱来这些东西呢? 夏初一突地歪着头看他:“风洛你有没有被长得很奇怪说话很奇怪的东西抓走然后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风洛回头疑惑看她:“?” 夏初一挫败了:“没事,看来被外星人洗脑的人是我。” 风洛虽然没有听懂后半句话,但是前半句那“没事”两字总算是听懂了。他没那种刨根问底的精神,自然点了下头便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夏初一这回没再边走边想事情了,所以行动速度快了很多,没一会儿便到了天。 高耸直上云霄的九重楼阁,仰头间望不见头,周围萦绕着白雾,看起来就好像是云顶天宫。 夏初一早已经敛了嬉笑神色,紧抿薄唇间,眉眼唇线透出一丝不符年纪的锋利和凌厉。 “外面有直接进入的入口吗?” 她侧过头去望着风洛,后者没有答话,只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干咳两声,回转过头去,重新看着天:“好吧,我知道我问了句废话。” 现在看来,从外面直接进入是肯定不可能了,从里面进入的话,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骗过天每一重入口的登记官了。 天的借书和安全制度很完善,进入天必须得出示本人玉牌,并需严格登记。 若单是这样都还不算是变态,变态的是进入一重登记一重,每一重楼的入口都有登记官,她若是想要进入第四重,那就得登记四次。 这样登记的好处就是,只要一出事,调查起来很容易就能够知道是哪些人有嫌疑。 所以这登记处,他们是必须得避开的。 风洛接过她的话道:“从里面进,我有办法。” 夏初一直愣愣地盯着风洛看了三秒,最后才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好,你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你的衣服……”风洛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扫,微微皱眉,“有些明显。”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眉眼都绽开,很是明媚地笑了。 她将外面的斗篷披风和灰色外衣一脱,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来:“做坏事么,自然不能穿太明显的,所以我早有准备了。” 风洛身子顿了顿,面色一僵。 夏初一继续掏出黑色面巾来就要往脸上蒙,被风洛伸手阻止了:“太过了。” “呵呵,我以为蒙上脸的样子比较帅。”她轻笑一声,却还是把那面巾给收回了储物袋里。 风洛默默地朝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夏初一觉得她在风洛的背影里貌似看出了一丝嫌弃。 连忙地收回心思,几小步跟了过去。 十步开外,一个登记官正在登记着进入天的学员名字,无一例外。 夏初一抬头望风洛,风洛低头,轻声道:“先排队,一会儿快轮到我们的时候快速通过。” “然后?”她眼睛闪动了一下,开口问。 快速通过,就势必会惊动登记官,然后天的侍卫们就会全部出动来抓他们,这动静不是闹大了? 然夏初一只看着风洛的背影,就立马一声不吭地跟了过去。 其实有时候,人真的是不能够光看表面的。 就比如风洛,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眼看着已经轮到风洛前面的一个人了,夏初一的手心里面都快要急出汗来了,谁曾想就在那人准备登记的时候,风洛以一个很是刁钻古怪的角度发力,直接地将他前面那位倒霉催的仁兄一掌给推了出去。 登记官愣了半秒,那被推开的人也有些发蒙。 夏初一立马尖着嗓子道:“站在,别跑!” 有时候人的行动是不经过大脑而是下意识反应的,比如在路上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你“站住不要跑”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是个人都会立马撒开丫子开溜的。 尤其是在那位仁兄刚刚被推了一下、觉察到背后有杀气的时候,听着这话不跑才怪。 而那登记官也回过神来,立马站起身子拉响了摇铃:“快,快来人抓住他!” 一大堆护卫很快地蜂拥而至,周围乱成一团。 夏初一和风洛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行动却出奇地一致。两个人都趁乱地一个闪身,寻着空隙就钻进了里面去。 待到那个无辜的学员甲被抓,他们已经跑到了一排排书架之中,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随即是第二重。 夏初一边走边问:“还用刚才的方法?连续出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一点?” 139 少年白头 风洛没回答夏初一的话,也没往第二重的入口走,反倒是走到了一个四面都是书架子的角落,伸手在墙上按了按。 夏初一立马了然:“一般大型建筑都有暗道,我们不一定要从正门登记进去,只需要找到暗道一样可以进对吧。” 说着,她抬头望着风洛:“你知道暗道在哪里?” 风洛手上未停,点头道:“是。不过这里的暗门比较奇特,每扇门的位置不同时候都在不停变动,每层楼的暗门也都不再同一个位置。我总结了几条暗门的移动规律,就要看我们今天的运气好不好了。” 咳,总结规律…… 夏初一重新被噎住了。 这天一层占地上千平方米,在没有设计地图的情况下只能一层一层地探索,而且那暗门还会移动,他是得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能够总结出那些规律? 她惊愕之间,有些话脱口而出:“你到帝师学院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在这里!”风洛突然开口,将她的话盖了过去,回过头来紧张地看着她,“快点跟上,一会儿门就不在了。” 夏初一立马走到风洛面前,就见一道和天墙壁一个颜色的暗门裂开一个缝,里面黑黝黝地看不见情况。 她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立马踏入那黑暗之中,没有一丝犹豫。 风洛紧随其后。 纯黑的通道,一点光影也无。就算是眼睛适应了黑暗,也着实看不见一点事物。 夏初一正想问这地方怎么有点阴森呢,就见旁边的风洛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冰得她浑身打冷颤。 知道他是在提醒她还有个人在旁边,让她不要太慌。其实这种事情张张口就是了,风洛这人还真是……寡言得紧。 后来想一想,风洛不说话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黑暗之中人没了视觉以后,听觉便是最主要的感官,为了不错过周围的异常动静,不说话的确是明智之举。 这第一重到第二重基本上没费什么心思,他们就这样靠着暗道一路地上了第六重,除了暗门难找以外,还真没遇到什么大问题。 然而到了第六重,两人却止步不前了。 天第六重仍旧是一柜子一柜子整齐排列的书,只是很明显比下面的要少许多,而且周围还有许多瓷器装饰品,看起来要比其余五层上档次一些。 夏初一从一排书册之中抽了一本出来,随手翻了翻,不禁感慨:“哇,都是些绝世孤本啊,怪不得整个大陆对帝师学院如此推崇。” 有这些修灵者梦寐以求的法术斗技,有最好的炼器师和炼药师,帝师学院是当之无愧的无极洲霸主。 只是她仍想不通的是,那日元宝给她说的帝师学院和轩辕皇朝的掣肘关系其实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如果掌管帝师学院的那人有野心,反吞轩辕皇朝完全不是问题,那些整副心思都用来勾心斗角的皇亲贵胄世家大族们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关系制衡着二者。 夏初一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又转悠到了另一边,随手抽出一本来:“呵,看我拿了什么,帝师学院的秘史啊。” 一听“秘史”两字,她立马兴致勃勃地翻开书开始看,这乍一看,还真看出了些隐秘的东西来。 “和顺年冬,九嶷山贼寇盘踞,横行乡里,为害一方,朝廷派镇安大将军魏成吉率一万大军剿匪,在十里外安营扎寨,与贼窝成对峙之势。” 次日,朝廷军营之中,一白衣铠甲小将率领三千兵勇前往九嶷山险峰与贼寇叫板,敌贼迎之。 两方迅速交锋,小将与对方贼首功力相差不远,然小将年轻,经验尚浅,没多被敌首一个挑枪落下马来。 然危急之时,一只长臂伸手一捞,粗布麻裳的少年一掌与敌首的利刃相击,另一手抱着小将,安稳落在马上。 而那白衣小将被这么一折腾,头盔甩落,发髻松散,及腰长发顿时散开,在这白雪皑皑的冬天,黑白分明,霎时好看。 少年一低头就见那红的唇白的齿,霎时间看成了痴,只嗫嚅着唇角,不由自主地道:“你真好看,我从没有见过你那么好看的人。” 怀中之人“噗嗤”一笑,伸手一掌将少年推开,而后一个纵身而起,手上凝力成兵,一举拿下贼首,攻入贼窝。 出来的时候,白茫茫的一片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耀目的红,而那白衣小将任由长发披肩,骑着马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看着那呆愣愣仍旧望着她的少年,只觉得煞是有趣,弯了弯唇角笑道:“我叫魏明曦,你叫什么名字?” “覃云。” 女子是镇安大将军魏成吉的独女,自小作男儿养,武功谋略,一样不差,巾帼不让须眉。 少年是九嶷山上一个野道收养的孤儿,不知父母是谁,只每日潜心修炼,不问世事。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却在那白雪飘扬的冬日,乍然一见,倾了真心。 魏明曦请命留下来扫清周围贼寇残余势力,覃云总是偷偷地溜进军营,只为了远远地看她一眼,却每次都被她揪了出来。 她说:“我能感觉得到,你靠近我时候的气息。” 那个冬日,大抵是这两人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然魏明曦从未告诉过覃云,她还有一个尊贵无比的身份,那就是清宗的准皇后,轩辕皇朝的一国之母。 班师回朝的前一个晚上,她问:“愿意和我远走天涯么?” 少年重重点头。 那晚,少年等在他们约定的地方,飘扬的白雪将他整个覆盖,将他裹成了雪人。 他就如同雕像一样矗立在那里,等了三天三夜。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他抖下身上的白雪,那一头青丝似乎被白雪染了颜色,全部变成银白。 少年白头。 半个月以后,皇都郾城,铺十里红妆,十八人抬着的凤辇之中,女子红唇白齿,美得让世间一切都失了颜色。 少年望着皇宫高高的城墙,不自觉握紧拳头。 140 红颜祸水 有些时候,越大的伤害便是越大的动力,它会鞭笞着人以一种强悍的姿态,朝着人所想要的地方冲去。 至此少年隐匿,不知踪影,却在几年之后,轩辕皇朝内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势力――云曦阁。 而云曦阁的老巢,就在几年前还匪寇为患的九嶷山。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庞大组织是怎么建起来的,甚至没人会想到,戒备森严象征一国权利中心的皇宫,会在一夜之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组织攻打得措手不及。 三千云曦阁众潜入皇宫,替换守卫,将清宗宫殿重重包围,而他从众人身后走上前去,只说了一句:“我要见她。” 清宗在殿中并不见慌乱,只淡淡地道:“见可以,但她若不愿跟你走,你不许勉强她。” “我从不会勉强她。”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只是多了一份坚定。 站在殿前没有多久,宫人便抬着凤辇飞快地将如今已经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抬了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辇中的人没有出来,只掀开帘子冲着身旁宫女耳语几句,就听那宫女道:“皇后娘娘请公子进辇中一叙。” 那轿辇上全是飘扬的纱幔,看不清里面女子的模样,可是他知道,那就是她。 毫无防备地走进,掀开帘子,目光落在里面坐着的女子身上。 那日,三千云曦阁众没人看见皇后娘娘的尊荣,可是他们却看见,他们的阁主,背脊一瞬间挺得笔直,如同坚松。 两人没有谈多久,覃云出来的时候,那浑身的戾气飞扬,震慑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冷颤。 然而他却冲着御书房方向一拱手,一字一顿地对里面的清宗道:“我愿意归顺朝廷。” 清宗叹气道:“你去吧,朕不会为难云曦阁的。” 他一甩袖,大步踏开,任由一头银发飘飞,遮天蔽月。 而凤辇之中传来一阵珠翠落地的声音,一些碧绿色的珠子甚至从里面滚了出来。 “娘娘?” “本宫也乏了,给皇上通报一声,送本宫回宫吧。”那声音里面,说不出的疲态。 谁也不知道魏明曦到底跟覃云说了什么,但是让轩辕皇朝上下担心不已的云曦阁,却在眨眼间已经归顺了朝廷。 后来覃云练功走火入魔,死了。轩辕皇朝便派人来掌管了云曦阁,那个人便是当朝二皇子、也就是明曦皇后的儿子轩辕斌。 次年,明曦皇后薨,清宗下令将云曦阁改为帝师学院,轩辕斌与云曦阁长老们共同管理,逐渐地形成了今日的帝师学院。 夏初一合上书的时候心里面都还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某个地方有了些不痛不痒的伤,不严重,却难受。 “红颜祸水。”旁边一声清冷的调子传了过来。 夏初一惊愕地侧头:“呀,你在看呀!我以为你不看这些东西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的多无聊啊。” 说着还撇了撇嘴,就当刚才还有些想哭的夏初一没有存在过似的。 风洛抽搐了一下嘴角:“叫你不走。” 意思是:如果不是她无聊,他怎么会那么无聊。 夏初一抿唇偷偷地笑了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便变了脸:“说什么红颜祸水呢,人人生而平等,谁准你歧视女性的?更何况红颜本无罪,都是你们男人没本事才往人家头上安罪名,我也是红颜,有见过我害过谁吗?” 风洛冷哼。 私奔之日爽约,覃云攻入皇城的时候她也拒绝跟他走,一个本该有一番大作为的男人,最后被弄得走火入魔英年早逝,那女人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 至于夏初一,他抬头一瞥,暗暗道,这女子不是红颜,经常气红脸倒是真的。 不过以她的本事,做个红颜祸水并不难,恐怕以后翻云覆雨颠覆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觉地将这些话咽在肚子里,风洛朝前走:“你没害过人,你很善良。” 夏初一闻言美滋滋地点头:“就是。” “你从来不记仇,因为惹你的你当场就报仇了,在床上躺半个月还算轻的。” 夏初一攥紧拳头,怒了:“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她百分。那轩辕绿真活该,让她才躺半个月那还是因为我手下留情。” 说话间见风洛在前面停住了,她也跟着站住,歪着头朝风洛目光的方向看。 “我每次到了第六重就停住了,这里没有暗门,只能从正门口进。”说着就顿住了,让开一些,让身后的夏初一可以看见。 夏初一抬头撇了撇,便知道他停住的意思了。 关于机关数术,她是基本上不懂的。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也知道他们此行算是遇到第一个瓶颈了。 “这就是门吗?” 她见风洛点头,不由得单手支着下颌,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团漆黑。 这黑又不是刚刚进入密道的那种黑,而是给人一种浓烈得挥散不开的感觉。而且中间是一个漩涡,稍稍隔近了一些,都能够感觉到那强劲的吸力。 夏初一准备走进去看看,风洛立马拉住了她:“别去。” 她疑惑地回过头望他,他却蓦地觉得手心有些痒有些热,连忙地收回拉着人的手。 见夏初一不解,他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花瓶,往里面扔了进去。 夏初一顿时愣住,少顷,她眯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暴殄天物啊,能够放在这里的瓶子那能是普通瓶子吗?这些东西拿出去不知道能够卖多少钱啊!!你是富人不知穷人苦,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风洛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只瞳孔缩了缩,身上的寒气一盛。 他不该手痒去拉她的,等她冲进去了出不来才好,免得一张利嘴好像要吃人。 夏初一说了半天,话锋突然一转:“刚才你扔瓶子进去的时候,好像没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啊。” 风洛翻白眼,这家伙总算是发现了。 夏初一顿时不念叨了,站在那黑色旋涡的门前来回地走了两圈,突地抬头看风洛:“我进去,你在外面接应。” 风洛没答话,面色冷得像是接了一层霜。 夏初一摸了摸鼻头,讪讪地改口:“那你进去,我接应你也行。” 这回风洛倒是点了点头。 141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步踏入,刚刚靠近那黑色旋涡,风洛便被那漩涡中心的吸力给猛地拉进了那黑暗里。 那黑洞洞的漩涡中心,就好像是贪得无厌的饕餮的嘴,好像无论是什么过去,它都可以一口吞下。 夏初一在那里等了半晌,没听着什么动静,心里着急,干脆找点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比如,刚刚看见的那些花瓶,貌似很值钱的样子。 她拿出一个储物袋,将那些花瓶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心想出了天让元宝拿去卖了说不定还能够大赚一笔。 正拿得起劲呢,一个花瓶却死活地拿不起来。 她顿时愣住,尔后有些欣喜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笨啊,这么简单的机关,怎么就没想到啊!” 大概是被下面那些高深莫测的暗门给震慑到了,所以他们才会不自觉地想这上面的关卡一定比下面的厉害许多。 这设计天的人,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夏初一立马将那花瓶左右地转动了一下,那黑色的漩涡屏障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进去了好半天都没一点动静的风洛其实才刚刚地迈进去一步,浑身被他自己的黑雾笼罩,空气四周都不时地亮起火花,好像是灵力在与什么碰撞。 她赶紧地开口喊道:“风洛!风洛!风洛你个大变态!你个闷骚男!你个(百分号)&**(百分号)(百分号)#……” 连续喊了好多声都没有应答,背对着她的风洛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下子跪倒在地,好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她大惊,连忙地跑过去,伸手在原来屏障的地方摸了摸。 果然,那黑色的障眼法不见了,可是那透明的吸力却还在。 她咬了牙,也让自己被那吸力吸了进去。 “风洛,听得见我说话吗?风洛!”夏初一进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连忙地伸手去摇风洛,凑在他耳边大声地喊叫,然而他好像没有一点知觉似的。 夏初一立马打量了一下这个只有几平方米的空间,稍稍仔细一些便可以看见在这四周有几排细小的气孔。 她想也没想,立马从储物袋中拿出她刚刚收进去的披风,撕开成几道布条子便将那些气孔堵住了。 回头望着风洛,他仍旧垂着头半跪在地上,但是身上的黑雾散了一些,显然还真是这些气孔搞的鬼。 只是让夏初一有些为难的是,风洛显然还没有醒过来。 一撇头望着地上风洛摔进来的那个花瓶,她心念一动,也拿了个瓷瓶来摔在地上。 那巨大的破裂声很是刺耳,而风洛好像也感受到了,手指微微地动了下。 夏初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自己刚刚收集的一大堆准备变卖的花瓶,这会儿全部都只能另作他用了。 “风洛,这笔账也算在你头上,姐姐迟早让你还回来的。” 边摔花瓶边冲着风洛龇牙,完全地忘记此行到底是谁求谁帮忙来着。 待到夏初一手里基本没花瓶了,风洛垂着的头也开始动了动,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四方。 夏初一清楚地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全是血红,瞳孔好像聚不拢焦,周身戾气,形如修罗。 “风洛?”她试探性地伸手拍他,他却下意识地出手,一个掌刀便劈了过来。 夏初一赶紧闪开,正准备还手,就见风洛眼睛里面的浑浊褪去,逐渐地开始恢复清明起来:“我……” “你没事吧?”夏初一这回有了记性,隔了老远有些戒备地望着他。 风洛摇了摇头,微皱起眉头:“刚刚,好吵。” “不吵你还醒不来呢!”说到这个夏初一就来气,伸手指着旁边那些碎瓷片就是一副痛心疾首亏大了的表情,“你看看你,怎么叫都不醒,还偏偏喜欢听碎东西的声音。你自己说说,这些花瓶可以卖多少钱了都?” 夏初一正说得起劲,结果看着风洛低垂着眸子仿若完全没有在听她说什么的样子,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风洛摇头。 “那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夏初一又问。 风洛又摇头:“没有。” “你这家伙!”夏初一顿时想气、却有气不起来,只能斜眼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风洛垂着头冥想了一会儿,突然蹲下身子在地上按了按。 就在夏初一站着的旁边,一块地砖突地陷了下去,围困着他们的密室“唰”地一下全部被抽去,露出和刚刚第六重截然不同的场景来。 一个圆形的大厅,可能只有下面的一半大,地板上绘画着一黑一白两条首尾相连的鱼儿,赫然是一副太极图。 而在这层天里,一本书籍资料都没有,放着的全部都是一些无极洲大陆上比较出名的灵器和丹药,分别在那太极图的黑白两边。 夏初一一见这些立马眼冒绿光、口水横流,两只手心痒啊痒啊,真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这些个宝贝全部收纳在囊中。 不过好东西虽多,却还不至于让她财令智昏。这地板上那么大一个太极图,放着法器和丹药的柜子又按照规律排列,一看就知道有猫腻了。 她和风洛站在门口,默契地没有朝里面迈进一分。 上第八重的门在太极图的另一边,也就是说,要想继续往上,就必须得想办法通过这太极图,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知道有猫腻是一回事,懂阵法也是另一回事。夏初一侧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风洛:“怎么办?” 风洛略一沉吟,迈步踏入了那太极图之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夏初一以为风洛要说“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那样才显得霸气非常嘛。 她这一出神间,风洛已经走出了好几步了,见这屋子之中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才赶紧地小跑跟上:“他们把这丹药和法器摆放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大费周章来吓唬人的吧?” 风洛头也没回,开口道:“你被吓到了吗?” 夏初一摇头:“没有。” 风洛淡淡道:“那就是了。” 这是天,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地方,谁会无聊到话那么大的心力弄这么一个吓唬人的东西。 夏初一听着风洛的话,一想也有道理,于是步子轻飘飘的,走得越发小心了。 142 黑白配 一步,两步,三步…… 小心翼翼地穿过那诡异的太极图,却一点异常也没有发生。直到走到了另一端的门口,夏初一都还在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还真是唬人的啊?” 她愣了愣,而后喜上眉梢。 在第六层收刮的那些花瓶全部都砸碎了,现在想来就是天意啊。天意让她把储物袋给空出来,然后用来装这一层的灵药和法器啊。 风洛却显然没有夏初一那么乐观,冰冷的眼,微皱的眉,神情没有丝毫的放松。 “小心为上。”他轻轻地吐出四个字。 夏初一点头:“我不乱来,我就站在这里,然后把那些架子上的东西勾一点过来,这样总可以吧?” 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晶亮晶亮的,看起来就好像是想要得当糖果的小孩子,亦或者是想要得到主人宠爱的小狗狗,双手放在胸前,一副期待模样。 风洛显然不赞同她节外生枝,但是那模样又实在让他说不出重话来,只转过身去研究通往第八重天楼的门,不管她如何胡闹了。 夏初一见此唇角勾了勾,无声地笑了。 而后,抬头,挺胸,收腹,目视前方,仿若那些灵丹法器都是虚妄,入眼的全部都是金光闪闪的金子一般。 瞧瞧瞧,那是忘情刀,轩辕王朝武状元柳万情,凭借着它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将所有对手踩在脚下。尔后领兵出征,更是缔造了不朽传奇,传位一代佳话。 看看看,那是百灵丹,可解百毒的百灵丹啊,有事没事吃上两颗,有毒解毒,没毒可以增强自身抵抗力,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之最佳选择啊。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排排皆是外面之人求之不得之物。 夏初一在灵丹和法器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拿灵丹。 自己就是个学炼器的,而且是无极洲最厉害的炼器师尉迟恭亲自指导,学有所成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灵丹什么的,因为自身有限制,所以是可遇不可求,能拿一瓶是一瓶,就算不卖,自己用也是好的。 想着指尖微微颤动一下,一只雷箭迅速在手中凝成,那电光火闪,“嗞嗞”作响。 她瞅准太极图那颗黑点位置上的瓷瓶,前倾着身子抬手一挥,轻喝了一声“去”,那雷箭就如同离弦之箭,火速飞出。 然而此次不同以往,雷箭并没有完全飞出,而是留了一截在她手里。尖锐的箭尖也并没有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而是轻柔地穿过架子,弯曲着将那瓷瓶卷席了起来。 夏初一见此手中的控制越发小心,生怕自己灵力一盛,这小瓷瓶就被自己震碎了个干净。 眼看瓷瓶立马就要离开架子,她只需要一个收回就可以得手了,风洛却在这时候出掌往她的手腕处一拍,直接地打断了她的发力。 正想问他干嘛呢,他却伸手拉住她的手往门口紧靠,然后示意她噤声看前面。 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太极图,这会儿发出了淡淡的金光。一直安静放在架子上的那些灵兵法器,一瞬间全部抖动起来,开始脱离自己本身的位置,四处地乱飞。 说是乱飞,其实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夏初一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刚刚她取灵丹的位置,片刻间便插上了几十把灵剑。 若是自己没有站在远处取,而是直接停在那里伸手拿,这会儿便已经被万剑穿心,成了马蜂窝了。 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回过头看着风洛,很是认真地道:“风洛,我发誓,这回你说不能乱动的东西,我绝对不乱动了。” 风洛看着夏初一信誓旦旦的模样,下一秒僵硬地别过头去。 夏初一瞅着他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不禁歪着头去看他:“怎么?你不相信?” 风洛几乎想要骂人了:“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但首先,能不能麻烦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夏初一低头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起来将风洛抱了个严实,就好像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一般。 她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地松手松脚落在地上:“我又不是故意的,这是遇到危险时候的本能反应。你懂应激性吗?这是生物本能,受到外界刺激都会做出相应的反应的。” 风洛不知道什么是应激性,他只觉得自己应该长记性。和夏初一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有多远离多远。 不,根本就不应该和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呆在一起,应该看见她就躲,有多远躲多远。 夏初一显然和风洛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下一秒便盯着那白花花的入口看得起劲:“下面是黑的,上面是白的,这是准备上演黑白配呢。” 风洛没理她。 她观察了一下,伸手在那白光出按了按,手却像是被刺了一下,顿时收了回来:“好烫!” 这种地方,怎么会发烫? 风洛见此微皱了眉,伸手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手掌心包裹住那只被烫了一下的手指,缕缕寒气一下子减缓了那灼热的温度。 夏初一本来还奇怪他要干嘛,感觉到手指不太痛了以后顿时失笑——原来风洛这冷冰冰的体质,还可以用来冰敷的啊! 不过笑意保持一秒,下一刻她却犯了愁。 这门伸手碰一下都会被烫伤,如果整个人穿过去,那不得活脱脱烫掉一层皮啊。 “既然是门,就总有过去的办法。”风洛说话间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目光在整座大厅里面四处搜寻任何一点可疑的蛛丝马迹。 夏初一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再仔细找找。” 整座大厅里面的灵器还在四处飞动,除了那些扎在黑点上的几十把灵剑以外,其余的都在半空之中盘旋,好像在寻找目标似的。 夏初一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踏入那太极图中一步,自己一定会在一秒钟之内变马蜂窝。 她想了想,脑袋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侧头冲旁边的风洛一挑眉,她勾唇轻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着手臂一抬,这回再不是刚刚试探性的一支雷箭,而是她力所能及的三支。箭头微微地颤动,就好像要挣扎出牢笼的猛兽。 风洛几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要做什么,点头道:“我帮你。” 两人默契地一点头,手中灵气一盛,银白的光交织着黑色的光,看起来像极了这太极图的两仪。 他们飞快出手,灵力轻轻地碰触一下那些搁置的灵丹就立马收回,不毁坏不夺取,只需要让那瓶子移动开原来的位置,那些在上空盘旋飞行的灵器就能立马感应到,然后飞快地插入那方。 两个人的出手都极快,几乎片刻那些乱飞的灵器便规规整整地插入了地下,满地的疮痍,就像是一场大战的战场。 夏初一看着那些微微颤动好像随时都要重新飞起的灵器,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抬头冲风洛喊道:“你去黑色的那个点,我去白色的那个点,快!” 太极图中,两条鱼的鱼眼睛,黑白对衬,十分显眼。 两个人默契十足,几乎在夏初一话音落的瞬间,就同时到达了那个点上。 整层楼好像是地震来了一般晃了晃,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而那些扎在地上的灵器似乎也停止了跳动,好像是些死物。 这会儿夏初一再没心思拿什么了,和风洛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跑到那白色的门前,果然感觉不到那灼烫的热浪了。 “拉着我。”夏初一紧张地看着门,手朝着风洛那方伸了过去。 一想到刚刚两个人同在一个空间里面却仿若处在两个世界的感觉,她觉得还是让风洛拉着自己比较好一点。 然而等了两秒都没感觉到动静,夏初一歪着头看向风洛,见他面带正色,一脸严谨地目视前方,那模样就好像是……美人坐怀而不乱的柳下惠一般! 夏初一承认,她被自己这恶俗的联想给恶心到了。 而后干脆地伸手,拉住风洛的胳膊,二话没说便往里面钻了进去。 大抵这道门的机关是和外面的太极图相连的,所以破解了那个便算是打开了第八重的门,两个人这回走得比走大马路还顺畅。 一个踏步,天旋地转,就好像是时空传送一般,眨眼就到了第八重。 “哇,要不要一层比一层还诡异!” 夏初一站定身子看着眼前情景的时候,直想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不是这层有什么东西,而是这层什么都没有。 光光的一大片,除了墙壁上的照明灯以外,其它的连个摆设都没有,一个扫眼就可以将整个空间完全收纳眼下。 地上倒是绘画了一些繁复的图文,仔细地看,能够看出是按照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图衍生的,只是更加地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 风洛目光扫过以后,第一次深蹙眉头:“这个图腾代表封印,而且是很厉害的封印。这层楼里有东西。” 夏初一一听这话顿时愣住,旋即抬头望向风洛:“你说的东西,是不是我要找的天行策?” 143 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好难受 风洛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复杂的图文之上:“不知道,只能够解开看看。ww.vm)” 夏初一撇嘴:“你会解吗?” “应该会。”风洛说着就朝着那繁复的五行图正中走去,夏初一反应过来想要拉他都来不及了,那“小心”二字只在嘴边晃荡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 呆在原地愣了愣,看着风洛渐渐远去的背影,她歪着头,将他刚刚的话又回味了一遍:“应该?” 这个词语,好耐人寻味。 走远了些的风洛似乎听到了她的呢喃,淡淡地回答道:“虽然不记得解没解过,但是脑海里面好像有记忆。” 夏初一顿时觉得风洛说话真逗,既然有记忆,那肯定解过啊。除非…… 她面上笑容一僵。 除非他不确定那个记忆是不是他的,就好像自己拥有原来夏初一的记忆,可是那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一抬头,见风洛已经走到了五行图的正中,低着头望着脚下,浑身的气息凝重,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夏初一赶紧地走了过去,却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就不敢在过去了。 熟悉的热浪袭人,就好像刚刚触碰到那白色的门一般。 而风洛大抵因为自身体质偏寒的原因,所以能够抵着热气走到最中间的原因。 夏初一不禁越发地奇怪了:“这是天,又不是火山口,这些热源是怎么来的?” 风洛却明显地答非所问:“这个阵法已经被破坏了,里面的东西压制不住,马上要出来了。” 夏初一顿时咋舌:“不是你破的啊?” “嗯,”风洛抬起头来,朝着四周看了看,“看着样子应该破了有些时候了,不过被人用魂灯震压着,所以到现在才开始发现异常。” “魂灯?就是墙壁上那些灯啊,看起来和下面的灯也没什么两样啊。”夏初一说完想了想,貌似阵法最主要的是位置,就算是一堆石头、一些丝线也能够布置出大阵法来,想着应该是不差的。 风洛此时已经在金位站定,微微侧头冲着还在到处看的夏初一道:“别看了,正事要紧。” 或许真是合作几回以后磨练出来的默契,夏初一听着这话立马说道:“要我把这些灯给破坏掉吗?” 既然这加强版的五行阵已经被人给提前毁坏了一些,那他们只需要把这镇压用的灯阵给破了,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可以释放里面的东西。 风洛点头,两人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开始动你就开始,不要早也不要晚。” 夏初一立马凝力准备,然后给风洛比了个“ok”的手势,比完才发现他或许根本就看不懂,没办法只能开口道:“行。” 一说完,就见风洛的脚边浮起一团黑云,那周身的黑色,就好像是不见一点星光的黑夜,透着暗沉和漫无边际的恐慌。 她好像感觉她的眼睛有些花,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睛,结果再次定睛看的时候,风洛好像一下子分裂成了五个,五团黑影各占据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位置。 这是――分身术哇! 夏初一咋舌,正想感慨一番,突然想到重任在身,眉目一挑,立马敛了嬉笑神色。 手中的雷箭骤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地攻向四周墙壁上的那些油灯。 右手刚刚落下,左手又是一个飞扬,那流畅的动作,干净利落,脚步移动轻巧灵动,一个晃身回到原地,一圈油灯个个击破。 得意地一甩额发,她回过头去,就见五行法阵的正中间,一个漩涡似的轮齿逐渐地往回缩,露出一个圆桌大小的洞口来。 洞口散发着火红色的光,将原本灭了灯的第八层重新照得明亮起来。只是那光暗含血色,照耀之下,只觉得让人有些背脊发寒。 不过背脊虽然发寒,前面却热得频频流汗。那洞口大开以后,热浪一波一波地涌了过来,即便夏初一已经站得很远很远了,可是仍旧能够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烤得她都快滴油了。 一时之间,冰火两重天。 风洛显然也有些顶不住了,五个影子又是一晃,重新合为了一体,朝着她这边退了过来。 夏初一见着那分身术心里直呼“帅呆了”,一见风洛过来就立马凑了过去,近乎讨好地道:“风洛,你这怎么练的,教教我呗。” 风洛着实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夏初一还有空关心别的,不禁叹了口气道:“你不要你的天行策了?” “要,当然要!”夏初一顿时拔高了调子,以宣示自己的决心。 不过说完了这句话,她的语气顿时低了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那天行策不会在那个坑里面吧?” 风洛点头。 夏初一哀嚎一声,抱着头蹲地上画圈圈去了。 看得到吃不着的感觉,真心比用刀砍她一下还难受。 她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去西天取经的唐僧四师徒,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如来也见了,真经也取了,回都要回去了,结果发现才经历了八十难,还有一难,这是要人死的节奏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怨念地画着圈圈,如同唐僧一般碎碎念。 天行策我所欲也,小命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 风洛见她这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一下,而后道:“我去试试吧。” 这回夏初一的动作快,总算是将他给拉住了:“别去,为了个死物搭上你的性命,不值得。” 风洛似乎有些愣住了,回过头望着夏初一,那一贯平淡无波的眸子似乎泛起了一丝波澜,好像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一般。 似乎,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的命,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做的一切值不值得。 他只知道他想要达成一个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去做一切,即便明知道前途有无数会要人命的危险。 怔愣地望着夏初一,似乎想要从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上看出一点端倪出来,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帐,什么也看不出。 可是脚步终究是停住了,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144 这玩意儿是天火 爬山总有爬不过的山峰,走路总有走不过的坎。这像是要将人变烤乳猪的热浪,终究是将两人难住了。 夏初一除了紧紧挨着风洛降降身上的温度以外,便再也想不到其它办法了。 两个人都神色严峻一筹莫展,这里面的空气也开始稀薄,连呼吸都逐渐变得困难。 “回去,还是不回去,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夏初一不知道这时候自己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可是想了想,心情还真是轻松了一些。 回去她是不甘心的,这一次费尽千辛万苦才到这儿,她不是一遇到点困难就要分行李回高老庄的猪八戒,而应该是神佛无阻的孙悟空。 洞口的火光越来越明亮,很显然那火焰正在逐渐地燃烧起来,不出意外,这里一会儿便会被这火光全部吞噬,然后她和风洛会变成两具焦尸。 想一想,这死得也忒没有美感了。 她不禁轻笑了一下,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微微地皱起眉头:“那火光……” 红得像血一样的火光,她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 冥想了一会儿,她突地一拍脑袋,瞬间想了起来:“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是天火!” 炼器的绝佳上品,无论什么属性什么材料皆可炼化,而且可以将杂质灼烧熔炼,就算是扔块破铁进去,出来的也绝对是纯度百分之百的精铁! 什么明火、冥火、地火、冰火,那些炼器大师当做宝的火种,在天火面前连点皮毛都算不上,甚至还会被它当做点心。 夏初一想到自己在炼器房看到书籍材料记载,顿时激动万分,甚至还有一种想要泪奔的冲动。 虽然当时一直没搞懂天火为什么要把其它的火种当“点心”,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东西的垂涎心情。 好东西啊好东西,好东西就应该收入囊中啊。 风洛见她那激动得想要掀房顶的模样,开口问道:“你冷静一些,知道天火应该怎么处理吗?” 好吧,风洛的一句话就像是一盆透心凉的冰水,一下子就让她冷静下来了。 “书上写的是,这天火必须用特制的万年玄冰盒子来装,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会被它给融化掉。可是,我现在到哪里去给它找万年玄冰盒?” 夏初一再一次环顾四周,顿时颓然。 这一目了然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玄冰盒?看来他们还是逃不了离开或者被烧死的命运。 风洛却仍旧看着周围,好像这空荡荡的屋子中真的有什么一样。 “你再仔细想想,刚刚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一般来说有毒蛇的地方就有药草,有异兽的地方必有奇珍。” “有天火的地方必定就有万年玄冰盒!”夏初一刚刚有些失落的眼神顿时一亮,立马接过话来。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没有玄冰盒,那这天火是怎么弄到这里来的?用手捧着来的么?呵呵。 一切世界万物之间,都有着其必然的联系,夏初一想着万年玄冰盒,就立马想到了刚才的冰火两重天。 她凝气为罩,暂时顶住了那火热温度的侵袭,而后站得离风洛远了以一些。 风洛那超低的气场温度会影响她的判断,让她分不清是心里感觉还是身体的感觉。 “刚刚的位置,应该是在这儿……”夏初一借着那血红的火光,慢慢地移动到刚刚让她背脊发凉的位置。 身体刚刚靠过去,就让她舒服得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真凉快啊!” 风洛见她如此也立马走了过来,伸手在墙壁上按了按,一个暗格便弹了出来。 “是这个吗?”他伸手将暗格中只有巴掌大小的方方正正的一个黑色暗纹锦盒拿了出来,递到夏初一的面前问道。 就在风洛说话的一瞬间,一层寒气扑了过来,瞬间便将风洛拿着盒子的那只手冻成了坚冰。 夏初一见此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道:“看样子,应该是这个东西了。” 风洛内里凝力,将手上结的冰震碎,然后打开那黑色锦盒的盖子,露出了里面那透明的一小块冰块来。 在那冰块之中有一个弹珠大小的凹槽,看样子就是装天火的地方了。 他将盖子一盖,开口道:“我过去收天火。” 夏初一却摇了摇头,将那盒子拿了过来:“我去吧,天火认主,我收了以后可以用来炼器,你收了只能拿来烤火了。” 显然她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风洛神情严峻,紧抿的薄唇如刀削,带着利刃出鞘的锋利。 夏初一只当风洛的沉默是同意了,拿着玄冰盒便朝着那中心走,却在步子刚刚迈开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不是说,拿命换一个死物,不值得吗?” 霍然是她刚刚拿来劝他的话,这会儿却被他拿来堵她。 她想说现在情况不一样啊,她有万年玄冰盒,只需要走过去收了天火,那天行策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啊。 而且没瞅着那火苗越窜越高越烧越烈吗?再不行动他们真的会变成焦尸的,死后不仅连脸都看不清楚,说不定为了验明死因还得开膛破肚连死都不得安宁什么的。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说出口,因为风洛走了过来,就像是把她当个物什似的,直接夹在腋窝下就朝着中心走了过去。 她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好不好,就算是身体还没怎么发育,个子还没怎么长高,但是也不是小孩子好不好!被风洛以这种姿态带过去,她很郁闷的! 然而一切的郁闷在危险面前屁都不是。 夏初一刚刚满腔的怨念此刻全部化成了严肃,手中的玄冰盒打开,让里面的寒气飘出来,给周围滚烫的空气降降温。 她不知道刚才风洛抱起她一起朝着天火走过去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或许,再坚强的心里,总是会有一丝害怕的吧。 最重要的,被烧死真的很难看啊! 风洛的前进速度很慢,几乎是试探着自己的最大承受限度进行的。不过因为有玄冰盒的寒气,他居然能够顶着走到那五行图文的最边上去。 “看看能不能收!”他低着声音,只觉得自己说出的字都带着火热的温度。 夏初一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几乎不敢抬眼睛看前面,那火光似乎快要将她的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就算是轻轻地动一下,那衣料的温度似乎也要将她烫伤一般。 “我试试。”她将玄冰盒口对准着那火坑,然后细细地念着那些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咒语。 二师父说放在炼器房的全部都是必看的书,那就说明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基本上能够记的全部记下来了,不能够记也都做了笔记,没想到今日还真排上用场了。 从前不是好学生,来这里以后倒是做了一回好学生了。 然而念完之后,却发现那火光只是闪动了一下,火苗往回缩了缩,好像在害怕,却并没有被收进盒子里。 风洛见此暗暗喜道,有门。 “你继续念,我们慢慢逼过去。” 夏初一用头碰了碰他的胸口,算是同意,喉咙像是在往外冒火,她是一点说话欲望都没有了。 别说,边走边念的方法还真有用,那天火忌惮夏初一手中的玄冰盒,刚刚还张牙舞爪好像要吞噬一切的火焰,如今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干脆地全部回到了那个坑里。 他们这会儿凑到了那洞口的边上一看,就见下面扑了一层玄冰,一颗血红珠子模样的东西静静地躺在其中,周围一圈还剩下一些细微的火焰。 夏初一见此顿时明了:“我是说为什么烧不起来,原来天火的火种还在玄冰里面包着呢。” 她说话的时候口中的咒语停顿了一下,那火焰立马就好像有反扑的趋势,她赶紧地有将那繁杂的咒语重新地念了一遍。 这回天火再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了,血红珠子上的火焰逐渐消失,最后一点一丝都不在,只留那珠子静静地躺在其间。 “额,这就是天火啊。”夏初一等了一会儿,见的确没啥危险了,就让风洛将她放了下来,直接地伸手去捞那珠子。 那个坑也不知道是不是利用了光线的什么原理,本来看着挺近的珠子,结果一伸手捞,愣是没捞着。 她干脆地直接跳下坑,才发现那坑有两个她那么高。 风洛没料到夏初一动作那么快,见她已经到坑里了,才有些无奈地道:“你小心,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出来。” 夏初一点头,这才蹲下身,伸手将那珠子拿起来,准备放在玄冰盒的凹槽之中。 在上面的风洛一直紧紧地盯着下面以备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夏初一,然而真当发现什么异常的时候,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那原本安安静静的天火珠子,一瞬间变了模样,那突然窜出来的火焰,瞬间便将夏初一吞噬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坑里一片火海。 风洛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瞬间哑了。 145 你第一次叫我名字也 漫天的大火,从那坑中飞快地窜了出来,一瞬间便恢复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火光冲天的气势。 风洛被那热气冲得往后退了几步,直接跌坐在地上,任由那招摇的火苗映得他周身泛起血红。 一秒钟,只需要被这火光包裹一秒钟,就会被烧得只剩下骨头渣,或者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甚至不敢想象在那洞中,那个娇小的身躯,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夏、初、一。 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强悍的一个女子,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怔愣着坐在那发烫的地上,他目光呆滞,神色茫然,好像没搞懂眼前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等到那火热接触到皮肤,他才回过神来,随即涌起的便是深深的悔恨。 刚刚应该拉住她的,不,就不该让她拿着玄冰盒过来的,不,或许最开始,自己就不该答应她来找什么天行策的! 火苗已经顺着那腿开始燃烧起来,他冰冷的身躯一点也感觉不到热,可是能够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疼,疼得他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 “夏……初……一……” 他麻木着神经,好像用最后一丝力气叫着她的名字。 “耶,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那火光之中一跃而起,而后一个掌风,火速地灭了他裤腿上的小火苗,接下来才是人影落地。 风洛抬头望着她,她一身黑色劲衣紧紧包裹身躯,一头黑发扎成一个独髻,垂下的发丝飞舞。那小脸精致,此时带着微微笑意,除了额发被温度烤得有些卷曲以外,她丝毫未伤。 从来波澜不兴荣辱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风洛呆住的表情就好像活见鬼一般。 夏初一却好像没看见他那难得一见的表情,低着头伸手拉了拉他的腿,歪着头有些探究地道:“离了天火的火苗,果然就跟一般的火焰没啥区别啊。” 说着侧头望着风洛,她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伸手在他被烧着的地方戳了戳:“怎么样?有没有很痛?” 风洛摇了摇头。 “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不痛。”夏初想着自己刚刚手指头轻轻地被烫了一下都痛得要命,更何况是风洛这副样子了。 小腿上的裤子基本上都已经被烧完了,那被烧得绽开的肉和黑色的布料混合在一起,光是看着都有些心惊肉跳。 夏初一立马从储物袋里面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出来,撕拉成三尺宽的布条,先替风洛粗略地将腿包扎了一下。 其实受了伤,怎么可能不痛? 只是痛久了,就麻木了。不会死人的痛,又怎么能够算是痛呢? 风洛敛了眸子回过神来,再一次望向旁边的那个洞。 就见刚才火光冲天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经消了温度,漩涡似的轮齿慢慢地合拢在了一处,将那洞彻底掩盖。 一眼就可以看到整个布景,就跟来的时候一样,好像丝毫未变。 可是谁又能想到,什么也看不见的表面,底下却隐藏了那么多东西呢? “包扎好了。”夏初一拍了拍手站起身子,思绪飘到了另一处去,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第六层里面有没有能够治疗烫伤的丹药,就近治疗就不会太耽误了。” 风洛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只是伤了肉,并没有动到骨,立马一手撑地,慢慢地试着站了起来。 夏初一看见他这样子,立马伸手扶住他,眼角眉梢却一下子高高挑起,横眉冷对:“你干什么你!你腿受伤了还乱动!” “没事,能走。”他挥开夏初一的手,像是验证自己的话一般,慢慢地走了两步,而后抬起头来冲她道,“你看,我没骗你。” 还说没骗,这简直是在骗三岁小孩啊! 那额上的冷汗和比白纸还白的脸色,难不成是因为太舒服了所以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夏初一歪了歪脖子、活动了一下腿脚,直接豪气冲云霄地道:“我背你!” 风洛背脊挺拔,倔强地站着,没动。 夏初一半蹲着身体,等得腿都开始发酸了,后面却没一点动静。 她顿时怒了:“你想不想去第九重!” 风洛神色松动了一下。 “你费尽心思研究天的构造,不就是因为你想要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吗?我们都已经到第八重了,你难道就要在此放弃吗?别跟我说‘你可以’那些废话,有本事你就从这里爬到第九重去啊,我看你爬到何年何月!” 夏初一说这些话是因为真的有些气了,风洛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会儿却不让她帮他,不是让她心里更难过吗? 看着那惨白的脸上仍在犹豫,她顿时下了狠心:“进天之前我和你有个约定,我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如今我可自动兑现了啊,你若是不让我背着上第九重,那我就拉着你下去,那个条件一笔勾销。” 能够在这时候耍赖皮,这也真是她夏初一能够干出来的事了。 风洛觉得自己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像有一种想要笑的欲望,即便,他从来不知道怎么笑。 夏初一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按住他的背往前一推,立马就将人背了起来:“我告诉你哦,别看我个子比你矮两个头,可是力气却很大的,名器峰的千斤锤我都能够举得起,更何况是你了。拧你起来我就跟拧个蚂蚁似的。” 风洛无语。 有他那么大的蚂蚁吗? 被夏初一这么一闹,刚刚乱七八糟的心情立马被冲散得差不多了。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干涩地开口道:“你刚刚……明明……” 话断断续续,话意不明,可是夏初一知道他在问什么,顿时弯了弯唇角,回答道:“因为有个人对我说过,看着比自己厉害的东西就结个契,就算不能够收为己用,但是至少能够保护自身。” 契约一旦形成,另一方的攻击便不会对这一方造成伤害。 她食指上的血刚刚滴在珠子上,那火苗就一下子窜了起来,将她全身都吞噬了进去。 天知道,和天火达成一体之后的她,在火光之中呼吸行走如常,就好像那些火焰都是假的一般,哪里会有半分危险? 146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发现没有危险以后,夏初一不慌不忙地将那调皮捣蛋、临被收服都还不忘阴她一把的天火珠子收在了玄冰盒中,然后又挨着挨着地摸索那个地坑,找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天行策。 拿到那东西的瞬间,她顿时觉得书上都是骗人的。 这天行策哪里是一本书,分明一张铁券!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看着挺厚重,拿起来却很轻,像一幅打开的卷轴模样。 卷轴正中镌刻着一些图文,看起来就像是鬼画符一般,她一个也不认识。 怪不得古人将其吹得神乎其神,大抵他们自己都没见过这玩意儿吧。 就这样耽搁了一会儿,结果等夏初一将东西都揣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风洛一副好像失了魂魄似的模样,她顿时就后悔了。 如果事先出来给他打声招呼再去找东西,说不定他就不会受伤了。 这会儿的夏初一背着风洛围着整座大厅跑得溜溜快,就好像要将她心里面的内疚给冲散一般。 九重天的最后一重,传闻连四大导师都没有去过的第九重。 夏初一背着风洛围绕着整个房间里面跑了一圈,才发现,除了他们进来的地方,根本没有第九重的入口。 “会不会根本就不存在第九重啊?”夏初一就算是个真汉子,也不可能背着那么一个大男人“呼哧呼哧”地跑一个大圈而不气喘的。实在受不住了停下脚步来,她赶紧开口问道。 风洛也没弄明白,否则他也不会让夏初一背着他围着这里转悠了一圈,让他好细致地再将这地方观察了一遍。 然而这里的每一个的暗纹每一个图腾都基本上镌刻在脑海里面了,可是仍旧一点头绪也没有。 夏初一的话,其实也并不无道理。 九重天,九重,说不定只是一个幌子,也说不定只是一个名字,取九九归一之数,吉利。 毕竟现任的帝师学院院长和四位大导师没到过,以前说到过的人也已经作古,说的话无从考究,说不定也是真真假假地迷惑后世之人。 只是,不是说那个东西就在帝师学院吗? 帝师学院里面最有可能的地方,不就是天吗? 平日里再冷静,这会儿也有些暴躁起来,就好像一直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目标,一下子成为了虚妄。 夏初一却在这时候将风洛放了下来,笑容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我有办法找到入口。” 风洛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那个黑色暗纹的玄冰盒,微微地打开一个口子,冲着里面的火红珠子道:“天火,小乖乖,快告诉姐姐,哪里是第九重的入口。” 风洛扬了扬眉宇,有些吃惊:“它是活物?” “但凡得天独厚的东西,都吸收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就好像是灵器也有可能有器灵一样,这天火自然也有自己的精魄。” 夏初一的话音刚落,就见那黑色暗纹的玄冰盒开始细微地抖动起来,而与此同时,他们所处的地方陡然变了模样。原来的墙壁分裂成一块一块门板大小的活动墙壁,然后在瞬间同时翻转,露出白花花到了另一面来。 说是白花花也不确切,因为那些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全部是凸出来的古文字。每个字跟碗口一般大小,什么字都有,排列却全无规律,完全看不出要表达什么意思。 夏初一和风洛正看得入神,突地听到一声不大不小的碰撞之音,低头一看,就见原本打开的玄冰盒子自己盖上了。 夏初一顿时抿唇笑:“这小珠子跟十五一个脾气,还挺傲娇。” 风洛没有答话,兀自看着周围,但是夏初一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并不算太盛,也明白这家伙心情还算可以。 真是可怜,高兴了都不能笑一下。 夏初一突地想到,这风洛该不会是个面瘫吧? 看着不太像,毕竟他虽然面部表情比较僵硬,但是还没到口眼歪斜的地步,说不定只是性格原因而已。 而且他浑身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脸也只露出中间嘴巴、鼻子和眼睛这三块,耳朵、下巴、额头这些地方全都看不见,就好像是刻意地将自己隐藏起来一样。 这样的人,大多都有性格缺陷的。 夏初一在考虑着要不要用自己如同春天般和煦的笑容和阳光般热情的温暖,让他重新对着世界充满希望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在想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夏初一的胡思乱想,她故作镇定地将垂下的头发撩在耳后,不去看旁边疑惑望着她的风洛,而是抬头盯着面前到处是字的墙壁。 “咳咳,我在想,弄那么多错乱杂陈的文字给我们,是不是想让我们把它们拼成原样。或许是一段话,或许是一篇文章,或许是一段歌曲民谣,总之,那个设计机关的人想让我们累死在这里就是了。” 说到后面夏初一都有些愤愤了,看着面前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字体,就觉得眼睛有些花。 整整一个墙壁的字体,没有一万几千个字总是有的,不知道原文到底是什么,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凑,拼一辈子也不定能够拼出来啊。 这时风洛坐在地上,冲着夏初一一招手:“过来。” 夏初一愣了一下,赶紧地蹲下身去看,就见在一片大字之中,有一块地方全是小字:“倾尔相思,铸吾心墙。九嶷山巅,葬吾心殇。” 念完她抬头看风洛:“这十六个字,算不算是提示?” “估计是。”风洛皱眉,显然没想通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初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想着一边又围绕着整个连贯成一体的围墙又走了一圈:“这几句话都挺好理解的,就是不知道和这字墙有什么联系。” 走着走着,她突然脚步一顿,脑门灵光一现:“风洛,还记不记得我在第六层中看的帝师学院野史,就是讲创派祖师覃云和明曦皇后的那个!” 风洛点头:“嗯,大概记得。你认为和这些字有关?” “说不定哦。”夏初一眼角眉梢轻轻挑起,那弧度轻柔,看起来竟有一些艳丽神色,极为动人。 她伸手摸着那些凸出来的字体,缓缓开口道:“这天是覃云祖师爷亲自主持修建的,按照他当年对明曦皇后的痴情程度,在最后一层这样做也并不是没什么根据的。” 只是有一点她没想通,自然也就没说出来。 倾尔相思,倾尔,若是那“尔”指的是明曦皇后,那么就说明当年她也是喜欢覃云祖师爷的,那么她为什么两次都没有跟着祖师爷走? 再瞧第二句话,貌似这祖师爷好像还知道明曦皇后是喜欢他的,那这个当年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甚至直接冲到帝宫去要人的男人、为什么到最后却没将人带出宫来远走天涯? 轩辕王朝当年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充其量也就算是无极洲一个中等偏上的国家。而那时候无极洲还被四个强国割据,明曦阁也实力雄厚,清宗不可能花费大量的兵马冒着被别国觊觎的危险去攻打明曦阁,他们想要自保完全没问题。 估计那时候覃云祖师爷也是做了万全的打算才会攻入帝宫的,只是想不通啊想不通,最后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里面转悠了一圈,隐约有了些线索,一伸手却好像什么都捉不住。抬头见风洛,就见他目光奇怪地看着她,似乎看了好久了。 夏初一咳嗽了两声,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道:“风洛,你看我干什么?” 风洛摇了摇头,模样有些疑惑,嘴里轻声地嘟囔着一些话语,似乎有什么没搞明白。 夏初一耳朵极尖,隐约地听到一句“为什么男人会喜欢女人”,惹得她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实男人也不一定会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也是可以的。” 说着将风洛上下打量了一遍,裂开唇角嘿嘿地笑了:“说不定也有重口味的会喜欢风洛你这种的哦。” “重口味?”风洛直觉不是什么好词。 夏初一停止了到处走动,直接挨着风洛坐了下来:“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不明白挺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一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之间。那个女人会妖术?”若不是风洛的表情一如既往一本正经,夏初一会怀疑这家伙也会开玩笑了。 “如果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中了妖术的话,那么他们两个算是没救的那种了。”夏初一低头轻笑,顿了一会儿,抬头看风洛,“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风洛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 夏初一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等你也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这妖术的厉害了,现在我们还是快点解开这个机关要紧。” 风洛见夏初一起身,也没空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开口道:“你找到方法了?” 147 为了她,宁愿颠覆整个世界 “是不是还得试试才知道。”夏初一见风洛要起身,连忙伸手按住而了他,“你腿上有伤,别乱动。这机关应该没危险,我解开了过来背你。” 风洛于是老实地呆在原地没动,只是没搞懂她什么意思:“没危险?” 她怎么知道没危险? 这天除了书多以外,最多的应该就是这些随处都是的机关暗道了,随便动一下都能够让人死上一百遍。 他倒不怕自己,只是……有些不放心她。 夏初一却已经伸手按住了一个凸起来的大字,将它往里面推了推,顿时整面墙的字体全部都动了起来,错开了一些又停下了。 她又去推第二块,如法炮制,边推边道:“这第九重不是连大导师都不让进么?这说明是祖师爷的私人领域。如果能够解开这字墙,就说明必定是他极为亲密的人,他不会对自己人不利的。” 这时候的字墙动得越来越快,夏初一往墙里面推进去的字块却再也没有移动过,东一块西一块地慢慢有了些雏形。 风洛还是没搞懂:“你是他极为亲密的人?” 夏初一顿时觉得风洛有时候也有些死心眼,笑着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他极为亲密的人了?只是我喜欢看言情小说,就是那些情情爱爱死去活来虐身虐心不死不活的香艳传奇,看得我是四肢舒畅鼻血长流啊,而那本野史,恰好有那么一丁丁符合我的审美而已。” “你都记下了?”风洛顿惊,那不是过目不忘么? “我要都能记下那我不成神了?”夏初一翻了个白眼,从储物袋里面将那本野史拿了出来,“所以为了能够无聊的时候再翻一遍,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放兜里了。” 风洛突地觉得自己面对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的时候,浑身就衍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拿她没辙了。 夏初一哪里管那么多,喜滋滋地翻开描写魏明曦在九嶷山清匪的时候,覃云偷偷跑来找她的情景。 其中有一篇摘录,是覃云当年写给魏明曦的情书。洋洋洒洒几千字,也不知道写这野史的人从哪里找来的,一字不漏地全部记了下来。 她只记得前几句,按照那规律来推这些字块,貌似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蒙着了。 于是不管风洛,她认认真真地将那些字块按照那封情书的内容全部拼凑完毕,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最后只留下那块刻着十六字小字的石板没有推进去了。 完成这项大工程以后,夏初一甩了甩两只胳膊,直感觉自己累得倒在地上,下一秒就能睡着了一般。 见风洛在盯着自己拼好的墙壁看,她顿时面带得意地凑了过去:“我厉害吧。” 风洛没动,眼睛也没眨一下。 夏初一以为他出什么事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转过头来看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问道:“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呢。” 风洛指了指那些已经能够读通的字句:“他应该很喜欢她。” 夏初一当即就想吹着口哨说,哟呵,风洛大侠也懂喜不喜欢这么高深的问题了呢。 乍一想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太轻薄,顿时换上一脸严谨的神情,以一副严师一般循循善诱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风洛摇头:“不是看出来的,是感觉。” 夏初一若有所思:“感觉哦。” 风洛点了点头:“字里行间,都给我一种感觉。就好像……” “为了她,他宁愿颠覆整个世界。” 夏初一面无表情地接过话来,刚刚嬉笑的神情全无,就好像从骨子里面换了一个人一般。 风洛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就见下一秒她就回过神来,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看什么呢,快把最后一块推进去,我们上第九重。” 风洛也当真没问她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来,只依言照做,伸手将旁边那刻着小字的石块推进了墙里。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就在他们的面前,两扇巨石门缓缓地朝着两边的墙壁缩了进去,露出一排直上的楼梯来――这还是他们第一回见着那么正常的楼道。 夏初一背起风洛走到了楼梯上,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一步一顿地朝着上面走去。 不过或许还真如她猜测的一般,这祖师爷对进入第九重的人还真心的客气,他们一路通畅到了第九重,连点小陷阱都没见着。 第九重的布局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夏初一上楼的第一时间,就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失望:“怎么会这样?!” 原本以为机关重重的天第九重,会是藏宝阁什么的。可是乍一看,这明明就是供人居住的地方嘛,摆放样式和她居住的地方没差多少,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 要真找点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房间显得尤为的精致,每一处都显示出布置这房间之人的细致认真。 比如他们进门时候碰到的纱帘,摸起来冰凉柔软,虽然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绝对不是凡品。 将风洛找了个椅子放下以后,她又跑回去摸了一遍,还用脸蹭了蹭,一脸幸福的表情:“好~凉~快~” 风洛见她那模样,不禁动了动唇角,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冰纱。” “冰纱!”夏初一顿时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喜滋滋地道,“好东西好东西。” 说着就开始动手拆人家帘子。 这冰纱是千尺冰河床里面生长的一种冰蚕吐的丝织成的,那冰蚕生存的环境特殊,也不能够家养,要找着一只非得十几个人凿出一个大冰洞才行,要织成这么一大块冰纱,的动用多少人力物力,那数量连想都不敢想。 一般人自然不会去买那么奢侈的东西,能够买得起的,大多都是些大炼器师、器宗、器王等了不得的人物。 因为这冰纱有个对炼器师很重要的作用,隔热。 穿上这冰纱制作的衣服,无论你用的是什么火,那热量都能够给你吸收得一干二净,实在是炼器门不可多得的宝贝。 瞧这帘子大小应该能够做两身衣裳,正好自己一身二师父一身,多完美啊。 反正这冰纱的帘子挂在这里也是大材小用,夏初一唯一能够想到的用处就是,隔热消暑。 这屋子的主人,还真是奢侈。 撇了撇嘴,腹诽两句,夏初一刚刚将东西放在储物袋里,脑袋里面就冒出来一个念头。 貌似,野史里面有讲,魏明曦比较怕热。 148 丢去喂鱼 夏初一做人的原则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动肘,能拿走绝对不留守,能搞死绝不留活口。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基本成了她的搬家时间―― “这整套茶具都是极品的羊脂白玉啊,拿走拿走!” “这梳妆匣子是什么做的?材料看起来很稀有啊,拿走拿走!” “哇,这些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哎,是给明曦皇后的么?反正她都已经作古了,拿走拿走!” “这个椅子是黄香木做的吧?人家论两卖的绝品香料,他拿来做椅子净化空气啊,暴殄天物,拿走拿走,通通拿走!” 风洛看着还准备将床和桌子一起带走的夏初一,顿时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的储物袋装得下么?” 这一句话就戳到夏初一的伤心处了。 她身上的两个储物袋都是元宝给的,也算是储物袋中算好的了,能装不少东西。只是再能装,也经不起她什么都往里面塞不是? 纠结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夏初一搬椅子的动作一滞,显得别样苦恼:“对啊,装不下怎么办?” 风洛伸手敲了敲桌面,缓缓地道:“既然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就带体积小的值钱的出去。搬桌子搬椅子的,你也不嫌累得慌。” 夏初一有些不舍地在那椅子靠背上摩挲了一下,那表情跟生离死别似的:“可是这些东西都好值钱,丢哪样我都舍不得。” 着实风洛再淡定,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也实在是佩服夏初一,看着挺大的屋子,竟在这一晃眼间被她搬得差不多了,现在剩下的也就一张床一个梳妆台,还有就是这些桌椅屏风等大物件的东西了。 如此也就算了,她还不死心地再逛了一圈,小到窗户上的窗户纸她都小心翼翼地揭下来,说是找元宝鉴定一下是不是天下最贵的纸。 “这覃云祖师爷当真是爱惨了明曦皇后啊,瞧这阵势,好像恨不得把这世上全部顶尖的东西都收来给她享用一般。”夏初一啧啧感叹,要是哪一天也有那么一个男子如此对她,她不知道会不会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一定不会吧。 因为根本不会有男人那么对她啊! 风洛眼睛一扫空空如也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了房中唯一逃脱夏初一觊觎的一副画卷上,嘴角噙着冷冷的笑:“对她再用心又怎样?那个女人根本看不到。更何况现在不也是便宜你了吗?” “说不定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夏初一想要替魏明曦分辨两句,最后脱口的理由连她自己都想咬舌头。 得,谁也不是当事人,谁知道当年怎么回事? 更何况,便宜她倒是真的。 一想到储物袋里面的宝贝,夏初一乐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然后又弯成了两弯月牙,心情好的不得了~ 乐呵完了她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他们上这天第九重来干嘛来了? 抬头望着风洛,就见他仍旧盯着墙上的画卷发呆。 画卷上画着的是一个白色铠甲的小将,面容娇媚,却有一丝不输男儿的英气,身后背着一杆长枪,看起来英姿飒爽。 细细看她的时候,似乎能够看见她眉眼间含着的风情,似乎正抬眼怒嗔着作画之人,却不想被这人几笔勾勒,就将那动人的神态给描绘了出来。 能够让她做出如此表情的,必定是和她感情极其深厚的人。 能够清楚她眉眼间捕捉那细微情绪的人,也定是对她极为熟悉的人。 这个人除了覃云,实在不作他想。 夏初一这人很有道德的,知道覃云祖师爷肯定最宝贝这幅画,所以尊师重教的她连碰一下那幅画的意思都没有,只将其它的东西收刮了干净。 最重要的,那幅画也不值钱呐! 砸吧砸吧嘴,她再一次走神回来,就见风洛已经转移了目光,落在了那个因为储物空间不足所以才脱离她毒手的梳妆台上。 梳妆台上堆着的那些东西全部没有了,只空空地留个架子在那里。不过夏初一现在支着下巴考虑,要不要把那块做工很讲究的铜镜给取下来带走。 “带我过去。”风洛在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夏初一没料到风洛会看上一个梳妆台,不由得愣了一下:“风洛,你不会有臭美的毛病吧?我告诉你哦,这毛病不好,我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因为太臭美了,所以好多人都想要他的命,这会儿估计已经被人丢在江里面喂鱼呢。” 远在麟州千起运河最大画舫之上的男人,慵懒地靠在铺着白色皮毛的软榻上,一双碧瞳微微地闭着,似在假寐。 “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底下跪着的人刚刚说完话,就见榻上妖邪得不似人间之物的男人突地以玉骨扇捂脸,好像打了个喷嚏,顿时底下的人噤若寒蝉,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浑身打起了冷颤。 一身红衣的男子此时已经睁开的眼睛,一双狭长妖异的碧瞳波光流转,似乎在疑惑好好的怎么会打起喷嚏来了?莫不是小东西在念他了? 一想到不久以后就能够见到那个小东西了,他顿时心情也舒畅起来,懒懒地开口道:“听说千起运河沿岸有人家养斗鱼的?” 底下跪着的人听着这问话顿时松了口气,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大人,这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 斗鱼不是千起运河里面的鱼,而是海鱼,个头虽小,但是一咧开嘴,就是两排钢锥似的牙齿,任凭你皮厚如牛,都定叫你有去无回。 这鱼也不好吃,有人养的原因主要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群有钱人闲着没事情干,找的乐子也是千百万种,这斗鱼跟斗蝈蝈斗鸡斗犬一样,也是种消遣。 不过斗鱼更刺激,因为斗鱼喜欢血腥味,嗜肉成性,就连同伴也吃,两只斗鱼相互残杀的过程可谓惊心动魄,惹得一干有钱的公子哥们激动不已,所以也最受欢迎。 底下的人还以为软榻上的那位想要寻乐子,正想要不要派人去买些来呢,就听那蛊惑人心的声音缓缓传出:“他们不是想让本君葬身鱼腹吗?那就将他们都送去喂斗鱼吧,免得脏手。” 这句话说得极为温和,就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可是每个字都好像是一把利刃,杀人于无形。 底下跪着的人再不敢动讨好他的心思,乖乖答了声“是”便退下了执行命令去了。 149 明曦皇后的苦衷 夏初一虽然搞不懂风洛干嘛对一面女人梳妆用的镜子那么感兴趣,但她还是赶紧地将人给弄到了梳妆台前。 因为瞧那阵势,若是她再多废一句话,他就要拖着伤腿自己爬过来了! 不仅是个冷面男,还是个倔脾气,真是不可爱。 夏初一嘟囔着,却还是站在一旁,看着风洛的动静,以备他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自己也能够搭把手。 风洛倒是不忌讳她,伸手将那梳妆台上的铜镜取下来反反复复地看,像是要将那镜子看出另一种花样来。 然而瞧着风洛身上的森寒之气越发浓烈,夏初一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他要找的。于是赶紧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找什么?镜子吗?我再找找这里面有没有。” 说着立马重新地一寸一寸搜着这间已经被她来回扫荡了好几遍的屋子,似乎硬是觉得在某个角落还藏着自己没找到的东西一般。 相反,风洛被夏初一伸手一拍,整个顿时人清醒了许多。将镜子放在梳妆台上,他轻轻地开口道:“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反正这次来,我也没抱多大希望。” 夏初一没有回头,仅仅听着这装作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语气,就知道风洛他在骗人。 那个连笑都不会笑的男人,居然也会掩藏不开心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了? 光是想着就觉得闷,她一路排查到那幅画的面前,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动了取下它的念头。 “我说别找了,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 风洛看着夏初一垫着脚尖轻轻卷起画卷的动作,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又在下一秒钟顿住。 夏初一显然也发现了画卷后面的异常,一个凹进去的小方格里面有一颗红色的宝石,被镶嵌在了底座上,好像是什么地方的机关。 “等等……”风洛刚刚想开口叫夏初一别乱动,她却已经伸手直接地按了下去。 没什么机关暗器发射出来,只是又是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原本以为整层楼就是这样子了,没想到又露出一个暗室来。 说是暗室也不确切,因为采光很好,而且还利用了一些小机关,使这个小屋子即便是大晚上也能够亮如白昼。 所以进来的夏初一和风洛自然第一眼就看见了这房间里面放着的水晶棺材。 里面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眼睛紧闭,呼吸全无,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死去的人一般。 不过若是仔细地看,就会发现他浑身一点水分全无,已经死去多时了,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保存成这个样子而已。 “尸虫丹。”风洛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夏初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歪着头等风洛继续说。 风洛本来没打算说什么,可是见着那双闪闪发光盯着他的眼睛,喉结就忍不住上下动了动,有些干涩难言。 “就是用尸体养的虫子,趁着生长得最好的时候和多种药物练成的丹药一起投入药炉之中。虫子怕热,自然拼命的往丹药里面钻,最后却被困在丹药里面,被一同练成了尸虫丹。” “额,听着怎么那么恶心……”夏初一光是想着那死尸上面到处乱爬的蛆虫,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已经欢快地在她的手臂上跳舞了。 风洛没告诉她,就这恶心的东西还万金难求,难炼得很。 夏初一背着风洛围绕着水晶棺材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瞧见。 这密室里面除了那棺材和棺材里尸体以外,再无任何东西。 “你说会不会棺材里面或者他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夏初一突地停下脚步,目光紧紧地盯着棺材里面的人看。 其实这中年男子的身份不难猜,夏初一正想着要不要冒犯一下祖师爷呢,就见她家祖师爷的胸口,露出了一小节不是他衣服料子的丝绸。 她伸手抽了出来,轻轻地抖开,竟是一张丝帕。上面有一些发黑的血迹,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 覃云装殓棺材的时候什么也没要,只带了这张手帕,看起来是他极为重要的东西。这上面的血迹…… 夏初一突地愣住了。 她赶紧地走出密室将风洛放下,又将那本野史拿出来翻阅了一遍,看完的时候,她木讷地往后一仰,瘫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风洛皱眉:“原来是怎样?” 夏初一做了几下深呼吸,这才回转过头望向风洛,目光灼灼:“你知道吗?帝师学院的每一任院长,都是当初明曦皇后的儿子,轩辕斌一支的后代。” “不是帝师学院和轩辕皇族有约定吗?院长必须由轩辕家族的人担任,这并不矛盾。”风洛还是没懂。 夏初一继续道:“轩辕皇族重嫡不重长,可是当年明曦皇后育有一子,继承大统的却是柳妃所生的大皇子。” 风洛微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当年明曦皇后不跟祖师爷走,说不定是真的有苦衷的。”夏初一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帕,那上面的血迹有些刺痛她的眼睛,“魏明曦肯为祖师爷付出一切,她怎么会不跟他走呢?” “她能有什么苦衷。”风洛也看向了夏初一手中的锦帕,不知道她拿着那东西干什么。 夏初一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一般女子出嫁以后,会在洞房花烛之夜在床上垫上一块白帕,待到行周公之礼以后,白帕上会落下女子的落红,以示清白之躯。” 说着还挥了挥手中的东西:“这下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吧?” 风洛这会儿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不过听到这些私密的事,脸上终究还是有些不太自然。他只得佯装镇定道:“你是说,那个女人已经是他的人了?” 夏初一点头:“不仅如此,轩辕斌还有可能是祖师爷的儿子,否则祖师爷不会把毕生心血交给自己情敌的儿子。” “那个皇帝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是别人的女人,自己的儿子是别人的儿子?”风洛想如果自己是那皇帝,所有背叛的人肯定全部都下地狱去了。 细想一下也不可能,自己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女人和孩子?索性也不想了,只抬头看着夏初一。 夏初一冷笑一声,语气陡然转冷:“清宗其人,历史评价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把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他肯容下轩辕斌,不过是希望祖师爷和明曦阁替他卖命。如今千百年过去了,过去的明曦阁、现在的帝师学院不是仍旧替轩辕王朝培养着无极洲最优秀的人才吗?事实证明,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不是吗?” 皇位仍旧是他轩辕家的,世代传承。而其他人的妻离子散生死离别,又关他们皇家何事呢? 夏初一算着日子,魏明曦嫁入帝宫的时候,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吧,后来听说轩辕斌是个早产儿,只怕也是个幌子。 清宗将这个女人的命门拿捏得紧紧的,她拿什么来和覃云祖师爷私奔? 自己儿子的性命吗? 夏初一或许能够猜到那日凤辇之中,明曦皇后对覃云祖师爷说的话了。 “斌儿是你儿子。” 仅此一句,就足够了。 天第九重,的确藏着许多覃云祖师爷费尽心思收刮而来的宝物,不过他把他最珍贵的东西存放在了这里,那就是他对明曦皇后的所有感情。 夏初一将那副画卷重新挂好,又想着密室里面祖师爷那尸身不腐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恐怕祖师爷到死了都还希望明曦皇后来看他一眼吧。” 风洛听着夏初一的长吁短叹,闷闷的一句话都没说。 一趟天之行,夏初一可谓收获颇丰。天行策拿到了手,还顺便收了天火,得了冰纱,外加两个储物袋的奇珍异宝。 不过回去的路上,她却并没有显现出一丝高兴的模样来。 覃云和魏明曦的故事让人唏嘘,风洛腿上的伤让人揪心,还有风洛要找的东西……看着他那一脸失落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利爪狠狠地抓了一下。 他为了进入天,付出了多少努力是常人没办法想象的,可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找到。 这种心理落差,换个承受能力差一点的,只怕气都被气死了。 风洛却还有心思安慰她道:“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这次去天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找到也算是意料之中。” 夏初一听着这话就立马急了:“你到底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风洛摇头,摇完才想起自己现在被夏初一背在背上,摇头她也看不到。这才开口道:“不用了,你找不到。” 夏初一脚步一顿,似乎对风洛的推辞颇有不满:“你不说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 说完这句话以后,背上就好久没有了动静。 要不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夏初一简直会怀疑他是不是突然翘辫子了。 就在她开口要问他怎么样了的时候,就听着背后的声音,带着一股冗长而悠远的意味,缓缓地道:“我想找,我的过去。” 150 不需要同情 出天自然要比进天顺畅多了,熟门熟路的直达最底层。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来借阅的学员们早已经回去了,只留下登记官在那里歪着头打瞌睡。 风洛身上的黑色雾气一漫,将那登记官团团笼罩住,两人火速地通过了最后一道关卡,倒是没闹出什么意外来。 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只是雾气还很重,看起来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闷感。 夏初一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背着风洛从那座无名峰绕道,原路返回云舒峰,整个行踪做得滴水不漏。 风洛的寝宫独处在整座云舒峰的最北面,那里地势险要,也最是偏僻,平日里基本上没人会过来,不过这样倒也符合了他的心意。 夏初一看着不远处遥遥一片的灯火通明,再看这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寝宫,嘴角抿成一个锋利的弧度。 将风洛放在椅子上,她点燃了殿中所有的灯,才仿佛把外面的寒冷驱散了一些,整个大殿里总算是有了一丝明亮的色彩。 “有备用药么?”她左右环视了一圈,不由得微微地皱了皱眉。 风洛的整个寝殿都显得很奇怪,倒不是因为凌乱不堪,而是因为太干净太整洁了,所以才显得奇怪。 试想一下,一个人在这里居住了好几个月,这里的东西怎么都会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夏初一还想翻找一下,就听后面传来声音:“不用找了,这里没药。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不用麻烦。” “伤好不好是你的事,给不给你上药是我的事。”夏初一说着连看都不看风洛一眼,直接起身出了殿门,“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风洛听着这话嘴角一抽,莫名地觉得这句话从夏初一的嘴里说出来,有些霸气外漏,还有些……强词夺理。 夏初一来去不过一刻钟,就已经拿着几个小瓷瓶走进殿中,看样子根本没有出云舒峰。 风洛想到金元宝就在不远处,心下了然。 “你忍一忍,我动作麻溜些,很快就换好。”夏初一抬头看了风洛一眼,这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始拆布条。 即便是动作再轻柔,都避免不了碰到伤口。因为那布条已经和那血肉混在了一起,解开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地免得连皮肉也扯了下来。 夏初一头上直冒冷汗,心想应该去叫元晨峰的人过来帮风洛看看的,只是这个时间点,着实不太方便。 将在天上包扎的布条全部都拆下来的时候,她几乎累虚脱得要瘫坐在地上了。 抬睑望向风洛,见他除了脸色惨白一些以外,似乎并不太痛,她微微地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而后,将伤口周边清洗干净,敷上了药粉,又找了干净的纱布将他的腿重新缠绕住,这才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顶好的烧伤药,过不了几天你腿上的肉就会重新长起来了。” 夏初一边说边将剩下的几瓶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叮嘱他多久换一次,还要注意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比如伤口不能碰水,吃东西要忌口什么的。 风洛第一回发现,不过受个小伤,自己的身体居然也变得金贵起来了。 上完了药,又吃了些东西,夏初一将他背到了床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黑色的衣服,将它放在了床边上。 她看了看他的身体,不禁微蹙眉头:“能自己换衣服吗?” 因为要包扎,所以风洛的裤子被她剪到了膝盖处,只剩下了半截,是肯定要换下来的。 不过,换裤子,她一个女孩子,不好吧…… 风洛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腿盖上,闭了下眼睛又睁开,这才去看站在床边的夏初一:“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风洛从不知道自己这种人居然还会有人同情自己,但是对于他来说,同情的确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夏初一也不勉强,想要再嘱咐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她道了一句“保重”,便起身离开的风洛的寝殿。 耳边响起的仍旧是风洛那如同谜一般的声音,他说,他想找他的过去。 风洛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以前的记忆就像是拦腰斩断了一般,他在某座不知名的山上满身伤痕醒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诡异的身手,脑袋里面却全部空了。 可是每到午夜梦回,总有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用那种凄厉的声音叫着“风洛,救我”、“风洛,快逃”…… 他晚上从来都是打坐休息,从来都不敢睡,因为那些一遍一遍回响的声音,会让他发疯。 一个路过的道人说,这世间有个东西,能够照见人的一生。 他问,那东西在何处? 道人用拂尘指了指西边,便悠然远去。 西边,那是高耸入云直插云霄的山峰,那是无极洲最神圣的学府,帝师学院。 夏初一从天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风洛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寻找过去,可是看到那几乎没被人睡过的床榻之时,她大概明白了一些吧。 或许,他只是想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而已。 重新走到元宝寝殿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见她过来,他赶紧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将殿门关上。 夏初一见着他呆头呆脑却还故作聪明的模样,不禁好笑:“你在干什么呀?” 金元宝对她比了个“嘘”的动作,这才脸色特凝重地道:“隔墙有耳。” “你这里也有人监视?”夏初一这下倒没乱开玩笑了,任由金元宝拉着她走到了里面的卧房中去。 金元宝的卧房里面全部都贴着一层薄薄的纸,夏初一认得那玩意儿,是消音纸,跟现代的消音墙是一个道理。 这元宝的保密工作,当真做得相当到位。 她想跑过去揭下一张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做的,元宝却将她按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凝重地看着她,很是认真地道:“初一,以后你得小心一下叶真真。” 151还是我多此一举了? “你要我……小心谁?”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夏初一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盯着金元宝。 金元宝见她那样,忍不住直起了身子,叹了口气道:“初一,有时候觉得你聪明过了头,有时候又觉得你真的很傻。” 夏初一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话直说。” 金元宝这回倒是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你白天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刚刚你过来拿药,也被人盯上了。” “那……”夏初一顿时紧张。 金元宝一摆手道:“你放心,都在半路就让我的人给引开了,所以没人知道你和风洛去了天。” 没想到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的事情,竟然有那么多的纰漏,夏初一光是想想都觉得后怕,刚刚一瞬间手心都沁出了冷汗来。 她冷静了一会儿,伸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脸色不算好看:“你是说,跟着我的,是叶真真?” 金元宝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新出的云雾山茶,你尝尝。” 夏初一哪有心思品茶,可是斜眼一瞥元宝,见他正看着自己,只好端起来喝了一口,下一秒却将那一口全部喷在了金元宝的脸上。 “呸呸呸,好苦!怎么那么苦!” 以前她也喝过苦丁茶,可是那茶苦过之后会有清香溢出,是越品越有滋味的。 可是这云雾山茶,就好像本身就是苦涩的源头一般,那味道源源不断地从舌尖传来,就算她没有吞咽,也满嘴都是苦味。 金元宝相当淡定地从怀中掏出帕子来擦了擦脸,又从一个小四方盒子里面拿出来一颗梅子糖,给夏初一塞进嘴里。 夏初一含住糖,抬眼瞪元宝:“你有意整我呢。” “我是真心喜欢喝这茶的,所以也想要初一尝尝看,只是没料到初一不喜欢呢。”元宝咧开嘴笑了,脸上竟有一丝丝的红晕,看起来就好像是个腼腆清纯的小少年,哪里有刚刚那一脸深沉的模样。 夏初一看着他这表情,竟也险些被迷惑了。 “元宝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伸手勾过那个小方盒子,又拿了几颗糖扔进嘴里。 元宝这回是真有些怨恨地瞪着夏初一了:“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夏初一愣了下,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元宝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你在怪我把你推给叶真真?” 元宝双手抱臂,没有说话,那神态却已经默认了。 夏初一继续问:“你不喜欢她?” 元宝瞪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她了?” 夏初一有些理亏,拿起一颗梅子糖塞进元宝的嘴里:“是我自己理会错了,这糖是赔罪,赔罪啊。” 虽然很想说这糖是他买的啊,但是一想到是夏初一亲手喂的,元宝也就没计较那么多了。 可是好好的一颗糖,他含在嘴里怕化了,又不敢吐出来,只能暗暗地安慰自己说,吃进身体也算是永久保存了。 夏初一这会儿也着实不敢把元宝往叶真真的身边推了。听元宝的意思,那姑娘好像是个危险人物,她才不能将自己可爱的元宝弟弟交给这样一个女人呢。 见金元宝还在瞪她,她只好讨好地笑了笑,心里暗暗地叫苦不迭。 金元宝这会儿也消了气,说起话来总算没用刚刚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了:“其实叶真真会跟着你,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做事不欠考虑。” “怎么说?”夏初一还是很虚心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以后坚决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金元宝白了她一眼,道:“叶真真是叶氏家族这一辈中天赋算高的子孙了,从小肯定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巴结她的人肯定很多,哪个不是各怀目的?你那么直接地就将我推到人家身边去,人家不得怀疑你别有用心?”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一声冷笑,微勾起了唇角:“到头来还是我多此一举了?” 金元宝拍了拍夏初一的肩膀,想要安慰一下她,就见她拿起桌上的糖盒子摇了摇,开口道:“还有没,我吃完了。” 夏初一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生气,正事都还做不完呢。 金元宝本来还准备将面前的娇小女子搂在怀里好生地劝慰一番呢,结果现实是很残酷的,这小妮子是很强悍的,哪里需要人来安慰? “吃那么多糖,也不怕甜坏牙。”话虽这么说,他却还会认命地给她拿糖盒子去了。 回来的时候就见夏初一已经跑到了墙边,似乎想要把那种隔音纸撕下来看一看,金元宝赶紧过去制止了她的行动。 夏初一颇感无趣,又扔了一颗糖在嘴里,顿时眯眼笑了:“真好吃。” 元宝闻言也翘起唇角笑了笑,粉嫩嫩的脸上被烛光铺上一层柔和的光,看起来霎时好看。 夏初一心想,这才该是元宝应有的模样嘛,多可爱啊。 “这糖是我今天下山的时候顺便带上来的,你要喜欢,我下回直接让人送上来。” “你下山去了?”夏初一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捏一下元宝的脸蛋,一听这话立马回过神来问道。 元宝点头:“我找了点关系,化装成送菜的出去了。事情兹事体大,我必须得亲自去安排。” 一个“谢”字在夏初一的嘴里打了个转,最后又咽了下去,换上了另一句话:“辛苦了。” 元宝能够冒那么大的险帮她的忙,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对他那么生分的。 其实说实在的,她敢肯定十五对她说的那些都是实话,但是不敢肯定它有没有把话说完。所以泷越在麟州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让元宝派人去看看,总是要安心一些的。 元宝没有听到夏初一谢他,反倒很高兴,笑着道:“就是跑了一趟而已,不辛苦。” 夏初一这会儿真觉得自己当初没有丢下这个小呆瓜,真是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对了,还有东西给你看看。”突然想到在天收刮的那些宝贝,她赶紧地结下储物袋,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地上。 纵使金元宝见过了不少好东西,也差一点被眼前的这些东西晃花了眼。 极品,每一样东西都是世间少有的极品宝贝啊! “这些东西你都是在哪里得来了?”他有些发愣地开口问,又蓦地反应过来,“你和风洛去把天盗宝贝去了?!” 夏初一拍了拍元宝的肩膀,宽慰他道:“你别担心,天第九重连大导师们都得不到进去,他们不会知道里面丢了东西的。” 金元宝一直知道夏初一胆大,但是还真没料到她居然胆大到这种地步,帝师学院天里面的东西也敢偷,她就不怕被钉在后山崖上受极刑之苦啊。 “我真是怕了你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清理夏初一带出来的东西。 能够用的,比如冰纱,由他找人去裁剪给夏初一和尉迟风做冰衣。 不能够用的,比如茶壶、香炉之类的,则由他估了价找时间让人送下山去卖掉。 听着元宝口中爆出的那一连串价格,夏初一只差没一口气没提起来,把自己给活活地憋死。 “我就说里面全部都是好东西啊,没想到那么值钱啊。” 可惜丹药和灵器一样也没拿到,当时背着风洛不方便,怕再生事端,只求能够赶快出来,都没想那么多了。 可是转念一想,人也不能够太贪心,有这些东西就足够她逍遥一辈子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估的是保守价格,因为价格高了,受众就少,不易脱手,留在手中终究是个祸害,你就将就一下吧。”金元宝将所有东西仔细地登录在册,这才起身对夏初一道。 夏初一扶着头,站在原地打转转:“完了完了,我要晕了要晕了。” 金元宝赶紧扶夏初一坐着,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人过来给你看看!” “别,”夏初一伸手拉住他,笑嘻嘻地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我是幸福得快晕了。” 金元宝瞪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夏初一一眼。 夏初一却觉得他好像在给自己抛媚眼一般,笑呵呵的回抛了一个眼神过去,一副欠扁模样。 “我直接通过无极洲最大的黑市拍卖,货物流通广,而且不会有人打听东西来历,只是要收取一定的手续费用。” 金元宝将一切开支都全部列了出来,拿给夏初一过目。 夏初一以前还以为金元宝是个纨绔子弟散财童子,是个只会花钱的主儿。可是看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程度,绝对是个顶级厉害的商人。 她突地好奇这个商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到这帝师学院来干什么。 后来问及此问题的时候,他神秘地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奇货可居。 看完账目开支了以后,夏初一笑着开口道:“元宝你不用替我这么精打细算,黑市拍卖除了这些手续费用以外还要抽一成的提成,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就算是你自家的产业,你也不能够做亏本生意不是?” 元宝这会儿也笑了:“我都说过我不做亏本生意的。手续费是人工费,这一点我可一点也没少。” 夏初一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了。 虽然没亏,可是也没赚不是吗? 这元宝…… 夏初一想着,等这些东西全部换成钱了,就分成三份,她一份,元宝一份,风洛一份,到那时候他们不要自己在翻脸好了。 唉,第一回见着这种人,送钱去居然还不要的。 152 元宝,你是你爹亲生的吧? 接下来的几天金元宝都还有些提心吊胆,夏初一却显然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模样。 自家院长师父还在闭关,二师父尉迟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找炼器材料去了。霍蒙大导师主持帝师学院所有事物忙都忙不过来,刘长清大导师潜心教导徒弟,叶钧卿大导师终日与药炉为伍,谁会有闲心跑到天上去? 而灵师试炼大赛的日子渐近,夏初一也马不停蹄地抓紧修炼,生怕自己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了,那多丢人。 灵师升大灵师的确是一个很难迈过的坎,有些天赋不高、领悟力差的,只怕终身都只能够停留在这个门口徘徊不前了。 夏初一被这个瓶颈困扰了多时,本来想等院长师父出来指点一下迷津的,现在想来也是来不及了。 正发愁着呢,吃饱喝足的十五用爪子捋着自己柔顺的白毛,漫不经心地道:“那妖孽不在这里,臭女人就越来越笨了,前两次你是怎么突飞猛进的,这么快就忘了?” 十五不说,夏初一还真给忘了。 因为那两次的经历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贼受罪了,害她连想都懒得去想。 虽然不可否认,效果的确很显著。 第一次是自己从一个废人一夜冲到聚灵期大圆满的那次,用的是雷劈法。泷越那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说让她多被雷劈劈就好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气得牙痒痒呢。 不过这天气已经逐渐入秋了,除了些绵绵秋雨以外,雷雨天气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所以说,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很小。 再而就是冰水刺激法。水能够导电,会让一成的灵力发挥出三成甚至更大的威力。那次自己能够凝聚起三支九天雷箭,完全就是借着冰水的刺激。 这有冰水的地方倒是有个现成的,院长师父用来养金墨鱼的寒潭,绝对是个绝佳的修炼场所。 问题就是,最近这天气要不就是阴天要不就是小雨,连点阳光都见不着。这里又是在山顶,吹点风就跟到了冬天似的,穿少一点都不敢出门。 那寒潭就算在艳阳高照的天里也是冰冷彻骨,她不确定自己这会儿跳进去还有没有命出来。 下午些的时候,夏初一让十五去叫元宝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懒得跟猪似的十五一听是去叫元宝,立马屁颠屁颠地扭着那看不见腰的膘肥身躯去云舒峰。 因为它知道,元宝一定会给初一带许多好吃的,而且铁定有它的一份。初一叫元宝来吃饭,也铁定会亲自下厨做吃的。 今晚有口福咯。 没一会儿金元宝果然兴高采烈地就赶过来了,大老远地就冲着夏初一挥手。 夏初一正在研究那天行策呢,看着上面那些古怪文字,纠结得她直揪自己的头发,此刻看起来就跟鸟窝似的。 元宝来的时机正好,她赶紧招手让他过来,将天行策递到他面前:“你瞅瞅认不认识。” “这是什么?”金元宝想要把那铁券拿过来,结果刚碰到就立马缩回了手去,就好像那天行策是烫手的山芋一般。 见夏初一捧着没事,金元宝也惊讶到了:“你没觉得烫吗?” 夏初一听着这话觉得奇怪,自己摸着冰凉凉的跟一般的材质差不多,又多出一种说不出的滑溜手感,却还真没感觉到烫。 “这东西常年被天火烧着,里面的热度没个一年半载褪不下来的。”十五是和金元宝一起进屋子的,此时一个纵身跳到桌子上,懒懒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小脑袋却巴巴地抬起来望向金元宝,貌似意有所指。 金元宝见它那模样顿时了然,一拍脑袋道:“十五不提醒,我倒是忘记了。” 说着便开始从储物袋里面拿东西出来,一一地摆放在了桌子上。 夏初一脑袋一转便明白十五话中的道理,自己不怕天火可不代表着别人不怕,正想着以后小心些别让人乱碰这铁券呢,一瞥眼却被金元宝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梅子糖,芋头糕,炒银杏果子,干果蜜饯,糖炒栗子……你看看还想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带。”说着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夏初一,见她愣着没动静,又道,“对了,还有东西要给你。” 说着拿出三张金光闪闪的金卡来,全部放在了桌子上:“你让我处理的那些东西已经全部脱手,所有的钱也按照你的要求分成了三份,全部都在这里了。这是我金家的票号,无极洲任何一个地方都可兑换的,你放心用就是。” 说完,一脸浅笑地看着夏初一,那粉嫩的脸和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简直就是最好的伪装,让人不敢相信如此心思缜密的安排,竟会出自这样一个长相傻呵呵的人之手。 夏初一嘴巴微张了张,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颇有些幽怨地道:“元宝你怎么那么好,好得我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 金元宝嘴角一抽,满头黑线。 夏初一却哪里管那么多,脸上转瞬露出了一个和十五一样嘴馋的表情,一头扎进了那堆零食里。 直吃得牙口都快被甜掉了,她便在十五那想要和她拼命的眼神中将剩下的那些零食全部收进了自家的储物袋里,还颇为义正言辞地教训十五道:“吃坏了你的牙,我看你怎么吃其它好吃的。” 十五愤怒地冲着她挥了挥爪子,见她要发毛揍鼠,赶紧地一个纵身跳在了元宝的怀里,避难去了。 夏初一暗道自己大人有大量,才不会跟一只臭老鼠计较,这才重新地坐到金元宝的对面,撇了撇嘴,问他道:“元宝你一直在笑什么?” 金元宝摇了摇头,嘴角却噙着笑意:“我也不知道我笑什么,但是看着你和十五嘻嘻闹闹很开心的样子,我就想笑。” 十五闻言冷嗤一声,芝麻小眼淡淡的一瞥夏初一。 桃花那么多,泷越大人回来肯定会掐的,到时候看她怎么处理。 臭女人,不准它吃糖,它才不会帮她呢,哼。 夏初一听着那话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哦”了一声便把那三张金卡中的其中一张递给了金元宝。 见他脸上笑意一下子褪去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这回肯定得罪人了,干脆直接梗着脖子先发制人地道:“干嘛那表情,让你帮我保管一下都不行啊,难不成还要收保管费?” “只是帮你保管?”金元宝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果然如她所料,这些送钱去都不要的傻子。 也亏了她,塞钱还得想方设法,还真是累。 心里直嘀咕,嘴上却信誓旦旦地道:“嗯,如果都存在一张金卡里,掉了我不亏死了。你帮我保管着,我要用的时候找你要。” 金元宝闻言点了点头道:“那行,我可以将这钱拿去借贷,收的利息除了人工费也算你挣的,反正钱放着也是放着。” 夏初一伸手捏了捏金元宝那白嫩的圆脸,歪着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元宝,你是你爹亲生的吧?” 金元宝咳嗽了一下:“应该吧,都叫了那么多年了。” 夏初一又改捏另一边脸蛋:“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呢?” “什么另一个世界?你是说阴曹地府么?”金元宝也奇怪起来了。 夏初一摇了摇头,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她就是觉得,她不像是从现代过来的,倒是这金元宝挺像的。那放在现代社会,绝对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啊。 哦,金元宝现在也是个成功的企业家,而且貌似家大业大,遍布无极洲的。 两个人这一通闹腾,倒是把最初来的目的给抛到脑后了,等想起天行策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一堆瓜子果壳给挡住了。 夏初一赶紧地将那上面的东西清理干净,见东西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招手让金元宝过来:“我想你知道那么多东西,应该看过这种文字吧?” 金元宝刚刚碰了一下那铁券,又听十五说常年被天火烧着,就知道绝对不是一般凡物。然而该视若珍宝好好珍藏的东西,却被夏初一拿来装瓜子和干果的壳,这事儿也只有她干得出来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就算知道再多东西,也总归有不知道的,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夏初一抬眼瞪他:“你看了再说,能不能少废话!” 金元宝却耸了耸肩,直摇头:“看不看都是那回事了,这东西我没见过,也没见过类似的。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人去帮你打听打听。” 夏初一“嗯”了一声,将天行策收了起来也不强求。抬头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渐黑,便抬头冲金元宝道:“正好,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金元宝点头,莫名地觉得夏初一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些算计的神色在里面,心里直觉今天的这顿晚饭是鸿门宴。 不由得有些怯怯地开口道:“初一你想让我帮忙做什么就直说,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怪吓人的。” 夏初一也拐弯抹角的,双手趴在桌上,抬起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元宝,吃完饭后你去看我洗澡吧。” 金元宝一口气没提上来,整张脸都憋红了。 给读者的话: 九九飘过:本月大量求月票,亲们有多少砸多少吧。五张月票万更一次,加更进行中~~~ 153 急于求成 夜凉如水,还是那种寒冷刺骨的冰水,就像是将整座九嶷山都浸在了冰窖里一般。ww.vm) 天上看不清星星也看不清月亮,厚厚的雾障弥漫,就好像是美人遮挡容颜的面纱,隐隐有晕白的光洒下来,却甚是冷人。 金元宝抱着夏初一的衣裳坐在一个火堆面前,眼睛是不是地飘向了不远处的寒潭边上。 那里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一半枝桠在水里,一半在陆地上生长,茂密的枝叶将一些东西遮挡得严严实实。 可是有些东西不一定要看到,只需要知道那里发生着什么,脑海里面就会相应地冒出那画面来。 初一她……在脱衣服啊。 金元宝瞄了那边一眼就赶紧地回过头来拼命地摇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全部地甩到闹后面去。 他怎么能够那么想初一的呢? 正懊恼自责着呢,就见夏初一已经将外衫脱了下来,身上穿着白色的里衣,好像正犹豫着要跳不跳下去。 寒潭的水本就要比一般的水冷上许多,水面上飘荡起一缕一缕的白色烟雾,隔着老远都能够感觉到那股寒气,冷得人直打哆嗦。 金元宝冷得都不想离开火堆半步了,见到夏初一那模样,有些担心地开口道:“初一,你还是别在这里洗澡了吧,我去让人给你烧水,实在不行我偷偷带你下山去洗温泉药泉酒泉都行。这水冰,会冻坏身子的。” 之前听她说让他来看着她洗澡,他还以为她是说笑话逗他的,没想到还来真的了。 吃完晚饭以后,她还笑嘻嘻地说,她“洗完澡”了还要他给穿衣服,那时候他头一秒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后一秒是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她让做什么他都赶紧地做了。 可是瞅着眼前的情景,寒风刺骨直打哆嗦,哪里有想象的那般风花雪月旖旎无边? 夏初一看着寒潭的水也是浑身发寒,可是想着五公主最近好像都大有进益,自己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到时候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心里顿时来了一点勇气,她冲金元宝挥了挥手道:“一会儿我受不住了,你记得捞我起来。” 说着不待元宝反应,一个跳跃,整个身子就猛扎进水里。 叫元宝来也是情非得已,上回自己在瀑布下面修炼,后来也是昏迷不醒被泷越给捞起来的。自己若是独自一人在这寒潭练功出了什么意外,第二天可能就连尸首都没有了――这寒潭的金墨鱼被她吃了不少,也不知道那些金墨鱼的兄弟姐妹们会不会吃了她来还。 就算这回自己没晕,有备无患未雨绸缪,多一重保障,总还是好的么。 那边金元宝听着夏初一那些话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想开口阻止她都来不及,就听“扑通”一声,只身着里衣的夏初一就已经完全没入了水中,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初一!初一!你别跟我开玩笑啊,我经不起吓的!”金元宝也顾不得冷了,连忙跑到寒潭边上,冲着不久便归于平静的湖面连连地大喊了几声。 声音朝着四周扩散,并没有太大的回音,就好像是被什么怪兽吞噬了似的。 而夏初一跳入潭中以后也没了什么动静,湖面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也像是被这水潭给吞灭了。 金元宝连连喊了好久都没动静,这会儿可真急了,正准备返回去找人过来,就见原本平淡无波的水面突然开始波动,顺着一个地方逐渐地形成了一个漩涡。 那漩涡本来也没多大,但是几个呼吸之间,原本只有水桶大小的漩涡,却一下子扩散到房间大小,而且远远有再扩大的趋势。 金元宝就站在寒潭边上,所以那漩涡的水便溅了不少在他身上,他赶紧地将夏初一的衣裳抱着跑远了有些,放好了才又跑了回来。 就在这一来一回的短短的时间,那漩涡已经越绞越大,中心一块的水全部给旋转到四周来,寒潭的水面一下子上升了许多,差一点就打湿了元宝的鞋袜。 元宝仔细地透过那冰冷的潭水朝着漩涡望去,就见里面银光闪闪,就好像是有一个透明的雷光电网,将那水兜着不漏进去一般。 而在那中心,夏初一四肢大张,脑袋后仰,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 她脖子间的那颗乌木珠子微微颤动,越发锃亮,不断地吐出一缕一缕银白的光晕。而那一缕缕银白在半空之中飘了一圈,又全部地进入了她的皮肤里。 周身的灵力这样交换一圈,体内的气息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气息了。 金元宝看着夏初一身上变得越发浑厚的银白光泽,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大灵师……已经大灵师了!”他喃喃地自语,那声音里面充满了情不自禁的激动与震惊。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修炼方法,转瞬间就已经从蛹蜕变成蝶。 她胸前珠子的力量好像源源不断,不用停止一般地供应着,任由她拼命地吸吮。 金元宝呆愣地看了一会儿,突地一拍脑袋,暗道一声:“不好!” 赶紧地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一条缠金龙鞭,对着漩涡里面的夏初一就是猛地一挥鞭子。 鞭子穿过重重水帘直达最里面,卷住好像半悬在空中的夏初一,猛地往外一拉,一团黑影便直朝着他这方飞了过来。 他顺手将人抱住,赶紧地拿过衣服将人一裹,几步跑到篝火旁边,便开始给浑身冰冷的夏初一搓手搓脸。 夏初一这回倒是没有晕,只是全身冰冷四肢不能够动弹,倒在金元宝的怀里就跟伤残人士一般。她冲他笑了笑道:“幸亏你及时把我拉出来,要不我这回铁定凶多吉少。” 金元宝闻言低垂下头,显然还是有些自责:“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你也不会……”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练功方法,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想到人也就是个装灵力的容器,若是给予的灵力超过了容器的容量,那是肯定要出问题的。 待到他发现那些灵力好像在强行钻入夏初一身体的时候,他出手已经晚了一分了。 “都说了不怪你,也是我急于求成,没有走火入魔就好了。”夏初一想着这种激进的方法果然不能多用,想动一下身子未果,不由得叹息一声,“就是不知道我这手脚什么时候能够动得了。” 金元宝摸着她僵硬的四肢,也是哭笑不得:“一会儿回去我去叫人来给你看看吧,练功练到四肢僵硬,我倒是真没听说过。” 夏初一无奈地一撇嘴:“唉,也只能如此了。” 154 耍什么阴谋诡计 又是一日伊始。 金庭峰上的众人都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弟子读书修炼,下人打扫做饭,一切如常。 轩辕雁秋刚刚吐纳完最后一口气,双手一收势,就听着外面传来了一连串火急火燎的脚步声。 她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而后恢复一如既往的娴静神色,起身走到了外室。 刚一出门,就见外面一抹粉色风风火火地朝着殿中走了进来,看见她几乎是小跑着到她的身前:“三皇姐!” 轩辕雁秋见着轩辕绿真那脸上大大的笑容,略挑眉梢:“遇见什么好事了,那么高兴?” 轩辕绿真将轩辕雁秋拉着坐了下来,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道:“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夏初一全身瘫了。”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轩辕雁秋倒不似轩辕绿真那般激动,伸手优雅地拿过桌上的茗茶抿了一口,淡淡地开口问道。 “我不是怕平日里磕着碰着难得去请元晨峰的人过来看么,就叫小李子过去讨点常用药来放在身边,有备无患么。谁知道小李子去的时候正碰上金元宝了,便多了个心眼去打听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说是夏初一睡觉的时候踢被子从床上摔了下来,摔了个四肢残废,现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轩辕绿真越说越高兴,心里还想着老天爷还真给那jian人留面子,怎么就没给摔死呢? 轩辕雁秋听完斜瞥了轩辕绿真一眼,目光有些寒:“你宫中什么常用药没有?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你的心思,让小李子去讨的怕不是常用药而是增益药,只是人家没给你吧。” 这一句话直接戳到了轩辕绿真的心坎里,刚刚那得意忘形的模样顿时萎靡下来,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 “我这不是……不是想增加点胜算么?” 轩辕雁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开口道:“这里不是皇宫,你做什么还是收敛一点。元晨峰的那些炼药师,没本事的你收买了也没用,有本事的你也收买不了还会引起怀疑。这增益灵力的药虽然能够暂时提高灵力,可是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肝脏,你赢了却成个残废,拿名次来有什么用?” “啊?”轩辕绿真听轩辕雁秋说完已经有些傻了,一脸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道,“小李子那臭奴才害我,说是能够增加胜算,可没说要残废的!” 轩辕雁秋轻哼一声,暗道就你这脑子,不骗你骗谁,可是面上却一点情绪不显,仿若天生就是那高贵优雅的模样。 见轩辕绿真还在发毛,她一挥手道:“得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一个奴才说的你也信,只怕夏初一残废的事情也是假的。” 轩辕绿真一早上的好心情全都没了,听到夏初一有可能没残废,顿时坐不住了:“不可能吧,元晨峰的那些人会和夏初一合着伙来骗我?” 轩辕雁秋秀丽的朱唇紧抿,微垂着眼睫似在沉思。 她坐得住轩辕绿真可坐不住,骂骂咧咧地就说着要去找那些骗她的人算账去,被她一把重新拉着坐回了椅子上。 “你别冲动,什么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没搞清楚事情真相前别乱来。”轩辕雁秋有些头疼地看着轩辕绿真,直觉得以这丫头的性子,迟早要出事。 不过轩辕绿真还是相当听她话的,立马乖乖地坐好,开口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轩辕雁秋道:“灵师试炼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时候你最好不要去给我惹是生非。如果真想知道云舒峰那位有没有瘫痪,让别人去试。” 说着,她凑近了一些,眼睛看着轩辕绿真,低着声音道:“你知道怎么办吧?” 轩辕绿真勾起唇角笑了笑,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恨意:“三皇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正好丫鬟来道早膳时间到了,轩辕雁秋便让轩辕绿真和自己一起吃早饭。 轩辕绿真却摆了摆手,起身往外走:“这事情一日不弄清楚,我心里就想有根刺似的,吃东西都不舒服。” 那jian人,不知道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呢。 秋日里难得一个艳阳天,照得整座山峰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夏初一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金元宝在一旁给她剥瓜仁喂她吃东西,也让她这个从小受欺凌的小家族庶女享受了一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好不惬意。 旁边十五看了直哼哼,趴在大理石的圆桌上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金元宝,害得金元宝除了照顾夏初一以外,还得兼顾着这只小老鼠。 夏初一在一旁看着直翻白眼:“哟呵,天机神鼠也会撒娇呢,来,喵两声给姐姐听听。” 十五一下子炸了毛,用那芝麻小眼露出一个犀利的眼神,龇着牙咧着嘴冲着夏初一张牙舞爪。 会喵的那是猫,它是神鼠,神鼠,神鼠! 金元宝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还嫌不够乱似的添油加醋:“十五啊,你被初一欺压了那么久,是该反抗了,趁着她不能动,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十五眼神一亮——元宝你说的对!臭女人,你也有今天,吱吱吱吱! 夏初一冷眼一横——金元宝,你丫活腻歪了,出的什么馊主意呢,小心姐姐把你塞给一个母夜叉! 金元宝不疾不徐地剥了个金桔,扳下一瓣喂到夏初一嘴里,慢悠悠地道:“不过忘了说,谁敢伤害初一一根汗毛,那就是我的敌人,以后什么福利都没了。” 十五正磨着爪子心想着从哪里下手好呢,听着元宝的话差一点没将爪子给杵断。 它回过头瞪着那个说话大喘气的男人,真想扑过去一口给他咬个大血印子:“金元宝,耍小爷很好玩吗?” 金元宝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拿起桌上的牛肉干塞到十五龇开的牙缝里,那浑身炸起的毛立马捋顺了,趴在桌上就开始吃起牛肉干来。 嗯,好吃,为了报复金元宝,它一定得使劲吃,把他吃垮! 夏初一见此摇头直想笑,猛地打了一个阿嚏,不禁吸了吸鼻子道:“谁在念叨我呢。” 金元宝瞪了她一眼,塞了一颗糖在她嘴里:“谁会念叨你?明明是昨晚上受了凉,感冒了而已。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床薄毯来。” 夏初一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理亏,总之不敢忤逆金元宝半句,立马乖乖地应了声“好”。 西华殿的门口种了一排的桂花,此时花开正好,点点黄色的花蕊隐藏在厚实幽绿的叶子之中,看着不怎么样,幽香却着实好闻。 夏初一最近为了炼器和修炼忙得不可开交,倒是难得有时间在这里享受这悠闲时光。 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心情正好着呢,就见旁边的十五又一次炸毛,身子躬了起来,露出四只锋利的爪子,呈现出一幅戒备模样。 夏初一回头一瞥,她居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过隔了一个院子,元宝却还没有出来,她顿时多了一个心眼。 给十五无声地打了个眼色,见它收起爪子跳下桌子往里面走去,她才缓缓地闭上眼睛,一副困倦不堪逐渐睡着的模样。 果不其然,刚刚闭上眼睛不久,就听见四周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大概有四五个人左右,而且是不算太厉害的那种。 她还没来得及猜测是谁,就感觉眼前一黑,两个人拿着麻袋将她一装,直接扛着就跑了。 靠,别让她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她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一路颠簸着总算到了目的地,扛着她的人直接将她往地上一扔,地上棱角尖利的石块咯得她浑身疼。 “嘶——”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却不能动弹,她现在憋屈死了。 那帮人替她将麻袋口子解开,她眨巴眨巴眼睛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光线,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来人。 一共五个,个个长得都跟毁过容似的,看一下都觉得伤眼睛。 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貌似是他们几个的头,而且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正冥思苦想呢,就听着那男子开口了:“夏初一呵,院长的得意门生呵,真是冤家路在啊,听说你残废了,我们是特地来慰问慰问你的。” 他特意地将“慰问”咬了重音,听起来极为刺耳,旁边几个尖嘴猴腮的闻言却嘿嘿地笑了起来。 “世子,你还跟她啰嗦什么,快点让我们‘慰问’一下她吧。一个废人,还能拿我们怎么样不成?”其中一个像是等不及了,开口催促道。 夏初一听着这声“世子”才顿时想起旁边的男人是谁来,那不是飞飞球比赛前被她收拾了一顿的清郡王世子轩辕磊吗? 好家伙,她都忘记这丫的是谁了,他还记恨着她呢。 知道绑她的人是谁就行,而且很显然他们还没出云舒峰的地界,十五带着元宝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夏初一轻笑一声,开口道:“我可是院长的弟子,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逐出帝师学院?” 155 置她于死地 那几个帮凶显然犹豫了一下,轩辕磊却恶狠狠地盯着她,冷笑起来:“院长还在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等他老人家出来的时候,他亲收的弟子已经被深山里面的妖兽吃了个干净,关我们什么事?”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几人,问道:“你们有看到过院长的弟子吗?” 那几个男人摇头,笑嘻嘻地回答:“我们只是些普通的内门弟子,哪里有机会能够看见院长的嫡系弟子啊。” 夏初一轻轻地一挑眉。 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若是一心想要她死也就罢了,可是看着轩辕磊他们几个眼中闪烁着的猥亵目光,分明就是想要侮辱她! 夏初一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靠近,嘴角的笑容却逐渐扩大,带着几分直刺骨髓的寒意。 其中一个脚步顿了顿,双手交错搓着自己的手臂,有些瑟缩地道:“这小娘们儿的眼神好邪乎,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轩辕磊也注意到了夏初一的不寻常,若是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哭着求饶,他来时还想着让她趴在地上求他呢。 可是现在,他也仿若被那眼神给刺了一下,明明离她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却再不能前进一步。 他不由得沉着脸道:“夏初一,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样,顺着本世子一点,说不定能够少受点痛苦。” 夏初一唇角边的笑意越发地灿烂了:“你们要怎样随便你们,只是你们信不信,就算我四肢不能够动弹,照样可以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少危言耸听!”轩辕磊一声冷笑,“我知道你在等那个小白脸来救你,只是不知道一里香混上桂花香之后,他还有没有力气出来寻你。” 一里香和桂花香本身没毒,可是混合以后却是劲头十足的迷药。 夏初一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刚才元宝迟迟没从寝殿里出来,应该是着了他们的道了。 该死! 她眯了眯眸子,下唇轻咬,刚刚的笑容转眼变成了阴郁的狠厉:“我不会杀你们,不过左手必须给我留下。” “就你,一个残废?”轩辕磊他们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个个都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臭娘们儿,我劝你还是省点口水,一会儿求我们对你怜香惜玉点吧。” “是啊是啊,一看就还是个雏,上山这么久了都没开荤,早就受不了了。” “我早就手痒了,小美人儿,爷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哈哈哈哈……” …… 这回几人一点犹豫全无,七八只手几乎同时朝着夏初一的身上伸了过去,眼中已经开始浮现她被扒光衣服楚楚可怜任由他们摆布的样子。 夏初一邪魅地勾起半边唇角,冲着他们笑了笑。 几人被她这笑容弄得又是一愣,下一秒却惨叫一声,连忙地收回手来。 轩辕磊正双手抱臂在旁边看得兴起,却见他带来的四人一下子全跳起来,捂着左手臂一脸痛苦的模样。 他连忙拉过一人的手臂来看,就见那手腕处有一道极浅极薄的伤痕,好像是被蝉翼割开的一般,缓缓地沁出一串细细的血珠。 “怎么搞的?”这女的不是已经瘫了吗?怎么可能一下子伤了他们四人,而且还每个人都伤在一样的位置! 那些想要非礼夏初一的人一起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中招了,而且听着大家的反应,竟好像是同时受伤的。 轩辕磊顿时拿出自己的灵器,气势汹汹地指着夏初一的鼻子:“妖女,我宰了你,看你还能作什么怪!” 说着,双手握着灵剑剑柄就是一个狠劈,灵者的灵力光芒萦绕在剑锋上,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威力。 夏初一也不着急,只淡淡地笑:“还差太远。” 话音未落,就听“砰”地一声,轩辕磊拿着灵剑连连退后,虎口被震得发麻。 而左手手腕一冷,就好像是刀锋划过肌肤,他抬起来看,果不其然,自己也中招了!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攻击他们的是个什么东西,一把三寸左右的小刀,刀身是一朵火云形状,刀刃泛黑,又因为沾染上血液泛红,看起来有一种靡丽的美感。 就是这么一把漂亮的小刀,就将他们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看得轩辕磊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宝贝!” 夏初一吹了个口哨,那火云在半空之中一个旋转,又飞回到了她的怀中去。 火云是高阶灵器,又和她结了契,用神识也可以操控。 她只是身体瘫了,又不是灵力没有了,操纵火云弄伤这几个不学无术的二世主,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把握的。 见面前五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神色,便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只怕除了要害自己以外,还想把火云抢去据为己有。 她不禁噗嗤一声,不小心笑了。 “你笑什么!”轩辕磊被夏初一摆了一道,正气着呢,见着她这笑只觉得越发刺眼。 夏初一开口道:“我笑你们真蠢,都要丢命了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你放屁!会操控一把破刀就别以为我们会怕你!”轩辕磊单手握剑就要再一次攻向夏初一,只有一条细细伤口的左手却一下子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他连刀都握不住。 夏初一抿唇轻笑:“跟你们说了还不信,我这宝刀割开的伤口,是不会自己结痂的。你们若是再不去找大夫,就会一直流血直到死。我这人一向善良,说只废你们一只手就只废你一只手,你们还不赶紧感恩戴德马不停蹄地滚!” 轩辕磊还想硬撑,却见他叫来的那几人已经立马喊爹喊娘地跑了,他一跺脚,瞪了夏初一一眼,也转身跑掉了。 “臭娘们儿,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话音刚落就听着“哎哟”一声,轩辕磊摔了个狗啃泥,刚刚爬起来又摔了下去,连连摔了好几跤才跑没了影。 夏初一见此顿时哈哈地大笑起来:“风洛大侠,别闹了,赶紧把我弄回去,地上的石头咯死人了。” 156 别胡闹了好不好 拿着小石子正准备再砸一回轩辕磊的风洛听见夏初一在叫他,立马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她的旁边。 见她软软躺在地上的模样,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冷冰冰地开口问道:“从床上滚下来的摔的?” “咳咳,”夏初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明显被呛住了,“你说什么呢!” “全学院都在传,说你从床上滚下来摔残了,我才跑过来看看的。”风洛蹲下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初一,又摇了摇头,“不太像。” “本来就不是!”夏初一恶狠狠地磨牙,“要我知道是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非拔了他的牙!” 正难受得躺在地上翻滚的金元宝突地浑身打了个寒噤,同时感觉牙口一空,冷冷地有风灌入似的。 他转过头看着给他叼来解药的十五,虚弱地开口问道:“初一不会有事吧?” 十五将解药用爪子扒拉了一颗塞进他的嘴里,芝麻小眼冲着他一翻:“她的处境绝对你比你好。” …… “要拔谁的牙也要你能够动了再说。”风洛抽了抽嘴角,打横将夏初一抱起,几个纵身朝着西华殿的方向飞去。 夏初一歪着头靠在风洛的胸口上,只觉得这人瘦的浑身是骨头,比刚刚的石头还硌人。 “你什么时候到的?” “你出手教训他们的时候。”风洛一个跃身落在地上,西华殿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他边走边问道,“刚刚那些人,要不要全部做掉。” 夏初一听着这话闷笑一声,有些戏谑地开口道:“风洛大侠果真厉害,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做掉坏人立马走。” 风洛低头冷眼看她。 她被那眼神给噎住了,干咳了两声这才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你当帝师学院是你家啊,闹出人命了有得你受。我已经废了他们的左手,再来惹我,我就废他们的第三条腿。” 风洛的嘴角又是一抽,总觉得再听她说话,他的嘴角都要抽筋了。 “他们不来,保不准其他人不来,你受得住?” 夏初一撇了撇嘴,秀丽的眼角微微上挑:“这次的计划设计得那么周密,轩辕磊和轩辕绿真都没那个脑子。至于那个在背后操纵的人,我想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怎么把轩辕磊他们几个受伤的事情给压下来吧。” “嗯。”风洛应了一声,将夏初一放回了她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你在这里躺着,我走了。” 夏初一顿时又惊着了,连忙开口道:“唉唉唉,大侠,大英雄,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起码得把我弄进寝殿里吧。” 她话还没说完呢,那抹黑影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神出鬼没如同幽灵一般。 正想骂人呢,就听着殿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元宝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初一,初一你没事吧!” 夏初一挑了一下眉梢,盯着风洛远去的方向轻笑。 这别扭的男人,还怕见人怎地? 回过神来,金元宝已经从里面扑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腿到处看:“有哪儿伤着没?没有外伤……那有没有内伤啊?有没有脑袋出问题啊……敢伤害你,你等着,我找人做了他们!” 夏初一被金元宝摇得头昏脑涨,蓦地听到要他要找人做掉那些人,立马想要伸手拉住他。结果有心无力,那手臂迟迟地就是抬不起来。 她有些着急地道:“你也来添什么乱,人家好歹是皇亲国戚,你给他们留点面子成不成?” 金元宝将她抱起来进了殿内,白嫩的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竟隐隐地有些阴冷的感觉来。他冷哼一声道:“轩辕一族也就现在可以摆摆身份了,祖辈打下来的好日子,在他们这里也该到头了。”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顿时之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即便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帝师学院,也隐隐地涌动着太多的不安。 不过天下大乱干她这个小女子什么事?她关心的无非是:“元宝,晚上我要吃蟹黄粥……” 金元宝有些无奈地看着夏初一:“成成成,我的小祖宗!” 单是夏初一还好伺候,关键是还有一个吃货十五:“小爷不挑食,鸡鸭鱼肉什么的都可以,山珍海味也不挑剔,绝世美味自然挺好,还有那什么……” 夏初一笑眯眯地打断它:“来来来,十五,我这被窝还热和着呢,你来趴着做个美梦就什么都有了。” “嗯,这个主意好。”金元宝笑眯眯地附和。 十五怨念骤起,芝麻小眼幽幽地扫了狼狈为奸的两人,而后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他们去了。 金元宝瞥了一眼十五,而后将夏初一扶下躺好,给她掖好被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夏初一不算是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那种人,但也不是任人欺凌连个屁都不敢放的胆小鬼。她不让他们插手去收拾那些人,就应该早就有自己的想法。 他现在挺有兴趣,想知道一下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到底要怎么去捉弄那些人了。 夏初一的确早就想好了报复那些人、确切的说是报复那个人的法子。听见元宝发问,她抬头望着他,眸中湛湛有光:“她既然让我受这些无妄之灾,那我自然得把名头坐实了,要不然都辜负了她的猜忌不是?” “什么无妄之灾?”金元宝看着夏初一眼神之中那抹闪耀的精光,不知为何,突地有种不好的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直跳。 “元宝你知道轩辕家的人为什么老找我麻烦吗?”夏初一冷笑。 金元宝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因为秦三少。” “对啊,”夏初一突地歪着头笑了,那笑意却比严寒冰霜更加寒冷,“她们怀疑我跟秦三少有一腿,我一向自认为清者自清,也没管那么多。可是她们偏要因为这个为难我,我也不会巴巴地让他们欺负了不是?” “你是打算……”金元宝有些说不下去了。 夏初一点头道:“是啊,我打算gou引秦三少。我想没什么比秦曜轩爱上我更能打击她们的了。” 金元宝“蹭”地站起身来,十指蜷卧握成拳,一双晶亮的眼睛里面冒着火:“夏初一,你别胡闹了好不好!” 感情的事情怎么能够如此儿戏,万一……万一秦曜轩真的爱上了她,亦或者是她真的爱上了他,到时候局面可就控制不了了。 夏初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金元宝,有些愣愕住了。 她倒是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激烈,那白嫩的脸上瞬间涨红,怒火腾腾,像是要将这整个西华殿都烧成灰烬似的。 旁边被他俩联合欺压的十五这会儿总算是找着了机会,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添油加醋地道:“臭女人这方法不错,那什么秦三少在郾城的时候就没少献殷勤,说不定早就对臭女人有意思了。臭女人只需要稍稍地使点手腕,保准他立马上钩。” “不行!”金元宝揪起十五十分斩钉截铁地道,“你要是再说一句,我就永远不给你带吃的了!” 又是这招。 偏偏它还就吃这招。 于是十五又灰溜溜地遁走了。 夏初一无奈地看着金元宝,有些想笑,可是看着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她又立马收了笑意,干咳两声道:“咳咳,其实吧,元宝,我想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这gou引也不一定要秦曜轩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之类的,只需要做做戏让某些人看到就行了。” 女人的猜忌心和想象力是同等的,她只需要看见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微妙的眼神,就可以想象出无数的东西来。 那些玄之又玄又不得解的东西,才是最折磨人的刑具。 身体的疼痛算什么呢,上点药,总有一天会好。 她要的,是那个女人疼到骨髓发凉,才会明白今天她差点被侮辱时候那种从脚底板涌向全身的悲凉感。 金元宝还是觉得不妥,夏初一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我必须做不可,你可以决定帮我或者不帮我。” 话都这么说了,金元宝还有什么好劝的,只能无奈地答应了帮她。 毕竟自己参与还能够控制事态发展,在不对劲的时候及时制止。若是让夏初一自己来,指不定就衍生出什么意外来。 他算是投降她了,这是什么破报复方法啊! 外室的软榻之上,十五蜷缩成一团躺在软和的金丝软垫上,白花花肥嘟嘟的身体表面好像浮现了一层柔和的白光,淡淡的,像蒸腾的雾气一般,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 此刻,它的神识早已经出了身体,飞向千里之外。 那边,男人斜倚在金丝楠木的座椅上,一袭锦织红袍,袖口有暗金刺绣,纹路压着纹路,一圈连着一圈,看起来雍容华贵。 那一头墨发未束,任由垂落至肩下,面若无瑕美玉,眼若碧波春水。 十五见他似乎心情不错,立马坏心思地笑道:“哈哈哈,泷越大人,小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好消息。”泷越眼睫一抬,朝它看了过来,唇角轻扬,声音不急不缓。 “好消息就是,臭女人她有喜欢的人了。” “哦,那坏消息呢?” 十五听着那似乎并不怎么惊讶的声音,心想着一会儿有这妖孽哭的时候。 清了清嗓子,道:“坏消息就是,臭女人喜欢的人不是你。” 泷越这会儿唇角弯了弯,倒是笑了:“不是本君,难道是你?” 157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许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瘫在床上的夏初一除了没办法日常生活以外,就连她雄心勃勃准备的计划也暂时搁浅。 然而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能做,所以身体的每一处细微感觉都那么清晰地传递到脑海里,她调整气息,均匀吐纳,躺在床上的几天,竟被她悟到了灵力修炼的门径。 修炼讲究循序渐进厚积薄发,修炼的心态更为重要,不骄不躁方成大气。 太渊大陆之上的修灵者,只要稍有天赋便从小修炼,基本功是一步一步打扎实的。 而她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之前为了进帝师学院,强行地用天雷珠提升了两次,这会儿也算是急于求成的副作用了。 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一个最大限度,超过那个限度身体自然吃不消。可是天雷珠是神物不错,但也不能够自己调控灵力的限度呀。 夏初一想了想,让金元宝去凝辉峰的主殿调两个下人过来,每天早中晚各服侍她泡一下澡。 金元宝一听夏初一要洗澡,本能地就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脸上脸色红白相间:“你还嫌你现在不够惨啊!” 夏初一白了他一眼:“我在屋子里面泡热水澡,主要是活络一下经脉,促进一下血液流通,要不然能够动了,四肢铁定麻木得跟僵尸似的。” “僵……尸……是什么?” “一种很可爱的生物啊。”夏初一笑眯眯地回答道。 “有多可爱!”金元宝一听夏初一的描述瞬间眼睛就亮了,十分万分手痒地想要抓一个回来养。 上次烈焰蜈蚣没养成,这回死活地要养一只僵尸玩玩。 夏初一继续笑,笑得一脸不纯洁:“四肢僵硬,头不低,眼不斜,腿不分,不腐烂的尸体,就叫做僵尸。” “尸体……”金元宝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听着这描述都有些骇人。 夏初一继续作怪:“僵尸很乖的,一般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活动。你贴张黄符在他脑袋上,他就任你摆布了。不过就是有些挑食……” “他吃什么?”金元宝在想,自己连十五那么难将就的都能够搞定,那僵尸吃什么是他搞不来的。 “他呀,只喝人血。” 看着金元宝瞬间如同缟素的白嫩小脸,夏初一顿时觉得自己好邪恶,好有罪恶感呀。 她正准备组织语言安慰一下元宝呢,就听他歪着头一本正经地道:“如果真有僵尸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下的,不过不会养就是了。喝人血的东西,总归太邪恶了,给人不好的感觉。无极洲应该是没有这东西的吧,南疆异术盛行,估摸着有这东西。” 夏初一顿时汗颜:“你还真对这东西有兴趣啊?” “只是好奇而已。”金元宝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微皱着头似乎还在想其他事情,“我倒是看见过傀儡的,也是控制死人的异术。但是那些尸体不喝血,不知道和僵尸有什么区别。” 眼见金元宝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夏初一毫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闭着眼睛假寐去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金元宝倒是没阻止她泡澡了,只是反复叮咛嘱咐服侍她的下人,一定要注意她有什么异状,然后赶紧地给他汇报。 话说这回金元宝的担心倒是对的,夏初一的确瘫了也不消停,每天三次在水中试着用神识控制身体和天雷珠的灵力流动,不断地摸索着身体的最大限度和天雷珠的灵力输出。 期间自然是差点溺水无数次,差点把洗澡桶报废无数次,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嗝屁过去无数次,差点全身经脉逆流无数次。 也亏得她命大,每每到了紧要关头都及时地刹住了车,否则以她四肢不能动弹的情况,她这小命估计真给交代在这小小的木桶里了。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灵力修为也在她四肢残废的这段时间突飞猛进,隐隐竟有突破大灵师三级的趋势。 要知道帝师学院中学员到达大灵师级别的,除了秦曜轩和三公主轩辕雁秋这些老一批的嫡系弟子以外,他们这次新入学院的学员也就只有她和风洛到达这种水平了。 估摸着,灵师试炼大赛冲进前二十应该不成问题。 现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体迟迟地动弹不了,每天吃喝拉撒都得让人照顾,学院里面关于她的各种传闻都传疯了。 作为帝师学院院长的首席弟子,出了这种意外,换谁都无语得紧吧。 就在她这种颓废日子开始没多久,二师父尉迟风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名器峰,听说带了一大帮人去寻稀有材料,结果人全折那里了,就剩他留了半条命回来。 本来就够晦气了不说,一回来听说唯一的弟子瘫了,差点没把他气得胡子一翘,直接晕过去。 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地跑去元晨峰逮着叶钧卿就拖到了凝辉峰来,让堂堂的大导师亲自给夏初一检查治疗。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西华殿的时候,金元宝正在喂夏初一吃零食,细心去皮剔籽的西瓜,冰镇过的葡萄,从很远地方运过来的冰果,御膳家的瓜仁…… 结果因为一下子震惊住了,那水果的果汁顺着嘴角,跟个小孩子似的流了一胸口,金元宝拿着锦帕擦都擦不过来。 夏初一咳嗽了一下回过神来,就见面前站着一对奇异的组合,一个蓬头垢面、连衣服都看不清颜色的乞丐,拉着一个青衫儒雅干净俊逸的男子,正朝着她直奔过来。 那“乞丐”慌慌张张地扑到了床边,双手按在她肩膀上紧张兮兮地问道:“乖徒儿,你这是怎么搞的啊这是?是哪个天杀的祸害了你,告诉师父,师父替你报仇!” 这是第三个说要给她报仇的人了,虽然不是同一件事,但对她的关心是一样的,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想到她这么薄凉的人都会有交心的人呢,忍不住笑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是啦二师父,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不关别人的事。” “自己怎么能够弄成这副样子,你当师父老糊涂啊!”尉迟风瞪了夏初一一眼,伸手拉过旁边一直笑眯眯站着的叶钧卿,“还不快点过来看看我的宝贝徒儿,要是治不好,我砸了你元晨峰的炼丹炉!” 158 有能耐的都是怪人 “哟,老乞丐还挺疼徒弟呢。”叶钧卿勾唇轻笑,狭长的桃花眼中带着一抹促狭,盯得一向独来独往的尉迟风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快点看我徒弟啊你!”尉迟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有些不耐烦地低声抱怨,“罗里罗嗦的跟个女人似的。” 叶钧卿不过三十出头,算得上是帝师学院导师之中最年轻最美型的男人了,就算是在无极洲之中也是比较出名的那种。 如果那秦曜轩与之比较,那也是各具特点,平分秋色那种,也不知道倾倒了多少少女芳心。 他因精通药理,所以熟谙保养之道,所以看起来特别显嫩,就跟二十出头的葱嫩小伙子似的。 所以对于他来说,最喜欢别人说他年轻,却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人,而且听说还有洁癖,面带笑容却心理扭曲,是个特变态的男人。 然而夏初一望着叶钧卿,见他仍旧笑呵呵的,并没有因为尉迟风说他像女人而动怒。 那青衫绣藤的袖口处还有一个脏手印子,明显也是尉迟风的杰作。他也不甚在意,一拂衣袖,缓步走到了床榻边。 夏初一歪着头想,外界传闻也不是那么靠谱么。 叶钧卿走到床边,不先看病人,反倒斜眼一瞥金元宝端着的果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瞧瞧这生活,搞得我都想瘫痪了。” 金元宝这会儿倒是会献殷勤,十分恭敬地道:“大导师若是喜欢,以后每日我都让人给元晨峰送一份去。” 叶钧卿伸手拍了拍金元宝的肩膀,笑呵呵地道:“瞧瞧这小子,真懂事。” 夏初一在一旁看得无语。 这大导师,好像一点也没大导师的样子。 叶钧卿看着尉迟风好像又要抓狂,这才不东拉西扯了,伸手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颗白色的丹药,递给金元宝道:“和水吃了就没事了。” 话音未落,就觉得手中一空,那小瓷瓶整个到了尉迟风的手里。他打开瓶子,凑到鼻间闻了闻。 叶钧卿有些无奈地道:“你徒弟只是修炼过了火,调理一下就是了,你害怕我害她不成?” 躺在床上的夏初一闻言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叶钧卿就那么远远地一看就知道她的病因了,果然不负他大导师的威名。 想之前元宝去请的元晨峰炼药师过来帮她看,那人问病因的时候,还真信元宝的胡诌,觉得她是从床上掉下去摔坏的了。 而且那炼药师貌似都将近四十了,有叶钧卿这么一个天才压在头上,那些人很难有出头之日了吧。 夏初一还在这边杞人忧天,那边尉迟风和叶钧卿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把跳跳丹痒痒丸拿来冒充解药捉弄我的乖徒儿,我得替她把把关,免得被你给坑了。” “那你把关的结果呢?” 尉迟风这会儿倒是特实在地咧嘴笑了:“凝神丹,好东西。” 说着将那小瓷瓶递给金元宝,神色极为认真地仔细叮嘱道:“每天喂她吃一颗,吃完了来找我,我再给你拿。” 叶钧卿听着这话直接是气极反笑:“你以为凝神丹是豆子呢,说有就有。” 尉迟风不屑地冷嗤一声:“连个凝神丹都炼不出,就别跟我说是什么丹王,听得我都觉得羞愧。” 那边元宝已经拿出一颗白色的凝神丹和上水喂夏初一了,夏初一喝完以后立马感觉到体内畅快了许多,就好像多日以来凝结体内的污垢被一扫而空似的。 她这会儿听着自家师父说的那些强人所难的话,也是想笑。 凝神丹是五品圣药,在整个无极洲都算得上是极品丹药了。所需药材每一样都极为难求,练成的丹药万金难求一颗。 刚刚叶钧卿的打算也是只给她一颗的,被二师父整瓶抢来给她了不说,还打算让她当饭每天吃。 天呐,轩辕皇朝的皇帝大概都没她这待遇。 叶钧卿被尉迟风软磨硬泡,连激将法都使上了,最终只能无奈妥协道:“我最多再给一瓶,就算是你把我炼丹炉砸了,我也只给得出一瓶。” 尉迟风也是见好就收,乱糟糟的头发下面,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冲着夏初一眨了眨,像是在炫耀他多厉害似的。 夏初一顿时觉得,有能耐的人都是些怪人。 她犹记得尉迟风走的时候,那暗朱色的锦袍是她亲手拿过去的,头发也是她亲手梳的。这会儿是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头发乱得跟第一回见面似的,整个一鸟窝。 自己刚刚被他抓过的肩膀上,两个鲜明的黑爪印,看得她一阵无语。 二师父,您干脆加入丐帮得了,绝对还是九袋长老的那种。 “好了,你的宝贝徒儿我也给你治了,你屋子里那棵千年灵芝是不是该给我送元晨峰去了?”青山飘逸,墨发飞扬,叶钧卿一拂长袖,整个人就算是在室内,也有一种飘然欲举的卓绝风姿。 夏初一看着每一个动作都力臻完美的叶钧卿,突地就想到泷越了。 那个妖孽无论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的一切就都会失去一切光彩。他似乎不用刻意,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够风华绝代。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尉迟风和叶钧卿两个名动天下的帝师学院大导师,已经在她的面前互掐起来。 “什么千年灵芝,我屋子里哪有那东西?没有,不信你去搜啊,搜到就是你的。” “你个为老不尊的死老头,敢骗我!你小心我在凝神丹里添毒草,我再把你宝贝徒儿毒个四肢瘫痪!” “你敢!我去砸了你的炼丹炉!” “谁怕谁,老子早就想推了你的炼器炉了!” 优雅无双的美男子瞬间变成市井泼男,与炼器宗师化身的九袋乞丐拉扯得难分难舍,这是……什么情况? 夏初一抬头望向金元宝,眨巴了一下眼睛明显在问,这是不是吃了凝神丹以后的副作用,她都出现什么幻觉了! 金元宝笑了笑,对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端起果盘,继续优哉游哉地喂她吃水果:“来,多吃一点,对身体好。” 那两个掐一掐的就掐到外面去了,虽然没看着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不过绝对是精彩绝伦就是了。 傍晚的时候尉迟风又来了,不过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新衣裳,头发也已经打理过了,胡子剃干净以后,整个人显得年轻了许多,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 虽然不是叶钧卿那种美男子,不过也算得上是成熟的魅力老男人了,看得夏初一脑袋里面直想,是不是这里的山水好,怎么竟出好看的男人呐。 尉迟风来的时候直接扔给她一个储物袋,神清气爽地道:“这里面什么药都有,瓶子上都有注明的,你拿着备用,免得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金元宝高兴地替夏初一将东西收好,还不忘拍尉迟风的马屁道:“尉迟大导师真是为师的典范,初一有您这个师父真是她的福气。” 尉迟风本来心情就好,这会儿不由得更有些飘飘然了:“那是,我尉迟风走南闯北那么久就收了这么一个宝贝徒儿,没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去。” 夏初一看了看元宝手中的储物袋,又看了看尉迟风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二师父,您……” “怎么?”尉迟风不解地看着夏初一。 “您没对叶大导师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一想着今天白天两个人那势同水火的样子,她实在很难想象能够让叶钧卿自愿或者不自愿拿出那么一大袋丹药时候的情景。 尉迟风顿时有些不悦地道:“那个娘娘腔能有什么事。我说要放干他的药泉,他就什么也不敢做了。小样儿,跟我斗,当我白长他十岁啊!” 夏初一被尉迟风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现在才知道原来两位大导师之间还有这等的趣事呢。 尉迟风又和夏初一话了一些家常,最后才面色严峻地问她道:“院长闭关了以后就没出来?” “嗯,大家都还在说呢,灵师试炼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院长师父能不能出来。”夏初一还想轩辕徽早点出来能够在比赛之前指点她一二呢,如今看来这希望也是不大了。 尉迟风闻言面上没露出任何表情,一时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淡淡地开口道:“就算院长不出来灵师试炼大赛也得照常举行,反正这些事也是霍蒙那老头在负责的。” 不过他没说轩辕徽这次的闭关时间比以往要长许多,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静观其变了。 夏初一还想说什么,尉迟风却已经起了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养好身体,灵师试炼大赛好好比,等你比完赛以后,我亲自教你铸器。” “嗯嗯!”夏初一连忙点头应道。 她之前也自己摸索过一段时间,所以更加明白有高人指点和自己乱来的区别,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今天行策、天火在手,尉迟风又肯亲自教她铸器,她感觉自己离自己的飞行法器又进了一步,那闪闪发光的神器似乎已经在冲她招手了。 金元宝起身要送尉迟风出去,被他挥手制止了:“虽然常常自称老夫,但是也没老到让人扶的地步,你还是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徒儿吧。” 说着还在两人之间左右扫了扫,那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夏初一正歪着头有些疑惑不解呢,就见旁边的金元宝被那目光看得低下了头,脸上浮着淡淡红晕。 尉迟风大笑着远去:“哈哈哈,青春年少啊!” 159 要干坏事就赶紧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服用了凝神丹以后的夏初一,身体感觉越来越好,气息也越开越通畅,可是偏偏四肢就是不能动弹,又在床上连着躺了好几天。 期间尉迟风气势汹汹地跑去元晨峰骂叶钧卿庸医骗子,叶钧卿只是淡淡地道她身体没运动太久了,缺少点刺激。 如何给她点刺激呢? 金元宝试着将好吃的东西亦或者闪闪发光的金子放在夏初一的不远处,然后以一种诱拐小白羊的语气道:“快过来呀,快过呀,你要能拿到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夏初一倒是每次都被刺激得眼睛瞋瞋发亮,在床上一阵鬼哭狼嚎地挣扎,最后却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东西被金元宝收走。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励志故事:从前有一个小毛驴,它的主人为了让它不停地工作,就在它的前面吊了一根胡萝卜。它为了吃到萝卜就不停不停地朝前走啊走,却没想到那萝卜也跟着它一起移动,于是它怀着永远吃不到萝卜的满腔怨恨,最后忧郁死了。 她感觉她也快跟小毛驴一个结局了。 金元宝为了刺激她可谓是费尽心机,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都用过了,然而她就跟身体真残了一般,连小指头都没动一下。 最后金元宝无法,拖着疲倦的脚步走进西华宫,以一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口吻对她道:“今天有一节对战技巧课,是秦三少和三公主上课。你要去干坏事就赶紧,仅此一节,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什么?!”夏初一本来在闭目凝气,一听这话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一溜烟地冲向了衣柜,“那还等什么,姐姐我早就想去招惹一下他们两个了。” 金元宝倒是没想到夏初一还真被刺激得能动了,顿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初一……初一你能动了啊,你感觉怎么样?” 夏初一本来还处在亢奋过程中,听到金元宝的问话顿时一愣,而后疲软的感觉顿时席卷而来。 “呀,腿软。”她手中的衣服落地,身子一歪,恰恰地倒在了赶过来的金元宝怀里。 兴许是灵师试炼大赛要开始的缘故,帝师学院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种斗志昂扬的气息。 久在床榻的夏初一虽然灵力水平提升了不少,但无论是法术斗技还是实战经验都缺乏太多。她也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找人先历练历练了。 这次的对战技巧课并不在学堂里面上,而是为了让大家更加地身临其境,所以特意申请了小演武场来上课。 演武场可以说是九嶷山最大的主峰之一,在其上除了一个大的演武场以外,四周还环绕着七七四十九个露天小演武场。 小演武场之中有坚石擂台和灵力护罩,能够保证比武的时候不会灵力外泄,伤着周围的人。 夏初一和金元宝去的时候擂台上已经有人在比试了,是叶真真和七大家族之中的另一个男学员,两个人的实力差了太多,叶真真几乎是压制着对方走。 周围人都围在擂台边上看得起劲,有人骂那男人没出息的,有人替叶真真大声叫好的。 夏初一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找到了秦曜轩和轩辕雁秋。他们此刻正坐在判决台上看着擂台之中的场景,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低声地说些什么。 她轻嗤一声,目光一扫,也看到了一大帮世家子弟簇拥着的轩辕绿真,她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在发脾气,当真好久不见,她那副嘴脸倒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初一,你看,叶真真要赢了。” 旁边金元宝拉扯了一下夏初一,她回过头望向擂台,才发现台上那男人已经被叶真真逼得没有还手能力了。 一身鹅黄衫的叶真真咧嘴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冲着对方道一句“得罪了”,而后迅速地一个抬手,万千木刺从擂台下面冒了出来,没有伤着人,却已经将人困死其中。 “真真师妹越发长进了,师兄认输。” 叶真真面色欣喜,却不骄傲,仍旧礼仪周全地冲着对方一拱手:“多谢沈师兄承让。” 判决台上,秦曜轩和轩辕雁秋冲着叶真真点了点头,而后足尖一点,一个纵身落在了擂台之上。 秦曜轩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绣着黑金暗纹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而随风波动,看起来飘逸绝尘,俊逸温和。 当真是星眉剑目,绸衣如雪,璧簪玉冠,温润如玉。这样的男子,也莫怪轩辕雁秋这样的女子也痴迷其中,不能自拔了。 夏初一出神回来,才发现或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烈,秦曜轩也发现了她在看他,顿时停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她不躲不闪,大大方方和他来个眼神交流,嘴角勾起的浅笑弧度正好,看起来像盛放的向日葵。 于是成功看见了旁边轩辕雁秋微变的脸色,她敛了眸子,低垂下头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旁边金元宝将一切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略带宠溺地道:“初一你真坏。” 夏初一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冲金元宝奸笑:“我还可以更坏一点的。” 擂台之上,轩辕雁秋轻轻地拉了一下秦曜轩的袖口,秦曜轩才缓缓地开口道:“这次课是为了即将举办的灵师试炼大赛特意开设的,我和你们的雁秋师姐会在这里教给大家一些对战的技巧,你们刚刚也看了一场擂台赛,现在有什么感想……” 不得不说秦曜轩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令人十分信服的力量,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节奏走,开始各抒己见。他听了以后,也用最直截了当的话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谈论了一会儿,他也对刚刚那场擂台进行了总结评价,还顺带夸了一下叶真真“出手利落、直击要害、却点到为止”。 一个人的灵力水平高低,并不能代表他的地位高低,有仁心有本事的人,才能够赢得大家的尊重。 说完以后就是示范教学,秦曜轩和轩辕雁秋在擂台上相互喂招。 为了能够让大家看清楚,他们两人的出招速度要比平常慢上许多,甚至每比划完一招,秦曜轩就要停下来讲解一次。 “这个角度出手需要迅速凝力,大家可以在前一招的时候就开始将灵力凝结在手上,然后在对方应接不暇的时候迅速出手!” 说话间秦曜轩的身体已经诡异地移动到了轩辕雁秋的身后,即便是速度放慢了好几倍,大家仍旧被他晃得眼花,什么也没看清楚。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擂台,只觉得那上面站着的那个白衣男子跟神祗一般,强大到高不可攀的地步了。 唯有夏初一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道:“前一招就开始为后招凝力,他以为谁都是他秦三少,能够将对手牵着鼻子走呢。且这种角度这种速度,除了他这个牛掰的风属性,在场这一堆人中能够做到的有几个啊。” 金元宝闻言笑了笑,开口道:“这些招数对于你来说是一点不适用的,谁叫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呢。不过对于那些一板一眼的学员来说,却是很实用的招数的。你仔细看看秦三少的出手角度,速度不一定需要很快,就算不能攻击到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攻击到,算得上进退皆可的好招了。” 夏初一仔细一看还真是,如果实力不是悬殊太大的话,处于劣势的那一方完全有可能逆转形势。 她突然想起这个少年成名的男人有一场极为经典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的打斗,听说当时还是灵师二级的秦曜轩单挑大灵师一级的霍蒙大弟子郑钧,结果三招定胜负,一时间,名声大噪。 郑钧当时就拜别了霍蒙大导师,下山历练去了,金庭峰的首席大弟子也便成了秦曜轩。 当时秦曜轩还小,很多人还以为是郑钧受了收买,用来给秦曜轩铺路的。当时也是霍蒙力排众议,镇压下了四方言论,大家才会在两年之后见识到一个绝世天才的崛起。 这段传奇一直被帝师学院的学员和下人们津津乐道,夏初一从此刻秦曜轩出招的细节之中窥见端倪,也能够想象当时那场比武是如何险象环生。 夏初一一直觉得秦曜轩是那种雪山之上清雅的雪莲,透着一种冷冰冰的清冷。 可是突然间她又觉得,其实这男人是一只潜蛟,即便没有功成名就名垂青史,也绝对是历史上不可抹掉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抬头有些怜悯地望着擂台之上的轩辕雁秋,她一身白衣飏飏高贵典雅,似乎与秦曜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能够比她更配得上秦曜轩。 可是,若不是她一心都在这个男人身上,她就会知道,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只要她还有一天姓轩辕,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就连元宝都知道,这轩辕皇朝的天,要变了。 正想着呢,就见台上的秦曜轩和轩辕雁秋已经收了手,目光在台下一扫,道:“谁愿意上来试一下。” “我我我!” “我来!” “别挤呀!” “臭男人,趁机吃老娘豆腐呢!” …… 台下一片激动的声音,谁都把手举得高高的,期待自己能够让秦三少亲自指点一二。 夏初一见此轻笑一声:“这些人好学生做惯了不是,光是嚷嚷也不知道先下手为强。” 说着也不管那些人怎么叫嚷,她直接一个纵身跃上擂台,笑眯眯地冲着秦曜轩挥手打招呼:“我来。” 于是下面的口水大军都变成讨伐夏初一了的。 夏初一哪里会在意这些,笑容不减地直勾勾望着秦曜轩。 160 一石好多鸟呀 似乎有猛烈的风刮过,台上三人的衣袂顿时飞舞起来,垂落下的青丝高高扬起,影影绰绰地遮住了他们的脸。 夏初一可惜的是自己看不见此刻轩辕雁秋是什么表情,只能神情专注地望着秦曜轩,以此表示她对这次指点机会是抱有很认真的态度的。 秦曜轩深邃幽褐的眸子微微抬起看了夏初一一眼,眼波闪动了一下,微微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那就请秦师兄多指教了。”夏初一双手一拱,笑意盈盈地弯了弯腰。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冲着秦曜轩眨了下眼睛,就好像在和他眉目传情一般。 旁边一直将夏初一所有小动作收在眼中的轩辕雁秋目光顿时清冷,那似乎毫无波澜的眼波之下,已然翻滚起了惊涛骇浪。 抬头去看秦曜轩的时候,他正好也在看着她,语气淡然冲她道:“你先去判决台上休息一下。” 那神态那语气与平日里并无差,可是她不知道是自己感觉错了还是真是如此,秦曜轩说话时候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心情似乎很愉悦。 身上的气息一寒,又转瞬消弭。 轩辕雁秋抬头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微微地笑着道:“曜轩,教导师妹的时候,可要手下留情哟。” 她说话的时候歪着头眼睛弯弯地直盯着秦曜轩,那模样竟似乎有些俏皮,却有说不出的冷意在眼底。 那刻意咬中的“留情”两个字,似乎在在警告秦曜轩别到处留情一般。 夏初一笑了笑,就像是没听懂似的,万分无辜地道:“师姐这是看不起我呀,看来我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证明一下我的实力了。” 弦外之意,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gou引上秦三少,来证明她的魅力的。 轩辕雁秋敛了笑意,恢复平日清高模样,冲着夏初一点了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夏初一恭敬地冲她微微颔首:“定不会辜负师姐厚望。”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婀娜的白影已经从擂台上跃到了判决台上,身姿优美,如同一只展翅飞翔的仙鹭,堪堪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度。 任谁都看不出她在生气,可是夏初一却在那微乎其微的气息中窥见端倪。 以轩辕雁秋现在的灵力水平,只需要一成灵力便能够控制自如。可是刚刚她跃上判决台的时候用了足足三成灵力,足见她气息之混乱了。 夏初一浅浅地勾起唇角,回过头来看向秦曜轩。 他将白袍前襟撩在身侧,另一只手伸出,做了个“请”姿势:“其实早就想见识一下初一师妹的雷属性了。” 说话间他的眉宇低垂,尽染狂狷之气,身上笼罩的风属性灵力气息蓄势待发,一举手一抬足都带着霸气十足的劲道。 今日的秦曜轩已经远非最初遇到的那个秦曜轩,夏初一犹记得自己当时窥不到他的灵力水平,如今她已经从一个刚刚起步的灵者进步到了大灵师三级,可是还是窥不到。 是自己进步的同时他也在飞快地进步? 还是他原本就是在那高度,自己从未摸到过他的最低水平? 见他没用他那把神兵游龙剑,夏初一也灭了使用火云的念头。 做人不一定要做最出色最夺人眼球的,却一定要做最会活下去的。她多隐藏一点实力,那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就多一点生的希望,没必要为了显摆什么看家的本领都使了出来。 “其实我也早就想和秦师兄切磋一下了,那就请不吝赐教啦。” 夏初一咧开唇线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比之前长了一些肉的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梨涡,看起来娇俏可爱。 秦曜轩看得一愣,下一秒就觉得眼睛一花,有什么东西已经直窜到了他的眼前来。 当身手练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远远要比脑袋快很多。对于夏初一这二话不说的偷袭,秦曜轩一挥袖快手挡回去之后,才发现刚才自己出手的时候没有意控制力道,出手的功力竟是十成十。 不出意外地,夏初一被他这一推直接地反推了回去,身体就跟风筝似的,高高地飞了起来。 下面金元宝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有些呆,嗓子一哑,就要冲上抬去救夏初一。 擂台之上的那抹白影却比他更快,一个掠身到了边缘,伸手一揽,恰恰地将夏初一接了个满怀。 “你没伤着吧?”秦曜轩紧张地望着夏初一,见她脸上神情呆滞表情异常,心里也不禁慌了一下。 伸手在她的头顶晃了晃,迅速地用灵力探视了一下她的身体,直到检查出经脉骨骼都没大碍,他才松了口气。 不过能够在他全力一击之后全身而退,这小妮子现在的实力,不可小觑啊。 再看怀中小小的人儿,她显然已经回过神来了,见自己望她,她竟将头一别,埋首在了他的胸口里! 秦曜轩抬头看着周围无数双惊愕望着他俩的眼睛,看着直奔过来欲言又止的轩辕雁秋,铁打的冷静面孔,这会儿竟有些尴尬了:“初一师妹,你这是……” 夏初一绝不会告诉秦曜轩,她为什么露出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的。 因为在那种要命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想,为什么秦曜轩接住她的时候没有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在半空中旋圈圈呢? 这种理由说出去都是被人鄙视的,她干脆躲在他的怀里,一则装作害怕模样,二来光明正大地吃美男豆腐,三来做戏给轩辕雁秋看,一举好多得,一石好多鸟呀。 这才刚刚开始比试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下面自然一片低低的议论之声。 有嫉妒夏初一好命能够被秦三少抱的,有庆幸幸亏不是自己上去的,有偷偷幻想秦三少的胸口软不软的…… 金元宝冲上台的脚步一滞,看着夏初一环过秦曜轩腋下的手偷偷地对他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他只能无奈地退下去。 天知道即便知道夏初一没出什么事,他还是万分地想冲上去拉开他们两个的。 三公主的未婚夫和她这个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像个什么样子。 心里知道夏初一的计划是一回事,真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脆弱的小心脏还是挺受刺激的。 心里默念一道雷劈下来将两个人劈开吧,偏偏三公主淡定得跟圣母似的,不仅当没看到似的,还一脸关切地看着夏初一,似乎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不过这世上总是有人不会做圣母的,这时候自然就轮到脾气火爆又偏偏看不惯夏初一的三公主轩辕绿真出场了。 事实上轩辕雁秋已经看了她好几眼了,可是她已经气得怒火中烧,根本没看见自家三皇姐给她的提示。又因为旁边跟着她的人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冲上去,她才能够忍到现在。 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反手就给拉着她的两人一人一巴掌,她怒气冲冲地道:“师父只是让你们看着本公主,可是没说本公主的姐姐给jian人欺负了,本公主还不能教训一下jian人的!” “绿真,怎么能乱说话!”轩辕绿真眉眼一沉,有些不悦地看着轩辕绿真,心里却暗喜。 轩辕绿真哪里管那么多,一个纵身跳上擂台,伸手虚空一抓,一条水鞭一下子就朝着秦曜轩抽了过去:“三皇姐,你别管,师父要关我禁闭随便他,我今天不教训一下她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轩辕雁秋只希望轩辕绿真闹一下,秦曜轩放开夏初一便是,可没想闹到关禁闭的地步。 再过不久就是灵师试炼大赛,她不能让轩辕绿真连参赛资格都失去了。 可是以这丫头的脾气,怎么收得住?只怕又得闹到天翻地覆的地步了。 “今天提前下课,大家先回去吧。”轩辕雁秋站在擂台边上冲着众人挥了挥手,原本还准备看好戏的众人只能够悻悻地离开。 也有几个不打算走的,可是被轩辕雁秋瞪了一眼,也只能作罢。 毕竟人家身份地位摆在哪里,他们哪能够以下犯上啊。 金元宝担心夏初一,走到半路见轩辕雁秋看不见了,立马服了一颗隐息丸,又返身回去躲在了一个死角处,偷偷地观察着里面的情景。 结果刚刚躲好呢,就感觉背脊一寒,有一种熟悉的阴冷感扑面而来。 他仰起头朝着头顶上突出来的顶棚看过去,就见一个黑影如同蝙蝠一般倒挂在上面,无声无息。 是风洛!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此刻正落在擂台之上的夏初一身上。 金元宝想着平日里也就初一和她走得近一些,说不定他在这里也是和自己同样的目的。 一想到是这种情况就头疼,要说夏初一长得也不算是倾城绝色,遇上他们的时候浑身瘦的跟干柴似的,弱弱小小的像颗豆芽菜,怎么偏偏就那么能招惹男人呢? 台上一个,头上一个,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像妖孽似的秦大少爷! 轻轻叹息间,擂台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161 你秦家要反了吗? 轩辕雁秋刚刚将那些看热闹的人给弄走,一回头就见轩辕绿真已经和秦曜轩给对上了。 轩辕绿真本来就被气得七窍生烟,一挥水鞭被秦曜轩轻巧躲过了不说,仔细一看,就见夏初一躲在她准姐夫的怀里正偷偷冲着她做鬼脸呢。 她顿时觉得双眼都要冒出火来,想也没想直接骂道:“jian人你躲在男人怀里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出来和本公主单打独斗啊!秦曜轩你护着那个jian人是什么意思?你秦家要反了吗?”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曜轩抱着夏初一站在一个安全距离,锋利的眉色一沉,脸上却一脸淡漠地道:“微臣不敢。” “当着我三皇姐的面和这个jian人勾勾搭搭,你秦曜轩还有什么不敢的?说不定早就想以下犯上了呢!” “轩辕绿真!”轩辕雁秋被轩辕绿真的上一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听着她越说越过火,顿时声色严厉地呵斥道。 这是她第一次对轩辕绿真那么凶,也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人。 轩辕绿真似乎也感觉到了轩辕雁秋的怒气,回过头有些愣愕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三皇姐,你……生气了?” 轩辕雁秋沉着眉头,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你都多大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没分寸吗?要是父皇在这里非打你几十板子不可!” “我……”轩辕绿真有些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几句,她都说什么了她,至于这样凶她么。 可是看着轩辕雁秋那么严肃的表情,她倒是识趣地闭了嘴。 轩辕雁秋将她往旁边一拉,直接地抬头望向秦曜轩,脸上的失态被优雅的微笑瞬间掩盖:“曜轩,绿真还是小孩子,你就当她胡言乱语。” “我哪里胡言乱语了?秦曜轩他要护着那个小蹄子,就是反贼!”轩辕绿真躲在轩辕雁秋的身后愤愤不平,声音虽小,却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在场三人的耳里。 轩辕雁秋揉了揉眉心,又是一声怒斥:“你闭嘴!” 秦曜轩反倒是被轩辕绿真那股天真劲给弄笑了,这种脾气秉性的女子也只能是生在皇家了,若是一个普通家庭,怎经得起她这般闹腾? 只怕不出十天半个月,她全身的刺都会被人拔个干干净净,老实得跟头温顺的绵羊似的。 这天底下的恶人,可要比她这个只会大吵大闹挥鞭子的公主恶毒多了。 不由得摆了摆手,他轻笑道:“三公主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轩辕绿真听着这话又想要堵回去,可是看着自家三皇姐那双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抹从没有出现过的危险眼神,她顿时又老实了。 轩辕雁秋见轩辕绿真没再捣乱,这才重新去看秦曜轩,见他还抱着夏初一,不由得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她以为被绿真这么一闹,他们再怎么样也会顾及大家的颜面收敛一点,赶紧地分开,可是没想到都到这了这会儿了,他们两个居然还抱在一起! 秦曜轩见着轩辕绿真和轩辕雁秋一个怒气冲冲一个满脸不悦,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可是他也满脸的无可奈何。自从郾城之中约夏初一湖上泛舟过后,她就一直对他有多远躲多远,天知道今日怎么那么反常,一直粘着他不放不说,双手还死死地箍着他的腰,大有只要她不死就一定不放手的意思。 偏偏她还很聪明地拉着他的一只手环住自己的腰,在外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他一直搂着她不放似的。 刚刚轩辕绿真一鞭子甩过来,他不可能自己接也不可能让夏初一接,自然只能够抱着人走。如今让他说,他百口莫辩。 低下头看着一直埋首在他胸口的夏初一,秦曜轩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地开口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夏初一摇了摇头,强制地压住自己想要狂笑出来的冲动,嗲着声音轻轻柔柔地道:“我不痛了,就是胸口还有些闷,腿还有些软,身体还有些没力气,真的,我已经不痛了。” 秦曜轩闻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小妮子今天这是存心来气人的。 轩辕雁秋见听着夏初一的声音就是一阵吃味,可是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师姐关切师妹的表情,两步走到了秦曜轩的旁边。 “初一师妹的样子看起不太好,不如你把人交给我照顾,你速度快,赶紧地去元晨峰请大夫过来。” 说着她伸手就要将夏初一扶到自己身上,夏初一却几不可见地移动了一下步子,巧妙地避开了。 “我怕……”她微抬头诚惶诚恐地瞥了一眼正瞪着她的轩辕绿真,见着那恨不得扒她皮吃她肉的目光,连忙地又低下头去,“好凶。” “夏初一,你也会怕?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小心天打雷劈你,你……” “绿真,你别给我惹麻烦了好吗?”轩辕雁秋本来只需要软声劝劝就可以了,夏初一不可能不给她这个面子顺着台阶往下。 可是轩辕绿真这几句话一出口,夏初一更加可以名正言顺地躲在秦曜轩那里了。 轩辕绿真也是委屈,想夏初一用雷箭戳她屁股害得她好久没下得了床,派去解决她的轩辕磊他们现在被挑断了左手筋还在养着,这样的女人会害怕? 害怕她自己戏演不到位吧! 她早就说过这女人对秦曜轩肯定有意思,哼,这会儿装不下去了,所以干脆直接挑拨离间,还真是jian人会做的事! 冷哼一声,轩辕绿真双手抱臂,目光如火地盯着夏初一,直恨不得用眼神利刃将她千刀万剐。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从秦曜轩的怀里钻了出来,怯生生地站在几人的中间道:“我想我可能和五公主有些误会,可是五公主你要相信,无论是什么误会,我都是无心的,我根本没想过和你作对。” 这句话说得突然,轩辕绿真竟也像轩辕雁秋一样,没回答,静静地等待着夏初一继续说。 162 深深的危机感 夏初一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抬眼看了轩辕绿真一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倒像是真害怕她一样,看得轩辕绿真又是一阵恼火。 “五公主,你看这样行不行?”夏初一鼓起了勇气,这才继续道,“既然都在擂台上了,我们两个比一场点到为止的擂,无论谁输谁赢,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您看行吗?” 无论谁输谁赢…… 虽然话是那么说,可是夏初一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为了那个“一笔勾销”,她和轩辕绿真打的这场擂,她一定会输掉。 轩辕雁秋这会儿是真有些搞不懂夏初一在想些什么了,明明知道绿真恨不得要她的命,她还要求两个人比试。 点到为止,绿真她会如她的愿吗? 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轩辕绿真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一听能够和夏初一打一架,立马答应,搞得好像怕别人后悔似的。 “好啊,这场架打完,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轩辕绿真轻蔑地笑了笑。 前提是,夏初一她还能够活着的话。 秦曜轩心里知道夏初一必定有自己的打算,只低头附在她耳边轻语一句,便识趣地退出了擂台。 夏初一想着仍旧在耳边回响的那句话,勾着唇角微微眯了眯眼睛。 “别玩太过火哦。”秦曜轩如是说。 允许她闹,却不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秦曜轩还真是……多管闲事。 她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那边轩辕雁秋也交代了轩辕绿真几句,大意也是如此,让她下手知点轻重,惹出人命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了。 轩辕绿真眼睛一直地朝着夏初一方向瞥,对于自家三皇姐的话连连点头,却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轩辕雁秋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了,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退出了擂台,将场地留给了轩辕绿真和夏初一。 夏初一一向以五讲四美好青年自我标榜,这时候还不忘记躬了躬声,很是礼貌地道:“请五公主多多指教。” 轩辕绿真可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从来都只有别人向她行礼,她除了她父皇母后把谁放在眼里过?夏初一话音都还没落,她就横空一抓,长长水鞭一下子挥出,卷起一团水汽就攻了过来。 轩辕雁秋看到轩辕绿真的举动心里跳了一下,而后侧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秦曜轩。 他侧脸的轮廓鲜明俊逸,就好像是鬼斧神工精雕细琢过一般。那唇鼻间的线条果厉,虽然淡漠,却隐约带着如利刃出鞘般的锋利。 那一身白衣锦袍,衣袖和裾边都用金蚕丝线勾边,繁复的花纹一层压着一层,低调的华贵。 这个男人,即便只是简单地站在这里,都带着让人着迷的气息。可是那气息却又茕茕孑立,连她也隔绝开去。 她一直想从那张让她痴迷的脸上看出丝毫波动的情绪,可是一直以来那淡漠都让她绝望得紧。 可是如今,在看向另一个女子的时候,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让她心里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瞬间胸口紧窒。 场中什么情况她已经模糊不清了,之前怕轩辕绿真弄出人命来,这会儿却万分地希望她下手没个轻重。 最好……最好让那个人永远消失吧。 秦曜轩觉察到旁边之人的异样,回头瞥了轩辕雁秋一眼又回过头去,轻轻地开口道:“怎么了?” 轩辕雁秋摇了摇头道:“我怕绿真出手没轻重。” 秦曜轩嘴边的弧度扩大了一些:“三公主放心,她还没弱到能被五公主打死的地步。” 她? 轩辕雁秋听着秦曜轩这句界限模糊的称呼,又听着永远的那句“三公主”,她倒是恨不得夏初一真被打死了才好。 可是她不能像轩辕绿真那般有什么说什么,伪装了那么多年,即便想要脱下面具都做不到了。直到此刻,她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道:“但愿吧。” 话说擂台之中,轩辕绿真先发制人,也许真是恨夏初一恨到了骨子里,那出手间又凶又狠,整个鞭子灌注了她全部灵力。 夏初一都能够在秦曜轩的全力一击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她轩辕绿真了。 不进反退,她朝前迈了一小步,浑身银白的灵力光芒骤然乍现,光芒褪去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何时出手将那来势汹汹的水鞭给拽在手里了。 “五公主,你不用太客气的。”她拉住鞭子的一头,朝着轩辕绿真极为真诚地笑了笑。 轩辕绿真握着鞭子往回扯却怎么也扯不动,看着夏初一的笑容更是怒火中烧,直接开口道:“打擂就打擂,你拉住本公主的鞭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放开我们再打过啊!” 空手接住她鞭子不算本事,那怎么才算是本事啊? 夏初一真心地觉得自己一直和轩辕绿真过不去真是拉低自己智商了,那姑娘除了嘴上不饶人以外,还真没怎么讨过好。 讪讪地笑了笑,夏初一张开五指,放开鞭子。 那边一直用力拉扯鞭子的轩辕绿真没提防夏初一突然放手,受力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没站稳,直接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顿时怒了:“贱人你什么意思,放手也不说一声,存心要摔死本公主啊!” 夏初一顿时无奈叹气,只觉得要伺候这么一尊大神,她真是有心无力啊。 在判决台上看到这场面的轩辕雁秋忍不住轻蹙蛾眉,目光落在夏初一身上的时候,带上了一丝探寻。 “初一师妹进帝师学院的时候好像并不怎么厉害吧,听说前段时间还病了,这大灵师三级的实力,是怎么修炼起来的?” 她进帝师学院那么久了,平日里修炼时候丝毫不敢懈怠。即使身为轩辕王朝最受宠的公主,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参加各种试炼,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才大灵师五级。这个不知道是何来历的女子,让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秦曜轩侧过头来,一缕墨发正随风飘起,隐约地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挑了下眉宇,弯了弯唇角道:“这个得问她了。” 轩辕雁秋想要看秦曜轩的眸子,可是在那墨发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回转过头去。 她无不失望垂了下眼睑,轻声道:“可能初一师妹天赋惊人吧。” 天赋惊人? 秦曜轩突地想到自己派人去调查夏初一背景的时候,得知的那个有趣消息了。 这个如今意气风发古灵精怪的女子,在一年前还不过是邺城一个小家族里面不得宠的庶女,是大家公认的五灵废体,被无数人欺凌的废柴。 可是一朝蜕变,颠覆整个家族。 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五灵废体变成异灵根雷属性,原本只适合当炉鼎的体制,转眼间就已经突破了常人需要好几年才能够突破的聚灵期大圆满。 此后,就像是人生来了个大逆转,她将曾经欺凌过的人全部一一踩在脚下,而后参加帝师学院选拔,一点一点地以令人吃惊的速度便得强大起来。 他十分十分地好奇她,自然也十分十分地好奇他那个同样依照转变的“大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扑朔离迷。 擂台之中,夏初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是根本没有还手,任由轩辕绿真发疯似的乱挥鞭子,她只躲避不出击,那模样就好像是在逗弄一条发疯的小狗狗。 轩辕绿真用力生猛,鞭鞭带着全部的劲道。结果夏初一没打着一下,她自己反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又是一鞭子落空,她干脆站着不动了,双手叉腰连连喘了几口大气,十分不爽地瞪着夏初一:“你干嘛躲啊你!” 夏初一顿时也愣住了,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轩辕绿真,有些讷讷地道:“五公主让我站住,你好瞄准吗?” “噗嗤――” 纵使秦曜轩平日里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被夏初一的这句话给弄笑了。 她那呆萌的表情看起来好无辜,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旁边的轩辕雁秋只觉得一阵尴尬,这会儿也着实拿他这个五皇妹没有什么方法了:“绿真她真是被宠坏了。” “哪里的话,五公主率性而为,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这种生活,不知道惹多少人羡慕。” 秦曜轩对轩辕雁秋的话不置可否,只答非所问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这句话却说道了轩辕雁秋的心坎里,隐隐地有些不是滋味。曾经几时,她也羡慕过轩辕绿真。 如果她也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早就将秦曜轩抢了去做她的三驸马去了,何尝会在这里,每日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黯黯神伤。 不过若她是轩辕绿真,关心的也许就不是这些东西了吧。 此时的轩辕绿真被夏初一的话弄得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尤其是听到秦曜轩那身轻微的嗤笑之后,顿时气得脸都鼓成了一团。 “贱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的嘲笑本公主,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夏初一顿时摊手,眉心纠结成一团:“五公主,你到底要我怎样,请明确地说出来,要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啊!” 轩辕绿真伸手掏出了几个霹雳弹,眼睛一横:“我要你去死!” 163 变故来得太凶太猛 想要一个人死,有时候是最简单的事。 轩辕绿真手中的一把霹雳弹悉数朝着夏初一扔了过去,那脸上杀意浓盛。 霹雳弹不同于一般暗器,扔出去了以后弹丸大小的霹雳弹会迅速地分裂成无数个小霹雳弹,一颗颗的黑点点飞过来的时候,看起来就跟扫荡庄稼的蝗虫一般。 夏初一看着怒极之后的轩辕绿真,只觉得那张有些扭曲的面容着实地喜人,反倒是咧唇笑了。 想让她死,好啊,她举双手双脚同意,并且积极配合,勇于找死! 想着,身体立正,不偏不倚,就好像等着被那些飞过来的霹雳弹砸中一般。 要知道一两颗霹雳弹死不了人,那么一大把却可以让你不死也半身残废! 一直轻松观战的秦曜轩顿时唇角一凛,微眯的眼中冒着森森寒意。 那个小妮子,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说秦曜轩脸色一变,就连躲在一旁的风洛和金元宝一颗心也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眼见那些霹雳弹立马就要挨着夏初一的身子了,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平地刮起一阵怪风,衣袂发丝狂舞,顿时模糊了大家的视线。 而与此同时,三道不同的力量几乎同时出手,灵力直袭而出,一人替夏初一挡下了一大半的霹雳弹。 夏初一还等着“死”给轩辕绿真看呢,猛地瞅见那些霹雳弹还没挨着她就立马被弹开,身体周围好像瞬间笼罩上了无数层盔甲堡垒,顿时也奇了怪了。 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些霹雳弹就已经纷纷砸在了擂台周遭的灵力壁上,一个个如同烟花一般绚烂炸开。 好看,却也威力强大。 夏初一感觉坚实的擂台就像是地震一般晃了晃,好半天才和缓下来。 如果刚刚那些霹雳弹砸在她身上,说不定还真不是四肢残废那么简单了。 可是,他们怎么就知道,她没办法接住那些霹雳弹的?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她夏初一可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蠢蛋。 有些嗔怪地瞪了秦曜轩一眼,像是在埋怨他多管闲事似的。 即便他收手的动作再快,也还是让她窥见了一丝痕迹。 只是当时太混乱,她还真没发现除了秦曜轩之外,还有另外两股力量的参与。 秦曜轩笑了笑,只当夏初一那眼神是在撒娇,一脸傲娇气恼的模样,当真是可爱得紧。 轩辕雁秋见到秦曜轩唇角边的笑容自然又是一番吃味,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要全面崩溃一般。 她不得不承认,刚刚看到那些霹雳弹马上要碰到夏初一的时候,她的喉咙哑涩得吐露不出一个字来。心里面好像在狂乱地叫嚣着,呈现出一种异样的亢奋状态。 就好像是眼前出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彩虹泡泡,将她困顿在一个美丽的幻想里。 然而总归有人会出手将那泡泡戳破,她看着秦曜轩出手,她却无力阻止什么。 擂台之上,轩辕绿真见一击不中,也没再扔霹雳弹了,手中透明的水鞭像一条长蛇,瞬间再一次甩了过来。 夏初一还没从霹雳弹的事件中回过神来,乍然之间没有留意,竟还真被那长鞭扫了一下,手臂上的衣服破开,手臂上清晰可见一条血纹。 轩辕绿真见终于打到夏初一了,嘴角流露出一抹欣喜神色,也顿时来了信心,没等夏初一反应,她火速地又挥了一鞭。 轩辕家族基本上都是水属性为主,其他属性为辅。轩辕绿真也算是少有的单灵根水属性,算得上是极有天赋的修灵者了。而且师从霍蒙大导师,要说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奈何她遇上的偏偏是夏初一。 想着刚刚她还将自己耍得团团转,出手之间更是带着杀气腾腾的狠厉,一丝情面不留。 “贱人,让你猖狂,你去死好了!” 长鞭卷起混沌云雾,夹杂万千水刃席卷而来,浩浩荡荡如同潮水大起大落,波涛汹涌。 轩辕雁秋顿时皱眉:“排山倒海。” 排山倒海并不是帝师学院的功夫,而是他们轩辕皇家的成名绝学,非皇室嫡传不可学。 轩辕绿真正的实力也不过是灵师水平,用起这招来还有些灵力限制,但是也足够窥见这一绝招之威力了。 那滔滔汹涌的洪水仿若从天而降一般,置身其中就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巨浪给拍在礁石上。 秦曜轩也是眉色一紧,紧抿着薄唇,锦袖之中的手五指微蜷,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相比较众人的紧张,夏初一倒是显得兴奋异常。 刚刚避开了霹雳弹的机会,这回可得抓紧了。 瞅准轩辕绿真的来势凶猛,夏初一又是不进反退,直接地朝着洪水猛兽之中扑了过去,身上还偏偏不开灵力罩护体! 这一大胆的举动几乎看得明里暗里的人心里猛地漏掉了一拍,目光紧紧地盯着上面生怕漏掉了什么一样。 轩辕绿真也被夏初一这近乎找死的动作弄得有些发蒙,又因为排山倒海太耗灵力,这气势磅礴的绝招被她使用出来明显地后劲不足,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如果说这时候夏初一逼了过来,她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 然而她根本没想到,夏初一会被她已经几乎没什么力量的排山倒海给弹飞了出去,在半空做了一个抛物线运动,然后狠狠地摔在擂台边缘。 刚刚落地,一口血“哇”地吐出,直接染红了她整个胸口。 她缓缓地抬起手,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头一歪,整个人倒了下去。 整个变故来得太凶太猛,让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什么反应能力。 轩辕绿真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大威力,还是那排山倒海的劲道太强了? 轩辕雁秋没搞懂夏初一的实力怎么一会儿强一会儿弱,会不会她刚才之所以那么猛,是吃了增益药的效果? 秦曜轩急匆匆地一个跃身到了台上,直奔到夏初一的身边,心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却被那发慌的心思给掩盖。 然而他还没近得了夏初一的身,就见一道黑影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晃到了他的面前,将地上的夏初一打横抱着,迅速地离开。 164 为数不多的温柔 来无影,去无踪。 就好像是刮过的一阵风,片刻之间已经不见了身影。 若不是擂台之上的夏初一已经不见了,所有人都会认为刚刚那诡谲的黑影不过是自己眼花或是产生幻觉了吧。 秦曜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停了半秒,尔后眸色微微波动了一下,竟停止了追逐,返身回去看轩辕绿真了。 轩辕雁秋这会儿正陪着轩辕绿真,见秦曜轩回来,顿时愣了下:“你不去追吗?” 秦曜轩摇了摇头道:“帝师学院内能有那个身手的人很好猜,他估计也是担心初一师妹,所以才急急抱她去找人看伤吧。” 看着轩辕雁秋一下子了然的神色,秦曜轩便知道她也猜到来人是谁了。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地恢复常态,他蹲下身去,看着已经瘫坐在地上的轩辕绿真。 “五公主怎么样了?” 轩辕雁秋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用力过猛加上刚刚也有些被吓到了,回去喝碗安神汤就好了。” “嗯,”秦曜轩点头,撩袍起身,“那我送三公主和五公主回去吧。” 轩辕雁秋似乎还被这混乱的事情弄得有些没回过神来,歪着头看向秦曜轩的眼神第一次带着一丝疑惑:“你不担心夏初一吗?” “自然担心。不过有人照顾着,就算我去也做不了什么。”秦曜轩伸手在轩辕绿真的眼前晃了晃,见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微皱眉头冲轩辕雁秋道,“回去还是请人给五公主看一下吧,她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好。” 秦曜轩的解释不无道理,可是轩辕雁秋只觉得自己好像在钻牛角尖,站起来追问道:“若是担心一个人,不是应该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吗?” “担心一个人?”秦曜轩闻言轻轻地笑了,那笑容温和明润,看起来就是一个清雅的翩翩佳公子。 他伸手替轩辕雁秋将垂落下的一缕额发撩在了耳后,凑到她面前轻声道:“要担心我也是担心你和五公主,担心初一师妹不过是同门之谊,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轩辕雁秋轻轻地“嗯”了一声,只觉得眼前都模糊朦胧起来。 对于秦曜轩这为数不多的温柔,她几乎没有丝毫的挣扎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只恨不得腻死在这柔情蜜意之中。 即便知道他有可能是骗她的,可是有时候也止不住想,如果能够被这么骗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秦曜轩将两人送回了金庭峰,又让人仔细地替轩辕绿真检查了一下身体。 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喝了一碗安神汤以后,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放下药碗的那一刻,她很是认真地看着轩辕雁秋,鼓着脸道:“我没伤她!” 能够抵得住秦曜轩一击的人却被轩辕绿真打成了重伤,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夏初一被她那一招排山倒海给反弹了出去,立马吐血倒地不醒,又是大家都看见的事情。 若是检查出夏初一真受了重伤,轩辕绿真的麻烦也就大发了。 夏初一即便是再没有背景,那也是院长唯一的嫡系弟子,算起来他们这些人都应该叫她一声师姐的。 这次的事情就算是院长在闭关不会追究,他们的导师霍蒙主管帝师学院一切事物,为了公正他也不会轻易地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的。 轩辕雁秋听着轩辕绿真的话,好看的眉眼紧紧地皱在一起。她抬头望向秦曜轩,有些忧心地开口道:“曜轩你怎么看?” 她现在感觉很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却无法阻止一样。 秦曜轩和轩辕雁秋四目对视了一会儿,而后不着痕迹地将视线偏离开:“只能静观其变。” “哼,秦曜轩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坐等着别人来害吗?”轩辕绿真一撇嘴,有些不满地瞪着秦曜轩。 秦曜轩倒是不介意,轻轻地笑道:“五公主说的是什么话,现在重伤在床的是夏初一,您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到底是谁害谁还未可知。” “你是说我害了那贱人?!”轩辕绿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到现在都还有些微微地发颤,明显是灵力使用过剩的后果。 秦曜轩未知可否:“五公主方才可想过让她死?” “本公主……”轩辕绿真顿时哑然。 她刚才还真有那种念头。 不,不止刚才。 她想夏初一死想了很久了,每次看见那贱人在自己眼前蹦跶,她就恨不得立马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让她享受这世间最残酷的极刑。 可是……那会儿她身体的灵力都快被抽空了,哪里有能力去害夏初一? 轩辕雁秋越听眸子越冷,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夏初一这回耍的是什么把戏了。 她抬头看向秦曜轩,微张了张口,可是终究一个字也没吐露出来。 对于这个她完全没有把握的男子,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信,该不该信。 这时候秦曜轩却突然冲着她勾唇笑了笑,幽邃的眸中波光点点:“我去看看初一师妹怎么样了吧,如果真出了事,五公主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她明明……”轩辕雁秋有些烦躁地开口,却被秦曜轩摇头打断,“目击证人不止我们,霍蒙导师不是我们能够随便糊弄过去的人。” “你们担心那个贱人干什么?死了才好呢,大不了本公主回皇宫去,父皇母后总不可能不要我吧!” 轩辕绿真赌气似的话自然又惹来轩辕雁秋的一声轻喝,秦曜轩见此摇了摇头。 轩辕雁秋有些无奈地冲着秦曜轩挥了挥手:“你快去快回吧,不用管我们,暂时不会有事的。” “嗯,我走了。”秦曜轩又看了轩辕绿真一眼,深邃不见底的眸中似乎翻卷起了一丝波浪,很快又归于平静。 只是平静的黑色湖面之下,是危机重重的漩涡。 秦曜轩刚刚离开,轩辕雁秋就招了一个贴身侍卫出来,低着头吩咐了几句,那黑影也跟随着那白袍男子逐渐远去。 “三皇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轩辕绿真看着秦曜轩走后轩辕雁秋一下子变得难看的脸,那眼里的森森寒意如同修罗。 少顷,轩辕雁秋才恢复神色,回过头来幽幽地道:“绿真,你没错,只是不够聪明。” 165 人不任性枉少年 云舒峰西华殿。 几乎在风洛抱着夏初一刚刚进殿没多久,金元宝已经从元晨峰拖着炼药师赶了过来了。 他储物袋里面有上好的飞行法器,所以来的速度几乎和风洛相当。本来当时也准备送一件给夏初一的,只是那丫头死活地想要自己铸造出来一件独一无二的,这才没有送成。 一想到夏初一,他的脚步就不由得快了许多。 被他强行拽着过来的那位来炼药师显然是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金元宝拽着走的,一路风尘仆仆,直到被推到内室里面看到浑身是血的夏初一,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搞的?”他顿时皱起眉头,连休息一下都免了,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查看夏初一的情况。 上次夏初一四肢残废的时候也是找他来医治的,这会儿看着已经那已经被鲜血模糊的面容,只觉得这姑娘命里带煞,活得真心悲惨。 “咦,怎么没有血腥味?”他刚靠近就顿时疑惑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沾夏初一脸上的血。 金元宝,迅速地将他撞开:“你干什么?” “我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外伤啊。”那炼药师看着金元宝的奇怪举动,顿时疑惑。 旁边风洛冷眼看着那炼药师,声音冰冷地道:“他怕你趁机吃人豆腐,还是先探识一下比较好吧。” 那炼药师尴尬地笑了笑,倒是忘了这一茬。 灵力探识也算是比较靠谱的检查方法了,基本上修灵的人都会用。那炼药师也想这两位怎么没事先替当事人检查一下,想了想可能是关心则乱,根本没想起来吧。 他也没想太多,一股红色的光芒跳跃在他的指尖,而后在夏初一的头顶上转了两圈,淡淡的灵力逐渐地渗入那黑色的头发之中。 几乎在下一秒,那炼药师的脸色就变了。 像是不相信一样,他又探识了一次,这一次他是万分肯定了。 “她……她好像死了。”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在旁边焦躁不安的金元宝顿时揪起那炼药师的衣襟,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好好先生发起脾气来,那脸色也是阴沉骇人。 那可怜的炼药师有些不满地瞪了金元宝一眼,道:“她又不是我害死的,你揪着我算什么事。” “庸医!”金元宝狠狠地将那炼药师整个摔在了地上,而后扑向床边,抓起夏初一的双肩,拼了命地摇晃,“初一,初一,你没死对不对?你怎么会死呢?你命那么大,怎么会死呢?” 那炼药师本来还有些怨气,可是看着那像是发疯了一般的金元宝,终究还是不忍心:“人死不能复生。” “你闭嘴!”金元宝声音嘶哑着又是一声怒吼。 炼药师顿时也觉得自己挺憋屈。 一旁站着没动的风洛却突然走了过去,伸手揪住金元宝的后衣襟,整个往地上一丢,然后接住夏初一,让她缓缓地重新躺下。 “你干什么你!”金元宝双眼血红青筋暴跳,现在就像是炮仗,无论是谁,一点就着。 风洛却完全没管他,抬头看向那炼药师:“好歹是一条人命,你去请叶大导师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虽然风洛浑身气息冰冷,但是说话还算礼貌。那炼药师也不想多待,听着这话立马连声应道,然后赶紧地朝着外面跑了。 瞅见人已经走远了,地上的金元宝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撇着嘴有些不爽地看着风洛道:“你就不能够温柔点吗?” “你太大力了。”风洛双手抱臂,目光冷冷如寒霜,整个人被黑色包裹,就好像是一个无解的谜语。 “我……”金元宝这时候才想到刚刚自己的确有些太用力了,不由得坐在床边,有些紧张地道:“初一,没弄疼你吧?” 这句话说完,只见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初一睁开了一只眼睛,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双眼全部睁开,整个人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金元宝的双肩拼命地一阵摇晃,同时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恐怖。 “你丫,找死啊,下手那么重!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差点憋不住想要跳起来揍你一顿啊!” 金元宝顿时苦着一张白嫩的小脸,眼中尽是懊悔神色:“我刚刚不是想逼真一些么,让你们看看我悲愤欲绝的表情。” 夏初一听着这话倒是住了手,有些无语地瞪了金元宝一眼,而后瞬间泄气。 “我算服了你了。” 风洛刚还想没想到夏初一还有服软的一天,就听着那声音陡然一转,突然很是高兴地对金元宝道:“不过看着刚刚那个破炼药师的表情,我心里真是爽翻啦。叫他乱说我摔下床摔得四肢残废了,他活该。” 金元宝和风洛对视一眼,心想千万别惹夏初一。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居然还记仇着呢。 而金元宝更是忍不住背脊发寒,心里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传出这个传闻的罪魁祸首是他,夏初一会用怎样的方法报复他。 夏初一见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也没在乎,用袖子将脸上的果浆擦掉,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一会儿是谁先过来。” “谁过来不都是一样么?反正结果都已经摆在这里了。”金元宝见夏初一那还残留着果浆的花猫似的脸,顿时起身朝外走,去给夏初一打一盆清水进来。 夏初一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半躺在床上,以方便有人来好装死。 元宝说的没错,现在谁来都一样了。反正轩辕绿真伤她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她伤势之严重甚至没气息了,元晨峰那个小炼药师也是能够证明的。 不动轩辕绿真一根汗毛,她却可以有无数方法让那个傲慢无礼的五公主在帝师学院混不下去。 刚刚风洛让那小炼药师去叫叶钧卿过来,自然也不会怕他看出什么来的。 因为隐匿气息的隐息丸就是他叶大导师的东西,他要真揭发了她,她还反诬赖他是同伙呢。 这一次还多亏她家二师父那天塞给她的那个储物袋了,里面当真什么丹药都有,看到隐息丸的时候她几乎毫不费力地便想到了这个计划。 最后大不了让叶钧卿给她治治,然后她来个起死回生,他叶大导师还博得一个妙手回春的名头呢。 但是五公主,堂堂的金枝玉叶,差点把院长的嫡系弟子害死,这个罪名,足够她连灵师试炼大赛都参加不了了吧。 金元宝拧干了帕子,替夏初一将脸上的果浆擦拭掉,还替她脱了外衣,免得一会儿露出破绽。 见她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顿时叹气:“初一,你有时候真任性。” 那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虽然带着些许的埋怨,但是更多的却是宠溺。明明知道她在做什么,却阻止不了她,反倒是尽一切地帮助她。 连自己都疯了吗? 夏初一听着这话也没反驳,弯着两弯月牙,笑眯眯地道:“人不任性枉少年呀。” “这什么歪理。”金元宝怒极反笑,将帕子扔在铜盆里,端着一盆血红的水又走出去了。 一直在一旁抱着双臂静默不语的风洛就像是一个静止的装饰一般,如果没有那万年寒冰一般的气息渗出,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这里还站着一个人吧。 夏初一抬头望他,脸上笑意不减:“我没想到你会帮我呢。” “我走了。”风洛没有接过夏初一的话,反倒是冷冰冰地抛下三个字,而后迅速地朝着窗户掠身离去。 夏初一刚想开口说话,眼前就没有了人影,下一秒却听着外面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忍不住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风洛了。 这别扭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想见人。 正想着,门外的脚步已经清晰起来,明显已经进了屋子。 那脚步很轻,却能够清楚听见。她觉察到了来人的气息,也知道以他的能力,悄然无声的进来是完全有可能的。特意地弄出一点声响,倒是像提醒她有人来了似的。 不过再躺下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向那英锐挺拔的身影,勾起一边唇角魅惑无声地笑:“不去安慰你的未婚妻和小姨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们有没有事这得取决你有没事,我自然得先过来看看你了。”秦曜轩也是无声地笑了,毫不客气地走过来坐在了夏初一的床边,低头凑过去看着她。 夏初一伸手抵着秦曜轩的胸膛,眉梢微微上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因为你根本就没打算瞒任何人,甚至包括三公主五公主,你都巴不得让她们知道是你特意要陷害她们的,对吗?” 秦曜轩和夏初一挨得很近,近得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他想要看清楚夏初一眼中的情绪,可是只看到一抹促狭的笑意,而后别无其他。 他顿时无奈地一耸肩:“像是炫耀似的,告诉她们,你就是要陷害她们,可是她们却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看着她们无力挣扎的感觉,心里很爽吧?” “嗯哼。”夏初一听着秦曜轩的话,并没有反对。 秦曜轩顿时觉得太阳穴有些跳得厉害,好半天才道:“你真是个小恶魔。” 夏初一听着这话有些不满地撇嘴道:“可是有人对我说,我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秦曜轩一愣,而后笑道:“那他一定不了解你。” 夏初一顿时敛了表情,无比认真地道:“不,他是最了解我的人,没有之一。” 给读者的话: 不出意外,明天应该会加更~~~ 166 特别的存在 寝殿里面的空气似乎有些转冷,凉凉地钻进衣衫里。 秦曜轩抬头一扫,才发现窗户没有关好,便起身去关上。 转身背对着夏初一的时候,他敛了眸子,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人……我认识?” 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初一的神色,说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面迸发着一种异样的神采,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却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嗯?不知道你们算不算认识。”夏初一仔细想着,那个人的真是面目只有自己和十五知道,秦曜轩也不算是和他认识吧。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值得纠结,她抬头望向门口,情绪显然比刚才略显紧张。 秦曜轩见她的模样顿时了然,关好窗户以后还打开香炉替她点了一些凝神的熏香,淡淡地道:“不用担心金元宝,他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处理事情?”夏初一不禁微皱眉头,有些不爽地看了他一眼,“你让人跟来了?” “我没办法动那些人,不过你那小跟班能动,这种事情让他处理最合适不过。”秦曜轩耸了耸肩,一点愧疚心理都没有。 金元宝是什么身份他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他绝对会处理得非常好,一点把柄也不会给任何人留。 毕竟是有可能威胁到夏初一的人不是,他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夏初一听着秦曜轩这理论顿时怒极反笑:“什么小跟班,你别胡说。倒是你,三公主对你不信任了?”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秦曜轩,就算是她也只能远远地跟着,她不相信轩辕雁秋能够派出一个比秦曜轩还厉害的人出来。 既然派来跟着也是被发现的份儿,还不如说轩辕雁秋特意地派一个人跟着秦曜轩,明摆着地让他知道,她也不是对他千依百顺一无所知的。 这是被逼急了吗? 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做出这样的举动,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是特别伤感情的举动。 秦曜轩倒是不以为意,轻轻掸了掸衣衫,坐在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他也不介意,抿了一口,淡淡地开口道:“她对我信不信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会悔婚就是了。” “真是绝情的男人。”夏初一倒是没觉得怎么意外,即便秦曜轩对轩辕雁秋如何好,那也不可能是因为爱上她的。 有时候怀疑,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心吧。 像是看出了夏初一眼中的那抹怜悯,他蓦地觉得好笑,倒还真地笑了起来:“怎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论家世论相貌,论才情论实力,三公主都是当世翘楚,就这样你还不喜欢,那你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天上有地下无的吗?” 夏初一的发问倒是让秦曜轩有些愣住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其实也不一定要天上有地下无,只需要我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她是我想要的,那就可以了。” 就好像是当初他爹看到他娘的时候,不顾家里面的反对也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一样。 甚至在成亲以后,他便醉心修炼,将偌大的秦家全部交给她来打理。那个男人所需要做的,便是在所有人都质疑自己妻子的时候,跳出来替她摆平一切。 那种共同进退毫无芥蒂的感情,才是他一直想要的。 夏初一倒是对秦曜轩的回答有些意外,一直以来还以为他是一个为权利不择手段的人呢。 “那你和三公主的婚约……” “附属国派使节过来朝拜的时候,我爹恰好负责接待事宜,带我参加宫宴的时候,恰好遇上三公主了。第二天皇帝便当朝赐婚,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秦曜轩说道这里的时候倒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还是夏初一第一次在秦曜轩那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一个超出她意外的表情。 她还以为他除了毫不含义的笑和淡然如波之外,整个人都克制有礼地如同一个机械人一样了呢。 “当时我爹问我喜不喜欢三公主,愿不愿意娶她。我当时抬头看着我娘那一脸的愁容,很是淡定的说,我愿意。” “因为不愿意的话,偌大秦家都危险了吧。”夏初一倒是不担心轩辕淳,这个男人不会因为人家不愿意娶就会为难人家。 只是以卫后那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的性子,明里暗里都不会让秦家好过吧。 且不说是皇帝老儿那里,就是卫家那里,也绝对能够给秦家造成不小的伤害。 “嗯,你说的没错,当时卫后就在朝堂的屏风后面,我只要敢当众让她女儿下不来台,她就敢当众让人把秦家的人全部抓起来。” 当时他不过才十五六岁,世家大族的把戏却早已经看了不少。即便是他娘亲为秦家做了那么多,可是想他们两母子死的人仍旧不少。所以不用知道其他,光是看着在场之人的神色,他已经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恭敬地三呼万岁,谢主隆恩,一丝不苟的礼节那么虔诚。 想着当时的情景,他就忍不住笑了,笑得比不笑的时候还冷。 夏初一瑟缩了一下身子,明显受不了秦曜轩身上那仿若刚刚从冰窟里面爬出来的温度,霎那间竟比风洛那身冰寒更加冻人。 秦曜轩见此顿时收了一身冰寒,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刚刚失态了。” 夏初一裹紧被子笑了笑:“偶尔失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一直憋着你就不觉得难受?” 秦曜轩抿唇,敛眸望着夏初一,并未答话。 “我知道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只能说对于你们这些恩恩怨怨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如果你真有心,不如试着自己去说服一下元宝。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的小跟班,如果他愿意跟着你做从龙之臣,我是会尊重他的选择的。” 夏初一也懒得和秦曜轩拐弯抹角了,听了那么半天的故事,她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有些东西,还是不点破为好吧。 秦曜轩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看了夏初一一会儿,眸子之中好像窜起两簇火苗,而后又很快地黯了下去。 “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跟我没有利益相关的闲事,我一向很少管。”夏初一说完望向门口,而后迅速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听着外面的脚步匆匆,秦曜轩笑了笑,弯下腰替夏初一将弄皱的被子抻直掖好,凑在她耳边轻声地道:“夏初一,你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秦曜轩刚刚起身,外面的金元宝便带着赶过来的叶钧卿进入屋内,见此他恭敬地给叶大导师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特意回头瞥了夏初一一眼,只见她虽然紧闭着眼睛,耳朵却微微地红了,顿时无声地笑了笑,转身出了门去。 一身白袍,说不出的飘逸绝尘,温润如玉。 金元宝在路上便跟叶钧卿说明了一下情况,这会儿让他来给这些小辈来收拾残局,他心情正不好着呢,哪里有时间去理秦曜轩。 无视他,直奔夏初一的床边,要不是想着生气对皮肤不好,叶钧卿真想冲着夏初一大发雷霆一番。 “装什么装装什么装,想真死就直说!”伸手拧了夏初一的手臂一下,一向好面子的叶钧卿竟也忍不住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 夏初一有些吃痛地睁开眼睛,心里还在暗骂秦曜轩那个死流氓,现在又在想叶钧卿真是暴力了。 这会儿她算是得出结论了,美男都是臭脾气。 “痛痛痛……很痛啊!叶导师,你好歹也怜香惜玉一下啊。”夏初一嘴里虽然喊着痛,可是脸上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钧卿想着床上这个小无赖,自然就想到了她师父是个老无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无力起来。 “这事我帮你们打掩护,但是仅此一次,不许再犯,听到没有!” “谢谢叶导师,你简直就是全帝师学院最好的导师了。”夏初一连忙笑嘻嘻地说好话。 叶钧卿冷哼一声,显然不受用。 金元宝见此凑过去小声地对他说了两句,他便立马眉开眼笑,一身风华娇羞无限了。 “还是你懂事。”叶钧卿狭长的桃花眼一挑,伸手拍了拍金元宝的肩膀。 而后回过头嫌弃地看着夏初一,黛青色的袖袍一拂,手中便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瓷瓶来,一副施舍模样地丢给了她。 “这是还魂丹,仅此一颗,霍师兄可不是好蒙的那种,你抽空吃了吧,要不他也不会轻易信你的。” “叶导师,这玩意儿……没什么副作用吧?”夏初一总觉得看着叶钧卿那表情就觉得心里像吊了十五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的。 叶钧卿目光冷眼地瞥了一眼夏初一,说着伸手就要将小瓷瓶拿回来:“你爱要不要。” “要要要!”夏初一赶紧地将东西拽在手中,紧紧地捂在怀里。 叶钧卿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自然,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金元宝道:“别忘了你说的。” 金元宝笑眯眯地道:“这是自然。” 直盯着那风骚的背影彻底离开,夏初一才赶紧地抬头问道:“元宝,你刚刚答应他什么不平等条约了?” 第一眼,误人生生世世 什么不平等条约? 金元宝听着夏初一说的话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就是跟他说我有几根雪须,那东西是美容养颜的圣品,一会儿给他送过去而已。” 夏初一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顿时有些气了:“有美容养颜的怎么不给我,我是女子哎,要说也是我更注重这些一点吧。” 金元宝顿时耸肩。 事实就是从他遇见夏初一开始,这妮子就从来没把自己当女子对待过,无论打扮还是言行。 见她还在怄气,他叹了口气道:“那雪须也不是直接服用的,还需要配上火灯草和元兽内丹。那些东西都也没有,光是雪须也不好出手,还不如做顺水人情。如此一来,他炼出雪须丹来我还可以给你要两颗。” 几句话就说得夏初一消了气,金元宝一脸温柔的笑,同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夏初一。 夏初一歪着头一想也对,金元宝是商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呢?果然还是他会做事。 这样一想心里倒是好受得多,她接过茶水来,将那颗还魂丹和水喝了下去。 “真没什么副作用吧?”吃完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抬着头重新再问了一遍。 金元宝顿时笑出了声:“就算是有事你也吃了啊。据我所知还魂丹是能够起死回生的好东西,应该是对你身体有益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吧。” “哦。”夏初一点了点头,重新躺回了床上。 一会儿一定会有很多的人来探望差点一命呜呼的她,看来又得多在床上躺上几天了。 一想着就头疼啊。 有时候是怕什么来什么,夏初一总觉得那还魂丹不太对劲,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是那药有问题,晚上些的时候,她的浑身就跟火烧起来似的,整个身体烫得都快要把亵衣烫开一个洞似的。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之前被金元宝叫来伺候她的人已经在她身体好的时候打发走了,这会儿金元宝倒是还在外殿里面睡着。 她想要叫他进来,却总觉得身体有一种超出理智的异样,想了想终究是咬着下唇忍了下来。 起身穿上衣服,她偷偷地看了眼外面客厅里面在软榻上正熟睡的金元宝,悄悄地重新关好门,打开窗户一个跃身飘了出去。 这会儿她也大概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了。 就像是人参似的,虽然大补元气,但是吃多了也会引起身体的不适。而这还魂丹的功效猛烈,差不多只要你有一口气都能够给你拉回来,若是本来就没伤的人吃了,肯定会带来一些副作用的! 她就说叶钧卿那个小气鬼哪里会那么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已经入秋的天气,秋风瑟瑟,卷带起无数的枯黄的树叶,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沁凉。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却还是觉得热浪袭人。那感觉就跟她和风洛去天那次,第一次看见天火时候的模样,燥热得让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漆黑沉寂的夜色里,她就像是暗夜精灵一般,几个跳跃已经从这里猛窜到了那里,不出一会儿就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几乎连衣服她都来不及脱,直接一个纵身便跳进了寒潭之中。 那彻骨的冰凉,就好像是一个一个的冰锥,一下子猛刺进她的身体里,顿时之间的冰火两重天,让她浑身一下子麻木,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呼……要死了。 感觉到脸上的热度退散了一些,她任由身体漂浮在那冒着寒气的水面上,仰着头望着星星很少的天空。 从高高的九嶷山峰顶看天空的时候,总觉得这天空黑得十分地纯粹。那一轮月牙似的皎月却又白又亮,看起来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似的。 倾泻下来的月光落在寒潭的水波上,清粼粼的。那种洒落大地的银白,好像是最轻薄的衣衫,笼罩着一个曼妙多姿婀娜的美人。 身上的灼热已经褪了一些,夏初一突地来了兴趣,伸手在水面上一拍,整个人借力起了身,竖直漂浮在水中。 双手迅速地捻了个法诀,夏初一将那还魂丹旺盛得挥散不去的药力全部融进了周围的冰水里,然后又重新地转换成灵力吸收了进去。 有时候好事会变成坏事,有时候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 这还魂丹的副作用,说不定还能够成为她更上一层楼的助力。 就是这样一个念头,让她体内的灵力就跟不要钱似的乱涌而出,那强悍的药力简直无法估量,让她差点一个没控制住,再一次出现上次的情况了。 不过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力量最锋锐最突兀的时候,一种平和的力量突然涌入,让她很是和缓地慢慢归于平静。 胸口的乌木珠子又锃亮了一些,隐隐地已经能够看见昔日那银白的璀璨光芒。 夏初一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摊开手一看,那萦绕的力量球,俨然已经是大灵师四级。 轩辕雁秋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从大灵师三级到达大灵师四级,而她机缘巧合,所花的时间前后不过一个月。 有些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只是刚刚那股突然介入的平和力量…… 夏初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朝着寒潭的周围望了过去。 果不其然! 在那寒潭的水波之上,站着一个男子,一身瑰丽的红色衣袍,没有多余的点缀,却瞬间带给她极为强烈的视觉震撼。 夏初一的眼中瞬间染上了一抹明亮的光,带着简明的轻快,璀璨逼人。 是泷越! 他青丝半绾,发尾系着一根银色的飘带,一柄薄剑在手,随着他的身姿撩点星辰裁云剪月,潇洒灵动。 衣袍的下摆与腰间的带子优雅地随风旋舞,发带飘扬,三千青丝在月光之下,染上一抹妖异的银白,散落肩头胸膛,飘舞在漆黑的夜空。 光辉落满那碧绿的眸孔,仿若连个眼神都带着妖冶的气息,散发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如此的柔和,如此的醒目,如此的妖孽。 他总能如此,第一眼便能让人误了生生世世。 给读者的话: 吼吼,久违的泷越大人总算是出现了~~不过因为九九今天有事,加更的那章凌晨一点发~~ 168 投怀送抱 黑夜里面摇曳的一簇燎原之火,逐渐地将整个水面燃烧起来,轰地一下便将那所有的平静毁灭殆尽。 那脚步轻点,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舞剑踏水而来,衣袂翻滚,长发缭绕。 夏初一从没有看见过那么震撼人心的舞剑,那一举一动如同仙人仙姿,红得衣、黑的夜、白的月,就好像是特意为了此刻而生似的。 直到感觉有冰凉的水灌入口鼻之间,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顿时慌忙伸手地拍打水面,竟差点忘了他们还在这寒潭之中! 这死泷越,哪里舞剑不好,偏偏在湖面,害得她一时失神,差点淹死了! 平静了一下呼吸,她总算是没把自己交代在这里,“哗啦”一声从水潭里面冒出个头来,冰冷的水珠立马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落下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身体一轻,恍惚站定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从那寒潭之中回到了岸上。 面前,站着的妖孽笑意正浓地望着她,眉飞入鬓,眼角微微上挑,带着无尽的邪气和无尽的妖娆,一如从前。 这会儿直接面对着人,夏初一的反应却要好太多,刚刚那种如梦如幻的场景,才最是让她忍不住痴迷。 她上下扫了他一眼,被湖水冻得有些发白的唇角微微上翘着,带着一抹揶揄的笑意:“怎么,扇子不好装x了,所以改用剑了?也是哦,武器和人要相互统一么。” 像是听不出夏初一话语之中的夹枪带棍,泷越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地将她的腰一揽,整个靠拢。 “怎么?许久不见,小东西就是这么问候我的?” 夏初一好久没和泷越接触过了,被碰到的瞬间习惯性挣扎了一下,身上的水珠也甩了一些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她还想说自己身上是湿的让他放开呢,就见面前男人微启双唇,粉红的舌头缓缓滑出,慢慢地舔去嘴角滑落的水珠。 那样漫不经心自然而然的动作,却是说不出的诱人心魄,看得夏初一的小心肝顿时就痒了起来。 什么也没说,直接地张嘴含住了那红舌,像是报复似的狠狠地吸吮,直到她自己都透不过起来才缓缓放开。 然而直到做完了这一切,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顿了一下,见那碧绿的眸中笑意不减,她突地觉得自己这样做好蠢,顿时恶狠狠地瞪他:“这样给你问候你行不行?” “乐意之至。”泷越顿时笑得更妖孽了,伸手将夏初一搂在怀里,一股平和温润的力量传遍她的全身,不仅将她身上的衣服给弄干了,也将她体内凌乱的灵力全部地疏通了一遍。 夏初一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干巴巴地站着任由泷越摆弄。 心里却在想着,刚刚自己差点玩完的时候,果然是泷越出手帮了她。 想着,她抬头望着那双微敛的碧眸,有些疑惑地道:“不是说灵师试炼大赛的时候才会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十五说有很多人喜欢你,你也有喜欢的人了。”泷越轻轻地在她的额上印上一个吻,赌气似的说道,“这是你勾引人的惩罚。” 夏初一躲都躲不及,那吻迅疾而用力,她来不及反抗,因为额上的湿润只停留了一瞬间。 然而过了许久,她都还能够感觉到那团火热的力量。 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泷越给弄干透了,体内的灼热也褪去了不少,可是奇怪的是,耳朵脖子却一直还红着,并且发着烫。 她幸而觉得自己是个厚脸皮的人,脸红一定看不出来。事实却是一低头间便看见那面容酡红如醉,泷越只觉得自己抱着人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一些。 “衣服都干了你还抱着我干嘛,想对我图谋不轨啊?”夏初一故作大声地嚷嚷道,那模样十足地此地无银三百两。 泷越放开夏初一,支着颔上下扫了她一眼,突地嗤笑了一声:“就你,想得倒美。” “泷越,你回来找死的是吧!” 夏初一被气急了,一个狼扑将泷越扑倒在地,心想没人英雄救美她干脆将这个鲜嫩可口的男人直接吃了得了。 泷越倒是没怎么反抗,身上被夏初一压着,身下是已经半枯的野草。 他伸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那眸中笑意浓盛:“小东西,我可是惜命得很呢,十几万年前没死成,现在也不会死。” 什么死啊死的,听得夏初一直皱眉。 尤其是想到这一回在麟州千起运河上,泷越差一点和船舫一起被炸成碎片,她就顿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泷越大人,以前你搞什么我不管,现在你要搞什么最好先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是不会糊里糊涂地去替你善后的。” 伸手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游走的大手,她只觉得摸着那手背皮肤,摸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都有一种微妙的异样的感觉。 她突地被自己刚才那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心想她虽然心思开放,但还没到扑过去扒男人的冲动。 连忙地支起身子起身,手关节处却好像是使不了力,顿时之间又一下重重地压在了泷越的身上。 泷越顿时吃痛地揉了揉胸口,微微皱眉,少顷却笑了,一如既往的风华绝代:“我知道了,小东西想对我投怀送抱。” 夏初一顿时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一个侧身直接地从泷越的身上翻了下来,和他并躺在草地上,仰头看月亮。 “别跟我扯远,你暗地里面搞的到底是些什么破事。” “这些不急,我会慢慢告诉你,这些事情迟早你也是要知道的。”泷越这回倒是没有再瞒着夏初一了,坦然地说道。 他单手杵着头,侧着身笑意盎然地望着夏初一,另一只手慢慢地卷起她的一缕黑发:“我们还是想来探讨一下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夏初一顿时交叉捂胸,目光不善地盯着泷越看。 泷越顿时噗嗤笑出了声:“我就奇了怪了,就你这模样,丢在人堆里面那绝对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是什么魅力让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呢?” “我就搞不懂你哪只眼睛看着男人对我趋之若鹜了。你若是真要说,我倒是想起一个。名器峰的那些大块头可是很喜欢我的,只要我需要帮忙,一个一个跑得贼快的。” 说完这些,夏初一望着泷越,嘴角挂着笑容,眼中神色晶亮晶亮的:“打听这些干什么,你也对我有兴趣?” 泷越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第一次说话没有带着那种妖魅的语气:“我是来给你掐桃花的,一朵也逃不掉。” 169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清晨,秋露还有些深重,飘渺的白雾将整个九嶷山巅笼罩,如同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 夏初一在软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却没睁眼,脑袋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做了一个超级恶劣的噩梦――泷越回来了! 不过既然是梦么,怎么能够让主导权掌握在那个妖孽手里?她闭着眼睛希望自己赶紧地再次如梦,好好地在梦里将那妖孽折磨得死去活来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一想着就觉得解气,就连唇角边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嘶――痒――”突地感觉到脸上一热,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不停地扫着她的脸颊似的。 她伸手将那不适挥去,眼睛也没睁地继续睡,只有些不耐地道:“十五别闹,否则以后我让元宝不给你带吃的了。” “哦?元宝?”耳朵旁边似乎还有人在,短短的三个字都能够让人听出那语气之中转的弯弯来。 夏初一下意识的觉得是自己幻听了,可是脸上仍旧痒痒的,对方似乎并没有放弃折磨她一般。 这回她倒是只愣了半秒,而后迅速地坐起身子,霎时间什么睡意通通退散,陡然睁大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笑颜:“你怎么在这里!” “小东西真健忘,明明是你带我回来的啊。”单手杵着头的泷越脸上笑吟吟的,另一只手里正抓着趴在中间的十五的尾巴,很明显他就是刚刚打扰夏初一睡觉的罪魁祸首。 他就侧躺在床的另一边,红色的锦袍已经褪去扔在地上,一身白色的亵衣也是松松垮垮的,还因为侧躺,所以露出一副香艳的裸胸图来。 夏初一吸了吸鼻子,赶紧地偏转过头去,目光有些茫然地盯着旁边的墙壁看。 哦,原来不是做梦啊。 她似乎没睡好,脑袋有一片刻的空白,少顷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抓人的小野猫已经再次回归,冲着泷越就开始发飙:“那我不是让你睡地上吗?” 她歪着头瞥了一眼地上,昨天给他抱在地上铺着的褥子还在,只是那个本该呆在下面的人这会儿跑在她一个大姑娘的床上来了而已。 完全清醒过来的夏初一自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暗道自己没毅力不坚持,被这男人两句话一哄,竟一时心软地答应了他! “小东西,我暂时不方便露面,以后你就养个野男人吧。” 昨日泷越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仍旧清楚地萦绕耳边,她当时差点没脱下鞋直接给他塞嘴里面去。 不过看着那双碧绿的眼睛,水光潋滟,璀璨逼人,就像是要将她溺死其中似的,让她觉得自己要是敢拒绝,那就是在摧残万物生灵。 于是偷偷地带回了寝殿,给他布置了一个安身之地。 虽然让美男子睡地上的确很不道德,但是让她睡地上那就是十恶不赦。 于是反复地叮嘱了几句,她便爬上床睡了。折腾了大半夜以后,她实在没精力再管其他了。 可是―― 面前泷越也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怜悯表情:“可怜的小东西,这是做梦梦糊涂了吧?昨晚明明是你让我睡床你睡地上的,但是后来你自己睡着睡着就爬到床上来了。我心地善良没忍心推你下去,才让了一半给你睡的。” 夏初一听着这些无稽之谈,只恨不得立马将眼前的男人而踢飞出去:“你个无赖,你给老娘滚!” 她的双眼直冒火花,似乎沾染上了任何一点助燃物品就会引发熊熊大火。 泷越任由她大力的推搡着,脸上还一副委屈表情:“我说的是实情么。” 说话见轻咬下唇,白齿微露,一双碧瞳似乎能够荡漾出水波来。 夏初一顿时觉得手心也痒心肝也痒,恨不得狠狠地在他那白皙顺滑的皮肤上狠狠地拧两下子。 她现在就觉得奇怪了,自己之前怎么就心心念念地那么想要这个死妖孽回来啊? 正打闹着呢,就听外面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金元宝那急切的声音:“初一你怎么了?” 那声音听起来极近,看样子他马上就要进来。 泷越眉眼一眯,悠悠地开口道:“她还没穿衣服。” 那匆忙的脚步明显一滞,金元宝停在了门外,神色有些有些急促不安:“对不起,我……” 话说了一半,他顿时又是一愣,猛然间反应过来,总算是觉察出哪里不对劲来了。 从夏初一房间里面传出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金元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抬步就要强行进入,可是想着那句“她还没穿衣服”,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的声音……好耳熟。 就在金元宝迟疑不决的时候,里面早已经闹翻了天。 夏初一拿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泷越猛地砸过去,那下手的力道可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亏得因为她靠瓷枕不习惯,特意让元宝给她弄了个软和的枕头来,否则就她这个打法,估计将人砸个头破血流也不一定了。 十五是明哲保身,有多远躲多远。 它不过是一只老鼠,他们闹腾成什么样子关它什么事? 最好闹,闹得没人管它了才好呢。 想着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身上的白毛,它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夏初一打人倒是打得挺过瘾的,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泷越竟没有丝毫的抵抗,也没有丝毫的不悦,一直带着宠溺的笑,静静地看着她。 那笑容看得她莫名地有些心虚,她收了枕头,跳下床去拿起自己的外衣迅速穿好,有些莫名其妙地嘟囔道:“有病哦。” 泷越斜斜地倚靠在床上,轻轻的声音从他的唇角边溢出:“心情好一些了?” 夏初一回头瞪他:“要你管!” “心情好一些就赶紧躺着吧,一会儿霍老头肯定会过来的,你自己注意着,别给他看出破绽来。” 泷越说着也起身穿衣,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拿过那红色的锦袍一抛,衣袍落下,他双手一伸便套在其中。 拉过腰间的衣带随意一系,便成了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夏初一梳好发髻盥洗完毕以后回头一看,就看着泷越那副不修边幅却仍旧比她美上无数倍的样子。 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这泷越怎么不去做女人?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没心情埋汰他,听着一会儿霍蒙要过来,她到门口和金元宝说明了情况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回到了床边。 泷越好像不喜欢站着似的,穿好衣袍以后又倚靠在床头,一头墨发未束,全部蜿蜒垂落在肩头胸膛之上。 那两鬓间垂下的青丝遮住了半张如同妖孽一般的面孔,就这样借着晨曦温和的光看过去,那面容恬静飘逸得令人屏息。 这还是夏初一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妖冶以外还有那么安静从容的一面,那本就极为出色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总给人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就好像,这鼻子这眼睛长在别人的脸上铁定不协调,可是在他的脸上组合起来,却让人忍不住叹息。 用一个什么词语来形容呢? 呃……独一无二。 对,也只有他能够将这种镌刻到骨子里的邪魅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可是却也能够将这种微浅的淡漠演绎得丝毫不差。 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夏初一支着下颔细细地打量着泷越,那妖孽却微微地动了一下身子,扯动着胸口的衣襟,露出坚实硬朗的胸口来。 就算没有整个露出,可是却仍旧能够感觉到那衣服下面那流畅顺滑到极致的线条,摸起来一定特别舒服。 这想法冒出来以后立马就被夏初一掐断了,看着面前突然抬头冲她勾唇妖魅浅笑的男人,她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喂,你不会穿衣服啊你,一个大男人穿成这样真风尘。”近乎鄙夷的语气,可是脚下却不自觉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去。 双手拉住他的衣领一拉,将他整个提了起来,小指头一勾便将他外袍上松松垮垮系上的那个结给弄开了。 泷越嘴角噙笑,轻声地对着近在眼前的夏初一呵气道:“刚刚才起床就这样,不好吧。” 夏初一没空搭理泷越那暧昧不清的废话,只在脱他外袍的时候顺带着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腰,看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妖孽也疼得微微皱眉,她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替他规规整整的整理好亵衣,这才重新将那外袍给他穿上,一个结一个结地给他系好。 泷越一低头便能够看见那一丝不苟替他穿着衣服的女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不确定,而后便是盈盈笑意,笑的那瞬间就好像是那春天来了,花儿全部都盛放了一般。 “好了。”夏初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那衣袍剪裁合体,恰到好处,腰身一束,就能够看出泷越的良好身材来。 宽肩长臂,窄腰瘦臀,配上那么一张颠惑众生的面孔,说他泷越是老天爷派来祸害众生的都估计有人信。 泷越难得有一回好好穿衣服,弯着嘴角低着头凑到夏初一的面前,轻声地问道:“要不要在你面前转一圈,让你好好欣赏欣赏?” “欣赏什么?我喜欢那种威武雄壮的男人,就你这一身比女人还妖的气质,去当人妖还好一些。” 夏初一说着就沉下了脸,丝毫不给泷越面子地伸手一拉,将他强行地拉来坐在了梳妆台的前面。 这一头散落的头发实在是太不配她给他穿得那么规整的衣服了,说什么也得跟他好好打理才是。 泷越透过那铜镜看着身后一缕一缕梳着他头发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就连那铜镜上的人也模糊不清起来。 夏初一梳头发的时候特别的专注,那神情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好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她一缕一缕地挑起那黑直的长发,慢慢地打理,一边感叹那如同丝绸一般柔软的触感,一边奇怪这么长的头发怎么就没打结呢? 三千青丝,束成一个独髻。夏初一没有用任何玉簪,只是用那银白的飘带绑好,今天的作品才算是圆满完成。 “啧啧,瞧瞧这小模样,真销魂。”她漂亮的秋水眸子微微上挑,食指一勾,便将泷越的的下巴给微微抬起,四目正正对上。 “那你想不想更销魂?” 调戏反被戏,夏初一一听这话瞬间落败。 只要瞅见那嘴角微微勾起一边的泷越,她便立马惯性地收回了手,好像她碰触到的地方是个烫手的山芋一般,连忙地抛都抛不掉。 “小东西这是嫌弃我?”泷越微敛眼睑,周身瞬间散发出一种失落孤寂的气息。 夏初一摇摇头退后一步,只觉得自己再和这个男人独处在一块儿,自己铁定会被他给玩死了。 “泷越大人,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我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实话就是她还想多活几年呐。 泷越倒是没在逗弄她了,径直地坐在了桌子旁边,朝着门口方向轻轻地嗅了一下:“嗯,食物的味道,闻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夏初一动了动鼻子,什么也没感觉出来,正要说是不是他饿昏了出现幻觉了呢,就见之前不知道躲在哪里睡觉的十五也冒了出来,一个纵身跃在了桌上,显得很兴奋。 这会儿夏初一倒是信了,一般十五都出来了,那肯定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了。 果不其然,说曹操曹操就到,金元宝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一碟一碟地摆放着各种做工精致美味独特的食物,远远地就散发着勾人味蕾的香味。 自从上回夏初一练功练到四肢残废以后,基本上都是金元宝在照顾她。他有钱,门路多,托人弄了许多九嶷山上根本吃不到的东西来,每天都变着法地填着她和十五的嘴。 夏初一只觉得,再被金元宝这样养下去,以后她吃其他东西肯定都没啥胃口了,嘴都被养刁了。 “不是让你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吗?怎么又麻烦。”说着她走了过去,很自然地接过金元宝手中的托盘来放在桌上。 金元宝抬头一瞥,目光落在坐着的泷越身上,心里顿时了然,抬头冲着夏初一笑道:“这是小厨房本来就弄好的,我只是端过来的而已。”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盒子来,轻轻地塞进夏初一的手里。 夏初一看着手中的糖盒子,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赶紧地将东西收好,拉过金元宝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你肯定还没吃吧,一起吃。” 坐在一旁的泷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十五的后背,同时眼睛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动作和神色看在了眼里。 似乎感觉到手掌下传来异样的感觉,他微微垂眸,就见十五浑身的毛全部炸开,一双芝麻小眼紧张兮兮地盯着面前的那些早餐,显然是极想扑过去大吃一顿的。 金元宝见此立马拿出了一个空碟子,用筷子夹了两个水晶包在里面,推到了十五的面前:“十五也饿了吧?” 十五“呜呜”了两声,却没开口说什么,也并没有动近在眼前的水晶包。 倒不是它“改过自新决定减肥”了,而是因为它背上的那只手掌摸着它脊背的时候,它直感觉危险气息近在咫尺,生怕它稍稍异动就惨死在他手下啊。 金元宝顿时奇怪:“十五生病了么?怎么不吃东西呢?” “是啊,十五,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你怎么不吃呢?”泷越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十五的后背,那嘴角的笑容和那碧瞳之中的波澜,似乎毫不匹配。 “不想吃我就全吃了。”夏初一想着一会儿诸多事情铁定忙都忙不过来,管也不想管他们,自己加紧吃自己的。 泷越看着夏初一那小猪似的吃相,唇边笑意淡淡溢开,倒也好心情地替自己盛了一碗鲫鱼粥,慢条斯理极为优雅地吃着。 没了泷越的压迫,十五总算是能够正常吃东西了。 它这会儿算是知道了,那个男人明显是在迁怒,肯定是觉得它没看住夏初一。 切,那么大一个人它怎么看得住,这个妖孽还真是会给它出难题。 看来看去还是元宝好,每天都给它带好吃的。 金元宝见十五来了胃口,他也跟着吃了一些,三人一鼠竟有一种变态的和谐。 早餐时间过后,日理万机的霍蒙大导师总算是抽出了时间,过来看望一下院长亲手的徒弟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叶钧卿他也叫过去问过了,那时候正好尉迟风也跑过去找他要说法,两个帝师学院最难伺候的人凑一块儿,让他也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看到夏初一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白色亵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惨白,气息略显微弱,浑身都散发着还魂丹的气息。 那东西配料特殊,炼制出来以后会有一种淡淡的幽香,服用之后那香味也会持续很久才会消散。 霍蒙没理由怀疑叶钧卿会拿他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还魂丹来欺骗他,安慰了夏初一几句之后,他则一脸阴沉脸色地离开了西华殿。 尔后,叶真真也带着许多东西来看望她,轩辕雁秋也派人过来了一趟,名器峰的师弟们特意地跑过来瞅了一眼,这一天还真如她预料的一样,没个消停的时候。 她心里不禁感慨,原来装病也是蛮累的。 170 一笑倾人城 傍晚时分,残留的一丝落霞余晖透过窗户投射进屋里,斑驳的橘色光影带着温暖的气息。 夏初一微微眯起眼睛,遥遥地望向窗外,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一丝怅然起来。 马上就要入冬了,这样暖暖的阳光,只怕是不多见了吧。 忙活了一天的金元宝端着饭菜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夏初一,高高的峰顶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有风的,吹得她额前那柔软黑顺的头发微微地飘飞起来,黛色的影子和那眼中的光影重叠,竟给一种超脱淡然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跳出来就吓了金元宝一跳,心想自己真是能想,如果那古灵精怪的夏初一某日变得超脱淡然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鬼魅附身了。 将托盘放到桌上,他走到窗边将窗户给关上了:“马上入夜了,小心着凉。” 夏初一顿时扬唇,笑嘻嘻地望向金元宝:“元宝,有没有告诉过你,说你很贤惠啊?” 金元宝摇头:“我从小到大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亲手做过什么的。如果真要说贤惠的话,那也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吧。” “哈哈,能够让金大少爷来照顾着,我这架子比皇帝老儿都还大呢。”说着就要掀被起身,在床上躺了一天,她只觉得两只腿都麻了。 “皇帝老儿?你这么叫小心被人抓去砍头。”金元宝关好窗户以后就走过来将吃的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色香味俱全的几道小菜,全部都是夏初一嘴里常念叨的几道吃食。 他边拿边说道,却一点紧张感觉都没有。 夏初一拿过外衣套上,随手将自己披散的长发绾了一个独髻,神情间满不在乎:“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你就不怕我告密?”金元宝突地扬起一个奸诈的笑容,那微眯的眼神看起来危险万分。 夏初一透过铜镜看着后面的时候却差点没嗤笑出声:“你顶着这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走出去,谁能相信你是天下第一奸商啊,太没说服力了。” 金元宝顿时挫败。 他这张脸不知道是生得好还是生得坏,基本上见他第一面的人都很少对他生出戒心,以至于他的那些商业对手些好多都吃亏他那张无公害的脸上。 可是此时此刻,他又期望自己的脸能够长得成熟一点,呃……不说像秦烨辰那般妖魅吧,至少也该有几分秦曜轩的风韵吧。 像他似的,谁能想象他已经二十岁了? 等摆好碗筷的时候夏初一也差不多弄好了,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总觉得今天这屋子里面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等拿出那个专门装食物的小碟子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十五去哪儿了?” “跟着那个孔雀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夏初一哪里管那一人一鼠,巴不得在被众人闹了一天之后能够安静片刻呢。 结果举着筷子正准备吃,门口那抹红影却跟曹操似的,说到就到了。 “嗯,好香,看来回来的恰是时候呢。”人未至声先至,那慵懒随意的声音,听在金元宝的耳里就是一震。 一抬头,那刚刚还在门口的红影,转眼间就已经落座在了圆桌旁,那长长的青丝缭绕,似乎还有一两缕在他的眼前飘。 站在肩头的十五一见美味立马跳到了圆桌上,抖动着一身肥膘跑到自己的专属位置就开始享受美味起来,完全无视周遭那些甩过来甩过去意味不明的眼神。 泷越却伸手拧着它的尾巴拖了过来,淡淡地笑道:“好吃也不能吃,神鼠要有神鼠的样子,身材不苗条是没有女孩子看上你的。” 十五有些不满地用那芝麻小眼瞪着泷越:“你懂什么,在我们族里,像小爷这种雍容华贵的身材才是最受欢迎的。” 夏初一闻言有些惊愕地抬起头,莫名地望向十五:“你们族的审美眼光这么独特?” “嗯哼。”十五以为夏初一在夸它,傲娇地一甩脖子上的白毛。 夏初一伸出筷子的另一头戳了戳十五那圆滚滚的身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实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觉得胖胖的好看,因为烤来吃么,一定要肉美多汁才好吃的。” “臭女人!”傲娇十五恼羞成怒,抖擞着一身白毛就要扑过来抓夏初一。结果被她轻轻巧巧地抓住尾巴,制服得毫无压力。 十五抬头望着一脸笑吟吟望着它的泷越和夏初一,只觉得自己遇上两个修罗了。可是又不敢跑到元宝那里去,它要干站错边,泷越那家伙绝对会杀了它给夏初一烤肉吃的。 想来想去,用爪子拖了一块烤牛肉,它偷偷地躲起来不理他们了。 这帮坏人! 金元宝已经给泷越盛好了饭,递到了他的面前:“一起吃吧。” 泷越微微眯眼,心里面总觉得心绪有些隐隐不畅。 他怎么觉得听着这话那么不舒服呢,就好像……就好像金元宝和夏初一才是一家,他不过是来蹭饭的客人似的。 这个认知让泷越很不爽,一抬眼扫了金元宝一眼,却并没有接过饭碗来。 夏初一正吃得欢畅呢,见金元宝递碗过去泷越不接,那张白净的脸上已经隐约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顿时看得她心里爱心泛滥起来。 抬眼瞪泷越,她伸手将那碗接过来塞在了他手里:“爱吃不吃。” “你喂我。”泷越一想自己刚才都没风度了,也不在乎更没风度了,索性就耍起流氓来,撇着嘴一副等待夏初一临幸的模样。 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眼中那碧绿的眸子就像是流动的琉璃波光,眯成半月形状的模样着实美得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话说夏初一还真不争气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蓦地想到以前记得的两句话: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哎呀,这只妖孽! 她突地开始磨牙,心里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收了泷越,可是手上却好像是着了魔似的,还真接过那饭碗,开始拿着瓷勺喂泷越吃起饭来。 金元宝看着夏初一那不自觉的动作,心里有些沉闷,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双抬着碗的小手,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泷越抬眼瞥了对面的金元宝一眼,心里竟隐隐地有些欢乐,就好像是游戏赢了的小孩子,炫耀似的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不过吃完晚饭以后情况就整个颠倒了过来,夏初一毫不客气地拉过金元宝坐在旁边品茶吃瓜子去了,颐指气使地让他将碗筷收拾了。 泷越坐在一旁没动,优雅地抽出手帕擦拭着嘴角:“马上会有人来收拾的。” 他话音刚落下,就听着金元宝之前关好的窗户发出一些微微的颤动声,大家循声望去的时候,就见一抹白色的影子一晃,一个人影已经落在了屋内。 夏初一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白影愣了半晌,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在泷越的奴役下开始收拾碗筷了。 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手上虽然有练功留下的疤茧,却还真没有做家务留下的痕迹。 那样天资卓绝的人物,这会儿收碗筷的动作却免不了显得有些笨拙。 夏初一见此顿感惊奇:“我说秦三少,你放着好好的门不走,翻窗户干什么?特意来给我收拾桌子的?” 那一身清雅气息的人物与满桌的油腻着实不匹配,秦曜轩微微皱起眉头,没有继续收拾,而是伸手扯下一块帘子在桌子上一裹一搅,整个朝着窗户外砸了出去。 那动作一气呵成,再看桌子上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连一点东西都不剩了。 夏初一一抹额头,只觉得这些男人都是些败家爷们儿,她的茶壶茶杯青花瓷碗…… 秦曜轩却转过头来,冲着她轻轻地笑了笑:“如果你愿意,我是不介意天天给你收拾桌子的。” 夏初一连忙摆手:“不敢劳您大驾。” 秦曜轩勾唇,走到金元宝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目光不经意地抬起,扫向了泷越方向。 夏初一见着那眼神顿感奇怪,秦曜轩为什么这会儿会到她这里来?泷越说是要躲人,为什么这会儿却没有躲? 正奇怪着呢,就见泷越悠悠然地倚靠在桌子上,单手支颔,目光再次望向那扇窗户:“还有一个,人就到齐了。” 还有一个? 夏初一扫了一眼一直默默不吭声的金元宝和秦曜轩,见他们两个并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这帮人都知道了,那也就是只瞒着她了? 心里突地有些不爽,夏初一就想起身离开,免得待在这里影响他们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 一只白玉似的手突然伸出,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得重新坐了下来。 见夏初一那赌气的模样,泷越突地觉得心里面有些细微的痒痒,初时不觉得,可是没一会儿竟逐渐扩大,弄得他也有些跟着她的情绪走了。 “你先坐下,听完一会儿的对话你便一切的明白了。” 夏初一正想甩开泷越的手呢,就见窗户又轻轻地动了一下,一个夹带着冰寒气息的黑影也瞬间落在了屋子里。 她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顿时忍不住轻换出声:“风洛。” 171 搅动天下的局 来人一身黑衣包裹,一张略显惨白的脸只露出嘴巴鼻子和眼睛,并不出色的五官却带着坚毅与冷冽,看起来别有一种味道。ww.vm) 这人,不是夏初一口中的“风洛”是谁? 这个平日里不和任何人亲近的怪咖居然和泷越也有一腿,倒是着实地有些出乎了夏初一的意料。 风洛也走到了桌边来,冲着夏初一点了下头,便也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一张圆桌,五个人围坐,每个人的身份都不尽相同,有商人有贵族公子有神秘人也有夏初一这种什么也不是纯粹凑热闹的,谁又能够想到,这会是一盘搅动天下的局呢? 见几人都没心思开口,一个看一个的就好像是互相试探底细似的,夏初一便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要从哪里说起?麟州?” 泷越抓着夏初一的手还没有放开,这会儿直接将她那已经长了些肉的小手捏了捏,脸上一脸宠溺模样:“小东西总能抓着重点。” 夏初一没注意到泷越的那个小动作,也没注意到在场其他三个男人的脸色,只当有人夸她,立马得意地一甩额发:“那是。” 那得瑟的神态,和刚刚十五那傲娇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泷越抬头笑看秦曜轩:“在开始说之前,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大哥请说。”秦曜轩语气恭敬,神色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目光之中多是探寻忌惮,显然怀疑多过信任的。 泷越却有些欣赏这人的性格,有时候过分地乱相信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有谱就行,有些事情不必摆在明面上来。 他目光在夏初一的脸上梭巡了一圈,最后又回到秦曜轩的脸上:“你说,江山和美人,你会选哪个?” 哈,江山美人啊? 夏初一顿时来了兴趣,直觉告诉她这又是一段绝对香艳绝对狗血的野史歪传。 只是江山未移,美人未见,这种问题就算回答了,不也是空话一句吗? 歪着头望向秦曜轩,见他神色有些惊愕,显然也是没料到泷越会问这种问题。想了想,他答道:“江山美人,其实并不矛盾。” “就是。”这句话颇合夏初一心意,听得她连连点头。 历史上说多了红颜祸水妖姬祸国,却不想若是君是明君,臣是贤臣,偌大河山怎么可能葬送在一个女子手里? 旁边风洛想起夏初一在天的时候也是这套“红颜非祸水”的理论,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嘴角。 泷越却仍旧盯着秦曜轩,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若是美人和江山恰好相悖了呢?” 美人和江山相悖…… 夏初一想着历史上那些宠冠六宫最终却被赐三尺白绫的奇女子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江山只一个,有了江山还怕没有美人?怕是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择吧。 虽然秦曜轩对她说过只想要一个对的人的想法,可是对于这个男人,她实在看不透,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只一句话的功夫,几人的心绪已经千回百转。 然而这回秦曜轩却回答得相当笃定,像是那个答案在心中已经埋藏了许久似的。 他道:“若是能遇见让我动心的人,舍掉这万里河山又有何不可?只是没了这万里河山,我就失去了选择的资格。世间好多的事都是没得选择的,即便知道唯一的答案是错误的,那也得选择并走下去不是?这就是命。” 这回不仅泷越,就见金元宝也无声地笑了:“可是秦三公子并不认命。” 若是安心地认命,好好地当他秦家的三公子、未来的驸马爷,照样地荣华一身,光耀门楣。 可是他不想娶三公主,也不想认命,而是想要,只手逆乾坤。 “嗯,这不就是你们坐在这里的目的么?”夏初一哪里会还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拐拐,这几个人毫不避讳她,就在这里密谋着要谋反了呢。 摸着下巴考虑着,她要不要去告密先,说不定还能够得到大笔封赏呢。 金元宝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好笑地看着她:“叫人皇帝老儿,被人知道也是要被杀头的,那是大不敬。” 夏初一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满地嘟囔:“记性真好。” 泷越见着夏初一那模样,心里玩心顿起,凑过去道:“以后谁对你大不敬,我也惩罚他们好不好?” 夏初一完全没在意眼前好几个男人呢,毫不顾形象地就翻了个白眼:“别闹了。” 泷越也当真不闹了,抬头一扫面前众人,伸手一动,一把玉骨扇轻启,在这大秋天的,他竟不急不缓地扇起扇子来了。 “本君知道你们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你的江山如画,你的浮生若梦,你的奇货可居。”他用扇子一个一个地扫过去,秦曜轩、风洛、金元宝三个人的脸色都微微地变了一下,然后全部恢复原来模样。 果然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夏初一想着自己要被泷越这样指着,铁定是沉不住气的。 她这会儿也不乱闹了,认真地听着。 其余三人也好像有了一种无声的默契一般,静静地听着泷越继续说下去。 玉骨扇一收,姿态优雅,神色悠然,他缓缓道:“自然,本君也有想要的东西,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说。”风洛是那三个人之中第一个开口的,之前他也也算是和泷越合作过一次。 这个男人当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妖魂谷中哪里才会有烈焰蜈蚣,而他的要求是在那里见到一个女子便顺手救了她吧。 这也是当时他和夏初一的第一次相见。 相比较金元宝和秦曜轩,他显然没那么多顾虑,而且泷越知道浮生若梦,这个他一直寻找的答案,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泷越轻笑,并不意外:“你是不是遇见一个须发全白的老道,那人要你去西边寻找答案?” 风洛一听这话顿时站起身来,一向冷然的脸上竟难得出现那般吃惊的模样。 半晌,他有些涩哑地开口:“你和他,认识?” 泷越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西边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而是有一个知道那东西在哪里的人。” “你知道浮生若梦?”风洛似乎还有些迟疑。 “前世今生,看你执着什么了。”泷越收了玉骨扇,看着风洛那迷茫的神色,微敛了下眉,“你若是真想知道一切,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你的意思是?”风洛显然又一次被惊到了,抬头望着泷越的眼神已经由最初那种和别人一样的默然和无视,变得莫名地尊崇起来。 金元宝和秦曜轩互看一眼,心里暗道,有点意思。 泷越也懒得和人故弄玄虚,伸手招了招,一团肉呼呼的白毛便跳到了桌上,不情不愿地跑到了泷越的面前来。 抬头,芝麻小眼怒瞪,打扰小爷睡觉,该被驴踢! 泷越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它的后背,那力道并没有带有什么威慑,而是极为温柔力道适中,摸得十五当即舒服得直哼唧,立马趴在桌上不愿意起来了。 “你们别看这只小鼠又蠢又笨,前尘往事,你们若是想要知道,全部可以问他。你们若是答应帮忙,除了你们最想要的,本君还可以许你们问一个你们最想知道的问题。” 十五又一次不爽了,全身的白毛全部炸了起来。 说了多少次了,它是神鼠,神鼠,神鼠!聪明绝顶能知天机的神鼠!什么叫做又蠢又笨? 泷越你个老不死的妖孽,你才又蠢又笨! 泷越完全无视十五的反抗,旁边夏初一看得十分解气。 这个小东西,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看着就想让人挫挫它的锐气啊。 “前尘往事,它都知道?”风洛看着那巴掌大的肉球,似乎又有些不迟疑起来。 秦曜轩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趣:“哦?这只小鼠什么来历?看着倒是有趣。” 金元宝自从在妖魂谷的时候见识到十五能够说话以后,便回去查了许多古文典籍,倒是在一本早已经失传多年的天地奇异传上看到过这种生物,只是有些不确定罢了。 三人之中就属他与十五最为交好,他伸手摸了摸十五的小尾巴,轻声细语地道:“十五,你是不是传说中的天机神鼠?” 十五听着这话顿时也顾不得生气了,脖子一梗,白毛一甩,一副臭屁的模样又来了。 “算你识货。” “呵,一切天机在心中的天机神鼠?”秦曜轩听着金元宝的话,又听见十五开了口,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对这只长得膘肥体壮的小鼠刮目相看起来。 太渊大陆的魔兽分为妖兽、灵兽、圣兽、神兽四种等级,每种等级又细分为一到九阶。 一般来说,妖兽都是极为穷凶极恶无法驯服危害极大的魔兽,其本身就是一种变异的存在,即便是一两阶的妖兽也是极为厉害的,更别说高等阶的,简直就是逆天妖兽的存在。 而灵兽基本心情温和,灵力不高,易驯化,角马云飞鸟等就是灵兽。 至于圣兽,那得靠机遇才能够碰得到的,无极洲里之前也有几个前辈是收服了灵兽做宠物的,一打架人和灵兽一起上,不知道闪瞎了多少人的眼。 而神兽,那是传说,没有人见过,更不知道能够担得起神兽级别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而恰不巧,天机神鼠便是神兽的一种。 只是瞧着面前这只没什么特别的老鼠,众人眼中还是有些疑惑的――这真的是那个能够洞察天机的天机神鼠? 172 天涯望月 夏初一这会儿见三人都将信将疑的没有开口,便直接伸手戳了戳十五那软软的身体,轻轻地冲它道:“嘿,臭老鼠,该你露一手的时候到了。” 十五虽然平日里臭屁哄哄的,看起来该是爱出风头的那种。可是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它才是最不愿意开口的。 一句天意捉弄多少人,改变多少人,它们这一族的存在本来就逆天,所以无关紧要的事情,它从来不会废心思去多想。 然而这会儿大家的目光全部都汇集在了它的身上,有些事情它就是想躲也躲不了。 “你,过来。”十五软绵绵地趴在桌上不愿意起来,只伸出小爪子冲着秦曜轩勾了勾,让他俯身过来将就他。 小家伙的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秦曜轩只觉得有趣,倒是没什么不悦。相反嘴角还噙着笑意,低下头凑到了十五的面前:“那就请十五指点一下了。” 十五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耳语两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引得秦曜轩脸上的表情一滞,而后是疑惑、震惊、不解,片刻之后又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他直起身子,忍不住叹道:“真乃神鼠也。” 说话间抬头瞥了一眼那一直笑眯眯望向他的泷越,有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好像雾里看花,又好像他能够看清楚了一些。 金元宝听着秦曜轩的话也跃跃欲试,整个人凑到十五面前,笑吟吟地道:“十五,你能猜到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十五迟疑了一下,而后也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细碎地说到了两句。 话毕,只见那双一直以来波光潋滟晶亮盈盈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莫名地给人一种怅然若失的悲凉感。 少顷,他伸手摸了摸十五的小脑袋,轻轻地道:“我信你,但我不信命。” 夏初一这会儿听得心肝直痒痒,想要知道十五到底神秘兮兮地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偏偏连只言片语都听不到分毫。 一般来说,练功练到她这种高度的时候,十步之内羽毛落地的声音她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也不知道十五说话的时候用了什么歪招,竟是一个字音都没有往外露,就好像是专门为了防止她凑热闹似的。 接下来是风洛,他也朝着十五靠了过去,浑身气息森寒不改。 不过他也是不同于秦曜轩和金元宝的,别人至少废话也会说两句,他直接连开口都懒得,就那么盯着十五,好像让它猜他在想什么一样。 十五显然没有把这当成一道难题,跟风洛耳语两句,就见那原本默然冷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而后是大片大片的空洞和茫然。 他好像有什么想不通似的,一抬头看了夏初一一眼,却又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出路,浑身的冰寒一下子收敛起来,像个听话的孩子。 夏初一从不想十五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十五却想鄙视泷越收服一些小娃娃都还需要它出手。 泷越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嘴角噙着的如同千年老狐狸一般的笑容仿佛在说,能够让你出手的,本君何必多此一举? 气得十五浑身的肥肉颤抖,一层一层的白毛像波浪式的震荡,就好像是一个婀娜的女子在跳热辣的草裙舞。 夏初一见此也乐了,伸手从糖盒子里摸了一颗糖塞进它的嘴里,用眼神和它交流道:“别跟一个脑袋不正常的人计较嘛。” 脑袋不正常的? 十五对这个形容相当地满意,含着糖凶狠地瞪了夏初一一眼,直瞪得她又拿了一颗糖给它,它才心满意足地趴着继续睡觉。 丫的,这回谁再搅了它清梦,它非把他祖宗八代的糗事全部爆出来不可。 泷越见时机差不多了,面前三人那掩藏不住的异样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毫无压力地再问了一遍刚才的那个问题:“和本君做个交易,怎样?” “成交。”风洛本来就没什么异议。 他要的无非是一个结果,而那个结果恰好面前这个男人能够给他。 “嗯,貌似还挺划算。”金元宝支着颔想了想,也点头答应了。 不过他就算是不想答应都不行,麟州千起运河之上的事情他无意参与,可是被面前这男人一设计,夏初一来求他,他派人过去,就代表着他未来的后路,已经被他自己一条一条地堵死了。 不过堵死了也好,给自己的选择太多了,就容易挑花眼,也容易看走眼。这回选定的“货”,就是金家能不能从商贾土豪完全进阶为氏族大家的关键了。 秦曜轩显然是犹豫最久的,虽然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在刚刚被十五证实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面前的男人。 毕竟,他实在没理由帮自己。 像是看出了秦曜轩的忌惮,泷越垂眸淡淡一笑,并没有勾魂摄魄的眼波流转,平淡的模样给人以另一种惊艳的视觉享受。 “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他掏出一个巴掌长三指宽的白玉盒子来,推到了秦曜轩的面前,“本君想要的东西,秦夫人给了一半。” 白玉温润,色泽光亮。用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盒子,更是一丝瑕疵全无,散发着一种属于历史的古老气息,光是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金元宝眯着眼初步一估:这玩意儿不值个几十万也值个十几万金子吧,难道秦夫人拿钱收买秦大公子,让他助自己的三弟登上高位? 不过抬头望向秦曜轩,却见他脸色在那刹那间明显变了几变,显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 “天涯望月图。听说望月夫人走的时候便将这东西毁掉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会落到你的手里。”秦曜轩笑了笑,恢复常态,“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也算是吧。” 只不过不是“落到”他手里,而是“回到”他手里。 泷越也笑,只是两笑比较,一个若是那枝头腊梅,一个便是那正盛放的昙花,虽各有千秋,但是还是能够一眼看出优劣。 说道天涯望月图,金元宝也顿时来了兴趣,只觉得这潭浑水越来越好玩了,顿时兴致勃勃地想听下文。 结果一撇头见夏初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顿时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这天涯望月图其实就是望月夫人为自己夫君秦天涯作的一幅画。听说画里面有宇宙乾坤,得画者得天下,当时还引起了一场民不聊生的浩劫呢。” “额,一幅画引发的血案……”夏初一这会儿在想那望月夫人挺牛叉啊,给自己丈夫画一幅画也能够画出一个天下苍生来。 金元宝顿时哈哈一笑:“现在想来传言倒是极为荒谬的,但是在当时那些人却深信不疑的。因为望月夫人,她不是人。” “啊?不是人?那是什么?”夏初一顿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支着颔双眼冒着金光地望着元宝,“是狐狸精转世?天仙下凡?还是……” 跟她一样,来自异世? 金元宝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降低了声音道:“听说她啊,来无影去无踪,长相极为妖媚。出现的时候不过才十几岁,就一人独挑了当时的无极洲十大高手,一个人就掀起了整个无极洲的腥风血雨。你说她若是人,能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哇,好厉害!”十几岁便掀起了偌大一个无极洲的腥风血雨,这是要多大的能耐啊。 夏初一一向喜欢强者,尤其是女的,她更是敬佩万分,听见这个望月夫人的英勇事迹之后,她心里也生出一丝心潮澎湃的感觉来了。 泷越却在这时候冷笑了一下,那碧眸之中眼神极冷:“不过是个叛徒罢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初一幻听了,她抬头看着风洛他们三人,见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再回头去看泷越,这丫哪里有刚才的一分冷冽,这会儿正涎着脸蹭过来,用那溺死人的温柔冲她道:“小东西若是想做什么,定不会比她逊色多少。不,可能还会更强哦。” “呵……”夏初一直接伸手将他给推开了。 开什么玩笑,她哪里有那能耐? 却不知这玩笑似的话,在不久的将来,就那么一语成谶。 她不理泷越,冲着金元宝继续招手:“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一个消息,说望月夫人能窥天机,知天命。当时几国纷乱,谁都想得到她。而她却出乎意料地嫁给了其中一国的一个小将军,并且很快地怀了孕。”这回倒不是金元宝开口,而是秦曜轩说的了。 他见夏初一在看她,顿时觉得那全神贯注的模样着实好笑,继续道:“那小将军,便是秦家的第一人家主,秦天涯。” “那望月夫人后来怎么样了呢?”夏初一连忙问道。 秦曜轩摇了摇头:“传闻倒是许多,但是大多都是世人杜撰的。事实上当年望月夫人生下孩子以后便消失了,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副《天涯望月图》,听说是被她给毁掉了。但是当时那些君王可不信,四处派人寻找望月夫人和这幅图,闹得整个无极洲有好一段时间不得消停。” “望月夫人不会毁掉这幅画的,因为没有人会亲手毁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夏初一伸手摩挲了一下那白玉盒,只觉得那盒子冰凉沁人,带着一股莫名的心凉,“那望月夫人,估计生完孩子过不久就死了吧。” “啊?”金元宝顿时目瞪口呆。 “额?”风洛微微挑眉。 “嗯。”秦曜轩点了点头,“那么强悍的女子,没有理由放弃自己深爱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唯一放手的可能,就是她死了。” 说到这里,不由得抬头望泷越。他正笑眯眯地盯着夏初一猛瞧,就好像是整颗心都在她身上似的,很是夸张地拍手道:“小东西好聪明。” 可是仔细看去,就会透过那明明灭灭的幻象,看到那张毫无表情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透的脸。 “那这《天涯望月图》,秦大少爷是怎么找到的?莫不是……” 金元宝说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猛地一拍脑瓜子,心里直骂自己怎么变傻了。 麟州是秦家的老巢,想要找这东西,不去那里去哪里? 秦曜轩当初就有些疑惑,之前他这大哥才刚刚恢复神智,娘亲就要将秦家的祖业交给他来打理。他原本心里还想不通,这会儿却是什么都连接在一起了。 夏初一盯着那白玉盒子看了一会儿,突地抬头道:“为什么你们不打开看一下就知道里面是《天涯望月图》了呢,万一不是呢?” 金元宝和秦曜轩同时笑了,弄得夏初一有些不爽地回瞪他们两个。 泷越在旁轻挥衣袖,将那白玉盒子捧起来给夏初一细看:“你自己看一下这白玉盒子的侧面” 这侧面的异常夏初一刚刚就摸到了,在光滑圆润的白玉盒子的一个侧面有一些不规则的凹凸纹,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来,倒好像是楔子似的。 “这就是楔子,”像是看出了夏初一所想,泷越替她说了出来,“这白玉盒子是用整块白玉制作而成的,而这块白玉不止制作了一个白玉盒子,而是两个。” 金元宝指着那些凹凸的纹路,接过去继续道:“这些纹路便是两个白玉盒子的分割面,一次切割,连打磨都没有。制作这盒子的人手艺极为精巧,必须得两个盒子合在一起,这盒子才能够打开,强行的话,里面的东西就会立即毁去。” “画不都是一整幅的么?怎么还会分开用两个盒子来装的道理?” 夏初一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 莫不是这画还落在什么人手里过? 金元宝倒是从一本孤本典籍上看到了一个传闻,只是不知道真假,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我听说贼祖宗木不离曾经找到了这幅图,不过好像没有参破玄机,一气之下便将画分成两份,弄了这白玉阴阳盒装着,有意捉弄后人。” “……”夏初一无语望苍天。 她曾经说过什么来着,有能耐点的都是怪人,大怪人。 暗暗地骂了一遍那贼祖宗木不离以后,夏初一抬头一扫,就见众人这会儿又不说话了,顿觉得心里发闷。 金元宝是商人,他想要“奇货可居”,大约没有什么比扶持一个皇帝的利益更大了吧。那恩泽惠及子孙,是一项很划算的长久买卖。 所以,他现在已经可以毫无疑问地划到秦曜轩那党去了。 而秦曜轩生性多疑,之前为了试探她和泷越是什么关系,弄得她到现在都还在被三五公主惦记着,着实冤枉得很。 风洛执着的东西与这两人不一样,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见他们都没说话,夏初一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忌惮传闻,不知道那天涯望月图里是否真的藏有乾坤。但是我敢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一会稀罕这个江山的。” 伸手指着泷越,夏初一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笃定那么相信,明明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泷越微微眯了眯眼,眼中闪烁的光芒带着一丝喜悦,亮得惊人。 对于他的目的,他并没有想解释多少。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离死亡就越近,就像是十五,它永远都在吃都在睡,是因为它知道,每多知道一件事情,它离阎王殿就进了一分。 天机神鼠的祖训有云,知必知,不必知。 其实人不一定要活得十分精明,什么都要弄清楚。世间难能可贵的,反倒是难得糊涂。 可是不可否认的,对于夏初一这几句辩解,他十分十分的受用。 “小东西果然是最懂我的,若拿天下和小东西比,我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东西的。”说着那性感的薄唇一嘟,那样妖魅的人儿,竟朝着夏初一的肩膀上靠了过来,让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曜轩听着这话不由得苦笑一声,心里晦涩难明。 果然,他是在警告自己,要江山就不能要美人了吗?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利益不冲突,任何人都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着一切。 泷越会帮助秦曜轩成皇,自然也就帮金元宝实现了他的抱负理想。至于风洛,只要办完事情,即便没找到浮生若梦,有十五在,想要知道他的从前,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作为交换条件,泷越的要求是,他要另一半《天涯望月图》。 “这图一半留在了秦家,一半被木不离带走了。他专门建造了一个地下府邸来囤积他的赃物,这图也在其中。” 他知道这东西在哪儿,只是取出来有难度罢了。 他现在这把散骨头,可经不起当年那种折腾了。 “地下府邸?”夏初一明显地很是兴奋,“是不是那种活着当民居,死了当坟墓的地方啊?我们上哪儿去找?” “你们不用太刻意去找,灵师试炼大赛一过,你们都是要去的。” 泷越话音一落就引来了几人那惊异的目光,好半天他们才反应过来,竟同时开口道:“那个地方在蓬桑岛!” 灵师试炼大赛以后前一百名都能够得到去蓬桑岛历练的机会,那里灵草众多灵兽妖兽也不少,是极佳的练习实战场所。 实在没想到,贼祖宗木不离的老巢,居然会建在那里! 173 最不可能的人 这边有《天涯望月图》要找,那边有天下大事要做。ww.vm) 灵师试炼大赛对于在场四人来说均不是问题,不说全部进前十,至少前一百是绝对有保证的。 贼祖宗木不离是一个机关数术的高手,除了那个装《天涯望月图》的阴阳盒以外,他的传世作品也有许多。 这蓬桑岛是他的老巢,自然也是他的得意作品之一。 九九八十一天星阵拦路,除了一年之中的特定时候,其他时间不知道生门,进去就只有一条路――死。 所以大家也不着急,慢慢地等待着时间的临近。 而同时,朝堂之上的情况,却着实让人提着一颗心。 是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轩辕王朝屹立百年,如今也渐渐地走到了它的尽头。 皇城之中,皇帝轩辕淳骄奢淫逸贪图享乐,六宫专宠卫后,对政事并不热衷。 卫后虽貌美但无容人之量,心狠善妒,在内把持后宫毒害妃嫔皇子,在外参与朝政外戚干政。 朝堂之上,七大家族将整个轩辕皇族的权利架空,相互勾结,各成一派。 其中以卫家、秦家独大,沈家、白家分别依附,叶家、陆家、宇文家族互利共进结成联盟,占据中间派系。 三方割据,形成鼎立之势。 然这种平衡现在似乎在被一种外来的力量逐渐打破,形成一个新的局面,七大家族之间的形势瞬息万变。 如今个个小心翼翼却又野心勃勃,谁能够名垂青史谁会是败者贼寇,全等着最后的一搏了。 “只要卫后不废,三公主就有当皇的可能,卫沈两家保皇派就绝对不会反,我想轩辕淳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帝,这点错误他还是不会犯的。这场硬仗避免不了。”秦曜轩从储物袋中拿出无极洲的地图,伸出食指来在图上画了一些圈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卫沈两家占据祖州和生州重地,把持郾城重道,粮食供给充足,随时可以拥兵自重,自成一国,是一大患。” 秦曜轩摊开的地图绘制得很详细,除了山川脉络河流湖泊以外,他还把要塞重镇以及兵力特产标注,明显是做了许多准备工作的。 夏初一记得秦曜轩这几年都一直在四处游历修炼,莫不是从许久以前,他就已经开始在为这一场硬仗准备了? 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秦曜轩这类人,是注定生而为野心的人。 她对这些东西了解不多,也不开口,只静静地听着他们分析当前的天下形势。 金元宝指着地图之中的另一块道:“这是叶陆宇文三家的地盘,他们一直都是中立派,到时候是帮我们还是助卫家情况不定,还也是个隐患。” 总而言之,秦曜轩想要当皇帝,不是那么容易。 “照你们那么说,一派对立一派中立,那不是可以采取远攻近交的方法吗?”一直未开口的夏初一听着两人分析完毕,支着颔靠在桌子上,静静地说道。 几人齐齐地望了夏初一一眼,眸子亮了亮,里面均有一抹惊艳乍现。 秦曜轩点了点头,有些赞赏地道:“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远交近攻,先灭卫沈两家,破了皇帝和卫后的后路,其它的就好说太多了。” “最初那么想,那么也就是说,你现在没那么想了咯?”夏初一顿时有些脸红,心想在一堆玩弄权术当饭吃的人精面前,自己说什么都好像有些班门弄斧了。 秦曜轩却点了点头,望向夏初一的目光变得晦涩深邃意味不明。 少顷,他叹了口才继续道:“初一,你若是个男儿身多好。” 夏初一最听不得这种话,眉梢一挑,有些不满地瞪他:“女儿身怎么了?女儿身也可以成为绝世高手称霸天下,女儿身也可以马革裹尸驰骋沙场。你们能够做的女人照样能做,而女人能做的你们男人可一定做不了!” 金元宝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连忙问道:“什么事情是女子能做我们不能做的啊?” 夏初一嗤笑一声:“你们男人能生孩子吗?” 金元宝和秦曜轩同时沉默。 泷越见夏初一又搞怪,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眼角微挑声音轻扬,淡淡开口道:“小东西别闹,听他们说。” 夏初一冲着几人吐了吐舌头,倒是真没继续说了。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夏初一这么一闹倒是轻松了许多,秦曜轩笑了笑,这才敛了神色继续道:“本来那方法是可行的,可是最近叶陆宇文三家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好像为了能够分一杯羹,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秦曜轩脸上的表情分外的凝重,那种仿佛陷入一种难解迷局的模样,已经无言昭示出他此刻面临的处境了。 现在轩辕皇朝是瘦死的骆驼,三边都想要吃肉,比的就是谁的动作够迅猛,谁的刀够快了。 而秦曜轩现在面临的迷局便是,秦家不完全归于他,有些事情可以暗地里进行,一旦明里开战,他其实并不占任何优势。 若不是如此,今日泷越的邀约,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泷越倒是一直浅笑晏晏,玉骨扇合拢轻轻地敲了桌面一下,瞬间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众人目光汇聚,他扫了大家一眼,这才随意之极地指着秦曜轩道:“你说错了。” “哪里错了?”秦曜轩皱眉。 “不是叶陆宇文三家有异常,而是一个人有异常。”泷越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听得众人一下子有些云里雾里起来。 秦曜轩和金元宝对无极洲的整体局势是最了然于心的。对前一个来说,国家的走势决定着他以后的成败;对于后一个来说,国家的走势决定着他的财运。 如果有一支新生的力量崛起,七大家族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难道……是轩辕皇族旁系家族的人? 他俩对视一眼,而后均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初一听着泷越的话倒是垂下了头,脑海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带起层层波澜。 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泷越是何等的了解她?见到她那副表情,勾起一边唇角轻笑,那碧绿眸子灼灼,直勾勾地望着她:“小东西知道是谁了?” 什么?夏初一知道是谁了? 金元宝和秦曜轩齐齐望向夏初一,那眼神之中多半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她的生活基本上和这些挨不上边,最多不过是和三公主五公主置置气小打小闹一下,哪里能够知道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莫不是,十五告诉她的? 夏初一有些为难地动了动眸子,见一个二个望着她的眼神紧迫盯人,这才轻轻地道:“有时候最不可能的人才是最有可能的人。” 她与他的私交不算太好,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太坏,想到他也是灵光一闪。可是一闪之后,很多事情也就逐渐地清晰起来。 比如一个原本能够和秦曜轩并列的男人,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连个普通修灵者都不如? 比如一个青楼卖笑女子,怎么会转眼就成为了名门闺秀被送进皇宫承受恩宠? 陆映雪,陆浩然…… 自她在离开皇宫前往帝师学院的那一天见到了那个女子,她便知道,有些事情才刚刚地开始。 金元宝和秦曜轩都是那种一点就通的人,夏初一的这一句话已经透露出太多太多的信息了。 两人脑海里似乎冒出了一个人选,猛地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却有觉得除了他没有谁更有可能了。 夏初一说的对,有时候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才是最有可能的人。 金元宝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有些考量地道:“听说陆浩然是被一群蒙面人围攻废了全身灵力,变成了一个废人。如果成为了一个废人的话,那么就没有人会怀疑他翻得出什么风浪了吧。” “没有人注意他,他想要做什么倒是比以前方便许多。不过也不需要以周身的灵力作为代价吧?他当时的水平已经是当世许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境界了。” 夏初一想着自己听到的那些传闻,年纪轻轻就能够到达他们那种高度的,整个无极洲历史上屈指可数。相信假以时日,他们绝对是灵宗级别,成为万众敬仰的存在。 不过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两个天才却只有一条路,注定了一个的飞跃一个的陨落。 陆浩然被废去周身灵力,许多人以为是秦曜轩做的,其实细细想来,未必就不是他自己下的狠手。 只是值不值得,这个问题着实令人困扰。 而且废去灵力以后,陆家基本上算是把他给弃了,他拿什么来和秦曜轩斗?那什么来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泷越正在伸手专心致志地逗弄着十五,一只纤细的手指悄悄地伸了过来戳了戳他的手臂,那动作轻悄悄的,看起来说不出的可爱。 他反手一拉,干脆地将那两只柔白的小手都握在手中,感受那温热的触感:“小东西这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吗?” 夏初一抽了抽手却没抽动,干脆伸脚在桌子底下朝着泷越方向狠狠一踩:“你还要不要脸了?!” 泷越脸上温和表情未变,笑眯眯地道:“我自己有脸,自然不能再要脸了。若是要了,那不成二皮脸了?” 夏初一眼冒火星地再踩了一次,旁边的金元宝也第二次皱起了眉头,有些无奈地道:“初一,你还要踩我几次?” 174 庞大的气场 女人一旦发起火来什么都是不管不顾的,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被恶灵附身似的。 夏初一双手被泷越钳住不能动弹,用脚踩他他也会和元宝互换,将她惹急了,她干脆一头扎过去,张开嘴一下子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嘶――”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惊恐地看着此刻双眼似乎已经血红的夏初一,心想幸亏惹她的不是自己。 泷越却似乎没痛觉一般,任由她恶狠狠地咬着,低着头望着她的眸子里面似乎是一泓碧水荡漾,靡丽而妖艳。 他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揉了揉夏初一那一头随意扎起的头发,那轻柔温和的动作似乎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缓缓地将夏初一那眼里的怒气消散。 “怎么?还生气呢。”他轻笑,收回手的瞬间轻轻地勾了勾夏初一的鼻子,望着小野猫又要跳脚的表情,他掩唇咯咯的笑。 夏初一哪里受得了这么一个妖孽在自己的眼前晃,猛地觉得鼻子有些温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般,骇得她连忙仰头看屋顶上。 “爱说不说,我才没空和你打哑谜。” 他们谈论这些关她什么事啊,她好好地在这帝师学院跟着院长师父和二师父学习,以后说不定也能够成为一代灵宗拥有一把绝世神兵,国家乱成什么样子都影响不到她分毫。 对了,她还有一大笔钱,可以自己买一块地,慢悠悠地养老,那些钱绝对够她吃上好几辈子了。 她的日子完全可以朝着一种和平的方向发展,根本没必要卷入他们这些危险的阴谋中来,她何必自己找麻烦。 这样想着,心里倒是好受了一点点。她暗暗发誓,无论他们做什么,她都悄悄避开,坚决不去掺和。 泷越这会儿倒是没有继续逗夏初一了,几人在这里已经呆了许久了,再不赶快说完就要天亮了,面前的这三个男人可就相当于在小东西的闺房里面过夜了。 这种情况,可是坚决不允许的。 “他敢废自己灵力的理由那还不简单,有人暗中帮他,而且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们以后见着他,尽量地绕着走吧。” 泷越说完一挥手,那动作那表情,竟好像是在……逐客? 秦曜轩倒是个识趣的,立马接过话去:“今天已经很晚了,不如我们就先说到这里,有什么情况再商量。” 金元宝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泷越一眼,总觉得这个男人将夏初一吃得死死的,留他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大公子这是打算在哪里歇息?学院里面没有接到你来的消息,肯定没准备客房,不如去我那里将就一晚上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就见泷越摆了摆手。 一个很是简单的动作,偏生被他做出了一种傲然卓绝的气势来,就好像是那最不容置疑的否决,让他生不出任何反抗心理。 这该是怎样庞大的气场? 夏初一见此生怕金元宝误会什么,赶紧地解释道:“没事,我让他睡地板,就不用麻烦了。” 泷越风情万种地瞪了夏初一一眼,微微嘟唇有些不满地道:“说什么呢,明明是我睡床的……” 且不管谁睡床,泷越留在夏初一这里是毋容置疑的。 最先离开的是风洛,一抹黑影一闪,原本坐在金元宝和秦曜轩中间的人影已经不见了,那窗户微微颤动一下,仿佛没有被打开过似的。 他可能早就想走了,关于什么称霸天下的计划,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肯留下来听那些无聊的东西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秦曜轩和金元宝看着那座位上结的一层薄薄的冰霜,空气之中仍旧能够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心里不禁暗叹,风洛绝对是一个绝世高手。 秦曜轩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与他交手,不知道能不能胜。 风洛一走,他也紧接着告辞,目光最后扫了一眼夏初一和泷越,眸子顿时沉了下去,心里好像有一抹晦涩的痛,淡淡的,不算明显。 最后只留下金元宝一个,坐在位置上迟疑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走的意思,低垂着头搅动着手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他那小孩子一般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幼稚,和刚刚那副与秦曜轩指点江山的模样完全的不相符,就好像是两个人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白嫩的双颊红红的,带着一丝羞怯:“初一,我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泷越替夏初一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夏初一刚刚咬了泷越一口心里也有些后悔,嘴里隐隐有一丝血腥的味道,心里知道自己肯定是下重口了。 不过这会儿听着他那欠扁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一手肘给他拐了过去:“我们说话,你少插嘴。” 泷越眼睛一眯,漾开的笑容带着一丝诡谲:“你确定?” 夏初一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对金元宝道:“元宝你还是回去吧,我能够搞定一切的,你要相信我。” 她当然知道金元宝要说什么,肯定是怕泷越对她不轨,所以想要留下来一起。 不过她和泷越睡在同一屋子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何必等到今天? 倒是泷越该提防一下,那张比女人更风华绝代的脸,比女人更引人浮想的身体,比女人更让人动心的气质,她会忍不住化身为狼,将他扑倒吃掉的! 泷越似笑非笑地看着金元宝,手上却轻轻用力,将夏初一往怀里一拉,环手搂住了她的腰:“看见了吗?若是我想对她做什么,十个你也阻止不了。” 夏初一哪里会任由泷越摆弄,使劲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突地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了,一丝力气都使不上了。 有些话虽然伤人,却是事实。 金元宝眼神抽痛了一下,冲着夏初一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给你送朝食过来。” 说着纵身一跃,也从窗户离开。 夏初一抬头望着泷越,看着那一瞬间转冷的表情,竟觉得自己的骨子里,有些莫名地冰冷。 “你……”嗓子一瞬间干哑,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喜欢别的男人看你的眼神。”低下的头逐渐放大的脸,那妖冶的面容就好像是一个绝色的妖精,吸引着人的视线。 突地,那殷红的唇落下,准确地攫住那两片柔软。 175 美男计啊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强悍如夏初一,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能够让自己钟情的男子,到底会优秀成什么样子。那俊雅的眉眼一入她眼,是否便让她惦念生生世世。 她也觉得自己是喜欢面前这个男人的,在他离去的那段时间,在得知他危险的那段时间,她心绪不宁坐立不安,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然而…… 即便是那般的不由自己,她也还是觉得,自己对他只是喜欢,谈不上爱。 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就像是春天的薄冰,在那阳光出来的那刹那,发出一声清脆的破冰声,裂缝蜿蜒,越演越烈。 他亲了她。 眼睛灼灼如火,热辣烫人,烧得那精巧的小脸一瞬间如被火炙,白皙的皮肤变成血红,鲜艳欲滴。 他含住她的唇,温润暖|湿的舌一点一点地舔舐那香嫩柔软,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认真至极,温柔至极,也,放肆至极。 大手轻轻地拉住发带一解,墨色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他五指温柔地穿过她的长发,最终按在后脑勺上,按住了她的头,不让她有丝毫的退缩。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那热烈如火的温度给烧死了,浑身都软绵绵的,像是失了力气似的。 她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是该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模糊之中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时候,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面蔓延开去。 她的神识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咬了他! “像只不乖的小兽。”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她完全愣愕其中不知所措的时候,那舌已经轻轻地撬开了她的贝齿,慢慢地在那边缘与之厮磨。 他也不进一步,双唇摩擦,将那本就漂亮的红唇吻得越发红艳,还带着一分you惑的红肿,水润晶亮。 灵舌时而触碰双唇,时而撬开贝齿伸进嘴里,有些麻,有些痒,可是更多的,却是那种莫名的想要更进一步的渴望。 诱人心魂,撩人心魄。 夏初一实在不想承认,她被这个男人给gou引了,那望着她的目光,笑意潋潋,仿佛生而为她。 仅有的一丝理智在拒绝,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美男计啊啊啊啊! 送到门口的美味珍馐,不知白不吃,吃了当没吃。 她竟也觉得自己邪恶起来了,感觉到手脚有一丝知觉的时候,她迅速地出手,恶狠狠地在泷越那性感的腰身上揉了两把。 即便是隔着衣服,她也能够感觉到那肌肉的紧实和舒服的手感,心动得直流口水。 泷越自然也不会跟她客气,大掌一把箍住她那纤细的腰,掌心火辣的温度隔着并不怎么厚实的衣衫烫着她的神经,那一片肌肤仿佛已经被烈火灼烧了个干干净净。 她的长发,比绸缎还要光滑比黑夜还要墨黑。 她的腰身,比杨柳还要柔软比蒲草还要纤韧。 她的唇舌,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美味都引人上瘾,一沾上,似乎就再也戒不掉。 嘴里的血腥味仿佛只是两人相互汲取的调料,即便只是一个吻,也那般热烈如火,艳丽如歌。 夏初一伸手缓缓地顺着泷越的背脊往下,在那腰下二寸重重一捏,带着快意的神色看着那紧箍着自己的男人,那张瞬间惨白的脸。 激情霎时止住,泷越抬头,橘黄的灯光照射在他那张妖孽的脸上,薄唇如梨花,眼神似幽壑。 那停顿半刻的神情,端是打乱了夏初一的心神,刚刚那颗心跳加速的心脏,现在不仅停不下来,反倒是有加速的趋势。 她莫名地有些心虚,干脆挺起胸膛来个先声夺人:“你疯了你!” 泷越伸出手指摩挲着自己有些红肿艳丽的双唇,垂眸轻笑一声:“我好像的确发疯了。” 平日里那么克制的自己,竟在刚刚的某一瞬间涌出一种想要疯狂占有她的冲动。 他一定是疯了。 夏初一听着这死妖孽居然承认自己在发疯,忍不住一撇嘴,转身离开:“我才不陪你疯呢。” 说着直接走到了衣柜旁边,将自己的所有衣服都找了出来,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穿上,心想自己才不能让你真的占到便宜呢。 多穿点衣服,就是想做什么,把衣服脱完以后差不多都天亮了。 回到床边,泷越已经躺着了。脱去外衣的身板在亵衣的包裹下隐约可见流畅的线条,微微敞开的胸口恰到好处地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俊朗的胸肌,脖颈上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那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都让人忍不住口干舌燥。 夏初一闭着眼睛低着头连连念叨了好几遍“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这才拖着穿了无数件衣服的笨重身躯上了床。 背对着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她连被子都不想盖,连忙闭着眼睛装睡。 泷越和她是同一个方位侧躺,见她不理人,便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整个人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小东西这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夏初一忍住从耳根处传来的酥麻之感,只道是心静自然凉,还有心思悠悠地回答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只听着后面一声清脆的咯咯声,就好像是那清冽的山涧撞击到旁边的青岩,好听得不得了。 夏初一感觉到耳朵上一麻,似乎有什么温热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而后便是那清脆的笑声:“如果你不答应,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要是……我答应呢? 心里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吓了夏初一一跳。 她连忙深呼吸几口想要压下自己那突如其来的惊恐,却听着后面那笑声越发的清晰了:“如果你答应,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夏初一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心里的感觉明明灭灭,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不过……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后面的男人似乎还没准备放过她,食指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地画着圈,不急不缓地liao拨着她已经情动的神经。 176 老娘强了你! 夏初一哪里经受得住泷越的这般撩拨,一转身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随手拿起枕头,直接地给他蒙在了脸上。 “滚你丫的,再闹老娘强了你!” 大抵这也算是恼羞成怒的一种,夏初一龇开牙齿的表情带着几分狠意几分狰狞,大有真扑过去的冲动。 他都好意思用美男计了,她怎么好意思不上钩啊。 她这也算是放狠话了,这时候泷越却显然没有丝毫的胆怯,反倒是一双修长的手落到了那衣带那里,一双碧眸带着笑望着她:“确定要强我?那我可脱了啊……” 夏初一扶额无语。 这到底是谁强要谁啊? 翻身倒在床上,她四肢大大地敞开,撇了撇嘴道:“我才没那么肤浅没眼光呢。” 泷越眼睛眯了眯,眸子之中涌动着一抹流动的冷光,深如渊潭:“小东西最近也学不乖了。” “我从来就没跟你说过我是一个乖乖女啊。就算是一只小白兔,那也是只无良的,会咬人的小白兔。” 说着冲着泷越又是龇牙又算是咧嘴,那表情生动得跟万花筒似的。 泷越这会儿倒是没对她怎么了,和她并排着躺在床上,抬着头望着床榻上方那罩着的纱帐,眸子被那摇曳的烛火映照,明灭有光。 好半晌,他才蓦地缓缓地开口道:“小东西,如果你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你…… 呵,她不是已经经历过了吗? 如同哥哥一般信任的男朋友,如同姐妹一般亲密的闺蜜,两个最亲人的背叛,问她会怎么办? 她死的时候似乎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一瞬间,她是想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还是释怀一切已经记不得了,只是直到现在,心里面都仍旧好像是缺一块似的,偶尔会一阵阵的疼。 “如果的事情不好说,等真到那一天再说吧。”她随意敷衍着,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泷越也没再问,两个人心里均有心事,竟一点睡意全无,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倒是好打发时间了。 “在麟州的时候,有不少人想对你下手吧?” 秦曜轩就是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的人,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秦大少爷,更是不知道会引来多少自己家族和别的家族的觊觎。 这些野心勃勃的人,个个如狼似虎。 泷越冷笑着勾起嘴角:“全部来了才好,一个一个地去找,麻烦。” 夏初一不知道泷越这一趟麟州之行到底算计了多少人,只是不得不让她佩服的是,这一场无声之战赢得漂亮。 首先是引蛇出洞,灭掉对他下手的一干诸人,还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主使,差不多将麟州秦家的命脉攥在了手里。 其次是让金元宝派人去帮忙,将他拉下水不说,还给她创造了机会,让她可以避开那些眼线去天寻找天行策。 再而是他将失传已久的《天涯望月图》拿到手了,这等的谋算,不知道是他能通天地鬼神,还是纯粹的只是运气好而已。 “那陆师兄呢?他也派人去暗算你了?”夏初一侧着头发问道。 “他没那么蠢,他背后的人也不笨。”泷越淡淡地笑,可是那碧绿的眸子之中,看不见丝毫的笑意。 夏初一顿时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哦,我懂了。你躲在我这里,就是为了躲陆师兄背后的那人对不对?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堂堂的泷越大人也会怕呢。” 泷越冲着夏初一翻了个白眼,可是那不雅的动作在他做出来以后都显得优雅华贵万分,看得夏初一又是心动又是嫉妒。 “你可信,往前推二十万年,这天地间,无一人可以让我怕。”他扬唇,低声的笑,那笑容里面跳动着不容置疑的光。 那般毫无常理的自信,却不得不让人相信。 夏初一怔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不信。吹吧你,无一人可以让你怕,那你为何会被人锁在天雷珠之中,封印了那么就都没有能够出来?” 泷越又是一个白眼,夏初一连忙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想要死了要死了,这妖孽翻个白眼都跟勾人魂似的。 泷越懒得管她,眼睑垂了垂,眸中黯了黯,眼角微微一颤:“当年的确是我输了,这我无话可说。可是我没骗你,若是没有那个人帮忙,那帮老匹夫就是再来一百倍,我也完全不当回事。” 夏初一未置可否不发一言,对于超出她掌握的东西,她持有保留态度。 泷越见她那副模样,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小东西,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陆浩然背后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只是对于你们来说,已经足够太多了。” “比你如何?”夏初一睁大了眼睛,一双澈瞳波光盈盈。 泷越笑着摇头:“不过蝼蚁。” 只是在他没找到他的身体和灵力以前,没有必要和人正面冲突,仅此而已。 天空开始隐约地泛起了鱼肚白,两个人就那么闲扯,居然也是一夜无眠。 夏初一微微侧头就能看见那张倾国之姿的侧脸,脸部线条比一般刚硬的男子柔和,却并不缺坚毅。唇侧还漾着浅浅的笑涡,一双碧瞳在微弱的光下越发锃亮,波光潋潋。 他也在看她。 不,他一直都在看她。 夏初一眸子和他对上就连忙移开,莫名地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你怎么还不睡?”她伸手推了推他,眉梢轻挑,似有不满。 那大手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握住了她的指,一个一个轻轻地用指腹摩挲:“我怕你趁我睡着了对我做什么。” 夏初一生怕自己多和他说上一句话都会气吐血来,十分用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手指从他的手掌之中抽出。 不过显然没用,他抓得紧紧的,却又把持着度,并没有将她弄疼:“你的手怎么这么小,像小孩子似的。” 夏初一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翻白眼了:“你自己说说我才多大,还要过几个月才满十五,你欺负一个未成年心里也不愧疚得慌。” “未成年?”泷越轻轻挑眉,“你是说你还未及笄?” 当真长得好看的人无论什么表情都让人觉得好看,就那轻微的一个挑眉动作,夏初一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又像是被猫儿用爪子挠似的了。 待到泷越问她“你愿意否”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有些呆萌地望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泷越沉下眸子,抓着夏初一的手一用力,竟捏得她疼得差点叫出来。 “我说你的及笄礼由我来替你办。” 他说完便松开了她的手,翻转过身体背对着她,好像是睡过去了。 夏初一看着那微微弯成弓形的背影,突地觉得这个男人好单薄啊,有时候强悍得非人,有时候脆弱得似乎一只手就能够将他的生命捏碎一般。 他好像是,生气了。 脑袋里面闪过刚刚他说话的画面,那些漏掉的文字,一个一个地重组起来,恢复成他之前说的那句话―― 你的及笄礼就由我来替你办吧。亲手替你簪花挽发,亲眼见你由少女变成女子,说不定很有趣呢。小东西,你愿意否? 及笄礼啊,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呢。 夏初一想要伸手戳一下泷越的后背,告诉他这些虚礼随便他弄,只要不玩死她,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伸出手去之后又缩了回来,想来马上要天亮了,还是等他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想着,她也闭上眼睛,不过没有睡觉,而是例行每日的修炼,任由周身灵力循环一周天,流遍四肢骨骸五脏六腑。 灵力这东西越练越精纯越练越精进,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了,她没睡觉也力量充沛,精神得不得了。 只是因为昨晚衣服穿太多,即便在瑟瑟冷风吹过的秋季,她的身上仍旧热出了许多的汗来。 泷越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白色亵衣松松垮垮地在他的身上,露出那蜜白色的锁骨和脖颈,慵懒华贵的姿态表露无遗。 然那惺忪睡眼只瞥了夏初一一眼,俊朗眉峰就突地高高皱起:“快把衣服脱掉。” 夏初一本来是打算脱的,一听他这话立马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防卫模样,反倒是不脱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不脱我来帮你脱。” 泷越一下子起了身,双脚连鞋也没穿,直接踩在地上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来。 夏初一见此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一段话,话说男人的欲望好像在早上是最强烈的,这泷越莫不是…… 脑袋里面还在胡思乱想呢,就见泷越已经几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在她的衣带上一勾,轻轻巧巧地替她脱掉了最外面的那件衣裳。 西华殿外面,金元宝早早地便端了早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自从昨晚回去了以后,他是睡也睡不好,基本上天刚刚亮他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结果刚刚到殿门口,就听着里面传来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我警告你啊,你离我远一点!” “行,我离你远点,那你自己脱。” “我只脱一件行不行?” “不行。” “死妖孽,你别欺人太甚!” “乖,听话,快脱衣服。” 金元宝顿时惊了,直接一脚踢开了殿门跑了进去。 给读者的话: 呀呀呀,又有月票呀~~正好,周末,就让九九热辣奔放地加更吧~~ 177 闹乌龙了 屋子里,泷越见着夏初一那红彤彤的小脸蛋,只觉得明艳得不可方物,不禁扯了扯嘴角,冲她一笑。 同时伸手勾住衣带,再接再厉地又将她身上的衣服脱了一件。 夏初一被泷越这笑这动作弄得面色转绯,赶紧地捂住胸口一个蹦跶,像是被刺激到似的直接跳开:“我警告你啊,你离我远点!” “行,我离你远点,那你自己脱。”泷越扬了扬下颚,指着她身上重重叠叠穿着的袍子。 夏初一心里一惊,心想泷越莫非是个变态,想要看脱衣舞? 犹豫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蹙着眉心道:“我只脱一件行不行?” “不行。”泷越见夏初一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碧绿的眸色一沉,驳回得斩钉截铁。 他若高兴或者心情一般的时候,那碧绿的眸子碧波荡漾春水潋滟,说不清的动人心魄。 然而若是有些发怒的时候,那碧绿的眸子会更深色一些,看起来幽邃古远,如同崖渊,竟带着比风洛身上更强烈的冷意。 夏初一这会儿也有些火了,捂着胸口双脚直跳:“死妖孽,你别欺人太甚!” “乖,听话,快脱衣服。”泷越眸中的深色褪了一些,慢慢地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地道,“再不脱你就要悟出痱子了。” “你干什么,放开初一!”气势汹汹冲进来的金元宝只听见前面的对话,自然没注意到泷越那最后一句轻柔的关切。 尤其是冲进门来的时候,泷越恰好背对着在揉着夏初一的脑袋,那样的动作在金元宝看来,简直就像是在欲行不轨之事一般,顿时之间,怒火止都止不住。 夏初一还在想误会了泷越要怎么跟他道歉呢,就见金元宝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喝一声,顿时让他俩都愣住了。 而就在这个当口,金元宝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拉在了身后,就像是护犊子似的拦在了她的面前。 “秦烨辰,我真没发现,你居然是这种人!”金元宝的脸从来都是白嫩嫩红润润的,极具欺骗性。然而今日,却变成了铁青色,浑身冷寒的似二月飞雪。 夏初一刚刚准备解释,就见原本与她隔了三四步的泷越不知道怎么就绕过了金元宝,一下子到了她的面前。 玉骨扇滑出袖口,他抬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眼中笑意越浓:“唉,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要紧,小东西喜欢我就行了。” 夏初一心里抽动了一下,而后朝着他狠狠地甩了一个眼刀过去:“你丫再乱说!” 说着抬手就打,穿了很多衣裳的身躯有些笨拙,脚下也没注意那么多,结果人没打着,她却自己踩着自己衣裳的下摆,一下子给摔了出去。 泷越大大地张开自己的怀抱,将夏初一搂了个满怀:“哎呀,小东西真热情。” 旁边金元宝愣愣的,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他还处在刚刚的惊愕之中,泷越直接绕过他到达夏初一旁边的时候,那般的神不知鬼不觉,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在哪儿一般。 就好像是……他的幻觉。 他的功力说不上很好,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算是风洛那般诡谲的身影他也能够窥见轨迹,可是这会儿却连面前这的影子也没捕捉到一分。 他,真的是秦家那个痴傻的大少爷秦烨辰吗? 听说当时是初一治好了他,就那连毒药和解药都分不清的性子,还能够治好别人? 金元宝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初一和泷越几乎又纠缠到一块儿了。 泷越好像又说了什么欠扁的话,气得夏初一双眼冒火双脚直跳,一边跑着去追打他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还一边恶狠狠地骂道:“死流氓!你给站住!谁不站住就不是男人!” 泷越到还真突然站住了,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夏初一没料到泷越会来这一招,一时半会儿根本刹不住脚,又一次直接地撞进了他的怀里,五指修长的大掌搂住她的腰,轻轻地揉捏了两下。 那醉人的酥麻感突如其来,夏初一蓦地觉得自己腿脚一软,一声细碎的低吟缓缓从嘴角边溢出。 泷越低头,缓缓靠近的动作状似要吻她,听着旁边连连的几声“咳咳”,他才抬起头,将人扶坐在了椅子上。 夏初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回丢脸算是丢大发了,还是在金元宝的面前丢脸,这让她以后如何在自家的元宝小弟面前有威信啊! 想着就冒火,直接伸脚就是一阵猛踩。 踩完以后才想起来泷越好像是光着脚的,一低头看,就见那白净的脚背上有黑漆漆的几个鞋印,正是她的杰作。 这怒气一下子全部消弭,愧疚却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梗着脖子瞪着泷越,想跟他说声抱歉却始终拉不下脸来,一时无言。 倒是泷越垂眸轻轻地笑了下,朝着金元宝微微点头道:“金兄来得早啊。” “咳,初一一睡醒就想吃东西,每天如此,习惯了。”金元宝本来想着重强调一下的,结果说着才想起自己刚刚冲进来得太慌乱,早餐早已经洒在了门口。 见泷越的脸上带笑,他立马有些尴尬地道:“刚刚进来得太急……” “没事,让人重新做了送过来就行了。元宝你也别多心,刚刚是个误会,那妖孽让我少穿一点衣服,免得悟出痱子来呢。”夏初一暗暗安慰自己道,她这算是帮泷越说好话了,她不欠他什么了。 泷越无声地轻笑了一下,不语。 金元宝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以后,脸上一红,连忙地起身往外走:“我去重新弄吃的来。” 待到已经看不见人影了,泷越这才凑到夏初一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东西好大的架子,一醒来就要吃东西哦。” 夏初一白了他一眼:“我哪里有那么金贵,有时候可能一整天都忘记吃东西呢。” “人家每天送,都已经习惯了哦。”泷越挑眉,继续道。 “这段时间我不是四肢残废就是要死了,都是他照顾我,这有什么奇怪的。对了,我凭什么给你解释,搞笑,人家元宝天天给我送饭怎么了,我就喜欢吃他送来的东西,又怎么了?” 夏初一不知道怎么了,就见不得泷越那副得意模样,明明不用在意的事情,在她这里都好像是定时炸弹似的,随时都有可能会爆。 就好像是……她刻意地想要扳回一些局面,不让对方觉得自己一定非他不可似的。 泷越也是,逗弄夏初一好像上了瘾,见她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顿时仰天大笑:“哈哈哈,小东西,你真可爱。” 夏初一则吃惊泷越的胆大,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疯了你,外面到处都是人,你有点躲人的意识好不好,存心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啊。” 话说完就见面前男人眯着眼睛弯着唇角望着她,手心还痒痒的,麻麻的,莫名地心就抽动了一下。 待到反应过来,她连忙收回手,就见面前男人舌头一勾,轻轻地在殷红的唇上舔舐了一下,这才慢慢地收了回去。 那动作,性感得要命,就好像是在存心you惑她似的。 她当下沉了脸,愤愤地骂道:“臭流氓!” 泷越又是笑了两声,就去梳洗去了,留下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舌尖触碰到她皮肤时候的温热感。 金元宝又去让人做了饭菜送过来,三人吃完早餐以后,金元宝和夏初一要去领灵师试炼大赛的号码牌,泷越留在西华殿陪十五。 见着两人并着肩走出了殿门,泷越倚靠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十五的毛,有些出神地道:“看着真不爽呢。” 十五本来好好地躺着睡觉的,被他重一下轻一下的动作弄得有些冒火,抬起小脑袋有些不满地瞪他:“人家初一和元宝那么配,你别去瞎捣乱。” “你说……他们配……”泷越有一瞬间的失神,下一秒却笑眯眯地将十五抱了起来,摸着它的毛道,“你想不想小东西啊?” “小爷只想睡觉。”十五望着那软和和的软榻,只差没泪眼汪汪了。 对了,它那双芝麻小眼也实在是汪汪不起来。 泷越凑到它身边,用那极其轻柔的语气道:“真不想小东西?” 金元宝听着这声音浑身的汗毛都惊得竖立起来了,一抬眼果不其然见到那双微眯着流露出危险气息的碧眼,它立马违心地龇牙咧嘴:“想,小爷无时无刻都想死她了。” “只许现在想,以后不许想了。”泷越伸出食指轻轻点了十五的鼻子一下,心满意足地抱着十五飘出去了。 是十五想小东西了,不是他想了。他带着十五过去,那是成人之美,做好事来的。 十五纠结地抓着自己身上白毛,脸上的神情气鼓鼓的,心里简直想骂泷越十八代祖宗的心都有了。 这个死妖孽,都不看人的,什么人都去招惹,以后有他受的。 一想到夏初一和金元宝,它心里就觉得可惜。看着多般配的两个人啊,怎么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十五,以后离那个姓金的远一些吧,否则本君可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可爱的举动来。” 看吧,元宝真的比这个只会威胁人的大魔头好千百万倍啊!!! 178 郑重的承诺 天朗气清,秋高气爽。 夏初一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一路坐着金元宝的飞剑去纪事堂。 周围是绵延千里的九嶷山脉,那些直上云霄的峰头被一团团的云雾笼罩,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世外仙境一般。 当然,往下看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半山腰上的红枫就好像是被血染一般,一层一层,一片一片,盘绕着山峰而下,说不出的巍峨壮观。 “这里好美哦,平常都没怎么注意到呢。”她笑吟吟地望着下面,不禁感慨一句,古人诚不欺我,霜叶红于二月花啊。 站在她前面的金元宝正努力地保持着飞剑的平衡,见她望着下面,微微地笑了下:“这九嶷山的百里红枫也算是出了名的美景了,被称作是无极洲的十大美景之一,每年都会吸引不少人来游玩。只不过那些人都只能在山脚下看看,绝对没有我们从这里看下去的震撼就是了。” “嗯嗯。”夏初一点头如捣蒜,显然十分地赞同。 这绵延百里的红枫看得她如痴如醉,她忍不住砸吧砸吧小嘴感叹道:“也不知道其它的九大美景是什么样子的。” “呵呵,初一想去看?”金元宝突地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夏初一心说他怎么转过头来了,飞剑偏了怎么办! 结果低头一看,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就算元宝再怎么转过头也不会偏掉了。 心里松了口气,她回过头来从山崖边上望向下面,脸上笑容一展,露出无比向往的神色来:“如果一生能够平平安安游历五湖四海,吃遍天下美食,赏遍天下美景,岂不快哉!” 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戏遍天下美男,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了,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金元宝站在她身后,也看着远方道:“如果初一愿意,我可以保你一生平安,我也可以陪你吃遍天下美食,赏遍天下美景。” 他的声音低低的,说出口以后在空气中打了个转儿,而后被风吹散。 然而即便是再无心的人,也能够听出他话语里面的郑重,就好像是在用他的全部包括生命来做出这个承诺一般。 夏初一没有转过头也知道,后面男人的眼神晶亮晶亮的,带着忐忑带着怀疑带着期待,她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飞上天堂或者坠入地狱。 心里想着就忍不住怨怼了,这个臭元宝,怎么那么突然啊,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金元宝看到夏初一瞬间僵硬的身子,立马就开始后悔了。 刚刚看着她那张满怀憧憬的脸,心里面压抑的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他早就想说了,即便十五昨天对他说,初一这一生注定不会为他而停留,而他也有更好的归宿,只需慢慢等待,他也不愿意等了。 即使他也想像秦曜轩那样,不认命,拼一次,即便没有任何结果,至少心里面没有任何遗憾。 可是这话说出口以后,他才发现,如果初一从现在起不理他了,那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说出去的泼出去的水,如今收回也不是,继续也不是,进退维谷。 不远处,一身红袍一闪,男人低下头摸着怀中的软软的白色肉球,轻轻地道:“看吧,才没看着一会儿就出事了。你说,那个男人留不留?” “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臭女人不跟你拼命小爷也会挠死你!”怀中小肉球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龇着牙的表情有些小狰狞。 男人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突地笑了,弯起的嘴角带着一抹任谁也看不懂的笑容。 …… 话说夏初一想了下,拒绝太直接了就等于断了她和金元宝的朋友情分,答应他又绝对的不可能。 想了想,她突地回过头,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啊,姐姐出去才不会自私自利地一个人跑出去玩呢,以后去哪儿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一定叫上你,还有二师父,十五,风洛,还有秦三少……呃,你那么有钱,我们吃喝玩乐的用度,你会报销的吧?” 看着完全没个正经地凑到自己面前的夏初一,金元宝刚刚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竟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心想有没有结果又怎么样呢,能够一直陪着不也是最好的结果吗? 但是听着夏初一的话语,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好,都依你。” 这小妮子,找起借口来还一套一套的。 两人也没再耽搁,连忙地去纪事堂领取了号码牌。 灵师试炼大赛是帝师学院的一大传统比赛,无论是哪一级的学员,只需要灵力等级达到灵师级别,就可以参加比赛。 由于人数众多,所以按照甲乙丙丁十二天干分为十二组,每组又按照子丑寅卯十二地支细分,层层分配下来,就成了这次比赛的对决分布图。 一般人按照报名时间依次领取号码牌便是了,不过院长和四大导师的嫡系弟子是得抽签决定自己在哪一组的。 这个说起来是为了平均每组的实力,实际上也算是保证这些嫡系弟子能够顺利进入前面的名次而已。 毕竟每组第一名、也就是前十二名能够得到叶钧卿大导师研制三品凝灵丹,前一百零八名能够得到进入学院禁地蓬桑岛的历练机会,如果连嫡系弟子都不能取得这个名额,那大导师们不怄死了。 金元宝和夏初一自然也是要抓阄的,其实已经没什么好抓的了,能够选的就剩三个了,除了她和他,听负责的导师讲,最后一个就是风洛的了。 这倒是他的性格,大家都选完了,他连选都不用选,分到哪组算哪组好了。 夏初一摸出牌子的时候,突地转过头来,坏心眼地盯着金元宝道:“欸,元宝,你说比赛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对上?” 金元宝看着她的坏笑愣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不知道。” 总共十二组,刘长清和霍蒙两个大导师的嫡系弟子那么多,每一组多多少少都会有三五个的,就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那么背了。 想着他就要翻开自己的牌子,却被夏初一一下子给按住了:“那如果对上了呢?” 179 泷越大人的困惑 “初一你想赢吗?”金元宝没直接回答,反倒是抬头看她,反问道。 夏初一见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但是还是强忍住了,一本正经地道:“比武打擂,谁不想赢?” “那不是该初一你为难而不是我为难吗?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三品的凝灵丹虽难得可是对我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只需要能够进入前一百零八名就能够保证有机会进入蓬桑岛,其他的无所谓吧。” 夏初一听着金元宝那无所谓的语气,顿时气得牙痒痒。 她怎么忘了面前站着一个大土豪,什么奖励在他面前都是浮云啊浮云! 更何况他还说的真对,如果真和元宝碰上了,为难的还真是自己。 你说让他赢吧,自己不舒坦。不让他赢吧,他肯定也不舒坦。 但是如果换做是他,反正他也打不过,输给她很正常的,根本没啥好为难的。 她这也算是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吧。 有些气闷地将两块牌子都翻开,她在甲申十二号,金元宝在壬戌三十六号,两个人差了好几个团队呢。 剩下的那个牌子夏初一也一并看了,乙未六十八号,在她的隔壁组,全部错开了。 不用和自己人为难的感觉,真好。 将牌子拿给登记官登记好之后,便拿过来揣着准备回去了。夏初一见天色还早,就准备去名器峰转悠一下,看看她那乞丐二师父最近又在搞什么新鲜玩意儿。 金元宝原本想要跟着去的,结果半路上遇见一个来通报的小弟子,说是大导师找他,他便别了初一,匆匆地赶回云舒峰了。 一路跟着的泷越见此心里一喜,心想那个跟屁虫总算是走了,正准备抱着十五优哉游哉地走出去来一个“巧遇”呢,就见一抹青衫飘逸,又一个人进入眼帘。 原本舒舒服服窝在泷越怀里的十五蓦地感觉到一股凉意涌了过来,直冻得它打哆嗦。 抬头一看泷越,就见那俊逸妖冶的面孔之上,带着一丝冷笑,眼睛微微眯起的神色,看起来危险万分。 比刚刚说要对它做什么的时候更恐怖了。 它连忙朝着夏初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夏初一的身边已然不是元宝作陪,而是换了一个人了。 那人影身形它自然不陌生,当初他对夏初一没威胁,它自然也就没让那臭女人提防这个男人。 这会儿它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她问他的闲事的时候,自己就不嫌麻烦地给她说了。 泷越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动作,安静地站着,脸上似乎还有些纳闷的神情,似乎对什么事情颇为不解。 见十五正望着他,他便敛了眼睑,缓缓开口道:“你说,为什么小东西并不怎么漂亮,可是却引得那么多人对她趋之若鹜。而本君长得那么偏偏俊朗,却没人看上本君呢?” 得了吧,没人看上您老,那二十万年前的上古大战是怎么打起来的? 只要您老不使用法术模糊了大家的眼睛,恐怕就那么随意地往那儿一站,这帝师学院所有的女子女童老婆婆还有雌性动物和部分雄性动物都会拜倒在您老脚下好伐。 不过这些话十五可没敢说出口,只晃着小脑袋,似乎在一脸得意地道,你泷越大人也会有今天。 然而芝麻小眼一瞥,就见泷越那双眸子越眯越紧,碧色越发深邃。 十五突地觉得现在的事态发展真是好笑,忍不住嗤了一声道:“你也说了臭女人并不漂亮,可是世间漂亮的女人那么多,眼高于顶的泷越大人,又为什么偏偏会喜欢这么一个不漂亮的女人呢?” “谁告诉你本君喜欢她了?”泷越目光闪烁了一下,隐晦莫名。 十五顿时汗颜:“泷越大人,你表现得还不明显么?” 泷越低头看它:“很明显么?” 十五连连点头。 他见此了然,长舒了口气道:“哦,那么明显啊,那以后本君尽量不明显一点吧。” 怀里的小鼠只差没闪着自己的舌头,有些惊愕地盯着泷越的脸看,却只看到一个和平常无二的面容,云淡风轻,嘴角噙笑,一派淡然。 “走吧,轩辕徽闭关到这会儿都还没出来,我们去帮他一把吧。” 望着那边还站在一起的陆浩然和夏初一,十五这会儿有些着急地道:“你还真走了?去管那个老头子干什么?一会儿小心臭女人被拐走了,有你难受的。” “本君为什么会难受?”嘴角的笑容越发地扩大,就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十五没好气地道:“泷越大人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你现在去管那个老头子死活,别告诉我你只是心情好,顺手帮一下而已。” “不行么?”泷越继续反问。 十五只觉得自己心里面好像堵着一把火,一下子把自己被弄出内伤来了。 灵师试炼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是比赛就注定了有尔虞我诈有暗算中伤,这会儿泷越不方便露面,尉迟风基本上也不会管这些比赛,那么能够给夏初一撑腰做主的,也就她这个千方百计拜的师父了。 它自然猜得透透的,可是面对着一个死不承认的老流氓,它能有什么办法? 到最后还把自己给气得惨兮兮的。 冷哼一声,它在那温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睡觉了。 它堂堂一个天机神鼠,睡觉才是正事,鬼才去管这些破事情呢。 泷越敛了眼睑唇角微微地开合,似在无声地自言自语:“喜欢啊……” 另一边,夏初一刚刚挥别了金元宝,一抬头就见陆浩然朝着她走了过来,连躲都来不及了。 只能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伸手打招呼道:“陆师兄,好巧啊,你也来抽签啊!” 想着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真没水平,刚刚最后三个嫡系弟子的抽签牌子都被翻开了,哪里还有抽签的。 陆浩然却显然不在意,摇着头淡淡地开口道:“师父说我这种情况,还是和普通内门弟子一样直接报名比较好,和你们一起抽签的话,会影响你们的。” 夏初一听着这话微微地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是昨天以前,她一定会觉得是天妒英才。然而此时此刻,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只觉得说一句话都得字斟句酌的感觉,让她累得慌。 就好像是她和陆浩然行了一路,虽然他都将她保护得很好,她却只尊敬地称他陆师兄,并且只对他有一种惋惜之情,就再不能亲近了。 而她和金元宝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最初也有小试探,但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她是放心将自己交付的。 所谓的缘分,大约就要看第一眼的时候两人对不对得上眼吧。 有人一见钟情,有人一见如故,有人一见面就跟仇家似的,潜意识其实早已经将合眼缘的人自动划归了。 她顿了顿,也懒得应付了,直接开口道:“哦,陆师兄要去直接报名啊,那就快去吧,今天是最后截止日期了,再不抓紧就没机会了。” 陆浩然看着刚刚面对着金元宝还笑眯眯的一张脸,眨眼间变得没精打采的,心里一愣,而后敛了眼睑,不动声色地道:“嗯,那我就进去了。初一师妹,比赛再见了。” 夏初一冲着他挥了挥手,而后转身,跑去乘云飞鸟去名器峰去了。 云飞鸟是公用的,她等了好大一会儿都没飞来一只,本来就不爽的心情这会儿变得更加不爽了。 虽然元宝要送飞行法器给她,二师父也说要就自己在名器峰那里挑一个。可是法器这东西,等级低了用着没感觉不上档次也不拉风,若是等级高了,却是要结契的,想要其它的时候还得洗魂解契,麻烦。 她不愿意将就等级低的,也不愿意用等级高的,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天行策,心想着这会儿正好拿过去给二师父看看。 就是不知道,二师父要是知道自己偷偷地跑到了天上面几层禁地去偷东西,会不会拿起门口那千斤锤一锤子给她砸过来。 就在出神的时刻,一只云飞鸟恰好飞过来停住了,下来几个学员,也是过来报名的。 待到他们全部下来了,夏初一便跳了上去,一路又欣赏着满山的红枫悠哉悠哉地朝着名器峰飞去。 她还想着,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好好地游历一下这里的大好河山,上辈子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这辈子千万地不能忘了。 到达名器峰的时候,一帮大块头正在名器峰的门口比举千斤锤。 不过不是像夏初一考核时候只需要举起来就行的那种,而是要单手握锤举过头顶,举起次数多的人获胜。 灵师试炼大赛名器峰和元晨峰的人基本上都是不参加的,所以私下里他们也会搞个小比赛,比个输赢高低。 就拿元晨峰来说,听说曾经搞了个谁下毒最厉害的比赛,搞得帝师学院上上下下基本上全部中招,最后叶钧卿还被轩辕徽当着全学院的面好一顿训呢。 而这名器峰嘛,能够比的,大概就是谁的肌肉最美型,谁的饭量最惊人,谁的力量最大之类的比赛了。 夏初一见这里那么热闹,自然是要凑合一下的,笑呵呵地冲着所有的大块头师弟们打招呼。 结果一个正举着锤子的人见夏初一笑脸盈盈地看着他,顿时觉得胸口一滞,浑身力量都提不起来了。 要不是旁边一个大块头,他铁定要被那千斤锤给砸成肉饼了。 他脸一红,尽量柔和着嗓子叫了一声:“大师姐,你来了。” 夏初一那一瞬间只差没笑喷出来。 180 粗犷且娇羞的大块头们 既然都碰见了,这大力士的比赛,夏初一自然是要横插一脚的。 看着一群扭捏不自在、皮糙肉厚还脸红的大块头将她簇拥在中心,她不禁抿着唇,想要笑却终究没笑出来。 刚刚被她笑的那个大块头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伤心难过去了呢,她真的很想解释一句,那是情不自禁,不是故意笑他的啊。 换做谁听着一个大块头温柔似水地叫一声“大师姐”,铁定连口水都喷出来了,她表现的还算是含蓄的好伐。 当然,她含蓄,那些大块头些更含蓄。 好像为了在名器峰唯一一个女弟子面前表现出一点“儒雅”的气质来,一大帮肌肉凸起的大块头竟互相地谦让起来,推搡着让别人先上。 夏初一见此挑了挑眉梢,边挽衣袖边道:“今天的比赛我也参加,你们要是输给我一个弱女子,出去可别说是我们名器峰的人啊,丢人。” 师姐的话不能不听,荣誉的战争不得不胜,大块头们将袖子一撕,直接露出半边膀子来,脸上粗犷的五官一凛,霎时间杀气腾腾。 “大师姐尽管放马过来,我们绝不退让一分!” 说着,十几只比夏初一大腿还粗壮的胳膊互相勾肩搭背地搭在一起,直接地组成一堵肉墙,“嚯嚯嚯”地加油鼓劲了以后全部散开。 夏初一好奇地伸手戳了戳离她最近那个大块头的胳膊,只感觉那像莲藕一样一节一节凸出来的肌肉硬邦邦的,跟石头块似的,满满的全是力量。 而被夏初一调戏的那个大块头一下子蹦跶开,捂着刚刚被戳的那只胳膊,满脸涨得通红地望着她,像是饱受恶棍凌辱的良家妇女一般。 夏初一生怕他来一句“碰了人家的身子就要对人家负责”,赶紧地将自己刚刚作恶的那只手藏起来,抬头仰望天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大力士比赛终于继续进行,刚刚已经比过的大块头们退到最后面,没有比的十几个大块头一个一个地排好队,走到前面来。 不得不说,这名器峰绝对算得上是力量的象征,那么小的肌肉之内,竟然蕴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绝对力量,那般的爆发力,就好像是在胳膊里面安放了一个炸弹一般。 千斤锤重达千斤,还要单手举过头顶。大块头们举起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 夏初一听着旁边一堆粗犷的汉子一起激动地喊着“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两百……”,她心里竟也产生了一种澎湃激昂、兴奋万分的感觉来。 是谁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来着? 其实是他们太豪爽、太雄迈,崇尚绝对的力量和强者,挚爱所有的兄弟和姐妹,喜欢所有的事情都直来直往。 头脑简单有什么不好?那些聪明的天才们,什么时候像他们这般如此痛快地比试、如此畅快的笑过?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的唇角已经咧开到了最大的弧度,毫无形象地拉着一个大块头笑道了嗓子哑。 “坚持住啊,四百九十八,马上五百了,再来一个啊,四百九十九,稳住,稳住……哎呀!” 最强悍的一个大块头在众人的遗憾声中终于倒下了,他的四百九十九个记录也保持在那里,将第二名甩开了好几座山头去。 众人赶紧地将他扶坐在一旁,端了一大碗盐水给他灌下去。见他面色红润没啥大问题,所有人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 “大师姐,我们也不欺负你,你双手举锤,只要超过十个,就算你赢怎么样!” 周围一片的起哄声,全是厚茧的大手拍巴掌拍得“啪啪”作响。 夏初一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她缓步走到了千斤锤面前来,笑眯眯地道:“不能因为我坏了规矩呀,我也单手举好了,个数么……一百个好了,我好歹也是大师姐呀,不能占你们便宜。” 立马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块头们的热情,似乎能够把屋顶给人掀开似的。 夏初一揉了揉耳朵,心想幸亏自己的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啊。 单手落在锤柄上,还没举起来呢,就见她的旁边无声地靠过来几个大块头。半伸着手,好像在托着空气一般。 她顿时觉得心暖。 多善解人意的大块头们啊,怕她难堪,所以没拒绝她单手举锤的举动。怕她受伤,所以无声地在她的旁边护她周全。 夏初一刚刚过来之前郁积的不爽情绪,这会儿被大块头们的率真洗刷了个干干净净。 “好,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以为我这个大师姐是说着玩的!” 夏初一很是豪迈地一撸袖子,白白净净的小胳膊一露出来,顿时惹来一堆大块头的哄堂大笑。 她的力气本来就大,单手举起一个两百斤的汉子绝对不是问题。再加上修灵的缘故,迈入大灵师等级以后,力量和灵力的关系越发地紧密起来,如果运用得当,还能够进行互换。 所以单手举起千斤锤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另一只手没有叉腰,还朝着周围的人挥手致意。 大块头们顿时抽了一口凉气,心想大师姐就是大师姐啊,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够招惹啊。 震惊之后便是如同海潮一般的崇敬,所有人的眼睛齐齐地盯着夏初一,口号一致地替她数着举起的次数。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今天的大力士冠军,就要花落夏初一。 然而夏初一却在这时手一松,旁边的人赶紧地替她接住了锤子,紧张地询问道:“大师姐你怎么了?” 夏初一“哎呀”了一声,甩了甩手嘟着嘴道:“手都举不起来了,好酸。” 本来还在替夏初一惋惜的众人见着自家大师姐那类似撒娇的表情,立马抛去输赢,连忙地替她捏手捶背,搞得她好像是坐拥后宫的女皇一样。 不过要是当女皇坐拥的三千面首是大块头他们这种,她还是让那千斤锤给砸死好了。 最终的结果是那个举了四百九十九个大块头获胜,夏初一双掌拍得最大声,掌心都给拍疼了。 她是真心为他高兴的,即便再举一个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却觉得胜负远没有大家最真心的笑容重要。 得第一名的大块头可以得到尉迟风的一本炼器书,夏初一拍着胸口想幸亏自己没多事抢了人家的风头。 毕竟作为尉迟风的嫡系弟子,那些炼器书她可以随时翻阅,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艰难得到的无上至宝。 正好她也要去自家师父那里,两人便结伴走了进去。 身后的喧嚣渐弱,那些大块头们的身影也逐渐看不见了,夏初一弯着两弯月牙笑眯眯地冲旁边的大块头道:“恭喜啊。” 他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闷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大师姐。” 夏初一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刚刚认输的时候演技那么不好,居然给人看出来了? 大块头心里想的是,幸亏大师姐在场啊,要不然他也不会强撑着一口气到最后的。这个大师姐,真是越看越好看。 想着,脸越发的红了。 夏初一见此“呵呵”地干笑两声,然后伸手指着天上,突地大声道:“看,大鸟!” 大块头抬头望天,有些疑惑地左右张望,哪里有什么大鸟? 低下头的时候,夏初一已经一个箭步进冲进了尉迟风的炼器房之中。 尉迟风坐在一个角落里面正翻着书,在他的周围乱扔的书简已经堆得像小山堆似的了。 他好像正在找什么,皱着眉头全然没发现有人进来。 夏初一乍一看尉迟风那模样,就知道她这二师父铁定把自己关在这屋里好多天了,瞧那胡子拉碴的样子,又是一个乞丐装扮。 大块头恭敬地试着叫了两声,他连头也没抬一下,就好像是没听到似的。或许听到了他也懒得搭理。 夏初一冲着大块头点了下头,而后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了过去,直接一脚将那小山似的书踢得到处都是,尉迟风这才有些不满地抬头望向来人。 一见是自己的宝贝徒弟,脸上不爽的表情立马变得欣喜,他拉着她的手蹲了下来,指着满地的书对她道:“你来了正好,快点帮我找找。” “找什么?”夏初一莫名其妙地看他。 “找……咳,”正准备说什么的尉迟风这会儿总算是注意到了还有一个大块头的存在,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书架子,道,“自己去那里选一本书,然后出去吧。” 那大块头立马欢欢喜喜地跑过去了。 尉迟风这会儿才凑到夏初一面前,神秘兮兮地道:“乖徒弟,你知道天行策吗?” 夏初一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呢,尉迟风倒是先开口了,莫不是那东西丢了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 掩饰住自己的惊愕,她退了一步,捏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嫌弃地道:“你多久没洗澡了?” 尉迟风抬起胳膊了闻了闻,有些茫然地看着夏初一:“很臭吗?我怎么没闻出来。”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直接不想接话。 尉迟风倒是无所谓地甩开袖子:“女徒弟就是这么不好,穷讲究。你们不是老说臭男人臭男人吗?男人就应该是臭的,那才有男人味。” 这什么歪理? 夏初一被气得两眼直翻,顺了顺胸口有些受不住地道:“天行策是上古神器,好多炼器书上都有提到的。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181 执念和魔魇 一说到天行策,尉迟风的表情立马大不一样起来。 伸手将旁边的书堆扒开,他试了试,想要站起身,却没想一直盘坐在地上,腿早就已经麻了,哪里还有力气? 呆愣了一下,他叹了口气道:“唉,老了。” 夏初一听着这话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涩涩的,想着二师父不过四十来岁,怎么会说出这种丧气话来? 她这会儿也懒得管他到底几天没洗澡了,赶紧地将他扶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二师父你别乱想,有什么事慢慢说。” 这会儿那边的大块头也已经挑好炼器书了,尉迟风挥手让他出去,这才有些颓然地开口道:“乖乖徒儿,你可知道,一个炼器师一生最大的目标是什么吗?” 夏初一斜眼瞥了一眼那满地的书简,不禁垂了下眼睑:“二师父不是追名逐利的那种人,所以器宗器王这些虚名都不会是你想要的,大概……你只是想炼出一件千古传世的法器吧。” 尉迟风伸手拍了拍夏初一的肩膀,颇为欣慰地道:“老头子这一生最自豪的事情,应该就是收了你这个徒弟吧。” 说话间他已经能够活动腿脚了,站起身来蹲到刚刚那一堆的书简之中,扒拉一下,拿起一本书来,递到了夏初一的手里:“你看看。” 夏初一见那书并不是那种印刷的书册,而是手抄本,蓝色的书皮泛黄却不破,应该是尘封多年没被人发现的东西。 翻开扉页,她顿时惊了一下:“贼祖宗木不离的自传!” 尉迟风点头:“这只是他自传的一部分而已,你继续看。” 夏初一不知道这东西和那天行策有什么关系,闻言立马低头认真地翻阅起来。 每翻一页她便震撼一次,待到看到一半的时候,心里已经惊讶得不成样子了。 心想着贼祖宗当真是世间少有的人才啊,这得多有智慧才能够做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看完之后,她张着嘴巴一脸惊呆了的神情,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天行策是他偷来放在天的?” 想到泷越让她去取天行策的时间,好像正是他在麟州寻找《天涯望月图》的时候。莫不是他那会儿发现了木不离留下的线索,这才让她去拿的? 现在想来,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 尉迟风大概是这段时间被天行策折磨得都快神情恍惚了,完全没注意到夏初一说话时的语气语调。她说的是“天行策是他偷来放在天里的”,而不是“天行策原来被他放在天里”。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师父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铸出这传世神兵天行策。所以得到这本书的时候,我也没想太多,就直接上天去找了。” “你……找到了?”夏初一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着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如果被师父知道自己偷了天行策,该怎么跟他解释啊? 尉迟风有些无奈地点了头:“我好歹是铸器的,天里面藏着天火的地方,我还是能够找到的。不过难也难在这天火,必须得用千年玄冰才能够取出,否则你就算是大罗神仙进去,不出片刻也能够给你烧成一堆灰烬。” 夏初一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风洛进入时候的情景,风洛说那镇压天火的阵法已经被人破坏掉了,看来是二师父想强取没成功。他大概没想到那里面还藏得有取天火的玄冰盒子,所以倒是便宜了她这个后来者。 “那后来呢?”她很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便查找典籍,想去极北之地开凿一块千年玄冰来取天火。可惜那里天气恶劣地形险峻,妖兽也多得数不胜数,跟我去的人全部都覆灭在那里了。”说到这里,尉迟风又是一声轻叹,心里也懊恼自己为了一块玄冰,平白害了那么多人性命。 夏初一想着之前尉迟风风风火火带着一群人往极北之地去,她还以为是为了什么珍贵材料,没想到竟是为了去取千年玄冰。 那千年玄冰也不是到处都是的,在极北之地有一个最冷的区域,方圆几里是一点生物都没有的,人一进入那里眨眼功夫就能够被冻成冰块。而在那块区域的中心却有一小方温泉,常年冒着热气,温暖无比。 这千年玄冰便是漂浮在温泉里面的坚冰。这种玄冰是由温泉水蒸腾出的热气遇到周围极致的冷空气凝结而成的,但是一般凝结的都会化掉,只有那种千年不化的冰块才能够常年地漂浮在那温泉水面之上,像巴掌大那么一块都珍贵异常。 越是珍贵的东西,周围的守护就越是强悍。 谁都知道极北之地是出了名的妖兽聚集地,若是没有顶尖的法力护体,闯进去简直就是自不量力纯粹找死。 尉迟风大概是想天行策想太久了,所以这回也难免有些急功近利,所以才造成了一帮人去一个人回来的悲剧。 夏初一看得出来,他这师父虽然看起来跟从前一样脾气怪得要命,可是脸色却比从前更加阴沉,显然是沉浸在深深的愧疚之中。 有些人倾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人却得来得那么容易,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命。 她蹲下身捡起几本书翻了翻,微皱着眉头道:“二师父你想找其他材质的东西代替玄冰?” “嗯,我这里的藏书基本上都翻得差不多了,天里应该还有一些,你就费心思帮我找找吧。” 尉迟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 心里存在了那么多年的执念,这会儿更像是一个魔魇,缠着他的心脏,让他连口气都喘不过来。 他把天行策的秘密告诉夏初一,或许是有私心的。心里想着,如果她能够铸出天行策,或许自己就不用那么累了。 夏初一瞧着尉迟风这会儿疲惫不堪的表情,心里连最后一丝犹豫都没有了。她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天行策,低着声音轻轻地开口道:“其实不用找玄冰了,天行策我已经拿到手了。” 182 天意如此 “什么?!”尉迟风倏地睁开眼睛,像是没听清楚夏初一说什么似的。 可是夏初一手中那块铁券入目之后,他便什么疑问也没有了,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似的,浑身都在颤抖。 “你居然……你居然……” 夏初一连忙把天行策扔在一边,就要伸手去扶尉迟风:“二师父,你别激动啊。你那么年轻就中风的话,徒弟以后可就惨了。” 不过手还没碰到尉迟风,就觉眼睛倏地一花,像是有一阵冷风吹过一般。 定睛一看,面前哪里还有人影,尉迟风此刻已经躺在地上,宝贝似接住天行策了。 夏初一见此顿时慌了,连忙叫道:“快扔掉,快点!” 说着几大步跑过去伸脚一踢,将那天行策的铁券直接踢到了半边去,连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 连忙蹲下身来翻看尉迟风的手,好在是常年铸器的人,本身就要耐高温一些,所以只伤着表皮。她从储物袋中拿出烧伤药膏来,仔细地替尉迟风涂上。 弄完以后一抬头,就见尉迟风那眼睛目光灼灼,一直盯着旁边的天行策看呢,估摸着这会儿就算是把他的手烫残废了,他也不会吱一声的。 夏初一这会儿又后悔将这玩意儿拿出来了,尉迟风要是被她刺激疯了,她一定买块豆腐撞死去。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没发生,尉迟风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用力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有你那么暴殄天物的吗?” 夏初一有些无语,嘟着嘴颇为委屈地道:“有什么关系,又摔不坏。” 她还拿那东西装过果皮纸屑瓜子壳呢,没弄坏不就好了么。 显然这会儿尉迟风完全没有心思教训夏初一,跑过去盯着那材质特殊的铁券看了半天,像是要把那东西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这些文字……” “二师父你看得懂吗?”夏初一见尉迟风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像是有什么发现,立马急切地问道。 “这是南疆巫族最古老的文字了,就算是叫一个学识渊博的巫族人过来认也不一定认得全,我只看得懂这两个字。”尉迟风伸手指着其中两个弯过来弯过去像几条蚯蚓纠缠的文字,笃定地道,“这是‘龙骨’的意思。” 龙骨! 夏初一听着这话有些震惊到了:“这世上还真有龙啊。” “妖龙倒是有记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神龙。”尉迟风一生醉心于铸器,所以对任何能够铸器的材料都了然于心。 这龙骨是很特殊的铸器材料,一般来说是作为法器的主心骨,整个和材料熔融,其威力能够提升千百倍不止。 他也曾经用龙骨练过器,秦曜轩的游龙剑就是用龙骨铸成的。不过用的龙骨不过是妖龙的一根肋骨,还是花费他好大心力才弄到手的。 不过这天行策上所写的龙骨一定不是肋骨,要想铸出举世无双的神器,这龙骨,一定得是龙的主心骨。 夏初一歪着头看着那些文字,只觉得头有些晕,到处都像是蚯蚓在乱爬似的:“二师父,你既然能够看懂一部分,那能不能大概猜猜这上面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尉迟风摇了摇头:“大概写的是天行策所需的铸器材料吧,我也看不懂,得去找人翻译一下。” 说着他取过纸笔,将天行策上的文字一个一个地描摹下来。 夏初一见此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道:“二师父……” 尉迟风摆了摆手,盯着手中的白纸黑字看了下:“你放心,我将这些字拆开问,一个人问一两个字,再合起来看,没人知道是什么的。” “不是……”夏初一有些扭捏地绞着自己的衣角,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看尉迟风。 尉迟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怕你师父我把你卖了?放心,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帝师学院的,你能拿到是你的本事。就算你去天有其他目的,你师父我也没兴趣。” 夏初一闻言咧嘴,直接扑过去将尉迟风抱住了:“二师父你最好了~~” “不嫌师父臭了?”尉迟风颇为得意地问道。 “嫌的。”夏初一这会儿当起了乖宝宝,一本正经地有些什么说什么。 尉迟风本来想揍一顿这个不尊师重教的小妮子,可是好歹是自家的乖乖宝贝徒儿,他哪里真舍得动手? 而且这会儿他整副心思都在天行策上,想摸又不敢摸,那感觉揪心地痒痒,让他难受得直想在地上打滚。 过了好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命该如此啊。” 天行策里面有天火的余温,连他都不能碰,夏初一却可以拿,这便说明她已经和天火结了契。 天行策必须天火淬炼,否则再好的材料也会被毁在火质上。从这一点上,他就已经失去铸造天行策的资格了。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才刚刚有想让夏初一继续帮他铸造天行策的想法,他家的乖徒儿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大概,天意如此。 “天行策你收好,上面的文字我去帮你查一下,龙骨的消息我也会让人留意一下的,你还是好好地准备参加灵师试炼大赛要紧。” 尉迟风难得露出一副严师模样,夏初一却很不给面子地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他立马板起脸,有些不爽地道:“干嘛这么看我?” 夏初一想了想,凑到尉迟风耳边,叽里呱啦地说道了几句,就见那双被乱糟糟头发遮住的眼睛,霎时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晶亮晶亮的。 尉迟风满意地勾起唇角,感叹道:“真不愧是我尉迟风的徒弟,做事情就是那么有头脑!” 夏初一很是不客气地接受了尉迟风的夸奖,这才收起天行策,起身准备回去。临走还不忘记嘱咐道:“别忘记了啊。” 尉迟风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贼兮贼兮的,基本夏初一刚走,他就立马行动起来。 去的方向,元晨峰。 夏初一刚刚走了不远,就远远地望着自家师父火急火燎地往外走了出去,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其实也算是出了一个馊主意,告诉自家师父,叶钧卿大导师那里有温泉有药泉,他去里面滚一下,不仅把身子洗干净了不说,被叶大导师看见他弄脏了水,一定会气个半死。 能够让叶钧卿生气的事情,尉迟风是最爱做的。所以一听夏初一说完,立马欣喜万分地就开始行动了。 话说她只是想让自家师父洗个澡,真的没有要出一口恶气的心思。 就算叶大导师用还魂丹把她弄得半夜跑出去滚寒潭,她也一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那些芝麻大小事,她早就忘了。 真的忘了,她发四。 优哉游哉地出了名器峰,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夕阳如血,霞光洒落在天地万物之上,原本就已经美不胜收的千里红枫,如今更是美到了一种极致。 夏初一只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哼着小调坐着云飞鸟,朝着凝辉峰飞回去。 她还不知道,今日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在等着她。 “已经快到晚上了呢,这个老头子怎么还没醒啊!”十五有些不爽地抓着身上的毛,心里毛毛躁躁的,就好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挠似的,难受得要命。 泷越负手立于窗前,极目远眺,似乎在欣赏这一片红霞满天的美景。 听见十五抱怨,他伸手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慢慢地抚摸着它的后背道:“饿了?再忍忍吧,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醒了,到时候想吃什么跟他说就是了。” 在一人一鼠的身后,有一个太极八卦的图阵,图阵中心有一个软垫,一个长相慈和的老头子盘坐在上面,身体表面萦绕着一圈淡淡的蓝光。 正是闭关许久的轩辕徽。 众人猜测的不错,他修炼的时候的确出现了一点问题,差一点走火入魔。好在反应及时,连忙地使用龟息神功进入假死状态,保住了他一条命。 泷越替他梳理了一遍灵力,解除了假死状态,他的身体就开始自动地调理起来。瞧这样子,应该是快醒了。 猜测的时间八九不离十,一炷香之后,一阵蓝色的光一下子从盘坐之人的身上喷涌而出,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光柱,一下子冲上了云霄。 外面逐渐暗沉的天空被那蓝色的光柱照得亮如白昼,好多人看见了还以为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在看,才发现那光柱还在! 九嶷山上上下下全部都涌了出来,观看那比天地异象还壮观的景象。 刘长清、霍蒙、还有正扭打成一块儿的尉迟风和叶钧卿几乎同时抬头,望着凝辉峰方向的那个蓝色光柱,顿时激动起来。 “院长他突破灵宗大圆满,到达灵圣级别了!” 而此时屋中,缓缓收纳气息的轩辕徽倒是没露出太欣喜的表情,只抬头望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泷越,冲着他一颔首道:“谢谢。” 泷越勾唇轻笑,淡淡地道:“不是白救你的,以后轩辕王朝无论出了什么问题,你都不必掺和进去。” 轩辕徽闻言一愣,半晌叹了口气道:“我们留守帝师学院的本来就不是轩辕家的子嗣,若是轩辕国灭,我们还要改姓覃的。所以随便折腾吧,我保证不会插手半分就是。” 泷越这才点了点头,将十五放在桌上:“你去让人弄点吃的来吧,小家伙饿了。” 183 一种情趣 夏初一刚回到凝辉峰,就瞅见后山一个巨型的蓝色光柱直冲九霄,整个山峰上的人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激动得都快要疯了。 拉着人一问,居然是轩辕徽突破灵宗大圆满,到达灵圣级别了! 她顿时也高兴起来,心想果不愧是醉心修炼的强人啊,这会儿她家院长师父可是名副其实的无极洲第一人了。 她好歹也是无极洲第一人的徒弟,也跟着沾了沾光呢。 连忙赶过去想给自家师父道个喜,倒是没想到轩辕徽也派人来找她,半路上碰了个正着。 叫去跟前聆听了一顿师训之后,轩辕徽便塞给她一大堆凝灵的书籍和斗技功法,算是弥补他这个做师父的没尽到的责任。 夏初一来者不拒全部收下,心里美滋滋地回到西华殿。 结果好事还不止这一件,先前先回去的金元宝这会儿也赶到了殿里,说是拿去找人制作的冰纱衣裳已经被能人巧匠制作了出来,绝对的精美实用。 夏初一赶紧取出衣裳来挨着脸蹭了一下,顿时冰凉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果真是好东西啊。”感叹了一句,她便笑呵呵地将东西收在储物袋中,同时让人将另一件冰纱衣给二师父送过去,让他也高兴高兴。 大抵这世上还有一种情况叫做乐极生悲,金元宝这回来不仅带来了冰纱衣,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宫里刚刚来了个太监,这会儿正在金庭峰霍大导师那里宣读卫后的懿旨,看那样子,是要取消五公主的禁闭,让她也参加灵师试炼大赛了。” 金元宝边说边看着夏初一,生怕她气惨了,做出什么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事情来。 夏初一倒是真的气了,撸起袖子就是一副想要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她敢来我抽死她!” 金元宝摇了摇头,轩辕绿真抽到的号码牌和他的一组,怎么想也是他们两个对上的机会比较大。 如果夏初一想要和轩辕绿真对上,那么她们两个都必须得小组第一,才有资格参加十强排名赛,否则根本没机会。 瞧着夏初一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他微垂了下眼睑,心里只道轩辕绿真最好乞求不要和他碰上,否则他定不会怜香惜玉的。 夏初一还在气,只觉得胸口都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丫丫个呸!她死一回还抵不过那个卫后老妖婆的一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是一国之后,想着是又不甘心又不爽快。 只能盼着这天下要乱就快点乱起来吧,她也好趁乱跑去皇宫趁乱放点火,出口恶气再说。 对了,最好把卫后扔在妖狼池里,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然,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夏初一知道自己还没实力和人家斗,今日轩辕徽的实力大突破更是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刺激,她让金元宝自己回去,而她则一个人跑到了寒潭那里去。 泡着寒潭水修炼事半功倍,而且今天她还得了几本高级的修炼功法,立马一头扎进水里,开始修炼起来。 大约是她最近已经习惯了寒潭温度了,那么冷的天气里,她跳进冰冷的水里竟觉得还挺暖和的。 一运气,更是感觉像是泡在温泉里似的了。 偶尔分神,想着寝宫里面还有泷越在,昨天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不仅忘不了,还大有一种要永远铭记在脑海里的趋势。 她有些头疼地一拍脑袋,心想自己正好要抓紧修炼,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吧。 想着敛了心神,全神贯注地开始屏息凝气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她双手缓缓收回来,就感觉一股气凝结于胸,似乎不需片刻就会破土而出。 夏初一也不急功近利,只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来修炼,这大灵师第三层已经臻于顶峰,突破是迟早的事情。 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如今她的水平,已经能够护住自己在水中练功的时候,衣服点滴不湿了。 照她这个速度练下去,不出三个月便能够超了轩辕雁秋,不出一两年说不定还能够达到秦曜轩的水平,以后能有多大修为,只看后期修炼的心境如何了。 一路脑袋里面都在回想着那些修炼功法,走到西华殿门口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直接伸手就去推殿门。 待她想到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之后,立马惊了一下,赶紧地收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门竟然没上闩,被她轻轻一碰便打开了一条缝。 她惊讶了一下,心想泷越不会还给她留门了吧? 蹑手蹑脚地走进殿里,她反手轻轻地关上殿门,而后朝着内室里面走去。 刚到内室门口,她便被眼前的情景下了一跳,顿时脚步一停,愣在了原地。 深秋的清晨是最冷的,瑟瑟秋风夹着寒露,冰冷得直刺进骨子里。 然而屋子里窗户却大开着,任由冷风卷着寒意,大股大股地灌入。 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就那么负手站立在窗前,瞧那样子,似乎已经站了一夜,目光远眺,好像在看什么。 他的衣衫很单薄,却好像不会冷一般,那清清冷冷的影子往那儿一站,沾染了一身浓露寒霜的湿气。 夏初一的心蓦地一抽,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 这个背影,她好像看了好多次,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产生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自然知道,泷越肯定发现她进来了,干脆一个箭步跳上床,有些不满地道:“这时候不睡觉,站在那里装鬼吓人啊。” 说话间却空出半边床位,好像无声的允许。 泷越闻言优雅地转身,扬唇冲着她轻笑。那笑容淡淡的,却勾得她呼吸一紧,赶紧地拉过被子将自己似乎有些烧的脸给盖上。 他却勾着唇角笑得越发妖冶潋滟,像个十足十的妖精,迷得夏初一晕头转向。 就在她恍惚之间,那红影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侧身躺在床上,单手杵着脑袋,低着头似乎很认真地玩弄着她垂落的头发。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又赶紧地将头偏转过去,心里不停暗骂:死妖孽死妖孽死妖孽! 泷越却凑了过来,冲着她的脖子轻轻地哈着热气,道:“没有小东西的夜里,孤枕难眠。你若再不回来,我可要成望妻石了。” 夏初一闻言顿时恼羞成怒,原本还有一点心疼一点愧疚,这会儿全部转化成拳头里面的愤怒力量,毫不客气地朝着泷越的身上砸了过去。 “油腔滑调油嘴滑舌油头粉面大坏蛋,你丫给我滚下去!” 夏初一那连烈焰蜈蚣头上硬壳都能砸碎的拳头落在泷越身上,就好像是砸到了棉花似的,软绵绵的,一点承受点都没有。 她打了几拳以后不仅没效果,反倒是被泷越伸手环过腰轻轻一勾,轻易地便将她揽了过去,,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就知道小东西舍不得打我的。”他轻轻地靠着夏初一的额头,明媚地扬着唇角。像是在撒娇。 夏初一这会儿顿时觉得自己好冤枉,明明挥拳头挥得膀子都要甩掉了。 人家是打了人巴不得推说自己没打,她却好想说她真的打了,而且下的重手,她才没有想要对泷越手下留情的意思! 可是看着一直在蹭着自己额头的泷越,那表情好像是吃到蜜糖的小孩子,脸上带着深深的满足感。 她刚刚燃烧的火焰瞬间被浇灭了一些,顿时觉得这妖孽就像一个没大人教所以学坏了的坏小子,一顿家法好好说教一下说不定就能够将他引入正途了。 也不知道是从那根搭错的神经冒出来的想法,她看着一直抱着她轻轻蹭头的泷越,竟还真生出一种圣母情怀来,霎时之间想要拯救歧途少年的想法就像是燎原之火一般越演越烈。 “泷越大人,作为一个男人,随便爬上一个女人的床,这是不对的。”她伸手戳着他的胸口,决定先把作风问题弄端正了再说。 他咯咯地笑了,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是你让我爬的。” 说话的时候搂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半分,一缕一缕的墨发顺着他的脸颊垂落下来,黑白映衬,影影绰绰地露出那令人屏息的面容。 那轻轻飘起发梢更是调皮,在她的鼻间晃来晃去,挠得她痒痒得直想打喷嚏。 夏初一连忙干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撇着嘴小声地道:“难不成任何一个女人让你爬床,你都会爬上去?” “自然不会。” 夏初一闻言一喜。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小东西那么主动的。” 这到底是讽刺还是夸奖啊? 夏初一哭笑不得,一回头见泷越目光直勾勾地冲着她笑,她顿时觉得自己鼻子里面好像有什么暖热的液体要流淌出来似的,赶紧地仰着头转移话题:“泷越大人,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泷越歪着头见她的小模样觉得甚是有趣,伸出食指慢慢地描绘着她那精巧的五官线条,随意地道:“什么问题?” “额,你现在……算是在引诱我吗?”夏初一说完以后就见泷越在浅浅地冲她笑,那模样让她顿时想要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然而下一秒,却听那梨花薄唇轻轻地溢出两个字:“是呀。” 夏初一蓦地想晕。 晕乎乎的时候她还在想,为什么泷越那么妖孽的一个人,除了自己对他流鼻血以外,其他的女人都好像对他不感冒呢? 难不成是三观不同,泷越不是这个时代女子喜欢的菜? 有时候想着想着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待到她恢复过来的时候,就见泷越贼笑地望着她,那目光之中的幽光看起来深邃明晃。 “碧瞳对一般人来说是有魅惑心智的作用的,他们能看到的我,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副平庸的皮囊而已。” “啊?”夏初一听着泷越的解释,顿时有些懵。 那他的意思是,自己不是一般人?所以能够看到他的真面目? “那叶真真呢?刚刚遇见的时候,叶真真也说你好帅的。”夏初一心里有些无语地想,难不成那姑娘也不是一般人? 泷越伸手捏了捏夏初一的鼻子,见她不爽地皱起眉头,心里蓦地开阔万分:“其实一个人帅不帅很大部分无关乎外在,而是看气场。” 夏初一顿时挑眉:“泷越大人你是在变着法儿地夸自己吗?” 伸出食指来左右摆了摆,他抿唇,但笑不语。 夏初一心想这还差不多,就听着那人突地缓缓开了口:“这不是夸赞,而是事实。” 忍不住抬起拳头来又是一阵猛揍,泷越也不还手,就好像是她在和自己闹着玩儿似的。 大概,看她发狠的样子,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情趣吧。 夏初一一夜未睡,一来又和泷越折腾了一会儿,才闹腾几下,竟双眼一闭,头一歪,四肢大张地睡着了。 泷越那双碧绿的眸子有些晦暗深沉,从她精致的眉心一直看了下来,玲珑小巧的鼻子,睫毛微颤紧闭的眼睛,有些微红的双颊,小巧殷红的唇水灵灵的,嘟起来的样子好想……好想扑上去咬一口…… 他只觉得心里好像得了魔怔了,明明并不出色的五官,偏偏组合起来就这般的耐看,而且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想看,就连她揍人的模样,他竟也觉得迷人万分。 脑海里面浮现出十五说的那句话,天下美丽的女子千千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夏初一呢? 大概,因为喜欢的是她,所以便会觉得天下女子都不及她千万分之一;因为喜欢的是她,所以即便并不漂亮也会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 他突地抿唇笑了起来,笑容里面竟难得的有一丝自嘲。 二十万年前眼高于顶的泷越大人呵,这会儿竟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了。也不知道那些老妖婆们知道了,会不会把小东西生吞活剥啊? 想着,他摊开手心看了看,心想着得快点找回身体和灵力了。他现在的实力,完全不能护她周全啊。 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殷红的唇间落下一个吻。 看着睡着了的夏初一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正不爽地皱着眉头,他就觉得心情愉悦地弯起了唇角。 “小东西啊,你可知道,天上地下,能够让我泷越心绪不宁的,也就是你了。” 184 有大作为的人 三日后,灵师试炼大赛如期举行。 演武场中一片旌旗招展,喜气洋洋,彩带飘飞,看起来不像是比武,倒像是抛绣球选亲似的。 所有参赛学员按照手中天干地支的号码分别站在一方队伍里,嫡系弟子站在前排领头,其余弟子按照号码牌站列。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竟有一点训练有素的军队范儿了。 而夏初一作为院长的嫡系弟子,在信心满满地准备比赛的前一天,突然接到消息,说要她代表所有帝师学院的学员们上香祷祝,歃血立誓。 她顿时呆住了。 根本没人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在在比赛开始的当日扔给她一套几十斤重的祭祀服,拿着鞭子在她身后赶鸭子上架。 一连串繁琐的仪式走下来,是个铁人都能给累趴下。 她还心想这活儿哪是给人做的啊?到头来弄个精疲力尽的还打什么啊,直接认输还干脆点。 祭祀完了以后还有演武,参赛学员举剑高歌,低沉浑厚的声音远远地在九嶷山的各个山头回荡,说不出的激昂澎湃。 他们的身上都萦绕着各色属性灵力的颜色,将那力量汇聚剑尖,同指天空,就好像是七彩礼花绽放,瞬间将天空渲染得五颜六色五彩缤纷。 这是代表他们会全力以赴的决心。 夏初一双手捧着三支比她还高的高香,站在高高的台子上朝下远望过去,竟也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豪情直冲九霄,情不自禁地大喊道:“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赛出自我!” 说完将高香插在那巨大的炉鼎之中,握着一只拳头指向上空,脸上表情,豪情万丈,不让须眉。 演武场中本来严肃的气氛被夏初一突地一嗓子喊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便是捂着唇低低的笑。 “这嫡系子弟,果然不一样啊,瞧瞧这说话的水平,啧啧。” “哼,耍宝呢。” “我到觉得说得挺好,跟祖师爷定下的比赛规矩不谋而合。” “是啊,而且朗朗上口,作为比赛口号,再好不过了。” …… 原本的一些讥讽嘲笑,渐渐地淹没在了一片赞同声中。秦曜轩和风洛、金元宝都是带队人员,互相看了一眼,均是默契地伸出右拳举了起来:“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赛出自我!” 一有人带头,后面便是大片大片跟风起哄的声音。 霎时之间,整个演武场内,只听见一声声回荡的“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赛出自我”,那样的声音,铺天盖地,荡气回肠。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想,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登上最高的位置。这登高一呼的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爽。 高台之上,依旧是五把水晶宝椅,院长和四位大导师坐在上面,远远地看着祭坛上的那抹身影。 轩辕徽捋着花白的胡子顿时笑了:“哈哈哈,此女巾帼不让须眉,必是个有大作为的人。” 旁边尉迟风听了心里面喜滋滋的,心想那可不,好歹也是他徒弟呢,太丢人了他怎么跟别人得瑟去? 坐在他右手边的叶钧卿见他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狭长的桃花眼一挑,冷冰冰地道:“教她修灵的可不是你,你欢喜个什么劲?” 尉迟风也来劲了,凑到叶钧卿面前,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的乖乖徒儿有出息了,我自然欢喜。你连个徒弟都没有,哪能够体会得到为师的心情?” 叶钧卿听着心里就不爽,搞得他好像收不到徒儿似的,眯着眼望着下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冷哼一声道:“有没有出息还是等比完赛再说吧,别早早的输了,我看你去哪儿哭去。” “那要不要我们打个赌?”尉迟风眼珠子一晃,突地提议道。 叶钧卿挑眉:“什么赌?” “就赌我乖乖徒弟如果进前十,你就收她当徒弟怎么样?” 叶钧卿听着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她是雷属性体质,并不适合炼药。” 谁都知道帝师学院有两大怪,一个乞丐尉迟风,一个美人叶钧卿,都是当世顶尖的炼器炼药高手。 同时传闻他们怪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从不收徒弟。 倒不是不收,只是收徒的标准很苛刻,能够达到他们要求的人找了好多年都没寻着一个,这徒弟的位置,才一直都空闲着。 夏初一的脾气其实挺对叶钧卿的胃口,姑娘坏点子多,爱恶作剧,和他一样的性子。 只是最遗憾的是,她偏偏是个雷属性。 虽然是难得的异灵根,但是并不适合炼药。炼丹药的时候如果没有纯正的火源,那药效就会失去一大半,甚至可能良药变成毒药。 尉迟风知道叶钧卿在犹豫什么,立马凑过去,小声地对她道:“乖乖徒儿和天火结了契,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当你徒弟了。” “天……”叶钧卿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突地瞪大,硬生生地将那“火”字给吞咽了下去。 侧头见院长和另外两个大导师都在看着演武场中,他伸出手来,低着声音冲着尉迟风道:“成交。” 其实这个赌打不打已经无所谓了,他就是撬墙角也要把夏初一给弄过来,借她的天火好好地研究一下。 尉迟风想着自己又给乖乖徒儿找了一座靠山,咧嘴笑得灿烂极了,伸手在叶钧卿的手上一拍:“成交。” 而在高高的看台顶棚之上,孑然独立一抹红影。 谁也没有发现,就连已经迈入灵圣级别的轩辕徽,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之上,还站着那么一个人。 他就站在那最高处,远远地极目眺去,看着那繁华的礼服穿在夏初一那干瘦的身子上,竟莫名地有一种禁忌的美感。 黑如墨发如绸,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面,任由风吹拂起那发梢那衣袂,竟是那么的突出,那么的优秀,那么的适合,站在那最顶端。 他垂眼抿着唇轻笑。 无聊了那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做了呢。 …… 话说所有的仪式全部进行完毕以后,夏初一赶紧地脱掉那一身重达几十斤的礼服,长舒了一口气,基本上没怎么休息,便立马进入比赛场地。 比赛在演武场周围的小演武场中进行,上回夏初一在这儿设计了轩辕绿真一场,所以对比赛场地并不陌生。 而且因为进行了很明确的区域划分,所以比赛的流程并不凌乱。她这甲字队的,由四个擂台同时开始比赛,最后角逐出这一组的第一名,参与到十强赛争夺赛中去。 夏初一进入比赛区域,才发现抽签被分配到自己这一组的,还有一个让她有些头疼的人物――轩辕雁秋。 擦肩而过的时候,礼节性地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两人便分别上了两个擂台。 夏初一回头看着隔壁那一身白衣清雅冷傲的女子,心里暗道一句,这狗屎缘分。 小组前四名之前是抽签赛,所以她们两个可能下一局就对上,也有可能到最后才对上,总之,只要她们两个不输,就总会对上的。 夏初一盘算着如果打不赢就认输好了,反正进入前一百零八名的都能够得到进入蓬桑岛的资格的,只是那三品凝灵丹就那么没了,好可惜。 这想法一冒出来,她就立马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暗地骂一句没出息。 还没开打呢就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她夏初一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过了? 不行,打不打得过好歹打一场之后才知道,要是真输了那也是心服口服,没打就认输,她铁定会鄙视自己一辈子。 正想着呢,就听着擂台另一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 夏初一顿时回过神来,心里惊叹自己竟在擂台上走神啊,如果遇见个高手她这会儿铁定见阎王去了啊! 好在对面这个男人长得呆,人也真呆,竟然傻傻地站在那里等她开战。 她一侧头,就见另一个擂台之上,轩辕雁秋已经在她出神之间轻松地结束了战斗。她心里好胜心顿起,立马撸起袖子,开始准备活动。 “你等等啊,我先活动一下手脚,要不然一会儿肌肉容易拉伤的。” 说着,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做起扩胸运动转体运动来,那奇怪的姿势,顿时引来一大片人的观看。 做到一半的时候,对方那个呆子终于忍不住了,有些冒火地道:“你到底开不开始啊!别以为你是院长的徒弟,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啊!” 夏初一揉了揉眉心,有些受不住地道:“我说兄台,上了擂台判决喊开始就可以打了,我一直站在这里让你来打,你自己不把握我给你的宝贵机会,还怪我,哪有你这样的。” 那呆子瞪大眼睛,有些吃惊地望着夏初一――还可以这样? 夏初一还准备逗弄一下对方呢,就眼尖地看着人群中金元宝正在冲她挥着手,旁边还跟着气场独特的风洛。 “初一,我们都比完了你还没开始呐!”金元宝完全不给夏初一面子,直接冲她道。 旁边立马响起一片哄笑之声,低着声的议论此起彼伏,显然正说着她的什么闲话。 夏初一才不在乎这些呢,一撇嘴正准备开始比赛,却没想到下一秒,那些说话的声音全部都消声灭迹了。 抬头一看,嚯,好家伙,这阵势是要逆天啊还是咋地? 185 两场不战而胜的比赛 只见远处一片尘埃飞扬,震天惊响,浩浩荡荡犹如万马奔腾腾而来。ww.vm) 霎时间,风云际会,天地变色,四周擂台一瞬间鸦雀无声。 夏初一伸长了脖子张望,就见那黑压压的一片逐渐逼近,四周灰尘散去,她才隐约看清楚来的是何方神圣――竟是集体出动的大块头们! 名器峰的大块头们是些什么人物? 那是蹲着就是个小山丘,站着就是一堵厚肉墙,躺着就是一张加宽加厚的双人床,集合起来,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巨峰! 所过之处,作鸟兽散,人畜勿近。 他们轻轻地跺一下脚,就可能引起地震。他们集体地大笑几声,就可能山体崩塌。 这一群神一样的人物,集体穿得黑压压的,衣服勒紧身体,露出那凹凸有型的肌肉,一张张粗犷的面孔很是犀利,似乎瞪大着眼睛都能够将胆小的人给吓死似的。 他们齐齐地围在了夏初一比赛的擂台周围,那些原本看比赛的人见此赶紧地有多远跑多远,夏初一低头望的时候,竟看不见一个旁的人,清一色的肌肉汉子。 夏初一环顾四周,还没弄懂他们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大块头们从身后拿出一只大红花来,齐齐地举上头顶,一起大喊道:“大师姐!大师姐!大师姐!” 声音有如山崩海啸,震耳欲聋。 夏初一连忙地堵住耳朵,赶紧地叫他们停下:“我还没死呢,你们穿着黑衣拿着花到这里来干什么,吊唁啊?” 大块头们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还兴奋得大喊大叫,这会儿却是完全不知所措起来。 齐齐地望着其中一个大块头,似乎在用眼神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夏初一被他们一堆人弄得哭笑不得,一看那人正是之前大力士比赛赢的那个人,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是?” “哦,回大师姐的话,我们商量了一下,说是来给你加加油鼓鼓气,让你一举将比赛拿下。为此我们还特意穿了新衣裳,拿了花来呢。” 说着晃了晃手上的大红花,一脸天真无邪笑呵呵地望着夏初一。 “哈哈哈,这群人,简直太好玩了!”旁边金元宝快要笑趴下了,就连风洛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夏初一伸手一抹眼角,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笑出泪来了,她挥了挥手,有些受不住地道:“放心好了,你们那么多人来给我加油,我一定不会输的。” 说话间抬头去瞥对面那个小呆子,只见他好像已经被大块头们的出场给吓傻了,瘫坐在地上木愣愣的,不说话也不动手了。 夏初一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周围大块头顿时也全部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瞪着他,他突地“妈呀”一声,直接向后倒去,彻底晕菜了。 这下可好玩了,夏初一连小指头都没动一下,就赢得了比赛。 主持这场比赛的判决头上一排黑线,一抹额上冷汗,站起来道:“甲戌七号对甲申十二号,甲申十二号胜!” 话音一落,周围一片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大块头们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干脆将手中的大红花全部朝着擂台上扔过去,红红的一片,就好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花毯。 夏初一只觉得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有些无语地看着四周的大块头们。心里却觉得暖暖的,他们的热情比赢了比赛本身还让她高兴。 判决让两个人来将对面的那个小呆子扶了下去,还颇为无奈地叫来十多个人,赶紧地清理擂台上的大红花,他们下面还有比赛呐! 这里动静闹腾得那么大,自然也引来了其他小组的人来观看,到处都是一片评头论足的声音。 轩辕绿真站在轩辕雁秋的旁边,有些不满地冷哼道:“不过才赢第一局,那个小贱人得瑟个什么劲!这一组还有三皇姐坐镇呢,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绿真!”轩辕雁秋有些微蹙蛾眉扫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严厉地道,“还想比赛就乖乖管好你的嘴,我可不想母后再为你下一道懿旨。” 轩辕绿真心里不爽,可是也不想忤逆了自家三皇姐。这回被关了紧闭,自己要死要活地求了多久,她家三皇姐才肯松口向母后求了情,她可不敢再犯一次。 轩辕雁秋远远地再看了擂台上的夏初一一眼,转身,缓缓离去。 而另一边,听到消息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尉迟风飞奔过来一大脚踢在一个大块头的屁股上,怒喝道:“你们来捣什么乱,滚回去!马上给老子滚回去!” 尉迟风只是比一般男子壮一些,但是和大块头一比,也像是个小矮人似的了。 但是那些大块头们连声都不敢吭,立马灰溜溜地赶紧回名器峰去。 夏初一看着那些人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对她挤眉弄眼,她顿时笑得肚子都疼了,趴在擂台的围栏上笑呵呵地目送他们远去。 下一场比赛马上开始,夏初一让出擂台,去抽下一轮的签。 结果拿出字条刚刚念了一句“甲辰十七号”,就听见“哎哟”一声,站在她旁边的干瘦男子立马捂住肚子,一脸痛苦难耐的模样。 夏初一赶紧地询问道:“你怎么了?” 那人挥了挥手道:“没事,老毛病了,休息半天就能好。不过比赛可能比不了了,我先走了啊。” 说着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那动作比跑得比兔子还快,哪里有一丝病痛的影子。 负责抽签的判决拿起笔在一个人的名字那里打了个大叉叉,念道:“甲辰十七号弃权,甲申十二号胜。” 金元宝走过来拍着夏初一的肩膀,对她伸出了大拇指:“可以啊初一,第一天比赛连着两场不战而胜,这运气无人能敌啊。” 夏初一摊了摊手,扯着嘴角道:“没办法,这就是姐的个人魅力。” 风洛感觉唇角的肌肉有些松动,竟难得有一次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心里一惊,连忙别过头去,不再看这里。 “风洛你怎么了?”夏初一看出了他的异样,连忙紧张地问道。 风洛摇头,紧抿的薄唇只突出两个字:“没事。” 夏初一有些不相信地看了他几眼,见他的确没什么事,这才一手挽着一人的胳膊,欢欢喜喜地一起走出了小演武场。 “你们这会儿还有比赛吗?” 按照流程,今天要淘汰四分之三的参赛队员,也就是说,每个人至少要比赛两场。 她比较幸运不用再比了,其他人应该没她那狗屎运吧。 金元宝和风洛均是点了点头:“下午还有一场。” 夏初一点了点头,颇有些为难地道:“你们两个都要比,我去看谁的好呢?” 两个人都同时望着她,目不转睛。 生死关头都没有过的紧张,竟在这会儿突然冒了出来,心里莫名地对她将要说出的那个名字有了十期盼。 夏初一想了下,抬头问道:“你们有必胜的把握吗?” 金元宝咧开一排亮白的牙齿,笑着道:“对方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风洛薄唇轻逸:“来者必输。” 夏初一那精致的眉眼弯了弯,脸上露出一抹明亮轻快的笑容来:“那就好,我就不去看你们俩了,还有正事要做呢。” 金元宝顿时郁闷了:“初一你又没比赛,还有什么正事要做啊?” 风洛没开口问,可是那眼神摆明了也是想知道原因。 夏初一狡黠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冲着两人晃了晃:“有没有听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我要去做间谍,把比较厉害的人的情报全部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那个……”金元宝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打击到她。 夏初一歪着头,睁大一双眼睛疑惑地望着他:“嗯?” “那个收集情报的事我已经让那几个外门弟子去做了,每个小组里面都有我的人在里面。每个选手常用的绝招、兵器、灵力水平、以及弱点,都有详细记载,如果需要的话,只需要花一千两金子,就可以买到一份……” 金元宝仔细地观察着夏初一的脸色,见她眼睛越瞪越大,嘴巴越张越开,他说话的声音就越说越小。 说完,还以为夏初一要说他什么,却不想她回过神来直接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由衷地赞叹道:“果然是会做生意的啊!” “呵呵。”金元宝不由得干笑两声。 “那我们的弱点不是也记录在册了?” 金元宝摇头:“这倒不至于。那些去采集信息的人的水平毕竟有限,像风洛这种出手快的,他们只需要记录下一些基本的信息就可以了。反正这种情报书一般只会是那些本身没什么实力却想进前一百名的人才会买,根本不会威胁到你们的。” 听完金元宝的解释,夏初一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心想不愧是天生做生意的头脑啊,一点商机都被抓得牢牢的。 而且金元宝这么一说,她也想通了一点,就算她现在去收集情报也收集不到什么。不厉害的人情报收集起来没用,厉害的人根本不会将实力暴露让你收集到丝毫情报。 想来,还是另作打算吧。 186 最想干的坏事——吃掉你 不过夏初一做密探没做成,金元宝和风洛的比赛也没看成,将大块头们赶回名器峰的尉迟风急匆匆地跑过来叫住她,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 夏初一愣了下,心想莫不是天行策上面的文字有消息了? 却见尉迟风笑着摇了摇头,道:“虽然不是那个,但是也是一个绝顶的好消息。” 夏初一一听立马挥别金元宝和风洛,喜滋滋地跟着尉迟风走到一旁去。 抬头,瞪大眼睛望着他,眼中星光一闪一闪地,好像再说“快点说呀快点说呀”,可爱讨喜的样子惹得尉迟风直想掐她的脸。 左右看了看,没人,尉迟风这才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地说道一通。而后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夏初一听尉迟风说完,握拳,点头,眼中火焰熊熊燃烧,一副雄心壮志:“嗯,我知道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辜负了二师父的一番好心的!” 尉迟风满意地笑了,望着夏初一,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拼命倒是没有必要,尽力就行,咱也不差那一个。” 嘴上那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夏初一赢了比赛,那他和叶钧卿打的赌也就赢了。而叶钧卿成了夏初一的师父,却只能排到第三去,怎么想也比他低一层。 到时候那个心高气傲的臭庸医,脸色一定很好看,哈哈! 夏初一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尉迟风反倒比自己更高兴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计较,却也没想太多,心里直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赢! 跟叶钧卿学炼丹啊,以前直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诱得她口水直流。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拼了小命也得冲进前十去。 以后自己能炼药了,就弄一堆的毒药放在储物袋里,逗惹她的,看不顺眼的,为非作歹的,一人泼他们一瓶子毒药粉粉。只随便地动动小指头,便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横行霸道的最高境界。 帝师学院这几辈的弟子之中,特别突出的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有好多都是处在秦曜轩天才之名的光环下,却实力出众的人。 那种人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不了解,所以没戒心,一旦遇上失去了先机,输的机会还挺大。 更重要的,她这一组,还有个十分棘手的人物――轩辕雁秋。 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那原本扎成独髻的长发被她抓得乱糟糟的,还颇有一点尉迟风的风范。 那老头子要她自己看着办,然后神叨叨地跑开了,说是要去看好戏,弄得她一个人郁闷地垂着头回了凝辉峰。 刚刚到西华殿门口,就见一团圆嘟嘟的白影径直地朝着她扑了过来。她赶紧一捞,伸手接住了。 在手中掂了两下,她忍不住皱眉道:“十五,你该减肥了。” 十五最讨厌别人跟它说这个,立马在那温暖的怀里蹭了蹭,然后埋头睡觉,不理她。 夏初一还真不知道拿这十五怎么办,心想自己不可能跟一只小鼠计较吧? 叹了口气进入殿中,原本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屋子,今日却显得别样的暖和,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风迎面吹来。 仔细一看,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添置了两个炭盆,盆里的炭火正烧得红旺,看起来不像是没人的样子。 事实上外殿内室里里外外还真没个人影,泷越那妖孽因为不方便露面所以没去看她比赛,结果也没待在寝宫之中,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替十五轻轻地顺着身上的毛:“十五,他去哪儿了?” 十五换了个姿势趴着,心想夏初一身上还真没几两肉,这干瘪的身材居然还没泷越一个男人有料,顿时有些不屑地哼哼两声。 夏初一一见十五这模样就忍不住下手狠狠地蹂躏一下,入手又柔又软的感觉真好:“十五,其实你有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十五这辈子最郁闷的事情大概就是没人欣赏它那雍容华贵的身材了,这会儿听到夏初一夸它,顿时之间快乐得不得了,小脑袋瓜子蹭了蹭她的胸口,十分地卖力和乖巧。 “悄悄告诉你哦,泷越大人去干坏事去了。” 夏初一顿时轻笑出声:“他除了阴人家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心眼坏透了呢。” “嗯嗯,就是就是。” 难得听到有人说泷越坏话,十五简直觉得自己找着知音了,虽然一直看臭女人不上,但是这会儿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过说曹操曹操一般都会到,十五感觉到身上冷了一秒,像是有冷风从外面钻进来似的。 它抬头一扫,见门窗都关着,屋子里却多出了一个人影来,长发披肩,红袍惊艳,容颜倾城。 夏初一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一个包袱,微微蹙起眉头问道:“什么东西那是。” 泷越浅浅一笑,那碧瞳一动,似乎瞬间就有春光乍泄出来。 “好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 那纤长的手不疾不徐地将那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套黛青色衣衫,以及玉佩香袋,纸扇玉冠,暗金纹色的步履。 从头到脚,一应俱全。 夏初一走过去摸了摸衣服的面料,没有三公主、五公主的好,用料却比一般家族的要好一些,大概能处在中间偏上的位置。 帝师学院里能够穿这种衣裳的,大多都是依附轩辕王朝的小国宗亲们。而且很明显这衣服被人穿过,应该是泷越去偷过来的。 想到这里,夏初一不由得鄙夷地瞪着他道:“十五说得没错,你果然去干坏事去了。” 两人挨得近,所以泷越一伸手便能够触碰到夏初一。他一抬手,轻轻巧巧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就像是在逗弄十五一样逗弄着她道:“我最想干的坏事就是,吃了你。” 十五立马用爪子捂住耳朵,并且紧紧地闭上眼睛,以表示它完全不知情。 夏初一不爽地瞪着他,有些火大地道:“你再胡说我阉掉你!” 187 流氓气质 虽说泷越看起来一大股纨绔子弟的气质,干什么事情都好像神叨叨的,但是论看人,他还是有些眼光的。 以前就说过,夏初一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轩辕绿真那么惹她她都没冲过去一刀了结了人家呢,更不会真要阉掉他了。 这句话嚷了好多遍都没有实施,夏初一自个儿也觉得没意思了,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道:“你也准备去参加比赛呀。” 瞧他这样子,貌似还准备冒充别人参加比赛呢。 泷越伸手去揉夏初一的头发,动作显得极为自然,语气带着宠溺:“木不离不是个好家伙,蓬桑岛是他的老巢,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夏初一顿时有些不满地瞪着泷越:“又不是我一个人去,还有元宝风洛秦三少他们呢。” 泷越闻言面色不改,似乎还有一丝痞气:“就是因为他们也去,所以我才不放心。” 说着伸手将那腰一搂,带在怀中,手心摩挲了两下,心想这小蛮腰真软呀。 夏初一一张娇俏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耳根子一下子烫得好像火烧似的。她咬碎一口银牙,抬起脚狠狠地在那银丝锦履上狠狠一踩:“臭流氓!” “冤枉啊!”泷越一边喊冤一边后退一步避开那一脚,搭在夏初一腰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夏初一又想推开泷越,所以在他退后的同时下手狠狠地一推,顿时之间,两个人都重心不稳地齐齐朝着地上跌了去。 泷越要护着夏初一,落地的时候自然便成了他的后背落地。那一声重重的落地声,惊得夏初一眼皮子一跳。 “泷越!”她一下子急了,连忙就要支起身子起身。 泷越却双眼一眯,双手稍稍用力在她后背一按,让那本就近在咫尺的温软娇躯重新回到怀抱,整个趴在他身上。 “呀,小东西这么热情,让我盛情难却啊……”那拖长的尾音似乎还带着笑意,夏初一费力地仰起头,就见那双碧瞳就好像是在勾她的魂一般,怎么看怎么好看。 这一想法冒出来,本来只是脸红的,这会儿连那白皙的脖子都染上绯色了,看起来就好像是只熟透的龙虾。 夏初一闷闷地看着他,咬着下唇幽幽地问道:“没摔着?” “怎么会没摔着,浑身都在疼呢。”泷越说话的时候双眼盯着那被夏初一牙齿咬住的红唇,怎么看怎么艳丽,怎么看怎么诱人,心里面就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像是想要扑上去咬一口似的。 然而下一秒却见那殷红的唇线弯了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既然浑身都疼,那不介意更疼一点的,哦?” 说话间双手掐住泷越的腰,一只手顺时针一只手逆时针,狠狠地将那腰间的肉拧起来两个疙瘩。 “嘶――”只听着空气之中飘荡开一声悠长的抽气声,那张妖魅邪气的脸顿时煞白,看起来竟好像更添风情了。 夏初一趁乱连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躺在地上的泷越,毫不犹豫地伸脚踢了他的大腿一下:“我说泷越大人,你怎么那么好看呀,好看得我都想多掐几下了。” “你呀。”泷越这会儿也缓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地勾了勾唇角。即便躺在地上,那给人的感觉都好像是长卧云端似的。 夏初一猛地想到,自从第一面见到泷越开始,他就是现在这副凡事不放在心上、一副雍容自得的模样。 她突地很想看看,这个如谪仙如神祗一般的男人,跌下云端落入尘埃的时候,是否也会和普通人一样,狼狈不堪? 正想得入神呢,就见一只极好看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她缓过神来,就见泷越已经站起身来,凑到她跟前。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呢,我可是要吃醋的。” 夏初一这会儿也发现了,这个男人好像越来越没正形了,最近都逗弄她上瘾了。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排掉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在想你!” 泷越顿觉迟疑地眯起眼睛,眉宇间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真的?” “真的。”夏初一点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生不如死呢。” “小东西真是,变坏了啊。”那声音拖得长长的,眯起的眼睛好像一只满肚子鬼主意的老狐狸,偏生优雅的身形却衬得那张脸越发地俊逸鲜明。 夏初一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他,伸手将桌上黛青色的长袍抖开,转身贴在泷越的双肩上比了比:“嗯,衣服倒是能穿,只是脸还是太明显了吧?” “呵呵,小东西忘记我会什么了吗?”泷越倒是不慌不忙,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你……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还能会什么?耍流氓?”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日里对元宝和风洛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只是偏偏遇到这个妖孽的时候,一些话总是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看着对方闷闷地笑,她就莫名地气。 明明是自己嘴上占了便宜,可是心里却怎么怎么都不舒坦。 “魅心之术其实大多都是异曲同工的,就是让人产生幻觉从而被迷惑住而已。就像是女子的媚术,也是魅心之术的一种。我既然能够让大家看不清我的面容,自然也能够让大家看清我的面容。换张脸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泷越说着用袖子一遮,再次放下的时候,原本惊艳绝伦的面容,已经变成了一张普通人的脸。 高挺的鼻梁,眯成一条线的眼,双唇依旧薄薄的,看起来却比从前有血色了一些。却多了……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只见那唇角轻轻挑起,一双本就眯得只剩下一条线的眼睛将夏初一从上到下地望了便,喜滋滋地伸手来摸她的下巴:“哟呵,小美人儿,给爷笑个。” 夏初一这会儿总算知道多出来的那个感觉是什么了。丫的,流氓气质! 抬脚朝着泷越的小腿肚就踢了过去,他跌跌撞撞地连连退后,看似被吓得不轻,实则巧妙一闪。 “哎哟哟,小美人儿还挺厉害,我就喜欢够味儿的。”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纸扇,一打开,在这秋日里还极度风骚地摇了摇,眯起的眼睛透着一股子邪气。 夏初一抬头望去,就见那纸扇上用潦草的字体写着三个字――风花雪月。 她很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喷了他一脸口水。 “泷越大人,你要死哦,被附身了?” “装就要装得像一些嘛,我现在可是吴国的七王子吴辰逸,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怎么着也得有那么点样子。”说着还冲她抛了个媚眼,惊得她赶紧地跳开三步远。 大抵还真如泷越所说,一个人的魅力很多时候体现在他的气场上。即便是换了那么一副并不出众的面孔,夏初一还是那一眼望得有些心慌意乱。 离那妖孽远了些,夏初一这才敢抬头看他:“吴辰逸?” “嗯,”泷越抹去脸上幻象,恢复了原样,“他特别好色,得罪了不少皇亲贵胄世家大族的女眷,所以人缘不是很好。人际关系也简单,就是一群狐朋狗友,扮成他不容易被人发现。” “呵,流氓败类一个啊,和泷越大人简直再像不过了,你假扮起来也得心应手啊。”说着还啧啧摇头感慨,围绕着泷越转了一圈。 泷越听着她的话也不恼,嘴角噙笑,一脸温润模样:“嗯,所以我决定做戏做到底,明天当众调戏你,免得他们怀疑不是。” 夏初一顿时觉得脑袋上面好像都被气得冒出白烟来了,横眉冷对,伸手就要掐人:“叫你胡说!” 泷越刚刚没防备夏初一掐了那么两下,那销魂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呢,他立马警惕地闪开到一边,夏初一的手堪堪与他身体擦肩而过。 十五从床底下拖出金元宝给它存的零食,跳到了一个视线极佳的位置,边吃东西边看两人内斗去了。 “臭女人加油加油,别手软啊!” “泷越大人,你躲什么躲啊,你的万影归宗那么厉害,臭女人怎么可能抓得到你!” “哎呀,臭女人你是打人啊还是投怀送抱呀!” “妈呀,泷越大人你耍起流氓来简直不是人呀!” …… 结果十五看得太激动太投入,心里活动全部说了出来,顿时惹来两人那极其不友好的目光。 最后,以蹂躏可怜的天机神鼠作为此次战斗的结尾。 尔后,和平解决战斗的两人突地冒出这么一段对话来―― “对了,你把人家真的吴国七王子弄哪儿去了?” “他不是好女色么?让人给扔倌馆里了,多的是如狼似虎的女人要他伺候。” “哦,那也行。”夏初一想着,虽然去那里的女人应该都不怎么样,但是至少也是女的呀,占上风的还是那个七皇子么。 可是她那时候还没想到,小倌馆也不止是女人去的。 第二天,夏初一睡了个好觉,雄心勃勃的正准备奔赴赛场去比赛的时候,金元宝却一脸凝重地跑到了她的西华殿来,一大早就将她堵在了门口。 “初一,不好了!” 188 下一场的危险敌人 夏初一瞧着金元宝那一脸焦急的样子,立马让他进殿再说,她则左右看了看,将殿门关上了。 金元宝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内殿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靛青色衣衫的男子,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线,还有一双眯成一条线的桃花眼,手中握着的一把折扇,上书“风花雪月”四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学无术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 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加上刚刚跑得急,红润的脸颊瞬间变成铁青色,看起来说不出的冷骇。 泷越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边伸手优雅地打着呵欠边冲着金元宝一挥手:“早。” 金元宝本就难看的脸,这会儿直接变成包公一般的漆黑了,袖下的一双手不自觉地紧握起,心里却觉得好像顿时失了力气。 “七王子怎么会在这里?”克制住自己没动手,可是问话的语气却是大大的不善。 他可不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夏初一,这帝师学院的每一个人都身家背景过硬,他没事的时候自然是逢人便会交好的那种,自然认识这吴国的七王子吴辰逸。 以往他还能够笑脸相迎,称兄道弟,可是这会儿,他真恨不得将面前的这个男人大卸八块扔下九嶷山去喂妖兽。 泷越朦胧的眼睛里面波光动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恶作剧的心思顿起,悠悠然地道:“我住在这儿,这会儿不在这里在哪里?” 夏初一关好门回来就见两人对上了,有些无语地一抚额头,伸手将即将爆发的金元宝拉着坐了下来:“他是……额,是秦大少爷,准备假扮吴国七王子参加比赛,然后和我们一起去蓬桑岛。” “秦大少爷?!”金元宝脸上立马被惊愕的神色取代,盯着泷越看了好半晌,确定自己怎么也看不出破绽,不由得惊叹道,“完全看不出啊!” 这世上也有能够暂时改变容颜的丹药和法术,但是换个人就跟画画一样,画虎画皮难画骨,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是很容易让人看出问题的。 可是他也和那个吴国的七王子吴辰逸接触过几次,这会儿再看泷越,却觉得那性子是由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完全看不出违和感。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伸手想去捏泷越的脸,看看是不是贴的面具上去,可是明明感觉手好像要碰到了,面前的人却又离他远了几分。 这会儿他终于相信这不是吴辰逸了,这神乎其神的身法,绝对不是那个草包能够做到的。 夏初一没和金元宝解释其中原理,赶忙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正题上来:“你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元宝一听也立马严肃了面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泷越一眼,见他正冲着他笑,不由得呛得咳嗽了两声,这才低声地道:“你下一轮的对手定下来了,秦三少派人来让我告诉你,多多留神。” “啊?”夏初一顿了下,食指和拇指摩挲着下巴,有些惊奇地道,“难不成我运气那么好,这一轮直接就对上三公主了?” 那敢情好啊,要不她进不了前一百,要不三公主进不了前一百,今年的比赛说不定还会爆出大冷门呢。 然而金元宝却摇了摇头:“不是。” 夏初一顿时觉得奇怪了:“学院里面实力强一些的基本上都在别组,我这组除了个三公主,没听说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呀!” “秦三少一提醒,我就立马派人去查了一下对方的底细。和你对战的人是七大家族之中叶家的长子叶原,之前都出去游历四方去了,回来的时候你正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呢,所以不知道也算是正常。” 叶家长子? 夏初一心里“咯噔”一声,猛地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过。 叶家啊……对了,之前叶真真一直都在说要把她介绍给她大哥来着,说的就是这货吧。 她顿时来了点兴趣,能够让秦三少提醒、让金元宝忧心的男人,看样子还有些本事啊。 “他很厉害吗?怎么没太听过他的名字啊?” 金元宝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来,上面是他派出去的人调查到的情况:“此人论灵力水平,在帝师学院基本上排不上号。但是奇就奇在,他擅用阵。据说上次灵师试炼大赛的时候,秦三少都差点着了他的道,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呀,能够让秦三少都差点失手,那他还真挺有本事的啊。”夏初一眯了眯眼睛,显然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反倒是有些兴奋,看起来兴致勃勃的。 金元宝伸手揉了揉眉心,心想着妮子怎么就没听出他要说的重点呢? 没法子,他本来想隐瞒的一点消息,干脆地全部说了:“这叶原可能会对你下狠手,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付我,我怎么小心呀?”夏初一抿唇偷笑,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狡黠,好玩地看着金元宝。 “额,也是。”金元宝张嘴愣了愣,而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都被夏初一带着走了,赶紧地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总之要对他怀十万个戒心,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 夏初一听着金元宝反复的强调,心里顿时对这个男人的形象产生了一丝怀疑。 能够让叶真真反复挂在嘴里的男人,不该是一个心狠手辣品行不堪的家伙吧,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 金元宝一见她歪着头紧迫盯人地看着他,心里便知道瞒不住终究是瞒不住的:“叶原从小爱慕三公主,之前没少对秦三少使绊子。上面的几场擂台倒都是点到为止,我就怕你跟三公主有过节,他不会对你手软。” “呵,”夏初一冷笑一声,漂亮精致的眉梢一挑,一丝傲气流露眼底,“我还怕我打得兴起,忘记对他手下留情呢。” 她这人说好相处也好相处,说不好相处也不好相处。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别人对她恶一分,她便会千百万倍地讨回来。 这叶原最好堂堂正正地和她比,要是真要来阴的,她也不是良善之辈。 金元宝没想到他跑来提醒一回反倒是勾起夏初一的兴致了,顿时一拍脑袋,心想这干的什么事儿啊这是。 夏初一却一点也不着急,微抬下巴望向泷越,像是有了什么主意。 泷越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时不时地拿起一颗五香花生米给十五塞进嘴里,见她看他,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下,伸手揪起十五扔在了她的面前:“要问什么自己问。” “我就知道嘛。”夏初一顿时喜滋滋地趴在桌子上,视线和十五平齐,看着那肉呼呼的小东西,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可爱。 “十五啊十五,你快告诉我,这世上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什么阵法都能够破的?” 十五被泷越那一摔弄得晕晕乎乎的,陡然间看到夏初一凑过来的一张大脸,顿时惊得浑身绒毛全部炸开,连连蹬着那短粗的四肢退后几步。 缓过神来,它没好气地道:“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那就没有什么破阵的简便方法?”夏初一仍旧不死心,心想泷越叫他问,那十五就一定知道些什么的。 十五平日里被这两人蹂躏多了,心想正好趁此机会吊吊胃口出出恶气,结果尾巴还没有翘起来,就听着一声轻笑,一转头,就见泷越正似笑非笑脸色怪异地望着它。 下道:“天下之道,基本上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这世间阵法虽多,但是所有的阵法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必须存在一个阵眼。这阵眼说白了就是一个阵法的核心,你乱了其它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击毁这阵眼。阵眼一破,那这个阵就玩完了,你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夏初一和金元宝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然,下一秒,十五就觉得身子悬空,扑腾了一下,就见自己已经被夏初一揪在了手里:“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比赛吧,反正我也找不到阵眼,你去正好帮忙。” 而且比赛的时候规定是可以带灵兽的,许多驯服灵兽的弟子也会带着自家的宝贝去助助阵,她带十五去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吧。 十五却将身子蜷成一团,一副良家女子誓死不从的模样:“不去,小爷才不去!放小爷下来,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 “哎呀,小家伙你要造反啊,看我怎么收拾你!”夏初一说着就要去蹂躏十五的脑袋,就见一眨眼间,小家伙已经从她的手上转移到了泷越手上。 他让十五站在他的肩膀上,用丝帕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而后站了起来,将那风花雪月的纸扇打开,眯着眼笑道:“十五跟着我更好一点,它胆子小,见不得血腥场面的。” 十五撇嘴一哼,想要反驳。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小命还在他手上呢,立马小脑袋转向别处,一副难得的顺从模样。 它不是没跟着夏初一过,那臭女人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它还是找一个保险的靠山比较好。 夏初一正觉得遗憾呢,金元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七王子吴辰逸最喜欢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少爷带着十五出场比较像他招摇过市的作风,不容易被人识破。” 她撇着嘴一点头,心想自己在元宝心里怎么成了个不识大体的人了。她要是想要十五,还开口说?直接动手抢了。 泷越见她那模样,抿唇一笑,边往外走,边道:“破阵之法,尽在你心中。” 189 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金元宝对着夏初一千叮咛万嘱咐,可是又想不出一个比较实际的破阵方法来。 想来想去,他干脆将自己储物袋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部搜了出来推到夏初一面前,毒药解药一大堆,加上她手里原本就有从叶钧卿那里得来的一堆,总共收了满满一大包。 夏初一看着金元宝那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冷汗直流。心想别说那这些去毒那叶原了,就是光朝他扔瓶子,都能够将他给砸趴下。 她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拉过还在担心的金元宝,笑着道:“小孩子家家的别皱眉头哟,小心长皱纹。” 金元宝真不想开口纠正,却还是无奈地道:“你比我小。” 若是和秦曜轩他们相比,他一张娃娃脸显嫩还有说法。和夏初一比,那一副还没完全长开的身子,简直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还好意思给说他小孩子! 夏初一就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小野猫,一下子跳开几步远:“哎呀,总之不管,我认定你是我弟弟了,那你就是我弟弟,就是比我小。” 金元宝听着这话,怎么突地觉得有些莫名地难过呢? 只是弟弟,永远只是弟弟啊。 向来只有落花意,从来皆无流水情。 十五是神鼠啊,它说的话怎会有错呢? 他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有些好笑地鄙视了一下自己。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总之现在能够陪伴在她身旁,看着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那不就好了嘛。 “是咯,你比我大,老婆婆今年高寿啊?” “好啊,元宝你皮痒痒了,让我来给你松松……” 两人一通打闹,倒是将叶原的事情放在了一边,由金元宝御器飞行,两人匆匆地朝着演武场飞去。 而泷越现在的身份是吴国七王子吴辰逸,自然不能够直接从凝辉峰过去,而是要绕道回到那吴辰逸居住的矮峰,再从那里到达演武场。 三人兵分两路,各自赶往自己的擂台赛场。 因为在金元宝和夏初一在西华殿密谋了大半天,所以赶到的时候都已经到比赛开始的时间了。 还没走进,就听见擂台之上,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正对判决台上的判决道:“她再不来,就判定我赢了,是吧?” 判决刚刚想开口说话,夏初一哪里肯依,隔了老远就大声喊道:“慢着!” 众人闻声回头,那擂台上的男人也回过头,幽邃的目光望着赶过来的夏初一,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夏初一自然也看清楚了叶原的长相,身材修长,面目瘦削,眼窝有些深,脸色却特别的白,看起来好像是个病秧子似的。 但不可否认,这个男人的五官长得还算过得去,虽然比不上秦三少陆浩然他们,但是整体来说有一种阴郁的英气。 她不禁摇头扼腕,没天理啊没天理,连个坏蛋都长得比她好看,这让她如何下得了手啊! 这想法倒是没持续多久,天大地啊自然是比赛最大。 她足尖一点,就想要学着电影里面演的那样,一个纵身飞入擂台,来一个漂亮的旋转,稳稳落地,特霸气的抬起下巴甩他一句:“就凭你,也想赢我?” 而后一个犀利的眼刀甩过去,霎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她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只感觉秋风撩起了一下她的衣袂,面前的男人就已经捂着胸口,趴在地上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了。 “你……” “呵,我什么?我太强吗?不,是你太弱。” 说完,她潇洒地一转身,只留给众人一个可望不可及的背影,从此被帝师学院万千学子奉为心目中的偶像,从此名垂青史。 实际上―― 夏初一足尖一点,一个纵身跃起,高高跃上半空。 然而还没落在擂台上,就发生了突发状况。她飞起的时候没估量擂台的高度,结果还差那么一点,脚勾着了擂台的栏杆,她在半空中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就朝着擂台上扑了过去。 她倒是聪明,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地朝着叶原扑过去,心想就算要摔也得找个肉垫不是。 谁知道那叶原轻轻地往旁边侧了个身子,她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一身狼狈地跌在了他的脚下,扑得满脸的灰尘。 刚刚听到夏初一的对手是叶原的时候,尉迟风顿时坐不住了,赶紧地拉了叶钧卿来观战,心想若是那小子敢害他乖乖徒儿,他就卸了他的四肢,丢到后山去喂狼。 结果两人脚步匆匆地才刚到,就见到夏初一扑到在叶原脚下的那一幕,顿时呆愣住了。 少顷,两个人我望望你你望望我,有些震惊地道:“不会是已经打完了吧?” 那边金元宝见到夏初一那惨不忍睹的出场式,忍不住一抹额头冷汗,本来都不担心了,这会儿一颗星又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初一,你不用赢都可以,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叶原,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那你叶家就完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想,亏得秦曜轩和风洛今早有比赛,要不然看到她这样子,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风波又起呢。 擂台之上,叶原看着摔了个狗吃屎的夏初一,不由得勾唇冷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五公主把她说得那么厉害,还说三公主吃了她多少多少苦头。现在想来,大概是三公主心地善良,不愿意跟她这种人计较,所以才吃了亏吧。 哼,他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胆敢得罪三公主的,他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夏初一哪里知道就站在她一步之遥的那个男人,已经对她动了杀心? 她只觉得丢人的紧,心里想着泷越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是那么优雅自然,顿时也学着站了起来。 本来没搞懂这是闹哪一出的众人都呆呆地望着擂台之上,结果在看着夏初一那不伦不类的起身动作之后,顿时全部都忍不住,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夏初一本来就有些红的脸顿时烧得慌,心想着她以后出门要不要找个头套来将头遮住,她都没脸见人了! 所谓东施效颦,她堂堂一个女子,竟然连个男人都不如,那还不如她做男人泷越做女人得了!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尉迟风和叶钧卿见此,顿时也齐齐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心想着世界上怎么有那么讨喜的人啊,光是看着就让人想笑。 金元宝则再一次扶额,无语望苍天。 夏初一身量娇小,站在叶原面前就是一个小不点。然而这小不点别的本事没有,脸皮倒是挺厚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不管台下笑她笑成什么样了,只抬手一指叶原,就想要把刚刚心里想着的那句台词给说出来。 结果还没开口呢,就见叶原转身走到了擂台边上,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开始吧。” 夏初一嘴角抽了抽,心说她还没放狠话呢,直接开打不是显得她更没气势了吗? 然而那人话音一落,判决就挥下了令旗,她赶紧一丈步跳开,尽量地离那叶原有多远是多远。 叶原见此又是一声无声冷笑,眼光更加幽邃,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了过来,像是要将她重重防御击个粉碎。 双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四周却没有什么动静。 夏初一盯着叶原,看他比着一个拥抱蓝天的姿势,她干脆站在一旁,歪着头看着他搞什么花样。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再所谓以不变应万变,再再所谓……你丫的再不开始,老娘就不客气了! 且不管下面的人有没有看懂上面一动不动的两人在搞什么鬼,总之夏初一是个沉不住气的,浑身盈满银色的雷属性光芒,朝着叶原就是一个猛冲过去。 叶钧卿见状忍不住皱了下眉:“太冲动了。” 尉迟风无所谓地一撇嘴:“这才像我的徒弟呢,站在那里要站到什么时候?还不足主动出击呢,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本来准备看两人一较高下的众人等啊等啊等啊等,终于等到有一方出手了,立马就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叫好声。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抬手就要朝着叶原猛劈过去,却在那瞬间眼前一花,有一股猛烈地劲风直扑而来。 她连忙收手,凭空一个翻身落到擂台边上,这会儿才看清楚突然冒出来攻击她的,竟是一株从擂台上长出来的梅花。 她一挑眉,黝黑如夜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计较。 这叶原居然是木属性,世间一切植物都任由他玩弄掌间,怪不得那么张狂得意目中无人。 心里才冒出这么个想法,就突地觉得胸口有些绞痛。 刚刚她强行逆转半空回来,肯定岔了真气了,这会儿那小心肝疼的,肝肠又寸断、撕心又裂肺,跟个心碎人儿似的。 叶钧卿一见顿时低声轻喝一声:“不好!她体内的灵力乱了!” 尉迟风也看得窝火,心想这叶原也真是卑鄙啊,可是兵不厌诈,他又没实际触犯到比赛规则,害得他想将人拖下来揍一顿都没机会。 心里只能暗暗地道一句:“敢动我的乖乖徒儿,你小子活腻歪了,一会儿等你下来,有你好受的!” 而台上的夏初一显然知道这会儿的情况绝对不是最坏的,那叶原看她的眼神就奇奇怪怪的,显然还有后招没出。 她现在气息乱了,又动弹不了,一动势必灵力走遍周身,稍有不慎就要走火入魔。 这叶原,刚刚就是等着自己先动手,好给她来个下马威啊。 她顿时眯起眼睛轻哼一声,暗道:“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190 算计,引君入瓮 平地无端起风,打起小卷儿毫无顾忌地肆虐。 夏初一刚刚开始疏导体内混乱的气息,就见对面叶原冲她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她心里一沉,暗道要遭。 这种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见面前的擂台轰隆隆地开始摇晃起来,好像有无数蛰伏的猛兽要破土而出。 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猛兽,分明就是和刚才一样的梅花树,就好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地底冒了出来,发芽展枝,伸桠开花,密密麻麻地将整个擂台占据满。 夏初一被那些到处乱伸的枝条逼得到处乱跳,刚刚才聚敛的一点灵力,这会儿又被重新地冲开了去。 梅花本来是死物,可是这会儿却变成了最有攻击性的活物。那弯弯扭扭的树干就好像是一位迟暮老人精瘦干瘪的身体,那本来高雅淡洁的梅花在此刻越发地妖异。 然而更让人惊愕的却是,那些梅花树像是一个有生命的物种一般,不单单靠枝条伸展攻击,它们还能够四处移动,绕得人眼花缭乱。 最让夏初一头疼的倒不是能不能动,而是这些东西根本没有生命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你身后去,一根木头刺进来,就算是神仙也得丢掉半条命去。 一棵小草从土里发芽长出来,都能够顶开比它们大上许多倍的石块,更何况是铁实的枝干了。 她忙不失迭地借力跃起,然后落下,然后又借力跃起,再落下,然后看着自己能够站着的地方越来越少,整个擂台几乎不给她丝毫容身之地。 而她则因为连连跳跃,却不能用灵力,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暗道一句这叶原忒不是人了,夏初一觉得自己好性子都给磨没了,心里一火,直接出掌拍断了几根梅树的枝桠,她也瞅着空隙,一步落在擂台之上。 叶原见她脚步着地,反倒是扬唇笑了:“看你还不中计。” 尉迟风看着这满擂台的梅花只莫名地觉得熟悉,有些疑惑地用手肘拐了一下旁边的人:“喂,知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叶钧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不关心这些弟子们,但是有些特别的事件还是麻烦你关心一下好不好?” “烦请叶导师指教一下。” 叶钧卿闻言还奇怪尉迟风那个大老粗怎么会用那么客气的语气呢,一侧头就见金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面前来。 旁边尉迟风有些急切地道:“死庸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叶钧卿顿时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这个死老粗。 不过他大人有大量,才不会跟一个没大脑的人计较,目光遥望向擂台,幽幽地道:“上一次的灵师试炼大赛,这叶原对上秦曜轩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阵法,名曰梅花阵。一旦被这些梅花树包围,就会陷入一种意识混沌的状态,永远只能在原地打转。而此时就算是一个三岁稚童出手袭击中阵的人,也能轻易得手。” 金元宝顿时觉得脑袋有些空了起来:“那刚刚那个让初一跳下去的缺口……” “是那小子引君入瓮的引子,他怕的就是人不中计呢。”叶钧卿冷眼看着赛场中的情况,心里冷哼一声。 没想到霍老头将他赶出去历练了几年,回来还是这副臭德行,看着就让人讨厌。 “那臭小子敢算计我家乖乖徒儿,我去揍他!”尉迟风这会儿早就坐不住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下去解救他的宝贝徒儿于水深火热之中,却被叶钧卿伸手拦住了。 “你别去添乱,他不一定能赢,小妮子也不一定会输。” “什么意思?”金元宝和尉迟风同时顿住,抬头望向叶钧卿。 叶钧卿神秘地晃了晃头,道:“你们可知道,当初秦曜轩是怎么赢那小子的不?” 两人齐齐摇头。 “哎呀,这个说来话长……”叶钧卿典型在卖关子,眼神瞄着金元宝,心想着这臭小子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要孝敬他呢。 尉迟风哪里管他怎样,有些不爽地吼道:“那就长话短说!” 叶钧卿见尉迟风那副快要崩溃的表情,倒是不吊人胃口了,认真地道:“天地万物,五行为道,没有什么是天下无敌、也没有什么是没有克星的。” 金元宝顿时恍然:“大导师说的在理。” 尉迟风在一旁撇嘴无语:“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在理,在理个屁……” 叶钧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指向擂台:“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擂台之上,夏初一脚尖一落地就发觉不太对劲了,那原本并不高的梅花树,不知道怎么一瞬间就将她的头顶上长封闭起来,密密麻麻丝毫不透光。 她摸索着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结果摸着哪里都是嶙峋的树干和枝桠,锋利得就跟刀刃似的。 有眼睛却看不见东西,有手有脚却不能触摸周围,有耳朵却听不见一点声响,好像这一方擂台已经与周围的环境与世隔绝。 她唯一能够靠的就是鼻子了,那梅花的幽香扑鼻而来,不知道为何,只觉得那花香比平日的梅花更加浓烈醇厚。 她恍惚了一下,猛地打了个机灵,而后蓦地眯起了眼睛。 这香味,有问题! 从储物袋里面找出百雪丹来吃上两颗,那玩意儿虽说不能解百毒,但是对一般毒药迷药都有点作用,延缓一下发作时间也是好的。 吃下去之后眼睛倒是清明了一些,看着周围一大片阴森森的黑褐色树干,她突地觉得,没想到那么好看的东西,也会有那么恐怖的一面的。 她也不是特别笨的那种人,转悠了两圈便知道这阵法最重要的困人,她干脆将计就计,盘腿坐下,先调理好四处乱窜的气息再说。 梅花阵外面,尉迟风紧张地拉着叶钧卿的手臂,着急万分地道:“叶原他动了!” 刚刚叶钧卿还说,被困阵中的人,就算是三岁稚童也可要人命,这叶原灵力水平本就不错,夏初一再不出来,那就真没命了! 叶钧卿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只是没尉迟风那么沉不住气,一张脸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你别慌,他叶原还没那个胆子,敢在帝师学院闹出人命来。” 金元宝听着叶钧卿那么说,也只能够祈祷真是如此了。更何况如果他没记错,夏初一手上还有一个好东西,就看关键时刻她来不来得及用了。 话说叶原脚下几个轻掠,踩着那些梅树飞快地到达夏初一被困的地点,手掌一扬,一根巨大的木刺被他握在手中,狠狠一下,从一片梅林之中穿刺而下。 然木刺轻巧地插入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叶原顿了下,没想到她还有点本事,立马挥手将梅花阵的入口暴露了出来。 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入阵中,心想着被困住的夏初一铁定没有他熟悉这阵法,优势还是在他这边。 然而刚刚落地就感觉到脚板底下一麻,他倒抽一口凉气,抬起脚来一看,立马没把他气晕死过去。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倒插上了好几排的银针,这会儿有一大半的都被他一脚给踩进了脚底板里。 “该死!” 他暗咒一句,全身灵力全部集中在了脚步,凝力一震,这才将全部银针从脚底逼出。 然而那只腿却麻了,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夏初一双腿交叉勾在一棵梅花树上,死死地卡住它的树干不让它动一分,顿时眼前越发地清明起来,那些梅树都没有四处乱动迷惑眼界了。 十五说得对,破阵就必须得牢牢地抓住阵眼,她这回不仅将这阵给破了,还佯装被困借机送了叶原一份大礼。 这一百多根麻醉针的功效,足够他那条腿半个月不能够下地走路吧。 “怎么样?认输不?”她冲着叶原挑了挑下巴,开口问道。 叶原伸手一化,一根木棒从他手中长出。他杵着拐棍站起身子,冷冰冰地瞪着夏初一:“你比传言中的更让人讨厌。” 夏初一顿时觉得大旱三年六月飞霜那叫一个冤枉啊,平日里她与人为善助人为乐……这些虽然没有,但是好歹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不过一想到这叶原憎恨他的缘由,她又觉得理解了。 这孩子被人当枪使了还甘之如饴呢,良言难劝该死鬼,她这会儿再说什么铁定在他看来都是些狡辩推脱了。 有些无语地一抚额头道:“那你是还要和我比下去咯?” 想着拿出一瓶痒痒粉出来,心想这种人教训一下得了,为难他感觉好像是自己小气吧啦地揪着不放似的。 可是她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梅花阵居然又开始动了起来,叶原那张惨白阴郁的脸缓缓地远去,被火速动起来的梅花给遮住了。 “夏初一,你以为会这么简单结束吗?你太天真了!” 夏初一倒是没想到自己刚刚定住的那棵梅花树不是阵眼,可是仔细一看,这已经不是梅花阵,倒像是换了一个移动方式了。 刚刚的阵眼俨然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她哀嚎一声,看来还得重新寻找出阵眼才行啊! 191 落叶飞花 一直紧盯着赛场的众人,在叶原进入梅花阵的那一刻,心都提高到了嗓子眼。 然而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消息,众人那紧张的心情就好像是那正在愈合的伤口,又痒又难受,恨不得将那难受的地方重新抓破一般。 “你们看,那些梅树是不是重新开始动起来了?”尉迟风有些不确定地指着擂台之上,开口问道。 叶钧卿心里知道叶原这么久都还没得手,夏初一铁定是已经有准备了,两个人一定在里面斗得不可开交呢。 然而那些梅花树茂密,他们根本窥不见端倪,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不过尉迟风的话一出,他却一下子紧张地“啊”了一声。 金元宝听着叶钧卿的反应不太对劲,侧过头望着他,就见他的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那目光之中全是冷冷地寒意。 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开口问道:“叶导师,那梅花阵有什么奇怪的吗?” 叶钧卿这会儿心情不好着呢,浑身就像是长满了冰锥似的,嗖嗖地朝着四周施放着寒气:“我一贯知道帝师学院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挺多,倒是没曾想嫡系的弟子里面居然还有心肠如此歹毒的人。霍老头当初怎么就没直接将人赶出帝师学院呢?” 本来就没什么耐性的尉迟风闻言再也坐不住了,也不问缘由,立马就要暴走:“我去宰了那小子!” 这回叶钧卿再次拦住了尉迟风,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决绝:“你且放心,刚刚我还在觉得小妮子的胜算不大,这会儿我却百分之百的认为,她赢定了!” 金元宝虽然没有尉迟风那么冲动,但是也被这场跌宕起伏的比赛折磨得快要精神崩溃了。见叶钧卿那一副笃定的样子,他实在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尉迟风回过头有些不信地看着叶钧卿:“你骗我的吧?” “谁骗你谁是庸医,这总行了吧?”叶钧卿觉得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别扭,却见尉迟风眉宇一挑,好像松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那小子耍阴的,这阵法根本就不是梅花阵,而是用梅花阵做了掩护的落叶飞花阵法。” “两个……有什么区别么?”尉迟风就听不惯什么诗啊歌啊花啊叶啊,听着就觉得头疼。 叶钧卿从怀中给他倒了一颗丹药出来,塞进了他的嘴里。 “什么东西?”尉迟风“咕噜”一声咽了下去,随即问道。 “毒药。”叶钧卿没好气地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 “你……” “咳咳,”金元宝看着两位大导师又要像小孩子一般吵了起来,连忙很不厚道地打断两人,示意夏初一还在下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叶钧卿狭长的丹凤眼一挑,眼神里面竟有一丝戾气:“一个只是普通的困阵,一个确是杀伐万千的杀阵。这个阵法太阴毒,霍老头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弟子修炼的。这小子,应该是出去游历的时候学会的。” “那我乖乖徒儿怎么能赢得了?不行,我得下去宰了那小子……” 尉迟风说着就要四处找找有什么拿着顺手的兵刃,结果还没怎么动作,就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金元宝见此,顿时惊住了,晶亮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叶钧卿。 叶钧卿不耐地一挥袖子,冲他道:“吵死了,你把他扶坐在边上去。” 金元宝闻言立马蹲下身检查尉迟风的情况,仔细一看,这才放下心来。这尉迟风只是不能动弹且不能够说话了而已,身体是没什么大碍的。 几人站的地方离比赛擂台比较偏远,也几乎没有什么人会站那么远看比赛。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声无息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将尉迟风扶坐在旁边,就见他一双要突出来了,神色不善地望着叶钧卿,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似的。 叶钧卿轻嗤一声,瞥了尉迟风一眼,像是用眼神说他活该:“我早说是毒药了,你自己不信。” 尉迟风顿时泪流满面。 以往叶钧卿也经常拿丹药给他吃,可是从来都是口头上说得凶,从来没有真的对他用过毒的。 金元宝偷偷一抹冷汗,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个叶大导师,得罪不得,得罪不得。 叶钧卿见没人再打断他的话了,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说到重点:“不管那小子的阵法如何厉害,只要他还是木属性,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说着那好看的桃花眼一挑,抛给尉迟风一个极为魅惑的眼神,“死老粗,你忘记了吗?小妮子手里,可握着克他的终极武器啊。” 尉迟风虽然口不能言,但是闻言也瞬间欣喜起来,忍不住咧嘴笑开了。 然而因为不能发声,所以光有笑容没有笑声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一些惊悚…… 金元宝回过神来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只觉得和这两位待在一起久了,总是感觉心惊胆战的。 …… 话说擂台之中,夏初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叶原早已经跳出她的攻击范围了。 她将痒痒粉一收,刚刚从那梅花树上跳了下来,就觉得脸颊处一凉,一侧身,那东西便擦着她的脸飞过,割断了她一缕飘舞的墨发。 惊愕地回头去看,就见一朵桃红的梅花此时正钉在一棵树干之上,那柔软的花瓣在这瞬间变得比钢钉更坚硬无比。 “好家伙,飞花伤人啊!” 她刚刚要不是避让及时,那不是要被毁容了吗? 本来就长得不算好看,还毁容,这还让不让她活了? 刚想着一会儿出去将他揍成个猪头呢,就感觉周围一阵凉意袭人,她定睛一看,哟呵,不得了,刚刚是一片飞花,现在是一片飞花,铺天盖地的过来就是一群人也给你秒杀啊! 而且更狠毒的是,这些飞花从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朝她飞来,她就是有泷越那样厉害的身形功法,也躲不开这样严密的攻击啊! 霎时之间,气息斗转。 娇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她神情英锐,眼睛如同出鞘的利刃,那微寒的眸光,明光似雪,竟有一种不能自控的杀意,微微溢出。 对于一个招招都要她命的人来说,仁慈就是她自己的墓志铭,她夏初一没那么伟大! 双手一张,手中一股火光游龙而出,就好像是九天龙啸出海,那般惊天动地震撼四海。 刚刚她步步退让,不过是为了养精蓄锐而已。没有灵力自然不能够驱使灵器,她如何不知道,火克木的道理? 虽然不是火属性,但是她好像天生遇火结缘,先是火云匕首再是天火,实在不行引雷而下,劈他的外焦里嫩,总之,能够对付木属性的方法,她多了是了。 她自然不屑跟一个宵小暴露天火的存在,反手握住那如同燃烧着云彩的刀柄,火速地就朝着面前一挥。 那些原本坚硬似钢钉的花瓣还没碰到火云、只感受到那灼烧的热浪之时,便立马卷刃变成一团漆黑,被风一吹,连一点灰尘都没留下。 她脚尖轻点一下,翻身一个由上至下的大弧度划拉,那头顶上方和背后的飞花也被她劈开,同时手中灵力乍现,一阵雷光火闪,直接地将旁边的飞花给震开。 她的动作极快,快得好像离弦的箭,连贯流畅的动作,优雅得好像在忘我的舞蹈一般。 那些桃红的梅花在她的周围旋转,随着她的身体满满地集聚在一起。她一刀在手,裁云点月,好不潇洒,不谢风流。 倏地,她大喝一声,所有飞过来的飞花被她团成了一个花瓣球,一下子被抛在上空,瞬间炸开。 擂台之中的梅花树霎时之间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些炸开的飞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而在那花瓣飞舞的正中,夏初一单手负刀,独立台上,紧身的黛色衣衫包裹那婀娜身躯,置身漫天梅花之中,好不美妙,好不惊艳。 台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震撼弄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已经比完赛赶过来的风洛秦曜轩们,更是第一眼便看到这令人眼前一亮的场景。 站在花球中心的夏初一,任由那些已经和普通花瓣没有区别的梅花飘落在她的肩头身上,并没有伸手掸掉,而是目光冷寒地望着叶原。 她并没有再动手揍他,因为落叶飞花是个极伤人的招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此时单手撑着地面,虽然竭尽全力地忍着,可是那嘴角还是溢出一行鲜血。 他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有些愣愣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找到落叶飞花的阵眼……” 夏初一敛了眼睑,淡淡地道:“我是没有找到阵眼。可是有时候毁掉一个阵不一定要找到阵眼,一下子全部毁掉就是。” “好,好啊!你果真厉害,哈哈哈哈……” 后面传来的癫狂笑声夏初一已经不想去听了,听了也只觉得莫名地心烦。 她背对着叶原,心里一想起今天的比赛,她就觉得莫名地恶心。而那种想要和轩辕雁秋赶紧对上的心思也越来越强烈。 叶原有句话说错了,她其实找到阵眼了,一颗绝望且执着的男人的心脏,住着一个贪婪奢求的魔鬼。 他以自己为契,铸成这落叶飞花,却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对呵,值不值得,谁能够知道呢? 192 可怜人 比赛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四周一片雷鸣般的叫好声,震耳欲聋。 好多弟子本来是来看夏初一笑话的,前两场比赛太戏剧,他们大多又对她院长徒弟的名头不服气,所以争相过来给她喝倒彩的。 可是如今那排山倒海的叫好声,却是大家由衷的佩服之声。 这一场比赛,精彩绝伦。 夏初一下了擂台,刚刚那冰冷彻骨的模样一收,笑眯眯地对大家挥手致意,那模样就好像是国家领导人出游似的。 只是目光不经意地瞥向站在远处的轩辕雁秋和轩辕绿真两人,她的目光陡然转冷,回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副笑意吟吟。 轩辕绿真望着下面的场景,忍不住气得连连跺脚:“真是,那贱人怎么那么命大!那叶原也是,连个贱人都收拾不了,真没有。” “说够了没有?”轩辕雁秋冷冷地看了轩辕绿真一眼,顿时骇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然而轩辕雁秋也没再对她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就走,不愿再看场中情景。 怎么办,她觉得她快要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压抑得窒息了。 轩辕绿真只觉得她家的三皇姐最近的脸色好可怕,也不敢跟她多说什么,只紧赶慢赶地跟在她后面道:“三皇姐,你等等我呀,你别走那么快……” …… 这场比赛夏初一可谓赢得漂亮,叶钧卿看着这个自己未来的徒弟,只觉得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笑呵呵地冲着夏初一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而被喂了解药的尉迟风二话不说,跳起来就要跑过去揍人。不过这回叶钧卿没拦他,走过来的夏初一却将他给堵住了。 “乖乖徒儿你让开,我去给你报仇!那臭小子敢算计你,我揍死他!” 夏初一摇了摇头道:“经过这场比赛,我估计他也不可能在帝师学院待下去了,你就别去落井下石了,他也是个可怜人。” “他哪有我可怜?”尉迟风一想到刚才叶钧卿对自己的非人待遇,嘴巴一瘪,就要跟自己的乖乖徒儿告状,然后给叶钧卿脸色看。 旁边叶钧卿见此没好气地道:“你那哪儿叫可怜?直接叫可恶!” 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要伸脚踩他,却没想到被尉迟风给躲开了,大惊小怪地躲在夏初一的身后直说叶钧卿虐待他。 金元宝在一旁看着直想笑,夏初一则有些无语地一翻白来一个神仙将这两个给收了吧。 风洛和秦曜轩两人自然没来掺和他们的师徒情深,默默地在外围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 不过秦曜轩走到一半却突然返身回去,走到刚刚比赛的擂台那里。 每个擂台旁边都有一间休息室,此时叶原已经被判决叫白衣卫抬下来安置在休息室里,元晨峰的炼药师正在给他检查身体。 他原本就已经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更是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那双眼紧闭着,看起来还算安详。 在她旁边守着的,是闻讯赶来的叶真真。她才刚刚从擂台上下来呢,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怕没吓得把魂给吓丢了。 秦曜轩刚刚走到边上,那炼药师也正好检查完叶原的身体,站起来摇了摇头,一脸凝重模样。 他皱眉,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叶真真抬头看到秦曜轩的时候愣了一下,心里没想通自家大哥何时和这秦曜轩有交情了? 但是也没表现得太惊讶,站起来看着那炼药师,诚恳地道:“请您实话实说吧,我也很想知道我大哥到底怎样了。” 那炼药师迟疑了一下,走到桌旁铺开写方子的宣纸,执笔蘸墨写下了一个字――卿。 “您的意思是,只有叶大导师能够救我大哥的命?”叶真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跟叶原的一样惨白,那语气的尾音之中都带着颤抖。 秦曜轩看见那个“卿”字,也不禁紧蹙起眉头。 那炼药师点了点头,而后望了床上的叶原一眼,留下了几瓶丹药,就摇着头走了出去。 叶真真面如缟素,直接地瘫坐在了床边上。 秦曜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道:“去求夏初一试试吧。” “她……能够说动叶大导师?”叶真真脸上带着不确定的神色,心里也是纠结万分。 叶钧卿曾经说过,永世不救叶家之人的,他会为了夏初一破他的誓? 再者,之前她和夏初一闹得那么僵…… “行不行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去不一定能够救你哥的命,但你不去你哥一定没命,自己想吧。” 秦曜轩话刚刚说完,叶真真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去求夏初一。” 直看着那鹅黄身影走出了休息室,那躺在床上的人才咳嗽了两声,语气颇为苦涩地道:“你让我妹妹去求将我弄成这样的人?” “将你弄成这样的不是她,是你自己。”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叶原,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好像都不太认识他了。 原本那么风韵神朗的男子,怎么这会儿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叶原没看秦曜轩,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屋梁,不知道那般出神地望着哪里:“是啊,是我自己害的我自己。没想到时隔三年,还有人能够像你当初那样,让我一败涂地。” 毁灭什么阵眼,直接全部毁去就是。 连话都和面前这男人说的一模一样,那般狂傲得令人讨厌,却又让人忍不住由衷地佩服。 秦曜轩并没有开口,只静静地坐着,听着床上的人费力地讲着他的不甘和他的过去,听着那时不时掺杂的咳嗽声,一脸淡漠的表情。 此时的叶原就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子,那般的颓然,好像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令他可以留恋的一般。 他说了好半天,突地顿了下,转头看向秦曜轩:“你怎么不笑我?” “我为何要笑你?”秦曜轩敛眸,语气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叶原咳嗽了两声,突地呵呵笑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嘶哑不堪:“是啊,你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何尝在乎过别人怎样?” “我没有不在乎别人,只是看那人是不是值得我在乎。”秦曜轩波澜不惊地一掸袍子,慢条斯理地道,“你知道当初我们两个明明是一起入宫,三公主却最先注意上我吗?” 叶原顿了一下,眼睛之中各种情绪流转,最后只徒留一抹茫然,不解地望向秦曜轩。 “因为我从不会妄自菲薄,也不会为了谁而改变自己。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你,那绝对不是喜欢你为她改变的样子,而是你原本的样子。” 秦曜轩也不去看叶原此时是什么模样,慢条斯理地起身,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床上躺着的叶原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那逐渐远去的男子。 一袭白衣墨纹便服,天然卓绝的优雅气度。遥遥望去,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却仍可见那分明的高贵姿态,从不曾沾染尘埃。 秦曜轩,如果有一日,你也有什么东西是想要却得不到的,会不会也会露出一丝无助的神情? …… 那边叶钧卿替夏初一把了把脉,确定她散乱的灵力已经被她全部都捋顺了,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尉迟风摸着下巴啧啧感慨:“乖乖徒儿挺厉害啊,别人灵力混乱了没有一天两天绝对恢复不过来,你那么短时间就没事了,别是逆行真气什么的是骗人的吧?” “你有本事骗一个给我看看?”叶钧卿说着对着尉迟风的小腿肚子就是一踢,两个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大导师这会儿就是两个大孩子,顿时又闹成一团。 夏初一送走了两人,拉着金元宝就紧赶慢赶地朝着旁边的小演武场小跑了过去。 那里进行的,正是泷越假扮的吴辰逸的比赛,她的比赛耽误了那么大一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 结果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没走进呢,就听着那边传来了一串哄堂大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似的。 夏初一见此立马挑了挑眉宇,迈着小碎步立马朝着擂台边冲了过去:“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我夏初一!” 金元宝跟在她后面,就像是照顾小孩子的奶妈似的,生怕她摔着碰着了,一双眼睛片刻不敢远离她。 话说要他看别处,那他还不如看初一呢。 夏初一刚刚走到擂台边上,就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用灵剑指着台上一身靛青色长袍的泷越,气急败坏地道:“你到底打不打?” 她顿时忍不住笑了:“怎么?还没开打啊?那个人怎么就已经鼻青脸肿了?” 旁边看热闹的都是些热心人呐,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不说,还将那乐子给夏初一也说了一遍,,大家一同乐。 夏初一听完顿时恍然,原来那人进入擂台的时候也跟她一样摔了个狗吃屎啊,而抱着一只小老鼠的吴辰逸也正准备进入擂台,结果一脚恰好踩在那人的脑袋上了。 那人爬起来挥刀就要砍吴辰逸,吴辰逸吓得将手中的老鼠朝着那人的脸上一丢,那小鼠好生厉害,几大爪子就将他的脸抓得到处是血痕。 那人被抓难受了,挥刀就要来砍扒拉在自己脸上的小鼠,结果那小鼠突然挑开,他一刀背给自己拍在脸上,这会儿正眼冒金星呢。 众人说那人真是倒霉,吴辰逸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如果真刀实枪地比,十个他都打不赢那个那男的呢。 夏初一听着只是呵呵地笑,一双晶亮的眼睛两弯漂亮的月牙。 193 求你,救救我大哥 泷越想要赢,自然能赢,而且能够赢得不动声色,险象环生。 每一次大家都以为他要翘了,可是一个趔趄崴了下脚,那挥舞过来的大刀就莫名地擦着他的头顶过去了。一个转身错愕了一下,对方就可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气血倒流了。 到处都是人在啧啧感慨,说那吴辰逸走了什么狗屎运,两场比赛都赢得莫名其妙的,他连手都没出呢,对方就被搞得狼狈不堪直接趴下了。 而夏初一可饱了眼福了,笑得直接直不起腰来,连嗓子都有些哑了:“好玩,真是好玩!” 金元宝站在她旁边担心地看着她,连忙地递过水壶去,给她顺顺气。 不过擂台之上……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个男人,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对手把自己给搞疯了,吴辰逸打开那把风花雪月的扇子,在秋天好不风凉地扇了两下。 夏初一和台上的那人对视了一眼,眯着眼笑了笑,拉着金元宝转身离开了擂台。 “秦大少那么高调,会不会被人发现啊?”金元宝伸手抓住一片飘零到他手边的树叶,转悠着有些担心地道。 夏初一才不担心那些问题呢,嘻嘻地笑了两声:“这叫什么高调?你没看着他平日里呢,人家打架他还让人搬了椅子摆在人家面前坐着看他们打,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想上去踹他的心思都有了呢。他自己有分寸,估计恰恰能够进前一百零八名他就会找个理由输掉了吧。” 金元宝有些出神地看着手中的那片黄叶,愣愣地道:“秦大少之前一直都是处于神智混沌智力未开的时期,根本没办法修习灵力。那他那神出鬼没的功夫,又是怎么来的?” 夏初一最喜爱在天气极好的情况下远眺,因为在那金灿灿的阳光下,那些成片的红枫,看起来越发地红艳欲滴,美丽逼人。 听见金元宝在低喃,她回过身子,笑眯眯地随意道:“不知道呀,反正我只知道,那人不是一般人,你没事别去惹他,他记仇得很的。” 这算是提醒吗? 金元宝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最近想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而且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弄得他整个脑袋都开始乱了。 甩开那些有得没的,他对夏初一道:“我让人弄了一条雪鲟鱼来,早上走的时候就已经叫人用慢火炖上了,这会儿回去估计正好喝鱼汤。” 一听有吃的,夏初一什么都抛到脑后了,拉着金元宝的胳膊就是一阵猛蹭:“元宝你真是太好了,刚刚那个人吓到我了,正差点什么东西来压压惊呢。” 金元宝闻言撇嘴。 她被吓到了,他们这些在外面看着的才被吓到了好不?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突地用手拉过她鬓角那里的头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这里怎么弄的?” 齐齐的,就像是被利刃一下子割断的。 她走的时候头发都还好好的,莫不是刚刚在桃花阵中的时候被叶原给弄掉的? 金元宝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心里都还一丝后怕,这头发贴着脸,后面还是耳朵,稍稍地偏了一下,夏初一绝对就伤着了。 不过当事人显然对这一缕头发没什么在乎的,撇着嘴道:“全割完了才好呢,这头发越长越长了,好难得打理。” 每次她从水潭里面练完功以后,光是梳头都要梳好久好久的。 说到梳头,她蓦地回想道之前泷越用手指给她梳头时候的样子了,那些在郾城的时光,现在想起来竟已经时隔那么久了。 她遇见他多久,就代表着她来这个世界上多久,现在想着都还觉得跟一场梦似的。 见金元宝皱着眉不悦地看着她,她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地道:“你别那么看我嘛,我不乱说话就是了。” 说着还做了一个封住自己嘴的动作,金元宝的表情却一点也没变好,反倒是越来越黑沉难看了。 夏初一盯着金元宝看了看,才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看着她的,她顺着那目光朝着自己身后望过去,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抹鹅黄身影在那站着,好像在刻意地等他们似的。 是叶真真。 自从金元宝发现了叶真真派人来跟踪他们以后,两人就无形中对她疏远了。原本打闹成一片的三人,这会儿更像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见她在哪儿等着,夏初一歪着头有些奇怪地问道:“她来干什么?” 金元宝大抵猜到了她的目的,拉着夏初一就要朝着另外一边走:“你管她干什么。” “唉,你这破小孩,怎么对女孩子那么凶。”夏初一有些不爽地数落着金元宝,可是人却乖乖地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金元宝表面鬼畜无害,可是心思却是最活络最精明的一个。他不愿意让她接触叶真真,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结果两人才刚刚走了几步呢,那本来一直站着等他们的叶真真赶紧地一个飞奔过来,拦住两人的前面。 夏初一想着自己要不要装作刚刚看到她很惊讶的样子呢,就见叶真真“扑通”一声,直接地给她跪下了。 她顿时懵了,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愣愕地望着叶真真:“你这是做什么啊?” 叶真真本来早就看到两人了,可是看到他们一路嘻嘻哈哈亲密无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好多余,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的。 原本是想等两人走到峰头渡口,正好来个偶遇。却没想到金元宝拉着夏初一直接地绕开她走,她顿时着了急,急急忙忙就扑过来了。 听见夏初一问她,她咬着下唇,低垂着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夏初一的鞋尖,豁出去地道:“求一一救救我大哥吧!” 好久没听到这声“一一”了,夏初一想着那个笑得一脸明媚的女子,又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堵。 她伸手将人拉了起来,淡淡地道:“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你哥怎么了?” 叶真真不愿意抬头看夏初一,只低着头摇了摇,一滴泪垂落下来,直接没入脚下的土地中:“来给大哥看伤的那个炼药师说,只有叶大导师能够救他。” “那去找他呀,他虽然脾气怪,但是从来不拿人命开玩笑的。”夏初一莫名奇妙地望着叶真真,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来求自己。 金元宝拉了拉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叶导师和叶家有过节。” “叶导师……叶家……”夏初一念了两边,眼神怪异地看着两人,“莫不是这叶导师,原本就是叶家人。” 叶真真尴尬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正是。” “那怎么会连自家人都不救了?” 她抬头望向金元宝,金元宝冲她摇了摇头,这其中牵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那正好,回去边喝鱼汤边说,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豪迈地一挥手,拉这叶真真就往凝辉峰方向去。 金元宝摇了摇头,没法子,只能够任由夏初一随便闹去。 西华殿这会儿空得要命,原本一直呆在寝殿的十五被泷越接过去了。为了掩人耳目,泷越要过来也铁定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金元宝端来满满地一锅鱼汤,倒是全部便宜了夏初一。 当然也给叶真真盛了一碗,只是她担心自家大哥,哪里喝得下去?这平日里连皇宫都不见得吃得上的雪鲟鱼,这会儿在她看来味同嚼蜡。 夏初一边“咻咻”地喝着汤,边听着金元宝讲那前因后果。 “叶家现任家主叶老头子有十七个儿子,叶导师排第十一,闻言是叶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趁叶家家主醉酒的时候,偷偷地爬上了主子的床,这才怀上的。” 金元宝刚刚开讲夏初一就忍不住呛了一下:“这么多儿子啊,那得多少个姨娘啊!” 她突地想到轩辕王朝的后宫多凋零啊,因为有卫后那只母老虎在,轩辕淳基本上都不纳妃的,宫中就只有几个美人答应而已。 而且因为卫后生不出皇子来,皇宫里面能够长大的都是些公主们,其他的妃嫔们要么是不敢生,要么是生不出,所以轩辕淳都那么大年纪了,连个小皇子都没有。 再看看叶家,啧啧…… 叶真真听见夏初一的话,顿时脸红了一下:“我爷爷是有些风流,不过人极好的。” “那你奶奶是不是特温柔特知情达理的一个人,而且还主动往你爷爷身边送了不少女子去?”夏初一喝了一口鱼汤,突地抬头问道。 叶真真没提防夏初一那么突然地开口,愣了下,这才叹了口气道:“正如你所说。” 夏初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那叶导师的娘亲,不一定是自愿爬上你爷爷的床的吧。” 金元宝挑眉看向夏初一――这你也知道? 叶真真有些无奈地道:“就是这样的,当时府里新来了一位姨奶奶,我爷爷基本上都留宿在那里。奶奶为了拉住爷爷的心,可是又想不出别的方法,就找了机会将爷爷灌醉,让凝奶奶去……” 194 永世不救叶家人 “后来呢?”夏初一满足地喝完了一碗鱼汤,再去盛了一碗。 真好喝,以后让元宝经常做。 她绝对不会想到,这雪鲟鱼可是比寒潭的金墨鱼更加珍贵难得呢,一条鱼的价钱,就够她安安乐乐地过半辈子了。 金元宝对叶府里面的事情也是道听途说,正主在这里,于是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叶真真说。 虽说是秘事,但是这事说不清楚,夏初一也不会去随便求人,就算去求了叶大导师也不定会救。叶真真也不敷衍,了出来。 “后来爷爷还真被凝奶奶迷住了,那段时间都住在奶奶的院子里,而且凝奶奶很快就怀孕了。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家夫君每天和自己的丫鬟卿卿我我呢,原本奶奶还挺高兴,后来就越来越不开心了。” 夏初一和金元宝同时点头。 吃醋么,人之常情。 而且在夏初一原本的记忆里,他们夏氏一族只是一个小家族,那都是家无宁日的。那些叔伯在争,兄弟姐妹们在争,长幼之争,嫡庶之争,总之什么都争,争来争去结果被她一个人给毁了,那结果才叫皆大欢喜呢。 叶氏好歹也是轩辕王朝七大家族之一,家主又是个风流的,宅子里面不闹翻天才怪。 “你奶奶对叶导师的娘亲做了什么了?” 叶真真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奶奶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凝奶奶一直都是她最忠心的丫鬟,两个人情同姐妹。后来凝奶奶的孩子出生了,也就是叶导师,一探灵力,居然是火属性,当时震惊了好多人。” “为什么?”夏初一歪头,火属性不好么? “凝奶奶是个没属性的,爷爷又是纯正的木属性。这谁都知道火克木,叶家那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一个火属性的,当时爷爷就对凝奶奶起疑心了。” 夏初一举着勺子,愣了愣,问道:“然后你奶奶就从背后推了一把?” “嗯,”叶真真点头,“奶奶找人陷害了凝奶奶,爷爷一怒之下把她关在一个小院子里,永远不准出来,并且要偷偷地杀掉叶导师。” “那我算知道叶导师为什么那么恨叶家了。”夏初一若有所思。 金元宝摇了摇头:“远不止。” “啊?还有更过分的事?!” “咳咳,”叶真真有些颇为尴尬,毕竟她爷爷虽然风流了一些,可是对她却是极好极好的,“其实当时就算众人都知道叶导师是我爷爷的孩子,那也不一定能够保住性命的。那些长老们认为他是我们叶家的克星,迟早有一天叶家会毁在他的手里,所以全部都认为坚决不能够留下祸根的。” 夏初一抽了抽嘴角,最后低低地冒了一句:“那些人有病。” 一想说的可是叶真真的家人,立马抬头去看她。她倒是没介意,只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十指。 夏初一干咳了两声:“那叶大导师怎么就没死呢?” “哦,当时的丹王楚河恰好在郾城偷一枚珍贵的药材,结果被主人一路地追赶,恰好碰见了准备处理叶导师的几人。他当时就顺手救下了,然后一看是纯净的火属性,正好收来当徒弟,就带回九嶷山了。” 叶氏就算是七大家族之一,可是也有自己的活动范围的。手再长,也绝对伸不到帝师学院来。叶钧卿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没有死,还学了一身的本事。 夏初一将最后一口鱼汤喝完,砸吧砸吧嘴巴,心里还在回味那鱼的滋味。可是一想到叶钧卿的身世,她又觉得有些没味道了。 这孽缘自然还没有完,叶真真继续道:“后来叶大导师学有所成,丹王楚河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游历去了,总之是找不到了。而恰在那时,我奶奶生病了,很严重的病,除了叶导师无人能治。” “你爷爷迫不得已,让人来请叶导师回去给你奶奶治病?”夏初一说着说着就直想乐,叶家老爷子得多厚脸皮,才能够跑来请自己差点杀掉的儿子啊。 叶真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确切的说不是请,而是骗。他们说病的人是凝奶奶,让他回去。事实上凝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时候也是快要死了,叶导师急忙赶了回去,爷爷却说,先救了奶奶,他才准他去看凝奶奶。” 夏初一不好当着叶真真的面发火,只暗暗地骂道,死老头子! “后来叶导师治好我奶奶以后,见到凝奶奶的时候已经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了,凝奶奶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为了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然而叶导师却没想到,凝奶奶会让他发那样的毒誓。” “哪样的毒誓?”夏初一顿时好奇。 金元宝缓缓地道:“永远不得为难叶氏家族任何一人,否则她算死了也永不瞑目,必将坠入阿鼻地狱,受永世不能轮回之苦。” “呵……”夏初一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是拿自己来逼自己的儿子啊。” 金元宝点了点头,眼中一片清明:“嗯,叶导师的娘亲一直觉得是自己欠她夫人的,所以叶大导师后来并没有找叶家人算账,只是也放出话来,永世不救叶家之人。” 夏初一听完整个故事,一大锅鱼汤也被她喝到了底,望着叶真真望着自己期待的目光,她连连地摆了摆手。 “这事情我帮不了你,他没跑去雪上加霜地给你大哥喂毒药就算好了,还救人……” 叶真真闻言立马着急了,起身又要给夏初一跪下,被她伸手一拦,将人拦在了半空。 “一一……” “叫我二二都没有用,虽然是你爷爷不厚道,但是你大哥也不是什么好鸟,叶大导师今天还生他的气了。”夏初一接过金元宝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巴,无可奈何地道。 当时叶钧卿看叶原的眼神,那叫一个冷啊,他们旁人看着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可是我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叶真真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绝望,让人看了心里一揪。 夏初一最见不得人这样,挥了挥手道:“得得得,我再给你想想办法,你去找多找几个元晨峰的炼药师,能够把你大哥的病情拖一天是一天。” 叶真真心里一喜,“哎”了一声,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夏初一抬头瞥向金元宝,眉梢微微上挑,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这回没阻止我?” “我在想,说不定能够通过这次机会,和叶家做一笔交易。”金元宝单手支颔,目光望向远处,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夏初一忍不住想笑――这奸商。 对了,既然是奸商,那有项活动必不可少啊! 她神神秘秘地将金元宝拉在了一边,低着声音道:“元宝,这次的比赛,你有没有暗地里面开赌局啊?” 金元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一对上夏初一那双贼兮兮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自然是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的,帝师学院都是些有钱没处花的主儿,他不弄点花样出来,怎么赚个盆满钵满? 夏初一闻言顿时一喜,用手肘拐了拐金元宝,冲他抛了个媚眼。 金元宝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心里知道这小妮子肯定又有鬼主意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哦,我想问你哦,压谁的赢面大一点。我想把存在你那里的钱拿出来透透气,收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着一点新朋友。” 金元宝听着她说得那么搞笑,不由得哭笑不得了。 “这押谁输谁赢是有规律可循的,一般来说,原本就比较厉害的选手,比如秦三少,他们的赔率是很低的,但是赢的几率很大。而一些名不见经传的选手,他们的赔率很高,但是难得能赢。再加上我们要自己人的炒作,其实大多数都是输钱的多。当然也有赢钱的,那种人就要看准了投,专门投那种杀出来的黑马,赔率高,翻倍地赚。” 夏初一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那我投我自己好了。” 结果好歹掌握在自己手里,想赢想输那还不简单么? 金元宝闻言一笑:“其实没那必要,你若是想要赚钱,我开设的赌场分你一半,就当这次是你拿钱来活动周转的,比赛结束以后我分红给你就好了。” 夏初一愣了下:“这是天上掉馅饼啊,元宝你不亏死了?想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帮忙!” 金元宝肚子里一把金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望着夏初一的眼神饶有深意。 她连忙双手交叉捂住胸口,一脸的警惕:“那个……我卖艺不卖身啊。” “你想哪里去了,”金元宝一扶额,有些无奈地道,“你只需要好好地比赛,然后成为这场比赛的一匹黑马。我准备捧一下你,到时候有好戏看的。” 夏初一对金元宝的生财之道倒是有十足十的信心的,那天她不知道在哪里听说,原来金家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富户,后来金元宝十二岁掌管家中生意之后,短短几年就富可敌国了。 想着又能够赚钱了,她脸上顿时露出一副美滋滋的表情,却还不忘提醒道:“你别把那些人的钱全部卷走了,惹得天怒人怨啊。” 金元宝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我一向是和气生财的。” 两个人奸笑啊奸笑,笑声久久回荡。 195 小东西,我也是男人 夜半,寒风呼啸,森冷骇人。 夏初一正在用签子挑着灯芯,就见那火焰跳动了一下,她抿唇一笑,淡淡地道:“回来了?” “嗯,小东西想我没?” 后背一阵风飘过来,两只如玉般的手穿插过她的腋下,将她的腰整个环住。 温热的大掌摩挲着那平坦的肚子,似乎觉得有些没肉,还揪了揪,感受着那舒适温软。 夏初一刚刚才扬起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拿着那签子对着他那不安分的手就是一扎,看着陡然缩回去的双手,回转过身,高高地挑起了眉:“你再乱来我可不客气了!” “小东西真是越发地心狠了,我们好歹都是那种关系了,你居然还如此对我。”身后已经换上一身红袍的男子委屈地瞪着夏初一,那一双妖异的碧瞳盈满秋水,湖光潋滟。 夏初一蓦地觉得有些口干,连忙地跑到桌边去灌了一大口凉茶,才突地反应过来刚刚那妖孽说了什么。 转过身来,叉腰龇牙,她恶狠狠地瞪他:“你胡说些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了?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心里面一颗星扑通扑通挑个不停,她连连深呼吸,告诫自己,别被迷惑了,千万别被这个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家伙被迷惑了,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泷越一拂宽长的锦袖,慢悠悠地走到了她的身边,玉骨扇轻扬,将她的下巴微微挑起。 他凑了过来,眼中泛着盈盈笑意:“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么?要不要我做给你看,你就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夏初一顿了下,随即抬手就是一巴掌。 眼前红影一闪,泷越轻巧地躲过攻击。 倚靠在床榻边上,抬眸望着气急败坏正在抓狂的小野猫,他玉骨扇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夏初一自然知道自己又被戏耍了,咬牙切齿地怒视着泷越,心里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挖心食肉。 她就搞不懂了,刚刚那种期盼他到来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难不成自己的脑袋会不定时的抽抽风? 她也不去招惹那男人了,远远地与他对坐着,伸手一招,将旁边跟着一起回来的十五给叫了过来。 屋子里的小炭炉里还温着一些好吃的,夏初一一样一样地端了出来,点了点十五的鼻子道:“给你留的,快去吃吧。” 十五满意地哼哼了一下,在夏初一的身上打了个滚,抖擞了一下毛绒绒的白毛,而后一个纵身跳到桌上,美滋滋地去吃宵夜去了。 泷越见此顿时一瘪嘴,露出一副小孩子失宠了的表情:“我都没有……”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眼中一簇火苗突地冒了出来,欢喜地跳跃了一下:“你想要吃呀……” “嗯。” “这是元宝被十五留的,你想要吃,我下回叫元宝给你做呗。你都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元宝给我们送来的吃的都是偷偷从山下运上来的食材,就连院长师父四大导师都不定能吃到呢,跟着元宝混就是幸福呀……” 边说还边美滋滋地吧唧吧唧了两下嘴巴,笑成一条线的眼睛用那仅剩的余光瞥向泷越,果不其然,他一听见元宝的名字,刚刚的表情就立马不见了,换上了一张臭臭的脸。 夏初一见扳回一句,心里自是得意,可是一瞅见泷越突地半勾起的唇角,她又觉得有些乐极生悲了。 那瑰丽的碧眸变得有些幽深起来,幽邃的目色只需看一眼,看一眼便觉得自己得了魔怔一般,脑袋一空,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脑海里面反复地出现那张脸,那张每每一个表情一个神色就让她心悸不已的脸,耳根子莫名地发红。 心里知道不对劲,可是又没办法抗拒那种力量,好像地狱深渊有一个人正冲她招手,她情不自禁地被牵引了进去。 然而一步迈开,却又是一个温暖的国度。 四季花开,草长莺飞。 高高的蓝天上漂浮着一朵朵软得像面团似的白云,周围绿树成荫,偌大的湖波荡漾着金黄色的粼粼波光,美不胜收。 而在那平淡无波清澈的湖水之中,突地哗啦了一声,一个人影从里面窜了出来,长长的墨发一甩,一连串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 她顿了下,就见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脸他的肩膀缓缓流下,她目露惊艳神色,却只看得见那性感的唇角,微微勾起。 她正要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脸,突地感觉到背后一疼,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神智恢复过来。 眼睛顿时清明,望着眼前的情况直惊愕得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双手正搂着泷越的脖子,两只脚跳起来夹住了他那精悍有力的腰部,两张脸凑得要多近有多近,似乎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够亲到一块儿去。 赶紧地放开泷越,她一步跳开,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泷越一摊手,脸上一脸无奈表情:“不知道你怎么搞的,突然狼性大发就朝我扑过来了,我正考虑着要不要从了你呢。” “噗――”夏初一很不给面子地喷口水了。 这会儿神智清醒起来,自然也发觉了刚才的不对劲。她感觉背部有些火辣辣地疼,好像被人用爪子挠了一下似的,不由得回过头望向还在吃东西也不怕撑死的十五。 它见夏初一看她,扬了扬爪子,颇为得意地用那芝麻小眼给她抛了个眼神过去――小爷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帮你是应该的。 夏初一点了点头――麻烦下回帮忙的时候不要公报私仇,抓那么狠很痛的! 泷越则远远地冲着十五扬了一个危险气息十足的眼神――吃里扒外,可是要担风险的。 十五脖颈一缩,识趣地不再掺和他俩的争斗。 夏初一回过头来,怒视着泷越,伸手将他一推,整个倒在了床上。她则双手支在他的头两边,整个人悬空在他的上方,轻挑眼角眉梢,直勾勾地看他。 “你刚刚用媚术勾引我?” 泷越似乎并不怕夏初一对她做什么,微勾唇角,那魅惑的笑意,与刚刚幻觉中的男子重叠再一起,魅惑人心。 夏初一愣了下,旋即目露狰狞神色。 丫的,刚刚果然是他在搞鬼! “你别那么激动么,生气容易变老的。”他被夏初一压着动弹不了,只轻轻地冲她的眉头吹了口气,像是想要将她那紧皱的眉心给吹展开似的。 她毫不领情地低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只感觉口腔里面有血腥的味道弥漫,她才愤愤地抬起头来,继续瞪他。 泷越一脸地无奈:“小野猫,你都咬我多少次了?” 夏初一咬了咬下唇,见泷越还有心思逗她,立马低下头就要去咬另一边,泷越见此赶紧道:“好了好了,你别咬,我不惹你了。” 她闻言微抬下巴,目光不善地直视着他。 泷越见此忍不住抿唇轻笑:“其实魅惑之术并不是对什么人都适用的,因为那东西,源自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你若是心里没那个想法,就算是有再厉害的幻象,你也不会中招的。” 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是泷越?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面怒火更盛,她用脑袋撞了泷越一下,气冲冲地道:“你少胡说八道!” 可是那耳根脖颈,红得如同被火烧过一般,美艳而靡丽。 泷越微微抬起头来,双唇轻轻地碰了她的脸颊,一双碧瞳笑意深深:“好了,不闹了,夜深人静的,吵着别人不好。” “怎么会吵到别人?”夏初一仍旧瞪他。 这西华殿本就没什么人来,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部都被她打发出去了的。更何况,为了避免隔墙有耳的情况,她还特意从金元宝那里弄了消音纸来,将整个屋子都贴了个遍。 “哦?小东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干一些比较激烈的事情咯?”泷越说话的调子刻意地拖长,语带笑意。 夏初一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捏泷越那被她咬破的肩膀,然而手是伸出去了,原本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也不见了。 她侧头,就见泷越侧躺在她的旁边,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亵衣,一头长长的墨发铺成开来,就像是一朵妖娆的墨莲。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一声低沉冗长的声音带着一抹幽怨,缓缓地传道了她耳边―― “小东西,我也是男人,你不要轻易的撩拨我好不好?” 本来还奇怪的夏初一闻言凶相毕露,伸腿就要将泷越踢下床去。可是人没踢到,倒是踢到床柱子上,她一个没警觉,反倒是被反推下了床。 “泷越,你个臭流氓!” 她一身狼狈地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了,张嘴就大骂起来,什么卑污无耻之类的词语骂不过瘾了,干脆又一次爬上床,边动手边骂人了。 泷越也不还手,等她消气了,两人并排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烛火的橘光晃晃悠悠的,也晃得两人的心都乱了。 196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 秋夜清凉,床边纱幔轻舞,影影绰绰。 夏初一盯着某处出神地看了许久,才轻轻开口:“叶真真让我去求叶钧卿救她大哥,你说叶大导师答应的几率大不大。。” “不大。”泷越轻敛眼睑,淡淡答道。 “我觉得也是。”夏初一想着叶钧卿与叶家的恩怨,心里也是烦躁得慌。 若设身处地,她是叶钧卿,别说不救了,估摸着不亲自动手都会撺掇着别人动手。最好找几个男人,把叶家老头子那些姨娘们全部都拐走,给那老头子戴一人高的绿帽子,那才过瘾呢。 可是这会儿换了个位置,那还真是够尴尬的。 怎么办呐! 泷越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将那紧蹙的眉头给揉散开,温柔地道:“其实你要救人,也是有方法的。” 她仰头,难得一回神情温和地望着他:“什么方法?” “叶钧卿不是要收你当徒弟吗?他说他永世不救叶家之人,可没说他的徒弟不能够救叶家之人。” 夏初一听完这话顿时恍然:“对呵!我让他教我怎么救人,也不一定要他亲自出手嘛。” 说完她立马板起了脸,神色奇怪地望向泷越:“你怎么知道叶钧卿永世不救叶家之人的?还有,你怎么知道叶钧卿要收我当徒弟的?” 前者可能知道的人还挺多,后面的那个估计除了叶大导师和二师父,就她知道了,消息不该传出去才对。 泷越就喜欢见她那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精巧的小脸波光盈盈的秋水眸子,看起来莫名地有些呆萌。 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狂傲神色,自信地开口:“小东西,你觉得十五见识如何?” “啧啧,人家是天机神鼠啊,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吃和睡,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如果单论见识,它知晓过去的一切事,应该是挺厉害的吧。” 夏初一想着那小家伙抓狂直跳的模样,心里就偷着乐,只觉得那么好玩的小家伙,身为一只小鼠实在可惜了。 泷越却摇了摇头,道:“它比不过我。” 吓? 夏初一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泷越是个老妖怪就算了,神出鬼没就算了,居然连窥视天机神鼠都比不过他,那他岂不是神仙? 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他嘴角笑容越发灿烈:“其实天地轮回是有迹可循的,天生一副通天感地的身体,是我幸也是我都不幸。你知道吗?我和十五算得了全天下,却永远算不了自己的命运。” 夏初一张了张嘴,眼中满满全是惊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似乎看到了他眼中一抹揶揄一抹嘲讽,那目光透过她望向远处,不知道焦点在何方,虚幻得不可捉摸。 猛地回想到在邺城之时,那给她印象深刻的一个背影。 衣袍下摆与腰间带子优雅地随风轻轻旋舞,发带飘扬,垂下的黑色长发温顺地泻落在那背上。 在皎白的月光下,如此柔和,如此醒目。 那一瞬间,他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而这一刻,他却让她莫名地有些心疼。 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揉他的眉心,跟刚刚他那么自然地揉她的一样。动作轻轻的,指腹划过肌肤,那般地认真,且小心翼翼。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你若是知晓了你的命,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夏初一撇了撇嘴,显然对什么未卜先知没什么兴趣。 就像是十五一样,它们的族规规定只能窥前尘往事,不能探今后人生,其实很大部分也是为了保全它们。 这世上那么多人呵,那么多的人情冷暖,那么多的贪嗔痴怨,谁不想知道自己的以后?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自己会早死,索性坐着等死。知道自己以后会穷困潦倒,索性连活都不愿意出去做了。知道自己会大富大贵,所以肆意地挥霍。 可是夏初一更相信,人定胜天。 她伸手盖住金元宝的眼睛,轻声的在他耳边道:“早些睡吧,你赢了明天那场就进入小组前九名了,还得养好精神。” 泷越闭着眼睛弯了弯唇角,呼吸轻轻浅浅的,贴在胸口的时候,又能够感觉到那心跳的有力。 夏初一也笑了笑,翻了个身,背对着泷越睡觉了。 翌日,灵师试炼大赛的第三天。 夏初一运气不错,抽签的时候直接轮空进入了小组前九名,取得了蓬桑岛的入岛资格。 而泷越假扮的吴辰逸一如既往地运气十足,不费吹灰之力晋级小组前九。 听说开始比赛的时候对手正准备上台呢,一群鸟儿突然飞了过来,围着他一通乱啄。他慌忙回挡,结果就把手里的长杖给弄丢在地上了。 那人被一群鸟围困住了,四处躲闪,结果眼睛看不见恰好一脚踩在他自己的长杖上,那长杖一翘起来,正好打在了他的命根子那里。 他痛得“嗷呜”一声,双手立马捂住自己的那里,哪里还有半分比赛的心思? 判决赶紧地让人驱散了鸟群,将那人扶了下去。 泷越自然也无意出什么风头,一见下场对决的选手是陆浩然,他立马来了个心肝脾肺肾外加胃疼,主动弃权了。 大家也没多在意,心里只道吴辰逸也算有自知之明,凭借运气一路走到这里已经不错了,再连陆浩然都打败了,那才有鬼呢。 而秦曜轩和风洛的比赛自然是不用说,两人连兵器都没亮,一个下手点到为止一个出手迅猛如风,共同点就是,不出三招,对方一定趴下。 瞧那模样,两人已经是小组第一的不二人选了。 夏初一今日没跑去看着几人的比赛,而是特意地跑到了金元宝的擂台边上,去给他当后援团。 因为今日和他对上的,恰不巧,正是前几日说到的轩辕绿真。 抬眼望向擂台,就见上面比赛的两人均已准备妥当。 一边是粉色紧身劲衣的轩辕绿真,手握一条长鞭,眼神颇为不屑地望着对面的金元宝。 另一边自然是为这场比赛准备了好久的金元宝,他淡淡地看着对手没有丝毫情绪,却在和夏初一四目对上的时候,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夏初一在下面揪着心肝,泪眼汪汪地道:“哎呀,元宝怎么越长越可爱了,萌死了。” 判决台上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轩辕绿真拿起鞭子指着金元宝,冷冷地笑了一声:“本公主劝你还是自己认输好了,一会儿输得太难看了可别怪本公主没有手下留情。” “在下自然能够照顾好自己,五公主多虑了。”金元宝也面色不善,抱着拳礼貌地一颔首,面上却没丝毫恭敬的神色。 “呵,那我正好拿你来给我的新鞭子开开荤戒!”轩辕绿真手中的长鞭一扬,鞭子把柄的地方便立马冒出几十条水鞭来,一条一条流动的模样就好像是水蓝色的水蛇一般。 那些水鞭都不安分地动着,张牙舞爪的,每一条都朝着一个方向,甩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张张开的大网,攻击面积十分的广。 夏初一见此挑了下眼角,有些了然。 怪不得本事不大,人却那么嚣张呢,原来还特意跑去找了个趁手的法器来,专门候着金元宝呢。 她也不担心,因为元宝有一个他们都没有的本事。 台上,金元宝见轩辕绿真来势汹汹,也不慌乱,错步移开一些,伸手在储物袋里一抓,一把黄金长枪被他握在手中。 那长枪比那水鞭更长,枪头的红缨看起来非常好看。他抬腿一踢枪杆,一个斜刺过去,直逼轩辕绿真的胸口而去。 轩辕绿真显然还不能很好的控制那么多条水鞭,挥出去了就难得收得回来。见有危险来袭,握着鞭子的手一松,退后两步,堪堪躲过攻击。 金元宝长枪脱手,一把黄金剑又出现在手中,双手握住就是全力一刺。 轩辕绿真赶紧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地握住那水鞭,抬手就是一鞭子。 然对面金光一闪,又不知道有什么新的武器出现,以一个不寻常的角度逼迫着她又一次连连退后。 夏初一站在台下,双手一拍:“好!” 金元宝果真是个败家子,一场比赛下来不知道往台上乱扔了多少黄金的法器。 然而他又是个极为聪明的,抓住轩辕绿真灵力不高、对那加强版水鞭控制力不够的弱点,攻击得人家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若是高手交战,换灵器是最不划算的。因为一个灵器和主人的契合程度,也直接影响着战斗力。 就好比她的火云,只要她脑子一动,它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有甚者,人剑合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对付轩辕绿真么,自然是不需要多大心力的。一个只会撒泼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女子,能有多大点能耐? 果不其然,台上金元宝一个黄金网撒出去,正好将那些群魔乱舞的几十条水鞭全部罩住,而他根本不给轩辕绿真出绝招的机会,就甩出个万箭齐发,将那张狂至极的五公主定在了原地,唇脸发白。 是谁说金元宝和善来着? 只要惹毛了,天王老子他也照揍不误。 这一场胜负已分,金元宝跳下擂台,身后的轩辕绿真却瘫坐在地上,好像被吓傻了一般。 夏初一伸手碰了碰金元宝,问道:“你怎么她了?” 金元宝笑了笑,掏了一个三十六面的奇怪小盒子出来:“这东西叫做神鬼盒,能够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东西。这五公主,最起码做小半年的噩梦。” 夏初一听完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金元宝的肩膀:“行啊小子,有你的。” 197 誓将无赖进行到底 金元宝和轩辕绿真的一场对擂,看得夏初一大呼过瘾。 临走的时候回过头,就见轩辕雁秋连忙叫人去将轩辕绿真扶下来,而那些人还没碰着人呢,轩辕绿真就开始大叫大嚷起来,如同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 “鬼鬼鬼……鬼啊……” “胡闹,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鬼!”轩辕雁秋大喝一声,那轩辕绿真才算老实了一些,可是一旦其他人想要接近,她就又开始闹腾起来。 毕竟是皇家公主,在场的人一阵脚忙手乱,却有不敢对轩辕绿真用强,最后还是轩辕雁秋一手刀劈在了她的脖颈上,才将她弄晕了过去。 夏初一见此摇了摇头,幽幽地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大白天的都怕鬼,可见平时没少做坏事啊。” 金元宝听了嘴角抽了抽。 胆子小一点的都会怕这些东西的吧,她以为谁都是她这种女汉子么? 夏初一瘪了瘪嘴,见轩辕雁秋好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她一个转身,只留给人家一个潇洒背影。 她才不要和那个女人对视呢,那种后脑勺的冒冷气的感觉,真真难受。 金元宝见此不动声色地看了夏初一一眼,开口道:“初一,昨天山下送了些极品雪蛤过来,我让人弄了雪蛤红莲鹌鹑,补血养颜润肤的哦。” 果然,一听吃的,夏初一什么都抛在了脑后,往西华殿的方向冲得比谁都快:“元宝你走快点,你怎么那么慢啊,要不要我背你?” 金元宝看了眼夏初一刚刚到他肩头的个子,扯了扯嘴角,祭出飞剑,一个跃身飞了上去:“还是这个比较快一些。” “对呵,元宝真聪明。”夏初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忙爬到金元宝的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摆。 金元宝闻言两眼直翻。他说过什么来着,这姑娘有时候聪明过人,有时候笨得可以。 这飞剑是九嶷山的代步工具,是常识啊!知道这个就是聪明,那估计不聪明的就只有她一个了。 不过即便紧赶慢赶,雪蛤红莲鹌鹑还是没有吃成。 夏初一守着那一小锅香气四溢的珍馐,第一万次叹气:“吃,还是不吃啊。” “你吃不吃快做个决定吧,一会儿凉了可就亏了。”金元宝在一旁边打算盘边记账,盘算着今日赌盘上的盈亏。一抬头见夏初一还没开动,顿时忍不住开口了。 夏初一有些为难地绞着自己的一缕长发,一双秋水眸子眼睑轻敛,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思想斗争似的。 她是个吃货,有吃的送到面前,就算是里面放了砒霜她也会吃啊。 可是……一想到还有件事情没办成,她就立马陷入两难境地了。 补血养颜润肤啊,那个爱美的老妖怪一定会喜欢的吧,说不定一乐呵,就松口了呢。 她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向金元宝,嘟着嘴道:“我想吃这个,还要等多久啊?” 金元宝闻言直乐呵,将头从一堆账目中抬起头来,忍住笑说:“无论什么都是有一个时限的,要吃最极品的雪蛤,全年就只有那么几天。我再叫人去,时间都过了,只能够明年再吃了。” “明年才能吃啊……”夏初一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脸上表情越发地纠结了。 不过下一秒,她却端着那盅雪蛤红莲鹌鹑,走出了西华殿,朝着元晨峰的方向赶了过去。 金元宝倒像是早就知道了她会那么做一般,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只看着那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整理账本去了。 他还记得当初遇上夏初一的时候,纯粹是奇怪这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女子,怎么会和秦家两位最出名的少爷搅合在一起。 可是后来,他却觉得这样一张脸,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惊艳,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睛。 尤其是在她那么不顾一切地维护她认为重要的人或者东西的时候,那眼中的坚韧,会让人莫名地安定。 虽然肚子里的坏主意一堆,有时候也弄得他颇为无奈,疯疯癫癫胡闹得不成样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绝对没心没肺的女子,心却是世间最柔软最温暖的,好像见惯了世间生死,却仍旧保留着一丝不忍。 比起他们这些从小就将心思掩藏在心里,喜怒哀乐不为自己,只为让别人以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她简直活得太鲜活了,好像人的一生就该像她那样。 想要笑就笑,想要哭就哭,想要发脾气就发脾气,却不像轩辕绿真那么惹人讨厌,而是做什么都让他们觉得那么合理。 那种让他甚至风洛秦三少他们看不透的魅力,大抵就是让他们深深着迷不能自拔的原因吧。 她昨日还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不阻止她。 他笑道说:正好可以和叶家谈谈条件嘛。 可是实际上,他想说的是,他不想阻止她做一切事情,因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才是那个肆意张狂的夏初一。 正在狂奔的夏初一猛地打了一个“阿啾”,手中端着的雪蛤红莲鹌鹑差一点就给洒出来。 她暗道一声好险,边伸手揉着鼻子边想,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一抬头就见元晨峰的山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她也没空多想,赶紧地端着汤盅撒开丫子朝着里面狂奔过去。 叶钧卿正准备用午膳呢,就听见外面一片鸡飞狗跳的声音,混乱得不成样子。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心想那些的弟子怎么越发没规矩了,不知道他吃饭的时候喜欢安静吗? 正奇怪呢,就见一个弟子飞奔进来,朝着他一作揖,开口道:“大导师,院长大人的嫡系弟子闯进来了,我们挡都挡不住……” 院长的嫡系弟子,那不就是即将成为他徒儿的夏初一么? 他脸上不悦的神情一收,挥手道:“放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呢,就见一抹黛影一闪,桌子旁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来:“大导师,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叶钧卿见此唇角扬起满意的微笑――瞧瞧,还没拜师呢,就知道孝敬师父了,这个徒弟收了不亏啊。 他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之中飘出来的香气,顿时一喜:“雪蛤红莲鹌鹑,还是极品雪蛤啊!” 说着忙伸手打开盖子,果然被他猜了个正着。 盛产雪蛤的地方离帝师学院十万八千里,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想要吃一次雪蛤,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小妮子自然没这本事,可是她身边的金元宝却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大财主,想要做到自然不是难事。 叶钧卿摸着下巴想,要不要把那小子一起收作徒弟好了。徒弟孝敬师父天经地义,那他想要的很多珍贵药材不就手到擒拿了? “叶导师你在奸笑什么,再不吃都要冷掉了。” 夏初一话音刚落就被叶钧卿一个爆栗落在头上:“小妮子没大没小,什么叫奸笑,没见识。” “是是是,您老见多识广博古通今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啊,痛!” 叶钧卿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一挑,瞪了她一眼:“不痛不长记性。” 夏初一瘪了瘪嘴,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得不得了。 叶钧卿见此没好气地又瞪了她一眼,从旁拿了个空碗,给她盛了一碗雪蛤汤递给了她:“瞧你那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夏初一连忙伸手一摸,哪里有什么哈喇子?抬头就见叶钧卿一脸奸笑地嘿嘿两声,模样很是欠扁。 她哀叹一声――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导师们是不是集体受过刺激,怎么脾气那么拧性子那么怪呢? 不过能够分一碗雪蛤汤,她也不计较那么多了,立马高高兴兴地喝了起来。 恩啊……人间美味啊! 喝完了一声舒畅的叹息,夏初一漂亮的一双眼睛完成两弯月牙,嘴角微微地勾起,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的小野猫。 叶钧卿看了直想笑,心里总算明白尉迟风那个死老头看上这丫头什么了。 能力永远只能够证明你足够强,却不能证明你足够好。 世间从没有完人,所谓的完人,就是他的优点,可以将他的缺点全部覆盖,让所有人都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自动的忽略。 这小妮子,总能够让人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来都来了,就陪我一起吃饭吧。” 叶大导师金口一开,夏初一立马变得不客气起来。桌子上的菜品虽然不是大鱼大肉,可是每一样都极为精致可口,清淡典雅,好看又好吃,吃得她直想大呼过瘾。 原本就是叶钧卿一个人的饭菜,再加上一个夏初一,很快就一扫而光。 来收拾的下人看着桌子上一个个光溜溜的盘子,额上一排的黑线――这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娇小玲珑的,怎么就那么能吃呢? 最终,屋子里只剩下了叶钧卿和夏初一两个,霎时无言。 叶钧卿慢条斯理地走到旁边的药房里面配药,那模样像是再说――没空招呼你,吃完赶紧走吧。 夏初一见此哪里肯依,好歹也贡献了一盅雪蛤红莲鹌鹑汤呢,想着干脆学二师父对付叶钧卿那招,誓将无赖进行到底! 198 女人的嘴是神兵利器 还别说,夏初一还真的就赖上叶钧卿了。ww.vm) 那个老滑头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一听见她开口,他就将她往外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夏初一也不气馁,大不了耗着呗,他配药炼丹,她就在旁边随手拿起架子上的医术翻看。见着他出去,她就跟着,见着他进来,她也跟着,就像是一条如影随形的小尾巴。 叶钧卿倒也不觉得麻烦,只要她不开口,他就当无视她的存在。 这第一天就那么干耗着度过了,夏初一有些小失望,但也没放弃,拜别了叶钧卿以后,还特意地跑了一趟叶原的住处,看他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够多挺几天。 叶真真也在,正坐在门口剥莲子呢,见夏初一过来,连忙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迎了过来:“一一你来啦!” “嗯,过来看看。”夏初一见叶真真脸色不差,心想她哥哥应该不会那么快挂掉,怎么昨天就急得跟马上就要出人命似的。 走了两步便看见门口放着一簸箕雪白圆润的莲子,还有一些是没有剥的,看起来她已经在这儿剥了好一会儿了。 叶真真见此连忙把那些东西收到了一边去:“我在屋里大哥会不自在,我怕远了他有什么需要叫我又听不到,所以就坐在门口了……” 说着忍不住脸红了红,心想自己那么不雅的姿势都被夏初一看到了,自己铁定一点形象也没有了。 夏初一却不甚在意,目光落在那堆雪白花花的莲子上,终究是扬唇笑了笑:“你要给你大哥弄吃的啊。” 叶真真闻言也笑着点了点头:“嗯,大师们说要给他吃清淡的,我就想给他煮他最爱吃的银耳莲子粥,小时候他也常煮给我吃的,下人完全煮不出那种味道。” 自己亲人用尽爱心煮出来的东西,吃下去心都是甜蜜的,下人怎么能够煮出那种味道来? 她也没进入殿中,心想着叶原铁定不想看着自己,就在外面问了问他的情况:“他现在怎么样了?” 叶真真眼睛望了里面一眼,回过头来叹了口气道:“我照你说的去找元晨峰的人来给我大哥拖时间,倒还真找着了一个。他喂了一颗丹药说能够拖个十天半个月,要想根除,还得找叶大导师。” 夏初一微微点了下头,心想这答案也算在意料之中。只是叶真真的那副表情,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没说似的。 她也不着急,嘴角噙笑地望着她。 半晌,终于呼出一口气,开了口:“我大哥不想让叶大导师救他,说叶家子弟绝不和他有任何拉扯。” “那个臭小子!”夏初一闻言顿时火了,没想到这世道还反了,当坏人的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她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叶真真见此赶紧来拦,可是一招都没顶住,就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犹记得两人从郾城过来的时候,实力相差得并不算太大,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她怎么就能够超出自己那么多? 夏初一没心思和叶真真废话,直接一扬手,一把白色的粉末随风一飘,直接扑了她一脸。她晃悠了一下,“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听见动静的下人们连忙跑了出来,见着此情景顿时大眼瞪小眼,就要大声地喊有刺客了,却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扶小姐回房休息吧,让她进来。” 夏初一知道自己闹腾的动静那么大,不可能不惊动里面。倒也没什么扭捏的,负手在背,大步跨入殿中。 叶原正躺在内室休息,也不算太冷的天,里面却烧着好几个火盆,一进去就好像进入了夏天一般,他却还盖着几层厚的被褥,而且看起来还很冷的样子。 他的脸色比打擂的时候更加惨白,白得好像能够看到那些乌青的血管似的,眼窝有些深陷,眸光却十分有神,毫不避讳地直盯着夏初一看。 夏初一自然也在看叶原,心里不禁感慨,如果这个男人的身体正常一些,铁定又是一个美男子啊。 不过一想到这男人做的那些事,她眼角眉梢轻挑,忍不住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来。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叶原刚刚说完一句话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夏初一顺手给他倒了杯水,强行地给他灌了下去。 “是啊,来看看你怎么还没死,反正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人。” 她随手将手中的杯子往旁边一扔,那杯子就好像是被一股力量吸附似的,轻飘飘地落回到桌子上的茶盘上。 这一小个动作却让叶原心里一惊,同时也明白,若是真论实力水平,自己已经被她甩开一大截了。 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吗?还是因为自己很久很久就已经没有进步了。 和秦曜轩一样,他也算是成名很早的青年才俊了。可是有些人胜不骄败不馁,一步一步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有些却止步在那里,再也不能更进一步。 他就像是,一棵长歪了的树,只能够被人劈砍了做柴火,却再也无法做那栋梁之才了。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他说话的音调已经降了下去,却仍旧十分地不客气。 夏初一冷哼一声,双手抱臂站在床边,却并没有移动半分。 叶原有些火了,冲她嚷道:“你听不懂话吗?” “听不懂话的是你!自己不舍得死又抹不开面子,只会拖自己妹妹的后腿,还有脸面在这里大吼大叫的,一点世家公子的教养都没有。” 夏初一也算是个一阵见血的,几句话说得叶原一愣,旋即像是触碰到了他的什么禁忌一般,脸上顿时凶光乍现。 “你说什么!” “我说你拖你妹妹的后腿,你听不懂人话啊。”夏初一冷嗤一声,一脸嘲讽的神态,“还大哥呢,我看是小弟还差不多。干的哪叫人事啊,直接叫任性耍脾气得了。” “你……” “我什么我?我可没闹情绪不吃东西,让自家妹妹比赛都应接不暇还得回来亲自剥莲子煮粥。我可没闹情绪说不治病,让自家妹妹放下身段跑去求人。我可没闹情绪说死了算了,让自家妹妹伤心流泪亲者痛仇者快。” “我……” “你什么你?你以为谁都愿意管你的破事的?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谁都要围绕着你转的?你以为你为了个女人不管自己亲人是多了不起的事啊?你以为谁都有你那么好一个妹妹的?” …… 叶原有些郁闷地低垂着头,心里总算明白爷爷小时候给他说过的话了。 他说,千万别跟女人吵架,就算是看到女人吵架也得躲得远远的。她们的嘴不是嘴,那是世间最厉害的神兵利器啊,刀刀都要人命的。 他是家里的嫡长子,那些姨奶奶姨娘们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吵架,他也只当自家爷爷是被一群女人围着争宠弄得头疼,所以并不在意。 然而今日一见这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他不得不承认,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耷拉着脑袋,他不由得郁闷得不得了:“你到底要怎样?” 夏初一直接伸手一戳他眉心,有些不爽地道:“你开心点会死啊?瞧你这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叶原想说看着生气你就别看啊,没人求着你看。可是一想到开口以后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干脆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然而没想到夏初一好像得寸进尺了,两只手朝着两边扯着他的嘴角:“来来来,笑一个看看。” 叶原想动手推开夏初一,可是这会儿他体内气血乱着呢,哪能乱动啊。怒火一攻心,一行鲜血就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夏初一见此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这是什么破脾气。 站起身来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她也没心思再逗弄他了,将沾了血的帕子随手往旁边一扔,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叶原愣了下,就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远远地撂下一句话来―― “你要是死了,最伤心的不会是你为了的那人,而是最为你的那人。我不想救你,可是我更不想伤了一颗为了救自己哥哥不惜向自己情敌下跪的心。” …… 接下来的几天夏初一除了比赛以外,剩下的时间全部泡在元晨峰,和叶钧卿算是正式地杠上了。 谁也没点破,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齐齐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各干各的。 不过两个人都不是安分的那种人,无声对峙的同时还不忘给对方使个绊子,丢个陷阱什么的。 叶钧卿会时不时地给夏初一弄些跳跳丹,痒痒粉,木头丸…… 夏初一会顺手将药罐藏起来,顺手拿走两瓶珍贵丹药,顺手把墨汁倒在叶钧卿洗澡的浴池里…… 那几天,元晨峰上下一片鸡飞狗跳,原本就被自家大导师整怕了的众人,这回更加提心吊胆了。 因为这回闹腾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啊!鹬蚌相争不仅是渔翁得利,而且还会殃及池鱼啊! 呜呼哀哉,可怜可怜他们这些夹缝中生存的可怜人吧! 给读者的话: 今天更新一万二,求评论求动力~~~ 199 对战,轩辕雁秋 自然,两方争斗的同时,经常混迹叶钧卿药房的夏初一也看了不少医学著作,偶尔的时候碰见底下的人炼药,也能够随口地说上两句。 每当那时候那些炼药师们就会很惊讶地看着她,说她一语中的重点鲜明啊,有些还会让她帮忙看看药量对不对,火候够不够之类的。 夏初一在元晨峰里面捣乱了一段时间,不仅没把人给得罪光,反倒是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偶尔坐着也能天上地下的胡侃一通。 医者可以救人自然也可以害人,一种药剂量不同,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 好多拿捏不准的都跑来问她,说是叶钧卿懒得出奇,说是动脑子容易老得快,都不管他们的。他们又有些犹豫,所以让她给确定一下。 她自然也不能够乱说,往往都是让人先放着,她跑进叶钧卿的药房一通翻找,仔细地查阅了典籍之后,写好确切的量和方子,这才拿给那些人去抓配。 这一来二去的,夏初一脑袋里面的知识增长得飞快,每回看见十五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十五啊,你真得减肥了。脂肪太厚心脏的负荷会很重的,容易头晕胸闷眼睛花的。而且吃太多容易三高,以后估计还没找到个伴侣呢,身体就不行了。” 这样唐僧的碎碎念,弄得十五每次见到夏初一都逃之夭夭,好久都不敢在她跟前出现了。 夏初一也会试着开一些方子,不过不是像他们那样炼成丹药,而是试着加入食物之中,看一下效果如何。 她上辈子除了一些迷药毒药伤药和日常用药以外,基本上对成分是一窍不通的。不过也听说过药补不如食补的说法,所以也想在这里试试。 在厨房摆弄了一些药膳以后,她就会拿去给那些炼药师们看看,大家每回都赞不绝口,而且都要那一份说是去研究一下,第二天告诉她结论。 她闻言便欢欢喜喜地从叶钧卿那里偷几本书出来,揣着回西华殿去看了。 而在叶钧卿的内殿之中,一个炼药师正将夏初一开过的药方,以及做出的药膳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恭敬地站在一边。 叶钧卿先是看了一遍药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看一眼制作出来的紫草糕,无双鸳鸯汤,青蘖爆炒小龙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瞬间眼睛张大,面露欣喜神色,满意得不得了。 药膳啊,挺有意思的。 伸手拿过几个瓶子递给旁边站着的炼药师,他咳嗽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低着声音悄悄地道:“找时间再试试她。” “那叶大少爷那里……” 叶钧卿顿时不满地摆了摆手:“给他吊着命呢,死不了,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 那炼药师摸了摸鼻子,心想您老找到个臭味相投的徒弟,自然对他们看不上眼了。 不过转念一想,幸亏自己不是他的徒弟,要不铁定活得更悲惨。 想罢,脚丫子飞快地奔出门去,将叶钧卿给他的几个瓶子分发给几个炼药师,然后等夏初一过来的时候,很是不懂地求指点。 夏初一在偷师学医的同时,灵师试炼大赛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她这一路倒是没再遇到什么比较强悍的人,充其量能够接得住她几招。她倒是有意隐藏实力,却还是一路顺畅地晋级小组前两名。 这小组的最后一场,自然是她和实力不容小觑的三公主轩辕雁秋对擂。 从打第一场就心心念念地要和她对上,可是没想到这抽签偏偏抽得那么巧,一路两人都错开了,直到这会儿再无其他选择,才算真正的有了交锋。 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晋级小组第一,也就是前十二名,所以说也算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了。 听说这轩辕雁秋上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最终结果是第五名,也算得上是辉煌战绩了。 金元宝拿出记录的账本对夏初一语重心长地说:“看到没有,基本上的人都买三公主胜。你若是输了,投入的资金赔光了还得投钱进去,你若是赢了,你投入的资金可以翻两番。” 这一席话说得夏初一眼睛发绿,金元宝缩了缩脖子,生怕她一时没忍住就扑过去咬断他脖子了。 “嗷嗷嗷,翻两番翻两番,那我不是有好多好多好多钱了……” 夏初一就像只小猴子似的,亢奋得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到处翻跟头,眼前好像金光闪闪的全部都是金子似的。 金元宝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忘提醒地在后面加上一句:“是你赢了以后。” 小组赛的最后一天,连续几天秋高气爽的天气,终于急转直下,漫天鹅毛地飘起小雨来。 夏初一刚刚钻出被窝就立马冷得直打哆嗦,身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过来,一双如玉的手拿过一件加了里子的衣裳,慢条斯理地替她穿上。 那动作并不快,就好像穿了一辈子似的。 夏初一低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两只在自己身上乱动的手,竟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好了。”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那噙笑的嘴角弧度又变大了一些,看起来极是动人心魄。 夏初一低着头轻轻地笑开了:“没想到你自己穿衣服不成样子,给别人穿倒是挺利索的。” 泷越摇了摇头,伸手轻轻地将她压在衣服里面的头发给撩了出来:“你可说错了,我从来不给别人穿衣服。” “那我……” 他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她那殷红的樱唇:“你哪里是别人,分明是内人。” 夏初一像是被那温柔而宠溺的声音给蛊惑了,愣愣地看着他那性感的薄唇一开一合。 过了好半晌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拿起枕头冲着泷越直接地就给丢了过去:“死妖孽,一大早的耍流氓,你欲求不满啊!” 泷越一个闪身躲开,听到夏初一的话眼睛立马量了下,碧绿的眸子里闪烁着熠熠星光,拼命地冲她点头。 夏初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见泷越居然还敢应和,立马起身,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去了。 待到赶到赛场的时候,那判决已经对这个经常踩着时间点进擂台的弟子无感了,面无表情地一挥令旗,直接喊了开始。 夏初一这会儿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呢,闻言有些不满地瞪了那些判决一眼。 好歹也等她把包子吃完了先呀。 轩辕雁秋早早的已经在擂台上等着了,见她上了擂台,伸手凭空一抓,一把闪着灵光的利剑横空而出,周围翻卷着细微的风浪,就像是一只正在挣扎等待着被放出来的猛兽。 她将剑尖斜向下一指,声音清冷地开口都道:“夏师妹,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打一场了,请不用对我客气,擂台上生死勿论,我轩辕家不会让你偿命的。” 她这算什么?比赛之前立生死状,那意思不就是说她们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夏初一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没成想到这轩辕雁秋竟硬气到了这种地步。 旁边立马响起了一堆慌乱的声音,可是比赛选手一旦进入擂台,就会启动擂台防护罩,既防止外面的人捣乱做手脚,又防止里面的气息波动出去,那些轩辕皇族及旁支的人只能站在台下干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夏初一将剩下的半个包子给咽了下去,冲着轩辕雁秋挥手道:“我这人从来不草菅人命的,不过有人要杀我的话,我自然也是会还手的。可以开始了吗?” 说着她也不祭出兵器,而是从怀里又摸出来一个包子,塞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擂台底下看热闹的人闻言,顿时倒了一片。 远处抱着十五前来观战的泷越见到这一幕,伸手轻轻地戳了十五那软和的身体一下:“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是个吃货。” 十五一撇嘴:“吃货咋了?吃得是福。” 微勾唇角,他淡淡地笑道:“是啊,吃得是福。看来得想个法子了,那个姓金的一天都拿好吃的勾引她,她都快跟人跑了。” 十五一边用爪子挠着自己的毛,一边认同地点头――你知道就好。 “走,我们去看看那个人的比赛去。”泷越最后撇了擂台上的夏初一一眼,抱着十五突地转身离去。 这十二组的小组决赛几乎同时进行,想要看这边一场,那就只能注定错过其他的场了。 十五一听泷越连夏初一的比赛都不看了,立马惊了一下,旋即开口道:“哪个人?陆浩然?” 泷越敛眸,伸手摸着它的后背:“你也发现他的不对劲了吧?要不要去看看他背后是谁。” “嗯,小爷都看不透的人,一般都来自那个鬼地方。如果让那帮老鬼知道你出来了,呵呵,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十五的一声冷嗤换来泷越的伸手一戳:“真调皮。” 小家伙浑身的白毛瞬间炸开,浑身的软肉都在动弹,像是在表示着自己的不满,看得泷越哈哈大笑起来。 200 疑兵之计 擂台之上,夏初一的一袭话说得轩辕雁秋有些挂不住,手中的剑光一抖,像是有什么隐忍已久的怒气要喷薄而出。 “出招吧!” 她有她的高傲与矜持,所以夏初一没动,她也没动,即便她现在有一种想要冲出去一剑结果了那人的冲动。 夏初一吃完了一个包子,又拿出来一个包子,直吃完了第五个,这才打着嗝觉得有些饱了,可是吃饱了又觉得有些口渴了起来。 她冲着轩辕雁秋挥了挥手道:“别慌打呀三公主,你带水了吗?我噎得慌。” 轩辕雁秋只觉得自己再好的脾气都能够被夏初一给气出内伤来,剑尖一挑,直逼夏初一的面门。 “想喝水,我给你!” 夏初一惊了一下,足尖一点连忙退后。 轩辕雁秋的剑却紧随而来,直指她的眉心。 她定睛一看,就见那剑身周围萦绕了一层雾气,似乎将周围飘落的毛毛细雨都给吸收了一般,咕噜咕噜地发出那种泉水涌出的声音。 这剑她也从金元宝那比赛人员的百科手册上瞥了一眼,貌似叫做戏凤剑,和秦曜轩的游龙剑是一对,也是二师父铸出来的。 不过稍稍是行家都能够看出来,这戏凤剑和游龙剑那种神兵相比差了不是一点两点,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第二根龙骨给这戏凤剑定魂定骨,所以威力大减。 不过既然是器王尉迟风铸出来的东西,自然是要比其他灵器强悍得不是一点两点的,所以也绝对算的上是灵器之中的上品了。 再加上使剑的是轩辕雁秋,不是轩辕绿真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所以这攻来的一剑不仅波涛汹涌来势汹汹,而且那剑身周围的水汽突然在接近她身边的时候一下子炸开,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网,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夏初一“妈呀”一声,手中的火云匕首朝天一划,整个人就跟泥鳅似的,一个纵身一个旋转,竟直接从轩辕雁秋的眼皮子底下,窜到了她的背后去。 轩辕雁秋惊了一下,随即立马沉住起来,将剑一收,反身就刺。 所谓兵刃相接,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巧,这时候用匕首来迎战长剑,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夏初一一个错步,堪堪躲过,任由长剑擦过她的脑袋刺过,她则扬手一挥,拿起匕首就去刺轩辕雁秋握剑的手。 轩辕雁秋见此暗道一声中计了,连忙用另一只手虚晃一招,不轻不重地朝着夏初一拍出一个掌,然后一个点步回到了擂台边上。 就是这几招的功夫,就让轩辕雁秋有些莫名地心浮气躁起来。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是很明显她的灵力水平只比她略略地低一小个层次了。而且出手的招式极为怪异刁钻,明摆着是她优势,可是实际上她却已经开始应接不暇了。 那边夏初一还抚着胸口大喘气道:“好险好险,吓死我了都!” 下面看热闹的自是一片哄堂大笑,笑夏初一挺滑稽,也笑她不自量力。 然而也还有此时和她交手的轩辕雁秋知道,这夏初一哪里是善类,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这回倒是夏初一先动手,终身一掠,反手一劈,小小的火云就好像是一把热烈而炽热的火焰,一下子窜了出来,烧红了半边天。 轩辕雁秋在剑中注满了灵力,抬手一挡,却见灵巧的身影根本就不是想从上面攻击她,而是半空一个转弯,直接落在了她的身后! “三公主,我们打归打,点到为止就好,免得伤了和气,你说是吧。”夏初一将火云反了过来,直接用匕首的尾部去敲轩辕雁秋的背后。 没想到那匕首还没接近,就见那袭白衣突然变蓝,浑身上下就像是一个活动的泉眼,似乎就要涌出波涛汹涌的海水来。 夏初一心里一惊,连忙退后,却还是被那波涛汹涌的灵力外泄给弄得够呛,扶着旁边的擂台栏杆拍了拍胸口,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轩辕雁秋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冰冷得好像是万年寒冰做的,周身突然狂掠开一股一股海蓝的水,逐渐地将那方天地覆盖。 而她整个身子慢慢悬在半空之中,双手张开,一身白色锦衣在那水中并未沾湿一分,衣袂肆虐飞舞。 那一头长长的墨发一下子松散开,被不知道从何处飘来的风全部吹起,在那蓝色的背景上显出黑色的一片。 下面顿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惊叹声:“是排山倒海啊,轩辕皇家的不世绝学啊!” 排山倒海…… 夏初一突地想到那次轩辕绿真和自己假意打擂的时候,也使用过这一招。然而很显然,那个凶巴巴的五公主,连着排山倒海的皮毛都没有学到。 这三公主倒是个有慧根的,这排山倒海使出来像模像样的,卷得她整个身体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她突地收了浑身的防御气息,单手支着颔有些疑惑地问道:“三公主,这水能喝么?我噎得难受。” 下面一片喷口水的声音,看夏初一的眼神集体变成了怜悯。 可怜这孩子,不会是脑袋受过什么刺激吧? 轩辕雁秋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夏初一,淡淡地开口道:“不用废话,打赢了我再说。” 夏初一见此忍不住有些气馁地道:“呀,我的拖延时间加疑兵之计被你看出来了呀。” 轩辕雁秋顿了下,疑兵之计? 夏初一突地笑了:“三公主,你知道我是什么属性吗?” “你是……”轩辕雁秋抬手准备发动攻击的手又收了回来,突地想到了一个很是严峻的问题,“雷属性!” “嗯,”夏初一弯了弯嘴角,很是乖巧地回答道,“所以无论你的排山倒海多厉害,对我来说却是只有利而无害的,因为我的雷箭只要遇见水哦,威力就会翻好多倍的增长。” 说着火云匕首“咻”地往袖中一缩,她抬手捻了个法诀,那雷箭就跟凭空冒出来似的,在她的手中轻颤。 一支,两支,三支,四支……一支支都萦绕着漂亮的银色光芒,将那本来被水雾弥漫的天空,一下子给刺裂开。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郾城的灵师三级了,如今的大灵师三级以及在寒潭中锻炼出来的身体,负荷起四支雷箭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一直处于大灵师三级大圆满的饱和状态,她这一出手,那股力量破壳而出,原本手中握着的雷箭,又冒出了一支! 大灵师四级! 和轩辕雁秋一样了。 轩辕雁秋连忙收了那漫天的水雾,可是大约由于下雨的关系,那些绵绵细雨也被她连并着收来,却是一副怎么也收不完的感觉。 本来下雨对她是有益的,可是相比之下,这会儿却对夏初一更有利了。 她顿时产生了一丝心慌的感觉,戏凤剑重新出手,横挡在自己的胸口,却已经无暇再去攻击夏初一了。 夏初一却勾唇笑了笑,五支雷箭被她夹在手里,箭尖萦绕着一团银光,就像是一头凶兽的脑袋。而那五支雷箭之上,隐约地可以看见一条条的银龙缠绕。 她也不过去,直接地将那雷箭往地下一拍,那些利刃立马穿过擂台,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而轩辕雁秋却感觉到脚下一动,连忙用剑抵了地上一下,一个翻身躲到了夏初一的旁边来。 “砰砰砰砰砰!” 五声巨响,那雷箭全部从地下冲破而出,就像是五条银龙,呼啸着直冲天际而去。 轩辕雁秋见此脸色一白,退后一步,就感觉手腕一痛,背后已经被夏初一用火云抵住。 “三公主,我都说是疑兵之计了。你总是想太多的话,不仅给别人带来困扰,你自己也不会好过的。” 那五支雷箭,她本来就没打算用来对付轩辕雁秋。因为上擂台之前她还打算着,自己没轩辕雁秋厉害呀,要不要将秦曜轩教的活学活用一下,也来个以下犯上、以弱胜强什么的。 可是没想到那时机来得那么巧,雷箭一出,灵力一动,竟把大灵师三级大圆满给突破了。 这样正好,下面还有一场比赛呢,她还得为进前十准备。 轩辕雁秋听着夏初一的话却是另一番滋味,心里两人最初结怨的源头,就是因为一个空穴来风的流言,一个像是刻意安排的撞见。 然后两个人陷入了一种无尽的纠缠之中,而纠缠的缘由,却是一个谁也不放在心上的男人。 秦曜轩,是该说你心机太重,还是你根本无心? 手中的戏凤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轩辕雁秋身子有些虚脱的晃了晃,靠在擂台边上站住了。 她抬头望向夏初一,一如刚开始那般,淡淡地开口道:“我认输!” “欧耶!”夏初一比了个胜利的姿势,然后递了一瓶药给轩辕雁秋,“这是治疗内伤的,你吃两颗然后赶紧回去调理内息,要不然你这辛苦修来的灵力可就要白费了。” “多谢。”轩辕雁秋也不矫情,将瓷瓶收在手中,然后被判决叫来的人给送回了金庭峰去。 夏初一则收了火云,边想着回去和金元宝分好多好多的金子边往外走,结果一个没注意被擂台的栏杆套了一下,“哎呀”一声从上面摔了下来。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没回过神来,就见着那赢了金庭峰大师姐轩辕雁秋的女子,一个趔趄从台上摔倒了地上! 他们全部别过头去,不愿意看那惨不忍睹的场景。 这是造什么孽哦,他们现在严重怀疑她是不是靠作弊才赢了轩辕雁秋的啊! 201 黑貂,陆浩然 然而相比较夏初一战胜了轩辕雁秋,更让人不可思议的,自然是隔壁小演武场中的情景。 陆浩然对战上一次灵师试炼大赛排名第三的白弘文,两个人的比赛结果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谁都知道陆浩然不知道被谁废去了周身灵力,这会儿不过是个废人,就算是重新修炼起来也不过跟个普通人一样。 而白弘文一直跟随着刘长清大导师潜心修炼,实力已经远非昔日可比。大家都在传言,说要不是他为人比较低调,那么和秦曜轩齐名的,说不定会是他。 然而令大家震惊得合不上嘴巴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连陆浩然的三招都没接住,脚下乱七八糟,手上应接不暇,浑身漏洞百出。 看热闹的人们顿时哗然成一片,纷纷地讨论着那陆浩然到底用的是什么功夫。 因为他身上并没有五行灵力的灵力光芒,看起来就像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和白弘文在斗似的。 近处的人没看清楚,站得远远的泷越倒是看了个明白。 那陆浩然的身上其实笼罩着一层类似迷雾的黑色瘴气,却又不同于风洛那毒属性与生俱来的黑色气息,而要更淡一些,带着致幻的作用。 泷越颇有兴致地勾起一边唇角,一双妖异的碧瞳之中却带着讥诮:“哟,暗夜族的啊,也不知道万夜那个老不死的死没有。若是死了可就麻烦了,本君还得去把他挖出来。” 十五听得毛骨悚然,一双芝麻小眼却警惕地望向擂台上面,陆浩然脚边趴着的那只黑貂身上。 泷越伸手摸了摸它背上柔软的白毛,目光也转移到了那只黑貂身上:“你也发现了呀,那只畜生控制着陆浩然呢。” 那只黑貂像是听懂了泷越的话,抬起头来很不爽地冲着这边龇开獠牙。然而在看向那个飘然卓绝的身影的时候,它却觉得有一种天生让它畏惧的力量溢出来,顿时老实了。 十五见此忍不住轻嗤一声。 它是只小老鼠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屈服于这个妖孽的淫威之下还有话说。那只黑貂比它大那么多呢,怎么一看泷越就怂了呢? 泷越伸手拍了拍十五的小脑袋,嘴角噙笑:“我们走吧。” “那只黑貂……” “估计是暗夜族跑出来的叛徒。不挡路就好,杀了反而麻烦。” 十五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的,那里的每个种族都会在族员的身体里面种上一种特殊的引子,只要人死了,家族里面的便会知道。 那些家族向来是一致对外的,自己族人被伤害了,他们是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即便那人是犯了大错误被他们驱赶出境的。 若是引来那帮人发现了泷越的行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找到呢,要对付那帮人还差火候。 一人一鼠离开了赛场,也不去看夏初一了,直接慢条斯理地打道回府,优哉游哉的模样好不惬意。 那个小妮子估摸着已经赢了,这会儿正得瑟地想怎么和金元宝分账呢。 其实那场比赛根本没有悬念,换谁都猜得出来,夏初一肯定是赢定了。当然,那些下错注的人,也只能说是他们眼拙了。 泷越和十五时不时地聊上两句,路上人来人往,却并无一人发现他俩的异样,也没人注意十五这只会说话的老鼠。 他俩就好像是透明的一般,穿过各色的人群,走到了西华殿。 直到了屋里,他们的身形才真实了一些,十五打着呵欠找了个软和的地方睡觉了,泷越却拿出先前得到的那个阴阳盒子,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两遍。 “真难得,无极洲也出了一两个有能耐的么。” …… 夏初一回到西华殿的时候,见谁都是一副笑脸,笑得连牙齿都包不住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还破天荒地没和泷越斗嘴,说什么都和和气气的,弄得每天都要趁机耍一下流氓的泷越都有些挫败起来了。 小东西被一堆金灿灿的破东西迷了眼睛,都不理他了。 十五在一旁冲他使眼色――要好东西那还不好说,你以前随便乱扔在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给她一件不就行了? 泷越轻轻地笑了下,微敛眼睑。 呵,你懂什么? 是,小爷不懂,小爷就懂睡觉行了吧! 十五觉得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了,气呼呼地抖了抖身上的白毛,趴在毯子上不出两秒就睡着了。 泷越见此伸手将那炸开的毛捋顺,唇角上还挂着残留的笑意,星星点点的映衬着里面碧绿的光晕。 小傻瓜,能够用一两黄金换来的东西,自然能够被别人用十两黄金换走。如果不想被别人夺去,那就必须得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去换。 最珍贵的是什么呢? ――那颗,永恒的心。 夏初一从回来开始就一直都是喜滋滋乐呵呵的,可是到傍晚的时候,她的脸色急转,有些着急起来。 这金元宝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给拖出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也没个人传信,害得她都想出去找人了。 晚饭时间,下人们倒是给她端了饭菜过来。她以为是金元宝回来了,一问之下,原来是早就安排好的,只要金元宝没去厨房拿吃的,那他们就自己给送过来。 睡了一觉醒来的十五正好看见这场景,不由得拿眼白瞥泷越――瞧瞧,被人比下去了哦。 泷越伸手摸了摸下巴,细细地一想,也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家被比下去了呢。看来得想个什么办法反击才行哦。 夏初一挥退了众人,端着一碗饭看着满桌的饭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想了想还是想出去找找,却被泷越伸手给拉住了。 “吃东西吧,你吃完他们就该来了。” 这句话换个人说绝对就是哄小孩子的话,可是偏偏泷越一张妖孽一般魅惑人心的脸,说出这话来却特让人觉得真诚。 夏初一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可是明明知道可能被这家伙忽悠,却还是乖乖地坐回了桌子旁,并且在他不停地夹菜中,吃了三大碗饭! “对了,你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一会儿还有谁会来么?”夏初一咽下最后一口饭,抬头望向泷越。 泷越的碗里只有小半碗米饭,菜也吃得很少,就像是养的一只猫,口粮还不够十五塞牙缝的。 夏初一看着已经空了的竹饭桶,立马有了一个很悲催的认识――她和泷越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小饭桶啊! 泷越显然还有再喂她吃点的意思,可惜的是已经没饭了。他不无可惜叹息一声:“一会儿他们都得到,你先让人收拾了桌子,然后全部遣出去吧。” 一般来说秦曜轩和风洛是极少到西华殿来的,前者是因为帝师学院实力纵横交错,不方便过来。后者是因为找不到理由,所以才不过来。 如果某一天他们都过来了,那么也就是说,遇见大家必须在一起商量的大事了。 就好像,上回那样。 入夜以后夏初一便将门全部上了栓,并且将内室的窗户的插销给取了,灯火也弄暗了一些。 她这个宫殿地势偏僻,并且背靠的便是险峰,所以相对其他几人的宫殿来说,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而且屋内全部都贴上了隔音纸,窗户和门也贴上了光影纸,不会有人听见屋子里的声音,也不会有人看见屋子里的影子。 那几个人已经俨然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的闺房当成军事密地了。 果然如泷越所说,等了不出一会儿,屋子里的灯火闪了闪,从四面赶过来的几人已经依次地进入屋来。 夏初一去将窗户插上,这才走了过来,替几个人都倒上了茶:“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脸色都跟吃到苍蝇噎到了似的。” 刚刚到的三人正端着被子喝水呢,一听夏初一的话,要么被呛到了,那么把茶水喷了出来,弄得桌子上一片狼藉。 金元宝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说初一,你说话的时候,还是嘴下留人一点吧。” 夏初一一撇嘴,可是微勾的唇角愉悦的心情,分明显示,她就是存心的故意的。 心里暗暗腹诽,叫你们让我担心那么久,呛死活该! 秦曜轩歪着头看了眼夏初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她后背有些发凉,毛骨悚然的。 她有些受不住地瞪他:“你看我干嘛?” 秦曜轩见她那要炸毛的模样,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下,一缕墨发恰好垂落,半掩住那俊逸的脸庞,却露出那线条利落的侧脸来。 夏初一所在的位置恰恰能够看个清楚,蓦地觉得手有些痒,有一种想要伸过去摸一下的冲动。 不过在她干出丢脸的事情之前,秦曜轩的一句话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说:“初一师妹能不能给在下解解惑,你是怎么赢了三公主的?” 夏初一愣了下,目光有些转冷:“反正我没用什么阴谋诡计,真刀实枪打赢的。” 她还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三公主的未婚夫呢,哼,也不是个好东西。 202 中邪了 秦曜轩见自己被讨厌了,顿时也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了,连忙赔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到底是什么法子,能够让一个人一下子变得厉害很多。” 即便说是天赋异禀,夏初一的进步也比一般修炼的人要快太多,简直可以称之为神速。 秦曜轩有时候也会想,或许不出两年,她就超过了自己,成为另一个屹立无极洲的天才也不定。 但是任何东西都是讲究循序渐进的,如果一眛地想要一步登天,到最后的结果可能也是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功力越到上层,先前的基础就越发地起决定性作用。就好比之前出关的轩辕徽院长,他都已经在灵君大圆满那么久了,可是最后一层怎么都冲不破。 最后这一层他一连闭关了好几个月,后来听说还差点走火入魔了,要不是得窥天机,那这世上就不会多一个至尊能者,而是少一个一代宗师了。 他问这个问题虽然是想知道缘由,可是更多的却还是担心她年纪轻轻地步入那些邪魔外道的后尘。 不过夏初一因为轩辕雁秋和秦曜轩的这层关系别扭着呢,转过头去背对着他,轻哼一声不愿意开口了。 金元宝见她耍小脾气,忍不住笑了下,对秦曜轩道:“你不用担心初一的,她修炼的时候是有借助外力辅助,可是每一分功力都是实打实聚集起来的,功底浑厚着呢。” 更何况……他偏头一瞥旁边的软榻,那个人是不会让她有半分损坏的。 “什么外力?提高功力的丹药吗?”秦曜轩有些疑惑,听到夏初一最近老是往元晨峰跑,心里就朝那方面想去了。 他是没见过夏初一练功,因为她要么在浴桶里面,要么去隔壁无名峰的寒潭,他要是看到了那才该挖双眼呢。 不过金元宝被夏初一叫去恰好目睹过一次,虽然惊险万分,但是那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显著。 他见秦曜轩好像很在意这个,便道:“那外力对于风属性是没多大作用的,因为初一借助的外力,是水。” “水啊,”秦曜轩想到水对雷属性的扩张性,顿时恍然,“果然高明!” 说完以后他眼睛扫了一眼众人,旋即微微地眯了眯,像是陷入了沉思:“那你们说,那陆浩然是用的什么外力呢?” 一旁从未开口的风洛,这时候伸手拉了拉蒙着下巴的黑色布条,冷冰冰凉飕飕地吐出几个字来:“他给我一种,阴寒的感觉。” 比他自己一身毒性还要诡异的,仿若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的感觉。 一旁本来还有些气秦曜轩的夏初一这会儿已经听得入了迷,哪里还管刚才再气什么,赶紧地开口问道:“陆浩然他怎么了?” 金元宝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今天不是小组赛的决赛嘛,陆浩然对阵白弘文,陆浩然赢了。” “这个……有什么问题么?”夏初一没参加过上次的灵师试炼大赛,而白弘文平日里太低调,所以导致她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秦曜轩想了想,给夏初一举了个很简单的例子:“这白弘文,能够和我过三百招而立于不败之立,我若要打败他,没有半个时辰搞不定。” 夏初一眨巴眨巴眼睛,顿了下,这才道:“然后呢?” 秦曜轩叹了口气:“然后今日陆浩然和白弘文比试,白弘文没有挺过十招。” “十招!”夏初一这会儿总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摆出一副吃着苍蝇的表情了,这不表示着那陆浩然的实力绝对在秦曜轩之上,要捏死他们容易得要命嘛。 看来和陆浩然之前碰上的都是些不算厉害的,所以他有所保留,也没被众人发现出问题来。 而近日对战上的是一个只比秦曜轩弱一些的高手,所以出招的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夏初一想到去领号码牌的时候和陆浩然碰上的场景,心里莫名地有些拧得慌,一时之间竟觉得那个从邺城一路护着自己去郾城的陆师兄,已经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他们几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流转。最后金元宝忍不住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道:“更让人不放心的是,我们怀疑,陆浩然在和白弘文对战的时候,并没有用尽全力。” 夏初一这会儿也不禁面色严峻起来,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伸出手指,挨个一一地指了过去:“元宝,秦三少,风洛,还有我,我们四个都是小组赛第一名,要参与前十二名的名次争夺赛,也就是说,我们和他对上的几率,是非常大的,对不对?” 金元宝点头:“总决赛的比赛规矩和之前的比赛有些区别,十二人分六组同时在演武场内场里面进行,第一场赢的六人分三组继续比赛,剩下的六人轮回赛,决出后六名的名次。而剩下的三组比了以后,输的三人轮回赛决出四五六名,赢的三人也轮回赛,决出前一二三名。也就是说,我们几个人中,至少有两人是必定要和他交手的。其余两人还是在第一场情况没对上且输的了,才能够避开。” 这绕来绕去的一大堆,夏初一听得头昏脑涨的,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知道了。那就是,和陆浩然对上肯定是输,但是又不可能不对上。 比赛谁都是只想着赢而不会想着输的,因为心态对于比赛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大家对陆浩然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让她不禁有些纳闷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不是那个白弘文,出什么问题了?” 秦曜轩抬头看着夏初一,她眼睛张得大大的,长长的睫毛微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那双秋水眸子看起来秀气灵动,极为喜人,小巧的脸蛋长得并不漂亮,可是却有一种明亮轻快的秀丽在其中,说不出的……动人。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声音平淡无波地道:“初一师妹是个聪明人,那白弘文的确出事了。他比完赛以后并没有受伤,可是却一下子晕倒在了擂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就好像是睡熟了一般。” “你说的是睡熟一般,而不是死掉一般,那个白弘文还有呼吸?”夏初一觉得和秦曜轩说话有些累,非得听仔细了,否则极容易就被他给带沟里去了。 而且说话的时候切莫盯着他看,因为秦家男人个个都成精了,都会用美男计,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就巴不得把你魂给勾走似的。 犹记得第一次见秦曜轩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自己,貌似好像真的被这高山雪莲一般的人物给惊艳了一下。 后来相处过后,才知道不过是个爱装酷心里一大把主意的臭男人,和泷越那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虽然秦大少本尊何其无辜。 这回倒不是秦曜轩开口,而是金元宝道:“那白弘文呼吸心跳一切正常,只是像是被什么迷惑住了,一直叫不醒而已。后来叶大导师也过来看了,只扔下三个字说,中邪了。” “咳咳,中邪了?那老头……叶大导师他还真敢说啊。”最近夏初一跑元晨峰跑得特别勤,和叶钧卿相处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小不愉快。所以在背后,她都偷偷地叫他老头子的。 想想一个三十多岁的俊美大叔被人叫做老头子,要是被叶钧卿知道,他非得气死不可,可能还会两手抓着毒药到处地追杀她呢。 不过,叫起来的时候还真爽,嘿嘿。 想笑却还是没笑出来,大家都在这里板着一张脸呢,叶钧卿居然还告诉他们说白弘文中邪了,那不是真的邪乎了吗? 她赶紧也板起一张脸来,有了些危机感:“他说能治了吗?” 金元宝摇了摇头:“叶大导师说让人将白弘文抬到元晨峰去,然后让我们好好比赛,其他的不用管了。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跟我说,小心陆浩然。” “呵,他也看出陆浩然有问题了,那干嘛还让他参加比赛啊?”夏初一抬头扫了在场三人一眼,见他们沉默着不开口,她顿时有些了然,“没抓住证据是吧?” “初一你又猜中了,这事连院长都惊动了,可是陆浩然平日里作风规矩,并无错处。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他出手也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下狠手,所以没人能证明是他对白弘文下的手,根本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金元宝说完三人又全部都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办法,却又像是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了,最后三道目光全部齐齐地望向夏初一……身后的泷越。 泷越这会儿斜躺在软榻之上,单手杵着头,三千墨丝半绾,柔和地倾泻而下,在那软榻靠枕边散开,就好像是一朵妖冶的墨莲。 他一身红袍松松垮垮,看起来极不正经,可是让夏初一比较满意的是,这回没露出他那蜜白色的胸口,所以看起来蛮顺眼。 在他面前,十五就像是永远也睡不够似的,白白软软的一团蜷缩在那里,舒适地打着呼噜,他则伸手,不急不缓地给它捋着后背的毛。 见大家看他,他有些无辜地笑了:“你们看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解邪术。” 203 要说原理嘛,等我编一个 夏初一见大家都望向同一方向,便也顺着那视线望过去,这才记起一直被自己忽略在一旁的泷越。 而很明显,这三人大半夜的跑到她这里来,肯定不是来跟她寻找解救之法的,一切都指望着后面这位呢。 她倒是清楚这几位的心思,他们不好开口着呢,所以才将一切事情都跟她说了,要她来开这个口。 毕竟在这个屋子里,能够让泷越听进去话的,貌似只有她而已。 这个认知让夏初一有些莫名地欣喜,心里激荡起几层涟漪,湖水在胸腔里面荡来荡去,上面好像还飘着一叶小舟,说不出的美丽。 不过这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制在心底,面上不露丝毫端倪。 爱情就是一场赌局,谁先爱上谁就输了,她才不要做失败的那个。 咳嗽了两声,掩饰住刚刚走神的尴尬,她开口道:“哎呀,不用你会解什么邪术,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怎么避免就行。” 其余三人连连点头,心想还是夏初一厉害,说话一针见血。 泷越笑了下,心想这只小野猫可真是聪明,不露出獠牙和爪子的时候,伪装得那么的乖顺可爱机灵伶俐,一双溜溜转的大眼睛里面全部都是鬼主意。 他冲她招了招手,夏初一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了他的跟前。 那一丝犹豫让泷越颇为不爽,见她半蹲在软榻旁边了,便恶劣地倾身凑到她的身边,不着痕迹地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夏初一本来以为他是要对她说些什么,结果没想到却是被当着众人的面给非礼了!她气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手中运气凝力,抬手就要朝着他拍过去。 泷越不废吹灰之力便将她的手牢牢禁锢在手中,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越盛:“你可别乱动哟,他们看不见我对你做什么,你一动才是真被看见了。” 夏初一一听到是消停了,只是目光里面全是一点就炸的火苗,怒气冲冲地瞪着泷越。 其他三人根本没看懂那两人在交流什么,怎么交流交流的就开始动起手来了,初一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 金元宝想说没办法也不要紧,大不了不比了就是,那总该对不上陆浩然了吧,可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初一和泷越对视了一眼,突地,她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来似的,歪着头问道:“你是不是有一场和陆浩然的比赛来着?” 泷越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小东西居然还记得,我真是太感动了,我要以身相许。” “打住,好好说话。”夏初一想自己要不是双手被他拿捏住了,又因为蹲着不能用脚,要不然铁定一大脚给他踹胸口去了。 泷越倒也不是只会耍流氓的,见夏初一面色严肃,立马笑着回答道:“我和他原本是有一场比赛,可是你忘了?和他比的上一场我恰好能够进小组前九,便立马弃了后来的比赛,恰恰将他给避开了。” 夏初一听完顿时撇嘴:“这漫天泼狗血的狗屎运。” 泷越听着一个姑娘家家的,嘴里又是狗血又是狗屎的,嘴角顿时忍不住抽了抽。 “那你到底有什么法子,你倒是快说啊!”她双手被按住,所以整个身子会不自觉地朝着他那边倾倒过去,看那样子倒好像是她主动接近似的。 在场的还有三人一鼠,十五是很识趣地闭着眼睛了,可是另外还有三双瞪得大大的,那不是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吗? 呜呼哀哉,她的清白啊! 泷越也知道招惹小野猫也得有个度,要不就不止炸毛那么简单了,估摸着耍起小性子来从此不理他都是有可能的。 他也抓准时机凑到了夏初一的耳边,温热的双唇在耳后那白皙的脖子上蹭了蹭,并且趁着夏初一第二次发火的空当儿,晃晃悠悠地开口道:“在身上带个香包就行了,越香越好。” “香包?”夏初一顿时从软榻边“蹭”地站了起来,泷越也适时地放开了她的手。所以注意力完全被香包两个字吸引着的夏初一,完全忽略了刚才她又一次被占便宜的事实。 金元宝他们三人忙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原理?” 他们避尤不恐的可怕力量,邪气得要命的东西,可是在泷越说来,不过是一个香包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三人都是人中龙凤,当世翘楚,要说不挫败,那才是假话。 夏初一从床边拿过一个泷越假扮吴辰逸时候佩戴在身上的香包,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差点被那风骚的香风给熏晕过去。 “你说的就是这个东西啊?” “嗯,香包,或者其它香气浓郁的东西都可以戴在身上。要说原理嘛,等我编一个……”泷越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眼睛突地亮了亮,“有了,因为拥有邪气的就是邪魔么,一般邪魔不是喜欢呆在那种又阴暗又臭烘烘的地方吗?所以相反的,他们就讨厌香的东西咯。” 众人看着泷越集体抽了抽嘴角,心里不知道该对他的话信上几分。 原理,等他编一个…… 麻烦,回答问题的时候,请专业一些吧。 夏初一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香包认真地看了看,摸着下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道:“说不定还真有用呢。” 剩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叹了口气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就是不知道,明天抽签结果出来的时候,是谁先对上了。 夏初一倒是不着急的,她只需要再赢一场就可以达到拜入叶钧卿门下的要求了,那么多人,第一场遇上陆浩然的几率,应该不大吧。 其余三人眼里的意思却是完全和她想的相反,心说和他们先对上倒不要紧,怕的就是第一个对上的,就是夏初一。 不过谁都默契地没有说就是了。 泷越说完那一番好像玩笑的话以后,明显地摆出一副送客的表情。三人也没多留,说了告辞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第一个飞的是秦曜轩,夏初一想起什么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上去了。 几人连忙跑过去看秦曜轩,他却一个踉跄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跑掉了。 大概他一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今天的事情就够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了。 夏初一顿时笑了出来,想说一声活该又觉得不厚道,毕竟是自己忘了给他们说,他们进来的时候,自己又把窗户的插销给插上了啊。 金元宝这会儿看秦曜轩背影的神色有些变了变,好像有什么光芒火焰正在迸发似的。他回过头来望了夏初一一眼,开口道:“或许,秦三少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冷酷寒锐不近人情呢。” 夏初一听着这形容词,那表情就跟他们刚刚进来的模样似的:“嘿,元宝,你怎么净瞎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冷酷寒锐过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说别人乳臭未干,听着都让人忍不住发笑。 不过金元宝可没和这小祖宗理论,生怕她认真起来非得辩个高低,顺便把白的说成红的,红的说成黑的。 和着风洛先后地从窗户出了西华殿,这一夜,又是一个沉浸在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之夜。 翌日,所有人都到了大的那个演武场中,在那高高的看台前不远处,横溜溜地站成了一排。 而泷越也破天荒地带着十五坐在了周围的看台上,前来观战。 风洛、金元宝、秦曜轩和夏初一四人的身上一溜烟地挂了三四个香袋,搞得跟个风骚的花花公子似的。 不过几人的品貌在那里去了,就算是挂着好几个香袋,也穿出一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感觉来,和那些眯起眼睛看人的猥琐少爷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是夏初一一向彪悍,这回弄几个香袋挂着,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蓦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女人味了,反倒越发的奇怪似的。 比赛之前几人都忍不住抬头朝看台那边望了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看向泷越的时候,他的身子好像是虚无飘渺的,让人摸不着,看不透,和他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看台之上,院长和四位大导师亲自坐镇。 擂台全部在演武场内,只需从地下升降起来即可,且由各个分堂的灵君级别的导师作为判决,可谓郑重至极。 其实大家都知道,今年的总决赛搞那么大的阵势,其实只为一人。 那人依旧一袭青衫,打扮得并不突兀,可是气场却不如从前那般平和了,而是带着一种黑色的妖异感。 他好像没在意周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似的,只低着头慢慢地抚摸着怀里黑貂那油亮的皮毛。 看台之上,院长轩辕徽右边坐着的两人早就吵翻天了。 尉迟风心心念念着自家乖乖徒儿千万别有什么事啊,叶钧卿却有些不赞同地道,最好能让她和那陆浩然对上,以她现在的医术,可能会看出些什么来。 尉迟风听着这话哪里还坐得下去,立马起身就要和旁边的老鬼拼命,叶钧卿顺手一颗丹药给他塞进了嘴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非得这样你才肯老实点。” 尉迟风怒瞪叶钧卿,臭庸医你等着! 204 赢得不爽的比赛 如此大的场面,院长自然要出来说道几句的。ww.vm) 不过轩辕徽恰恰是最烦这些繁文缛节规矩条例的,否则也不会比赛开幕式的时候将杂七杂八的所有事情全部都丢给了夏初一。 所以他站起身来很豪迈地一挥手,道:“比赛开始!” 那雄伟浑厚的声音,竟不比那日所有人齐齐举剑对天大喊的声音小多少,远远地传开,在数千座山峰之中千回百转,久久不息。 所有人都像是被这激昂澎湃的豪壮气势给鼓舞了,尤其是今日比赛的十二个学员,能够在院长和四位大导师面前露一下面,想必也是莫大的荣耀了。 接下来便是亮牌,由总判决来抽号码牌,抽到谁便是谁,也没人能够作弊,也算公平。 可历来对于强者来说,实力才是王道,公平只能够约束那些并没有能力推翻这层约束的人。 就好比明明远在群众看台上的泷越,却在一挥手一晃悠之间,将那本来是夏初一的牌子,换成了另一个。 不过对于他来说,除了夏初一,其他的人可管可不管,于是悲催的事情发生了,和陆浩然对上的,恰恰是被他换了牌子的,金元宝。 既然是金元宝,大家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金元宝的胜负欲并不强,来参加比赛都像是勉为其难似的。所以将身上的香包转送给了旁边一位仁兄,说他以后可能用得上。 而他自己则服用了一颗泻药,立马放弃了比赛,跑去蹲厕所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能够进前十二的都是各个世家大族的天之骄子们,谁稀罕他的破香包啊,那个人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地丢在了一旁,到最后想后悔都没机会了。 而夏初一本来是和陆浩然对上的,结果被远处泷越一搅合,没和陆浩然对上,倒是和风洛对上了。 这奇葩的缘分呐。 风洛也是个无聊透顶了才会来参加比赛的,要不是进蓬桑岛必须拿到一个什么名次,他估计宁愿去睡觉也不会跑过来和这堆人掺和。 有时候夏初一都觉得这些比赛举办得莫名其妙,实力强大的人根本不屑来参加什么比赛,结果不怎么强的人倒是成堆的扎过来,拼个你死我活。 判决一声令下,两个人站到擂台上的时候连个比武的动作都没有,就那么站着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夏初一伸手一抹额上冷汗,有些无奈地道:“风洛你好歹出两招吧,就像我们平日里过招一样。要不然我赢得太轻松了,元宝的赌盘会被人骂的。” 风洛想说她和那个什么三公主对战的那一局,卷走了好大部分人的钱,早就已经被人骂上了,还在乎这两声? 再说了,谁敢骂,站出来,他去砍了他。 可是想来想去,自己嘴拙,也表达不出那个意思,就简明扼要地开口道:“你赢了。” 夏初一眨了眨眼睛,心说这样不行啊,元宝不打就认输还有说的,可是风洛完全有本事赢她的,她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再说了,叶钧卿藏书阁里的珍贵医术都被她偷学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没进前十没能拜他为师,她也没什么损失。 高台之上的叶钧卿打了一个大大的“啊啾”,心说谁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风洛架不住夏初一那可怜巴巴望着他的眼神,垂下眸子想了想,点头道:“开打吧。” 说话间一个重重幻影的闪身,擂台上就好像是出现了无数个风洛一样,一个个黑色的影子晃得大家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楚那些是假的,那个是真的。 观看的人们顿时一声惊呼――哇,好厉害! “这风洛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居然一上场就用那么厉害的招数,他是想一招就取胜不是?” “啧啧,一看你就是没看过他之前比赛的,这位神秘莫测的风洛和人过招从来不喜欢超过十招的,而且在他眼里,只有强弱,没有男女,指望他怜香惜玉,你怎么不说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着?” “额……太阳真的从西边升起来了。” 说着指向擂台之中,观看的众人再一次受了刺激,心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为什么明明看起来稳操胜券的黑衣风洛,却在那娇小女子的一挥掌之间,横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落在擂台上? 别说他们没搞懂,就连夏初一也没搞懂。 她倒是能够从风洛的重重叠影之中分辨出他的真身来,毕竟之前他们经常交手,对于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了解的。 所以在他真身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她凝力于掌心,别说九天雷箭了,就是连戳一下她也没用,直接就是肉掌朝着他的面门拍了出去。 这一掌的威力并不大,别说躲开了,就是躲不开,灵力防护罩一启,也伤不着人。 可是偏偏风洛却被她一掌给打飞了好远,若不是擂台被罩住了,他估计能够直接飞到台下去! “风洛你没事吧?”她愣愕了下,才回过神来就赶紧跑到了他的身边去,检查他到底是哪里伤着了。 风洛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闭着眼睛微动双唇轻轻地道:“你赢了。” 夏初一顿时汗颜。 感情这孩子也学坏了,学她上回在栽赃嫁祸轩辕绿真那一招呢。 “真是胡闹,你不知道都要吓死我了。”夏初一板着脸训斥了他几句,见风洛闭着眼睛不发一言的模样,叹了口气,让人将他给抬了下去。 于是第一场总决赛夏初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赢了,晋级六强。 风洛进入后台休息室的时候,金元宝正一个人摆弄着棋盘呢,见他过来了,伸手招了招:“来得正好,陪我下下棋吧。” 说完以后见风洛没动作,金元宝愣了下,而后笑道:“不会下也没事,我教你下个简单的。” 风洛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坐在了金元宝的对面。 “我们来下五子棋吧,前几天初一教我的,还挺好玩的。” “嗯。” 于是一个装病一个装受伤的两人就在休息室里下起五子棋来,虽然不能够看见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却能够听见那一声声洪亮的判决声,不停地回荡在耳畔。 夏初一和陆浩然的两个擂台算是结束早的,所以还得等其余四个擂台的比完。她便趁着那空隙,特意地跑来看了看风洛和金元宝两个。 结果在门口看见他俩那和谐的气氛,她只觉得自己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毛比赛输的人还那么心安理得,她这个赢比赛的反倒是各种不爽啊? 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哨响,第一轮比赛全部结束,前六名全部出炉,并马上开始进行前三名的争夺赛。 夏初一轻轻地替休息室里的两人关上门,而后转身重新上了战场。 又是抽签两两对上,夏初一看到和陆浩然对上的是一个陌生名字的时候,她突地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有一种冲动,最好自己能够和他对上一般。 旁边秦曜轩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呢?” “啊?”夏初一回过神来,咧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在想我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是很厉害,不过运气不错,一路对战上来遇上的都是些不太强的。你赢他轻而易举,不用太担心。” 夏初一想说自己压根就没担心,只是看着秦曜轩柔声细语地让她宽心,她只能够点了点头,应付地答道:“嗯嗯,我会的,我不会担心的,你就放心吧。” 秦曜轩听着这话盯着夏初一看了半晌,直听到不远处在叫他名字了,他才走了过去。可是半途他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颇为复杂。 夏初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也懒得多想,径直地上了自己的擂台。 有时候运气好了拦都拦不住,对手还真如秦曜轩所说,不是特别厉害。她还准备和他玩玩的,结果刚揍了他脸上几拳,他就哭天喊地地叫爷爷了。 夏初一和金元宝两人合计的是,她在这一场输掉,然后造成个大冷门,靠差价赚银子。 可是瞧着这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一场比赛,她自己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里面都能够塞下两个鸡蛋了。 基本上没费什么吹灰之力,总决赛的两场比赛还不如她对阵叶原和轩辕雁秋其中一场的激烈,而她的名次却嗖嗖地往上飙,直接到了前三。 而与此同时,旁边两个擂台的比赛也正式结束,陆浩然和秦曜轩毫无悬念的晋级。 前三名全部确定。 夏初一站在两人中间,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死定了。 旁边陆浩然仍旧抱着那只黑貂,好像无时无刻都不会放开似的。不过那黑貂现在不知道怎地,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那里龇牙咧嘴的,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夏初一看得真切,且发现那黑貂一双幽褐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害得她的背脊一阵发凉,浑身打了个机灵。 她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为什么那只黑貂会恨自己?她记得当初在后山的时候遇见陆浩然的时候,这只黑貂看起来温顺得跟只猫咪似的。 三人在等待判决宣布是谁先两两对上的时候,夏初一目光随处乱撇,结果一眼看见秦曜轩腰间的香包,突地就想到泷越的话来了。 结果低头一看,自己的香包都系在左边呢,而陆浩然抱着那只黑貂,明显地站得离她远了些,她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泷越还真没乱忽悠他们啊! 205 妖刀出,宝剑现 就在夏初一若有所思的时候,新一轮的对决名单出来了。 陆浩然对上秦曜轩,而她暂且在一旁观战。 他俩比完,赢的人和她打,若是也赢了,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夏初一则和输的那人争夺第二。 若是赢的那人和她比的时候输掉了,那所有人都不用打第二场了,名次直接出来了。 夏初一第一场轮空算是幸也算是不幸,因为无论怎样她都只需打一场。反正都是第三名的命,她也不想去争什么了。 陆浩然和秦曜轩他俩不知道是冤家还是兄弟,总之看过了他们推杯换盏,也看过了他们互相算计,如今这一场,也算是他们两个迟迟来的一场对决了。 夏初一就站在两人的中间,所以那瞬间同时迸发出来的气息,张狂肆虐,狂暴不安,似乎要将她那单薄的身躯直接地卷飞上天去。 她听着暂且没她什么事了,立马朝着旁边看台跑了过去,坚决不成为战火弥漫中被殃及的池鱼。 很是轻易地便找到了泷越的所在,他坐在一堆歇斯底里嘶吼叫好的帝师学院弟子之中,就好像是独立鸡群的仙鹤,即便是一身庸俗的大红袍子,却也被他传出了遗世谪仙的味道。 他的身量并不伟岸,远远看去好像还有些单薄。可是肩膀靠着很舒服,胸口腹部也很有料,摸着的手感很好。 尤其是看着他穿着那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色锦袍,三千青丝半绾的时候,莫名地觉得有一种禁忌的美感。 想着想着,她走路都开始有些飘了,结果只听“哎哟”一声,一个弟子被她踩到了脚,“蹭”地站起身来的时候又被她一挡,没站稳便摔倒在了旁边去。 旁边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感觉到身体一重,本能地就那人往外推。而那人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坐着的几人,于是乎,一群人全部地滚了下去。 那些看台是一排一排跟凳子齐高的台阶,所以上排的滚下去,又连带着下排的继续滚,滚到底部的时候,已经是圆溜溜一个大肉球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夏初一一脸的尴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抬头望向泷越,就见他正噙着笑看她呢,那笑容优魅,绮丽得没有话说。 她不由得愤愤地暗骂道:“臭妖孽!” 维护秩序的白衣卫们立马去将滚成一团的人全部拉了起来,所幸并没有什么人受伤。 气势汹汹的各个世家弟子皇亲国戚们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愤愤地抬起头去寻找罪魁祸首。结果一看作恶的人是如今在帝师学院地位蒸蒸日上的院长徒弟夏初一,他们齐齐地咽了下口水,而后默默地重新坐了回去。 这说好听点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说难听点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个人连三公主都打败了,他们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夏初一见大家貌似没有追究她的意思,立马灰溜溜的跑到了泷越的身边,心想都怪这个死男人,害得她连走路都忍不住分神了。 她才刚刚坐下,下面的比赛就已经开始了,于是刚刚准备着揍人的拳头,不自觉地就松了开。 话说因为今天的重头戏是前三名的决赛,所以四到六名、七到十二名的轮回赛则全部在明天举行。 而因为场地空出来了,所以原本比赛的小擂台全部都收回了地底下去。而机关开启,在演武场的正中,一个比之前擂台大了十倍的巨型擂台缓缓升起。 刚刚还分开看比赛的众人,这会儿眼睛全部集中在那中心地域,看着那亮光闪耀的黑石边,忍不住地钦羡起来。 这擂台在帝师学院叫做定天台,意味着能够上这个擂台的,必定是能够经天纬地平地定天的不世人才。 帝师学院世世代代,不知道多少人以能够上这个台子为荣,而大多数的人只能够望台兴叹,过过眼瘾罢了。 陆浩然和秦曜轩分别从两边上了定天台,而四周一缕一缕彩色的光罩则从底部冒出,逐渐地往擂台的顶端合拢。 只听一声沉闷的“哐咚”之声,那七彩的防护罩全部将定天台笼罩。而那七彩的颜色也逐渐地消褪,到最后变得如同空气一般,透明得再也看不见。 定天台上,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分立而站,遥遥对望。 空气中似乎有风,缓缓吹过,撩动起两人的衣摆,搅动起那毫不掩饰的,绝对威压。 “我等这场比赛,等很久了。”陆浩然一直木然的脸,难得对秦曜轩露出一个浅笑出来。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笑了,所以那笑容看起来有些机械,说不出的别扭。 秦曜轩也笑,伸手将衣袂撩起款在腰间,缓缓地伸出手掌来:“上次没能和你一较高下,我也是遗憾的紧。请吧,不要太客气。” “曜轩那么强,我不敢掉以轻心,自然更不敢客气。” 陆浩然倒是不和秦曜轩客气,怀中的黑貂一个跃身跳到了擂台边缘去,他则扬手之间,一把弯刀边出现在他手里。 刀身修长纤细,看起来像剑,可是只有一面有刃,背后向里弯曲,隔得老远都能够看见复体暗光的花纹,在不算灿烈的阳光下,却亮得惊人,也冷得惊人。 陆浩然从没有在比赛中用过刀刃,可是如今一开始就拿出了灵器,可见他对这场比赛的重视程度了。 夏初一盯着那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了。伸手掐了自己一下,那神智才恢复了一些,有些奇怪地道:“那是什么刀啊?看起来好邪乎。” “妖刀。”旁边泷越缓缓地开口道,“这种刀是一个龌龊种族的圣刀,那里的每个人都用这种刀,只是用的人不同铸刀的人不同,威力也不同而已。那里最厉害的刀客叫做万夜,他可一刀平山移海,一刀取千人首级。” “哇,那么牛叉!”夏初一双手捧着下巴,只觉得自己惊讶得下巴都脱臼了,心想着她那院长师父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泷越像是十分清楚她在想什么,笑着摇摇头道:“轩辕徽没那本事。这无极洲的强者太少,一眼望去都没两个能够看得上眼的。” 夏初一想着那些被自己当做高山仰望的人们在泷越眼里不过尔尔,心想不愧是老妖孽呵,见识的确比她强上一些。 “听你的意思,那个种族并不在无极洲啊,那陆浩然怎么会和那边扯上关系的?” 泷越这回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伸手遥遥朝擂台上一指。 夏初一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正正落在那只正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打盹的黑貂身上。 “那黑貂有什么问题?” 泷越勾起一边唇角,冷笑一声:“黑貂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黑貂体内的宿体。一个从极恶之地逃出来的叛徒罢了。” “额,他怎么不找个人的身体寄居啊?”夏初一想着刚刚闪动着幽光直勾勾望着她的那双眸子,只觉得身体越发地冰冷了。 而且貌似上回她还想抱那小黑貂来着,亏得陆浩然说它爪子有毒,她才没报成。要不以后回想起来她抱了一个大男人的灵魂,不得郁闷死。 泷越侧头看着夏初一一会儿变一个的脸色,抿着唇淡淡地笑开:“灵魂其实是最脆弱的,他没那个力量寄居在人体身上,只能够找个动物上身,并不奇怪。” “哦,你是在变相地显摆你要比他厉害一点是吧。”夏初一闻言,了然点头。 泷越顿时忍不住扬了下眉宇,笑意愈盛:“小东西真聪明。不过你还是猜错了一点。” “什么?”夏初一仰头看他。 “不是厉害一点,是厉害许多。” 夏初一抽了抽嘴角,呵呵地干笑两声回过头来,手心莫名地开始有些痒,极其地想要在某个人的肉上狠狠地拧上一把。 不过事情也差不多算是理顺了,那个黑貂的宿主是个很厉害的异族叛徒,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和陆浩然相遇,然后合谋进行了一些阴谋。 至于什么阴谋夏初一暂且还猜不透,不过想着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陆家,还有开始显山露水的陆浩然,那么也就说明最后的计划快要逼近吧。 真正的领导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看着帝师学院挺平静的一锅粥,其实说不定早就被人给搅乱了。那些暗中操作的手,伸得老长老长啊。 再看向定天台的时候,陆浩然和秦曜轩已经开始打了起来。 一方一出手就用尽全力,另一方自然也得全力以赴。掉以轻心有所保留的后果,就是极有可能被对方一招给打趴下。 所以当陆浩然拿出复体暗光的妖刀之时,秦曜轩也立马唤出了久未出鞘的游龙剑。 妖刀出,宝剑现。 大抵是觉得遇到了对手,一刀一剑在两人手中铮铮作响,颤动不息,好像是在急不可耐地想要交缠在一起。 两人双双退后一步,而后朝前一个猛冲,刀和剑在空气中划开一条线,而后两个虚幻的影像一下子从那刀剑之中直冲而出。 “快看,那是什么!” 周围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惊愕地望着擂台之上。就连看台上的轩辕徽和四大导师,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刘长清见此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道:“我教徒无方啊。” 206 妖兽,梼杌 四周一片哗然之声,台上一片狂风呼啸。 游龙剑中白龙缠绕,鳞甲深深,龙目怒视,四爪挥舞,长长的龙身一个摆尾,似乎要将整个台子给扫起来似的。 而那妖刀之中扑出来的野兽却是状如虎而犬毛,一张穷凶极恶的血盆大口一张,看起来又像是猪的獠牙一般,尤其是那长长的尾部,到处都是坚硬的到锥,横扫过来,气吞山河。 两兽相斗,即便只是那奔腾的剑气凝成的幻象,却震颤得整个演武场都开始动了起来,震得看热闹的弟子们一个个东倒西歪。 然而即便周遭混乱成一片,那定天台也像是一个孤立的存在一般,经受那么大的冲击也不摇不晃地立在那里,稳如磐石。 夏初一看得入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愣住了好半天,才有些不敢确信地道:“那个妖刀的刀魂,是梼杌?” 泷越勾唇,优雅地抬手摸着十五的后背,浅笑道:“小东西有见识。” 梼杌是上古凶兽,桀骜难驯,凶悍无比。 陆浩然引出这么一个害人的东西来,院长师父他们不会不管吧? 抬头朝着高台上一看,果不其然,高台上的四人脸色各异,明显地要比平日严峻太多。 而定天台上,那白龙和梼杌纠缠在一起的波动,震天撼地,翻江倒海,不时地震出一些灰尘沙砾,弄得在场好多人都灰头土脸。 周围预备的侍卫队全部出动,有条不紊地将在场观战的弟子们全部请出了演武场。 原本人头攒动的地方,瞬间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高台上的五人,以及一些灵君级别的导师们,还有她这个一会儿要比赛的参赛选手。 自然,还有泷越和十五。 她伸手拐了一下泷越,凑过去小声地问道:“他们怎么不把你赶出去?” “想知道原因?”泷越眼角微微上挑,本就极为魅惑的碧瞳,如果斜斜看过去,还能够看见上面浮现的一层浅浅的金色的光,漂亮至极。 夏初一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而后点头如捣蒜:“很想知道。” 泷越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唇角溢开一抹笑意:“亲我,我就告诉你。” 十五埋头,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丫的耍流氓也不知道背着它点! 夏初一伸手一巴掌拍在泷越的后背上,脸上倒是不怒,只是挑眉望着他:“你当我傻啊?” 说着乐颠乐颠地跑过去拉住一个白衣卫,伸手指着泷越的方向问道:“嘿兄弟,那里还有一个人,你们怎么不把他给弄出去啊?” 那白衣卫顺着夏初一指的方向一看,旋即脸色一白,回过头来惊恐地望向夏初一,就想挣脱她的拉扯,赶紧地离开。 夏初一见此顿觉奇怪,继续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那人摇头。 “什么也没看见?” 那人点头。 夏初一抬头看向泷越方向,只见他正冲着她笑呢,一种诡异的气氛缓缓笼罩过来,搞得她也忍不住有些背脊发麻。 “求你放我走吧,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那人看着夏初一就像是看到鬼似的,弄得夏初一也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起来。 她一挥手,让他走,可是不一会儿就见叶钧卿和尉迟风火急火燎地朝着她走了过来,一个二个面色焦急万分。 尉迟风是个急性子,直接一个狼扑过来,抓住夏初一前后左右反复看了看:“乖乖徒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初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尉迟风看见她那表情就忍不住一拍额头:“完了,真中邪了。” “中你个大头鬼啊中!”叶钧卿一把推开尉迟风,走过来细细地查看了一下夏初一的瞳孔颜色呼吸心跳,旋即松了口气道,“没事儿,好的不能再好了。” 夏初一听着尉迟风那声“中邪了”,也估摸着猜着怎么回事了。铁定是刚才那个白衣卫多嘴,结果还惊动了这两位。 她侧过头一瞥,泷越和十五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叹了口气道:“我刚刚跟那白衣卫开了个小玩笑呢。” 叶钧卿和尉迟风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回到他们的座位上去了,就在看台上坐了下来,将夏初一夹在中间。 此时定天台上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黑色的雾气翻涌,白色的云浪波涛,梼杌与白龙便在这交织中翻天覆地,好不凶猛。 而陆浩然和秦曜轩却全然不见影踪,只能看见一道道劈天斩地的白光黑线不时刺破那些厚重的云雾,如同惊雷闪电,划破长空。 夏初一貌似听到耳边回响着一个莫名的声音,双唇一张一合,竟将那句话给复述了出来:“秦曜轩输了。” “什么?”尉迟风和叶钧卿同时看向她,紧皱起眉头。 夏初一乍然一惊,而后猛地摇头:“没事。” 然就在她话音落的下一秒,那白色的云雾散开,梼杌的身躯长大数倍,一口将那白龙吞噬进腹,擂台之上终于能够看见那两人的身影。 两人对立而站,就好像比赛最开始那样,残余的狂风将那衣袂卷带得猎猎作响。 所有的幻象全部消散,没有白云黑雾,没有梼杌白龙。只有两个手拿刀剑的男子,独立于天地之间,一身茕茕之影。 周围人全部都瞪大眼睛,屏气凝神地看着定天台上,心里默默地念着秦曜轩的名字,内心惶惶不安地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唯独空空如也的看台之上,坐着的三人是一脸凝重神色。夏初一刚刚无意识说出的那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们的心上。 定天台上,陆浩然将那复体暗光的刀刃一收,冲着秦曜轩一拱手道:“承让。” 然而对面的秦曜轩却一动不动,只等得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才缓缓地开口道:“承让。” 众人心里一喜,心想说不定结果未定。 然其话音刚落,一口鲜血就直喷出来。他反手将游龙剑插入擂台上面支着身子,这才没倒下去。 “秦曜轩!”夏初一顿时“蹭”地站起身来,就要朝擂台上冲过去。 叶钧卿连忙拉着她道:“别冲动,那小子聪明得很,那口血不吐出来,他会得内伤的。瞧那样子,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尉迟风也难得没和叶钧卿斗嘴,开口道:“他既然说那小子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你先别慌,让他过去看看就是。” 叶钧卿点了点头,见院长轩辕徽已经派人将秦曜轩从定天台上抬去了休息室,他也赶紧掠步赶了过去。 尉迟风这会儿倒是没心情担心什么秦曜轩,而是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夏初一身上。 秦曜轩和夏初一谁比较厉害一目了然,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夏初一上台去不是找死吗? 他拉着她的手就往看台那儿走去,边走边道:“你去给你院长师父说,你自愿放弃比赛,不拿那个名次了。” 夏初一任由尉迟风拽着,声音清清冷冷地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尉迟风闻言顿时一喜:“那就好,我们好好的炼器学医,不和他们这些好战分子拉扯。”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夏初一突地话锋一转,那调子就好像是从冰窟窿中浸泡过一般,说出口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凝成了寒霜。 尉迟风顿了下,皱着眉回过头就要对夏初一采取强制手段,没想到反倒是被她先发制人,直接塞了一颗药丸在他的嘴里。 他顿时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都是他惯的,之前收刮了一大堆叶钧卿的丹药给她防身,又千方百计地把她送到那个臭庸医那里,结果这会儿自食恶果了! 他是造的什么孽啊,好不容易收个乖乖徒儿,可别给人打残了哟! 夏初一看着尉迟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低着声音道了一声“得罪”,便将尉迟风扶来坐在了旁边。 高台之上,刘长清想要冲下去亲手解决了那个逆徒,却被轩辕徽给按住了:“霍蒙去看看曜轩怎么样了,长清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别乱了心神。” “可是……” “不是还有一场比赛吗?看完再说吧。”轩辕徽想着夏初一背后的那人,微眯着眼睛并不慌乱。 若是这场比赛对上的是其他人还不好说,若是夏初一,那人怎可能让她受一分伤害? 这妖刀梼杌,看起来颇为棘手啊。 留守的众人见院长轩辕徽一点着急的心思也没有,心里猜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场比赛?他是想让他自己唯一的嫡系弟子去和已经魔化的陆浩然拼吗?难不成他教了夏初一什么厉害的功夫? 诡异的形势搅乱了各人的心思,夏初一倒是不怎么着急,一步一步地爬台阶上了定天台。 她今日一袭红褐色的短衫,宽大的裤筒扎在脚踝处,显得精简干练。那宽宽的腰带将那纤腰一束,盈盈一握,勾勒出逐渐显露的身形。 她走路的速度不快,却步步坚定,朝着陆浩然的方向,逐渐接近。 终于,台上的那人也看到了她,朝着她咧开嘴角露了个笑脸,开口道:“你来了?” 207 天才和庸才,一线之隔 平地起妖风,轻轻地掠过耳鬓间垂下的长发。 夏初一觉得有什么云雾迷住了眼睛,竟让她觉得,刚刚陆浩然笑的那一刻,并没有改变什么。 “陆师兄,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她说话间不由自主地顿了下,那黑沉如水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世上最不该最不该变坏的人就是陆浩然啊,他的名字都带着一股子凛然正气,他的骨子里有一种坚韧绝不屈服命运。 在柳城之中,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夜里吹箫的模样,永远也无法再和现在的这个人重叠在一起。 陆浩然没直接地回答她,而是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开口道:“初一师妹走上定天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赢我?” “有。”夏初一回答的很是干脆,“我就想让你知道,有时候输了倒是解脱,赢了反而痛苦。” 陆浩然缓缓地张开手,抬头仰望天空,目光盯着那些移动的白云飞过的飞鸟,唇角竟有了一种淡淡的笑意。 “其实我并不在乎输赢,而是在乎和秦曜轩的输赢。上一次,他走上了这个台子,而我只能看着,那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屈辱了。” 夏初一冷眼看着他,并未说话,袖中的火云却已经滑落出来,握在了手中。 陆浩然继续道:“有时候天才和庸才,只有一线之隔吧。谁都说帝师学院出了两个不是天才一个秦曜轩,一个陆浩然。当时我听着直想笑,却从没有想过这句话会成为我接下来十年的梦靥。” 他说着顿了顿,侧头望向旁边的黑貂。 那黑貂儿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分地龇开獠牙,露出那锋利且带着毒光的爪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夏初一。 他走了过去,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后背:“你别凶她,能够认真听我说话的人,也就剩她了。”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一愣,蜷缩握紧的五指缓缓地张开,看向他的眼中波光动了动,却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陆浩然似乎也并不需要她说些什么,对于他来说,这世上的所有言语都可以归为三类,鄙夷,怜悯,质问。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确信,他不需要。 “初一师妹,你知道一个天才和一个庸才的区别吗?前者只需要有天分就够了,就足以学会后者花十倍心血才能够学会的东西。而且越到后期,天分就越重要,庸者在一道门槛停住,便永远地止步不前了。”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天分,只是启蒙早而已。本来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却被人硬说成一个天才,那种高高的期望如果做不到,就感觉自己真的不如别人一般。于是更加的努力,花费比常人更多的精力修炼,只想让别人说,其实你也不比别人差的。” 陆浩然站起身来,即便没有风,他束起垂下的长发也到处的狂乱飞舞,衣袂却静止不动,说不出的诡谲。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眸色要比平常人的更黑,而且那黑瞋瞋瞳孔越来越大,眼白越来越小了一般。 “初一师妹,你懂那种感觉吗?你以为能够用努力来弥补的东西,却被天分两个字打击得支离破碎。当一个庸才永远地止步不前了,那他就到了他该灭亡的时候了。” “你放狗屁!”夏初一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嘴。 她见陆浩然朝她走了过来,也不躲闪,只是重新抓紧火云,心说他要乱来,她就先快刀在他脸上画个叉叉再说。 陆浩然停住脚步,歪着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放狗屁啊!枉你还是刘长清大导师的弟子,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来!” 夏初一这话一出口,原本紧张兮兮看着台上的众人嘴角集体抽了抽,只觉得这又是狗屁又是狗嘴又是象牙的,这形容可真混乱。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管什么逻辑问题,心情极为不爽地道:“说什么天才庸才,你他丫的知道个毛。老娘出生的时候还是个五灵废体,供男人采补的炉鼎呢,现在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 轩辕徽听着夏初一这些话,赶紧地让周围站着的护卫队和那些灵师们都赶紧出演武场去,免得又听见他家徒儿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尉迟风即便身体不能够动弹,可是也差点被夏初一气得腿抽筋了,歪着嘴想等一会儿用什么法子将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妮子给狠狠教训一顿,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不过气完以后又开始担心起来,完了完了完了,他家乖乖徒儿那么不要形象,以后谁愿意娶她啊? 要不趁着这会儿元宝那小子粘着他,干脆他做主让两个人赶紧成亲得了。要不然等那小子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可就没谁会看上她了。 而定天台上,陆浩然显然被夏初一的快言快语给惊愕到了,嗫嗫地重复道:“五灵废体……” “是啊,就是个什么属性也不能修炼的废物,而且是一个小家族的庶女,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亲生老爹不管我就算了还想要我死呢,那些兄长姐妹们更不用说了,一天到晚都要欺负人,差点打死的情况也有好几回,也多亏我命大,才能够活到现在呢。” 尉迟风和轩辕徽同时惊愕得张大了嘴巴——他们的徒弟以前过得那么惨啊? 陆浩然脑海里闪过一抹迟疑,旋即有些不肯信地摇了摇头:“你怎么能是五灵废体?雷属性是异灵根,你起步就要比别人高了,要不然为何会有今天的成绩?” 夏初一见陆浩然不再咄咄逼人,反而被自己逼得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暗暗一喜。 先声夺人掌握先机,果然是谈判的重要手腕。 她勾唇冷笑一声,开口道:“璞玉没人开凿雕刻永远都是璞玉,石头如果被良工巧匠精心制作,也能够成为价值连城的真品。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困在灵师三级的时候困了过久?最后用什么方法才突破的?” “我……”陆浩然顿住。 “且天才有天才的活法,庸才有庸才的活法。两种人都要吃饭都要睡觉,本质上有什么差别呢?更何况你是偌大一个家族的嫡系子孙,就算不是长子,以后给你的发挥聪明才智的平台也还是有的。我想作为一个家族的领导者,魄力心胸永远要比实力更强悍吧。” 夏初一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趁着陆浩然没反应过来的当口,立马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再比如院长师父和霍大导师吧,你说他们两个谁更厉害?要我说,比单打独斗肯定是院长师父,可是论治理帝师学院,那就非霍大导师莫属了。若是给院长师父管,现在我们估计连饭都吃不上了。” 轩辕徽握拳抵在口鼻处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心里默默地道:徒弟啊,给师父留点面子成不? 尉迟风默默地将头偏转在半边,心想自己以后千万别惹到这小妮子,否则指不定十八辈祖宗的糗事她都能够给你抖露出来。 …… 夏初一见陆浩然的神色之间充满了矛盾,不由得大着胆子,朝着他靠近了两步:“陆师兄,不要钻了牛角尖,你应该懂你现在在干什么,以后该干什么的……” 边说边走到了他的面前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好像在逃避,那种茫然无措的模样让夏初一看得心里一抽,想着就要伸手去拉他。 然而手还没碰着呢,陆浩然立马反应激烈地将她一把推开,她没注意,结果还真被那纯力气推的一把给推坐在了地上。 夏初一立马起身准备再接再厉,就见旁边一道黑色的影子一晃,朝着她直扑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挡,猛地感觉到手臂一凉,低下头的时候,就见衣服被抓出了五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手臂来。 一抬头,就见那只黑貂眼光不善地拦在了陆浩然的前面,一口锋利的獠牙全部龇出来,闪着毒光的爪子哧哧地在坚硬的黑石上抓出几道划痕。 夏初一心里一惊,要是刚刚那爪子再近一毫米,她的手臂铁定得废啊! 而且很显然,这只黑貂冒出来以后,陆浩然的神色显然变得冷漠木然起来,就好像她与他不过是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一般。 夏初一着急地喊了一声“陆师兄”,却换来那黑貂猛地一扑。她顺着地上打了一个滚,看看躲过那如同闪电一般迅猛的攻击。 而那黑貂一击得手却好像并不愿意追击,那神色似乎有些忌讳夏初一一般。 夏初一想着身上的香包,立马摘下来一个朝着那黑貂扔过去,那黑貂果然立马“哧溜”一声跑到了角落里,陆浩然一个挺身出来,恰好将那香包截住。 “陆师兄,你醒醒,别被坏人迷了魂魄!” 夏初一仗着腰上还有几个香包,也不管那黑貂了,赶紧地摸出一把迷香粉,冲着陆浩然就直冲了过去。 208 多事之秋 霎时间,衣衫带风,远远看着场中情景的几人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生怕惊着什么一般。 陆浩然被夏初一那一喊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初一已经轻盈地窜到了他的面前来。 夏初一见时机正好,挥手就是一把迷香粉,朝着陆浩然的面门径直撒过去,恁凭你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罗金仙,都给你迷晕过去! 然而事情总有出人意料,今日的天气有些微风,那迷香粉撒出去以后立马被那反向的风往回一吹,全部吹在夏初一的脸上去了。 众人那一刻的表情,那叫一个形态各异精彩万分,就跟万花筒似的。 夏初一本来微勾的唇角在感受到那熟悉的气味的时候,突地笑了下,道一句天亡我也,晕晕乎乎地径直瘫倒在了地上。 而她利用自己的最后一点神智,抬手一甩,一把啐了药的银针朝着陆浩然直飞了过去。 陆浩然抬手之间妖刀暗光一闪,所有银针齐齐落地,全部插进了那坚硬无比的黑石擂台里。 众人本来又抱起的一点希望,立马又一次被打碎。 这会儿轩辕徽可坐不住了,可是又没办法去救夏初一。 那擂台外面的气罩并不是一般的气罩,而是反射罩,你若是用一分力打过去,它就会反弹两分力给你,你若是打了五分过去,它反弹的就是十成十的力。 擂台比赛最忌讳外面的人插手,所以这定天台用的是最好的石料,最好的护阵,最好的气罩,杜绝了外来的力量,也杜绝了他们救人的想法。 擂台之上,夏初一呈大字躺在地上,脸上挂着一个奇异的笑容,看起来就好像是安详的睡着了一般。 陆浩然抬步想走到她的面前去,却平白起了风,刮起了擂台外面的沙尘,朝着里面席卷而去。 他脚步一顿,好像感知到周围有什么令人忌惮的力量在蛰伏一般,连忙退后一步,黑貂也迅速地跳在了他的怀中。 “走!” 怀中貂儿突然用一种沙哑不堪的语调吐出一个字来,而后周围一阵黑雾弥漫开去,漫天铺地,好不壮观。 就在众人愣愕之间,轩辕徽大喝一声:“快救人!” 一群人立马浩浩荡荡地朝着擂台方向冲了过去,还有给秦曜轩检查完身体的叶钧卿,以及听见不对劲从休息室里跑出来的风洛和金元宝。 擂台的防护罩已经打开,轩辕徽双手一个敛掌,巨大的灵力立马从擂台上空推成开去,将那些黑雾全部催散。 其他人则直接上台,朝着夏初一所处的位置直奔而去。 不过待到所有人都赶到的时候,却左右不见夏初一的身影,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夏初一被陆浩然卷走了! 然而走到近处,才发现坚固的黑石擂台上洋洋洒洒地写着一行字――已回西华殿,不用找了。 那字体看起来清秀隽永,苍劲有力,叶钧卿蹲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指放在那凹陷进去的槽子里,竟大概地合得起。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是谁说这黑石是之间最坚硬的石头,无坚不摧来着? 刚刚被陆浩然一扫,那银针就钻进擂台去了。这会儿还有人直接用手指在地上写字了,这人才百年不出一个,要出就扎堆的现是吧! 金元宝和风洛对视一眼,心里已经差不多猜到是何人所为了,所以立马主动请缨去西华殿查看虚实,看一下夏初一回没回去。 轩辕徽和四大导师要商量陆浩然的事,处理灵师试炼大赛闹出来的一系列问题,所以也就由他们去了。 一场好好的比赛最后闹到这个地步收场,新生的一辈青年才俊一连折损三个,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原本要在灵师试炼大赛过后举行的欢庆会也都取消了。 而同时,无数消息通过明的暗的渠道从帝师学院送了出去,递送到了各个家族的手里。 唯独轩辕皇族的消息被人全部截下,销毁灭迹。 “浩然,现在还想当皇吗?” “想。” “你不是打赢了秦曜轩吗?” “嗯,不过现在又有新的想要的东西了。” “哈哈哈哈,早就跟你说过,人性本贪。” …… 西华殿中,泷越轻轻的将夏初一放在床榻上,俯身靠在她的旁边,伸出手来轻轻地描绘着她的眉眼。 她的唇角依旧带笑,据说她撒的那迷药叫做笑卧美人膝,是一个名妓为了讨一个男子的欢心,特意用青楼迷香改成的。中了迷药的人会面带笑容地昏睡过去,看起来就好像是安详地熟睡了一般。 笑卧美人膝啊,他爬上床去,将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笑着道:“那我就当一回美人好了。” 歪着头看着从没有如此安分过的小女子,他葱白的玉手将那发带轻轻一勾,将那整头墨发全部散开在他的膝上。而他这五指成梳,不厌其烦地一缕一缕帮她理着那些她自己从未认真打理过的头发。 她的头发好像比刚刚见她的时候越发地长了,也越发地有光泽了。原来被人埋没在尘埃里的小姑娘,这会儿也开始彰显出自己的光泽了。 他一边高兴地看着她长大,一边却又矛盾地想她永远都是初遇时候的模样,那该多好。 想着不由得自嘲地轻笑了两声,心想他是泷越啊,不是那些眼界低入泥土的平庸的人们啊,为何也会突然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来呢? 渴望…… 一切贪婪都源于内心的渴望。 他低着头轻轻地在她的发间轻嗅,只觉得那种淡淡的味道,是世上最好闻的香。 …… 金元宝和风洛赶过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西华殿的殿门紧闭,看得他们心里头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连忙跑了过去,才发现那门口趴着白白软软的一团,见他俩过来,立马抬起爪子懒洋洋地道:“臭女人没事,你们明天再来看她吧。” 金元宝有些紧张地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能看?” 十五伸出爪子在脑袋抓了抓,心说刚刚泷越是怎么跟它说的来着? 哦,记起来了! “他说臭女人被人下了很厉害的毒,所以得花一天的时间解毒,让你们别来打扰,瞎添乱。” “她中毒了?!”金元宝和风洛顿时一惊一乍地同时道。 十五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耳朵,继续道:“说是中了什么能够让人头大如斗、背猛似虎、腰宽如熊、四肢粗大猛悍的烈性毒药。哦,听说脸也会变形,如果不及时解毒会变成跟猪头差不多,反正就是很恐怖的那种。” 金元宝和风洛眼里摆明了不信,这世间哪里有这种毒药? 不过就是因为不信所以心安了一些,至少说明夏初一的情况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糟,他们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是缓缓落下:“没事就好。” 十五顿时汗颜:它明明说的是她有事啊,他们从哪里听出她没事的? 金元宝和风洛两人也不多留,告别了十五就出了西华殿。 风洛直接回自己那里去了,金元宝直接转道,去跟院长和四位导师通报这边的情况了。 众人得知夏初一没事以后,均是长长舒出一口气。尤其是尉迟风和叶钧卿,之前两个人互拿对方撒气,埋怨对方没照看好夏初一,弄得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这会儿可总算是消停了一点。 金元宝去知会了一声之后,便立马识趣地不打扰院长和四位大导师的谈话了,退出来连忙地朝着自己的寝殿赶了回去。 刚刚靠近门口,就见那紧闭的殿门突然自己打开了,他神色未变,脚步未停,抬腿迈入殿门之中。 那门又无声无息地合上了,挡住了外面一片的冷风。 他径直地走进内室,坐到了桌边。那身后影子一样的黑衣人立马上前来,替他倒上了一杯茶水:“主子。” 金元宝抬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冷冽的表情来,充满肃杀神色的眼神扫了那黑衣人一眼,竟看得那常年在死人堆里打滚的黑衣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跟丢了?”他微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是,我一路跟着陆浩然出了帝师学院,不过刚刚出了九嶷山的地界,他和那只黑貂就……就凭空消失了。”那黑衣人不由得低垂着头,有些懊恼地道,“属下该死。” “不关你事,那人的确不好对付。”他沉着头想了想,抬头看向那黑衣人,“这样,你派人去去找找,陆家地界加派人手,皇宫里面关于那个陆氏雪妃的消息也一条别错过,陆浩然出去了,陆家最近可能要乱。” “那需不需要……” “不用帮也不用推,看他陆浩然有什么本事,暗中盯住动向就行。” “是。” 金元宝说完仔细地想了想,确定掺和进陆家的内斗不是什么好事,不插手是最明智的决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没考虑周到似的,隐隐有些不安的情绪在躁动。 他伸手敲击着桌面,有些烦躁。下一秒抬头望向那黑衣人,他道:“秦三少现在怎么样了?” “胸口中了一掌,不过郁积的灵力已经被他给冲散开了,叶钧卿说他修养几天便能好。” 金元宝这会儿才总算是舒展开了眉头,有些安心下来:“他没事就好。对了,我一直让你查的那件事……” 黑衣人听着那话慌忙地跪了下去:“属下无能!” 果然还是没消息啊。 金元宝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也不怪你,两个人的背景都在哪儿摆着,只是人已经不是从前的人了而已。” 说完更加焦躁了,他冲着那黑衣人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秦三少那里如果需要什么,你们尽量去准备就是了。” “是。” 那黑衣人站起身来,轻轻一闪,晃眼不见踪迹。 金元宝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心里不禁暗叹,又一个多事之秋。 209 蓬桑岛开启的时机 晚秋的天,一霎寒烟秋雨,淋淋漓漓,一旦下起来就是接连的好几天。 帝师学院也开始戒严起来,原本该热热闹闹的灵师试炼大赛,以一种近乎凄惨的结局收尾。 三到十二名的排名赛也比得冷冷清清,甚至像风洛那种的直接不比了,爱把他排到哪里排到哪里,反正他也不在意。 这次的比赛,名次反倒成为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而陆浩然的事情一出,七大家族的子弟们划分的阵营也越发地明显起来,偶尔在监管不利的地方,政见不合的两方甚至还会发生械斗。 所幸的是都发现及时,损失并不算严重。 秦曜轩以养病为由,暗中开始频繁调配人手,蓄势待发。 夏初一那日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便醒了。结果一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脱得只剩下了最里面的裹胸,立马火冒三丈拿起枕头就朝着旁边的罪魁祸首砸了过去。 泷越瘪着嘴分外委屈:“那迷药是要发热的,不脱了你的衣服,那是会捂出病来的。” “就算捂出病来也不准脱!” 于是夏初一这边也开始对外称病,实际上她就窝在外殿的软榻上看医术配药方,时不时地去看一下叶原挂掉没有。 而她的内室,则成了几个男人的秘密汇合点,经常讨论山川河流形势局面就是一大半天。 她听得懂也懒得听,反正争皇位什么的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最多等以后秦曜轩登基了,她就问他要块金牌,然后走到哪儿都能够吃白食就可以了。 关于陆浩然,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去谈起,夏初一却时常地发呆,然后脑海里面那张无助茫然的脸来。 最终幽幽婉转,化作无奈一声叹息,暗暗地道一声,陆师兄,保重! 而泷越的地位在几人之中也越发地显得重要起来,他并不多话,但是每一句话都能让人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所以金元宝和秦曜轩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很多事情甚至会以他说的为准。 至于风洛,谈论什么都不关他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泷越都必定会叫他过来,即便他一句话也不说。 几人修身养性了几天,就听着上面传来消息――蓬桑岛开启的时机到了! 那时候泷越正负手立在床边,听见这条消息的时候,略略地沉了沉眼,缓缓地开口道:“从蓬桑岛出来,差不多就可以下山了。” 帝师学院的弟子没有院长和四位大导师允许是不能够私下下山的,所以秦曜轩他们被拘束在九嶷山峰顶上施展起来打不开手脚。 一听到能够下山了,秦曜轩立马露出一抹欣喜神色:“怎么能够下山。” 泷越伸手,遥遥一指:“南边将乱。” 夏初一听到要去蓬桑岛了,立马趁着出发的前一天,将自己最后定下的药方交给了叶真真,让她加上些特定的食材熬成粥给叶原喝。 叶真真反复看了看那方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不用吃什么丹药吗?” 这里的治病基本上都是什么丸什么丹的,夏初一这开了一张药食谱的单子,反倒是让人怀疑了。 她伸手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道:“我总共写了三天方子,你安排一个得力的人每天弄给你大哥吃,差什么就去元宝的小厨房那里拿。等我们从蓬桑岛里历练出来之后,还你一个面色红润万人迷的大哥!” “什么面色红润万人迷,你别瞎说,一会儿被我大哥听见了,他又得生气了。”叶真真轻轻拍了拍夏初一的手,那眼神示意屋子里面。 夏初一撇了撇嘴,当然知道里面那个这会儿肯定醒着呢。自从那回把他骂了一顿之后,他不别扭了,倒是她有些过意不去了,每次来都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进去。 他也是个识趣的,在她来的时候就算没睡着也会装睡着,所以两人见了这么多次面,说上话的也就是那次了。 将药方给了叶真真以后,没想到却被她给一下子拉住了。 她回过头,歪着头有些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叶真真红着一张脸,一双眼睛不住地到处乱撇,显得有些害羞和不安。 夏初一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她低低地开口道:“你真不考虑一下我大哥么?” 又来! 夏初一两眼一翻,脚下生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翌日,连续了好几天的斜风细雨终于停了下来,并且在这晚秋的天气里,难得地出了一回太阳。阳光暖暖,微风和煦,是难得的好天气。。 天才刚刚大亮,演武场中,一百零八位选手已经全部集合完毕,差的人也从名次靠后的选手之中顺次给补了上来。 霍蒙给大家交代了一番,大体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命是自己的,自己照看好,同时要注意结队而行,要不然出不来了,可不关帝师学院的事。 温和环境培养出来的老虎不会主动咬人,要做最厉害的强者,就必须去最危险的地方历练。 所以进入蓬桑岛生死勿论这一条,是轩辕皇家和七大家族都共同允许的,就算是三公主五公主今日折在里面,也只能够认命。 而之所以要在蓬桑岛历练之前先进行灵师试炼大赛,无疑是为了筛选出一些实力太差的学员,免得进入里面以后也是白白送死的份。 夏初一打着呵欠,往左看去是秦曜轩金元宝,往右看去是风洛和扮成纨绔子弟吴辰逸的泷越。 话说就泷越那德行,就算不用刻意假扮都是一副花花公子的相,眯着眼睛摇晃着风花雪月的扇子望着她笑的模样,让她莫名手痒心也痒。 注意事项交代完了以后,霍蒙便拍了拍手。只见演武场中一阵地动山摇,另一边的场地突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朝着两边分隔开去。 而在那逐渐扩开的缝隙之中,缓缓地从地底下升起一艘大船来,体积之硕大就像是一座独立的小峰似的,人在它面前就是一丁丁点的蝼蚁。 夏初一见此咽了咽口水,心说乖乖,这演武场地下到底埋了多少宝贝啊。 像这么体积硕大的船,必定要有一巨大妖兽的骸骨作为主心骨,并且以各种灵力宝石镶嵌在五行盘上作为驱动力,没有一定人力物力,想要造这么一艘飞船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恰好在炼器飞行志上看到过这种飞船的制造方法,极为繁复,并且得有至少好几十个炼器师同时铸造。因为有些地方必须同步进行,否则后期炼熔拼接的话会极容易损耗,制作的时候水平相差太多也是会功亏一篑的。 总之,她敢保证,这么大的飞船,在整个无极洲绝对找不出三条来。 秦曜轩见她看得入迷,不由得上前一步说道:“这是上一任的名器峰大导师、也就是尉迟大导师的师父造出来的。而这船上的五行灵力盘则是由当时还是普通学徒并且年仅十三岁的尉迟大导师一个人制作完成的,听说做完这个灵力盘以后,他便成为上一任大导师的唯一传人了。” 夏初一听完无不惊讶地感叹道:“哇,那么大一艘船的灵力盘,二师父居然一个人就做出来了,无论是五行排位还是镶嵌宝石,都是需要极高超的技巧的,他果然天生就是铸器师的料。” 金元宝笑着道:“初一也不差,要不怎么会成为尉迟大导师的关门弟子呢?” “哪里哪里,他是实在收不到徒弟了拿我去凑数。”夏初一心里得意,却还是摆了摆手谦虚地回答道。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传来一声凉飕飕的声音:“还要不要上去了?” 夏初一闻言转头,就见那一张陌生的脸上带着一抹熟悉的笑容,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眸色竟也逐渐地加深,变得黑沉不见底,颇为意味深长。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刚刚晃着猫尾巴的得意劲儿,霎时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伸手摸了摸鼻子,她有些讪讪地道:“走吧。” 说着还不忘回过头瞪了泷越一眼,这死妖孽,存心来给她泼冷水来拆她的台的! 身后金元宝和秦曜轩对视一眼,均是忍住笑,带着一脸完全没情绪的风洛,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飞船启动以后,会有自动的台阶从船尾缓缓地降落下来,供大家上下。上完之后再起动机关,那阶梯就会全部地收上去。 待到上了船之后夏初一才更觉壮观,光是宽阔的船头甲板就足以搞一场蹴鞠比赛了。 而等到飞船飞上天的时候,今年新进入帝师学院的一批没见过世面的,以夏初一为主,满世界“哇哇哦哦”地惊叫,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一般。 想象那么大的一艘飞船行驶在天空之上,而下面是绵延的万里山河,风光迤逦,连绵起伏,好不壮观。 尤其是遥遥朝前望去,便能见九嶷山背后一片银光乍现,分明是奔腾不息的雄壮瀑布,直接从山顶气势磅礴地咆哮而下。 而山脚下则是清水碧浪的河流,一路蜿蜒流淌,最终汇聚在一片汪洋湖泊之中。 夏初一置身于这豪迈天地之间,顿时生出一种人类渺小的感觉来,惹得她这平生最恨文绉绉的人,也忍不住嚎上两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念完以后砸吧砸吧嘴,总觉得缺点意味。 对了,应该有一壶酒,凭栏眺望,对酒当歌,这才有那种飘然欲举的感觉嘛! 210 小东西,你背我呗 夏初一回头正想问有没有酒,就见四个男人在她身后坐成一排,此时正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望着她,眸色闪动了一下,熠熠有光。 她伸手摸了摸脸,有些不确定地道:“我脸花了吗?” 四人均是摇头。 “那你们那么看我干嘛?”夏初一貌似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大大咧咧地不说,还总爱翻白眼做鬼脸,冲着他们挥舞着拳头宣扬她不可侵犯的威严。 几人见她一副女流氓的模样,均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唯有泷越暗自欣喜,心想小东西果然有他的风范。 秦曜轩倒是第一个开口的,他将夏初一刚刚念在口边的一句话重新念了一遍,总觉得越念越有滋味:“这诗还有下句吗?” “有啊,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夏初一索性将后面全部地背了出来,然后告诉他们是一个古人写的,并将其生平事迹挑重要的给他们说了一番。 秦曜轩和金元宝还啧啧感慨,说是若是此人还在世上,定要请他吃酒,拜访一番的。 夏初一听完只是呵呵干笑。 几人没说道多久,就看见飞船底下一片波光粼粼的巨大湖泊。在那湖泊里面,四处分散着许许多多的小岛,东一座西一座的,大大小小估摸着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夏初一也总算知道为什么蓬桑岛就在九嶷山背后,却还要特意花大代价造一艘飞船了。因为就这个七弯八拐的地形,不从天上过去,根本就辨不清楚方向。 “蓬桑岛马上就到了,大家全部到船头集合!”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远远的声音从船头一直传到了船尾,所有弟子都立马从各个地方集中了过来,按照之前的队伍站好。 每十二人一组,分为九组,从九个方向同时进入,夏初一和泷越倒分到一块儿了,但是和另外三个却不得不分开了。 “为什么要从九个方向同时进去啊?”夏初一不满地嘟囔。 秦曜轩因为已经进来过一次了,对这蓬桑岛也算比较熟悉,便给她解释道:“因为这蓬桑岛按照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布置了很厉害的阵法,叫做九九八十一天星阵,进入的人必须分为九组占据九星位置,并且每一星按照天干细分,所以这才规定,每次进入的人员必须得限制在一百零八名。” 切~~ 夏初一轻嗤一声:“莫不是还真藏了什么大宝贝不成?话说你们以前不是来过吗?都没发现那个贼祖宗的老巢?” 说到这个,秦曜轩不无遗憾地道:“这木不离对阵法机关太精通,我们到蓬桑岛基本上是在外围斗斗三阶一下的妖兽,采采外面没有的药草,然后等到三天以后天星阵九门打开,便离开回去了。而内围也不知道有什么诡异,每当我们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稍稍一转就会又回到原处去。” “不过是个小小障眼法罢了。”泷越说话的语气倒是挺不屑的,可是站在船边由上往下望向那座蓬桑岛的时候,那眼神之中分明满是赞誉。 只见在这片湖泊之中,有一个圆盘形的岛屿,中等大小,在这一干如同繁星一般多的小岛之中并不算怎么突出。 然而奇特的便是岛四周分散着九个小岛屿,看起来不过跟他们的飞船一般大小,呈众星拱月之势将那蓬桑岛围绕。 天然的极品地理位置,用来布置九九八十一天星阵简直是完美非常,再利用岛上的地理优势和精妙的机关,让这么多人这么多次地来这里,却每次都在外围杀杀妖兽就回去了,不可不谓之高明,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木不离,也算是极少能够入得了他眼的人了。 众人一听泷越那说话的语气,便知道那东西拦不住他,均是有些高兴起来,心想说不定这次他们还真能够找到贼祖宗木不离的老巢呢。 听说这位无极洲第一怪盗当年偷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不乏神兵利器绝世珍宝。如果能够有一点意外收获,那就更不错了。 秦曜轩见飞船已经在第一座小岛的旁边停了下来,便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把旗花号炮,递给几人每人一把:“上岛以后立马放旗花号炮联系,如果遇到危险了就连放三支,这东西升得高炸得烈,大家应该都是能够看到的。” “好。”约定了碰头的方式以后,所有人被一组一组从飞船上面送了下去,然后根据命令,大家一起进去。 小岛屿并不大,所以大家轻易地找到了与蓬桑岛连接的入口。 说是入口,其实并不算贴切,因为两岛之间相隔好几百米,只有一条铁链横拉过来,看起来更像是天险。 夏初一伸手拉了拉那比她胳膊还粗的铁链,霎时间各个锁扣之间哗啦作响,响动的时候那声音震耳欲聋。 她回过头,挑眉望向泷越:“能过去吗?” 泷越慢悠悠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似乎正在思考。半晌,他抬头望向夏初一,摇了摇头:“过不去。” “那怎么办?”夏初一双手抱臂于胸,有种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 泷越完全地不以为意:“你背我呗。” 话音落,就听见夏初一的嘴巴里传来了磨牙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渗人。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呢,就听见头顶上方的飞船之上,传来了一声令响。 他们这组倒是有几个胆大的,直接纵身一跳,踩在了那铁链之上,双臂打开保持平衡,一阵猛跑,直达彼岸。 结果这一群人十二个,都过去得差不多了,唯有夏初一和泷越还在后面磨蹭着,手里还拉拉扯扯。 “你给我过去!” “不要,你背我。” “那我先过去!” “不要,你背我。” 夏初一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烧错了香拜错了菩萨,让她这辈子莫名其妙地遇见泷越这个冤家,每天连点消停的日子都没法过。 她蹲下身,有些不耐烦地道:“要我背就赶快点,我可要反悔了啊!” 话音还没落呢,就感觉背上一沉,那个死妖孽,他还真让她背啊! 说起来泷越应该还是蛮沉的,可是等她直起腰来的时候,却发现背后就好像背了一个空气似的,轻飘飘的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夏初一以为泷越又跳下去了,心里一喜,就见双肩旁边伸过来两条手臂,将她的脖子搂住。而耳边暧昧地正传来那温热的气息:“那就麻烦小东西了!” “怕我麻烦就给我下去!” “不怕麻烦。” “我怕麻烦!” “那我给你揉揉,你就有力气背我了。是不是这里……还是这里……” 夏初一突地有一种想把背上这个人扔在下面水里喂鱼的冲动:“死流氓,你再摸那里我剁了你双手! “哎呀,小东西好凶!”泷越仗着夏初一腾不出手来,两只手不时地玩弄着她的头发,温热的指腹时而地划过她的脖颈,偶尔会低下头朝着她的耳朵哈口热气,而后抿着唇咯咯地轻笑。 夏初一两只脚横着踩在那手臂粗的铁链上,一低头就见下面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脚就有些瘫软。 可是背后那人却还不消停,好像不捉弄她就活不下去似的。她越开口阻止他就越变本加厉,到最后她只能够紧咬住牙关不说什么,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过这天险之上。 从铁链上过去并不难,难的是还要应付一个没事找事的臭流氓。夏初一屏气凝神,就当身后的人不存在似的,脚尖轻点,几个纵身,直接地跳跃了过去。 其他人都是利用平衡跑过去的,她有古武轻功的底子,所以过得其实还要更轻易一些。 而且那脚尖落下的时候如同鸿羽,轻飘飘的,那铁链似乎连晃动一下都无,她就已经落到了对面的岸上。 一抬头看,之前先到达的人早已经不见了,像是怕抢不到先机似的。 夏初一将泷越放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就往林子里走去。 “喂,小东西,你生气了?”泷越看着她理也不理自己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这回自己把这小东西得罪了。 夏初一这人很奇怪,生气和不生气,完全显出两种极端来。 若是当她怒气冲冲地冲人扔枕头骂人臭流氓的时候,很有可能说明她心情还算不错,还有闲心和你闹腾。 若是当她一言不发,不在脸上显露出什么表情来,那才叫可怕呢,安静得近乎诡异。 泷越暗道一句不好,赶紧地跟了过去。 夏初一对他说什么都当做耳旁风,不理不睬,结果刚走了两步,她就突地顿住了。 只见先他们到达的十人其实还没进入岛中呢,而是找了个地方,单手捂着胸口,正吐得稀里哗啦。 “你们这是怎么了?”夏初一走过去检查了两人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色铁青,眼圈发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吓到外加恶心到了。 他们分开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大家就成这样子了? 其中一个弟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抬头看向夏初一和泷越,有些惊愕地道:“你们过铁链的时候,没看到什么景象?” 夏初一闻言愣愕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她刚才只顾着集中精力去抵抗泷越的捣乱去了,哪里还能看到什么东西。 那弟子顿时奇怪了:“不应该啊,难不成那千妖幻象对你俩没有用?” 211 千妖幻象 “千妖幻象?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夏初一一挑眉,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向两岛之间相连的那条铁链。 只是已经她们往岛里面走了一些,所以已经看不见了,反倒是那靛青色长衫手中拿着一把风花雪月纸扇的身影,一下子跃进眼里。 她有些别扭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地转过头去。 泷越见此却心里一喜,刚刚夏初一看他的眼神,是已经不生气了? 夏初一这会儿哪还生得起气来,这不明摆着刚刚泷越为了不让她看到那什么千妖幻象,所以特意捉弄她分散她的注意力嘛。 只是那人平日里太得寸进尺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就好像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绕着他转似的。 她不禁撇了撇嘴,就见前面那人两片嘴唇开合,正在唾液横飞地讲着什么,好像是关于那千妖幻象怎么怎么的。 她随便地听了两句,就听见那人在说:“那千妖幻象简直太恐怖了,若不是早就知道是虚幻的,估计还能连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那场面真实得就好像是在眼前发生似的,就连肉褶子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巨大的蠕动的肉虫,长着长长的两条胡须,身上好像没有皮毛似的,直接就是那种红扑扑的肉。一只眼睛长在眉心,张着的大嘴一路地流着那幽绿的涎水朝着我们爬过来啊……” “不对不对,明明是一个黑色的乌龟,张着九个头,后面还有长长的尾巴,上面长满了像刀一样明亮晃晃的倒刺,一路过来将所有人的脚都砍伤了……” “你们胡说,我看到的分明是美人鱼在唱歌,我正听得入迷呢,她就变了一张夜叉恶魔的脸,吓得我心脏都差点停了!” …… 一干众人都说着他们看到的幻象,每个人的都不尽相同。 夏初一听了一会儿之后,不禁越发地感兴趣了:“千妖幻象啊,一千个人看就有一千种幻象,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她摸着下巴想象了一下,如果刚才她也看到了,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呢? 能够吓到她的……她胆子那么大,实在想不出来呢。 旁边泷越见她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走到她旁边道:“别想了,正事要紧。” 千妖幻象是这蓬桑岛的第一关考验,除了会幻化出那些丑陋的妖物以外,还会幻化出一个人内心最恐惧的东西。 站在那铁链面前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她的灵魂在颤抖,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那种潜意识里掩藏的恐惧,被她埋葬在心底好久好久,却还是会不自觉地会露出一丝端倪。 那一刻,他突地不想让她看见那令她恐惧的一切。 夏初一听见泷越说什么倒是不自觉地应了一声“好”,结果转念一想自己还生着他的气呢,立马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那帮人还在争论着呢,一见夏初一和泷越抬步往里面走去,立马好像生怕落后一步似的,也顾不得难不难受腿不腿软了,赶紧地朝着里面跑进去。 夏初一看着那些冲得跟阵风似的人们,不由得奇怪地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泷越抬头望向那岛屿深处,随口答道:“这也算是一座宝岛了,除了生活着一些妖兽以外,还有好多珍贵的药草。而且说不定还能够捡到木不离扔在岛上的宝贝,自然巴不得快人一步。” “那木不离疯了呀,到处乱扔东西。” “呵,那老鬼眼界高着呢,扔的不过是些他偷来却看不上的东西,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就足够上档次了。” 泷越刚刚说完,就见上空炸开了一朵绚烂美丽的烟花,即便在大白天,也能够看见那绮丽多姿的色彩。 是秦曜轩他们发出的信号! 夏初一也赶紧地拿出一个旗花号炮扔上天空,在这一方也绚丽炸开,五彩缤纷的就像是盛开的巨大花朵,虽短暂却是漂亮到极致。 她不禁摇头轻叹:“这些有钱没处花的人呐,连个联络烟花也弄那么好看干什么。” “区别敌我而已,弄得鲜明些那不是怕搞混嘛。”泷越这会儿也是充分地发挥出他的流氓特性来,看着夏初一走快,他便走快,看着她走慢,他也慢慢地来。总之紧随在她身体旁边,就好像是甩不掉的尾巴似的。 夏初一难得有一回占主导地位,不由得板着一张脸,露出一副不理不睬外加嫌弃的表情来,看也不愿意去看泷越,就算是要看也是斜着眼睛狠狠地瞪他。 可是越瞪他他反倒是黏得越紧,脸上还一副翘着嘴角眯着眼睛笑容浅魅的表情。那长发垂落一缕,微微挡住了那双碧光潋滟的眸色,看得她哟,那脆弱的心理防线像是被洪水冲刷过一样,眨眼就垮塌得只剩废墟。 就在她外表故作镇定内心挣扎不堪的时候,就见那边的旗花号炮再一次炸开,向他俩通报了他们的新位置。 “哟,他们走得挺快呀。”夏初一眯着眼睛看了看,目测了一下两方的距离,正准备朝着那边动身呢,就见天空之中突地又响起了好多声“砰砰砰”号炮炸开的声响。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并不是刚才那种七彩的礼花,而是一些其他颜色的。 赤橙黄绿青蓝紫,单色的双色的三色的,什么的都有,一时间满山头都是炸开的烟花,竟一时让夏初一产生了幻觉,好像在夜里欣赏一场繁花盛宴似的了。 “哟呵,敢情光是眼花都有那么多学问在里面呐。” 她抱着双臂勾起一边唇角笑道,这七大家族和轩辕皇家各有一种颜色的联系烟火,放出来也不会让人混淆,倒是挺有意思的设计。 看来其他家族的人也打算成群结队地进入蓬桑岛,正在四处地联系伙伴呢。 回过神来,继续前进。 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些什么,退回来一看,泷越那丫的不知道在抬头看什么,目光正遥遥望向远方呢。 “嘿,你在看什么呢。”夏初一也凑了过去,歪着头和泷越看向同一方向。结果除了蓝天白云和飞鸟,什么都没有,正常得不得了。 她疑惑地抬头望向泷越,就见他恰好垂眸看她,那眸中波光盈盈,倒映着她的倒影。 心里蓦地一慌,她想赶紧离开,却被泷越一下子给抓住了双手:“还生我气啊?” “谁生你气了?”夏初一撇嘴,抬头望向旁边,心里暗恼自己怎么又中了泷越的奸计,他一个眼神就弄得自己失了分寸了。 可是这一抬头,望向的方向恰恰是刚刚泷越看向的地方,就见那片天空突然齐齐地炸开了三个青色的旗花号炮,看起来就像是突然云集的一片黑云似的。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秦曜轩之前说的,三个一起放,代表什么来着?” “有危险。”泷越这时候也敛了一脸的痞气,放开了抓着的夏初一的双手。 临放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舍不得,干脆用手揉了揉,一一摸过那一根根的指头,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夏初一一脸嫌恶地看着泷越,却还是忍不住问他道:“这青色的礼花代表的是哪个家族来着?” “叶家。” “叶家?”她不由得微皱起了眉头,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看了看。 秦曜轩那边又炸开了一个旗花号炮,在不断通报他们的位置地点。而那青色烟花炸开的地方,与之相反。 泷越见她犹豫了一下,不禁伸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地说道:“想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想太多有的没的。” 夏初一有些感激地看了泷越一眼,点了点头道:“嗯,那我们去那边看看情况,然后一路给元宝他们留信号,让他们过来和我们会合。” 虽说进这蓬桑岛里面来是为了给泷越找剩下的那一半《天涯望月图》,不过显然他本人一点也不慌忙,听夏初一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两人便先抛开了那边的三人,朝着那青色烟花炸开的方向直奔了过去。 这一回倒是速度,因为在路上遇上几个也朝着那边赶过去的叶家子弟,两人便跟在身后,解决了他们找路麻烦的问题。 刚刚到达那边还没来得及站稳呢,就感觉一阵猛烈的卷风夹杂着一些沙土树枝直扑而来,惊得夏初一连连退后几步,才堪堪地躲过危机,没一来就弄得个灰头土脸。 而泷越打开纸扇捂着唇角正轻轻地笑呢,站的位置不近不远,恰好地受不到波及。 夏初一瞥了他一眼之后决定,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躲在他后面,这妖孽本事诡异着呢。 而那些和他们几乎同时到达的夏家子弟们显然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那些横飞的树干给拍飞了出去,才不过一瞬间,就已经弄得浑身狼狈伤痕累累了。 夏初一跺了下脚,直接向上高高跃起,透过那些狂卷的沙尘,终于得见里面的场景。 落下地的时候,她连连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是真实:“哇靠,那什么怪物!” 说完之后她立马伸手掐自己的脸:“我一定也看见那什么千妖幻象了。” 泷越却勾着唇笑了笑:“说不定还是好东西呢。” 212 谁告诉你,我厉害了? 夏初一听着泷越的话,像是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听错了一般,抬眼瞥向他,露出一脸怪异的表情来。 泷越抿唇不语,看着她淡淡地笑。 她莫名地觉得有些惊悚起来,干脆双手双脚地缠住旁边的一棵大树,死活地不愿意走了:“有什么好东西你去拿好了,我不稀罕的。” 一回想道她刚刚看到的场景,她不由得立马苦逼了一张脸:“那个东西……呕……好丑……那帮人真没说错,会把胃给恶心出来的。” 泷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真不去?” “不去,坚决不去。打死我打死你我都不去!” 她像只树袋熊似的抱着那棵大树,任凭旁边风起云涌,昏天黑地,她自岿然,稳如泰山。 泷越突地抿唇,唇角带着笑意,点点阳光落下,照射在那如玉一般的侧脸上,使得那羽扇般翘起的眼睫在眼窝处投下一抹剪影,绝美的面容越发妖冶。 他轻启薄唇,缓缓开口:“我们进去好不好?” 夏初一在这瞬间就好像得了魔怔似的,不由得点了点头:“好。” 泷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感觉那嫩滑的肉感:“真乖!” 待到夏初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俩都已经马上要到里面去了。那重重尘土飞扬之中,隐约可见她刚刚看见那东西的雏形,气得她直想骂娘。 丫的,连个美男计都挺不住,她以后肯定被这要这死妖孽吃得死死的了! 心里十分十分地不爽,她瞅着机会,就准备要重新地溜出去,扔他泷越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那心思刚刚动一下呢,就见那昏天黑地的打斗之中,猛地被甩飞出一个人来。 夏初一见此立马一个纵身而起,抓住那人的衣襟在半空中一个翻转,顺着那肆虐的风向才落到地面上来。 伸手拉住抱住一棵一人粗的树干,她低头一看,立马吃了一惊:“叶真真!” “一一!”叶真真刚回过神来,也同样地惊愕出声。 夏初一立马动作迅速地给她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是一些外伤,这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叶真真说起那事来就有些气,可是又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最终只能够叹了口气,挑紧要的给夏初一说了。 原来他们一行人刚刚进入蓬桑岛没多久,各个家族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分开的,一个沈家的小子就突然大叫了起来,说是发现了一株血珠花。 那个笨蛋也是个没脑子的,血珠花一般生长在深水海底,怎么可能长在这山坡上?可是他这一叫,还是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住了。 大家跑过去一看,只见从地里面独独长出一棵墨绿色的茎秆来,上面结了一颗血红的珠子,红中带着一团黑色,黑色里面又有交织细密的红丝,看起来十分地诡异。 稍有见识一点的都知道那不是血珠花了,而且这蓬桑岛上,奇花灵草不少,毒花毒草更多,大家就叫他别乱碰,先做好记号,等找个认识的人鉴别一下再说。 那笨蛋生怕别人抢了他的东西似的,一句劝都听不进去,非得将那东西拔起来。那沈家的人也极其护短,一部分帮着他拔,一部分和其他人对峙。 结果那哪儿是什么血珠花啊,分明就是一颗毒眼珠子,他一拔之下,就把那庞然大物给拔出来了。 这下好了,一个都跑不掉,全部被那怪物当球一样扔来扔去出气呢。 “眼珠子……”夏初一光是想着就是一阵恶心,心里实在想不通,那沈家小子到底是什么眼光,看上一颗眼珠子,也不怕做噩梦啊他! 叶真真说完又要往里面冲,被夏初一一把给拉住了:“你干什么你?” “我还有两个族人在里面呢,不能不管他们。”叶真真一脸的焦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唇角的溢出的鲜血和那灰尘混合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想要挣脱夏初一拉着她的手,可是胸口却隐隐发疼,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夏初一见此冲她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我进去看看,能够救我就救,我都不能救了,你去也是送死,能够活一个人是一个人,别全折这里了。” 叶真真还想争辩,夏初一懒得多说什么,一掌刀将她劈晕了,然后解下她的腰带将她绑在一棵比较粗的树干上,免得被风吹跑了。 做完这一切,抬头一看泷越,就见他迎着那狂风站立,也不躲闪,那些吹飞卷起的枝干树叶一到他的面前,就被一种诡异的力量分开,飘向两边。 他那长长黑亮的墨发微微飘舞,整个天地都是暗色,唯有他那一方亮得惊人。 夏初一伸手一抹满脸尘土,心里暗暗骂一句丫丫个呸,这泷越是神仙还是咋地,这种地方他都可以潇洒得起来! “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他的身后去,经过他的身躯一挡,果然整个阻力少了不少。 正觉得找到了躲避的港湾呢,就听前面幽幽传来一句:“那就上吧。” 夏初一站在泷越的身后,闻言下意识地抬起手掌来,心想自己怎么一掌劈过去,才能够让这个死妖孽一掌毙命呢? 只需要一掌啊,这一掌下去之后,一切都结束了,她再也不用和这个死妖孽纠缠不清了,她不用每天都被气得半死不活了,她不用心痒痒手痒痒浑身都痒痒了,只需要一掌…… 她缓缓地抬起了右手,慢慢的上升到一个角度,就是这里,狠狠地劈过去…… “有问题么?”泷越突地回过头来看她,张大的一双碧瞳颇为无辜地看着她,里面倒映着的她的影子,倒是显得有些狰狞了。 她抬起的手在他回过头来的那瞬间收了回来,假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讪讪地笑道:“没什么问题。” “你就去吧。”他笑意盈盈地努了努下巴,指向那边。 夏初一呵呵干笑,不自觉地退后两步:“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回见啊。” 话音未落,她就觉得背后撞到了什么东西,回转过头去一看,就见本来在她前面的泷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身后去! 她张大嘴巴愣了两秒,而后愣愣地道:“你别吓人好不好。” “乖,那个东西可是个宝,不要可惜了。”泷越低下头来,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脑袋,轻轻地开口道,“我不会害你的。” “不是……”夏初一着急地伸手拉住泷越的衣袍,“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 “谁告诉你我厉害了?”泷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顿时惊讶了一下。 夏初一斜着眼很是怀疑地看着他:“你不厉害么?” 泷越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有见我出过手么?我胆子小,连蚂蚁都不敢碾死的。” 说着那么大一个男人,还朝着她一个小女子的背后躲了躲,好像真的很害怕似的。 夏初一顿时气竭。 可别说,她还真没看见过泷越动手。每次她做什么的时候都会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帮她,来得无根无源,去时无影无踪,就好像是她产生的幻觉似的。 可是哪有那么真实的幻觉? 难不成她当初灵者级别单挑整个夏氏家族,只是她凭空臆想出来的? 难道那挥手间指挥万千妖魂大军的,是他被人附身? 难道被帝师学院院长倒追着也不甩人的,是另有其人? 抬头望向泷越,他眼神真挚得不能再真挚,诚恳得不能够再诚恳,让她连点怀疑的机会都没有。 蓦地有些心慌意乱,她垂下眼睑,淡淡地开口道:“我去就是。” 说着转身,单薄娇小的背影被那些云卷的灰雾朦胧半遮半掩,看起来并不真切。然而却可以让人清楚地感觉到那身影周围那外泄的灵力,强大而凌冽。 泷越远远地站着,看着身影孤零零地走进那片狂暴的区域之中,他微微垂眸,有些自嘲地笑道:“泷越,你真没用。” 夏初一一个跃身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从外面看到的场景还算是比较模糊的,往近了一看,她只差没立马转身就逃回去了。 嚯,好家伙,这一团是什么破东西! 仰头一看,个头起码得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了,巨大的身躯却好像是没骨头似的,团团的全部都是肉。那肉软得要命,就像是未成熟的虫蛹被剥开了外面的那层茧似的,软白且难看得要命。 而在它那身脂肪明显超标的身上,竟然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数千双眼睛,每一双都黑洞洞的,看起来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渗人得慌。而在没一双眼睛的下面,还有一张乌青肥厚的嘴巴,里面会吐出类似青蛙似的长长的舌头,口水滴答的,就是它的武器了。 那些没逃出去的人,就被那一条条的舌头卷起来举到了头顶,像是放风筝一样摇晃着,上面“啊啊呀呀”传来的全部都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叫声。 夏初一伸手掏了掏耳朵,并没有动身,而是眼神扫了过去,落在了这团软肉的头顶部。 只见那里一根长长的管子单独地伸了出来,上面长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大约不过弹珠大小,却仿佛连那黑色的瞳孔和里面的血丝都看得见,显得妖异非常。 夏初一心里不禁暗骂一句:靠,这是妖兽千眼的妖瞳啊!这他丫的哪里像血珠花了?! 213 妖兽千眼 夏初一之所以会认识这东西,还得拜叶钧卿所赐。 那日她在他的看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一本黄旧的手抄本,一打开瞥了一眼,就被她立马给合上了,然后那天都没吃下多少东西。 因为书页的第一个配方叫做百舌丹,是取蜥蜴、青蛙、蛇等一百种动物的舌头和一些草药来炼成丹药。 据说服用了一颗以后,以后百毒不侵,邪魔不入,反正药效那栏写得神乎其神。 后来她跑去问叶钧卿的时候,他回答说那是他从各个古籍上摘录下来汇总的偏方册,叫她不用理会。 可是好奇宝宝夏初一怎么会听呢? 抽了个时间,她硬是顶着恶心到吐的感觉,将那些偏方全部都看完了,其中有一个方子她印象深刻,主要用的便是这妖兽千眼的那只妖异血瞳。 那上面对这千眼有详细的注解,其中一段神神叨叨的话她记得尤为清楚―― 千眼出,妖瞳开。 血光现,天地变。 一眼生,一眼死。 轮回不他顾,回首千万年。 意思她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大概地觉得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吧。 正发呆着呢,就听着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大喊:“喂!救命啊!你傻啊!站着干嘛,快救我啊!” 夏初一抬起头来仰望,就见被千眼舌头卷起来的一个男子正在冲她拼命地挥手,而千眼一个用力一甩,他立马从这边荡到了另一边,摔得“哎哟”一声惨叫,听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貌似不是在叫我。”夏初一歪着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完全不管那个男子,足尖一点,一个纵身飞向了另一边去。 她手中火云乍现,那如同火烧一般的颜色瞬间染红了半边天。 她手起刀落,迅如疾风,快似闪电,出手间干净利落,一刀割一个,将那些卷着人的舌头全部割断,而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她顺手在旁边拉起了两根树藤,往外一扔,卷住了人的腰以后迅速往回一拉。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那些人从那半空之中失重掉落,还没落地上呢,几个来回就被她全部地给救了出来。 当然,对于嘴巴不干净的,她自然是一个“失手”,让他恰恰地在她的面前摔了一脸泥。 “呸呸呸,你个臭丫头,你想死啊!”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吐掉口中的黄土,一脸怒容地瞪着夏初一,像是她才是他的仇人似的。 夏初一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充其量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贵气的云锦绣龙团暗纹锦袍,价值连城的白玉冠歪歪的插在发髻上,头发凌乱不堪,看起来颇为狼狈,却也颇为蛮横。 她突地想起,貌似这一代的沈家族长只有一个独生子,其他的要么是收养的,要么是旁系的,所以从小便对那个独生儿子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很小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而来到帝师学院以后,又因为有沈家的弟子倾力相护,这位公子哥也活得是十分潇洒,不知道礼貌是何物的。 不过也看得出来,此子很不得人心,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刻意为难他的,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想来,一个人混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悲哀。 实际上被她救下来的众人一见来人,立马什么脾气都焉了,哪儿还敢站出来帮那沈大公子说话啊! 院长轩辕徽的徒弟,大导师尉迟风的徒弟,听说马上也要成为大导师叶钧卿的徒弟了,绝对是个背景强大的主儿。 灵师试炼大赛第一名,三公主轩辕雁秋以及秦三少等风云人物皆是她的手下败将,也是个实力强悍的主儿。 刚刚沈大少爷不过是骂了她一两句,就被她记仇地直接地摔地上,更说明是个很记仇的主儿! 这种人,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赶紧地跑吧,别惹她了,要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不过沈进生沈大公子显然是个没脑子的,他看着对他话无动于衷的夏初一,莫名地就觉得有些丢面子起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本来就够让他郁闷的了,明明发现一棵血珠花,拔起来看就变成了个大怪物。所有人都弄得狼狈不堪不说,他还差一点死了。 而且最后落下来的时候直接在众人面前摔个狗啃泥,失了他的面子,比死了更严重! 想着就觉得气,总觉得这口气不出出来,心里就总有一个地方不顺畅一般。 他看着夏初一,心里有火,忍不住伸出手来指着她道:“你知道本少爷是谁么你!” 夏初一点了点头。 沈进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神色来:“那还不赶紧地跟本少爷道歉,然后趴下给本少爷把鞋舔干净……” 夏初一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我为什么要听一只狗在吠?”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骂人骂的…… 沈进生得意的脸色一僵,这会儿就算他再笨也知道夏初一骂他是狗了,不由得怒气一盛,抬手就要向她打过去:“你找死!” 可是巴掌并没有落下,因为后面那妖兽千眼的舌头又一次伸了过来,将他整个人一卷,又一次卷上了半空去。 夏初一一直盯着后面那只妖兽的动静呢,被砍了十几条舌头的千眼倒是痛得往那边缩了一下,不过等缓过神来,却是狂风起尘飞扬的盛怒,无数条舌头湿哒哒地伸过来,张牙舞爪的。 然而当时沈大少爷正说着话呢,她觉得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是不能够随便打断别人说话的,所以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再一次被席卷上天空。 “大少爷!”被救下的人群之中有几个立马紧张起来,很显然是沈家的人。 而其他均是一脸无动于衷或是大快人心的表情,心里郁积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这会儿他算是他自食恶果,活该! 夏初一撇头看了他们一眼,那几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衣服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湿滑的液体,是那千眼的唾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她皱了下眉头,开口道:“你们把外衣脱了,然后成群结队的赶紧离开。” 这千眼的嗅觉就在舌头上,那些唾液的味道太过鲜明,能够让它很是轻易地锁定目标,而且还有毒性,沾到皮肤就会让人失去视觉。 那几人一听连忙脱掉身上衣,一个二个地只穿着白色的里衣,互相搀扶着往外面走去。 夏初一回过头来,一瞥剩下的几人,不禁挑了挑眉头:“你们不走?” 那几人脸色一白,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大少爷出了事情,我们也活不了。” 他们都是沈家的家臣,虽然名义上也是沈老爷子的儿子,可是和沈进生比起来,那就是云泥之别。 夏初一闻言顿时忍不住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 那几人一阵尴尬,心里知道他们在这里也是给夏初一添麻烦,可是又不能离开,顿时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夏初一不耐地摆了摆手道:“你们不走也行。去把衣服脱了,赶紧地闪远一点,然后找个地方抱着树,不要看那东西的眼睛,否则一会儿我也救不了你们。” “谢谢师姐。”那几人连忙感恩戴德地冲着夏初一躬了躬身,然后照着她的话赶紧地去做了。 夏初一叹了口气,一抬头就见不远处那千眼正朝着她这边蠕动过来呢,一动之间身体上的肉颤上几颤,有些眼睛都被挤在了肉层里,看起来甚是恶心。 而且因为没有四肢躯干,这千眼只能够像蜗牛那样靠身体的软肉蠕动,所以地上会拖出一条亮晶晶的痕迹出来,味道和颜色跟它舌头滴下来的涎水差不多,片刻之间,所过之处,全部是一片黑焦的土地和植物残骸。 千眼与她,近在咫尺。 然而大概是因为她刚刚削它的舌头削得太猛,它有些忌惮火云的威力,所以一直没有伸出舌头来卷她。而那庞大身躯不断移动,竟像是要过来压死她似的。 夏初一见此,勾唇冷冷一笑,也不管被千眼卷去甩来甩去的沈进生,双手同时捻诀,雷光骤然乍现。 她反手一个婉转,指头缝隙之中立马凝出银光闪烁的雷箭出来,一支,两支,三支,四支,恰恰地被她的一只手夹满。 她将雷箭往面前一横,唇角微微一翘,而后抬手直接将雷箭打入地底下去。 下一秒,那缓缓朝她移动而来的千眼顿时停住,旋即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四支雷箭直接从底下穿云而出,直直刺穿那肥硕的躯体! 四条银龙乍现,蜿蜒盘旋直入云霄。 妖兽千眼的头顶之上,开始一股一股地冒出那幽绿色的液体,像是水淌一般顺留下来。 它呜呜呜呜地叫着,声音低沉,断断续续,好像痛苦不堪,难受万分。 被卷在半空的沈进生日子则更不好过了,因为千眼的发狂,他被摇晃得都快要散架了,却还有心思在半空之中破口大骂:“臭女人,你放我下来!你听见没有!本少爷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丢去喂野狗!还有你们几个,瞎了来就我啊!” 那几个沈家的人都依照夏初一的吩咐找了个粗壮的树抱着呢,对于沈进生的话,他们只当没听到一样。 他们可不像夏初一那么凶悍,一过去准完蛋。 说到夏初一,他们就不止一次地歪着头想,这么凶猛的生物,真的是女子吗? 214 妖瞳 夏初一自然没空理沈大少爷的干嚎,而是抬眼望着正在扭曲狰狞的妖兽千眼,心里不禁闪过一丝不安。ww.vm) 她是哪里做错了? 皱着眉正觉得不太对劲呢,就见千眼头顶上那绿色的血液奔涌得越发欢畅了。那些难看的液体从头顶上方缓缓地流下,侵润了它那一双双黑色无神的眼睛,然后被吸收进了眼睛里,一滴也没落在土地上。 而它那头顶上方那颗血红的眼珠好像也变得越发地不对劲了,开始隐约地泛起妖异的红光,衬得那一片区域通红如火。 夏初一顿时大喝一声“不好”,立马飞刀出去将缠着沈进生的那条舌头割断,然后用蔓藤将他一捆,直接地扔到了沈家那几人的面前。 “马上带着你们的大少爷走,快点!” 那几人见一直从容不迫的夏初一居然也会露出那一脸震惊的表情,立马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多说什么,赶紧拉着沈进生,踉踉跄跄地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而夏初一转过头来的时候,就见原本黑洞无神的数千双眼睛,这会儿全部都变了模样,一只一只瞳泛幽光,看一眼就觉得晕眩异常。 这才是真正的妖兽千眼啊,一眼生、一眼死的千眼! 夏初一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血红的妖瞳,那只眼睛好像也在看她,眸中红光一圈一圈地扩大,慢慢地将她笼罩其中。 她蓦地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了,想伸手抓住什么固定住身体,却发现除了空气她什么也抓不住。 她悬浮在半空之中,脚下是一片血红的花骨朵儿,花瓣上面是红中泛黑的细丝,没有叶,十分地妖艳。 稍稍定睛一看,哪里是花朵儿啊,分明就是一颗一颗血红的眼珠子啊,里面黑色的瞳孔红色的血丝,和那千眼头顶上的一模一样! 夏初一顿时也发觉问题了,可是身体好像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一般,动弹一下都不行。 一眼生,一眼死呵。 这千眼的血色妖瞳一开,任你是灵宗能者,也无法将其诛杀,因为你无法将你的一切感官全部切断,那就绝对会受到蛊惑。 这害人的东西一出,这一方天下必定大乱。这个东西,历来都是大凶之兆。 夏初一心里着急,脑海里面就突地冒出一个人影来,那一身红色锦袍,比那妖眼的红光更是耀眼,就像是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她眼中的火。 “泷越!” 她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而后眼前景色一变,仍旧是刚刚那副和千眼对峙的场面。 不同的是,她单手举着火云对准着自己的脖子,再没回过神来,她就要自己将自己了结在此了。 “丫的,死在这么丑的东西手里,老娘做鬼都不会瞑目的!”夏初一大咧咧地骂了两句,突地觉得胸口堵着的一口气长舒而出,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正准备撒丫子跑了算了呢,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不高不低极是润人心脾的声音:“小东西,拿下那颗妖瞳。” 夏初一咽了咽口水,回过头瞪那个慢条斯理走过来的男人:“它那么厉害,你要我怎么拿!” 泷越抬手一扬,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从他的袖口飞射而出,咻咻咻地直接刺进近百双眼睛里:“就这样,刺瞎它所有眼睛,妖瞳自然可得。” “怎么不早说!”夏初一别的不多,因为坚信一山还比一山高,所以带着的防身毒药解药迷药一大堆,啐了毒的银针更是揣了一大把。 听见泷越说的话之后,她直接一把一把地朝着那千眼射针过去,那些眼睛陡然一变,又成了原来那黑洞洞的模样。 泷越站在她身后,淡然轻笑:“未开的妖瞳和开了的妖瞳,作用千差地别,早说和晚说,就不一样了。” 夏初一闻言手一抖,心里实在不清楚,那么血腥的东西到底拿来有什么作用。 千双眼睛说起来很多,但是照夏初一他们这个方法,竟不出一会儿便全部地射瞎完毕,那妖瞳的红光霎时一暗,黑红的光影一闪,就要褪去。 泷越抬手隔空将夏初一朝着那方推了一把:“就是现在!” 夏初一没料到泷越居然会“暗算”她,“啊啊啊啊啊”地叫着直接飞向那千眼的头顶。 快到的时候,她伸出火云来在那上面借了下力,反手翻转,另一只手则抓住那根长长的绿色管子,使劲一扯。 整个过程不过瞬间,她稳稳落在地上,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只有弹珠大小的珠子。 “唉,这东西不像是眼珠子啊!”夏初一细细地将手中的东西打量了一下,发现那红珠子一点腥臭味都没有,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香。而且近看的时候并不妖异,只是红黑相间而已,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泷越走到她身边来,顿时笑了:“谁告诉你这是眼珠子的?” “不是你一直在说妖瞳妖瞳的吗?”夏初一忍不住白了泷越一眼,心说别欺负她不会咬文嚼字,瞳就是眼珠子的意思,这她还是懂的。 泷越顿时之间哭笑不得。 “妖瞳只是这种植物长得比较像瞳孔,所以才由此得名,仅此而已。” 夏初一愣了一下,而后来回走了两趟,最终停了下来,抬起头颇有些不相信地道:“你刚刚说什么?这是一种植物?” 长在一个巨大妖兽脑袋上的植物?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似的。 泷越笑道:“千眼是一种常年长眠在地底的动物,一般来说只要没人惹它们,它们是不会出来的,所以身体表面会落上一层土,经常会长出一些花花草草来。当然,偶尔也会长出一些珍贵的药草什么的,这妖瞳就是其中最名贵的一种。” “表面的土壤上长东西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这妖瞳会长到千眼的皮肉里面去?而且和其他眼睛都有关系?” 夏初一想着刚才那诡异的场景,心里还有些后怕,心里不知道若不是眼前突然冒出泷越的身影,她现在会在哪里。 泷越像是感知到她的情绪一般,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抬手替她将垂落的长发捋在了耳后。 “不用怕,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夏初一听着这话,低下头突地咧嘴笑了一下:“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 泷越还未收回来的手在半空一顿,旋即也抿唇笑开,高高地翘起额嘴角:“小东西那么信任我啊,怎么办,受宠若惊啊。” 这句话顿时惹来一记狠狠的白眼:“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要死啊你,别乱打岔,快点接着说。” “呵呵,小东西让我接着说什么?受宠若惊之后是不是以身相许?” 夏初一这回直接是能动手不动口,找不到砸人的,直接将手中的妖瞳朝着泷越给扔过去。 泷越见此一惊,赶紧伸手接住:“小东西,你也太豪迈了吧。这东西入土就不能用了,你想暴殄天物吗?” “一颗破珠子,有什么用。”夏初一说着突地想到,自己把那珠子摘了,那千眼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抬头去看,顿时惊讶了一番。 只见那千眼的臃肿身材突地萎缩了一些,变得小了近一倍。隐约看上去,也算得上“苗条”了。 它并没有跑过来跟夏初一他们拼命什么的,而是埋首在土里,逐渐地拱出个洞来,整个身体一缩一缩地全部钻进了洞里。 “其实整个世间,能够自己长出妖瞳来的千眼,绝对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而各种书籍资料上记载的,一般都是人工种植出来的。千眼其实是很温和的动物,只是妖瞳的邪气太重,才会赋予他们那么诡异的能力而已。” 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那颗妖瞳,不由得勾起一边唇角,魅惑地笑了笑:“看着妖瞳的成色,便知道木不离养了多久了。这也算是给我们的到来送上一份大礼吧。” “还真是一份‘大礼’。”夏初一嘴角抽了抽,心里没想到搅得天翻地覆的千眼妖瞳,不过是人为养出来的。 她真想替那些千眼喊冤,将好好的大肉虫弄成那副丑不拉几的模样,你们有没有想过它们身为肉虫的尊严啊! 正想着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之前千眼出来的地方,全部地垮塌了下去,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来。 夏初一垫着脚往里面看,呵,好家伙,怪不得谁都找不到木不离的老巢入口呢,被一只威力巨大的千眼挡在门口,谁能够进得去啊? 只见在千眼的这个大洞最里面,耸立着两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之上有一个镶金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俩字——木府。 “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夏初一心里一喜,正准备下去,却被泷越一把拉住了:“等一会儿,他们马上到。” 这话音刚落呢,就见眼前黑色的影子一晃,后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初一!初一你没事吧!” 来人正是秦曜轩、金元宝和风洛,后面还跟着一瘸一拐的叶真真,看来是在半路上遇见了。 夏初一二话不说,先蹦跶了一个,再转了一圈,然后开口道:“你们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的吗?” 215 要宝藏,各凭本事 夏初一没事,大家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同时几人的目光都被他们面前一个巨大的土坑吸引,注意力全部转移在了那上面。 “那是什么?”叶真真指着坑里面依稀可见的石门,不禁抬头,疑惑地看向夏初一。 夏初一眼睫一抬,也朝前看去,唇角弯了弯,冷笑:“这是世人遍寻不见的贼祖宗木不离的老巢。他可牛着呢,直接养了一只大千眼来帮他看门,要不是误打误撞,估计再过几千年都没人能发现得了。” “贼祖宗木不离!”叶真真的眼睛亮了亮,“听说他偷了许多世间难得一见的宝贝,好多盗墓的都在到处找他的墓穴,没想到居然在蓬桑岛上啊!” 秦曜轩在一旁也笑了笑,声音不高不低地道:“这就叫做机缘,说明我们和那木不离是有缘人。” 金元宝抬头看了秦曜轩一眼,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是初一厉害。” “哈哈哈,是是是,初一师妹最是厉害!”秦曜轩大笑两声,侧头看向叶真真,“真真师妹是要和我们一起去,还是要留在这里等你的族人来接你?” “我能进去吗?”叶真真一双眼睛陡然睁大,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看起来一脸地向往,却又有些犹豫。 一直没开口的风洛这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冷冰冰地开口道:“你受伤了,累赘。” 风洛说话简单,且太过直接,一下子戳得叶真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副恹恹模样。 “是真真没考虑周到。” 秦曜轩和金元宝看了看风洛,又看了看叶真真,脸上均是有一丝尴尬。 即便再不愿意人家跟去,也说得委婉一点嘛,这风洛不开口则以,若是开口就绝对是把明晃晃的利刃。 夏初一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洞穴之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根本无心听他们说些什么。否则以她的脾气,非得骂风洛一句不解风情不可。 然而她还没身先士卒一探究竟呢,就听旁边传来一阵“咻咻咻咻”的划空声,一道道身影挨着挨着地落了下来,将这区域以那洞穴为中心,围了个水泄不通。 抬头一看,嚯,好多人!好像进入这蓬桑岛的一百零八位学员全部都到齐了,还有些仅仅穿着白色亵衣的,分明就是刚刚夏初一救下的人马。 夏初一眸子微眯,环顾了一下四周。旋即蓦地一开,里面有光乍现,竟是扬唇笑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刚刚被夏初一教训了一顿的沈进生跳了出来,一只手托着他那半边高高肿起的脸,一只手指着她怒斥道:“夏初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一个人独吞这里的宝藏!刚刚你就抢了本少爷的血珠花,你还要不要脸啊你!” 站在他身后的沈家众人听着他恶人先告状,默契地别过脸去,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们,丢人。 夏初一听着这话反倒是笑了,一身黛衣,嘴角噙笑:“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不要脸呢。不过你沈大少爷要脸做什么,多要一张脸,那不成了二皮脸么?” 秦曜轩几人默契一笑,就说想欺负夏初一的人,根本就还没生出来么。 夏初一皱眉握拳:有的,泷越那丫的! 沈进生被夏初一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抬眼一扫周围,就见大家都憋着笑,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他顿时恼了:“那你想独吞贼祖宗木不离的宝藏是事实,刚刚我们可都听见了!” 夏初一耸了耸肩道:“好东西人人都想要,谁找到就归谁,也不存在独吞的情况吧。更何况如果我真得到了什么宝藏,不独吞还得把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分给你们、人手一份啊?” 在场众人一阵沉默。 半晌,一个褐色锦袍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这次灵师试炼大赛的第四名,宇文毓。 他朝着夏初一方向的几人略一颔首,这才开口道:“夏师妹说的在理,好东西自然是谁找到了便归谁所有,但是能不能请你也给大家一个机会,一起进入里面,然后得到什么,各凭本事。” 叶真真有些紧张地看向夏初一,只见她一脸无所谓地道:“我一个人也拦不住你们那么多人啊,要想进就进去呗。” 再看秦曜轩金元宝他们,都好像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反倒是她有些慌了:“一一,他们那么多人进去,行吗?”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几声“啊啊”的惨叫从那坑中传来。 那些听了夏初一的话之后便火急火燎往坑下面跳的几人,这会儿全部直挺挺地躺在坑底。被人捞起来一检查,身体倒是没大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醒。 夏初一嘴角微动,撇了撇嘴:“枪打出头鸟。” 这坑底被那妖兽千眼常年占据,里面肯定毒气弥漫。她刚才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跳下去,她还真是佩服那些人的勇气。 叶真真见此眼波动了动,微微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那边沈进生抬腿就要进去呢,见此情景立马又骂了起来:“你个毒妇!居心叵测啊你!你是想把我们全部害死,然后就没人跟你抢了是吧!你就不怕本少爷找机会弄死你!” 夏初一心说道,自己不和一只乱叫的狗计较。 就听旁边突地插进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冷的浑身带刺:“姓沈的你别费力气了,你要弄死她之前,她铁定会先弄死你。灵师试炼大赛的第一名啊,很了不得的对吧,夏初一?” 夏初一掏了掏耳朵,确定眼前这个惨白着脸色冷眼看着她的粉红衫女子没有歇斯底里地骂她“贱人”,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了呢。 她嘴角蓦地扬起,眸子闪了一下:“五公主还真是了解我,只是有一点你想岔了。” 顿了顿,见对方疑惑地皱起眉,她继续道:“我从来不会弄死谁,因为我觉得吧,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比让他死了更过瘾。你说是不是啊,三公主?” 周围众人只觉得一片阴风阵阵,好多人都不禁摇头感叹,这女子心肠,竟歹毒至此。 轩辕绿真原本煞白的脸这会儿直接白得不见血色了,被轩辕雁秋往身后一拉,挡住了那双让她梦魇横生的眼。 “不用多说,大家各凭本事。”轩辕雁秋一身孑然白衣,脸上淡然无波,抬手一扬,手中一段白绸出手,直接地将那洞穴周围悬空的泥土全部击落,将那洞穴全部地暴露出来。 里面郁积的毒气和外面的空气一接触,立马被稀释开去。那扇巨大的青石门,时隔了许久,也终于有了得见天日的一天。 众人见此也不多说,立马朝着那里直奔过去。 轩辕皇族,七大家族,附属藩国,一个个阵营分明。 夏初一这一行人也不着急,双手抱臂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挤过去的一群人,优哉游哉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唯有叶氏一族被叶真真拦在了外面,说是受伤了好几人,进去了也是人单力薄,还是不去掺和的好。 本来还有几人兴奋着说要进去找宝贝的,被她摇了摇头阻止了:“你们还是动动脑子,识趣一些吧。” 木不离除了号称贼祖宗以外,也被人称作机关王。不说别的,就是他们进入的时候碰见的千妖幻象,也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且千眼妖瞳守门,他们谁是对手? 进去不过是被人当做试验机关的靶子,别什么也没找到,又把小命给搭了进去。 几大阵营少了叶氏一族,秦氏族人以及跟随金元宝的几个外门弟子也归了夏初一他们的队伍。 旁边附属藩国的人见此心动了一下,而后又看见吴国七王子吴辰逸也在夏初一的阵营里,眼珠子一转,也准备过来依附。 他们实力不强,人数不多,能够跟进去随便捡个遗漏,那也是好的。 于是那个山国的王子悄悄地拉过吴辰逸,低低地开口问道:“嘿兄弟,我把我那只蝈蝈王送给你好不好,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和这几个人走到一块儿去的?” 泷越抬头望着夏初一,见她正紧张地看着这边,他眼睫轻动,勾唇笑道:“你真想知道?” 那山国王子立马点头,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国贵族也是巴巴地望着他,一脸地期待。 他眉梢高高跳起,扬长了调子缓缓地道:“那还不简单,去她的面前脱了衣服,问她愿不愿意收你们做小妾不就行了?” 旁边听着这话的众人眼皮子跳了跳,默契地别过脸去。 那几个王子疑惑地看了泷越一眼,似乎不太相信:“真的啊?” 风花雪月的折扇轻启,他抬头冲着不远处的夏初一抛了个媚眼,大言不惭地道:“那可不。现在她对我言听计从的,这些人都得听我的。” 说着抬了抬下巴,秦曜轩和金元宝也跟着他胡闹,立马恭敬地冲着他一颔首道:“您有什么吩咐?” 话音刚落,就听着几人“嗷嗷”惊叫两声,火急火燎地跑到夏初一面前去宽衣解带了。 而下一秒,他们又“嗷嗷”地惨叫着捂着屁股逃回来了。 夏初一站在原地,抬眸看着泷越,黑瞋的眸中映着冰芒。 而手中,火云微微一翻,刀锋泛着森森冷光。 216 机关重重 这边胡闹着,那边也不平静。 轩辕皇族和仅剩的五大家族都全部堵在门口,却拿那两扇巨大的青石门完全没办法。 几个领头将自己的人马撤了下来,围在一圈讨论了一下,最终抬头望向夏初一这边。 最后还是那宇文毓站出来说话,冲着夏初一他们又是一拱手,极为礼貌地道:“能否请各位共同想想办法,将这石门先推开了再说。毕竟时间有限,我们进不去,也耽误你们的时间。” 夏初一伸手戳了戳金元宝,呵呵地笑了两声:“看吧,让他们进他们也进不去。” 众人一阵尴尬,好多人明显有火却不敢发出来。 对于恶名在外的夏初一,他们一咬牙,忍! 夏初一这回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抬步走向那扇巨大的青石门,几大家族的人立马全部让向两边。 她扯了扯风洛的袖子,敛了一脸嬉笑的神色,开口问道:“能打开么?” 风洛没说能也没说不能,抬头看了眼那又宽又大又厚实的青石门,冷然开口:“我摸摸看。” 这石门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两块大青石板子,一点拼接的痕迹都没有,打磨光滑,也无花纹。 周围也没什么装饰品,就连基本的守门石狮子也没有一个,除了那块造型还算大气的牌匾,再无其他。 其实最难解的不是那种很复杂的机关,而是这种看似简单,却根本不给你机会入手的机关。 风洛很是认真地检查着石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放过丝毫细节。 旁边有些等得不耐烦的,不满地嘟囔道:“到底会不会啊?不会就闪开一点,大家合力一推就推开了,别浪大家时间。” 沈进生听不得有人挑事,尤其是针对夏初一一行人的时候,立马来劲了:“就是啊,找个开门的机关都要找那么久,我们干脆就坐在这里坐三天然后出去得了,还找个什么宝藏啊啊啊啊……” 最后一个“啊”字尾音震颤,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一下子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闪着蓝色幽光的毒箭,什么嚣张气焰都焉了。 夏初一手中的一把毒针还没来得及出手呢,就见沈进生那个欠揍的已经吓得瘫在了地上,裤子都湿了,不由得心里大骇。 抬头一看风洛,就见他不知道在那石门的哪里弄了弄,那青石门的表面便脱落下一层薄薄的石壁来。而在那石壁之下,一排一排地全是倒插着的毒箭,每一只箭头都闪着幽蓝的光,看起来森森可怖。 这哪儿是青石门啊,分明就是个毒箭阵,若是刚刚他们真的合力去推,表面的石壁一碎,那啐着剧毒的箭头可就直接插进他们手里了! 众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均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乖乖,这木不离是铁了心不想让人进去啊!” 不过害怕之后却是一阵一阵不能自控的兴奋,心想着能够花那么大力气来布置这些机关,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 夏初一他们却是一脸焦急地盯着风洛,他的双手还没从那石门上放开,一向寒气森森的一个人,脸上居然还会冒出冷汗。 她不想干扰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风洛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风洛轻轻地摇了摇头,紧皱着眉头道:“快闪开!” “什么?”夏初一愣了一下,就觉得身子一轻。 秦曜轩和金元宝一人架着她的两只胳膊,一个纵身跳出了那个大坑。 周围反应比较快的几人立马大叫一声“快跑”,一群人立马四下逃窜。 而风洛强制压住的机关也按不住了,手上力道一松,那些露出来的锋利毒箭瞬间齐发,朝着刚刚众人站着的地方,嗖嗖嗖嗖地直射过来。 夏初一回过头去就见到那万箭齐发的场景,幽蓝的毒光亮晃晃的,有些刺痛她的眼睛。 “风洛!” 她甩开秦曜轩和金元宝拉着她的手,一个丈步跑了过去,就看着里面密密麻麻地到处插着毒箭,箭羽轻颤,还散发着刚刚那凶险一刻的余韵。 而那原本紧闭着的大门也终于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巨大的黑洞出来。 刚刚退后的众人一见门打开了,顿时欣喜,连忙重新跳了下去,争先恐后地进了洞去。 这时候根本没有人回去细想,刚刚是谁打开的石门。 夏初一只觉得那些毒箭上面啐得毒太过猛烈了,否则何至于她光是看着还没有去碰,就觉得眼睛刺痛非常,辛辣万分? 两只手轻轻地从她身后伸了出来,稳住了她的脑袋,轻轻地一偏:“你且看看那是谁?” 身后的声音清明万分,引导着她重新看向那石门一方。 只见那巨大石门上面的牌匾之上,一个黑影贴在“木府”两个字的中间,无声无息,好像一只倒挂着的吸血蝙蝠。 不得不说风洛是个天才,那个匾额的位置恰恰是那些毒箭阵的死角,且以他的诡异速度,想要避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禁伸手一抹脸上,还真有些湿润,夏初一不禁暗骂一句,真没用,下一秒却喜滋滋地跑过去让风洛下来了。 秦曜轩和金元宝为了避免不必要伤亡,分别将他们的人遣了出去,只剩下最初的五人,一起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嚯,好黑!”刚刚迈步踏入里面,夏初一就揉了揉眼睛,心说这地方真是偷袭杀人抛尸的绝佳地点,伸手不见五指啊! 走在最前面的风洛却在旁边摸索了一下,按到一个按钮,轻轻一按,那两扇青石门立马给合上了。 而与此同时,整个隧道陡然透亮,无数光源亮起,将里面的布局照得清清楚楚。 这隧道宽且长,呈一个拱门形状。两边半中突出一道一指宽的小沟,里面有金黄透亮的灯油,在关门的时候,“嗖”地一声从这头燃到另一头,像两条火龙,看起来好不壮观。 这些小细节做得很是精巧,看得出木不离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夏初一伸出手来到处在墙壁上摸来摸去的,那奇怪的动作惹得几人一阵奇怪。 “初一,你在干什么?” “哦,我看风洛在墙上摸了几下就解开机关了,又摸几下就打开机关了,也想试试行不行。” 说话见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轮轴转动的声音,她心里一喜,心说不是真摸出来了吧? 不过还真不负她所望,她脚底的石板陡然一松,要不是旁边秦曜轩,她就直接给掉下去了。 金元宝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初一,你别乱来啊。经常摸机关的人只需要轻轻地摸到就能够知道里面的机括原理,听见细微的声音变化便知道机关复杂程度,你这一知半解的乱摸,很容易出问题的!” “是么?”夏初一拉过风洛的手,低着头细细地比对着两人的手掌有什么不同。就见他的食指铜锣上有一层厚厚的茧,看起来还有些时日了,心说原来还真有区别的。 她倒是看得仔细了,没瞅见周围几人的脸色那才叫一个精彩纷呈。 风洛一脸的别扭,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夏初一牢牢地抓着,那温热触到冰冷,只觉得手心也跟着热烘烘起来。 金元宝一瞥之下立马别过头去,脸上闪过一丝怅然若失。 秦曜轩则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两只拉着的手看了一会儿,突地转过头去,望向泷越。 “哎呀哎呀,小东西看得那么仔细,莫不是还会看手相不成?要不要帮我也看看啊?” 泷越显然是最不忌讳的一个,直接地插在两人之间,将他那双骨节分明葱白如玉般的手强塞进了夏初一的手里。 风洛赶紧地闪开,不愿意再看夏初一。 夏初一正看得起劲呢,就见抓着的手陡然一换,一抬头间,就对上那张妖冶的脸,笑容灿烂。 她恍惚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恶狠狠地将他的手甩开:“你命不好,今生今世没一个女人喜欢你,所以只能够独孤终老。老了以后四肢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最后因为不能起来做饭吃所以活活给饿死了。” “噗嗤――” 一行几人闻言很不给面子地笑喷了。 笑了一会儿,几个人继续前行。结果刚走不久,就见地上的有些石块也是松动的,显然是被人动过了。 夏初一歪着头道:“原来喜欢乱摸的人不止我一个啊。” “刚才长明灯并没有亮,这些人中陷阱应该是因为太黑了,所以误打误撞。我们走的时候要注意脚下,别踩空了。” 金元宝刚刚说完,就见风洛率先地走到了前面去,淡淡地甩下三个字:“跟我走。” 几人看了风洛的背影一眼,倒是很好奇这风洛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对这些东西那么精通? 不过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们想知道也是徒然,立马加快步子跟上了他的脚步。 金元宝第二,秦曜轩第三,夏初一想冲出去,却被泷越拉住了袖子,可怜兮兮地冲她道:“我害怕。” 夏初一有些嫌恶地横了他一眼,倒是没甩开他,任由他牵着自己的袖子,两个人并排着走。 有两块方砖的地方一人一块,有一块方砖的地方,夏初一先走,然后拉着他后走。 虽然隔着一截袖子,但是两人的氛围却是从未有过的和谐,在橘黄的火光之下,耀动着温暖的光晕。 217 无敌金刚小霸王,彪悍勇猛夏初一 几人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见那长长的隧道终于到了头。 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走来竟一个人也没碰上,也不知道是那些先进来的人走得太快,还是全部都掉进了隧道的机关里。 夏初一双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冷颤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嗯,是有一点。”金元宝的灵力水平是这群人中是最弱的,所以感受比较明显,手臂上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秦曜轩见此不禁有些奇怪了:“这两边都有火,怎么一点热度都感觉不到?反倒是越来越冷了?” 夏初一冲着秦曜轩摆了摆手,微蹙眉头道:“那油是冷油,是从深水底下捕了鲛人鱼来炼出的油,有光没温度的。” 基本上的皇陵墓穴都会用这油来做长明灯,说是可以万年不灭,只是可怜了那些鲛人鱼。 秦曜轩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一时没想起。听到夏初一这么一提,立马了然。 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墙壁,凉丝丝的,就好像是被冰水侵泡过似的:“也不知道这是通向哪里。” “海底。” 一道声音轻轻扬起,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然而泷越却没看到众人的惊愕表情,而是看着正在解机关的风洛,脸上平淡如波,安然如水。 夏初一伸手轻轻扯了扯泷越,瞪着一双眼睛很是惊奇地看着他:“为什么是海底?” 泷越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突地轻叹了口气,伸手在半空之中一抓,一袭大红色长袍悠然落下。 他替她细心地穿好,挽起长长的袖子,束好腰带,看着她总算是棉实了一点,这才开口道:“这很好推的,他们若是多想一会儿,也能够轻易猜出来的。” 夏初一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恶俗的大红袍子,心里突地极不平衡起来。 为什么一个男人能够穿得天上有地下无,她穿着就像是随便扯了块大红布披在身上似的? 气呼呼地抬头,就见金元宝和秦曜轩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她顿时又不平衡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原因了,偏偏就是她猜不出来? 金元宝见夏初一鼓着双颊,不由得笑道:“其实很简单的,如果能够大概知道蓬桑岛的范围,还有这条隧道的走向倾斜度,就知道是通向哪里的了。” 正说着呢,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那拱形的两道石门便缓缓地朝着两边打了开。 夏初一心想,这次的机关倒是好开,至少没有什么冒着幽幽绿光的毒箭什么的。 不过她不知道,如果风洛在入口的时候没有将隧道两璧的长明灯点燃,那这会儿只要一碰这边的机关,隧道上方就会裂开一个口子,大股大股的水就会瞬间涌入,不知道会把他们冲到什么地方去。 石门打开以后,夏初一是第一个进入的。 因为隔得最近的风洛,竟也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惊住了,张大着嘴巴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夏初一见风洛的表情奇怪,还以为又有什么危险呢,立马凝力于掌,一身的警惕。 泷越却突地冲她狡黠地笑了笑,神秘兮兮地道:“一会儿可别吓坏了哟。” “切,知道我人送外号什么吗?无敌金刚小霸王,彪悍勇猛夏初一!”夏初一故作镇定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直拍得自己都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泷越轻笑,伸手一扬:“那就请无敌金刚小霸王开路了。” 夏初一五指一转,火云出手,另一只手颇为不耐地挥手道:“胆子小的都跟在我后面。” 泷越一点吃软饭的意思都没有,屁颠屁颠地倒还真跟在她后面去了。 一步踏开,门前门后两个极端世界。 夏初一倒是真没吓着,因为这种场景,她在前世看到过。 透明的隧道横穿海底,海蓝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盈盈。周围各色的游鱼四处飘荡,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竟可以清晰地看到海底。 那些奇特的海洋生物色彩斑斓,极是漂亮,游过的鱼儿身上都有美丽的花斑。巨大的单独巡视自己的领地,个小的一群群悠闲地游来游去,偶尔还能够看见一只獠牙森森的白鲨,猛地一窜而过,惹得原本悠闲的鱼群顿时四散开去。 没错,这就是一个,真真实实,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海、底、世、界! 夏初一揪了揪脸,不痛。又揪了揪手臂,还是不痛。 她诧异了好半天,才顿时想到:“这木不离也是现代人?” 身后,泷越看着又一次被夏初一揪起来的一片青紫,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谁让他审美有异于常人,不喜欢温柔似水温婉贤惠、偏偏喜欢上一个生性彪悍的呢? 夏初一喃喃自语了两句,朝前走了走,又觉得不太对劲。 脚下软软的,戳了戳旁边那透明的罩子,也软软的,摸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反正是挺舒服的。 她胆子大了一些,在上面跳了跳,就见整个软软的通道顿时像一条巨龙一样左右地摆动了起来,惊得那些本来悠然闲逛的鱼群们霎时间全部散开,还惹怒了两头大白鲨,恶狠狠地冲过来就要扑向她。 她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就见那凶狠的鲨鱼一头撞进了那软软的透明隧道里,结果被卡住了,挣扎了半天都没挣扎出去。 “哈哈哈,好笨哦。”夏初一叉着腰大笑了两声,然后用手按住那鲨鱼头,将它推了回去。它出去之后还回过头看了夏初一一眼,然后摆动着尾巴,缓缓地消失在了水影里。 金元宝、秦曜轩和风洛从未见过这种情景,所受的冲击自然要比夏初一强烈得多。 就在几人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的时候,却见夏初一已经在这透明的通道里面玩的不亦乐乎了。 刚刚那鲨鱼撞过来的时候吓了众人一跳,结果最后却发现是虚惊一场,那小妮子还有心思骂那凶恶的鱼笨呢。 于是原本惊愕紧张的心情立马消散了不少,他们慢慢地朝着前面走去,然后观赏着他们从未看到过的奇景。 夏初一还来了兴致,开始给众人介绍起各种海洋生物来,什么海星、石头鱼、小丑鱼、珊瑚虫等,说起来还头头是道的。 金元宝拍着手赞叹道:“初一真厉害,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东西的?” 夏初一呵呵地干笑两声,心说,你活了两个时代知道的肯定比我的多。 这大概是在经历一系列生死冒险以后,众人最放松的时刻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担心有什么机关危险之类的,可是看着夏初一将手指头按在那透明的罩子上,看着那些鱼游过来啄她的手指,然后哈哈大笑的样子,他们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回过头对他们说:你们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一个能够弄出这么美丽地方的人,是不会安放那些杂七杂八的来破坏这种极致的美好的。 不过再好的景致也会到头的,夏初一看着那黑洞洞的入口,歪着头有些疑惑地道:“这里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啊?” “好像我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几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回过头去看那隧道,明摆着是一条通到了底,他们一直往前走,居然又给走回来了! 泷越从最后走上前来,第一个出了那如同水晶宫一般的地方。 “走吧,就当是留个念想,以后不定能再看到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跟在泷越的身后,有些怅然若失地走出了那条水晶隧道,心想如果她也能够弄出这种东西来,那就好玩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要弄那么长那么大一个,好麻烦的。 几人再次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夏初一看着那燃烧着的长长两条火龙,有些受不住地道:“莫不是进入里面的方法就是踩中那些陷阱,然后掉落下去吧?” 秦曜轩好笑地点头:“大概是。” 金元宝脑海里面还是刚刚在海中走了一圈的情景,心里不禁摇头轻叹:“这木不离也算得上是个怪人了,不通机关的反倒是能进入,能通过的人反倒是进不去了。” “或许他只是不想让一些擅自闯入的人看到他费劲心血制造出来的奇观而已。让那些人去觊觎他藏起来的珍宝了,就不会打这条水晶隧道的心思了。”夏初一想了想,心说金元宝说得对,这木不离还真是一个怪人。 不禁笑了笑,她回过头问风洛道:“能把机关恢复原样吗?” 风洛点了点头,就开始摆弄起来。 她看着那打开的石拱门缓缓地合上,唇角不禁漾开一抹笑容,淡淡地在心里化开。 这真是她在这蓬桑岛里,最美好的回忆呢。 “咔嚓”一声,石门严丝合缝全部闭上,就在五人准备转身重新返回去的时候,就见隧道的底部的地板突然变空,几个人“啊”地叫了一声,径直地掉进了坑里。 218 生死轮回阵 夏初一有时候会在想,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会那么大的呢? 就好比说,他们从那黑洞洞里面的通道里面滚得七晕八素的出来的时候,秦曜轩一个利落地翻身,落在地上。金元宝就势顺地一滚,也稳稳着陆。风洛更不用说了,他身体就像是有吸力似的,就算让他倒着在屋顶上走他也如履平地。 而一到她的时候,就是“妈呀爹呀”一阵惊呼,滚落出来的时候因为没调整姿势,眼看就要朝着地下直扑过去。 虽然是不会受伤啦,但她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啊,在一群男人面前出丑怎么可以! 当然,她最后倒也没扑倒地上。 因为该死的泷越踏空走出来的时候,直接伸手一拉她的后腿,将她整个人向后一拖,抓住她的衣襟,两人同时落地。 她挣脱他的手站在地上,抬起头来狠狠瞪他:“你魂淡!” 泷越颇为无辜:“我救你还有错了?” 夏初一听着这个就冒火,抬腿就要去踢他:“你不知道抱着在半空中旋着圈圈落下来啊,那样才像是英雄救美你不知道啊!” 泷越顿了一下,瞪大一双秋波碧瞳望着夏初一,似乎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哦,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夏初一甩头,冷哼一声,再不理他了。 旁边金元宝和秦曜轩对视一眼,心里还留在刚刚的震惊之中,没缓过神来。 若是他们没眼花的话,分明看见泷越从那隧道口出来的时候,是踏空落地,根本没有借助任何东西! 这若不是什么特殊功法,那就只能说明,眼前这人的实力比院长轩辕徽还要深不可测。 轩辕徽是为数不多的灵宗级别大能者,而在这之上还有灵圣级别的高人。不过到达那种地步的人几乎都是辟了谷仙人了,不食五谷,餐风饮露,若非机缘,根本不能得见一面。 难不成面前这位就是灵圣高人?否则如何解释就连轩辕徽都对他敬重有加?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两人都顿时被吓了一跳。旋即秦曜轩摇了摇头,金元宝也收了一脸疑惑模样。 秦曜轩自然想到那晚,知道十五是天机神鼠的时候,对他们每人说的一句他们最想知道的话。 它说,他不是你大哥,也不会觊觎秦家。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总有随风而去的时候。 若说之前他还对自己这个突然开了神智的大哥心存芥蒂,那在听了这句话之后,那种戒备和偏见顿时消弭了许多。 若是那日没有十五的那句话,他现在绝对不会和这个男人走到一起。 且不管他到底是遁世高人还是绝世妖孽,有些事知道了也无用,不过是满足一下好奇心,那还不如不知道为妙。 两人敛了心思,就见其他三人早已经不在原地,两人赶紧地跟了过去。 他们是从那个跌落的大坑中一路滑到这里来的,底下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房间,几人总算是落地。 那房间有一道门,不过是开着的,抬头看的时候都还能够从缝隙里面看到那闪着幽光的钢筋铁骨,看起来像是一间关人的牢房。 几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就见他们置身与一个圆形的大古堡之中,长长的走廊绕了一个圆圈,一边是类似他们刚刚看到的那种牢房,一边则是栅栏,可以站在那里看到下面一个巨大的圆形场地。 那场地很大,而且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并不是什么圆形的,而是有棱有角的。只是棱角太多,夏初一用手指头数了一会儿,都没有数清楚。 旁边金元宝目光一扫,便开口道:“一百零八边。” 夏初一听着这数据就立马放弃了,目光落在那多边形的里面,就见那地上全部绘着一些黑底红色的图画,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泷越轻展纸扇,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望向金元宝道:“看得出是什么吗?” 金元宝点头:“若是没猜错的话,这是起死回生轮。” “吓,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夏初一兴致勃勃地往下看过去,就见那多边形中心是一只眼的形状,她从储物袋里拿出那颗妖瞳,对比着看了看,还真是,连纹路都一模一样! 金元宝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千眼已经重新打了个洞跑掉了,所以都没看到夏初一摘取妖瞳。 这会儿他看着她手中那颗跟弹珠大小的红黑珠子,顿时大惊道:“妖瞳!” 泷越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地看了金元宝一眼:“你果然知道那个传说。” 金元宝顿时恍然地点了点头:“一百零八人,妖瞳,水晶隧道,特定时间开启的岛屿……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传说,是真的啊!” 夏初一抬起头望向秦曜轩和风洛,无语地指着他们道:“你们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吗?” 两人齐齐地摇头。 泷越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见她表情不爽地皱起眉头,他才笑道:“一会儿看完好戏,你就知道了。” 夏初一不爽地撇了撇嘴,突地无意发现了一个事实。 泷越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就策划着要来这儿了,自己最初和风洛、金元宝的接触,和秦三少的瓜葛,好像大多都是由他而始。 而且对于他们这里的每个人来说,他们的存在都是极为必要的,比如说会解机关的风洛,比如看得懂那怪图的金元宝。 虽然不知道秦曜轩有什么作用,但是铁定也是不可或缺的。否则世间高手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找秦曜轩? 那她在这场计划中又是做什么的呢?貌似除了捣乱之外,她就没什么特长了。 心里有些烦躁,就听泷越突地开口道:“来了。” 金元宝连忙紧张地回过头看向他们三人:“一会儿你们可能会看到一些有的没的东西,记得咬破手指,嘴里有一滴血就没事了。” “不会又是那些恶心的东西吧?”夏初一一想着心里就犯怵,这会儿无比地庆幸进岛那会儿泷越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了,再来一次她真的会留下心里创伤的。 金元宝摇了摇头,想了想,解释道:“可能会让你们看到一些你们想要,却求之不得的东西。如果有一个声音在你耳边响起,说要你拿什么去换,你们就马上咬手指,记住了吗?” 最后一句话咬了重音,且有些担心地看着夏初一。 夏初一挥了挥手,颇为不在意地道:“安啦,我记住了,咬手指嘛。那我要是怕痛不敢咬怎么办……” 金元宝看着夏初一这会儿的模样就有些无奈:“性命攸关的问题,不要胡闹。” “逗你呢,那么认真干嘛。”夏初一伸手拍了拍金元宝那柔嫩软滑的脸,眯眼笑道,“来来来,开心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正说着呢,就听四周传来一声低沉幽远的声音,并不成调子,却让人莫名地觉得忧伤,好像听到就想要落泪似的。 说来也奇怪,那声音断断续续,不绝如缕,你若不去在意,它就一直在你耳边脑海萦绕,若是仔细地想去听明白一些,却根本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 金元宝抬着头听了一下,而后喃喃地开口道:“靡靡魔音……生死轮回,终于要开始了么?” 夏初一想碰他一下,让他别说得那么诡异,她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了,可是刚刚伸出手去,就发现面前一空。 那金元宝转身从走廊上下了楼,而与此同时,在那些和他们这边一样的牢房之中,也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不少人来,正是刚刚从各个隧道中落下来的其他学员们。 大家都安安静静的,走路都像是没声音似的,伴随着那若偶若无的声音,一步一步地朝着底下那个巨大的一百零八边形里聚了过去。 夏初一看着金元宝也要进入那些像提线木偶一样的人群之中,立马想要伸手去拉他,泷越却在这时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看向他的唇形,他无声地对她说:跟上。 跟上? 夏初一理解了一下,那意思是要她也装出一幅被控制神智的模样吗? 抬头去看风洛和秦曜轩,只见他们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她也赶紧地跟在泷越的身边,走到了那诡异的黑红图案之间。 在上面看还不觉得,走近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黑红的图案好像是用鲜血画出的一般。 她闻了闻,倒是闻不到什么血腥味儿,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药草的幽香。不过那香反倒是让她确定这些是血了。 因为那香叫做散血草,人若是被这草划伤了,就会血流不止,伤口不会形成血痂,且流出来的血会永远保持鲜红色,中毒症状有点类似血友病。 而这图案用黑红的血液画成,黑的血还好说,血流出来以后只要干了就会变成黑色,而要永远保持红色,则需要用那种散血草来处理。 夏初一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以后就觉得这地方越发地不太对劲了,偏过头左右看了看,就见大家都停着了脚步,在那巨大的多边形边上盘腿坐了下来。 她也赶紧地照做,就见最初进来的一百零八人全部来齐,一个占据一边,将整个图案全部围住。 那若有若无的靡靡魔音似乎又强烈了一些,这回夏初一也感觉到不太对劲了,眼睛望着图案正中那只画着的妖瞳,只觉得之前那种恍惚的感觉又一次涌来,不过没有之前强烈了。 她顿时恍然,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受蛊惑了。 因为真正的妖瞳,在她这里啊! 219 求之,而不得 怀里那颗红黑相间的珠子有些烫人,似乎会在这场生死迷局里起到什么重要作用似的。 夏初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将那东西收好比较好呢,还是扔得远远的,或者毁灭比较好。 总之,那么妖艳的颜色,总觉得邪乎得紧。 她还犹豫着呢,就听见耳边那细细和缓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而周围盘腿坐着的众人脸上,都开始或多或少地表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看起来极是诡异。 “要糟!”她“噌”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推左右的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摇晃,那些人都一点反应也没有,呆若木鸡。 她在外面的时候倒是经历过一场了,如果当时不是那突然飘落下来的红色身影,她可能真的自杀在那里了。 能看到自己求之而不得的东西吗?那她看见了泷越,又意味着什么? 心里突地有些烦躁起来,可是看着一群神志不清的人在那里齐齐地咧嘴笑,那种景象真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的。 元宝说怎么才能够抵住幻觉来着?咬破手指,有血在嘴里? 她右手二指凝力,在左手的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一滴血珠立马冒了出来。 因为离元宝最近,抬手就要给他塞进嘴里,却见对面一个身影“噌”地站了起来,抬手拿起自己兵刃,就要对准自己的脖子抹去。 她也顾不得救这边的人了,凝力的手指抬起来一指,戳一下的威力立马将那剑刃直接地弹飞了出去。 几大步跑了过去,就见刚刚下意识救的人还是个冤家沈进生,只见他晕晕乎乎的,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美人儿……别走……别走……本公子有的是钱……” 说着他张手就要抱,夏初一见此那还得了,抬腿就是狠狠一脚防狼踢,用力之狠招式之毒,绝对让他一辈子都记忆犹新! 即便是在幻觉之中,痛狠了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更何况是如此敏感的部位。那沈进生立马双手捂住下身,脸上五官皱成了一团,看起来极是痛苦。 夏初一伸手很是粗鲁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已经割开的伤口对着他的嘴挤了一滴鲜血进去。 救了他还是觉得气,她干脆一掌给他的脖子劈了过去,让他还没醒过来就又晕了过去。 而后她想过去救风洛秦曜轩他们的,不过很明显其他弟子的定力并没有他们的好,时不时就站起来一个,顺手拿起什么都想往自己的身上招呼。 也不知道他们看到的都是些什么,每个抹脖子的时候都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出来,看得夏初一都觉得,让他们安乐死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改变方针策略,先救轩辕皇家和其他几个家族的领头人,让他们自己滴血救人。 当她救轩辕雁秋的时候,就见旁边的轩辕绿真露出一副快意狠厉的表情来,她严重地怀疑那姑娘肯定梦见自己被她碎尸万段了。 滴血救了轩辕雁秋之后,她恢复得倒是很快,脸上的表情比其他的人要淡定不少,甚至还有精力对夏初一说了声“谢谢”。 夏初一有些纳闷这轩辕雁秋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可是又不好意思问,走开去救下一人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轩辕雁秋看见夏初一的眼神,低垂着头有些惨然地笑了笑。 求之而不得的东西啊,她早就知道了,所以都不敢再抱有什么奢望了。 想罢,她一掸衣衫起身,去救轩辕家的众人。 夏初一在那边周转了一圈以后已经累得够呛了,结果回过头来一看,妈呀,没把她又给吓晕过去。 原本应该是最有定力的秦曜轩,居然是那几人之中最先站起来的! 她赶紧地跑到了他的面前,也来不及捏下巴滴血了,直接就把她的手指给他塞进了嘴里。 血腥的味道在口腔之中化开,竟有一些淡淡的甜。 秦曜轩不由得伸出舌头在那手指上舔舐吮吸了一下,一双眼睛缓缓地睁开,入眼的便是一脸尴尬的夏初一。 他顿时愣了下,和平日里那精明的样子比起来,竟有些傻。 夏初一心说大哥你总算醒过来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居然还舔她手指啊,她脸红得动都不敢动了! 结果没等来秦曜轩的主动避开,他愣过之后反倒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我竟也产生幻觉了么?” 夏初一顿时大惊,一时间忘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也忘记了说话。 秦曜轩他刚刚说什么? 产生幻觉? 难不成,她才是他最想要得到的…… 这个认知让夏初一整个脑子都乱成一团,待到那只手缓缓地摸上她的眉眼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将他的手一下子拍开。 “初一……” 秦曜轩目色顿时清明,感觉到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背,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 夏初一伸出手去在秦曜轩的面前挥了挥,淡定地举起两根手指头问他道:“这是几?” 秦曜轩道:“二。” 夏初一长呼了一口气,点头道:“你总算是恢复过来了,快去救风洛和元宝吧。” “好。”秦曜轩点了点头,抬步刚走两步,又突地回过头来,正看到在原地发愣的夏初一。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嗫嚅这开这口道:“初一,我刚才……” 夏初一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依旧是不等他说完便立马打断道:“哎呀,你刚才中魔怔了,现在不是恢复过来了嘛。还愣着干嘛啊,赶紧救人啊!” 秦曜轩这回倒是没再迟疑,立马走到了风洛和金元宝的面前,却见他们已经自己咬了手指,正调息着慢慢地醒过来。 没想到三个人之中,他反倒是执念最深的一个。 不远处的轩辕雁秋将刚刚的一切全部看在眼里,顿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发冷。 她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神游到了哪里去。知道旁边轩辕绿真叫嚷一声就要自尽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伸手在手指上一划,长长的一串血珠直迸而出。 别人是用手指,她直接割开的是手腕,滴了一滴在轩辕绿真的嘴里之后,那手腕处的鲜血还流个不停。 轩辕绿真醒过来的时候,就看着轩辕雁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垂落的手腕并没有包扎,已经滴落了一小滩血迹,吓得她顿时惊呼一声:“三皇姐!” 这一声喊叫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金元宝见到那摊血迹的时候表现得比轩辕绿真还激动:“快……快……快把那血给弄干净!” 此时一群人基本上都已经从那幻觉之中苏醒过来,结果一睁眼就看到面前一副那么诡异的图画。画中一只妖瞳,像是要把他们的魂魄给吸走似的,惹得众人浑身发毛。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更恐怖的是,在金元宝大叫一声之后,就见轩辕雁秋脚下滴落的一滩血红得妖艳万分,原本画在地上的图案,竟像是汲取到什么力量似的,开始破开地面,膨胀起来。 弯弯曲曲的黑色枝条,就像是魔豆一般迅速抽条生长。 因为没有叶,所以看起来更像是章鱼的触角,只眨眼功夫,主要的一根枝条就已经有男人的手臂那么粗。 金元宝还没来得及喊第二句话,就见那枝条将旁边还在发愣的轩辕雁秋整个身子一卷,一根细细的藤条从她的身体上爬到手腕上,像是在汲取她体内的鲜血。 轩辕雁秋好歹也是四级的大灵师,可是这会儿却觉得要窒息似的,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而那黑色的藤蔓正在不断地长大,不断地变粗,变得越开越恐怖起来。 夏初一手臂一抖,火云便落在了手中。她一个丈步跳起,大骂一声道:“靠他奶奶个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等它长大了一个都跑不掉!” 这一嗓子狮子吼下去,还在发愣的众人总算是反应过来,立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那诡异的藤条就砍了过去。 “铿铿”几声激烈的碰撞声,那黑色藤蔓好像并没有什么事,而那攻击的几人却觉得自己握着武器的手有些发麻起来。 心里暗道不好,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他们可是来找宝贝的,不是来当花肥的。 念头在脑海里面一转,那几个人几乎立马就返身开始逃离。 而那不断从侧面长出来的细藤条则瞬间齐发出去,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捆绑回来,一个也没放过。 夏初一见此不禁皱了皱眉,纵起的身子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径直地跃向轩辕雁秋被那里。 裹在她身上的藤条已经比她身子还粗了,就像是一条巨蟒一般,将她的身子紧紧缠绕。 夏初一依稀可见轩辕雁秋此时的脸色,只见片刻之间她好像瘦了一圈,眼窝和脸颊深陷,似乎瞬间苍老了二三十岁。 她扬手对准那藤蔓就是一刀,火云威力无比,刀刀带着火焰席卷而来,瞬间便砍破了半边。 眼见有戏,她不禁心里一喜,结果就是这停顿之间,那藤蔓竟有立马愈合在了一起! 她骂人的心思都有了,再次挥刀的时候,直接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砍不断我就直接防火烧了!” 220 你现在,还信我吗? 一刀出,火焰窜起,红霞满天。 那刀柄处一朵红云如真似幻,刀刃上重重火焰瞬间蓬发。 一点厝火燎原,直劈之下,只见那乌黑的藤蔓断开成两截,断口处齐齐崭崭,被那烈火烧得漆黑。 夏初一伸脚勾出断掉的那一节,直接往外一踢,里面还裹着轩辕雁秋呢,就被她一脚给踢到了秦曜轩的面前去。 秦曜轩赶紧地上前去将那轩辕雁秋身上的断藤除去,金元宝则拿出火折子来,立马地将断藤烧成灰烬。 夏初一见此勾唇一笑,心说这样就不信你还能愈合得起,结果一转头就见一根藤蔓直接地擦着她的脸飞过,看那样子是要她命。 她伸脚一蹬,直接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火云刀起刀落,干净利索,唰唰地几声,又是一堆残肢断骸散落。 那些人也不敢再跑了,心知这妖藤不根除,他们一个都跑不出去,所以不管厉不厉害,全部都参与到了砍藤蔓之中。 见夏初一砍了断藤下来,他们立马捡起来拿到那黑红的图案之外,点起一堆火焚烧干净。 刚刚抓过来的人已经被全部救出,那黑色的妖藤没了血液吸收,又被夏初一砍得惨,竟逐渐地萎靡了下去,变得只有小树苗那么一根。 金元宝见此赶紧地拿出火油来将那小树苗浇了个遍,而后拿出火折子来,吹了吹,吹出些火星子出来。 夏初一就在旁边看着,心说幸亏这回没闹出什么大麻烦来。要是刚刚那些人都抹了脖子,这妖树不知道会长到多大去。 正庆幸呢,猛地感觉到肩膀一疼,好像有谁撞了她一下,瞬时之间便感觉到那利刃插进身体的刺痛感。 她一个踉跄没站稳,往前一倾,恰好地将金元宝手中的火折子给撞飞出去。而她则没稳住,径直地扑向了那根妖藤的小树苗。 遇血化魔,她伤口渲染出一片鲜红艳丽的色彩,全部变成了那藤蔓的营养,一滴不洒地全部被吸食了个干干净净。 夏初一被整个黑色的妖藤卷起来的时候,快要合上的眼睛恰恰地看到在她站着的位置,轩辕绿真手拿着带血的匕首,正冲着她冷笑。 那脸上带着的一抹快意和狠戾,和她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 呵,果然和她猜的,一点不差呢。 夏初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脸上全是惨然神色。 她就没搞懂了,她从未主动害过谁,从未要过谁的性命,为何竟会那么地惹人怨恨。 是不是,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一样,到最后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初一!” “初一!” “初一!” 几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而便见三道身影朝着那藤蔓直冲过去,手中兵刃光芒一闪,全部齐齐砍在那藤蔓之上。 然而夏初一的伤口太大了,那妖藤吸得欢畅,长得也快,瞬间便比刚才更加高大。 它侧生的细枝也一根一根重新伸了出去,将就近的人一个卷身而起,开始了它的饕餮盛宴。 秦曜轩金元宝他们毕竟都不是火属性,兵刃虽然都是上等灵器可是对木藤没用,根本就发挥不出火云匕首那般惊人的威力。 几人合起来砍一根藤蔓都砍不断,停一秒再砍,那藤蔓早已经愈合成原样,并且越变越粗,越变越大。 只片刻之间,那妖藤便以一种近乎变态的速度生长,须根迅速地覆盖满整个一百零八边形的红黑图案,上面抽出的枝条似乎要顶破上面高高的穹顶。 没人能制住这黑色妖藤了,于是众人便都成为了它的猎物。也有火属性的弟子,可是哪里有夏初一厉害,拼死一场也只有被抓的份儿。 轩辕绿真自然也被卷了起来,可是她却好像一点也不怕似的,看着最顶端被吸得不成人样的夏初一,她还有心情咯咯地笑出了声。 “夏初一,你也有今天。” 得意的话语话音刚落,就见那高高不见顶的穹顶之上,慢慢地落下来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椁,而那些黑色的妖藤立马全部齐齐地伸长了去,将那棺椁众星拱月一般地捧在了半空之中。 而夏初一的身体就在一旁,棺椁落下的瞬间,她的手指动了动,紧闭的眼睛竟缓缓地张了开。 还在底下与那妖藤缠斗的金元宝一见那棺椁出来,立马暗道一句不好,赶紧地冲其余两人道:“风洛开道,送秦三少上去,要快!” 风洛和秦曜轩闻言立马转换了策略,一个前面披荆斩棘,一个后面迅速掠起,竟不出片刻便到了顶上去。 “快去!”风洛定住那些伸长过来纠缠的藤蔓,冲着秦曜轩喊道。 秦曜轩一点头,最后一跃跳到了那水晶棺椁的旁边,正正看着正在挣扎着起来的夏初一。 这顶端的妖藤很老实,维持着交缠托举的姿势,连动也未动一下。就连她身上缠绕着的藤蔓也都缩了回去,没将她的血全部给吸干净。 秦曜轩见此赶紧地走过去想要将她扶起,结果刚走两步就被一道透明的光罩给反弹了回去。 他定睛一看,就见一袭红袍飘扬,那身影踏空而来,衣带长发被风带起,说不出的风流俊逸。 而那碧绿的瞳孔里,迷离潋潋,如火在焚,烧得那双眸子一瞬间又妖异似火,蓦地化开一片春润水波。 秦曜轩只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那个男人从未显露的真面,眸子不禁微微眯起,眉心紧蹙。 若说真要他找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妖冶,妖冶到了一种极致,一种让他都不禁自愧不如的程度。 正发愣间,就见那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来,抬手将夏初一的火云匕首丢给了他。 他慌忙接住,就觉明明站在同一个高度的两人,那个男人居然会让他觉得居高临下的感觉。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竟能够张狂如此。 泷越将匕首给秦曜轩以后便再也没去看他,一个秦家人,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将已经醒了的夏初一搂在怀里,白玉似的手捂住她肩膀的伤口,红白映衬,竟有一种妖魅诡谲之感。 喉咙上下动了动,好像万千言语在胸腔里面回荡了好半天,最终才溢出三个字来:“我来了。” 夏初一勾起纯白如梨花的唇角,冲着他笑了笑:“我没事。” 他伸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里,感觉到那柔滑的肉感,心里竟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酸涩之感,竟莫名地觉得,这个娇小的女子,坚强得令人心疼。 他碧绿的眸子神色深了深,五指间隐隐用力:“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现在还信我吗?” 夏初一似乎已经没力气动弹了,平日里活剥乱跳朝气蓬勃、还自封为金刚无敌小霸王的夏初一,这会儿就像是一只脆弱的瓷娃娃,稍稍碰一下都会碎掉似的。 她想说话,双唇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索性闭了嘴,冲着泷越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澄澈的秋水眸子里,还带着浅浅笑意。 泷越见此也笑了:“我不会食言的。” 说着小心翼翼地避开夏初一肩膀上的伤口,抬手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那水晶棺椁的旁边。 那里,秦曜轩手握匕首轻轻在手腕处一划,一股鲜血便立马涌了出来。 他忙将伤口放在水晶棺椁周围的一圈凹槽里,任由那血液慢慢地流淌开去,将那周围一圈全部浸满。 “咔嚓——” 一声机关扣错开的声音响起,秦曜轩立马将手抬了起来,随手撕下一截布条将伤口缠住,不让下面的藤蔓闻到一丝血腥气。 泷越冲着秦曜轩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秦曜轩也不看那棺椁之中躺着的人,只抬头看了一眼虚弱不堪的夏初一,点了下头,径直地从那妖藤的高台之上跳了下去。 水晶棺椁在秦曜轩血液的作用下缓缓打开外面一层,露出里面裹住的水晶棺材来。 那水晶的质地极好,看得出是用一整块水晶开凿出来的,制作者的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泷越踏步上前,微低着头道一声“得罪”,而后直接伸脚一踢,那棺材盖立马翻飞开去,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一张鹅蛋脸长得精致,娥眉臻首,长长的睫毛微微地翘起。身材婀娜多姿,有些丰腴,虽然梳的是个女子发髻,可是明显已是妇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一点也不影响她的魅力。她整个人连每一丝头发都被梳理得一丝不苟,即便是闭着眼睛,脸色不再红润,也能够想象得出她当初有多么倾国倾城。 夏初一看到棺材里面居然是个女子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微地诧异。抬眸望向泷越,用眼神问道——这是谁? 泷越轻轻地弯了弯唇角,凑到她面前低声道:“这个人你知道的,望月夫人,苏望月。” 夏初一顿时吃惊——她不是秦氏祖先吗?怎么会在这贼祖宗木不离的贼窝里? “你都说木不离是贼祖宗了,不该在他这里的东西却在他这里,只能说明,这东西是他偷来的而已。”泷越说着低下眸望向那一双黑瞋瞋的眸子,突地抿唇笑开,“小东西什么时候变笨了?你就没猜想过,什么东西都能够偷到手的木不离,为何只偷了半边《天涯望月图》?” 给读者的话: 吼吼,月底了,也是最后一天加更了~~~ 221 最珍贵的及笄礼 夏初一只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受伤了,所以连脑袋也不够用了起来。那些已知的思绪在脑海里里面打了几个转,好不容才理通顺。 木不离喜欢苏望月?所以苏望月死了之后,他便将她的尸体从秦家偷了过来?! 人都死了,偷出来干什么?他该不是有恋尸癖吧? 泷越眼里瞬间荡漾起温润的光,晃晃悠悠地飘荡:“木不离是个固执的痴情种,他想要复活苏望月,所以才有了这个起死回生的轮盘。只是第一次的时候,他失败了而已。” 第一次失败了,难道还有第二次? “嗯,也能够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只是每次要经历一个轮回时间,所以进入这蓬桑岛,才会限定日期。” 泷越这么一说,夏初一立马举一反三――那用九九八十一天星阵限定人数,也是为了这个生死轮回? “正是如此。” 那为什么其他那么多届的学员也上了岛来,却没有进入这里呢?如果木不离真想复活苏望月,不是该将人全部放进来吗? 泷越摇了摇头:“还是个时机问题,来的时候秦曜轩曾说,他们只能在外围转悠,因为会遇到鬼打墙,不经意间又回到远点,根本进不来。那是因为那妖瞳还没成熟,会产生毒气雾障阻碍大家提前进入。而等到妖瞳长成,这时机自然也就来了。” 天呐,那木不离为了策划这场复活,他策划了多久啊? 泷越冷笑道:“毕生。” 他用毕生,追求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虚妄。 那个人聪明了一世,到了最后,却傻到无可救药。 夏初一歪着头望向泷越,眼神之中有些不解――那你不是来找另一半《天涯望月图》的吗?抱着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泷越轻轻的笑起来,笑容如优昙般神秘舒展,那优雅的鼻梁唇线,一笑间看起来极是动人心魄。 他薄唇轻启,声音缓而沉:“借这阵法用一下。” 说话之间便起了风,夏初一没看见泷越动手,就见棺材里面的女子一下子飞上了半空之中。 他慢慢且小心地将她在棺材里放好的时候,那个飞起的尸体这才缓缓地落了下来。 他袖袍一挥,那尸体直接地飞向那妖藤台外。 秦曜轩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立马拿出白布将人一裹,好好收殓。 他们秦家的祖先,还是应该回到他们秦家的祖坟才对。 高台之上,水晶棺中,夏初一不解地看向泷越,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半蹲在水晶棺旁边,伸手从她的枕头边拿出一个白玉盒子来,正好地和他手里拿个成为一对。 不过他却没打开,只将那盒子收好,抬眼温柔地看向夏初一,突地开口道:“小东西,你愿意跟我走吗?” 依旧如那日晃晃悠悠的时光,他青丝半绾,两鬓垂落下的墨发遮住了半张脸,就这样借着柔白的光影看过去,只觉得那样妖冶张扬的一个人,美得令人屏息。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回响在耳边的时候,就好像带着魔力。 她依旧如上次那般愣住了,眸子之中波光闪烁,好像有什么情绪闪过,却又好像连点尾巴也没留下。 “不愿意吗?”他缓缓地伸出手来,那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地落在她的眉眼间,细细地摩挲着眉眼唇线。 像是眷恋,像是不舍,像是无数意味不明的情绪,一一闪过。 他突地扬唇笑开了,唇盼生出一朵艳丽的笑涡:“不管了,你愿意跟我走也好,桥归桥路归路也罢,今日的事,你就只当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就忘掉吧。” 夏初一听着这话有些不太对劲,看着泷越那碧瞳之中逐渐泛起的血光,立马着急起来。 这一急便成了急火攻心,她一时没忍住,一口鲜血从唇角流出。 泷越见此蓦地皱起了眉头,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心疼,双手捧着那张越看越耐看的小脸,他低头,轻轻地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这一吻间,地老天荒。 他极其认真地将那丝血迹,细细地舔舐干净。 “你别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说着温声细语。 夏初一蓦地想笑,心说原来泷越大人哄人的时候,也是这一幅手忙脚乱的笨拙模样。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有些抽痛呢? 泷越从她的怀中拿出了那颗妖瞳,黑红的花纹,奇异的色彩,这会儿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竟觉得好像是半透明的一般。 他笑弯了一双眼,冲着她道:“想不想看我变戏法?” 夏初一看着那颗妖瞳就觉得渗人得慌,想要摇头又动不了,只能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泷越见此伸手一挥,她的双眼便立刻闭上了,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看起来更像是安然睡着了一般。 而在她睡着之后,耳畔旁边,却有一句话缓缓回荡,久久不息。 ――这是我给最亲爱的小东西,最珍贵的及笄礼。 他红色的衣袍微微敞开,露出里面蜜白色的精壮胸膛。那胸腔起伏跳动,有一股生命的力量,生生不息。 他拿起那妖瞳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就见那贪食的妖物立马伸出一只吸管,穿刺过他的皮肤,开始“咕噜咕噜”地饮食起来。 本来已经变得半透明的珠子逐渐地变成原本沉重的红黑色,明明看起来只有弹珠大小的体积,可是却好像永远也吸不够一般。 过了良久,他才将胸口的妖瞳取下,正好那高高的穹顶上方,一缕晨曦的阳光照射下来,将那珠子照得晶莹透亮。 “我以我最纯正的血液,赋予你新生的力量。从此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小东西,你可知道,为了破那最弄人的天意,我愿以我不老不死的性命,去赌你短短的几十年光阴。 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好漫长好漫长的梦,梦里总有一抹红影飘过来飘过去的,她想伸手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似的。 她还梦见了那条怎么走都会回到原点的水晶隧道,以及那些美丽得让人忘记呼吸的景象。 她能够从那海底奇观之中感受到一种温柔绵长的情感,亲手花费无数的时间作出那么美的景致,不过是为了讨心爱之人一抹欢颜。 即便,那人从未看见过,也精心呵护,犹如珍宝。 后来怎么样了呢? 他们好像到达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生长着一棵妖藤,然后突然发起了大水,他们就拼命地跑啊跑跑啊跑,终于逃出来了。 可是怎么觉得,还有什么事情不记得了呢? “嘶――” 脑袋又一次痛了起来,夏初一从床上坐了身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 “怎么了?”旁边一直手伸了过来,替她按摩着脑袋。 夏初一歪着头看向泷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我当时出了水晶隧道以后就晕了,然后一直被幻术控制,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从蓬桑岛回来已经两天了,回来以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怎么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她想回响一下在木不离的老巢里她到底做过什么了,可是记忆每次到了关键地方就断,根本连接不起来。 泷越很是直接地对她说,你那是产生的幻觉呢,连不起来很正常。 幻觉? 有那么真实的幻觉吗? 难道连木不离和苏望月的那些传说,也是她臆想出来的吗? 她摇了摇头,却又想到秦三少和元宝他们也是那么说,除了是幻觉以外,大概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吧。 愣了半晌,一抬头间,就见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了,灰蒙蒙的天色逐渐被那柔白的光线占据满。 又是新的一天,一个新的开始。 夏初一目光空空荡荡地望向窗户那边,突地伸手碰了泷越一下:“哎,你之前说的南边将乱,什么意思?” 泷越没回答她,而是皱起眉头,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有些嗔怪地问道:“怎么那么冰?” 说着将那冷冰冰的手放在两手之间,给她搓了搓,弄热了些,直感觉有了些温度,他才将她的手放开。 自然,在放开之前,他顺势地摸了两下,滑滑嫩嫩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夏初一见此嘴角抽了抽,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脸疑惑地道:“不应该啊!泷越大人呵,你是吃了什么坏东西了,还是在蓬桑岛撞邪了?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么温柔,我不习惯呵。” 泷越凑了过来,长长的睫羽一眨,性感的唇线弯了弯,有些狡黠地说道:“这是我的作战策略,只要对你温柔一些,你就晕晕乎乎找不着北了,想做什么自然手到擒来。” “死流氓!”夏初一佯装生气地冲着泷越砸了一下枕头,只觉得在这瞬间,阴郁了两天的空气终于变得清新,心情也陡然放松起来。 222 雪妃 起床洗漱之后,夏初一便盘腿坐在软榻之上查看着医书。 元晨峰的几个炼药师一大早就派人送了几瓶丹药过来,说是很珍贵的丹药,就是不知道配方,让她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知道是哪几味药,用的什么火候。 光是看成品就判断药方和火候,夏初一看着那几种丹药都是叶钧卿比较得意的作品,心里差不多了然了,这是她这个新师父对她的试探呢。 于是也不迟疑,立马着手去做,可是这些药方是叶钧卿自创的,书籍上并没有记载,要想识别出来,她起码得亲自跑去将所有的药材都闻个遍,才能得出个所以然来。 她在想着,要不趁这几天有空,去元晨峰的晒药场看看吧。 只是大概二师父又要发脾气了,自己的炼器手艺好像快要荒废似的。 可是天行策上的古怪文字无解,那些材料都弄不齐,她的飞行法器好像遥遥无期,对炼器的热度自然也退减了一些。 好吧,这种东西一天不练就手生的,每天还是得去练习一下,不至于荒废了才是。 而且每天晚上她还得去寒潭练功,看来她的时间还得合理分配,那才够用啊。 倒是旁边某人,一天好像无所事事似的,真是活得让人嫉妒。 泷越正斜倚在软榻的另外半边上,单手搁在小几上杵着头,另一只手正无聊地玩弄着夏初一的头发。 他好像真的无聊透顶了,一缕墨发在他的手里玩出了各种花样来。他也不打扰夏初一,温和得好像一只无害的猫咪。 夏初一眯了眯眼睛,而后连忙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心说这是只狡猾的万年老狐狸啊,千万不要定义错了,否则铁定吃亏啊! 正想着,就见那低垂的眸蓦地一扬,眸子闪烁着淡淡的碧色,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我了?” 夏初一心下顿时豁然――看吧,果然还是只老狐狸,而且还是只自恋至极的狐狸精! 她不禁轻哼一声,一撇嘴道:“拉倒吧你,我看你这话说反了,是你深深的迷恋上我才对,否则干嘛一直都跟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泷越闻言,顿时愣了下。 夏初一看见他那表情,蓦地有些后悔自己说话不由他大脑了。 她想说她没要赶他走的意思,反正她睡一张床也有点空,正好还有个暖被子的……天,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绕晕的时候,却见面前的男人蓦地扬唇笑了笑,唇畔漾起两汪梨涡:“小东西说得对,我还真是深深的迷恋上你了呢,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他伸手落在了她的眼睛下方,顺着那流畅的脸庞弧度缓缓地划了下来,感受那充盈手心的真实感。 夏初一突地发现,自己好像又不争气地被震住了。 伸手一摸心脏,跳得好快。 正有些无措的时候,夏初一的耳朵动了动,听见屋外传来了一行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她连忙别过头来,望向门口。 原本以为立马就要有人进来的,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金元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照例给他们送了早餐过来,笑眯眯地和两人打招呼。 夏初一顿了下,有些疑惑地问道:“元宝,你身上揣什么重物了,怎么走起路来步子那么沉?” 他还在殿外她就听见他的脚步声了,比平日里清楚了不知道多少倍。 金元宝摇了摇头,也觉得奇怪了:“我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啊,走路也跟平常一样,只是今日走得有些急,所以听起来比较沉吧。” 夏初一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解释,便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对了,一大早上,你急什么?” 金元宝抬头看了眼旁边一袭大红袍子、长发迤逦的泷越,有些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初一你知道吗?南边乱了。” 夏初一下意识地也去看了泷越一眼,想到今天早上他没回答的问题,赶紧地开口问:“南边出什么乱子了?” 金元宝将精心准备的端了出来,一碟一碟地放在了桌子上:“我也只是听说,大家都在传言说是卫氏家族犯了天怒,所以引来了各类邪道妖魔,肆虐人间。这会儿卫家地界就是一个人间地狱,百姓都人心惶惶的,卫氏族人只要一出现就被当做邪魔外道诛杀,现在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嚯,那卫家人怎么就犯了天怒了?”夏初一替泷越和金元宝一人夹了一个水晶包子在碗碟里,而后才拿起一个,一口塞进嘴里。 金元宝喝了一口银杏薏苡粥,继续道:“初一你知道雪妃吗?” 夏初一摇头:“我就知道个卫后,那老妖婆那么厉害,就算有什么妃子也没什么存在感吧?” 人家卫后好歹是一国之母,直接就被她叫成老妖婆了,金元宝顿时干笑了一下。 “事情奇就奇在这里了,我们从郾城到帝师学院来的时候,帝宫不是正在选秀女嘛,这雪妃就是其中之一。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总之皇帝一看到她就像是中了魔一般,据说连伉俪情深的卫后也不理了,六宫专宠雪妃,一时间还惹来了不少非议呢。” “非议?我看有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后宫和前朝紧密相连,以前皇帝老儿专宠卫后,卫氏一族几乎在朝堂上处于独霸地位。这会儿有人能够与之相抗衡了,估计那雪妃一族会赢得不少人的支持吧。” 夏初一说到这里,拿着汤匙的手抖了下,眼睑迅速一抬:“元宝,那个雪妃叫什么?” “你别慌,有什么慢慢说。”金元宝看着夏初一洒出来的汤水,连忙用抹布擦了干净。 夏初一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些片段,正是她出帝宫的时候,遇见那个女子时候的场景。 昔日的如霜,那日的陆映雪,今日的雪妃……是她吗? 金元宝叹息了一口气道:“那雪妃是陆浩然的胞妹呢,也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果然! 夏初一震惊了一下,旋即缓缓地恢复了神色。 当真正地确定了什么之后,她反倒是不慌起来,心说不管是人是鬼,还是装神弄鬼,只要人不犯她,她就不管。若是要来惹她,她就抽他两个大嘴巴!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到卫家怎么惹天怒了啊?莫不是,老妖婆对那雪妃下手,惹得天怒人怨了?” 金元宝一点赞赏地看着夏初一,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一语中的。” 夏初一伸手拍掉他的手:“少废话!” 金元宝立马敛了神色,认真地道:“雪妃最近怀孕了,有个自称能够窥探天机的疯癫老道说她怀的是真龙天子,皇帝也梦到观音送子、皇子降生的景象,自然是欣喜万分,对雪妃越发宠爱。” “呵呵,那老妖婆一定坐不住了。”夏初一突地忍不住发笑。 卫后只育有三公主一女,后宫妃嫔也只生有零零落落几个公主而已。那些皇子们要么是出生即死,要么在娘胎里还没成型就被暗害,根本无一活在世上。 若是雪妃真的生下皇子,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卫后的处境可想而知,那稳坐多年的后位,可能就要拱手让她人了。 以那个女子的阴狠性子,怎么可能留这么一个祸害在世上?肯定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金元宝点头道:“卫后派人在雪妃的膳食里下毒,结果恰好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宫女将饭菜打翻了,雪妃养的猫贪食吃了一口,立马中毒而死。雪妃吓坏了,皇上立马下令让人彻查到底,一定要捉到下毒之人。” “这也太顺利了吧,感觉就好像是雪妃特意设计的一样。那老妖婆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真要下毒,铁定做得滴水不漏。那皇帝老儿和她那么多年夫妻了,还真信是她让人下的毒?” 夏初一摩挲着下巴,只觉得帝王心真是这世上最不牢靠的东西了。今日可以对你温柔有加,明日便可送你下地狱。她这会儿竟也替卫后有些不值得起来。 金元宝道:“其实皇帝也不太相信的,只是那个预言雪妃怀的是真龙天子的疯癫老道死了,临死之前嘴里一直在嚷嚷,说是卫家妄图残害真龙天子,必将惹来天怒。他怕活着受罪,还是死了好些。结果在他死了没两日,卫家所处的流州、沧州地界,还真出了大事。” “呼,总算是说到正事了。”夏初一早餐都吃得差不多了,摸着有些饱了的肚子,打了个嗝道,“你先前说卫家惹了天怒,邪道妖魔肆虐,这邪道妖魔,是什么意思?” 金元宝这时候又朝泷越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正一脸平静地吃着早餐,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止不住地优雅,他蓦地敛了眼睑。 回过头,低着声音冲夏初一道:“初一,你信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妖精吗?” 夏初一伸出食指来冲他摆了摆:“你说的不对,鬼魂和妖精是不能够并列的。” “啊?”金元宝有些懵了。 夏初一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鬼魂这东西呢,我们看不见摸不着,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而妖精呢,是真的存在的。” 金元宝顿时惊了:“初一你说得那么笃定,难道你有看到过?” “当然!”夏初一立马抿唇笑开,一脸得意神色。 “那妖精是什么样子的?” 夏初一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泷越,一撇嘴道:“这里不是坐着一个么。” 223 小东西,你有情敌了 金元宝见夏初一还有心思说笑,额上顿时闪过一排黑线。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旁边的那个男人,越看越觉得不像凡人,越看越觉得不真切,倒像是从某处世外桃源出来的谪仙一般。 “喂,元宝,你有一点身为男人的自觉好不好?盯着一个男人看那么久的意思是,找到真爱了?”夏初一笑眯眯地伸手在金元宝的眼前挥了挥,那神色一脸地打趣。 金元宝顿时被夏初一一句话说得又怒又气,顿时涨红了一张脸,等着一双亮汪汪的大眼睛,怒瞪着她:“你胡说什么!” 夏初一不以为然地一挑眉:“你连妖魔鬼怪都搞出来了,我怎么就不能说你喜欢上那妖孽了?” 一直在旁安静吃东西的泷越听见夏初一的话,眸中有关一现,唇角微微翘起,淡淡开口道:“小东西,你有情敌了。” “元宝是我弟弟,我哪儿能抢他喜欢的人啊。你跟了他,我很放心。”说着伸手拍了怕泷越的肩膀,可是没拍到,手一空,那人已经离开了桌边。 夏初一也不在意,眯眼笑着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只偷腥得逞的狐狸。 金元宝听着两人这些话,只觉得自己分外无辜。 “初一,我可没乱说。其他人说我可能不信,但是我自己的人也传来了消息,说南边确有妖魔作怪,那人晚上的时候,还亲眼看到过百鬼夜行!” 初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比夏初一更不相信,可是沧州和流州那么大一片区域,不可能所有人都胡说不是。 他听了好几个探子的说辞,说的几乎一样,骗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夏初一这会儿似乎也听出些兴趣来了,将面前的空碗推开了一些,她双手趴在桌上,抬头看着金元宝道:“百鬼夜行,听起来有点意思啊。会不会是一些地方上的邪教搞的聚会游街什么的,然后那些百姓们看见他们奇装异服的,就以为是鬼怪出没什么的。” 这事情在她以前的时代也发生过,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有一个崇尚水牛的教派,他们每到初一十五就会带着水牛的骷髅在附近的城镇游荡,举行狂欢派对。所以那里的百姓几乎是夜不出户,以为是妖魔作怪。 而后某个大胆的地方官带着手底下的人去“捉鬼”,最终将那些作乱的村民抓了起来,破了当地延续好久的迷信。 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那些带着水牛骷髅头的村民之所以能够成功作怪,是因为那里地势偏僻,居民意识保守,所以很容易受蛊惑。 而流州、沧州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线大城市,能人异士那么多,怎么可能受一点小小障眼法的迷惑? “百鬼夜行,还真的是鬼啊?你手下看见的是不是一群白衣飘飘、黑发遮面、没有手脚的影子啊?” 夏初一大体地形容了一下,心说虽然时代背景不尽相同,但是做鬼的应该差不多都是那副模样吧。 金元宝认真地听完她的话,而后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初一啊,有时候我真觉得我自己有些笨呢,因为你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啊。” 夏初一闻言愣了下,心说金元宝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表达得那么清楚,他都还听不懂,那真是他智商问题了。 “这样吧,你就直接给我说说,你那手下看见的鬼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金元宝倒是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在夏初一的面前打开:“这是各个地方送上来的‘鬼图’,我仔细瞧了瞧,基本上都差不多的。” 夏初一抬头望去,就见那纸上画了一个戴着黑斗篷的人,确切的说也不是人,而是一具森森白骨。 黑色的斗篷将它全部笼罩,只露出三个洞洞两排牙齿的骷髅头,和支撑着整个身子的两只白花花的脚骨。 她看着通篇黑白的画风,却在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之中看见了两抹红光,就好像是透过画纸,望着她一般。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夏初一挨着挨着地将那些“鬼图”看完,见他们有单只的,有画出一片的,有正面的,有侧面的,有些具体到细节的,并不像是活人在装神弄鬼。 “天呐,如果真是鬼,那这卫家可真要完了!”夏初一顿时惊呼。 且不论这些“鬼”到底有没有攻击性,光是它们的存在就足够让民众人心惶惶了。 金元宝刚开始不是还说吗?那些百姓认为是卫家触怒了上天,所以已经杀了不少卫氏族人了。 夏初一将那些画递给身后的泷越:“你要不要看一下?” 泷越倚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种东西还是别拿给我看了,脏眼睛。” 这妖孽! 夏初一想鄙视他一下的,可是想着这会儿他已经收敛很多了,最开始的时候他那一双脚可是不踏尘土的,身后跟着一大帮人专门给他铺红地毯呢。 其实夏初一也发现了,泷越平日里走路的时候,踏出去的脚步会悬空半寸左右,根本不沾地上泥土尘埃。也因为半寸并不是很明显,所以不刻意去看还真看不出来。 夏初一偶然发现,还是某日拿起他的鞋来看,只见鞋底洁白如新,比她的鞋面还干净,她才动了观察泷越走路的心思,结果便得出了这个惊人结果来。 其实她刚刚跟金元宝说的话并不是在说笑的,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泷越就像只妖精。 收了满腹心思,她也没勉强泷越,将那些鬼图留了一张最恐怖的出来,其余的还给了金元宝。 金元宝见此眼皮子抽了抽:“你留着这图干什么?” “哦,贴在墙壁上镇宅辟邪啊,有小鬼来看见已经有恶鬼居住了,就不会跑进来了。” 夏初一边说边将那纸折了两折,放在怀中。 心想着自己是贴门外呢还是内室呢,要不贴在床盖底下吧,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够看见,保证特别醒瞌睡! 而且,嘿嘿,泷越不是怕脏了他的眼睛吗?贴在那里,天天恶心他! 金元宝无不担心地道:“那如果那个小鬼恰好喜欢热闹呢,看见这里有自己同类,立马喜滋滋地就过来了。” “金――元――宝!你丫不和我对着干会死啊!” 最后夏初一自己气了一会儿,而后塞了一颗糖在自己的嘴里,感觉那酸甜在口中化开,她这才开口道:“院长师父他们有没有表态,准备怎么办?” 金元宝有时候是真心佩服夏初一的,比如说现在。 因为他对别人只需要几句话就讲完的事情,跟她说的时候七弯八拐的,到现在早餐都吃完好久了,他要说的事情才刚刚说到一半。 此女子装撒充愣牵着别人鼻子走的功夫,确实厉害!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道:“院长和四位大导师的意思,是将各个家族的少爷小姐们全部放回去,坐镇他们的本家,预防也出现卫氏家族的这种情况。而沧、流两州出了事,帝师学院自然也不能不管,说是让我们几个外门弟子带着白衣卫跑一趟,也当时一场历练了。” “哦,怎么感觉院长师父这举动好像有点刻意而为之似的。”夏初一喃喃地呢语几句,心说院长师父急匆匆地将七大家族和轩辕皇朝的人赶回去,就好像和那边划开界限,撇开关系一般。 “那老妖婆那边就没什么动静?”好歹也是皇后啊,狡兔有三窟,就算真被那皇帝老儿下令抓起来,听见自己的母族出事,也肯定有动作吧? 金元宝这时第三次抬头看泷越,见他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并没有兴趣,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回卫后没有动作,皇帝倒是雷厉风行。立马抽调了沧、流周围的军队将两地围了起来,禁止人员出入。而后立马封了御史,赐九龙金牌,代天巡视,去解决那里的问题。” 夏初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听见这话立马觉得有些好笑:“嚯,果然当皇帝的都不是些傻蛋啊。” 卫氏一族一旦灭亡,他轩辕淳是个什么结果他比谁都清楚。这回又是军队又是御史的,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啊。 她扭着脖子随口问道:“那他派去的那个御史是个什么人啊?” 金元宝抬起下巴,朝着她身后的那人努了努:“皇帝想要把局面搅得更乱,从中稳居平衡,所以这会儿圣旨应该在送来西华殿的路上了。” 夏初一被金元宝的几句话给吓到了,只听“咔嚓”一声,她正弯着的脖子一下子扭到了。 “快快快……快给我弄回去!” 这动静闹得泷越也睁开了眼睛,见到她那模样,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 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按住她的脖子揉了揉,而后一用力,将她歪着的脖子又给扭了回来。 “不过是道圣旨,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不是,这里山高皇帝远的,那皇帝老儿怎么知道你在我这里?他有千里眼不成?那他不是会看到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吗?会不会长鸡眼?……不是,我的意思是,连皇帝都知道你在我这里,那不是普天之下都知道你在这里?” 泷越颇为无辜地道:“我以为你一直都清楚的。” 224 情人眼里出西施 “完了完了完了,连皇帝老儿都知道你在我这儿了,那我的一世清白不是毁了?那我以后怎么嫁人啊?会不会被婆婆嫌弃小姑为难嫂嫂算计啊?” 听着夏初一叽里咕噜地念叨了一大段,泷越顿时涌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来。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替她顺着手上的脉络,缓解一下她紧张的情绪:“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嫁不出去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而且我也没家人,不存在什么婆婆小姑嫂嫂之类的。” 旁边金元宝也擦了擦额上冷汗,连忙道:“初一你想岔了,皇帝并不知道秦大少在这里。只是说如果找不到秦大少接旨的话,就让你来当这御史,说是看看灵师试炼大赛第一名的本事。” 嚯,不让秦家人去就让她去啊,帝师学院一个院长四个大导师,一半多是她的师父,让她去不是将帝师学院给扯进来了吗? 夏初一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刚刚形容那皇帝老儿的词语简直太温和了,那个看起来和气呵呵像个中庸之人的轩辕淳,原来是只披着狼皮的羊! “我诅咒他长鸡眼。”她气呼呼地扔下一句,然后拿着一大把啐了药的银针,跑到院子里面去了。 果然如金元宝所说,不出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长相阴柔的太监便拿着圣旨走了进来。 他头颅仰得高高的,带着从帝宫出来不把人看在眼里的傲慢。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带路的弟子,其余的便都是他带来的侍卫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夏初一这会儿搬了个凳子正坐在西华殿的门口看书,那太监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咳嗽了两声,大声地道:“夏初一接旨!” “唔,这是怎么了?明明都要入冬了,怎么还有苍蝇啊?”她伸手掏了掏耳朵,小声地嘟囔了几句。 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又恰恰地能够让来人都听清楚,顿时院子里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众人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那个据说是皇帝跟前大红人的太监脸色,就见那本就白刷的脸这会儿直接变成铁青,乌黑的一团气云集在头顶。 他顿时有些下不了台来,看向夏初一的眼神有些怨毒,挺着一身大肚子抬腿就朝她走了过来。 结果才刚走了两步呢,就听一声穿破云霄的惊叫声响起,声音之尖声调之高,常人望尘莫及。估摸着凝辉峰周围好几座山峰的飞鸟,都被他这一嗓子给震飞了。 夏初一揉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声音,心说这太监练狮子吼的功法得天独厚啊,尖细的嗓子才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跟在那太监后面的侍卫们立马手忙脚乱地将他扶坐了下来,替他将那一脚的银针给拔了出来。 每拔一根,就又是一阵杀猪一般的干嚎。 带路的那两个子弟见着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阉人惨不忍睹的样子,忍不住背着那些人冲着夏初一竖了竖拇指。 夏初一唇角一勾,这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走到院子中央,不等那太监和他的人发难,率先沉着脸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没看见我在晒针吗?这些啐了毒药的银针必须得见阳光,毒性才能更猛烈。我才晒一会儿你们就给我破坏了,你们拿什么赔我!” 那太监平日里在宫里见横着走的主子见多了,没料到这会儿居然一下子被个小妮子给唬住了! 他脸色难看地试着动了下,就感觉脚底板一麻,好像失了痛觉一般,联想到夏初一说的话,他顿时慌乱了起来。 “夏姑娘,你怎么能够……能够在院子里面晒针啊,这要是伤着人了怎么办!” 夏初一摇了摇头道:“我这宅子偏僻,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过来的,要过来也是些野猫野狗啥的,我在院子晒着毒针,它们就进不来了。” 除了那太监一脸的哭腔,其余的人均是一脸憋笑痛苦的表情。 那太监自然听懂了夏初一那话里的指桑骂槐,却也没心思和她争论什么了,只紧张地问道:“那夏姑娘有解药吗?” “哦,不用解药。这毒针上的毒液还没晒出最大作用来呢,你只要单脚走上一个月,不让那只脚落地,自然而然就好了。” 听着前一句话那太监心里一喜,听见后一句话他苦笑不已。心说他这是接的什么破差事啊,以后一个月都得瘸着条腿了。 夏初一还不忘一本正经地提醒道:“那只脚可千万不能着地啊,这毒叫做落地即死,听名字你就知道厉害了吧。到时候若是毒发了,别说宫里的御医了,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那太监诺诺点头。 其实就是普通麻药,夏初一被皇帝老儿算计了一把心里正不爽呢,正好拿这太监出出胸口的恶气,可是也没恶毒到要人命的地步。 那太监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shen吟,夏初一见此摇了摇头,走到那拿托举着托盘的侍卫面前,就见那明黄的圣旨和九条龙纹的黄金令牌。 她直接拿过圣旨打开,看见上面所说的内容果然和金元宝说的差不多,心里又是一口恶气翻涌。 那太监见此立马大惊小怪地哎呦喂了一声:“小祖宗,那是圣旨啊,杂家都还没宣读你怎么能够乱动啊?要恭敬啊,要不然就是对圣上的不尊敬啊!” 夏初一挥了挥手道:“没事的,你都中毒了嘛,肯定不方便,就当你已经宣读过不就行了?” 说着抬头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哎呀,我好像忘了还有一堆晒着银针没收呢,插哪儿了呢?” 话音刚落,就见那群侍卫抬起那个太监一溜烟地出了西华殿的院门,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蹲下身从托盘中拿出那个九龙令牌塞进怀里,傲娇地一甩头,转身进了内殿里。 金元宝将外面的所有情景都看在眼里,这会儿正抱着十五,一人一鼠笑得欢唱呢。 而泷越则单手杵着头靠在窗台上,不知道正在看什么。 那长长的墨发被松松的半挽起,一缕一缕地随风飘着,看起来竟有一种朦胧的诗意。 而就在那长发舞动之间,依稀可见那白玉似的一张侧脸,轮廓优雅俊逸,眼角唇线令人着迷。 夏初一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突地转过头来望她,眼神迷离了一瞬,而后瞬间盈满笑意,碧波盈盈:“怎么了?” 夏初一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去,小声地问道:“泷越你是不是无时无刻地都注意你的仪表仪容啊?” “嗯?” “感觉你摆出的姿势怎么看都好看,就像是刻意摆出来似的,那样不累么?” “……” 泷越觉得自己最初被夏初一吸引的时候,有一分好奇在里面。因为即便是他,有时候都不知道她那小脑袋里面,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微皱了下眉头,想了下才说道:“那天我被你推倒在地上的时候,你看我刻意吗?” “额……”夏初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顿时迟疑。 那时候泷越大喇喇地躺在地板上,可还是和现在一样,美得惨绝人寰要人命啊啊! 泷越见她的表情,顿时笑了:“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好比在我眼里,你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怎么看都耐看一样。” 夏初一摸着耳朵根子默默地对自己说,别红啊别红啊…… 还有心脏啊,你跳那么快干什么,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就像乘着一艘小船,在那湖面上荡呀荡呀荡呀荡,要那碧波潋滟的湖水融为一体了。 咳咳……回神回神! 她抬头看泷越,果不其然,他正看着她一脸阴谋得逞的笑意呢。 她顿时恶作剧心起,开口问道:“那我在茅厕里嗯嗯的时候,你也觉得耐看么?” 下一秒,泷越脸色成功地变了变,而后转过身飘了出去,貌似今后的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理她了。 夏初一撇了撇嘴,愉快地轻哼一声――小样儿,跟老娘斗! 老皇帝的圣旨上表达的意思甚是急迫,要她接到圣旨以后赶紧准备,即刻动身。 金元宝替她打包着行李,她则趁着最后的一天时间,连忙地跑去给几位师父告了别。 尉迟风听说找到了一点天行策上古字的消息,这会儿早已经跑了个没影儿。 她给大块头们留了口信,便立马跑到了叶钧卿大导师那里。 叶钧卿自然得知了她要走的消息,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她了,说是叶大导师让带她去个地方。 夏初一到了一间屋子里,才发现里面有一张床,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比赛的时候据说中了邪的白弘文。 叶钧卿此时正坐在他的旁边,替他的扎着银针。 修长的手指有些偏瘦,所以显得骨节分明。拿着细针时候的模样从容不迫,显得特别的有魅力。 夏初一站在一旁屏气凝神,心想自己有一天也变得那么厉害就好了,就听叶钧卿突地开口道:“来给他扎最后三针。” “我?”夏初一伸手指着自己,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岔了。 225 面色红润万人迷 “最简单的飞云三针会吧?不会就立马给我滚,出去别说是我叶钧卿的徒弟。ww.vm)”叶钧卿一拂长袖,明明很是清淡的语气,愣是被他说出了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来。 夏初一心里一抹冷汗,心说大导师呀,你压根没教过我什么,都是本姑娘自学的啊,你怎么好意思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啊? 不过心里虽然腹诽了几句,却还是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气息坐在了那人旁边。 白弘文的脸色有些惨白,眉心处却一点漆黑如墨,像是画上的一点黑痣似的。 夏初一看了一眼,便暗道叶钧卿果然厉害,竟把这人全身的毒素都逼到了他的眉心处,避免了那黑气在体内乱窜引起动乱。 她伸手抽出一根银针,慢慢地循着自己记忆里的位置落下,缓缓旋进,凝神而专注。 旁边的叶钧卿未发一言,看着她手起针落,并没有丝毫犹豫的神色,不禁暗叹是个人物。 第一次落针就能够找准穴位并且手不颤抖,颇有他当年学医时候的风范。 医者,心要慈,手却要狠。否则犹豫不决之间,很有可能就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夏初一三支银针下完,就见白弘文眉心上那拇指大小的黑点散去,脸色却还是显露出病态的苍白。 “他还不能醒吗?” “嗯,邪气入体,每天像刚才那样给他将黑气逼出来,最快也要半个月才可能醒过来。”叶钧卿将白弘文的手给放了进去,又替他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和夏初一一起出了那间殿门。 “明日你就要走了?”他像是突地想起了夏初一来找他干什么,开口问道。 “嗯,明日一早就走,所以不能过来给你道别了。” 叶钧卿挥了挥手道:“相聚离别再正常不过,弄得哭哭啼啼的反倒烦得很。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提醒你一下。” “什么?”夏初一见叶钧卿停了下来,立马竖起两只耳朵听着。 “这白弘文中的不是毒也不是受了内伤,而是被一种邪气侵体才久睡不醒。我查了一下,这应该是一个神秘部族的异术。你去了沧、流二州之后,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利用异术作祟。” 夏初这会儿想到那日观战陆浩然和秦曜轩比赛的时候,泷越顺口一提的那个外族,顿时惊了一下:“师父你怀疑……” 叶钧卿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心里有数就行,记得抓贼抓赃。当然,也许是我多想了。” “嗯,我明白的。。” 从元晨峰出来的时候,夏初一脑海里还回想着刚刚叶钧卿的那些话,心里只觉得有些拔凉拔凉的。 她也没回西华殿,而是顺道去看了趟叶原。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如今已经大好了,这也说明她的医术也算是学有小成了吧。 而且因为食补的关系,叶原原本惨白瘦削的模样,这会儿也长了些肉,乍眼看起来,风韵神朗,颇有气质。 他本来正在院子里看书的,结果一见她过来,他冷哼一声,立马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去了。 夏初一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看着旁边捂着嘴偷偷笑着的叶真真,不解地问道:“我得罪他了?” 叶真真抿着唇笑道:“我把你说的话告诉他了。” “我说什么了?”夏初一摸着脑袋,心说自己别嘴欠说了些不该说的吧。 叶真真神秘兮兮地凑到她的面前,故意大喘了一口气,这才道:“你说他好了以后,保证面色红润万人迷呀。” “噗――” 夏初一忍不住喷口水了。 老天作证,这句话不过是她那天信手拈来脱口而出的,那个叶原叶大少爷,不会因为这句话就用那种态度对待他的救命恩人吧?! 不过很显然,直到她走那叶原大少爷都没理过她一分,她也识趣,又和叶真真说了一会儿的话,她便起身回了西华殿去。 秦三少他那里她是不敢去,风洛那里她是怕去了以后听到一个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泷越承诺风洛的,得到《天涯望月图》以后,便让十五告知他的过去。 如果他想知道的话。 从蓬桑岛出来了以后,泷越却突地对他说:我给你三天考虑时间吧。如果你考虑过后还是想知道,我成全你。如果你现在不想知道,我便为你存着这个秘密,以后等你想知道了再告诉你。 夏初一听到了以后还觉得奇怪,这风洛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自己的过去吗?为什么现在能够知道了,泷越还会让他考虑? 而且,他还真点了点头,回去考虑去了。 后来泷越告诉她,想要知道过去,就意味要失去现在重新开始的一切,他大概,舍不得吧。 有些怅然若失地回到了西华殿,才刚刚到门口呢,就听到内殿里面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响,其间还掺杂这几声熟悉的人声。 她有些奇怪地推开殿门进入,就见金元宝还在收拾东西呢,旁边还堆着一堆有的没的,看起来还要整理好大半天。 “这是干什么?把西华殿全部搬到卫家那边去?”她伸手拨弄了一下那堆东西,见里面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家具棉被,脸盆衣服,甚至还有干粮和大白菜! 金元宝摇了摇头道:“不是的,这是都是名器峰的那些大块头们送过来的,说是怕你在路上受冷受饿,什么都带着好一些。” “怕我受冷受饿……我带着去只怕就是受苦受难了。”夏初一一脸黑线地冲着金元宝挥了挥手,“不用整理了,明天早上让人来搬出去就行了。” 金元宝点头道:“我也是那么打算的。” 夏初一“嗯”了一声,抬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就见里面已经坐了三人了。 虽然早有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 神啊,告诉她她看见了什么?风洛居然在和秦曜轩下五子棋! 紧随着进来的金元宝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教他的,厉害吧?!” “那你还不是我教你的。”夏初一忍不住皱了皱鼻头,嘟囔了一声。 原本并没有打算去见两人的,没想到他们倒是自己跑过来了,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一声灌了自己一大口,神色间无比的郁闷。 秦曜轩落下白子,用银线密密麻麻勾勒着繁复花纹的袖子一拂,转过头来望向夏初一:“这是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抬头一瞥秦曜轩,见他一脸温和的笑意,那笑容似乎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听见风洛说一句“该你了”,他便又回过头去,迅速地在那棋盘上落下一子。 两个人都是极聪明的那种,偌大一个棋盘,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白相间的棋子,都快要全部覆盖满了,却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旁边风洛端了一个果盘上来,冲着她道:“他们下了十多盘了,都是和局。” 下五子棋都能够和棋十多盘,他们那脑袋都是机械运转的不成? 夏初一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一颗水晶葡萄扔进嘴里,开口问道:“秦曜轩你们貌似明天也要走了吧?” 说着口中一口甜甜的汁水从果肉之中溢出,她立马张大了眼睛,而后赶紧地将整盘果盘都端到了面前来。 “这葡萄真好吃!” “这是过了冬的葡萄,被雨雪给冻过,所以特别的甜。”金元宝不知道从何处变出来一个透明的水晶碗,坐下来开始一个一个地剥着葡萄皮。 有好吃的东西吃,夏初一刚刚郁闷的心情顿时被一扫而光,看着风洛剥好一颗还没放进碗里,她就直接地接了过去,塞进嘴巴里。 那种感觉,幸福得不得了哇! 秦曜轩和风洛一颗一颗地开始收拾棋子,见她那样子,均是摇了摇头:“初一,你要被元宝给惯坏的。” 夏初一挑了挑眉宇,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满满是得意神色:“那是元宝对我好。” 这话刚刚说完,就见旁边突地出现了一个红影,一阵寒气森森,似乎比外面入冬的风还要更冷一些。 她有些惊悚地侧过脸去,有些结巴地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旁边男人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她,眸子之中波光潋滟,腮帮子微微鼓起,似乎有些生气地道:“我也要吃!” 那种跟小孩子争宠似的脾气,弄得夏初一顿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泷越大人有时候不耍无赖卖起萌来,她完全无力招架啊。 摘了颗葡萄,细致地剥开,她往他嘴里一塞。 泷越却坏心思地张开了嘴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暧昧地舔舐了一下,弄得她手指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眼看着又要脸红了,她赶紧费力地抽出手来,抬眼怒瞪着泷越。 泷越却最喜欢看夏初一瞪他时候的样子,杏眼一横,眉梢高高挑起,明明是瞪人,却总让人感觉那眼波里面,含娇带嗔。 他终于满足地笑了下,柔软粉红的舌头伸出,顺着那性感的薄唇舔了舔,像是要将她诱惑过去,拆吃下腹一般。 夏初一连忙起身将金元宝对着泷越方向一推:“让元宝喂你。”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闷笑之声,风洛虽然没笑,可是那嘴角抽搐的频率,都快要抽筋了。 夏初一才不管他们呢,绕了个圈跑到风洛和秦曜轩的中间去坐着,她开口问秦曜轩道:“我刚刚问你是不是明天要走,你怎么不说话呀?” 秦曜轩将拿起的那颗棋子放回了棋盒里,微皱着眉回过头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太能说了,我根本插不上话啊。” 226 身边有高人 被人间接地说自己“废话太多”,夏初一心里说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些男人们是越来越了解她了,一见她微皱了下眉头,秦曜轩就立马去拿橘子,金元宝举起了葡萄,风洛拿了个大苹果,齐齐地举到了她的面前去。 她叹了口气,心里虽然骂自己好没用哦,但是又偏偏对食物收买很受用。将吃的全部自己的胸口一揽,她笑道:“呵呵,你们真是客气。” 于是夏初一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东西,一边听几人讲话起来。 七大家族的从明天开始便都要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秦曜轩他们算是走的比较早的,所以冲着夏初一笑了笑道:“顺路!” 夏初一叹了口,默默地道,她和这帮人永世纠结的孽缘啊…… “那风洛你呢?”她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望向那一直没开口的黑影人,“帝师学院都没你要找的东西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夏初一是最希望风洛多开口说说话,却也是最怕他开口说话的。 她总觉得,他只要回答一句话,就真的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一般。 他们这里坐着的五个人,身份各异,脾气各异,可是却能够那么和谐地相处在一起,不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而且她念旧,她舍不得任何一个真心待她、她也真心对待的朋友。 金元宝和秦曜轩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声地笑了笑,望向夏初一那一脸紧张的神色,一副了然。 这小妮子怕风洛离开呢,不过要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夏初一想说――她表现得不明显,风洛万一看不出她舍不得他怎么办? 这会儿众人目光齐齐地落在了风洛身上,弄得本来最没存在感的一人,这会儿却成为了大家眼神汇聚的中心。 他低着眸子似乎在犹豫,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宫殿,这会儿竟寂静得没有一点人声。 就在众人以为风洛他准备就那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在一旁吃着金元宝剥的水晶葡萄的泷越,突地抬起了眼睑瞥了他一眼,随意地道:“那就跟着一起走吧。” 众人闻言立马看向风洛,就见他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冷冰冰的神色,那丝迟疑已经消弭,他点了点头道:“好。” “欧耶!”夏初一顿时高兴地一拍手,转过头来冲着金元宝道,“元宝,你要不还是把外面那些东西带上吧,我们有那么多人,说不定真的会在路上饿到冻到的!” 金元宝还在任劳任怨地替泷越剥着葡萄呢,听见夏初一的话只差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要带什么我心里有数的,不会让你饿着冻着就是。” 夏初一仔细想想,也是,金元宝虽然会装出一副痴痴傻傻大大咧咧的模样来,但是却是最精明的。那些账目那么复杂他都可以过目不忘全部记清,更何况要带什么东西了。 她随口就那么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那你说说你带了什么了,我给看看还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 她以为金元宝一定会列出一大堆东西来直听得她晕头转向的,却听金元宝很是认真地道:“我带了所有金卡,不知道够不够用。” “噗――”夏初一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出问题了,隔得老远的听得一清二楚,隔得近的却总觉得好像听差了一般。 她忍开口问道:“你都不带衣服食物那些的?” 秦曜轩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骂了一声:“笨,出了帝师学院,自然会有人替你们准备好一切的。” 夏初一眨巴眨巴眼睛,望着秦曜轩顿了半秒。 而后,她歪着头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秦三少没听过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防患未然吗?我这是考虑周到,不盲目依赖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有……” 几人听着夏初一那嘴巴像是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都有些无语地望向秦曜轩――你说你没事惹这彪悍的小妮子干嘛? 秦曜轩这会儿也头疼起来,立马开口道:“初一你饶了我吧,我承认是我考虑不周。” 夏初一这才闭了嘴,并且示威地用眼神扫了周围一圈,确认无人挑战她的权威了,她才咧嘴满意地笑了笑。 几人又说了一些细节,交流了一下大家对卫家百鬼夜行世间的看法,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由夏初一他们亲自跑去看看,最好能够捉到一个骷髅鬼来研究一下,应该就能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几人一直谈话到凌晨,这才各自地回自己的地方去。 可是第二日夏初一伸着懒腰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那几人已经精神奕奕地在门口等着她了。 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睛,一头长长的头发乱起来更像是鸡窝,身上还穿着棉质的亵衣,却就那么丝毫不顾及地站在门口,伸手冲着几人挥了挥:“早。” 金元宝、风洛、秦曜轩三人的嘴角同时一抽――早。 夏初一点了点头,眯眯着眼睛转身进了屋,又将门关上了,看起来就好像是梦游了一般。 可是在门外的三人明显地听到门关上的那刹那,里面传来一声压得低低的干嚎,应该是夏初一已经清醒过来,正在伤心地为她的形象哭丧吧。 等夏初一收拾妥当出来,几人便一同去给轩辕徽拜别,而泷越则先走一步,几人约好在山脚会合。 在凝辉峰的主殿给轩辕徽行了礼之后,他给秦曜轩他们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挥手让他们出去了,而夏初一却单独地被他给留了下来。 “初一啊,为师好歹也被你就称作一声师父,可是却没能教你什么,实在是惭愧啊。”轩辕徽说起来脸上面带愧色,因为一直醉心修炼,她这徒弟他还真一天都没带过。 夏初一闻言立马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道:“院长师父你说哪里的话,你对徒儿很好的。” 她若不是有那院长徒弟的名头挂着,只怕在这学院里面还要受到不少欺负呢,就凭这个,她就觉得这个师父认得值了。 轩辕徽从座椅上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不教你,其实也是为你好。你身旁有高人,以后成就肯定非比常人,我若教你,可能还会阻碍你修行的脚步,别得不偿失。” 这些话,句句字字言辞恳切,夏初一听得出来,他并没有敷衍她。 况且他堂堂帝师学院的院长,行事光明磊落,也实在没必要去欺骗她这么个没身家没背景的小弟子。 她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您说我的身边有高人,那人是谁?” 她佯装不知,想要看看能不能从轩辕徽这里套出一点话来。 轩辕徽却摸着胡子,笑了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别被表面现象说迷惑了,那个人,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还会是仙人不成?”夏初一歪着头,仍旧装傻。 “或许是吧,我也不知道。”轩辕徽眯了眯眼睛,开口道,“在我年轻的时候啊,”有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道曾对我说过,我到灵君大圆满的时候,必定有一个生死劫。能够破解的人,他告诉我三个字,秦烨辰。我当时还奇怪秦家长子不是个傻子吗?直到那日猛然一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孤陋寡闻啊!” 一袭红色长袍随风飘扬,他悬空踏步而出。真实面目模糊不清,却又那么自然地让你认为他就是秦烨辰本人,没有丝毫怀疑。 在看到了秦烨辰的那瞬,他便对那个老道的话,信上了几分。 后来的事实证明,先前那老道人一语中的,他一直久久停留在灵君大圆满上不能进益,好不容易有些进展了,却又差点走火入魔了。 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性命堪忧啊。 夏初一越想心里面越纠结,心说到头来还是不知道泷越是谁啊。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个蹊跷的巧合点――一个胡须花白仙风道骨的老道人。 给秦夫人出主意的也是个老道人,给风洛指点迷津的也是个老道人,他们说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难道在重重迷雾的背后,还有一只暗中操纵的手吗? 夏初一想着那个老道人,在相隔那么多年的时间里,分别出现在了不同的人面前,替他们指明一条明路。到底是因为他是未卜先知,所以顺带着提点了一下,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在花费无数的心力部署着什么? 若是后者,那简直就太恐怖了,她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想太多,说不定是这三人的机遇呢。 轩辕徽又说了很多要她抓住机会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夏初一都一一地应承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夏初一有些不解地问轩辕徽:“院长师父,你说我日后会比你还强,那会强到什么地步呢?” “更强啊,”轩辕徽眯了眯眼睛,长叹一口气,“也许是灵圣,也许是灵王,也许是灵帝……总之,修炼是没有尽头的,只要你想,你的明天就会比今天更强。” 这是夏初一到这世上来第一回听到灵圣级别之上还有灵王、灵帝的,心说果真还是孤陋寡闻啊。 而她现在不过是个大灵师,修炼之路果然是任重而道远,遥遥没有尽头。 227 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九嶷山的山峰,高高耸立,直入云霄。仰头眺望,似乎永远都看不见尽头似的。 那数千座山峰绵延千里,时隔一年再看,竟觉得说不出的风光秀丽,且比刚刚到这儿的时候,更觉得壮观几分。 一行人走出半山腰上那巨大巍峨的大门之时,只觉得有一种久违的人间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当初那个干瘦得跟棵豆芽菜似的夏初一,这会儿也长高了些,抽条了些,婀娜了一些,挑起眼角轻轻地笑的时候,竟也会带着一丝妩媚了。 “唉,其实在山上清修久了,也开始怀念起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呢。”她眯着眼睛笑了笑,那双眸子迎着光线,闪耀着熠熠金光。 金元宝和秦曜轩正站在门口等着她,看见她眸子里的金光闪烁的时候,两人同时默契地对视一眼——看到没有,她的眸子,逐渐变成金色的了! 两个人都注意到了,那也就是说没有看差了。然而等夏初一走进了一些他们再看的时候,却见那仍旧只是一双亮汪汪黑瞋瞋的眸子,仿若他们刚刚真的产生了错觉一般。 “大概是光线问题吧。”金元宝找了个理由,秦曜轩也点了点头。 只是很明显的,两人的眸子之中都闪过了一丝疑惑。 其实最近夏初一变得有些和以前不同了,倒不是性子变得温柔了,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而是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变化。 听觉变厉害了,即便他们在贴了隔音纸的屋子里说话,她也说能够听得见。每次金元宝去西华殿的时候,基本上才刚到门口,她就知道他来了。 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非常的好,因为十五调皮将装毒针的针筒弄撒在了院子里,她可以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将那细如牛毛的毒针全部看到。 而且她还偷偷地告诉元宝,她最近不敢去寒潭练功了,因为她跳下去的时候,竟感觉周围的水是温暖的,像温泉一样。她怀疑就是因为她练功才把水弄热了,所以都不敢去了,怕那些金墨鱼受不了热。 元宝听到的时候晚上特意跑去无名峰那寒潭出去看了看,结果还没走近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他忍着冷伸手试了试那寒潭水,只差没把他的手指头冻下来。 总之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最让他们无语的就是,这都已经入冬的天气了,夏初一居然直嚷嚷着热,和泷越两个人依旧是一袭单衣,看得他们都觉得冷。 这小妮子在蓬桑岛隧道里面的时候都还是能够感觉到冷的,唯一能够想到的,让她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自然便是那日高台之上发生的事了。 说实话,那日他们并没有看见上面发生了什么,当一阵金灿灿的光芒洒落下来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好像是被圣光普照了一般,浑身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舒畅万分。 而在他们这恍惚之间,就听见周围传来异样的声音,金元宝大叫一声“不好”,立马疏离大家逃散。 就见整个古堡周围的石壁都被洪水冲垮了,那些奔腾的巨浪好像猛兽一般,朝着他们全部奔涌而来。 要不是金元宝的提醒,要不是他们跑得够快,估计就真葬身其中了。 只是即便想到了,两人也默契地不言语,因为泷越出来的时候拜托过三人,要他们不要在她的面前提起。 几人会合以后,没走两步就见山底下排着一长串的华丽马车,而最夸张的,莫过于旁边停靠着的,那个堪比一小间屋子的巨大轿辇。 秦三少的十六人豪华飞轿啊…… 夏初一想着自己最开始见到这个飞轿的时候,流着哈喇子那叫一个羡慕不已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看过去,她那么想笑呢? 想笑就笑,要笑得响亮。 于是夏初一还真笑了出来,“哈哈”的声音响彻这山脚间:“秦曜轩,你当初怎么就想着弄出这么个东西来的?” 底下等着的秦家众人一听夏初一直呼秦曜轩的名字,都惊了一下,心里暗暗搜索面前的是哪一类人物,怎么能够如此没大没小? 秦曜轩却早已经习惯夏初一对他咋咋呼呼,笑了下,回答道:“当时只是觉得马车有些巅,喝酒的话容易洒出来,所以才弄了这个,其实并没有别的用意。” 可是谁知道,这十六人飞轿,竟逐渐地成了秦三少的代名词,一见轿子,便知来人,也不知道这结果是好是坏。 夏初一撇了撇嘴,心里还以为是秦曜轩爱显摆呢,听他说明了以后,明显地没了取笑他的兴致。 金元宝见她那模样,笑着道:“初一也想要个飞轿吗?” 夏初一皱了皱鼻子道:“我要飞轿也是像飞船那种,自己装灵石驱动的,才不会要人抬呢,劳民伤财。” 于是底下众人惊奇地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犹如神祗般的秦三少爷,这会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被那个小女子批得一无是处。 秦曜轩摸了摸鼻子,心说这回郾城干脆乘马车好了。 再怎么磨蹭也是要分别的,夏初一这会儿特豪气地双手抱拳,冲着秦曜轩道:“好了,我们就此别过吧。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秦曜轩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下次能够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她解决完卫家的事情回京复命的时候了。 只希望快些吧…… 金元宝、风洛两人也和秦曜轩告了别,各道了一声“保重”。 下面等着的一群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一半是来接秦曜轩和秦家旁系的少爷小姐们的,另一半则是金元宝预备的队伍。 而夏初一终于懂得,为什么金元宝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让她不用担心什么了。 因为除了前面一辆稍微宽敞一点的马车是坐人的以外,后面一辆车子拉得是被子床褥,一辆车子拉的是蔬菜瓜果,一辆车子拉得是一些杂七杂八要用的东西,还有一辆车子不知道拉的什么东西。 她突地觉得,金元宝就像是个百宝箱,要什么就能够变出什么来似的。 笑眯眯地走到那辆大马车前,旁边赶车的那人立马替夏初一掀开了帘子。 马车里面铺着厚厚软软的垫子,还有许多的靠枕,旁边还放着一个零食盒子,明显是很贴心为夏初一准备的东西。 然而她却在原地愣住了,旋即有些惊慌失措地转身,朝着那缓缓启动出发的秦家队伍直奔过去:“停下!都给我停下!” 秦曜轩从马车里面探出个头来,看着一脸慌张的夏初一,顿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来:“你别慌,出什么事了?” 就算是面对着穷凶极恶的妖兽,夏初一的脸上都不曾慌过一分,可是就在这会儿,她脸上显露出一丝无助,竟莫名地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起来。 那边金元宝和风洛也赶了过来,见此立马冲秦曜轩道:“叫你车队停下吧,然后大家一起找找,秦大公子没在我们那边的马车上,可能在秦家的队伍里。” 那个男人没有在金元宝的车队里? 秦曜轩眉头紧皱,像是打上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旁边秦叶和秦铃见此立马道:“我们马上派人一辆马车一辆马车的检查!” 秦曜轩点了点头,也紧随着下了马车,和金元宝、风洛一起行动。 然而他们哪里跑得过夏初一?不过一眨眼间的功夫,她就已经从第一辆马车检查到了队伍中间,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秦曜轩喃喃地道:“速度也提快了。” 他的人几乎还没来得及出动,夏初一已经检查完了所有的马车。看她拖着步子慢慢往回走的样子,三人心中了然——看来是没找到了。 秦叶和秦铃是个会做事的,见检查了马车,立马让人去附近的林子里看了看,又询问了一下众人有没有看见秦大少爷。 大家都奇怪的摇了摇头,心说秦大少爷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秦曜轩三人等酝酿着措辞,正想着夏初一过来的时候他们怎么跟她说,却没想到她的表现完全地出乎他们的意料。 刚刚那副失态的模样早已经不见,走进一些的时候,就见她笑眯眯的,率先开口对他们道:“他说他先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的嘛,是我太笨,没反应过来。” “初一……”众人看着夏初一这强颜欢笑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夏初一收了笑容,冲着大家摆了摆手:“我没事,还没脆弱到那一步呢。秦曜轩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秦曜轩摇了摇头,哪里会嫌她给自己添麻烦?他巴不得她有事都能来麻烦他一下。 挥手让正张望着这一方的众人都回到车上坐好,他也坐回了马车上,挥手让车队前进。 秦叶和秦铃对视了一眼——一年不见,少爷好像变了不少。 这边车队开始缓缓移动起来,那边的车队也开始朝着相反的地方前行。 领头的大马车之中,夏初一和元宝、风洛三人坐在里面,脸上一点异样的情绪也没有,还笑眯眯地缠着元宝给她剥瓜子。 元宝也是任劳任怨,将那特意准备的盒子拿了过来,除了有瓜子之外,还有蜜饯糖果,看得夏初一拍着手欣喜叫好。 她好像已经忘了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事情了,边吃着东西边和金元宝说这话,什么天文地理之类的乱扯一通,竟还把知道不少事情的元宝给震惊了一下。 风洛一边透过窗帘看向外面的风景,一会儿回过头来看了看夏初一,脸上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夏初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又跑过来纠缠他,说是要研究出一种治疗面瘫的药来,把风洛那张冷冰冰的脸给治好。 风洛闻言抽了抽嘴角。 金元宝捂嘴轻笑,心说还真想不出风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于是他也出言撺掇着夏初一,让她赶紧地研究出来,让他见识见识。 她立马点头,还真从储物袋中拿出医书来开始研究了。 夏初一还是以前的夏初一,依旧该笑还是笑,该闹还是闹。 金元宝和风洛都形成了一种默契,默契地忽略掉空气之中飘荡着的,那股酸酸涩涩的,忧伤。 绵延千里的山林之中,缓步从中走出了一个人来。 一袭红衣,一头墨发,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孔。 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白花花肥嘟嘟的小鼠,一双眼睛小得跟芝麻似的,看起来似乎还有点丑。 不过某小鼠自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冠绝天下,尤其是那一身雍容华贵的身材,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完美。 所以站在让万物都惭愧低头的妖孽面前,它挺直了腰,也觉得只有它这种天上有地下无的完美小鼠,才能够与他比肩了。 用两只后腿站在他的肩头,它朝着那辆快要消失掉的马车远眺过去,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那臭女人,只顾着找这个死妖孽,都没发现它不见了么? 泷越伸手将肩头的小鼠抱了下来,环抱在了怀里:“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 “哟,搞得好像你没看似的。早就能够走了的,你干嘛还在这里站了那么久,知道臭女人走了你才走啊?难不成在看风景啊?” 泷越点了点头:“本君就是在这里看风景的。” 十五顿时有些很铁不成钢地道:“我说泷越大人啊,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出息了?居然不告而别,告诉她一声又不会怎么样。看着她那么伤心,你高兴了?” 泷越敛了眸子,长而卷的眼睫如同两扇黑羽,遮挡住了眸中光影。 “告诉了,她会担心。” “屁,不告诉她才老火呢。等你去找她的时候,你看她还理不理你!”十五难得一次占到泷越的上峰,所以说着说着就越发地控制不住起来。 待到发现了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之后,它立马噎了半句话在喉咙里,再没说出口。 泷越摸了摸它的后背,轻轻地道:“别说她坏话。” 十五瞪他——你迟早被她给玩死! 228 遇伏,可怜的杀手们 寒风瑟瑟,秋叶凋零。 山道上铺满了厚厚一层金黄的叶子,大概是因为不常有人经过的原因,那叶子并没有沾染上泥污颜色,被车轮碾过的时候,还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好听。 一行马车缓缓地从那林子深处驶了出来,领头拖着马车的角马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黄色的铃铛,走起路来的时候晃得叮叮当当的,听起来清脆悦耳,就好像是为安静的路途增添一些乐趣一般。 一行人不慌不忙,晃晃悠悠,马车里面还时不时地传出几声笑声,隔着马车的窗帘,远远地传散来了去。 本是极为普通的一个午后,南方的阳光暖暖的,照得一切都充满了平和的气息,金光灿灿,暖意融融。 然而就在马车行驶到半路的时候,那本来不急不缓慢条斯理走着的角马,突地猛地发起狂来,高高地抬起了两只前脚,一下子就将后面的马车给来了个神龙摆尾,左右摇晃。 驾车的褐衣男子被震得身子一歪,差点被甩了出去。他连忙定神稳住身子,双手拼尽全力地勒紧缰绳。 “少主快走!”用力的同时大喊一声,马车里面却好像没什么动静一般,一点回声都没有。 他顿时一急,手上的缰绳猛地一松,那被勒得生疼的角马又被弹回去的缰绳直接崩在了头上。 看着没多大的力,可是弹出以后才发现就是那随意一甩间,灵力已经倾注了上去,瞬间便将那头角马给弄晕了过去。 身后几辆马车上面的人们也飞身跑了过来,在那角马倒下的瞬间,其中一人抽刀斩断缰绳,其余几人则用肩膀去抗住马车,没让它一下子翻过去。 那么大的动静,马车里面的人却一直都没发出一声,连面都没露一下。 褐衣男子大步上前去,正欲撩帘,却听半空中“嗖嗖”两声利箭破空的声音划过,一只箭羽径直地擦过他的脸射到了马车的柱子上。 那褐衣男子身影一滞,而后迅速转身,冲着众人道:“散开,围住马车,别被让箭射进去!” 几人齐齐地一点头,其中两人从怀中抽出两把及腰高的剑刃来,将轿子支起。他们则抽身出来,迅速地散开,将那马车围住。 所有的动作仅在一瞬间,迅速而麻利。 而就在这一瞬间,第一波箭网已经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就像是一把一把撒出来的细针似的。 众人全部将灵力护罩开启,厚厚地将那马车围绕了一层又一层,各色灵力拼接出来的光罩显得五光十色,十分好看。 然地处中间的那个褐衣男子却脸色一变,立马喊道:“这是破灵箭,大家小心!” 话音还未落,就见那些箭羽全部都穿过了他们如同铜墙铁壁的光罩,一瞬间逼在了众人的眼前。 褐衣男子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袍子一扯,而后顺着顺时针抖开,冲着那些飞过来的箭羽甩了出去,直接地伸手一卷。 那些箭羽就好像是被吸进了一个漩涡之中,被他这一裹,顿时地扫开一片。 其余之人立马纷纷效仿,那些第一波射出来的飞箭瞬间便被全部清理干净。 而后他们将衣服一抖,趁着周围那些人装箭之际,一把将裹起来的箭全部地给送了回去。 顿时之间,只听一片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小道两旁的树上纷纷扬扬地落下蒙着面的黑衣人来。 落地瞬间,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瞬间嗝屁。 褐衣男人见此不由得冷笑一声:“大家小心,箭上有毒,见血封侯,被擦着点皮可就无药可救了。” 众人齐齐点头,警惕地看着四周。 第二波箭阵随即而来,射出来的距离显然有些远,好多箭都碰不到马车的边。 这是还没来得及上前来的第二箭队,边射着箭边往前面前进。 那褐衣男子见此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些人是哪条道上的,真丢我们杀手的脸!” 用一次不能奏效的东西,用第二次就行了吗? 众人又一次如法炮制,将所有的箭羽都给拦住,然后准备着再给他们送回去。 然而这次却出了一丝意外。 一只箭羽隐匿在一阵铺天盖地的箭网之中,直到那些箭全部被拦住,它才突破那衣裳,径直地射了出来! 定睛一看,这哪里是普通的箭羽啊,黑金打造的箭身,弄满了尖利的倒刺,分明是无极洲顶尖杀手——七箭特制的七环夺命箭! 好家伙,后招在这里呢! 那七环夺命箭从几人之中最弱的那人面前突破了过去,直直地从正面射入马车里。 锋利的箭羽穿破厚厚的藏青色帷幔,一下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褐衣男子见此只觉得口一干,眼睛陡然瞪大,眼睁睁地看着那夺命的东西,从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穿过去。 七环夺命箭,一支射出,七支分离,在眼前陡然炸开的那瞬间,哪里能够同时应付七支利箭? 然而下一秒,那马车的藏青色帷幔动了动,那支钻进去的七环夺命箭又原封不动地飞了出来,并没有炸开! 众人惊愕地睁大眼睛,就见那箭飞得比进去的时候还快,划过空气的时候破空声猎猎作响。 只听见“嗖”的一声,不远处的树顶上掉落了一个黑衣人下来,胸口露出七个窟窿,正不停地冒着血。 这边立马跑了两个人去将那人拖了过来,褐衣男子则赶紧地走到了马车边去。 才刚靠近呢,就听着里面那清脆干净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银铃般笑声一瞬间溢了出来:“风洛你输了你输了,输了可就要认罚哟!” 褐衣男子伸手掀开帘子,就见里面二男一女,此时正不知道说到什么了,两个一脸无语的表情,就那女子在哪儿自顾自地高兴。 这三人,自然就是从帝师学院出发前往卫家封地的夏初一、金元宝、风洛三人了。 他见此顿时松了口气,心说幸好没事,还害得他白白担心一场。 不过转念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担心有些多余。且不说他家少爷尚且自保没有问题,就说旁边这两位,就绝对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怎么可能被马颠簸了一下,就没了声气呢? 不过那刚刚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他们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少主,你们这是……” 夏初一正冲着风洛坏笑呢,听见说话的声音,立马转过头去笑着道:“呀,是影一呀,坏蛋都抓到了吧?” 褐衣男子即是影一。 这世上有人想要人死,有人怕别人要自己死。对于业务遍布各行各业的金元宝来说,杀手和保镖这类一本万利的行当,他自然也是要横插一手的。 他手下有一个组织叫做黑影,分为黑风和影子两部分。 黑风是专门替人杀奸夫找仇人报血仇的杀手,影子则是负责保护重要人物、宝物的保镖,这影一,便是影子里面的头头。 夏初一那会儿还特意地问了金元宝一下,问他万一甲找了黑风的杀手来杀乙,而乙也找了影子的来保护自己,那他怎么处理? 旁边影一嘿嘿地笑了下,替金元宝答道:“看谁出的价高咯。如果甲出价够高的话,那么乙这边就假装保护失利,退还本金再赔付本金的二成赔款就是了。若是乙出价高,那么黑风的人就会吞了钱回过头把雇主给杀了。” “额?说杀不了人不就行了,怎么反倒还把雇主给杀了?”夏初一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影一神秘地笑了笑:“因为黑风是不允许失手的。” 夏初一想了想,也是,想她以前在黑道上混的时候,杀手组织里面的顶级杀手都是不允许失手的,会影响信誉。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看似纯良无比的金元宝,居然还将手伸到了这个行业来,顿时对他又有些刮目相看了。 金元宝怕她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黑风接客很挑剔的,从不杀良善弱小妇女的。” 夏初一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的,能够接触杀手组织的雇主都不是什么好鸟,被杀的人除了你说的那些,剩下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你赚银子的同时还除暴安良了,还应该表扬呢。” 影一笑眯眯地点头,看多了自家老爷子为少主在家中那一堆养着的未来少夫人们,只有这个他是最看得顺眼的。 所以一路上夏初一和一路同行的十来个影子们也相处得很是融洽,一群人更是把她当未来少夫人伺候了。 这会儿影一听见夏初一问他,立马笑眯眯地回答道:“都受伤了还没抓到,那不是显得我们太没用了?” 夏初一抬头望着马车的顶部,撇了撇嘴道:“你们行走江湖那么久了,还让人惊了马,射了支箭进来,搞得你们好像好有用似的。” 影一顿时尴尬了,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少夫人的嘴巴,可真是厉害啊。 少顷,他冲着夏初一一抱拳道:“是我们保护不周,还也夏姑娘请见谅。能否请你告诉我一下,刚刚那七箭的七环夺命箭是谁拦下的吗?” 七箭能够在杀手界屹立不倒,大多就凭借着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七环夺命箭。结果今日直接被人一招给破了,只怕他就算是没受伤,也该郁闷得吐血了吧。 夏初一一听顿时斜眼瞥了瞥旁边的风洛,嘴角微微勾起,扬起一个类似小野猫偷腥得逞的表情。 “还能有谁啊,当然输了比赛的某人呀~~” 说话间她还抖擞了一下肩膀,生怕别人看不见她那一脸得意的笑容似的。 旁边金元宝见此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表情:“真是服了你了,若是风洛不替你拦下来,你还真打算坐着不动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当然是输赢比较重要。” 影一停了半天没听懂,顿时好奇地问道:“您们三位这是玩什么游戏呢还是打什么赌呢这是?” “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呀。就是数了三下以后谁都不能够再动,就连话也不能说,谁要先动了就算输的那种。输的人,可是有惩罚的哟。” 耐心替影一解释了一通之后,夏初一突地倾了倾身子,朝着他那边凑了过来,一脸大灰狼诱惑小白兔的表情:“很好玩的哟,要不要下回和我们一起?” 影一连连惊恐地摆了摆手,心说刚刚那种情况之下,他们一声不吭地呆在危机四伏的马车里,只因为在玩游戏,那种视死如归的决心简直让他敬而远之望尘莫及啊! 如果当时不是风洛甘心认输替夏初一挡了那一箭,那她真的不躲也不闪,任由那箭射向她? 金元宝见夏初一又在耍影一玩儿了,立马挥手让他出去:“你去把外面的事情处理一下吧,然后赶紧继续上路吧。” “是。”影一立马敛了脸上的嬉笑,转身准备走开。 夏初一连忙开口叫住了她:“哎,影一,在旁边的林子里面找找看有没有红色的小草,采两棵来给马儿吃了。看见马眼睛里面的红色消褪了再走,我可不想再被甩得晕头转向了。” “好。”影一应了一声,有些羞愧地去叫人采草去了。 娘的,他们混了那么久了,历来都是他们阴人,没想到这回反倒是被人阴了,而且还没被发现,真是丢人死了! 摇了摇头,他突地抬起头来又朝着马车里面看了过去。 他们的少夫人还真厉害啊,一直在里面呆着都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不出两年,绝对是个名扬四海享誉九州的厉害人物。 就是不知道旁边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头,万一要是他们少主的情敌,那可大大不妙啊。 能够将七环夺命箭原封不动地挡回来,这功力就足够让他们望尘莫及了。 叹了口气,他还是去审审受伤的七箭,问问看幕后之人是谁好了。 马车之中,金元宝高兴地看着夏初一,有些兴奋地道:“初一你都会隔空看病了吗?好厉害!” “那当然。”夏初一翘起唇角,一脸得意模样。就好像她的背后一条隐形的尾巴也得意地翘了起来一样。 实则是她闻到了空气之中一股淡淡的香,这种能够让马发狂的醒马草味道并不重,晒干磨成粉了以后,基本上无色无味。洒在马儿必经的路上,只要马儿走过的时候,蹄子溅起一点点粉末在口鼻之中,马儿便立马发狂。 只是她有些搞不清楚的是,那么淡的一股香,她是怎么闻到的?难道继她耳聪目明之后,连鼻子也开始变得敏感起来? 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她一般不纠结,所以立马换了副表情,抬眼看元宝,道:“连杀手都出来了,这是要快到卫家境地了吧?” 金元宝点了点头道:“出了这片林子便是了,且沧州主城离这儿只有半日行程,我原本预算着能够在日落的时候赶到的。现在……” 他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只能够先在前面找个小镇休息一晚了。” “那行,就先找个地方歇一晚上吧,最好就在这林子之中安营扎寨算了,反正一会儿铁定还要碰见一些阿猫阿狗的。不想让我们沧州的人,可实在太多了。” 夏初一无所谓地一挥手,显然是没将那些杀手们放在眼里。 金元宝却无不一脸地担忧,见夏初一执意如此,也只好叹了口气,舍命陪君子了:“我去让他们装帐篷架锅做饭。” “顺便捉点野山鸡什么的,记得要让他们用我特制的香料好好腌制,烤得双面金黄才好哟!” 马车外的一干影子们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顿时抽搐了一下嘴角,而后默默低头,干自己的活儿。 他们这未来少夫人,可真是能折腾。 不过还别说,这女子超级有本事的,灵力水平比他们强就不说了,听说还是器王尉迟风和丹王叶钧卿的徒弟。最重要的,她还有一手好厨艺啊,用她配好的香料腌制出来的肉,烤出来能够香飘十里啊! 所以影子们个个都服她,有时候都让人搞不懂到底金元宝是他们主子还是夏初一是他们的主子了。 一行十来个人就地埋锅做饭,大吃特吃了一顿。 期间自然也不乏来踢铁板的,夏初一问那些蒙面人怎么来得那么晚,她都快要睡觉了。 那些蒙面人有些无语且愤怒地冲她吼道:叫你们不按照进程赶路!老子们在前面埋伏得好好的你们不来,还得老子们巴巴地跑过来! 夏初一顿时露出一脸愧疚的脸色来:“看来是我错了啊~~” 一场激烈的火拼之后,那些杀手们自然全军覆没。倒不是他们不留活口,而是叫他们的人不留活口。 夏初一看着送死的来了一群又一群,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了:“怎么都派些歪瓜裂枣来啊?这不是让他们来送死的么?” 影一在旁边很无语地翻白眼:“大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无极洲的顶级杀手都隶属黑风吗?要他们来杀少主肯定不可能啊,所以那些人只能请一些二流的杀手组织了,那哪儿还能是我们的对手?” 夏初一点了点头,算是了解:“高手全部都在这边啊,听起来好牛叉的样子。” 金元宝微皱了下眉头,伸手丢了一截柴火到火堆里,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全部在的,至少杀手榜上排名前五的都是单干的。我也想过要笼络过他们,但是那些人都特别有性格,只接自己喜欢的单,所以到最后我也只好作罢。他们……应该不可能来吧。” 旁边影三吧唧吧唧了嘴,还在回味刚才的鸡腿,闻言立马插嘴道:“其实还有一个人挺有可能的,如果对方请了他来的话,估计有些棘手啊。” 影一一听他说也想起来了:“对啊,还有一个人我们没考虑到,如果是他的话,要命要命啊。” 夏初一一人给了一个爆炒栗子,有些不爽地道:“说话说半句,小心遭雷劈啊!” 229 重口味杀手,无名 影一和影三捂着头,抬头望向金元宝,眼神愤怒地控诉道――人家敢在您老面前动你的人呢,您老人家倒是发一下话啊! 金元宝当没看见,抬头望向别处。 众影子默默地在心里给他们英明无比赏罚分明的少主重新定位――还没娶人家呢就胳膊肘朝外拐了,他们寒心呐! 夏初一秀眉一挑,作势又要敲头,几人连连捂住脑袋,影一立马开口:“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早说就是,非得姐姐动手,你们才知道姐姐文武双全。”夏初一冷哼一声,淡定地收回了手。 旁边众人齐齐地抽了抽嘴角,就见风洛都抬起头来,似乎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胡闹。 明亮的篝火将众人照得面色绯红绯红的,里面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飘摇的火苗时而像婀娜的少女时而像张开一口獠牙的猛兽。 周围的树林里面静悄悄的,而且还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许多的尸体,在这寒冷的季节里,说不出的阴冷诡异。 而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边,正听着影一面色凝重地,开始缓缓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其实也不算遥远了,那个人就是近一年时间里面冒出来的一个魔鬼,少主应该不太清楚,我们黑风和影子可都吃过那个人的不少亏。” 影一一提起那个人,就见周围的影子们个个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人拆骨食肉的表情,可见不只是吃过亏,应该还是吃过大亏。 能够让无极洲顶尖的杀手组织都头疼的人物,想来应该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这会儿连一直没个正经神色的夏初一,也开始凝着神听他说话,一句话也没出言打断了。 影一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一年前,宁州第一大世家灭族惨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杀手一战成名,成为杀手界的一个传奇。他叫无名,不知道名字是这个,还是人家没名字所以叫无名,总之,这个名字就那么突然地冒了出来,高高地悬挂在了杀手榜上。” 影二接着说:“他是个自由杀手,身边跟了酒肉和尚,他只听那和尚的,要他杀谁就杀谁,就像是一个杀人机器似的。那酒肉和尚是个贪财的,只要出得起钱,无论是谁他都会让无名去杀,那人一年手上的血债,加起来快要赶上整个黑风所有杀手的业绩了。” 影三又道:“可是偏偏他武功又奇高,抢我们的生意也不怕我们打击报复。而且朝廷也发了悬赏派了人下来捉拿他,他愣是将那些来捉他的人全部都杀了。” 影四叹了口气:“这一年里黑风的生意少了,我们影子的生意倒是增加了。不少觉得自己有仇家的人都愿意花大价钱请我们,可是我们也不敢去啊。之前接了几单生意,结果早上接晚上人家就来杀人了,我们没护住人不说,还被他打伤了不少兄弟。赔钱就算了,可是影子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声誉都快要被他一个人毁于一旦了。” 说到伤心处,众影子不由得齐齐地叹了口气:“唉!” 夏初一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火苗,单手支颔,摩挲着下巴道:“这么血腥暴力重口味,那个杀手心理有问题啊……” 细细地思忖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你们知道那个无名为什么只听那个酒肉和尚的话吗?” “这个……” 几个影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而后齐齐地摇了摇头。 “他一见我们就动手,我们跑都跑不及,哪儿还能够调查到什么啊!”影一每每想到那时候的狼狈模样,就忍不住啐了一口,而后暗道自己越混越回去了。 金元宝倒还真不知道杀手界有这么一个人冒出来,因为他这一年在帝师学院里,因为时间有限,传送消息也不方便,所以送过去的基本上都是关于大局势的,其他的都是家中的几个大掌柜在打理。 这会儿他听见众影子说出这些话来,顿时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将影子们话里的重要信息提取出来综合了一下,他缓缓地开口道:“无极洲以前没有这号人物,他要么是深山老林出来的高人,要么就是从无极洲以外的地方过来的。而且他只听一个酒肉和尚的话,且那和尚应该不是什么高手,这就说明那和尚手里有能够拿捏住无名的东西。你们如果能够找到这个的话,就可以切断那两个人的关系,可能能够将无名拉拢过来也不定。有时候做事情不一定要从正面冲突的,逆向思维也许会更好。” 金元宝说完以后就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众影子们更是一副崇拜神色,心里暗暗道――果不愧是我们的少主啊! 他这番话也算得上是逻辑清楚重点明确,在影子们一堆乱七八糟瞎扯之中能够一下子抓住线索,且道明利害关系,不可不谓之高明。 那个让他们人心惶惶了一年的无名啊,说不定解决他的方法比他们想的还要更简单也不定。 笼罩了一干影子一年的阴影被金元宝这么一说,顿时化开了一些,总算是见着点笑的模样了。 夏初一抬头看了眼四周,见阴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声音,心说今晚应该没人会来了吧。 抬起手冲众人挥了挥手道:“大家都先去睡会儿吧,别说什么无名了,说不定人家不会来呢,我们还是养好精神要紧。” 这一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影一安排好晚上守夜的影子,众人都闪进了帐篷里。 夏初一作为唯一的女性,自然是要独霸一个的。 里面被子被影子们铺得软软的,下面还用木架子支起来隔地气,睡起来就跟她西华殿里面的那张大床似的。 她满意地拍了拍床,脱了鞋子外衣便钻进了被窝里。 一夜的冷风吹,风声呼啸而过,听在耳里就好像是一去苍凉的古曲。 夏初一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没睡着,翻来覆去好半天以后,干脆穿衣服起了身,去后面马车里面拿了几个红薯出来。 她都说金元宝简直就是个百宝箱了,居然专门拿一辆马车装蔬菜水果食材,就像是个移动厨房似的,她想吃什么都有。 大半夜的起来吃宵夜,也就她那么无聊了。 守夜的几个影子看见她出来有些吃惊,她对他们比了个嘘的动作,而后坐在了篝火旁边,笑眯眯地小声道:“想不想吃宵夜?” 众影子立马点了点头,有些嘴馋地盯着夏初一手中的东西。 他们也不知道她那双手是妙手还是怎么地,明明吃了好多遍的东西,好像只要经过她的手,就会变成人间美味一般。 夏初一笑了笑,将篝火扒开个洞,将几个红薯分别地给埋进了进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她倒不是真想吃什么,只是想找个事情来打发一下漫漫长夜吧。 抬头看了看四周,四个影子并没有在地上守着,而是在四周的树上蹲着,这样就算是有情况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夏初一将下巴再抬高了一些,想要看看天上的月亮。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不作美,明明皎白的月色,却在这时候被一片飘过来的黑云遮住,隐隐只露出一点亮光来。 她轻笑了一声,心说她这强悍得跟汉子似的内心,这会儿也涌出了点伤春悲秋的情绪来呢。 往要熄灭的篝火堆里面塞了几根柴火,看着那弱下去的火焰再一次窜起,她眸子里被映照得金光熠熠。 杀气…… 隐约的,由远而近的杀气…… 她拿着柴火的手顿了顿,而后将手中的东西往旁边一扔,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在那篝火之中倒了下去。 香味缓缓地随风飘散而出,淡淡的,如同桂花香一般的味道,在空气中静静地流转。 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将小瓷瓶子悄悄地收了起来,而后静静地感觉着那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越来越好的听力似乎已经能够听到那人踩着枯叶的声音,沙沙沙沙的,不疾不徐,不慌不慢,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嗜杀如命的人。 可是往往最凶残的变态杀手,偏偏就是最冷静最淡定的,心里面有一颗变态扭曲的心,无情到令人发指。 在那人的身后明显还跟着一个人,似乎身体不太好,跟不上前一人的脚步,大口大口地喘息,脚步匆忙错乱,明显有些气血虚浮。 夏初一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场景,缓缓地和影子们讲的那两人重叠起来,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正想着呢,就闻到火堆里面传来了另外一种特殊的清香。 她用木棍将那红薯扒拉出来,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诱人食指大动。 “嗯,好香!” 在对上变态杀手前还有好东西吃,还真是不错的待遇呢。 夏初一伸手拿了一个起来,烫得直用手摸耳朵,刚刚才剥开烧软的红薯皮准备开吃,就听见那脚步声已经清楚得不能够再明显了。 她无不可惜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是吃不成了。” 230 他叫长欢,夏长欢 月,被乌云遮了个严丝合缝。 周围的冷风乍起,卷起地上厚厚的枯黄落叶,飘然欲举。 夏初一看了眼帐篷和那四个守夜的影子,确定他们都不会醒过来了,眼波微动了一下,这才抬头去看从林中走出来的两人。 月光已经全然隐匿,她只能透过摇曳的火光望过去。 走在前头的男子长得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大一些,宽肩长臂,健硕的长腿,看起来倒是一副好身材。 不过脸被头发遮住了大半,下巴胡子拉碴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衣,看起来倒是和二师父闭关出来的时候有些相像。 他手里拿着一把破刀,刀上有许多的缺口,还有乌黑色的斑斑迹迹,也不知道到底是侵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夏初一感觉到袖口中火云在颤动,看样子像是遇到了好玩的对手一般,激动得不得了。 而对方那破刀也发出呜呜呜呜的颤音,也不知道是知道了火云的存在,还是为能够又一次饱餐一顿而亢奋。 那刀是普通的刀,但是饮了太多人的鲜血,醒了刀魂,如今说是妖刀也不为过了。 夏初一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咋舌:“好家伙!真牛叉!” 世人皆追求神兵利器,认为绝世神兵在手,万千天下我有,气势上就要压下对手一大截似的。 可是真正的高手,却是连最轻柔的东西都能够作为致人命的武器的。 古武里就有飞花伤人叶片夺命之说,在这里,只要实力够强,灵力凝气成兵,移山平海也不是问题。 所以乍然一见,夏初一已经丝毫不用怀疑来者是谁了,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已然开始计算她获胜的几率了。 在他身后的,自然是那个传说中能够控制无名的酒肉和尚。 比想象的还要更丑一些,小眼睛酒糟鼻,一张肥厚乌红的大嘴,下面穿着一身黄色的僧袍,浑身都是肥肉。 看那走路的姿态,便知道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虽然练过,但是最多就是个灵者,真打起来连那无名的头发丝都不能碰到一根。 夏初一眯着眼睛细细地看着,目带探究意味。 两人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站住了,那和尚显然没料到居然会只有她一个女子在外面,心里惊了一下,旋即冷笑一声。 夏初一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冲着旁边的男人小声地道了一句:“杀了她。” 那男人也不点头也不应声,但是脚下却迈开了步子,拖着那把破刀走了过来。 杀气,扑面而来,吹拂得火光一阵闪烁飘摇。 夏初一直勾勾地看着他,看着他径直地踩着她插在帐篷外围的银针,没事人儿似的朝着她继续走进,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这个人,没有痛觉咋地? 她掸了掸衣衫站起身来,抬眸冲着那黑衣男子道:“喂,我们谈谈怎么样?” 无名目光呆滞,完全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般,破刀杀气一凛,抬手朝着夏初一就是劈头一砍。 “啊——” 一声凄厉惨叫直破云霄,惊得周围林中的乌鸦全部嘎嘎地叫着飞出。 夏初一膝盖一弯,从无名身边一个滑身避开,听见叫声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和尚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这会儿被网兜兜着挂在树上,身上还插着几只箭羽,明显是一命呜呼了。 那些网兜和箭羽都是来杀他们的杀手们带来的,都啐了剧毒,她说干脆废物利用,让风洛用那些东西在周围装上些简单有厉害的机关。 那和尚也是衰得很,有事没事的乱跑什么,这不是自己讨死么?她还没问他怎么控制无名的呢! 对了,无名! 夏初一感觉到背后一阵冰凉,立马很不雅观地往前一扑,而后朝着边上一滚,迅速鲤鱼打挺起身。 和尚死了,无名却并没有停下来,他使的招式并不花哨,除了劈就是砍,却好像是天生神力,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够被他耍出威风凛凛的感觉来。 她伸手指着那边,冲着他又跳又喊:“那个人死了!你别慌砍啊,你不用听他的话了,我们谈谈好吗?” 这会儿夏初一才知道自己平日里的口齿伶俐,在这人面前就是一个渣,完全就是像两个世界的人在沟通似的。 她听着刀风堪堪地又避开一击,皱着眼睛有些无奈地冲他道:“你是火星来的啊?” 这句话的话音未落,就觉得面上一阵沁骨的凉,夏初一心里顿时大骇——速度又快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夏初一想避开,也能够避开,可是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她竟然不闪不避,就那么看着银光一闪,刀锋直落。 下意识地一抬手,手中之物直甩而出,呈一个优雅的弧线划过无名优雅的弧线。 想要破快,就要比他更快。 她在他离她最近的时候出手,以火云的聪慧和威力,她坚信她一定会比他更快一步。 然而将手中之物扔出去以后,另一只手却感觉到一丝灼热的温度和不安的颤动。 心里一惊,定睛一看,她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扔出去的哪里是火云啊,分明就是刚刚她拿在手里还没吃的那个红薯! 这回真的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然而就在她认命地闭着眼睛等死的时候,无名的刀却停了下来。 那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杀气,将她的额发震得朝两边分开,飘起的一缕长发直接被割断,幽幽掉落。 就算是真没死,那一刻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感觉,就足够留下一生的心里阴影了。 夏初一等了半秒都没感觉到痛感,悄悄地将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见无名已经收了刀,此刻正坐在地上……吃红薯。 她顿时觉得天地无色万物无光任何语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完全没有任何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能够表达她此时的心情了。 她在原地愣了三秒,那偌大一个红薯便被无名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连皮都没剩。 见他吃完以后抬着头看她,她立马指着那火堆,连忙开口道:“里面还烧得有。” 那人将刀随手往旁边一扔,起身到了火堆旁边,将所有的红薯扒拉出来,然后坐着开吃,完全不管面前还站着一个他要杀的人了。 夏初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单手支着下巴暗自思忖。 这人并不像是被人控制了,至少那酒肉和尚死了以后,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完全一副漠不关心的状态。 那也就不可能是朋友或者上下属的关系了,更像是……利用! 想到这里,夏初一立马把今天腌制的还没有吃完的雉鸡肉给拿了出来,开始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人见了吃的整个人就不动起来,一双黑瞋如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夏初一手中的鸡肉,眼神总算是有了些轻微地波动。 夏初一毫不怀疑,就那无名如狼似虎的表情,你就是递给他一块生鸡肉,他都可以立马生嚼干吃喽。 伸手将旁边的水袋扔给了他,她试探性地开口道:“火要熄了,你添点柴火可以吗?” 无名显然有些听她话的意思了,但是却仍旧坐着没动。 那表情就好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莫不是…… 夏初一心里闪过一个想法,一只手翻动着鸡肉,一只手拿过旁边的柴火,对着无名说:“添柴火,懂吗?” 说着,将柴火扔在了火堆里。那无名见她动作,果然也跟着拿过旁边的柴火,往那火堆里面一扔。 他扔得太大力了,砸起了一堆的火星子和灰尘,呛得夏初一连连后退,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用帕子擦了擦之后,再去看无名,就见在橘色火苗的映照下,他那双黑瞋如夜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她冲他摆了摆手道:“没事的,你刚刚做得很好,一会儿见火小了,就往火堆里面添柴火,懂吗?” 无名并没有答话,可是夏初一却觉得,他应该是听懂了。 她原先还奇怪那酒肉和尚到底是拿什么来笼络住这个狠厉无情的杀手的,可是现在来看,或许金元宝说的他们两人之间的纽带,可能就是这简单的食物关系。 一个是饲主,一个是养的杀人凶器。 说是杀人凶器或许有些过,因为对于他来说,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他做的一切代表着什么,他大概只知道杀了人以后他能有吃的而已…… 夏初一这会儿好庆幸她刚刚在火堆里面放迷魂香的举动了,最开始是因为太无聊,想要一个人好好玩玩,怕他们插手。 而现在,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个想法让她止不住的兴奋。 鸡肉很快就烤好了,夏初一用盘子将肉全部从签子上取了下来,又给他烤了一些。 “来,吃吧。” 她端过盘子去的时候,他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而后猛地端过盘子,开始猛地大吃特吃起来。 夏初一却站起身来,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背后去,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伸手。 “嘶——” 一丝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那破刀刀锋一颤,夏初一往后一退,就见无名已经拿过了刀,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夏初一赶紧地冲他笑了笑:“你别慌,我只是替你检查一下身体,你快吃东西吧,我不碰你了。” 那无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再来碰他了,这才继续吃东西起来。 夏初一见他转过头去,笑脸顿时一敛,露出一个严肃神情来。 和她所料不差,这无名的脑袋上面有一个地方肿起了一个包,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或者是他自己撞到了什么。 脑袋里面有淤血,所以导致他的智力水平如同婴儿,根本没办法独立自主地思考,被那个和尚利用,完全说得通。 这人不同于风洛,风洛是被人用特殊的封印封住了以前的记忆,而这个是因为大脑受损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她能够治好他…… 夏初一抿唇笑了笑,起身去将那和尚的尸体用化尸粉处理了,那无名专注地吃着东西,果然连看都不看一下。 她又在火堆里面洒了些粉末,守夜的影子们幽幽地睁眼醒来,揉着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心说他们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守过夜,怎么今天居然睡着了? 自然,当他们看到火堆旁边多了一个黑衣人的时候,他们的震惊表情可想而知。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要是对夏初一动了手,而夏初一也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失察出了事,他们就是自刎谢罪都不足以抵罪啊! 他们一个翻身从树上跃了下来,拿出武器将无名围了个团团转。 尤其是看到那把沾满血迹的破刀之时,他们简直想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这个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啊,而且还是危险度五颗星的那种! 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要死了要死了,那么多年都白练了! 影三脾气最冲,看见无名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刀给他劈了过去。 旁边夏初一也没阻止,反倒是笑眯眯地抬头看他们,就见无名一只手拿着鸡腿,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旁边的大刀,将影三那一下给挡了回去。 影三被震得退后十几步,结果停下来看的时候,他的一把五品灵刀,竟被那一把没有属性的破砍刀给砍断了! 他拿着刀在原地愣了下,就见面前黑影一闪,有一股冷气森然的感觉从他脚底板直钻而出,瞬间让他僵了全身。 他面色铁青,还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就听着夏初一一句“别杀他”,定睛看得时候,眼前早已经没了任何人影。 那个黑衣人仍旧坐在火堆旁边啃鸡腿,就好像从没有动过一般。 几位影子愣了好半天,然后才开口,有些讷讷地问道:“夏姑娘啊,这个人……是谁啊?” 夏初一有些愣愕的看着他们,心说影子的人也算是和无名交手过几次了,怎么会连仇人就站在面前都没认出来? 转念一想,影子们好像说,见到过无名的都死了,没见到过无名但是在凶案现场的无关人员,基本上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受伤晕过去了,所以他们想找个看到过无名的人都没有。 她顿时高兴了,暗道一句,天助我也! 咳嗽了一下,她冲着几人道:“他叫长欢,夏长欢。” 231 这男人她要定了 “夏长欢?是初一的亲戚么?”帐篷的帘子一掀,金元宝和风洛走了出来,显然也是被外面的动静给闹醒了。 夏初一看着无名、不,夏长欢,眼中明光似雪,光彩熠熠,轻轻地笑了笑:“算是亲戚吧,一个迷了路的小朋友,特意跑来投奔我来了。” 众人看着夏初一那瞬间迸发出来的慈母(?)光环,皆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直愣愣地看着她。 迷路的小朋友……有哪个小朋友会长得那么高高大大杀气腾腾的? 众人脸上全是一脸警惕模样,而后齐齐望向风洛――少主,您老人家快去问清楚怎么回事啊? 金元宝伸手抵住嘴咳嗽了一下,拉过夏初一,悄声地问道:“初一啊,你的意思是,那人要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吗?” 夏初一点头道:“是啊,他是来投奔我的,我肯定要收留他啊。” 说着,环视了周围众人一眼,义正言辞地道:“他是我的人,你们都不许欺负他啊!” 众影子突地浑身犯冷,心说夏大小姐你这话说反了吧?就刚刚那一手,他们全部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人夏初一执意要留,大家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留下来,跟着大家一起上路。 不过这可苦了影子们了,影一为了安全起见,又安排了一轮新的岗哨,有两人是专门跟着夏长欢,怕他生出什么乱子来。 结果呢,他们忙得团团转,那夏长欢倒是幸福了,不仅留下来了不说,还长霸在了夏初一的身边,将他们的少主和那风洛都挤在了一边去了。 就比如说吧,夏初一让他们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裳,结果他站着就是不走,任由十来个人拿绳子套在他身上拉都不走。 夏初一只好拍了拍他的手道:“拿上衣服,跟着我走。” 那人立马像只小尾巴似的,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一干影子大眼瞪小眼,最后回过头去看金元宝:“少主,您老人家就不管管吗?他这是去洗澡啊,夏姑娘这是要去看一个男人洗澡啊!” 金元宝立马也意识到问题了,忙伸手拉了拉风洛的衣袖,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风洛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河边,夏初一伸手在河水里面搅动了一下,笑眯眯地开口问道:“怕冷吗?” 夏长欢摇了摇头。 夏初一见此便让他脱了衣裳,在水里去泡一泡。 这河水被她用灵力弄热了,并不算冷,按照他的身体程度来说,绝对能够承受得住。 夏长欢笨拙地脱着衣裳,最后那身衣服被他抓破了,才总算是脱了下来。 夏初一捂着眼睛,冲着他道:“快去水里。” 夏长欢依言而行,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乖巧得不得了。 听到了扑通的一声,夏初一才睁开了眼睛,见河水才到他的腰部,这才放了心,也不怕他会把自己弄淹死。 他的动作很笨拙,好像除了杀人和吃东西的时候速度迅猛如风以外,其余时候他就是一个彻底什么也不懂的小白痴。 夏初一耐心地给他说着,他便乖乖地做着,夏初一顿时自信心膨胀,暗道是谁说她不像女人的,她这不是挺有母性爱的么? 正想着呢,就见河里的夏长欢一下子停住了,眼睛一瞬间变成恶狼,紧紧地盯着夏初一后面的林子。 夏初一耳朵轻动了一下,也听见动静了,伸手冲他摆了摆:“好好洗澡,我不让出来就不准出来。” 长欢顿了下,歪着头想了想才明白夏初一的意思,立马乖乖待在了水里,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凶狠警惕的样子。 这是对于危机的本能反应,夏初一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没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来? 难道生物的本能告诉他,她不会伤害他吗? 夏初一心里顿时被填得满满的,心说再怎么样也不能够辜负人家对自己的信任啊,这男人她要定了。 而且影子们不知道他原先无名的身份,她一定要让他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走到林子边上,她双手抱臂,冲着里面喊道:“别看了你们两个,一个大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哪儿来的赶快回哪儿去!” 金元宝和风洛面面相觑,心说他们躲避得那么隐秘,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其实不说夏初一最近的耳朵挺好使,就说夏长欢那如同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就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他俩从树上跳了下来,金元宝有些尴尬地冲夏初一道:“不是初一,我们也不是故意跟过来的,只是你一个女子,看着一个大男人洗澡……这样不好吧?” 夏初一挑了挑眉宇,有些好笑地看着金元宝:“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这有什么的啊?” 她前世也看过不少裸男啊,男人的生理构造她又不是不清楚。再说了,长欢脱到重点部位的时候,她不是把眼睛给蒙上了吗? 金元宝一听夏初一这语气,顿时着急了,伸手就将风洛给推了出来:“要不让他去看着长欢吧,他一个男人,总比你好一些啊!” 夏初一摆了摆手:“别,长欢只听我的话,我今天教他怎么洗澡,下回他就能够自己洗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夏初一被金元宝那一脸紧张的模样弄得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别忘了我可是大夫,看人的身体其实是很正常的,如果你们那里生病了,我也会脱了你们裤子替你们检查的。”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金元宝涨红了一张脸,就连风洛也开始抽搐嘴角,挤出一句话来:“我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金元宝立马紧随着跟上。 对于一个耍流氓耍得如此有水平的彪悍女子,他们只能说,老天你们来收了她吧,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夏初一强忍住笑,直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这才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她这一笑惊动了还在河里的长欢,他一听见那猖狂而尖锐的笑声,立马感觉不好,连忙地拿着刀跑了过来。 结果夏初一转过身来,看到赤条条的一个男人朝着她冲过来的时候,她顿时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咳咳,站住,转过身去,去拿衣服穿上!” 她干咳了两声,尽量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只当自己刚才看见男模特了,上一世人家一溜烟地光着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没有虚过呢。 要淡定,淡定…… 结果这一淡定,就看着前面长欢的背上,纵横交错着很多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分外地吓人。 她赶紧地跑过去按住他,然后拿出特制的治伤药膏给他细细敷上,这才准他穿上衣服。 长欢却没有动手,而是一脸怯怯地看着她,一副受惊小白兔似的模样。 夏初一疑惑看他:“怎么了这是?” 他低着头,显然是在想该怎么表达。夏初一耐心等着,就见他突地抬起头来,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这是…… 夏初一顿时笑开:“是我刚才太严肃了,我不会凶你的,快穿衣服吧。” 长欢看见她笑了,这才去动手拿衣服穿上。 夏初一却想着他那满背的伤痕,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长欢啊长欢,我祈愿你抛掉过去的一切,就像这个名字一样,以后能够永远的快乐平欢,才不辜负我费尽心思救你一场。 陪着夏长欢洗完了澡,又给他梳理了头发,剃了胡子,这才算是真正地改头换面了。 第一回见到长欢真面的时候,夏初一惊为天人啊! 那浓密的眉毛尽显英气,眼窝有些下陷,却是很深邃的那种。 高高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整张脸有棱有角的,长得有些像外国人,一眼看去绝对是帅哥中的极品! 他的头发有些卷,夏初一只给他束起一半,留一半披着,两鬓间还有些很短的梳不上的头发,便卷卷的曲在那里,看起来还挺可爱。 夏初一顿时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长欢的肩膀道:“要是能够笑一下就好了。” 不过她也没要求那么高,一切都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嘛。 一行人重新出发,朝着沧州城前进。 出了林子以后便都是些官道,大路十分宽敞平坦,马儿也跑得快了些,看样子中午怎么也可以到沧州城了。 马车里夏初一正在教长欢写他的名字,而正如众影子们所想的一样,他们的少主和风洛都失宠了,一路上夏初一除了偶尔和他们说几句话之外,再没搭理过他们。 金元宝一脸郁闷,显然很受伤。 风洛却一直注视着夏长欢,只觉得光是这样看着,便知道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他现在连他自己的过去都不想知道了,更何况是别人的过去了。想一想,干脆还是看外面的风景算了。 那边教写字的夏初一在纸上写下“夏长欢”三个字之后,便让长欢跟着写。 长欢也不知道那三个是什么字,只记得夏初一是怎么拿笔怎么落笔的,刷刷刷刷就在纸上将那上三个字写了出来。 旁边金元宝一看,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初一啊,你确定是你教人家写字,不是人家教你写字啊!” 夏初一也忍不住郁闷了,将自己写的和长欢写的拿来一对比,顿时想买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她知道自己的字写得丑,可至少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还是没问题的吧?怎么这长欢写出来以后,反倒是比她的好上了无数倍啊! 瞧那一笔笔一划划的,潇洒大气,气势磅礴。字字如刀,充满了霸道之气,就连金元宝都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字!” 夏初一指着那三个字问夏长欢:“你认识这三个字吗?” 夏长欢摇了摇头。 夏初一不死心地又问道:“那你还会写其他字吗?” 夏长欢又摇了摇头。 想了想,应该是下意识反应吧。因为以前经常写字,所以在拿到笔的那瞬间那种感觉就来了,瞬间落笔成风。 夏初一仔细地看了看长欢写了那三个字,只觉得能够写出这样字来的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吧。 元宝说他可能来自无极洲以外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流落到这边来的。 正想着呢,马车猛地一停,晃得几人身子都动了动,夏初一手中的那张宣纸更是给弄坏掉了。 她无不可惜地看了看那张成两半的纸,就听见影一掀开车帘对金元宝道:“少主,暂时走不了了,前面有户人家把路给圈了,不准过,让改道!” 金元宝忙问道:“怎么回事?” “哦,前面有座山头叫做葛家山,山上有个山庄叫做葛家庄,前面有条河叫做葛家河,前面那条路叫做葛家路,少主你懂了吧?”影一有些无奈地道。 金元宝点头,笑了下:“这种占山为王收过路费的也不是没遇见过,给点过路费就是了。” 影一闻言叹气:“不是,这要是平日里给点钱过去也就得了,可是今天不行。人家说仙人要在前面那个山水宝地作法,不能够被打扰。” 夏初一就是个横的,一听见有人横心里就忍不住手痒痒:“让我去会会他们好了。” 影一见此连忙将夏初一推了回来:“小祖宗你别去闹了,听到葛家请了活神仙,四邻八乡的人都赶过来在外面围着呢,说是要拜仙人。最近沧州闹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百姓们被吓怕了,这会儿听见有活神仙,立马自动拦路,谁敢硬闯就跟谁急!” 夏初一刚刚的全副心思都在教长欢写字上面去了,倒是没料到会遇见这茬,顿时愣了下。 金元宝垂着眸想了想,道:“从这里绕道的话,倒是还有一条路能够去沧州城,大概傍晚就能到,就是路比这个难走一点,要不我们……” “不了。”夏初一摇了摇头道,“我们本来就是来查闹鬼事件的,如今这不是和闹鬼事件有关么?我们就去看看,他葛家庄请的活神仙,到底像个什么样!” 232 风洛失踪 一行十几个人,除了留下几个影子看守马车以外,其余的全部下车,去拜活神仙! 夏初一自然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那些挨挨挤挤摩肩擦踵的百姓们将整个葛家路占了个水泄不通,她都愣是凭借那股子冲劲儿,杀出一条血路来! 其后紧跟着长欢,长欢后面是看着他俩的金元宝和风洛,在后面是本来应该在前面开路的影子们。 影一不由感慨:“兄弟们,以后你们找媳妇儿还是找温柔一些的吧,太彪悍了,会让我们男人的自尊心太受挫的。” 后面一干影子齐齐点头。 一行人在人海穿梭,犹如逆水行舟。偏偏夏初一身上像是装了强力马达,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竟还真被她直接地杀到了那座葛家桥的旁边。 到那儿以后就不能够往里面进了,外围给那葛家庄的人拦住了,空出里面一个还算挺大的圆形场地来。 场地正中搭了一个方形的台子,四周插满了各色的彩旗。台子上还放着一个供桌,上面除了标准的祭祀用品以外还放了些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倒还挺像一回事的。 夏初一塞了一颗酥糖在长欢的嘴里,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身边,一脸无害模样,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人是一个多么纯粹的东西啊,你给他看见的是黑暗,他便变成修罗;你给他看见的是光明,他便是最虔诚的那株向日葵。 她回过头见那神仙的做法仪式还没开始,便伸手将金元宝拉来靠近自己一些,开口问道:“你人脉广,知道这位活神仙吗?” 金元宝微皱着眉出神地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道:“无极洲到是有过几位活神仙,一位是上一届的帝师学院院长轩辕震,一位是北斗老人刘长远,就是刘长清大导师的师兄,他们二位是因为修炼大成,飞升往上,所以被人们成为活神仙。而像这种做法捉鬼的,倒是没怎么出名的。” “谁说没有?”影一突然从后面插了个嘴进来。 夏初一立马来了兴趣:“说说。” 影一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道:“按说你们应该知道的呀,一年前七大家族之一的秦家,那位傻子大少爷,听说被一个活神仙作法把体内居住的怨灵给驱逐出来了,所以不仅恢复了神智,还变得比常人更加聪明了呢!” 秦家大少爷…… 那个作法的活神仙不是她夏初一吗? 看着金元宝那想笑又忍不住憋笑的模样,她一挥手,直接将影一推了开:“去,滚开点,净瞎说!” “我可没瞎说啊,众兄弟可以作证。那段时间有不少人花大价钱让我们找那个活神仙呢,可惜全部被少主推了就是了。” 影一无不遗憾地看着金元宝,心里想说如果当时找到了那个活神仙,说不定也能够给他们开开窍,也让他们变得跟他们少主一样聪明呢。 金元宝见影一那模样,冲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脖子一缩,突地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蓦地,就见金元宝伸手一指夏初一,开口道:“你要找的人在这里,你说该不该推?” 影一瞪大了一双眼睛瞅着夏初一,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待到脑袋能够思考的时候,他立马点头如捣蒜:“该推该推!” 金元宝无奈一叹气:“这事情不要再提了。” 当时封锁这件事情的也不全是他们金家,里面有几个势力参与完全摸不清楚。他推掉的原因之一,也算是明泽保身。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好吧,他当时还真对那个暗中搅起波澜的活神仙起了些兴趣,所以打算自己先探探究竟。 结果郾城之行,竟像是一个挣脱不开的局,平日里给人家下了那么多套的他,这会儿也落在别人的套里了。 影一赶紧严肃应道,心里也立马打消了去找夏初一问那件事的念头。 夏初一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是惊讶不已。 她倒是没想到,当初只是为了报复一下林晟钦和章雷那俩臭小子的一场做法,竟然还会引发一场这样的纷争。真不知道她在这儿打个喷嚏,九嶷山会不会就被风给吹跑了啊? 活神仙,原来她那会儿那根破木棒装一下神弄一下鬼就是活神仙了,那这个葛家请来的活神仙,估摸也就那样了吧。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活神仙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注意点言行,可别惹恼了她老人家!” 一个衣着还算挺富贵的胖老头子站出来说了两句话,底下的百姓们倒是都安静下来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活神仙。 夏初一见此轻嗤一声:“我倒要看看这活神仙长什么样样样……” 最后一个尾音直接地颤了起来变了音调,她看着从旁边软轿里面走出来的人,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旁边金元宝和风洛见此也惊讶了一下,旋即金元宝咧嘴笑了:“还真像以前的初一啊。” 夏初一斜眼瞪他:“哪里像了?” 金元宝摸着下巴歪着头想:“其实仔细看也不像。只是跟以前的初一一样,干干瘦瘦黑黑的,乍一看还有些小倔,所以有那么一点神似。但是看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两人一点也不一样。” 身后的影子们面面相觑,而后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面前的两人。 影三拉了拉金元宝的衣袖道:“少主,您老说那个活神仙像夏姑娘?可是那是个男的啊!” “哦?”金元宝这会儿从刚刚那瞬间的失神之中回国神来,重新看过去。 这回目光客观了许多,果然看着台上那小小的一个人儿一身的男儿打扮,身上乱七八糟的带了许多东西,叮叮当当稀奇古怪的,看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明明就是个女儿身,怎么可能是男儿呢? 他笑了笑,侧过头见夏初一也在冲着他笑,他有些不解地挑眉。 夏初一凑到他耳边,悄悄地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干干瘦瘦黑黑?元宝你该重新去读读书了,这些形容词是能乱用的么?” 金元宝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夏初一出手的速度本来就够快,下手又够狠,他就觉得自己手臂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觉察到疼的时候,作怪的人已经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看人做法了。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旁边风洛在看到台上女子的那瞬间,所露出来的表情绝对不只是吃惊那么简单,更多是惊愕和困惑。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地觉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涌来,紧紧地将他包围着,像是要让他窒息一般。 而脑袋里面像是被人用针狠狠地扎下一样,头疼欲裂。 风洛……风洛…… 我儿风洛…… 他连连后退几步,让几个百姓将自己的身影挡住,而他则一阵黑影一窜,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夏初一精力都放在前面的台子上去了,金元宝和众影子的实力不及风洛,他要闪人,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几人仍旧看着台上,等待那活神仙开始做法。 台上的那个女孩子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上了台以后就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又抬手对准天空,看样子像是在呼唤神灵似的。 这过程有些长,那些百姓些却不敢有丝毫的不耐烦,虔诚得要命。甚至连那葛老爷子也在旁边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汗,紧张地盯着台上。 少顷,那女孩子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像是得了癫症似的开始乱蹦乱跳起来。 她光着两只脚丫,脚踝上系着铃铛,一身奇怪的衣服上到处都吊满了各种能够响的东西。只要她一动,那各种声音齐齐地响了起来,听起来倒是还挺好听的。 跳了老半天,她突地停住不跳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灵魂似的,齐齐地朝后面倒了下去。 周围的百姓顿时齐齐地慌乱起来,葛老爷子连忙地让大家不要激动,说活神仙一定不会有事的。 金元宝看着这场景也不禁开口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通灵,引神灵上身啊,古往今来做法都不是那么做的么?”夏初一轻哼一声,双手抱臂,冷眼望着台上的女子。 她若是没看错,那个女子身上吊着的玉佩上,有一个奇怪的花纹,就像是无数条蚯蚓纠缠在一起,繁复得要命。 若是她没猜错,那个花纹和天行策上那些没解开的文字,是同一个款式! 若说刚刚开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这会儿她可是彻底地对这个活神仙起了兴趣。 这沧州之行,可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啊。 “还真引神上身了!”旁边金元宝伸手碰了碰夏初一,对她还是一脸钦佩的模样,“果然不愧也是当过活神仙的人啊。” 夏初一自动忽略掉金元宝那双晶亮大眼之中的揶揄,满不在乎地一撇嘴道:“我就当你夸我了。” 众影子齐齐默了――这脸皮厚的,比七层灵力罩还厉害了! 夏初一哪儿管他们,抬头看向台上,就见刚才躺下的那个女子这会儿果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张开一双血红的眼,抬手朝着人群中一指,沙哑着声音叽里呱啦就是一通乱念。 不过那声音沙哑,听起来就好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妪的声音,众人都听呆了! 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是何意的时候,那女子突然晃了晃,眼中红色竟一瞬间褪去,变得清澈起来。 她这回开口,竟是属于年轻人的、清脆圆亮的声音:“刚刚吾主托梦给我,告诉我,你们中间有一个魔鬼,如果不揪出来,大家都会受到牵连,百鬼夜行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 “魔鬼?哪个是魔鬼?”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冤枉啊,我们都是老实人啊……” …… 一群被吓惨的百姓立马跪成一片,请求活神仙给他们捉鬼,救他们的命。那少女却摇了摇头,慢慢地抬步往回走去。 然而走到两步,她却停住了,回过头正好与夏初一的眼神对上。 他们这一行人也实在算是扎眼的了,在所有人都一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求活神仙救命的时候,他们站得直直的,跟鹤立鸡群似的。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冲着她一笑,她轻轻地动了动嘴唇,而后一脸漠然地转过身,回到了轿子上。 霍老爷子挺着个大肚子,站出来冲着众人挥了挥手,打着官腔开口道:“活神仙说了,揪出魔鬼也救不了你们,因为必须得要用纯金等人高的金人来锁住魔鬼。老夫作为本地乡绅,率先捐出一百两金子,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还有三天的时间,过了,大家的命可就都没了!” 说着转身就走,身后跟了一大群浩浩荡荡的家丁打手,只留下一干老百姓在原地干叹气。 影三是个火爆脾气,一见此立马骂开了:“什么破乡绅,铸个等人高的金人得多少金子?他才捐一百两,这不是在逼这些老百姓嘛!” 影一伸手拍了影一的脑袋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葛老爷子是在发国难财呢,那个活神仙其实就是他找人假扮的。” “那眼睛变红,声音变哑,引神上身?” 夏初一回过头去也觉恨铁不成钢地赏了影三一爆栗:“你要我做我也做得到。。” 影三摸着头怪委屈:“你做得到,那不是因为你也是活神仙么……” 夏初一没再和影三解释什么,直接回过头对金元宝道:“你还是重新培养一批影子吧,实力不强没关系,智商可是硬伤。” 众影子顿觉委屈――少夫人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伐? 影一顿是觉得有些丢人地将影三推了下去,开口道:“那都是些障眼法,骗人的,你长点心好不好?” 金元宝点了点头,开口道:“能够将眼睛变红不一定是因为会神通。在西南地区的有一座山上,那里的所有灵兽妖兽都是红眼睛,大家都还以为那些是变异妖兽,轻易不敢去招惹。后来有一位炼药师去那山上采一味药,才发现那里的妖兽是因为长期吃一种草才会使眼睛变成那样。如果少量吃的话,眼睛会变红一会儿,不会持久,过一会儿就会消退了。” “像老妪声音的话,更简单了,一般茶楼里说书的不是也会好多种人的声音吗?只需要刻意地练习一下,别说是老妪了,婴儿少年少女中年男人妇女老人人妖魔兽的声音,他也能够学得惟妙惟肖。”夏初一紧接着补充道。 影三默默地垂着头躲在最后面去了。 金元宝突地想到那奇怪女子走之前看夏初一的那一眼,只觉得脑袋有些恍惚:“初一,她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夏初一耸了耸肩:“她对我说,‘救命’,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要不今晚,我们就去葛家庄留宿一晚好了。” 救命! 金元宝愣了下,众影子也惊着了,却发现作为当事人,夏初一竟然一点其他情绪都没有。 伸手从腰间特制的糖盒子里又拿了一颗酥糖塞进长欢的嘴里,那模样跟来时一般惬意。 然而下一秒,她却突地惊住了,目光左右地往周围扫了扫。 金元宝见着她那模样立马也紧张起来,这一看之下,顿时也愣住了:“风洛呢?” 影子们顿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负责保护夏初一和他们少主,也分了两个人看着来历不明的夏长欢,可是没人让他们看着风洛啊! 那人脾气冷,从不爱说话就算了,灵力水平还奇高,他们完全都不是他的对手,遇见危险是他保护他们还差不多,他们要看也看不住啊! 夏初一顿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忍不住皱着头骂道:“我刚刚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金元宝想伸手去拉住夏初一的手腕,就见旁边一只手先她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夏初一愣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长欢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同时伸出食指来戳了戳她的脸。 她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才放开了抓住她的手,站在一旁什么动也不动了。 金元宝见此叹了口气,上前道:“初一你别慌,关心则乱。你想想刚刚那种情况,这周围人那么多,你也不可能注意到每个人。再说了,以风洛的身手,他自己走的可能性比他被人掳走的可能性更大。” 夏初一咬着下唇,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而后舒展开。 “我不能慌,一定不能慌,”她连连做了几次深呼吸,而后冲众人挥手道,“我和元宝、长欢、影一先回马车那里,其余影子分散了到四周去看看,找到人了号炮联络。” 众人得令立马分头行动。 夏初一脸上却不见松懈神色,回去的一路上脚步匆忙,忧心忡忡。 风洛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辞而别,被人掳走的想法也不现实,可是他要是被人引开的呢?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否则完全没办法解释风洛为什么都没来得及和她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是她知道,那个人的心地是软的,他不会让她担惊受怕的! 回到马车上一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夏初一心里的担心越盛。 突地,她想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招手让影一过来:“你亲自跑一趟,去葛家庄看看!” “看什么?” “你在整个宅子里面多转转,尤其是比较僻静的地方,看见什么算什么,傍晚之前一定要回来!” “哦,好!”影一点了下头,立马起身离开。-- 233 那活神仙,肯定有猫腻 傍晚,日暮西沉,残阳如血。 夏初一坐在马车顶上,眯着眼望着远方。 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峦一座连着一座,一山放过一山拦,让她总也望不到那一头去。 影子们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跑得腿都快断了,却仍旧没有一点结果。唯一还没消息的,就是去葛家庄的影一了。 几人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留守的几个影子已经做好了饭菜,金元宝盛上一碗饭递给夏初一,却被她全部倒在了长欢的碗里。 “元宝你别管我,我暂且吃不下。” 金元宝看着夏初一那模样担心得不得了,心说别风洛没事,她倒把自己给弄垮了。 可是终究没能开得了那个口。 这个小女子有时候想问题太透彻,让人都不知道怎么骗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己折磨自己。 金元宝只能无奈地冲着正在吃饭的夏长欢道:“长欢啊长欢,初一不吃东西了,你若是能够劝劝她该多好。” 长欢抬起头来看了眼金元宝,又偏头看向夏初一,顿时顿了顿,而后站起身来,将整碗饭都递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那表情,明明白白就一个字——吃! 夏初一绷紧了一天的弦,突地在这会儿就给断了。那颤音绕啊绕啊绕,绕得她差点给晕了。 她蓦地反应过来,她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想那些有的没的,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且不说风洛的身手当世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他真遇到什么事情了,自己应该做的是赶紧地找到他,而不是在这里折磨自己,也折磨大家! 就像是长欢一样,他根本不会去想什么旁的,想要做什么就干脆了,自己这会儿倒是连一个“小朋友”都不如了。 突地抿唇笑了笑,她将碗给长欢推了回去:“你吃,我再去盛饭就是。” 还没来得及端碗,就见不远处踉踉跄跄地奔过来一个人,夏初一定睛一看——是影一! 几个影子忙跑过去帮忙将影一扶了过来,就见他灰头土脸浑身破烂没了个人形,索性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只是有些狼狈罢了。 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道:“你这是被山贼抢去凌辱了?” 影一有些无语地望了夏初一一眼,而后连连喝了一大壶水,这才开口道:“娘的,这葛家老爷子看着是个废物,葛家庄的地理位置以及布局却是绝对的高明。他们将前面山坡上的树都砍了,从上面安排了岗哨,就可以一眼望到底,从正面上去根本不可能!” 金元宝将饭菜递给夏初一,开口问影一道:“那你从后面上的?” 影一点了点头:“那可不么?我绕到后面去一看,差点又骂娘了,那整个一悬崖峭壁啊!要不是老子以前练过,估摸着就不是现在这样子回来了,直接在那山崖下摔个粉身碎骨了!” 夏初一刚刚接过金元宝递过来的饭菜,听到这话直想一碗给影一扣过去了:“能够克服的困难,那算什么困难?你丫给我说重点行不行?在葛家到底发现什么没?” 影一听到夏初一的话,歪头一想,也是哦,能够克服的困难,算什么困难,顿时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重、点! “我从后面翻过去的时候,那才叫赶早不如赶巧,因为后山险峻,所以葛家基本没安排人在那里巡查,并且在那里依山建了一座小屋。你们猜猜那小屋里面,关着的是谁?” 金元宝抬头看了眼夏初一,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关?初一,你之前说那个活神仙让你‘救命’,难不成她还真是被葛家之人抓来关起来的不成?” 夏初一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咽下去以后才来个大喘气道:“反正那姑娘身上肯定有猫腻。” 金元宝点了下头,冲着影一道:“继续说。” 影一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那小屋里面的确关着的是今天的那位活神仙,不过说关也不太恰当,因为门口大开着,她完全可以自己走。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见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在屋子里面喝茶,过了一会儿就见葛老爷子带着人跑了过来,远远地就给那女子跪下了,看那样子比那些村民还虔诚。” “嗯?”夏初一和金元宝对视一眼,倒是没想到事情和他们想的有些出入。 若是照影一那么说,那他们之前考虑的,葛家老爷子抓住那姑娘让她帮他们演一出戏借此敛财的可能性,不是微乎极微了吗? 那她为何要对自己说,救命? 影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一副想不开的模样:“我就听着葛老爷子对那女子说,让她放过他们一家老小,他们什么都愿意做。那女子便开口说了一句话,说……” “说什么了?”夏初一皱了下眉头。 影一低着头思忖片刻,缓缓地开口道:“她说,回去好好准备晚膳吧,救你们的人今天晚上回来。” 夏初一“噌”地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微变:“我明白了。” 说什么“救命”,根本就不是指救她的命,而是指救葛家上上下下的命! 那个看起来没多大年纪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金元宝伸手握住夏初一的手,轻轻地给她捏了捏:“你别急,稍安勿躁,说不定这就是个陷阱。” 夏初一突地回过头来,神色凝重地望着金元宝:“你觉得她知不知道影一躲在暗中偷听?” “这……” 那些话说得那么明显,与其说是说给葛老爷子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影一听来得恰当。 夏初一掸了掸身上的袍子,伸手将长欢手中的大碗给拿了过来,放在一旁。 长欢显然还没吃饱,委屈时候看人的模样,那眸色居然会渐渐地变淡,变成灰色。 夏初一看得有些呆,好半天才回过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人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留着肚子我们一会儿吃。” 长欢好像也听懂了似的,朝着她张着一双眼睛。 旁边金元宝听到这话,知道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夏初一去意义绝,他们今晚,是必定要去一趟葛家庄了。 他也不在说什么劝人的废话了,直接地开始部署起来:“影十三负责看守马车,同时如果风洛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们在葛家庄,同时放旗花号炮联络。” “是。” “影十速度最快脚程最好,立马拿着我的令牌去沧州城把这里黑影的人全部都调动过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黄金令牌来,金光闪闪的,和他给夏初一的那块一模一样。 “是。”那影十拿着令牌,立马嗞溜一声闪了个没影,倒还真是,脚程挺快。 “接下来,影三影四和我们从正门去葛家庄,影一带着其余影子从后山上去,暗中潜伏各地,看我们信号、或者见机行事。” 众影子齐齐拱手:“是。” 金元宝一口气吩咐完毕,一回头就正正地对上夏初一的一双眼睛。 她双手虔诚地合着放在胸口,眼光水波盈盈地望着他,里面带着一丝笑意,看得他心里砰砰砰的直跳。 他干咳了两声,有些气短地开口道:“你这是……这是什么眼神。” 夏初一弯起两边唇角,笑了下:“我只是在想,每次我做了什么的时候,你都会在旁边说,初一好厉害。其实我也挺想对你说一句,元宝你好厉害!” 金元宝顿时愣住了,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晕得似乎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晃晃悠悠的,天旋地转,脑袋里面似乎漂浮着一朵朵白云,软软的,舒服得他快要叫出来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初一已经牵着长欢走出去好远了,只留下几个影子,眼神暧昧地看着他。 “少主,你好厉害哦~~” 几个影子刚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刚刚还满脸笑意的金元宝顿时垮下脸来,冲着他们几个吼道:“还不快行动!” 一瞬间,整个场地立马空悠悠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加快了脚步,连忙地追上了前面的两人。 这葛家庄的地理位置还真如影一所说,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布置格局,都还是蛮合理的。 在要到庄门口的一截上坡上,几乎不见任何一棵树木,只要有人站在庄门口执勤,一眼就可以望见下面的一片场景,根本没犯法从正面攻破进去。 而且上面的庄门口也安装了投石机弩箭等机关,就算是群攻也不用怕。这葛家庄也不愧是百年老庄了。 可是等夏初一他们稍稍走进一些才发现,那些机关都不知道多久没更换保养了,机括都锈了,可能根本就已经不能够用了! “虽然还有些大户人家的样子,这葛家庄败落是迟早的事了。” 夏初一摇着头迈步走上阶梯,就见门口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了。那些人一见他们,立马嘚嘚嘚地就迎了过来。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还望赎罪,还望赎罪!” 夏初一顿时毫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没问我们是谁呢就知道是贵客了,你们是能掐会算咋地?” 几个人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走在中间的中年人上前一步,冲着夏初一一拱手道:“想必各位已经知道活神仙正在本庄之内了,是她老人家算到今晚会有贵客临门,特意让我们在这里等着的。”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虽然听起来是另外一回事。 夏初一顿时回过头冲着金元宝笑了笑,朗着声音道:“果不愧是活神仙啊,竟然算得那么准。一会儿我一定得找机会问问她,我的如意郎君何时能够出现了。” 在场众人均是大笑起来,就金元宝一张脸黑黑红红的,不是正常颜色。-- 234 要不要,和我比比?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进入了庄内,看起来倒是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好不热络。 夏初一随口地和那中年管家说这话,一边打量着葛家庄的内部环境。 别看这山庄建在山上,外表不咋滴,里面却是琉璃飞瓦,汉玉石桥,说不出的金碧辉煌,看样子都看得出来,定是没少拦在路上干那些坑蒙拐骗讹诈勒索的事。 就好比今日,那葛老爷子一开口就是一座等人高的金人,那些百姓们就是回去砸锅卖铁卖儿卖女,也不一定能够凑得起。 夏初一还没走进去就已经打算好了,就算着葛家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要先让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土财主们出出血再说。 然而迈步踏入会客厅的时候,她发现她好像想太多了。 葛老爷子坐在主座之上,面色红润地举着酒杯,正在和旁边的人说这话,见管家带着人进来了,立马站起来朗声笑道:“贵客驾临,荣幸之至,请坐请坐!” 金元宝也客气地冲着上座拱了拱手,笑着开口道:“我们路过贵宝地,承蒙葛庄主盛情款待,应该是我们的荣幸才是,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礼仪周全地微微颔首,那管家立马让人领着几人入座。 夏初一让金元宝坐在右上位上,而她和长欢以及两个影子依次在右边坐了下来。 而在左边第一顺位之上,坐着的正是夏初一从一进来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的,那个女扮男装的活神仙。 她端着酒杯抿着唇角,冲着这边遥遥地笑,那笑容意味深长的,看起来倒像是有些挑衅意味似的。 夏初一坐下以后闷着头想,自己貌似没得罪过这号人物吧,怎么自己一来就被人给盯上了呢? 她倒是没多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到了狼窝里还有什么办法。 那葛老爷子一脸的红光满面,一脸也不像是有事情的样子,见大家都坐下了,便指着一一地为他们介绍。 “这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想必大家都认识。” 夏初一他们几人点头――装神弄鬼的活神仙嘛,之前见识过的。 “下面坐着的是我的三个儿子,葛义,葛季,葛乾,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闹了什么笑话,还请贵客不要介意才是。” 金元宝听着这话,立马又和那葛老爷子客气起来:“老爷子说哪里的话,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日后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事。” 夏初一听着耳边传来葛老爷子那爽朗的大笑声,一眼扫过那三位公子,就见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露出一丝得意神色,显然金元宝的那番恭维很得他们的心。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伸过筷子去将自己面前的一个红烧肘子夹在了长欢的碗里,轻轻地冲他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长欢下面的影三也夹了一个红烧肘子在长欢的盘子里,对着凑过去的夏初一小声地道:“这饭菜会不会有毒啊?” 夏初一抬起眼睑,没好气地道:“怕有毒你还夹给长欢。” 影一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夹给长欢就是让他吃吃看会不会中毒呢。” “吃你的饭吧,吃死了我会替你收尸的。”夏初一狠狠地瞪了影三一眼,把他瞪得浑身一个机灵,立马转过头去。 那边处事圆滑的金元宝自然已经开始和葛老爷子开始各种寒暄起来,说着说着,自然就说到了那神通广大的活神仙身上。 金元宝举着酒杯敬了葛老爷子一杯,笑眯眯地道:“今日我们刚刚到贵庄门口,就见管家在哪里等着我们了,说是活神仙预测到的。这活神仙果真是名不虚传呐,还不知道葛老爷子是从哪里请到的仙人?” 葛老爷子面上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停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活神仙四海为家,游历到此,知道沧州正逢大难,所以才特意地留在本庄助大家一臂之力,共度难关的。” “哦?”金元宝眼睑微动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看那活神仙,举着手中的酒杯冲她道,“活神仙慈悲胸怀,实在是让在下佩服啊。” 那女子也不答话,只举着酒杯喝了一口,算是对金元宝的回敬。 金元宝也一口饮尽,随即开口道:“也不知道活神仙从何处而来、师承何处、道号如何称呼?” 那活神仙还未答话,倒是那葛老爷子突然有些慌张地咳嗽了两声,将话接了过去:“活神仙天赋神通,四海为家,法号除尘。” 金元宝闻言点了点头,那面上表情像是不疑有他,立马恭敬地从那活神仙拱了拱手:“原来是除尘大师,实在是失敬失敬。” 夏初一在一旁低着头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免得她又一时没忍住喷笑出声,那不是太不给这活神仙面子了嘛。 不过除尘……她怎么不干脆直接叫大扫除得了,听着多朗朗上口啊! 正想得欢畅呢,就见旁边金元宝拉了她一下。 她猛地一抬头,疑惑地望着他,就见周围人全部都愣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金元宝见着她这样子,直接是无语了。从怀中掏出手帕来轻轻地将她两颊上粘着的饭粒油渍给擦拭掉,这才开口道:“你注意点形象。” 夏初一这才知道大家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着她,感情是因为这个! 立马抢过金元宝的帕子,她转过身去又将嘴两边擦了擦,将口中包着的饭菜全部咽了下去,这才一脸正经地转过头来。 心里面轻轻告诉自己――对面那三个弱智不是在笑她,不是在笑她…… 金元宝心里早知道夏初一的思考神经不和一般人在同一层面上,倒是没想到这时候她居然也能够走神。 他低着声音道:“葛老爷子要问你话呢。” “哦,”夏初一立马冲着上方一拱手,“葛庄主您请问。” 那葛老爷子笑起来眼睛立马眯成了一条线,冲着夏初一殷勤地道:“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里的人呀?也不知道许配人家了没有呀?” 夏初一和金元宝心里顿时一“咯噔”,心说这葛老爷子脑袋有些秀逗了吧,第一次见面就问这些,不是要让她嫁给葛家三兄弟中的一个吧? 影三、影四在旁边低低地笑,只当没看到那二位霎时间好看极了的脸色。 不过也只是愣了一瞬,金元宝冲着夏初一一眨眼,夏初一立马心领神会,颇为淡定地笑道:“我已经定亲了,未婚夫就是旁边这位。” “哦……”那葛老爷子无不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好像是下意识地去看了那除尘方向一眼。 夏初一循着那目光望过去的时候,那除尘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深深笑意,终是开了尊口:“只怕两位,不是良偶佳配。” “你个老妖婆,你说什么你!”影三向来是个火爆性子,尤其是那个狗屁活神仙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更是气得他一拍桌子立马站起了身子。 他平生最烦的就是这些动动嘴皮子,就让人家家破人亡棒拆鸳鸯的人了,夏姑娘和他家少主站在一起就是绝配,谁敢说道半句不是,他就把他的舌头给揪出来! 金元宝一听连“老妖婆”都叫出来了,立马站起身来厉声喝道:“闭嘴!” 影三被金元宝一吼也有些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正想拍自己两巴掌呢,就见夏初一偷偷地对他伸出了大拇指,脸上并没有什么责备意思。 他立马又觉得,自己做得也不是完全是错的嘛。 夏初一自然也是觉得影三有些鲁莽了,可是那声“老妖婆”喊得颇合她心意,情不自禁地暗道一声,真带劲! 这边金元宝还没来得及赔不是,那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除尘却立马跳了起来,指着影三骂道:“你骂谁老妖婆?你才是老妖婆,你全家都是老妖婆!” 影三一听,嘿,还骂起来了,顿时冲着除尘做了个鬼脸,得瑟地道:“我家就我一个,而且还是男的,比不上你名正言顺。” “你!”那出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浑身的铃铛顿时响得叮叮当当,在她下面坐着的葛家三位公子立马变得不对劲起来。 葛家老爷子立马着急了,起身就冲着除尘作揖道:“哎哟哟,活神仙,你别折腾我这三个儿子了啊,这就是老夫的命啊,求求你了……”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了,双手抱臂看着那怒气冲冲看着她的小女孩子,顿时笑道:“这才算是有点人样子嘛,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还在那里自鸣得意,你以为谁都吃你那套?” 那除尘倒也笑了,收回手晃了晃手上戴着的铃铛,冲着夏初一挑了挑下巴,道:“哦,听起来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要不要和我比比?” 夏初一抿唇轻笑,点了点头:“比什么?” “自然是,比神通喽。”她轻轻地动了动,那已经站起来的葛家三子立马张开嘴,露出两颗獠牙,眼睛幽绿地狠瞪着他们。 影三和影四下意识地挡在了夏初一和金元宝的面前,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 影四忍不住低声骂道:“臭阿三,看你干的好事,少主和夏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我看你拿什么来赔!” 影三也正内疚得不得了呢,就听见后面夏初一狠狠地呸了一声,而后伸手将他俩推开,有些不爽地一人瞪了一眼:“两个坏小子,就一点也不想好。怎么,怕我斗不过她啊?” 影三影四连连摆手,退后几步,给夏初一让出充足的领地来。 夏初一见此轻笑,心说这俩小子倒是会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刚刚那情况,就算是影三不发火,那除尘也定然会来找茬的。她要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抬脚上前一步,无所谓地道:“所谓神通,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儿,我和你比就是。” “哼,你倒是挺自信,只是别一会儿输太惨哦。”那除尘伸出手来左右晃了晃,随即眼神一敛,双手一个挽花,两只手从她眼前缓缓朝两边拿开。 夏初一看着她那浑身叮叮当当的吊满的东西,有些无语地道:“你其实应该叫铃铛还好一点,叫什么除尘啊,真是一点都不贴切。” 她顿时瞪大眼睛,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夏初一见她表情也是愣了愣:“你不会还真叫铃铛吧?” “我叫铃铛又怎么了?不行啊?惹到你了啊?”那铃铛就是个火爆脾气,看起来比影三还要骄横,一动之间浑身铃铛叮当作响。 夏初一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本性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也难为她装了一天的心机深沉了。 “别废话了,怎么比,赌注是什么,说个清楚。” 铃铛挑眉轻哼了一声,开口道:“本仙也不欺负你们,就比一样。我刚刚已经收了葛家三子的灵魂,你若是能够替他们引魂回来,我就算你赢,怎么样?” “什么收魂引魂?听着就好玄乎……”影三影四着急地看着金元宝,就见金元宝也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担心什么似的。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夏初一更是一点犹豫也没有,点头道:“好~~赌注呢?” 铃铛看着夏初一那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就有些微恼,语气有些冲地道:“你输了,你嫁给葛家三兄弟中的一个人当小妾……” “你休想!”这回影四也受不了了,和影三一起冲着铃铛吼道。 夏初一伸手摆了摆:“让她说完,若是她输了呢?” “谁输了谁嫁呗。”铃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勾着唇轻笑,信心笃笃。 夏初一看着那表情顿了下,随即歪着头问她道:“铃铛大仙,我能再问你个问题么?” 铃铛挑眉:“问呗。” “我想知道一下,今天之前我们见过面吗?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夏初一有些时候都觉得冤枉得慌,好多时候莫名其妙就惹些敌人来了,而且各个都是难缠的。 好不容易离开帝师学院远离五公主了,这会儿还有个铃铛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只觉得,怪委屈。 铃铛冷哼了一声,更像是赌气似的道:“你今天见着本仙的时候,为何不跪!” “额……” 夏初一顿了下,随即有些无语地道:“小姑娘要学好,不要动不动就让人给你下跪,你又不是皇亲国戚。” “我是活神仙!”那姑娘双手叉腰,一再强调。 夏初一这会儿也没耐心哄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了,直接开口道:“是不是活神仙,比了才知道,开始吧!”-- 235 人面蛊 “我会让你后悔的!” 含着怒意的一句话话音刚落,就见铃铛双手一扬,轻轻一抖,那挂在她手上的小铃铛立马开始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刚刚像是被定住的葛家三兄弟听见那声响,身体顿时动了动,歪着脖子龇着獠牙,就好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似的,一步一步地朝着夏初一逼近过去。 “妈呀,这是怎么弄的这是!”影三连忙地躲在影四的身后,只觉得看着眼前的情况就觉得诡异。 这几人刚刚还在嘲笑夏初一呢,一转眼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脸色惨白,唇色乌青,两只眼窝深陷,里面的瞳孔像是散了似的,整个眼仁都是漆黑的了。 影三忍不住开口道:“莫不是那小姑娘还真会收人魂魄不成?” 旁边影四推了推他道:“你少些废话吧,再不拦着夏姑娘就要有危险了。” 影三一听,立马一溜烟奔了出去,径直地朝着葛家三兄弟中的其中一个出了招。 葛家三兄弟移动的速度并不算快,却是不要命的那种,凭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了的蛮劲,朝着前面就横冲直撞。影三用了五层灵力,愣是没给拦住! 影三顿时火了,骂了一声“娘的”,撸起袖子就要发狠了,旁边金元宝见此连忙道:“不要伤人。” 影三和影四听见这话立马有些为难地看着金元宝。 这三人这会儿完全没思维没痛感,他们不下狠手怎么拦住他们啊? 旁边的葛老爷子立马冲着他们连连作揖道:“请两位下手轻一点吧,我就只有这三个宝贝儿子啊,他们就是老夫的命根子啊……” 影三和影四正为难着怎么出手呢,就见一直站着没动的夏初一冲着那边正在摇铃铛的女子挑了挑眉,扬唇笑了笑。 铃铛顿时一愣,她却突地抽出三支银针来,朝着葛家三兄弟的眉心迅速地插入进去。 那三个人立马又像是刚才那般定住了,不过这回无论铃铛怎么摇手上的铃铛,他们都动弹不了了。 她鼓着腮帮子,眼睛斜看向一边,有些口不对心地道:“算你还有些本事,你要真厉害,就让他们恢复过来啊。” 说着,她收了浑身的铃铛,转身悠悠地坐回原位,开始拿起筷子夹起桌上下酒的花生米吃了起来。 夏初一勾唇无声地笑了笑,一双柳眉眉飞入鬓,那眉下的一双澈眼,黑得仿若将那一片星空都收纳其中,璀璨逼人。 她转过身去,环视了一周,开口道:“先提醒一下,接下来的场面有些血腥,胆子小的赶快离开。” 葛老爷子在一旁一直都不敢说话,听到她这么说了,才有些怯怯地道:“这位姑娘,你真能救醒我儿?” 夏初一还没答话,就听见旁边铃铛气势满满地替她回答道:“不可能!这收魂之术可是失传已久了,她根本就没那解开的本事。” 葛老爷子一听,那还得了,立马伸手去拉夏初一:“你别碰我儿子啊,我就这三个儿子啊……” 他的双手还没碰到夏初一呢,就见那黛色的身影蓦地一转,抬手又是一针扎在了葛老爷子的身上。 葛老爷子顿时也不能动弹了,但是眼睛还能看,耳朵还能听,只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了而已。 夏初一伸手一挥,影三和影三立马将人扶在上座上坐了下来,让他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见她的所有动作。 她又叫葛家的下人抬了几张方桌来拼接起来,铺上白布,而后不慌不忙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些她特制的小器具,一件一件地摆放在桌子上。 临走的时候她从名器峰顺手拿走了一个炼器炉,在路上的休息的时候她便自己炼些刀具器械,这会儿摆放起来,竟可以满满地摆上两个桌子。 在场所有人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大小不一的刀具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 本来还有心思吃东西的铃铛看着夏初一这副样子,顿时有些奇怪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替他们还魂啊。”夏初一让影三点了盏油灯过来,开始挨着挨着地用刀在油灯上面烧。 铃铛见到她的动作就是一声冷笑:“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做再多也是不可能。” 夏初一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眼波流动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你反复地强调不可能,其实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解救他们的办法吧。” “什么!”影三影四顿时惊讶地看她,上座之上的葛老爷子虽然不能够动,不过看她的眼神也是一变。 铃铛顿时站起身来冲夏初一吼道:“你胡说什么?” 夏初一将刀放下,回过头让人弄把结实的椅子过来,同时让人将葛家老大用粗麻绳绑在了椅子上,好半天才回过头去重新望向铃铛。 “如果你想证明我是胡说的话,要不要我负责两个人,留一个人给您老施展神通?” 铃铛双手抱臂,又是一声冷哼,却是没开口说话了。 夏初一见此轻笑,什么收魂唤魂的,闲扯,能够让人变成这副模样的,可不是什么神通。 她微勾唇角,抬头问周围的几人:“有没有冰属性的?” 金元宝是金属性,影三影四也是其他属性,那葛老爷子是土属性,而且实力并不算太强,其余的葛家下人更是不用说了。 更何况夏初一这要求高啊,冰属性的,四大异灵根属性之一啊 这无极洲的异灵根属性基本上屈指可数,年轻一辈的,秦曜轩是风属性,夏初一是雷属性,风洛是毒属性,还就差一个冰属性。 夏初一看着那一堆刀子,叹了口气:“我问了句废话不是,算了,让人打两盆水来吧。” 正说着,却见金元宝将旁边的夏长欢往前一推,开口道:“初一,你还忘了一个人。” “长欢!”夏初一顿时眉开眼笑地将他拉了过来,“我倒是忘记你了。” 这个人可是她捡的一个宝,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倒是忘记他的用处了。 夏长欢仍旧是一副什么事情也懵懵懂懂的样子,不过看见夏初一笑他也跟着高兴,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眸色逐渐地变成灰眸,是那种极为漂亮的烟灰色。 夏初一伸手在桌上拿过一把刀,冲着他晃了晃:“能够给我变出来吗?” 夏长欢愣了下,旋即五指一个旋转,手心之中一股寒气直冲而出,一把和夏初一手中那把小刀一模一样的冰刀立马浮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那寒气森然,比风洛身上那股冰冷之气,有过之而不及。 夏初一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那把冰刀,随即走到了那绑起来的葛家老大面前,深呼吸一口气,冲着站在旁边什么都不懂的长欢道:“一会儿我会用冰刀切开这人的脑子,你手快,伸进去看见什么就给抓出来,但是别用力,只用速度,知道吗?” 这一堆话说完,夏长欢愣了下,才点了点头。 夏初一却不敢指望他能够听懂多少了,只能暗自冲葛家老大道一句:“生死有命。” 说着,冲着旁边长欢一点头,她手起刀落,锋利的冰刃顺着葛义的脑袋一划,整个旋了个圈,像吃西瓜的时候一样,将上面全给切开了。 她伸手拿着那头盖一掀,长欢立马伸手进去,又立马地缩了回来,动作快得让人眼睛犯晕。 她将那头盖骨赶紧盖上,连忙从长欢道:“抓出来没?” 长欢摊开手心,里面正扭曲这一条乌黑透亮的虫子,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那虫子的脑袋上,五官分明,有鼻子有眼,竟是长了一张人的脸! 夏初一一看,顿时冷下了脸:“人面蛊!” “什么人面蛊?”影三影四在一旁看着,就跟好奇宝宝似的。 夏初一没理他们,让长欢将那蛊虫冻成冰块,然后一掌捏碎,销毁得连渣滓都不剩一滴。 “小小年纪心肠那么歹毒,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活神仙?”抬着头冷着眼瞥了铃铛一眼,旋即像是觉得看她一眼都污了眼睛似的,连忙地转过头来。 铃铛想理直气壮地回一句,可是一个“你”在嘴边萦绕了半天,最终只是气哄哄的,什么也没说出口。 夏初一拿过针线,在众人一干目瞪口呆之中缓缓地将那头盖骨给缝上了,就好像是在补衣服似的。 影三只觉得摸着自己的脑袋都发凉:“你说都把人头盖骨给掀开了,那人还没死吗?” “不知道,不过我看着玄。”影四说着回过头看了他们家少主一眼,只觉得看上如此彪悍的女子,是需要一颗怎样强大的内心啊! 怪不得先前就对他们说,胆子小的先回避。就她这个弄法,只怕是胆子大的也会被吓个半死! 夏初一将头盖骨缝上以后又上了一些药粉,然后拿纱布将那脑袋缠上包扎好,这才伸手在他的眉心上用灵力一吸,将她刚刚插进去的那根银针给拔出来。 众人连忙去看被绑在椅子上的葛义,只见他挣扎了一下,脸上的乌青尽褪,眼睛里面也开始聚拢起神采来。 他动弹了一下,只觉要得自己浑身、尤其是脑袋疼得要命,想要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绑着了。 他沙哑着声音,缓缓地开口道:“你们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哇!还真是活的啊!” 影三影四顿时觉得好神奇,连忙跑过来想伸手戳戳葛义,看看是不是真活过来了,结果被夏初一直接地甩过去两把飞刀。 “你们也想试试?” 夏初一眼角斜斜一挑,手中的小刀哗啦得发出一声声令人胆寒的颤音。 影三和影四连连摆头,如同拨浪鼓。 “让人将他扶下去静养,将下一个绑上……” 夏初一沉稳地吩咐着众人,而后又让长欢来再次凝起冰刀,就着刚才的过程又来了两遍。 这人面蛊遇热就会钻进人的脑子里,到时候就再也取不出来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冰刀开颅,先用冷气将它冻住,不能乱跑,而后迅速地伸手进去将它取出来。 取出来以后还得销毁得干干净净,人家蚯蚓是断成两节能活,这人面蛊就是碎成渣了遇见人体也能够活,总之是个恶毒的东西。 被人下了这种蛊毒,一辈子都会被人控制在手心里不说,并且脑髓还会被它不断蚕食,最后死的时候面目变成什么样子,只怕是连亲生的娘亲都没办法认出来。 边洗着手边对众人说着人面蛊的危害,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望向铃铛的目光也变得异常鄙视起来。 她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忍不住气呼呼地道:“你们那么看我干嘛?我好心跑来给他们葛家消灾,他们挟持我借机赚钱不说,这几个天杀的还准备对我不轨,我不对他们下手狠一点,还等着他们全家一起来对付我啊!” “哦?”众人目光又齐齐移到了葛老爷子的身上。 夏初一让人将葛家三兄弟都扶回房去休息以后,便也将葛老爷子身上的银针给取了下来,这会儿正被影三影四一边一个,夹在中间呢。 他连忙苦着一张脸挥手道:“老夫一直都拿活神仙当座上宾的啊,不敢有丝毫亵渎啊,是那几个孽子自己作孽啊!” 夏初一伸手在那长桌上一划,随手拿起一把小刀来,在手上转了两圈,从容不迫地道:“你想不想试试?我听说人脑有一部分是没有神经的,切掉以后也没什关系,正想找个人试试呢……” 旁边影三冲着影四悄悄地道:“我总算知道夏姑娘为什么不用那些小刀却要摆出来了,纯粹是拿来吓唬人的啊。” 想想谁看到那好几百把小刀放在那里不会腿软?心里一怕,自然是什么都给说了啊。 影四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葛老爷子一听夏初一的话,果然懵了,慌乱地起身想要逃走,却被影三伸脚一套,整个肥胖的身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夏初一没去看他,只歪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我话不喜欢说二遍。” “我说我说我说……” 那葛老爷子好几十岁的人了,经历的大风大浪也算是不少,没想到这会儿倒是被夏初一这个小姑娘吓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他颤抖着声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236 风洛,你怎么在这里?! “那天我们全家正在一起吃早饭呢,突然听到管家匆匆忙忙地跑进门来说,有个小道士说我们家快要大难临头了。老夫以为是哪儿来的骗吃骗喝的,就吩咐管家好好地哄出去得了……” 葛老爷子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夏初一一眼,就见她也再看他,一只手晃悠着手中的小刀子,笑眯眯地道:“确定是哄出去,不是轰出去?” “哼,十几个护院拿着棍棒出来,要不是本大仙法力高强……唉,痛痛痛,你干什么?!”铃铛捂着被夏初一狠狠一敲的脑袋,抬起头来怒瞪着她。 夏初一斜眼一瞥,慢悠悠地道:“我打你了吗?谁看见我打你了?” 铃铛抬眼扫了下众人,就见大家都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完全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她回过头来,气呼呼地伸手指着夏初一:“你你你……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你好伐?会两个巫蛊之术就说法力高强,那我岂不是可以自称观音再世了?” 夏初一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在胸前一起手,微微颔首,道一句:“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周围人全部捂嘴,偷偷一阵闷笑。 铃铛被夏初一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地坐在地上打着滚,开始撒起泼来了:“我不管啦,你们以大欺小,臭不要脸,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唔……” 夏初一听得烦了,直接抬手一甩,一根银针飞出,立马将她定在了原地。说不能说,动不能动,只能张大了一双黑瞋瞋的眸子,不服气地瞪着人。 “这眸子,长得还挺像一个人的……”夏初一歪着头想了会儿,又没想出个理所然来,最后笑了笑,伸手戳了戳那铃铛道,“小姑娘,照你那么说,厉害的欺负不厉害的就是不要脸,不厉害的欺负厉害的,就是正当行为。那这世上还有谁愿意去当那个厉害的?” 金元宝点头,站出来继续道:“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铁律。那么多人追求王者巅峰,要的不过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痛快感。若是成为强者都是罪过了,那这世界不是颠倒过来了?你现在说这话,不过是因为你不够强。” 铃铛想反驳也开不了口,只能将一双眼睛瞪大到了极致,望着他们一行人的目光,看起来还有些怪委屈。 夏初一看着她拼命忍泪的样子,心里头觉得好笑,却只当自己没看到,木着一张脸转过头去。 这丫头本事没有,脾气一堆,不挫挫锐气,迟早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你继续说。”她抬了抬下巴,让葛老爷子继续。 葛老爷子这会儿目光还在铃铛身上呢,见她那么厉害的人被夏初一一甩手就不能动弹了,立马胆颤心惊地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那个那个……除尘大师……” “她叫铃铛,不是什么大师。”夏初一纠正道。 “是是是,那个铃铛,她一挥手,我的十几个家丁就全部晕过去了,她说我们宅子里面有鬼作祟,沧州的鬼就是从我们葛家出去的,吓得老夫赶紧地亲自去将人请了进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倒不是真怕有鬼作祟什么的,而是她说那话要是被林将军听到了可不得了,我们葛家可是要被全部抓起来的!” “林将军?”夏初一歪头看向金元宝。 金元宝单手支颔冥神想了想,随即一副了然模样:“想起来了,皇帝不是派了三万兵将过来维护沧、流二州的秩序吗?这林将军便是带兵过来的人。因为沧州府内卫家的人基本上都不敢出门了,所以他便直接地接管了沧州,将卫家保护了起来,同时负责城内治安。” “哦,林将军啊,不是七大家族的?”夏初一微微地扬了扬眉宇,显然有些惊奇。 金元宝看着夏初一,不禁摇了摇头:“七大家族是不能够养军队的,轩辕皇家手里倒是有两支军队,一支是轩辕一族的皇圣军,一支便是由外姓人领导的西北军。这林将军,可是这西北军里面的佼佼者,七大家族争相拉拢的对象,听说还是下一任西北军的继任人,总之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的那种。” “哦~~”夏初一点了点头,“这林将军叫什么名字呀?”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旁边影三兴致勃勃地插嘴道,“他在西北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送外号林铁面,名字叫做林晟钦!” 夏初一在这瞬间只怕没将整个下巴跌落在地上,伸手捞啊捞了好半天才安会自己的脸上,隔了好半天才来一句:“不会吧?!” 影三歪着头奇怪地盯着夏初一看:“我没说错话吧?” 金元宝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别再说了。 而他则抬头看了眼夏初一,眼中眸色深了深。 他若是没记错,那林晟钦的林氏家族,和夏初一的夏氏家族,都同属于邺城的三大家族之一。看这样子,两个人以前,应该是有些纠葛了。 夏初一低着头自言自语地嗫喏了两句之后,眨眼又恢复了正常,冲着葛老爷子一挥手道:“你别说一段停一段,一口气说完。” 葛老爷子有些为难地瞥了夏初一一眼,很想说他让他怎么说都没问题,问题是您老别再打断了行么? 干咳了两声,他继续道:“老夫将那铃铛请进来了以后,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只求她不乱说话就行。可是我那大儿子不依啊,说是留着这人迟早是个祸害,不如早点毁尸灭迹了,他有个绝妙注意,给那小道下七日绝魂散,让她装神弄鬼骗骗那些百姓,大捞一笔之后再让她暴毙,最后说她羽化登仙去了,收刮的钱财就是我们的了。” “本来神不知鬼不觉的,那铃铛还以为我们真信她是活神仙,也乐意地去帮我们。可是我那几个儿子有个见不得人的癖好,他们……他们好娈童,然后准备在那铃铛死前……哎呦,造孽哟,结果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变成刚刚那副鬼德行了,吓得老夫赶紧地带着全家老小去求她放过我那三个不孝儿。然后她就说……” “回去好好准备晚膳吧,救你们的人今晚回来。”夏初一微皱着眉头,张口便念了出来。 那葛老爷子立马给夏初一跪下了:“哎哟,原来您才是活神仙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呐,活神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夏初一将他甩开,恶狠狠地冲他比划了一下手中那明晃晃的小刀:“再吵我阉了你!” 葛老爷子立马闭嘴。 夏初一脸色极差地走到了铃铛的面前,伸手将那银针抽了出来,冷冰冰地开口道:“把手递给我看看。” 那铃铛一撇嘴,将头歪在一边。 “你还要不要命了?!”夏初一顿时火了,真想将这姑娘塞回娘胎重新改造一下了。 刚刚那葛老爷子说话她没听到啊,葛家三兄弟喂她吃了七日绝魂散,七日以后你就算是铁做的铜铸的也得死! 那铃铛见夏初一那么凶,顿时也有些焉了,缓缓地将手递给了她。 夏初一一手握住那纤细的手腕,一手迅速地将那衣袖给挽了起来,就见一根细红的线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手肘处,看起来鲜艳分明。 “果然是绝魂散……” 夏初一心里一惊,伸手就去抽银针,准备先给铃铛将那毒性给抑制住。 她太过认真了,以至于没看到那铃铛脸上闪过的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然而那笑意也只是停留了一瞬,就在她以为她百分百得手的时候,只见从房梁之上迅速地掠下一个黑影,揪着夏初一的手腕朝着外面一扔,整个人都扔了出去。 而那黑影则迅速出手,将铃铛手里的那根细红线一把扯了出来,抬手一挥,直接地毁了个一干二净。 夏初一晕晕乎乎的落地,刚刚站稳,就听见铃铛一声尖叫传遍整个大厅:“啊啊啊啊!!!红红!!!” 刚刚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当事人夏初一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更何况是一干在一旁干瞪眼的众人了。 夏初一抬头去看那抹黑影,立马高兴地一个狼扑过去:“风洛,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些事情想弄清楚一下。”风洛蹲下身躯,望向此时正瘫在地上伤心欲绝的铃铛。 那铃铛一见罪魁祸首,抬头冲着风洛就是一记狠瞪,而后整个人都朝着他扑了过来:“我要你为红红偿命!” 夏初一见她扑过来也没当回事,以风洛的水平……哎哎哎,风洛你怎么不躲?! 眼看着那小姑娘整个骑在风洛的身上了,夏初一连忙想去帮忙,却被金元宝落在了一边去。 “你没看出来吗?风洛对这小姑娘,态度不一样。” 夏初一顿时高高地扬起眉毛,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相信地道:“风洛他喜欢幼齿?!” 这话她当然是说着玩的,金元宝白了她一眼,两人齐齐地看向了风洛那边。 就见风洛二指捏着铃铛的衣襟,轻轻巧巧地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扔在了一边去。 铃铛摔得有些疼了,可是却跟一只凶狠的野狼崽子似的,跳起来又朝着风洛冲了过来。 风洛伸手按住了她的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黄棕色的玉玦,冷冰冰地对她说道:“认识吗?” 那铃铛看着这玉玦顿了顿,抬头有些惊奇地看了风洛一眼:“你……” 风洛眯眼:“认识?” 铃铛连忙摇头:“不认识。” 给读者的话: 呜呜呜呜……九九心里受伤了,求安慰啊求安慰…… 237 空棺 “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夏初一在一旁都听不过去了,忍不住插嘴问道。 铃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拿我爱咋地咋地的表情,摇着头道:“说了不认识,你们问再多遍也是不认识。” 风洛倒是不为难她,直接地放了手,将那枚棕黄色的玉玦给收了起来,转过头来看向夏初一:“刚刚她骗你,她没中七日绝魂散。” 夏初一瞬间愣住了:“那那条细红的线……” “那东西叫做红线蛇,附在人身体上的时候看起来就跟一条红线似的,靠吸食毒药为生,本身剧毒无比。” 风洛难得说那么长一句话,每说一句话,看向那铃铛的眼神就越森冷一分,浑身寒气释放,瞬间就让这屋子降了好几度。 “天了……”夏初一这会儿听完了风洛的话只觉得一阵后怕,若是刚刚自己没被拉开,那自己不是就中了那红线蛇毒了? 好家伙,历来都是她让人吃亏,没想到这回阴沟里翻船,差一点被一个比她小的丫头片子给算计了! 她还没发什么脾气呢,就见旁边影三和影四早已经忍不住了,冲过去就要给那铃铛一点颜色瞧瞧,却被风洛被给拦住了。 那铃铛一看有人给自己撑腰了,顿时撒起泼来跟不要命似的,哭着喊着就说一大帮人欺负她一个小丫头,可怜她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在这世上流浪,还处处受人白眼,遭人欺凌…… 影三影四听不下去了,可又不是风洛的对手,只能叹了口气,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金元宝和夏初一齐齐抬眼看向风洛,心说自己要的人自己处理好,别让她闹腾了行不行。 风洛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浑身的冷气一盛,语气冷然地冲着那铃铛道:“你再哭一句试试。” 那铃铛也不知道是怕了风洛了还是咋地,还真立马闭了嘴。 夏初一趁势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她倒是变得乖了些,虽然老是瞪人,但也算是有问必答了。 “你父母呢?怎么让你这么小个孩子出来到处骗吃骗喝?” “我无父无母,就一个奶奶。奶奶去世了,我就一个人出来闯荡了呗。” 夏初一倒是没想到这铃铛居然是这样的身世,顿时愣了下,却见她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而且我告诉你们,我真的没有骗吃骗喝。” “那你为什么说葛家闹鬼呢?”夏初一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道。 铃铛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葛家是真的有问题,我不小心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滚到他家祖坟那里,亲眼看见有鬼从他家坟头里面爬出来的。真的是亲眼,这我可不敢胡说八道!” 葛老爷子一听立马“哎哟”一声就坐在地上去了:“我滴小姑奶奶哟,您要什么您直说,老爷子我都给您,求您放过我们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吧,求您积积德吧……” 铃铛不爽地伸脚踢了那葛老爷子一脚,有些不爽地道:“谁稀罕你家的破玩意儿!让我积德,不知道你葛家又干了多少缺德事儿?更何况你家祖坟就在那里,你敢不敢让人去看看啊,土都是翻新的土,我就不信里面埋的都是最近才死的人!” 说道了这么半天,终于有一句话是说到点子上的了。 夏初一当即回过头,冲着影三道:“你出去发信号通知影一他们,立马派人去围住葛家祖坟。” “是。” “还有影四,你去接应影十从沧州叫来的人,将葛家上上下下全部围住,一只苍蝇都别让它飞过去!” “是。” 两个影子领了命立马飞奔出去,夏初一回过头来,就见葛老爷子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受刺激过头了。 夏初一又抬头看了铃铛一眼,又看了风洛一眼,就见他冲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这个大麻烦有人照看了,自然不用她再操什么心了,立马伸手一招,迈步先走:“我们去坟场!” 有人带路,一行人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在另一座山头上找到了葛家的坟场。 四周早已经被影子们团团地围住,并且每人都举着火把,将整个葛家祖坟照得灯火通明。 里面大大小小三百多座坟,看石碑的风化程度,倒是有近年的,也有很久以前的。只是诚如铃铛所说,这些坟堆的土都是翻新的土,看得出都被人挖过。 夏初一看了金元宝一眼,见他冲自己点头,她立马扬声道:“给我全部挖出来!” 葛老爷子跌跌撞撞地从后面扑了过来,当即就给夏初一跪下了:“神仙,活神仙,女菩萨啊,求求您了,这都是葛家一辈辈的祖先们啊,你们这样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旁边影三将葛老爷子拉开了一些,看着他满身的泥土,也忍不住开口劝道:“葛老爷子,你说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你要是嫌活腻歪了我就送你去给你祖先有个交代,你若是还想保住你家葛家上上下下的人命,就站远些,免得泥土脏了你勒。” 葛老爷子闻言手一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一堆人冲进那些坟堆里,只声音低低地叹了一句:“造孽哦……” 那边几个影子动作迅速,不出一会儿便将其中一个坟茔给挖开了。 夏初一和金元宝走到边上去,冲着几个影子点了点头:“开!” 影七算是个干事利落的,伸出铁锹往那棺材板缝隙里面一塞,一撬,将那整个棺材板瞬间便给弄翻开了。 影三在旁边暗叹:“厉害啊!” 影七一脸茫然状态:“我还没用力呢……” 夏初一这时候已经举着火把往那棺材里面看了看,旋即一脸严肃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棺材板早就被人撬开了,里面根本就没有骸骨。” “什么?!不可能!”被挖开的恰好是葛老爷子老爹的坟墓,当年他可是亲眼看着人入殓下葬的,根本不可能有假! 然而等他冲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的时候,顿时张了张嘴,讷讷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旁边铃铛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臂,有些不屑地道:“看吧,我都说我没说谎了。” 风洛看了她一眼,她立马闭嘴,将头偏在另一边去了。 那边,夏初一又让影子们带着葛老爷子下到了棺材旁边,一起检查一下棺材里面的陪葬物品有没有少。 毕竟挖人坟的也不是没有,盗墓的大多为钱财,兴许只是一场简单的盗墓贼作乱…… 然而葛老爷子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没有,一样也没有,里面的东西都是我亲手放的,一件也没少。” 夏初一伸手揉着眉心,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脑袋里就像是装满了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 金元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地道:“不要想那么多,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们么?” 夏初一点了点头,就听旁边影三大喊道:“少主,夏姑娘,你们快来看啊,全部都是空棺!” 两人回过头,就见影子们已经动作迅速地将其他棺材给挖了出来,且全部都打开了。 走进一看,果然如影三所说,全部都是空棺,一具骸骨都没有。 夏初一抬起头看向金元宝,面色严谨地淡淡说道:“元宝,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你那手下看到的百鬼夜行,就是一些骷髅,你说会不会……” “我们没亲眼看见,就没办法下定论,一切等明天到了沧州城以后再说吧。” 金元宝强推着夏初一回去休息,让影一留下来善后,几人又一次回到了葛家庄内。 葛老爷子今天受的惊吓不小,一回到庄内就让他夫人出来安排这一群人的住处,他则让人扶着他回房去休息去了。 夏初一躺在床上勉强地躺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睡不着,干脆让人打了桶冷水来,又修炼了一会儿灵力。 她一直用药压制住她的灵力水平,谁也没告诉。 因为她不知道如果告诉别人她可以几晚上就跳一级,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人抓去研究一下她的身体是什么构造。 她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是什么构造,自她从蓬桑岛回来以后,她的身体就变成了一个无休无止的灵力容器,与雷灵珠配合来用,简直就像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她一方面欣喜她的提升,一方面却有隐隐担心,会不会像上次她强行提升那样,副作用一大堆。 可是这段时间过来,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抬手见缓缓运行灵力一周天,那灵力竟隐隐有要突破灵君的趋势。 她灵师试炼大赛的时候才大灵师四级啊,这么短时间内直接跳了五级,到达了大灵师大圆满,只怕像三公主那样修炼,至少还需要十年的时间! 缓缓地吐纳出一口气,伸手一摸,那桶中的冷水已经变成了滚烫的热水。 她浑身发热,从浴桶中起身穿上衣服,准备去外面吹吹冷风。 然而刚刚将门打开,就见一团黑影滑落在了她的脚下。 她一惊,蹲下来仔细看,才发现居然是长欢! 他手里抱着夏初一用白布给他裹起来的那把破刀,就那么靠在了她的门口,吹着冷风就睡着了。 连忙地伸手去推他,他倒是浅眠,轻轻一碰就醒,抱着手中的刀警惕地看着周围。 待到目光落在夏初一的身上,他才放松了一些,靠在墙上又准备睡。 夏初一看的无语了,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进来吧。” 葛老夫人也不是没给长欢安排房间,只是想来以他现在的这幅样子,也绝对不可能一个人独自睡在一个陌生环境里的。 夏初一给长欢脱了外套,将他的刀拿来放在了桌上,然后指着床对他道:“上去睡吧。” 长欢站着没动,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道:“我不困,你去睡。” 还是不动。 夏初一算是服了这丫的了,从房间的柜子里翻找出来两床被子,几下给铺在了床榻下面。 “你睡地上,我睡床上,这总行了吧?” 长欢眸色立马变成了漂亮的烟灰色,立马听话地躺在了地铺上。 夏初一见此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替他盖上被子,而后跨过他的身体,爬到了床上去。 闭着眼睛,止不住的安心。 明明都快要亮了,她还又睡了一小觉,这才睁眼起来。 醒来的时候,长欢已经在自己穿衣服了。 他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学什么却一学就会,即便那东西他以前根本连看都没看到过。 这本事还是夏初一后来发现的,直到许久她才知道,她随手捡的,是一个怎样的宝。 两人走到前厅和金元宝、风洛他们会合,大家倒是都在,就连连夜处理那些坟堆的影一他们也回来了。 祖坟那里派了人在那里长期驻守,这边葛家,为了安全起见也要留下部分影子看着。 葛老爷子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地朝着夏初一他们作揖道谢。 夏初一本来还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儿,见此顿时笑出了声:“嘿,葛老爷子,你知道留下来给你看家的是谁吗?” 葛老爷子顿了下,讷讷地道:“请恕老夫眼拙……” “这一群可是整个无极洲最贵最难请的影子保镖,你觉得你不表示一下,是不是过意不去呀?” 葛老爷子看着夏初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连连点头道:“应该应该,老夫立马让账房支五千两金子出来,用于款待各位大爷!” 葛老爷子也算是个老江湖了,所以也听说过影子的大名,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能够看见那么多真人,心里也知道这回是遇见不得了的人了。 他暗自认栽,心里心疼他那几千两金子啊…… 夏初一本来是个穷光蛋,但是自从跟着金元宝混了以后,就是个不缺钱的主儿。这会儿听着这葛老爷子才肯出五千两,顿时觉得好少,少得不够塞牙缝的。 她板着脸道:“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会做事的。” 葛老爷子快要哭了:“那您说给多少……” “你之前不是说让百姓们凑一个一人高的金人吗?我也不要多,你就给能够弄一金人的金子吧。” “哎哟,我的老命哟……”葛老爷子又瘫在地上了。 夏初一让留守的影七好好看着葛家上上下下的人,并且监督葛老爷子大出血把那金人给弄出来,然后分发给附近受尽葛家欺凌的老百姓们。 而她则带着其余人,简单地用过早饭以后,立马朝着沧州城进发。 这回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刚到中午几人就已经到了城门底下。 只是那城门紧闭,守城的士兵一排一排地巡逻着,看起来戒备森严,如同铜墙铁壁。 除了士兵之外,这周围就再也没有一点人气,看起来冷冷清清。 夏初一有些吃惊地道:“怎么大白天的关城门啊?” 金元宝撩起马车的帘子,也朝外看了看,开口道:“这沧州城闹鬼,里面的百姓自然要外逃。那么多人背井离乡,逃出去不是添乱吗?干脆地关了城门,许进不许出,将所有的百姓困在城中。” “那要是这回闹的不是鬼,而是瘟疫,他们也这么做?”夏初一突地歪着头问道。 金元宝愣了一下,旋即缓缓地点了点头:“那样的废城,也不是没有的。” 夏初一顿时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起来,同时心里缓缓地冒出一个目标,那么坚定地告诉自己,这满城的百姓,她一定要救,拼尽全力也要去救! 在城门的旁边有一个小侧门,也是有士兵把守着的,许进不许出。 不过想出来的人出不去,想进去的人可没几个。所以夏初一他们这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城中之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城中倒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衰败,毕竟那么多人要生活,所以衣食住行的买卖也照做着。 夏初一摸着肚子,只觉得有些饿了。一回头看长欢,只见他目光早已经被周围的那些吃的吸引了过去,目光就跟那天晚上看着她手中的吃的一样。 但是夏初一也发现了,这长欢的体内有一种狂暴因子,但也有一种天生的克制在里面,无论是他多想要的东西,只要不是他的,他并不会去抢。 这样乖的小孩子真是惹人爱啊,虽然这个小孩子长得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都要壮。 夏初一踮起脚尖来摸了摸长欢额前的小卷发,笑眯眯地道:“走,长欢,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到了沧州城,不去府衙,先去茶馆,这是夏初一跟说书的学的。 消息最灵通最五花八门的地方是哪里?茶馆。 有各种精致点心清雅香茗的地方是哪里?茶馆。 吃饱喝足的同时,还能够将这城中的消息大概地了解一下,实在是居家旅行必走之地。 然而—— 夏初一拉住端着点心上来的小二,朝着他扔了一小颗金豆子,一副和蔼可亲地模样问道:“那个小二,跟你打听些事啊。” “不知道。”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不知道。” “那你怎么就回答不知道?” “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初一看着收了钱还一问三不知的小二,顿时有些火了:“你们开茶馆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金元宝见此顿时笑开了:“人家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必要告诉你。” “他都收我钱了……”夏初一郁闷。 金元宝伸手揪了她一下鼻子:“笨,你给不给钱给他,那是你的事。他告不告诉你,那是他的事,这二者完全没有等同关系。” “那怎么办?”夏初一觉得金元宝在说歪理,可是却又觉得他的歪理好有道理。 金元宝抬手扔了块牌子给那小二,开口道:“去叫你老板来。” 那小二小心翼翼地捡起牌子,屁颠屁颠地走了。 夏初一惊讶地瞪大一双眼——金元宝的那块牌子还能通用的? 金元宝侧过头对她道:“以后想打听消息或者需要用人,直接亮牌子就是。只要是金家的产业,自然会认识这东西。” 夏初一突然觉得金元宝的那个牌子,比皇帝老儿拿的那块黄金九龙令牌有用多了。 好东西啊!!! 238 冤家,好久不见 金元宝的名头果然比任何皇家令牌都还管用,茶馆的掌柜笑眯眯地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一番客套。ww.vm) 在他身后,跟着一溜烟的小二,人手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有两盘小点心,精致漂亮,香气扑鼻,光是看着就勾人食欲。 夏初一看见的第一眼就瞪得眼睛都直了,眸子之中迸发出异常晶亮的光芒,金光熠熠。 什么打听消息之类的事情顿时被她抛诸脑后,一干全部推给了金元宝,而后伸手一挥,招呼旁边坐着的长欢:“吃!” 风洛伸出筷子替一直在闹别扭的铃铛夹了一个虾饺一个生煎包,微扬了下巴,淡淡地也说了声:“吃。” 铃铛却没有动作,眼睛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夏初一,愣了下,随即像是被什么震惊到了,回过神来拉了拉风洛的袖子:“喂,你看见没?她的眼睛……好像是金色的!” “别胡说。”风洛冷眼。 “唉,我没胡说……”铃铛说完再看,对面那双眸子却和平常人的没什么两样了。若硬要说有什么区别,也就比一般人长得好看一些,长长的睫羽秋水的眸子,仔细看起来,还挺漂亮的。 脑袋里面一冒出这个想法,她就忍不住呸了一声,看见风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鼓着腮帮子有些不爽地道:“我看错了不行啊,真是。” 说着拿起手中的筷子去夹虾饺,同时眸子微微动了一下,袖口中一点黄色粉末扬出,恰恰地落在那虾饺之上。 她面色无常地夹了起来,一口塞进嘴里。 旁边,夏初一将碟子里面的茶点基本上都给长欢夹了个遍:“小天酥、水晶虾饺、香酥包……吼,还有珍珠糯米鸡!” 长欢本来就长得比较高大,为了就着桌子吃饭,所以不得不躬着身子。而夏初一本身就长得娇小,这一大一小两身影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金元宝单独地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大体地打听一下这沧州城内的概况,其余一干影子在另一个桌子上疯抢。 风洛也吃,不过吃得少,边吃还边往铃铛的碟子里夹,惹得铃铛频频地冲他翻白眼:“我不吃这个,说了不吃这个,你听不懂话啊!” 风洛懒得和她说什么,倒是惹得她自己把自己给说没意思了。 本来挺和谐的一顿丰盛午茶,然而总要有些不和谐的因素来干扰一下大家的食欲。 一干众人正吃得欢呢,就见突然之间,铃铛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一推,将桌子上的茶杯碗盏全部推在地上摔了个干干净净。 也亏得夏初一,迅速地捞起一盘蟹黄包,否则全给那姑娘糟蹋了。 正想发怒呢,抬头一看,就见铃铛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眼充血,一脸的铁青颜色,竟在一瞬间变得人不人鬼不像鬼。 夏初一乍一见,顿时冲风洛怒了:“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风洛也在那里被惊着了,显然也没料到铃铛对他们没下成手,居然会狠下心来对自己下手。 “我的失误。”他说了一句,就要伸手去拉铃铛,却被她一下子挥开了。 “别碰我!你们,哈哈哈,跟我斗……”她脸上扬起一抹怪异的笑容,伸手一指在场众人,那表情看起来疯狂得紧。 夏初一见此立马感觉要遭:“快抓住她!” 然而铃铛就坐在窗边,伸手一推就对着外面的大街,众人拉她回来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嘴角流着黑色的鲜血,冲着街上的护卫队大喊大叫道:“杀人啦,谋财害命啦!快来人啊,救命啦……” 风洛伸手提拧着她的衣襟,将她一把给拉了回来,影子立马动作迅速地将窗子关上。 楼下巡逻的士兵歪着头看着茶楼之上,扎耳挠腮地问旁边的领队道:“这个……管不管啊?” 那领队出脚冲着他就是一踢:“都闹出人命了,你说管不管?一队跟我去包围茶楼,你带几个人去城主府报告将军!” “是!” 包厢之中,夏初一面色铁青地看着铃铛,五指紧握成拳,指尖都将手心给掐紫了,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理由纵使有千千万万个,可是她想不通,怎么想也想不通,看着瘫坐在她面前口吐白沫的铃铛,她紧皱着眉头开口道:“老实说,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咳咳……”铃铛笑着咳嗽了一下,额上豆大冷汗垂落到衣襟之中,“老实说……就老实说,我看你……看你不顺眼,不行啊?” “呃……”夏初一这会儿真想拿出两把刀来,将这姑娘的脑袋划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旁边影一摸着下巴道:“难道这就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一干影子齐齐点头。 金元宝瞪了他们一眼,就听影三跑过来冲他道:“官兵将茶楼包围起来了。” 他一听,眸色微敛,伸手将茶楼掌柜的给招了过来:“你和影子们先下楼去和他们周旋一下,等到林将军来了,就请他上来说话。” 掌柜的和影子们立马得令出去,包厢里面只留了影一影二影三在旁边,以备不时之需。 风洛见夏初一和铃铛又杠上了,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也难得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来:“初一,先救人。” 夏初一虽然生气,可是也没到要人命的地步。听到风洛那么说,顿时气呼呼地道:“她有本事弄出毒药,还没本事弄出解药?” “哈哈……”铃铛闻言,顿时大笑起来,“我有解药,那又怎么样……咳咳,我偏不吃,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看看你如何草菅人命的……” 风洛眉头紧皱,朝着她伸出了手:“解药。” 她将头一偏:“没有!” 金元宝开口道:“影子里面也有女影子,要不要叫来搜她的身?” “你们敢!”铃铛一听顿时急了,想要站起身子来却浑身没力,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也不要风洛扶她,眼神怨毒地环视了四周一眼:“你们敢,你们谁敢碰我的身子,我就……我就咬舌自尽!” “那就让她死好了。”夏初气不过,伸手一拍椅子扶手,一句气话脱口而出。 而与此同时,包厢的门“哐当”一声,被人给直接踹开了。 “要让谁死?” 一句淡漠威严的话从门外缓缓传来,只听一片叮叮哐哐的盔甲摩擦声,一大批官兵涌入,将整个包厢围了个水泄不通。 茶馆掌柜的在一旁擦着冷汗,小声地冲金元宝道:“林将军不给小人说话的机会……” 金元宝了然,挥手让他出去。 掌柜如获大赦,赶紧地退下了。 包厢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紧张万分。 夏初一背对着门口而坐,林晟钦入门的第一眼,只觉得看着那背影分外熟悉,却也没想太多,目光径直地落在了瘫在地上的铃铛身上。 上前一步,他将铃铛扶了起来,伸手一探神识,顿时一惊:“剧毒!” 铃铛昨日听葛老爷子谈起过这林将军,只听说人送外号林铁面,想来应该是铁面无私的那种人。 她不知道林晟钦和夏初一之间的瓜葛,闹那么大动静不过是为了等他到来。这会儿有了靠山,她也不怕谁了,拉住他的手,虚弱着声音道:“她……她要毒死我……她……抓她……快抓她……” 林晟钦顺着铃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正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的正主。 这回是从正面看,入目的便是那清秀的小脸,精致的眉眼。 一双柳眉眉飞入鬓,那眉下的一双澈眼,就好像是收敛了万千锋芒的利刃,堪堪间只觉得有一种明亮的光,乍然骤现。 那唇角微勾,眸中含笑,似乎就那么盯着他看了许久了。 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一记重锤锤下,好像有什么压抑良久的东西一瞬间破土而出,片刻之间便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你……”讷讷地张口,竟然没能够唤出她的名字。 夏初一弯着两弯明亮的眸子,起身走到他面前来,目光直直地与他对视:“好久不见,林大少爷,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林晟钦也算是经历了一年铁血军旅的训练,可是看到夏初一那毫不避讳的目光之时,他却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面退后了一小步。 “夏小姐,好久不见。” 一个“少爷”过去,一个“小姐”过来,两个人时隔一年相逢,竟是无比的客套和陌生。 夏初一仔细想了想,也对,当初她也没和他多熟啊,就是扒过他衣服而已,说起来应该是冤家更妥当吧。 她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原来一年的时间也可以把人改变许多的啊。 他一身藏青色的锦衣,看起来倒是没那些士兵穿着盔甲的样子魁梧。但是脸上晒得有些黑了,一张本来就挺俊俏的脸,这会儿越发地像是刀削过似的,线条立体而俊朗。 唔,还变得有些……成熟了。 原来邺城那个自信得有些自负的林大少爷,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啊。 她“哧哧”地笑出了声,将双手冲着他伸了出去,开玩笑似的道:“我要毒死她,你把我抓去关起来吧。” 林晟钦目色一凛,面色严肃地道:“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一旁铃铛本来都露出一丝得意神色了,这会儿一听,顿时火了:“还不够清楚吗?她都承认了,她要毒死我!你们……你们不管小老百姓的死活……你们这群狗官……” 她本来这会儿中了毒身子就弱,说两句就要咳嗽一声,听得在场众人全部都皱起了眉头,齐齐地看向了夏初一。 夏初一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林晟钦的肩膀,示意一会儿给他说。 而她则端了杯茶水径直地走到了铃铛面前,抓住她的手在茶水里面一搅,直接捏着她的下巴给强喂了下去。 铃铛见此立马就要将和了药的茶水给吐出来,夏初一顿时笑了:“你把解药藏在指甲盖里不就是不想死吗?你要是将这水吐了,你就没解药了,而我也不会去花时间救一个费尽心思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你就尽管去死好了,我会十分潇洒的活下去的,一定不劳您在九泉之下挂心。” “你想得美!”铃铛一听怒瞪着夏初一,可是嘴里却没再往外吐过药茶了。 林晟钦也是聪明人,从夏初一的几句话之中立马将始末猜了个大概。这会儿看着屋子里面奇奇怪怪的一行人,顿时忍不住皱了下眉。 挥手让将士们全部退下,他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茶楼的伙计们动作迅速地修好了那道被踹开的门,替他们重新上了新茶和点心之后,又将门给关上了。 风洛这回将吃了解药的铃铛看得死死的,再不让她闹事。 而林晟钦也抬眸看向夏初一,直截了当地就开口道:“沧州城最近不太平,你们如果是路过的话,不要在这里久留,明日一早赶紧离开吧。” 夏初一朝着他笑了笑:“林将军,这时候到这沧州城来的不都是可疑分子么,你就这么放我们离开了啊?” 林晟钦被夏初一堵得有些气喘不过,心想这丫头一年不见,嘴皮子比以前更不饶人了。 现在是全城戒严时期,就算他们没问题,按照惯例,也得先抓去审问一下才能够放人。 他刚刚就动了一点点歪念,想要叫她赶紧离开,她却一语直接给点破了…… 面上的冷峻神色松动了一些,显得有些尴尬。 夏初一却看得暗道有趣,把玩着手中的一盏茗茶,问道:“你在沧州没接到圣旨吗?皇帝……要派御史下来调查此事。” 中间顿了一下,她才强行地将那“皇帝老儿”的后两个字给省略下去。这叫外人听到,那可就是大不敬啊,要杀头的。 林晟钦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不过来宣旨的人说他也不知道皇上派谁来,只让我听令于手握九龙令牌之人的命令便是。” 夏初一一听,顿时心里一喜,默默地将怀中的九龙黄金令给握紧。 就听林晟钦冷哼一声,继续道:“不过那御史到现在都没来,想必是怕了这里的情况,不敢来了吧?” 影子们听着这话,憋笑憋得很难受。 金元宝笑了笑,目光望向夏初一,就见那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只手伸在怀里,像是想要将什么拿出来,却又在迟疑的样子。 林晟钦看她突然变了的脸色,连忙地端了杯茶水给她:“你这是怎么了?” 夏初一将九龙令很没气势地扔在了桌上,眼睛歪在一边,撇着嘴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御史。” 林晟钦端茶的手抖了一下。 239 长欢,你是我福星!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回了城主府,在路上的时候,林晟钦又给夏初一说了一些城内的具体情况。 城主府中,负责掌管沧州城的卫家二老爷全家已经被他派重兵保护起来,甚至还请了一些有些名气的散修,可是仍旧收效甚微。 “那是因为你没请影子啊。”影一他们在一旁不满地撇嘴,心说那些散修怎么能够和他们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保镖相比。 夏初一斜眼瞪了他们一眼,回过头去问林晟钦:“收效甚微是什么意思?” 她听着这词就眼皮子直跳,只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林晟钦率先跳下马车,一只手将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一只手伸过去扶她下来,边走边道:“卫家的人每天都有人死,就算是我亲自看守某人,那人也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死去。” 夏初一下了马车,一抬头就见一座巍峨雄伟的府邸出现在面前,门口两座石狮子比两人还高,看起来凶猛无比,好不威风。 大红的两扇门此时紧闭着,上面金色的铆钉反射着耀眼的光。门顶上鎏金的匾额上书写着“卫府”两个大字,无不彰显华贵。 这昔日卫后的娘家,果然不是用气派就可以来形容的。 夏初一抬步朝着里面走去,边走边问道:“莫名其妙的死去?有找人来验过尸体吗?死因是什么知道吗?” 林晟钦叹了口气:“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发愁了。无论怎么验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够看着卫家的人一个一个的从这世上消失。” “那这卫家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夏初一掰着指头盘算着,这卫二爷是卫后的二叔,育有五儿三女,全部成家,子孙外孙辈有一十七人,外加十三个附属的卫家旁系,林林总总加起来,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几个活着了。 林晟钦摇了摇头道:“就剩些老人和孩子了,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基本上都死绝了,最近又开始死老人了。” “那流州呢?” “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那紧闭的大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林晟钦朝着夏初一比了个请的姿势,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城主府中。 院子里一片衰败,很多名贵的奇花异草因为没有人的照料,这会儿枯死的枯死,长杂草的长杂草了,看起来和外面极不相配。 林晟钦略显尴尬地道:“一群军队粗人,也不知道怎么打理。” 夏初一揉着眉心,了然地微微颔首。 她光是听着林晟钦说这些情况就头疼到不行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士兵还得负责沧州城的安全和卫家人的性命,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来替人打理这些院子? 她也没打算休息,立马招呼了众人,千万后宅去查看那些幸存下来的卫家人们。 果如林晟钦所说,真的是层层重兵把守,那巡逻队伍的密集程度,就算是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了。 而且周围的树上、房顶上还隐藏着许多灵力不算弱的人,应该就是林晟钦请回来的散修们了,这防护简直说是万无一失也不为过。 然而就是这样,那些人都还能够莫名其妙地死了? 夏初一亲自替他们又验了一遍水和食物,居住环境,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可是除了有些伤心过度以外,全部的人都没什么异常情况。 忙乎了一天之后,林晟钦让人从外面的酒楼里面叫了一些饭菜,几个人坐在一桌上,均是默默不语。 毫无头绪,毫无进展,好像真是鬼神作乱一样。 夏初一心烦意乱地抬头扫了饭桌上的几人一眼,没瞧见风洛,顿时有些疑惑地看向金元宝。 金元宝忙道:“他去给铃铛送饭去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 她现在是代天巡视的轩辕皇朝御史,手执九龙黄金令,就算是手握重兵的林晟钦也要听命于她。 而她所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铃铛关入重犯大牢,让她好好在里面反省反省。 否则每天身边都带着一个定时炸弹,她只怕还个没查出什么来,就把自己给交代在这里了。 “都吃吧,吃饱了,今晚上才好干活。”夏初一伸出筷子给长欢夹了一只鸡腿,又挨着挨着地给金元宝和影一影二影三夹了菜,轮到林晟钦的时候,她顿了下,直接地掠过了。 林晟钦抬头看了眼她,随即低下头,狠狠地扒了一口饭,没再说话了。 他现在连和她叙叙旧问问她过得怎么样的勇气都没有,和她一起来的几个人之中,金元宝的名字他如雷贯耳,一个冷漠黑衣男子身形诡谲,一个高大男子英俊神朗,虽然有些呆,但实力同样深不可测。 他虽然得了老将军的真传,可是和这几人一比都要差一截,那种郁闷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几人吃晚饭以后,夏初一便让影一安排人,加上两班影子队在和城主府外面守着,尤其注意后门。 金元宝坐镇城主府,顺带着影二影三,负责将周边林林总总汇上来的信息整理分类,找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夏初一则带着长欢和林晟钦,准备趁着夜半再次死人之前,再验一遍那些卫家人的尸体。 “走吧,林将军前面带路。” 林晟钦听着这声林将军就觉得别扭,可是叫他林大少爷他更别扭,索性闷着头一路地朝着前面走,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等他被冷风一吹,意识清醒了一些,才赶紧回过头去看夏初一,生怕她跟不上步子给迷路了。 然而一回头就见夏初一毫不费力地跟在他的身后,还有心思冲长欢说着些什么。 长欢伸手拉着她的裙裾,一言不发地听着她的话,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乖得不得了的小孩子。 林晟钦愣了下,停下脚步等到夏初一和他并齐了,这才开口问道:“这是谁啊?” 说话间不自觉地就会望向那个男人,虽然感觉不到危险气息,但是那深邃的眼窝鹰勾的鼻梁,分明是一代霸主的长相。隐隐之间还会有一股不能自控的威压溢出,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夏初一看了长欢一眼,抿着唇笑了笑,就见那双看着她的眸子逐渐地变成好看的烟灰色,看起来漂亮极了。 她这才回过头去看林晟钦,颇为得意地道:“我在路上捡的,叫夏长欢,怎么样,挺好的吧。” 随便在路上捡人!还捡了那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物! 林晟钦有时候都不知道夏初一这小小的身体里面,怎么会冒出来那么大的胆子? 就好比一年前在邺城,她居然敢直接将秦家大少爷给绑了一般。 或许胆量也是实力的一种吧,她总是能够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来,也总能够收获到出人意料的结果。 三人走到后院的时候,就见几个士兵正围在一起烧了一堆篝火取暖,见林晟钦过去了,立马就要伸脚踩灭火堆,却被他伸手阻止了。 “烧着吧。” 一群士兵齐齐跪下:“谢将军!” 夏初一看了玩着唇角笑了笑,这铁面将军,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么。 林晟钦面无表情地从那些人点了点头,伸手招来一个领头的护卫长:“去吧停尸房的门打开吧,御史要验尸。” 御史? 那护卫长第一眼的目光落在了长欢的身上,最后发现长欢居然拉着夏初一的裙裾,这才看向这个三人之中娇小得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小女子。 顿时之间,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他心里疯狂呐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皇上派来的御史,就是这个小丫头? 林晟钦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皱着眉道:“说什么呢你,不要命了?” 那护卫长立马捂住了嘴,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不过那小姑娘御史没治他的罪唉,人挺不错的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本事了。 听到她要亲自验尸,他立马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停尸房给打开了:“这是近七天的尸体,其余的堆不下了,就给弄去埋了。” “埋了?”夏初一突地停住脚步,紧蹙着眉头回过头去看林晟钦。 林晟钦见她那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开口道:“这天气虽然冷,但是死人也不宜放太久,一方面会引发疫病,一方面,城主府也实在是堆不下了。怎么?这样处理不对吗?” 夏初一目光讷讷地看着地上摆放满的一排尸体,突地摇了摇头道:“不对,太不对了……” 林晟钦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不对了?” “死人不对!”夏初一顿时一拍脑袋,双手抓住林晟钦的胳膊道,“你立马带着人去将埋着的那些尸体挖起来,一具别剩,挖出来立马堆起来烧毁!” 林晟钦见夏初一那样子并不像是在说笑,并且着急得不得了,也没多问什么,立马疾步走了出去。 他让那护卫长留下来帮衬着夏初一一些,他则立马传了副将来点兵点将,即刻前往卫家祖坟。 听着外面哐当哐当的兵甲声,铃铛缩在硬邦邦的墙角,抬起头来看了风洛一眼。 “外面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你不去帮忙,看着我一个小姑娘干什么。这大牢那么严实,你还怕我会跑了不成?” 风洛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抱臂,目光淡淡地落在那盘铃铛并没有动的饭菜上,没有说话。 铃铛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地道:“我吃了饭你就离开?” 风洛点头。 她倒是干脆,立马端起饭碗来扒拉了几大口,又将一道小菜全部倒在了碗里,拌着饭迅速地往嘴里塞。 就在她觉得她快要被噎死的时候,那饭碗总算见了底。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水,她伸手指着牢门口:“您老,请走好了啊。” 然而风洛却依旧靠在墙上,并没有什么动作,只用那双和她一样黑瞋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她。 她顿时有些火了:“你说话不算话啊!” 风洛冷笑一声:“我刚刚并没有说话。” 不言苟笑的人耍起无赖来,根本让人无法招架。铃铛顿时泄了气,干脆又一次缩着身子,躲在角落边上去了。 风洛见此倒是立马走出去了,铃铛见此想要叫住他,可是终究没开得了口,咬着下唇一脸的纠结。 然而还没等她纠结得通,就见风洛抱了两床还算干净的被褥进来,替她铺好,这才捡起地上的空碗,重新又走了出去。 这回铃铛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喂!” 风洛脚步一停,却没回头。 铃铛都快要把嘴唇给咬出血来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不要对我太好。” 风洛只当没听到,抬步就走,就听着后面铃铛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听到没有,离我远一点,有多远离多远,你要是没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步不停地出了牢房,风洛呼吸着外面凉飕飕的夜风,顿时觉得心里面涌起的一股焦躁瞬间消弭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明明不想十五告诉他一切,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想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他一定是魔怔了。 摇着头甩去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立马一路询问,朝着夏初一所在的地方奔了过去。 夏初一这会儿已经检查了好几具尸体了,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现象,剖开了看,身体内部也没什么毛病,几乎就像是自然死亡的人似的。 可是没病没灾的,怎么可能那么有规律的,每天都死人呢? 正一筹莫展呢,抬头就看着在一旁抱着刀安静坐着的长欢。 那护卫长一见她动刀子立马受不住跑出去了,她也不想有人碍手碍脚,就没管他。 而长欢是自己在哪里他就得在哪里,她就只能够让他呆在这里了。 本来还担心解剖之类的血腥场面会不会唤起他的嗜杀因子不好记忆,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只有在他感知到危险气息的时候,他才会动手,平日里乖得就像只小绵羊。 夏初一疲累的神经总算是舒缓了一些,正准备继续将剩下的也检查一下呢,就见长欢突然走了过来,朝着一个死人的脑袋上一拍。 她连忙阻止都阻止不了了,生怕长欢一掌下去,出现什么脑浆炸裂的现象,连忙地闭上眼睛。 等过了一会儿,她再睁开眼睛,却见那人的脑袋还好好的,只是长欢的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细银针,递给了她,瞪大了一双眼睛要表扬。 夏初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针不是我的……不对,长欢,你在哪里得到的?” 长欢指了指脑袋,夏初一赶紧找了具尸体,扒开他的头发,就见那脑袋顶部,隐约可见一丁丁点银色光芒。 她用手一吸,果然吸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出来! “原来如此!长欢,你简直是我的福星啊,哈哈哈哈!” 240 凶手就在这里了 ?夏初一连满地狼藉都来不及收拾,将套在身上的自制外褂一脱,拉着长欢就火急火燎地出了停尸房。网 结果脚步才刚刚迈出去,她就和匆匆赶过来的风洛撞了个满怀。退后一步一看,连废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就直接冲他道:“跟我去后院。” 三人一行,脚下生风,那速度简直像飞似的。 在院子里面围着火堆烤着火的护卫长和几个侍卫还在吹着牛,猛地感觉到有一阵风刮过,顿时顿了下,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感觉到有东西过去吗?” 那些士兵顿时笑了起来:“有啊,就在大人你背后呢,不信你转过头去看。” “去去去。”护卫长不耐烦地一挥手,随即左右看了看,也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而此时,夏初一他们三人已经到达了后宅门口,那里除了安排得有明哨暗哨以外,她还让风洛设置了一些简单的机关,可谓是重重防守。 然而她脸上却一点轻松的表情也没有,伸手招了负责看守的侍卫长过来。 那侍卫长中午的时候见过夏初一,立马恭敬地走过来朝着夏初一半膝跪下,拱手道了句:“御史大人,有何吩咐?” 夏初一道:“你留一半人马负责看守,然后抽调出另一半来将卫家的人全部集中起来,速度要快!” 那侍卫长一听,立马领了命令下去督办去了。 夏初一又招来负责暗中监视的影子负责人,让他吩咐下去,让众影子仔细留意是否有可疑人物潜进后宅里。 而那些花钱请来的散修们,夏初一也极为客气,让他们在账房那里领了钱就请回去了。 这时候人多手杂,绝对不能够在身边再留下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了。 那侍卫长的速度倒也快,很快就将卫家的人全部都集中了起来。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卫家人现在也没剩多少人了,两个侍卫叫一个人,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后宅有一个四合院子,中间有一块还算挺大的场子,夏初一让人在那里摆放了几排座椅,让那些老人和孩子都坐着。 侍卫长倒是个会办事的,立马让人在院子四周点上许多火盆,不仅将这一小片天地照得亮如白昼,而且也驱走了寒冷,让那些老人和孩子身上有了些温度。 夏初一这会儿坐在他们的正对面,单手杵着头,眼神一排一排地扫过他们众人,神色无常,一言不发。 底下的就剩下些小孩子和老人家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瞪着一双双明亮的水汪汪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周围。 而老人家们都是大家族里面经历过腥风血雨的,这会儿看着这阵仗,个个心里都在揣摩些什么。 见夏初一一直地静默无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我说御史大人,你是陛下派来保护我们的,而不是来把我们当犯人的,你搞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初一抬眼扫了那人一眼,也不恼,笑眯眯地道:“我在看谁是下一个短命鬼啊,呵呵,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你一说话我就找着了。” 那老头子立马瘫在椅子上,声音有些颤颤地道:“你……你别胡说!” “我胡说?你自己看看你们这里还剩下多少人了?还想要给你们卫家留点后,就老实点!” 夏初一向来都是笑脸盈盈的,很少露出这种杀气腾腾威严冷冽的模样来。 还别说,她那暗含怒威的话语一出,在场的卫家众人立马老实了,连小孩子都有些怯怯地看着她。 她不禁一扶额――这下子绝对连小孩都觉得她是坏人了。 风洛在一旁轻声地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初一也低着声音,凑到风洛旁边,反问道:“风洛啊,假如……我说假如啊,如果有人杀了你全家,你会不会杀了他全家,让他血债血偿?” 风洛顿了一下,脸上表情明显地一滞。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道:“不会。其他人是无辜的。” 夏初一点头:“你能这么想,证明你是个好的。可是总有些人,他不仅不会放过其他人,还会让和他有仇的凶手受尽折磨而死。” “受尽折磨?”风洛蓦地皱起眉头。 夏初一叹了口气:“我一直没搞懂,为什么那人明明可以让卫家在一夜之间死绝的,可是偏偏还要留下这些人,每天只杀一两个,从不间断,也不嫌麻烦。” 风洛曲起食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不是为了震慑百姓吗?” 夏初一顿时冷笑:“呵,你今天也看到了,沧州城里哪里像是动乱的样子?晚上把门一关,什么天怒,什么妖魔,什么百鬼夜行,只要不威胁到他们,谁死有什么区别么?” 这一句话把风洛说得愣住了,过了好半晌,他才眉峰一挑,开口道:“所以你怀疑,要致卫家于死地的,是一个和卫家有深仇大恨的人?” “我也是猜的,但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夏初一抬头看了眼四周,火光冲天,将那天色也印染出傍晚才有的红霞来。 这院子严密得就像是重重防守的牢笼,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样的神通广大,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但是夏初一却无比的确信,那个人一定会来的。 因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失手一次,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慢慢的杀人是为了什么呢? 折磨。 折磨还活着的人,折磨着那个和他有仇的凶手,随时随地地告诉他,下一个就有可能是他了,让他无时无刻地生活在无止境地恐惧之中。 然后他会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一刻,那种汹涌而来的绝望感,能够让一个人变得生不如死。 风洛见她看着天空,也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立马垂下头来。 那种遥遥望去全部是无止境的黑暗的感觉,让他总是不自觉地联想到那个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场景,就好像是梦魇一般挥散不去。 “风洛?风洛?” 夏初一伸手拉了拉风洛的衣袖,他回过神来,平静冷然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隐约的慌乱。 “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也没回答什么,反倒是开口问夏初一道:“你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坐在这里,那个人也会上钩?”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一脸地笃定:“那个人一定会来的。林晟钦不是也说了吗?就算是他亲自守着,卫家人也莫名其妙的死了。那个人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说话间她还嫌干等着太无聊,干脆地让那侍卫长去弄些瓜果点心茗茶过来,分发给卫家众人,她自己也在那里吃得不亦乐乎。 前半夜平安无事,夏初一磕瓜子磕到腮帮子疼,吃蜜饯吃到牙发甜,喝茶喝到肚子胀,院子中的人依旧好好地坐在那里。 有许多小孩子受不住困,歪在椅子上就睡着了,侍卫长本来还想让士兵们去抱床毯子给人盖上的,夏初一却摆手不让。 “去弄几串鞭炮来,看见有人睡就放,今晚一个人都不能够睡觉!” 那侍卫长立马让人去办,不过也没真放,那些老人家一个照顾一个孩子,尽量地哄着不让睡觉,也倒是又挨过了一段时间。 那侍卫长只觉得今晚折腾得够呛,抬头一看天色,忍不住对夏初一道:“都过了夜半三更了,卫家的人还没出现什么异常,今晚应该能挺过去吧。” 夏初一冷眼瞥了他一眼,上下地将他打量了个遍,顿时看得那侍卫长浑身发麻,连忙说道:“我也是为御史考虑,人可不是我杀的啊,真的,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行了行了……”夏初一不耐地摆了摆手,“不是你杀的,也有可能是你的哪个手下干的,这种事情内鬼干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我们来之前,这卫家就已经开始死人了啊?”那侍卫长歪着头不解地望着夏初一,那表情直想让人伸脚将鞋底子印在他脸上。 夏初一懒得和他废话,冷哼了一声以后,目光重新地看向底下的众人。 这一看,就见许多士兵正在拿着许多小玩具分发给每个小孩子,她顿时伸手一拍桌子,立马站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侍卫长看这夏初一那粗犷的举动,伸手一抹冷汗,忙小跑到她面前开口道:“回禀御史大人,不是这些小孩子闹腾得很么,我就说给他们发些玩具……” 夏初一却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伸出二指在嘴中吹了个口哨:“所有影子全部集合,将院子里面的人全部围住,一个也别给我跑咯!” 房顶上,树梢上,屋檐底下,只要能够藏人的地方,咻咻地就窜出了一道黑色的人影,看起来还真跟影子似的。 那侍卫长只知道周围还藏着暗卫,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方位,这会儿亲眼目睹了,这才懂得什么才叫做专业啊。 不是……就发个玩具,把所有人围了是什么意思啊?这些可都是他带了很久的士兵啊? 可是别说,他现在还真不敢上前去和夏初一争辩两句。 首先身份差距在那里就不说了,那么多影子只听她的话也不说了,就她随身跟着的两个人,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够一手捏死他啊…… 默默地擦了把冷汗,他心里只能祈祷一切都是误会一场了。 要是真从他军中抓出内鬼来了,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初一歪着头看着场中慌乱成一团的士兵和卫家众人,她干脆站在了桌子上,双手叉腰就是一个狮子吼:“都―给―我―安―静!” 在场众人都被震得腿脚不稳,耳膜发麻,就算是那些影子们,也赶紧地调理气息,免得体内的灵力乱窜。 就连旁边的风洛,见此也忍不住微微地疑惑了一下――初一的灵力水平,好像比之前又高出了许多。 然而就这样探识的时候,却仍旧保持在大灵师四级,一点也没变。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毕竟她越变越强大,与他们而言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当他们都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有能力能够自保。 站在桌子上的夏初一低着头扫了一眼下面众人,见大家都安静了,这才继续开口道:“现在士兵立马退出来,按照队列排好,卫家的人全部坐在一起,不要乱动。风洛、长欢你们两个看着,有谁不听命令的,直接先杀了再说!” 这语气斩钉截铁,威慑作用十足。就连小孩子也不哭不闹了,挨在自家爷爷奶奶叔公叔伯的旁边,怯怯地看着夏初一。 夏初一忍不住想咬手绢了――这回坏人当的真是不爽,超级不爽啊! 影子负责围住众人,风洛和长欢坐镇两边,侍卫长也赶紧地跑过去帮忙指挥那些士兵,效率极快地将两拨人彻底地分离开来。 夏初一赶紧地跑过去,挨着挨着地替卫家的人检查脑袋,老人小孩一个都不放过,认真至极。 一口气检查了前三排的人,全部都没什么问题。就在夏初一以为发现及时那人并没有得手的时候,却一眼瞥见了最后一排,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精神萎靡地坐在那里,眼睛正在缓缓地闭上。 夏初一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她刚刚乱说的那个短命鬼吗? 赶紧地跑过去将他的头发扒开,果然看见一点银针头依稀露在外面,隐匿在发间,不仔细地去看,根本不明显。 夏初一伸手一探鼻息,还有点气,立马抽出三根银针,飞快地扎下去,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快醒醒,你别死啊……” 夏初一叫了一会儿没动静,心说难道连飞云三针也没用了? 仔细一瞅,这才发现,他唇色乌青,看起来和其他死去的卫家人并不一样,更像是中了毒似的。 她立马捏着他的下巴,朝着嘴里一看,就见里面一团乌血,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他竟一直憋着,愣是没让人看出丝毫破绽来。 侍卫长在旁边看呆了,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天呐,卫家又死人了,这是停不下来了吗……” 夏初一将那老头的下巴合上,拿过旁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黑血,开口道:“他不是被人杀死的,是自己服毒。” “自己服毒?为什么?!”那侍卫长顿时睁大了眼睛,围绕着那老头子转悠了一圈,“这卫家三爷一向惜命得很,平日里出门都是一大串保镖围绕在身旁,怎么可能自己去寻死了?” “可能是受不了折磨了,死了一了百了。也有可能是良心发现,准备结束这一场游戏,给卫家的子孙后代留条活路。” 夏初一边说着边扫了在场的卫家众老人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慢步走到了那些士兵的中间去。 挨着挨着,一个一个地看了一遍,她没表出什么态度来,反倒是又转悠回到了卫家众人的中间。 “侍卫长,把孩子们送回房间去休息吧,凶手就在这里了。” 夏初一的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全部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她,听着她说出那个凶手的名字来。 然而她却没开口,而是转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了品。 卫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男子站起身来,倨傲地挺直了身板,冲着她道:“御史大人,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了,还请明示。我们卫家是受害人,有权知道是谁将我们害得那么惨。” “噗――哈哈哈哈……”夏初一听着这话立马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一干众人莫名其妙。 “御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那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夏初一直接抬起手臂拿衣袖擦了擦嘴,有些好笑地道:“你们是受害人?难道你们就没害过人?想知道谁把你们害得那么惨,想一想你们把谁害得那么惨,不就行了么?” 这句话话音刚落,就见一群已经年过半百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老头老太太们,脸色“唰”地一下全部变得惨白,而后目光齐齐地望着中间坐着的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倒是少有的淡定,端着一杯茗茶,目光飘到了夏初一的身上,还有闲情雅致遥遥地冲着她举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算是招呼。 夏初一也不吝啬,端起茶杯冲他一举,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报应啊报应啊,二妹,早就跟你说过,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一切的,你就是不听,唉……”那站起来的年长老头子正是卫二爷的长子卫景荣,这会儿直接瘫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连叹着“报应”。 而被他称作二妹的卫景绮,这会儿整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冲到那坐着的男人面前,伸手就是一耳光:“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对卫家!为什么!” 夏初一伸手招过那侍卫长,开口问道:“这什么关系这是。” “哦,那坐着的人就是卫家二姑爷,季少宇,听说是被卫家二小姐抢婚的。”那侍卫长对这些倒是听清楚,看夏初一有兴趣,正准备开讲呢,就被她一挥手制止了。 “那刚刚死掉的那个呢?” “哦,那是卫家三爷,卫二小姐的三哥,听说还挺疼这个妹妹的。” “哦~~”夏初一摩挲着下巴,抬头看着正在那里上演着痴男怨女的季少宇和卫景绮两人,脑海里面好像有什么线索冒出来了。 “我说那位季公子,要不要告诉一下二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卫家啊?” 那季少宇倒是极不客气,站起身来掸了掸长袍,冲着夏初一微微一拱手:“却之不恭。”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1 尸骸作祟 ?季少宇和卫景绮的爱情,算不上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网 一个是刁蛮固执的大家族千金,一个是小家族里面没有属性不会灵力只会读书的翩翩少年。 而且,卫景绮比季少宇大十岁。 一个女子比一个男子大了十岁,却还偏偏一见钟情。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平衡的存在,更何况是后续的发展了。 卫景绮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她便一定要得到,包括男人。 死缠烂打,威逼利诱,甚至上门逼婚……她一个世家大小姐,为了这个男人,也算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都做过了。 可是季少宇有喜欢的人了,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且两家早已经定下了姻亲,要他悔婚,永远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卫景绮得知他有未婚妻的那天,回家来发了好一通脾气,疼她的卫家三少爷一听有人欺负他妹妹,这还得了,立马带着人就去找人麻烦去了。 季少宇虽然是个一点灵力都无的读书人,可是却很有骨气,随他怎么刁难,他都死咬着不松口。 后来卫三少爷自讨没趣,干脆带着人去找季少宇未婚妻的麻烦去了。 这一去,可就酿成大祸了,他本来就喝了不少酒,结果一见季少宇的未婚妻,立马就动了歪心思了,扑过去就要强要的人家…… 人家也是贞洁烈女,自然要拼死反抗啊,卫家三少爷本来就喝了不少酒,下手哪里知道轻重,一用力,再用手去探鼻息的时候,人已经死翘翘了。 等他酒醒了一些,就见那家的父母尖叫着冲进来要和他拼命,他心里面乱得很,心里也怕将这件事情闹大,顿时间杀心顿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家人一个不留,全部处理了个赶紧。 一把火烧了整个宅子,卫三少爷赶回家里,立马将几个兄弟叫来商量了一番,凭空捏造出来一个凶手,说是流窜杀人,还四处地张贴了通缉令,愣是将这一笔从卫三少爷的身上被抹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 后来卫景绮承诺利用卫家的权势替季少宇找到杀害他未婚妻的凶手,同时再胁迫一下季家家人,季少宇自然不得不入赘进卫家,成为了卫家的二姑爷。 这一生活,就是二十年。 当某天突然得知,自己的枕边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仇人,那种落差该有多大? 他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最后不过是一直生活在别人为他编造的一个虚假之中,那又该是多么绝望?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你知道吗?我整个脑袋里面都是婉儿的音容笑貌,还有那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我要疯了……” 那么卓雅的男子,脸上染上了一丝起来就像是一个偏执的疯子。 夏初一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不是已经疯了吗?” “是啊,已经疯了……”季少宇抬眼看了下那边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的卫三少爷,脸上终究是浮现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卫景绮像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似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几个哥哥:“他说的……他说的都是真的?” 几个卫家公子将头偏在一边去,并没有回答,不过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像是受了刺激似的,讷讷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还不是因为你!”季少宇这会儿再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女子,眼中充满的,全是恨意,滔滔不绝的恨意。 卫景绮突地伸手揪起他的衣襟,有些受不住地大喊:“因为我就冲我来啊,你杀我三哥是应该,那你杀那么多卫家子弟又是因为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无辜?”季少宇忍不住冷笑一声,“那婉儿的弟弟才两岁,稚子何辜,不是一样没有幸免于难吗?” 卫景绮讷讷地张了张嘴,竟没办法再说出一句话来。 季少宇从她的手心里将自己的衣襟给抠了出来,倒退了两步,伸手撑着身后的桌子,近乎疯狂地笑了起来:“婉儿,我为你报仇了……婉儿,我为你报仇了!” 夏初一正看得揪心呢,见此立马瞪直了眼睛:“不好,他要自杀!” 旁边侍卫长慢悠悠地道:“他自杀了还不好吗?手上那么多条人命,自杀了还能够保留全尸,抓起来可就是五马分尸了。” 夏初一伸脚冲着那侍卫长就是一踢:“笨蛋!他死了,百鬼夜行是怎么回事就弄不清楚了!” 侍卫长一听,对哦,还有那么一茬在那里呢。立马屁颠屁颠地跟在夏初一的身后跑了过去。 夏初一出手极快,飞云三针立马控制住季少宇的几大命脉。 他中毒发现得早,一口毒血吐了出来,还能够保持一点清醒,抬头看着夏初一直阴阳怪气地笑。 夏初一看着他脸上刚刚被卫景绮打的那一巴掌,真恨不得再打一巴掌,给他把脸给弄对称咯。 “你别高兴,我别的本事没有,让你不死还是可以的,你最好老实一点,把事情给交代清楚!” 季少宇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嘴中鲜血像是不要命似的涌了出来:“随你怎么折腾了,人是我杀的,我已经承认了,其他的你要我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你少跟我装糊涂,你一个文弱书生能够杀那么多人,你当所有人的脑子都和你一样秀逗了啊!” 夏初一顿时着了急,可是又不能够逼他,气得她伸脚一踢桌子腿,霎时间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她有句话说错了,她现在根本没办法保住季少宇的命。这种快速溶于血液的剧毒,片刻之间便可以毒气攻心,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去解毒。如今,也只能问到一句算一句。 可是这季少宇,嘴巴如此之紧…… 看见夏初一那一副眉心紧蹙的模样,季少宇唇角边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他咳嗽了两声,缓缓地道:“你们别废心思了,这沧、流两州马上就要变成鬼城了,我若是你……咳咳,我若是你,就立马离开……离开这里……” “什么鬼城?喂,什么鬼城?”夏初一这会儿全部的神经都被调动起来了,立马扑过去摇季少宇。 可是人已经断了气息,已然回天乏术。 夏初一看着他临时仍旧挂在嘴角边上的笑容,还有那一双猩红的眼睛,顿时觉得今晚过的真不是一般的糟心。 伸手替他合上了眸子,她伸手招了侍卫长过来,吩咐道:“派人送卫家的人回房去吧,后宅的护防可以撤掉三分之二了。将这两具尸体也处理了,尸体一定要关在笼子里锁起来严加看管,别出什么差错了。” 侍卫长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怎么不管活人,还管起死人来了?” “因为活人懂事儿,不会乱跑。”夏初一没头没尾地丢下这句话,便拉着长欢和风洛走出去了。 留下侍卫长有些想不懂地暗道:“活人不会乱跑,难道死人会乱跑?” 一想到沧州在闹鬼,他立马感觉到背后一寒,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飘似的,吓得他赶紧地让人准备笼子去了。 夏初一三人离了后宅刚刚走到前厅,就见汇总资料的金元宝正拿着一叠纸,火急火燎地要出门。 一见他们来了,立马停下了脚步,冲着他们招手道:“来得正好,给你们看个东西!” 夏初一一听有进展,立马将刚刚笼罩在自己脑海里面的阴霾扫开,赶紧地走进了屋子里。 “有什么发现吗?” 金元宝点头,将厚厚一沓资料放在夏初一的面前:“根据各地的汇总,沧、流两州各地都开始有了闹鬼事件的产生,并且有不少地方传来报告,说是好多地方的坟墓都被挖开过了,丢了不少尸骨。” 这情报和夏初一的猜测差不多,那些半夜游行的鬼魂,可能正是这些尸骸作祟。 “可是这些尸骨为什么能够行走呢?”在一旁看资料看得眼睛花的影三忍不住开口问道。 夏初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只见灰蒙蒙的夜已经开始隐匿,东方的上空之中绽出几缕光线,一片寂静之中,黎明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又是一晚上过去,又是新一天的到来。 她微微垂下了眉,长长的睫羽微颤:“想要知道原因,我们白天好好休息,晚上去捉鬼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捉鬼……” 影三讪讪地笑了笑,退到后面去不说话了。 夏初一揉着眉心,只觉得脑袋里面绷紧的那根弦快要断掉了一般,心里面也乱糟糟的,心烦。 金元宝见此,有些心疼地开口道:“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你昨天也才休息一小会,再不休息,身体哪里受得了?” 夏初一刚刚想点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串哐当哐当的兵甲摩擦之声,她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 “看来想睡会儿都没机会了。” 有些幽怨的话音刚落,就见林晟钦火急火燎地大步走进门来:“不好了,出大事了!”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2 自取其辱 ?林晟钦的步子很急,听得出很赶,几乎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走进了屋中。网 影三赶紧地替他拉开了椅子,他毫不客气地一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 “你慢些,别喝个水也能给呛死了。” 夏初一这话刚开口,就惹来旁边影二影三的白眼――有你那么说话的吗? 她委屈地撇嘴――那不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么? 也不废话,她抬头看向林晟钦,赶紧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林晟钦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喘了口气道:“和你料想得一样,那些卫家人的尸体,果然出问题了。而且……” “而且不止卫家,其他各处的坟地也被刨开了,且尸体都不见了,是不是?”夏初一面色凝重地接过话来,倒是弄得林晟钦有些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金元宝将那叠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他的面前,轻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我从你手下那里要过来的资料信息,他们可能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就没给你说吧。” 林晟钦一听立马觉察到不对劲了,将那资料看完之后,他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脸怒气:“那帮蠢材!居然敢延误军机!” “也不是他们故意要延误的,你都不知道各地上报上来的资料有多少。元宝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总结出这点东西都用了将近一晚上的时间,且要了好几人的协助。你们军中的人本来就是些大老粗,哪里能够从那么大堆东西里面分辨出这些细微的信息来,你这时候就别和他们置气了。” 夏初一挥了挥手,按住林晟钦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了下来。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要处罚谁也得等这闹鬼的事情结束了再说啊,否则那不是打击将士们的信心和积极性么。 林晟钦也不是一个傻子,这些事情他比谁都清楚。可是这个弄得再清楚又怎样,那闹鬼的事情仍旧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紧皱着一张脸,那锋利的眉峰好像两座小山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那些尸骸不伤人那还好说,如果伤人,这沧、流两州,就算是再派几万兵将来都是空谈。” 金元宝伸手敲了敲桌面,突地插嘴道:“那些遗失的尸骸,都没找到去哪里了吗?” 林晟钦顿时张大了眼,“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我马上派人去找,这大白天的,那些死人的尸骨应该做不了乱才是。” “嗯,那些尸骸都是成批出没,你尽量带人去野林山洞那些找找,应该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 夏初一也喝了一口茶,只觉得隔夜的茶水有一股淡淡的涩味,弄得她舌头都苦苦的,就跟她现在心里面的感觉一样。 林晟钦立马起身,就要出去行动。临走时候还回过头看了夏初一一眼:“找到以后怎么处理?” “全部堆起来放火烧,呆过的地方要撒生石灰,碰过的人也要进行消毒,”夏初一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顺便看看有没有腐尸,就是刚死的还没有变成白骨的,如果遇见大批量的,立马派人过来告诉我。” “腐尸……”金元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试探性地问夏初一道,“是不是僵尸?” 夏初一愣了下,有些惊奇地看着金元宝:“嚯,元宝,你还知道僵尸啊!” 金元宝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有些无语地道:“你忘记了,上次你说来吓我的。” 夏初一顿时讪讪地摸了摸鼻头,斜眼一瞥就见影三正捂着嘴偷偷的笑,顿时让她忍不住微皱着了下眉头,随即义正言辞地道:“那啥,影三啊,你跟着林将军去吧。” “我?为啥?”影三不知道是他自己产生错觉了,竟隐约地觉得他们家未来少夫人的眼神很不纯良,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似的。 夏初一随他怎么看,神态安然,面不改色地开口道:“因为你跑得快啊,这种报信的事情关系到两城安危,任重而道远。这么重要的差事,我实在是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真的?”影三挺了挺腰板,莫名地觉得胸口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夏初一伸脚踢了他一下:“我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么?还不快跟去?!” “得令!”影三一听什么“重要差事”、“非他莫属”之类的话,顿时欢天喜地地跟出去了,那模样就好像是年底发工钱的时候给他包了个大红包似的。 旁边影二看了直偷着乐:“不就是跑腿么,还那么高兴呢。” 夏初一盯着他看,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 “得了,我看你也闲,我开两副防治疫病的药方给你,你拿去照着多抓药,熬制着给城中的百姓喝了,有备无患。” 影二立马也知道什么叫做“任重而道远”了。 待到将药方交给了影二之后,总算是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的了。 夏初一直接地趴在了桌子上,以头抢桌了。 “怎么,困了?”金元宝端着托盘走到夏初一的面前,将还在热腾腾的瘦肉皮蛋粥端给了她,“吃点东西垫着底,然后去睡一觉,其他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夏初一端过皮蛋粥,就着烫呼呼的热气,舀了一勺塞进嘴里:“我倒不是很困,就是心累,总感觉这百鬼夜行尸骸作乱的事情不处理完,我就不安心似的。又烦又燥的,都快急出毛病来了。” 尤其是季少宇临死之前说的那个“鬼城”,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没搞清楚,从坟堆里面爬出来的那些尸骸也没找见,还有…… 心里面正胡思乱想呢,猛地感觉到耳边一阵轻风,下意思地闪过之后,才看见是金元宝伸出来的手。 他有些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撇头望向旁边:“那个……我就是想给你拢头发。” 夏初一也被弄得怪不好的意思,搞得好像她不喜欢人家接触似的。 “那个,最近反应变敏锐了,没注意就下意识了躲开了……” 想解释两句,最后反而还不如不解释呢。看着金元宝尴尬地笑了笑,她直接埋着头猛喝粥去了。 旁边风洛和长欢也在吃着东西,两个人一个是沉默不语,一个是压根不知道怎么说话,所以一时间,这屋子里面竟静谧无声。 吃完早餐以后,风洛要亲自地给牢里的那位送饭去,金元宝退出了房间,让夏初一好好地休息。 长欢一如既往地寸步不离,幸而这城主府的客房要比葛家庄的好上太多,里面还有一张软榻,只需要将小茶几搬开便可以再歇息一个人。 夏初一替他拾掇好一切,将他按在床上睡好,替他掖好了被子,这才打了个呵欠,拖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牢房之中,风洛刚刚走到那个特制的牢笼旁边,就见门口杂乱地堆着几床被褥,以及一些破碎的碗碟瓷片。 抬头一看,就见那小小的人影,蜷缩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唇色乌青,却一点求饶的意思都没有。 风洛摇了摇头。 真倔。 没人的时候吃点东西盖一下被子又不会死,可是照她这样不吃东西不保暖,迟早得出事。 他这回倒是没进牢房,只在门外将那托盘往地上一放,淡淡地道:“不想吃就放在这里别动,过半个时辰狱卒就会端出去喂狗。” 说着再没看牢笼里的那人一眼,转身就走。 倒是铃铛看见他要走了,立马着急地站起身子来,有些生气地道:“你侮辱我!” 风洛头也没回,眉梢却忍不住轻轻挑起:“我从不侮辱人,除非有人自取其辱。” “你……好,你走,走得远远的就好,还来看我干什么,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唉唉唉,你还真走啊?喂,臭男人,你回来……” 铃铛这才刚刚开骂呢,就见人已经消失在尽头、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顿时气得直跺脚,手里拿着两根干稻草,绞来绞去打了好几个死结。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肚子里面咕咕叫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什么催魂曲,逼迫着她将手伸向那盘饭菜之中。 “不行!绝对不能接受他的好,以后可就还不清了……”铃铛喃喃自语两句,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冲着那些狱卒大喊大叫道,“拿走!将这些东西通通拿走!” 那些狱卒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便立马各忙各的,再也不管她了。 她从早闹到晚,有人也闹,无人也闹,众人也就只把她当成一个疯子罢了。 她有些无力地顺着墙壁软下身子来,第一回才算是感受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阿嬷,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 沧、流两州在闹鬼事件进行了近半个月之后,终于开始有人拾起这个烂摊子,开始大刀阔斧地调查起来。 找尸骸、赠汤药、驱病疫…… 满城的士兵满城跑,尤其是城郊的小树林、天然的溶洞等地方,都是重点的排查对象,密集的搜索就好像是扫荡似的,真真的连只小鸟也不放过的那种了。 而在人口密集的地方,百姓们一个一个地排着队,每人领一碗汤药,不管有没有疫病,先防治了再说。 总之,有备无患,未雨绸缪,将一切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好多从沧州临时调过来帮忙、并没有和她接触过的影子们,以及那些林晟钦军中的将士们,这会儿都不得不赞叹一句,这个女御史,好像还不错! 夏初一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伸着懒腰起了床,由衷地感慨道,睡眠果然是治疗焦虑的最好良药。 她现在只觉得精神抖擞,随时可以和任何人大战三百回合不会嫌累的那种。 “也不知道外面大家忙成什么一样了。” 她将就铜盆里的冷水扑腾了一下脸,用毛巾随便一擦就准备出门去。结果一偏头就对上一双烟灰色的眸子,差点吓了她一跳。 “怎么多睡会儿?”她伸手将他那有些卷的头发替他梳理了一下,又用帕子替他擦了擦脸,见他变满成一幅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欢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夏初一见此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鼻子,忍不住笑了笑:“我醒了你就醒,你这什么怪脾气。” 长欢没说话,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她,那眼中那漂亮的色彩似乎在流转着,神采奕奕。 “饿了吧?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夏初一伸手拉过他的手,拉着就走了出去。 那神色在低眸的一瞬间,陡然转换了模样,像是在陷入了什么难解的谜题,莫名地有些困扰起来。 她现在的感官感觉比以前强了许多,就算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说话,她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偏偏,在长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的时候,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底是她对他没有设防之心,还是因为他的实力远远还不是自己看到的这样,还应该更强? 这些事情她也不想多想,尤其是走到客厅的时候,就见金元宝已经让人做好了满桌的饭菜,那香味飘了好远,她就更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拉着长欢一个箭步率先坐在了椅子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就那么半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些弄得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流口水。 金元宝见此,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哪里还有半点御史的样子?” 夏初一抬头扫了屋中众人一眼,元宝,几个影子,还有风洛,长欢,她顿时忍不住嘟着嘴道:“又没有外人,装样子多累啊。” 说着她干脆不等众人落座了,直接伸手抓住了一只烤得焦黄里嫩的烤鸡鸡腿,就往长欢嘴里一塞。 长欢立马开始埋头大口吃起东西来,她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将那罪恶之手再一次伸向了盘子里。 金元宝和几个影子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我们还是在醉仙楼另外叫一桌饭菜来吧。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3 走,我们捉鬼去! ?“喂,你们也坐下吃啊,多吃点,吃饱点,一会儿才有力气去捉鬼嘛。网”夏初一嘴里还包着肉呢,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鸡腿,十分不讲究地冲着在场的几人嚷着。 几个影子见此默默地呵呵一声――未来的少夫人还真是……粗犷啊! “吃,大家都坐下吃。” 金元宝和风洛和夏初一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她言谈举止之间的豪放举动,他们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 两人一坐下吃,那些影子就算是不好意思也只得坐下了。 夏初一不喜欢分什么奴隶啊下人啊手下什么的,总觉得吃饭什么的要一大帮子人抢着吃才痛快,玩笑要一大帮人开着才好玩,做事要一大帮子人同时做才会有效率。 十多个影子一路上被夏初一耳濡目染,也算是知道了她的脾气秉性,立马端起碗筷来,和着他们的主子同桌吃起饭来。 而就夏初一自己总结出来的规律,一般来说,吃饭的时候,往往都是事儿来的时候,尤其是在这段事件频发的高峰期。 负责通风报信的影三终于是回来了,一回来就看见大家正和乐融融地吃着满桌子美味佳肴呢,顿时间憋屈得直想流泪了。 “怎么了这是?”夏初一一见影三回来了,赶紧地将他招呼了进来。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说正事儿,而是一抬脚,冲着夏初一道:“我鞋都跑坏一双了,夏姑娘你得赔!” 夏初一顿时汗颜了一把。 “行,别说一双了,十双我也赔。”好歹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不是。 影三听着这话这才平衡了一些,拉开椅子,在饭桌旁边坐下,他抢过影二的筷子,先夹了一夹子菜塞进嘴里,这才开口道:“哇,夏姑娘,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不得不对你说一句……” 夏初一不禁在心里默念――千万别说喜欢我之类啊,虽然说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什么的…… 影三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了,这才竖起大拇指,冲着夏初一道:“我不得不对你说一句,你真是神了!” 金元宝看着夏初一那陡然间千变万化的表情,顿时双眼中染上笑意,拿过筷子头敲了影三一下:“快说。” 影三将筷子往桌上一放,顿时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副说书人模样:“我可告诉你们啊,夏姑娘说的东西基本上全中,那些尸骸基本上都藏在野林子里,或者是天然山洞里,亦或者是些废宅子里……总之啊,就是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影二连忙问道:“那些尸骸会行动吗?” 影三用那种孺子不可教的目光瞥了影二一眼:“就算是闹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那些尸骸敢乱来吗?我们看到的当然是不动的咯。” “切~~” “可是虽然是不动的,第一次看的时候还是有些恶心到了,都是些白花花的骨头啊,一个一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支骷髅军队似的。” “骷髅军队……”夏初一反复地念叨了一下这个词语,微眯着眼睛神游天外去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影二有些不相信地和影三抬杠:“你骗人吧,骷髅军队,那些骷髅怎么可能组成军队,笑死人了。”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啊!”影三也有些不爽了,站起身来冲着影二嚷嚷道,“你胆子小,去的时候可得注意些,别吓出什么毛病来,还说是我的罪过了。” “你……” “好了,影二别和影三闹。三儿,你也别胡扯,继续说。”在一旁看不下去的金元宝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制止他俩的继续胡闹。 影三这才白了影二一眼,继续道:“林将军已经按照夏姑娘的吩咐,让人把那些尸骸给堆起来烧了,并且将那些尸骸呆过的地方都撒上了生石灰。只是你们没看见那烧尸骸的场景啊,那窜起来的火苗老高了,幽绿幽绿的,那么大的火一点温度都没有,可把当时在场的人弄得都浑身地起了鸡皮疙瘩。” 他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来,身体都还在忍不住地起反应,赶紧地就着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连忙地喝上一大口压压惊。 夏初一吸吮了一下手指,听着影三的话,垂着眸子细细地想了下。 旋即,她抬起头来,冲着影三道:“好三儿,你可能再跑一趟。” “又来?”影三才刚刚喝了口小酒呢,听着这话只怕没又给喷出来。 “这次也是非你莫属的任务,不过也不光你去,带着这里的影子全部去,”夏初一抬头扫了在场的众影子一样,继续道,“你们这回去带上我白天让人收集的渔网,分发给林将军的士兵们,让他们晚上搜查的时候如果看到了骷髅,千万别伸手去碰,用渔网抓。” 影三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听到是正事,立马严肃地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 夏初一连忙伸手拉住了他:“也别着急,吃完饭再去也不迟。” “不是……”影三哭丧着脸看着夏初一刚刚抓过油腻腻鸡腿的手抓在他的袖子上,不由得带着哭腔地冲她道,“夏姑娘,你是不是还得赔我一件衣裳?” …… 吃完这一顿各种闹腾的晚饭之后,影子们拿着渔网跟着影三走了一半,其余的则拿着渔网跟着夏初一他们,调集了整个城主府里的所有侍卫,开始安排今晚的捉鬼计划。 金元宝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有些担心地冲着夏初一道:“白天林将军烧了那么多骷髅,这晚上还会闹鬼吗?” 夏初一笑了笑,也顺着金元宝的视线看向远方逐渐落下夜幕的天空:“鬼是捉不完的。” “捉不完?那得有多少?”金元宝本来就皱起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就好像是打了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似的。 夏初一眯着眼睛,妆模作样地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最后回过头来,冲着金元宝又是一笑:“你没听影三说吗?骷髅大军,若是将沧、流两州的骷髅全部挖出来控制住,你说得有多少?” “天……”金元宝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唉,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这天总不可能会塌下来的,人不死绝这日子也得照过的,其实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也没啥用处。” 夏初一伸手接过一个影子手中的渔网,也站在士兵中间发了起来,告诉他们一会儿如何使用,有些什么注意事项。 金元宝歪着头看着才过了半天就陡然变了态度的夏初一,顿时有些奇怪起来,可是最终也没去问她怎么就想通了。 而夏初一也不会告诉他,她因为做了个梦,所以早上的焦虑心情一下子全部消失干净了。 梦中,十五那该死的白溜溜的肉球滚过来滚过去的,还摇着它那长长细细的尾巴,撅起那长着白绒绒细毛的屁股冲着她,好像在嘲笑她似的。 她伸手就要去将十五抓过来拔毛洗净拿去烤喽,就见它一个跃身跳了起来,直接地蹦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是谁呢? 一袭热烈如火的大红色锦袍,上面暗金色的绣纹一层压着一层,隔远了能够隐约地看见那反射的金黄的光,隔近了便能够感觉出那低调的华贵。 她看见他一双白鞋不染纤尘,看起来就好像是从未落地踩过似的,鞋底比她的鞋面儿还要赶紧,看得她都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了。 可是仰头的时候,那张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脸,却怎么也看不着。她好像是变成了小矮人一般,仰着头只能够看见那双纤白如玉的手抱着一只欠扁的死老鼠,那死小鼠还摇着尾巴冲着她得瑟呢。 她顿时气急,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开不了口。而居高临下的男人却缓缓地开了口,那幽幽如同从远古地底传来的声音,冗长而低沉,却好听得要命,一下子就窜进了她的脑海里。 “小东西,你还相信我吗?” 信,一直都信,从未改变过。 她即便看不见那张脸,却仍旧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该相信,在你最难最苦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 …… 有时候一句话就足够将一切疲惫一扫而空,即便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梦。 她醒来的时候还能够想象他说那句话时候的模样,那双碧绿的眸子,一定眸光潋滟,明艳得不可方物,妖孽得举世无双。 想完以后她又忍不住唾弃了一下子自己,那个死妖孽一句话不说扔下她就跑了,自己居然还梦见他,还居然是这种场景,真是没出息! 可是,唾弃也唾弃了,夏初一脑海里面却只剩下了那句话的回音,只觉得胸腔里面的急躁和不安,全部都给这些柔软得像蜜糖像春水的话语,融化成一片汪洋。 或许,他当初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的时候,她应该回应一句的…… 不行!不能够再想他了,正事要紧! 夏初一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开,而后看着下面站着的一方阵人马,开口言道:“你们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地配合,不要伸手去碰那些骷髅。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鬼魂,就是被人控制住了而已,所以大家也不必害怕。” 下面那些本来没什么底气的士兵们听着夏初一这么说,心里面总算是有些底了,手拿着渔网也不是那么慌张起来。 夏初一抬头看了下天色,挥手让一干影子分布在沧州城各处,负责探点,弄清楚那些骷髅的行进路程,他们好随后设伏。 而手执渔网的众士兵们保持抖擞的精神力,随时待命。 一切都布置妥当,夏初一想了想,又让人准备了一些火油和火折子,这才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就等着百鬼夜行了。我倒要看看,是那些鬼厉害,还是我夏初一厉害!” 夏初一冷冽着一双眸子,淡淡地自言自语了两句,随即转过头,看向众人。 风洛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不过仔细看却能够看出,他好像有些着急,像是心里面在牵挂着什么似的。 她眸中闪过一抹了然神色,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风洛,城主府中的重犯牢房也挺不安全的,里面关押着许多非常重要的重刑犯,能不能请你去帮忙看守一下啊?” 风洛脑袋里面一直在想其他事情,听到夏初一说了那么一句,竟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先抬头看了眼夏初一的旁边。 她一边站着金元宝,一边站着长欢,四周还有那么多影子,完全不可能有什么生命危险。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实力,能够要她命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面转悠了一圈,风洛这才应了夏初一的话:“好。” “嗯。”夏初一点了点头,他便立马转身,朝着那关押重犯的牢房走去。 金元宝看着风洛,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加上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实在是很容易看出问题来。 “那个铃铛,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风洛的族人吗?” 夏初一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一脸无奈的表情:“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只知道,那个小丫头的身份,铁定不简单。” “哦?如何看出来的?”金元宝顿时也来了兴趣。 夏初一单手支着颔,抬眸思考了一下,试着解释道:“这么给你说吧,你说要是五公主生活在一个小家族里面,她会是什么样子的?” 五公主是丽嫔所生,丽嫔死得早,所以五公主也算得上是卫后养大的。尤其是在三公主去了帝师学院的那几年,五公主一个人在宫里,简直被卫后和轩辕淳宠上了天,只怕没见识到外面世界之前,夸她是天下第一她也也会相信的。 如果她出生在一个小家族里面,那就没那么幸运了。毕竟不是每个家族都有能力培养好几个接班人的,庶女的结果大多都是变成之前夏初一的那副样子。 金元宝按着夏初一的思路一想,立马明白她要讲什么了:“你是说,能够养成铃铛那种性子的,家庭环境一定差不到哪里去,是吧?” 夏初一点头:“只是不确定她到底来自哪里而已,毕竟世界那么大,就连无极洲里面,除了轩辕皇朝以外,还有那么多附属藩国,更何况是无极洲以外的地方了。” 两人正在闲聊着呢,就见屋顶上飞身下来一个黑衣人,冲着夏初一和金元宝两人就是一拱手:“夏姑娘,少主,百鬼夜行,出来了!” 夏初一闻言,顿时兴奋了:“走,我们捉鬼去!”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4 事出无常必有妖 ?沧州城的夜晚静得出奇,甚至连一点风吹草动鸟叫虫鸣的声音都听不见半分。网 城中的百姓们早已经家家闭户早早关门,此时不过才掌灯时分,就已经不见有人在街道上走动了。 以往热闹非常的夜市,如今只剩下一条长长的一望见头的青石板街道。如今繁华的万家灯火,如今也只不过一两盏长明的烛火摇曳。 夏初一带着人走到曾经最繁荣的金华街口,伸手默默一招,身后的人立马分列成两队,悄然无声地朝着路道两旁迅速地移动开去。 街道两边的商铺屋顶上,一个个黑影也迅速地一个一个掠过,偶尔踩动一两片瓦片,发出的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在这无声的夜色里,竟也显得有些突兀起来。 不过片刻间,浩浩荡荡带来的一大帮人马,全部地隐匿在四面的一片黑暗之中。 而夏初一身边只剩下了金元宝和长欢两人,三人站在大路中间,动也不动,就好像是在恭候着什么人到来似的。 四周暗暗的,即便眼睛已经适应了夜晚的黑色,却仍旧只能够看清楚一些隐约的轮廓,视线有些模糊。 夏初一却明显地是个意外,她抬头遥遥地看向远方,脚步忍不住轻轻的挪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咦”了一声出来。 金元宝侧过头看她,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似的,只能够隐约地看见她的轮廓。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灵动潇洒,明亮轻快,一双隐隐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睛在一片暗沉的天色里,熠熠逼人。 “怎么了这是?”他压低了声音开口问。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在看,遥遥望去的景象仍在。 她长吸一口气,没回答金元宝的问题,反倒是反问道:“你跟茶馆掌柜打听事情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最近沧州城的天气状况?” 金元宝垂眸略微想了下,摇了摇头:“这倒是没考虑过,需不需要找人来问一下?” 夏初一摆了摆手:“不用问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白天都还是大好的天气,到了晚上却一点星光月光都没有,摆明了这天色有异。” 听见这话,金元宝也抬头望向天空,却有些无奈地道:“我有些看不远。” “因为这空气里面有东西。”夏初一伸手在半空之中,二指搓了搓,只感觉手中有一种油腻的黏黏的触感,不算太明显,却还是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 金元宝见夏初一的动作,也跟着做了做,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不禁奇了怪了:“这空气里面能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有腐烂的味道,还有一种很奇特的药香,还有很多其他的我不知道的东西。” 夏初一说着伸手遥遥地冲着天空一指,继续说道,“看见半空之中遮天蔽月的那团黑云没?这些黑雾都是从那黑云之中飘散出来的,目的嘛,元宝你那么聪明,自然该猜到了。” 金元宝听着夏初一说了那么多,眉眼间顿时舒展开,一脸恍然表情:“事出无常必有妖,这黑雾那么多名堂,一定和那些会行走的骷髅脱不了关系!” 夏初一撇了撇嘴,微微地勾起了一边唇角:“看见没有,那黑云飘过来了,我们也有幸目睹一下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了。”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见一个黑影飞快地落在她的面前,一拱手,开口道:“夏姑娘,那些骷髅过来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那人飞快退下。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打好精神,做好准备。 紧张气氛瞬间迸发,只听着一声声“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就好像是数千人在擂鼓呐喊一般,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夏初一看得远,一眼便看见了那些一排一排有条不紊逼近的骷髅大军们。 黑色的大斗篷,罩着里面几个黑洞洞的和骷髅头和骨架,只露出一双白骨森森的腿脚出来,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前移动。 这种东西,若是一只还好,这遥遥望不到头的一大堆,齐端端出现的场景,还真是要一点心脏的承受能力的。 这边有好些是从城主府抽调的官兵,既没经过专业训练也没上过战场,一见这场面,立马吓得腿都软了。 所幸夏初一安排的时候,是让影子负责屋顶上,而林晟钦带来的士兵和城主府的官丁岔开来负责两边包围圈,所以倒是没影响整体。 而那些害怕的,连忙地灌上两口烧刀子,感觉到心里被狠狠地辣了一下,顿时又感觉到身体来了一丝力气,手中紧紧地拽着渔网,等待着夏初一的命令。 而夏初一却好像一点也不慌似的,双手抱臂,背靠在长欢高大厚实的肩膀上,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骷髅大军的逼近。 百鬼夜行啊…… 一想到这个词,她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这一点也不符合他们的想象么,都没有那种白衣服或者红衣服长头发遮脸又没有脚的飘飘…… 旁边的金元宝心境却完全地和一脸闲逸的夏初一不同,手中紧紧地捏着储物袋,准备随时拿出灵器与之一拼,眼睛不时地瞥着旁边的小妮子,显然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些骷髅走过的路上,两边的房子都要颤上两颤。且不说他们真会什么邪术,就是什么都不会,全部一扑而上,就够他们受的了。 夏初一自然也感受到了金元宝的焦躁,心里也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就连长欢手中的刀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周身的杀气如泉涌般崩裂。 她按住长欢的手,冲着他弯了弯唇角,笑了一下:“别乱出刀,看我捉鬼鬼给你看。” 长欢看着夏初一的笑容,一双淡得近乎透明的眸子终于恢复了一点颜色,变成那极为漂亮的烟灰色。那紧抿的锋利的薄唇也松了松,敛了杀气凛然的锋芒。 夏初一又转过头去,眼眸含笑有些揶揄地冲金元宝道:“你当时不是还想养僵尸么?这里僵尸没有,骷髅架子倒是一大堆,要不要我一会儿手下留情,给你留一只养着玩儿?” 金元宝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了:“初一,你别玩了好吗?” “看我的就好。”夏初一伸手一拍金元宝的肩膀,顿时一敛脸上不正经的神色,微眯的眸子也陡然转冷。 若说变脸变得最彻底的,这夏初一算得上一个。 金元宝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了,却还没见过上一秒笑得一脸欠扁一副痞样,下一秒却认真得让人有些胆寒,目光中的冷意甚至不敢让人直视。 他紧紧地握紧拳头,垂着头暗道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恁凭夏初一平日里再胡闹,可是那么大的事情,她不会乱开玩笑的,更不会拿自己的命乱开玩笑。 小妮子每天嘴里都让着“珍爱生命”呢,不会轻易就让自己给挂掉的。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街道的青石地板,开始小幅度的震颤起来。 夏初一瞳孔一缩,抱臂的手也开始缓缓地举在了半空之中。 眼看着那些恶心的骷髅越来越近,那黑洞洞的眼窝之中,两簇被黑气包裹的红光甚是诡谲,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且因为夏初一的视力要好一些,所以还能够看到那脸上几个黑漆漆的洞洞中爬出一些乳白色的蛆虫,在那里一缩一缩地移动着,那种视觉冲击,简直要人命。 十步远……五步远……三步远…… 就在金元宝都有忍不住想要叫起来、觉得夏初一快要疯了的时候,那个疯子终于挥下了右手,大喝一声:“点火把,包围住!” 说话间一手拉着长欢一手拉着金元宝,三个人往后迅速地朝后掠开几米,一排举着火把的士兵立马跑到了他们的前面去,拦在那骷髅大军的前面。 火光通天,照得暗沉的夜色变成了一片橘黄的光景,周围笼罩的黑雾也开始逐渐地被化散了一些,眼睛也变得能视物了一点。 然而看见了还不如刚刚模模糊糊的没看见,面前这一堆骷髅见着光亮立马就不动了,所以众人可以将他们看个一清二楚。 有些身上还沾着泥土,有些身上还带着腐肉,有些身上爬满了蛆虫……还有一股止不住的异味飘散出,空气之中瞬间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众人纷纷捂住口鼻,若是可以,他们还想把眼睛捂住,免得以后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去。 夏初一扒开队伍,朝着众人朗声开口道:“都拿帕子把口鼻捂住,若是没帕子的就撕衣服,动作要快!” 她也算是小个子中的奇葩了,那声音嘹亮而清脆,远远传去,竟能够让每个人都听得到。隔得近一些的人,甚至还觉得耳膜有些微微地发麻。 金元宝伸手拉了拉她,递给她一张帕子,小声地道:“你也捂住吧。” 夏初一摇了摇头:“我们的灵力水平能够抵御,不用捂也可以。” 金元宝听到这话,立马松了口气,这才没有没有说话了。 夏初一见大家都弄得差不多了,随即又下达了新命令:“举火把的退后,拿渔网的上来,给我将这些作怪的东西,一网打尽!” 那些骷髅一见着光便跟木头差不多了,呆愣愣地任由众人张网网住,成堆成堆地捆在了一起。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夏初一还让影子们在上面准备了渔网,以防漏网之鱼。 虽然才准备了一下午,然这次行动的严谨程度,却是让人忍不住点头称赞。 捉了鬼,自然要毁。 夏初一让人单独留了一只出来,其余的全部运上车,拖到城郊外面去烧掉了。 这一次的捉鬼行动,雷霆出击,迅猛而犀利,几乎没有丝毫的损失,便将这些夜夜出来游荡的东西全部都给捉咯。 然而金元宝偷偷地看了一眼夏初一,却见她抬头盯着半空之中的那片黑云,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自然知道她在烦恼着什么,只要那片黑云存在,这些骷髅大军捉了多少就还能够来多少。 他们来的时候,在沧州城外的葛家庄都已经开始受到殃及了,若是不根除,很难保证这范围还会继续扩大开去。 只是,这些骷髅并没有伤人,有人费尽心思地弄出这些来干什么? 金元宝正有些想不通呢,就见夏初一笑脸盈盈地凑到了他的面前来,一脸谄媚模样:“元宝啊,问你个事儿。” 他眼皮子抽了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有什么事儿,你说。” 夏初一搓了搓手,显然极不好意思,扭捏了半晌,这才幽幽地道:“那个啥,你随身带得有夜明珠没有,就是那种照起来亮如白昼的那种。” “没有。”金元宝很是笃定地道。 夏初一瞬间萎靡:“哦~~” 金元宝一本正经地道:“一颗照起来亮如白昼的没有,不过几十颗照起来应该有那种效果吧。” 夏初一咋舌,抬起头开看了金元宝好半晌,才确定他的确没有在和她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这种十分认真的模样,和最开始认识的那个金元宝好像好像啊,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睁大着,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在他那白嫩的脸蛋上狠狠地拧一把。 于是夏初一验了一回最奢侈的尸体,就在大街上,几十个影子围着那具被留下来的骷髅站成了一圈,每人手里捧着一颗碗口大的夜明珠,那光芒直刺得众人睁不开眼来。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自制的大褂穿上,拿出了一把小刀,硬生生地伸进了那骷髅的眼窝里,将那团黑雾包裹的红红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抱着夜明珠的众影子立马齐齐地转过头去,不愿意看这让人眼睛受刺激的场面。 夏初一却不管其它,问金元宝要了一张白纸,将那用银刀挖出来的东西放在了纸上,等那黑雾散去,这才看清楚那红红东西的本尊。 肉嘟嘟的,身体表面有一层特殊的粉末,在夜晚会散发红光。只有小虫子大小,这会儿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死物一般。 “呵,我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神作乱,不过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祸事罢了。” 冷笑一声,她将那把小刀直接扔在了那具骷髅身上,冲着几个影子道:“将他也抬去烧了吧。” 众影子速度迅速,一会儿便将地上处理了个干净。 金元宝一直都站在外面看着,自然也看到那团被夏初一弄出来的红红的东西了,不禁开口问道:“那东西是什么?”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5 知道啥叫坏人不? ?夏初一将身上的大褂脱了下来,扔给一个影子,开口道:“也拿去烧了。网” 那影子立马拿着东西转身就走。 她又找到了两个护卫长,让他们照她今天赠药开的那个方子再去抓点药熬出来,今天来捉鬼的每个人都要喝上一碗。 这些琐碎的事情交代完毕,她便将善后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做了,一手拉着长欢一手拉着金元宝,三个人并排着往城主府走。 她这会儿才开口,给金元宝仔细地解释道:“刚刚那个红红的东西是蛊虫,叫醒尸蛊,能够让死人具有活人的行动能力,来自南疆巫族,是个很恶毒的东西。” “南疆巫族!”纵使金元宝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张大了嘴好半天才恢复过来,“他们不是世代居住在自己的领地里,不允许踏出一步的吗?” 南疆离无极洲不远,但是中间相隔了一片极为恐怖的密林,基本上能够穿过的人,这世上数下来也就那么几个。 而且南疆各种种族掺杂,巫族兽族各种纷乱,因此很排斥非本种族的人,也不允许自己种族的人跟外界有瓜葛,一旦抓住,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从南疆传出来的文化极少,能够为人所知的更是少得可怜。就连金元宝也只是听说,更别说见识了。 夏初一能够有幸认识这么多恶心的东西,还真得拜叶钧卿那个怪物所赐,他的那本破旧的手抄本,愣是让她从一个伪汉子狂奔到了真汉子的高度,从此见到什么恶心的东西都不足为奇了。 “虽说南疆与无极洲这边甚少来往,但是也不排除有暗中沟通的。这醒尸蛊的饲养方法非常独特,就连巫族本族的人都不一定会,所以制造出这场祸端的,必定是个本事极其高强的人。” “可是,这些骷髅那么容易对付,好像也没什么杀伤力啊?制造出那么多东西,就为了吓吓百姓吗?”金元宝皱眉,从刚刚就没想通这件事情。 夏初一不可置否地点头:“骷髅的确很好对付,因为除了骨架什么都没剩下,所以那醒尸蛊只能够寄居在他们的眼窝之中。而且醒尸蛊怕光,只要被照着就会休眠,所以只要有火,骷髅基本上造不成什么危害。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道:“但是这醒尸蛊寄生在没有腐烂成白骨的尸体上,就是另一番情况了。” “怎么?”金元宝想到夏初一刚刚那一脸凝重的表情,心里面不禁骤然一紧。 夏初一伸出食指着半空之中的那团黑云,抿着唇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能猜到那团东西是什么吗?” 金元宝摇了摇头。 “那团黑雾里面,全部都是醒尸蛊的幼虫。” 看着金元宝陡然巨变的脸,她脸上笑容不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元宝你知道吗?人死后不久,身体还有许多机能是活的,如果被醒尸蛊侵蚀了,那大脑和小脑就会被那蛊虫吃掉,然后蛊虫便会生活在脑颅里,发号指令,让那人如常人一般行动。” “那想要控制那些人,不是只需要控制住蛊虫不就行了吗?”金元宝这会儿才知道夏初一在担心什么了。 若说骷髅只是能够被控制行走的话,那么腐尸便可以如同常人一般被人控制行动,那才是真正的杀伤力啊。 而且一想到腐尸,金元宝脑海里立马又冒出了一个让人担忧的念头来:“那卫家丢失的那两三百具尸体……” 夏初一这会儿也强颜欢笑不起来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醒尸蛊怕光,但是若是钻进了脑颅里面,便完全不用怕这个问题了。那些被控制的尸体,很有可能会在白天出来活动,而且实力并不会比活着的时候差。所以在南疆之地,为了族人死后不被控制,所有人都是实行火葬的。这些卫家人……估计已经被控制了。” “就没什么解救之法?” “有啊,不过首要一点,得找到这黑云养气的地方……” 夏初一还没来得及和金元宝细说,耳朵就动了动,听见了许多喊打喊杀的动静。 她一抬头,就看见城主府的那两尊硕大的石狮子了,心里暗道一句不好。 “里面出事了!” 慌忙地抛下这句话,她便率先往里面冲了进去,无欢和金元宝立马紧跟而来。 循着动静一直到了后宅,就听见影一咋咋呼呼地在乱喊:“瓦擦,他娘喂,这什么破东西,怎么砍不死的?” 夏初一跑到门口定睛一看,就见卫家众人乱成一团。 一些老头子老太太护住卫家的小辈们,手中挥舞着灵器,却又不敢用大力,生怕伤害了来攻击他们的人,一时间反倒是落了下风。 而那些影子们一去帮忙打那些进攻的人,那些卫家的老头老太太们又不乐意了,反倒是反手来攻打那些保护他们的影子们了。 搞到最后,反倒是影一带着的那帮影子最狼狈了。 夏初一见此立马火了,冲着那些卫家的长辈们就是一通怒吼:“你们手下留什么情,你们的儿子女儿已经死了,这些只不过是被人控制的尸体!不忍心下狠手,自己死了就算了,连你们护着的卫家独苗也不留一根吗?” 没错,她刚刚才说道这些没被林晟钦找到的卫家众人的尸体,这会儿便直接地杀到门口来了,还准备出手了结自己的父母叔伯儿女侄子们呢。 一群卫家的死人和一群卫家的活人打,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卫家那些老辈们也是些明事理的,刚刚还抱有自家儿子女儿活过来的幻想,这会儿却全副心思地保护孙子孙女去了。 能在大家族混到现在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一字排开之后,迸发出来的灵力威压,竟让一干影子连连退后好几步。 那些腐尸们也被吹得东倒西歪,可是却好像一点也不知道避开似的,反倒是迎着那锋芒,扬着手中的武器就朝着那些卫家老人们挥了过来。 卫景绮见此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一抹决绝,干净利落地一出刀,朝着那人的腰部就砍了过去。 锋利的刀锋将那肚子划开了一大个口子,却没有流出一滴血。那人像是没有一点痛觉似的,挥刀的手连顿也没顿一下。 要不卫景荣地拉了卫景绮一把,她还真就在那原地给愣住了。 影一在这边急得直跳脚:“砍不死,那些怪物砍都砍不死……” 夏初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死都死了,还怎么死二回?” “啊?”影一顿时愣住了,随即丫丫地呸了一声,“我就说怎么弄不死嘛,原来就是些死人啊!那夏姑娘,现在怎么办?” “凉拌,再加个鸡蛋呗。”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见影一立马要急,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做坏人啊?” 哀怨地声音在空气之中打了个卷儿,随即飘散消弭。 她上前走了两步,微抬眼睑,神色认真地道:“影子上去挡住那些人,卫家的老爷子们,赶紧地带着小孩子躲起来,下面的场面太血腥太暴力,少儿不宜。” 卫家的老辈们那还好说,那些最大不过才十来岁的孩子们可就不好说话了。 这回来的基本上都是他们的老爹老娘,一个二个地别说躲了,就是直接朝着那些腐尸扑过去的心思都有了。 夏初一看着哭闹成一团的小孩子们,忍不住趴在长欢的胸口,揪着他的衣服怨念地道:“我又成坏人了~~” 长欢被夏初一这样靠着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愣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抬起手来,朝着夏初一的背轻轻地拍了两下。 夏初一本来心里还有些怪难受的,感受到长欢这类似安慰的举动,顿时愣了下,随即抬起头来,望向那双烟灰色的眸子。 好像她无论何时去看,那眸子之中盈着的一席波光,总是像一片平静的湖泊,能够给她最大的安定。 侧过头,见金元宝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呢,那目光一直都追随着她的身影,从未离开过。 她顿时觉得心里一暖,而后在众影子一干鄙视的目光之中,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金元宝的手,在他的袖子上蹭了蹭鼻涕。 随后,抖擞了一下精神,她又是一声狮子吼:“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立马乖乖回屋睡觉。没看见这是有人假扮你们爹娘,准备把你们诱拐了拿去卖给坏人啊!知道啥叫坏人不?就是让你看着他吃饭,却只让你跪地板。像小猴儿一样把你们拴起来,每天拿鞭子抽。还把糖做成苦的药丸,天天往你们嘴里塞……” 夏初一还意犹未尽地没讲完呢,就见院子里面只剩下影子们和那些腐尸们了。 那些卫家老人们怕夏初一吓着小孩,干脆地一个一个弄晕了抱进去了,死活都不让自家宝贝孙子们饱受荼毒。 就连众影子们都忍不住集体抽搐嘴角,一副无语的表情。 影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冲着夏初一道:“夏姑娘,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当坏人啊?” 话音还没落,就见夏初一脱了鞋直接给他扔了过来,害得他满院子地乱窜。 负责顶住那些腐尸的影子们不禁哀嚎――快点说怎么办啊,这堆砍不死的怪物会要人命的! 影一也连忙地求饶道:“夏姑娘,我错了我错了,正事要紧,还请您老高抬贵……脚……” 说着,很是恭敬地将夏初一扔出来的那只鞋给她捧了回去,递到了她的面前。 夏初一冷哼一声,伸脚将鞋套上,这才说道:“这些都是死人,捅其他地方没用。直接爆头,爆得脑袋都看不见了,自然就不能动了。” 有些影子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他们虽然没有像黑风那样专职杀人,但是也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光是想着那场面就开始恶心了。 不过每个人都没多犹豫,一堆人顶着攻击,一堆人绕到后面去,一个一个地灵力飞闪,迅速爆头。 消灭倒是迅速,不过清理却花了不少时间。还得消毒烧尸体,杂七杂八地弄下来又是一晚上。 夏初一打着哈欠,让影子和士兵们轮着休息一下,在天亮的顺便又派出了一大队人马,开始满城满山坡地找那黑云的养气之地。 治标不治本,像卫家昨晚发生的这种事,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多。 光是这一波就让他们头疼了一宿了,再多来,真不知道还能够顶住多少。 而且晚上看到的那片黑云,不过才一小片,夏初一除了知道有醒尸蛊以外,还不清楚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比如有没有直接对活人作用的。 总之,如果没办法找到养气的地方,那么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以外,想要彻底解决问题,简直就是扯淡。 第二天林晟钦也带着疲惫不堪的军队回来了,他们一晚上烧掉的尸骸,简直能够堆上几座山那么高了。 一回来就听见夏初一雷厉风行的捉鬼事迹,以及卫家那帮不见的尸体回来闹事的消息,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夏初一直接将他推倒在床上,一脸小流氓不要脸的模样,流里流气地冲他道:“我就在你外面那间房里睡,你要是不好好休息,我就进来那啥了你!” 林晟钦一张本来晒得有些黝黑的脸,在听到夏初一说了那些话以后,很不争气地红了个透底。 他将身子一侧,不让自己去看她:“我休息就是了,你出去。” “呦呵,小屁孩还害羞~~”夏初一本来没打算调戏林晟钦的,可是见他那模样,她反倒是起了坏心思了。 林晟钦有些恼羞成怒地做起身子来,语气不善地冲她道:“你到底想怎样?” “让你休息啊,还能够怎样。”夏初一摊了摊手,翻眼看着屋顶,摆明了就是耍无赖了。 林晟钦又一次被夏初一气得够呛,没想到时隔一年之后,他还是拿这个呛人的小辣椒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初一见此冲他招了招手,有些无语地道:“好啦好啦,谁稀罕惹你啊。你好好休息吧,一切事情等你好好睡一觉再说。若是不乖乖睡觉……” 看着那怒容又要涌现,她赶紧地将后半句话补充完毕:“我会进来守着你睡的,如果你不怕被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话。” 林晟钦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就准备砸去,夏初一见此哈哈一笑,连忙地闪了人。 出去,拉着长欢,也去补眠去! 给读者的话: 谢谢千爱上骆的打赏咯,再次飘过通知一遍,本文10-11号限免,要看的可以集中在这两天看哟~~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6 一瞬间的温柔 ?夏初一伸着懒腰起床的时候,恰恰地看着黄昏的光线投射在窗台上,将窗户外面那一片幽谧的竹林,染上了一层柔和而唯美的金光。网 她抿着唇微微地笑了下,只觉得生活其实没她想象的那般不堪。就算是在尸骸横行愁云惨淡的沧州城内,仍旧还能够看见那么美的情景。 顿时之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拂过胸腔,将那些郁积的闷气一扫而光,舒畅而惬意。 算起来他们到这里来以后,也过了好几个日夜颠倒的日子了。白天呼呼地睡大觉,晚上强打着精神去捉鬼,简直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这会儿黄昏美景,斜斜地照射进屋子里,成为了他们的最后一抹白日光影。 不过这会儿起床其实也挺不错的,元宝那儿铁定已经让人弄好了晚饭,这会儿过去,时间恰恰地好。 她叫着长欢一起重新地梳洗了一下,而后两人直接地朝着饭厅直奔而去。 林晟钦比她浅眠,所以醒得比较早,这会儿早已经在里面坐着了。看见她进来,眸光不自觉地闪动了一下。 他最初还真以为她要守着他睡的,可是醒来的第一时间奔出房间一看,外室的软榻上哪里有她的身影? 哄他的罢,她又不是他的谁…… 心里明明白白的,可是在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挥着手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生了下闷气。 这小妮子,到底是有心还是没心呢? 那边,夏初一眼睛一扫桌子,随即大咧咧地伸手一拍金元宝的肩膀,凑过去一本正经地道:“元宝,如果说这世上最懂我的人,一定是非你莫属了。真的,要不要我发誓?” 金元宝笑呵呵地一推她,随即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了她的嘴里:“你发誓可不管用。只要谁给你弄好吃的,谁就是最懂你的人了,听着就没诚意。” 夏初一满口都是红烧肉流出的那香气四溢的汤汁,只觉得最幸福的莫过于此刻了金元宝说些什么,她自然没太去深究那些话的含义,也没看见那笑容背后,一晃而过的落寂。 “不管谁给我好吃的,都无法阻挡元宝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的。这个我不仅可以发誓,我还可以发五哦!” 随口应了金元宝一句,她拿过筷子,赶紧地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顿时之间,满脸幸福满溢的表情,心里美得直冒泡泡。 金元宝没和她多贫,将她按在主座上坐下,这才拉着长欢落座。 虽说林晟钦和夏初一有交情,可是毕竟一个是御史,一个是将军,有些礼仪还是要讲的。 影子们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没再和这几人同桌吃饭。 夏初一坐下后就侧过头去看着林晟钦,莫名地感觉他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自从她进来以后,他就一句话也没说过,她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是微微颔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难不成,今天早上那会儿还真把他给惹着了? 这样一想夏初一就忍不住想拍自己脑袋了,明知道这个男人一本正经的,经不起她乱来,怎么当时就忍不住那张嘴呢? 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她火速地伸出筷子夹了一个大鸡腿,没夹给长欢,倒是直接搁在了林晟钦的碗里了。 林晟钦刚刚伸出去端碗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之中,脖子僵硬地一转,眼神之中有些探究地看向夏初一。 夏初一一脸做错了事情的讨好笑意,用筷子指了指那鸡腿,笑眯眯地道:“你吃。” 林晟钦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何,竟有些紧张起来了。 顿了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 “我什么?”夏初一睁大了一双眼睛,水波潋滟地看着他,迫使自己的道歉显得诚意十足。 林晟钦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总有一种东西在闪,胸腔莫名一滞,脱口说道:“你没放什么不该放的吧?” 夏初一顿时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掉在地上了,捡都捡不起来似的了。 她拿在手中的筷子也“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面,脸上顿时涌上一股“我很受伤”的情绪。 “长欢,我又成坏人了……”她一个转身,瘪着嘴就直接地往长欢的怀里扑。 长欢一手握着金元宝夹给他的鸡腿正准备啃呢,冷不丁被夏初一这一扑,差点没把鸡腿掉在地上。 他稳定下心神,看见手中的鸡腿没掉,这才低下眸子看向怀中的夏初一,歪着头瞪大眼睛,一脸疑惑的表情。 林晟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出来,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要他怎么收回来? 咳嗽了两声来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他伸出筷子夹起那个鸡腿,送找嘴边咬了一口:“我吃就是。” 这会儿夏初一却不依了,“蹭”地坐直了身体,双手叉腰微抬下巴,冲着他冷笑道:“我下过毒的,你还真敢吃啊?” 林晟钦没答话,闷着头继续啃着鸡腿。这会儿他简直恨不得立马将这鸡腿连骨头都吃没咯,那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夏初一却偏偏在他面前眯着眼睛直晃悠,语气悠悠地开口道:“我可没开玩笑啊。有没有感觉到头有些晕眩,手有些颤抖,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手心还有些发热啊?” 林晟钦啃鸡腿的动作一滞,旋即缓缓地抬起头来,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夏初一。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即转过头去,冲着金元宝和长欢道:“你们多吃点啊,一定得多吃点……” 这句话说完,很明显金元宝和林晟钦夹菜的动作都犹豫了一下,有意识地避开了那盘鸡腿的地方。 唯有长欢完全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表情,两只手都拿着鸡腿,吃得不亦乐乎。 夏初一大口地吃着饭菜,抬头一扫外面,一撇嘴道:“风洛那家伙又去牢里了?” 金元宝点了点头:“是啊,送饭去了,还问我要了些驱蚊虫的宁神香,估计也是给铃铛姑娘送去的。” “呵,他倒是挺关心那小姑娘的。”夏初一无意义地笑了下,那声调有些泛冷。 金元宝在一旁听着,从怀中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轻轻地道:“你自己都是个小姑娘,怎么叫别人小姑娘叫得那么顺口啊?” “因为……”夏初一想说她上辈子二十好几了,面对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妮子,她不该叫小姑娘吗? 可是这个理由显然不能够说出来,她咳嗽了一下,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因为我比她有智慧,比她心智成熟,比她……” “比她能闹腾。”金元宝一脸好整以暇的笑意,顺口就接了一句,倒是弄得夏初一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随即敛了眼睑,将碗中的白米饭塞了一大口在嘴里,有些闷闷地道:“那铃铛必须得再关关,不挫挫她的锐气,不出两年又是个五公主翻版,不知道还会祸害多少人。” 金元宝一边将手中的龙虾剥好放在夏初一面前的碟子里,一边道:“你这样也没错,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关着她说不定还是好事。风洛一定也是知道你的苦心,所以才宁愿自己天天跑牢房,也不让你放人嘛。” 夏初一美滋滋地将碟子里面的虾仁放进嘴里,满意地感叹道:“跟着元宝,有肉吃啊!” 金元宝闻言,抿着唇低低地笑。 夏初一吃完以后放下筷子,双手支着颔,抬起头看向外面已经开始灰蒙蒙的天色,有些怅然地道:“风洛那小子现在是有异性没人性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也活该他没口福啊。” 金元宝和林晟钦都有些汗颜——这担心得也太宽了吧? 没想到夏初一闷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自个儿想通了,突地咧嘴,笑着道:“对呵,还有一个词说得好啊,秀色可餐,他指不定在哪儿偷着乐儿呢。” 秀色可餐? 风洛这会儿席地坐在牢房那冰冷的地板上,面前摆放着几道清粥小菜,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铃铛在牢里不过才关了两三日,现在却已经完全地看不出她最开始是什么样子了。 小脸蛋跟花猫似的,可是能够明显地看出她瘦了一些。那头钗斜歪歪地插在头上,头发已经乱成了一团鸟窝。 她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明显是睡眠不足的后果。那如同小狼崽一般恶狠狠的眼神这会儿总算是弱了一些下来,像是着了魔怔似的盯着面前的饭碗看,却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没去伸手。 “吃。”风洛看着已经快要冷掉的饭菜,不禁微微地蹙了下眉头。 铃铛抬起头来倔强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放我,我就不吃!” “你不吃,我吃。” 风洛也没哄人的习惯,直接端起面前的饭碗,开始不急不缓地吃了起来。 不会特别好的饭菜,可是铃铛这会儿总觉得那香气像是无数只无形的手,全部朝着她张牙舞爪而来,抓心挠肝,好不难受。 她微微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风洛的身上。 他一身紧身的黑衣,黑色的面巾遮住了他的额头下巴和脖子,只露出他那张并不算特别的脸来。 五官长得一般,按说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男人。可是偏偏组合在这一张脸上,却莫名地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让人看他一眼,便能够将那眉眼和那森然的冷意,全部镌刻在骨子里。 铃铛突地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怕我饿死吗?” “你饿不死。”风洛头也不抬地缓缓开口道,“你饿昏了以后我就会给你灌糖水,给你吊着命,直到你吃东西为止。” “我还可以撞墙,上吊,咬舌自尽,你根本阻止不了我!”铃铛一拍地面想要站起来,结果起身才起到一半,她就忍不住瘫坐了回来。 风洛微微地一挑眉眼,继续吃着饭:“我若是你,就不会浪费力气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少动少说话,说不定还能够捱上两天。” 铃铛听着这话,顿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喘气都喘不过来似的。 她伸手按住胸口,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风洛:“你怎么能够那么冷血?用那么残酷的手段来对付我这么一个小丫头,你好意思吗?” 风洛这会儿倒是停顿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空碗放在了旁边的托盘里,不咸不淡地道:“良言难劝该死鬼。你自己作怪,就不要怨别人。不吃,我就抬去喂狗了。” 样看着风洛真的起身要走,铃铛这会儿也是真急了,连忙开口道:“你放下!” 风洛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蓦地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刺猬,这会儿为了那一点点的甜头,正在忍痛拔着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刺。 那种感觉,足够让她痛不欲生。 然而她这会儿真是饿极了,如果这会儿扔给她一把刀,她说不定会把自己的肉给剜出来吃了。 骨气在活命面前就是狗屁,她伸手抱住风洛的大腿,抬起头望着他:“给我吃的。” 风洛几不可闻地叹了气,蹲下身来,伸手摸了一下铃铛的脑袋,替她将额前的头发理了理,这才将托盘里面的饭菜推到了她的面前。 “吃吧。” 铃铛这会儿也不跟风洛客气什么了,伸手端过饭碗,直接地不用筷子,伸手就要去抓碗里的饭菜。 风洛见此蓦地皱起眉头,一把抓住她的手。 铃铛抬头看他,有些恼怒地道:“你不是要反悔吧?说了给我吃的!” “等会儿。” 风洛立马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打了一盆清水进来。 “你……你要干嘛?”铃铛看见他的举动,本能地想躲。风洛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不能够动弹分毫。 将帕子打湿,拧干,摊开,细致地折好。 风洛做事情的时候很认真,即便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在他的手上也会变成很重要的事似的。 他将铃铛的头发撩开,用帕子仔细地替她擦着脸。一举一动,一丝不苟,认真至极。 铃铛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和他隔得是如此之近,那双黑瞋瞋如同暗夜穹苍一般的眸子在她这个角度看去很是漂亮,鼻梁挺挺的,两片薄唇是那种淡得看不见血色的淡红,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很耐看。 他眸子之中的神色很是淡然,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天天做日日做的事情一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突兀之感。 她竟也没有反抗一番,任由他将她黑漆漆的脸蛋和双手一一地擦拭了个遍。 那帕子一个一个擦过她的手指头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一瞬间的温柔,好像要将她坚硬的外壳给融了似的。 风洛替她梳洗了一下,看着像个人样儿了,这才道:“你可以吃饭了。” 低着头看了眼已经冷冰冰的饭菜,他眸色微微地一暗:“要不要给你热热?” 铃铛这会儿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排斥风洛了,冲他翻了个白眼,连忙地伸手将那饭菜端了过来:“你再拖一会儿,我就真饿晕了!” 这回她依旧是狼吞虎咽地开吃,不过下意识地,她伸手拿过了筷子,别扭地夹着菜往自己的嘴里送。 风洛看着她那筷子的动作,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开口道:“你是什么族的人?” “什么什么族?我就是无极洲的人啊。”铃铛吃饭的动作一滞,随即随口打着哈哈道。 风洛直勾勾地看着她,继续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管我啊,我误打误撞地跑过来的,不行啊!”铃铛这会儿是吃饱了有力气了,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了许多。 可是这种语调,更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风洛皱紧了眉心,迟疑了一下,这才淡淡地开口:“闹鬼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你给我滚!你凭什么怀疑我,你给我滚啊!” 铃铛听着风洛的话瞬间就激动起来了,随手拿起盛饭装菜的碗,朝着风洛就用力地砸了过去。 风洛一个避身一闪,那些碗碟落在地上,啪嗒一声碎成了无数的瓷片。 他淡淡地看了一言不合就暴揍的铃铛,语气仍旧没有丝毫的波澜:“最好不要和你有什么关系,否则我也不会帮你。” “那就杀了我啊!”铃铛怒目瞪着风洛,站起身来,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地道,“冲着这里捅一刀,一了百了。” 风洛懒得理她,抬步走出了牢房。 “你别走啊,那些鬼都是我弄出来的,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你不是那么听那女人的话吗?你不杀了我,我出去迟早杀了她!” 铃铛喊出这句话之后,就再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面前闪过了一道黑影,飘过了一阵风,眨眼的功夫,脖子就已经被那只有些惨白的手被捏在了手中。 “你……你要干什么?” 风洛面无表情地道:“成全你。” “你……你放手!”铃铛连忙地伸手去打风洛,却哪里是他的对手?整个人都被他提了起来,脸上因为缺氧瞬间就变得青紫起来。 就在铃铛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风洛却突然地放了手,将她扔在了地上。 仍旧是那副冷冷的淡淡的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敢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 铃铛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头凉了个彻底。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7 那个人的信,无字天书 ?夏初一几人吃完晚饭以后,金元宝还贴心地让人上了饭后甜点和水果来,花样之多,光是看着都让人大呼过瘾。网 林晟钦见此有些奇怪地道:“城主府中的大厨还能够做这个?” 夏初一拿起一个做工精致的金钱酥咬了一口,笑着道:“这些都是元宝自己的私人小厨房做的,比任何地方做的都要好吃。所以才说,跟着元宝有肉吃嘛。” 林晟钦看着金元宝一脸的笑意,那张白嫩的脸蛋晶亮的眼睛,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他就是传说中那个在短短几年之内便富可敌国的商中之王。 不动声色地移动到他的旁边,林晟钦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夏初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 金元宝也不是个傻的,见此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便抬头看向夏初一,伸手递给了她一块玫瑰糕:“吃这个,加了特殊花油的,很香的哦。” 夏初一是来者不拒,伸手拿过来塞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伸出拇指来称赞道:“好吃!” 金元宝笑了笑,开口道:“那初一啊,你看林将军那毒……” “什么毒?”夏初一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就是头晕目眩,胸闷气喘……” “哦,那个啊,”夏初一伸手一挥,抬起眼来冲着林晟钦勾唇一笑,“那个不过是人紧张时候的正常状况,谁都会有的,有什么稀奇的。” “呵呵……” 金元宝听着这话只能是干笑两声,随即缓缓地转过头去,望向林晟钦。 只见他表面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那膝盖上的衣摆,都快要被他的手给抓破了。 估摸着,他这会儿想拿刀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夏初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让派出去的人一个一个地进来汇报情况。 影一那边将卫家的人尸体全部处理完毕以后,便将看护卫家的守卫又抽调了一些出来,参与到寻找养气地点中去了。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养黑云的养气地点必须得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位置,古书上记载的养气之地,大多都是在雾霭弥漫的深山老林之中。 那些林子常年潮湿,且无人进入,就会产生一些有毒的瘴气,那种环境反倒是养气的绝佳环境。 夏初一看着暗沉地天色,有些无奈地道:“看来今天得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得我们亲自去找了。” “那今晚呢?”林晟钦开口问道。 “排两班继续拿着渔网去捉骷髅,其余的人就好好地睡觉,养精蓄锐。你就不用亲自出马了,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 诚如她所说,源头不灭,那些骷髅大军和腐尸们是源源不绝连绵不断的。 不过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源头的情况下,自然是能够减少一些是一些的,免得以后一波出来,弄得大家都手忙脚乱的。 夏初一将晚上的部署安排了一下,最后让大家散伙儿,各回各的房间好好休息。 然而人还没散,就见影三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扬了扬手中的一个信封,喘太急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又出什么事情了?”几人起身的动作一滞,全部的目光都投在了影三的身上,夏初一率先开口问道。 影三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缓过气来,冲着夏初一道:“夏姑娘,你的信。” “呵,我的信?”夏初一忍不住笑了笑,心说她也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还有信来啊。 也不知道是二师父还是叶导师…… 说着伸手接过影三递过来的信,结果一看棕黄色信封上粘着的一撮熟悉的白毛,顿时愣了下,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 半晌,她回过神来,连忙问影三道:“有没有看见送信的人?” 说到这个,影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伸手一拍大腿道:“娘的,送信的哪里是人啊?!” “不是人难道还是骷髅或者腐尸吗?”林晟钦最近对这些非人类的反应简直可以说是下意识了,一句话就那么脱口而出。 影三摇了摇头,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顿时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夏初一低着头仔细地看着手中的信,看着那撮特点明显的白毛,突地扬唇,轻轻地笑了下。 “让我想想,送信过来的,不会是些老鼠吧?” 影三点头如捣蒜,一副夏姑娘你就是活神仙的表情:“送信过来的的确是些老鼠,但是都是黑色的,毛皮油光滑亮的,跟黑貂的皮毛似的,挺好看的。就是跑过来的时候,黑压压的呈一片,一小个一小个的挨挨挤挤地移动,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啊!” “黑色的老鼠?那应该是黑鼠兽了,这是秦阳岭的特别物种啊,怎么会跑这里来了?”金元宝抬头看着夏初一,见她一副了然神色,显然是已经知道那封信是谁寄过来的了。 “秦阳岭,那一片不是皇陵吗?不应该有闲杂人等在那里吧。”林晟钦歪着头,有些疑惑地插了句嘴。 夏初一低着眸子,淡淡地一笑:“谁知道呢?” “对了,”她抬头看向影三,“那些黑鼠兽已经走了吧?” “嗯,扔下这封信就跑了,我看上面粘着一撮白毛呢,就给你拿进来了。” 夏初一有些奇怪地看他:“怎么有撮白毛粘着就是我的了?你怎么不猜是你少主或者林将军的?” 影三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开口道:“少主和林将军不会接触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来想去,这城主府里,也只有夏姑娘你最有可能了。”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想夸他一句“你真聪明”的,可是听完他的话以后,又有一股怨念起,十分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谁稀奇古怪了……”她嘟囔一句,低着头看着手中薄薄的一个信封,莫名地觉得这东西好像有千金重似的了。 金元宝和林晟钦互相地对视了一眼,见夏初一迟迟没有打开信件,不由得开口说:“需不需要我们回避?” 夏初一摇了摇头:“没必要。” 只是她现在心里面蛮矛盾的,想要打开却又有些不敢打开,心里面纠结得不得了。 “拆吧,死就死了。” 夏初一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信封之上,顿时一咬银牙,狠下了心,两只手齐齐开动……将信封递给了金元宝。 “还是你来给我拆开吧。”她伸手遮住脸别到一边去,不愿意去看。 林晟钦这会儿也来了兴趣,心里竟隐约地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封信,竟会让什么也没放在心上的夏初一,纠结成现在这个样子。 金元宝拿过信封以后倒是动作迅速,拆信封的速度一气呵成,很快便将里面的一张纸给拿了出来。 “咦?”他将那张薄纸拿过来反复地看了下,确定自己没眼花,这才递给了林晟钦,让他也看了下。 “咦?”林晟钦也同时惊叹了一下,将那信纸递还到夏初一的手中。 夏初一听他们一个“咦”了一声,那神情早就紧张起来了,生怕里面写了什么不该写的。 可是很明显的是,那信纸上别说写什么不该写的了,就是该写的也没有写,整张纸就是一张纸,一点墨迹都没有。 就算是影三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也瞅见那张白纸了。不禁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地道:“难不成这就叫做,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 夏初一听着这个词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旋即闭着眼睛,冥想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白花花的纸上,终于出现了一行金色的字体―― 小东西,想我了没? 千里迢迢地送来一封信,就是为了问她一句,想他了没? 想又怎样,没想又怎样,难不成她还要写一封回信,也找只老鼠给他把信送回去,告诉他,要自己想他,他白日做梦去吧! 金元宝和影三霎时间静默,就连林晟钦也看到了夏初一眸子的异常,一双原本漂亮澄澈的秋水眸子,这会儿变成那一种奇异的金色眸子。 一丝一丝的金光从那眸子之中迸发了出来,那双熠熠发亮的眸子,竟莫名地染上了一抹妖冶,看起来像是漩涡一般,吸人沉沦。 “怎么是……是金色的眸子?”林晟钦抬头看向金元宝,问道。 金元宝怅然地摇了摇头:“是一个故人送给她的礼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礼物? 在这世间,有谁会送一双金色的眸子给人当礼物的? 就在他猜测送信之人是个怎样的人的时候,就见夏初一突然将那信纸翻了个面,看向了后面。 这一看,不由得让她心里一喜,只怕没一蹦三尺高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去捣毁那些骷髅大军的老巢去!” “怎么了?”金元宝和林晟钦赶紧问道。 夏初一扬了扬信纸,冲着他们灿烂一笑:“这信纸上面有详细的地图,我现在已经知道那养气之地的所在了。” 几人再次拿过那信纸去看,仍旧是一张白花花的纸,一点墨迹颜色不见,哪里还会有一整幅地图? 影三挠了挠头,五官皱在一起地开口道:“莫不是这封信,只能够配合着夏姑娘那双特殊的眼睛才能够看吧?” “是么?”夏初一拿过那信纸,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清晰可见。 她就说么,那个妖孽,怎么可能寄一张白纸过来。 金元宝闻言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下:“那个男人的信件,怎么可能让我们看呢?” 林晟钦和影三顿时来兴趣了,齐齐开口问道:“那人是谁?”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8 我想你了 ?那个男人是谁呢? 金元宝最后也没给林晟钦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悠悠地长叹了口气,道:“是个妖孽。网” 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够让金元宝用“妖孽”来形容呢? 众人歪着头想了想,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不是三头六臂,就是五大三粗,不是虎背熊腰,就是面目狰狞……总之,不是个人样儿。 可是看夏初一那么宝贝那封信的样子,他们又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面的幻象赶了出去,试图勾画一下能够让她动心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无果,大家叹了口气,只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了。 影三脚步轻轻地移动,飘到了金元宝的身边,瞪大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偷偷地问道:“少主,那个男人不是你的情敌吧?” 金元宝侧过头,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不是。” 影三顿时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夏姑娘就是天生做我们少夫人的料……”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对他而言,连情敌都算不上。”金元宝面色无常地说完这句话,随即抛下影三,径直走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影三在他背后,目瞪口呆,秋风瑟瑟,整个人石化成一堆碎片。 夏初一这会儿正在研究那信纸背后的地图呢,见金元宝过来立马伸手冲着他招了招:“元宝你快过来,这地图上的地理位置我也不太清楚,可是给你们看你们也看不见,有什么办法没?” 林晟钦微微挑眉:“要不,画下来?” “那个……”夏初一有些为难地看了林晟钦一眼。 金元宝呵呵地笑了下,开口道:“画图这种事情,就不要为难初一了。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试试看。” 夏初一赶紧看向金元宝:“你说。” 金元宝抬头看了眼林晟钦,眸子之中微含笑意:“其实方法很简单,林将军行军打仗,身边应该会随时带得有地图吧?” “这个有。”林晟钦从随身的储物袋之中拿出一卷地图来,影三赶紧上前,合力才将那一副巨大的地图打开。 行军打仗,每到达一个地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先摸清楚这个地方的情况。 地图之上,沧、流两州的城池、村落、大路小道以及河流山川都标记得很细致,一目了然。 夏初一拿着信纸站在地图上一对比,很容易地便找到了一样的地方。 “养气的地方在这里!”她手指一扬,准确地落在了一地图上一片空白的地方,随即有些无语地望着林晟钦道,“这里怎么没画?” 林晟钦伸手按住眉心,表情明显地不怎么好:“怪不得派那么多人出去都没找到,如果那养气地点真在这里,我们这回,估计遇见大麻烦了。” 夏初一闻言挑了挑眉:“怎么了?” “这里啊,生死一线么,我知道我知道!”旁边拉着卷轴的影三踮着脚尖看着那个地方,立马十分有表现欲地喊道。 “生死一线?”夏初一抽了抽嘴角。 影三生怕别人抢了他的话似的,连忙地开口道:“那地方有个悬崖,也不知道有多高,远远看去放佛跟天空连接在一起似的,所以被称作一线天。不过人们也把它称作生死一线,因为以那山崖为基准画一条线出来,一旦迈过那条线的人,基本上就是有去无回了。一条线,一边生,一边死。在南边这面,那地方可是被列为禁地的。” 金元宝伸手摸了摸那块空白,略略地沉吟道:“是因为从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过,所以这块地图才是空白啊。” “谁说没人进去的?或许是人家悄悄地进去悄悄地出来呢?” 夏初一倒是没他们几人的那种担心的心情,心说妖魂谷、蓬桑岛这些变态的地方她都去过了,还会怕一个一线天不成? 林晟钦他们却显然被夏初一的那句话给弄得有些微微愣住了,目光探究地看向她。 金元宝连忙问道:“那种地方都有人进去过?” “怎么没有?”夏初一有些奇怪地看着几人,最后颇为无语地眨巴眨巴的眼睛,叹口气道,“我都说了养气之地在这里了,如果那个布置这一切的人不进入里面,他怎么完成这一切的?千里之外凭意念控制吗?” 凭意念控制一切,这说起来还真是玄乎。不过这样一说,众人也立马了然地点了点头。 夏初一一撇嘴,顺手拿起桌上的蜜饯,丢了两颗在嘴里。味道甜到心里,腻得她牙齿都快要掉了。 她边吃边道:“别人能进去,我们也能够进去。可能是要一些特殊方法才行,不过不是还有我嘛。” 说着伸手拍了拍胸口,也许是用力太大,竟一下子被拍呛到了,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蜜饯就那么卡在了喉咙口。 一瞬之间,她连连地咳嗽了好几下,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晶亮晶亮的,乍一看还有些好看。 旁边是递水的递水,捋背的捋背,几个人围绕着一个小女子,忙得是一团乱糟糟的。 同时,众人心里默默地道――初一您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让他们来做吧。说句话都能呛到的主儿,他们实在是不敢指望啊。 不过说起来,夏初一平日里一副不靠谱的样儿,一到关键时刻就突出她的重要性来了。 缓过神来以后,她让影三下去多找一些铁匠裁缝来,顺便准备一些纱布,木炭,石灰砂砾等东西,全部地给她弄到了院子里。 林晟钦和金元宝被她这举动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问她要干什么,她也只是笑了笑,神秘兮兮地道:“等明天到了那一线天,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没多久,就见效率极高的影子们已经将她要的东西差不多都弄到院子里来了,那速度简直没话说的。 林晟钦见此也忍不住有感而发地赞叹一句:“若是我轩辕皇朝运送粮草辎重的速度也有这么快,那么我们打败仗的可能性可就大大降低了。” 金元宝轻轻的笑了一下,不可置否地道:“每一个影子都是从好几十个孩子之中挑选出来的,从小就开始训练了。只能做特殊,不能够推广,和以数量来取胜的大军,没有可行性。” 林晟钦也不和金元宝多说,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一个擅长经商的商人,两个人的出发点不同,谈的东西也大相径庭,自然也很难谈到一块儿去。 索性两个人都跑到了院子里,看夏初一到底要做什么去了。 夏初一见两人来,也不让他们闲着,将他们拉来坐下,给他们道:“这个木炭,碾成碎末,用纱布包上,做成一个巴掌大的小包……” “这做什么用的?”两人看着夏初一做了个示范,顿时那叫一个好奇啊,赶紧地开口问道。 夏初一却只诡秘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便起身跑到其他人的身边去了。 因为铁匠铺子不可以搬过来,她便干脆给众铁匠说了说自己的要求,让人从城主府的账房支银子,让众人加加班,按照她说样子,赶紧地赶制出她要的东西来。 影三看着自己让人找来的几百号裁缝木匠,顿时抽了抽嘴角,凑在夏初一旁边,有些无语地道:“夏姑娘,你要多在这城主府逗留几日,这城主府会被你给用垮的。” 夏初一弯唇笑了笑:“没关系啊,城主府用完了就用卫家私人的,用完了那些老头老太太存的私房钱,不是还有你影三的工钱和分红吗?我可以和元宝打个商量,提前把你五十年的工钱全部预支了的……” 影三顿时狗腿地冲着夏初一笑了笑,随即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开。 夏初一看着院子里的浩大工程,叹了口气,垂着头道:“吼,今天晚上又得耽误一整晚了。” 又是一夜月满时,只是沧州城已经好久不见月色了。 漆黑的夜晚被漫天的火光映衬,看起来就好像是日落黄昏一般,竟也生出一丝诗情画意的美感来。 火光下的众人个个手脚不停,全部都在忙得团团转。 而同一轮月色照耀在那高耸入云霄的秦阳岭,银白的光芒洒遍了下面一片碧绿的林子,稀薄的白雾将整个天地笼罩,看起来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的舞女。 高高的半山腰上,一棵比房屋还要粗壮的大树朝着四周伸展着它的枝叶,仿佛那一番天地,好像都是它的领地一般。 而在树下,一抹红影茕茕独立。 晚风吹拂起他那宽大的衣袖和衣袂,撩拨起那漫天飞舞的长发。月光之下,那发丝泛着银色的光,看起来如同谪仙一般。 可是隔近了一些看,却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一双妖冶的碧瞳,瞳孔中淡淡地荡漾着碎光,眸子浅浅的,望着远方好像在看着什么似的。 性感的薄唇微微地动了动,轻轻溢出的话语很快地随风飘散在空气里,再也听不见只言片语。 可是那风声却似乎将那浅浅的呢喃,缓缓地带着飘向了远方,飘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小东西啊,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总之,我想你了。 给读者的话: 呼,光棍节,九九光荣失恋!!!所以请千爱上骆亲原谅九九的食言吧,答应今天的加更明天加,挥泪飘走了~~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49 什么破事都让她遇见了 ?夜冷如冰,山顶上的树叶之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秋霜,在月光的反射下,闪耀着银白的光。网 树下,泷越将地下正围绕着他转悠的小白肉球抱了起来,微微垂眸,伸出那白玉一般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后背。 “小黑回来了?” 十五用爪子抓了抓脸,眯着一双芝麻小眼,十分得瑟地道:“小黑在地下行走的速度可比角马在平地上跑得还快,当然回来了。” 泷越眉眼之中染上了一抹喜色,淡淡如月光,浅得让人不易察觉。 那封信,她收到了啊。 “嗯,替我谢谢你的朋友们。”泷越对待十五越发地温柔,说话之间,竟也隐隐地染上了一丝温暖的意味。 十五往他的怀里缩了缩,斜斜地抬起眼睛瞥向他:“都是小爷的朋友们,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谢小爷就好了。” 说完这话十五就后悔了。 每次它变着法儿地在泷越这里找平衡的时候,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让它悔不当初悔之莫及啊。 这回它将整个身体团成一团,正准备伺机跳走以备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暴风雨的时候,却没想到一向从不低头的泷越,这回却低着头看向它,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十五第一次在泷越这里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只觉得自己要欢喜疯了。一个丈步跳在地上,发狂似的蹦跶了老半天,这才将心底升起来的那股热火给灭下去。 重新跑回到泷越的面前,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泷越大人,刚刚……刚刚不是我的幻觉吧?” 泷越看着它眯着眼睛笑了笑:“你说呢?” 十五连忙咬了咬自己的尾巴,最后痛得原地跳,这才相信刚刚泷越大人真的对它说“谢谢”了。 天哪,太阳从西边出来,天上下红雨啊,它一定要将这历史性的一刻牢牢记在心里,永生永世不许忘记! “好了,别闹了。”泷越冲它招了招手,它立马跳到了他的怀里,一人一鼠转身朝着那巨树后面走去。 说是巨树完全不是夸张,估计就是十多二十个人手牵着手也环抱不完这树的树干。 泷越围绕着树没走两步,面前的情景就突地转换了模样。 一片广场一般的空旷场地上面,依次地摆放着九条形态各异的石龙,龙的眼睛是那珍惜异常的珍贵宝石,在这夜晚,发出各种极为漂亮的亮光。 每条龙大约有三个人那么高,十多米那么长,胡须鳞甲雕刻得极为精细,看起来栩栩如生,好像随时会腾飞一般。 而在那九条石龙的背后,就是两扇雕龙刻凤的巨石门倚靠在山上,打开之后,不知道通向何方。 泷越悬空站在那九条龙的前面,耳朵听着空气中隐隐发出的细微的崩塌声,不由得微微地敛了眸子。 “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他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巨大的“轰隆隆”从地底传来,那九条石龙的身体,齐刷刷地全部震动起来。 他抱着十五,就那么无所谓地站在那一片暴动之中,看着那些石龙逐渐地开始倒塌崩裂,变成一堆废石料。 沙土飞扬,石砾乱溅,却没有一丝一毫落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有一道透明的气罩,将他与周围的世界全部隔绝一般。 终究,在那巨大的崩塌声停止的时候,世界归于了平静。 刚刚还恢宏壮观的九条石龙,如今也不过是一片被人踩在脚下的尘土。 他略微地一抬手,就见那些沙砾尘土又开始剧烈的颤动了起来,而后只听一声声“咻咻”声传出,一道道黑影突地从地底冒了出来,瞬间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 待定睛看去,那些黑影根本就不是人影,而是各种动物的形态,有些大得仿若比这秦阳岭的山头还要高似的。 然而虽然看起来挺恐怖,可是那身体却是透明的,像是一阵飘渺的黑雾似的,仿佛风一吹都可以吹散。 泷越抬眸扫了一眼那些黑影,眸子之中终究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来:“没找到么?” 话毕,忍不住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一挥,宽大的袖袍一拂,那些万千的黑影全部瞬间转换成一颗颗色泽圆润的珠子,齐刷刷地飘回到了他的手里,而后仿若渗透进他的身体似的,全部消失不见。 这些都是他召唤来的妖兽魂魄,妖魂谷的成千上万颗内丹,他当时全部带走,就是为了在他没有能力出手的时候,拿来做他用。 可是无论派谁来,结果都一样啊。 手中的两个白玉盒子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泷越将那合拢了的《天涯望月图》又看了一眼,随即揉成了一团,朝着地上一扔。 风一吹,那团揉皱的纸,已经变成了一堆粉蘼。 “她骗本君吗?”泷越微微地皱起眉头,像是在想一个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一向清晰的脑袋竟也开始有些乱起来了。 十五看着那已经被毁灭殆尽的《天涯望月图》,忍不住龇了龇牙,一撇嘴道:“苏望月是六大隐族的人,她能够干扰小爷的窥视,想要知道当时她到底做了什么,根本没有办法,指不定她就是骗了你呢?” 泷越闻言,眸中的碧色深了深:“皇陵是个疑冢,那本君的身体,到底藏在哪里?” “或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不定。”十五眼睛一眯,一双芝麻小眼完全地连缝都看不见了,“泷越大人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和秦烨辰的身体,会契合得如此之好?” “你是说……”泷越微微地低下了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身体,眸子蓦地一紧。 十五说的那种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 如果当初秦夫人就遇见了那个老不死的话,很有可能,他这具躯体,也早就被做了手脚。 “看来得去郾城再找一次秦夫人了。” 十五一听,顿时欢喜地直咧嘴:“那不是可以见到臭女人了?她不是将沧州的事情处理了就要回皇都复命吗?要不我们直接去他们回郾城的路上等着吧,他们那里要不了多久的,肯定能够碰上的……” 小家伙正想得开心呢,如果金元宝还跟在初一的身边的话,那它一路上肯定有口福了,想想都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泷越却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唇角,抬头遥望了一下远方的那轮明月:“再说吧。” 十五听着这话,顿时泄气。 一人一鼠转过身,缓缓地离开了那片场地。 却在他们前脚离开的时候,那里后脚就全部塌了个干干净净,整个秦阳岭的山头,一瞬间毁灭殆尽。 那场面,气势磅礴,摧枯拉朽,隔着老远都能够看到那直飞上天的沙尘弥漫。 皇陵的大门未开,可是里面,却已经被掏空了个干净。 这在无极洲屹立了好几百年的轩辕皇朝皇陵,就在这毫不起眼的夜晚里,正式地从历史上抹去。 ……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夏初一让准备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完毕。 大家伸了个懒腰,也不回房间了,直接一个挨着一个,在院子里面挤成一团,赶紧地趁着为数不多的时间补着眠。 夏初一坐在屋顶上,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将漫天的黑雾驱散,眼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长长的睫羽之上,竟沾染上了一滴寒露,在这一动之间,缓缓地顺着脸颊落下。 这一身寒气湿重,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眼睛莫名地有些模糊。 蓦地,伸手揉了揉眼眶,她从怀中将那信纸从怀中掏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一个一个地字体,像是在想象他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小东西,想我了没? 想他了没? 夏初一摸着心问了自己一遍,随即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眼角不自觉地忍不住微微扬起。 她将那信纸认认真真地折好,揣在了怀里,伸手拍了拍,这才一个纵身,跳在了院子里,扯着嗓子就是一通大吼:“都起来了,赶紧吃了东西,我们上路去!” 许多人被她这突然的一嗓子给吓得跳了起来,有些人揉着眼睛起了身,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超负荷运转。 有这么一个一惊一乍的头儿,他们会少活好多年的。 众兵将影子们也是些不拘小节的,一个个从水井里面打起冷水来照着脸上一泼,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赶到了院子里来吃早饭。 早饭是金元宝的小厨房在院子里搭锅做的大锅饭,那味道自然是不用说的,勾得一干众人只差没把大锅直接端下来吃咯。 大家吃完东西以后,夏初一就开始清点今天要跟着去一线天的人。 金元宝的影子去一半,影一影二影三跟着,金元宝自然也要去。 风洛也要去,但是夏初一让他留下来看住铃铛,守住城主府,免得他们全部出去了,这城里会出什么岔子。 林晟钦挑选了军中两百个好手随行,个个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十的得力干将,瞧上去军容整齐,纪律严明,很是干练。 长欢自然是一定要随行的,他就是一尊杀神,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鬼就会变修罗。 且不说夏初一照顾他,在金元宝和风洛的眼里,到最后可能是长欢照顾她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夏初一自然也不会将长欢扔在城主府,这小子从来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外,将他随便抛下的后果,她实在不敢想象。 点完人数以后,她便让人将她昨天让大家一起赶制出来的东西分发给众人,人手一个,必须随身带在身边。 大家虽然没搞懂夏初一这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一定不会做什么没用的事情。 更何况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大家对夏初一的印象早已经不是停留在一个娇滴滴小女子的身上了。 就凭借着她一来就抓住了他们半个月都没有抓住的害卫家的凶手,还以雷霆之势进行的捉鬼行动,都足够让他们对这个小女子刮目相看了。 影子们和兵将们虽然不是同一类人,但是都是一些有血性的男儿,最崇拜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很明显,夏初一已经完全地征服了他们,所以他们听她的话,义无反顾,信服至极。 一群人趁早出发,朝着一线天浩浩荡荡地前进。 角马的行程极快,养气的地方又不可能离沧州城太远,所以几乎还没到中午十分,众人便已经到了一线天的入口。 和影三形容的基本上差不多,一座如同被巨刀横劈下来的山峰,独独地耸立在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就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 在那里,延伸出一条很是鲜明的线,从南到北几乎贯穿了那一片的山林。一半是宽阔大道,一般是浓雾密林。 夏初一见此,立马朝着众人下令道:“把我发的那个东西全部套在嘴上。” “套在……嘴上……”林晟钦拿着那个像野猪嘴的东西,有些迟疑地看了夏初一一眼。 夏初一斜眼看他,忍不住笑了笑:“是命重要啊还是形象重要啊?” 林晟钦顿了下。 夏初一也不管他,边说话边拿出她自己的那个,给戴在了嘴上:“这东西叫做防毒面罩,能够过滤毒气。这林子能够让人有去无回的原因,就是里面充满了无数有毒的毒瘴,你就这样进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让人给抬着出来。” “这东西,就是些木炭石灰砂砾,有用吗?” 林晟钦迟疑的功夫,就见夏初一已经给长欢戴好了,身后的众人也都将那东西戴上了。 虽然看起来,这一大堆像是刚刚出笼的野猪似的。 金元宝伸手拍了拍林晟钦的肩膀,开口道:“林将军,你还是戴上吧,初一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是总会在关键时候起作用的。” 林晟钦闻言,心里虽然疑惑,但也立马有样学样地将那面罩给戴在了脸上。 众人一行人直接地杀入林子之中,刚刚踏步进入,就感觉到迎面扑过来的风带着一种黏黏的感觉,吹得众人一阵难受。 而且就是这一步之间的差别,眼前的雾障瞬间变换,回过头去,竟看不见后面的路,也看不清后面紧跟着的人了。 不过幸而夏初一将他们分成了小队,然后每小队都拉着一条绳子,就好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似的,一个不掉队,后面的都不会掉队。 夏初一一只手拉着长欢,一只手拉着金元宝,金元宝又拉着林晟钦,身后则拉着一串的尾巴。 一群人进入的速度谈不上慢,但也谈不上快,一步一步走得都十分地小心翼翼。 在他们经过的路上,基本上隔不远就能够看见一堆没有血肉的森森白骨,一半在潮湿的土里,一半露在外面,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这山谷中的林子极密,高大的树木基本上遮挡着整个天空,密不透光。 下面踩着的土地软软的,好像有很多的腐烂物,也分不清楚是树叶还是有其它东西,总之踩上去的感觉,非常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不过索性的是,一行人走得稳扎稳打,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夏初一每走一段路就会让大家报数,然后又给报回来,确定是否有走丢的人。所以直到将整片林子走完,他们带来的人也一个都不少。 “前面的雾气好像都是黑色的了,是不是已经到了养气的地方了?”林晟钦伸手在前面伸了伸,就在眼前的自己的手,竟一点也看不见了。 夏初一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那团气到底养了多大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黑雾到底扩散了多宽,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着,她踏步就要往那黑雾之中走去,却蓦地感觉到脚下一空,身体立马就开始往下坠。 然而才不过落下了半截身子,就感觉手腕处拉着的那只手一紧,长欢一个用力,将她一下子提了起来。 金元宝和林晟钦连忙地同时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夏初一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随即挥了挥手道:“没事。” 长欢在她身旁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眼中溢出一抹微微不能够自控的杀气。 夏初一反倒回来安抚了一下长欢,还有心思冲着众人笑了笑:“我还以为还有多难找呢,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找着了。” “你是说……”林晟钦指着那团黑雾,张了张嘴。 夏初一点了点头,随即一个朗声,冲着跟来的众人道:“大家全部拿出火折子,将面前的黑雾驱散!” 这些黑雾和飘在沧州城中的黑雾是同一种,所以里面的醒尸蛊幼虫怕火,很容易便被火折子给驱散开。 众人见那些黑雾逐渐地开始被吹散,还以为这什么养气之地其实也不过如此,心里顿时有些底气。 然而待到那黑雾完完全全地散去,众人脸上的表情,却一瞬间比万花筒更加地好看了。 金元宝和林晟钦顿时齐齐地抽了一口凉气,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轻叹出声:“天哪……” 而那些影子们和将士们,这会儿直接是愣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一分了。 夏初一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心里呀呀呸地暗骂一句——怎么什么破事都让她遇见了?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50 这个男人,别去招惹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夏初一卯足了气息,直接气壮山河地吼出了一个字:“跑!” 说着手中灵力一动,将连接在一起的绳子全部崩断,朝着众人伸手就是一推。 出手的力道不算太大,但是足以让众人齐齐地退后了一步,没有被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红光给扑了个满面。 众人有了这个过渡时间,立马爬起身子转身就跑,一个个连滚带爬地迅速消失在外层那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夏初一将金元宝朝着影子他们那里一推,急忙地冲着他们嚷道:“带着他,赶紧走!” 金元宝在经商方面无人能及,在灵力水平方面,却实在弱得让人忧心。 影二影三将他的两只胳膊架着,完全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拔腿就朝着外面跑。 影一则留了下来,冲着仍旧回头看的金元宝比了个手势――少主你放心,我不会让夏姑娘有事的! 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动作迅速地一个转身,却在那转头之间,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眼前,一团银光乍现。 紧身黛衣的女子凭空踏开,双手一扬,手中六支雷箭闪烁着耀眼的银色光芒,并且在那纤纤素手之中,变得比那一人合抱的大树还要粗壮。 雷箭箭身上缠绕着一条条闪着电光的银龙,箭头被龙头缠绕,麟角龙须清晰可见,就好像要从她的手中飞出一般。 周围的空气形成一个个漩涡,将她隔离在了中间,那长长的墨发疯狂地飞舞,妖冶而绮丽。 他顿时惊呆了。 那一刻,他只觉得就是拼尽了自己的性命,也只能是给她拖后腿的份儿。 旁边同样惊呆的自然还有林晟钦,他以为这一年来他在老将军的亲授之下,不说堪比秦三少那类的天才,但是至少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 可是这一刻,他只觉得手中刚刚凝成的万千木藤条,这会儿在那涛涛弥漫开的灵力威压之中,全部地变成了粉蘼。 “全部退后!” 夏初一悬空站在几人的最前端,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从身上涌了出去,将整个天地一分为二,严严实实地将那漫天的红光给挡在了外面。 可是仔细地一看,那些哪儿是红光啊,分明是一只只红眼睛的虫子,挨挨挤挤,密不透风,甚至将整片天地都连成了红红黑黑压压一片,移动的速度还分外的惊人!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那些虫子一只只地全部撞在了夏初一的灵力罩上面,顿时之间,渲染出一片一片鲜艳猩红的血污。 “我滴娘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影一试问自己也算是看过不少大场面了,可这时候看着面前的场景,也忍不住背景凉了一下,汗毛齐齐地竖起。 夏初一按耐住手中的九天雷箭,眼眸微微眯起,只叹了一句:“好歹毒的计!” 她原本以为只是些醒尸蛊,没想到到头来却只是一个幌子。思虑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想到,那黑云里面的醒尸蛊根本就不是起主要作用的,只是用来喂养另一个东西的呢? “跗骨虫。”林晟钦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那些撞在夏初一灵力罩上的虫子,缓缓地从口中溢出三个字来。 影一闻言侧头看他:“什么东西?” 林晟钦垂了垂眸,语气竟是说不出的凝重:“这东西我在兵书上看到过,叫做跗骨虫。当年轩辕皇朝打江山的时候,一个小国负隅顽抗、死活不降,当时领兵的大将下令进攻,结果十几万人马,全部损失在那小小的国土上面了。平均算下来,每三步就会有一具尸体。” “三步就有一具尸体,那不是全部人一起跺脚都能够把那小国给踏平了?怎么就全部栽进去了?” “就是因为这种虫子。”林晟钦微抬下巴,指了指那些红红的斑点,“虽然只有米粒大小,可是一旦沾上,鬼神难救。如果这一片从这里飞出去,沧、流两州,可能真就成为两座废城了。” “那有什么克制之法没有?当年那些人怎么克服的?”影一这会儿可真是着急得不得了了。 夏初一在那儿一个人顶着那一大片虫子的撞击,那些东西虽小,可是全部齐齐地扑过来,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鬼魅,实在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而且就让她一个人在哪儿顶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林晟钦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手心里面全是湿湿的冷汗。 “这种虫子沾着人以后,人得死,虫子也得死。当年将那些虫子全部灭掉,用了十几万人的性命,你认为现在还有办法吗?” 影一被林晟钦陡然凌厉的语调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就见他的眼睛已经充了血,明显是着急得都上火了。 他转头去看旁边站着的长欢,就见他双手抱着那把白布缠裹破刀,周身的冷冽像是要将那周围的空气全部冷冻成冰,一瞬间溢出的暴虐之气,几乎骇得他差点没站稳。 那男人墨发无风自舞,诡谲异常。异域风情的霸颜坚毅阴沉,面结冷霜,让人如坠冰窖。 影一这会儿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下定了好大的决心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一句:“长欢,你不管夏姑娘吗?” 夏长欢没有理他,身形挺拔如松,竟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压迫感,浑身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林晟钦伸手将影一拉了过来,沉着眸色冲他道:“这个人,你别去招惹。” “喂,我说你们,这时候还有心思唧唧歪歪呢!”站在半空之中的夏初一回过头看向他们,满脸的疲倦神色,显然也是在那里焦头烂额了。 这跗骨虫虽然是由醒尸蛊喂养出来的,但是其本身并不怕火,一旦点火烧,这些虫子四处乱飞,反倒是个无比严峻的问题了。 幸而他们今天来了,要想遏制估摸着还有解救之法。要是再晚两天,这些虫子长成熟了,那可就直接地飞出去了! 而现在最让她为难的,莫过于就是这解救之法到底是什么了。她就这样顶着,也根本不是办法啊! 影一和林晟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让他们想,怎能想出个有效而合理的办法来? 夏初一急得直跳脚,空有满身灵君级别的灵力,却寡不敌众,根本拿这一片遮天蔽日的虫云没有丝毫的办法。 等等,虫云……云…… 养气之地,必定会虫云,靠无数腐烂的气息为虫云之中的幼虫提供营养,任其生长。 如果火攻不成,冰攻怎样? 夏初一心里面闪过一个机灵,随即眉目一扬,收了一只手的雷箭,冲着长欢一招手:“长欢过来!” 影一见此忍不住皱眉:“这悬空而站那么玄乎,夏姑娘能够做到就已经惊为天人了,长欢怎么可能能能能……” 剩下的一个字音无限循环,影一只觉得自己眼睛一花,就见长欢脚步在半空中连踩了几下,就好像是踩着阶梯似的,平稳地朝着夏初一走了过去。 他这会儿除了嗔目结舌,实在是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林晟钦想着自己问长欢身份的时候,夏初一随口说的那几句,就不禁紧紧地皱了眉头。 “好长欢,真厉害!”夏初一看着走到自己旁边并肩而立的夏长欢,眸子忍不住亮了亮,有种抑制不住的欢喜。 长欢低着头看着只到自己胸口处的娇小女子,眼中的狠戾之气才收了收,双手将那破刀抱得越发地紧。 夏初一这会儿字斟句酌地想着怎么跟长欢说,毕竟接下来的事情说起来不是一般的复杂,她在怀疑长欢能不能听懂。 如果出了一点差错,那可真是一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了。 想了想,她还是垂眸瞥了眼下面站着的影一和林晟钦,冲着他们道:“你们两个赶紧地走,要不一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影一挺了挺胸膛,一副大无畏的表情:“我跟少主保证过了,必定要护夏姑娘周全。如果夏姑娘想让我出去,那就干脆一刀把我杀了吧!” 林晟钦面上浮现一抹怒色,声音冷冷地只抛下一句话:“我不会走。” 这两个倔驴!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想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不走就算了,我还懒得管你们呢!”有些气闷地转过身去,夏初一脸上的认真神色却比刚刚更深了几分。 那么多人的性命,就跟两座大山似的,全部都压在她和长欢的身上呢。 深呼吸了一口气,夏初一侧过身子,双手按住长欢的肩膀,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长欢,我说的你都一定要记清楚。一会儿我将灵力罩一撤,你就立马用五成的力道去推那朵红红黑黑的大云。然后赶紧地回气凝力,看着开始落雨了以后,再用全力朝着那些雨珠推一掌,听明白了没有?” 影一听着那么大一堆话,伸手挠了挠脑袋,抬头看向林晟钦:“这绕来绕去的,我都没听懂呢。而且夏姑娘怎么知道,一定会落雨呢?” 他们刚刚没有进林子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是晴空万里,哪里有半分要落雨的样子? 林晟钦顿了一下,自己也是懵的,哪里能够回答得了影一的问题? 夏初一身上的谜题太多了,从第一次对她刮目相看到现在,她做了多少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若要细说起来,哪一件又能够说出个所以来呢? 半晌,他抬头看着半空中的两人,淡淡地道:“想要知道,好好看着就是了。” 给读者的话: 这更算加更,接下来的两更是今天的更新~~~ 251 万里冰封 深呼吸…… 再深呼吸…… 夏初一稳定了一下心神,抬眸看着长欢,开口问道:“准备好了吗?” 长欢眨了眨眼睛,一双烟灰色的眸子眸光潋潋,朝着她轻轻地一点头。 夏初一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胸腔里面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得快要把周围呼啸狂掠的风声都给盖过似的。 她单手抓紧那六支雷箭,左手五指转了个旋儿,一个收手式,缓慢地伸出,快速地一收,顿时将那拦截着那一片跗骨虫云的灵力罩给撤开了。 与此同时,她手中六条银色箭龙飞窜而出,将那一大片倾轧过来的虫云冲散了个七零八落,趁着它们重新聚拢的时间,留给长欢出手的机会。 长欢这会儿已经将刀背在了背上,双手上下一动,一个冰球在两掌之间迅速凝结胀大,眨眼间就已经比他本人还高了。 他沉敛一口气,双手朝前一推,那漫天铺开去的寒冷之气,瞬间便将那如同广场一般的虫云给侵袭了个透底。 就在林晟钦和影一还在惊愕长欢的灵力之醇厚的时候,就见那虫云之中,还真如夏初一所料,开始下起雨来了! “嘿,真神了!” 影一这会儿越发地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发誓无论夏初一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都一定要帮他们少主将人给抢过来! 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跟个神人似的,娶回家去,还愁金家不迈足世家大族之列吗?! “长欢,快,用十成十的力!”夏初一看着那雨哗哗地落下来,把刚刚四处乱飞的跗骨虫冲得到处都是,赶紧地让长欢趁着那些虫子还集中的时候出手。 她现在整副心思都落在那一片泛滥成灾的跗骨虫之中,根本分不出神来去看长欢。 如果此时她回过头去,就会发现,长欢那双烟灰色的眸子淡得几乎看不见了颜色,两只手重叠的时候,空气之中似乎都能够听见摩擦爆炸的声音。 她没个准备,直接被那狂起的风暴给吹到了一边,最后翻了个跟头身体下意识地凝力,这才稳定了身形。 “我的天,长欢到底有多厉害啊?” 长欢到底有多厉害,夏初一不知道。 但是这一天,漫天乌云遮日,那绵延开去的森寒冷气,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前行,所过之处,所碰之物,全部在眨眼间变成了冰霜。 夏初一似乎还隐约地听到,长欢的嘴里轻轻地溢出了四个字——万里冰封。 万里冰封,好霸气的名字! 那一招过后,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冰雪洗刷过了一般,漫天的银装素裹,白雪茫茫,放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深寒的冬天。 影一和林晟钦顿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侵体,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夏初一看着半空之中那些跗骨虫全部变成一颗颗冰疙瘩齐齐地往下掉,那样子就好像是在下冰雹似的。 如果下面站得有人,这会儿一定被那密集的冰雹给砸成芝麻肉饼了。 虫云变成了雨,那云自然也就散开了,露出这片天地本来的颜色来。 当那日日能够见到的日光和那时时能够呼吸到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的时候,夏初一竟觉得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就好像,之前这半天的日子,过得比一月、甚至一年还要漫长似的。 绷紧的弦在这一刻顿时松弛下来,她颓然地甩着两条胳膊,垮着身子就朝着长欢走了过来。 伸手想要碰一下他,可是手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呢,就被那寒气给逼得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迅速凝成冰块的手掌,又看了眼浑身冒着冷气的长欢,讷讷地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长欢,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风洛身上的寒气是因为寒毒,所以整个人就像是冷血动物似的。长欢身上的冷,却完全是发自骨子里,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森森骇人。 而且她的灵力水平已经到达了灵君级别了啊,在无极洲那也算是一个小高手了啊,居然连碰一下他都不可以! 他到底到底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长欢调理了一下体内气息,将那不自觉四溢的冷气全部地给收了回来,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夏初一那张大了嘴巴久久没回过神来的样子,顿时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夏初一连忙跑到他身边,伸手试探地摸了摸,确定没有那逼人的寒气了,这才拽住了他的胳膊,语带殷切地问道:“长欢,你刚刚说话了是不是?你能说话的,是不是?” 长欢没有回答一个字,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是在探究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似的。 夏初一尝试着与他沟通无果之后,顿时泄了气:“刚刚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听到的,恰恰是那么符合此情此景的“万里冰封”四个字呢? 这事她倒是没多想,而是立马转身跑到了之前她差点掉下去的崖边,长着脖子朝着下面看了去。 这会儿遮挡的黑云全部散开,光线照射进来,完全能够将下面的情景看个清楚。 不过夏初一一瞥之间,倒还希望自己不看清楚为好。 这里说是一个山崖也不确切,更像是一个天然的方圆千米的大坑,就是深也有几十米。放眼看过去,只觉得自个儿站在那边上,就跟那米粒大的跗骨虫之于人似的。 大坑之中,表面一层自然是那些包裹着跗骨虫的冰疙瘩,而在那一层冰面下面,依稀可见人类的森森白骨,一层垒着一层,一具叠着一具,好像有无数尸骸似的。 影一也走了过来,站在了夏初一的旁边。见着这情景,顿时忍不住一声轻叹:“万人坑啊这是!” 林晟钦微微皱眉:“怎么会有那么多死人?” “这些死人很久以前就在这儿了,估计这里以前是个战场埋人的地方吧。长年累月积累的尸气让这周围形成了毒瘴,那人也就是看中这里的瘴气,所以才将醒尸蛊和跗骨虫养在这里的。” 夏初一看着满坑的冰疙瘩和尸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影一听了夏初一的解释以后,五官顿时皱在了一起:“那就是说,这些尸骸不处理赶紧,那些人还有可能用来作怪咯?” 林晟钦道:“可能还会更糟。沧州这边的天气本来就要比北方偏暖,这些冰块很快就会融化,那些跗骨虫还有可能活过来,到时候今天所做的一切,可就是白忙活了。” “那得把处理干净,以绝后患呀!”影一听着可能白忙活,顿时就跳脚起来。 林晟钦抬眸看他,冷冷地笑了下:“你来处理?” 影一顿时焉了下去,撇了撇嘴道:“我能处理,还用你提醒。” “我试试吧。”夏初一敛了眸子,迈着沉稳的步子,慢慢地走到了那大坑的最边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那小盒子极为精致,看起来像是玉,可是又有一丝丝的寒气飘散出来,上面雕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 夏初一打开盒子,冲着里面道:“小天火,帮个忙呗,我要这个大坑全部变成灰烬,你能做到的吧?” 影一和林晟钦在一旁惊愕看着夏初一的举动,目光飘到了那盒子里面去。 那盒子里面只有一颗弹珠大小的火红色珠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看着夏初一那么认真地和那东西交流的情况来看,他们又觉得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吧。 “什么?如果放你出来透透气,你就答应?好,你等着啊。” 夏初一自言自语地说到了一句,还真小心翼翼地将那火红的珠子给捧出来了。 影一轻轻地扯了扯林晟钦的袖子:“林将军,大概是我耳朵聋了。你听见那珠子说话了吗?” 林晟钦紧抿着凌厉的薄唇,摇了摇头。 二人眼神怪异看着夏初一,却见她将那珠子往外一扔,朝着那大坑之中直接地飞掷了出去。 而那火红的珠子一出了那盒子,遇风就燃,瞬间珠子通体就被一团火球给包裹住了。 那珠子几乎在落地的瞬间,那一片绵延千里的冰疙瘩就像是被全部泼上了火油一般,跟刚刚那冰层漫开的时候一样,眨眼间便全部地燃烧了起来。 那火焰窜得老高,害得影一和林晟钦都被那灼热弄得浑身发烫,连忙地退后了好几步。 “那是什么火啊,连冰块都能够燃烧起来?!” 影一这会儿只觉得夏初一只能够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了——神人! 他这会儿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抱她大腿,求她收了他做徒弟好了。要不嫁给他们少主,成为他们的少奶奶也行! “她刚刚不是说了吗?那是天火。”林晟钦虽然不知道天火到底是什么火种,但是看着影一望着夏初一那一副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影一顿时一副盲目崇拜的样子,双手合十抱在胸前:“噢~~天火,听起来好厉害啊!” 夏初一听见影一的话,回过头来冲着他得瑟地笑了笑:“那是当然的了。为了得到它,我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差一点就把小命给交代在那里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影一连忙问道。 夏初一张口想将当初的英勇事迹好好地说道一番,就听林晟钦道:“再不阻止,那火要烧过来了。” 她连忙地回过头去,就见天火久不见天日了,这会儿正玩得欢呢,那火焰一层高过一层,一浪漫过一浪,正朝着那大坑的四周蔓延开去。 她顿时一个跳脚,“妈呀”一声,连忙地跑去收珠子去了。 夏初一收了天火,看着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的跗骨虫和那无数的骸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究是落了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想起来过程的确是惊险万分,随时会要人命。可是现在看着所有人都平安地站在这里,顿时之间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了。 “走吧,去看看元宝他们都出去没。”夏初一伸手拉住长欢,另一只手朝着林晟钦伸了过去。 林晟钦垂着眸子看着她的手,愣了半晌,没什么动静。 夏初一等得不耐烦了,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我的手上又不会长出朵花儿来,你一直盯着看干嘛?” 林晟钦顿时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好像有些发烫,连忙地抬起眼来朝着别处看了去。 影一见两人僵持着,连忙插到两人的中间道:“夏姑娘,要不我拉着你吧?” 毕竟她可是要做他少夫人的人,怎么能够拉别的男人? 至于长欢……他太凶悍了,就忽略不计了。 夏初一伸脚踢了他一下,有些不待见地道:“离我远一点,拉住林晟钦,林晟钦你拉住我,一会儿别被白雾给冲散了。” 里面的黑雾因为是虫云,所以散得快。外面的白雾是这里常年累月的瘴气,所以一时半会儿也驱散不开。 林晟钦听见夏初一都这么说了,有些别别扭扭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拉住了夏初一的一个指头。 夏初一只觉得林晟钦这会儿的样子就好像是两个刚刚谈恋爱的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想拉人姑娘的手又不敢拉,最后只能够试探着试探着地拉一点,别扭得要人命。 她被自己这想法给恶寒到了,心说哪里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干脆地一伸手,将林晟钦整个手掌给全部拉住,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人便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这一段白雾弥漫的瘴气路程走得倒是顺畅,因为有防毒面具的原因,所以也没人因为吸入瘴气中了毒。 几个人终于走出那一线天的时候,就见金元宝和影子将士们都在哪儿等着呢。林晟钦赶紧地去清点他的士兵,影一则泪眼汪汪地朝着金元宝和影子们冲了过去,脚步还没停住呢,就开始大肆吹嘘起夏初一的英勇事迹来了。 夏初一反倒是走的最慢的一个,脚步还没来得及踏出那一线天的时候,她猛地回过头去,朝着那白雾深处看了过去。 然而即便眼神再好,那也有个度,所以除了能够看过去一段以外,里面入目的仍旧是那白茫茫的雾气。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他们似的,回头去看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摇了摇头甩去脑袋里面杂乱的想法,她唇角扬起笑颜,笑呵呵地朝着金元宝他们直冲了过去。 白雾之中,一道黑影一闪,火速地消失在了白雾的最深处。 林晟钦这边,金元宝在他们还没出来之前就已经替他将人数清点好了,和来时候一样,一个都不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期间众人将夏初一围作一团,七嘴八舌地问着她里面发生的场景,当问到她如何知道有雨的时候,众人那眼光之中的探究越发地深重了。 夏初一这会儿也闲,而且面对着那么多双崇拜而好奇的眼睛,她心里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所以也不吝将原理给众人说了下。 “这雨的形成啊,其实很简单的。我们日常看到的江海湖泊井水河水都会被晒干,那些消失了的水分呢,就会变成了水蒸气,飘散在空气中去。而这高空之中呢,温度其实是很低的,当水蒸气遇见冷空气了,便又会凝结成小水珠,不过那小水珠很轻,不会从掉下来。那很多的小水珠就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云,当小水珠碰撞之后变成了大水珠,那就会变成雨掉下来了。” “那里面飘着的那团养虫的黑云呢,其实就是那山谷里面的有毒水蒸气升上天空变成的,那样子看起来已经有了些时间了,所以本身就是要下雨的样子了。我让长欢朝着那云推了一掌,那云里面的水汽遇冷就会立马变成雨滴落下来,原理其实就那么简单。” 夏初一说完以后看着周围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顿时歪着头有些奇怪地问:“我说的不清楚吗?” 金元宝摇了摇头,抿唇笑了笑:“他们只是奇怪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已。” “这不是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常识问题啊。” 夏初一又试图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冰雪霜雹形成的原理,结果最后众人得出的结论和影一是一样一样的——夏初一就是个小神仙,能够呼风唤雨! 顿时之间,夏初一在一干众人心目中的地位那是“蹭蹭蹭”地拔高,一瞬间大有要赶超金元宝和林晟钦的地位似的。 傍晚时分,众人便已经回到了城主府。 黄昏日落之后,漫天的夜幕席卷而来,将那白日光景全部都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夏初一不禁抬头看天,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下:“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沧州城看见月亮呢,那么亮,那么圆,好像个烧饼似的。” 旁边众人听着前几句本来还挺有感触的,听着后面的比喻,只感觉夏初一总能够在别人对她印象最好的时候,随口来一句来打破她那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 金元宝的小厨房自然早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大餐,来慰问今天辛苦了一天的众影子和将士们。 夏初一让人把风洛也叫来,大家一起好好地乐呵一下,然后明天一早起身前往郾城复命去。 然而去叫的人久久没回来,夏初一都连吃了两大碗饭了,还没看见人影,顿时也觉得不对劲了。 “你们吃着,我去牢里面看看。” 夏初一说着就要起身,金元宝和林晟钦知道她去看牢里面那个铃铛,也就没跟着。只有长欢一个小尾巴,伸手拿了个盐焗鸡腿,起身跟着她后面去了。 两人的速度很快,几乎不到片刻便到了牢房门口。 刚刚一踏步进入,就闻到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异常的香气,闻起来很好闻,还有些上瘾,让人忍不住猛抽了抽鼻子。 夏初一猛地觉得不太对劲,连忙地将长欢往牢房外面推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在自己的鼻子下面熏了熏,这才算是清醒一点。 瓶子是叶钧卿的,听说里面装的是这世上最臭动物的粪便,专门用来提神醒脑的。 要不是那香气太过诡异,她还真想一辈子都不用这个瓶子的……里面的气味刺眼睛啊! 回过头也给长欢闻了闻,看见那难得露出其他表情的长欢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反倒是有心思笑开了。 不过也就笑了一下,随即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她将那还没来得及扔掉的防毒面具拿了出来,替长欢带上,自己则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在旁边的水井里打湿捂住口鼻,这才重新地进入牢房之中。 牢房里面,看守的几个狱卒东倒西歪地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显然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放倒的。 夏初一蹲下身去替他们检查了一下,确定只是暂时昏厥没有生命之虞之后,便立马朝着他们的腰带上看去。 他们身上的钥匙早已经不翼而飞了,夏初一起身去推进入里面的门,竟是打开的。 这关押重刑犯的牢房共有二十多道门,夏初一一路地推门进去,完全没有废丝毫的力气。 到达关押铃铛的那间牢房的时候,夏初一才知道风洛对里面那小姑娘是用了心的了。 那牢房根本就不像是牢房,更像是一个姑娘家的卧房似的了。里面床铺纱帐桌子帘子一应俱全,看得出考虑得极为周到。 然而这会儿里面却看不见那个泼辣的小姑娘,反倒是桌子上趴着一个黑影,看得夏初一心里一紧。 连忙地跑过去将人扶起来一看,果然是风洛。 她赶紧地拿出那个小瓷瓶对在他的鼻子下面熏了熏,看着他那长长的睫羽动了动,这才将那瓶子给收了起来。 “风洛,你醒醒?风洛……” 推了风洛一会儿,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立马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下去。 风洛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面爬了起来,刚刚还迷蒙的眼睛瞬间清明,抬起头冲着牢房里面就是一扫。 夏初一见他那样子,沉着眼问:“是那个铃铛迷晕你的?” 风洛摇了摇头:“她要有那本事,之前就不会用绝食来抗议了。而且在我晕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有很大的一股杀气逼近。” “杀气?”夏初一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风洛摸着自己的脖子,垂着眸道:“那一刻,我以为我会死的。” 夏初一心里面一种心思婉转,最后伸出手来拍了拍风洛的肩膀:“好了,别多想了,说不定是她的家人来救她了呢。反正她也不和我们是一路人,被救走了也好,省得我还得考虑怎么处理她。” “嗯。”风洛点了点头,跟着夏初一起身走出了牢房。 可是那皱着的眉头,却怎么也没有舒展开。 253 西北军是个王牌 夜初静,人已寐。 一片静谧祥和之中的夜空,如同一片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美得让人沉醉。 夏初一坐在屋顶之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黛衣,一头如墨的青丝半绾,娇小的身影,竟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柔弱的感觉来。 林晟钦踏着瓦片上了屋顶,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看着她回过头来看他,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怎么?这屋顶你能坐,就不能我坐?” 夏初一垂下眸子,低低地笑了:“林大少爷,你那别扭的性子一点没变。” “我没……”林晟钦想反驳一句,可是话才刚刚出了口,他就发现,那急于澄清的样子,反倒是落实了夏初一的话柄。 看着旁边人儿低着眸眸子轻轻地笑,他也蓦地也觉得好笑起来,眼睛望向那一片遥远的苍穹,嘴里却道:“不冷吗?” 夏初一轻轻摇头:“我在帝师学院的时候,都是在寒潭里面修炼的,那水能把你脚趾头都给冻下来。这里和那里一比,简直就是温暖如春了,怎么会冷?” 林晟钦听着这话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张了张嘴,却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起先在邺城遇见从五灵废体蜕变成雷属性的夏初一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上天的偏袒与垂爱,曾经还觉得有些不公。 可是恁凭你天赋盖世,没有认真地下苦功夫,水平又怎么会凭空地一跃千里? 她有天火神物,那是她豁出命去得到的。她有浑厚灵力,那是她艰苦修炼的结果。 从来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他无话可说。 有时候都觉得可笑呵,当时还有些犯傻地问,十年之后,谁会更厉害。 其实当她满腔心思地朝着她想要的目标进发的时候,很多答案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一年,你过得很辛苦吧?”他觉得自己的口中有些涩,似乎连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几丝苦味。 夏初一歪着头望着天空,抿唇笑了笑:“只要活着,什么样的生活不辛苦呢?可是有一大堆真心实意为我好的朋友陪着我,我就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我幸福的人了。” 哦,那就是过得很好啊。 林晟钦有些黯然地垂下眸子,逆光的半张脸被那星辉月色打上了半边阴影,看起来越发地立体鲜明。 夏初一说完以后没听见动静,侧过头去看林晟钦,笑弯了一双眼:“那你呢?这一年来过得怎样?” 林晟钦叹了口气:“还行吧。我从家里出来以后,就四处游历。后来偶然遇到了西北军的王科老将军,他让我去从军,还将毕生的功法斗技、兵法谋略传授于我,让我好好的带领军队。我自然是不敢辜负他所望的,这一年来平乱剿匪,训练将士,一刻不得闲,倒也过得充实吧。” 夏初一闻言点头道:“千里马能够遇见伯乐,那是好事。人家把那么大的担子交给你,你要做不好,不仅让别人不服你,也会对王老将军的一世英名产生影响,你努力些也应该。” “呵,搞得我以前像是个纨绔子弟似的。”林晟钦听着夏初一那语重心长、小老儿一般的话语,终于也忍不住笑了。 夏初一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以前心高气傲着呢,不出来见识一下外面,怎么可能磨砺出今天的你?再说了,我又没说错。” 见林晟钦完全一副讷讷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她越发坚定地认为他是默认自己的观点了。 殊不知,能够让一个人无言的,除了言语,还有那一举一动的神态,和那无意识流露出娇嗔的眼神。 他转过头来,目视前方,再也不敢去看夏初一:“那个,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啊,”夏初一忍不住叹了口气,“要赶紧地赶回郾城去,将这麻烦的身份交还给皇帝老儿,然后赶紧地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否则指不定就被卷入什么权力阴谋之中去了,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晟钦抿紧了唇线,眸色微敛:“那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天南海北,哪里没我一个小女子的容身之所啊。”夏初一站起身来,冲着天空比了个拥抱的姿势,脸上的笑容纯粹而真挚。 林晟钦不知道为何,看见她那样子,就觉得她好像要随风飘出去似的,跟一只没有脚永远停不下的鸟儿一样,竭尽生命地飞翔,不知道会飞到哪儿去。 那种姿态,是自由的,也是孤独的。在万千繁华的背后,她就是那黑暗中独自摇曳的一盏灯火,只有一个影子在起舞。 夏初一站在屋顶上感受那夜风拂过的清凉感,极目望向那一片黑暗沉寂的街道无不惋惜地道:“可惜了,好不容易来到这么美的地方,满脑子都是那些骷髅腐尸了,连夜市都没逛过。这里要恢复以前的模样,起码得好长时间吧。” 林晟钦还得留在沧州城中处理沧、流两州的善后事宜,今天回来以后就已经发了许多补救措施下去了,听言忙道:“今日已经贴出了公告去,并让人上街挨家挨户地通告了,要恢复,应该用不了两日的。” “嗯,我相信你。”夏初一笑眯眯地在他身边又坐下了,侧过头歪着头看着林晟钦。 林晟钦莫名地觉得眼皮一跳,有些忐忑地问道:“怎么这么看我?” 夏初一轻笑了一下:“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奇怪什么?” “奇怪你一个差不多掌管整只西北军的大将军,怎么会亲自到这里来处理这些事情。是王老将军让你来的?” 林晟钦顿时愣住,随即眼神一凛,面色肃杀地道:“老将军说我这时候待在军中不好。” “王老将军是个聪明的,如今七大家族……哦,卫家算毁了,卫后也闹腾不起来了,充其量只有六大家族了吧。” 夏初一说着,忍不住无意义地轻笑了一下。 “六大家族,沈家依附着卫家生存的,这会儿铁定是树倒猢狲散,要么赶紧依附陆家和秦家,要么也逃不了被灭族的命运。叶家、白家、宇文家,基本上都不是主导的,如今陆、秦娘家争权夺利闹得凶悍得很,你这支西北军是个王牌,没有谁会不想要的。” 林晟钦点头:“老将军也这么说。” “那老将军有没有对你说,如果轩辕皇朝垮了,要你怎么办?”夏初一看着林晟钦,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是不是……北上?” 林晟钦皱紧了眉心,好半晌才舒展开来,旋即笑了下:“你是个聪明人,我该庆幸,你没有生作男子。” 夏初一毫不觉得惭愧地承认了:“那是。” 林晟钦看着直想笑。 “笑什么,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而且啊,聪明是不分男人女人的,你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们女人也能够做,包括行军打仗。所以你刚刚那句话,我驳回,你重新说。” 夏初一摇头晃脑地很是正经地说道,边说还边晃动着食指来配合。模样倒是认真,却让人莫名地忍不住想要发笑。 “好了好了,我重说。多亏夏御史没来军队跟我抢饭碗,否则我都还不知道在哪儿混了……” 林晟钦是第一次卸下包袱,那么坦然地和夏初一说这些话。其实撇去一直抹不开的面子,两个人也不是那么剑拔弩张一见面就顶的。 夏初一也得意洋洋地笑了,一甩额前头发,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林晟钦,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像个男人。” 林晟钦佯怒地皱眉:“以前不是男人?” “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 “那啥……今天的夜色好好啊,你看你看,那几颗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个勺子啊?” 夏初一连忙地捂住嘴,站起身来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林晟钦慢腾腾地站起身来,嘴角忍不住的笑意:“你等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我要去睡觉了。师父告诉我,早睡早起身体好!” ……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夏初一看着静悄悄的街道,撇了撇嘴问林晟钦道。 没错,她最终还是没能够忍受住那能够杀死猫的好奇心,在长欢的房子里放了宁神香,免得他又不好好睡觉跟着她乱跑。而她则屁颠屁颠地跟着林晟钦出了城主府。 林晟钦用同一句话回答了夏初一问了十几遍的问题:“马上就到了。喏,这不就是吗?” 说着,他在一扇民居面前停了下来,上前去敲了敲那木门。 普通的砖墙瓦片,连个宅名都没有,是个很一般的宅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夏初一歪着头看向林晟钦,心里在猜测他在搞什么把戏。 正疑惑着呢,就听“吱嘎”一声,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传来了一道探究的眼神:“谁啊?” “大爷,我是西北军的林晟钦,抱歉,那么晚打扰你了。” 林晟钦和夏初一的大名,最近在这沧、流两州那叫一个响当当、当当响,一来就风风火火地解决了困扰百姓半个月的闹鬼事件,众人对他俩的印象,那就是救世主啊! 那老头子连忙地打开门,将两人迎了进来:“是林将军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进!” 林晟钦回过头冲着还在外面愣住的夏初一招了招手:“还站在那里干嘛,快进来啊!” 给读者的话: 关于更新时间,九九再通知一遍,每天会在每晚的九点到十二点之间,亲们第二天看是最好的了~~~ 254 那你养我好了 夏初一搞不懂林晟钦带她来这里干什么,可是看着他那故弄玄虚的模样,她又实在是好奇得紧。 连忙地跟在他后面进入了院子之中,才刚刚迈进去,她就顿时两眼发光兴奋地道:“什么东西,好香啊!” 那老头儿关好门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一张皱痕深深的脸上挂着一个笑眯眯的笑容:“这位姑娘鼻子真厉害啊,老头子正在熬糖呢。” “糖?什么糖?麦芽糖吗?”夏初一连忙眸光晶亮地盯着那老头子,双手合十一副虔诚模样。 那老头儿笑着道:“是冰糖,弄来裹冰糖葫芦糖衣的。麻烦姑娘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弄一点来。” “冰糖葫芦啊!” 夏初一听见这话直接是眼冒绿光了,哪里还管林晟钦,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那老头儿的后面,进入了厨房之中。 这小院子并不大,总共就三间房,夏初一他们进入的是最大的一间房,正是制作冰糖葫芦的地方。 屋子里面就点了一盏油灯,在屋子中看起来都有些昏暗了,在外面隔了一层窗户纸完全地看不见光。 夏初一想去挑一挑灯芯,却被角落里一个苍老的声音给阻止了:“姑娘啊,你别弄亮了啊,听说那些鬼晚上就是循着亮光找人的啊!” 伸出去的手一抖,夏初一侧过头去,就见那灶火旁边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这会儿正一脸着急地看着她。 她正不知道怎么说好呢,就连那老头儿几步走到了那老婆婆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那位是林将军,这位是林将军的朋友,什么鬼都不敢来的。” 林晟钦也笑呵呵地连忙说道:“是啊,老婆婆不用担心。这世上最不怕鬼的人就站在这里了,她在你家里,这方圆百里鬼畜莫进!” “她……有这么厉害啊?”那老婆婆显然不相信,看着夏初一的表情还有些怯怯的。 那老头儿连忙地给夏初一赔不是:“对不起啊姑娘,我家老婆子胆子小,经不起吓,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夏初一有些委屈地冲着林晟钦眨了眨眼睛――我长得那么吓人呵? 林晟钦顿时想笑又不敢笑,干咳了两声,佯装正经地道:“两位老人家没看出来这位是谁?” “不是林将军的朋友吗?”那老头儿有些疑惑地开口。 林晟钦点了点头:“是我的朋友没错,不过她还有个身份,是这次朝廷派下来的捉鬼御史夏初一,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这句话说完,就见老婆婆和那老头儿震惊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想了很久,两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就要朝夏初一跪下,被她一只手一人给拉了起来了。 “老人家,深夜打扰是我们的不对,你们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 夏初一好说歹说,两位老人家这才表现得正常了一点。只是仍旧会忍不住偷偷地看夏初一一眼,随即又摇了摇头低下头去。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侧过头有些疑惑地问林晟钦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林晟钦摇头。 “那他们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就奇了怪了,怎么听见林晟钦的名字他们没啥反应,听见她的名字却那么大动静呢? 难不成,她的恶名已经传到了群众之中来了? 不要啊,她可是要当一个五讲四美尊老爱幼的好青年的! 林晟钦忍笑道:“其实也莫怪他们那么吃惊了,你知道百姓心目中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吗?” 夏初一果断摇头。 “呼风唤雨,降妖除魔,三头六臂,神仙下凡。” 林晟钦每说一个词就见夏初一的嘴巴张大了一分,到了最后,她的下巴只怕没掉地上去了。 愣愣地看着林晟钦好半晌,她就好像是丢失的魂魄又蓦地还了魂,一下子醒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襟就开始摇晃:“这是哪些不要命的乱说话!” 林晟钦被她摇得脑袋发昏,连忙伸手阻止,硬是将自己的衣襟从她的魔掌里一点一点地抠了出来。 “不过就是传言,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的形象是很重要的好不?那些帅哥们万一听信了谣传说我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那不是以后看见我了都避而远之了吗?那我怎么嫁的出去啊!” 夏初一想着刚刚那老头儿和你老婆婆看着她的眼神,顿时之间,止不住的悲从中来。 站在旁边的老婆婆慈祥地笑了笑,开口道:“林将军就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儿郎,大人怎么不嫁给他呢?” “他?”夏初一斜眼瞥向林晟钦。 林晟钦双手抱臂,一脸的笑意盈盈看她:“是啊,要是真嫁不出去了,就嫁给我当将军夫人好了。我想我的俸禄,应该养得起你的。” 夏初一顿时叉腰,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林晟钦,你不知道我夏初一也是个小富婆吧,我的小金卡里面的钱都可以买这沧州城半座城了,哪里还需要你养?” “那你养我好了。”林晟钦眼睛看向别处,面不红心不跳地道。 夏初一顿了下,随即掏了掏耳朵,好像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 这林晟钦,什么时候也开始厚脸皮了? 旁边的老婆婆和老头儿偷偷地捂嘴轻笑,弄得夏初一第一回被林晟钦弄得想要抓狂。 “不和你说了,我吃糖去。” 她傲娇地一甩头,还真不理林晟钦了,转而去和两位老人家说话去了。 林晟钦看着她的背影,敛了刚刚一脸的嬉笑神色,最终所有的叹息所有的希冀,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轻笑。 老头儿虽然不是捏糖人的,可是熬的糖浆却很好吃,甜得夏初一几乎要腻掉牙。 她端着一碗刚刚炒出来还热乎乎的糖浆,轻轻地签子挑起一丝来,便立马变硬成了糖丝。 这时候她一定会一口咬下去,还会弄得嘴巴边上到处都是,最后用舌头舔嘴角的时候,那味道都是甜滋滋的。 林晟钦在一旁看着夏初一那软嫩粉红的小舌舔着嘴唇,蓦地觉得喉咙一紧,虽然是不喜欢吃糖的人,也开始觉得那玩意儿好吃起来。 尤其是她粘在嘴角的,让人好想去吃掉。 他被自己脑海里面冒出来的想法弄得面红心跳,连忙地跑去帮老头儿的忙,不敢再去看夏初一了。 夏初一吃了些糖以后,便也去帮着两位老人家做冰糖葫芦了。 一大堆新鲜的山楂要先用锥子去掉核,才能够用签子穿起来,然后晾干,蘸上熬好的糖浆,才变成了街上一串一串的冰糖葫芦。 这些工艺一道一道做起来很繁琐,然夏初一第一次做这些,那心情激动得不得了,什么都要去碰一下。 房间里面堆满了新鲜的山楂,晾晒的半成品,还有做好的冰糖葫芦。 老头儿和老婆婆两个没儿没女,两个人每天晚上要做一大晚上的冰糖葫芦,第二天拿去卖,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这几十年来的唯一生活。 能够重复地过着这种平淡的日子,两个人的感情还那么好,夏初一歪着头看着两个老人家,心里竟是止不住的温暖。 有些人追求的幸福,其实就是那么简单啊。 夏初一做起冰糖葫芦来挺有天赋,老婆婆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地夸她“本事强,长得好看,连做糖葫芦都那么厉害”。 说真的,夏初一还是第一次觉得那些夸人的话听在耳里那么受用,害得她骨子里干劲十足,动作越发地迅速了。 反观旁边的林晟钦,堂堂一个大将军,干起这么简单的事情来居然笨手笨脚的,签子都戳到好几回手了。 夏初一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看不过去了,伸手抢过他手中的签子,亲自地示范给他看。 “真是笨哦,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看着啊,我只做一遍,你拿起这个……” 夏初一说了多少林晟钦完全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的。他只觉得眼睛有些花,那个小女子就那么靠在了他的面前来,鼻尖满满地是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越发地快了,手中握住了什么也不知道,就蓦地感觉到食指指腹一疼,低下头的时候,就见已经被戳出血来了。 两个老人家见此顿时慌了起来,连忙地去找纱布过来。 夏初一有些无语地看着林晟钦,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呀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然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夏初一看着老婆婆递过来的纱布,自然而然地将林晟钦的手给拉了过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替他将包扎着伤口。 林晟钦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好像傻了一般。 那老头儿和老婆婆靠在一边,看着两人偷偷地笑着。 “好了,让你看看我的杰作!” 夏初一乍然开口,顿时让林晟钦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 那食指上明明只是被戳出了一个小伤口,过两天就会好得连疤都看不见。可是这会儿,却被夏初一裹得像包子似的。 抬头去看夏初一,就见她捂着嘴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瑟笑容,他顿时也忍不住笑了。 给读者的话: 关于糖葫芦的制法,亲们自己百度,就别太纠结文文了~~ 254 呀,要去元宝家啊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去的,回来的时候林晟钦拉着一个板车,后面坐着夏初一,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吃得欢畅。 在那板车之上,还满满地放着一大堆的冰糖葫芦,夏初一几乎把那两位老人家屋子里做好的糖葫芦全部都买了下来,美其名曰让大家都尝尝鲜。 林晟钦还道:“没想到你吃个糖葫芦都还想着大家呢。” 夏初一一甩头,颇为得意地道:“那是,我这叫做爱的关怀,让大家都记着我的好。而且……这钱从城主府账上支,你一会儿回去给我报账啊。” 林晟钦:“……” 那么多冰糖葫芦,怎么给运回去呢? 储物空间里面是能够装得下许多东西,可是吃的东西装在里面不好。像金元宝出门都会专门用一辆马车来装食物的,就是为了避免食物变了味道。 于是乎,堂堂的西北军大将军就担当起了运送冰糖葫芦的主力军,花钱将老人家的板车给买了下来,硬生生地凭力气拉着板车往城主府里回去。 夏初一还嫌不够闹腾似的,一个丈步跳到板车上,双脚垂落下来,一甩一甩的,模样分外舒惬恣意。 若是一年前,林晟钦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可是这一年多里,他在军中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低下自己的头颅,看着自己的脚步。 人的高傲不是想要装就能够装出来的,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跟平常人一样。越是实力不强的人,才会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标榜自己有多厉害。 而且,最重要的。 他心里面觉得,就这样,两个人,慢悠悠地走一段路,听着她说一些冷得让人有些咬牙的笑话,这种日子,就已经是倾尽一辈子也难得的一天了。 他双手拉着板车的手把,肩膀上搭着一根拉的绳子,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只觉得自己的步子,从没有迈得那么稳妥过。 可是再不愿意走到尽头的路,终究还是会到尽头。 夏初一从板车上跳了下来,让守门的几个士兵过来将那板车给推进府里面去,明早每人发一根。 而她则打着哈欠,朝着自己的房间里面走了去,边走边从林晟钦道:“小林子啊,如果西北军北进,你有没有考虑过到底跟谁。” 这种事情,跟对了就是从龙之臣,跟错了就是败北之寇。二十几万的西北军,命运其实就掌握在这一念之间。 然而林晟钦这会儿的重点显然没放在夏初一想要表达的意思上,而是微皱眉头,开口道:“怎么叫小林子了?” “不叫小林子,难道叫小晟子或者小钦子?” 林晟钦一本正经地道:“你可以叫我晟钦,或者钦。” 夏初一听着这称呼立马被呛到了,连连拍了拍胸脯缓过气来,这才道:“我觉得还是小林子好一点,既顺口又好听。” 说完她好像反应过来了,连忙地抬眼瞪他:“你给我转移话题!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晟钦直勾勾地看着夏初一,四目相对。那眼神里面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庄严郑重。 “你希望那个人是谁?” 夏初一扬唇笑了笑:“反正不会是那个为了除掉一个家族,置两州百姓的安危于不顾的那个人。” “你知道是谁做的?!”林晟钦顿时激动地靠近了一步,这一靠之间几乎逼得夏初一险些朝后倒了下去。 她连忙地退后了一步,保持着正常的谈话距离,这才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其实就是差证据而已。小林子你选择谁我都不会左右你,因为你身上必定肩负着几十万大军未来的命运。” “不过,”她说着突地顿了顿,目光中冷冽神色一闪,“我是不会让一个祸国殃民的人登上大位的。” 林晟钦觉得脚底一麻,神色一紧,心里已经知道夏初一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了。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字斟句酌地开了口。 “你问。” “如果秦家夺位成功,最后的赢家,会是秦大少爷吗?” “呃……”夏初一被这问题弄得有些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林晟钦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没想通地问道,“为什么你会问秦大少?而不是秦三少?” 林晟钦垂着某左右为难了一下,最后才道:“我……我听到了一些传闻,说你和他……” “呵,人家还说我是三头六臂神仙下凡呢,你还真是什么话都信。”夏初一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那……” “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他不会去争那玩意儿的。最后的赢家也不定是赢家,他不会稀罕的。好了,都到半夜了,快回去睡会儿吧,明天早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夏初一挥了挥手,直接没给林晟钦说多余话的机会,便一个闪身,迅速地飘进了她的院子里。 林晟钦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脑袋从未有过的乱。 推开房门,关上房门。 夏初一背靠在房门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走到软榻边上去,看了眼长欢。 他第一回睡得那么熟,闭着眼睛一副安详模样,就跟小孩子似的,完全地看不出一丝杀气来。 他的头发有些微卷,看起来有些调皮可爱,那长长的睫羽性感的唇线,看得夏初一越看越欢喜。 只是可惜现在不能够看见他那双烟灰色的漂亮眸子,要不然乍看一眼,一定是惊为天人。 她替他掖好了被子,随即走到了床边,将鞋子一蹬,直接地跳到了床上去,被子一拉,整个人捂在了被子里。 其实睡相最不好的就是她了,当初和泷越同床共枕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怎么消停过。 有时候都在想,他是怎么忍过她那一整晚的无意识闹腾的? 想着想着自然地又想起了那个妖孽,夏初一真想骂自己没出息,可是伸手拍了拍脑袋,那个影像仍旧存在。 她干脆地掏出小瓷瓶洒了一点宁神香在香炉里面,强制地让自己给睡过去了。 结果她睡了,另一个人却醒了。 那双烟灰色的眸子眸色淡淡的,侧过头看了一会儿床榻上的人,随即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夏初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打开门走出院子的时候,就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就等她这御史大人一声令下了。 她这会儿才想到,貌似他们今天要走来着。 铃铛走了,监控着葛家庄的影子也撤了回来,金元宝将沧州城的影子遣送了回去,多少人来的,还是多少人回去,一个也不少。 众人都吃了早饭了,金元宝说已经给她弄了些吃食放在车上了,这会儿出发还能够赶上在下个城镇落脚。 夏初一点了点头,抬头去看站在众人身后的林晟钦。 他站得远远的,好像怕过来和她接触似的。夏初一也不勉强他,只是随手抢过影一手中刚刚拿到的冰糖葫芦,让元宝递给了他。 “小林子,谢谢你,我们后会有期。” 林晟钦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顿时笑了,缓缓地也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唯有影一在一旁抓狂:“我的冰糖葫芦!” 影三淡定飘过:“甜的吃多了不好,会得虫牙的。” 影一顿时双手握拳:“这话你该跟夏姑娘说!” 夏初一回过头看影一,略带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有话跟我说?” 影一连忙地摆手道:“没有,哪里有,绝对没有,真的没有……” “听着就像假话。”夏初一撇了撇嘴,伸手拉过长欢,也不再墨迹了,中气十足地吼道,“走!” 说走咱就走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夏初一直接不坐在马车里了,而是坐在马车的顶盖上,晒着初冬有些小温暖的太阳,一脸笑容地出发。 那马车顶盖上吊着几串翡翠流苏,晃晃悠悠,叮叮当当,好不悦耳。 “元宝啊,这条路好像不是我们来时候走的那条路啊。” 夏初一站得高看得远,看着那路有些陌生,不由得开口问道。 影一赶着马车,离她最近,听见这话,立马笑着道:“从帝师学院过来,走我们来时候的那条路要近一点,这往郾城走嘛,自然得走这条路了。而且还会路过金城,少主好久没回家了,老城主念叨得紧,这不是顺路嘛。” “呀,要去元宝家啊!”夏初一顿时来了兴趣,伸长了脖子问道,“影一你偷偷告诉我,元宝在家里有没有相好的啊?” 金元宝从马车里面伸出个头来,费力地抬头看向上面的夏初一:“你说这么大声,还叫做偷偷的?” 影一本来挺有话说的,可是看着自家少主那表情,立马识趣地闭嘴了。 夏初一顿时冲着元宝撒起娇来:“好元宝,亲亲元宝,你就告诉我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金元宝义正言辞极为认真地道:“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就听着旁边众影子齐齐地“咦~”了一声,听得夏初一整颗心都痒痒起来了。 这金元宝,肯定有猫腻! 255 命里无时莫强求 “将军,御史大人都走了两个时辰了,您是不是别在门口站着了?” 侍卫长皱着眼睛,顺着林晟钦的目光望向远处,直到街道尽头,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从他道。 林晟钦眸子微垂,斜眼看向侍卫长:“你说什么?” 侍卫长立马一抹额上冷汗,连忙诚惶诚恐地开口道:“属下说,将军关心黎民百姓,想要亲自看着这里的街道恢复往日繁华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还请您为了能够造福更多的百姓保重您的身体。” 这一大通话一口气说完,那侍卫长直接想狠狠地吼一句,他简直太他娘的机智了! 林晟钦轻轻地应了一声“嗯”,点了点头,身子却并没有动。 侍卫长正叹息了一口气,心说他刚刚冒着生命危险的谏言全白搭了。这时候却从城主府里匆匆地跑出来了个侍卫,冲着林晟钦行了个礼。 “将军!” 林晟钦侧头,看见是他派去保护卫家的人,不由得微扬了下眉宇:“什么事?” 那侍卫恭敬地答道:“卫二小姐要见您。” 卫景绮要见他? 林晟钦冲着那侍卫一抬手:“你把人带到书房来吧。” 说着一拂衣袖,迈步朝着城主府中走去。 那侍卫长见此搓了搓自己冒汗的手心,轻叹一声,总算进去了啊。 几乎在林晟钦刚到书房的时候,卫景绮也紧跟着到了。 她一身缟素,头上簪了一朵白花,脸上未着脂粉,看起来极是素雅文静,完全看不出一点平日里凶悍的样子。 曾经刁蛮霸道的卫二小姐,这会儿也学着不急不躁地走到了林晟钦的面前,不卑不亢地对林晟钦行了个福礼:“林将军。” “不敢当,卫二小姐客气!”林晟钦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着卫景绮虚空一个扶手。 卫景绮站直了身子,抬起头来看了林晟钦一眼,浅浅地笑了下:“林将军怎么不多留御史大人几日?”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愿意留下或离开,我不强求。”林晟钦说着抬头看了卫景绮一眼,见她面色霎时巨变,不由得冲她一拱手,“有口无心,得罪了二小姐,还请见谅。” “哪里,是我自作自受。”卫景绮惨然地笑了,刚刚进来时候保持淡然这会儿显然已经所剩无几。 林晟钦这话说得并不好听,可是却是大大的实话。如果当初不是她强求,那么卫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可是,她仍旧放不下,宁愿死去,也不愿放下。 林晟钦道:“二小姐请坐吧,我让人看茶。” “不用了,”她眼睑倏地抬了起来,连忙地冲着林晟钦摆了摆手,“我是为了一件私事来找将军的,说完了我就走。” 林晟钦眼睑微动,面上表情没变,冲着她一点头:“您请说。” 卫景绮忙道:“我想请将军允我一个小小的私情,不知道将军能否将少宇的骨灰拿给我。” “季先生的骨灰?”林晟钦微皱着眉头,还真为难起来了。 卫景绮看着林晟钦的表情,心里顿时一紧,有些忐忑地道:“不行吗?” 林晟钦摆了摆手:“倒不是不行,只是因为当时要焚烧的尸体比较多,所以季先生的尸体是和大家一起合在一起烧掉的,那骨灰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啊。” “没事,我只要知道里面有他就好了,以后也好有个念想。”卫景绮说着就要给林晟钦跪下,“还请将军允了我这卑微的心愿吧。” 林晟钦这会儿没在书桌前站着了,两步绕到前面,伸手将卫景绮扶了起来:“二小姐不要折煞我了,我让人带你去坟场就是了。” 卫景绮听着这话,这才抽了抽鼻子,展露出一丝笑颜来,冲着林晟钦又是一个福礼:“谢将军成全。” 说实话,卫景绮会来要季少宇的骨灰,林晟钦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诧异的。尤其是这会儿,那么高傲的一个女子,为了一个死人的骨灰,三番两次地在他的面前差点跪下,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莫名地不是滋味起来。 “我能冒昧地问二小姐一句,你就不恨季先生吗?” 毕竟卫家差点被灭满门,都是他所为。这么大的仇恨,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卫景绮痴痴地笑了下,微眯着眼睛,目光不知道望向何处:“恨他?怎么不恨?而且他应该更恨我吧。可是我卫景绮除了是卫家人以外,还是他季少宇名正言顺的夫人啊,这让我怎么割舍得下?我很早的时候就说过了,我和他,生同衾,死同削,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林晟钦被这几句话弄得心海荡漾,好像有无数的波涛冲击着他的内心似的。 他一直以为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不屑别人的怜悯,也不愿彼此勉强地在一起。 他一直以为感情是水到渠成,就像是春天的花开一般自然而然,低首抬眸间已是万年。 他一直以为,有些感情一个眼神间已是永远。 从未想到过,有些人的爱情,从来都充满了占有的欲望,即便是人已经死了,却还是想要将灵魂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当初卫景绮没有看上季少宇,没有非他不嫁。那么季少宇未婚妻一家的惨案就不会发生,卫家如今近乎灭族,也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放不开。 不,不是放不开。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卑微的内心里,想让他死了也要属于自己一次吧。 林晟钦对卫景绮的评价,同情大过一切的。 挥手让门口站着的侍卫进门来,他交代了几句,便让卫景绮跟着他出去了。 “二小姐请吧。” “多谢将军了。” 卫景绮慢慢地退了下去,那一身纯白的缟素,不知道是为了卫家人而戴,还是为了她那恨极了她的丈夫。 林晟钦揉了揉眉心,刚刚坐下准备处理一下沧、流两州的公务,就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铁筒给他跪下了:“将军,老将军给您的信。” “快拿过来。”听见是老将军的来信,林晟钦也坐不住了,亲自起了身,走过去将那铁筒拿到了手中。 军中的信件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那个像竹筒大小的铁筒上面有许多的卡齿,军中将领每每之间都有一个特定的卡标,传信的时候也只有对方能够打开,也避免了消息的外泄。 他将铁筒盖子扭了几转,听到“咔嚓”一声之后,他再一用力,那盖子就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信件来。 他伸手取出,连忙抖开,一目十行地将整封信看了个遍,眉峰一下子流露出几丝冷冽起来。 “传十二侍卫长进来。” 跪着的侍卫立马跑出去通传,不一会儿,这屋中便站满了从各出赶来的几位将官。 各个身躯挺拔,魁梧刚烈,看得出都是军中身经百战的狠角色。 林晟钦将那信拿给他们传看了一下,随即将信收了回来,点着火给烧成了灰烬。 “大家都看到老将军的信了,有什么看法?”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侍卫长忍不住呸了一声,有些不满地道:“这边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皇帝还有心思要操办什么六十大寿。想着那么多兄弟为这么个昏庸的皇帝卖命,老子就忍不住满肚子的气!” “大壮,这种事情不要乱说。”之前一直跟着林晟钦转悠的那个侍卫长连忙地呵斥了一句。 这话他们几个人听见就算了,这要是传出去了,他还要他的命不了? “徐烈,你来说。”林晟钦冲着那侍卫长一扬下巴,示意他来谈谈看法。 徐烈立马站出了列,开口道:“老将军信上提及皇上最近身体不太好了,大肆操办寿宴是为了冲喜。不过郾城传来消息说,雪妃前两日诞下了轩辕皇朝的第一个小皇子,属下估摸着,这寿宴冲喜可能还是次要,立嗣才是正经。” “立嗣?就是要把那个才出生几天的小娃儿立为太子?”那大壮天生神力,可是性子却实在是耿直得很,闻言又忍不住跳脚了,“那么小,他懂怎么治国不啊?” “他不懂,不代表着他背后的人不懂。你别忘了,小皇子的母妃是谁,舅舅又是谁。” 徐烈忍不住白了大壮一眼。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也实在是懒得多说什么了,多说多错。 就在前不久,陆家一夜换主。原本被众人并不看好的陆浩然,一跃成为陆家家主,只手掌握着陆、叶、宇文三家命脉。 宫中现在挤掉了皇后娘娘正得圣宠的雪妃又是他的妹妹,他这会儿的仕途简直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平步青云,直接挤掉了秦三少,成为了郾城最炙手可热的新权贵! 这还是在雪妃未诞下皇子的时候,如今小皇子出世,皇帝病危,如果真是小皇子登上了大位,那么他陆浩然的地位…… 徐烈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起头来看向林晟钦,等他作出抉择。 林晟钦心里也有自己的思量,不过这会儿也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老将军信里不是让我们上郾城去给皇上贺寿吗?那就先去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是。” 众侍卫长冲着林晟钦一拱手,应道。 他则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了。 唯独徐烈留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凑到林晟钦的面前,悄悄地道:“将军,我们要不要追上御史大人,一起去郾城啊?” 林晟钦抬起头来,见他还没走,不由得伸手揉着眉心,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我踢你出去。” 徐烈立马拔腿就跑,溜得比兔子还快。 256 打残了,那妖孽就不会乱跑了 ?“百花城。网” 青砖红瓦的高大城门外面,一袭红衣停下,仰头看了眼城门口那块硕大的匾。 那红衣摇曳,衣袍下摆与腰间的带子优雅地随风轻轻旋舞。发带飘扬,垂下的黑色长发温顺地垂落到肩头脊背,在并不算强烈的阳光之下,却是如此的醒目。 明明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可是端端看去,却硬是给人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来。 而且若是仔细的看他,眼睛却一下子模糊起来,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可却让人心里面莫名而坚定地觉得,他长得分外的好看。 在他怀中,一团白花花的肉球蜷缩成一团,似乎正睡得香,听见他开口说话了,便翻了个身,呢喃了几句:“哦,百花城啊,这几天这里挺热闹的。” 说到热闹,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立马来了精神,赶紧地起身补充道:“泷越大人,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几天是百花城一年一度的百花娘娘诞辰,除了祭祀、及笄礼什么的最重要的就是品巧节了,小爷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去!” 泷越显然是没听到十五嘴馋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另外一件事上:“及笄礼?” “是啊,及笄礼,泷越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语气是什么意思啊?”十五歪着头看着泷越那微微动了一下的眼波,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他。 泷越伸手戳了下它的鼻头,轻轻地扬唇笑了:“没意思。” 说着漫步进入城中,城门口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城门口负责检查的士兵,在他的眼里,全部化为了虚空。 …… “哇,百花城啊!这名字取得真好听!” 夏初一坐在马车的顶部,隔老远便看见了那城墙上镌刻着的三个大字,顿时兴奋地站起身来,冲着众人嚷道。 下面的金元宝看得心惊胆跳,连忙地道:“初一,快下来,上面危险。” 夏初一撇嘴:“我就不信我还能掉下去了不成?” 影一在旁边忍笑道:“少主的意思是,怕夏姑娘把车顶给蹦塌了,里面还坐着风少侠和长欢呢。” “我一只绣花鞋抽死你!”夏初一作势就要脱鞋跳下来揍人,结果一抬眸看见周围好多人回过头来看她,她才立马顾及形象地收了手,跳下来进了马车之中。 这会儿日落黄昏,斜阳暖照,将整座百花城笼罩在一片橘黄的温馨之中,让这初冬的日子,也变得分外地温暖起来。 夏初一撩开帘子看向外面,不禁感慨道:“这百花城真热闹啊!” 金元宝点头道:“嗯,尤其是这几天,周围几座城池的青年才俊都往这里赶呢,许多其他地方的人也会慕名而来,可以说是百花城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来这里干嘛啊?”夏初一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看着街道上到处是人来人往,女子的脂粉味和环佩叮当几乎充斥了她的整个感官。 有些受不了地回到了马车里面,就见金元宝正含笑地看着她。 “这百花城啊,以擅产美女闻名,平日里来这里求娶的人就已经数不胜数了。不过百花城有城规,要嫁外城子弟,必定得在百花娘娘的寿诞这天经受住考验,才能够赢得美人归。” 夏初一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圆形:“嚯,百花娘娘的寿诞,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那是,”赶车的影一也不甘寂寞了,连忙地凑过来插上一句,“这百花娘娘的寿诞啊,说白了就是个变着法的相亲会。在这天啊,所有的美女们都会拿出自己最得意的一面来展示,有专门比试琴棋书画的擂台,有展示美女们厨艺的品巧节,还有比试持家有道的……总之,往街上转一圈,保证你眼睛都是花的,那叫一个大饱眼福啊。” “品巧节?” 夏初一对什么琴棋书画没兴趣,可是要说到吃的,她眼睛立马就散发出了一种如狼似虎的幽光。 金元宝在一旁看着好笑,连忙地拿出一颗梅子糖塞进她的嘴里:“你别那么激动,这百花娘娘的寿诞是明天,你若是想看,我们在这里呆一天再走就是了。” 影一一听就慌了:“那不是明天晚上到不了金城了吗?影三他们都去通知城主了!” 金元宝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再去通知一声,说我们后天到好了。” 影一抬头仰望天空片刻之后,伸手招来后面的影二,面不红心不跳地道:“二啊,少主说,让你先赶到金城去给老城主说一声,少主可能后天才能到。” 影二不疑有他,冲着马车里面一拱手,立马就闪身走了。 马车里面的夏初一双手支着颔,歪着头看向金元宝,摇着头啧啧感慨道:“你就那么放任影一欺负人?” 金元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影一是影子的头儿,他有权分配任何人去做任何事。”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没什么疑问了。 金家那么大的产业,也不可能事事面面都让金元宝一个人操心。所以能够下放的权利就全部放出去,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她转过身来,也拿出一颗梅子糖塞进了长欢的嘴里,看着他酸得皱紧了五官,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的。 可是这边笑成一团,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初一撇头看向一言不发望着窗外的风洛,脸上的笑容顿时褪去了:“风洛,你还在想铃铛?” 风洛听见夏初一在和他说话,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你不要想太多。她有事,你不能做什么,担心也是白担心。她若没事,你就是在杞人忧天,担心了也是白担心。还不如放宽心,好好地玩玩。” 夏初一语重心长地劝慰了一番,见风洛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怎么那么死脑筋呢? 不行,她得让他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然后和他们一起奔向那光明的康庄大道! 主意一打定,她的眼神立马一眯,变得邪恶起来。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冲着风洛就是“嘿嘿”地笑了两声。 影一听见这声音就直觉那位夏姑娘又要开始整人了,立马正襟危坐地赶着马车,坚决地不掺和到他们的斗争中去。 金元宝往长欢那边靠了靠,珍爱生命,远离夏初一。 风洛看见夏初一那模样,也忍不住深皱起了眉头:“你要做什么?” 夏初一流里流气地哼哼道:“没做什么啊,不知道风洛你有没有忘记哦,我们去沧州的路上,玩了一个叫做‘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当时好像是你输了哦。” 这事风洛自然没忘记,金元宝和影一也是记忆犹新。 当时那七箭的夺命七箭射过来的时候,她为了赢,连闪都没闪一下,最后还是风洛出手帮她挡的。 这要算起来,她是诈赢的吧? 不过风洛是个老实人啊,输了就是输了,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记得。” 夏初一眉毛动了动,眼神却偏偏地表现得分外无辜:“那我让你做一件事,你可不许拒绝哦。” 风洛这会儿终于有些警惕起来,可是再说什么已经是枉然了。看着夏初一自个儿在那里乐呵的样子,他敛了眸色,也就随她闹腾去了。 “元宝,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夏初一伸手把住元宝的肩膀一拉,整个人凑了过去,靠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就见金元宝目带怜悯地瞥了风洛一眼,随即小声地道:“这样不好吧?” “没事儿,我会注意分寸的,大不了你再准备个面罩就好了。” 金元宝虽然不想对风洛不道义,但是闷想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招来了影四,让他去秘密地办事。 影一勒住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道:“少主,夏姑娘,酒楼到了。” “好。” 金元宝应了一声,便第一个下了车,伸手将夏初一给扶了下来。 一抬头,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矗立在这最是繁华的路段,牌匾上那金光灿灿的“金玉楼”三个字,似乎能够晃花人的眼。 金玉满堂,这名字,一听就好贵气! 夏初一这会儿都形成条件反射了,下意识地就转过头去看金元宝:“你家的?” 金元宝笑了下:“初一真聪明。” 夏初一顿时抽了抽嘴角。 影一将马车交给小厮,走到了她的身边,翘起嘴角道:“这几天百花城的酒楼,就算是柴房都腾出来做客房了。可是有我们少主在,就算是最贵的酒楼,也得腾出最上等的客房来给我们住。”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金玉楼的老板连忙地跑了出来,冲着金元宝就是一个哈身“少主您来了,快请进,请进!” 夏初一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又开始抽搐起来了。 结果还真如影一说得一样,大堂里面排着一大堆订不到房间的人们,而他们则由老板亲自带领着,在一群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直接地往金玉楼最顶级的房间里面走去。 夏初一和长欢一间,风洛一间,元宝一间,众影子轮班的一间,就将甲子号的房间占去了一半多。 而且在几个房间中间还有一个包厢,众人可以在里面吃饭,不用去大堂和一群人挤,服务简直周到至极。 夏初一让金元宝带着长欢洗了个澡,而她也将身上的风尘仆仆洗了干净,众人换了干净的衣服,一身轻松地到了包厢之中。 因为明天才是百花节,众人决定吃晚饭以后先好好地休息一晚上,明天好好地玩上一整天。 满桌的饭菜,全部都散发着扑鼻的香气,光是看着就诱得人食指大动。 金元宝在一旁给夏初一介绍着百花城的这些特色菜,看着她吃得跟个小猪似的,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好像你们不吃似的。你们不吃就别动筷子啊,放着让我来!” 恶狠狠地瞪了周围众人一眼,结果转了一圈落在可怜巴巴看着她的长欢身上,她语气立马软了下来。 “我的长欢乖哦,我们两个吃,一点也别给他们剩下!” 长欢眼中立马涌出一丝欣喜,那好看的烟灰色眸子立马波光微漾起来。 众人笑呵呵地闹腾着吃完了一顿饭,便各自地回到房间里面去了。 夏初一一只手拉着长欢的手,一只手摸着自己有些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忍不住哀怨地叹了口气:“吃得好多,都有些撑了。” 两个人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夏初一直接地倒身在了床上,打着饱嗝幸福地望着床顶发着呆。 长欢则乖乖地坐在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床榻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夏初一。 夏初一今天还真是吃多了,平日里她的饭量就很是惊人了,今天更是惊得一干影子直瞪眼。 影一最后拍着胸口有些惊恐地道了一句:“幸亏少主有钱啊,否则都不知道谁能够养得起你了。” 要不是想着大家还在吃饭,她又想脱鞋给他扔过去了。 然而还别说,吃太撑的结果,是这会儿怎么怎么都不舒服,躺着不行,站着不行,斜靠着也不行,简直就是甜蜜过后的折磨啊。 “不行了,我得出去消消食儿。” 说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她一眼看着坐在对面床榻边的长欢,冲着他伸出了手:“要不要出去走走?” 长欢是肯定要跟着夏初一走的,立马伸手拉着那只手,大大的手掌完全地将那只小手掌全部地包裹在了手心之中。 夏初一没注意长欢那烟灰色眸子里面的神色轻动,直接地伸手推来了窗户,冲着他道:“我们走近道。” 从窗户里面翻出去就是街道旁边的小巷子,要比走正门快很多,而且不容易惊动元宝风洛他们,免得连消个食儿也要惊动大家一起。 长欢先跳,然后张开双手,像是要接人的样子。 夏初一本来可以直接一跃而下的,见着长欢那样子,顿时不忍心了,硬生生地让自己摔了出去,被他接了个满怀。 不过他的怀抱好宽广好温暖啊,本来就长得比一般男子还要高大,将她一圈,整个就看不见她人影儿了。 她伸手摸了摸长欢的胸口,随即赶紧地缩了回来,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非礼勿视。 “好了长欢,放我下来。” 伸手推了推长欢,却一下子没推动。 夏初一有些愣愕地道:“长欢?” 这一声话音落,就感觉揽着她的手一松,她连忙地落地站好,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他。 依旧是那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烟灰色的眸子就好像是天空之中那抹最璀璨的星光,让人看不见丝毫杂质来。 她想了想,最后只能归结于刚刚长欢没听懂或者没听到她的话了。 伸手自然而然地拉过长欢的手,她笑眯眯地道:“好了,我们去消食儿去。” 说是消食儿,可是夏初一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吃货,怎么可能看到满大街的食物而不动心? “不行,绝对不能够再吃了,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一路上夏初一都在念叨着,以一种近乎怨念的语气,来宣告着她说这句话时候的心不甘和情不愿。 到最后,她索性想出了一个新的理由来:“我买起来一会儿当宵夜吃,这会儿不吃,总行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她就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拉着长欢就直奔去了卖小吃的摊位。 “这个,这个,这个……全都给我包起来!” 话音才落下呢,就听耳边突地响起一句话来:“吃那么多糖,也不怕坏了牙。” “我……” 夏初一正想反驳呢,蓦地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朝着人潮涌动的四周扫了一眼。 “喂,小姐,你的糖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 夏初一飞快地一摆手,直接地朝着人群里面就冲了过去。 那个声音…… 那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几乎天天夜夜梦里响在耳畔的声音…… 夏初一觉得自己这会儿魔怔了,一个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横冲直撞。 前面,一抹红影一闪,几乎灼了她的眼睛。 她顿了一下,随即拼命地扒开无数的人群,朝着那里直接地挤了过去。 “泷越,死妖孽,你给我站住!” 伸手按住了那红衣男子的肩膀,可是看着那男人回过头来惊恐望着她的脸,她顿时泄了气。 “真是,长那么丑还穿那么恶俗的红袍子,你以为你是大公鸡啊!” 那男人无端端被夏初一骂了一下,本来想骂会去的。结果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直接地回了一句“有病”,便一甩袖子离开了。 夏初一感觉腿一软,就要往后倒去,来没来得及稳定身子,就被一个怀抱给接住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长欢,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起啊长欢,下回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长欢摇了摇头,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也摇了摇头,轻笑着道一声:“我没事。刚刚以为遇见故人了呢。他呀,欠了我很多很多钱,我说过下回见到他非把他打残废不可的。” 打残废了,那个死妖孽就不会一天到晚的到处乱跑、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走吧,回客栈去。我觉得肚子也不是那么不舒服了。” 夏初一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客栈的,可是推门进入的时候,看着桌子上放着她刚刚要买的那几样糖果,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润了。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57 风洛也是个“女儿身” 南方的初冬,是不会像北方那么冷冽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偶尔从云头上露出半边脸的太阳,还会照得人身上暖暖的,舒服而惬意。 夏初一收了修炼的手势,从床上站起身来,抬头瞥了一眼那从窗台上遗漏下来的日光。 白晃晃的,照得整个屋子都明明亮亮的,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缓步走到了桌子边上,看着上面堆着的几个糖果盒子,停住了脚步,出神了半晌。 最后回过神来,她干脆拿一块黑布将桌上的东西一裹,全部地收在了储物袋里去了。 做完这一切,她脸上已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拉住早已经醒来的长欢,颇为期待地道:“走,去街上看热闹去!” 长欢眸光轻动了一下,顺从地任由着夏初一拉着出了门。 外面金元宝已经安排好一切了,看见她从房间里面出来,赶紧地让人将一个漆红的箱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你让准备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在这儿了。至于风洛那里,还是你亲自送过去比较好。” 他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头,显然不愿意去干这件差事。 夏初一这会儿才想起来昨日要风洛答应的事情,立马将那所有的杂七杂八抛诸脑后,兴奋地将那箱子给打开了。 “不错啊元宝,准备得还挺齐全。” 她随手翻了翻箱子里面的东西,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盛。 金元宝现在看见她那么笑就有些犯怵,连忙地道:“别太过火了,我把罩头用的面纱也放里面了,你慢慢折腾。” “什么叫做折腾?这叫做给他一种全新的人生体验。你们等着看吧。”夏初一摇头晃脑一脸灿烂过了头的笑容,伸手一招,让人将那箱子抬到了风洛的屋中去。 风洛也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坐在桌边喝着茶。看见夏初一带着东西进来,也没什么表示,好像是认命了一般,随便她怎么闹了。 夏初一挥手让众人出去,甚至连长欢也赶到门口去帮她看着门了。 长欢那尊弑神往那一站,众人立马退避三舍,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了,抬头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屋顶,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屋中,夏初一将风洛固定在了位置上,一双秋水眸子直接弯成了两弯月牙,眯得似乎全然看不见一般:“风洛啊,一会儿看见你自己样子的时候,可别太吃惊哦。” 风洛眉峰微皱:“你到底要做什么?” 夏初一从箱子里面拿出个东西来,笑呵呵地道:“给你改头换面!” …… 一干众人在包厢里面吃着早茶点,并且时不时地透过大开的房门看着对面风洛紧闭的房门,脸上显露的好奇心十分地强烈。 影四悄悄地凑到了金元宝的旁边去,有些忐忑地问道:“少主,夏姑娘让准备的那些东西,真的是给风少侠用的?” 金元宝喝了一口薏米莲子粥,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你要想试试吗?” 影四立马回到座位上,面对着若干投向他的疑惑目光,他伸出两只食指在嘴巴上比了个叉叉。 金元宝则抬起头来看了那房门一眼,心里面一种阴暗的想法在叫嚣――别说,他现在也有些隐约地期待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在众人吃饱喝足就差在趴在桌子上睡大觉的时候,那道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众人立马精神一振,抬头看了过去。 “嘶――” 默契的一片抽气身响起,就见那门打开之后,一袭白纱飘飘的婀娜人影走了出来,身上的环佩叮咚,听起来分外悦耳。 影一觉得脑袋一空,有些惊叹地道:“夏姑娘居然也有穿得那么女人的时候。” 旁边影四因为心里面已经有些准备了,这会儿直接鄙夷地瞅了影一一眼:“别闹了老大,夏姑娘哪里有那么高。” 影四一开口,众人的表情顿时一愣,随即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朝着面前这白衣丽影仔细地看过去。 清瘦的姿态,被白色的长裙包裹着,看起来给人一种素雅的感觉。那百褶的裙摆微微随着步子漾起,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风情。 可惜因为有白色的头纱罩着,所以并不能够看清楚下面的面孔,不过众人也反应过来了,这位白衣美人儿,真不是那娇娇小小的夏初一。 那剩下的可能性…… 大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齐齐地叹了口气。 夏初一从那白衣丽影后面闪了出来,冲着众人笑嘻嘻地打着招呼:“怎么样,有没有惊艳到?” 众人想点头的,可是一想到白纱面罩下面的本尊,他们又立马地摇了摇头,坚决地不承认最开始的那一刻,他们的确是有被惊艳到的。 “哼,一群没眼光的。” 夏初一冷哼一声,一只手拉起长欢,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拉住白衣翩翩的风洛,将金元宝和一干影子全部地甩在了后面。 影一看着三人那身影逐渐地远离,顿时摸着下巴忍不住感慨道:“风少侠这女装一上身,真的比夏姑娘有女人味儿啊。” 影四连忙点头:“夏姑娘穿着女装都像一个母夜叉。” 影一在一旁想要捂影四的嘴都没捂住,这家伙,那嘴巴比影三还要没谱! 果不其然,这句话直接招来金元宝眼睛浅浅地一瞥,还有淡淡甩出来的一句:“今年年底的事情可能比较多,你们的年终假就免了吧,来帮一下我的忙。” 影四一脸茫然,影一直接想跳起来敲他脑袋了。 “还不跟上?”前面甩出了一句话来。 “是,少主。”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街,但是除了影一和影四跟在几人的身后负责拿东西以外,其余的影子都是隐匿在周围隐秘的地方,暗中跟着的。 今日果然比昨日还要更热闹一些,街道上到处都是各种卖小玩意儿和小吃的摊子,看得夏初一没一会儿就眼花缭乱起来。 她的原则是,首饰脂粉那些就算了,小吃是一定要每样都包一份带着走的。 影一和影四在他们身后,一边走一边得把夏初一指过的东西都包起来,那才叫一个手忙脚乱。 今日是百花娘娘的寿诞,也是属于各个俊男美女的日子。所以街道上到处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和在大冷天还在摇晃着纸扇的公子哥们。 当然,有些稍微矜持一点的也会戴个头罩,所以风洛这副打扮也不算突兀,反倒是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来。 而夏初一拉着风洛招摇过市的样子,就好像是带着自家小姐出来转悠的小丫鬟似的,光芒一下子给遮盖了个没影。 她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偷偷地打量着有多少男人回头来看风洛。看见回头率还蛮高,她顿时得意起来,拉着风洛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 “噢!那里是什么地方!” 她伸手一指前面的街道,抽了抽鼻子,只觉得无数香味四溢,好像有无数只手朝她伸了过来,正在挠着她的心肝似的。 没等金元宝开口回答她,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长欢和风洛朝着里面直冲了进去。 “哇,好吃的,那么多好吃的!” 夏初一看着那跟美食街似的,一溜烟排过去的吃的东西,只觉得人生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现在了。 至于每个美食桌子后面站着的那些风情各异的美女,她就自动地忽略了,朝着那些吃的就直扑了过去。 不过扑过去却吃不到,那美女把面前的食物一抬,完全地不给夏初一下手的机会。 她一撇嘴,朝着另一边扑过去,却仍旧被人给阻止了。 搞了半天,愣是没吃到一点东西。 “这些食物是摆着来当贡品的啊?” 夏初一心里正郁闷着呢,就见旁边的那些女子立马堆起了笑意,端起手中的食物全部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心里一喜,心说难道这是百花城的奇怪习俗不成,正打算说客气地推脱一下呢,就见那些人完全地无视她,朝着身后的长欢直奔而去。 “吃我的吃我的……” “公子尝尝奴家的吧……” “公子年方几许,家住何处啊……” …… 夏初一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有些汗颜地道:“这些人也太不矜持了吧?” 长欢跟夏初一是一类人,对别人递过来的吃的,那是来者不拒的,一会儿便收了一大堆吃的。 他嘴里含着一盘,手中抱着一堆,朝着夏初一就走了过来。 夏初一见此立马感动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啊:“好长欢,还是你想着我。” 正准备拿起筷子开吃呢,就见旁边一堆女子将他们围了个团团转,全部没了刚刚的殷勤神色,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初一在一众女子的恐怖眼神之中,竟觉得自己拿筷子的手有些抖了,旋即颤着声音道:“我不吃了,我不吃了还不行么……” 扒开那一堆如狼似虎的女人,夏初一带着风洛和长欢跑出了那条街,就见金元宝和影一、影四这会儿正站在街口,看着她那狼狈样子大笑呢。 仔细一看,他们甚至连眼泪花花都笑出来了。 “笑笑笑,笑屁啊,刚刚也不进去帮帮我!”夏初一双手叉着腰,有些气呼呼地道。 影一和影四只觉得笑得肚子都疼得受不了了,见夏初一还一副没搞清楚情况的模样,他们顿时“哎呦”一声,直接蹲地抱肚子了。 金元宝摇了摇头,走到她面前来,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是,叫你停都停不住,那条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去的。” 夏初一回过头望过去,有些纳闷地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影一凑过来插嘴道:“我的夏大小姐,这百花娘娘的寿诞,明摆着就是个全城相亲会嘛。你刚刚去的地方叫做品巧一条街,通常只有男人能够去的,你去凑什么热闹?” “只有男人能够去的?”夏初一脑袋里面开始想入非非了。 金元宝见她那模样,连忙地解释道:“这里是品巧节,是百花娘娘寿诞的特别节目。每年到了这一天的时候,那些自诩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子便会拿出自己的拿手菜来摆放在面前,如果有男子想娶贤妻,就从这条街过去,看上哪个了,就吃一下她做出来的东西,如果好吃,便交付定情信物,择日就要上门提亲的。” “啊?”夏初一顿时惊讶得差点连下巴都掉地上了。 影一在旁边捂着嘴偷笑:“我说夏姑娘,你又不能够娶她们,跑进去吃她们做的食物,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吗?” 夏初一这会儿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些女人只拿好吃的给长欢吃了,原来是想把他拐回家啊! 她看着长欢那一副懵懂的表情,心说幸亏有她在啊,要不然说不定这么单纯可爱的长欢还真被哪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给骗走了。 随即想起刚刚面前几人见死不救的样子,她顿时懒洋洋地抬起眸子来,扫了元宝身后的影一、影四两人一眼。 两人顿时将笑意一收,不敢再笑了。 夏初一轻哼一声,悠悠然地道:“你说你们少主不敢进去还有说的,你们两个长成这幅样子还不敢进去……呵呵,呵呵呵。” 她干笑两声,旋即傲娇地一转身,再也不理他们了。 影一和影四对看一眼,旋即有些郁闷地同时道:“我们长得有那么不堪么?” 金元宝只觉得自己笑得唇角都要裂了。 一行人自然地跳过了品巧节这个环节,而后朝着下面继续进发。 “哎哎哎,那里又是在干什么?” 夏初一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拉着风洛和长欢朝着前方飞快地跑去,身后金元宝连忙地跟上,生怕把这活跃过头的小妮子给跟丢了。 …… “吼吼,品巧节!品巧节!品巧节……” 十五看着那长长一条街的食物,兴奋得芝麻小眼都瞪大了一些,浑身的汗毛似乎都要竖立起来似的。 一只如玉葱白的手捏住了它的尾巴,作势就要将它给丢出去:“反正你也是雄的,想吃就自己进去好了。” “不要嘛,泷越大人,你怎么忍心对我这么可爱的小鼠鼠?”十五地回转过身子,四只爪子死死地保住那只纤瘦有力的手腕,竟也眨巴眨巴眼睛,难得地撒娇了一回。 长长的睫羽轻轻一颤,泷越低下头来,碧绿的眸光微漾,看着十五的眼神似笑非笑。 十五只觉得身子一抖,旋即瑟缩着身子,模样越发地楚楚可怜了。 泷越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鼻头:“你真是,比小东西还要难伺候了。” 说着,还真缓缓地迈开步子,悬空踏步地进入了那条品巧街道之中。 十五听见泷越又提起了夏初一,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既然天天念叨着,怎么昨晚就不出去见她一面呢? 或许这就是它永远都算不过泷越的缘故吧,它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惜它也没胆子问,因为这会儿它还指望着他能够让它吃点好东西呢。 一袭红衣,即便是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那也是相当地扎眼的。 尤其是那风华绝代的气质,一进去就将那街道上的所有人男人都比了下去,瞬间便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是一团光,一团令人着迷且趋之若鹜的光,可是光里面是什么,却没一人搞清楚。 她们纷纷情不自禁地将自己面前的食物递出,泷越也不多取,一样拿一点递给十五,看着它将自己吃成了一个球,忍不住微微地翘了下嘴角。 待到他差不多从这头走到了另一头,且渐渐地走出了那些女子的视线,他们似乎才从那如痴如醉的情况之中醒了过来,就好像是刚刚集体做了一个美梦一般。 踮着脚尖朝着街道尽头极目望去,哪里还有那一抹绝魅的红影? 心里顿时怅然若失地暗道,果然是梦啊,大白天都做起那种梦来了。 …… “嚯,快看快看,女子擂台啊!” 夏初一对什么琴棋书画的比拼是没啥兴趣的,所以自动地跳过,直奔最热闹的地方而去。 在这太渊大陆之上,灵力修为才是最让人另眼相看的资本。所以也有许多的女子,是从小就开始修灵的。 有人想要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自然也有人想娶一个有灵力护体、能够在无极洲占有一定位置的灵力修炼者为妻。 这比武擂台,无疑给了那些修灵女子一个展示的平台,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观看。 夏初一他们来的时候正不巧,两个女子刚刚打擂完毕,输的那个正黯然地走下擂台去,赢的那个冲着众人一挑眉,显然是在问还有谁要上去打。 这擂台上的女子显然已经赢了几场了,在场的女子都好像有些忌惮她似的,迟迟没有人上去。 夏初一看着那比长欢还要高大的身躯,顿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说修灵修的是灵力修为,貌似没有修体魄的吧? 而且面前这女子长相就不说了,这壮硕的模样,简直能够和名器峰的大块头们比较了。 她正失望着错过好戏了呢,目光一瞥,恰恰地瞥见了擂台旁边的一个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大盘整整齐齐垒起来的黄金! 她顿时咽了下口水,回过头看向金元宝,殷切地问道:“那些黄金是打擂第一名的奖金?” 金元宝有些好笑地道:“你要金子我可以给你,没必要为了那几千两黄金上擂台上去抛头露面的。” 他以为夏初一要亲自上,结果没曾想夏初一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谁说我要上了?这不是还有一个不用抛头露面的吗?” 金元宝和影子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用面纱罩头的风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们貌似忘了,现在风洛也是个“女儿身”了。 (快捷键←)[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快捷键→)-- 258 飘飘欲仙那个飘飘 ?“风洛……” “洛洛……” “小洛洛……” 就在众人都听不下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风洛,终于是受不了夏初一那饱含哀怨与期待、混杂祈盼与乞求的声音了,轻轻地一点头道:“我去就是。网” 夏初一顿时在原地欢呼起来,大声地冲着擂台上站着的那个剽悍女子挥了挥手:“这里有人挑战!” 那剽悍女子目带不屑地朝着夏初一的方向瞥了一眼,没看见风洛,倒是看见站在旁边的长欢和金元宝了。 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矜持”了起来,扬起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冲着他们道:“请吧。” 而其他众人听见了夏初一的叫擂,目光齐齐转过来的时候,却是落在那一席白衣飘飘、头罩白色面纱的风洛身上。 风洛本身就带着些冷冽气息,如今又是一身白衣,光是茕茕独立在那里,就有一种清雅高贵的气质从骨子里面散发而出。 而且有时候看不到比看得到更是撩人,众人看着那出众的身段,心里已经开始幻想那头纱下面是怎样一副倾国面容了。 风洛也不迟疑,心里想着早点打完了早点走。虽然他现在有头纱罩着,可是穿着女装在大街上走一圈,这就足够他郁闷好久了。 金元宝看见风洛上台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冲着夏初一道:“你也不缺那点钱,何必呢?” 夏初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擂台上,头也不回地道:“你不懂,我看见金子就有一种想要拿过来放进口袋的欲望。而且风洛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谁知道他心里闷了多少事啊?给他找个渠道发泄一些,说不定就会好一些呢?” 影一和影四听着夏初一的言语,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充当着隐形人。 夏初一替风洛在登记官那里登上了名字,自然不会是本名,她想也没想地直接就脱口而出:“她叫风飘飘,对,就是飘飘欲仙那个飘飘。” 影一和影四随即转过头去,当自己不认识那个人。 两个参赛女子准备就绪,裁决一声令下,打擂正式开始。 那个剽悍的女子倒也不客气,一出招就朝着风洛甩出了一大个流星锤,看样子就是想一招解决战斗。 那流星锤上,闪烁着一层土红色的光芒,所过之处,竟隐隐夹杂着有些震耳的风暴。 夏初一眯眼看了看,顿时笑道:“土属性,灵师一级啊。” 旁边看热闹的听见她一眼道破台上那剽悍女子的底细,顿时冲着她举起了大拇指:“姑娘好眼力,只是既然知道,那又为何让你家小姐去冒那个险呢?” “我家小姐?” 夏初一愣了下,回过头去了眼金元宝,歪着头指着自己,意思说自己那么像丫鬟? 不用等金元宝的回答,光是看着影一和影四的表情,她就知道个大概了,顿时心底深处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啊。 原来有个泷越比她更妖孽就算了,这会儿风洛都能够把她比下去了,她作为一个女子,是有多失败啊? 不过这些问题显然在她那里都是小问题,她回过头,问旁边人道:“你们怎么就认为我家小姐一定会输啊?” “啧,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那一堆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给夏初一解释道:“这孟如静孟大小姐可是百花城人尽皆知的人物,平生最恨长得漂亮的女子,看见了必定会好好羞辱一番。奈何她天生单灵根土属性,又有神力,一般人得罪不得,所以越发地横行霸道。今天这擂台啊,就是她出钱举办的,就是为了将来参加比赛的人全部踩在脚下羞辱呢。” “嚯,女恶霸啊!”夏初一伸手轻轻捂住自己张圆的嘴,表情十分地惊讶。 旁边人正准备叫她给她家小姐准备个大夫呢,就见她紧接着道:“正好,老娘我生平最喜欢收拾恶霸。” 旁边人还没从她的“大言不惭”之中回过神来,就听周围其他人一阵惊呼。他们抬起头看到台上,也忍不住惊讶地叫了起来。 就见那雪白的裙摆一扬,一只银丝钩花的白鞋轻轻一抬,很是轻松地便一脚踩在那飞驰过来的流星锤铁链上。 百花城里的人都知道,孟如静的流星锤,能够把一头牛给打飞出去。可是在台上那白衣女子的面前,却那么地不堪一击。 孟如静显然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两只手合力去拉扯铁链,却愣是没扯动半分。 耳朵边回响的全是众人喝倒彩的声音,她心里一急,直接甩开了那手把,抬手就是一拳,朝着风洛的面门直挥而去。 下面的男人们看见这满含狠意的一招,顿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很多还准备着上台英雄救美呢。 风洛连退也懒得退一下,伸出袖子来轻轻一挥,那孟如静就好像是被什么力量重重地击在了全身,连连就是几个退步,直到了擂台边上才站住。 捂住胸口,感觉浑身难受,却又说不出哪里难受。 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那抹遗世独立白衣翩翩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还是女人么?” 这句话说得众人心里一个“咯噔”,也不禁怀疑起来。 女子修灵先天性要比男子差一些,即便是同样的天赋秉性,最后的成就也是天差地别。 她孟如静才修炼到灵师一级就已经在整个百花城横行霸道了,那这轻易将她击败的女子,该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众人立马开始起哄,要求风洛把面纱摘下来看看,让他们看一眼是男是女。 影一和影四齐刷刷地看向夏初一,眼神脸色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们现在十分地期待,神通广大的夏姑娘,如何将这个谎给圆过去呢。 夏初一倒是不慌不忙地走向台上,扫了眼太下众人,幽幽地开口道:“我家小姐的真面只能是给未来的姑爷看的,其他人,没资格看。” “哼,别是真是个男人假扮的吧?说什么没资格看,只怕是拿来唬我们的吧?” 夏初一眼睛一扫,带着冷意的目光清楚地捕捉到人群之中开口的那个人,不禁冷笑一声道:“我家小姐说了,谁能够打赢她,她就将面纱摘下来给谁看。你有本事,你上来啊?” 那人一听,脑海里面顿时浮现刚刚孟如静被击得连连后退的模样,顿时焉了下去,没再开口了。 连女霸王孟如静都是这下场,换他们上去,不是去送死的么? 夏初一见着下面没动静了,这才不慌不忙地继续道:“还有人要继续挑战吗?没有的话,我可就替我家小姐把这金子给拿走了啊。” 台下影一和影四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做说谎话都不脸红的啊,明明就是她想要,还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顿时纷纷齐齐转过头来看向金元宝,心里盘算着自家少主当妻管严的几率是多少。 金元宝看着两人探究的眼神,顿时轻笑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两人摇了摇头,影一开口道:“我们在想啊,少主你是怎么碰见夏姑娘那么奇葩的人的。” 金元宝顿时眯着眼望着台上,叹了口气道:“我有时候也在想,这是什么孽缘啊。” 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心说那可不就是孽缘么。 台上,夏初一见没人来挑战了,很是自然地将那些金子收在了储物袋里,拉着风洛就要离开。 一切顺利,风洛两招就赢了几千两黄金,比她想象得更容易。 然而两人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蓦地从台下传来了一道声音:“等下!” 夏初一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愣了下,心说声音蛮好听灵力也不弱啊,立马转过头循声望去。 就见一片人群之中,一个藏青色长衫的男子缓步稳稳地从边上的阶梯走到了擂台上,冲着风洛一拱手,声音清冽地道:“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姑娘交下手。” 夏初一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来人,嗯,浓眉邃眼,鼻梁高挺,唇形好看,轮廓清秀,端端是个帅哥啊! 她顿时来了兴趣了,也不忙着拉风洛下去了,笑眯眯地开口问道:“公子贵姓,年方几何啊?” 那藏青色男子倒也不恼,嘴角噙笑,缓缓开口道:“在下秦梦生,年方二十二,家住郾城,不过喜好四海为家。家中父母健在,有兄弟二人,家庭和睦。不知道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 “秦梦生?”擂台之下,金元宝听着这个名字,顿时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旋即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夏初一啊,真是什么人都要去招惹一下啊。 “秦梦生,名字还蛮好听啊。”夏初一伸手玩弄着自己垂落下的头发,目带探寻地看向他,“你想看我家小姐的真面?” 秦梦生略略点头:“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 夏初一心里暗道说看了以后你可别后悔,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道:“规矩我刚刚已经说了,你若有本事赢了我家小姐,就请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大灵师三级,可不是我家小姐的对手。” 大灵师三级! 台下众人均是用看鬼一样的目光看向那一袭藏青色长衫的秦梦生了。 然后想到一个小丫鬟居然看人一眼就道破人家的等级,顿时又用看神一样的目光看向夏初一和风洛了。 秦梦生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够一言道出他此刻的灵力水平,顿时也惊了一下,旋即笑道:“原来是碰见高手了。” 夏初一对有礼貌的男人还是挺客气的,又一次开口道:“还比么?” 秦梦生几乎没什么犹豫地点头:“比。” “为什么?”夏初一顿时惊讶。 秦梦生目光落在一身翩翩白影的风洛身上,浅浅地笑了下:“我想看看飘飘姑娘的样子。” 夏初一扶着头,只觉得自己要晕了。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59 好一个冰山美人 ?横生的意外,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网 夏初一没料到秦梦生会一意孤行、执意要和风洛比试,顿时无奈一耸肩,附在风洛耳边,轻言了两句:“赢了就行,别伤人。” 风洛没有答话,轻轻一点头。 这个时候,他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那个口。 夏初一见此这才往擂台边上退了几步,将裁决挤在了一边去,伸手冲着秦梦生比了个手势:“秦公子,请!” 秦梦生见此立马冲着风洛又是有礼地一拱手:“飘飘姑娘,得罪了。” 夏初一在一旁听得直撇嘴――不叫风姑娘,不叫风小姐,直接叫飘飘姑娘,这秦梦生,不是真看上风洛了吧? 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寒了一下,她伸手互相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猛地冒出的鸡皮疙瘩,脚底板心直冒冷气。 风洛本就没什么心思打擂,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早点打完了早点走。所以这会儿连看也不愿意看秦梦生一眼,浑身的冷气四溢,似乎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冷冻成冰。 秦梦生见此轻轻地感慨一句:“好一个冰山美人。” 夏初一耳力超群,这会儿将这句话听在耳里,只差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擂台下面的人越聚越多,好多是准备一睹风洛白色面纱之下的真面的,而聚拢的大部分女子则是冲着台上丰韵神朗的秦梦生而来的。 而又有那么一部分人,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总之,这一白一青的两人站在擂台之中,就吸引了比刚刚多出十倍的人来下面围观。 然说比赛开始很久了,两人却站在擂台中央动也未动。 下面人等久了,顿时开始议论纷纷了―― “怎么?这是还没开打就对上眼了?” “喂,台上的,你们倒是开打啊!” “两位,我赌局都开了,就等着你们开始了喂……” 各种议论纷纷,听得夏初一也是一阵头疼。 她眯着眼睛看着台上,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了几下,心里直觉不好。 风洛不动手,是因为他不屑先动手,那秦梦生又是为什么啊? 她知道风洛不方便开口问,便立马开了口:“喂,秦公子,你倒是动手啊,站在擂台上来看风景啊?” 这句话惹得台下众人都笑了起来,秦梦生倒是不以为然,依旧很是和善地冲着她笑了笑:“先让飘飘姑娘动手,这是基本的风度。” 嚯,还是个温柔的绅士啊。 夏初一顿时没了脾气,笑眯眯地冲着他道:“没事儿,我家小姐不喜欢别人让着她,你这样她会以为你看不起她的,动手吧。” 秦梦生听言先是怔愣了下,随即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来:“巾帼不让须眉,气度不输男儿,果然是奇女子。” 夏初一觉得自己该找个东西把耳朵给堵住了。 这回秦梦生果然没再犹豫半分了,踏步而去之间,天空之中纷纷而落万千花朵,洋洋洒洒,飘飘落落,瞬间便将整个擂台变成一片彩色的海洋。 木属性的三级大灵师,那一扬手之间,这寒冬腊月的季节里,竟一下子百花齐放,色彩缤纷,倒还真符合百花娘娘寿诞的这个节日了。 秦梦生双手利落的几个捻诀,巨大的灵力从那手心之中推出,那些花瓣顿时凝成了无数五彩的花剑,瞬间朝着风洛全部攻了过去。 大风卷起擂台上的花瓣,全部地飘到了擂台下的人群之中,就好像是在下了花瓣雨一般,美丽万分,如梦如幻。 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顿时成了痴,呆呆地望着擂台上那抹藏青色的人影。 风洛却显然没被这花哨的东西给迷花了眼,任由那些花剑擦着他的身体而过,他眼神一冽,透过白纱直勾勾地看准了其中有一柄花剑,迅速地伸手,直接地就去握住! “飘飘姑娘,果真厉害!” 秦梦生幻出的所有的花剑都是假的,唯有这一把是实打实、蕴含了他的所有力量。 可是风洛不仅一眼认清,还一手给握住了。 他眸中神色蕴含一抹欣喜,双手一动之间,那被风洛握住的花剑瞬间炸开,五彩斑斓,绚丽多彩。 “这是送给姑娘的见面礼。” 风洛被他的话说得顿了一下,就见秦梦生一个掠身退后了一些,双手往前一拢,将所有的花瓣全部都收集到了前面来。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全力一击的时候,却见那些花瓣全部变成了一只只彩蝶,围绕在他的周围翩翩飞舞起来! 白衣如雪,飘然站立其间。那白色纱罩下面垂落的墨发,映衬着衣衫的纯白,泾渭分明。 而在那一抹清雅独立的身影周围,无数的彩蝶盘旋翩跹,就好像是在那春暖花开的百花丛中玩耍嬉戏一般。 而那抹白影,就好像是只处在神话之中的花仙子,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魂魄都要被勾走了一般。 秦梦生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一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妙哉!妙哉!” 下面众人自然也是被这一幅场面给震撼到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之声。就连影一和影四也忍不住摇头暗叹:如果不是知道本尊的性别,他们可能早就被迷住了。 金元宝这会儿在那里看着这完全朝着意外发展的情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回,要玩过火了。” 众人的反应那么大,夏初一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张大的嘴巴都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了。 她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斜看向秦梦生的表情,充满了探究和耐人寻味。 少顷,她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台上两人,无声地笑了下,随即悄悄地移动着身子,跑到了风洛的斜对面去。 风洛这会儿显然被秦梦生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耐烦了,抬手一挥,白袖一拂,就要将这万千彩蝶起舞的壮观景象给毁去。 “飘飘姑娘,别……” 秦梦生见自己的心意被毁,心里顿惊,下意识地伸手去阻止。 夏初一在一旁看准他出手的时机,伸出右手来轻轻地弹出了一个灵力球,射向的方向赫然是风洛的脸。 风洛是什么水平,夏初一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弹丸大小的灵力球差不多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有所警觉,下意识就往旁边一侧。 而这一侧身间,那擦身而过的灵力球恰恰地将他带着的白色纱罩震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隙迅速地落下,擂台下方的人被那眼花缭乱的出招弄得眼睛都缓不过来,是一点也没看见什么。然而对于有心人来说,那刹那之间露出的容颜,就足够地印刻在脑海里了。 秦梦生愣在了原地,风洛以为刚刚是他偷袭,直接一掌对上他的手掌,才发现他根本连灵力都没凝起。 连忙地一个收力,将出掌的力道减弱了七八分,可是压根没打算抵抗的秦梦生连剩下的两三分也没受住,瞬间连连退后几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夏初一见此“哎呀”一声,连忙地小跑到了秦梦生的旁边,开口问道:“秦公子,没事吧?” 秦梦生嘴角流出一行猩红的血,脸上却仍旧带着笑意:“能够死在飘飘姑娘的手里,也是在下的荣幸。” 夏初一眯眼。 喂喂喂,别太肉麻好不好哇,她鸡皮疙瘩掉地上都能铺上一层了。 而且风洛才用多大的力,他才受多大点伤? 若不是他存了心不抵抗,这会儿能够在这里一副要死不活却还偏偏深情不悔的模样? 夏初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递给了他一瓶药:“秦公子,看来你与我家小姐是有缘无分了,你就多多保重吧。” 秦梦生接过那瓶药,心里却是想着刚刚那惊鸿的一瞥,忍不住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白纱下面并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面容,甚至可以说还有些普通。可是那殷红的薄唇,白皙的脸,还有一双暗黑如同璀璨夜空的眸子组合在一起,却偏偏给人一种心头一紧的感觉。 她的眼神很纯粹,脸上带着淡漠而疏离的表情,和那一身的清雅那么融洽地契合在了一起。 如果面纱下面是一张倾国绝代的脸,说不定还配不上她那独特的清冷气息。就是这样,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恰到好处。 夏初一见他在那里出神,心里知道他刚刚看到了,顿时不动神色地随口道了一句:“秦公子刚刚说是郾城人士啊,这么巧,我们小姐也要去郾城呢。” 秦梦生一听夏初一的话,顿时回过神来,激动地道:“那正好,在下可否和飘飘小姐同路而行?” 夏初一笑着摇了摇头。 “同行我家小姐肯定是不准的。” 废话,让风洛天天扮女人,他会杀了她的。 “不过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秦公子和我家小姐有缘分,能够在郾城见面呢?” 到时候看见一身男装的风洛,保准给他一个爱的惊喜,哈哈哈! “所以秦公子请多保重,我们郾城再见了。” 夏初一笑脸盈盈地冲着秦梦生福了个身,那模样还真是要将丫鬟进行到底了。 走到风洛面前,将他拉着走下了擂台。 临走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眼擂台上一动未动的秦梦生的脸,她在心里暗暗地念叨了两遍,罪过啊! 金元宝见着夏初一他们终于下来了,赶紧地上前一步道:“初一啊,你玩归玩,可别玩太过火了啊。” 夏初一顿时讨好地笑了笑:“下回注意,下回一定注意!” “还有下回……”金元宝有些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可是那责怪之外,更多的却是宠溺神色。 夏初一伸手一摸鼻子,抬起头来看向别处了。 给读者的话: 大家要不要猜猜秦梦生是谁?猜对了九九加更哦~~~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60 因为,小东西是最特别的 ?夏初一这回这么一闹,算是彻底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风洛给惹火了。网 回客栈的路上,她老老实实地拉着长欢跟在金元宝的后面,那模样就跟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似的,垂着头嘟着嘴,乖得不得了。 金元宝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说这才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行六人穿过人潮涌动的大街,正准备回金玉楼去呢,谁曾想爱找事的不去找事了,那事情却偏偏给找上来了。 一个白发苍苍七老八十的老婆婆挡在了几人的前面,径直地扒开了金元宝和风洛,将目光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 那老婆婆一丝灵力全无,金元宝他们也不好阻拦,只能有礼貌地问道:“老婆婆,您有什么事吗?” 那老婆婆完全不理众人,只盯着夏初一看了一会儿,突地开口道:“姑娘可有十五了?” 夏初一闻言抬头,看着眼前的情况顿感莫名其妙。望向金元宝的时候,见他也冲着自己摇了摇头,她心里不禁更加纳闷了。 “十五,应该就是这几天吧。”她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小声地说道。 那老婆婆闻言一阵惊喜,连忙地拉着她就走:“正好,我们的祭祀还差一个少女,姑娘快跟我来!” 夏初一这会儿真有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回过头看着金元宝和影子他们盼解救,却见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倒不是因为对手有厉害,而是对手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弱得跟一只蚂蚁似的,轻轻一出手就可以解决了。 就好比现在的夏初一,被那老婆婆拉着,连挣扎都不敢大力,生怕那老婆婆给她给弄伤着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对手比自己更加地强悍,那胸中的斗志之火反而会燃烧得越发地旺盛。而面对着这毫无伤害力的老婆婆,她却觉得自己周身的灵君级别灵力,全部瞬间作废了一般。 罢罢罢,说不定只是去帮一个小忙呢? 夏初一本着助人为乐勇敢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精神,完全地放弃了抵抗,随着那老婆婆七弯八拐地到了另一个地方。 在她们身后,自然跟着金元宝他们那一大串的尾巴。 “老婆婆,您这是要拉着我去哪儿啊?”夏初一觉得,自己就算是一只待宰的羊羔,也该知道自己最后会做成羊肉水饺啊还是羊肉拉面吧。 那老婆婆头也不回地道:“呐,前面不就是了吗?” 夏初一抬起头一看,就见广阔的一个场地之中,无数的阶梯朝着上面延伸了上去。 而在那阶梯上方,一个比三四层房子还要高的一个女子塑像耸立在那里,流云鬓发,裙纱飘飘,如同天人。 “哇,仙女啊!”她顿时惊叹出声。 那老婆婆笑了下,转过头来冲着她道:“傻瓜,那是百花娘娘。” 夏初一心里惊叹,这百花城里的百姓看起来很崇拜这百花娘娘啊,弄那么大一个雕像竖立在这里,在这个工艺欠缺的时代,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人力财力呀。 两人一步一步地顺着那阶梯往上爬,两边站满了拿着香朝拜的信男信女们,那表情严肃,好像是在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一般。 而众人偏偏宁愿走边上也不愿走中间,愣是将原本就宽敞的阶梯,空出了好大一片出来。而她和那老婆婆两人却走在中间,受着众人的注目礼,那感觉如坐针毡。 夏初一轻轻地扯了扯那老婆婆的衣角,小声地冲着她道:“婆婆啊,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那老婆婆停下来等着她走上前一起,伸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没错的,是这里。一会儿你别紧张,充个数而已,其他的事情我会在一旁提醒你的。” “充数?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夏初一突然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 紧跟在她身后的五人看着夏初一沿着中间爬了上去,影一和影四连忙准备跟上,却被金元宝给阻止了。 “这是祭祀百花娘娘的神职队伍才能走的地方,你们去的话,会被周围的人给群殴打死的。” 咦~~那么残忍!! 影一和影四浑身打了个哆嗦,退了下来,有些不解地问道:“那夏姑娘也不是什么神职人员啊,怎么能够从这中间上去?” 金元宝单手杵着下巴,垂着眸子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大概猜到她去干什么了。” 除去不喜欢说话的风洛和从不说话的长欢,影一和影四的好奇心可谓是十分浓重的,立马便追问道:“少主,你快说说。” 金元宝指着旁边信男信女走的通道,示意大家从旁边上,他边走边道。 “这百花娘娘的寿诞,除去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余兴节目以外,这重中之重,自然便是这百花娘娘的祭祀礼。这祭祀礼在这里的地位,可比逢年过节的祭天礼重要多了,百花城里甚至会专门养一些神职人员来主持这一切事宜,就比如说刚刚的那位老婆婆。” “而这祭祀礼除了要请百花娘娘,送百花娘娘,浴礼,祭拜,沐首之外,还有一项,是需要非神职人员来进行的。” 影一连忙问道:“那是什么啊?” 金元宝这会儿已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紧张,还有心思笑了笑:“每年的祭祀礼上,都会事先在全城里面挑选二十四个德才兼备还未及笄的少女,一同在百花娘娘的寿诞这一天,代表全城女子,接受百花娘娘的祝福,并行及笄礼。我估摸着,一定是有哪个少女临时不能够来了,那位老婆婆才恰巧地找到初一来临时顶替上去吧。” 影一和影四听完金元宝的话,同时地抽了抽嘴角。 德才兼备的少女……貌似夏初一没哪个字能够沾得上边吧? 一行五人像人肉夹馍似的,在挨挨挤挤的队伍里面挤啊挤啊挤的,好半天才终于到了最顶上的祭台边上。 这会儿他们倒是无比地想念夏初一了,想当初在葛家庄的时候,夏初一在前面开路,他们在后面跟上,完全地不废丝毫力气啊。 “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影一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奇了怪了。 刚刚明明看到那位老婆婆带着夏初一上来了啊。 “百花娘娘的雕像背后是一个准备室,估计被带去换衣服了。”金元宝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还不忘安抚一下旁边离开了夏初一有些躁动的长欢。 长欢无论对什么,都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夏初一还特意地拉着他一一地认识了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所有影子,免得以后打起来不认人。 而金元宝因为经常在夏初一旁边给她处理各种琐事,所以和长欢接触也比较多些。有时候也能够和长欢处一下,在夏初一短时间消失的时间里,也能替她看着一下他了。 从长欢随身的糖盒子里拿了一颗糖塞进了他的嘴里,一行人安静地等待着祭祀礼的开始。 倒是没等了多久,这祭奠百花娘娘的仪式终于开始。 一个五六十岁的威严女子手执法杖缓缓地从阶梯下方走了上来,身上的华美服饰和头冠,将她整个人衬得越发地雍容华贵,仿若高高在上的月辉一般,高不可攀。 而在她身后,跟着长长的两排妙龄女子,专门地给她扶着拖在后面的长长衣摆。 随后的,还有拿着各种贡品的女子,一排一排的,整齐而肃穆,面带着最虔诚的面容,朝着上方一步一步前进。 两边站了那么多人,这会儿却没一人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好像所有人都变成了哑巴一般。 影一觉得这安静的环境莫名地诡异,不由得凑到金元宝的身边,小声地问道:“少主,那老太婆是谁啊?” 金元宝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顺势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没礼貌,她是百花城的城主,为人乐善好施,治理百花城也是功绩斐然,是值得尊敬的长辈。” 影一捂着头,没敢像对夏初一那样冲着自家少主反驳,只能够瘪着嘴,退开去和影四站在一路上了。 接下来还真像是金元宝所说的那样,一连串的各种繁复仪式,就好像永远都做不完似的。 几人等啊等啊等,直等得今年花儿谢、明年花儿开了,前面一大段吟唱祝祷的段落这才算是结束。 而紧接着的,便是他们唯一想看的一项仪式了。 豆蔻芳华的少女迈足及笄之年,鬓发一挽,那可就代表着,到了嫁人的年龄了。 他们目光紧紧地落在祭台中央,就见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在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的带领下,缓缓地走到了台上来。 祭台上早已经准备好了二十四个蒲团,分两排放着。那些女子走了过来,便立马地跪在了蒲团上面。 在场几人,甚至包括风洛和长欢,这会儿也是伸长了脖子,朝着那些少女一一地扫了过去。 “少主,快看快看,夏姑娘在那里!” 影一和影四一找着夏初一的身影便立马叫了起来,结果侧过头一看,其余几人早就一副看见了的表情,顿时让他们忍不住挫败了一下。 不过这小小的挫败瞬间便淹没在对夏初一那一瞥间的惊艳之中,随即便是好半天没回不过神来,仿若陷入一场进不去出不来的幻觉之中似的了。 那月白的衣衫划地,婀娜的身姿摇曳。 那头上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两根同色的发带在鬓发间扎上了一个蝴蝶结,简约却不失大气。 而那小巧玲珑的脸,精致无双的五官,被淡淡的脂粉渲染,看起来竟有一种张扬肆意的美,美得动人心魄。 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上了女装的原因,她的表情竟也难得地敛去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那漂亮的眼线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弯成了一汪浅浅的笑靥。 众人都看呆了,直到又是一段冗长的祝祷词念完,他们似乎才从那巨大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影一张了张嘴,讷讷地冲着金元宝道:“少主,趁着夏姑娘还是块璞玉,赶紧地娶回家吧。” 一旦等人开凿雕琢了,说不定就是价值连城,千金难求了。 金元宝只是轻轻地笑了下,未置可否。 及笄礼总算是开始,一排妙龄女子端着托盘走到了二十四个少女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站在那些老婆婆的身边。 那些老婆婆都是千挑万选的有福之人,家庭幸福,儿孙满堂,已经到了花甲古稀之年。听说被她们及笄的女子,以后也能够跟她们一样,嫁一个如意郎君,一生幸福。 金元宝全程地看着一切,只觉得袖口里面紧握成拳的手,五指都要被陷在掌心里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自己精心呵护的一朵花儿,终于到了绽放的花期,开得是那般的绚烂无双,艳丽无比。 那一瞬间,心里面的某个地方,似乎柔软成了一滩水。 夏初一她,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啊。 祭台之上,夏初一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蒲团之上,心里的想法却与其他人的大不相同。 她只祈求快点结束吧,她觉得背心好痒,想挠…… 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可是一抬头看着老婆婆沉着脸看着她,她又不敢动了。 心说这是什么破事啊,居然被她摊上了。殊不知在场的其余二十三个女子,都是经过了怎样层层筛选才能够跪在这里的。 能够被百花娘娘祝福的女子,那该是怎样的荣幸啊! 长长的一段祝祷终于结束,夏初一看着站在一旁的老婆婆终于拿起了旁边托盘里面的发簪,那一刻,她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不过眼睛余光一瞥,她顿时愣了下,有些不解地看着拿着发簪真准备给她插在头上的老婆婆,轻轻地开口问道:“婆婆啊,为什么她们的都是木簪,而我的却是玉簪啊?” 簪钗的老婆婆站着,夏初一跪着,所以她并不能够看见那婆婆此刻的表情此刻的脸,可是耳边,却那么清晰地,传来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 ――因为,小东西是最特别的。 夏初一顿时一仰头,因为太激动,差点将面前的老婆婆的撞翻了去。 目光落在老婆婆的脸上,依旧是那张沟壑纵横充满慈祥的脸,还带着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望着她。 她眨着眼睛愣了好半晌,最后才垂下眸子,有些失落地道:“幻觉啊。” 最后的仪式怎么结束的她不知道,待到走下祭台的时候,她伸手拔下头上的玉簪,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簪身精细小巧,浑身通透,翠绿欲滴,如千年古潭般寂静幽深,却带着一些温润的色泽,让她这个并不喜欢首饰的人,也难得地看上了眼。 下了祭台,金元宝他们五人也赶紧地围到了她的身边来。影一和影四两人连唱带和的,将她狠狠地吹捧了一把。 若是平日里,她必定会一甩头,摆出个臭屁的姿势来接受他们的崇拜与仰望,然而此刻,她却连附和他们一句的心思都没有。 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可是看夏初一的表情,却又实在是没看出一点欣喜来。 金元宝将影一和影四赶得远远的,伸手拉过夏初一,有些担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夏初一将手中的玉簪递到金元宝的手上:“你给我看看。” 金元宝没说什么,立马将那玉簪拿在手中反复地掂了掂看了看,旋即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玉簪叫做碧玲珑,出处不可考,来历不可考,可是在天下第一玉的玉裴离所著书中,这碧玲珑,排行第一。” “这小玩意儿,排行第一?”夏初一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将那玉簪拿到手中,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金元宝将那玉簪举了起来,道:“你得对着光看。” 夏初一立马依言而行,就见那并不算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她竟在那细小的一根玉簪之中,隐约地看见有两条金色的飞龙在云海之中翻滚飞驰! 她顿时咋舌:“这是什么原理?” “谁知道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金元宝一耸肩,旋即目光深深地望向夏初一,“比起它的原理,我更想知道,这整个无极洲都不定能找出一只的玉玲珑,初一是怎么得到?” 一说到这个,夏初一也郁闷了:“我要说是刚刚及笄礼那个老婆婆给我插在头上的,你绝对不会信吧?” 金元宝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你怎么说,我怎么信。” 夏初一捂着胸口,只觉得刚刚的失落好像被什么冲刷掉了一些。 她将那玉簪顺手插在了头发上,轻声地笑道:“我们回客栈去吧,刚刚影一他们买的吃食,我准备全部都尝一遍!” “不怕变成猪?” “不怕,我是个小富婆,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 “我现在倒是希望你不是小富婆了。” “为什么啊?” “那我就可以养你了。” “……”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61 美男卖身 ?百花城虽然千般好万般好,可是过客终究是过客,看尽了繁华万千,莞尔一笑之后,收拾起行囊便又踏上了新的征程。网 夏初一依旧喜欢坐在马车的顶上,她觉得这样张开手臂就能够拥抱天空的感觉,让她自由得像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鸟。 夕阳余晖洒落,橘黄的光芒将一切笼罩,将那渐行渐远行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连夜赶路,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金城城外。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金城富庶,可是隔着老远都能够看见那城门上“金城”那金光闪闪耀眼的两个大字,夏初一还是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这金城琉璃金瓦,青砖朱门,光是看起来就贵气逼人,直媲美郾城皇都。不,说不定还要更加奢华贵气一些。 想起以前遇见金元宝的时候,他那逢人便散金的豪爽风格,和那随手就能够拿出无数件金光灿灿灵力法器的豪气,夏初一似乎已经能够想象他家的豪华程度了。 忍不住偷偷地咽了下口水,她轻飘飘地纵身跳了下来,坐在了赶车的影一身边,小着声音道:“影一,之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们家少主,到底有没有相好的?比如说订了婚的未婚妻什么的。” “订了婚的未婚妻!”影一忍不住拔高了调子,正准备说道呢,结果看着后面阴测测投来的两道目光,他顿时撇了撇嘴,轻笑了一声,“夏姑娘若是想知道,去城主府中看一下就知道了。” 这句话说得夏初一顿时间心痒痒,心里面已经开始幻想起金元宝相好的模样了。 然而金元宝却突地在马车之中出声道:“城主府可能有些不方便,大家都住在我的别院里面去吧。” “别啊,元宝!” 夏初一顿时转过头去,眨巴眨巴眼睛,面带乞求和无声抗议,可怜巴巴地看着金元宝。 以往只要她一撒娇一耍无赖,金元宝准拿她没辙。 可是这会儿,他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要么住客栈,要么住别院。” 夏初一正想据理力争,就又听他温柔了语气,冲着她笑着道:“我别院里面养了几只七彩鸟,羽毛是七种颜色的,初一就不想看看?” “想!” 夏初一几乎不用想就脱口而出。 看着金元宝顿时露出的如释重负的模样,她又立马很是认真地道:“不过我更想看看城主府是什么样子的。里面养着豺狼虎豹吗?元宝就那么怕我去。” 金元宝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旁边的影一摸着鼻头一脸悻悻地道:“岂止,简直比豺狼虎豹还可怕。” “影一!” “是,少主,有何吩咐!”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哎?哎!” …… 夏初一还是第一次看见金元宝发脾气,顿时也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坐在马车里面了。 影一还真滚了,换影四来赶车。 一行人刚刚走到城门口,就见影二和影三已经站在等着了,见着他们来连连地冲着他们挥手。 夏初一就跟视察似的,很是淡定地冲着他们回了下手,旋即让影四停也未停,直接地赶着车子进入了城内。 影二和影三在旁边顿时石化,随即赶紧地小跑着跟在了车队的后面。 金城是无极洲出了名的商城,里面鳞次栉比的全部都是各种商铺,五花八门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正因为是商城,所以即便金元宝是少城主,那也是不能够驱着马车直接在街道上走的。刚刚进入了城门,影二和影三便立马指挥着人将车给卸了下来,让人把东西先送回去。 而夏初一他们这一群初来乍到的,肯定是要好好的闲逛一番,饱览一下金城的风光的。 风洛换回了从前那一身全黑,甚至连额头脖子也被缠裹得严严实实。 而夏初一也穿不惯女装,所以那一身的月牙白,终究是被她拿来压在了箱底,身上仍旧是一身平常的紧身黛衣。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支玉玲珑被她留了下来,插在了那高高束成一束的发髻之中。 还别说,其余几人见到两人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心里面都是有不同程度的惋惜的。 风洛穿女装养眼,夏初一穿女装气质立显,他俩充分地向世人证明了什么叫做“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可惜这两人完全没有再穿一次女装的意思,金元宝和几个影子,甚至包括长欢,眼神在扫到旁边那些琳琅满目漂亮至极的衣裙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夏初一。 然入目的,却是嘴里包着油果子,被烫得在原地双脚直跳的假小子。 众人心里的那种挫败感啊,顿时打击得他们实在是没心思看其他东西了。 反倒是夏初一一个人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副新鲜得很的模样,一张小嘴就没停过。 几个影子在后面跟着,偷偷地讨论着她吃的那么多东西,到底跑到那里去了。 “哎,真可怜……” “长得倒是好看,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喂我说,前面就有一家窑馆,凭你的长相,卖多少钱不是问题啊,何必在这里卖身呢?” …… 夏初一本来兴致勃勃的逛街之旅,顿时被前面围着的一大片人和那些议论纷纷的话语给吸引住了,连忙地凭借着身量娇小的优势,就开始往人群里面挤去。 影三在后面看着直扶额:“少主,你管管夏姑娘吧,她怎么什么闲事都要去掺和一下啊?” 金元宝哪里会去管她,只怕是她要去做坏事了,他都会跑去助纣为虐。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一行人哪里有夏初一那股子冲劲,冲了半天才冲到一半。而夏初一这会儿已经挤到了最里面去,还不小心地被身后某个多事的人一推,直接地将她推扑倒了过去。 她一个惯性,眼睛一闭,也没管多少,直接地撞在了前面之人的怀里,顿时之间,便被一种温热的气息将她团团地给包围住了。 “呼,对不起,对不起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夏初一连忙地起身,看着那双扶着她的手嫩白纤细,想也没想就直接地开口道。 然她这句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周围众人一片哄笑之声。 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着她的前面,幽幽地响起一道清冽如泉涧的声音来:“姑娘,你要买我吗?” 夏初一顿时只感觉自己浑身好像被电击过了一般,脑袋都顿时空了,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那个人要她买了他? 不不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刚刚叫的“姑娘”,分明发出是个男人的声音啊! 夏初一站稳了脚步,抬头定睛一看,就见面前半跪着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眉眼分明,身姿挺拔,轮廓俊逸。 日光淡淡的渲染,将那硬朗的脸部线条勾勒成一条银线,看起来就分外让色女口水泛滥,春心大动。 他飘逸的墨发用一根青色的丝带束起,一双桃花眼道不尽几番风流。那薄唇乍看之下有几分梨花之姿,端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这会儿正用一种春水波澜的目光看着她,那梨花薄唇轻启,声音悠扬地道:“姑娘,可否愿意买了我?” 夏初一这会儿才乍然地回过神来,心说她竟然碰到了传说中的卖身葬父了啊,还是个男人卖身啊! 她刚想豪迈地扔下一锭金子而后扬长而去,留给众人一个潇洒背影,深藏功与名的时候,那目光却顿时地落在了那男子面前白布盖着的东西上面。 “怎么那么小?” 一小方白布,盖着一个看不清楚形状的东西,旁边还放着一个灵牌,上面写着“旺财之灵位”。 旺财? 听着怎么那么像狗的名字啊? 夏初一刚刚准备开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随即单手支颔,目光疑惑地将面前的青衫男子打量了一个遍。 青色长衫,虽然料子不算是上层,但是也绝对不是那种平民百姓能够穿得起的。 这张面孔妖娆魅人,就算没到泷越的那种程度,但是在这当世里也也绝对算的上是面容上层的男人了。 他举止优雅,谈吐不凡,一双葱白暖玉的手,一看就像是没做过重活的人。 综上所述,面前这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非要卖身的地步。 夏初一袖中的手掌凝力一聚,朝着底下猛地一挥。 那盖着的白布顿时被那力道给冲击了起来露出了里面一条黄黑的大狗尸体出来。 她顿时惊了下。 那旺财,还真的是狗啊! 人家都是弱女子卖身葬父,他却是美男子卖身葬狗! 什么时候,一条狗的待遇都变得这么好了? 夏初一看着那青色长衫的男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根本不看别人一眼,心里直觉不对,立马退后两步就准备开溜。 然而步子才刚刚迈了出去,就听见旁边传来一流里流气的声音:“哟,少爷,快过来看看,这小公子长得跟个天仙似的。” 夏初一侧过头,就见两排家丁开道,从中间缓缓地走出个一身肥膘的大胖子来。 那眼睛都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下巴上的肉都给堆到锁骨处了,却还是晃悠悠慢腾腾地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朝着那青衫男子瞅了去。 “嚯,还真是个小美男啊,长得比娘们儿还漂亮,卖多少钱啊?” 那大胖子看了青衫男子第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了,一双眯缝眼顿时努力地瞪大了一些,色眯眯地看着青衫男子。 那青衫男子蓦地站了起来,伸手拂了拂衣衫下摆的灰尘,冷冷地道:“多少钱都不卖。” 那大胖子一听这话顿时火了:“嘿,老子肯买你那就是你的福气,你知道老子是谁不?” 说着就要伸手让身后的若干家丁强行动手,夏初一正在以犹豫着要不要去那个麻烦呢,就见金元宝从一干人群之中站了出啦。 “李二公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过得貌似很舒心啊。看你的体型,又胖了吧?” 他谈笑自若地就是两句话扔了出去,明嘲暗讽,毫不客气。 夏初一顿时停下脚步看好戏,就见那大胖子和那些家丁一听见金元宝的声音,就立马齐齐地退后了好几步,有些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 “少……少城主……您回来了?” 大胖子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听得在场众人连连皱眉。 刚刚还敢狐假虎威的一干李家家丁,这会让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夏初一没曾想道平日里都是笑眯眯的金元宝,居然也会让人害怕至此。后来想想,能够在短短几年内挣下那么大的家业,如果没一点魄力,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也便见怪不怪了。 “我不回来提醒一下李二公子,怕是你会忘记了,这金城是谁在当家吧?” 金元宝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疾不徐,态度不软不硬,可是偏偏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让夏初一都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而那大胖子和他的一干家丁们,这会儿全部都被吓得面如缟素,身如筛糠,腿脚打颤,好不惊恐。 “少城主,我就和他闹着玩的,我就是想给他送点金子,做点好事而已……” 大胖子还试图狡辩一下,就听金元宝慢悠悠地接过话去:“李二公子这么有善心啊?” “不敢当不敢当,家父常常教导我们几兄弟,说是要朝着少城主看齐……” “既然李二公子要做好事,我们大家自然是鼎力支持的。不如就请李二公子开药布施一个月,来惠及一下金城百姓吧。” 金元宝话音刚落,还不容那大胖子反应,就听见周围一片的欢呼叫好之声,根本不容他说出任何反对之词。 最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大胖子不仅答应了要开药布施一个月,还得付了那青衫男子的卖身钱,最后还不能够将人带走…… 他能够做的,便是看着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中,那青衫男子跟在金元宝的身后,慢悠悠地离去。 夏初一双手握拳抱在胸口,两只眼睛瞬间变成星星眼,崇拜地看着金元宝:“元宝,你刚刚好帅气哦。” 金元宝刚刚还能够霸气侧漏,处变不惊,如今听着夏初一夸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道:“初一,你别那么说。”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青衫男子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有说有笑的两人,眼睛微微眯起,唇角边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风洛和长欢几乎是下意识地警惕地望了他一眼,却见他脸上除了那淡淡的笑容以外,再无其他。 一行人最后还是来到了金元宝的别院里。 夏初一失望虽失望,可是体谅到金元宝的难处,她也只好作罢。 大不了,等晚上些的时候,迷晕了元宝,然后叫上长欢风洛影一他们,夜探城主府去。 心里打定主意,夏初一对金元宝的态度越发地殷勤起来,就好像是个随身的小丫鬟似的,随时随地的嘘寒问暖。 一会儿问他“渴不渴”,一会儿问他“累不累”,一会儿问他“热不热”,还得金元宝都觉察到一些异常起来。 然而开口去问,夏初一却摇了摇头,死活地说是“爱的慰问”,没有别的意思,弄得金元宝浑身都毛骨悚然的。 夏初一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妮子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也不点破,叫来管家将众人安排好,他则要准备一下,回去见一见家里的老头子,和那后院里面,永远处理不完的一大堆的麻烦。 至于那青衫男子…… 他笑了笑,轻启梨花薄唇,淡淡地道:“繁落,我的名字。” “哦,繁落。”金元宝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招来了管家:“把他安排在北边的客舍里面吧,其余的事情我一会儿回来再说。” 管家立马领命,那繁落朝着金元宝道了谢,便跟在管家的后面,慢悠悠地朝着北边走了去。 夏初一他们都是被安排在东边的客舍的,和北边的客舍隔了不是一般的远。可见金元宝安排的时候,已经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然而繁落才走了不远,就对那管家道:“老伯,我的手帕落在刚刚那位黛色衣衫的姑娘那里了,那是我娘的遗物,能不能请您陪我去取回来?” 这一口一个“老伯”一口一个“您”字叫着,那管家心里舒坦得要命,立马点了点头道:“公子跟老奴来吧。” 于是本来去往北边客房的繁落,也被那管家领着,缓缓地朝着东边的客房走去。 那青色的长衫飘逸,吹过的风撩起那长长的墨发和翻飞的衣袂,一双桃花一敛,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那管家只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男子,一大把年纪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公子请,这边请……” 他赶紧地回过神来,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在前面带路了。 东边的客房之中,夏初一根本没心思进屋里待着,这会儿带着风洛和长欢正在院子里逗弄那七彩鸟儿呢。 看见管家带了个人来,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恰恰地撞进了那个男人的眼里。 繁落一笑,那一双桃花眼似乎就有无数的波光潋滟,流动婉转,霎那之间黯淡了这周遭的万丈红尘。 夏初一愣了不过半秒,随即勾起唇角笑了笑:“繁落公子啊,你来这里,有事吗?”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62 繁落,谁派来的人 ?夏初一没愣住,反倒是繁落愣住了。网 他满脸那勾魂摄魄的笑容停滞了一秒,随即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一扬,霎时间秋霜滟滟,芳华满眼,直勾勾地朝着夏初一看了过去。 夏初一疑惑地回望着他,就听他缓缓地开了口,声音低沉如缓缓流淌的泉水,分外动听:“冒昧来打扰姑娘,实属抱歉。在下丢了一方手帕,是娘亲唯一的遗物,不知道姑娘有没有看到?” 有没有手帕那东西夏初一不知道,不过面前这男人有猫腻她却是一清二楚。 这眼神这笑容这声音,分明是常年修习媚术才有的姿态。如果不是她看多了泷越的真面对一般的媚术免疫了,她还指不定就栽在这美男计里了。 刚刚他还愣住了,看来是没想过自己会有失手的时候吧? 夏初一不着痕迹地弯起唇角,顿时间玩心大起,那神态瞬间就变得与刚刚不同起来,竟附和着繁落的话道:“我好像……好像看到了。” 繁落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即轻启薄唇,继续说道:“还请姑娘替在下想想,刚刚是在何处看到了。” “哦,在……”夏初一缓缓地转过身,伸手指着屋内,“在那里。” 繁落这会儿必须全神贯注地看着夏初一,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旁边一下子消弭的声音,还有长欢风洛他们看着他那杀气腾腾的表情。 他声音微微地提高了一些,面上的笑容似乎越发地真挚起来:“能不能请姑娘带我进去找找?” 夏初一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呀。” 在那点头的瞬间,她飞快地冲着风洛和长欢他们眨了眨眼睛,旁边已经忍不住要动手的几人,这才按捺下了性子。 夏初一倒还真在前面带路了,繁落全程地看着她的举动,声音轻晃地在她的耳边有意识地引导着她。 进屋,关门,隔绝住外面的一切目光。 被留守的影三影四两人歪着头看向屋内,有些奇怪地问风洛道:“风少侠,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问完他们就觉得浑身一冷,心里瞬间便有些后悔怎么挑了一个最不好问的人问问题。 结果没想到风洛倒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下面的场面,少儿不宜。” “少儿不宜!”影三影四那两双本来不怎么大的眼睛,听到这四个字瞬间便瞪大了数倍,眸子之中似乎在闪闪发光。 下一秒,就见他们立马偷偷摸摸地潜行到了那屋子门口,趴在那门上开始偷听了起来。 风洛也没阻止他们,回过头去和长欢继续逗弄金元宝养到那几只七彩鸟了。 屋中,繁落经过一系列的暗示,话语已经越发地大胆了起来。他将夏初一诱到了床边,轻轻地附在她的耳边哈气:“那手帕说不定在你的身上呢,你要不要好好找找。” “好……”夏初一听着这话直磨得牙痒痒,却仍旧懵懵懂懂地应和了一声,开始伸手在自己的怀中摸起来。 那繁落却摇了摇头,笑靥如花地道:“这样找不好找,脱了衣服就好找了。” 脱衣服!!! 夏初一这会儿是怎么也装不下去了,双手将自己的衣襟一拉,顺手扯过床边系着床帘的绸带,火速地在繁落的身上一绕,往床边一拉,瞬间便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床上。 繁落被夏初一压得动弹不得,整张脸都扑在那软软的被子里,好像要窒息似的了。 他挣扎了一下,却没想到夏初一小小的个子却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大力气,愣是让他动一下,浑身的骨头都要脆生生地作响。 动弹了没一会儿他就不敢乱动了,甚至连呼吸也渐渐弱了起来,嘴巴被捂在被子里,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初一见他消停了,伸手扯着捆在他身上的绸带,整个人给提拧着坐了起来。 他这才得以喘了几大口气,缓过神来。 “哟,之前乍一看挺好看的,这仔细一看,还真挺好看。瞧瞧这鼻子这眼睛的,精致得跟女子似的。”夏初一捏着他的下巴左右地动了动,玩味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梭巡了一番。 他这会儿脸色灰白,哪里有刚刚那副意气风发的神态? “你怎么会……”他咳嗽了两声,却只说出了半句话来。 夏初一顿时咧嘴笑开:“怎么会看破你的媚术的?拜托,你这叫什么媚术。要知道我见过的那个妖孽,只一眼,便可以颠惑芸芸众生,你们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不,不可能!” 繁落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倔强地瞪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望着夏初一。 夏初一伸出食指来抬起他的下巴,漫不经心地道:“他可以你一眼迷得我找不到东南西北,你能行么?” “我……”繁落顿时哑然。 如果他也能够一眼让夏初一找不着东南西北,那么他就不会被绑在这里了。 夏初一伸手顺着他的下巴慢慢地朝着下面摸了下去,两只手落在了他的衣襟上:“你刚刚是想让我脱衣服?” 繁落偏转过头,倔强地咬着下巴。 “怎么这副表情啊,来,给爷笑一个,爷给你买糖吃。” 繁落看着一脸玩味笑意的夏初一,又瞪她:“你算是哪门子的爷?” 话音还未落,他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蓦地一紧,那纤细的手腕掐住他脖子的时候,竟一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空气,好像要窒息一般。 夏初一面上的笑容未动摇半分,单手掐住他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你是谁派来的人,想好再说,我只给一次机会,想好了就眨眨眼。” 前一会儿他还能硬气着,可是待到那脸色涨得青紫的时候,他便再也忍不住了,赶紧地眨了眨眼睫。 夏初一这才缓缓地放开了手,还不忘地感慨一番:“这眼睛长得真好看。” 繁落又是一阵缓神,这会儿才确定,面前这个一直笑眯眯的小女子,可没有她表面看起来那般的无公害。 他咳嗽了两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好,我告诉你,你可得做好准备,我是第一个,可不是最后一个。” 夏初一侧耳过去,听着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顿时间表情巨变:“不是吧?” 繁落淡淡地道:“反正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夏初一心里要说不郁闷那才是骗人的,原本敏感到细微的感官,竟没发现门口还躲着两个人偷听,一开门之间,顿时就滚进了两个人来。 影三影四狼狈地从地上连忙地爬了起来,讪讪地看着夏初一笑。 影三忙道:“那啥,夏姑娘,我们就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影四附和:“对对对,就是影三说的那样。” 夏初一白了他们一眼,也没心情计较了,伸手指着屋里的人说道:“把他带到个隐蔽的地方去看管起来,可别让他给跑咯。” “这个容易。”影三听见是正事,立马严肃地点了点头,“金城里面,我们影子是有专门的暗牢的。这人是谁,需不需要我们去审问?” 夏初一摆了摆手:“这个不必,不要伤了他,就是别让他跑就行。” 影四顿时好奇地凑过去,问夏初一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结果这句话又惹来了夏初一一记杀伤力极大的冷眼。 两人将被夏初一缠成了蚕蛹的繁落给带了出去,交给了躲在暗处的影子,吩咐了几句,就见那些影子们带着那“蚕蛹”立马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风洛走了过来,问夏初一道:“怎么回事?” 夏初一坐在大理石凳上面,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仰头就是一整杯:“唉,还能怎么回事。我命里犯冲,注定今年诸事不顺呗。” 这句话刚刚说完,就见一只手健壮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给她轻轻地揉了揉眉心,那动作温柔如水,让人心里顿时窝心。 “长欢呵,你最乖了,可别给我到处惹麻烦哦,否则我肯定应付不过来的。” 夏初一冲着长欢语重心长地道,看着他那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和那双烟灰色的漂亮眸子,她心里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风洛听着夏初一的语气,略略低眸,思忖了片刻,开口道:“这里是金元宝的地盘,莫不是这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虽然是因为他,可是却是冲着我来的。”夏初一又是一口气叹出,“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风洛似乎听出了一些意思,正准备开口问,就听一个金府的小厮跑过来冲着夏初一道:“夏姑娘,门口有个公子找您?” 夏初一是一点惊讶表情也没有,随口道:“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年轻又俊朗,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那小厮连连点头:“原来还真是夏姑娘的朋友啊,小的去通传进来?” 夏初一摆了摆手:“不必传进来了,你问过他找我的原因没?” “哦,那位公子说,在街上看到了您英勇救人的英姿,十分钦佩,所以特地来拜访。” 夏初一顿时抽了抽嘴角――今天救人的明明是金元宝,她还狼狈不堪地直接扑人家怀里了呢。 “怎么回事?”风洛抬头看向夏初一。 “没事儿,那繁落说得对,他是第一个,可不是最后一个啊。” 夏初一眯了眯眼睛,最后伸手招影三来:“带两个影子抓了关起来吧,然后让影子在门口守着,看见长得好看的男人要找我,全部都抓起来。” “不是吧?”影三和影四一脸奇怪地看着夏初一。 夏初一没好气地道:“你们这是要干嘛?” “不是,夏姑娘,为什么那么多长得好看的男人要找你啊?你这桃花运,貌似也太……” “太你个头!”夏初一随手给了影三一个爆栗,“搞得老娘连帅哥都不敢看,,还不是因为你家少主!”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63 元宝他爹 中午刚过,夏初一他们一行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大理石凳子上,吃着金元宝小厨房里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小点心。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做工精致,口感美味,简直比宫里面御厨做的还好吃。 夏初一正吃得欢呢,就听见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一抬头,就撞见了那张神色焦急的面孔。 人未至,声先出:“初一,你没事吧?” 夏初一伸脚将旁边的影三蹬开,给匆忙赶回来的金元宝腾开了个位置:“坐下说。” 金元宝也没看眨巴着一双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求公道的影三,一拂衣摆,果断地坐了下来。 “我还在城主府就听见影四急急忙忙地跑去给我说了,这件事是我不好,你可别生气……” 他才刚刚开口就被夏初一给挥手打断:“我能够理解的,毕竟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呢?况且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老爹送那么帅哥来给我养眼,我还该感谢他呢。” 她说着还不忘眯着眼睛,想着之前看到繁落那一张比女子还精致妩媚的脸,顿时还忍不住摇头啧啧两声。 感慨完了抬头一看,就见金元宝那张白嫩的面孔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羞了还是怒了,红了个通透,看起来一副鲜艳欲滴的样子。 他低垂着头,显然还在埋怨自己的疏忽:“对不起……” 夏初一瞧着那模样就抑制不住内心那狂傲叫嚣的小恶魔啊,不自觉就伸手掐了他的脸蛋一下,瞧着他惊愕抬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她反倒是抿着唇笑了。 “元宝,这真心的不关你的事。不过我俩是什么关系,你最好还是跟你老爹说清楚比较好。否则这样天天试探,我会吃不消的。” 一想着繁落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夏初一的整颗小心肝就痒啊痒啊,心说就算不能够碰,看着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而且后面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个美男,不是慕名而来,就是在花园里转悠一下,都有一个美男跑过来的投怀送抱。 她还是第一回有那种被众人捧在中心的感觉,那才叫一个飘飘然啊,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如果不是繁落的话…… “城主大人不放心你,所以派我来试试你的人品。能够成功把你从少城主身边勾走,他就奖励十万金子,还有一座温泉山庄。最近这几个城池所有最出名的清倌都赶过来了,我是第一个,可不是最后一个。” “不是吧?” 夏初一当时太惊讶了,所以都没转过弯来。现在想想,当时她应该和繁落合计一下,然后假装被勾引走,能够拿到那十万金子和温泉山庄的一半也是好的。 毕竟说到底,她真的和元宝没那层关系在啊,这也不算做欺骗吧。 可惜等她想到的时候,金元宝已经在她面前坐着了,她只好将心里面那点弯弯拐拐的小心思彻底给沉在了心底。 金元宝听见夏初一将他俩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不是没有失落的。可是一想到他家老爹干出来的这事,他又忍不住有些气了。 不是不放心夏初一,只是他让影子们去查了一下繁落的底,居然发现那小子是这西南方九州十城的第一清倌,一身媚人功夫无能能抵御。 如果夏初一不小心中了他的媚术……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所以一向孝顺的他听见消息了以后,直接在饭桌上上将饭碗一摔,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所幸……万幸…… 他心里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化为轻轻呼出的一口长气:“我已经跟老头子说清楚了,他若是再管我的事,我就再也不回金城来了。” “不是,他是你爹啊,你那么狠!”夏初一顿时有些着急了,心说可别因为她搞得父子两个结了仇,那可就不好了。 旁边影三听见夏初一的话,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夏姑娘你是不知道,不是少主狠,是老城主有时候做得太过火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少主连城主府都不敢住,只敢把大家带到他的别院来吧?” 夏初一对这事好奇着呢,听见影三似乎要说了,赶紧一副认真听讲好好学生的样子。 “影三,是不是我对你们放宽了些,你们就越发地没规矩了?”金元宝这是今日第二次沉了脸,冷冷的面色有些骇人。 虽说影三平日里是比较冲,可是却还没敢对金元宝冲。撇了撇嘴,终究是往后退了几步,不再言语了。 夏初一每次都被他们几个说到一半吊起了胃口,结果眼巴巴等着后面的时候呢,嚯,却没了! 她那颗心就那么悬在半空,晃啊晃啊,好像随时都会落下去,“啪嗒”一声摔成碎片似的。 “元宝,不带你这样的!”她顿时有些气呼呼地道,“我有事从来不瞒你,你怎么能够有事瞒着我!” 金元宝看着夏初一那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两道眉峰顿时忍不住蹙了起来。 …… 最终夏初一还是没从金元宝那里要到一个结果,毕竟她耍无赖,还真没耍到让人为难的地步。 金元宝明显是有他的苦衷,那她咄咄逼人就显得太没品了。 既然他让所有影子都禁了口,那她干脆自己去寻找答案好了,这样总不会让人为难了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夏初一这一下午倒是过得心安理得了,带着风洛和长欢,让元宝当导游,将他这别院给游历了个遍。 金元宝的宅子倒是没给人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但是曲折回廊、小桥流水、奇花异卉,无一处不体现出细致的贵气出来。 几人逛了整整一下午才将那宅子逛完,夏初一直接捂住自己的小胸口,心说这才叫做富贵人家啊。 她还一直说自己是个小富婆,可别到老了连做小宅子都买不起。 不过心里的痛在美食面前是不算什么的,夏初一看见金元宝让人做得满满一桌金城的特色美食的时候,她就完全地将什么事情都抛诸脑后了。 吃完饭后,前厅来了小厮,通报了金元宝一声,说是几位大掌柜的都过来了。 金元宝要去查账,便让管家留下来陪他们,他先去忙一会儿。 剩下的几人多默契啊,夏初一打着哈欠说:“人吃饱了啊就该睡一下觉,这样吃了睡的人生才比较圆满嘛。”众人便立马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那老管家本来被金元宝派来招呼几人的,结果看见大家都各自回房了,也不好多打扰,便留了两人在院子门口,自己则退了下去。 听见外面没动静了,夏初一将门拉开一条缝,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下。随即脸上一喜,一个闪身出来,冲着后面招了招手。 长欢跟着夏初一也开始学坏了,那动作那表情和夏初一简直一模一样,偷偷摸摸东张西望,脚步轻如鸿羽。 夏初一自然没忘记叫上风洛,三人神出鬼没的本事,想要避开门口的守卫和那隐藏在暗处的影子,简直就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 一座城池总要有一座标识很明确的建筑,所以城主府并不难找,以夏初一的眼神和三人的脚力,没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会儿刚刚入夜,满城的万家灯火,照得整座城池的上空似乎都透着那迷人的橘红色,看起来极是温暖。 街道上是各种混杂的吆喝声,打铁匠在打铁,青楼女在轻笑,环佩叮咚,脂粉飞扬。就连着金城的夜,也充满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三人一个翻身落在了城主府的房顶上,却没想到脚下一滑,险些没从房顶上掉下去! 夏初一就着模糊的光一看脚下,就见上面油光一片,顿时忍不住给感叹道:“连屋顶的瓦片都打蜡,元宝他爹是有钱烧得慌吧?” “呵呵,这蜡是今天才打上去的,专门等着你远道而来呢。”一道爽朗笑声从对面的屋子里面传了出来,随即那门打开,两排家丁举着火把将下面照得灯火透彻,一个圆滚滚老头子从屋中走到了院中。 圆滚滚…… 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面怎么就冒出那么一个词语来了。可是又偏偏觉得用这个词语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却十万分地贴切得要命。 老头子满面红光,精神烁烁,一身富态。他个子不高,肚子却大咧咧地凸了出去,看起来真的好像是……十五。 而且是吃饱喝足撑得不成样子的十五! 这位,便是元宝的老爹? 夏初一也想过两人见面的场景,心里还有些气的,心说这人真是,连她那么高尚的人品都信不过了,还派帅哥来试探她,有本事别试探了,直接扒光了给她送床上去啊! 可是出乎意料的,她见着他竟有一种难得的亲切感,心里竟觉得好像见着久违亲人似的。 大概,这金元宝的老爹实在是太像十五了,所以给了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吧。 既然人家等着她远道而来,干耗着也不礼貌。 夏初一冲着旁边两人一点头,三人纵身一跃,全部落在了院子正中。 “金老爷子,有礼了!”-- 264 叫什么老爷子,叫爹! 夏初一可是太渊大陆无极洲上新一代的五讲四美好青年,所以那一声“金老爷子”叫得可谓是那个甜啊,声音像是沾了蜜糖似的,仿佛能够让人酥到骨子里。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金老爷子什么人没见过,却还是没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但随即笑呵呵地道:“叫什么老爷子,叫爹!” “爹?!”夏初一满脸的笑意顿时一滞,那表情简直可以用鬼斧神工出神入化万千言语不能形容其一来说明了。 然而不待她反应,就听见金老爷子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哎!” “不是……” 夏初一连忙地比划着手脚外加一张嘴,想要说明一下她刚刚不是叫他啊,那只是疑问,疑问啊! 可是那解释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见金老爷子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金卡来,塞在了她的手里:“第一次见面,爹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就几个小钱儿,你看着花,不够来找爹要啊。” 夏初一这会儿特想抱着金老爷子的大腿泪眼汪汪地叫一声“爹”,然后说您终于记起你遗落在外面的女儿了! 可是她没那福气啊,这张金卡她无福消受,双手朝前一伸,终究还是推了回去。 “金老爷子,我想你误会什么了。我和元宝是兄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金老爷子顿时疑惑了,“可是影二他们回来的时候是那么跟我说的啊,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害得今天我都想去城门口接你去了。” “影二他们……” 夏初一心里缓缓地呼吸了一下,将他们几个的名字在心里面默默地念叨了一遍。 “再说了,今日宝宝知道我派人去找你之后,丢下我这个老头子摔碗就走了,我还没看到过他那么着急的样子。说你们没那种关系,老爷子不信。” 金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伸手一扬:“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夏初一想开口解释两句,可是却发现好像无论怎么说都不对劲似的。尤其是在金老爷子明摆着下套等她来的此刻,她多说多错。 跟在老爷子的后面进入了屋子里面,偌大的客厅之中,两排椅子顺着摆了下来,中间的小茶几上还放着水果。 高堂上一副招财进宝的字画,隔远了看都金光闪闪的,隔近了看,才发现那画竟是把金箔打造成鳞片,一点一点给沾上去的。 一派的富丽堂皇。 金老爷子在主座上坐了下来,伸手指着顺位的客座,对夏初一道:“坐下说话吧。” 夏初一微一颔首,侧头冲着风洛和长欢也点了点头。 三人依次坐下,下人们便立马上了热茶和点心,服务态度,那才叫一个好。 夏初一难得一次对着吃的东西只看着却不动手,眼睛一敛,竟是分外认真正襟危坐,不管那些美食的诱惑。 形象,她得在外人面前保持形象。 “金老爷子,您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来?”夏初一歪着头,很是直接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金老爷子爽朗地笑了两声,伸手抬过桌上的茗茶,轻抿了一口,这才道:“也不确定。只是问了下你的性格,猜想你应该会过来而已。” 问了下性格,就猜到她会不会来了? 还知道他们会走房顶,特意地在上面打了蜡等着他们? 夏初一看着那一团圆滚滚如同弥勒佛的样子,眼中顿时晃过一抹恍然:“去找元宝对账的那些大掌柜,是你要他们去的?” 金老爷子眯眼笑:“也不算,就算我叫他们去,宝宝也会将这一年的账目给过一遍的。” 夏初一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就是想过来看看这城主府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却没想到来这么一回还步步为营,步步算计,这两父子,简直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那个……金老爷子啊,我们来这里也没什么恶意的,就是来弄清楚一些事情罢了。既然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那就这样了啊,我们告辞了。” 夏初一简直没有再在城主府呆着的**了,赶紧地准备起身走人。 金老爷子却将手中的茶盏一放,脸上仍旧轻笑道:“今天的事情不是个误会,老爷子我差你个交代。” “不敢不敢……”夏初一连忙推脱,却也不好直接就走。 面前的这位,好歹也是元宝的老爹啊,她怎么着也得给面子不是。 金老爷子有些佯怒地道:“哎,明明就是我做得过分了,怎么能够不给你一个交代呢?我先前还对你有些怀疑,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以后,我算是彻底的打消我的顾虑了,宝宝交给你啊,我跟放心……” “金老爷子,你在说什么啊?” 夏初一越听越慌,整个人都在座位上坐不住了。 听着那些话,怎么像是愁嫁的老爹在嫁女儿似的? 正想强调一下她和元宝不是那种关系呢,就听金老爷子顿时抢了白:“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没事儿,成了亲以后不就是了嘛,还跟爹害羞呢。” 夏初一瞬间觉得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金老爷子面前完全不够用,顿时可怜巴巴地回头望向风洛,脸上仿佛写着三个大字――求解救。 风洛一张冷脸终究是动容了一下,冲着金老爷子缓缓道:“她不会嫁给金元宝。” 金老爷子不慌不忙地打量了风洛一眼,随即甩出一句话来:“她不会嫁给宝宝,难道你嫁给宝宝?” 风洛嘴巴张了张。 “你要嫁我也无所谓,只要宝宝成亲,男人女人我都能够接受的。你们把婚期定在哪一天了?” 风洛立马闭上了嘴,偏过头望向别处。 这种事情,他还是不插嘴比较好。 夏初一这会儿才知道,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将元宝那么可爱的一个娃教出现在的那种精明来,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可是,是这金城的民风太开放了吗? 当街有恶霸调戏美男,如今他居然不在乎元宝这根独苗娶一个男人? 夏初一满腔心思那才叫一个千回百转,思索了良久,这才很郑重地开了口:“金老爷子,强人所难得来的有什么好的。元宝那么好的一个人,你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吗?” 说道这个,金老爷子是一口叹不完的气,好半天才终于地冒出了一句话来:“ 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夏初一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起身跟在了他的后面,走出了客厅。 七绕八拐,九曲回廊。 走了不久,就见城主府后面一片别致洞天,看得夏初一都快要惊讶得叫出声来了。 几十座小楼矗立在城主府的后院之中,每一座小楼都修建得极为精致,一看就是为女子修建的闺阁。 小楼前面有一个大大的池塘,里面还有残败枯萎的荷叶和莲蓬。旁边是一个大大的花园,里面树木葱郁,秋千随风而摆,看起来极具诗情画意。 那数座小楼之中都亮着温暖的烛光,一缕一缕地从那窗口照射过来,竟让夏初一莫名地感觉到,忧伤,一股淡淡的忧伤。 她张了张口,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一句话:“这些小楼里面住着的什么人。” 金老爷子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笑意浓了一些:“这是我这些年来给他收养的少夫人,一共是五十八个,个个貌赛天仙,风情各异,人间少有。” “五十八个!” 夏初一像是被一记重锤给敲在了脑袋上,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直到风洛和长欢扯她的衣角了,她才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这么多啊……” 怪不得每次她一问影子们元宝有没有相好,众影子都一副忌讳莫深的表情,而金元宝直接下死命令不准他们给她说这些。 五十八个啊,她扳着指头要数好几遍才数得清楚啊! 人家皇帝老儿才一后一妃几个答应贵人啊,他金元宝竟在自家家里建起了一个后宫啊! 金老爷子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虽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女子,可是宝宝却一个也看不上,你都不知道我愁成样子了。” “不是,金老爷子,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夏初一有些想不通的地歪着头看他,眉毛高高地扬起,“元宝长得不错,身世不错,人也不错,你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儿,你抱不了孙子?” 金老爷子一张圆圆的脸上笑容顿失,朝着夏初一就是猛地点头。 夏初一看着金老爷子就是一愣。 难不成这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怎么就对自家那么优秀的儿子一点自信都没有呢? 夏初一刚想开口将金元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别说百里挑一了,就是万里挑一第一人,那也是当之无愧啊! 可是金老爷子仍旧先她一步开口:“宝宝小的时候啊,有个老道给他算过一卦,说是他命里有个劫,如果过不去,就会一个人孤独终老。” 夏初一顿时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道士嘛,骗人的。” 说完以后她便愣住了,随即脸上的表情巨变,竟是一目的肃杀:“是不是个头发胡子全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 金老爷子惊讶了一下:“你见过?” 夏初一摇了摇头。 她没见过,只是听过好多次了。 “他有没有说元宝命里有什么劫?” 金老爷子点头:“桃花劫。”-- 265 内鬼 桃花劫。请使用访问本站。 命里犯桃花,结局却有可能是孤独终老。元宝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摊上这种命运呢? 夏初一怎么想也没想通,最后的思绪,竟慢慢地飘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来。 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的,可是对于那样好的一个男人,她实在是不愿意将有些话挑明了说。 她那么在乎他们几个,元宝,风洛,长欢……他们都逐渐地成为了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所以无论是谁,她都不想失去。 可是,元宝的劫难,会是因为她吗? 她心里有了个疙瘩,只觉得动弹一下都硌得难受,好像有人狠狠地拿刀刺她最柔软的地方似的。 旁边,长欢握着她手的力道重了一些,垂眼看着她的目光,眸光淡淡,温柔如水。 风洛想要安慰夏初一的话语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眼睛不经意地瞥见了长欢的眼神,眸中一抹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 “好长欢,我没事的。”夏初一感觉到握着她的手力道大了一些,甚至能够看得出那个高大单纯的男子,是怎样一副紧张心情。她不禁冲着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长欢烟灰色的眸子闪动了一下,旋即才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夏初一看着远处的灯火,只觉得好像有无数的寂寞,给锁在了那深楼闺阁里。 怪不得元宝要搬出去住,怪不得元宝不让他们到城主府来,怪不得元宝要想方设法地瞒住她…… 其实有些事情,知道反而比不知道更让人郁闷。 夏初一得到了一个她不想得到的答案,心里沉闷闷的,准备带着长欢和风洛撤退,却被金老爷子一下子给叫住了。 “夏御史,能否帮老夫一个忙。” 夏御史…… 这是她公干的身份,除了在沧、流两州以外,她还真没打算在一路上用这个身份。 这会儿乍然听着金老爷子这么叫她,她神色一凛,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这是有正事要和她说了。 回转过头,她看向金老爷子,开口道:“老爷子有什么事?” “还请夏御史移步书房。” 金老爷子亲自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一副笃然神情,顿时让夏初一明白,或许她和金元宝的事情不是今晚的重点,接下来说的事情才是他引她过来的真正目的吧! 她也没犹豫,大步跟去。 看到金老爷子看着长欢和风洛,她不禁摆了摆手:“我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老爷子放心,他们不是那种人。” 金老爷子这才无声地点了点头,一时间敛了之前那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沉稳迈着步子的模样,瞬间就变得令人敬畏起来。 夏初一跟在后面想,人人都说金元宝经商之才冠绝天下,其实想一想,如果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推手,就算是再大的才能,也没办法施展得那么得心应手吧。 这么精明老道的金老爷子,到底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非得让她出马呢? 正想着,就听金老爷子说了声“到了”,待到四人一进去,那书房的门便立马被人给带关上了,无一外人在场。 夏初一看着这阵势,心里也不敢松懈,就等着金老爷子开口。 金老爷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夏御史,我的一个账本丢了,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找账本?”夏初一张了张眼,眸光轻动。 金老爷子点头:“夏御史连闹鬼事件都能够解决掉,相信找个账本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难事的。我都不敢跟宝宝说这事,所以只能够私下求你了。” 不是,闹鬼事件是闹鬼事件,找账本是找账本,这是两码子事啊?谁说会捉鬼就会找账本了? 夏初一有些没搞懂金老爷子的思维,而且一听这事儿不能够告诉元宝,顿时提起了心眼:“这是什么样的账本啊?” 金老爷子顿时叹了口气:“一个二十多年前的老账本了。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一点混账事啊,我这些年来做了那么多好事,不就是为了赎清年轻时候犯的那点事儿嘛。不过那账本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会要了我金家上下全部的性命的啊!” 会要人命的账本,年轻时候的混账事儿…… 夏初一顿时眯了眯眼:“是黑账?” 金老爷子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无奈点头:“当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纠集了一伙儿人抢了朝廷运送的一批黄金,后来才靠着那点资本开始发家致富起来的。” “哈?”夏初一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就金老爷子这体型,当年还去抢朝廷的黄金?朝廷的黄金就是那么好抢的啊? “不过我们没伤人的,就是用了点计策,把他们都给弄晕了而已。而且给他们留了部分金子,他们醒过来以后可以拿着那金子躲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生活。” 看得出金老爷子他们的确是考虑得够多的了,可是不想害人,终究还是会害一些人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那些押送金子的官丁和家人,不会被那么轻易放过的。 金老爷子看起来也是很后悔,低着声音道:“后来我四处地寻找当年那批官兵的家人,能够找到能够照顾的,我都尽量照顾了。” 夏初一这会儿也不对当年的事情评价什么,金老爷子他们去抢的是朝廷而不是普通百姓,就可见他们当时已经是尽量地避免害人了。 而且,谁活得好好的,没有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会去干这种事情呢? 夏初一将那些事情翻过,直接地开口问道:“那个账本你放在哪里的,有哪些人知道?” 金老爷子立马朝着书房里间走了进去,而后一层一层地扒拉重重书架,最后才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打开了一个暗格。 那暗格只有巴掌大小,如果不是知道东西放在这里,估计就是将整个书房都翻过来,那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我一直都把账本放在这里的,知道的人除了我就没别人了。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给人说。” 金老爷子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暗格,再一次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回一定要金元宝回金城一趟,其实就是想见最后一面。如果他真的因为那个账本出事了,也好没留恋地去了。 曾经犯下的事,终究是要有人来还的。 夏初一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方暗格,心说要是这年代要是能够收集到指纹,那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 可惜,条件有限呐。 她摇着头叹了口气,心说只有靠她那举世无双的头脑来寻找那个偷账本的人了。 金老爷子看着她摇头,心里顿时一惊:“没办法找到吗?” 夏初一笑了下,开口道:“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无论如何我得试试不是?” “有劳夏御史了。”金老爷子冲着夏初一就是一拱手,被她连忙地扶了起来。 她让长欢和风洛将周围的书给全部搬开,一边检查着周围的蛛丝马迹,一边开口问道:“老爷子,这账本丢多久了?” “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夏初一拿书的手一滞,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去看向金老爷子,“你就没收到什么威胁的信息?” 金老爷子摇了摇头,也一副没想通的样子:“能让人费尽心思挖我从前那些旧事,肯定是对金家有所企图的,我也奇怪怎么那么久了,都没人拿那账本来威胁我。” 夏初一单手支着颔,垂着眸子想了想:“两种可能,一是没到时候,二是,偷账本的那个人没机会将账本交出去。” “没机会?”金老爷子也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透,顿时眸子中的光闪了一下,“是内鬼!” 他们金城是商业大城,这堆积在这座城池里的财富,富可敌国。所以这里最不缺的,除了钱,便是各类如同影子一样存在的保镖。 这整座城主府里,明哨暗哨多得数不胜数,很多地方还设有机关,出入都得有严格记录。 就算是夏初一他们那么神出鬼没的人来这里走一遭,都差点着了道,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夏初一眯着眼想了想,道:“是内鬼的可能性的确蛮大的。像老爷子你放账本的那种地方,除了亲眼看见以外,能够找到的可能性,就是那个人将整个书房都翻了个遍,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 想着,她让风洛和长欢搬开了一个柜子,单手执着油灯走到了背面去。 那里没办法打扫,一层厚厚的灰尘覆盖在那一指宽的缝隙里,而在中间,一个并不算明显的指印映入大家眼帘,上面也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灰。 “果然如此,而且看样子,那个人很早就开始找那个账本了,而且已经在城主府里呆很久了。” 夏初一端着油灯走了出去,就见金老爷子一脸的凝重,显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老爷子有想到什么人吗?” 金老爷子摇头:“就是没想到才可怕,我竟让一个奸细在城主府里待了那么久。夏御史,你有什么办法找出那人吗?” 夏初一也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最终能够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淡淡的:“试试吧。” 给读者的话: 加更滴~~-- 266 金元宝的准少夫人们 “少主,这是利州城的粮食交易账簿。ww.vm)那里的主事说从海外引进了一批新的种子,这两年可能没办法收回成本,但是三年后利益绝对比现在要翻上几番……” “少主,这是睢阳城的商铺总账,您看看有什么纰漏……” “少主……” …… 金元宝从几摞一人高的账本之中抬起头来,扫了在场的诸位大掌柜一眼,眼中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乐来。 然而被那眼神扫到的大掌柜们,心里却猛地一悸,顿时低下头去。 金元宝将手中的账本扔在桌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缓缓开口道:“这些事情一向都是你们自己拿决定的,怎么今天全部给我送过来了?” 其中一个掌柜上前一步,一拱手道:“回少主的话,因为少主一年没回来了,怕少主不了解现在的情况。” 金元宝眉色微动,随即冲着众人一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看,有什么问题再找你们过来。” 那几个掌柜均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看见金元宝那没有笑意的面容时,随即低下头应了声“是”,而后逐渐地退了下去。 金元宝侧过头冲影一道:“叫影二影三他们过来。” 影一身形一闪,没一会儿,屋中便已经多出了几个人来。 影子们齐齐地冲着金元宝行了礼:“少主!” 金元宝冲着他们一挥手,开口问道:“初一他们去城主府了?” 影二点头:“少主过来没一会儿,他们就出去了。跟去的人怕被夏姑娘他们发现,看着他们去了城主府方向,便立马回来禀报了。” 金元宝听完,顿时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妮子,不弄清楚原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随她去吧。” 有些事情他就是想隐瞒,也是有心无力啊。尤其是在老头子还特意找人来闹上一闹的情况下,她没缠着自己要答案就算好的了。 金元宝这会儿有些无奈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的模样显得有些疲惫。 脑袋却一刻也不肯歇息,还在想着一会儿夏初一回来以后,他该怎样说,怎样继续地和她相处。 脑袋乱了些,混沌了一些,一向喜欢将什么事情都安排得有备无患万无一失的金元宝,这会儿才发现,一旦什么事情沾上那个小女子的边,那所有的发展都变成了未知数。 他猜不透,摸不准,只能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尽最大的能力维护着这道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 然脑袋里面似乎刚刚有些睡意,就见一个影子飞快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叫了一声:“少主!” 金元宝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跪着的是影五,顿时有些诧异了:“出什么事了?” 影五是他老爹的贴身护卫,一向只负责他老爹的人身安全,从不管其他事情的。今日居然,亲自跑过来了? “回禀少主,城主让属下来给您说一声,他和夏御史一见如故,已结成忘年之交,所以决定留其小住几日,让您不必去打扰,几日后,必定将人送还。” “忘年之交?!” 金元宝没搞清楚自家老爹这是在搞什么鬼,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 他冒出的第一想法是老头子将人给扣住了,可是想到夏初一和长欢、风洛的身手,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又或者是被用了手段?可是以夏初一这会儿的感官能力和师承叶钧卿大导师的医术,那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难不成……初一和他老爹,还真是一见如故? 想罢,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影五给拦住了去路。 他仍旧跪在地上,可是态度却强硬无比:“少主,城主不让您去,您就不要为难属下了。城主府现在下了禁令,您是得不到进去的。” 金元宝看着影五那样子,挥手让他出去,他则慢慢地在屋踱了一圈,最后问旁边的影一道:“我们强行进入城主府,几率多大?” 影一有些为难地看着金元宝,耸了耸肩道:“少主,城主说过几日就把人送回来,你这是在瞎操心什么呢?城主府的防卫大多都是你布置的,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这你还不清楚吗?若是城主存了心想拦住你,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金元宝停下了脚步,一拳重重地锤在了桌子上。 影一在一旁皱眉看着,都觉得疼。 …… “这是城主府里所有人的名单吗?” 夏初一翻着随手翻着手中的册子,也没细看,就随便地扫了一眼。 大管家站在他旁边,恭敬地道:“所有人的都在这里了。” 夏初一抬起头看他,语气不咸不淡地道:“那些小阁楼里的少夫人们呢?” “少夫人们……”大管家愣了下,“少夫人们也要查吗?” “谁都有嫌疑。”夏初一也没直接回答,低下头看着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名单,随手抽出了一个册子,开口道,“把这个册子里面的人都集中起来。” 大管家立马接过名册,退了出去。 捉内鬼的事情,夏初一没让金老爷子插手,就让他照平常的样子,该怎样就怎样就行。 她则让人准备了一大堆的小纸条和笔墨,带着东西浩浩荡荡地走到了后院的一片院子里。 这个名册里面登记的全部都是府中家丁的家眷,也在城主府中谋生,大多都是些做粗活的粗使婆子,常年难得见得着主子一面。 所以这会儿被全部集中起来,还说有御史要来见她们,心里面上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纷纷猜测她们这是犯了什么大错了。 夏初一走过去的时候,就见大管家带着一大片人就要跪下来给她行礼,她想阻止都来不及开口,就见面前跪成了一片。 “参见御史大人!” 齐齐的一片高呼之声,响彻在整个后院。 夏初一和身后的长欢、风洛站在他们面前,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垂眸俯瞰着眼前的一切。 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面无表情地开了口:“都起来吧。” 大管家立马示意着那些粗始婆子站起身来,那些人才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恼了面前这个大官。 虽然这御史大人,在她们看来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夏初一让大管家吩咐人将笔墨纸砚给发了下去,人手一份。 那些老婆子好多是不识字的,拿到笔墨的时候,都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夏初一站在他们面前,难得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分外严肃地道:“城主府里丢东西了,小偷就在你们当中。”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她也不管,继续说道:“丢掉的东西价值连城,所以这个人本大人是一定要找出来的。如果找不出来,城主府的人就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直到把那个人找出来为止!” 夏初一这回是真当恶人了,那表情里面带着杀意,骇得在场的好多人腿脚都开始打颤起来。 然而因为惧怕着她的威压,黑压压的一片人,竟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她见众人被她给唬住了,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本大人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把你们认为最有可能偷东西的人写出去来,折好了放在那个箱子里。不用署名,所以没有人知道你写的是谁。写不出字的,就画个图形,能够认得出讲的是谁就行。都听懂了吗?” 看着一片人都呆愣愣地望着她,她略一皱眉,旁边的大管家就立马重复了一遍:“问你们呢,都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一片带着颤音的回答,听得夏初一都忍不住想笑起来了。 “那就开始写吧。” 她事先让人准备了一个类似投票箱的箱子,专门用来收集那些人写的条子,不一会儿便是满满的一大箱子。 尔后她又以同样的方法让家丁、厨师、丫鬟、园丁他们进行了投票,几乎是全员参与。 最后的一站,夏初一有些不想去的,可是叹了口气,还是带着人迎头而上了。 大管家最后补过来的那个名册,登记的是小阁楼里,金元宝那候选的五十八位少夫人的情况。 夏初一到的时候,所有的人员已经全部集中起来了,她刚刚踏进院子里,顿时之间只怕没被那五彩缤纷的颜色给晃花了眼。 定睛一看,哟呵,这些金元宝未来的少夫人们,个个排场大着呢,明明没什么太阳的天气,偏偏还让丫鬟撑了伞,她们则坐在椅子上,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长得倒还真如金老爷子所说,沉鱼落雁貌美如花,各有各的风情,各有各的妙处,光是看着就觉得养眼得很。 那云鬓珠钗,罗裙云纱,香粉胭脂,几乎能将这一片天地给侵占了个遍。 她们听见有人来了,抬了眼睑一瞧,嚯,是个小丫头片子啊,便权当没看到似的,各自地继续刚才的谈话去了。 夏初一眼睛一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说怪不得金元宝会搬出去住了。有时候美人计,也要能让人吃得消才行啊。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 完全没人理。 夏初一看向旁边的大管家,就见他有些无奈地对夏初一道:“御史大人,我家老爷平日里都让人把她们当成准少夫人伺候的,谁敢得罪她们啊。” 准少夫人? 夏初一冷笑一声。 连自己丈夫在哪里都不知道,却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她们倒是对现在这份富贵生活享受得很呢。 “管家,你给我弄把扇子来。” “哎。”大管家应了一声,随即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耳语了两句,就见一个小厮飞快地跑开了。 267 谁的嫌疑最大 “夏……初……一……” 三个大字,随着嘴里的轻喃,挥笔而就,潇洒飘逸,磅礴大气。 拿笔的手略略一顿,收起笔来,随手甩在了桌旁。 书桌前,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垂着目就好像是死人一般。 一双黑色的锦鞋走到了他的面前,清冽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开了口:“东西呢?” “回禀家主,菲舞说她还没找到,请家主再宽限她一些时日。” “没找到啊……”那清清淡淡的声音拖长了语调,听起来竟是无形的杀机肆虐。 少顷,那青色的锦袖一拂,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来:“去把人解决了吧,别让人查出什么来。” “是。” 跪地的黑衣人匆匆离去,书桌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那锦袖之中伸了出来,将桌上的刚刚写成的那张宣纸给拿了起来。 “夏、初、一。” …… “御史大人,您要的扇子,这是府中能找到的最大的一把了。” 大管家接过小厮找来的蒲扇,递到了夏初一的手上。 夏初一看着那些偷偷望向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抽出了一大张白纸,而后又从怀里掏出些瓶瓶罐罐来。 风洛一见她那小瓷瓶就知道她要干坏事,连忙地扯了扯长欢的衣袖,将人给拉远了一些。 夏初一看着他的举动,摇着头心里暗叹,知她者,风洛也! 那些准少夫人们大概也在好奇她要干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城主府,她能干出什么来?顿时之间,又开始有恃无恐起来。 夏初一在那白纸上倒了一大堆的药粉,红的白的绿的,什么颜色都有,看起来倒像是女子化妆用的脂粉了。 她让人将那白纸放在那些准夫人的前面不远处,她则手执大蒲扇,慢悠悠地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翘了翘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冲着诸位准少夫人们笑了笑,她开口道:“初次见面,没什么可以送给你们的,就送你们一点美容养颜的药粉好了。” 众人闻言全部齐齐地将目光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像是要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夏初一也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手起手落,大蒲扇随着手臂挥开一个弧度,朝着那些药粉就是大力一扇。 顿时之间,一阵夹杂着灵力的强风一刮,那白纸上的药粉顿时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如同沙尘一般朝着那些准少夫人们迎面就扑了过去。 整个院子里算是乱了套,那些准少夫人们感觉到脸上手上一凉,伸手一抹,就是各种颜色的药粉,顿时一声尖叫高过一声尖叫。 城主府的下人们看着夏初一的举动,顿时间全部呆若木鸡,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些准少夫人们以后可能就是金城的少夫人啊,更以后还有可能是城主夫人呐,这御史大人居然,居然那么对她们! 然而这还不算完,第一波尖叫完了以后,那些被扑了满脸药粉的准少夫人们又开始了第二波的尖叫。 不仅如此,那些平日里爱极了容貌,好极了面子的准少夫人们,这会儿全部变成了一个个的疯婆子,开始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甚至还躺在地上打滚的都有! 大管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夏初一的面前,有些惴惴不安地道:“御史大人,她们好歹是少主未来的少夫人们……” “她们?”夏初一斜眼一瞥混乱成一片的局面,冷冷地笑了一声,“她们也配?” 大管家想说配不配那不能由您说了算啊,正想着怎么开口劝呢,就听夏初一又道:“这些人过两天就不会在这里了,我才不会让我家元宝娶这些女人。而且不过是些痒痒粉,烂面粉,血虫粉,没什么大碍的,一会儿服用解药就好了。” 大管家听着那些药粉的名字,再看着打滚成一片的众人,额上冷汗直冒――这叫没什么大碍的? 而且这御史大人那么顺口地叫“我家元宝”,莫不是还真如传言所说,他们家少主喜欢的人是她? 那不是这位才是未来的准少夫人? 想到这里,大管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算是什么事哟! 夏初一先让人将解药分给了各个丫鬟下人,然后单独地将五十八位准少夫人分离了出来,带到了百花园的小客厅里。 百花园就是这几十座楼台小阁的总称,听说要不是金元宝搬出去住了,金老爷子还真想把这百花园弄成名副其实的百花园,替他养一百个少夫人的。 可惜这想法最终止步在了五十八,元宝撂下狠话,若是再插手他的婚姻大事,他就永世不再迈足城主府一步。 金老爷子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说到做到那可是他从小灌输给他的做人道理,他也只能作罢了。 这会儿那些准少夫人们已经被丫鬟喂食了解药,但是鬓歪钗斜,身上的华丽服饰全部沾满了灰尘,被揉得皱巴巴的,看起来是一片的狼狈不堪。 她们坐在椅子上喝着压惊茶,有些人脖子上还被自己刚刚用力过度抓得挂了彩,这会儿看着夏初一的目光,要多气愤有多气愤,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其中一个性子暴躁些的,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夏御史是吧?敢问我们这些弱女子犯了什么重罪了,你要那么对我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夏初一,像是在等待着她给她们一个交代。 尤其是看到夏初一身旁站在的风洛和长欢之后,好多人的目光又染上了几分艳羡和嫉妒,表情是越发地不善了。 她们是被养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名义上虽然是金城少主的准少夫人,可是常年连她们未来夫君的面都见不着。 她们这会儿是年华正好,还有时间等,可是过两年呢? 自己得不到而别人却可以轻易得到的,这种落差顿时就让人心里生出不平衡的感觉来了。 然而风洛是目空一切的冷脸,长欢是懵懂不知的模样,夏初一脸皮厚得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形容了,顿时便将各种意味的目光全部地挡了回去。 夏初一伸手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着滚烫的茶水,淡淡地开口道:“你们知不知道,本大人到了金城,就见城主都得去城门口跪接。你们见到本大人不跪就算了,还无视?你们知不知道以下犯上,按照轩辕皇朝的法令,得判什么刑?” 说实话,判什么刑夏初一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说实话不知道,那她就说瞎话嘛,反正吹牛也不用打草稿。 总之,跟这帮娇生惯养的准少夫人们打交道,姿态得抬得比她们更高就是了。 不过她的话音才刚落,就听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声音:“按照轩辕皇朝法令,以上犯下者,判十五年监禁。” 十五年! 好吧,别说那些准少夫人们花容失色了,就连夏初一都连忙地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是真不知道,这轩辕皇朝的法令那么严苛的。 不过尴尬过后,她抬起头来,朝着刚刚答话的那个女子望了过去。 一身春绿色的衣裙包裹住玲珑的身段,看起来有些单薄,不过却像是那一根细茎撑起的亭亭玉立的荷,看起来极是素雅。 她倒是没那么狼狈,只是身上能够看出有几道擦痕,一张精巧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见夏初一看她,还不忘冲着她行了个福礼。 夏初一顿时后悔了,心说刚刚不应该那么莽撞的,虽说有些人罪有应得,可是肯定也连累不少无辜的人了。 她抬头看向大管家,小声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人,这位是林月雅小姐,是老爷三年前在乱坟岗里面捡来的。”大管家立马事无巨细地朝着夏初一说了个遍。 夏初一仔细地看了一眼林月雅,见她一直在看自己,目光之中隐隐含有期待,心里面顿时微微地轻动了一下。 “她和你家少主的关系怎么样?” 若说大管家之前还觉得面前这位御史大人有些名不符其实的话,这会儿却是真心实意地打心眼里佩服了。 他冲着她一拱手,低声道:“月雅小姐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少主离家之前,经常来找她下棋。之前城主府上下,还以为她会成为少主夫人的。” 夏初一“哦”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怪不得这女子看起来挺不错的人,却被一群人给挤到了角落里去。原来是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那她刚刚开口,不就是特意地吸引自己注意到她吗? 夏初一又问大管家道:“你家少主这次回来没去见这位月雅小姐?” 大管家摇了摇头:“少主回来以后才和城主说了会儿话,结果中午饭都没吃完就走了,哪里有机会去见月雅小姐啊?” 夏初一点了点头,没再问其他的了。 在场众人看着大管家和那位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其实就是个小恶魔的御史大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心里面好奇,却又不敢去问什么事。 她们这会儿算是知道了,得罪了面前这个人,她们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明明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而已,这会儿倒好,把她们全部都给搭进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毁容呢。 夏初一看着众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禁冷冷地笑了一声,按照她之前的那番话,也给众人说道了一遍。 “丢东西了,丢什么东西了?” “不会是城主府的官印吧,要不怎么会惊动御史来调查?” “别管丢什么了,找不出来我们都得受牵连,那不是冤得慌吗?” “不管丢什么,我们怎么知道谁会去偷东西啊?” …… 众人一片低低的讨论声,偶尔也会爆发两句争执,随即那声音就降了下去。 夏初一让人递了纸笔给她们,很快便将纸条全部地收了上来。 她冲着众人一挥手,语气平淡地道:“都回去吧,抓到人了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众人虽然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过想着这御史大人闹得整个城主府都人心惶惶的,心里面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那些准少夫人们立马退了出去,期间连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看得大管家忍不住摇头轻叹:“连城主都没办法受得了她们一起出现,御史大人真是好手段。” 夏初一无奈苦笑。 每次都让她做坏人,这不给点下马威,这些姑奶奶能够乖乖听话吗? 正准备起身离开,就见走在最后的那道绿影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而后才继续地走了出去。 夏初一顿了一下,回过头看了风洛和长欢一眼,笑着道:“我们回去吧。” 说着,招呼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赶回了专门给她安排的院子里去。 她还得赶紧地让人将那些纸条给全部统计出来呢。 奇花异草,幽篁小径。 白日里的百花园,比她昨日夜里看见的不知道还要美上多少倍。 她没走多久就见竹林之中一抹碧色摇曳,她停下了步子,冲着风洛打了个眼色。 风洛点了点头,带着长欢先走。 那大管家见夏初一停下来了,也不敢问什么,只要没吩咐他,他便依旧地带着人跟在风洛他们后面走了出去。 夏初一耳朵动了动,确定周围没人了,这才走进了竹林之中,走到了那抹春绿衣裙的女子面前。 林月雅见着夏初一,又是盈盈一福身:“民女林月雅参见御史大人。” 夏初一也没伸手去扶她,身子往竹子上一靠,双手抱臂,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灵师二级,挺不错的修为啊。” 林月雅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御史大人好本事,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月雅之前跟着家父一起修灵的,所以也算是小有成就。” “有成就是好事,干嘛要用银针将修为给压制起来呢?” 夏初一自从迈足灵君级别以后,很多混沌在她眼前已经无处遁形了。 她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来,在林月雅的头上一点按了按,就见她吃痛地皱了下眉,随即退开了一步。 林月雅也着实没想到这位御史大人那么厉害,光是看修为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还想着当今世上,能够在这个年纪修炼到灵师级别的女子就那么几个,她必须得大着胆子试一次。 没想到就是这一次,却踢在了石头上了。 她倒是没慌,笑了笑道:“我是罪臣之女,有时候掩藏光芒比锋芒毕露活得更久,我这样做,并不算奇怪吧?” 夏初一也笑了,摇着头道:“的确不算奇怪。我不管你说什么瞎话,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不是很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痛快,”林月雅顿时收了刚刚的一脸笑意,严肃着神情冲着夏初一道,“我要见少主,必须得马上见他!” “理由呢?”夏初一双手抱臂。 林月雅神情一顿,旋即低下头去:“我……我想他了……” “那你就想着吧。” 夏初一冲着她一摆手,转身就走。 结果才刚刚迈出半步,就感觉到一股凌冽的疾风拂过,冲着她全面地扑了过来。 她头也不回,伸手拈了飘落下来的一片竹叶,猛地往身后一掷。 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夏初一转过头去,就见林月雅伸手捂着胸口,那里的鲜血已经将那素雅的绿色长裙给染成夺目的红。 一片竹叶的威力有多大? 于普通人来说轻如鸿毛,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比刀剑更锋利的利器。 林月雅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夏初一,实在是太难想象,这该是怎样强悍的实力,才能够做到如斯? 夏初一不疾不徐,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竟那么呆呆的,任由那股强大的威压将她全部笼罩。 “东西是你偷的吧?” 林月雅冷了眸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初一笑着耸了耸肩:“既然你不知道,那当我没说好了。不过元宝不在城主府里,你想见他,我爱莫能助。” “元宝……你是少主什么人?”林月雅突然撑起了身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夏初一看着她胸口又裂开的伤口,不由得微微地皱起了眉:“你那么在乎我和他的关系?” 林月雅突地闭了嘴,咬紧下唇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夏初一见此眉心皱得更深了,就那么看着她半晌,最后伸手丢给了她一个小瓶子:“上等的金疮药,你用着吧。” “那少主……”林月雅结果瓶子,隔了半天终于是开了口。 夏初一头也不回地道:“我说了,他不在城主府,抱歉,帮不了你什么。”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大管家已经组织人将那些投票一个一个地理了出来,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部登记造册了。 见她回来,连忙地拿着名单来给她过目:“大人,这些都是得票比较高的,不过老奴觉得是私怨的比较多,因为这些都是平日里比较严厉的管事,招人妒恨也不是奇怪事。但也不能认为,他们就是凶手啊。” 夏初一单手玩弄着自己垂落的一缕头发,点了点头道:“这投票就是个参考,挟私报复疑神疑鬼的肯定有的,但也不乏有用的信息,至少把范围给我们缩小了不是?” “这行么?”大管家心里有些打鼓。 夏初一勾唇轻笑:“你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之间朝夕相处日夜相伴,有什么不对劲的肯定也是相处最近的人发现。虽然这办法存在许多偶然性,但是可能性也蛮大的。” 说着,她伸手将刚刚统计好的一份名单打开,正是百花园里那几十位准少夫人们的投票。 得票最高的,不出意料,正是林月雅。 大管家看见这个名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道:“这个肯定是报复。月雅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她们却全部的联合起来欺负她,老奴早就看不下去了……” 夏初一抬眼似笑非笑地扫了大管家一眼:“那万一就是她呢?” 大管家被夏初一那一眼看得,就跟他家少主难得生气一次的时候一样,让人忍不住浑身打起了冷颤。 然而仔细一看,却又看不出什么其他意思来,真真让他有些吃不消啊。 “那御史大人的意思是……” “派人去询问其他的准夫人们,问问她们说不说得出林月雅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你再叫几个影子,亲自去看着她,可别让她跑了!” 大管家顿时吃惊了:“还真是月雅小姐?” “不管是不是,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就是了。”夏初一挥了挥手,让大管家出去。 她则往屋子里面走去,看见风洛正在喂长欢吃东西。 “甜的吃多了对牙不好。”她伸手抢过风洛手中的盘子,将那碟腌制的甜梅子端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们这些人对长欢简直是摸出规律来了,直接是什么吃的都拿来诱惑他。万一这么帅气的一个人吃成了一个大胖子,那怎么办啊。 她心里还想着要是她没人肯娶,她就让长欢娶了她好了,变丑了她可不要。 说着伸手拿过一颗梅子塞进嘴里,看着旁边长欢一双烟灰色眸子眼巴巴望着她的模样,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长欢乖,这东西有毒,你不能吃。你就看着我吃就好了。” 旁边风洛看了是直接无语了,忍不住小声地说了一句:“明明是你想吃。” 夏初一脸上表情一滞,有些嗔怪地瞪了风洛一眼:“知道就行了嘛,干嘛还说出来。” 风洛顿时哭笑不得。 “好了,说正事,风洛你得帮我跑一趟。”夏初一将那碟梅子护在胸口,不给长欢丝毫机会,边吃边道。 风洛是完全看不出她有一点说正事的样子,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金老爷子不想账本被偷的事情被元宝知道,可是这件事情他必须知道不可。你把他偷偷带过来,我带他去见个人。” 风洛皱眉:“偷偷?” “对,偷偷。不要让金老爷子知道就行。”夏初一说得正认真呢,突地“哎呦”一声惨叫,顿时吓了风洛和长欢一跳。 “怎么了?” 夏初一捂着嘴,有些难为情地道:“没事儿,咬着舌头了。” 风洛顿时间哭笑不得了:“让你吃独食。” “这关吃独食什么事……哎哟……”夏初一刚刚想反驳,就感觉嘴里扯着刚刚咬着的伤口了,顿时皱着一张小脸,好不痛苦。 风洛叹了口气,起身就走:“好好休息吧,我这就去接元宝。” 给读者的话: 这章6000+哦,九九难得分章,两章放一章里了,算加更谢亲们投的月票哦~~ 268 惊天秘密 清泠泠的月色,带着冷意的夜。请使用访问本站。 屋中烛火摇曳,屏风后面的软榻上,一只玉白的手执着一本书卷,正专注地看着。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用剪刀挨个儿地将屋中的烛芯剪了个遍,见那烛火透亮了些,这才回转过头,冲着软榻上的人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翠儿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我要睡的时候叫你。”那只玉白的手一挥,从那镂空的屏风之中,隐隐地看出个影子来。 翠儿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屏风后面的人翻着手中的书页,眼睛不经意地一瞥,却在屏风上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来。 她试着叫了一声:“翠儿?” “秦夫人,是本君。” 一声温温淡淡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听得出几分慵懒几分闲逸,也听得出是谁才会有这么特别的声音。 叶静心愣了下,旋即从软榻上起了身,绕过屏风走到外面去,就见那梨木雕花的椅子上,一抹红影在这橘光之中热烈团簇。 看不清的面孔,唯有一双碧眸仿若从深渊之中望出,每每看得她无处遁形起来。 “泷越大人?” 说不吃惊是假的,她那张一向精致华贵不动声色的脸动容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走到了他的边上坐下。 “泷越大人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吗?” 叶静心说着目光落在了泷越怀中的那团小白鼠身上,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来,伸手去逗弄了它一下。 十五睡得正酣,猛地感觉到有异常的气息接近,顿时浑身就炸了毛,睁开眼睛龇牙咧嘴地瞪向了来人。 叶静心见此顿时抿唇笑了笑,也不强鼠所难了,将手给缓缓收了回来:“这只小鼠倒是有趣。” 泷越垂眸看着怀中的十五,伸手轻柔地摸着它的后背,嘴角轻笑地淡淡开口:“秦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君?” 叶静心顿时笑了笑:“泷越大人说笑了,轩儿的江山,秦家的未来还指望着您呢,我怎么敢欺瞒您半分?” 十五伸出爪子来抓了抓脸,冷嗤一声道:“你用了隐心术,这是当初苏望月传下来的。若是你不怕被窥见什么,何必那么做呢?小爷纵观整个无极洲,怕是没人能够有窥心术吧?” 叶静心这会儿看着十五,杏眼顿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它……它会说话?” “小爷是神鼠,会说话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五傲娇地甩了甩身上的白毛,冲着叶静心扭了扭屁股,而后往泷越的怀中钻了进去。 叶静心这会儿又是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了,虽然知道眼前这位可能来自那个如同幻境一样的地方,可是真看到那么多超出她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纵然是见多识广,可是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把。 见泷越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可是那笑分明一点温度全无,竟看得她这个秦家的当家主母,浑身地忍不住冒冷汗。 “有什么说什么吧,秘密都是死的,形势才是活的。陆家背后的人,你们可对付不了。”泷越垂着的眸子连抬也懒得抬一下,一抹淡淡的眸光流转,“秦曜轩的命运,系于你一人身上。” “这……”叶静心垂下眸子,眼波轻动,明显犹豫了。 当初望月夫人立的家规放在那里,三令五申,所有人都不能够违背。 可是若是不说,那他们筹划了那么久的一切…… 不管了,若是真要追究,就追究她一个人好了,反正有些事情已经做了,什么也比不了轩儿的前途重要! 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秦家最忠实的维护者,现在的当家主母,却率先地打破了戒律,所有的功与过,都交给后世来评说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望月夫人曾经留下遗言,秦家必须世代保守一个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只能够由族长知道,只不过老爷不管事,所以这一代,我也偶然知道了而已。” 泷越抬头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言。 叶静心继续道:“遗言有命,这件事事关天下苍生,如果泄露出去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所以所有知道的人,都会被下毒咒,说出即死。” 说着,她冲着泷越笑了笑,眼神里面没有凄然,倒是有一种得到圆满的成就感。 泷越勾起了一边唇角,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若是怕死,当初就不会违背毒誓弄了秦烨辰出来了。你为了秦曜轩,为了秦家,倒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啊。” “你知道?”叶静心愣愕地看了一眼泷越,随即笑了起来,“是啊,我早该知道,你会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你想得没错,秦烨辰就是秦家世代守护的秘密。” 泷越眸中碧色变得深邃起来,黯似深冰,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连他怀中的十五,也感觉到了一股冷意,随即挨着他的身子,挨得越紧。 “是那个臭老道告诉你怎么做的吧?算准了你将来会生一个儿子,算准了那个儿子的帝王之相,算准了秦家未来的命运。让你一个人,换一家子的繁荣,于是你就答应了?” 叶静心不知道泷越到底是怎样得知这些过往的,甚至不知道当初那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和他是什么关系。可是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那么地确定,当初那个老道人没有骗她。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她破了秦家誓言,一个人孤身走进了秦家秘境,在那里面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个刚刚出生白白胖胖的婴儿悬浮在半空之中,周围是彩色的光芒萦绕,还有许多比他身体还要粗的链条锁着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关押着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可是那是个婴儿啊,看见她进来了,还冲着她咧开嘴毫无防备地笑,那模样怎么可能十恶不赦? 然而那秦家秘境是望月夫人当年亲手封的,这么多年来根本没人进去过,那这个孩子…… 她当时脑袋混乱成一片,也没多想,直接地将那孩子抱回了家里,跟她夫君说是她喜欢孩子,在路上捡的。 那个男人宠她入骨,又怎会怀疑一分?不仅对外宣布秦烨辰是自己的亲生子,甚至还怕孩子寂寞,又收养了一个孩子。 直到,秦曜轩的出生。 她那时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了。 至于什么《天涯望月图》,弄得神秘万分,也不过是个幌子。 前朝皇帝皇陵的地图,称作是藏宝图也不为过,却不是泷越最初想的,他身体的藏处。 因为最开始,他的身体,就已经回到他的身上了啊。 想着,他竟也有些自嘲地笑了:“没想到,本君聪明一世,竟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 十五从他怀中冒出个头来,有些愤愤地道:“那个女人一向奸诈的,当年喜欢上无极洲上的人,被六大隐族联名驱逐了出来,说不定就是个迷惑人心的幌子,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些老不死的搞的鬼。” “小家伙,别那么大气性。”泷越极为温柔地替它顺着毛,语气淡淡地道。 十五轻哼一声,在泷越的怀里打了个滚,显然不说话也要无声地抗议一下,看得那双碧眸里也盈了一抹笑意。 叶静心听着这一人一鼠的对话,虽然听不懂在讲些什么,但是心里面也能够感觉得到,这绝对是一个惊天的大阴谋,那是他们说不能窥及的秘密。 这牵涉面太广了,她当初将秦烨辰从里面抱出来以后,也曾无数地想,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有什么让她完全无法控制的后果…… 可是做都做了的事情,就完全没有机会给她反悔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够硬着头皮做下去。 她这些年来一直在等,等她的死期。 恍惚间,就见一只比她还漂亮的手在她的头顶上晃了晃,旋即从旁边传来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没两年可活了。” 叶静心垂眸轻笑:“我早就知道了。擅入禁地者,结局终归是个死。” 泷越收回了手,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扬,食指上一滴鲜红如火的血冒出。他打开了桌上放着的茶盖,将那滴血滴在了茶水之中。 “这是本君给你的谢礼。” 叶静心杏目微瞪,呆呆地看着那滴血在茶杯中被茶水给稀释开,变成一缕一缕淡淡的红色。 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却见刚刚还坐在旁边的红影,这会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门外传来了翠儿清脆的声音:“夫人,您要睡了吗?” 叶静心将那盏茶水一口喝干,随即轻轻地应了声:“嗯。” …… 北边的天气,夜晚已经开始结了冰霜。月光洒下的时候,能够看见那旷野之上一片耀眼的银白。 那抹单薄的红影就那么不疾不徐地行走在这片如梦如幻的光影之中,落在地上,一个长长的人影。 在他怀中,一只白色的小鼠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居然随便给一个外人你的血!你知不知道你的血多金贵?你之前就给了臭女人那么多,现在居然还给别人!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没办法跟别人动手,你若是把你血液里存的灵力都给了别人,小爷倒要看看你以后怎么办!” 碧绿的眸子泛着潋滟的光,隐隐含着笑意:“本君有分寸。” “有分寸?我看你是胡来!” “给秦夫人一滴血,是因为她救了本君一命,本君不能眼睁睁看她死。” “那臭女人呢?你希望她提升得快一点,也没必要将她全身的血都换成了你的啊!” 脚下的步子一停,夜晚的风将那热烈如火的袍子吹起。 十五抬起小脑袋望着那被月光光影渲染得极是好看的男人,竟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眸中柔白的光。 他在这皎白的月色下轻轻地笑,那声音如同空谷回音,幽远冗长,充满了一种让人莫名沉溺的东西。 他道:“本君没办法保护小东西,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自己变强。” 十五憋了满肚子的话,被这一句堵得完全无处可说。 最后,它往他怀里缩了缩,暗暗地骂了一句:“疯子。”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那个女人,也是个疯子。 …… “阿嚏――” 夏初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奇怪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长欢。 “小长欢,是不是我不给你东西吃,你就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长欢一脸的无辜,瞪大了一双眸子,看着夏初一,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夏初一闷着头想了想,心说长欢才没那么坏呢,说她坏话的肯定是那几个影子。找机会她一定得收拾他们一顿,要不然没大没小的。 打定了主意,她抬起头看着外面逐渐天亮的天色,干脆地跑在床上盘腿坐下,先练会儿功等风洛带着金元宝回来再说。 长欢也特别老实地没去闹她,安安静静地待在她对面的床上,歪着头一直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天刚刚亮的时候,被夏初一将全部人遣走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极细微的“吱嘎”声。 夏初一耳朵一动,旋即从收了手势,从床上跳了起来,没看见对面一双幽深的眸子,连忙地跑去开了门。 两道黑影迅速地窜了进来,前面自然是常年紧身黑衣装扮的风洛,跟在后面的,是一身影子打扮的金元宝。 夏初一连忙地让两人坐下,待看到金元宝那张白嫩嫩的脸蛋儿在黑衣的衬托下越发地鲜嫩的时候,她顿时胃口大开,好像扑上去咬一口啊。 咽了咽口水,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儿,水嫩嫩的。再看他冲着她露出的那有些幽怨有些宠溺的眼神,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要给炸开了。 “元宝,你为什么不是男人啊,为什么不是男人啊!” 金元宝淡定地将发疯的夏初一从自己的身上扒了下去,将她按在椅子上做好,而后郑重其事地道:“我是名副其实的男人,你不要乱改变我的性别。” 夏初一其实很想说,元宝你为什么不是女人啊,那她扑上去亲亲抱抱就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这会儿看着那鲜嫩嫩的脸蛋儿却不能动手动脚动嘴,她心里那才叫一个遗憾啊。 风洛伸手在她前面挥了挥,有些受不了地道:“说正事。” 这最不常开口的都开口了,夏初一自然咳嗽了两声,将刚刚的嬉笑神色一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将账本和林月雅的事情给金元宝说了个清楚,她两手一摊,抬起眼睑看着他道:“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269 花开落尽芳菲舞 江南多潮湿,早晨的雾气将那百花园笼罩在一片如梦如幻之中,亭台轩榭隐隐浮现,如同美丽的空中楼阁一般。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夏初一让大管家带路,直接地朝着林月雅的小筑走了过去。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壮硕的异族男人和一个低垂着头的黑衣人。大管家看着那黑衣人不太像昨日跟在这位御史大人的那个男子,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知道面前这位看起来笑眯眯很和善的夏初一是个什么样的人,识趣地闭着嘴,没去多问什么不该问的,也没去多看什么不该看的。 他将三人送到了月阁门口,便垂首在一旁,不再进去了:“御史大人,这里便是月雅小姐的住处了。” 夏初一朝着四面看了看,不经意地开口道:“这住处挺偏僻的啊。” 大管家垂着头,恭敬地道:“回禀大人,月雅小姐喜清静,而且不喜与人来往,所以当时特意地问少主要了这最偏僻的院子。” “嗯,你下去吧,有什么事我会让人叫你的。” 夏初一挥了挥手,让大管家退了下去,这才抬起头看向一直低垂着头的金元宝:“你确定你要一个人进去?” 金元宝望着夏初一的眸光动了动,随即点了点头:“她既然要见我,那就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我想这一面,我必须得见。” 夏初一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那我和长欢在楼下给你们把风,你们自己要说什么赶紧说,出什么事了就随便弄出点动静,我就和长欢冲上去。” 说着,她忍不住冲金元宝翻了个白眼:“让个御史给你当保镖,你面子够大吧?” 金元宝笑了笑,凑到她面前轻声道:“昨天让人弄了几条冰冻鲤,已经养在别院里了,绝对是你没吃过,而且特别美味的东西。” 夏初一顿时心满意足地扬了扬嘴角,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那还不快进去?” 金元宝没有迟疑,伸手撩开衣摆,抬脚迈了进去,表情背向夏初一的那一瞬间,笑意迅速地敛了去。 这些小楼都是两层,夏初一和长欢在第一层品着茶嗑着瓜子,消磨着这无聊的时间,顺便注意着楼上的动静。 而金元宝则由早已经等着的丫鬟领上了二楼,一路上比夏初一想象得还要顺利。 她不禁摇头轻叹:“这林月雅,倒是聪明。她故意露出那么多破绽,倒好像是特意让我引元宝过来似的。” 抬头看向长欢,知道和他说什么他也不懂,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闭上了嘴,连刚刚吃的水果是啥味道,她都感觉不出来了。 正出神着呢,猛地感觉到自己的袖口一紧,抬头一看,就见长欢正在拉她的衣袖。 她顿时疑惑地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长欢将她的手拉了过去,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扳开,让她摊开了掌心,他则郑重其事地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面,蓦地放开。 夏初一收回手一看,就见手心里面一把的瓜子仁儿,看得她顿时间什么郁闷都烟消云散了。 抬起头,双眼盈着水波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瘪了瘪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长欢,姐姐平日里没白疼你。” 长欢好像感觉到她在夸他了,眉峰扬了扬,那双烟灰色的眸子又变得浅色了一些。 夏初一张开嘴,一把将那瓜子仁儿倒进了嘴里,旋即特不要脸地将手又伸向了人家单纯的小朋友,还特认真地说:“那个……再剥一把,我就只吃一把。” 于是人家长欢小朋友还真的信了这只披着羊皮的狐狸的谎言,开始了任劳任怨地剥瓜子重任。 呜呼哀哉,路漫漫其修远兮,被夏初一压榨永无止境兮! …… 金元宝这是第无数次走上这座阁楼了,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脚步像现在这么沉重过。 丫鬟走到二楼的入口便再也没进去,伸手撩开了垂落的珠帘,恭敬地冲着金元宝道:“少主请。” 金元宝走了进去,冲着身后挥了挥手,那丫鬟便立马地退了下去,一如之前那般识趣。 他慢慢地走进了屋子里,屋中萦绕着的是他最喜欢的宁神香,味道不浓,却让人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那些熟悉的摆设清淡典雅,白色的纱幔将屋子一层一层地罩住,分隔成了好几个部分。 他慢慢地走进了最里面,就见那一抹素雅的丽影,这会儿正斜坐在软榻上,整理着小茶几上的棋盘。 她今日穿着一件湖蓝的长衫,原本就瘦弱的身子看起来就好像是要随风飘散去似的。 屋中的炭火烧得暖洋洋的,将她那张白皙的脸渲染得有些微红。 听见了他的脚步,她抬起头来,面上一如既往,笑容得体地冲着他笑了笑:“你来了,棋盘已经摆好了,要不要下一盘?” 这是之前他们之间最默契的交流,金元宝喜欢聪明人,所以面对着百花园里一大堆只懂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来说,林月雅的出现无疑是初春第一朵绽放的桃花。 在这城主府中,能够说上话的人太少了,能够和他在下棋上不相伯仲的,更少。 那日他醉酒而归,花园之中见她一人分两角对弈,顿时来了兴致,上去和她下了一盘。 而后,若是心情好了,处理事情累惨了,他便会来这里找她下上两局,到后来,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对于他来说,林月雅,不是他老爹替他养的未来少夫人,而是他的知己。 他缓步走到了软榻旁边,手边放着他习惯用的白子,顿时忍不住笑了笑:“来下一盘吧,只是不知道一年没下,有没有退步。” “少主那么聪明,这些东西印刻在脑子里,便永远不会忘记的。” 林月雅轻轻浅浅地笑,目光在那熟悉的眉眼上看了好久,才移到了棋盘上。 一人黑一人白,一场不见血的较量。 两人一旦开局,便立马变了模样,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你来我往。 就在楼下夏初一都准备去睡个觉再起来的时候,一局棋终于到了尾声。 林月雅将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盒中,垂着眸绽开一个笑容:“少主没有退步,是我退步了。” “不是你退步了,是你心不在焉。”金元宝也收了棋子,抬起头望向了她,“就没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林月雅脸上的笑意未变,可是不知道怎么地,却总觉得染上了一抹如同黄昏落日的落寞与惨凄。 她伸手描绘着棋盘中的白子,幽幽地开口道:“有时候真觉得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皆输。有些事情也如同这盘棋局的伊始,一旦开始,就必须下完,下到死为止。落子,便再无退路。” “月雅……” 金元宝皱起了眉头,手中捏起了桌上的一颗棋子,不自觉地用力间,竟将其捏成了粉蘼,落了满桌。 林月雅听着金元宝唤她,抬起头来冲着他展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颜:“再叫我一次吧。” 金元宝眉头更加深重,紧抿的唇线微启,又溢出了一句:“月雅……” 他不想叫她,因为他唤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就好像是那种灿烂过头的模样,那模样让他脑海里面联想到了昙花。 花开的下一瞬间,便是凋谢。 林月雅痴痴地望着金元宝,好半晌,她低下头有些无奈地轻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少主了,没想到那位御史大人那么大本事,还能够让我在有生之年,能够再见您一次。” 金元宝听着这些话就觉得不对劲,目光顿时凌冽了几分:“账本真是你偷的?” “对不起。”林月雅惨淡地笑了笑,抬起头来望向了他,“少主你那么信任我,我却做了不该做的事。” 金元宝五指顿时握紧成拳:“你把账本交给谁了?” 林月雅起了身,走到桌边的香炉旁,伸出勺子舀了一勺香粉放在了炉鼎里,淡淡地道:“少主,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吗?” 金元宝想唤一声月雅,最终只张了张嘴,换了一句话:“叫什么?” “菲舞。花开落尽芳菲舞,这是我娘给我娶的名字。”她转过头来,冲着他浅浅地笑,“您能叫我一声菲舞吗?” “菲……舞……” 金元宝缓缓地开口,竟发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浑身不能够动弹了。 他想伸手去弄出点动静,好让下面的夏初一知道。可是手却根本抬不起来,除了眼睛还能看脑袋还有意识,他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桌子上冒着白烟的炉鼎,那些烟雾飘散出来的时候好像是狰狞的妖兽,一瞬间却又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千想万想,却没有想到,她会对他下手。 “少主,你为什么从不肯要我呢?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成为你的女人。” 菲舞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抓起金元宝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摸了摸,随即自己按着那只手,顺着脖颈慢慢地落在了她的胸上。 金元宝看着她脸上的两团红晕,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屋中炭火的关系,这会儿看去,却被他看出了一丝不正常来。 他手心里面的触感是什么他已经完全不想去想了,眼睛望着楼道的方向,只希望夏初一他们赶快点上来。 “少主,你别看了,我准备的茶水糕点都被下了药,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两个的。这是菲舞这一生最后的一个愿望了,你不要拒绝好吗?” 金元宝张了张嘴,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 菲舞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衣带上,轻轻地一勾,便将她的外衣给解开了,直接地便露出了里面绣着鸳鸯戏水的亵衣来。 他连忙地想偏过头去不看,手下却蓦地火热起来。菲舞拉着他的手,竟直接地按在了那酥嫩柔软的地方! “少主……” 她忘情地喊了一声。 下一秒,金元宝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一松,面前压着他的菲舞直接地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眼睛往上一看,正对上夏初一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戏谑目光。 “元宝啊,有没有打扰到你的好事啊!” 金元宝连忙地冲着她眨了眨眼,就见她捏着鼻子,将那瓶万能用的小瓷瓶递到了他的鼻子下面熏了熏,他便立马能够咳嗽出声来了。 夏初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不一会儿,金元宝便感觉到浑身的力量正在逐渐地回来。 他赶紧地将菲舞身上的衣服拉好,而后将她抱在了床上放好:“她怎么了?” “没事儿,我把针拔出来就好了。”夏初一摆了摆手,走到了床边,伸手在她的脖颈边一吸,便将她刚刚插进去的那根银针给拔了出来。 不过针拔出来了,夏初一的脸色却变了。 她连忙地伸手探了下菲舞的神识,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她这是一心求死啊!” 金元宝神情一滞:“出什么事了?” “她提前服了毒,最多只能够再活一个时辰了。”夏初一赶忙地让开位置,将元宝按在床边,“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 金元宝惊愕地望着她:“你都没办法?” “不是没办法,是这种解药太难配,光是炼制就要三天三夜,除非她自己有解药,否则等我弄出来,她早就死了好几百遍了。” 夏初一摊了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正说着间,就见床上的人已醒,看到夏初一的那瞬间,她愣了片刻:“你怎么会……” 夏初一撇了撇嘴道:“我就是炼药师,等级在那里不知道,不过破你下的药,足够了。” “原来如此。”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目光落在了金元宝的身上,“少主,对不起……咳咳……” 金元宝连忙地将她扶坐起来,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说了,我没怪你。” “有些话,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菲舞想要伸手去摸金元宝的脸,最后却还是垂落了下来,轻轻地道,“我的手脏……” 金元宝却主动地拉起了她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你不脏,一点也不脏。” 夏初一觉得自己最看不惯这些场面了,索性地下了楼,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这两个人。 金元宝连忙地问道:“解药,你有解药吗?” 菲舞摇了摇头,无声地笑:“我一心求死,怎么会准备解药呢?” 她感觉到自己手心传来的只属于面前这个男人的温暖,顿时觉得此生都无憾了。 “少主,账本我毁掉了,没有给任何人,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以后,你一个人,要多……多保重……” 金元宝连忙地按住她的肩膀:“菲舞!”-- 270 无名冢 独立小轩窗,扑人满面风霜。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夏初一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看着那白茫茫的天色在她的眼中逐渐走向了昏暗,一如这世间人情薄恶。 她一直奇怪那账本被偷了半个月,为什么金家一点事情也没有。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偷账本的那人没有办法出去,却不知道,如果真心想逃,任何地方都难不住那个女人,除了她自己的心墙。 她被困死在这座心城里了,像是打定了主意,无论暴露与否,她都要像她心爱的男人表明她的心意。 夏初一这会儿脑袋里面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如果刚刚她没有上去,如果没有上去,那会是怎样? 成全了菲舞吗? 不,她终究是做不到,她做不到拿元宝的感情去开玩笑。 所以对不起,对不起菲舞…… …… 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转过身,看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看她的长欢,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长欢,真希望你永远只做这样的你,那么你便不会为那么事情烦恼了。” 长欢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可是眼波微动,终究是什么话语也没说出口。 夏初一垂着眸没去看他的表情,抬脚朝着楼上走了去。 进入二楼屋中的时候,屋子里面的炭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冷飕飕的冷风冰冷刺骨。 夜幕的黑沉从窗棂的镂空之中投射进来,如同一只巨大的猛兽,将整个屋子吞噬。 她挨着挨着地将屋中的烛火点燃,看着那布置得温馨无比的屋子在逐渐透亮的灯光之中现出它的全貌,让人不禁感叹起这屋子主人的用心来。 这屋子里面的每个细节,都饱含了一个女子的满满情意。似乎触摸到一件东西,都能够触碰到一个背后的故事一样。 她走到了床边,看着金元宝依旧保持着抱着菲舞的姿势。她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安详的模样,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元宝……”夏初一张口,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金元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谁以后,眸子之中的神色这才变得正常一些,“初一。” “你……还好吧?”夏初一走到了他的面前,想伸手摸摸他,却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来。 金元宝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抿唇笑了笑,开口道:“我没事。” “那她……” “死者为大,连夜葬了吧。”金元宝将菲舞慢慢地放在了床上,伸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如同她生前一样。 夏初一站在一旁看着金元宝一个人做着这些,也不好插手帮忙。可是看着元宝那一脸完全看不出表情的脸色,她的那颗小心脏却已经揪成了一团。 两人这边寂静无声,那边金老爷子终究是不放心,带着大管家直接地杀了过来。 月阁里面,两父子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之中碰面了,看得旁观的夏初一都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金元宝也不避讳,十分坦然地对金老爷子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金老爷子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到嘴边只化成了一句话:“解决了就好。” 夏初一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她在这一场戏里好像是个棋子一样的角色,即便是没有她,这件事也可以轻易解决。 只要有元宝在…… 那金老爷子让她插一脚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不亲手扼杀掉这段感情吧? 夏初一蓦然轻笑了一下,突地想到了当初那个让她前身饱尝人情冷暖的夏氏家族,和那一张张已经模糊不清的脸。 其实有时候即便不是出生在皇亲贵胄世家大族之间,命运也是一样的悲哀的。 连一场感情都算计来算计去,将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了个遍,为的,不过就是那个自以为最好的结果。 她不怪金老爷子将她搅入这件事情中来,谁都有谁的苦衷,谁都有谁想要保护的人。 菲舞想要保护元宝,她也如此。 尸体被连夜下葬,连点缅怀的时间都不给人留。 金元宝让人立了石碑,却是空的,一个无名冢。 “她说不用给她立碑,怕人来挖她的坟,她就不能够再呆在这里,近近地看着城主府了。” “她说月阁前面的海棠花每年都开得正好,从楼上的窗户望下去,一片明艳艳的红。只是可惜,每年花开的季节,我都不在。” “她说,她清楚我的每个习惯,清楚我的每个喜好,就好像是清楚她自己的一般。” “她说,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的。” …… 抬起头看向夏初一,见她的半张脸被夜的光影笼罩,半张脸被火光映衬得绯红,长长的睫羽微颤,在眼窝处投下一片剪影。 她的身形偏瘦,好像无论他怎么喂都喂不胖似的。明明应该是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却不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爆发力。 有时候都在想,夏初一啊夏初一,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人如此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想着,他突地无声笑了。 菲舞她说,老爷子曾经对她说过,他这一辈子注定只会为一个女人泪流。 她还说,我不怪你。 …… 原本欢欢喜喜的金城之行,最后弄得一个郁闷的结局收场。 即便金元宝的大厨将那难得捕获一条的冰冻鱼做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美味非常,夏初一拿着筷子,竟也没了什么胃口。 金元宝再一次提出让金老爷子解散了百花园,将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子全部地嫁出去,不要耽误人家了。 这回金老爷子没再做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答应的同时目光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唉,这就是命。” 夏初一让影子们抓起来的那些清倌们也全部地被放了出来,她亲自去监督放的人。 看着那些一个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从她的面前走过,她忍不住眯着眼咽了咽口水,心说当时就应该从了他们的,随便捡一个带走,那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可惜,她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虽然那个死妖孽天天地给她玩失踪,可是已经全心交付的感情,哪里还能够任她拿去肆意挥霍? 她这辈子,除非他不要她了,否则,她认死理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繁落,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一袭青衫飘逸,漂亮得如同狐狸精一般的桃花眼轻轻一敛,眸光之中光华熠熠。 夏初一见此忍不住嘟囔道:“怎么还想着勾引我呢。” 繁落轻轻地抿唇笑开:“你是第一个没被我迷住的人。” “那你会遇见第二个的。”夏初一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我拭目以待了,哈哈。” 话音未落间,那青衫飘逸,人影渐行渐远,再不见那妖魅容颜。 夏初一回过头看着长欢,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小子长得太妖了,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还是我家长欢看着最顺眼。” 长欢的脸被她捏得有些红了,一双眼睛长得老大,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虽然金元宝把众人安排在了别院里,可是最后大家还是在城主府集体地住了一天,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金老爷子亲自送几人离开。 站在城主府门口,金老爷子挺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一如第一次见面时候,笑眯眯地朝着夏初一递过来一张金卡:“这是账本事件圆满解决的报酬,你就莫要再推迟了。” 夏初一手心发痒,面上却不好意思,连忙客气地道:“哪里哪里,元宝是我的朋友,那件事我应该帮忙的,怎么好要您的钱呢?” 金老爷子顿时有些无奈地笑道:“这都什么世道了这是,送钱都送不出去了。得了,既然御史大人你不要,这五十万老头子就自己留着了。” “什么?!”夏初一咽了咽口水,好像没听清楚似的,回转过头哭着一张脸问元宝道,“老爷子刚刚说多少来着?” 金元宝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想笑:“叫你嘴硬,该!” 夏初一整个人哀怨了,萎靡了,泄气了,奄奄一息了,就快要死了,连自己个儿怎么上马车的都不知道。 这回她没吵着要坐马车顶了,眼前晃荡的全部都是一锭锭长了翅膀飞走的金子,将她的魂魄都给勾走了。 金老爷子看了直想笑,却愣是憋着没有没有笑出声来,悄悄地将金卡塞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哄哄她。” 金元宝顺手接过金卡,回头看向自家老爹:“您多保重。” “我在家里出不了什么事,倒是你,在外面要多留个心眼,不要吃了亏。” 金元宝看着自家老爹那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了:“老爹,您觉得别人算计我,是谁比较吃亏?” 金老爷子听着这句话,两父子顿时间“哈哈”大笑起来。 终究是走了,所有的马车都消失在了眼帘尽头。 大管家确定已经看不见一丁点的影子了,这才冲着金老爷子道:“城主,少主已经走了。” 金老爷子顿时咧嘴笑了:“我知道宝宝走了,走了好啊,快叫张掌柜王掌柜李掌柜过来,几天没捉麻雀,手都痒了……” 大管家:“……”-- 271 又被人盯上了 走走停停又是好几日,一行人总算是快要到郾城了。ww.vm) 北边的天气可比南方的要冷多了,马车里面添置了被褥暖炉,每个人都穿了加厚加毛领的衣裳。 夏初一还特意地在路过的一个成衣店里给长欢专门定制了一套朱红色的厚实锦衣,里面加了毛料子,领口是灰黑色的毛领。 给他穿起来以后,看起来整个人都威武起来,站在那里一看,就好像是从哪里走出来的王公贵族似的。 夏初一欣喜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道:“看我们长欢,随便往哪儿一站,那都是个绝顶的风流儿郎啊!” 金元宝连忙地将长欢拉得离夏初一远了些:“你可别带坏他了。” 夏初一看见金元宝挺身而出,顿时唇角一勾,一脸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 金元宝退后一步,有些警惕地看她:“你要干嘛?” “要干嘛,当然是好好叫叫你啊。”夏初一捏着嗓子,心神荡漾地叫了一声,“宝~~宝~~” 所有影子顿时退避三舍,蹲在墙角捂住耳朵,不愿意听那一声催耳魔音。 风洛自从上次被夏初一弄来扮女装以后,在这个时候很自然地选择自动忽略,而后默默地飘到远方,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唯有可怜的长欢被金元宝紧紧地拉着手,感觉手腕都快要被他掐出淤青来了。 金元宝的神智似乎晃悠了好久才回到自己的身体上,一抬头就对上夏初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顿时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那个死老头,什么不好教,偏偏教她这个! 夏初一在城主府那会儿听金老爷子叫宝宝叫得那叫一个顺溜,这会儿从她嘴里出来的声音,语调更加九曲回肠,余音缭绕。 像是觉得威力不够似的,她还又连着叫了两声:“宝~~宝~~宝~~宝~~” 金元宝几乎下意识的,落荒而逃。 后来在路上,众影子便总能看到一幅场景―― 马车里面的窗帘一掀,一个靠枕从里面被丢了出来,伴随着从不发火的金元宝一声怒吼:“夏、初、一!”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夏初一都会嬉皮笑脸地应道:“哎~~宝宝叫我啥事呀?” 于是马车里面又是一阵晃荡。 大多时候风洛都会带着长欢出来和影子们骑马,将那个地方留给那俩人大战三百回合。 就这样一路闹腾着,紧赶慢赶的,郾城熟悉的城门总算是近在眼前了。 皇都就是皇都,还在门外的时候,就能够看见络绎不绝的来往行人了,热闹得让人感觉已经进了城似的。 路边的枝桠已经结冰了,头顶上还有些微弱的阳光,虽然能够看见金黄的光泽,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了。 夏初一本来不想穿那么厚的,可是元宝他们说看着她穿得少,他们就冷。 为了这个毫无联系的原因,她愣是围了一个大红色的披风,将她包裹在其中,就好像是一团火焰似的。 至于为什么要大红色,她心里面恶狠狠地说,她也是能够将这种恶俗的颜色穿出潇洒大气的感觉来的! 事实就是,走一路,被笑一路,他们都说她像是个熟透了的大柿子。 夏初一昂首挺胸,两耳不听旁边的闲言碎语,一心只做最真实的自己,姿态是那般的毫不忌讳世俗态度…… “去你大爷的,再笑老娘扒了你的衣服给你挂城墙上去!别理解错了,是把你挂城墙上去,不是把你衣服挂城墙上去!” 呃,除开一切的意外和插曲,总之,回京的路上还是相当平静的。 夏初一他们进入郾城以后,影子们便去了影子在这里的大本营,而她则带着风洛、金元宝进宫复命。 至于长欢,一张外族人的脸长得太鲜明太立体,夏初一原本不想带着去,可是想了想,她还是舍不得扔下,索性一并带走好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化化妆,将那卷曲的头发放下了一缕,遮住了半边的眼睛,又给他弄了一块眼罩,遮住了另一边,这才算是处理掉了那一双太过明显的灰眸。 “看得见路吗?” 夏初一拉着长欢站了起来,让他单独地走了两步。看着他完全地可以跟上她,这才放下了心。 “我们就是去复一下命,很快就结束的,你忍着点啊。” 她拍了拍长欢的手,见他一脸乖巧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心里忍不住轻叹一声。 其实她也有想过,如果长欢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了,那她一辈子都带着他,那也未尝不可。 只是龙困浅滩,它朝遇契机必定腾飞而起。长欢不是一般人,这无论换谁都看得出来。 还是等她医术再厉害一些,就试着给他治一下吧。 一行人准备妥当,总算是进了宫。 夏初一身怀九龙黄金令牌,也派人通报过,所以刚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太监已经在哪儿等着了。 见她过来,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御史大人。” 夏初一刚想说“别客气”,就见那小太监站得离她好几步远,低垂着头一副畏怯的样子。 她顿时愣了下,回过头去问身后的金元宝他们:“我今天看起来像是要吃人的样子么?” 金元宝和风洛齐齐摇头。 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的衣衫,云锦面料,用银丝绣着暗纹,虽然素净,却也算是她穿得为数不多的女装了。 头发也不是独髻,而是简单地盘了一个发髻,瀑布似的长发在披在背后,一根碧玲珑横插发髻,看起来还有些婉约的气质。 今日的夏初一已经收了平日的蛮横了,大约是那流氓气场太强悍,所以不自觉地就把人给吓到了吧。 就在众人揣测万分地时候,那小太监怯怯地道一句:“那日去帝师学院宣旨的,是奴才的师父……” 夏初一脑海里顿时浮现当时那个老太监的模样,忍不住恶寒了一下,随即伸手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见他在腿脚发软,她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尴尬地笑了笑,她伸手一抬:“劳烦公公前面带路吧。” 这句话才刚出口,就见那小太监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地小跑到他们前面去了:“御史大人这边请。” 这也算得上是夏初一第二次进皇宫了。上次被设计陷害,差点被卫后养的那些妖狼给咬死。这回再次进来,心里面的感觉也没好到哪里去。 算着时间,三公主、五公主这会儿肯定已经回宫了,她只盼着能够平平安安地复完命卸完职然后赶紧地出宫,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了。 皇宫太深太大,小太监领着夏初一他们走了好大半天,这才算是到达了御书房。 小太监小跑着进去求见,不一会儿便跑了出来,冲着夏初一他们朗声道:“宣――御史大人觐见!” 夏初一回过头冲着风洛和夏初一使眼色,让他们好好管住中间的长欢,这才领头走带了前面,带着三人进入了御书房。 里面比她想的还要富丽堂皇,四根红漆的大柱子支起整座宫殿,上面盘绕着金色的蟠龙,雕刻着飘渺的祥云。 黑石的地板如同镜子一般透亮,人走在上面,似乎能够看见自己的倒影似的。 夏初一进入宫殿的时候,就见上方轩辕淳斜靠在黄金宝石铸就的宝座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她不用上去检查,单看气色便知道,轩辕淳中了慢性毒,命不久矣了。 偌大的一个轩辕皇朝,泱泱一个太医院,不可能说连个看得出皇帝老儿中毒没中毒的御医都没有。他们不去管这个闲事,她也着实没必要去惹麻烦上身。 “微臣夏初一,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夏初一双膝跪地,冲着上面磕了个头,声音高亢地三呼万岁。 心里面却在道,就当是给死人磕头烧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子膝下又没什么黄金…… 虽然自我安慰了好多句,可是心里还是各种的不平衡。 她赶明儿一定要秦曜轩发个誓,如果他当皇帝了,一定不能让她跪,否则她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见他了! 正想着呢,就见倚靠着宝座上面的轩辕淳总算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他一挥手,脸上带了些笑意:“夏爱卿快请起。” 夏初一听见这句话如获大赦,赶忙一个跃身就跳了起来,转过身去连忙地想去扶长欢,却没想到,她身后的那人,根本就没跪!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这会儿看着长欢那被头发遮住一些的烟灰色的眸子,那颜色几乎淡的让人看不清楚了,眸光竟是那般冷得骇人。 她愣了下,眨巴眨巴眼睛,却见长欢依旧是那个长欢,没有丝毫改变。 轩辕淳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那个太监倒是发了怒:“大胆刁民,见了圣上竟不下跪!” 夏初一忙道:“圣上,这是我的弟弟,天生痴傻,什么也不懂,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圣上大人大量,还请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呵呵,夏爱卿说哪里的话。如今你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回来,朕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计较,重重赏你都还来不及呢。” 轩辕淳似乎想要保持一下精神健硕的状态,可是明显说了两句话就开始犯了困。 旁边的太监连忙地扶着他靠在了椅背上。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心说要赏什么赶紧地赏,赏了老娘可就撤了。 好在那轩辕淳虽然有些昏,可是还没忘记下面还站着几个人的。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想些什么,隔了半晌才开口道:“想赏夏爱卿些什么,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干脆过两日朕的寿宴上再赏吧,朕去问问雪妃赏你什么好。” 夏初一心里十万个草泥马飞腾而过,胸腔里面那颗小心肝就好像是被扭曲到了似的,一抽一抽的,好不难受。 去他大爷的,她这不是还得等到轩辕淳的寿宴结束? 怎么出御书房的夏初一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她整个人挂在元宝身上,脑袋里面就一个想法――老天爷是存了心跟她过不去的,一定是这样的! “好了,别想太多有的没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会过去的。” 金元宝安慰了夏初一一路,心里面也有些惊奇了。这平日里坚强得跟个男人似的小妮子,今日怎么那么经不起打击啊? 事实上是夏初一觉得靠着金元宝肩膀的感觉真舒服,完全地不想起啊…… 几人还是在最开始的那个小太监的带领下离开皇宫,走了没一段路,夏初一就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喂,小公公,你怕我不是这么个怕法吧?怎么走路腿都跟筛糠似的?” 夏初一平生里当好人无数,当坏人也不少,还真没遇见过一个见着她就腿脚发软的。 正想说他害怕就换个人带他们出宫好了,没想恰好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那小太监陡然地转过身来,突地给夏初一跪下了。 夏初一心里一惊,心说完了完了,她给这个小太监留下心理阴影了,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天地良心,她不是故意的啊! 瞅见旁边风洛和金元宝看向她的眼神,她顿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可能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真的……” 虽然说起这句话来,连她自己都没底气。 那小太监直接地跪着走到了她的面前,张开双手就抱住了她的腿:“夏御史,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夏初一低下头看着他,有些为难地道:“你求我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求我什么啊?” 那小太监显然被夏初一这句话给绕得有些晕,随即那稚嫩的脸上两抹泪痕一下,竟开始哭了起来:“求夏御史放过小夏子的师父吧,他是这世上唯一对小夏子好的人了!” “小夏子!”金元宝好像终于从夏初一那里找到了一点平衡感,顿时很不给面子地轻笑了一声。 夏初一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这才去看那已经哭得一脸稀里哗啦的小太监。 见他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夏初一的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你师父是怎么回事?” “他……他从帝师学院回来以后,便再也没办法走路了……现在皇上身边换了新的太监总管,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好可怜……” 小夏子边抽噎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听得夏初一那张小脸直接地皱成了一团。 “不可能啊,我虽然骗你师父说他一个月不能走路,可是他中的就是普通麻药而已,半个时辰就能够消了,怎么可能那么久了还没好?” 夏初一这会儿脑袋有些乱,回过头去看向金元宝和风洛。 金元宝也没在笑了,目光瞥了眼跪在地上哭得凄惨的小夏子,开口道:“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小夏子听见他们要走,抱住夏初一的双脚就不撒手了:“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师父吧,他真的是好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如此,朝廷官员如此,后宫更是如此。能够当上大内总管的,不可能是好人。这里是后宫,初一你没必要冒着险。”金元宝的态度十分地坚决,拦在夏初一的面前丝毫地不让步。 皇宫里面不比外面,很多因素并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就算是要进去,也得先做好万全地准备再说。 夏初一自然也明白金元宝的顾虑,可是面前小夏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顿时让夏初一有些为难起来。 思考了片刻,她蹲下身子,和小夏子对视道:“小夏子,你是真心为了你师父好是不是?” 小夏子抽了抽鼻子,连忙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来找我,说不定正好中了别人要陷害你师父的计了。” 小夏子顿时“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看着夏初一,一脸地懵懂。 夏初一才不过刚刚及笄,而这小夏子不过才十一二岁的模样,明显什么都还不太懂。 她耐着性子道:“你自己想想,是谁告诉你你师父是我害的?是谁安排你来接我们入宫的?是谁让你来求我的?” “我……”小夏子张了张嘴,讷讷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初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倒了一颗药丸在小夏子的手里:“无论你师父怎么了,这药丸都能够吊着他三天的命。你这几天好好地守着他,我会想办法的。” 小夏子还想说些什么,被夏初一伸手一把给拉了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带我们出宫再说。” 话音才刚落,一队巡查的大内侍卫便从他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小夏子倒是反应得快,低垂着头遮住自己满脸的泪痕,走在前面为夏初一他们带着路。 夏初一左右和风洛、金元宝对视了一眼,目色沉了沉,伸手拉过长欢,一行人静默不言,跟着小夏子走出了宫门。 越往外面走越是重重关卡,小夏子再没有和夏初一他们说话的机会。 门口送别的时候,他只能咬着下唇,重重地说了句:“夏御史走好。” 夏初一点了点头,出了宫门的那一刻,回过头去看着那比寻常城门还要高上几许的皇城,心里面有些发慌。 一如侯门深似海,她这还没入呢,就已经被算计成这样了。 四人一行根本没停顿,连忙地回到了住的地方。 这是金元宝在郾城购置的一个民宅,虽然比不上大门大户的富丽堂皇,可是布置得也算是精致典雅。 夏初一回去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又被人盯上了。” 272 要娶的人,是你? “怎么了这是?” 影一他们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众人一脸凝重的样子,便知道这次进宫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请使用访问本站。 赶紧地让人进了屋,影一眼睛环顾了一下院子四周,冲着半空之中打了个手势,示意那些安排在暗处的影子们提高警惕。 转过身跟着回来的几人进了屋,他顺手关上了门,还没挨近几人就能感觉到那气势汹汹逼迫而来的冷气。 他浑身打了个机灵,给影二他们几个使了个眼色,随即退到了一边,竭尽可能地隐匿他们的存在感。 金元宝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眼睛出神地盯着桌面上那冒着袅袅烟雾的炉鼎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道:“这回是我的疏忽,是我考虑不周……” “说什么呢!”夏初一皱起眉头,有些嗔怪地打断了他,“又不是你算计我,怎么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若是我能够思虑得再周全一些……” “思虑再周全又怎样?你又无法预料谁会来给我使绊子,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使绊子,想再多都是空谈。” 夏初一说完见金元宝仍旧是一脸自责的样子,顿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宫门口你怎么对我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夏初一命硬得连阎王都不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人算计了去。” 金元宝抬起头来看向夏初一,心里的感觉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日他看着菲舞在他怀中死去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自己根本不是万能,还有那么多事完全地超出他的掌控。 原来那种淡然的心性,因为有了牵绊,所以越发地容易患得患失。 他不想再让夏初一冒任何险,一丁点也不想。 这会儿他真想找根绳子将她绑起来,什么地方也不让去才好。 “好了元宝,现在不是应该追究这个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想到底是谁那么早就准备着要对付我了,然后才好有个对策不是?” 夏初一亲自给金元宝倒了杯热茶,看着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她才算是咧嘴笑了。 随即给长欢和风洛也倒了一杯,她抬眼瞥了风洛一眼:“风洛,你说呢?” 风洛接过她的茶,却没有喝,直接地放在了一边,语气冷冷地道:“无论是谁,目的都是引你去宫里。” “嗯,”夏初一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在想会不会是三公主或者是五公主。毕竟那老太监是宫中的人,而且还是皇帝老儿身边的人,不是谁都能够随便下手的。” “还有个可能。”一道低沉内敛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听得屋中之人浑身一震。 影一影二他们心里一惊,连忙就是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心里奇怪外面的影子们怎么任由一个陌生人进入院子里? 夏初一却冲着他们几个摆了摆手,起身走了两步,亲自地打开房门。 扬唇一笑,她冲着来人弯了弯眉眼:“你倒是消息灵通。” “一路都派人跟着你们的,要不是白天那会儿恰好有事,本来还可以出城去接你们的。” 说着,墨色暗纹白色锦袍的男子迈步进入了屋中,冲着风洛和金元宝微微地颔首。 那身形潇洒飘然,气度俊逸温和,看得影一他们心思一动,却又猜不透眼前来人的身份。 郾城达官贵人太多了,他们这些一直在南边混迹的江湖人,实在是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影二伸手挠了挠头,皱巴巴着一张脸道:“好像在哪儿看见过他的画像……” 夏初一伸脚踢了他一下:“鼎鼎大名的秦三少都不认识,我现严重在怀疑你们的办事水平啊。” 几个影子顿时恍然! 他们就说嘛,这等的人物,他们不应该没有听说过的! 夏初一没理会他们几个表情各异的脸,伸脚对着影一又是一踢:“你们几个出去在外面守着啦,这屋子里面那么多人,也也不嫌挤。” 影一他们明白夏初一这是在为了他们好,立马冲着众人垂头一拱手,便退了出去。 刚刚进来的这位秦三少说的有些话,他们听不得。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惨。 秦曜轩刚刚在屋中坐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一般,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夏初一:“你快让人出去看看,我还带了一个人来,看看他是不是跟外面的人打起来了?” 夏初一有些受不住地笑了下:“你带来的人怎么不和你一起进来?” “哦,他在街上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说是遇见故人了,便高兴地立马跑过去了,所以慢我一步。”秦曜轩端起桌上的茗茶抿了一口,随口说道。 夏初一和风洛倒是没多想,只不过在一旁的风洛,脸上却浮现出了一脸看好戏表情,奇异的眼光落在了风洛的身上。 “那我出去看看他来没有好了,他是你什么朋友啊,名字叫什么……”夏初一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在听到秦曜轩下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落地生根一般停在原地不动了。 秦曜轩头也没抬地道:“不是朋友,是我那早年就出去四处游历的二哥,叫秦梦生,一袭青衫风度翩翩的便是了,很好认的。” 秦――梦――生! 夏初一机械似的转过身来,抽搐着嘴角,眸子之中各种复杂的情绪流转:“秦梦生,是你二哥啊?” 秦曜轩眉眼微挑,抬头看她:“有什么问题么?” 夏初一呵呵地干笑两声,目光飘到了旁边风洛那一张冷然的脸上,干巴巴地道:“某人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风洛抬头看她,四目正正对住。 夏初一感觉到了那目光之中那如同冰凌一般刺人的寒意。 她顿时缩了缩脖子,语带哭腔地问秦曜轩:“他是不是刚刚郾城啊?” “嗯。”秦曜轩眯眼看着夏初一,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 “那他回来以后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夏初一觉得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头皮都已经开始发麻了。 秦曜轩端着茶杯的手一抖,眯着的眼睛陡然变得危险十分。他动了动唇角,最后慢慢地吐出一个字:“你……” 夏初一瘪着嘴,无声承认。 对啊,她又闯祸了,这回还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这让他们几个以后怎么相处啊?! 秦曜轩蓦地站了起来,双眼目光如炬,两团火焰瞬间窜了起来:“我二哥说要娶的人是你?” “啥?” 夏初一连连倒退了几步,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再一次露出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 秦曜轩不退不让,朝着她又走进了两步:“二哥回来以后便跟爹娘请了命,说是在路上遇见了一见倾心的女子,非卿不娶。家里已经在给他准备聘礼了,就等他给人下聘了。你别说,那个人是你。” 他的目光直勾勾火辣辣的,看得夏初一整个无处遁形。 就好像是第一次遇见的那般,她竟被他这凌人的气势压迫得下意识地往后倒了倒身子,有些惊恐地逃避着他那眼神之中的其他心思。 躲不过了,将头一偏,她抚着胸口顺了顺气,有些无语地道:“怎么可能是我,我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人们么?” 秦曜轩这才放过了她,目光里面却透着几分不怎么信任的神色。 说她不招蜂引蝶,那这屋子里的几位是怎么回事? 对了,他还接到线报说,她在路上又捡了一个。刚刚进门的瞬间,他便被那高达的异族男子给震惊了一下。 若真要他说,此男子绝对比他更有王霸之相,绝不是简单人物。 她还敢说她不是招蜂引蝶的那种人? 秦曜轩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开口道:“那你激动个什么?” “我那不是……不是见到过你大哥,还没听你提过你二哥么?所以惊奇一下,很正常吧?” 夏初一说着就往外溜,秦曜轩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等一会儿两人进来以后,就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他脸上冰寒,并没有带着常有的那抹淡淡的浅笑,而是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 刚刚以为他二哥要娶的人是她的时候,他心里所有的自制力似乎都在那片刻土崩瓦解,理智也在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江山美人,当初她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还在脑海清晰可见。 可是这一刻,他从没有觉得那个选择那么让他心痛过。 正出神间,就见他旁边的金元宝站起身来,递给了他一颗糖,浅笑着道:“这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不过偶尔吃一下,感觉会很不同。” 秦曜轩不喜甜,可是他记得夏初一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在帝师学院的时候,元宝都会常年地给她备着。 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可是能够让她爱上的东西,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吧。 神不知鬼不觉地伸手接过那颗糖,他放进嘴里,一瞬间的酸涩竟让他有些想要吐出来。 他强忍着没吐,过了没一会儿,那酸酸的味道竟逐渐地融入了他的味蕾里,而后缓缓地变成了那种喜人的甜,充斥口腔。 顿时之间,他又觉得这味道其实也没他想象之中的那么坏了。 金元宝目光望着门口,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一抹宠溺,缓缓地开口道:“有时候会发现,有些人真的很像这个糖。刚开始或许不怎么样,可是到最后,却让人完全迷恋上了那个味道。”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向秦曜轩,笑着道:“要不要再来一颗?” 秦曜轩垂着眸,摇了摇头:“不了,这味道我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 273 陷阱,跳还是不跳 夏初一心里还抱着仅有的一丝侥幸,嘴里直念叨:“千万别是他、千万别是他啊……” 可惜这世道永远都是,你怕什么,它偏偏给你来什么的。 刚刚走出房间就听见一阵灵力碰撞的打斗之声,她连忙飞身出了院子,在外面街道的一个小巷子里看见了斗成一团的几人。 影子们的身影她自然是熟悉的,那中间被包围着的那人,一袭的青色长衫,边打还边道:“我真是你们的客人,我是跟着刚刚那人来的,你们讲讲理啊……” 他的灵力等级明显地就要比诸位影子高许多,但是却并没有下狠手,所以一直都是在缠斗状态。 夏初一额上流下一排冷汗,双手叉腰,有些汗颜地冲着正斗得不可开交的几人道:“都给老娘住手!” 她的狮子吼向来有用,影子们身形一顿,而后全部地退守到了她的后面来。 影三以为她是来帮他们的,顿时高兴地冲她道:“夏姑娘,你来了正好,他挺厉害的,我们打不过啊!” 夏初一侧过头瞪了他一眼:“你就没认出这人是谁吗?” 影三顿时“呸”了一声:“当然认出来了,百花城里的那个秦梦生。追风少侠都追到这里来了,简直就是个变态,捉了他阉掉算了!” 很明显影一他们出去了以后,恰恰地没听到秦三少说秦梦生的那一段,夏初一只好叹了口气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现在还真是我们的客人。” “什么?”影三顿时愣了下,有些吃惊地看着那一袭青衫,长相也挺俊逸的男人。 他们出了屋子以后,影一给他们说,现在他们少主和秦三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秦三少有他们的黄金令牌,是他们的客人,他还没什么说的。那面前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啊? 反应显然比影三快几拍的影一和影二几乎同时倒抽凉气:“秦梦生,貌似也是姓秦……” 夏初一懒得管影子们闹出的这个乌龙了,直接地走到了秦梦生的面前,微微颔首叫了一声:“秦公子,别来无恙。” 秦梦生客客气气地冲着夏初一拱手行了个礼,一脸笑模样:“一切安好。不知道飘飘小姐可好?” 夏初一最怕秦梦生问这个,直接转身在前面带路道:“先进去再说吧。” 秦梦生也没多说什么,可是走路的步子明显比较轻快,显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他刚刚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匆匆地追上去一看,却只是认错了人,那瞬间的心情顿时失望透顶。 没想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跟着自家三弟走这一遭,竟然遇见了当日的那个小丫鬟。 遇见了她,那不就代表着能够见到她家小姐了? 想着,心情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院子里,秦梦生看着这并不算怎么华贵的地方,垂着眸暗暗地沉了心思。 这么一个雅致的民居,看起来倒像是一般有钱人家住的房子,可是一般的有钱人家,不应该会安排那么多暗哨吧? 秦曜轩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带着他来这里,是来见什么重要的人? 心里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已经绕过七弯八拐的回廊,进入了众人所在的房间里。 见两人回来了,屋中众人全部抬头看向他们。 金元宝斜眼看向风洛,就见他看着秦梦生走进来的那瞬间,身子一僵,似乎有一种想要离开的冲动。 他顿时脚下不动声色地往那边移动了一些,偷偷地附耳对他道:“你现在是男装,他看不出来的。” 风洛身体再是一僵,却没再有什么动作了。 金元宝抬眼看着秦梦生那一脸期待的模样,眼光还在屋中似乎搜寻,忍不住轻笑道:“秦二少爷,这是在找什么呢?” 秦梦生冲着金元宝一拱手,不好意思地笑道:“失礼了失礼了!还请兄台莫见怪!” 金元宝也回了个礼:“哪里哪里。” 夏初一听着这些客套话,就觉得牙龈酸得疼。 秦曜轩站起来替两边引荐道:“这是我二哥秦梦生,大家以前也见过了,就不用多说了。” 说着,他带着秦梦生,一个一个地介绍道:“这是金元宝,金城少城主,轩辕皇朝第一富商。” 秦梦生眸光闪了一下,随即冲着他又是一拱手:“久仰久仰!” 金元宝也一拱手:“客气客气。” 夏初一在一旁难受得想捂耳朵了。 接下来顺位而站的是长欢,秦曜轩没有开口,抬眼看向了夏初一,意味十分地明显。 他都不知道的人,怎么介绍? 夏初一立马跑了过去,冲着二人道:“他叫夏长欢,你们也可以叫他长欢。虽然长得高高大大的,但是就是个小孩子,你们以后可不能欺负他。” “小孩子?”秦曜轩眯眼。 夏初一指了指他的脑袋:“这里出问题了,所以连话都不会说。” 秦曜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却下意识地多看了那双烟灰色的眸子一眼。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的某一瞬间,那毫无波澜的眸子里,分明地闪过了一丝敌意。 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 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秦梦生显然对谁都是很有礼貌的,冲着长欢也行了个礼:“以后请多多指教。” 夏初一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不会指教你什么,不过你对他好些,对你是有好处的。” 秦梦生笑着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这位是风洛。”秦曜轩继续介绍,但只一句话,他便再也找不到说的了。 关于风洛,他实在是了解得太少。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道:“他也是帝师学院的弟子。” 夏初一和金元宝的点却完全地不在秦曜轩的话语上,而是落在了秦梦生的身上。 看着他的表情巨变,目光之中陡然绽放欣喜光芒,像是久寻不到的宝贝在这瞬间发现了一般。 他俩心里暗暗叫糟,心说可别真惹得风洛暴走才好。 可是内心里面他们也是有恶作剧心理的,否则也不会在一旁任由着事态发展。 说实话,他们也想看看风洛抓狂是什么样子的啊。 上回夏初一惹到他了,他也只是瞬间变冰块,即便是穿着女装也淡定漠然,完全没有丝毫在意的感觉。 这样的风洛让人完全没有真实感啊,连点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没有,真希望这次秦梦生能够破他的功! 就在两人暗暗鼓劲的同时,秦梦生终于是开了口:“冒昧地问风公子一句,您是飘飘小姐的什么人?” 秦曜轩顿时愣了下,回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向夏初一。 夏初一摊了摊手,一副“你看吧不关我事”的表情。 “怎么回事?”秦曜轩微皱眉头,问秦梦生道。 秦梦生欣喜地回头看向秦曜轩:“曜轩,我不是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很特别女子吗?她叫做风飘飘,和风公子长得十分相像,连样貌都差不多啊!” 秦曜轩这回不用问谁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叹了口气,回过头去有些嗔怪地瞪了夏初一一眼。 夏初一抬头望天,继续装无辜。 秦梦生还在等风洛的回答,众人也在等风洛怎么回答。 风洛第一回觉得坐立不安浑身别扭,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她死了。” “死了?”秦梦生脸色顿时一变,如遇晴天霹雳。 金元宝和夏初一对视一眼,心说风洛这句话说得还真是干脆狠绝。 秦梦生还想问些什么,风洛已然不耐烦地起了身:“她不喜欢你,昨天自杀了,你另觅她人吧。” 话音未落间,众人眼前一道黑影一闪,风洛已经消失在了屋子里。 秦梦生那张俊朗的面孔显然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有些失神地嘟囔着:“死了……怎么就死了……” 众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顿时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你瞪我我瞪你。 过了好半天,秦梦生突地笑了一声,就在夏初一以为他是不是要疯了的时候,他却有些苦涩地笑道:“我知道飘飘小姐不愿见我,才让她哥哥编造如此谎言的。她既然都已经如此明说了,我再缠着她也是徒惹人烦,看来我和飘飘小姐,注定是有缘无分了。” 夏初一顿时干笑了两声,语气涩涩地应和道:“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啊。” 秦曜轩这会儿完全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夏初一这胆大妄为胡作非为的性子了,看着眼前这出闹剧,他能做的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伸手拉过夏初一,他指着她道:“这个是夏初一,你们之前见过,应该认识吧。” 秦梦生点头道:“认识,飘飘小姐的丫鬟。只是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秦曜轩听见“丫鬟”这个词语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长年累月带着的那个表情面具似乎完全地破了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些揶揄地道:“夏御史,你身份还真是多啊。” 夏初一今天光是干笑就笑道脸疼了,然而听见秦曜轩这么说,她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干笑了。 秦梦生却被秦曜轩的一句话提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夏初一道:“那个以雷霆之势解决了沧、流两州闹鬼事件的夏御史,就是你?” 夏初一本来还准备谦虚一下的,可是听见这种疑问的反问语气,她顿时挑了挑那带着一点小媚意的眼角眉梢,双手叉腰道:“怎么,不像?” “不是不是……”秦梦生连忙摆手。 他看着她叉腰就忍不住想到了刚刚在巷口的那声狮子吼,一声“老娘”由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里面爆发出来,还是要点承受能力的。 “那是什么?”夏初一见着秦梦生那模样,顿时就生了想逗逗他的意思。 她欺身走进了他的面前,一双秋水眸子波光潋滟,轻快明亮,带着那种热烈勃发的朝气。 一旁看着的金元宝和秦曜轩几乎同时上前拦在了两人的中间,异口同声地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她招惹的人够多了,实在没必要再多一个。 夏初一看着他们的默契表现,顿时笑着道:“瞧你们这心有灵犀的。” 金元宝和秦曜轩顿时齐齐地背过身去,不愿在看对方一眼了。 心有灵犀,是这么一个用法吗? 夏初一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看吧,还否认。” 秦曜轩连忙地开口道:“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有嫌疑,算计夏初一的可能不是三公主或者五公主……” 几人听着这句话,立马围坐在了桌子旁边。 最后过来的秦梦生看着秦曜轩的模样,在后面抿着唇无声地笑。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从来都是一副清雅如莲优雅高贵的秦三公子,露出这么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来。 夏初一呵,挺厉害的女子。 几人落座,夏初一下巴抵在桌子上面,随口地问道:“谁还有嫌疑?” 秦曜轩打开茶盖,伸手在茶水中蘸了蘸,在桌面上写了一个“雪”字。 “是雪妃?”金元宝表情变了变,随即眯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啊……”夏初一倒是不惊讶,像是早就往这边想过似的,“她倒是有可能的,我和她还有仇呢。” 金元宝顿时紧张:“什么时候的事?” “在邺城的时候啊,不过那时候她还不是陆家小姐,而是怡红楼的头牌如霜。” 夏初一坐直了身子,随即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将当初的情况给众人说了个遍。 当然,说道泷越那妖孽的时候,她用了无数个形容词,将当时的他形容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像是要出一口心中恶气一般。 众人从她那一大堆废话之中挑挑拣拣了几个有用的词组组合起来,这才算是还原了当时的真相。 “那看来,当时被送进宫的人,要么被陆浩然掉包了,要不然根本就没有陆映雪这个人,这只是为了送人进宫随便编造的一个身份。当然很显然,送她进宫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 金元宝想到一路上听到的传闻,雪妃诞下本朝的第一个龙子,老皇帝又在这时候举办大寿,让人不难联想这其间的关系。 而且卫后多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当初夏初一都差点着了道,更别说其他人了。 她除了只手遮了后宫的天以外,还将手伸到了朝堂之中。轩辕王朝被她左右了十几年,最后却被一个才冒出一年的雪妃给弄得禁足了。 令人叹息的同时,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个雪妃的本事。 然几人之中,显然思维不在一条线上的秦梦生弱弱地插了一句话进来:“这件事还事关大哥,那雪妃会不会被大哥拒绝了以后,也会找机会报复大哥啊?” 秦梦生的记忆显然还停留在从前,这句话说完以后,就见面前几人同时地抿着唇轻笑了一声。 夏初一道:“他不报复被人就算好了,别人还报复他?等个十几万年吧。”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抬眼有些认真地看向秦曜轩:“都这么久了,他都没来找过你?” 秦曜轩摇了摇头:“他倒是对我说过,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让我不必去寻。” “那个死妖孽!” 夏初一闷闷地骂了一句,垂着眸子默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来环视了一眼众人。 “现在我们弄清楚了,小夏子的师父肯定是个诱我去的陷阱,这个陷阱已经挖好了等我跳,我是跳还是不跳呢?” “不准跳!” “可以试试。” 金元宝自然是第一个投反对票的,心里对那个还没怎么交手的雪妃有些忌惮。 他拿不定百分百的事情,就绝对不能让夏初一去冒这个险。 夏初一直接地忽略掉他的意见,眯眼笑着,看向和他意见一致的秦曜轩:“你说说去的原因。” “将计就计。”秦曜轩伸手在桌子上一敲,朝着夏初一方向微微地倾了倾身子,“我们不能够被动,得把和我们作对的人引出来才行。” 夏初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从那个老太监去帝师学院宣旨以后就开始算计我了,若我不上当,这步棋也铁定会有其他作用。比如在皇帝老儿将我捧得高高的以后,他们说我谋害总管太监,这罪名可不小,说不定就把我一下子给重新打回地狱了。” 她嘴里虽然那么说着,手中却随意地拉过自己垂落的一缕头发,低着头认真地玩弄着,好像她嘴里的“罪名不小”跟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秦曜轩侧过头看着她今天的打扮,说不惊艳是假的。 犹记得第一次看见夏初一扮女装时候的模样,那一副姿态印刻在脑海里,久久地都挥散不开。 好看。 他当时几乎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那两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是春天花开,冬天落雪一般,到了那里,就忍不住那么说了。 他这会儿看着那披肩的长发,看着那简单的发髻和那点缀的一支碧玉簪,竟有一种想伸手摸一摸那一头青丝的冲动。 然而终究是没有,他回过神来,听着金元宝道:“那天初一对那老太监动手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且还吓唬他说是剧毒,即便我们知道不是,可是面对着那么多人的证明,估计想要洗掉初一的罪名,难上加难。” 元宝顿了下,抬头看了看夏初一,继续道:“问题就在于这里,那个人并没有立即害死小夏子的师父,将罪名扣给初一,而是用毒拖着,这就说明那人想引初一入陷阱除掉她。或者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来威逼她做些什么事情。无论是什么,初一现在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夏初一挥手打断了金元宝的长篇大论,态度笃然地道:“元宝,我知道你是打算说服我不要去冒这个险,但是我都答应小夏子了,那个老太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捉弄,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这一次,我是非去不可。” 274 有人,装神弄鬼 夏初一从没有如此认真地做过一次战前准备: 淬了毒的银针袖箭,装满了整个储物袋的迷药痒痒粉,秦曜轩让人特制的旗花号炮,被金元宝让人紧赶慢赶加了金蚕丝的夜行衣,还有长欢这个出门必备之修罗利器…… 风洛躲着秦梦生,两个人倒是没掺和到几人的准备大业之中,其余的人可是跟着这几位爷都快要忙疯了。 秦曜轩要赶着往宫中安排明面上的人手,金元宝也将影子的手第一次伸向了那高墙大院的皇城之中。 明明不过是一场简单的夜探,却被大家抬升到了全民皆兵的高度,按照秦曜轩的话来说:“我们不能够被动地等着别人来攻击,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主动权给拿回来。” 夏初一呆在一旁发觉没她什么事情以后,突地特想对他们几个秀秀自己锻炼出来的小肌肉,还有那被药物压制在大灵师四级、实则已经是灵君级别的灵力水平。 她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弱,真的。 一个白天的时间,众人忙得腿脚不沾地,她却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带着点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始给长欢说道起了做人的大道理。 “好长欢,如果有人看了你一刀,你会怎么办呢?对,千万别客气,别人给你什么,你就十倍地给人家还回去!” 夏初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他身后背着的那把破刀,冲着他问道:“听明白了吗?” 长欢这会儿除了眨眼睛还会点头了,重重地捣了两下头,像是十万分地赞同夏初一的理念一般。 她顿时间脸上露出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来,以为自己的教育成功了,奖励性地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苹果,塞到了长欢的怀里。 长欢拿起那个苹果看了看,歪着头一脸很是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将桌子上的苹果有样学样地全部塞到了夏初一的怀里,加上旁边拿过来凑数的橘子,恰好地十个。 夏初一抱着怀中满满地水果,心里的冷汗瀑布下。 她给他一个苹果,他还真还给她十个了! 果然,要让长欢变坏,这过程任重而道远。 金元宝和秦曜轩从外面一起走进屋中来,看着面前的场景和夏初一那一副无奈的表情,顿时忍不住都笑了。 “长欢最听你的话,你好生看着他就行,这会儿跟他说这些干什么。”金元宝将夏初一怀中的水果拣出来放在了桌面上的果盘上,语带笑意地道。 “那不是让他有点危机意识么?免得以后被人给拐跑了。”夏初一把长欢塞过来的苹果留了一个,直接拿出袖子来擦了擦,塞在嘴中“咔嚓”地咬上了一口。 秦曜轩微皱着眉头看她:“也不洗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夏初一嚼着苹果肉,语气不清不楚地道。 秦曜轩算是拿夏初一一万个没办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次进宫,就只带长欢去?” 他之前是不知长欢是何种人物的,只是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绝非普通人而已。 然而后来影一对他说了一线天的养气坑之中,长欢一招万里冰封让一片辽原瞬间结了冰霜以后,他对这人的印象,便再也无法停留在从前了。 冰属性,灵力水平绝对超过灵君、甚至是灵宗级别的男子,智力却仅仅只保持在一个小孩子的水平,这对谁来说不是个讽刺? 他这会儿多庆幸这个人绝不是无极洲的人,否则这场夺位之战,不知道还要横生出多少枝节来。 夏初一将啃剩的苹果核丢在了桌上的空盘上,身子往后一仰,嘟着嘴道:“要不是你们不同意,我还准备一个人去的呢。” 金元宝顿时急了:“长欢必须带着!” 夏初一耸了耸肩,冲着秦曜轩一撇嘴:“看吧。” 话音毕,眼神一瞥旁边一直都在盯着她看的长欢,夏初一顿时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地伸手拉过长欢。 “好长欢,不是不想带你的意思,是我没本事,怕拖累你而已。你本事那么高强,一会儿可要保护我啊!” 夏初一说这些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得旁边秦曜轩和金元宝一阵摇头――她还真把长欢当儿子养了。 不知道长欢到底听没听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有些时候小孩子的第六感也很强的,至少知道一个人喜不喜欢他、一句话的语气是不是好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长欢立马便在夏初一的几句话之中雀跃起来,那双烟灰色的眸子眸光闪烁,纯粹得像是夜空之中璀璨万分的繁星。 一天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夜幕罩下来的时候,夏初一嘴里正叼着一只龙虾,手里还抢着秦曜轩手里的肉片,好像别人夹起来的都要香一点似的。 一顿饭吃得分外和谐,秦曜轩偶尔和金元宝讨论一下当下形势,夏初一边抢他们东西吃边立志微喂胖长欢,风洛开始玩消失,秦梦生倒是来蹭了一顿饭,只是在一旁笑呵呵的,像一群恶狼之中的纯良小白羊。 吃完饭以后,总算是到了重头戏。 多余的不说,秦曜轩,风洛以及秦梦生站在小院的后门口,看着夏初一和长欢纵身一跃,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界之中。 秦曜轩眯眼看着似乎毫无波澜的天空,低沉着声音道:“初一她,现在应该比我强了吧。” 真是比预料之中的还要快呢。 “你说什么呢曜轩,你可是已经灵君二级了啊,她明明只是比我强一些,才大灵师四级啊?”秦梦生歪着头望向秦曜轩,有些惊奇地道。 秦曜轩回头瞥了秦梦生一眼,缓缓地开口:“二哥,有时候看事情得用心,不要用眼睛。” 旁边金元宝也从那片深沉的夜色之中回过神来,冲着两人道:“正事要紧,这些以后再说。” 秦曜轩点了点头,冲着秦梦生道:“二哥,你现在负责宫外的一切人员调配,如果我们在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得保证秦家的人不要慌。” 这句话并没有用多重的语气,可是却有重达千钧的力量。 秦梦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目露认真神色:“曜轩你放心去,我不会让外面的事情给你拖后腿的。” 秦曜轩这才算是略一点头,回过头来冲着金元宝使了个眼神。 金元宝伸手拍了拍,立马从夜色之中冒出了几个黑衣蒙面的影子来:“少主!” 他伸手一摆,示意起身。他则和秦曜轩两人迅速地将外袍一脱,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衣来。 夏初一够聪明,长欢够厉害,可是不放心就是不放心,有些事情不自己亲自看着,一颗心就跟悬胆似的,提得高高的,晃得心里面难受。 两人虽然赶不上夏初一他们的速度,可是胜在他们熟门熟路,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宫之中。 而今晚的主角夏初一,则和长欢在在房顶上掠了一阵之后,竟有些悲催地发现,这满目望去全部都是琉璃金瓦朱红大门的宫殿城墙,几乎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根本找不到她们想去的地方在哪里啊! 秦曜轩说,他已经通知了小夏子来接她? 小夏子呢?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呢! “好长欢,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夏初一突地侧过头去,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长欢。 长欢抿着唇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眼窝深陷,长长的睫毛便在那眸子里投下一片银白与暗黑交织的光影,衬得那一双烟灰色的眸子越发地明亮。 夏初一伸出了四个指头,冲着他道:“呐,第一个指头代表东,第二个指头代表西,第三个指头代表南,第四个指头代表北,你选择哪一个指头?” 长欢伸手指着了中指。 “去西边?”夏初一微微蹙眉环视一周,随即一咬牙,“反正也是蒙的,就去西边好了。” 夏初一拉着长欢,继续在皇城宫殿之间穿梭,完全地将密密麻麻的巡卫队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空气。 最后也不知道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长欢的运气真那么好,她们朝着西边走了一会儿,还真遇见了小夏子! 夏初一拉着长欢的手臂一蹭,甜腻腻地说了句:“看来我没有说错,长欢你真是我的福星。” 说着完全不给当事人一点反应机会,眨眼的时间里,她已经飞身掠下了宫殿,跑到了小夏子的身边。 “嘿!” 伸手往那小太监的肩膀上一拍,顿时那小小的身体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仔细地听,还能够听到他嘴里似乎在念念有词。 夏初一见他不愿意转过身来见她,便凑了过去听他说些什么,只断断续续地听了几句什么“珍妃娘娘恕罪”、“多有得罪”、“九泉瞑目”之类的话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怎么,这小夏子把她当女鬼了? “喂,小夏子,你就不转过头来看看我是谁?”夏初一有些语带不满地拖长了调子,叉腰挑眉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专找良家妇女调戏的恶霸。 小夏子听见声音不仅没有回过头,身体反倒是抖得越发厉害了:“师父说,女鬼在身后拍肩膀叫名字,千万不能够答应的,珍妃娘娘,我知道是你,我只是占用你的地方等个人,一会儿就走,你别缠着我啊……” 珍妃娘娘? 夏初一歪着头想了想,心里面实在是没这个印象。 以前的记忆太狭隘了,除了一些基本的能够用以外,其他的基本上也算是一概不知。 要是十五在这儿就好了,什么事问它,它保证能够把前尘往事都给你说个清楚。 只是这会儿撇去什么珍妃娘娘,小夏子的目的已然很清楚了。 他就是在这儿等人的,还好死不赖地,选了个可能闹鬼的地方等她,还真是胆子大。 夏初一看他估计再吓吓就尿裤子了,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小夏子的前面来,眼波带笑地道:“还不抬头看看我是谁?” “声音好像……挺熟悉的……”小夏子本来闭着眼睛的,而是再次听到夏初一的声音,他却听出了一丝熟悉感来。 忍不住微微地睁开眼,虚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情景。见那张笑脸在自己的眼前和昨日那张脸重合,他立马激动得张手就将她给抱住了。 “啊啊啊,夏御史,你快救救我,我好像被女鬼给附身了,她刚刚拍我的肩膀了!!” 夏初一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好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你既然怕鬼,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夏子放开了夏初一,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个……来通知我消息的人让我找一个隐秘一点的地方和你们接头,我就一下子想到这里了。这是皇上第一个妃子珍妃娘娘的寝殿,听说当年被皇后弄得很惨,死不瞑目,经常夜里出来游荡,我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定没有人想到我会在一个鬼屋里和你们接头的!” 夏初一顿时嗤笑一声:“鬼主意还挺多。” 小夏子越发地不好意思了:“那啥,一般多而已……” “就是胆子太小。” “我……” “好了,快带我们去看看你师父怎么样了吧。”夏初一挥了挥手,打断了小夏子,直截了当地道。 小夏子点了点头:“好,你们跟我来。” 他步子刚刚迈开,就见众人面前一团火焰一闪,将前面瞬间照得亮了一下。 而在那光影之中,一团被黑色雾气的人影逐渐浮现,而后又逐渐地消失无踪。 小夏子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妈呀,鬼啊!” 夏初一难得和小夏子解释什么,直接抬手一针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够再乱叫。她则给长欢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跑到了那团鬼影出现的地方。 “没痕迹……”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现场,沉着神色自言自语地道。 话音还未落,就见旁边似乎有风吹过,她抬头之间,长欢已经迅速地掠了出去。 目光尽处,就见一团黑影逐渐地笼罩住了不能够说话的小夏子,他脸色惊恐,又因为叫不出来,脸色都憋得青紫起来了。 而在长欢飞过去的瞬间,那团黑影往后缩了缩。 夏初一连忙道:“有人装神弄鬼,长欢,抓活的!” 长欢立马得令,开始和那团黑影缠斗起来,可是显然效果并不怎么明显。 那黑影无形无态,即便是灵力再高的人,也没办法攻击一个没有任何形态的对手啊! 长欢显然是被惹起了杀意,出手之间寒气冷冽,杀机四溢。 夏初一这边连忙地将吓呆了的小夏子扶了起来,伸手将他身上的银针也给取了出来:“小夏子,你没事吧?” “珍妃娘娘……一定是珍妃娘娘显灵了……” 小夏子喘着粗气说着,一张原本白嫩的脸看起来青紫相加,十分可怖。 夏初一是不信什么死不瞑目的闹鬼事件的,沧、流两州那么多尸骸作祟她都给破了,还会怕她一个身前连卫后都斗不过的妃子? 伸手将小夏子提了起来,看着他瘫软如泥的身子,她顿时无语了:“你还好吧?” 小夏子带着哭腔地点了点头。 夏初一正想叫长欢过来帮忙,扶着小夏子一下。一抬头间,哪里还见那团黑影和长欢的影子? “糟糕,长欢被引开了!” 她心里暗暗地叫不好,可是又不能够扔掉小夏子一个人跑去找长欢。 心里只能安慰自己道:长欢福大命大本事大,向来是遇鬼杀鬼、遇佛弑佛的人,一定会没有事的。 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已经规划好的计划显然是没什么用处了。为今之计,走一步算一步。 她扶着小夏子出了那座闹鬼宫殿的大门,二指在空中吹哨,想要试试看秦曜轩他们有没有在周围给她安排暗卫。 然而环顾了周围一眼,四面静悄悄的,显然连只鸟儿都没有,更何况是一个人了。 她只能回转过头,开口问小夏子:“还记得怎么走回去吗?” 小夏子点了点头:“记得的。” “那好,我扶着你,你负责引路,我们先去看看你师父怎么样了。” 小夏子回过头,朝着那废弃的宫殿望了望:“那刚刚那个跟着你的人呢?” 夏初一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快走,不要给他拖后腿。” 小夏子也没再多问什么,立马指着方向,在夏初一半是扶着半是拖着的情况下,竟没一会儿便毫无意外地直达了他师父的寝殿。 这回夏初一倒是能够感知到附近有其他人的气息了,大灵师级别以下的,在她这里完全地无处遁形。 她不动声色地扶着小夏子进入了他师父住着的院子之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其中一间房子里亮着灯。 小夏子伸手指了指那亮着灯的房间,抬头冲着夏初一道:“那里就是了。”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夏初一一只手扶着小夏子,另一只手伸手往前一推,直接地将那门用灵力凝成的风气给吹开了。 见并没有什么布置什么陷阱,她这才和小夏子进入了屋子里,才刚进去就听见了那老太监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小夏子,你去给我熬碗粥吧,师父饿了。” 小夏子一路被夏初一扶着,并没有用什么力,所以现在也恢复了不少。听见老太监的话,立马听话地“哎”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房门。 夏初一正想说小夏子走了她怎么办呢,就听见那老太监又开口了:“夏御史远来是客,请到内室来坐坐吧。” 275 天下大势,关我屁事 夏初一犹记得当初这小夏子的师父去帝师学院宣旨的样子,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得她十万分个不爽,她才会动手捉弄他的。 可是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恭敬有礼,她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诧异,即便觉得自己一个黄花闺女进入一个老太监的内室并不怎么好,却还是忍不住抬腿走了进去。 入门没两步便能够看见床上躺着的男人,浑身的皮肤松弛着,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沙皮狗似的。 那双本来就小的眼睛,这会儿直接地眯成了一条缝,正看向她这个方向,那模样像是说一句话都要大喘气。 夏初一这回确定小夏子没骗她了。 他师父这副日渐消瘦,脸色乌青的模样,明显就是积毒已深的样子。 她二话没说走到床边,左手捏住了小夏子师父的下巴,右手迅速地捏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同时头也没回地冲着后面道:“我倒是没想到要见我的,真的是你。” 身后的人团扇遮面,低垂着一双好看的眸子,轻轻地笑了笑:“本宫也没想到,一年不见,你竟连医术都那么厉害了。” 夏初一扬起一个客套的微笑,回过头去看向屋中还坐着的第三人:“哪比得了您啊,一年便成了轩辕皇朝宠冠六宫的雪妃娘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世间女子呢。” “是么?”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杏眼微微地抬了抬,唇角边的笑意不减,“可是为什么,本宫却反而羡慕你呢?” 夏初一抬头望天:“羡慕我什么?羡慕我大晚上的跑来救一个太监,免得自己被人算计得死无葬身之地吗?” “呵呵,本宫可不敢那么对你,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的可就是本宫了。”雪妃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干巴巴的,语调也阴阳怪气,听起来竟有些冷意森森。 夏初一能够感觉到那逼人的敌意,可是她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两人沉默了半晌,她突地冷嗤了一声,眼睑一抬,一抹怨毒的目光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夏初一,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有优越感?”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头,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无奈地道:“雪妃娘娘,你说话说明白一点啊,我听不懂太深奥的。” “呵,听不懂?”雪妃猛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扇柄一下,眼中恨意越发浓盛,“你其实都懂,你就是喜欢装作不懂,让人觉得你很无辜而已。其实你心肠比任何人都要歹毒,你就是想看着所有不如你的女人去死!” 夏初一连忙地退后两步,退到了门口处,以防止这个女人突然发疯,她好及时地逃出去。 要不得了,说她平日里装点疯卖点傻她可以理解,什么叫做“她想看着所有不如她的女人去死”啊? 她做事是喜欢以理服人的,然而当道理已经站不住脚了以后,实力便凸显出它的决定性作用来了。 心里一把小算盘“噼里啪啦”地计算着逃脱率,其实说实话,不用计算她都知道,对付这个不过是有些修灵底子的女人来说,她想要怎样都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只是对一个女人下手,她还真没那魄力,见雪妃起了身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连忙地道:“你别过来啊,过来我可就动手了啊!” “你动手啊!”雪妃倒是一副毫不畏惧生死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的,“本宫其实特别想你能杀了本宫,谋杀皇帝的贵妃,本宫想,轩辕皇朝应该再无你的立足之地吧?他们不允许本宫对你动手,那么让别人来对你动手,让整个轩辕皇朝来对你动手,这样总行吧?” 她越逼越近,那精致的面孔完美得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瓷娃娃,看得夏初一心里一紧。 她说了什么? 他们不允许她对自己下手?他们是谁? 夏初一还在愣愕间,就见雪妃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伸手揪起了她夜行衣的衣领,凑到她耳边轻轻地道:“他说一朵莲花的盛开,必定要无数的污泥滋养。本宫如今做到了,那他呢?他在哪里?” “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啊,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夏初一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领,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好女不跟恶女斗。 没想暴风雨没有来,雪妃却把她给放开了,还面带温柔笑容,细致地替她将衣襟理好:“夏初一,有些东西得来的太轻易,你是不会去珍惜的。而那种东西,对本宫来说却是求之而不得的,所以,你让给本宫来替你珍惜吧。” 夏初一还没反应过来她再说什么,就见突然之间,她那漂亮的五官蓦地皱成了一团,旋即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 她打了两个寒噤,苦笑着道:“不过就是对她说了几句话而已,要不要这么对我?” “你说了不该说的。”一声低沉冷然的声音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夏初一给震住了。 她立马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陆师兄?” 陆映雪冷哼一声,像是从刚刚的那阵搐痛之中回过神来,伸手拿过那把团扇,替自己掸了掸衣裳:“你来了那我就走了,一会儿那死老头子可能还要去凝雪宫呢。” 半空之中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声“嗯”,陆映雪也没多留,从夏初一身边施施然走过,竟就那么大张旗鼓地走了出去。 她讶异地张了张嘴巴,目光随着陆映雪的身姿飘了出去,竟见外面一点动静全无,那些埋伏的影子好像是假人一般。 正准备走,又蓦地想到屋中还有一个人。 她一回过头来,恰恰地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之中,那眸光之中又染上了一些金丝,看起来那眼睛竟和他怀中抱着的黑貂儿的瞳孔所差无几! 她被骇得退后两步,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陆师兄,要见我的人,是你?” 陆浩然扬唇笑了笑,缓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冲着夏初一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没想到还能够听到初一师妹一声陆师兄呢。” 夏初一也不矫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抿了抿唇道:“叫习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 陆浩然望着她,眸中之光满盛了盛,轻轻地道:“不用改。” “对了,雪妃……她没事吧?”夏初一想着刚刚陆映雪那副状态,心里竟觉得莫名地有些堵得慌。 莲花的盛开要经过不知道多少污泥的滋养,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才是那个男人想要表达的。 她现在只想当一朵绽放的莲,却不会知道一朵花开的时机,一朵花开的意义。 提及陆映雪,陆浩然明显一副不耐表情:“我在半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便让她过来拖住你,没想到她会对你说那些话……” “她也没对我说什么话。”夏初一垂着眸,明显说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不过问完以后她突地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地道:“你说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不是遇见了一些不该遇见的人吧?” 陆浩然听着她这小心翼翼地发问,倒是突地笑了。 “你说的不该遇到的是那些人呢?秦曜轩?金元宝?还是一些身穿黑衣脸蒙面纱的影子们?” “你!”夏初一陡然瞪大了眼睛。 “你们考虑得挺周全的,就是有没有想过,如今只要我想,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我。” 陆浩然的声音极为清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来,就好像是他以前的那副木然模样。 夏初一看见他那基本上没有变过的容颜,再看着那近乎强势替她倒茶的动作,她垂眸,有些恍惚了。 当年那个陆师兄,如今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在桌下看着自己的两个拇指转动着,没什么底气地道:“反正是我技不如人,算计不到你,你要拿我们怎么办,悉听尊便。” 陆浩然将手中刚刚倒好的茶水递给了夏初一,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竟让人看出一丝情绪波动起来。 只是那情绪也就只能够称作情绪了,即便是微笑,也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一般。 “初一师妹,有没有想过如今的天下大势?”他紧迫盯人下地看着她,开口问。 夏初一呵呵地干笑两声,回答道:“天下大势,关我屁事。” “哈哈,初一师妹一直都是那么可爱。”陆浩然笑了笑,眼神却没有偏开她一分。 他喜欢看着她的眸子,秋水盈盈,光华熠熠,似乎溜溜地转悠一圈,又有了什么鬼主意似的。 跟他投降,随他拿她怎么办? 呵呵,怎么可能。 他抬了抬眸子,脸上的表情虚幻得让人看不清真假:“你有没有想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夏初一点了点头:“想过啊。” 陆浩然眸子顿时一紧:“怎么想的?” 夏初一摇头晃脑地道:“我要当世界第一富婆,哈哈哈哈!” 陆浩然继续问道:“就没想过,母仪天下么?” 276 道不同,不相为谋 母仪天下…… 陆浩然对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初一原本还能够装傻打哈哈,这会儿却是万千思绪如同打了结的乱麻,混乱成了一团。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看着那双眨也未眨、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她只觉得那眸中的墨黑,比那无尽的黑暗更让人恐慌。 她恍了下神,随即连忙地将头偏向了一边去,撇嘴道:“母仪天下有什么意思?我若真有那野心,当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君临天下不是更有意思吗?” 陆浩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神色愣愕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淡淡地垂了眸。 “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注定要比别人更加寂寞孤独,更加强大睿智,更加能够忍受常人所不能够忍受的一切,你一个女子,何苦?” 夏初一听见这话顿时笑了:“所以我对君临天下没什么兴趣,更遑论母仪天下了。” “那不一样。”陆浩然突地抬起头来,想要伸手抓住夏初一的手,却被她轻轻巧巧地躲过了。 他愣了下,旋即像是没事儿人似的,不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初一,你相信我,那不一样。若你肯站在我的身边,我必定会护你一世周全,没有人能够让你任何委屈。” 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带着淡淡金丝的眸子在橘色的灯光之中很好看,眸中的神色也很认真。那曾经看起来木然的一张脸,如今竟变得越发地有棱有角,似乎正逐渐地蜕变成另一个人。 夏初一沉默了好半晌,才悠悠地开了口:“陆师兄……” “嗯,我在。”陆浩然连忙应道。 夏初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睑一掀,眸光之中的那抹闪烁已然全无,变成了那亘古不变的坚定和笃然。 “陆师兄,谢谢你那么看得起我,也谢谢你那么久以来,暗中对我的手下留情。但是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能说的,也只是个对不起。” 夏初一说完起身欲走,可是才刚刚动作,就见陆浩然怀中的那只黑貂身上开始冒出淡淡的黑色雾气来,逐渐地朝着屋中四处弥漫。 黑雾正中,那黑貂浑身那油光滑亮的黑毛炸开,一双和陆浩然极为相似的眸子紧迫盯人。 她身形顿了顿,就在这犹豫的片刻间,她再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陆浩然垂下眸看着怀中的黑貂,眸如深冰:“我给了你最好的选择,你不该拒绝的。” 夏初一浑身集中精力暗自凝力,面上却是不屑地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那个选择是最好的?首先我不确定最后鹿死谁手,这天下轮不轮得到你坐还是个未知数。其次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怎样,所有的命运不过是你一句话,就好像是这会儿被囚禁的卫后,还不是和皇帝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最后……”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那只黑貂,咧开唇笑了笑。 陆浩然每听着夏初一说一句脸色就黑沉了一分,听到最后,他直接地不想再听下去了。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开口问了她:“最后什么?” 夏初一在陆浩然愣愕的目光之中,伸手端过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茗茶,这才抬眼轻瞥了他一眼:“最后,谁着了谁的道还不一定。” 陆浩然看着能够活动自如的夏初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这会儿也是吃惊不小:“你怎么会……” 夏初一勾起唇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歪着头看向陆浩然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调皮少女。 可是从她嘴里出来的一字一句,却是那般地让人冷彻心扉:“因为你不如我。陆师兄,你连我这么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杀伐万千夺取天下,这对你来说太有难度了。” 陆浩然被噎了一下,他怀中的黑貂却一下子跳到了桌上,在她的面前走了一圈,以一种很是怪异的语调开了口:“你是飘渺神域六大隐族的人?” 夏初一听着那嘶哑的声音,感觉就好像是光脚在石子路上走一般难受,顿时有些受不住地在椅子上磨蹭了两下,颇为不爽地道:“什么飘渺神域,听都没听过……” “她是光州邺城人,原本是一个小家族的庶出九小姐,后来反了家族一个人出来闯荡,应该不可能是六大隐族的人。” 陆浩然将那黑貂抱了过去,凑到它的耳边轻语,那些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夏初一的耳朵里。 那黑貂眼神不善地看着夏初一,语带狠厉地冲陆浩然道:“杀了她!我闻到她身上血的味道了,不管是不是六大隐族的人,都杀了她,决不能留后患!” 陆浩然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 那黑貂顿时炸毛,有些抓狂地道:“你居然不听我的话?” “你的话对我而言是参考,我有我自己的思想,不会什么事都听你的。”陆浩然不管黑貂那拱起的后背炸起的黑毛,他轻轻地抚摸着它,面上毫无表情地道。 “你会后悔的!” 黑貂恶狠狠地抛下一句,随即转过头来,眼神“唰”地落在夏初一的身上,一身结实的肌肉全部调动起,竟好像是要准备着亲自扑过来似的。 夏初一清清楚楚地听着这一人一貂谈论着杀不杀她的事情,早已经不能够淡定了。 她身体里面的血有什么味道她不清楚,不过刚刚那黑雾弥漫过来的时候,的确是她体内的血液起了作用。 她并不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异常几乎都是从蓬桑岛回来以后。她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可是她敢确定,泷越一定对她做了什么。 血…… 是因为血吗? 刚刚准备深入想下去,另一个思绪就立马地冒了出来――丫的,这都生死关头了,还去想什么血不血的,想想怎么逃要紧啊! 当然,她若是要逃,刚刚在黑雾对她没有作用的情况下,她早就可以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她相信今时今日她的本事,甩开陆浩然和那只黑貂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她不能够逃。 且不说床上还躺在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监,就说外面那个半途闯进来的身影,以为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声来就能够不让他们发现的小夏子,就足以让她想走都走不了了。 神说她哪里有那个闲心,和面前这个阴测测的男人扯什么“母仪天下”啊?那不是为了给外室的那个臭小子争取时间吗? 可是很明显,那就是个不禁吓的,这会儿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估计早已经吓瘫软在地了。 看来得另外想办法。 夏初一咬着下唇,眼神紧张地往外瞥,心里乞求刚刚陆浩然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一会儿秦曜轩和元宝安排的人便会按照预定的计划过来支援。 然而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面停留了一瞬间――刚刚陆映雪直接大大方方地就从正门出去了,若是那些安排的人还在,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她进来时候感觉道外面埋伏的那些人,难道不是秦曜轩和金元宝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有些没底,她手贴身垂落,火云无声无息地滑落在手心之中。 对面的黑貂终究是没有朝着她扑过来,陆浩然抱着它的身体,没有给它丝毫的机会。 夏初一承认陆浩然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当初从柳城到郾城,是他一路地护着她。在帝师学院的时候,他也没少照顾她。灵师试炼大赛的时候,他直接地将她捧上了第一名的宝座。 而后,沧、流二州之行,醒尸蛊跗骨虫为祸百姓,不是她夏初一有多厉害,而是暗中之人手下留情。 她不是不清楚的,一桩桩一件件,她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可是正如她所说的那般,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会对不起元宝对不起秦三少,所以于他,便只能为敌。 想想是挺残忍的,可是鱼与熊掌,如何能够兼得? 夏初一觉得喉咙有些涩,却最终还是开了口:“陆师兄,你收手吧,你不可能赢的。” 陆浩然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刚刚还说以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怎么这会儿却那么笃定地说我不可能赢呢?” “因为……” 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秦曜轩天生的帝王命,秦家深厚的根基,他自身的治国之才,金元宝的财富,还有那个妖孽做幕后推手…… 好吧,之前的一切对她而言都不算理由,让她如此坚信笃定的原因,只因为最后一个,如今的局面,是那个妖孽在暗中推波助澜。 她不知道对他哪里来的信心,却偏偏那么无条件地相信,只要他想要做,这无极洲的局面,便掌握在他只手之间而已。 不禁轻轻地笑了下,她第无数次确定,她中了他的魔障了。 陆浩然见她不语,有些不以为然地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来:“初一你知道吗?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就好像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如秦曜轩,而我在灵师试炼大赛却赢了他一样。这一次,我不会输的。” 夏初一这会儿是真的连笑都笑不出声来了:“陆师兄,当你以一种只想和秦曜轩分出个胜负的心思来争夺这偌大江山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陆浩然想要说什么,她却站起身来,挥手打断了他:“你为了彻底地弄垮卫家,置沧流两州的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你确定你有当皇帝的资格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才是最重要的,阴谋诡计能够得逞一时,难不成能够得逞一世?” “陆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陆师兄。其实我特想问你一句话,你现在,还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夏初一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的严肃和认真,一双柳眉眉飞入鬓,那眉下的一双澈眼,黑得仿若将那一片星空都收纳其中,璀璨逼人。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如他刚才那般毫无顾忌地看他。 陆浩然竟被那明亮如光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原本笃然的心思,这会儿竟莫名地动摇了一下。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陆浩然啊。 娘亲说,浩然,取自浩然正气,是正大刚直的意思。 陆浩然恍惚了一下,眼前晃过各色人的嘴脸,有刻意讨好的,有不屑一顾的,有诋毁贬低的,有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 他见过太多太多让人恶心的面孔,所以到后来才明白,一切都是空谈,唯有权力,足够让你傲视所有人的权力,才是能够真实地抓在手心里的东西! 他曾经以为,他毕生的目标,便是能够赢秦曜轩一次了。 可是从那次灵师试炼大赛以后,他却发现,他还不满足,他还想要更多。 那个男人有的,他全部想要。那个男人得不到的,他也想要。 面前的这个小女子,曾经在某一刻,他是真的想紧紧地抓在手心里,死活地不放开的。 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却发现,在面对着她的时候,他完全地无能为力。 眸光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他所有的心思最终只化作一句:“初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没有走上我这条路,你是不会理解我现在做的一切的。今晚的一切,止于此吧。” 说话间,那一袭青衣起身,怀中抱着那只和猫儿差不多大小的黑貂,缓步地走出了房门。 夏初一竟被这戛然而止的结果弄得有些懵了,见快要看不到人影了,她才连忙地道:“那这个老太监……” “无事。” 听着那远远传来的清淡声音,夏初一回转过头看着床上从他们谈话开始就一直昏睡的老太监,见他面色比刚刚看到的时候要好一些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陆浩然没有为难她,她该是谢天谢地,还是苦笑一声,感叹他的再次手下留情? 走出房门,就见小夏子果然瘫坐在了地上,手中拿着的托盘歪歪着,碗中的粥撒了一地。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伸脚踢了踢他的身体,见他歪着头一动不动,这才有些无奈地道:“怎么还晕了?” 蹲下身子,她拔出几根银针,准备给小夏子“刺激刺激”,让他快点儿醒。 然而还没下手,她却被他脖子上那一片微红的皮肤给吸引过去了。 伸手扒开他的衣领看了看,夏初一几乎立马确定――小夏子不是被吓晕的,是被人给弄晕的,这屋子里面,还有连她都没有发现的其他人!-- 277 长欢的实力 几乎在确定屋中有人的瞬间,夏初一周身的灵力罩便全部地打开了,一层一层的银色光芒在周遭闪耀,电光火闪。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手中的火云沾染上从她骨子里突然迸发的戾气,也变得热血沸腾不安躁动起来。 单手将小夏子提拧着放在了一个死角里,她迅速地起身,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语气冷然,如同寒冰:“阁下是谁,还请现身一见。否则就别怪我点特殊的手段逼君就范了。” 说实话,夏初一即便说得笃定万分,可是实际上却对这个人是否还在屋中都没有底。 能够让如今感官比常人发达百倍的她感觉不出丝毫气息来,此人的灵力水平,绝对不是她现在一个区区灵君能够比拟的。 如今无极洲之中,迈入灵宗级别的轩辕徽已经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强者了。而这人给她的感觉,却比她院长师父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更加地让她琢磨不透。 她心里有些没底,手中的火云匕首微微地颤抖着,好像随时都要朝着什么地方狂奔而去。 就在她心里所有的神经都绷紧的时候,就见她面前一道光影一闪,一道黑影从房梁上如同燕子一般轻飘飘地掠了下来。 她几乎连看都没看清楚是谁,为了抢占先机,下意识地就是一刀横出,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凝力,化成雷箭。 然而只听“砰”的一声,火云好像碰撞到了什么硬物,震得她虎口一麻手一松,火云顿时落地,身体里面的那股灵力也瞬间被打散,没能凝聚起。 她被那碰撞的气浪撞得退后了两步,身体顿时靠在了后面的桌子上,撞得心肝都在疼。 然而没时间给她迟疑,她“唰”地抬眸朝着那黑影看过去,目光所及,顿时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长欢!”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长欢是谁? 比常人更加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十分地坚实,浓烈的眉斜插入鬓,眼窝有些深陷,长长的睫羽如同扇子,一双烟灰色的眸子即便在夜里也那般的鲜明。 他的头发有些微卷,看起来有些调皮。可是在某一瞬间却又觉得,这霸道的眉眼,充满了戾气。 然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他低垂着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不敢抬头看着夏初一,双手搅动着手指,一副做错事情的表情。 夏初一直愣愣地在原地发呆了半晌,最后才回过神来,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火云匕首给捡起来。 火云珍贵到何种程度,夏初一是清楚的。 第一次遇见二师父的时候,他为了这一小把东西整整闭关了一个月,挥出间火龙乍现,像是要把天空的云朵全部烧起来似的,绝对是火属性中的上等法器。 可是这会儿,夏初一伸手去捡火云的时候,手指却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第二次错手将火云给落在了地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那次在一线天养气的那个大坑边上的时候,长欢身体上散发得那种连她都无法接近的气息,是真正刺骨的寒。 火云是火属性的,可是这会儿刀刃上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过了那么久了,竟还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 夏初一想着刚刚自己那突然间的出手,长欢应该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就出招将她挡了回来吧。 她心里面蓦地空洞洞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是好了。 就那么蹲了好一会儿,她就那么愣愣地盯着面前还被冰冻着的匕首发呆。 突地感觉到一个黑影笼罩了过来,她微微地抬眸,就见长欢有些怯怯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也学着她蹲了下来。 她微微地眯眼,看着他的动作。 他伸出那宽大厚实的手掌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轻轻地在手中一握,那刀上的冰霜便在瞬间变成了一缕缕的雾气,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见匕首再无冰寒的气息了,他才伸手递到了夏初一的面前,一张俊然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期盼和讨好,烟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夏初一乱糟糟的心里突地一阵清明,蓦地便抿唇笑了,伸手接过火云收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长欢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用自责。” 刚刚那种情况是她不对,长欢都听她的话出来了,她却为了抢占先机连人都没看清楚就下了手。 那种危急情况之下,身体往往是要比脑袋快一步的。他估计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防卫。 而且她只是虎口麻了一下,这已经说明长欢在最后的时候强制地收了力了,要不然她就不会只退后两步那么简单了。 长欢的实力,那日的冰封万里,她已然完全没办法想象了。 长欢看着夏初一冲着她笑,立马也变得雀跃起来,伸手从随身带着的糖盒子里拿出一颗糖来,像平日里夏初一喂他一样,递到了夏初一的嘴边。 夏初一知道他是在讨好她呢,顿时轻笑着张开了嘴,含住那糖,任由那甜滋滋的味道充斥味蕾。 心,好像暖了一些。 “好长欢,你怎么躲在上面去了?” 伸手拉过他的手,她轻轻地拍了拍,还要仰起头才能够看见他那被光影打磨得分外俊朗的脸。 长欢伸手指着里屋,又指了指头顶,冲着夏初一眨了眨眼睛。 夏初一微张朱唇,歪着头讷讷地看他。 他又是比划了一阵,见她没看懂,干脆地又一次跑到了房梁上,而后慢慢地一头走了过去。 夏初一见此才顿时明白长欢这次比平日里稍稍复杂一些的思维。 估摸着是他进来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其他人,所以就没直接地冲进去,而是准备从房梁上进入里面。 她伸手将长欢招了过来,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道:“长欢变聪明了哦。” 长欢垂着头任由她摸,乖得不得了~~ 夏初一这会儿转过头看着还在晕着的小夏子,也不用问长欢是什么原因了,因为原因一定简单到令她无语。 估摸着是他进来的时候恰好地看到小夏子被吓到了想要叫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才将他劈晕的吧。 力道并不重,并不会伤及人的性命。 按照以前长欢根本不把人命当人命来看的性子,他这会儿还能够注意到不伤人,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下次跟紧我,别再乱跑了。”她柔着声音冲着他说道,目光之中,明光似雪。 长欢见她把手收回去了,愣了一下,旋即将头垂得更低,高大的身体也越发地靠她越近,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蹭着你裤脚的小狗狗。 夏初一顿时间哭笑不得了:“怎么还摸上瘾了?” 她伸手又摸了摸他的头,语带笑意地道:“长欢以后乖乖的,我就摸摸头。如果不听话,我就再也不摸你了,听到了没有?” 这边将长欢哄好了,那边的小夏子也逐渐悠悠地醒了过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酸的脖子,慢慢地站起身来。他目光呆滞了一下,随即看向了夏初一,连忙激动地跑过来道:“夏御史,我家师父怎么样了?” 呵,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他师父,这小子还挺有良心的嘛。 夏初一勾唇轻笑了一下,开口道:“你师父没事了,好生照顾着,不出一个月就能够恢复如前。不过大鱼大肉忌讳些,清粥小菜,杂食粗粮,猪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师父。” 小夏子听着夏初一嘴里冒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猪吃什么给他师父吃什么? 那能行么? 活蹦乱跳的师父? 就他师父那种体格,蹦得起来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师父没事才是正经。 “这一次多谢夏御史的救命之恩了,小夏子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冲着夏初一双膝跪下“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还没待人反应,他便起了身,一溜烟地跑进了里屋里,去看他的师父去了。 夏初一见此,顿时有些无奈地轻笑――怎么毛毛躁躁的。 这回她也算是功成身退,带着长欢转身出了那个老太监的院落。 只是让她还有些忧心的是,秦曜轩和金元宝安排进来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而且陆浩然进门来的时候,那说话的语气,好像是遇见秦曜轩和金元宝了? 他们两个也跟过来了吗? 夏初一心里是想否决的,可是以她对他们俩的了解来说,假意地把她送进宫来,然后他们再偷偷摸摸跟着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那两个家伙! 她拉着长欢的手,两人一同地跃上屋顶,站在高处俯瞰着整座皇宫的夜景。 一些地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些地方只有一两盏孤灯摇曳,灯火阑珊。 这皇城,其实是做寂寞的城。 即便能够君临天下又怎样?即便让她母仪天下又怎样? 将她的一辈子困在这个偌大的牢笼里,她还能够做她自己么? 侧过头去看长欢,她伸手摸了摸那俊逸的侧脸,突地轻笑了一下:“长欢,我们你做个游戏好不好?” 长欢侧过头看着她。 她伸出四个指头,冲着他道:“我们现在去找元宝他们,四个指头代表四个方位,就像刚刚玩的时候那样,你选一个吧。” 长欢几乎不用犹豫,伸手握住了夏初一的其中一个手指头。 夏初一垂眸看着他的手,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即抬头冲着他笑道:“行,就听你的,去南边!” 两个人就好像是这夜幕下的两道影子,完全地将身形隐匿在了这无边无际的一片黑暗之中。 一路上夏初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掠过屋顶的动作却并没有慢上一分。 耳边除了那各种繁杂的声音以外,还有那呼啸刮过的风声,就好像是未知的怪兽在低声地呜咽shen吟。 “听,秦曜轩的说话声!” 夏初一一路上都尽量地避过灯火通明的宫殿的,因为想着元宝他们带着一大堆人夜闯皇宫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举动了,若是被人发现了,那还得了。 然而这会儿她停下来的地方,却恰恰地是一座比旁边还要富丽堂皇的宫殿。 一个宫殿的位置和布置,就能够看得出这座宫殿主人在皇帝老儿心目中的位置了。 夏初一心里暗道,莫不是这就是雪妃的凝雪宫吧? 她和长欢一直在屋顶上,所以也没看见外面的牌匾便直接地往里面走了,既然秦曜轩他们在这里,那无论是龙潭虎穴她也一定会进去看看的。 “长欢,这回不许再一个人乱跑了。” 第无数次和长欢唠叨着同一句话,夏初一有时候感叹一句长欢啊,换做别人肯定不耐烦了。 可是转念一想,别人她也不会那么不放心,一遍一遍地强调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伸手拉过长欢的手,感觉到那厚实的掌心在她手中的温度,顿时觉得一颗心也没那么慌了,直接一个纵身,落在了那宫殿的庭院之中。 落地的同时,耳边的声音越发地清晰,属于秦曜轩的语气,直直地跃入她的耳,她顿时顿了下。 他说:“三公主。” 这是三公主轩辕雁秋的寝殿? 夏初一脚步顿了下,长欢没注意,走快了一步,被拉住了,这才回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她脑海之中的轩辕雁秋还停留在蓬桑岛的时候,那被妖藤吸得只剩下半条命时候的模样,也不知道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要面对轩辕雁秋,夏初一心里面终究是有些疙瘩的。 当时秦曜轩以为是幻觉,伸手摸她的时候,被轩辕雁秋看得一清二楚。否则后面那倔强的三公主也不会心灰意冷地任由那妖藤吸食她的鲜血。 这会儿秦曜轩在里面,她就那么突兀的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各种犹豫之后,她蓦地拉住长欢的脚步,第一回有些逃避地道:“我们听听动静再进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房门一下子被破开,一道黑影径直地从里面飞了出来。 这回夏初一可没盲目出手了,先定睛看了来人一眼,这才一个纵身跃起,将那飞出来的人给接住带了下来。 “元宝,你怎么了?” 虽是跟她一样的黑衣,可是那黑衣映衬下的一张白嫩脸蛋鲜明万分,就算是化成灰了夏初一也铁定不会认错。 看见他嘴角有一丝猩红的血,她连忙地替他检查了一下全身,确定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元宝看见来人是夏初一,立马伸手拉住了她,紧张地道:“三公主,咳咳,三公主……” 夏初一连忙地替他捋气:“三公主怎么了?”-- 278 我嘞个去,中计了! 金元宝喘了口气,有些焦急地冲着夏初一道:“三公主……三公主好像中魔魇了!” “魔魇?!” 夏初一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猛地惊了一下。请使用访问本站。 金元宝连忙地自己稳住了身子,伸手将夏初一往门口推了一下:“你快走……” 夏初一这会儿哪有心思走,明知道金元宝宁愿把自己未来的靠山卖了也不愿让她去冒那么个险,她却一点也不愿意领他倾身相护的情。 “长欢过来!” 她冲着身侧一喊,随即手中稍稍用力,将已经受了些外伤的金元宝直接地丢在了长欢的怀里。 长欢接住金元宝,抬眼愣愣地看着她。 “保护元宝。” 她朱唇开阖,冲着长欢凝重地交代了一句,随即转身一个纵身,直接地朝着屋内直奔而去。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座椅凌乱倒塌一地,价值连城的翡翠屏风这会儿摔在地上,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碎片。 夏初一踩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进入里面的内室之中,就见层层纱帐随风飘飞,一下子罩住了她的眼。 屋中一点动静全无,就好像刚刚那偌大的动静是她产生的幻觉一般。 而那一条一条白色的纱幔从顶上垂落下来,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拂过她的脸,就好像是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撩拨着她一般。 她这会儿好像又听见来时耳边呼啸而过的那种风声了,呜咽着在耳边掠过,就好像是受伤的野兽在低声地啜泣,完全地盖住了她想要听到的其他声音。 “秦曜轩……”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一点声息都没有。 不禁伸手将面前胡乱飘飞的纱幔撩开,她踏步进入了那屋子之中。 入目的全是一片没有丝毫杂色的白,她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要退后一步,却发现身后早已经不是她进来的那扇门,而是和前面一模一样的场景! “我嘞个去,中计了!” 顿时之间,夏初一浑身灵力飞涨,手中火云一闪,一条火龙直接地从她的手中飞窜而出,以燎原之势,迅速地撩燃那些飘飞的白色布条。 几乎只是片刻间的事,她面前的布条便全部地被烧毁了个一干二净,变成黑色的灰尘,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她看着空出来的地方,刚刚迈步过去,就见周围的布条自发地移动了过来,迅速地将她刚刚烧毁的地方填满。 她不禁眯了眯眼:“是阵法啊……” 顿时间收了火云,她双手一抬,两股灵力从手心指腹间迅速地凝聚而出,化为了那银光闪闪的九天雷箭。 一只手六支雷箭,一支支地分开,如同拿着的是一把巨大的铁扇骨,那箭头上还颤动着一颗颗狰狞待发的龙头。 大喝一声,“去”!她双手往上空之中一扬,手中的雷箭霎时间脱手而出。 这还是她能够凝成六支雷箭以后,第一次动用全部的力量。 刹那之间,一股气浪波荡开去,惊天动地阵势似乎要将整座宫殿震塌。 金元宝在外面看着那宫墙上一条条破碎的纹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那宫殿上方的琉璃瓦簌簌地往下掉,砸了一地的碎片。 他站在院子之中都能够感觉到那动荡,整个人好在长欢扶着才没有给跌倒过去。 而这座宫殿的上方,一片银光乍现,同时十二条银龙交织飞舞而出,直冲云霄! 金元宝神经一紧,顿时慌张地叫了起来:“不好,这动静肯定会引人过来!” 影子们这会儿分散在这宫殿的四周清人,可是也抵不住御林军的大部队。若是他们几人深夜入宫被抓了个现形,那可真就没什么回头路可走了! 然而他的思绪还没回转过来,就感觉到旁边一空,他一个没稳住,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而原本站在他旁边的那个高大男子,以一种让人看不清楚的速度飞掠而出,站在屋顶上手掌翻飞,就是一个灵力球朝上跑了出去。 黑色的夜空陡然闪现一抹刺眼的白色,而后金元宝竟莫名地觉得好像有些冷了起来。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就见屋顶之上,以长欢伸向天空的手掌为中心,瞬间便划开一座圆弧顶来,整个地将这座宫殿给罩在了其中。 而那些本来直飞天际的九天雷箭全部地被挡在了这冰罩之内,飞快地撞击以后银光一闪,火速地消失无踪。 这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时之间,金元宝将长欢出手的全程看在眼里,看完之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有时候一个人的强大,真的是不需要任何理由来形容的。 一身的霸气流转,狂狷的气息肆虐。 他站在屋顶之上,神色泰然,镇定自若,目光冷酷,毫无表情。 那一双烟灰色的眸子比平日里更加淡了一些,却带着一股不能自也控的凌厉,孕育着绝对的霸道和凶狠。 原来,那烟灰色的眸子,也可以如此修罗的。 金元宝看着那偌大的冰罩将整个宫殿笼罩其中,他倒是能够体会当时影一看着长欢一出手间万里冰封的感受了。 心,好像都漏跳了一拍。 嘴巴,直接地合不上了。 他感觉得到那四周逼人的寒气,似乎能够将他瞬间冻成冰块一般。 “长……欢……” 他讷讷地轻轻唤了那个男人一声,就见那利如鹰隼的眸子唰地抬了起来,眸光扫了他一眼,凌厉非常。 然而下一秒,却又变得和寻常无异起来。 金元宝觉得是自己眼花,定睛看去,却见长欢再次发力将那灵力罩顶住,他则一个纵身而下,飘进了屋中。 想要跟进去看个究竟,却被门口那个男人刚刚留下的冰霜冻得刺骨得疼,就好像是被冰水浸过以后,再用鞭子抽打的那种刺疼。 他也没多强求,就站在院子中等。 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地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部地裂开了。 屋中,夏初一没想到自己蓄积全部力量的一击,居然对那些白布条一点作用也没有,顿时有些恼了。 “我嘞个去啊,这是存心要把我困死在这里面啊!” 她胡乱地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转悠了几圈,总觉得自己眼睛都好像出问题了,看什么都成了那种不染丝毫尘埃的白。 又胡乱地出了两招,结果就好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软软的棉花上,完全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正气得想要拿天火把这里一把火烧掉的时候,蓦地感觉到一股寒气直逼而来。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并不陌生,能够比大冰块风洛更让人觉得冷冽的人,除了她家的好长欢,实在是不做第二人想。 她顿时激动了一下,连忙地大喊道:“长欢,我在这里,在这里!” 不知道他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总之在这个鬼都不搭理你的地方,叫唤几句有点人的声气总是好的。 心里面这才刚刚冒出点希望呢,就见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其他的颜色一晃而过。 她甩了甩头眨了眨眼,仔细地朝前看去,就见其中一条白纱比其余的飘荡得厉害,明显不是因为那不知道从何处灌进来的风才这样的。 有人在这里。 她倒是没怎么慌,随口地哼着不着调的歌,还有闲情雅致地拉过两个布条打成了结。试了试结实程度,而后单脚站了上去,脚下一蹬,她竟在这万千布条之中当起秋千来。 前后左右的摆动,掀起了布条无数。 她眼睛不经意地朝着四周扫了一圈,而后整个人在半空中滞了一下,眼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笑意。 叫你还躲! 她手中一个捻诀,好久没用的戳一下迅速地出手,一股灵力柱迅速地爆破开来,嗞嗞地带着电火花直飞而去。 周围的白布一瞬间便被那冷焰烧成了一堆灰烬,她看着陡然比从前厉害太多的戳一下,这会儿才好像想起它的本名来。 人家原来,叫做钧雷一指的呵! 果然一出手间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再也不是之前一出手就只能够戳出一小个窟窿的戳一下了。 正感慨自己真是进步神速呢,就见面前黑影又是一闪,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被她伤着,而且迅速地开始反攻过来。 那人的速度奇快,比夏初一的还快,身形步伐诡谲万分,让她有一瞬间想到了风洛,可是又明显地比风洛快上许多。 脑袋几乎在这一个辗转间,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夏初一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黑影,一大个斗篷几乎将那整个身子遮住,看起来有些像沧流两州那些被黑色斗篷罩住的骷髅大军。 那出手间极快,一只手掌从那黑色的斗篷之中迅速地伸出,她甚至能够看见那掌心之间萦绕的黑气! 这一招并不好避开,可是若是硬接……那掌心的黑气便会立马顺着她的手心流窜全身。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间,几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人简直像光影一样瞬间逼近她的身边,在她看见那斗篷下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的时候,已经能够依稀地感觉到那黑气侵体的感觉了。 脑海里面只剩下一个词语在回荡着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然而几乎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后一股力量猛地按在她的背上,一股冰寒之气喷薄而出,全全地透过她的身体! 她完全没感觉到丝毫的寒冷,可是眼睛所及之处,却是那般清晰地看到一缕缕的寒气从她的身体里面冒了出来,扑向了面前的黑影。 那几乎已经挨着她衣服的一掌终究是没拍下去便被凝结成了冰块,她甚至能够看见那寒气似乎正在透过她的身体朝着那黑影的身体逐渐蔓延开去。 所有人都在半空滞了一下,下一秒,那黑影一个旋身离开,嘶哑的声音干巴巴地抛出一句话来:“虚空之海的大能也对这小小的无极洲感兴趣了?” 夏初一和身后及时赶到的长欢一起稳稳落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迅速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什么虚空之海?” 长欢张大了一双无辜的眸子,显然连她说什么都没听懂。 夏初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旋即转过身去,双手叉腰,眯眼问道:“你是谁?” “老婆子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恩公说你是六大隐族的人,看起来也不太像嘛。” 那黑斗篷里露出一双阴测测的眼睛来,配合着那长老得已经看不清年岁的脸,实在有种让夏初一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按说能够有这样一张脸的老婆婆,不是已经在床上躺着四肢不能动弹了,就是早已经入土为安了,可是在刚刚,她的速度比她自己还要快了不知多少,实力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她说“恩公说你是六大隐族的人”,那她的恩公,不就是那只黑貂吗? 夏初一顿时释然。 她还在想陆浩然不是那般不守信用的人,既然没有抓她而是放了她,那就不应该再对她使绊子才是。 原来是那只准备将她斩草除根的黑貂…… 夏初一没和那老婆子呛声,而是先凑到长欢的面前,小声地问道:“你打得赢她吗?” 她刚刚看着那老妖婆手上凝结的冰块瞬间便被她震碎了,心里面还是有些担忧的。 可是看着长欢完全没负担地点头的时候,她的信心顿时又回来了。 回过头,冲着那穿着黑色斗篷的老妖婆挑了挑下巴,夏初一眼神颇为不屑地道:“婆婆,年纪大了就乖乖回家养老,我是不是六大隐族的人,似乎还轮不到你操心啊。” “呵,小丫头片子好没礼貌!”那斗篷下面传来一声阴测测的冷笑声,旋即道,“今日不知有虚空之海的大能在此,老婆子造次了。不过小丫头,下次你没那么好运的。” 夏初一正想说她自己每时每刻都把长欢绑在身边,随便她来呢,可惜人家闪人的速度太快,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回过头看向长欢,眸中潋滟光芒闪烁了几分。 她现在对他的身份,可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虚空之海,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脑海里面储存的信息,除了对无极洲边境的南疆和仙水域有些概念以外,对其余的地域基本上完全是一片空白。 那老妖婆居然还说“小小的无极洲”? 夏初一这会儿对整个太渊大陆的分布完全地没概念,心里只能存着疑惑,等以后问别人了。 她倒是没去想其他的,伸手拉过长欢,另一只手迅速地出掌,朝着面前的那些白布条就是一推。 那个老妖婆走了以后,这些布条倒真成了摆设了,被她轻轻地一掌便全部地毁去,整个场景完全地开始崩塌,慢慢地飞向天空,变成粉蘼。 而眼睛总算是能够接触到其他颜色了,看着屋中橘黄色的灯光,夏初一竟有一种分外亲切的感觉延伸出来。 “呜呜,我还以为我差点变成瞎子了……” 说完就感觉到拉着的手稍稍地用力了一些,抬头就见长欢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而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 夏初一见着他的举动蓦地咧嘴笑了:“好长欢,你的意思是,我如果真瞎了,你就拉着我走是不是?” 长欢也扯了扯嘴角,眸光明亮万分。 还别说,长欢看起来傻不拉几什么都不懂,可是每次那些小小的举动,却总是让人心里面蓦地一暖。 她感觉到那大大的手掌整个地包住她的小手掌,竟在这一瞬间有了种感觉,一直以来不是她照顾他,而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我说初一师妹,你们想要怎样都行,但是首先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处境?” 听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夏初一这会儿才想起她进来的目的,连忙地抬头朝着前面看去。 之间前面一扇绣着艳丽牡丹的蜀锦屏风横在中间挡住了内外,其实她刚刚迈步进入的时候,和秦曜轩的距离所隔不过数十步。 那屏风遮住了里面的场景,只能够看到那影影绰绰的影子,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晰。夏初一连忙地和长欢跑了进去,就见着平日里一副高贵优雅模样的秦曜轩,这会儿完全是一副被凌辱了的表情。 其实确切地说,算是凌辱没成功…… 在他身上趴着一个衣衫凌乱头发乱蓬蓬的女子,这会儿双手被他抓住,双脚被他压住,可是仍旧没消停一会儿,张嘴就在他的胸口上咬着。 秦曜轩这会儿衣衫半褪胸口大开不说,上面还有几个鲜红艳丽的牙印,看得夏初一都想给长欢捂眼睛了。 “怎么了这是,秦曜轩你又不是打不赢大公主,怎么还搞成这个样子?”夏初一完全没有想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情景。 秦曜轩即便这会儿被弄得不成样子,却还是依旧淡定地道:“第一,我不能对她下重手。第二,她发了疯完全地不要命,不抓住她搞不好会伤到自己。第三,她能够咬我,我不能够咬她……” 夏初一听见这些理由只怕没笑死,捂着肚子笑呵呵地看着秦曜轩:“真可惜这里没相机,否则我一定把你现在的模样照下来,永世珍藏。而且印刷很多很多张,高价卖给那些仰慕你的女子,哈哈哈,一定会赚翻的……” 秦曜轩看见她那模样,颇为无奈地道:“虽然没听懂你再说什么,不过看你的表情知道准没好事。你还是快点帮我把人给弄开吧。”-- 279 让人忌惮的存在 宫中情况并不明了,还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们也不知道。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夏初一这回倒是难得没有趁机勒索秦曜轩,而是乖乖地拿了一个小瓷瓶,走到轩辕雁秋的面前,在她的鼻下熏了熏。 她鼻子动了动,而后眼中红黑的光慢慢地消弭,终究是一个没挺住,直接地趴在了秦曜轩的身上。 秦曜轩感觉到那一直乱动弹的四肢终于消停了,顿时松了口气,轻轻地趴在自己身上的伊人儿给抱了下来,又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在一旁看着的夏初一顿时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我说秦三少,人家都那么主动了,你就不能从了人家?反正被人知道了,你也可以说是被强迫的嘛。” 秦曜轩抬起眼睑冷冷地瞥了夏初一一眼,那幽深的眼眸带着一抹让人看不清的意味。 夏初一讪讪地伸手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 “她有没有事?”秦曜轩目光重新落回到躺在床上的轩辕雁秋身上,她脸色并不怎么好,惨白惨白的,一张脸消瘦得不成样子,眼窝下面还有两团浓浓的黑影,看得出她最近过得并不好。 他们几乎是同时回到郾城的,可是自从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宫去找他了。 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能。 夏初一将他扒开在了一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探识了一下她的周身,而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口鼻,最后叹了口气道:“情况不怎么好。” “能治吗?” 秦曜轩已经不关心什么情况好不好了,直接扼住重点地问道――能治吗? “能治是能治,不过我肯定治不了。”夏初一抬头看着秦曜轩,耸了耸肩道。 “什么意思?”秦曜轩顿时皱眉。 “她现在的症状和现在还躺在叶导师处的白弘文是一个症状,就是邪气侵体,也就是俗称的中邪了。” 秦曜轩听见夏初一的这话,顿时间就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她,只要你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地去做!” 夏初一微抬眼睑,斜斜看他:“看不出来,你还挺在意她的嘛。” 秦曜轩低头苦笑:“她从没有哪里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她。” 夏初一愣了下,旋即也没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针包来。 她一边拔出一根银针,直接地用指尖的冷焰火烧了烧,一边道:“要救她有两种方法,一种就是问对她下手的人要解药,一种就是把叶大导师请过来,连续施针一个月,估计就能够醒了。” “你,不行吗?”秦曜轩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银针上。 夏初一顿时忍不住又是一笑:“我才跟着叶大导师学了多久?他飞云十二针我才学了个入门,能够暂时遏制住着黑气乱窜就算好的了。还逼出来,你太高看我了。” 说话间手起针落,连续的三根银针刺入轩辕雁秋的皮肤之中,而后迅速地拔起。 依稀可见一团黑气从她的眉心间冒了出来,而后迅速地从脸上跑到了脖子上,从脖子上跑到了胸口…… 夏初一突地站起身来,伸手将秦曜轩的头往旁边一拔,而后猛地掀开被子,三根银针迅速地在胸口定住了那团黑气。 秦曜轩被夏初一弄得有些懵,正准备转过身去,就听见一声轻笑声悠悠传来:“哟哟,秦三少还准备偷看人家三公主的身子不是?” 饶是秦曜轩再淡定,这会儿听见这话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都这时候了,她夏初一还不忘各种给自己找乐子,真不知道能够让她担心的情况是什么样。 貌似那日离开帝师学院的时候,他有幸见过一次…… 他那假大哥的不告而别,她那发疯似的四处寻找。 那一刻的夏初一,一脸无助地在整个秦家的车队中穿梭,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哀愁。 那一刻,她才真正地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女,也会遇到伤心的事,也会遇到迈不过的坎。 而不是一直一直地,比男人还强悍地活着,像一个根本不需要人疼爱的强大人偶。 他就那么背对着两个女人,脑海里面却天南地北地想了好多好多,直到夏初一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说“好了”,他这才转过身去。 “黑气已经控制住了,不过人却还是不能醒。这黑气太霸道,我还差火候。” 夏初一说着的同时,脑海里面突地回想到了刚才。 刚才如果不是长欢过来的时间恰恰地好,那老妖婆的一掌黑气要是打进了她的身体里,那现在躺在这里的,也就还要多一个她了。 秦曜轩走到床边,看着闭着眼睛一脸安详地躺着的轩辕雁秋,开口问夏初一道:“那是去帝师学院请叶大导师来好一点,还是去找下手的人要解药好一些。” 夏初一慢腾腾地收着针,低着眸开口道:“帝师学院一去一来要多少时间?施针治疗又要多长时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人没有朝别人下手,偏偏对三公主下了手?” 眸子一敛,秦曜轩阴沉的脸上似乎能够刮下一层冰霜:“因为三公主手上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夏初一将针包收在了储物袋中,抬起头看他:“是什么?” “皇圣军四分之一的兵权。” “哦……”夏初一站起身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个见底。 刚刚为了给轩辕雁秋封黑气,她汗都流了几大桶了,这会儿完全地口干舌燥的。 “小皇子没出生之前,三公主是最热门的轩辕皇朝未来继承人,皇帝老儿甚至把皇圣军四分之一的兵权都交给了她,的确是让人忌惮的一个存在啊。” 她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道。 秦曜轩点了点头:“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三公主应该是被人用你说的邪气控制住了,所以才会出现在半路,将我们引到了这里来。” 夏初一未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不定人家是为了自救呢?三公主这样子,明显是经过一般挣扎的,所以才没有永久地昏睡过去,而是去引了你们来。只是在途中黑气乱窜侵入全身,她的神智混乱了,才会扑过去对你那啥那啥的吧。” 本来没什么的,可是夏初一眼神一瞥,口中语气甚是暧昧,竟还真让人觉察出有点那啥的意思了。 秦曜轩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要说道两句,却见她顿时一拍脑袋,一惊一乍地道:“完了完了完了,把元宝忘在外面了,他现在肯定担心死了!” 赶紧地让长欢去将院子里的元宝给带了进来,几个人就在三公主的房间里,就着马上就要褪去黑暗的天色,简短地开了一个小会议。 “去帝师学院叶大导师的这个方法显然不太现实,对方既然想要在皇帝老儿寿宴之前让三公主昏睡,那么就算是救醒了,寿宴都过了,那还有什么用。我们直接地从动手的人那里拿解药吧。” 夏初一话音刚落,就听见秦曜轩问道:“下手之人是谁,你知道吗?” “你刚刚没看到?”夏初一有些吃惊地望着秦曜轩,像是很意外的样子。 秦曜轩脸上现出一丝茫然神色:“没有。” 夏初一闷着头想了一会儿,既然刚刚她离秦曜轩十几步远都没看见他的影子、听见他的动静,那么那个乱七八糟一大堆白布飘的阵法,应该有一定的隔绝作用,秦曜轩没看到那个老妖婆,也正常。 她叹了口气道:“动手的人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婆,穿着一件大黑斗篷,好像来历不小,我觉得应该不是无极洲的人。” “你和她对上了?”金元宝在一旁立马声调高了起来,旋即拉着夏初一左右看了看,那模样就好像是要检查一下她掉没掉根毫毛似的。 夏初一有些无奈地道:“有长欢呢,那老妖婆伤不了我。” 听着这话,金元宝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长欢现在在他心里面的地位已经全然地不一样了,原本还当一个小孩子,这会儿直接地把他定义为夏初一的护身符。 只要有他在,他都不知道要少操多少心。 秦曜轩单手支着颔,斜靠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人我们知道是谁了,可是去哪里找呢?” 夏初一顿时一声冷嗤:“天下那么大,找?找死你都找不到人在哪儿。皇帝老儿的大寿立马就要到了,哪里有时间给我们去找。” 秦曜轩顿时支起了身子,朝着夏初一的方向倾了倾:“那你的意思是……” “还能怎么着,引她出来呗。” 金元宝连忙问:“用什么引?” 夏初一摇了摇头,一脸纯真呆萌的表情:“我怎么知道?” 秦曜轩和金元宝顿时之间想要倒地不起的心思都有了。 夏初一见两人嘴角抽搐一副被噎住的表情,连忙地挥了挥手,笑着道:“好啦好啦,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这皇宫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那三公主……” “留几个影子暗中看着别让人动手脚,其他时候让人伺候着就行,这偌大皇宫,堂堂公主,不会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吧?” 秦曜轩没回答,而是走回去又看了看轩辕雁秋,伸手将那已经掖好的被子又重新地给她掖了一遍,站起身来垂着眸,眼神莫名地看着她。 夏初一、金元宝和长欢就站在那里看着他,静静的谁也没说任何话。 片刻,秦曜轩终于转过头来,冲着几人道:“我们回去吧,好好想想引那人出来的办法。” 夏初一几人点头:“嗯。”-- 280 惹祸精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黎明到来的前夕,整个皇宫显得万籁俱寂,却也能够看见四处逐渐亮起来的灯火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夏初一几人身着一袭夜行衣,在没大亮的天色里看着并不明显,且秦曜轩的手下熟知宫中地形,一行人倒是没怎么费力,便溜出了皇宫。 走的时候,还能够依稀地听到宫女进入三公主寝殿时候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叫声,夏初一抬头看秦曜轩,见他紧抿着薄唇,却并没有回头。 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殊不知男人亦是如此。 就连她也搞不懂,秦曜轩对三公主,到底是有感情,还是只是纯粹的愧疚。 宫外一夜无事,秦梦生有条不紊地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回到小院就有人立马出来接应,就算回不来,他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封锁一切消息,稳定整个秦家。 夏初一后来才感觉到这个看起来像个迂腐书生的男子是何等的有心机,那时候秦曜轩浅笑着对她道:“不是所有聪明人都喜欢把自己表现出来的。这世上的聪明人,往往最喜欢装疯卖傻。” 小小的院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能够听到外面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的吆喝声。 夏初一几人都回房换下了夜行衣,几乎没怎么休息,又齐聚到了正厅里。 秦梦生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朝食,这些以前是元宝做的事情,如今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大家先坐下吃早餐吧。”他也坐了下来,旁边有丫鬟过来替他们准备碗筷。 夏初一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女子,心里也吃了一惊――要不要这么厉害,丫鬟都是影子级别的,他们这小院子的防卫都要比皇宫的强上好多倍了! 金元宝见她在盯着那些丫鬟发呆,顿时抿唇笑了下:“这些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影子,我怕全是些男人伺候,你会不方便。” “元宝,”夏初一顿时间饱含深情地叫了一声,眼中波光闪闪,一双秋水眸子黑如夜空,璀璨如寒星,让人一看间就忍不住愣了神。 金元宝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而后竟觉得坐在她旁边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起来。 她要说什么,她要说什么…… 心里面紧张得要命,可是却又在隐隐期待着。 夏初一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汉子来对待的。” 秦曜轩听着这话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长欢在吃的面前根本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只有还没怎么和夏初一处过的秦梦生,刚刚才吃了一口粥,这会儿险些就给喷出来了。 见过刚猛强悍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直截了当的。 夏初一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不知道我人送外号无敌金刚小霸王,彪悍勇猛夏初一啊。一看就是没什么见识的人,啧啧,枉你出去游历了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是去打酱油去了。” 秦梦生垂眸摇了摇头,笑着道:“夏御史说的是。” 夏初一生平不怕硬碰硬,最怕这种以柔克刚的了,立马被秦梦生弄得没了脾气,再想和他呛也呛不起来了。 真是,这男人在外面一定会少很多麻烦,因为根本就和人冲突不起来啊! 她顿觉无趣地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囔道:“你还是叫我初一吧,夏御史夏御史,听着这称呼就不顺耳。” 秦梦生立马改了口:“初一……小姐。” 夏初一一脸无语地抬眸望着他:“……” 金元宝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突地开口道:“风洛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就没见到他了,”秦梦生接过话去,旋即黯淡了一下眸光,“他好像在躲我……” 夏初一本来想做缩头乌龟的,毕竟秦梦生和风洛这件事是她搞出来的乌龙,她完全不想被两个人同时记恨啊。 可是都整整一夜了,风洛还没回来,她的记忆自然而然地便跳到了葛家庄哪里去,心里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怕就怕风洛不是躲着你,而是遇见什么事了。”夏初一闷闷地溢出一句话来,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旁边金元宝怕她噎着,连忙地给她倒了杯水,旋即有些宠溺有些嗔怪地瞪她:“哪有你这样老是把事情往坏处想的?快点吃,吃饱些,这样才能够好好地想办法。” 夏初一听着这话,更加地闷了。 对啊,还得想办法救轩辕雁秋啊! 她手里有兵权,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利,可是雪妃控制了皇帝老儿,那么其余的皇圣军就相当于有一半掌握在了陆浩然的手里。 秦曜轩现在手里没军队,轩辕雁秋能够牵制一下他们总是好的。 说到军队,也不知道林晟钦心里面到底做好了决策没有。西北军的军心所向,在这场夺位战中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林晟钦也不在郾城,这不该是她担心的问题,顿时思绪又回到了怎么引那老妖婆出来上面了。 “那老妖婆的速度可比我和风洛的都快,就算是引出来,怎么捉住她都还是个问题。而且沧、流两州的闹鬼事件,很有可能就是她在搞鬼,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夏初一说完这句话以后,大家都顿时沉默了。 其实只要有证据表明沧、流两州的闹鬼事件是陆浩然指使人做的,那么天下大势,民心所向,陆浩然必定会在这两条先决条件下一败涂地。 然而没证据…… 在两城之中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却一点证据都没给人留下。 风洛飘忽身形,犹如鬼魅,她却比他还要快上几分。 这样的对手,的确如夏初一所说――不容小觑。 怎么引她出来,怎么捉住她,这两个问题,注定要困扰几人好久了。 …… 街道上人来人往,因为皇帝要过大寿的原因,整个郾城都张灯结彩的,看起来好不热闹。 风洛倚靠在酒肆的二楼厢房的窗户边上,手中抱着一坛子酒,目光淡淡地飘落在了街道之中。 耳边飘过各种嘈杂的声音,有打铁的,有吵架的,有吆喝的,有在路上遇见熟人了寒暄的…… 那么热闹的地方,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好像从身体里面冒出的寒气,,已然将他与周围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他将酒坛子举过头顶,仰头直接地倒了一大口烈酒在嘴里,火辣辣地辣得他喉咙疼。 酒坛子又空了一个,他却好像一点也没醉的意思。伸手将酒坛子随手丢在地上,他坐在窗台上,目光望着远处愣愣地出神。 “救命!救命!你们眼瞎啊,没看见他们拿着刀啊,快救我啊……” 街道上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动静,许许多多的人都停下步子来,侧过头去看在街道正中玩命奔跑的女子。 他们没眼瞎,正是因为没眼瞎,所以才不上去帮忙。刀剑无眼,万一他们救人不成,伤着了自个儿怎么办? 风洛听见那几声求救的叫喊,眉峰微微地蹙起。 这般没有礼貌,好像去救她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要是能够在这街道上找到人救她,那才奇了怪了。 抬眼朝着声源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一个穿着赭色百褶裙,浑身挂满了铃铛的小姑娘正在不停地朝前跑着。 边跑还边将周围小摊贩的青菜萝卜伞具胭脂等朝着后面扔了一地,搞得不仅一大堆手拿大刀的打手在追她了,连那些被莫名连累的小商贩们也抄起了家伙,一并加入了追赶的队伍之中。 也亏得那小姑娘聪明,被那么多人围追堵截,愣是没被人抓住一点衣角片子,还游刃有余地冲着那些打手们做鬼脸。 “来抓我啊,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让你们吃蛊虫,让你们生不如死!” 那些打手们被这小姑娘戏耍半天了,哪里还受得了这个气,立马冲着众人一挥手:“大家听好了,这小丫头打碎了我家公子最喜欢的羊脂白玉壶,我家公子发了话,能够捉到她的,赏黄金一百两!” 本来好些看热闹的,一听居然有钱可赚,而且还是笔巨款,顿时纷纷磨搓手脚,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那赭衣的小姑娘看见满大街的人都围过来抓她,顿时慌张了一下,举着手中盒子的手也莫名地有些发抖起来。 可是脸上却是一副硬气的表情,语带警告地道:“我手中的东西真的会要人命的,你们听不听劝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让他们停手,朝着他们扔金子就是了。” 周围各种辱骂兴奋的声音充斥耳膜,然而她却仍旧能够清楚地捕捉到那一片嘈杂之中,那一声不含任何感情的冷冽。 清清淡淡的,就好像是雪山上融化的冰雪,汇聚成一股流淌的山涧,就那么清洌洌地撞了过来。 她蓦地抬头,撞进酒肆二楼之上,那男人冷然淡漠的眼眸里。 愣了一秒,下一刻她感觉到一只肮脏的手似乎已经快要碰到她的身体了,顿时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来,朝着那方位就是狠狠地一挥。 那人缩得快,但是手上还是被划拉开一条口子,一行血顿时抛洒了出来,弄得最近的几个人都惊愕了下。 没想到这小丫头的刚烈程度,最里面的人立马放弃冲上去做第一个的打算,准备将机会让给别人,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而身后涌过来的人根本不给任何人退后的机会,簇拥着就朝中心处挤了过来。 她不过一个人一把刀,如何能够敌得住这么多人,再蛮横的人儿这会儿也有些委屈了,瘪了瘪嘴,完全地放弃了反抗。她就那么站在众人的中间,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楼上的风洛,眸子中泪光盈盈。 风洛这会儿直接想骂人的心都有了――这个惹祸精!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遇见她,她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大堆的麻烦。偏偏无论怎么吃亏,那刁蛮的性子却从不肯收敛一分。 可是她还真赌对了,他不会不去救她。 一个纵身跃出,他飞速地在半空中掠过,伸手抓住被围困中间的小姑娘,一个晃眼,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众人只感觉脸上好像拂过一阵凉凉的风,天空之中好像飞过了一只大鸟,回过神来朝着中间望去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那些打手们将群众驱散,那小头目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顿时恼怒了:“人呢?” 一个打手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好像,凭空消失了……” “消失个头,给老子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 那边街道还热闹得很,这边的屋顶之上,铃铛啃着风洛给她买的烧鸡,边吃边道:“我才没有打烂那个丑八怪的什么破瓶子。他说他要请我吃饭,我说看着他的长相我吃不下去。他就自己把瓶子给摔了,还怪我……” 将鸡骨头给吐了出来,她脸上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我就应该喂他吃两条虫子,让他生不如死的!” 风洛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铃铛撕下一只鸡腿塞进嘴里,侧过头对上他的目光,蓦地被噎了一下。 好不容易将那鸡肉咽了下去,她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你怎么来郾城了?”风洛眼波微动了一下,旋即恢复了那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 他们在沧州她也在沧州,他们在郾城她也在郾城,这是不是巧合过头了? 铃铛的气焰瞬间消了下去,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地道:“我就到处随便逛逛,就逛到郾城来了啊。这里又不是你家,我难道还不能来啊?” 风洛那颜色本来就浅淡的薄唇抿紧了一些,显得唇色都和脸色一样了。 半晌,他又开了口:“你是怎么从城主府中的地牢里面逃出来的?” “这个……”铃铛顿时愣了下,刚刚觉得十分美味的烤鸡,如今在她嘴里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了。 “你们能够私自关押我,就不许我自个儿逃出去啊?不过我说实话啊,你们派来看守的人本事也太差了,连我这么一个小女子都没守住……” 铃铛终究是没继续说下去,手就一下子被风洛给抓了个正着。 她顿时瞪大了眼,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调子:“你你……你要干嘛?我可要叫非礼了啊!” 风洛眼波一寒:“你嘴里就不能够说一句实话。” 当时他虽然晕了,可是也能够感觉到那股逼人的杀气,像是要将他挫骨扬灰一般。 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再修炼二十年也绝对达不到那种境界。 铃铛将头往旁边一撇:“我说的就是实话。” “那我带你回去,有人会让你开口的。”风洛完全地不管铃铛的大叫大嚷拳打脚踢,直接将她扛在肩上,一路从房顶上朝着小院子的方向奔了过去。-- 281 提示 “影一,你说夏姑娘这里是不是有病啊?”影二指着自个儿的脑袋,有些小声地问道。请使用访问本站。 影一白了他一眼,像是在鄙夷他自己少见多怪似的:“这才叫做高人的姿态,你懂什么?!” 高人的姿态? 影二愣愣地看着院子里那一袭单薄衣衫的女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终究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是没太懂。 没懂在这冷寒的天里,他们裹着大衣都冷得瑟瑟发抖了,可偏偏夏初一穿着一件黛色夏衣坐在院子的躺椅上,说是晒晒冬日的太阳? 这天气里,就算是有太阳,那光也是冷的,有什么好晒的? 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可夏初一这会儿真没感觉到冷的,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看着那透过指缝变成温暖红色的光,忍不住哧哧地笑了一声。 坐在她旁边认真写着字的长欢听见那笑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夏初一不用看也能够感知到那两道目光,唇角弯起的弧度又大了些,她开口问道:“长欢,你想不想一辈子都跟着我啊?” 她就那么捂住自己的眼睛,耳朵听着旁边的动静。 长欢愣了下,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那笔尖一滴墨汁落在了铺陈的宣纸上,瞬间渲染开一朵墨花。 他低着头盯着纸上的墨点看了许久,久到耳朵边猛地感觉到一股热气吹拂而来,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就见夏初一站在他旁边,捂着嘴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他还能够感觉到耳朵上的热度,被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竟瞬间烫得惊人。 体内的冷寒之气瞬间游遍全身,不出一秒就将那温度给降了下去,根本不给人一点生疑时间。 他抬起头看向夏初一,就见她也在看他,目光讷讷地有些出神:“等这段非常时期过了,我就带你去找我师父,他应该能够将你治好的。” 她伸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感受那有棱有角鲜明俊朗的轮廓,竟有些舍不得了。 这样的长欢才是她在乎的,若是长欢恢复了成了原本的他,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否还能够像现在这般地相处。 长欢伸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歪着头蹭着她的手心,极是漂亮的烟灰色眸子一直盯着她,竟带着一抹让人心疼的小心翼翼。 夏初一顿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长欢,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不管你的。” 正说着呢,门口守着的一个影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夏姑娘,你的信。” 那人的话音都还没落下呢,就感觉到眼前一花,手中一空,那信已经落在了夏初一的手里。 “送信的是什么人?”夏初一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一双明亮的眼睛紧迫盯人。 他愣了下,有些讷讷地道:“一个红衣男子,看不清楚长相……” “相”字还在口中,他就被夏初一直接一把甩开在地,而后院子中的人只觉得眼睛花了花,眼前早已经没了那抹黛影。 影二没见过夏初一发飙,所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点灵力的底来,顿时被震住了:“那么厉害……” 影一斜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这算什么,你没看见她真正出手的时候呢。” “那我们现在还去帮忙吗?”影二目光迟疑地落在门口。 影一生伸手敲了下他的头:“废话!” 两人火速地跑到院子门口的时候,门口人来人往的,哪里还能够看见夏初一的身影? 影一二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哨子,让守在门口的一个影子下来,连忙问道:“看见夏姑娘去哪个方向了吗?” 那影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影一,好半天才有些不敢相信地来了一句:“夏姑娘出来了吗?” 影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完了,跑太快了……” “那现在?”影二看向影一。 “回去禀报少主和秦三公子吧,而且……”影一抬头看着半空,一抹黑影如同光影一般迅速地消失,他目光复杂地道,“有人跟着去了。” …… 金元宝听到影一的禀报以后也不慌,慢腾腾地坐在暖和的屋中看着账本,时不时地和旁边正在研究军事布防图的秦曜轩交谈几句。 看到影一都着急了,他才抬起头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她找不到人自然会回来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影一顿时愣了下:“少主,你怎么知道夏姑娘找不到送信的人啊?” 金元宝放下账本,像是在字斟句酌地怎么说。过了好半晌,他却只是叹了口气道:“以我对那男人的了解,他若是真想见初一,就算夏初一这会儿被关在重重设防的天牢里,他也能来去自由如履平地,又何苦只是送一封信来呢?” 影一听着这话,感觉那个男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却一时没搞懂:“他不想见夏姑娘,那还送封信过来干什么?” 秦曜轩这时抬起头来,幽邃如深冰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语气清清淡淡地道:“那只能说明,他不是不想见,只是现在不能见而已。”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影一对他们口中的那个“他”简直好奇极了。 犹记当初在帝师学院那里等他们的时候,就曾经见夏初一好像为了找一个人发了一回狂。 后来沧州的时候一封信就让众人陡然失态,养气之地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这个男人,能够让天塌下来都还有心情说笑的夏初一瞬间慌张了神情,能够让他们家少主和赫赫有名的秦三少都如此的忌讳莫深。 他好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哪一号人物啊? 几人正说着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砰”地踹门声,影一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来找麻烦了,结果抬头一看,就见夏初一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屋中,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长欢。 金元宝再次从账本之中抬眼望向夏初一,见她那脸都要气红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了笑:“他不愿见你,你又何苦去找他?” “我就是想揪着他的衣领问问他,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夏初一在金元宝的下首处坐下,伸手抓了一把瓜子直接地塞嘴里。 金元宝见此连忙地起身拍她的脖子,让她将那些瓜子给吐了出来:“要吃瓜仁我给你剥,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直到确定夏初一都吐干净了,他才松了口气,让夏初一直起身子来。 她憋红了一张脸,瘪着嘴有些小声地道:“我还以为是花生米呢,今天早上这里不是摆了一碟花生米么……” 金元宝和秦曜轩对视了一眼――看来真是被气糊涂了。 夏初一看着众人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其他,反正她也没心思追究了。 她现在心里燃烧着一把熊熊的火焰,心里暗暗发誓――去他丫的,她这回不把泷越那个死妖孽给引出来揍一顿,她就跟他姓! 心里面将泷越骂了千百遍,而后又死活地拉着影一影二影三影四出去切磋了一下。 一炷香之后,她神清气爽地从屋外面走了进来,伸展着手臂嘴角噙笑地道:“运动之后,心情果然会变好啊。” 金元宝和秦曜轩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动忽略掉院子之中几个影子那各种凄厉的惨叫之声。 夏初一重新地坐了下来,看着旁边的小茶几上刚刚摆上的几盘瓜子仁和花生米,还有干果蜜饯,顿时笑了笑,伸手抓了一把塞在嘴里。 “元宝啊,还是你最有良心啊。” 她包得嘴里满满的,说话的时候那话音都有些模糊,看到金元宝一直地想笑。 只是面上笑着,心里面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失落,怎么挥也挥散不开。 他真的很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照顾她的,只是她心里面的人,已经不能够被其他人给取代了吧。 他缓缓地垂下了眸,余光不经意地瞥向了一旁的秦曜轩。 他面前一点其他情绪都没有,专注的神情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依旧在摆弄着他手中的小旗。 可若不是蓬桑岛那回看到了他的失态,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执念,也如此之深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夏初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来,正是这次泷越给她的来信。 她看着那无字的信封,顿了一下,随后拆了开,从里面拿出了那信纸来。 仍旧是一片白花花的空白,就算是有人想偷看也看不来。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着信封上那只能她看见的几个字――想你,是每天必做的事。 秋水眸子盯着那几个字出神片刻,而后回过神来,一抹恨意闪过,随即将那信纸揉成一团,直接用力地扔了出去。 想她,想她怎么不出来见她? 明明都已经到了门口了,他们刚刚只隔了一道门的距离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死妖孽!死妖孽! 不可原谅! 夏初一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皱着眉头有些不爽地看着不远处那静静呆在地上的一团信纸,脑袋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中几人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均是面面相觑。 这泷越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了,竟能够让夏初一气到这地步? 正想着呢,就见门一下子被推开了,秦梦生从外面走了进来,迈步进入屋中。 “呵呵,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来?” 说着也不看脚下,迈步就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秦曜轩和金元宝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集中在了那一团被夏初一扔掉的信纸上。 马上…… 马上就要被秦梦生给踩到了! 秦梦生犹不自觉,见他们盯着自己看,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出问题了,抬起的脚步在原地停了一秒:“你们这是……” 秦曜轩摇了摇头:“没什么。” “哦。”秦梦生抬步欲走,结果脚步还没落下呢,就感觉一股强风吹了过来,像是要将他整个刮走似的。 他凝气顶住,却仍旧被那风吹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有些诧异地定睛朝着前面看去,就见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夏初一蹲下身去,将地上的一个纸团捡了起来。 他眼光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有些没搞懂情况。 秦曜轩和金元宝冲着他摇头,示意一会儿再给他解释。 夏初一将那纸团捡起来,重新地展开,翻过来看向了背面,果然和上次一样,信纸的前面写了句废话,真正有内容的,其实在背面。 “铃铛……” “什么?”金元宝听见夏初一不自觉念叨出来的两个字,顿时皱起了眉头。 夏初一拿起那信纸冲着他晃了晃:“信上画了一串铃铛,你说那死妖孽这时候送这封信来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什么提示?”金元宝思忖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 上次泷越送信的时机,恰好是在他们遍寻养气之地没什么结果的时候。这一次他们正为难怎么引那老妖婆出来,泷越也送了信过来。 画着的一串铃铛,会不会就是给他们的线索? “铃铛啊……”夏初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波一转,手中玩弄着一缕垂落肩头的长发,目光却盯着那信纸上的那串铃铛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抬睑看向金元宝:“元宝,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金元宝也抬头看她,轻轻地笑了下:“说不定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秦曜轩皱了眉头,秦梦生直接没听懂两人打得哑谜。 金元宝便将他们去沧州城的时候,遇见铃铛的那个小插曲给两人简短地说道了一下。 至于她是怎么逃出重牢的,夏初一也只是一句“有人来救”,便没能知道太多详情了。 这会儿仔细想想,却发现好多地方根本经不起细致地推敲。 比如那老妖婆很有可能是为祸沧流两州的罪魁祸首,而铃铛为什么那时候在那里? 比如谁能够有那本事,在风洛在的情况下将人带走? 比如铃铛一身外族人的打扮,那老妖婆也不像是无极洲的人…… 难不成,铃铛和那老妖婆有关系?-- 282 泷越和长欢 几乎所有的猜测都直指一个方向,夏初一顿时拍案而起:“这铃铛的意思,应该就是指我们遇见的那个铃铛了!” 金元宝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既然那老妖婆在郾城,那铃铛差不多也应该在这里。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大公子既然让我们找铃铛,那她应该很容易找到才是。我这就安排影子下去。” 旁边秦曜轩也冲秦梦生道:“二哥,你也安排一些人和影子们一同去找吧。” 秦梦生刚刚应了一声,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哭喊声:“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个坏蛋!” 他顿时诧异了一下:“这里怎么会有其他女子的?” 夏初一却和金元宝对视了一眼,随即都笑了起来。 对于这个声音,他们不可谓不熟悉,光是听见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夏初一伸手摸着鼻头,笑呵呵地道:“难道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几个人起身到了门前,就看着风洛手里提拧着一个身着赭色百褶裙正不断挣扎的苗疆女子,这会儿正什么难听就捡什么说着。 风洛随她怎么拳打脚踢,一张冷脸愣是没变过颜色。只是看着夏初一出来,他才有些不耐地道:“有什么办法让她消停一点。” “这个简单。”夏初一见此顿时轻笑了一下,手中一根银针飞出,直接地没入了那女子的身体之中。 铃铛的眼睛瞥向夏初一,正准备瞪她,蓦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哑,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了。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连身体也不能动了,整个跟残废了似的被风洛扛在肩头上。 夏初一直接忽略掉铃铛那两眼怨毒的神色,抬步转身,朝着屋中走去:“进屋再说吧。” 风洛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将肩头的铃铛放在椅子上,转过身去关上了房门。 屋中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安安分分坐着的铃铛身上,夏初一围绕着她转了一圈,直接乐得没法子了:“啊哟我的小铃铛,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知道我们在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铃铛不能说话,只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夏初一,那模样跟在沧州城的时候一样,像是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似的。 夏初一看得直乐呵,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脸欠扁笑意地道:“瞅瞅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经常生气可就不好看了。” 秦梦生在一旁看着抽动了一下脸部肌肉,真想跟自家三弟说――这夏御史看起来,怎么给人一种老鸨的感觉? 风洛关上门走了过来,皱着眉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要找她?” 夏初一直起身子,冲着风洛笑了笑:“哦,有点事要麻烦她一下。”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着铃铛扎了一针,就见她眼睛缓缓闭上,竟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风洛疑惑地抬头看她,旁边金元宝赶紧地站出来将昨日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给风洛说了一遍。 这其间自动省略掉夏初一在老太监那里的那一段,因为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夏初一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问及此的时候,她也只是笑了笑说,没遇见什么啊,顺利得要命。可能那个准备陷害我的人没料到我会那个时候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也不好多问什么。不过这里坐着的个个都不是傻子,猜也猜到她和什么人碰面了。 金元宝简明扼要地给风洛说完,最后目光落在了铃铛的身上:“秦大少来了信,引那老妖婆出来的线索就在铃铛身上,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让她配合一下我们。” “怎么配合?”风洛微微皱起眉头,脸上的神情微动。 夏初一这回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怎么配合,就要看我们风少侠的本事了。” 风洛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眸色淡淡的,却带着一抹让人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道:“我尽量。” 夏初一将铃铛身上的银针抽了出来,将人直接地扔个了风洛,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道:“她一会儿就醒了,你直接带到你房里去,用什么方法你自便,我们是不会去偷听的。” 她说完,屋中的几人齐齐地没忍住,顿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风洛瞥了夏初一一眼,只感觉他想来克制得当的自制力,这会儿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太阳穴处的神经突突突地直跳。 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了,他打横抱起铃铛,朝着后院走了去。 秦梦生见此忍不住担心地问了句:“风少侠行么?” 夏初一听见这话,顿时耳朵根子都红了,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 秦梦生顿时无辜地左右看了看,旋即指着自己道:“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又没和我们家小洛洛睡过,你怎么知道他不行?你这人的思想真不纯洁。” 夏初一鄙夷地上下瞥了秦梦生一眼,那眼中神色的意思,显然是没想到温文尔雅的他,居然也会是这种人。 旁边秦曜轩和金元宝均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夏初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秦梦生担心的是风洛能不能让铃铛乖乖开口,她夏初一居然也能够想歪了去,到底是谁不纯洁啊? 夏初一见众人眼神怪异地看她,她退后一步,躲在了长欢的身后,张牙舞爪地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再看我,我叫长欢揍你们!” 秦曜轩轻笑着摇了摇头,侧头冲金元宝道:“完了,她今天真的被刺激到了。” 金元宝赞同点头。 夏初一见几人联合起来欺负她了,顿时环手抱着长欢的腰,小巧的身子直接地扑倒了他的怀里:“呜呜呜呜,长欢你不能那么没良心,你不能够抛弃我……” 后来,经此一闹,夏初一从秦梦生那里讹了几幅名人字画,据说价值连城。又从秦曜轩那里得到了几样珍贵玉器,据说千金难买。再冲金元宝那里敲诈了一大桌据说有价无市的珍贵美味,饱餐了一顿之后,这才美滋滋地道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几个人都要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了。 晚上早早地就吃了晚餐,金元宝以昨晚上都没怎么睡觉为由,将夏初一直接地赶回了房里。 她心里有事,怎么可能睡得着?在房间里面修炼了两个时辰,估摸着大家都休息了,她便偷偷地溜到了屋顶上,抬起头仰望着上空那一轮冷冷清清的弯月。 月……越…… 怎么看见一轮破月亮都能够想到他去?那个死妖孽有什么好的? 夏初一有些气闷地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来,将那揉得皱巴巴的纸展开,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字体,心里面浮现出他写这些字时候的模样。 可是想不出来啊,再不见到他,她都快要忘记那妖孽长什么样子了。 低垂着眸,长长的睫羽微颤,掩住了眸中的那抹失落情绪。她轻轻地呢喃道:“死妖孽,你若是再躲着我,可就别怪我用非常手段逼你出来了。” …… 屋下,一抹高大修长的影子被月光拖曳在地,房梁的柱子旁边,倚靠着一个挺拔俊朗的人影。 那鲜明的轮廓分明的眉眼被那银光影影绰绰地打在了脸上,看不清楚表情,却能够看见那一双烟灰色的眸子,在夜色里也分外鲜明。 蓦地,他好像感知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波动,顿时神经一紧,一个闪身,随着那气息直奔出去。 几乎不到片刻时间,他就已经掠过了偌大的一个郾城,直奔到了城外静谧无声的小树林里。 树林旁边有一个空旷的草地,远远望去,入目的全是那草叶上结成的细碎的冰霜,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还反射着银白的月光。 而那抹红影就那么独立其中,背对着月光而站的身体看不清楚正面,只能够让人看到那被光影勾勒的轮廓,和那无风之舞的火红衣袂。 就好像是燎原的一把火,出现的瞬间,就震撼了人的眼睛。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入目的却是一团虚无的雾气,似乎能够看见那个人的影子,却看得并不是那么真切。 十步之外,他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垂下的手指间已经凝成了锋利的冰锥,随时能够要人性命。 “唉,他好凶。”泷越怀中,一团肉呼呼的白影冒了出来,瞪着一双芝麻小眼有些不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泷越轻笑,将它的身子往下按了按:“知道他凶还当着人面说人坏话,你是活够了?” 长欢看着那双碧绿的眸子,愣了下,旋即沉了眼色:“你是六大隐族的人?” 泷越轻轻摇头,唇边魅然笑意不减:“不是。” “那是……那里的人?”长欢试探着又问道。 泷越眸光一动,隔了好久才幽幽地回答道:“算是吧。” “怪不得……”长欢脸上的警惕神色不减,目带不善地问道,“引我出来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刚刚被泷越压下去的十五又冒出个头来,有些不爽地冲着他道,“你都恢复记忆了还不回虚空之海去报仇,留在这里缠着臭女人干什么!” 长欢歪着头看向那一团白花花的肉球,竟微微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来:“呵,天机神鼠,果然是那地方的啊。” 十五一听顿时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颅,一甩身上的白毛,傲娇地冷哼一声:“那是自然!” “听说天机神鼠是天上人间难得的美味……” “你你你,你要死了!我要去告诉臭女人,你不是好人!”十五顿时因为长欢一句话抓狂,要不是泷越抱着,它都要上蹿下跳张牙舞爪了。 长欢嘴角噙着一抹冷冷的笑,声音平缓且低沉,带着让人心头一悸的压迫感:“真要去见她,刚刚又何苦隐在暗处?” 十五抬眸瞪泷越――看吧,就是你不肯去见臭女人,人家都要落井下石趁虚而入了! 泷越轻轻笑了下,碧绿的眸子里氤氲着迷离的光:“你既知道本君出处,就该知道,本君与她见面,对她绝无好处。” “本君?”长欢眸色一闪,“看来阁下身份挺高啊。” 哼,那可不。 十五比泷越还得意,傲娇地甩着脑袋,都差点把脖子给扭到了。 泷越淡淡地道:“身份不过累赘。” “既是累赘,还是早些甩掉比较好,免得连累不该连累的人。你既然清楚其中利害关系,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长欢一拂衣袖,安静平稳的模样下,却带着浓郁的杀气。 泷越将怀中的十五放在了肩头,轻轻地伸手掸了掸衣衫上虚无的灰尘:“你的身份也不是在这里多做停留的人,那你又为何宁愿装疯卖傻,也不立马赶回去呢?现在虚空之海的形势,可不容乐观啊。” “哼,几个宵小,闹腾不起来。” 若不是他一时大意了,他也沦落不到这小小的无极洲来。 但也许什么都是命,一切的发展,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他若不来,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像夏初一这样的女子。 泷越顿时抿唇笑开,那笑容在这夜色里,似乎要将这满地的冰霜全部融化一般。 他道:“果不愧海上霸王,魄力十足啊,让人可敬可佩。” 长欢见他一言道出他的身份,心里早已经料到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停了半秒,这才接过话来:“阁下有话直说就好。” 泷越点头:“本君知道,若是让你护她周全,不用本君说,你也会去做。那本君只能够提另一项不情之请了。” “请说。” “若是她闹着要和你成亲,还请你不要假戏真做了。” “和我成亲?!”长欢这回是真愣住了,神情一滞,旋即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地摇了摇头。 泷越顿时苦笑一声:“为了逼我出来,这个法子,她一定会做的。” 长欢不知道泷越从哪里来的自信,竟能够笃定这种事情。 他冲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她若不是真心嫁我,我也不会答应这荒唐的要求的。” 说着,转身就走,不愿多做停留。 他一直都跟在她的身侧,从不离得太远。再不回去,铁定会引人生疑。 泷越看着那高大的几乎片刻就消失在了夜色里,良久才回过神来,将十五重新抱回怀里,垂下眸子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臭屁!比小爷还臭屁!”十五哼哼了一声,明显对长欢的印象不好。 泷越伸手碰了碰它的鼻头,轻笑出声:“人家那叫帝王之气,你这才叫臭屁。” 十五撇嘴,一副“小爷才不管那么多”的表情。 泷越抬头看向那偏移了一些的月牙,有些怅然地道:“她遇见的人,越来越优秀了啊。” 给读者的话: 今日早点更新,llzhu,你的问题,九九这一章里算是回答咯。-- 283 允许你喜欢我 “哥哥你前面走噢噢~~妹妹我慢悠悠~~恩恩爱爱,小心肝乱扑通~~” 一大早,影子们便四处找来棉花,将自己的耳朵给塞住了。 院子之中那道夺命连环魔音简直像是要人命似的,拼命地往他们的耳朵里面钻,他们只觉得再听下去,得内伤都算是轻的了,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的! 然而某人尚不自知,从衣柜里找出她最有女人味儿的一套衣裙出来穿上,双手翘起个拈花指,一大清早地就围绕在长欢的周围转悠了个不停。 “长欢哥哥,你看奴家今日美不美呀~~” 夏初一用自认为最是柔美的声音娇滴滴地说完这句,还不忘眨巴眨巴眼睛,冲着他跑了个媚眼。 长欢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就要逃。 夏初一想了想,对长欢不能色诱,得食诱,打定主意以后,她立马跑去厨房抢了一碟蝴蝶小酥来,冲着他笑眯眯地道:“好长欢,有吃的哦。” 这个长欢倒是没拒绝,只是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表情,还是迟疑了一下。 夏初一抽了抽嘴角,心说最近骗个人都不好骗,长欢都好像变得精明一些了。 “乖乖,你听姐姐的话,姐姐就给你吃好不好……” 她这会儿顿时化身狼外婆,那语调温柔得似乎要捏出水来似的,听得旁边的众影子们都有些隐藏不住身形了。 长欢盯着她手中的蝴蝶小酥,犹豫了好半晌,正准备伸手过去呢,就见夏初一的身后,金元宝让人端着一大堆吃的朝着大厅走去。 他遥遥地冲着长欢一招手:“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快过来吃。” 长欢见此哪里还管夏初一手里的蝴蝶小酥,立马一溜烟跟着元宝进入了大厅之中,乖乖地坐在了饭桌前。 夏初一见此顿时咬牙跺脚:“金元宝,你是存心的!” 她伸手抓了几个蝴蝶小酥塞进嘴里,大力地咀嚼着,好像嘴里吃的是金元宝似的。 众影子看着她那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想着影一影二他们的下场,顿时识趣地当没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夏初一提起裙摆,几步跑进了大厅里,就见金元宝一点坏她好事的觉悟都没有,还笑呵呵地冲着他招手:“初一快过来,就等你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初一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一听金元宝这话,哪里还有心思跟他发脾气,连忙地跑过去,也坐在了饭桌面前。 眼睛盯着桌上的美味,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看着就食欲大动啊! 金元宝替她盛了一碗粥,又在粥上给她放了些小虾仁:“长欢怎么惹你了,你刚刚那么吓唬他。” “我我我……我吓唬他?”夏初一刚刚吃进嘴里的一口粥顿时喷了,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亏得没喷在食物上,她连忙地拿过抹布随便擦了擦,像是没听清楚似的,皱着眉道:“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吓唬他了?” 金元宝伸手指了指:“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夏初一顿时被噎了一下,而后埋下了头,鼓着腮帮子小声地道:“我不就要求他做一件小事,至于么?” “什么小事,你跟我说,我让人去帮你做。”金元宝边吃边夹了些配粥的小菜放在夏初一面前的小碟里,随口道。 夏初一头也没抬地挥了挥手:“还是别了,我说出来你们一个都不会帮我的。” 金元宝听着这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连忙地闭嘴:“那你还是别说了。” “唉~~”夏初一抬起头来,有些受不住地瞪了金元宝一眼,“你要有点八卦心求知欲好不好,当我这样说的时候,你不是应该追问我是什么事,然后我说除非你先答应我,否则我就不说。然后你为了知道是什么事就各种发誓,最后听了我的秘密之后虽然无奈却还是为了履行诺言帮了我么?” “嗯,”金元宝头也没抬地点头,“就是因为知道了就要帮你,所以我才不想知道的。生意人是不能做亏本生意的,你这要求明显就是空手套白狼,你认为我会答应你吗?” 话毕,他又替长欢夹了一些小菜,轻声地开口道:“长欢乖,如果她再强迫你做什么,你就到我这里来,别怕啊。” 夏初一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喂,元宝,你到底把我夏初一当什么人了? 她不就是想让长欢和她演出戏么? 威逼不成还可以利诱啊,她是那种只会用一种方法的人么? 一般来说,夏初一是从来不记仇的,要不当场就报了,要不当场就忘了。 吃了一会儿东西以后,见金元宝和长欢不理自己,她顿时也没趣了,想了想,有些弱弱地开口道:“今天的人怎么那么少啊?” 金元宝头也不抬地道:“长欢陪着铃铛呢。” 夏初一点头:“嗯,那小丫头性子又辣又倔,风洛估计还得费些心思才能够套出话来呢。秦曜轩呢?” “秦家也是主要负责这次皇帝寿宴的,秦二少被叫去审核寿宴当天要御前献舞的舞姬了,秦三少则负责接待番邦附属国家的使节,也忙着呢。” “啊,那献舞的舞姬不都是宫中的伶人吗?怎么还要审核?” “嗯,雪妃说皇上看宫中的看腻了,想要看点宫外的。” “莫名其妙的搞那么多,有猫腻哦……” 夏初一嘟囔了两句,拿起桌上的灌汤包咬了一口,金元宝抬头看她的时候,就见那汤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几乎下意识的,手就伸了出去,轻轻地替她拭去。 那指腹间,还轻轻地碰了碰那殷红的唇畔,烫得他几乎下一秒就连忙地收回了手。 心,突地就乱了。 他也没搞懂刚刚那一瞬间他在发什么疯,竟然……竟然…… 低垂着头,他大口大口地吃着粥,好像要把这汹涌而来的尴尬,全部地吃进嘴里。 夏初一也愣了一下,不过转眼间就笑眯眯地对他道:“元宝啊,我发现你和我呆了一年,连好多动作都开始学我了啊。我看着长欢吃东西黏在最边上,也会忍不住伸手替他弄一下呢。” 金元宝心里想要辩解地道,这怎么能够一样? 可是夏初一都给了他台阶下,他总不能自己还纠结着不放吧。 呵呵地附和着夏初一笑了笑,好像把刚刚的尴尬冲淡了一些。 夏初一紧接着又问道:“影一他们还好吧,我昨天好像有些冲动了……” 金元宝摇头:“无妨,都是些跌打的小伤,用了你给的药以后三两天就能好。他们和你过过招,对他们的进步有好处。我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还说改日再找你赐教呢。” 夏初一嘴角抽了抽:“他们这是欠虐呢。” 吃完饭以后,女影子们进屋来将里面都收拾了个干净。 夏初一摸出两张帕子来一张递给长欢,一张自己用。长欢有样学样,一大一小用同样的动作擦着嘴,那情景看得旁边的金元宝心里暖暖的,直想笑。 吃饱喝足以后,夏初一本来还想缠着长欢的,可惜金元宝将人看得紧,势要和她这邪恶势力抗争到底。 她无法,连连地叹了好多口气以后,最后无奈地起了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铃铛那小丫头。” 长欢见到她走自然也立马跟了过去,金元宝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赶紧地跟了去。 他们几个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被那小女子吃得死死的了。 风洛房中,铃铛倒是没对他恶语相向,反倒是来者不拒,让她吃东西她吃,和她说话她说。 只是千言万语,到底有哪一句是真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风洛就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的问话,兀自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喂,你喜不喜欢那个女人?” 铃铛突地来了那么一句,问完以后便立马期待地看着他,像是十分迫切地等待着那个答案似的。 她前面铺成那么多都是废话,就这么一句,她早就想问了,却到这时候才问出口。 风洛抬起头来夹了一夹菜到她的碗里,脸色未变地道:“你怎么认为的,那就是怎么是吧。” “哪有这种的!”铃铛气呼呼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甩,不吃东西了。 风洛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我问你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实话,不要对人一个要求,对己一个要求。” 铃铛顿了一下,有些理亏,却仍旧梗着脖子大声地道:“那是因为那些话我不能说,说了会出事情的。” 风洛点头:“那你怎么就认为,我说了就不会出问题呢?” “说了会出问题啊……”铃铛捧了一杯热茶,眯着眼睛看了风洛一会儿,心里隐约知道了答案。 可是就像是赌气一般,另一个声音在耳边萦绕道,他不喜欢她的,那个女人那么丑,那么凶,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女人呢? 想了一会儿,她突地凑到了他的旁边,伸手拿起筷子,替他夹了一夹子菜。 风洛眉心舒展了一下,心里还想着今天她怎么那么懂事了呢,就听见她那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你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他吃东西的动作蓦地一滞,眉峰又高高地耸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所以我允许你喜欢我。”她伸手想去摸风洛皱起的眉心,风洛轻轻一躲,便躲开了她的触碰。 她有些恼了,一下子站起身子来,有些不满地瞪着他:“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干嘛对我那么好,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风洛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起身就走,铃铛立马跑过来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又哪里是风洛的对手? 几乎一个瞬移便到了门口,风洛伸手拉开房门,身形却顿了一下,被身后扑过来的铃铛拉了个正着。 “我让你还跑!” 铃铛死死地抱住风洛之后,这才感觉出他的异样,顺着目光望去,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夏初一几人。 夏初一显然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了半天才飘了回来,干巴巴地笑道:“我们只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呵呵……” 说着还用手肘拐了金元宝一下,要不是他死活拉着长欢,她听见动静以后本来可以拉着长欢迅速地跑开的。结果拉长欢的时候反被长欢拉了一下,想溜都溜不掉了。 金元宝伸手摸了摸鼻头,第一回听墙角还被人捉到,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风洛倒是没什么异样,伸手提拧着铃铛的衣襟,将门让开了一半:“进屋说吧。” “不许,我不许她进屋里!”铃铛突地发起了飙,就算被风洛抓着,也大力地冲着夏初一张牙舞爪。 夏初一勾起一边唇角,就好像是逗易炸毛的小猫咪一般,幽幽地道:“这是我的地盘,我想去哪儿还得经由你允许?” 说着一步踏入屋中:“我进来啦。” 然后又一步迈出屋外:“我出来啦。” 而后又一步进入里面:“我又进来啦。” …… 看着夏初一又在那儿发疯呢,金元宝默默地拉着长欢进入屋中,只当不认识门口那人。 风洛一脸地冷汗,铃铛轻哼一声:“真无聊。” 说着,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里面,夏初一抬起的脚在半空之中停滞了一下,竟觉得这冬日的风,好像有些冷啊。 夏初一和铃铛的谈话,注定无疾而终。 她才刚走进去呢,就听见铃铛甩出一句话来:“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都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你为我家小红偿命!” 夏初一想了好久,才想起铃铛口中的小红就是那条差点要了她命的红线蛇,顿时汗颜了一下。 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有吃的,她虽然刚刚才吃了东西,还是忍不住抽出筷子,又吃了一些。 自己吃就算了,她还夹起来一些,笑眯眯地送到了风洛的嘴边:“啊,张口!” 风洛幽幽目光落在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竟蓦地觉得有些怔忪。 “怎么不吃?人家手都举酸了。”夏初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微挑的眼角带着些媚意,竟好像是在抛媚眼似的。 风洛张口,将她喂过来的食物一口吃下。 旁边铃铛顿时抓狂:“你个臭女人,你居然当真我的面勾引我男人!” 夏初一就好像是小孩子在争糖果似的,冲着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眯眼笑道:“首先,他不是你男人。其次,有本事你来勾引啊,你们昨晚不是住在同一间屋子吗?怎么就没有干柴烈火啊?” 旁边,金元宝干咳嗽了两声,小声地道:“她才十二三岁,你说的这些是什么话。” 夏初一狡黠的目光溜溜一转,小声地道:“好话。” 284 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直把人家小姑娘气得脸都刷白了,夏初一这才得瑟地拨了拨额前头发,慢悠悠地走出了风洛的房间。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徒留下被无辜牵累的风洛,又要花上一番心思来安抚那个因为她一句话跳脚的小铃铛。 旁边金元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夏初一晃悠着脑袋,脸上一脸愉悦的表情:“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金元宝,见他没拉着长欢,顿时心里一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长欢往她那里一拉,而后迅速地跃上屋顶,瞬间离他百十步远。 金元宝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见夏初一远远地抛下一句话来―― “元宝,你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下吧,晚上找你看好戏。” 不过说话间的功夫,他再看去的时候,屋顶上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影子?就剩下一缕缕寒风刮过来,有些冷。 他摇了摇头,又回身瞥了屋后风洛的屋子一眼,然后慢慢地踱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夏初一拉着长欢跑了好远,确定身后不会有人跟来了,她才停下脚步,拉着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丈步跳下了屋顶。 “走,我带你去做新衣服去。” 长欢没来得及表个态,就见她喜滋滋地挽住了他的臂膀,还将头靠在那宽厚的肩膀上,再加上早上特意穿的女装衣裙,竟也给人一种小鸟依人小家碧玉的感觉来了。 他的身体一僵,随即被夏初一硬拖着从小巷子里走到了大街上,那高大的身躯和英俊的面孔,顿时吸引了各路人的目光。 尤其是路过的女子们,见到长欢的第一眼,就瞬间迈不开步子,移不开眼睛了。 那一双双瞪直了的眼睛落在夏初一的眼里,她不禁将长欢拉得更紧了,一脸“此人归我”的表情,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难得见到才貌气质如此出众的男人,却已经有了家室,顿时间让多少女子芳心碎了一地。 也有看不上夏初一的,觉得此女配这样出众的男子实在是高攀,顿时一个个冒出来假意丢手绢、假装摔倒,婀娜身姿蹁跹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奈何长欢是多么正经的一个男子啊,连看也没看一眼,任由夏初一拉着往前走,只听见旁边的小女子啧啧地感慨说:“哎呀,姑娘你小心崴了脚啊……哎呀,姑娘你的手绢……哎呀,姑娘你眼睛长在头顶的啊,这样也能够摔过来?!” 周围传来一阵冷哼之声,本来众人落在长欢身上的爱慕目光,这会儿全部变成妒恨转移到了夏初一的身上。 她也不在乎那么多,只在心里暗暗地道――以后带长欢出来一定得给他蒙面,这样多招桃花啊。 却不想刚刚显摆的时候,她心里是如何地爽翻了天。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家成衣店的门口,夏初一抬头看了看那熟悉的老字号招牌,侧过头冲着长欢一笑:“好长欢,我给你买很特别的衣裳好不好?” 也不期望长欢做出什么反应了,她拉着他直接地进入店中,还在门口就扬声问道:“掌柜的,有现成的成亲礼服没?” 店中的掌柜立马迎到了夏初一的面前,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笑眯眯地道:“有是有,不过是一般身量的。如果是这位公子穿的话,得重新量身定做。” 夏初一刚刚准备开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讶异地叫了她一声:“一一?” “叶真真?”夏初一也惊讶了一下,低头看了下她手中拿着的衣裙,顿时有些干巴巴地道,“呵呵,真巧啊。” 叶真真将衣服递给掌柜,让他给包起来,而后高兴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是啊,好巧,没想到出来买个衣服也能碰见你。对了,你看见我大哥没?” 夏初一又愣了下,叶原也在这里? 她一进来就直奔主题了,哪里看得到旁人?这会儿听见叶真真的话这才转过头去看周围,这才看见那坐在旁边雅座上品茶的叶原。 他还是老样子,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这会儿看见她进来,那脸色活像是人家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夏初一冲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结果换来人家一声冷哼,叶原像是连看也不想看到她,直接地将头偏向了一边。 叶真真见此连忙地解释道:“一一你别在意啊,我大哥就是那臭脾气。” “我知道,改不了的臭脾气。” 夏初一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叶真真正想解释些什么,蓦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像越发地冷了,就跟真正的严冬似的,入骨三分的寒。 她这会儿才注意到夏初一旁边的男人,抬头见到的第一眼,怔忪了下,旋即拉过夏初一,小声地问道:“这位是……” “夏长欢。”夏初一拉过长欢,介绍他的时候就跟介绍自己儿子似的,还颇为得意地问道,“长得帅吧?” 帅倒是帅,只是看她大哥的目光杀气腾腾的,让人心里发憷…… 叶真真不敢与那烟灰色的眸子对视,只尽量地靠在夏初一的旁边,道:“对了,我刚刚听见你说要买成亲礼服,是给自己的还是给别人的啊?” 夏初一笑呵呵地挽过长欢的臂膀,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没看出什么来么?” “你和他……”叶真真伸手捂住嘴,一双杏目瞪得老大,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这才过了几个月啊,夏初一没和元宝、没和风洛、没和秦三少发展什么,倒是和这个突然冒出的男人弄到了要成亲的地步,这让她如何相信啊! 夏初一盈盈一双秋水眸子充满了无辜,有些奇怪地看向了叶真真:“我和他不般配么?” 叶真真这会儿感觉到那冷然的气息消散了一些,总算没有刚刚冷了。这才敢抬起头来,仔细地看她旁边的男子。 说实话,面前男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就算扔在一大群俊男美女之中都是鹤立鸡群的那种。 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上穿了一件朱红色的锦衣,黑灰色的毛领毛茸茸的,将那弧度流畅的脖子围住。 一件普通世家子弟的衣服,愣是被他穿出了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来。 那脸部轮廓很鲜明,就像是刀削出来似的,却偏偏恰到好处,让人看着的瞬间便觉得阳刚气息十足。 自然,最出彩的就是那一双浓眉下面的烟灰色眸子,他的眼窝有些深陷,两扇黑羽阴影落了下来,映衬在那眸光之中,看起来就好像是要把人大力拽进那漩涡之中似的。 气质偏冷,霸气非常。 从进门来以后他便没说过一句话,可是偏偏给人一种存在感很强的感觉。 身上的气息一盛,竟然能够让她不敢直视。 她好歹也算是堂堂叶家的嫡小姐,见过的大人物数不胜数,没想到如今竟也会产生这种让她想要跪拜臣服的冲动。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怔愣着回过神来,她扬唇笑了笑:“配啊,怎么不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站在一起就让人心生羡慕呢。” 夏初一听见这话一双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嘴角也翘了翘,看起来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 眸光里面却一抹怅然划过,心里涌过一声轻声叹息――死妖孽,你听见没有?就连别人都说,我和长欢很配呢。 叶原这会儿难得听他们站在一起瞎扯,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真真,你要买的衣服买好没有?” 叶真真接过小二递过来的已经打包好的衣服,连忙地道:“已经买好了。” “那就走吧。” 叶原临走的时候瞥了长欢一眼,随即目光在夏初一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而后转身,头也不会地走了出去。 “那我们先走了啊,一一你有时间来叶府找我玩啊,还有,请柬一定得给我送过来啊!” 叶真真连忙地和夏初一他们告完别,而后匆匆地追着叶原的脚步离去。 “大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 夏初一看着叶真真兄妹俩走了,脸上的笑容终究是垮了下来,放开长欢的手,回过头冲着掌柜的道:“掌柜你拿纸笔来,我画一张图,你给我马上做出来。” 说着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那掌柜眼睛一亮,立马让小二取了纸笔,给夏初一铺在了桌上。 夏初一闭着眼睛冥想了一会儿,凭着记忆将那老妖婆的装束给画了出来,黑色的衣服,外面罩着的黑色大斗篷,上面其实还能够看见一些奇怪的花纹。 细节虽然记不清楚了,但是大概的能做出来就行。她修改了一下,这才将最终的成稿给了掌柜的。 “就让师傅按照我的身量这样的款式做吧,越快越好。” 掌柜的收了银子,立马让人来替她量了尺寸,赶紧地连图送进了里面去:“姑娘可能要等一会儿,不如看看其他款式的衣服?您刚刚不是要订做婚服么?” 夏初一听着这话抬起头来看向长欢,顿时眯眼笑了:“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以后也会找到心爱的女人。我何苦为了气一个人就将他绑住呢?” 那掌柜的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孩子”,什么“气一个人”,不过夏初一的意思他倒是懂了,那就是那婚服,不做了。 “不过既然都来了,不做几件衣裳也对不起走着一趟。”夏初一拿眼瞅着长欢,伸手摸着下巴道,“我家长欢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你们就照着他的身材给做几套冬衣吧。” 这会儿她倒是硬气得起来了,说话间颇有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潇洒感。想当初她和秦曜轩他们来这里做衣服的时候,她临走的时候死活地让掌柜的附赠了一套呢。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真的改变了太多人,太多事了。 小二的替长欢量完了尺寸,夏初一就拉着长欢去街道上转了转。 这回她没啥心思气人了,左右看着好吃的就买上两份,两人边吃边逛着,倒是其乐融融。 “长欢,你要不要玩拨浪鼓啊?”夏初一嘴里含着一个糖葫芦,在一个小摊面前站定,拿一双眼角微勾眼睛瞥向长欢。 长欢也拿眼睛看着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哦,原来你想玩啊。”夏初一点了点头,回转过头冲着老板道,“我要这个,对,就是最大的这个!” 长欢:“……” 自己想玩就不要推到别人身上好不好! 夏初一乐滋滋的付了钱,一手拿着一大串冰糖葫芦,一手拿着一大个拨浪鼓,一路上边吃边“咚咚咚”地摇晃个不停。 长欢就走在她的后面,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身影,就好像看着街角边那些玩耍的小孩子似的。 那娇小的人儿那般无忧无虑,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一般,顿时唇角微微地翘了翘。 慢腾腾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好奇地东摸摸西碰碰,看见好看好玩的就停下来问他喜不喜欢想不想玩,然后以他的名义将东西买下,最后全部归纳进她的储物袋里。 看着那张如同小狐狸一般的笑脸,他就觉得,其实就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她真的快乐吗? 好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夏初一就应该是这样子的,玩世不恭,没心没肺,鬼主意一大堆,将所有人的真心视若无睹…… 可是在刚刚那一刻,她说不给他订婚服的那一刻,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里,饱含怅然若失。 那个男人说得对,为了逼他出来,找个人假成亲的事情她是做得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到了那个时候,她不继续下去呢? ――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以后也会找到心爱的女人。我何苦为了气一个人就将他绑住呢? 他是该松了口气还是该倍感遗憾,如果当时她继续了,他会不会…… 正想着,眼前一花,就见前面那抹黛影一晃,瞬间不见了踪迹。 他还以为是她又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了,结果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她叫他,心里暗暗叫糟,连忙朝着她刚刚消失的地方狂奔而去。 奔过去才发现,那里有条分支进去的小巷子,通向哪里未可知。他连停也没停一下,直接地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巷子很深,纵横交错,他一心只凭着直觉走,竟愣是没在任何一个十字路口停留半分。 没过多久,他便闻到四周一阵脂粉味很浓的香风,抬头朝前一看,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跑到这郾城出了名的杨柳巷后面来了! 在他前面不远处晃晃悠悠地走着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脸上身上几乎都挂了彩,看起来一脸倒霉的样子。 其中一个“呸”了一声,伸脚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真是晦气,抓个逃跑的女人也能够遇见多管闲事的凶婆娘,下手还真够狠的。” 另一个拍了拍他的肩膀,猥琐地笑了一声:“再凶那不是也被我们老大给收拾了么?一把迷药撒过去,她就是神仙也能瞬间便dang妇,老大说会替我们好好教训她的。你知道老大的手段的,我现在还有些同情那恶婆娘呢……” “嘿嘿,就是。” 两个男人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钻进了长欢的耳朵,他们笑着准备再走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脚竟已经冻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天了,那个冰会动!” 两个人几乎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就见那层层寒冰从脚底开始往身体上方蔓延,将他们的腿冻住,将他们的躯干冻住,将他们的手臂冻住,一直到了他们的脖子那里才结束! 下巴都能够感觉到那逼人的寒度,身体是直接地成了大冰块,完全不能动弹了。 他走了过去,烟灰色的眸子里饱含鲜血与肃杀,瞬间涨开的气焰如同修罗。几乎是一字一顿,他开口,带着毁灭一切的杀伐万千。 “她在哪儿?” 那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一道熟悉而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放了他们吧,我在这儿。” 长欢闻声迅速地转过头去,就见杨柳巷的围墙上,夏初一坐在墙头,双脚垂落下来,正不停地晃着,看起来很是悠闲。 她正看着他笑,弯起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怎么看都好看。可是此时此刻,他竟觉得那笑容看得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伸手一挥,将那两个碍眼男人身上的冰块给去除了个干净,他冷冷地道:“滚!” 那两男人哪里遇见过这么厉害的人,今天被莫名其妙揍一顿就算了,还差点被人要了性命。虽然被冰块冻住了浑身都是麻的,却还是相互扶着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口。 这巷子是杨柳巷的后巷,来玩的客人们是不会从这里过的。 此时此刻,一人在墙上坐着,一人在墙下看着,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对视良久。 真的很久,久到夏初一将遇见长欢的场景全部地过了一遍,这才幽幽地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我今天不逼你,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长欢微勾唇角,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瞒到不能瞒为止。”-- 285 酒色害人 285酒色害人 夏初一从墙头跳了下来,慢慢地走到了长欢的面前,抬起头仰望着他。 他的个子好高,她只能够看见他那坚毅的下巴和那突兀的喉结,脖子和脸之间的弧度衔接,完美无缺。 霸颜冷酷,一身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强者,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啊! 她眼里眸光波动,眼角眉梢竟染上了浅浅的笑意,就在长欢以为她要生气他骗她的时候,她却笑出了声来! “哈哈,我想象中的长欢恢复了以后,就是这样霸气侧漏的。果然好厉害的样子!” 说话间就见她抬手冲着刚刚那两个男人站着的方向,眼睛微眯,学着他刚刚那一瞬间的气势,冷冷地道:“滚!” 说完之后她立马双手抱在胸口,一双美目琉瞳似乎要冒出光来似的:“有没有很霸气?有没有很威武?有没有很想膜拜在我脚下的冲动?” 长欢抬手,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夏初一一个人也能够闹腾起来,就在他以为她会兴师问罪的时候,她却兴致勃勃地讲着他刚刚的出手。 自顾自地在那里比划了半天,就在他以为她会将这一页翻过去的时候,她却又突地转了话锋,回头问他:“你真名叫什么?” 他突地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她那乱窜的思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司徒战天。” “嚯,战天!”夏初一惊讶了一下,旋即眯眼笑了,“很符合你的名字呀,听着就有一种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 “哦,是么?”他倒是没怎么觉得,名字不就是一个代称么? 若要他说喜欢,他宁愿叫长欢,夏长欢。 面前的小女子曾经告诉过他,长欢,就是长久平欢的意思。 她要他像这个名字一样,长久平欢地好好活着。 夏初一冲着他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霸气威武的!” “哦。” 司徒战天本来就是不善于言辞的人,这会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夏初一,就将话题给终结于此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夏初一突地叹了口气,朝着他伸出了手:“我们去吃饭吧。” 司徒战天见到那只葱白小手的瞬间就愣住了,好半晌,他才有些迟疑地道:“我可以么?” 夏初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些揶揄地道:“哟,搞得好像之前装疯卖傻的时候没牵过一样?一个大男人,这会儿来矫情个屁啊。” 司徒战天被她说得了冷酷的一张脸竟然有些臊得慌。 两人在街上找了家热闹的酒楼要了个包厢坐下,一听是金元宝的产业,夏初一更是不客气了,直接叫掌柜的弄一大桌子拿手好菜上来。 反正一会儿把元宝给她的黄金令牌一拿出来,她也不用付钱。 破天荒的,很少沾酒的夏初一竟然还要了一壶酒。 小二替他们准备了小火炉,温着酒,温水的热气在屋中蒸腾,有些模糊了视线,让人看不真切。 两个人对坐在一大个桌子的旁边,中间隔着许多让人胃口大开的饭菜。 出乎意料的,原本最能吃的两个人,今天面对着那么多美味珍馐,竟难得地没有哄抢一通。 夏初一咬着筷子,蓦地嗤笑出声:“大概是一大桌子人吃饭吃习惯了,没人抢反而吃饭不香了。” 司徒战天本来就不是贪食的人,为了练功他把自己困在海底几个月不出来,只靠水维持生命的时候都有。 这会儿已然挑破了身份,他实在没办法再装傻地和夏初一抢着东西吃了。 夏初一见他拘谨,顿时咧了咧嘴,给他夹了一夹子菜在碗里:“吃呗,还要跟我客气?” 司徒战天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还没拿他当外人,眸光亮了一下,似乎心情很好。 “你不怪我?”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道。 这种情绪让他很烦,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小心翼翼过,原来的司徒战天,看上的就去夺,看不顺眼的就毁灭,向来直接。 谁会想到,生杀予夺那般潇洒的煞神修罗,如今竟会产生这种不能自控的情绪? 夏初一从温水中取出酒来,替他和自己满上,有些好笑地道:“你又没害我,还保护了我一路,我怪你干什么?” 司徒战天听着这话竟隐隐地有些激动起来,目露赞赏之意。好半晌,他才吐出一个字来:“好!” 这才是真女子,不小气,不做作,让人看了就舒服。 接过她递过来的酒,两人豪迈地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这杯子太小,司徒战天一口喝下,不过刚刚润了口。 而夏初一不过才抿了一口,却差点被呛到了,一张脸瞬间如火烧一般,涨得通红! 司徒战天见此连忙起身去给她捋着后背,她则立马从储物袋里找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小粒丹药塞进嘴里。 “呼,果然功力水平和酒力高低成正比的话是骗人的。”夏初一撇了撇嘴,连忙地吃了几口菜,将嘴里那弥漫开去的辛辣感给盖过去。 司徒战天见她没事了,这才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喝不得酒?” 夏初一拿眼白他:“喝不得酒怎么了?喝不得酒就不能喝酒了?喝不得酒就很丢人了?喝不得酒就十恶不赦了?” 他被她连珠炮的辩解说得笑了起来,那冷冽的一张脸因为嘴角那翘起的弧度,竟然看起来比之前更觉得神采飞扬了。 “我没有嘲笑你的样子,只是喝不得酒,以后就不要再喝了。” 他说话间伸手将夏初一没喝完的那杯酒拿了过来,送至唇前。 夏初一见此连忙地道:“你干什么?” “替你喝了。”他抬起头来看她,那灰色的眸子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烧得夏初一一张通红的脸似乎要变成了乌紫色。 她张了张口,阻止的言语终究是没说出口。 那小小的酒杯被司徒战天那大大的手掌把玩其中,慢慢地旋转杯口,对上了刚刚她唇角碰上的那边。 他垂了眸,知道这顿饭的含义,苦笑一声,就着那似乎还残留着她气息的杯沿,将那杯中剩余的酒一口饮尽。 夏初一也不知道真是不胜酒力,还是被司徒战天那小小的一个动作给弄得不自在了,只感觉浑身都要给一把火给烧起来似的。 她赶紧地倒了两大杯茶水灌下,抚了抚胸口,这下稍稍舒缓了一些。 抬眼瞥向司徒战天,见他兀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任由那清冽的琼浆流入口中,那喉咙微动,薄唇微张,说不出的性感。 她顿时掐了一把大腿,心里暗暗地道,怪不得世人皆说酒色害人啊! 你看着酒一喝,再看着这么一个美男子坐在自己面前,那要是一个没忍不住,那不就真害人了么? 还是吃东西,吃东西就好了…… 她低着头嘴巴不停,一个人的战斗力也是十分惊人的,就见面前很快空出一大片盘子出来,她越吃越起劲,很快就忘了此行的目的了。 心说元宝家的大厨就是不一样呵,做得真好吃! 战斗正酣呢,就听对面长欢幽幽地叹了一句:“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宁愿让你吃下去。” 夏初一惊愕地抬头,口中的食物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亏得没咽,否则就噎着了。 她赶紧地吞了进去,连忙地摆手解释道:“我不吃人肉的。” “哈哈,初一你永远那么有趣!”司徒战天豪迈一笑,手中的一壶酒已经在晃眼间见了底。 夏初一见他光喝着酒,筷子基本上没动一下,顿时叹了口气道:“光喝酒对胃不好,多少吃点东西垫着吧,以后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别再给沦落到之前那种地步了。” 说着给他夹了许多清淡暖胃的菜在他的碗里,那眼中有一瞬间有些不舍,却被她那垂下的睫羽很好地遮掩了过去。 司徒战天不想告诉她,当灵力修炼到一定级别的时候人就可以辟谷了,食物对他们而言就是尝鲜而已。 他垂眸看着碗中堆了一大堆的菜,伸手拿过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些送入嘴里,随意地道:“所以这顿饭是送别宴的意思吗?” 夏初一咬了下筷子,点了点头。 司徒战天脸色未变,只是语气变轻了一些:“就那么希望我离你远点?” “不是这个原因。”夏初一抬头看他,很是认真地道,“你灵力那么高,身份也铁定不低。被人弄到失忆成为一个傀儡杀手的地步,身上肯定是背了许多大仇的。大丈夫就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若是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就立马回去找害我的凶手了,而不是装疯卖傻地跟在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小女子身边。” 说完顿了一下,她直视着那一双她最是喜欢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说留下是你自愿什么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 司徒战天被她说得心思乱了乱,眼睛直勾勾地看了她许久,随后垂眸摇了摇头。 “有时候可惜你是个女子,有时候又庆幸你是个女子。夏初一,若说这世上还能勾起我兴趣的,你算一个。” 夏初一听到这话,便知道他想通了。虽然心里舍不得,却还是由衷地笑道:“是我的荣幸。” 她说过的,龙困浅滩,终究是要遇雨化龙而去的。 这个男人,不是该呆在她身边的男人。 286你何其有幸,能得她爱慕 两个人的这顿饭吃得,除了不和谐的部分,其他都挺和谐的。 司徒战天站起身来,伸手凭空一抓,一枚扳指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他递到夏初一的面前,微微地翘了下唇角:“送你。” 躺在他手心里的那枚扳指外面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细细地看,竟是一条栩栩如生盘旋的蛟龙。 而那蛟龙盘旋的正中,一颗通体剔透、红艳如血的宝石镶嵌之中,看起来华贵雍容,说不出地好看。 然夏初一的注意力却显然没在这上面,有些惊奇地问他道:“你刚刚……怎么凭手就抓出东西来的?” 司徒战天看着自己手中被忽略的扳指,顿时哑然失笑:“那是芥子空间,其实你身上的储物袋,不过空间却要大上许多。须臾藏芥子,芥子纳须臾。好的芥子空间,能够装下一座城池。” “啊!”夏初一伸手捂嘴,随即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兴奋地拽着他的胳膊,“那把你的芥子空间给我看一下!” 好东西好东西啊! 能够装下一座城池,那得多少东西去装啊。 像她为了带身上这点东西就用了好几个储物袋,而且上回去天顶的时候,要不因为储物空间不够,那些珍贵的桌椅板凳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司徒战天见她兴奋的样子,便伸出手掌来,上面薄薄地盈起一层冷气。随即那掌心之中,逐渐地浮现出了一个泪滴状的水滴出来。 “就是这么一小个东西,能够装下一座皇城?” 夏初一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戳了戳,就见那东西不但形状像水滴,就连摸上去都软软的,像水一样。 司徒战天垂下眸便能够看见那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小女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才道:“芥子空间认主,这个不能送你。你若真喜欢,我以后给你找个好的,让人给你送来。” “那有其他形状的吗?比如像猫像狗又像猪的。” 司徒战天为难了一下:“这个有难度,不过我尽量给你找就是了。” 夏初一仰头看他,抿着唇笑。 他有些莫名:“笑什么?” “笑你啊,”夏初一笑着晃了晃头,完全地直言不讳,“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当真了。按照我那标准,估计一辈子也难得找着一个。” 司徒战天薄唇紧抿,眼眸看她,眸之中闪着碎光。 找不出来他就让人去炼,虚空之海那么多器王级别的炼器师,就不信炼不出一个来! “对了,你要给我什么来着?” 夏初一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开看司徒战天,结果恰恰地看见那性感且带着几分薄凉的唇线,心里摇头暗叹,真好看啊! 司徒战天收了水滴形的芥子空间,再次将手伸出,那一枚红宝石镶嵌的扳指再一次入了夏初一的眼。 她这回没再无视了,小心地捧起来,微张着嘴惊讶了眼,啧啧地感慨道:“好东西啊,这外面的锻造材料,应该是龙骨啊!” “嗯,是海龙骨。”司徒战天肯定了她的答案,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眸色晃了晃,也染上了一些讶异。 夏初一见他那副样子,笑了笑道:“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学了炼器吧。基本的材料我都知道点,知道这是龙骨也是因为我摸了一下秦曜轩的游龙剑。不过海龙给人的感觉很不同啊。” 她垂下眸,轻轻地抚摸着那盘起的龙纹:“好像更霸道,更邪魅,更冷寒一些,总之就是那一本书的形容词都形容不了的好东西。” 司徒战天看着她说得头头是道,竟有一瞬间没回过神来。 学医炼丹他倒是还有些想法,但是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小女子居然还会去学那种靠体力维持的手艺! 这小胳膊小腿的,行么? “怎么,看不起我?”夏初一一抬头就对上司徒战天那迟疑的目光,顿时晃了晃手臂道,“名器峰上的千斤锤,我可以单手举一个时辰。像你这种个头的,我举一天也没问题。” 司徒战天还怕他走了以后,她会受欺负,现在想来他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且不说她身边有风洛、秦曜轩、金元宝、众多影子,还有那个男人……就是她自己,那彪悍的作风,古灵精怪的性子,在无极洲上几乎鲜有对手的灵力水平,就只会是别人吃亏的份儿,哪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眸中神色尘埃落定,摇曳着的一小簇火焰在那烟灰的眸色中燃烧。 “这戒指你且收好,如果某天闲得慌了想到虚空之海来玩,遇到麻烦了就找个人多的地方亮这枚戒指,自然会有人帮你。” “那不是召唤符?”夏初一还有心思开了个人家完全不懂的玩笑,尔后将那戒指给戴在了手指上。 “喏,挺好看的,就是太霸气了。” 说着左右看了看,还是将它摘了下来,收进了她专门放宝物的储物袋里。 司徒战天以为还要费些心思才能够让夏初一将东西手下的,没想到她倒是不客气…… 实际上夏初一想客气的,可是看着司徒战天浑身是宝的样子,就觉得他拿出的东西,可能就跟元宝的黄金令牌一样,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所以收得心安理得的。 就像那黄金令牌她有一块,秦曜轩也有一块,主要是方便他军需上的花销的。 那么这戒指说不定也有好多枚,他可以送给她,也可以送给别人嘛。 如果她知道这枚戒指普天之下只有一枚,还是代表那个含义的话,她打死也不会要的,真的! 而且她不知道的是,金元宝给她的那块令牌是他自己的那块,如果她有歹心的话,光是凭借那块令牌便能够转移金家一半的资产。 而秦三少那块只不过是普通的黄金令牌,所有的支出用度虽然没限制,但是笔笔都是要记录下来的——那是金元宝对那“奇货可居”的前期投资。 和爽快人说话做事,那都是相当痛快的。 夏初一拉着司徒战天到了成衣店中,让老板将给他订做的几套衣服打包好,塞在了他的怀里。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赶快回去把你要处理的事情处理了。以后没什么事了,还可以来找我玩,不过我不一定会在这里就是了。” 两个都没有那依依惜别的情怀,所有的不舍都掩饰得很好。他们相视一笑,司徒战天轻轻地低喃了一句:“我会的。” 夏初一感觉到双眼有些氤氲,低下头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要将那水雾给散去似的。 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空了。 那个一路拉着她的衣角片刻不肯离的长欢,终究不再是她的了。 她没问他到底有多厉害,她也没问他到底是何身份,好像潜意识里,她永远只当他是那懵懂如小孩的长欢。 这会儿的情绪,就好像是自己拉扯大的小狼崽子终于要自己跑出去闯天地的感觉,她果真一副慈母心肠么? 呕…… 被自己给恶心到了,她大大咧咧地骂了自己两句,而后重新去取了她订做的那套黑色斗篷。 今晚还有戏要演,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 可是走出成衣店门口的那一刻,她却蓦地像中了魔怔似的,朝着城外撒开丫子狂奔而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尤其是坐在城门楼上看的时候,更觉得那种日暮黄昏的感觉,强烈地震撼心灵。 那一轮火红的日,照耀着大山上那一片白茫茫的冰凌,好像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那种奇异的色彩。 青砖红瓦的高大城墙,被那并不温暖的阳光照耀着,竟显出几分古朴肃穆的感觉来。 夏初一就坐在那一片红瓦之间,抬头望着远处那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山峰,目光幽邃而深远,不知道到底是看望了何处。 …… 远处的树林之中,一个朱红锦袍的男子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眼城楼顶上,那个小得只剩下一小团的影子。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够感觉到小小身体里面蔓延出来的孤寂,铺天盖地。 垂下的眸子闭上,复而又睁开。 他冷冷地开口道:“阁下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旁边,一人一鼠走了出来,火红的长袍微微地翻飞着衣角。 泷越冲着他点头,勾起那魅惑人心的唇角,轻轻一笑:“本君倒是不想你离开的,只是小东西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司徒战天回过头来,对泷越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那双灰眸之中的光,都好像闪耀着冰碴似的。 “她的确聪明。只是阁下想过没有,在沧州一线天我使用万里冰封的时候她就对我产生的怀疑,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在今日挑破?” 泷越抚摸十五的大手,骨节有些泛白。 他微眯着眼,碧绿的眸子深了一些,沉沉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司徒战天一声冷笑:“不是阁下口中的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而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而已。知道金元宝对她有意,她便死活地缠着认了他当弟弟。知道秦曜轩对她有意,她便逼他选择了江山。知道我对她有意,她直接地把我撵了回去。”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泷越那看不透表情的脸上,那声音像是含着最极致的冰霜,堪堪扑面而去。 他说:“你何其有幸,能得她爱慕。” 高处不胜寒,像他们这种人,能够遇见一个他们能够看得上眼的女子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若是不懂得把握,就别怪他横刀夺爱了。 这是泷越第一次被人说到哑然。 十五藏在它的怀里,竟也难得有一回没跑出来落井下石,嘲笑他一番。 直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逐渐地消失在了眼帘尽头,泷越才收回目光来,突地抿唇笑了:“他说我,得她爱慕。” 那么说来,小东西是喜欢他的了? 十五被他这笑容弄得有些晕眩,晃晃悠悠地回过神来,不禁撇了撇嘴道:“你们俩那点猫腻,谁不知道。堂堂的泷越大人,竟然也会对一个女子的感情不确定吗?” 泷越伸手,轻轻地点了点它的鼻头,一张倾国魅世的面孔上露出一个笑容,完美得仿若不是真人:“这个问题,要等你找到心爱的小鼠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十五听到这话,脑海里顿时幻想出一幅画面来,顿时也笑弯了一双芝麻小眼:“想想似乎还有些小激动……” 不过刚刚冒出个画面就被它自己给强行打断,它从他怀中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态度很是认真地道:“泷越大人,有些事情小爷虽然不想说,可是还是得给你提个醒。你若是再不出去见见臭女人,说不定她真跟人跑了。你没看见她身边蹦跶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天下第一富商,什么未来的小皇帝,还有那个风洛,他的来头你是知道的……” 泷越一挥手,打断了它,慢悠悠地道:“我们去见见她吧。” 十五说的对啊,她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回走了一个最干脆的,却也给他敲了警钟。 他们家的小东西可是很讨人喜欢的,再不抓紧,就真的要从指缝之中偷偷地溜走了。 十五听见泷越说了这句话以后,简直快要乐疯了,在他肩上蹦跶了一下,紧接着问道:“那小爷能不能跟着她啊,回去替泷越大人你监督所有人的动态,为你杜绝一切挖墙脚可能!” 泷越伸手揪住它的尾巴提拧在眼前晃了晃,语调含笑地道:“你怕是想念金元宝那吃不完的食物了吧,这么明显的叛主可不行。” 十五挥舞着四肢爪子,连忙求饶。 泷越看着它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最后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他竟答应了这小东西的要求,可能是它最后一句话太诱人了吧。 “有些事情没必要让小东西知道的,你自己知道分寸吧?” 十五连忙举起爪子对天发“四”:“小爷做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就好了!” “去了以后,好好监督,莫要被人收买了。” 十五斜眼:“小爷看上去像那么没原则的小鼠么?再次强调,小爷可是天机神鼠,神鼠!” 泷越笑了笑,无奈摇头。 最后倒是十五反问了泷越一个问题:“泷越大人,你就不怕陆浩然身边那个六大隐族的人么?” 碧绿的眸子一敛,目光一寒:“今日司徒战天倒是给本君提了个醒。即便本君现在没有灵力,也实在没有必要忌惮一个可能是六大隐族叛徒的人。当年他们拿本君无可奈何,现在那些老匹夫来了也是一样,本君何时怕过任何人?” 十五闻言,顿时激动得手舞足蹈:“太好了,这才像是那泷越大人么!” 之前的泷越大人好生的恣意潇洒,迷倒的女人能够从无极洲北面排到南面去。这回一沾染上那臭女人,他就开始诸多忌惮起来。 若是它说,赶紧地找到泷越的灵力藏在哪里,然后上君一怒,神域三颤,也告诉一下六大隐族那些人,他们可是不介意再来一次上古大战的。 可惜啊可惜,那些老匹夫藏东西的技术也太好了,他们两个最通天地的人也没找到镇压他灵力的地方。 烦。 正乱想着呢,就见泷越的身形好像有了些变化,它仰头去看,就见那一双碧绿的眸子变成了一双狭长魅人的桃花眼,一身从不变的红袍也改成了青衫飘逸。 它顿时被吓了一跳:“泷越大人你做什么?” “以后可要改称呼了,人家现在可不是泷越,而且和你也是第一次见哦。”那玉白的手将它捉来放在地上,唇边的笑意依旧不减,“你自己去找她,一会儿我就过去。” “泷……不是,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见她还不能堂堂正正地去见啊?” 泷越撇了撇嘴,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这幅行头,笑着道:“你说本君消失了那么久,她见到本君的第一面会做什么?” 十五懵懂:“做什么?” “如果是其他女子,能够再次见到本君,肯定就喜极而泣了。而她……”谈到那个小女子,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竟有些无可奈何。 然而那目光之中,分明是无边宠溺:“她绝对想揍本君一顿的。” 十五:“所以你就……” “这样挺好的啊,还能就近地帮她掐掐桃花,免得旺盛得她自己都挑花了眼。” 说着挥了挥长袖,他冲着它道:“快去吧,记得别露了马脚。” 十五别扭地一转身,晃了晃肉色的长长尾巴,边走边小声地嘟囔着:“这两个疯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还疯啊……” 泷越站在原地看着那白白小小的一团影子慢慢远去,抬起头来,望向那城楼顶上那一抹小小的黛影。 夜幕正逐渐地将白光掩盖,她好像也坐够了,也起了身,朝着城里走了去。 他唇角微微地翘起,长长的睫羽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遮住了那转了转碧绿的眸子。 小东西…… 287 桃花眼 华灯初上,繁华喧嚣。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夏初一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逛着郾城的夜市,看着那些收了菜摊之后又摆起小吃摊的街道,她花了几两碎银子,买了点炒豆子,边走边看,边将豆子嚼得嘎嘣脆,倒也没想象之中那么不好。 相聚离开,其实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无论曾经陪伴在你身边多么重要的人,终究是有一天会离开的。 到时候剩下的,只有自己一个。 就像现在一样。 她尽量地不去回想那些曾经的点滴,只看着周围的繁华热闹,想要尽量地将自己融入进去。 果然人不多的时候,她连闹腾都闹腾不起来啊。 若是长欢还在,他们一定比吃东西,从这头吃到那一头,看谁先吃过去吧。 长欢…… 轻轻地叹了口气,刚刚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的街道上传来一片异常的喧哗之声。 夏初一恰恰地抬起头来,就撞上了一双道不尽几番风流的桃花眼,那薄唇乍看之下颇有几番梨花之姿,面前端端出现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她蓦地觉得这形容这面貌好像有几分熟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前面的男人已经以她完全没还手之力的速度朝着她直扑过来,以压倒性趋势将她扑到在了地上。 若是他攻击她那她的身体还会迅速地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可是偏偏他身上一点气息全无,夏初一就是想下手都下不去手!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间,她的后背已经重重着地,身上的男子自然而然地压在了她的身子上。 手中的炒豆子撒了一地,哗啦啦地滚开,后面追来的人踩着那圆滚滚的豆子,竟然摔倒成了一片! 夏初一哪里关心那些,只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趴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繁落! 金城里金老爷子重金请来勾引她,最后却铩羽而归的南方十州七城第一清倌繁落! 她这是前辈子欠他的吧,每次出现都来吃她的豆腐! 夏初一这面正震惊着呢,周围围着的人又多,她根本没注意到这是个什么情况。就在她准备伸手一掌将这个臭男人“pia”飞的时候,一个人正举着木棍,扬手就要朝着繁落的身上落下来! “小心!” 几乎下意识地,她双手抱着繁落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也让自己那单薄的后背迎上了那一棍! “咔嚓――” 那棍子应声断裂,被打的人没什么反应,倒是打人的那个愣了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周围响起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本来以为那小女子非得被打趴下不可,没想到她竟硬生生地受下那棍子不说,还居然……还居然把那铁棍子给震断了! 那些打手们也不是不识趣的,立马退后了几步,冲着夏初一吼道:“奉劝姑娘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夏初一看着身下的男子就烦,边爬起来边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多管闲事。” “姑娘救我!”繁落像是真的着了急,伸手就去拉夏初一的手。 夏初一本能一躲,他干脆地直接拉住她的腰带将她往下一拉。本来已经起来的身子顿时又倒了下去,堪堪地压上了地上的男人。 你说倒就倒吧,老天爷居然也开始给她漫天花雨泼狗血了,她竟好死不死的,给人亲上去了! 亲上去就亲上去吧,亲的是脸,就当是国外的礼节之吻好了。 可是繁落你他丫这时候偏头做什么,这一偏头不就正正吻住了么?! 夏初一感觉到那两片柔软碰上的时候,整个脑袋都空了,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那一双笑得明艳的桃花眼,她突地涌起一种想要杀人鞭尸挫骨扬灰的冲动! 时间霎那停止,一瞬间仿若一个世纪。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连忙地抬起头来,看着那男人不慌不忙地躺在地上看着她,那眉眼分明,轮廓俊逸,眉梢间的笑意,显然就表明一个事情――他是故意的! 夏初一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想要当街杀人的冲动,就见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容魅然地冲着那帮打手道:“看见没?她刚刚亲人家了,人家现在已经是她的人了。你们要抓人家,是不是得问问她的意思。” 说话间的眸光落在夏初一的身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夏初一并没有动怒,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去,冷冷地冲着那些打手道:“听到没有,还不快滚?” 他顿时诧异了一下,旋即眯眼笑,笑容仿若灿烂了这周围的灯火。 那些打手见硬的不行,其中一个走了出来,冲着夏初一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姑娘,这是我们秦府的事,还请姑娘不要插手,否则就请别怪我们真的不客气了。” 夏初一听着你打手的话,顿时愣了下,问道:“哪个秦府?”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汉连忙地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地冲她道:“这郾城还有哪个秦府啊,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夏初一听见这话算是确定了――这秦府不就是秦曜轩他们的秦府么? 她回过头挑眼看了繁落一眼,有些不耐地道:“你怎么得罪人家了?” “哪有,分明是他们欺负人家这个外地人。”繁落微微地嘟起了嘴,竟有些委屈的模样。那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一眨,竟迷得周围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夏初一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旋即一甩手准备走:“不说实话我就走了。” 繁落连忙地道:“慢着啊,人家不就是初来乍到找不到路了么,看到一个高门大院的以为是府衙呢,就想进去问问路啊。” “姑娘你别听他胡说,他哪里是去问路的,分明就是去找茬的!他直接走到门口,我们上前请他离开,他就说他来找皇上的,让我们别拦着他。皇上这会儿在皇宫里呢,又没来秦府里。他又偏偏大叫大嚷地不肯走,夫人听到下人禀告之后,就让人请他进门做客。结果……结果他非说我们要杀人灭口,就跑了,我们不得一路追过来么!” 去秦府找皇上,这繁落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夏初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副笑吟吟地看着她,那张比女人还妖的面孔之上,不知道有多少的真实表情。 回过神,她掏出皇帝老儿还没收回去的九龙黄金令牌,冲着那几个家丁晃了晃:“我是夏初一,这个人我要了。你们回去复命吧,秦夫人不会为难你们的。” 既然是秦府的人,那她就实在没有必要和他们起冲突了。 那些打手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头,又没见过九龙黄金令牌,只觉得看起来好像官阶很高的样子。 正犹豫着呢,就听后面传来一声不大不小不急不缓的女音,却恰恰地能够让众人听清楚:“都回来吧,不要追了。” 打手之中领头的那个听到这声音,立马回过头去,冲着后面躬身道:“夫人!” 夏初一见此立马踮起脚尖往他们那个方向张望,却只看见一台小巧华贵的女款轿子,上面红色的流苏随风摇曳。 轿子前面搭着厚厚的朱红色帘子,风也吹不起来。 她正失望无缘一见秦曜轩娘亲一面呢,就听见里面又传来了一句:“夏御史,今日是我们失礼了,还请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这话说得,倒是夏初一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夫人说的是什么话,我本来就是横插一手管个闲事。早知道情况是这样,我连管都不想管了。” 说话间拿眼狠狠地瞪了身后人一眼,就见他偏头看向别处,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那既然如此,小妇人就不多做叨扰了,先行告辞。” 夏初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秦夫人请自便,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话音落,就见那轿子转了向,往回走了去。那些家丁连忙地跟了上去。 夏初一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轿子,摇了摇头。 “好厉害的女人。” “哪有你厉害?”耳边被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一个软糯的声音便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她耳根子顿时一红,转过身抬手就是一巴掌。 然而那巴掌堪堪避过那张俊逸的脸,滑落在了一边去。 不是她不想打,而是她猛地发现,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像是在看猴戏似的。 她才不要因为这个臭男人的一句话,就葬送了她的一世英名! 有什么话,带他回去,他们慢慢地说。 “跟我走!”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不善地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配合态度出乎意料地好,还一脸喜滋滋的模样:“哎,好的。” 夏初一突地觉得自己想要把他好好揍一顿的想法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毕竟这个娃长了一张挺好骗的脸。 然而没走两步,她就停住了。 前面挨挨挤挤的人群,仍旧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夏初一顿时奇了怪了:“他们看我干嘛?” “看看轩辕皇朝史上第一个女御史长什么样啊。你都不知道茶馆里把你在沧州城捉鬼的事迹,都吹成什么样子了。众人还以为你是三头六臂无所不能的活神仙,有些人家还烧香供拜呢。” 夏初一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没再理旁边这个比跗骨虫更难缠的男人了。 不过街道显然不通,甚至还有更多人朝着这边挤了过来,看得她都忍不住着了急。 照这个堵法,她晚上的计划不得耽搁么? 一咬牙一狠心,她伸手抓住繁落的衣襟,一个纵身飞向了旁边的屋顶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小院子赶了过去。 在下面看着的一干百姓纷纷地跪下磕头了:“果然是活神仙啊!”-- 288 计 夏初一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影一影二他们正在院子里面围坐一团,叽叽喳喳 地好像正在讨论着什么。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将繁落往他们那里一扔,惊得一干众人迅速散开,下意识地就亮出了各自 地家伙。 “来者何人!”影一大喝一声。 夏初一眼睑微抬:“你大爷!” “我大爷……”影一被堵了个彻底,定睛一看,这才松了口气,“哦,是夏 姑娘啊!” 影一有些闷闷地摸着脑袋,就见旁边众影子正在偷偷地笑,害得他想揍人的 心思都有了。 影三这会儿正拘着刚刚砸向他的繁落,定睛看的时候,顿时轻笑一声:“哟 呵,这不是那谁谁谁么?” “繁落。”下垂的眸子微抬,轻轻地瞥了影三一眼,竟看得他有些晕晕乎乎 起来,下手的力度不自觉地松了松。 影一奇怪地问道:“夏姑娘,你把他带回来干什么?” “有私事,人先交给你们看管着,一会儿我过来取。”夏初一说着就要进去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转身,“你们刚刚在看什么呢?那么出神。如 果这会儿有人溜进来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不会的夏姑娘,影四他们看着呢。”影一连连摆手,眼睛偷偷地瞄向影四 话音还没落,就见那不争气地献宝似的冒出个头来,兴奋地冲着夏初一道: “夏姑娘,我们在看一只会说话的老鼠呢,很好玩的!” 夏初一愣了下:“会说话的老鼠?” “说了多少遍了?小爷不是老鼠,是神鼠,神鼠!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庸人 !” 一声不耐烦地嚷嚷声从众影子的中间传了出来,夏初一眼眸一扬,便看见那 在一个影子手中扭来扭去的白花花一团肥肉。 她走过去,伸手捏住它的尾巴提拧了起来,看着那小家伙仍旧是一幅龇牙咧 嘴的嘴脸,她蓦地冷冷地笑了:“怎么想着回来了?” “臭女人,你放小爷下来,小爷不是来找你的!”十五扭了半天也没办法挣 脱夏初一的钳制,顿时有些气了。 夏初一伸手戳了戳那圆滚滚的身体,唇角的笑意不减:“我知道,你是来找 元宝的嘛。” “知道就好,你放开小爷!” “我偏不放,你又怎样?” …… 众影子看着这一人一鼠直接地斗起嘴来了,顿时默契地一抹额上冷汗,朝着 四周迅速地隐匿。 影一也正想溜,却给夏初一叫住了:“你顺便帮我看好这只小鼠,我先去找 你们少主。” “唉~”影一应了一声,旋即便感觉到手中一重。 夏初一倒是火急火燎地往里面赶了过去,而他一低头,便看着那芝麻小眼怒 瞪着他,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影三,“这夏姑娘怎么老是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啊?” “你才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小爷才不是东西!”十五奋力地反驳,然而 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惹来了众人一阵哄笑。 十五也发现口误了,顿时气得浑身的白毛都炸开了,心中对夏初一的怨念越 发地深重。 初一和十五,这才是冤家呢。 一日不见又念叨,见到了又受气,这什么理这是? 影一笑够了,才发现原本最能闹腾的影三站在原地像是在想什么,他走过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呆呢?” “哦,”影三回过神来,附在影一耳边轻声地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 的事。” 影一见影三都认真了,顿时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长欢啊,原本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夏姑娘身后寸步不离的长欢,现在不见了 !” 影一仔细地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是……” “这有什么好想的,他回家去了呗。” 旁边悠悠然的声音传来,两人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只是他们说话的 声音那么小,他怎么听见的? 繁落没理他们,起身朝着大厅之中走去,影一和影三反应过来,连忙地跟上 夏初一刚刚直奔后院而去了,现在厅中一个人都没有。他径直地走到主座上 ,一拂长衫坐了下来。 影三本来想叫嚷一句:“你他丫地注意身份啊,这地方是你能坐的吗?” 可是事实上却是,看着那双抬起眼来瞥向自己的狭长桃花眼,他顿时一噎, 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要不要给你上盏茶?” 繁落轻轻摇头,浅浅地翘起嘴角:“你们不用管我,去帮一下她的忙吧。” “她?”影三顿了下,“你是说夏姑娘啊。她要做什么吗?还要我们帮忙。 “一场好戏而已,你们去配合一下就行。”繁落说着拿出一小个瓶子来,递 给了影三,“去找张大网,用水将瓶中的药水稀释以后浸泡一会儿,而后连忙地 赶去后院,会有用处的。” 影一连忙地将影三往后一拦,面带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以为你是谁,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繁落瞪大了一双眼睛,微挑的眉梢让那无辜的眼神都显得颇为动人心魄:“ 我是谁?我是你们夏姑娘的男人啊,你们怎么能够怀疑我对她的一片真心?” 影一和影三顿时觉得这世界都混乱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管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就听见一声漫不经心地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最好听他的话,否则别后悔哦 。” 影一听见这声音连忙低头朝着怀中一看,果不其然,那白花花的小鼠已经不 在了! 回转过头,就见它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跳在了桌上,吃起上面摆放的蜜饯瓜果 来,还不忘提醒他们道。 影一和影三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眸色一沉,默不作声了。 …… 夏初一刚刚奔向后院,正撞上从屋中走出来的金元宝。 她连忙一个刹车,双手打开维持住平衡,在要扑倒他的瞬间,堪堪地将身体 停住。 “呼,还好还好。” 今天大街上的乌龙来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啊! 金元宝见着她那副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语带宠溺地责怪道:“怎么跑 那么急?” “有事情要你帮忙。” 夏初一连忙地从储物袋里拿出那件订做的黑色斗篷,在金元宝的面前抖了一 下,展开。 金元宝眼神顿时一亮:“你是打算……” 夏初一狡黠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嗯。” …… 风洛房中,桌上摆放着的桂花糕被铃铛碾成了碎末,一张樱桃小嘴高高地嘟 起,明显是在生闷气。 “臭风洛,臭木头,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在乎什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 讨厌!” 细细碎碎地不知道念叨了多久,而她口中的那个“臭木头”这会儿就坐在离 她不远处的软榻上,兀自地修炼着,全然当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她念叨得有些累了,偷偷地瞥了风洛一眼,见他周身萦绕着一层黑气,顿时 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神色来。 “风洛……” 对啊,他是风洛啊,她怎么差点忘了他的身份呢?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否则会害了他的! 想着立马起了身,知道这会儿风洛修炼必定全神贯注,她趁着这空隙,立马 蹑手蹑脚地准备一个人给溜出去。 然而还没到门口,她就觉得胸口一疼,好像有根线扯着她一般,把她整颗心 都给揪起来了。 离门只有半步之遥,她却怎么也没精力冲过去了,捂着胸口退后半步,那压 迫感陡然消失。 她左右地看了看,就见门口处、窗口处都摆放着两盆形状特别的绿色植物, 有些像芦荟,只是那肥厚叶片上的锯齿更加地突出一些。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铃铛这会儿脑袋里面浮现出夏初一那一副诡计多端面带奸笑的面孔,气得牙 都痒痒了。 “迟早有一天,我非得喂你吃几条蛊虫不可!” 正咬牙切齿着呢,就听“吱嘎”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白白嫩嫩的一张面孔,看起来好像很 友善的样子。 她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金元宝,一张娃娃脸倒是挺搭这名字,心里不 禁有一点点想法,缓缓地在心底漾开。 金元宝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在地上坐着的铃铛了,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 旁,几小步跑过去将她扶了恰来。 “铃铛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自己一个人无聊了闹着玩呢。”铃铛连连地摆了摆手,脸上浮 现一抹笑容,看起来倒是对他挺和善的。 金元宝露出一副了解了的模样,随即将旁边托盘上的一叠衣物送到了铃铛的 面前,笑眯眯地道:“风洛没怎么照顾过人,我们也是些粗人,所以也没考虑到 那么多。铃铛一个女子住在这里,很多时候不方便吧?这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换 洗衣服,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也可以给我话说。” 她倒是想要他帮她把那几盆难看的花草搬出去,扔得远远的,最好让她永远 都看不到才好! 只是这些话铃铛还没来得及说,就见风洛收了手式,一团薄薄的黑雾慢慢地 消弭不见。他从软榻上起了身,来到了他们旁边。 金元宝将给铃铛的衣服拿了出来,露出了放在最底下的黑色锦衣,递给了风 洛:“这是给你做的,大小应该合适的,不过你还是最好试一下吧。” 风洛正奇怪他也不缺衣服穿,怎么会突然给他送衣服来呢,就见金元宝冲着 他偷偷地眨了眨眼睛。 他接过衣服,点了头道:“我去试试。” 说着拿着衣服走进了里面去,铃铛想跟去,可是碍于金元宝在场,小姑娘还 是得矜持一点的。 风洛拿着那衣服抖开,就见一张纸条悠悠地飘落在地上,他弯身捡起来,看 着上面的内容,顿时皱起了眉头。 将纸条揉成了一团,想了想,又展开,就着灯烛的火,烧成了灰烬。 他将那件新衣丢在了床上,正准备解扣子,就见窗户外面迅速地闪过一个黑 影,速度之快,几乎让他眼睛都有些晕眩。 连忙地破窗而出,他紧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的铃铛和金元宝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连忙地跑进屋中一看,就见一扇破 窗户在那里摇摇欲坠,而原本在屋中的风洛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铃铛突地发了慌,生怕自己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转眼的时间,各种可能在脑海里面转了个遍,她随即又赶紧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 想着就要往外走,胸口那剧烈的疼痛感顿时将她困在了门口不远处。 金元宝连忙地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你也不用太着急了,风洛可能发现什 么异常情况了,所以才那么着急地追出去的。而且他的本事那么好,外面还有那 么多的影子,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你知道什么?!”铃铛起来就想往外冲,可是每次还没站起身来,就再一 次跌坐下去。 她脸色惨白,额上密密麻麻地冒出无数细汗,看起来好像生了很严重的大病 似的。 抬头看着被她一把甩开的金元宝,这会儿她的语气总算是软了下来:“你能 不能帮我把那几盆破草移开一些,我看着刺眼睛。” 那草不知道是什么草,有着淡淡的清香,对其他人没有毒性还能够凝神静气 。可是对于不知道又吃了什么药的她来说,就是分量十足的毒药! 那个夏初一,奸诈得就跟猴子成了精似的! 金元宝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没变:“这个不行,初一说了,这屋子里什么 都能够动,就是这几盆花草不能动。” “你!” 铃铛顿时气急,心说自己怎么忘了,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再怎么好欺负,那都 是那个女人身边的人,她就不该抱什么希望的。 “那你帮我把门打开,我看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吧……”金元宝边说着边走到门边,正准备开门的瞬间 ,就听见外面风声呼啸,气波荡漾,隐隐有灵力波动过来。 他顿时停住了,随即回转过头,冲着铃铛有些焦急地道:“外面的人正在交 手,你还是先进去躲躲,以防万一吧。” 铃铛一听已经交上手了,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地求金元宝道:“你打开门让 我看一眼吧,我就看一眼!” 看看是不是烟婆婆找来了,若是她的话,风洛根本不是对手的! 上次若不是她以死相逼,估计在牢里的时候,风洛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后来因为这件事她被禁足了好久,她也实在是太难受了,这才趁着没多少人 的时候溜了出来。 没想到有些事情就跟命中注定似的,她居然在那种情况下也能够再次遇见他 ,这不就是阿么说的缘分么? 不过她居然忘了,烟婆婆那日在沧州城牢房的时候说过,下次若是再遇见风 洛,她绝对不会再手软! 风洛的身份特殊,烟婆婆肯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他一次,就绝无第二次的可 能了。 她目光急慌慌地朝着外面看过去,就见一团黑烟遮住了院中的场景,好像有 一股强有力的劲道穿梭其中。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呢,就见那黑雾已然消去,一个黑色的斗篷一闪,迅速地 跃上了屋顶。 那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产生了幻觉,就连她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想要 确定一下她刚刚看到的情景。 黑色的斗篷……天呐,烟婆婆真的找过来了吗? 铃铛目光赶紧地搜寻风洛,就见那一片烟雾散后,一个黑影“蹬蹬蹬”地朝 着后面退了好几步,而后单膝跪地,只手捂胸,一口黑红的鲜血猛地吐了出来。 她顿时整颗心都提起来了:“臭木头!大冰块!死风洛!” 连连地叫唤了好几声,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刚刚金元宝说满院子的影子,这会儿才冒出个头来,七手八脚地抬着风洛立 马进了屋子。 金元宝连忙地冲着他们一挥手:“赶快去找初一过来!” 一个影子立马转身,匆匆地跑了出去。 铃铛想要挤进去看看风洛这会儿有没有大碍,偏偏那些影子在床面前站得挨 挨挤挤的,根本不给她一点挤进去的空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是在集体地排挤她呢。 她小胳膊小腿的,使劲吃奶的劲儿都没拉开一个影子,她顿时怒了:“你们 让开,只有我能够救他!” 那影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给拧到了一边去,还不忘说道一句:“人命 关天,小孩子别过来添乱了。” “谁给你们添乱了!” 铃铛忍不住又是一声嚷嚷,话音毕,就见那影子中间让开一个通道来,她还 以为是说通了,正准备走过去呢,就听见了那个令她讨厌到无以复加的声音在她 身后响了起来。 “风洛怎么了?”夏初一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众影子们已经给她让开了一 个通道。 金元宝在一旁道:“快过来替他看看吧,好像伤的不轻。” 夏初一连忙地走到床边,路过铃铛身旁的时候,眸光不经意地在她脸上扫了 扫,随即立马地收了回来。 她好像,深信不疑呢。-- 289 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将风洛检查了个遍,夏初一面上的表情明显地向众人表露出一个意思――情况很不好。请使用访问本站。 在一旁看着的金元宝连忙地问道:“风洛现在的情况怎样?” “情况怎样?被人注入了一股黑气在体内,估计永远都不会醒了。等三五个月之后,他便会七窍流血,无声无息地死去。那时候他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一层皮了,连死都不得好死!” 夏初一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准备塞进风洛的嘴里,金元宝见此连忙问道:“这是解药?” “这是毒药。”夏初一倒是坦然,“我没办法救他了,所以为了不让他死得难过,我提前送他上路。” “夏初一,我和你拼了!”铃铛听见夏初一的话顿时发了火,冲上前来就准备想要和夏初一同归于尽。 然而夏初一坐在床边动也没动一分,她却与拦着她的影子纠缠成了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夏初一顿时冷冷地笑:“铃铛,你做人也太自私了。亏风洛对你那么好,你准备让他受尽折磨才死吗?” “他才不会死,你死了千百遍了他都不会死!你们放开我,我去给他找解药!” 铃铛挣脱开众影子的钳制,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风洛,而后决绝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夏初一一眼,撂下一句话来:“你若是再敢喂他吃什么毒药,我就让你们这里的全部人都替他陪葬!” 夏初一对上那双挺漂亮的眼睛,竟发现她的眼圈全部红了,只是倔强地愣是没让自己掉下一滴泪来。 忍不住愣了下,直到那人影已经出了门口,她才叹息一声:“利用一个小姑娘,真是罪过。” 金元宝伸手拍了拍她,宽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一个旋风,紧跟着铃铛出了门。 他顿时无奈一耸肩,冲着众影子道:“都跟去吧。” 影子们也立马散了个干净,金元宝一转头,就见躺在床上的风洛也起了身。 “唉,你不能去。”他连忙伸手阻止道。 风洛要是也跟去了,一旦暴露,整个计划都算是毁了。 风洛伸手抽出一张黑色面巾围住脸,将金元宝轻轻推开:“我不去心里不放心。” 金元宝听着这话,心里忍不住道,他不去心里也不放心。 所以原本该走的人走了,该留下来的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然而众人的行程并没出去多少,因为铃铛直接地在院子里停住,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直接地比在了那细嫩的脖子上,朝天大喊道:“烟婆婆,我知道你在这附近,你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自尽了啊!” “这傻孩子……”紧跟着出来的夏初一见此,忍不住一抚额头。 刚刚才弹指一挥给她解了毒,就是让她能够放心大胆地去找那个黑色斗篷的老妖婆。 没想到她倒是会偷懒,直接就在他们这院子里就闹腾起来了。 赶到夏初一身边的金元宝见此,顿时叹了口气:“毕竟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想不到办法所以只能够这么做了。”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经对今天的计划不报多少希望了。 然而正准备鸣金收兵呢,夏初一转身的脚步一滞,旋即迅速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漆黑成一片的夜空。 “元宝,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元宝转过头看着她,就见她那双美目琉瞳的中间,一丝丝金光正逐渐地渗透扩散,布满了整个瞳孔。看起来波光潋滟,光华熠熠。 他在她的眸子之中看见了一个黑影,清晰倒映出来的黑色斗篷。他连忙转头朝着她看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的眸子,就好像能够捕捉到世间万物一般,那般清晰。 金元宝心里忍不住“咯噔”漏跳一拍,只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没想到还真引过来了……”夏初一这会儿的心思还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看着真正的黑斗篷老妖婆出现,她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忐忑。 原本还以为要跟着铃铛费些心思才能够找到这个老妖婆的,没想到人家直接地给你送上门来了。 问题就是,她在这院子里面根本没安排人啊! 就在纠结不已时候,眼中那抹黑影已经径直地朝着铃铛飞奔了过去。 那铃铛别看没什么本事,却在那老妖婆接近她的瞬间,一个侧身让了开,旋即退开几步,将匕首和脖子挨得更紧了。 “婆婆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自己了断了!” 周围散开将院子团团围住的影子们只听见铃铛在说话,却没一个看到有什么人影飘过来。 然而等眨了眨眼睛,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个黑色大斗篷的人来。 她的个子不高,身形还有些佝偻,大斗篷将整个身体都罩在其中,让人看不见面孔。 而此间唯一见过其面孔的夏初一,却没有再看一次的打算了。 这会儿她猛地觉得挺后悔的,今天应该把长欢、不,司徒战天多留一会儿的,否则以这老妖婆的速度,她追她不上啊! 这会儿那烟婆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要轻生的铃铛身上,连忙地温柔着声音道:“铃儿,乖,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你都不知道婆婆这两天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即便这已经是那烟婆婆最柔和的声音了,可是周围众人还是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还带着一点尖锐,只觉得光是听着就要一点承受能力。 铃铛显然不为所动,有些气呼呼地道:“解药呢?” 烟婆婆有些奇怪地问:“什么解药?” “婆婆你装什么糊涂,黑冥掌的解药!”铃铛一手拿着刀,一手伸了出来,那态度很是直白。 那烟婆婆顿了顿,随即抬起头来,环视了周围一圈:“是他们逼你的?” 这会儿众影子总算是看清楚这烟婆婆的真实面貌了,那脸上的皱痕就跟树皮似的,让人看着只觉得脖颈后面有些发麻。 铃铛瞪着一双眼,表情倔强而强硬:“不是他们逼我,是我自己要的。虽然婆婆你一心想要风洛的命,但是我也很正式地告诉你,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风洛?”烟婆婆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旋即看向夏初一,冷笑一声,“小女娃好手段啊,耍得我家铃儿团团转,很有意思吧?” 见自己的计划毫无难度地被人看破,夏初一耸了耸肩,抿唇笑了笑:“若不是老人家助纣为虐,我这小女娃也不可能想这种办法啊。” 她假装烟婆婆致使风洛受伤,铃铛必定会亲自去替风洛拿解药。 若是拿到了,直接给三公主吃。若是烟婆婆不给,他们好歹也算是知道了她们藏身的地方,想办法捉了来就是。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烟婆婆直接找到这里来了,还一眼看穿了她们的计谋。 若是铃铛知道风洛没事,她还会帮忙要解药吗? 要是没了铃铛做条件,烟婆婆会乖乖交出解药吗? 夏初一有些无奈地回过头瞥了站在后面的风洛一眼,心里安慰自己道,好歹也不是全无收获不是,至少证明那小铃铛对风洛的心意凿凿啊! 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够那样的情况下,那般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凭这个,夏初一对这小铃铛的印象,瞬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那烟婆婆冷哼一声,看着一脸茫然望着众人的铃铛,她道:“乖铃儿,这些都是坏人。他们骗你的,婆婆没有害风洛,他没有事的。” “你没害风洛……”铃铛顿时愣住了,显然发现这内里情况的复杂程度,有些出乎她的想象。 “那风洛怎么会中黑冥掌的?明明只有你会……”她蓦地反应过来,连忙地开口质疑道。 烟婆婆抬眼瞥了夏初一一眼,有些不屑地道:“有人从中作梗,麻痹了你的眼睛而已。你好好想想,你确定亲眼检查了他的身体,才确定他中了黑冥掌的?” 铃铛回忆了一下,才发现那时候她被众影子挡在外面,哪里能够亲眼看见风洛的情况? 她当时判断他中了黑冥掌的理由,不过是因为夏初一形容的那些,正是中了黑冥掌的症状而已。 她抵在脖子上面的匕首松了松,随后像是发了疯似的朝着风洛的房间往里面冲:“我要再去看看!” “不用看了。”风洛缓步地从众影子的身后走了出来,面上仍旧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真有些像铃铛形容的,他就是一个大木头。 铃铛顿时停住了脚步,原本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眶,这会儿氤氲了一层雾气,好半天才说道:“你骗我。” 风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三个字缓缓地从嘴角溢出:“对不起。” 毫无警觉地,原本倔强万分的铃铛顿时就好像是一只受伤挫败的小兽,脸上两行清泪,哗啦啦地就像是下雨似的掉落下来。 “你竟然骗我……”-- 290 捉人 夏初一承认自己不厚道,在人家要死要活的当口,她竟还背着手偷偷地冲着周边的影子们打手势,示意他们偷偷地群起攻之。 铃铛暂且不管,烟婆婆无论如何要抓住,否则今天的一切功亏一篑不说,以后可就再没这种机会了。 然而烟婆婆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刚刚不过一句话便看破了夏初一今晚的计谋,这会儿稍稍听见点动静,就知道他们在耍什么猫腻了。 她对这些小喽喽倒是不怎么忌惮,只是夏初一身边跟着的那个虚空之海的大能者,却是一个她绝对得罪不起的人物。 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一边伸手将哭成泪人儿的铃铛给扶了起来,柔声劝慰道:“铃儿乖,天下好男儿那么多,婆婆给你找个好的就是,这个不要也罢。” 铃铛哭花了一双漂亮的眼,伸手抹了抹脸,她抬睑看向风洛,哽咽地道:“我就……我就看上他……他了……” 烟婆婆见铃铛这会儿一根筋拗不过来了,有些着急地道:“风家人是什么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婆婆也是为你好,这孩子真是,怎么那么倔啊!” 这会儿她都后悔了,要是在沧州城的时候一刀结果了这姓风的小子,那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铃铛也不管烟婆婆对她说什么,只直勾勾地看着风洛,抽了抽鼻子,很是认真地道:“臭木头,你骗我我都可以原谅你,我只求你认真地回答我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吓? 那么直接? 夏初一金元宝等人都直觉地退后一步,将风洛完完全全地独立出来了。 两个人站立在院子之中,看起来就好像是两尊雕像,互相凝望,一动不动。 凌冽寒风吹起衣袂,赭色的百褶裙摆如花儿般展开,将那浑身都挂满小铃铛、充满异域风情的小女子衬得美丽万分。 她就那么遥遥相望,望向那她一见倾心的男子。 良久,才听着风洛一声低低的声音响起:“你还太小……” 铃铛听着这话,也不用再听下去了,直接冲过去抬手冲着风洛就是一巴掌:“你个臭木头!” 风洛也不避让,任铃铛捶打着他的胸口,由她出着气。 却没想到她在靠近的瞬间冲他挤了个眼色,小声地道:“快抓住我!” 风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边烟婆婆倒是发觉出不对劲来了,一个晃身,几乎还没等风洛出手,她就已经把铃铛给抓了回去。 冷哼一声,烟婆婆那沙哑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铃儿你倒是对这臭小子情有独钟啊,居然想合着外人一起来骗婆婆了,看来老婆子当初就不该心软饶了他性命!” “婆婆!”铃铛顿时就给烟婆婆跪下了,“你就把解药给他们吧,我跟你回去,你关我多久都行,关我一辈子我都认了,你就再成全了我这回吧!” “傻铃儿,你怎么那么傻呢?”烟婆婆被她抱着大腿,寸步不得行,心里更是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气得浑身颤抖。 夏初一一边感慨铃铛这小姑娘用情至深,一边偷偷对金元宝使眼色。 金元宝和夏初一多高的默契,夏初一抬抬眼睛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立马挥手让影子们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捉到再说。 影子一开始动,烟婆婆也开始动了。 直接就是一手刀先将铃铛劈晕,没有她碍着她的手脚,她要离开这里简直易如反掌。 “哼,几小儿太不自量力。” 烟婆婆轻哼一声,看着那些从四处围过来的众影子们,她眨眼间的一个晃身,站在原地仿若没动,而那些影子已然全部成为了一根根的木头人。 风洛准备动手,夏初一却将他往后面推开:“我来就行了,不要让小铃铛难做。” 本来已经上前一步的风洛,这会儿脚步顿时一滞,回转过头来看向夏初一,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夏初一大力地拍了他一巴掌,故作轻松地撇了撇嘴道:“你现在还没我厉害呢,你说说是你的赢面大还是我的赢面大?” 风洛听着这话,这才没有再反驳什么了。 夏初一抬眼看向烟婆婆,勾起了一边嘴角,那挂着的笑意带着几分逼人寒气:“上次和烟婆婆交了一回手,败在了你一堆白布条里。也不知道这次在我的地盘上,能否稍胜烟婆婆一筹呢?” 烟婆婆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今日老婆子是来找人的,不和你们多做纠缠,识趣的最好有多远闪多远。” 说话间就准备离开,夏初一伸手往前一挥,几只九天雷箭瞬间像几条银龙腾飞而起,纠缠着拦住了她的去路。 “想要走,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吧?” 雷箭银龙如同刚刚出海,势如破竹,来势汹汹。银白光芒闪耀,霎那之间在天空之中划开无数道银白的光,几乎亮瞎人的眼。 烟婆婆被逼得稍稍停顿了一下,后面夏初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她飞奔而来。 她还带着一个铃铛,速度自然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慢上许多。见夏初一追过来了,她反手就是一掌,黑气瞬间弥漫,将两人中间隔了出来。 夏初一伸掌朝着那些黑雾一拍,而后也不管其他,半空中生生一个转身,准备从侧面突破。 那烟婆婆根本无心与夏初一缠斗,见她停了一下,立马带着铃铛就要走。 夏初一见此暗暗叫糟。 下面金元宝和众影子就是有心帮忙都没办法,半空之中只看见你来我往,黑雾银光交织闪现,她们都交手好几招了,他们却一眼也没看清楚。 就在他们终于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夏初一落在后面了,那烟婆婆马上就要一个纵身跃开,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人手一把弩箭,可是那烟婆婆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根本就找不着人影,如何谈活捉? “捉不到了……” 金元宝叹了口气,然而话音还未落,就听见旁边风洛淡淡地来了句:“未必。” 他惊愕地抬起头去看,就见被安排守在前院的影一他们突然从房顶上跳了出来,一张闪着幽蓝光芒的大渔网直接地朝着那烟婆婆扔了过去。 那烟婆婆正准备伸手推开,然而看着那渔网上面闪着的蓝光之后,脸色立马就变了模样。 “蓝梦!” 她跃起的身子一顿,径直地从那房顶直接地滚到了地上,打了两个滚后她迅速起身,拔腿就要朝着屋中跑。 夏初一看见烟婆婆那副模样,顿时眼睛一亮。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凝力出掌,帮了影一他们一下,雷属性的光几乎让整座院子亮如白昼。 那蓝色巨网在她的催动下,快速落下,几乎将底下的所有人都罩在了其中。 几个影子还立马拉住边角,愣是将还有一步就冲进屋子的烟婆婆给盖在了那巨网之下。 影一几个动作麻溜地跳了下来,就着那网兜将烟婆婆一捆,竟还真的将人给活捉了! 夏初一落地的时候都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直接地走到了金元宝的面前,讷讷地对他说:“你掐我一下试试!” 金元宝有些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摸着那看起来挺小却挺有肉的脸蛋,蓦地感觉手掌好暖。 夏初一感觉到了一点点疼,有些嗔怪地白了金元宝一眼:“哪有叫你掐脸的?” “哦,那我掐别处好了。”金元宝说着就要伸手,被她伸手一挥,挡在了半空。 “哎呀,别闹了,正事要紧。” 金元宝笑着抿了抿唇,没再和她闹了。 夏初一这才走到烟婆婆的面前,看着她整个人被那蓝色的大网罩着,又被麻绳一层一层地捆绑着,顿时忍不住笑了笑:“烟婆婆那么大的本事,没想到会在我们这个小阴沟里翻船吧?” “哼,你们身边有高人指点,老婆子无话可说!”烟婆婆冷哼了一声,一张褶皱深重的脸看起来极其不善。 夏初一心里也觉得刚刚突然的大逆转有些奇怪,明明这个网她都可以弄断,更何况是烟婆婆了。 那她刚刚在见到这巨网的时候,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了? 对了,她刚刚情急之下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来着——蓝梦? “蓝梦是什么?”夏初一忍不住开口问了问。 烟婆婆勾唇冷笑:“别装无辜。你若连蓝梦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想这么恶毒的招来对付我这么个老婆子!” “恶毒?”夏初一这会儿是完全地摸不着头脑了。 她看着烟婆婆身上罩住的那张蓝色大网,蓦地回过头去瞥了影一和影三一眼。 他们本来是守着前院的,前院里有今天她带回来的十五和繁落,会是十五让他们来的吗? 还是,那个神神秘秘来得恰到时候的繁落? 她敛了眼,闷了一会儿,突地走到了影一影三的面前,笑呵呵地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今天表现得很勇猛啊!” 影一和影三正被众影子围着称赞呢,听到这话忍不住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是……我们想出了这个法子,功劳……是我们的而已!” 影一想跟夏初一解释说,他们是在前院听了繁落的话才照做的,所以功劳应该是他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每次他一提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那几个字便会自动地代成“我们”。 影三听见影一说这话,还以为他是想独吞功劳,性子耿直的他连忙地补充道:“其实是……我们想出来的,这浸泡网子的药也是……我们拿的……呀呀呸,我他娘的在说什么呢!” 说了两句话以后,影三便发现自己卷舌头了,怎么捋也没捋直,连整句话的意思都给扭曲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终于认清楚状况了——那个繁落大有来头啊,他不想他们两个将他供出来,所以就对他们两个下手了!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两人的额头,又用神识探查了一遍他们的身体,有些奇怪地道:“没发烧也没中毒,身体好得跟牛似的,怎么大白天的说起胡话来了?” 影一和影三苦着一张脸,默契地摇了摇头——他们也不想这样的啊。 夏初一伸脚踢了一下影三:“好了,不管你们怎么着了,你们就老实点给我说,那个蓝梦是怎么回事?” “什么蓝梦?”影一和影三同时问道,那默契好得就跟亲兄弟似的了。 夏初一白了他们一眼,微沉着眸色有些奇怪地看他俩:“你们再跟我装傻?那个网子是从哪里来的?” 影一很是认真地道:“去街上买的。” 得,什么也问不出来。 夏初一知道如果不涉及金元宝的问题,影一是不会骗她的,所以他说的话她都信。 当然,除了刚刚那几句欲盖弥彰的话语,连说都说不顺溜了,是真是假一目了然了。 他们当时想说什么,其实这方法,是谁想出来的? 夏初一暂且不去追究这个问题,至少帮她把烟婆婆抓住了,那就是个好事不是。 她让人将昏迷的小铃铛和烟婆婆都送进屋子里面去,又让金元宝去前院将十五抱过来,她有事要问它。 元宝的动作倒是快,不一会儿就将那团白花花的肉团给抱了进来。 主要是十五最听元宝的话,因为元宝是它的衣食父母啊,它得好好地哄着,不能得罪咯。 进门的瞬间就看见夏初一大喇喇地在软榻上斜躺着,偶尔伸手在茶几的碟子里抓了几颗杨梅干丢在嘴里,模样好不乐哉。 十五见此摇了摇那小脑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男人都是瞎了哪只眼睛了,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货色的? 夏初一这会儿也看见十五了,顿时面上一喜,伸手在桌上抓了一块肉脯在它的面前晃了晃。 它立马忘记它刚刚在想些什么了,立马抖擞着浑身的肥肉,屁颠屁颠地就朝着她跑了过去。 吃饱,睡好,人生在世,没有比两个更有诱惑力的了。 十五美滋滋地抱着一块香喷喷的肉脯,真准备一口咬下去呢,谁知道夏初一就像是逗着它玩似的,又将肉脯给抢了过去。 “臭女人,你干什么你!给了小爷的你还拿回去,你还要不要脸啊!” 十五蹦跶了几下,却又哪里是夏初一的对手?顿时气得它堂堂一只天机神鼠,想飙粗口的心思都有了。 夏初一将那块肉脯在它的面前晃来晃去,语气悠悠地道:“不是不给你吃,乖乖回答问题,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否则……” “否则怎样?”十五芝麻小眼瞅着那肉脯,都快要瞪圆了。 “否则我就把这肉脯丢在街上喂野狗啊!” “臭女人,你敢!”十五顿时炸毛,冲着夏初一龇牙咧嘴,好不凶悍。 然而看着那小脸上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它顿时知道了一个事实——以她的性子,她还真敢的。 于是每次奋力挣扎一番之后,小家伙都是以惨淡的失败而告终。 它翘了翘胡子,有些不爽地道:“你不就是要问蓝梦是什么吗?小爷告诉你就是了。” 夏初一撕下来一小块肉脯,放在了十五的面前:“先奖励你的。” 十五是只多实诚的小鼠啊,一见有吃的,立马高兴了,抱着边啃边道:“蓝梦是种补药,对男人来说大补,对一般女人来说,也没什么作用。但是对老处女来说,这是毒药,对于练极阴的黑冥掌的老处女来说,这简直就是毒中之毒!” “啊?” 夏初一抬起头来看向那被绑成粽子的烟婆婆,同时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让他们去看的原因是十五说的那句话了。 那烟婆婆也再看她,那脸上的阴寒之气,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她在蓬桑岛的时候也算是见过不少骇人听闻的东西了,可是这会儿看着那烟婆婆一张褶皱满面的脸,她竟有些心虚。 低下头看着吃得正欢畅的十五,她开口问道:“这蓝梦是黑冥掌的克星?” “算是吧。”十五头也没抬地道,“就好像是和尚不能开荤腥,鱼虾不能和水果同食,这世上生生相克,生生相依,总是有它一定规律的。要练着黑冥掌的条件是相当苛刻的,必须是巫族圣女,且一辈子不能嫁人,不能和男子发生关系,远离一切阳气过剩的东西。这蓝梦,简直就是天生为了克黑冥掌而存在的。” 哦,也就是说,刚刚烟婆婆不是不想躲,而是根本就躲不开,因为那巨网上面浸润了蓝梦! 夏初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将肉脯又撕了一块递给十五:“那你应该知道,这蓝梦,是谁给影一和影三的吧?” 十五抬起眼来看向站在一旁的影一和影三,就见他俩齐齐地望向它,好像期待它能够说出实话一般。 他们被限制了,这小鼠看样子和他们少主和夏姑娘亲近得很,应该不会隐瞒什么吧? 十五见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它的身上,顿时点了点头,开口道:“小爷当然知道!” 291 要不要一起来洗鸳鸯浴 ?在一干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十五慢条斯理地吃完肉脯,还不忘用小爪子来抹掉嘴边的肉屑,这才不疾不徐地道:“知道归知道,但是小爷就是不告诉你。网” 夏初一蓦地觉得脑袋里面绷紧的一根神经“啪嗒”一声断了个彻底,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她真就想直接地把这个小家伙给扔出去了! “这个小白眼狼,元宝以后你别喂它吃东西,让它饿死得了!” 元宝看着这一人一鼠又斗起来了,连忙地将十五抱过来给了影一,打眼色让他先带出去。 十五吃饱了以后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冷嗤一声以后,像大爷似的被影一给捧了出去。 夏初一看见它那一副傲娇模样,顿时无语了。 元宝笑呵呵地道:“十五还是老样子啊。” “是啊,典型的命里欠揍,五行缺抽。”夏初一嘟囔了一句,倒是没再多和那小家伙计较什么了,转身走到了烟婆婆的面前。 铃铛这会儿只是晕过去了,被风洛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烟婆婆却面色发白,乍看之下还以为没了气息一般。夏初一走进去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老婆婆,我们也是无意冒犯,你若是肯将解药拿出来,我就立马放了你和小铃铛,你看怎样?” 夏初一说话的语气很是恭敬,心里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没必要将事情做绝了。 可是烟婆婆听了她的话以后,却突然大笑起来。那“咯咯”笑声刺耳而凄厉,就好像是盘旋在死人堆里的乌鸦声似的。 “哈哈,无意冒犯?无意冒犯,你们就废了老婆子满身灵力?既然连蓝梦都有了,老婆子就不信你们没有解药!” “谁废你灵力了……”影三在一旁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明明才绑了她一下而已,那浸了药水的蓝网作用那么大,还能够把她的灵力都给废了不成? 夏初一听见这话却立马严肃起来,伸手去探烟婆婆的神识,顿时面色一变:“蓝梦果然是黑冥掌的克星……” 这一点十五是一点虚假成分都没掺杂的,仅仅只是绑了一下,她能够感知到的烟婆婆的灵力,就已经剩下不到原本的三成了。 夏初一深蹙蛾眉,有些不解地看她:“你宁愿失了毕生灵力,也不愿意交出解药求和?” “哼,谁知道你们拿了解药以后会不会反悔?”烟婆婆眼神冷极,微勾的唇角挂着一丝薄凉。 “你……”影三是个惹不得的火爆脾气,这会儿真想骂人了。 这老婆子跟那铃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脾气臭得要人命! 夏初一却突地轻笑了下,低着头玩弄着自己头发:“我看是你不想让我们救人,坏了你恩公的大事吧。” 她说完就看着那张皱痕深深的脸面色一变,顿时觉得有门儿,又开口道,“也不知道你恩公和小铃铛,哪个对你而言比较重要?” 烟婆婆看着夏初一那张巧笑嫣然的脸,那双美目琉瞳华光熠熠的眼,顿时觉得有些惊恐。 这明明不过是一张十几岁女子花儿一样的面容,为什么却给她一种寒冷彻骨,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好像是那笑容是冷的,那眼神是冷的,就连那颗心都是冷的。 耳朵边听着她那仿若含笑的话语,却似乎在一瞬间身陷地狱! “你……你要对铃儿怎么样?”她尽量地想要自己不慌,可是目光看到床上躺着的少女的时候,她却由不得不慌张了。 夏初一看着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地随口道:“这长夜漫漫的,一个人睡多无聊,要不干脆找些人来陪陪可爱的小铃铛吧……” 说着她伸手一勾,将影三弄到了身边来:“三儿啊,你有没有过女人啊?” 影三被这直白的问话弄得脸红了下,旋即抬起头来看向别处,哼哼唧唧地道:“影一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夏初一顿时哈哈地笑了起来:“那就是没有咯?正好,我们这里有现成的,给你开开眼界好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烟婆婆直接地瞪圆了一双眼:“你敢!” “我有何不敢?”夏初一抬起头笑意盈盈地对上烟婆婆的眼睛,只见她瞠目欲裂,一张褶皱纵横的老脸狰狞万分。 就这样对视半晌,那烟婆婆突然间泄了气,有些颓然地对夏初一道:“小女娃儿,你厉害,老婆子载你手里了。” 夏初一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好说好说。” 说完看见影三目光怪异地看着她,她抬脚冲着他的小腿肚子就是一脚:“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想女人了自己找个去。” 影三连忙地躲闪开,有些怪委屈:“不是你说的,让我开开眼界的么?” 夏初一一脸的挫败:“……” 让人给烟婆婆松了绑,她现在的灵力已经急剧地下降到了原来的一成,已经完全不是夏初一的对手了。 她踉跄着走到了床边,将风洛给推了开,确定铃铛真的没事,这才抬起头对夏初一道:“你真愿意放我们?” 夏初一这会儿敛了笑容,很是认真地点头:“你带着小铃铛若是不方便回陆浩然那儿,我也可以让人将你们送回南疆巫族去。” “呵……”烟婆婆自嘲地笑了一声,目光冷冷地看向夏初一,“你这小丫头命好,什么厉害的人物都让你遇到。” 夏初一特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我上辈子的好运都转到这一辈来了呗。” 二十多岁,正值花儿一般的年华,就给人一枪给送往地狱了,那可不就是个命短福薄的人么? 所以这一世,老天爷不好好地弥补一下她,都说不过去吧? 烟婆婆不阴不阳地又笑了一声:“既然小女娃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么老婆子就斗胆提个要求吧。这次送我们回南疆的人,一定得是他!” 夏初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愣了下。 一身黑衣,气质冰冷的男子,并不算突兀的五官看起来让人觉得特别舒服,虽然平日里一声不响的,却是永远站在你身后最坚持的。 她顿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 烟婆婆和风洛之间的恩恩怨怨,光是听着他们的只言片语就可以窥见一斑了。 小铃铛不是还说了么,在沧州城大牢的时候,若不是她阻止,风洛可就结果在那里了。 她倒的确是想立马将烟婆婆和小铃铛送回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去,虽然烟婆婆灵力已经打不过她了,可是这老妖婆来自巫族,一身毒蛊巫术防不胜防,留着才是个大祸害啊! 不过要说让风洛冒这个险,她倒是宁愿自己狠一下心,将烟婆婆了结在这里得了。 “怎么?小女娃不敢?怕老婆子害了这姓风的小子?”烟婆婆勾起了唇角,笑容有些阴测测的。 夏初一别过头去,态度坚决:“总之他不行。” “他不行,那老婆子另外要一个好了……”烟婆婆伸手指向了金元宝,那笃然的模样看得旁边的影三都忍不住发起了火。 “老妖婆你够了啊,小爷送你回去行不行啊?你少对我家少主安什么坏心思!” 烟婆婆不语,只冷笑着望向夏初一。 夏初一知道她这是对她刚刚拿小铃铛要挟她的报复呢,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要下决心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不能让风洛冒这个险,自然也不能够让元宝冒这个险,影子们也不会是烟婆婆的对手,谁知道去了之后回不回得来…… 刚刚话是那么说了,可是真要找个人来送她俩,她还真没个确切的主意。 正为难着呢,就见风洛站了出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想太多,我去送她们就是。” “风洛!”夏初一顿时着了急,想要说什么,风洛却出食指比了个“嘘”。 “我有我的打算,有些事情就算是当初没问,但是终究还是会想起来的。我想去那里看看,正好送她们回去。而且你要相信,我没有那么脆弱,能够让别人轻易要了性命。” 风洛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夏初一有些愣愣地抬起头看他,看着那仿若结了一层冰霜的面孔,她讷讷地道:“你想起以前了?” “一部分。”风洛并不隐瞒。 夏初一仔仔细细地看了风洛半晌,最后确定他是下定决心了,这才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就说过,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 说着,她拿出了一颗白色药丸,轻轻地塞进了风洛的嘴里。随后又走到床边,伸手捏住铃铛的下巴,根本没给烟婆婆反应机会,就给塞入了她的嘴中。 将下巴一抬,脑袋后仰,白色药丸被吞咽了下去。 那烟婆婆反手就是一掌推向夏初一,却被她轻轻巧巧地躲过了。 烟婆婆一脸怒容,语气凶恶:“你让她吃了什么!” “你没看见我也为风洛吃了么,喂她吃的,自然是好东西。”夏初一脸上笑容尽失,明显对烟婆婆没了好脸色。 那烟婆婆也不和她多废话,立马将铃铛扶了起来,伸手想要将那白色的药丸给抠出来。 夏初一见了直想笑:“别费心了,这药丸可是入口即溶,药效好得很。” 风洛知道夏初一不会害他,目光触及铃铛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是什么药丸?” 夏初一瞥了烟婆婆一眼,这才转头笑眯眯地冲着风洛道:“这小药丸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同命锁,还是离开帝师学院的时候,我偷偷在叶大导师的药炉房里偷的呢。” “同命锁?”影三伸手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地道,“怎么给药丸取这么一个名字啊?” 旁边的金元宝这时候开口道:“听说在极北山巅生长着一种草,叫做同命草。从种子开始就是成双成对的,两根草同时生长,同时开花,并且像恋人似的环抱一团,又被人成为鸳鸯草。这种草有个特点,就是其中一株死亡以后,另一株也会随即死去。” 夏初一听见金元宝说得头头是道的,顿时忍不住冲着他举起了大拇指:“元宝说得对。就是这种草,将其双双取下来以后,经过加工炼成丹药,最终的成品,就是这两小颗同命锁。将其分开喂给两人吃了,那两人的命就如同锁头一样紧紧锁在一起了。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得死。” 说到最后,那语气直接冷了,抬起眼睑眸光含笑,望向烟婆婆。 烟婆婆顿时眯起了眼,对于夏初一和金元宝一唱一和的话语,她不知道到底该信几分。 对于铃铛,她不能冒哪个险。 然而每天看着那姓风的小子在自己面前蹦跶,不仅不能做什么,反倒还要保护他,这种情况更是让她堵得慌。 她顿时气急地甩出一句话:“老婆子自己回去,不要人送了!” 夏初一这会儿抿唇笑了,笑得一脸纯洁无害,话语却偏偏咄咄逼人:“对不起了老婆婆,这同命锁都喂人吃下了,他们两个若是离开对方一百不远,发生了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说完她抬头看向风洛,心里默默地念道——小洛洛啊,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金元宝在一旁默默地看了看夏初一的脸色,垂着眸轻笑一下,默契地不做声。 烟婆婆见已经成了定局,沉着一双眼问夏初一道:“这同命锁可有解?” 夏初一摇头:“不需要解啊,只要他们两个一直呆在一起就行了,什么副作用都没有,而且还很好吃哦。” 说着她翻了翻储物袋,嘟囔着嘴有些失望地道:“可惜只有这两颗啊……” 她本来是拿来她吃一颗,然后骗泷越吃一颗的。到时候看那臭妖孽还怎么走得掉,她就可以想怎么蹂躏他就怎么蹂躏他了! 烟婆婆这会儿直接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和夏初一说了。 最后的最后,风洛护送着烟婆婆和铃铛,连夜出城。 金元宝让人火速地给他们准备好了路上要用的一切东西,并且让影子们护着他们从小城门出去,一切悄然无声息。 夏初一拿到了黑冥掌的解药,让影三立马交到秦曜轩的手里去,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担心的问题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影一直接地将繁落送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来,并且让几个女影子给她弄了一大桶热水,上面还洒满了花瓣。 影一对于这个命令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望向自家可怜的少主:“这个……” 金元宝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里走去:“你就照做吧。” 感觉到身后的人停顿了一下,旋即离开的脚步声,他五指紧握成拳,而后缓缓松开。 其实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心里面总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在作祟吧。 他自嘲地叹了口气,旋即推开自己的房门,走进了屋中。 影一将繁落带进夏初一的房间的时候,就见她正在伸手拨弄着浴桶里面的热水,那蒸腾的热气袅袅飘起,如同一层薄纱将那小女子半遮半掩,竟让影一有些看愣起来。 待回过神来之后,他顿时鄙视了自己一下——这个比男人还彪悍的存在,他居然看出了娇柔妩媚的味道来,也不知道是他哪根筋打错了! “人给你送到了啊。” 他将繁落恶意地往前面一推,看那青衫男子差点一个踉跄摔着了,他板着脸在心里偷偷地笑。 叫他不自量力地勾引夏姑娘,他们家少主都还没得手呢,便宜这小子了! 繁落倒是不慌不忙地停住了身形,愣是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狼狈。 夏初一玩味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冲着影一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影一抬步欲走,想了想,又回过头冲着夏初一道:“夏姑娘,若是他欺负你了,你就大叫一声,我进来替你收拾他!” 夏初一眉眼弯弯,有些好笑地看向影一:“你没搞清楚情况吧?” 说着食指一扬,一簇银白火光在她的指尖跳动,那逼人的冷焰灼人,即便只有那么一丁点,却让影一连连地退后好几步。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而后二话不说转了身,灰溜溜地跑出房间了。 夏初一将门关上,回过头看着一直在冲着她笑的繁落,顿时也忍不住笑了笑:“准备好了吗?” 繁落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一挑,笑靥如花地道:“准备什么?” 夏初一伸手挑起他那尖削的下巴,仰起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恶意地笑:“准备成为我的男人啊,你今天不是口口声声地说是我的人了吗?” “可以么?”繁落不退反进,凭借着身高优势,将夏初一整个禁锢在怀中。 夏初一没警觉,竟被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背后抵在了正冒着热气的浴桶旁边。 她微勾起唇角,微眯的眼睛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当然可以。” 然话音刚落,她就伸手一拉,凭借着蛮力一个过肩摔,直接地将人给翻到了浴桶里。 转过身,看着浑身湿透的繁落,她叉着腰哈哈大笑:“前提是,你得打得过我才行。” 繁落在浴桶之中扑腾了几下,身上的青衫全部在身上贴紧,勾勒出一副健美的身体来。 夏初一抬头看他的脸,就见那白雾蒸腾,瞬间就将那白皙如玉的脸渲染出了两团红晕,看起来莫名地有一种禁忌的美感。 不得不承认,这十洲九城第一清倌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啊! 她正啧啧地暗中感慨呢,就听见浴桶中的男人眼角含笑,悠悠地来了一句:“你要不要一起来洗鸳鸯浴?”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292 是谁不要脸啊 他的眼,有一种极具风情的美感,瞳孔之中,仿若有两把炽烈的火在燃烧,眸光灼灼。请使用访问本站。 他的身,青衣湿透,露出蜜白色的胸口,健壮结实,起起伏伏,好像有一只乱蹦乱跳的小兔,正要撞出来似的。 他的薄唇如梨花,下巴尖尖,脸庞的轮廓和脖颈衔接完美,就连喉结微微地动一下,都性感得要人命。 夏初一耳边回荡着那句如同魔咒一般的话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男子那脸上滑落的水滴,竟听见了一声自己不自觉咽口水的声音。 汗颜啊,她这是被美男计给迷住了? 脚下微动,准备退后两步,却见浴桶之中伸出了两条长而有力的手臂,一手勾住她的腰,将她禁锢怀中,力道之大,仿若能够听见他自己那大掌攥得咯咯作响。 双手紧锁住她的腰身,繁落的头凑了过来,一双魅眼含笑,热辣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怎么?怕人家吃了你?” 夏初一伸手支着他的胸口,让两人的距离隔开了一些,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阁下是忘了我的手段吧?要不要再示范一次给你看?” 他收回一只手,将胸口那只小手紧紧攥于掌心,垂眼看着面前的小女子,眼中水火交映:“其实还有些挺怀念的……” 夏初一身子一震,面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子一个腾空,她千防万防,却还是被人给一把拉入了浴桶里! “臭男人,你居然勾引我!” 夏初一在浴桶之中扑腾了两下,一身的狼狈,还溅得四处都是水,最后惹得恼了,干脆直接朝着繁落就扑了过去。 本来浴桶就狭窄,哪里容得了两个人闹腾? 繁落张开双手,笑眯眯地等着,一下子将扑过来的夏初一抱了个满怀:“哎呀,我最喜欢人家投怀送抱了!” “是嘛?我也最喜欢废人家命根子了!” 夏初一抬起头来冲着繁落笑了笑,同时手中一股灵力从水中炸开,银白的光芒缭绕,就好像是在水中游荡着一条银龙似的。 雷属性的灵力遇见水,如同火苗见风,顺势而起。 那小小的浴桶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一下子全部裂开成了好几部分,溅起的水花差不多将外面的纱帘都打湿了个彻底。 繁落一身湿衣落在地上,那长长的墨发服帖地垂落肩头,额前的一缕头发还滴着水,在脸上滑出一条水痕。 他抬眼看夏初一,眸色变了变,最终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好狠心的女人啊,这么毒辣的招都想得出来……” 夏初一稳稳落地,顺手将屏风上的衣衫扯了下来,围住了她也湿透的身子。 转头对上繁落的眼,她也笑了:“其实我也想知道,之前那么轻易就被我捉住的繁落,这会儿面对着我三成灵力都能全身而退,阁下进步神速啊。” “呵,初一姑娘可高抬人家了。刚刚只是本能的逃命而已,如何谈得上进步神速呢?” 繁落边说边脱着身上湿漉漉的衣裳,那青衫褪去,白色里衣已经完全挡不住什么了。 那凸显出来的胸膛,精窄的腰身,还有下面…… 夏初一觉得自己眼睛像是被刚刚的雾气蒙住了,眨巴了好久才看出个所以然来,而后耳根一红,将身上的外衣直接地朝着他扔了过去:“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都好意思看了,是谁不要脸啊?”繁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地将夏初一的外衣放在桌上,看样子还要继续脱里衣。 夏初一顺手抄过旁边的一个花瓶,冲着他怒声道:“你再脱我就一花瓶给你扔过去!” 繁落那好看的手指在衣结上停了停,抬起一双朦胧雾眼无辜地看她:“可是湿衣服穿着多难受啊!” 夏初一将屏风拉了过来,遮挡在两人的中间,同时在衣柜里找了些自己的男装朝着另一边扔过去:“要换快点换,否则老娘忍不住了,把你强了,你可别哭鼻子去!” 她骂骂咧咧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随即体内的灵力流转,慢慢地将身上穿着的湿衣服给弄干了。 转过身想去看对方换好衣服没,结果一个转身就对上屏风旁边外出的一颗脑袋来,那眼神之中无不含着一抹失望。 “还以为你也会换衣服呢……” “什么?”夏初一眯眼看他,眼中杀机四伏。 这一看还不要紧,见那露出屏风一点点的肉色肩膀,她顿时有些无语地道,“你怎么还没穿衣服?” 繁落无不委屈地道:“这衣服,都好小……” 夏初一:“……” 她的个子娇小,为了动手方便,衣服又全部都是紧身的,让繁落穿,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垂眸略略地思索了下,她突地抬步,朝着外面走去:“你等着,我去问元宝要几身衣裳过来。” “不用了……”他伸手拉住夏初一的手腕,嘴角噙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望着她。 那眼光滚烫,就好像是天空之中的那轮红日,光芒之热烈,灼人万分,也让人抗拒不了几分。 夏初一一时间看呆了去,唇角呢喃,那两个字不自觉地吐出了口:“泷越……” “什么?”繁落歪着头看她,声音不高不低,一双褐眸颜色越加地黑。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一把火给烧起来了,烧得她神智都开始糊涂了,竟连随手抓着一个男人,都感觉是那只死妖孽了。 伸手将那只拉着她手腕的手挥开,她有些不满地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才突地想到他压根还什么都没穿! “你他丫的死变态!暴露狂!神经病……” 夏初一边骂边将他往床边推,最后用点劲,直接地将他推得摔倒在了床上去。 繁落也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仅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反倒是在床上摆出了一个撩人的姿势,像是在勾引夏初一过去似的。 夏初一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拉过旁边的被子,愣是忍着鼻间那股温热液体奔流的冲动,替他将身体捂了个严严实实。 见着面前的男人被她裹得只剩下一个脑袋了,她才总算是起了身,双手叉腰道:“这都冬天了,没事儿少漏点肉,小心给冷死了!” “人家冷了,你给人家捂热和不就行了么?” 夏初一闻言捂住鼻子,立马转身奔出门去。 不行了不行了,看着他那双眼睛一眨,她就觉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了。 这樊落,段数比在金城的时候高了不少啊! 跑到院子里连连地喘了几口气,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立马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几股轻微的气息。 她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耐地道:“偷听也得有水平一些吧,连藏个人都藏不好,影子以后前途堪忧啊。” 话音落下,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跳出了几个影子出来,一个个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影一抬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走到她的旁边,轻声问道:“夏姑娘,你对他做什么了?怎么听着动静有些大啊?” 夏初一瞥了他一眼,翘了翘嘴角:“扒光了衣服扔在浴桶里,然后坐在一旁品茶看美男出浴图咯。你没看见我都忍不住鼻血横流了么?你要是有兴趣,我也可以成全你一下的。” 影一顿时眼前一亮:“可以去看吗?” 夏初一顿时笑得更加开怀了:“谁说让你去看了,我是给你机会做主角,让人也替你准备一个浴桶。不用在屋里了,就在这院子里,让所有影子都开开眼界嘛。” 话音落,周围一片的起哄声。 影一咳嗽了两声,老大的威严还是有的,周围人立马识趣地噤声。 他转过头来冲着夏初一一拱手,赔笑着道:“我刚刚好像听着前院有动静呢,安全起见,我现在就带着人过去看看。” 夏初一双手抱臂,轻轻地一点头,就见面前黑影闪得飞快,一会儿就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突地一拍脑袋道:“我嘞个去,都忘了问影一要套衣服了。” 连忙地朝着金元宝的房间走了过去,两人的房间本就没间隔多远,她片刻就到了。连门都没敲,直接地推门而入。 “哐当――” 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差点吓了夏初一一跳,抬头一看,而后又被吓了一跳! 屋子之中灯光晦暗,橘黄色的灯光只能隐约地照出那抹人影。 他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身子斜靠在一个板凳上,歪着头,一只手拿着的一个酒坛子刚刚落地,现在只剩下满地的碎片。 他的脸色泛着酡红,周围空了好几个坛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夏初一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直看到金元宝支起身子要吐了,这才连忙地跑了过去,替他慢慢地顺着后背。 “元宝,元宝你别急……” 温柔地替他顺着后背,让他吐了个彻底。 见他脸色好看了一些,她连忙地将人扶到了床上去,又让几个女影子将屋子之中收拾了个干净,煮了醒酒汤来,她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 金元宝看起来醉得严重,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每每都要夏初一轻声地在他的耳边唤他的名字,他才稍稍地安静一会儿。 她让人打了温水过来,她则亲自地润湿了帕子,替他擦拭着手脚:“元宝,你这是在生我的气么?”-- 293 苦肉计 夏初一轻微地叹息了一声,眸光在并不明亮的灯火之中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有些时候,明知道是一场丢不开局逃不开的陷阱,却还是让人忍不住一脚迈进去,并且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便是唯一。 其实,所谓的感情,都是个不见底的修罗地狱,掉下去,就万劫不复了。 今日让繁落到她的屋子里去,她承认她的确是故意的。 有时候残忍也是一种对人好的方式,只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罢了吧。 替金元宝将擦干净的手放进被窝里,她将帕子丢在铜盆里,又替他将那被子掖了掖。 看到他闭着眼睛安静地睡了,她这才起了身,准备让她好好地休息一下。 然而才刚刚转过身,一只手就伸了出来,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有些大,竟抓得她都感觉到了一丝微疼,她甚至能够听见那指节骨骼发出的“咯咯”声。 回过头,就见金元宝并没有醒,只是额上突然冒出了许多汗珠,摇着头皱着眉,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她试着伸手将那只拉着她的手给弄下来,可是他抓得好紧,她只能够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愣是一寸一寸地从那手里给抠出来的。 看着瞬间乌青的手腕,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双眼闭上一会儿,又缓缓地睁开,眸中漆黑,深沉不见底。 “元宝,我欠你太多……” “初一……” 一声轻轻地呢喃从元宝的口中溢出,她顿时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元宝,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 “初一……” “哎,我在这儿呢,不信你摸。”夏初一将金元宝的手拉了起来,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也不知道元宝是不是真的知道那是她的手,被她这么一弄,那脸上的焦躁情绪褪去了一些,慢慢地平和了起来。 被元宝这么一闹,夏初一也没离开的心思了,就那么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安抚着好像陷入了无尽梦靥的他。 整整一个晚上,他隔一会儿就会闹腾一场,口中反复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喊出菲舞来。那时候他的表情,眉心紧皱成了一个结,唇色惨白无色,额上冷汗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 一个死在他怀里的女人,那种感觉,是怎么忘也忘不了的吧? 夏初一守在金元宝的床边,整整守了一夜,直到天空煞白,外面传来了影一的通传,她才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了金元宝的房间。 “什么事?”她打着呵欠,睡眼朦胧地开口道。 影一上前一步,对她说道:“秦三少从宫中出来了,要见你呢。” “哦?他动作挺快的嘛。”夏初一听到这话精神一震,冲着影一挥了挥手,“你进去照顾你家少主,我一会儿再过来看他。” 影一乐滋滋地点了点头,见夏初一走开了,这才一个鱼贯进入房间之中,直扑向床边的金元宝。 “少主,你的苦肉计挺管用的嘛,夏姑娘昨日将繁落抛弃在自个儿房里,在这里陪了你一夜呢。” 床上男人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那眸光之中的冷寒,竟看得影一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像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金元宝敛了目光,冲着影一道:“这种事情,再没第二次了。” 影一连连点头:“酒喝多了伤身,更何况是昨晚那种烧人的烈酒,这种事情干一次付出的代价就够大了,哪能让少主您再来一次啊。” 说着替金元宝倒了杯茶,扶着他喂他喝下。那苍白的脸色和唇色,看得他自己个儿都不忍心了:“少主,其实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又何苦为了万花丛中的一朵小花,那般的折磨自己呢?” 金元宝咕噜咕噜地喝完茶水,听见影一的话,顿时一声苦笑:“谁知道呢?或许真如那个老道所说,我这一生,必定会有一个桃花劫吧。老爹在府中养了那么多品貌俱佳的女子,我还不是一个也看不上?这是老天爷注定的,注定我这一生只会栽在她一个人的手上。” 影一听着这些话,就觉得心里酸疼酸疼的。 他们家少主多好的一个人啊,人长得虽然有些娃娃脸,但是绝对算得上面目清秀的那一类了。 手里掌握着万贯家财,富可敌国。 心肠又好,施恩不图报,这些年来不知道救济了多少穷人,拯救了多少家庭。 对人又热心肠,细心体贴,夏姑娘的喜好他全部记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就想到她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老天爷要那么折磨他呢? 影一心想着,要不是打不过夏初一,他真有一种冲动,将人抓过来和他们家少主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了。 免得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那个这么久了连面都没有露过的男人,而伤害这些围绕在她身边默默对她好的人。 本来只是一晃而过的想法,影一却蓦地抓住了那尾巴,眼中一抹决然闪过,五指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金元宝喝了水以后还是感觉到头痛,冲着影一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我再睡会儿。有什么事情,你替我处理了就好。” 影一应了一声,将金元宝扶着睡好,这才有些昏昏沉沉地出了房间。 脑袋里面一直盘旋着两个声音,这件事情,做,还是不做,做,还是不做…… 前面的大厅之中,秦曜轩已经坐在餐桌旁边,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餐了。 夏初一就着大厅外面浇花的井水,用手舀起来扑腾了一下脸,伸出衣袖往脸上一抹,也就算是洗了脸了。 隐匿在周围的影子们见此嘴角一抽,差点泄露了气息。 她甩了甩手进入屋中,顺手将并不算乱的头发用那根玉玲珑半绾了个发髻,随意地坐在了秦曜轩的对面。 “解药给三公主送进宫去了?” 毫不客气地将秦曜轩筷子下面的一个虾饺抢了过来,夏初一头也不抬地问道。 “嗯,昨晚我亲自送去的。”秦曜轩伸出筷子,又去夹另一个。 夏初一将抢来的那一个塞进嘴里,又赶紧地去抢秦曜轩筷子下面的那一个:“哦?那她应该对你说了些什么吧?比如,我好想你啊,想你想到睡都睡不着啊之类的吧……” 294 强大的野心 秦曜轩的筷子一停,让准备再次抢他东西的夏初一有些无处放矢了。 旁边影三正在喂着十五那个小祖宗呢,见两人这模样,连忙地道:“这虾饺厨房里面还有呢,我让人给你们端过来?” 秦曜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说着放下筷子,优雅地拿起一块白色的方巾擦拭了一下唇角,目光动也未动,直勾勾地望着夏初一。 夏初一端过那盘虾饺,闷着头默不作声地吃着,好像一口要将所有的食物都塞下去似的。 秦曜轩替她舀了一碗银耳莲子汤,推到了她的面前:“心情不好?” 夏初一摇头:“没有啊,只是觉得抢来吃的东西比较香而已。如果长欢在,他肯定和我抢翻天了……” 说着顿时愣了下,旋即轻轻地笑出了声,那眼中眸色黯了黯。 昨日赶走了长欢,随即又捡了个麻烦,然后还送别了风洛,最后伤害了元宝…… 就这样还不算,她还对着秦曜轩不阴不阳地说这话,好像要把所有人都逼着从她身边离开似的。 她怎么那么坏啊,总是那么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好像她不那么做,就会不自觉地沉沦进去似的。 是的,沉沦。 她怕有一天太习惯他们了,自己一个人,恐怕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抬起头就撞见秦曜轩那深沉的眸光,夏初一刻意地避开,深呼吸了一口气,状似随意地将话题扯了回去:“三公主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秦曜轩道:“服了解药之后不一会儿便醒了,神志清醒,灵力有些受损,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她还对我说了些话……” “什么话?”夏初一用勺子舀着那香甜的银耳莲子汤,想要让那甜腻的味道将嘴中苦涩冲淡。 “她说,雪妃生的小皇子,不是老皇帝的。雪妃和陆浩然设计好了一切,准备让老皇帝在寿诞的时候宣布立小皇子为太子。而且他们长期地给老皇帝服用慢性毒药,不用多久,这江山便会全部落入雪妃和陆浩然的手里。” 夏初一听着这几句话顿时抬起头来,愣了好半晌,这才消化这突然而来的那么多信息。 “皇帝老儿长期服用慢性毒药,命不久矣,这个我上次进宫的时候倒是看出来了。只是小皇子不会老皇帝的,那会是谁的?” 秦曜轩沉了沉眸子:“三公主说,这是卫后的亲信给她传的消息,她准备先继续装昏迷,然后在寿宴的时候站出来,要求皇帝和小皇子滴血认亲。” “别!”夏初一摆了摆手,随手扯过秦曜轩那张白花花的方巾,在一干众人汗颜的目光之中,擦了擦嘴边。 秦曜轩却不在意,开口问道:“你不赞同?” 夏初一点头:“且不说卫后这个亲信有没有被人收买、特意来告诉三公主假消息是一回事,就算小皇子真的不是老皇帝的种,滴血认亲也不定会得出你们想要的结果来。嗯,这个怎么解释呢……” 夏初一思忖了片刻,从旁边的果盘里面拿了一个苹果,一个梨子,一个橘子和一串葡萄来。 “其实系统地说,我们人的血液,除了很个别的是特殊血型以外,其余的大体可以分为四种。我们就先用苹果,梨子,橘子和葡萄来代替吧。这说明什么呢?我们有那么多的人,而血型就是那么几种。这说明,我们好多人的血型,其实都是一样的。” 秦曜轩是个通透人,听见夏初一的比喻,立马举一反三地道:“那同种血型的人,血液都可以融为一体?” 夏初一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真聪明。这世界上,张三可能和李四是同一种血型,王五可能跟蔡六是一个血型,我夏初一和你秦曜轩,说不定也是一种血型。血液融合在一起,其实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因为孩子的血型是受父母双方影响的,所以孩子的血液可能和父亲的血液不能融,而能够和一个陌生人相溶。” 旁边影三被夏初一绕得晕头转向的,有些惊奇地道:“那滴血认亲不是认错了好多人吗?” 夏初一轻笑:“还有更奇特的呢。” 说着,她举起那串葡萄,开口道:“这几种血型之中,有一种万能受体的血型,无论前面的是什么血型,都能够与之相溶。滴血认亲的可行性,其实并不大的。” 说完,她直接拿起一个梨子,顺手在秦曜轩那墨色暗纹的白袍上擦了擦,然后塞在嘴里咬了一大口。 旁边众人默契地只当没看到,秦曜轩有些哭笑不得,却没阻止她那孩子气的动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寿宴那天是肯定要生变的,秦曜轩你回郾城那么久了,要安排的肯定都安排好了。三公主这一闹,能省就省了吧,除非……”夏初一狠狠地咬下一大口梨子,嘴角噙笑地看着秦曜轩,“你对这场滴血认亲的戏码另有安排。” 秦曜轩背靠在了椅子上,伸长了手臂,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敲:“其实相比较滴血认亲,我更在意皇上为什么一定要你参加寿宴。” 一说到这个,夏初一脸色顿时就黑了黑。 关于这些权贵的权利游戏,她是没兴趣掺和了。只是她也想知道,她到底被当成了哪步棋子了啊? 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将她留在了郾城,让她准时去参加什么寿宴领什么封赏,这种等待才是最煎熬的。 有些烦躁地将梨子核扔了,她一撇嘴道:“管他那么多呢,我自己小心就是,你们安心地进行你们的,不用管我。” 秦曜轩点了点头,只是敲着桌面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蜷曲,像是有些紧张,随即又缓缓地松开。 夏初一抬眼看着外面的天,白茫茫的一片雾霭笼罩,再不见之前的阳光普照,似乎连天色也泛起那冰凌的光。 她哈出了一口气,看着那热腾腾的白雾在空气中消散,竟蓦地笑了。 “寿宴过后,就是年关了吧。” “嗯。”秦曜轩也抬头望着外面的天,“不过估计今年的年不是那么好过了。” 成者王侯败者寇,如果一着不慎,他这年就有可能在某个乱坟岗里度过了。 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会在年关的时候念着他,给他烧些纸钱去。 想着想着就笑了,不定的事情,他想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有那么强大的野心,就该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来容纳才是。 而且…… 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如果不尝试一把,如何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呢? 他抬头看着旁边一直在哈气玩的小女子,垂着眸子轻轻地笑了一声,心里竟真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她了。 总觉得她一天好像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可是却偏偏将每件事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明明让人觉得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却在不经意间提到在意的人的时候,刹那失神。 他眸光动了下,突地问道:“长欢去哪儿了?” “哦,回他该去的地方了。”夏初一转过头看向秦曜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他该去的地方是哪儿?” “就是该去的地方啊。”夏初一好像不想多谈这个,突地转移了话题,“秦梦生呢?他不是去审核寿宴献舞的伶人了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他……” 秦曜轩才刚刚张了口,就见外面风风火火走进一个人来。 那藏青色的袍子被修长的腿带动着翻飞,俊逸的男子一脚迈入门槛,逆光的身影看得里面的人眯了眯眼睛。 待他走了进来,夏初一见到来人模样,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这么冷的天,怎么一副心火旺盛的样子啊?” 秦梦生走进屋中坐下,单手捂着鼻子,微微仰起头:“哦,看见了些不该看的。”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起身将椅子反转了过来,她跨坐上去,双手搁在椅背上,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模样:“快说说快说说,看见了些什么不该看的了?难道那些舞姬都是跳……那个舞?” 她本来还想表达得直白一点的,可是看着秦梦生这会儿一脸烧得慌的模样,她还是决定不要有辱斯文了。 秦曜轩见秦梦生那副模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二哥还是那副老样子,对女人敬而远之。” “什么?”夏初一惊愕地转过头去,“那他怎么对风……飘飘那么执着啊?” 秦曜轩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初一一眼:“也许那个是最特别的呢?” 夏初一一抹冷汗,只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多想,否则会闹出太多事情出来的。 这会儿她又无比庆幸让风洛去南疆了,否则有些情况超出了她的预料,那可就真的罪过了。 连忙地弯了眉眼,她笑眯眯地打着哈哈道:“秦二少快说说,你遇见什么事儿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秦梦生抬眼瞥了夏初一一眼,见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是奉旨去审核舞姬么?大部分献舞的舞姬都还中规中矩的,毕竟是要在在御前献舞的。但是其中有一支蛇舞,真是……” “真是什么?”夏初一连忙追问。 秦梦生像是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了,用手比划了一下,眉毛纠结在了一起,好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形容词:“就是……太妖了。”-- 295 初初,你好色哦 “太妖了?” 夏初一半仰着头脑补了一下秦梦生看到的情景,想了一会儿之后却只能够摇了摇头,无疾而终。 一般女子纵然有万般风情,众人也只充其量地称之为妩媚。说到妖,她脑袋里面自然而然冒出来的就是泷越的那张面孔。 水光潋滟眸色碧绿,随意身段几多风流。 虽妖不艳,虽魅不俗。 总之,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天地万物都不能够与之争辉的气流风度。 至于秦梦生所说的那些舞娘,到底是妖成了什么样子,才能够让对女人一向都避而远之的秦二少爷也鼻血汹涌啊? 秦梦生面对着众人那怪异的目光,有些受不住地道:“你们不知道,那些女人的身体软得跟蛇一样,就好像是没骨头似的。那眼睛也像蛇,而且看你一眼,你骨头都得全部酥了。反正我是看到头皮发麻,汗毛竖立的。” 夏初一和秦曜轩对视了一眼,算是明白一些道道了。 事出异常必有妖——这些舞姬,有问题。 “你们确定要选送这只蛇舞去御前献舞?”夏初一顺手拿了个梨扔到了秦梦生的怀里,“清热去火的。” 秦梦生听到夏初一这话,脸上越发地烫了。 看跳支舞也能看上火,这脸可丢大发了。 “虽然我是主审官,但是参审的几位都是朝中重要官员,其他家族的前辈,他们的建议是不能不听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送来参加审核的歌舞,除了这蛇舞有些新意有些水平以外,其余的竟一个也入不了眼,不送这只蛇舞去御前,还真没什么办法。” 秦梦生拿过桌上的水果刀,边说边削起了梨子皮。 他的技术极好,一心二用,那削出来的果皮却是一样厚薄的,而且长长的一条没有断开,看得夏初一连连地惊呼厉害。 说着又开始跑题,竟缠着秦梦生讨教这么厉害的秘诀了。 秦曜轩在一旁咳咳地干咳嗽,都快要把肺给咳出来了,夏初一这才没去打岔了。 “那现让人编一支舞出来不行么?”她理所当然地把秦梦生削好的梨子接了过来,重新地扔了一个给他,“这个大个些,水分多,看我对你多好。” 秦梦生笑了笑,重新接过,并没有什么怨言地继续削:“重新编排是来不及了,寿宴将至,时间紧迫。而且若是有新颖的舞蹈,也不会放着宫里的伶人不用,而到宫外来找了。” 秦曜轩在一旁悠闲地品着刚刚送上来的茗茶,抬眸看着夏初一那转来转去的眼珠子,轻笑道:“初一师妹有什么好办法?” “有倒是有……”夏初一伸手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道,“不过我得看看那蛇舞的水平再说。” 说着抬头看向秦梦生:“二少能帮忙安排一下吗?” 秦梦生将削好的梨子咬了一口,点头道:“能。” 夏初一边吃着梨子边起身道:“那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点小事,很快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秦梦生冲她挥手,“你快去吧。” 夏初一点了点头,起身准备走,想了想,又回转过来,将影三怀中的十五给抱了过来,圈在了怀里。 十五得瑟地在她的怀里抖了抖浑身白毛:“怎么着?臭女人是不是发现,没了小爷,你的生活就失去了指路明灯啊?” 夏初一没理它,只掂了掂怀中小家伙的重量,嘟囔着道:“最近越发地嘴馋了,看见什么都想弄来尝尝味道……” 十五身子一缩,就要从那软软的怀抱里跑出来。 夏初一低下头看着它那慌张的模样,咧开牙齿,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拿你怎样的。” “现在?” “是啊,我最喜欢烤肉的时候,那火苗接触肥肉时候那‘嗞嗞嗞嗞’的声音,飘香四溢啊。好不容易才将你喂出了一点肉,不能够半途而废的。” 夏初一说完以后将准备跳出去的十五死死地按在怀里,不给它一丝逃跑机会。 她则悠哉悠哉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晃晃悠悠地到了金元宝的房里。 影一已经给他送了朝食来了,只是摆放在桌上一点也没动,已经都冷掉了。 她走到床边,替元宝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它没什么事了,这才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十五在这过程里一直望着床上躺着的元宝,最后看见那一双眼轻轻地动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可怜的娃啊…… 夏初一站在门口,招来了影一:“一会儿你少主醒了以后,记得喂他吃一些清淡的流质的吃食。” 影一干脆地应了一声:“好嘞。” “一定要热和的啊,最好让小厨房随时给他温着。” “瞧您说的,我们自家的少主,还能够让他吃冷的东西不成?” “嗯,还有,如果你们少主到傍晚时分还没醒过来,你们就去叫醒他,别让他睡太久。” “夏姑娘,你干脆留下来照顾少主得了……” 影一听着一条后面还有一条,顿时听得头都大了。 夏初一回过头看了眼刚刚关上的门,轻叹了一声:“我有事要出去,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吧。” 影一立马又“哎”了一声。 交代完毕之后,夏初一抱着十五就朝着前厅走去。 那怀中的小脑袋伸了出来,看见后院离得越来越远,顿时伸爪子挠了挠夏初一:“臭女人,你这是去哪儿啊?” “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去和秦梦生看那个让人心火烧啊烧的蛇舞啊!”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十五极其隐晦且试探性地问道。 夏初一低下头抿唇笑了笑,伸手轻轻地戳了戳十五的小脑袋:“十五,你知道你哪点好吗?” 十五听这语气立马一甩头,将额前一撮白毛甩开,露出一双颇具忧郁气质的芝麻小眼来。 “小爷当然知道!首先是小爷这从开天辟地以来无一鼠能与之媲美的个鼠魅力。其次是小爷这雍容华贵大气上档次的完美身材。最后是小爷这一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宇宙无敌的脑袋……” “还有连说谎都不会的让人着急的智商。”夏初一轻飘飘地补充一句。 十五顿时仰头看她,一双芝麻小眼顿时睁大。 “别装出那么一副惊讶的样子,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伸手将十五捧了起来,随即又觉得有些手酸地放了下来。 这小家伙,还真不懂得节食咋地? 十五听见夏初一的话,眼珠子一转,将脑袋偏向了一边,默默地道:“泷越大人,不关小爷啥事啊,天地良心,小爷可没说什么。” 说完以后心安理得地趴在夏初一软和的胸口,那叫一个舒服惬意啊。 夏初一的脚下也转了弯,朝着后院走了去。 影一看着夏初一走远了,本来还喜滋滋地说她没去找那个男人,只顾着关心他们少主了呢,结果看着她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一张脸顿时就黑了。 早上那一晃而过的想法,在她推门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似乎又冒出了个头来。 夏初一进入房间的时候,屋中一片狼藉,和她昨晚落荒而逃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屋中的炭火仍旧燃着,地上的水渍已经干透了,她的衣衫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看起来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似的。 她绕过屏风走到了床边,就见绣着龙凤呈祥的被子被平平整整的铺开,盖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规规矩矩的,呼吸均匀,蓦地就给人一种很平和的感觉。 她在他的旁边坐下,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了,就伸手去轻轻地碰了一下仿若精心雕琢、好看至极的眉眼。 浓密的眉毛,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优雅的唇形,性感的脖颈线条…… 她脸上表情淡淡的,冰凉的指腹慢慢地顺着那些流畅的弧线,细致地描绘着。 像是在认真地画一幅画,像是要把那五官全部地印刻下来。 突地,她手在那坚毅的下巴上停住,伸手捏住,而后狠狠地用了一下力道。 就见床上躺着的男人蓦地皱起眉头,而后睁开眼,荡漾着的眼波流露出一丝嗔怪来:“好痛……” “让你装,你在装啊!”夏初一冲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手,“看见我特意留长的指甲没?再不醒,我让它们亲切地问候你全身!” 眸光闪了闪,两只如玉葱白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揪住被子边上往上面拉了拉:“初初,你好色哦……” “初初……呕……” 夏初一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要濒临极限了。 说她“色”她还好接受一点,食色性也,看帅哥可是一件很高尚且很养眼很立于身心的活动,她是要坚决地贯彻到底的! 问题就是,叶真真叫她“一一”就算了,这会儿还来个叫“初初”的,她头晕,晕得厉害! 伸手隔着被子大力地在繁落的身上一拍,夏初一眯眼笑着,一双眼睛弯成极漂亮的弧度,目光却透着几丝危险气息。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 繁落睁大了一双无辜澈眼,疑惑地看她:“什么事情?” 夏初一闷了一会儿,突地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想法。” “嗯?”繁落歪头看她。 “快起来吧,你不是要当我男人吗?当我男人可不容易,三两考验是不能少的。今天就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十五抬头看着夏初一那如狐狸一般的笑脸,又看了看床上男人那一张魅然的面孔,立马识趣地缩了缩,不去搀和。 繁落慢慢地将被子拉下来一些,露出那蜜白色的肩膀来,笑眯眯地冲夏初一道:“可是我还没穿衣服呢……” 给读者的话: 谢谢亲们的关心~~~-- 296 我夏初一的男人 “初一姑娘怎么去了那么久?” 秦梦生和秦曜轩说了好一会儿话都不见夏初一从后院出来,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朝着门外张望了一下,心里正计较着要不要人去叫叫她呢。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玲珑小巧的一抹黛影晃悠着进来,一脸心情很好的样子:“秦二少久等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吗?” 秦梦生温润地笑了下:“初一姑娘准备好了,自然随时都可以走。”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就落在紧随着夏初一后面进来的男人身上。 只见那一袭青衫飘逸,狭长的桃花眼带着些许的揶揄,目光也正正看他。 他顿了下,疑惑问道:“这位是?” 夏初一踮起脚尖,豪迈地伸手勾住繁落的脖子,笑嘻嘻地没个正经道:“我男人啊!” 别说秦梦生给震惊到了,就连一旁正在看账册的秦曜轩也掀了眼睑,淡淡的目光落在了繁落身上。 繁落也并不怕他们打量,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像是水面漾开的涟漪,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秦梦生将繁落打量了个遍,好像半天没反应过来似的,盯着夏初一看了两秒,随即蓦地笑开了:“初一姑娘你老实说,你是在开玩笑吧。之前长欢跟着你的时候,你也老说是你男人的。” 夏初一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附带着腹诽一句――她有那么随便么?看谁都是她男人? 好吧,她随便一点没关系,主要是,哪里来那么多男人给她随便? “长欢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说都没事啊。可是繁落不一样,我真决定让他以身相许了。” 说着伸手将繁落衣服的领口打开了一些,露出里面的几处乌紫色来,上面还有稀稀落落几个不甚明显的牙印。 夏初一嘿嘿地笑了一声,表情猥琐地凑到秦梦生的耳边,轻声地道:“这可是爱的证明哦,秦二少应该认识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秦梦生看见那痕迹,不去猜想其他了,一双眼神在夏初一和繁落之间来回地梭巡了一下,最后却落在了秦曜轩的脸上。 秦曜轩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跟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那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眸光深深,好像在表达着什么,却又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眼神一般。 秦梦生没去深究,就见他家这个秦氏这一族最优秀的子孙已经低下头去继续看他手里的账本了。 “有什么还是回来再说吧,一会儿出门晚了,办事不方便。” “曜轩说得有理。”秦梦生点了点头,倒是很快地接受了繁落的新身份,“夏姑娘和这位……公子,请吧。” “叫他繁落就行,秦二少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的也扔给他干,我夏初一的男人,可不是弄回家来当摆设的……” 夏初一直接地将十五塞在了繁落的手里,和秦梦生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繁落也不慌,冲着客厅之中的秦曜轩微微颔首,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也不管前面的两人已经走了多远。 怀抱之中,十五有些无语地抬起头,一双芝麻眼却只能望着那坚毅的下巴:“你们两个心知肚明的,还来玩这些把戏,有病哦。” 狭长的眸子轻敛,就好像是春水浮动桃花,淡淡金光乍现,笑意浅浅:“她不说破,我也不说破,就这样,多好玩。” “呵,好玩……弄回家来当摆设的男人,听听你在她心里是个什么地位!泷越大人啊泷越大人,你好歹也算是当过上君的人啊,怎么能够容忍自己沦为一个摆设呢?” 十五这会儿化身语重心长的说教帝,引经据典谈古论今,从他出生谈到现在,无一不是在说,主导权,那是要掌握在男人手里的! 他眸子微扬,两条健硕修长的腿将那一袭贴身青衫衬得清雅脱俗,潇洒飘逸。 那薄薄的梨唇轻启,隐隐含笑:“当个摆设不要紧,在床上的时候不是摆设就行了。主导权不在男人手里也不要紧,有时候女人主动,也是种兴致。” 十五听着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从这装扮如此素雅的一个人口中说出来,顿时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只觉得它皮糙肉厚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咦~~泷越大人,你说臭女人色,我看色的是你吧,你都什么重口味?!” 这句话换来男人白玉般的食指一戳:“小鼠不知其中乐趣,就不要瞎说。” “乐趣?”十五伸出爪子去挠了一下戳它的手指,有些冷嗤地道,“你所谓的乐趣,就是像刚才那样?” 伸手将脖子边上的衣襟理了理,男人的心情显然是极好的:“居然被你看见了。” 它当然看见了! 不仅看见了,还清楚一切始末。 知道他一句话把夏初一那女疯子给惹恼了,那臭女人发疯似的扑在他身上,连拉带扯地扒拉开被子,在他没穿衣服的胸口上像疯狗似的连咬了好几口,直感觉气消了才肯罢休。 什么爱的痕迹…… 听到他们说这些话时候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一只小鼠都替他们感到脸红。 果然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个货色……人类的形容词已经完全地不能够用到他们身上去了。 “快点啊,你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 站在门口的夏初一有些不耐烦地连连催促,偏偏繁落一点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迈着步子,像是要去郊游似的。 影三影四也是要跟着夏初一出门的,之前夏初一身边跟着长欢,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小破孩,他们倒是不在意。可是这会儿换了个男人,他们心里也不约而同地和影一达成了共识,变得有些不爽起来。 在他们心里,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夏姑娘是他们家少主的! 影三脾气急,正准备给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难堪一下,却被平日里很少说话的影四给拦住了。 “四儿你让开,我给那男的一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影四只拦着影三没让步,顺便地伸手指着他看了眼夏初一。 夏初一这会儿正在院子侧门口站着,嘴里虽然噼里啪啦地念叨个不停,可是脚步却没有移动一步。 繁落走得慢,她就愣是等到他走过来了,这才继续走,脚步之中带着轻快。 “这……”影三莫名其妙地看向影四,有些没搞清楚他要表达什么。 影四摇了摇头,暗暗感叹影三就是个神经粗条的马大哈,之前能够在如此激烈的影子选拔之中脱颖而出,他也算是个人才了。 “你没看出来吗?夏姑娘虽然面上一副想发火的表情,可是她的身体却是完全放松的,轻快的,说明她现在很高兴,真正的高兴。” “我还真没看出来。”影三耸了耸肩,一脸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地坦然表情。 影四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走了,呆子,快点跟上。” 黑色的影子终身一跃,即便是白天,也眨眼的时间就隐匿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两句随风飘散的话―― “夏姑娘之前都不高兴吗?” “谁知道呢。不过至少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她没有像今天那么开心过。” …… 屋中,秦曜轩盯着门口,眼神恍惚地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一个逆光的身影挡住了门处的光线,他才稍稍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来人。 “元宝,你不是病着么?怎么起来了?” 来人入了屋中,总算是露出了那张白皙鲜嫩的面孔。只是很明显还没缓过劲儿,那脸色仍旧苍白得能够看清楚皮肤下的血管来。 “睡了一天一夜了,头晕,起来透透气。”金元宝说着在主座的另一边坐下了,垂眸看向桌子,伸手就去端茶。 然而端过来以后,他看着那清洌洌的已经冷掉的茶水,突地发现好像少了些什么。 略一思索,又见桌上铺着的一层白色粉末,他总算是知道消失的茶盖去了哪里了。 也不说话,只伸手招了女影子来,收拾了桌子,又重新地给他和秦曜轩上了热茶。 他其实挺喜欢秦曜轩这种发泄方式的,默默地将手中的东西捏了个粉碎,而后该干嘛干嘛,脸上的情绪绝不波动一分。 哪里像他…… 一无是处。 “三公子收到消息了吧,林将军抵达郾城了。”金元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索性找了些事情来给两人操操心。 “嗯,林晟钦让副将徐烈带领西北军,他则将先行部队的三千人拆开,扮成百姓从各条路线赶过来,直到汇合了我们才知道他到了,这人,还有点意思。” 秦曜轩将账本扔在了桌上,知道这些东西自然会有金元宝让人操持,其实也必要让他亲自过问的必要。 只是,有个理由待在这里,总还是好的。 金元宝一手端着茶盏,一手用茶盖轻轻地拨弄着茶水表面的茶叶,而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品位一番,这才长呼一口气,道:“林将军人不错,也很好相处。治军非常严谨,手下也听他的话,是王老将军的得意门生,也是出了名的铁面将军。” 所以西北军虽然都是征的百姓兵,真正像轩辕家这样派去系统学习过的人才也少,但是论实力,它也不比皇圣军弱上多少。 金元宝说的这些,秦曜轩自然是知道的。 多少人在打西北军的主意,他更是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陆浩然通过雪妃掌控了老皇帝一半的皇圣军之后,他对西北军的渴望,简直到了日夜魔怔的程度了。 他抬起头,目光隐晦地望向金元宝:“听说,林晟钦和初一的关系,极好?” 金元宝愣了下,平日里一向和善的脸色,这会儿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三少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少有脾气的金元宝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那还冒着热气的褐色茶水洒了一桌子,他掀起唇角,蓦地笑了。 “元宝以为我要利用初一去拉拢林晟钦?” 难道不是么? 金元宝抬起头看他,有些话终究没说出口。 秦曜轩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虚无的灰尘,慢悠悠地朝着门外走了出去:“你就当我是在吃醋吧。” 吃醋…… 金元宝在位置上坐着,貌似想了好久才想通这句话的意思。 不是不懂,而是太容易懂。 但是往往最浅显易懂的道理,反倒是从没有人放在眼里。 良久,金元宝也只是叹息一声:“三少啊……” …… 在御前献舞的舞姬们是要隔离出来的,一来保护她们的安全,二来可以让她们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练习当中去,三来嘛,自然是为了防止她们和外人通风报信,图谋不轨什么的了。 皇帝寿宴兹事体大,若是真在献舞这个环节出了什么差池,秦梦生这个临时顶上的负责人,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秦梦生明明知道那支蛇舞有问题,偏偏没办法将其换下来。而若是不换下来,那出了问题却是要他担着的。 夏初一无不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怜的孩子,你一回来就是个被别人算计的命。” 不过这安慰比没安慰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秦梦生在半路就让人到京都驿站通知了那群舞姬,所以到达之后,几人便直接前往了驿站之中为了选舞临时搭建的舞台看台上。 夏初一和秦梦生坐在中间,至于跟了她一路却没被怎么搭理的繁落,夏初一抬眼,示意他随意,反正一副不太想管他的表情。 繁落也不甚在意,抱着十五就在她的旁边坐下了。一身的闲逸雍容姿态,让人觉得他坐的不是一般的椅子,倒好像是金丝楠木精雕细琢的绝世宝椅了。 夏初一斜眼瞥了他一眼,以为一身嚣张的红色就足够让人过目不忘了,没想到换了副姿态,换了身行头,那浑然天成的卓然气度,仍旧那么耀眼逼人。 秦梦生依稀也听过一些关于夏初一的奇异事件,对于她随手捡人的功夫,他这会儿是既佩服又讶异了。 刚刚依稀地听影子们讨论,这繁落是夏初一在街上捡的,据说过程还跟他们秦府扯了点关系。 他这会儿也在暗暗感慨,若是昨天他没再忙着选舞的事情,而在秦府的话,这个连坐姿都能够让人看出不凡的男人,是否就不会被自家家丁追赶而出,而是被他碰上呢? 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白痴都知道这繁落昨天是故意去挑衅秦家的,又怎么会去投诚秦家呢? 不过…… 他特意地挑衅秦家,朝着那条街道逃跑,难不成算准了夏初一会经过那里? 秦梦生心里一惊,看向繁落的目光变了又变。 “看什么呢,马上就开始了!” 夏初一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他眨了下眼睛,看着那嘴角轻笑一身慵懒的男子慢慢地转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他顿时瞳孔一缩,连忙地收回目光来。 “嗯,我看过了,你看吧。” 说着还真把头偏向了另一边,真不去看了。 倒不是他不看,只是看这些东西,真的需要强大的承受能力,他可不想再次上火! 夏初一眯眼看着台上一个巨大的金色花苞,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听到那些舞蹈的伴乐响起,顿时皱起了眉:“这曲子,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秦梦生有些茫然地道:“有吗?我怎么没觉察出来?” 说话间,台上那个巨大的金色花苞缓缓炸开,倒不是夏初一想的一个人在里面,而是所有人都站在里面,一个一个穿着金色靓丽衣裳的舞姬慢慢地从花苞之中扭着身子站了起来,就好像是一根一根地花蕊。 还真如秦梦生所说,那浑身上下简直想没长骨头似的,那么高难度的动作,对她们来说,好像完全没有一点难度。 “这不科学啊……”夏初一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台上翩翩起舞的美女们,脑袋却神游天外去解剖人体结构去了。 最后的最后,她得出个结论――这群舞姬要么就是从小就接受极为变态和畸形的训练,要么就是些非人类。 “非人类?”秦梦生和夏初一回去的时候,听到这个词语迷惑了一下。 夏初一将头靠在繁落的膝盖上,侧着身子道:“嗯,我猜想的大概就是蛊虫控制或者根本就不是活人之类的。陆浩然背后有异族人支持,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肯定研究颇多,上回沧流两州只用了两种虫子就差点引起天下大乱,这次让那么多舞姬进宫,可马虎不得。” 一说到这个,秦梦生只能是一声苦笑:“我倒是想永远都不送她们进宫呢,一看就是有猫腻的。可是皇帝的寿宴只有三天了……” “三天啊……”夏初一张口,繁落立马塞了颗糖在她嘴里。 她“吧唧”了几下,突地坐直身子,亮着一双眼睛冲他道:“我可以重新给你弄出一支舞来!” “行么?”秦梦生心里顿时升起一抹希望。 “只要有舞蹈功底,三天包学包会,绝对上得了台面。而且……”夏初一凑到秦梦生的面前,又是嘿嘿一笑,“你们看着那蛇舞不是会流鼻血吗?这回我也让你们留个够!” 秦梦生顿时紧张:“这是御前献舞,你可得注意分寸!” “瞧你,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夏初一佯装生气,实则暗暗地将自己刚刚的想法否定掉――本来准备选一百个美女来跳草裙舞的,现在看来没什么机会了。 297 进宫,贺寿 夏初一也是个说做就做雷厉风行的主儿,回去元宝商量了一番以后,当晚就拉着新准备的舞姬开始秘密筹备新的舞蹈了。 看着她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众人心里也痒痒了,想要一睹她教导舞姬时候的风采。 毕竟自从她取得灵师试炼大赛第一名、又一举平了沧流两州的乱子之后,那凶悍的名头在整个无极洲已经算得上是路人皆知了。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舞刀弄枪杀伐果断的样子,实在是想不出她跳舞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不过显然夏初一对于他们的好奇心并不买账,直接地赶了出来,连暗中的影子也不许留下一个。 她那感官多厉害啊,只要你还是活人,你还要呼吸,她就能够在喧闹的嘈杂声之中将你给揪出来。 影一他们是识趣的,轻易不去招惹夏初一。有几个影子想要试其锋芒的,最后都摸着鼻子灰溜溜地败北而归。 寿宴将至,秦曜轩两兄弟自然是越发地忙碌了,两个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金元宝的事情也不少,秦曜轩需要的很多暗地交易都要经过他的手,他还得按照夏初一的要求去准备各种东西。 甚至连前一刻还死活缠着夏初一的繁落,这会儿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去了。 于是大家各忙各的,直到寿宴开始的前一刻,众人都还不知道夏初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三日之后。 皇上大寿,普天同庆。 秦曜轩和秦梦生一大清早便受招入了皇宫,夏初一伸着懒腰起床的时候,金元宝也让女影子给她送来了要穿的正服。 她昨晚又忙活了大半夜,最后看着那支临时训练出来的舞终于像个样子了,她才安心地睡了一会儿,这会儿整个人就好像是刚刚神游归来似的。 女影子们替她梳洗打扮,一件一件地替她套上那整套的朱红正装。 轩辕王朝也有女子在朝为官,所以也有专门的朝服。她之前直接从帝师学院赶去沧州,所以就免了这一套虚的。这会儿要参加宫宴,秦曜轩才赶紧地让人给她补上。 红色的衣裙层层叠叠的,将那娇俏的身形包裹其中,舒服的锦缎和流畅的剪裁,让人多了几份大气和沉稳,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弱,让那原本就飒爽的女子,越发地英姿勃发。 她的头发被梳成一个简单却不失礼的发髻,一根玉玲珑簪在发间,翠绿幽人,恰到好处地点缀。 若说以前的夏初一是个大大咧咧的毛丫头,这会儿梳妆打扮起来以后,竟也有一种让人倾倒膜拜的气质在其间了。 夏初一挥手打断了正准备给她上妆的众人,开口道:“你们少主呢?” 金元宝是和她一同去沧州城平乱的,所以今日也要和她一起进宫参加宴会接受嘉奖。 那女影子道:“少主已经在大厅之中等姑娘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遣退了众人,房间里面也变得空荡荡起来。夏初一起了身,提拧着裙摆走到床边,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床榻。 昨晚回来以后还躺在床上笑脸盈盈等着她的男人,今早就不见了人影。 她叹了口气准备出去,就见被子下面动了动,蓦地停下步子,就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 “十五?” 十五从被子里面艰难地爬了出来,有些不爽地骂咧道:“丫的,睡过头了。” 话毕抬起头看向夏初一,顿时给吓得退后了一步,直看到那熟悉的一张脸,它才恍然回过神来。 夏初一学着十五平日里的臭屁模样,伸手一拨额前头发,得意地道:“怎么着,被本姑娘惊呆了?” 十五撇了撇嘴,嘟囔道:“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 “也不稀罕你看。”夏初一挑眉,懒得理它,提拧着几乎及地的裙摆,转身径直地走出屋子。 后面十五一看,顿时慌忙地迈动着那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追上了夏初一的脚步:“臭女人,你倒是等等啊……” 泷越把它留下来是给她以防万一的,可不是留在家里睡大觉的啊! 大厅之中,等候的金元宝和影一众人,自然被夏初一那一身打扮给震惊住了,直到来人笑眯眯地咳嗽了两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有些人乍看之下并不出彩,可是稍稍打扮修饰一下,那是一眼一个模样,让人看都看不过来。 夏初一起得晚,各种事情耽误下来,已经算是延误进宫的时间了。 金元宝给她打包了吃食带在了进宫的轿子上,让她赶紧地填饱一下肚子:“宫宴吃不饱的,你别把自己饿着。” 想着还想让她随身带着点,只是看着她那正正规规的朝服实在没地方放,他才只能作罢。 “嗯,我夏初一怎么死都行,就是不能被饿死,你就放心好了。”夏初一边吃边喂着十五,还不忘宽慰金元宝。 只是这宽慰哪像是宽慰,听得金元宝连连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怎么就咒着自己死了?那么大个人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嗯,我一定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长命百岁……” 明显就是像泥鳅一样的敷衍态度,金元宝也懒得计较了,只将目光落在了十五身上:“它也要去?” “上次宫宴这小家伙可救了我一命呢,这次带着,以防万一。” 夏初一吃完东西之后想找东西擦擦嘴,左右看了看,没有,干脆地将袖子一抬,就要用衣袖将就了。 金元宝这会儿算是服了她了,连忙地拉着她的手,另一手从怀中掏出帕子,替她将嘴角擦了擦。 “你也真是,哪有像你这般糟蹋官服的。” 夏初一被金元宝凑过来擦着嘴角,看着那差不多倾过来的身子和脸,心里有些别扭,眼神乱看,就连说话都明显地有些底气不足:“这衣服,估计也就只有这一次穿的机会了……” 金元宝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吆喝声:“落轿!”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到了宫门口了,都点了下头,而后先后地出了轿子。 夏初一的朱红裙摆明显偏长,所以干脆地将十五放在裙子后面,让它跟着自己走。 一路都被人抱着的十五明显的不乐意啊,夏初一这会儿倒是笑得出来了:“那更好,你就刻意让人发现,然后就有人抱你去御膳房了。” 十五顿时整个鼠都焉了。 它当然知道去御膳房不是去吃好吃的,而是被做成好吃的。 每次夏初一都那么威胁它,真没创意。 可是心里不满归不满,十五对于自己的生命那可是相当爱惜的,一步一步地跟紧了夏初一,愣是没让自己出一点差池。 夏初一和金元宝被搜过身以后,不紧不慢地进入了宫门。前前后后的,也有许多结伴而行的官员,三两同行,说说笑笑的,倒也显得随意。 但是夏初一和金元宝都看得出来,本就戒备森严的皇宫,如今是越发地重重设防。就连皇城的侧门也增派了比平常多出几倍的人手把守,平静之中透着肃杀。 不过有夏初一在,两个人想要严肃都严肃不起来,说着说着就跑了题,不知道讨论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元宝,你害怕吗?”夏初一突地侧过头,问了个很正经的问题。 金元宝想了想,垂眸道:“有点吧,不过今日也许并不如我们想的那般艰难呢?” 夏初一轻轻地笑了一声:“是啊,我一向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没死,就不算是最坏的情况。” 见金元宝又在瞪她了,她连忙地告饶:“好好好,我不说死,以后绝对不再提这个字,我发誓!” 金元宝看着她比出的四个指头,默默地汗颜道,还真是――发四。 一行人走了好半天才总算是到达了举行宴会的承德殿门口,那里规规矩矩地站了好几排太监,见有人到了,立马引领着走进殿中去。 夏初一和金元宝刚刚过去,就见一个太监低垂着头迎了过来,恭敬地道:“御史大人请跟奴才走这边。” 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夏初一侧过头盯着那小太监看了一会儿,顿时恍然――这不是小夏子么? 见夏初一认出自己了,小夏子抬起头来冲着她笑了笑,边在前面带路边道:“三少让奴才过来接夏御史,让奴才将这东西交给御史大人。” 小夏子的师父算得上是宫中的老人了,自然教给了他许多东西。他侧着身子挡住众人视线,在引着夏初一落座的瞬间,字条已然交到了该交的人手里。 夏初一在外人面前还是极爱惜面子的,优雅地冲着小夏子微微颔首:“劳烦公公了。” 小夏子连忙地道:“奴才不敢当。如果夏御史没有别的吩咐了,奴才就退下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小夏子便退了出去。 人刚刚走,一直躲着的十五顿时冒了出来,借着一人一张的酒桌挡住身体,好好地透了下气。 “都快闷死小爷了!” 夏初一见周围稀稀拉拉地坐了好些官员,但是皇帝老儿和前两排的重要人物们还没有到场,也不装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了。 伸手偷偷地端了一盘桌上的吃食放在桌下,总算是堵住了十五那一张噼里啪啦直报怨的小嘴。 金元宝因为没有官职在身,只能够坐在夏初一的后排,恰恰地见到她的举动,顿时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冷不丁地被夏初一回过头瞪了一下,他心情顿时更好了:“要不要我帮你照看着十五?” 夏初一巴不得呢,连忙地点头,赶紧地将十五赶到了金元宝那里。 她则坐在位置上,单手支着头,好像在无聊发呆,实则手臂挡着的片刻时间,她已经将纸条上的内容给浏览个遍。-- 298 御前献舞 “三公主……”夏初一看完纸条上的内容,顿时怔愣了一下。 金元宝在她后面小声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夏初一想将字条递给他让他自己看的,结果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威压从殿外波及了进来。 那气势铺天盖地,让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官员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全部地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夏初一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强大的威压不是来自一个人,而是来自一群人,光是气势就足以让人胆颤几分了。 正奇怪间,就见早到的那些官员纷纷地起了身,十分恭敬地垂首站立,像是在迎接那些人的到来。 她伸长了脖子去看,就见为首的是一个五六十岁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迈着稳健的步子,大步地朝着殿中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穿朝服,一身暗红色的绣莽锦服彰显出无比的贵气,眉宇间凌厉万分,竟还有几分像极了秦曜轩。 夏初一不用细想,顿时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秦曜轩和秦梦生的父亲,秦氏一族现在的族长,秦震。 那另外几个老头子的身份就很容易猜了,自然是其余几个家族的族长。否则何至于还没进入殿中,就有那么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而掺杂其中在几个老头子之中,让夏初一侧目的,自然是那一袭黑色锦袍,一进门来就盯着她看的年轻男子。 陆浩然。 夏初一看着他眼角含笑地坐在了与秦震相对的位置,这才想起来,这个之前也算是和她有点交情的陆师兄,如今已经是陆氏一族的族长了。 他大概是所有家族之中最年轻的族长了吧,可是坐在那让人胆憷的位置上,却一派的镇定自若。 果真,人都是会变的呢。 听金元宝偶然说起,貌似陆家这次家变,死了不少人…… 夏初一倒是没八卦到去打听人家家族内部的事,只尽量地避开那双直勾勾望着他的眼,抬起头去打量了一下其他人。 相比较她第一次参加的那场庆功宴,这次皇帝老儿的寿宴,自然是要比上次豪华上许多的。 能够入承德殿中坐着的,几乎都算得上是天子近臣了。品阶不算高的,坐席全部在殿外,一直从这高台上延伸到最底下去。 站在殿门口看的时候,只能够看见两长排的酒席,颇为壮观。 而夏初一有些搞不懂的是,安排座位的时候,为什么会将她和金元宝安排坐在殿中,还是这不上不下的位置? 不过倒是没空多想,后面紧跟着几个族长进来的,好多都是夏初一熟悉的身影。见到叶原和叶真真的时候,她还笑着冲两人一点头。 至于其他的,有被她收拾过的轩辕一族宗亲们,有平日里跟她打过照面的学员,总之能够进入这殿中的,都是各大家族的佼佼者,自然都是在帝师学院之中呆过的。 夏初一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另一只手上的字条随着她的灵力一动,化为了一堆粉蘼,风一吹便一点痕迹也看不见了。 随后秦曜轩和秦梦生也进来了,坐在了秦震的身后,看了她一眼以后便若无其事地和周围的人攀谈了起来。 夏初一想着纸条上的内容,不知道秦曜轩给她看那东西,到底要她去做什么。 就在几大家族的人坐定之后,一个尖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众人立马起身恭迎,跪地三呼万岁。 夏初一也不敢马虎,像模像样地夹杂在众臣之中张了张嘴,心里又一次将高座上的男人骂了千百遍。 结果人家皇帝坐下了,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呢,就见旁边人又跪下紧接着道:“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上座之上,轩辕淳双手一抬,众臣这才纷纷站了起来,坐在座位上去。 夏初一坐下之后抬头看向上座,就见今日的轩辕淳精神貌似好了一些,但是若是深看,就知道他只是暂时服了药物,将剩余的精力全部都透支来使用罢了。 摇了摇头,暗叹一句,这九五之尊的皇帝老儿,也算得上是一个可怜人呐。 不过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之前的卫后虽然行事毒辣,手段专横,但是却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而今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雪妃,看起来温良无害,娇媚可人,可是那心思……却堪比蛇蝎。 夏初一正感慨着呢,突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落下两道火辣辣的目光。一抬头,就正对上一双含笑看她的眼。 “丫的!”心里暗骂一句,她想发火的心思都有了。 她都那么低调了,这陆映雪却一进入殿中就一样锁定了她。她可不认为,那笑眼里面的恨意,是对她“友好而亲切”的问候。 估摸着今天,她想要置身事外都不太可能了。 之后的这段时间,夏初一竟也体会了一把到了坐如针毡的滋味。 金元宝在后面轻轻地安慰了她一句“别慌”,可是心里的那股不安却怎么也压制不下来。 皇帝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见,周围群臣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见,甚至连平日里她肯定会喜欢的献宝,她竟也没心思看上两眼了。 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茶杯,她突地听到了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抬头去看,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御前献舞的环节。而被秦梦生带进宫的舞姬们也鱼贯进入,差点间没闪瞎众人的眼。 只见那些舞姬们一个个轻纱蒙面,遮住了那娇媚可人的面庞。头上亦罩有金黄色的头纱,将倾泻而下的黑发笼罩,增加了几分将露未露的美感。 而那曼妙的身材更是让好多人瞪直了眼睛,胸前精心制作的罩子罩住胸部,而后在下面垂落下了许多的金色亮片,露出了那纤细的腰肢和可爱的肚脐。 再下面,长裙衬出婀娜身姿,微微开衩的裙摆散开,隐约地露出里面的长腿来,裙摆周围亦是一圈闪亮的亮片。 不过想到了这里毕竟是古代,所以夏初一还让元宝在这一套露出衣服的外面再加上了一层薄纱,遮住了直接露肉的地方。 所以你说它暴露,又没看到实质的。说它不暴露,女子穿上却比不穿更有风情,更有诱惑力了。 别说跳舞了,那些舞姬一出场,就不知道醉了多少人的眼。 而后,节奏轻快的音乐响起,舞姬们跟随着伴奏开始舞动。扭动的腰部,晃荡 的流苏,还有那曼妙惹火的身材,顿时让着寒冬腊月的天气,也开始变得**起来。 夏初一看见自己的劳动成果,顿时被分了下心,刚刚的不安才被压下来一些。 她双手撑着下巴想――其实脱衣舞比这好看多了,尤其是男人脱衣服,多养眼呐。 “对了元宝,那批被换下的舞姬送哪儿去了?”夏初一靠在和后面,凑到金元宝的面前道。 “杀了烧掉了,连灰都没留下。” 夏初一惊讶地回过头瞪他:“那么多人,都杀了?” 金元宝沉了眼,小声地道:“那些舞姬不是人,是蛇女,会勾人魂魄的,留着也是祸害。三少说处理干净了,免得出来害人。” “还有蛇女这东西?”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金元宝提到这蛇女明显脸色不太好,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些蛇女都是人工培养出来的,若不是你提前把烟婆婆给送走了,让她控制这一批蛇女,估计会坏不少事。” 夏初一没想到一个无意之举,居然避免了那么多麻烦,心里默默念叨,果然是善有善报啊。 看来以后还得多做好事才行。 一曲舞蹈终了,周围响起了一片的叫好之声,就连皇帝也忍不住夸赞道:“婀娜多姿,妩媚动人,热情奔放,体态妖娆,天下女子,当如是啊!” 旁边的雪妃含羞带恼地道:“皇上这是让臣妾也去学这种舞蹈不成?” “哪里哪里,”轩辕淳立马安慰自己的爱妃道,“雪妃天生丽质,冰清玉洁,那是那些舞女能够比得上的?更何况你才刚刚为朕诞下小皇子,正是该休养的时候,不要去学那些有的没的,累坏了身子。” 雪妃捂唇一笑,轻声道:“谢皇上关心。” 这一帝一妃在高台上上演什么情意浓浓夏初一管不着,只是每每看到雪妃那有意无意都要在她身上扫一眼的目光,她就莫名地烦躁。 轩辕淳和自家爱妃说了好几句话,这才笑眯眯地冲着秦梦生道:“梦生刚刚回到郾城就能够为朕弄出这么精彩的舞蹈,费了不少心思吧?” 秦梦生立马站起来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微臣不辛苦。只是这舞蹈不是微臣敬献的,而是夏御史特意为皇上寿辰编排的,微臣不敢贪功。” “哦,是夏爱卿啊!”轩辕淳抬起头看向夏初一,夏初一也只好忙起身道,“回禀皇上,这舞是秦二公子花心思弄出来的,微臣不过是指点一二罢了。” “哈哈,夏爱卿真是谦虚,现在轩辕皇朝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夏御史是个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啊!” 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这皇帝说话也忒夸张了一些吧? 夏初一却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仍旧一副恭谨神色:“皇上过奖了,微臣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许是众人以讹传讹,将微臣吹捧太过了。” “唉,夏御史又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今年帝师学院灵师试炼大赛的第一名,又在短短时间内平定了沧流两州,朕还没来得及封赏你呢。”轩辕淳说着一挥手,旁边的太监立马捧出了一卷明黄圣旨来。 “朕和雪妃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夏爱卿出任太子太傅一职,不知道夏爱卿意下如何?” 太子! 真决定立太子了! 宴会上众人均是惊愕抬头,望向高台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 299 诛妖后 轩辕淳的一句话就让承德殿中的群臣沸腾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秦家家主秦震站了出来,道:“还不知皇上立的是哪位皇子皇女为太子?” 轩辕淳哈哈地大笑了一声,心情甚是愉悦地道:“朕膝下的女儿不少,但是皇子却只有一个,秦爱卿还猜不到朕的意思吗?” 秦震虽半躬着身子,语气却不卑不亢:“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轩辕淳抬起头扫了下面的众人一眼,朗声地开口道:“那好,今日就由朕亲自宣布,立皇子轩辕维为太子,雪妃封为雪贵妃,总管六宫事宜!” 陆映雪立马扬唇显出一副惊讶模样,旋即起身盈盈一拜:“臣妾谢皇上圣恩!” 秦震这边还准备说些什么,对面的陆浩然却在这时候立马起身道:“恭贺皇上东宫有主,江山有继。恭贺雪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初一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陆家的两兄妹在那里四目相对,那眼神之中的笑意,看起来分外地扎人眼睛。 她淡淡地敛了眼睑,就见那陆浩然转过身子,也冲着她一拱手,掀了嘴角道:“也恭喜夏御史、不,太傅大人了!” “不敢当。”夏初一动了动嘴角,也笑着回了一句。 她可没什么好恭喜的,这场游戏,最大的赢家,那不就是他们陆家吗? “哈哈哈,你们看你们看,夏太傅小小年纪却谦逊得体,身为女子却本事超群,有这样的人帮着我们轩辕皇朝,何愁皇朝之不兴盛啊!” 轩辕淳开口夸了夏初一,下面的自然是一片附和之声,听得夏初一听到那些不合实际的恭维词都要飘飘然起来了。 而了解她的人听到这些话,只抽搐了一下嘴角,暗暗地道――有她在才遭呢,说不定这万里江山什么时候就毁她手里了。 成为这小小皇太子的太子太傅,夏初一不认为这是奖赏,反倒觉得这是轩辕淳给她的惩罚。 就在她千方百计地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扔下这么一个高高的身份给她,是要将她禁锢在这里吗? 来不及细细思索,就听见在一片恭贺声中,突然冒出一个好不和谐地反对声音来:“皇上精神烁烁,龙体康健,小皇子年岁尚小,不知世事,实在不宜早早地就立了太子。” 这边话音刚起,那边立马就传来了一声冷哼:“张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质疑皇上的英明决定吗?难道张大人不明白,储君乃国之未来国之根本吗?” “李大人是没听懂话吧,我可没反对立储,只是立谁为储……” “太子乃皇上唯一的皇子,立为储君不应该吗?” …… 夏初一站在其间,看着两个人的战斗逐渐地演变成了两方的战斗,一方支持一方反对,一方全部来自对面,一方全部来自这边,泾渭分明。 她似乎这时候才明白,这些座位安排得大有玄机着呢,轩辕皇族和远来藩国自成一席,而陆家和秦家各占一袭,已然势如水火。 高台之上,雪贵妃拿着雪白的绢花手绢默默垂泪,旁边轩辕淳连忙地哄着美人儿,也被下面的争论弄得心烦意乱。 正在两方都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突然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附在总管太监的耳边耳语了两句。 那总管太监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地跑到了轩辕淳的旁边,一手遮嘴,脸色凝重地对轩辕淳说了几句。 夏初一耳朵动了动,穿透过嘈杂的争论声,隐约地听道一句:“太子出事了。” 那个尚在襁褓的小太子出事了? 她顿时皱眉,抬眼瞥了一眼陆浩然,又转头看了下秦曜轩,心里忐忑了一下,不知道这到底会是谁下的手。 高台之上,那总管太监刚刚说完,就见轩辕淳瞬间瘫在了椅子上,一张脸因为喘不过气来涨得通红,瞪大着一双眼像是在不甘着什么。 这可吓坏了众人,雪贵妃立马紧张地叫了起来:“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轩辕淳缓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来人……来人,立马去捉了卫湘容那个妖妇!” “皇后……”雪贵妃有些惊讶地看着轩辕淳,“皇上,你让人抓皇后干什么?” 卫湘容是皇后的闺名,这都多少年没人叫了,这会儿却由她奉献一生的男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喊了出来。 夏初一心里一“咯噔”,害死小皇子的是卫后? 这倒是能够让人理解,毕竟三公主才是卫后唯一的女儿,也是大家几乎已经公认了要继承轩辕皇朝的人。 这会儿凭空地杀出一个雪贵妃,又凭空地杀出一个小皇子,她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倒是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不过―― 众人皆知,皇后因为之前意图对雪妃肚里的小皇子不轨,所以被大怒之下的轩辕淳幽禁中宫,不得外出了。 她是怎么将手伸出重重护卫的中宫的? 三公主! 夏初一这会儿总算是想起来的时候小夏子交给她的那张纸条了,上面写着,三公主今日要救卫后和五公主。 难不成已经得手了? 她立马抬眼朝着秦曜轩看过去,希望从他的面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显然比平日里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了,以至于她都不不敢确定,这内里情况,他到底知道几分。 高台上乱成了一团,大内侍卫领了命令,立马去捉皇后去了。雪贵妃指挥着人手忙脚乱地将皇帝老儿扶到后面去,让赶来的御医赶紧地替他诊治。 而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就见总管太监在她耳边说道了一句,她立马眼睑一翻,整个人也软下去了。 朝堂之上众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倒是出了奇的安静,就连刚刚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位官员,这会儿也识趣地三缄其口。 只是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越来越让人感到窒息了。 夏初一回到原位坐了下来,挨到金元宝的身边,小声地道:“小皇子出事了。” 金元宝眉心一锁,语气压抑:“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问你呢,秦曜轩的计划你差不多都知道,我想看看是不是他搞的鬼。”夏初一说着抬头看了下斜上方的秦曜轩,那一身白衣优雅,墨色的暗纹外衫将那整个人衬得气质如虹。 她眼睫微颤,脑袋里面矛盾重重。 金元宝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三少的全局计划,但是我敢肯定,这其中铁定没有算计小皇子这一条。” “要不问问十五?” 夏初一让金元宝将十五抱出来,却见他面色一僵,明显地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了?” 金元宝有些心虚,连夏初一都不敢看,一双眼睛瞥向别处,本来就低的声音越发地小声了:“那个,刚刚十五说喜欢吃酒酿小龙虾,我不小心,给它吃多了些……” “然后?”夏初一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第六感似乎已经感觉到不安了,莫名地就开始跳了起来。 “然后……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十五那么容易醉,我一定不会拿给它吃的!”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泄了气:“算了,反正正主坐在那里都没急,我急也没什么用,坐观其变吧。” “嗯,这里人多眼杂的,也只能如此了。”金元宝有些懊恼自己坏事,也有些无语十五的贪吃,最后全部都转换成了一声轻叹。 夏初一不着痕迹地按了一下他的手背,轻声道:“别气了,好生照顾好自己,也看好十五,一会儿这里可能会乱。” 金元宝轻轻地点了下头,眼神坚定了一些。 就在殿中众人惴惴不安的时候,雪贵妃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一双眼睛已然红肿,倾国倾城的脸上,梨花带雨,惹人爱怜。 陆浩然连忙紧张地问道:“雪贵妃可安好?” 这一问不打紧,这纤弱娇媚的雪贵妃立马开始抽噎啜泣起来,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有人来报,说……说太子他……被卫后给害死了!” “什么?!”陆浩然的表情一变,脸色立马难看起来,竟在原地愣了半秒。 夏初一将他眸中的一抹惊愕看在眼里,眼睛微微一眯:“小皇子的事,陆映雪和陆浩然好像并不知情……” 想想也是,小皇子死了,他们除非造反成功,否则换轩辕皇族的其他人继位,他们想要掌大权,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金元宝这时候也将目光落在了秦曜轩的身上:“莫不是……” 夏初一轻轻摇头:“别忘了,还有三公主和卫后呢。” 这边两人还有心思分析他们,那边陆浩然的耐心却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他脸色一沉,袖下的十指紧握成拳,指甲都快要陷进手心里了,却在一瞬间蓦地松开。 走到大堂正中,他一跪地,大声地道:“卫后动摇我轩辕皇朝国之根本,谋害尚在襁褓之中的太子,实在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微臣请旨,诛、妖、后!” 诛――妖――后! “这……”雪贵妃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这边一直稳如泰山安坐的秦震,终于缓缓地开了口:“陆家主稍安勿躁,皇上已经下令去捉拿皇后了,怎么处置,还等皇上醒了再说吧。你向一个贵妃请旨诛杀尚未废掉的皇后,这可是越矩了。” 那唇鼻间线条果厉,冷冽的眼神看得对面好多准备开口的官员都识趣地闭了嘴。 秦震的威名太盛,少年成名,听说脾气不太好,曾经做出了许多让人骇人听闻的事情,这多多少少还是让人有些忌惮的。 陆浩然却不怕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冷冷地道:“好啊,那就等皇上醒了再说吧!”-- 300 碧落黄泉 去抓卫后的人迟迟没有消息,御医替轩辕淳诊治也久久没有结果。 本来好好的一个寿宴外加册封太子的典礼,这会儿充满了无形的腥风血雨,硝烟弥漫。 夏初一摇着头跟金元宝轻声地道:“我现在看个人端着杯子都觉得可疑,总觉得他要摔杯子似的。” “摔杯子?”金元宝有些没理解夏初一的跳脱思维。 “就是摔杯为号啊,然后埋伏好的人立马冲进来,将这里面的人全部都给抓起来……” “别胡思乱想了,”金元宝连忙地打断夏初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里是皇宫,皇宫的守备有多严你知道不?” 夏初眨了下眼睛,点头道:“我知道啊。只是最近皇帝老儿的精神状态,要想弄到御林军和大内侍卫的调动权,应该并不难吧……” 金元宝听着这话,顿时脑袋像是被重锤锤了一下,手指曲起,脸色微变:“那……” 两人正低声说着的时候,就听见高台之上,一个太监出来宣旨道:“皇上有旨,宣夏太傅入内觐见!” 夏初一顿时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宣我?” 那太监一脸着急地道:“这朝堂上还有第二个夏太傅吗?太傅大人别磨蹭了,皇上还等着呢。” 夏初一这才跟在一个小太监的后面,从侧面的台阶被带入了高台后面的内殿里。 路过秦曜轩和秦梦生两人身边的时候,她听见了两声小声的“小心”。她弯了弯唇角,抬头挺胸,迈开的步子从容不迫,丝毫不乱。 朱红色的女子官服随着步子飘飞,在朝堂之中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就连秦震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也忍不住轻声叹道:“这等女子,若是身为男儿,铁定会成为当世一代了不起的豪杰英雄!” 秦曜轩听着这话却是一言不发,倒是旁边秦梦生开了口,接了秦震的话:“父亲,你要相信,夏太傅以后的成就,绝不会在当世男儿之下。” 秦震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了。 夏初一跟随着小太监进入了后殿之中,就见刚刚招进来的若干御医们这会儿就站在一旁,垂着头垂着手臂,看那样子就好像是站着睡着了一般。 她心一滞,抬头朝着里面看去,就见明黄的床榻之上,轩辕淳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脸色也由刚刚的红润变成现在跟死人一样的灰白,哪里像是醒过来的样子? 刚刚还在奇怪这皇帝老儿怎么不招其他肱骨大臣进来,反倒是让她一个小毛丫头进来,这分明就是存心设计她啊! 心里面刚刚压制下来的不安又涌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安然品茶的陆映雪,像是明白了什么:“是你让我进来的?” 夏初一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袖中火云滑出,脚步不自觉地朝着外面移动了两步。 这里离外面的大殿太近了,她若是想要离开,陆映雪应该拦不住她才对。 她刚刚进来的原因,也是自恃自己灵力水平并不差,而且还懂些药理,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落人手里的。 陆映雪看着她的举动,却是轻轻地笑出了声,意,哪里还有刚刚的娇弱无助楚楚可怜。 “夏初一,别费劲了,今日你若是走得出这内殿,我这条命白送给你。” 这么笃定! 夏初一心里慌了,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又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她手一抖,火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她才发觉她的手,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怎么会这样?” 像是要找什么原因似的,她回想一路她吃过的食物,她碰过的东西,却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着的道。 她的身体好像被全身麻醉似的,先从手脚开始没有知觉,然后逐渐地变成四肢,躯干,五脏六腑。 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一哑,就连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起来,耳朵边有无数的声音在响,好像有人在笑,有人在哭,尖锐的声音刺得耳膜发疼。 然而她却连痛苦的shen吟都没办法喊出来,好像有一块大石头骤然落下,压得她呼吸一滞,好像就再也喘不过气来似的。 陆映雪仰头哈哈地大笑起来,精致的唇角边带着快意笑靥:“夏初一,你也有今天啊。看来去帝师学院学了一年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嘛。” 她缓步走到了旁边一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盆景面前,伸手拨弄了一下那翠绿的叶子:“知道这花叫什么吗?碧落黄泉花,这可是烟婆婆特意留下来对付你的呢,看来还挺好用。” 夏初一能够依稀地听到陆映雪的话,但是眼睛只能够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了。她瞪大了眸子朝着那方向望去,却总是找不到焦距在哪里。 陆映雪见她那模样,突地掩唇笑了下:“也不知道那些喜欢你的男人知道你变成了这幅样子,会疯成什么模样呢?想一想,还真有些期待呢。” 说着那带着指套的手轻轻地摘下那一朵幽蓝的花朵,她嘴角噙笑,慢慢地将那花瓣碾碎,让那花汁滴落在了夏初一的眼睛之中。 夏初一只觉得喉咙一紧,想要叫没叫出来,眼睛却是一阵刺痛,而后算是彻底地看不见了。 这碧落黄泉的毒性来得太凶太猛,她竟来不及通知一下其他人,就已经完全地失去了知觉。 脑袋混沌的那瞬间,她听着耳边那刺耳的笑声,竟一下子忘记自己脑海里面再想什么了。 …… 承德殿中,就在众人等得有些心浮气躁的时候,就见雪贵妃慌慌张张地从后面爬了出来,哑着声音道:“不……不好了……夏初一弑君……” 众人连忙地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就见她浑身的伤口和血迹斑斑,明显受了很重的伤。 然而秦曜轩他们却哪里管她雪贵妃怎么样,心里只回荡着那句“夏初一弑君”,心里顿时一震,而后立马地狂奔进入了内殿里面。 秦震立马让闲杂人等全部退出殿外,六大家族的人跟着他进入内殿之中去看个究竟。 一时之间,整个承德大殿之中,就剩下了几个太监宫女围着陆映雪。 陆浩然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进去,而是一脸冷寒地盯着陆映雪,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给凌迟了一般。 陆映雪冲着他笑了笑,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大哥,别怪我,要她命的是你身边的那位,我不过是给人当枪使了。” “啪――” 陆浩然甩出的一巴掌,差不多将已经摇摇欲坠的陆映雪打得直接地朝着桌子上扑了过去,又一口鲜血吐了满桌。 旁边的宫女太监们吓坏了,陆映雪却不觉得痛,反觉得痛快,嘴里的血流个不停,她却快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陆浩然,你打我吧,反正她也回不来了,你打死我她也回不来了!” 陆浩然看了眼已然像个疯子的陆映雪,眸中冷光如冰,而后一甩衣袖,快步进入内殿之中。 殿中明黄的床榻之上,刚刚还坐在最高处举行寿宴的轩辕淳,这会儿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 金丝绣暗纹的锦被,这会儿被那漫开的鲜血染得通透,看起来红得艳艳,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屋中。 内殿之中的丫鬟太监,就连太医也无一幸免,全部身亡。 尸骸遍地,血染半边。 而当着众目睽睽的面进入内殿的夏初一,这会儿却已然不知所向。 秦曜轩金元宝的脸色可想而知了,其余众人的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尤其是轩辕一族的宗亲,顿时就闹了起来了。 “必须抓住杀害皇上的凶手!” “马上派出所有人去捉拿那个夏初一那个逆臣!” “本王要她千刀万剐!” …… 然而一群人激动了半天之后,却发现周围人动也没动,好像当他们说的话是在放屁一样。 一个年纪稍老的亲王怒眼瞪着秦震,语气有些不爽地道:“秦家主,你给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震冷冷地道:“我已经不是秦家家主了,现在是我儿秦曜轩说了算。” 说着还真就迈步走掉了,显然是不愿意给那亲王面子,也不愿意管这一堆的烂摊子了。 “你!”那亲王顿时伸出食指来颤巍巍地指着秦震的背影,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另一个稍微年轻的点的亲王立马扶住老亲王,侧眼看着完全无动于衷的六大家族,语气严厉地呵斥道:“你们难道是要反了不成?” “你现在才知道?”最后进来的陆浩然语气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那阴沉的脸色,饱含肃杀和暴虐,如同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你们……你们敢!”那老亲王瞪直了眼睛,却是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秦曜轩这会儿倒是突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带着鲜血于肃杀:“皇帝都被人给杀死了,你说我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这话,分列两边的人这会儿齐齐地看向了秦曜轩和陆浩然,像是在等待着他们俩的命令。 两个本该是死对头的人,这会儿却默契地做了同一个决定――内殿里面轩辕一族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 那“杀”字尾音还在半空之中,内殿里面又是一片地血雨腥风。 那些轩辕皇族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宗亲们,大概到死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样一天。 陆浩然和秦曜轩两人分别带着人走出了内殿,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当场斗起来。 秦曜轩偏过头看向陆浩然:“我们两个的恩怨……” 陆浩然垂眸看向外面:“等找到她再说吧!”-- 301 云与泥的区别 前一刻还歌舞升平的帝宫,下一秒就被那乌压压的一片阴霾笼罩,山雨欲来风满楼。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陆浩然拿出令牌,即刻调令他手中的皇圣军,将整个帝都皇城团团围住,不许放出去一只苍蝇。 秦曜轩也不掩饰底牌,调动已经被替换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全皇宫地毯式搜索。 而六大家族的人则负责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文武百官,看管着不许一个人在这关键时刻生乱。 对外就称―― “就称卫后意图不轨,谋杀皇上和小皇子,现在六大家族正在合力捉拿妖后就行了。” 陆浩然的这个说法并不怎么好,但是推给卫后,总比让夏初一背这个黑锅来得好。 领了命令的人纷纷离开,就连秦梦生也没停留下来。 金元宝的状态不太对,虽然平静着说出去调动影子一起寻找,可是那眼眸之中一团黑气笼罩,看得秦梦生心里暗道不好。 秦曜轩让他跟着金元宝出了去,而自己却和陆浩然一起留在了承德殿中。 这会儿大殿之上,除了他们两个,就剩下躺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陆映雪了。 刚刚还坐在高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雪贵妃娘娘,如今像是一朵正盛放却被风雨打焉的花朵儿,那娇嫩的脸上满是血污,看起来好不可怜。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人却寒光如雪,目色不善地落在她的身上,身上的凌冽气息,含着不能自控的滔天杀气。 陆映雪看着两人,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明知道从我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何必……白费力气……” 这句话,顿时让两人身上的寒气肆虐,似乎连承德殿中的空气,也陡然降了好几个温度。 陆浩然和秦曜轩两个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陆映雪敢一个人留在这里,肯定是做了很周全的准备的。所以刚刚他们都是先将人派出去稳定了局势,这才最后才来逼问她。 然而即便没有抱有太大希望,陆浩然盯着陆映雪看了一会儿,却还是道:“你告诉我穆先生在哪里就行了。” “他?”陆映雪有些忍不住轻笑出声,结果牵扯着受了内伤的心肺,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地上又是一大滩鲜血,她倒是不甚在意,只笑着道:“他一向神秘兮兮的,你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还……还指望我?”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和他一起算计我!”陆浩然突地蹲下身子,伸手掐住了陆映雪的脖子。 那嘴角流出的猩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将那宽厚的手掌染上一层艳丽的色彩。 然他丝毫不在意,微眯的眼睛透着极为危险的光,寒气冰冷,阵阵袭人。 陆映雪望着他的目光,却温柔得仿若能够溺出水来:“你安心地登基为皇就好,那个绊脚石……你下不了手……我们……来替你除掉……” 她伸出手来,想要摸一下眼前男人的脸。可是一抬手看见自己满手的血污,却又缓缓地将手给垂下了。 然而陆浩然却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用力之大,即便一直强作镇定的她,却还是一下子没忍住,“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虚弱地笑了笑,痛得惨白的脸和那鲜红的血,看起来是那般地鲜明。 “没想到……亲妹妹,却抵不过一个……不把你放在心上的女人……” 冰冷暴虐的眼中怒火翻腾,他手中力道越发地大,似乎能够听见骨节错开的声音。 “你若是安分也就罢了,我一辈子荣华富贵供养着你,不会冷着你饿着你一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她!你知道后果!” “她会害死你的!”陆映雪突地怒目瞪着陆浩然,那眼中不过片刻间已经布满了网状的血丝。 不过那失去理智的模样只维持了片刻,片刻之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地抿唇笑了:“不过现在没事了……那个妖女……她再也……再也没办法兴风作浪了……”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开始讨厌夏初一了。尤其讨厌那一双眼睛,秋水盈盈,水光潋滟,笑起来的时候,好像要把男人的魂魄勾去似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地被人拦在怀中。而那个女人,却站在那如白莲一般的男子身旁,巧笑嫣然。 她与她,云与泥的差别。 她以为这是命,她们从出生就注定的命。可是直到后来知道自己是陆家遗失在外的千金大小姐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笑了。 这难道就叫做命运弄人? 后来,入宫闱,和那个手段毒辣的卫后斗智斗勇,她终究还是在着吃人的宫里赢了。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雪贵妃,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都抵不过看着那个女人亲手毁在自己手里痛快! 想着刚刚那双惊恐瞪大的双眼,她滴在那眸中的碧落黄泉的花汁,她相信,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一定会万分好看的。 想笑,却没办法笑出声来了。 陆浩然手法极快地将她的四肢全部弄断,就那么不死不活地将她扔在了承德殿中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你好自为之吧!” 他一拂袖,管也没管她,直接地出门而去。 倒是在一旁一直一言未发的秦曜轩突地走到她的面前,面色淡漠地道:“知道我是谁吗?” 陆映雪好笑地道:“秦三公子……是在说笑么?” 秦曜轩不答,继续道:“知道我大哥是谁吗?” 陆映雪的面色一僵,脸上勉强露出的笑意,明显地挂不住了:“他……” “他从昨天起就不见了,我们派出了好几拨人去找都没找回来,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能……” “不可能!”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映雪打断,她虽四肢不能动弹了,却还是梗着脖子,不屈地道,“他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他说你就信了?你说我和陆浩然争名夺位,无论输赢,我大哥落在那人的手里,他会将人平安地送回来?” 秦曜轩用那种极其淡漠的语气不疾不徐地说着,而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冷笑了一声:“贵妃娘娘,您好歹经历了不少事了,怎么还能那么天真呢?” 陆映雪像是疯了一般,想要伸手拉住秦曜轩的腿,可是能动的,却只有那一个脑袋而已。 她不断地用后背磨着地,朝着秦曜轩这边靠了过来:“救他……救……他……” 宫门外,陆浩然已经集齐的人马,就等着秦曜轩出来了。 秦曜轩也不耽误,大步朝着外面走了出来,长腿迈动之间,那用银丝勾勒暗纹的白色衣袍被带得翻滚了起来。 他才刚刚出了宫殿大门,就感觉迎面落了点东西在脸上,冰凉冰凉的。伸手抹下来一看,竟是六角的雪花,摊在手心的瞬间便全部融化。 他抬眼看了下外面,顿时微微地眯了晃眼:“下雪了。” 陆浩然这会儿带着的人全部整整齐齐地立在宫殿下方,那厚重的青铜色盔甲上面,已经落下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看着秦曜轩站在门口,立马上前道:“问出来了?” 秦曜轩也不瞒着,伸手指着远处,被一片白茫茫雪花遮住的远山:“城郊七星岭。她听什么烟婆婆提了一下,也不确定是不是。” “烟婆婆……”陆浩然眉目间的暴虐气息疯涨,眼含无尽杀气,“我就知道那个老太婆要坏事!” “先去看看再说吧。” 秦曜轩也不想多说废话,毕竟若是陆浩然身后那个神秘人真要将夏初一弄出宫去,他们安排的守卫无论多严密,都是毫无用处的。 两个人立马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七星岭,只是才刚刚骑着高大角马出了第一道城门,就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过来,冲着秦曜轩单膝跪下:“三少爷!” 他一挑眉,急切地问道:“找到夏太傅了?” 那侍卫回答道:“回三少爷话,没找到夏太傅,但是在暮秋殿找到三公主和皇后了,这会儿御林军已经将那里给围困起来了。” 秦曜轩厉声道:“为什么只围困不捉拿?” 那侍卫被秦曜轩这语气吓了一跳,越发小心地说:“三公主调了京城防卫的皇圣军,人数太多,我们没办法捉拿妖后……” 更何况这三公主还是您秦三少的未婚妻,这事情做不好,他们可是要全部掉脑袋的啊。 不过看这样子,这秦三少,是不准备念旧情了? 秦曜轩这会儿犹豫了一会儿,一头是皇宫,一头是城外的七星岭,像是两个拔河的,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陆浩然见停住的队伍,有些不耐地道:“秦三少!” 秦曜轩正欲开口,就见又一侍卫小跑了过来,冲着两人一行礼,道:“三少爷,林将军在城门外求见。” 林晟钦这回是拖家带口,带着一大帮子西北军过来的。虽然先头部队到了,但是他要等大部队,是以迟迟没入宫觐见。 而这一迟,宫中却已经翻了天,到处都是兵甲摩擦而过的声音。所有的动乱,都被那白茫茫的雪掩得一干二净。 “正好。”秦曜轩听到之后立马眉宇一扬,冲着那侍卫道,“你立马让林将军带人去暮秋殿,不能捉就围着,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那侍卫应了一声之后便立马小跑开了,他则和陆浩然两人,火急火燎地朝着七星岭直奔而去。-- 302 有个人,一定能救她 大雪纷纷,不过片刻,皇宫之中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金色的琉璃瓦被那纯洁的白色覆盖,天地万物,银装素裹。 金元宝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宫之中,那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头上,他像是不自觉一般,任由那纯白将覆盖。 影一想要上前去替他撑伞,可是还没走进,就被他不耐地挥手赶开:“你们不用管我,快去找人!” “少主!”影一见他那模样,忍不住着急地叫了一声。 金元宝像是没听到似的,自言自语道:“人手不够啊,应该把黑风一起叫来的。” 影一被金元宝这话被气笑了:“少主,这满皇宫都是在找夏姑娘的,估计就算是谁丢了一根针都找出来了。更何况黑风哪里是干找人的活儿的啊?” 旁边秦梦生伸手拍了影一一下:“你就别管他了,等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影一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金元宝突地在一个露天的空旷处站住了,一动不动地,乍看之间,还以为是一个木头人。 秦梦生和影一站在他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就见那一片平整的雪白正中,他立于其间,茕茕独立,视天地为无物。 周围是纷纷扬扬的雪花,模糊了他的身影,他好像就要淹没在那一片无穷无尽之中。 突地,那身形一动,而后猛地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道:“影一,你赶紧去弄点醒酒汤来!” 秦梦生见他那一下子亮起来的眸子,松了口气道:“冷静好了?” 金元宝点头,面上凝重神色却不减分毫:“我今天坏大事了!” 等影一取了醒酒汤来,金元宝立马抱住还瘫软成一堆肥肉的十五,让秦梦生端着,直接地给它灌了下去。 十五一只小鼠,哪里喝得了多少醒酒汤? 没喝下多少就是一阵剧烈地咳嗽,愣是将那醒酒汤全部都给吐了出来。 不过刚刚还在怎么弄也弄不醒的十五,这会儿却已经能够勉强地睁开眼睛了。 金元宝见此立马又将十五稳住,冲着秦梦生道:“再喂它和一点!” 秦梦生也不手软,立马端碗就上。 一大碗醒酒汤,被十五喝下去一些,大多数都被吐了出来,却总算是把这个吃酒酿虾都会醉的小家伙给弄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眼扫了一眼周围,见是金元宝,立马傻呵呵地就伸爪子伸出去挠他:“元宝……” 金元宝这会儿哪有闲工夫和它嬉戏?立马将它举得与视线平齐,很是认真地问道:“十五,初一出事了,你快看看她去了哪里!” 影一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那一团肥肉的小老鼠:“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人,它一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小鼠会知道?” 秦梦生却饶有兴趣地看了十五一眼,略略地思忖了一下道:“它应该知道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只小鼠的来头,可大着呢。” 影一半信半疑地看向十五,就见它总算是有些清醒了,看着金元宝愣了一下,而后顿时龇牙道:“完了完了完了,坏大事了!” 金元宝看见它那模样,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十五伸出爪子挠了挠头:“小爷虽然号称能窥天机,但是前提也得是没人作祟啊。早知道刚刚就不该贪吃的,否则就能够提醒一下臭女人了!” “什么意思?”金元宝又紧张起来,“你是说有人作祟?” 秦梦生在边上忙道:“且不管有没有作祟了,先找到初一姑娘要紧。” 这的确是大家第一要做的事情,几人目光齐齐地落在十五身上,算是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它了。 然而平日里得意洋洋的天机神鼠这会儿却缩了缩身体,有些躲闪地道:“别看小爷,都说了有人作祟乱了小爷的视线,小爷现在也不知道臭女人在哪儿……” “怎么会这样!”金元宝瘫坐在地上,心里已经不敢想象夏初一这会儿到底怎么样了。 十五这会儿也不好过,浑身酸酸疼疼的难受就算了,臭女人还被人设计了。泷越要是知道它因为吃了一盘酒酿虾坏了大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将它薄皮抽筋啊! 他那边处处受人掣肘,它在这边连点小事都没办法做到,以后被清蒸红烧了也是活该! 想着就越发地气,可是目光落在秦梦生面上的时候,它顿了下,立马惊得跳了起来:“秦曜轩跟着陆浩然出城去了?!” 秦梦生顿时茫然了一下:“刚刚他们两个都留在承德殿中了,这会儿……” 影一连忙地道:“刚刚有人来报,这会儿秦三少和陆浩然的确是出城去了,地点是七星岭。” 秦梦生低垂着头看向十五:“他们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十五一个丈步跳到金元宝的怀里,“赶紧地去调集人马,我们边走边说。” 十五这表情让秦梦生也忍不住慌了慌,不过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片刻就已经稳定了心智。 如今皇宫乱成了一团,他们也没空去管那么多了,他准备抽调几支搜索的御林军去支援秦曜轩,却被十五给摇头打断。 “这会儿他们都太分散了,集中起来需要些时间,而且人数也不算多,根本没什么作用。” 秦梦生这会儿是真的急了:“这一下子从哪里弄那么多人来?” 十五忙道:“秦梦生立马去暮秋殿找林晟钦,让他拿西北军的兵符给你,我们直接去城外调西北军。元宝派人将黑风的杀手全部集中起来,我们需要一些能够抵得住一时半会儿的人。” 秦梦生有些担心地道:“林将军会把兵符给我吗?” 十五挥了挥爪子:“你说去救夏初一,他自然会把兵符给你。” 秦梦生听着这话顿时愣了下,却也知道没时间深究,立马起身去了暮秋殿:“我去就是。” 旁边的影一几乎不用金元宝吩咐,立马吹口哨召唤出一个影子,元宝将调令给了他,吩咐了几句,那人立马一个闪身,又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金元宝垂眸看向十五,微微动了一下双唇:“你刚刚说……去救夏初一?” 十五受不了这期待的目光,尾巴一甩,小爪子一摊,声音有些弱地道:“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人不好说,不过有个人是一定能够救初一的。” 金元宝这会儿脑袋转得飞快,抱着十五边往外赶,边思忖了一会儿,而后道:“秦大少?” 十五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十五呆在金元宝温暖的怀里,脑袋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就是秦大少也是他,繁落也是他,他还是他……总之,不是一个能得罪的男人。” 秦大少也是他,繁落也是他?! 那他到底是谁! 金元宝突地觉得这些信息量有点大,整个思绪又得回到一年前秦大少突然恢复神智开始联想起,各种事情一一地在脑海之中乱冒出来。 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的秦大少爷,不仅不再痴傻了,而且还做出了许多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第一时间就从精明无比的秦夫人手中接手了秦家的祖籍麟州,而后被从不愿收徒弟的帝师学院院长轩辕徽看上,为收为徒穷追猛打。再而在麟州的时候处理那些不安分的,也是铁血手腕。到帝师学院以后参加灵师试炼大赛和蓬桑岛历练,也是各种的让人匪夷所思。 更让人惊叹的是,他好像能够未卜先知似的,沧州城的一封信,郾城之中的一封信,都将进入死胡同的他们一下子给拉了出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管他是谁! 只要他还在乎夏初一,只要能够找到人在那里,其余的一切根本就不重要了! “那好,我们去城郊等秦梦生,然后立马赶去七星岭!” …… 山路蜿蜒而上,并不好走。 尤其是下了雪之后,前面的人将雪给踩化了,后面的人并不好走,一个人摔,连带着一排的人全部都摔了下去。 秦曜轩和陆浩然看着艰难前行的大部队,最后干脆弃了他们,两个人灵力一提,直接地纵身上了山顶。 与别处不同,周围到处都是苍茫的一片雪色,然而七星岭的山顶,却是一片黑漆漆的浓雾笼罩。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只吞云吐雾的狰狞怪兽,将整个山头个一口吞了似的。 两人身上的灵力罩全部都冒了出来,陆浩然侧过头对秦曜轩道了一句:“小心。” 秦曜轩也偏转过头来看他,眼神有些奇异:“你口中的那位穆先生在这里干嘛?” 陆浩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他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和他因为初一师妹的事情闹翻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闹翻?”秦曜轩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他要杀她?” 陆浩然叹了口气:“他说初一师妹是六大隐族的人,他不能留下祸患。” 303 我动谁,也不会动她 “六大隐族?怎么没听都没听说过?”影一替金元宝抱着十五,飞快前进的同时还不忘好奇地问道。 十五难得用那芝麻小眼翻了个白眼,冷嗤了一声:“你知道整个太渊大陆有多大吗?无极洲不过沧海一粟,你没听到过的东西太多了。” “沧海一粟,这么恐怖!”影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顿时被惊得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无极洲有多大啊,光是轩辕皇朝就有三十二州一千八百六十三座城池,而且周边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藩国和部落,地貌之丰富,地域之辽阔,已经让他们惊叹不已了。 而他们除了无极洲之外,大概知道一些的其他地方,就是与之毗邻的南疆了。 不过南疆向来神秘莫测,不与外界往来。且毒蛇虫蚁遍布,几大部族互相倾轧,是以他们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却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太清楚的。 所以啊,在世代无极洲人的眼中,无极洲已经算得上是这宇宙天地间最大的地方了。直到今日,才知什么叫做坐井观天。 十五轻哼:“小爷说的是实情,可没夸张半分。外面的天地有多大,你出去了以后就会知道了。一个六大隐族被驱逐出来的叛徒,就能够将整个轩辕皇朝搞得血雨腥风,可想而知这里的人有多弱了。” 影-<>-得有些讪讪,伸手一摸鼻子,“哦”了一声,便再没开口了。 再开口也是自讨没趣啊,这里人有多弱,他也是这里人啊,他们家少主也是这里人啊,这只小鼠不是一竿子就打翻了一船人嘛? 金元宝一路专注地赶着路,这会儿却突地转过头来,开口问道:“七星岭上,有什么玄机吗?陆浩然身后的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要将人引到这里来?” 这句话话音未落,就见十五顿时间激动得跳了起来:“元宝,你简直是天才啊,一针见血!” 所有人都将目光停在了十五身上,就见刚刚还萎靡不振的小鼠这会儿兴高采烈的,就好像是面前出现了一桌子绝顶美味似的。 金元宝面色担忧,隐有期待。 影一赶紧地将十五抱紧,只给它露出个小脑袋来:“大爷,你别乱蹦跶,一会儿被风雪刮着了,掉地上可是会被后面的马匹踏成肉饼的。” 十五闻言,立马将身子往那温暖的怀抱里面缩了缩,眼神晶亮地看着元宝:“元宝你别急,刚刚我是没想到那一层,现在想来,臭女人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金元宝面色一喜,凝重的眉宇间这才舒展了一些:“怎么回事?” 十五道:“那个隐族叛徒以为臭女人是家族的人,所以怕她泄露了他的行踪,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必定是要将臭女人除之而后快的。” 影一咋呼:“那夏姑娘不是危在旦夕?” 金元宝横眉,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影一顿时垂头丧气,再不敢插嘴。 十五斜眼瞥了他一眼,继续道:“隐族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他们的身上从出生起就带着一股先人灵力,一旦**死亡,那股灵力就会飘回到他们本族的祠堂里面去,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此人已死的讯息。若是自然死亡还好,若是被他杀的,以隐族那些死老头子死老太婆们斤斤计较的劲儿,保准追杀仇人到天涯海角。” “你不说那个神秘人是个叛徒吗?”影一克制不住满胸腔的好奇之心,再一次开口问道。 十五有些不耐烦地道:“你知道啥叫护短不?你家孩子犯了错你可以揍,若是在外面被其他人揍了,你不会去帮忙报仇啊?” “当然得报!而且怎么狠怎么修理,让大家看看,欺负我们家人的下场有多惨!” 十五歪头看向影一,眨了一下眼睛:“所以咯,那个叛徒想要杀臭女人,或者是我们想要杀那个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影一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立马了然点头:“我明白了。那……夏姑娘真的是什么隐族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只要那个神秘人认为是就行了。”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金元宝,这会儿淡淡地开了口。 影一抬起头看向自家少主,就见那一张白嫩的脸上,冷冷的面无表情,似乎比这飘雪的天还要寒冷。 他一直觉得自家少主的这张脸绝对是上天造人的时候一个玩笑。像无欢,高大威猛,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绝顶厉害的人。像秦三少,英俊不凡,天生就有一种贵气。再看旁边带队的秦梦生,那也是温文尔雅,气度卓绝。唯有他们家少主,虽然满腹才华,却顶着一张不符合实际的娃娃脸。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孩子,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虽然他家少主利用这张脸麻痹了不少对手,但是对于影一他们这些热血的汉子来说,他们家的少主,还是缺少一种气,一种让人胆颤的气! 然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在那张脸上找到了他要的那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们家的少主,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那凌厉的风霜,愣是将那一张白白嫩嫩的脸渲染出一丝刀削般的锋利来。 可是这一切,却是因为夏初一的生命垂危才引发得来的。 对于夏初一,几个影子平日里是又爱又恨。可是打心眼里,他们是喜欢她的。 从最开始,他们就把她当做少夫人来看待,即便后来知道两人可能没戏,可是日夜相处朝夕相伴,也产生了极为深厚的革命情谊。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急,他们心里的急切,也不会比别人少半分。 他的思绪绕啊绕啊地又被绕了回来,将十五的话和自家少主的话合在一起想了想,他眼神顿时一亮:“那就是说,那个神秘人不敢随便动夏姑娘咯?” 十五又是一声冷笑,龇牙道:“哪有那么简单?如果那个人真不敢动臭女人,我们就不用辛辛苦苦地赶去七星岭了。” 影一表情一滞,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自己忽悲忽喜的情绪给折磨疯了:“难不成那个神秘人有办法杀掉夏姑娘,且不惊动隐族的人?” “怎么没有?”十五一想到那种可能性,顿时浑身一阵冷意袭人,连想都不敢想。 金元宝听着十五的语气有些异常,顿时神色一紧:“什么办法?” 十五迟疑了一下,小声地道:“魂飞魄散。只要让她魂飞魄散,那股灵力,自然就不会存在了。” 轰隆—— 就好像是有一阵惊雷在众人的心里闪过,劈得他们的脑海如同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出个头绪。 一旁领军的秦梦生见着几人的情况不太对,也打马过来,担心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金元宝从那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之后,却是比任何人都还要冷静,冷静得让人害怕。 他冲着秦梦生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没事,你回去照看着军队吧。这雨雪的天气,肯定会出很多意外情况的。” 秦梦生身后跟着五万西北军,也不敢掉以轻心,见金元宝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拉过影一,低声地嘱咐道:“有什么事情立马叫我过来。” 影一这会儿也是浑浑噩噩的,听到秦梦生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眸色之中却满是担忧。 秦梦生刚刚回到大部队前面,就见金元宝和几个影子速度加快了,在这白雪飘扬的天色里,他们像是不要命的狂奔。 他没法子,只能点了一队先锋骑兵,让他们先跟在金元宝他们后面,朝着七星岭先赶了过去。 这会儿金元宝的心里全是乱的,即便是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却没办法抑制住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十五见自己说那话把大家都吓到了,众人玩命似的疯狂地朝着七星岭赶去,害得它抖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连忙地四只爪子齐用,牢牢地抓住影一,它开口,声音同样也在抖:“我说~你们刚刚~没听到小爷~前面的一句话~是不是~小爷说臭女人不会~不会有事~啊啊啊~~” 最后的抖音在空气之中拉长,因为元宝突地伸手,直接地将它从影一的怀里给揪了过去,眼神急切得像是要将它吃掉似的:“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十五倍感委屈:“明明是你们乱打岔嘛。” 金元宝难得凶了十五一回:“那现在快说!” 十五听着那凶神恶语的,本来打算耍耍小脾气的。可是看着那么多双期待的目光,它那颗小心肝顿时软了。 “说就说嘛,凶什么凶。”不满地抱怨一句,它开口道,“你们以为让人魂飞魄散是那么容易的事?绝顶高手那就不说了,那个叛徒初来这里的时候连个人身都没有,只能寄居在一只黑貂身上,你们以为他多厉害?” 影一这会儿是真的不敢插嘴了,生怕一打岔,这小鼠就忘记说了什么重要情况,害得他们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十五看了众人一眼,继续道:“不过即便他没有原来厉害了,布置个杀阵还是没问题的。这七星岭,可是天生的穷凶极恶之地,只要稍加利用,就算是再多的人再厉害的人,也绝对让你有去无回。” 金元宝就不说了,几个影子紧张兮兮地盯着十五,期待它别拖拉了,赶紧地把那“但是”说出来吧。 十五这会儿突地歪头道:“你们以后有好吃的都得想着小爷。” 影一连忙地道:“您是我大爷,有咱们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大爷您的,大爷您倒是快说啊!” 十五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开口,金元宝却在这时道:“因为那个男人,也在去那里。” “聪明!”十五眯笑着点了点头,“除非那人不想要臭女人的命,否则必定会让人将她带到岭上,而泷越大人正在那里,铁定能够保她无虞。所以说,无论如何,臭女人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十五终于没有再大喘气,将这些话一次性地给说了出来。众人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好像身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给搬开了一般。 唯有金元宝颔首垂眸,嗫嗫地道:“泷越大人……原来他叫泷越吗?他为何会在这里?” “提前地摧毁那个杀阵呗。” 十五随意地回答了一句,而后被周围冰天雪地冻得完全清醒的脑子突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泷越大人貌似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难不成,遇见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这时候影一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峰头冲着他们大喊道:“少主,七星岭到了!” …… 七星岭的半山腰上,秦曜轩的好奇心并没有得到回应,两人便被那乌云压顶的情况给吸引住了注意力。 陆浩然木然地看了半秒,语气淡淡地道:“我们先上去再说。” “嗯。”秦曜轩也不是那种什么都要刨根问底的人,只要能够救出夏初一,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两人将身后的大部队抛下,提起灵力,快步地朝着山顶直奔而去。 越往上,那片黑雾的压迫感就越强。光是抵御那股怪力,就几乎用尽了他们全部的心力。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两个在无极洲好歹排得上名次的高手,这会儿却满头的冷汗,脸色铁青。 连忙地回复灵力,一个运行周天以后,这才见脸色稍缓。 秦曜轩这时才有精力去看山顶的情况,却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呼吸一滞,呆愣了半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这才算回过神来。 他绝对不算是承受能力差的那种,可是眼前景象给他带来的震撼,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旁边陆浩然也好像吃惊不小,嗫嚅着道:“好像,是个阵法?” 两人眼前,原本高高的七星岭山峰,如今像是被人用神兵利器削去了顶尖一样,平平整整地露出一大块空地来。 然而那空地上却并不是泥土,而是一层纤尘不染的白雪,一个脚印一丝污染都没有,远远看去,白花花的一片,如同一张崭新的画纸。 而与白对应的,自然就是这漫天的黑云压顶,好像伸手就能够将那片黑雾给捅破了一般。 而在这黑白交相呼应的中间,四只巨兽的黑影,各占一方,狰狞着面孔,挥舞着爪子,龙蛇翻滚,气势磅礴,将一点红影包围其中。 那四只猛兽的黑影,秦曜轩看过一只,其状如虎,人面虎足,尾巴拖得长长的,正是与陆浩然比武时候,从他那弯刀之中跑出来的刀魂梼杌。 而其余三只,他也大概地了解一些,正是上古四大凶兽的其余三个。 一只外表肥圆,体积硕大,长着四只翅膀,六条腿,且面目模糊像极了狗熊模样的黑影,叫做混沌。 一只脑袋狰狞,双目炯炯,嘴巴弯曲内勾,身躯拱起,两边有一对利爪,两侧有一对形如耳朵肉翅的,叫做饕餮。 另一只则像极了大水牛,犄角向后弯,身上长猬毛,看起来极是凶煞的,则是穷奇。 即便不懂阵法,秦曜轩也敢肯定地道:“大凶,杀阵!” 陆浩然眯眼看着那四只凶兽黑影合围的中间,那一抹如同大海之中飘零的一片孤叶的红影,眉峰一挑:“里面好像有人。” “嗯。”秦曜轩闷闷地应了一声,面上表情并不怎么好。 他还以为是他眼花看错了,陆浩然的一句话却肯定了他心里的那抹不安。 那抹红影,在这一片黑与白之间,鲜明而独特,艳丽而妖异,让人不想往那人身上想都难。 既然他在这里,那夏初一会不会…… 秦曜轩敛了眼睑,目色微微波动,旋即恢复平静。 他侧过头,看向陆浩然:“你的那位穆先生呢?” 陆浩然眼睫一抬,朝他看去,唇角弯了弯,冷笑:“你什么意思?” “将我引到这里来,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吧?”秦曜轩火花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几句威严,压得人心头一颤。 对面的男人却不慌不忙,目光如炬,盯着秦曜轩看了半晌,最后付之一笑:“挺厉害的,还没动手就被你看出来了。” 秦曜轩手中萦绕出一缕淡淡的灵力光芒,纠缠之中,一把宝剑慢慢地在手中现出。 他冷冷地道:“其实我打不过你,你要杀我完全没必要将她牵扯进来。” “你以为是我要害她?” 陆浩然突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他,那目光之中透着彻骨寒意,若是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普通人,只怕是看一眼就成了一个冰人吧。 秦曜轩眸子微眯:“不是?” 陆浩然一甩袖袍:“我动谁也不会动她。” 几个字态度决绝冷硬无比,秦曜轩听在耳里,却蓦地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还是先找人吧。等找到了,我们俩的恩恩怨怨,再一并处理。” 然他话音刚落,一把弯刀就直接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陆浩然手上稍稍用力,即便刀锋没有靠近秦曜轩的脖子,那白皙的皮肤上,却还是现出一丝血痕来。 他挨他近了些,头附到他耳边,贴在他耳侧,轻轻地道:“穆先生说,只要杀了你,她自然安然无恙。” 秦曜轩握着游龙剑的手指微曲,有些僵硬:“当真?” 陆浩然抬眸望向远处:“他不会骗我的。” “那……” “秦曜轩,他骗你的!快闪开!” 身后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秦曜轩只觉得声音熟悉,下意识地就弯身闪开。 就见那把黑气笼罩的黑刀堪堪地从他的面前划了过去,凌冽的刀气将他胸前的衣服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也亏得那声叫喊及时他闪得够快,否则就不是刀气,而是那含着杀戮气息的刀锋了。 一击不中,他迅速地退后几步,抬头朝着山下瞥了一眼,就见急匆匆赶过来的正是金元宝和秦梦生他们。 刚刚的声音……是十五? 秦曜轩不疑有他,立马拔刀而出,滔天刀气顿时荡漾开去,潜海游龙苏醒。 他剑锋斜指,冷眼看向陆浩然:“你骗我?” 陆浩然眸中神色变了变:“不可能!他不可能骗我!” 影三在一旁摸头看向影一:“这到底是谁骗谁啊?” 影一双手抱臂,一声冷哼:“还没看出来吗?所有人被那个神秘黑衣人给耍了。” 如果他们没有快马加鞭地赶过来,那现在秦曜轩是死是活还不好说啊。 以夏姑娘为饵,将他们全部引到这一看就是大凶之地的地方,居心之险恶,完全昭然若揭啊。 陆浩然手中妖刀胸前一横,眸中杀意骤现:“你们最好别插手,她若有事,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重重的话音落下,凌冽的刀气狂掠,将那飘忽的风雪全部改了方向,朝着金元宝他们这边砸了过来。 几个影子立马凝力于掌同时推出,气浪顿时翻卷而过,却也只是勉勉强强地将那刀气给抵消而已。 影子们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的担忧——这个人好强! “哼,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浩然见众人是存了心要反抗了,立马刀花一挽,诡异的黑气随着那凌厉的刀气,朝着几个影子劈头砍来。 几个影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妈呀”地惊叫一声,而后连忙地分别散开,四处开溜。 等那灵力扩散开了,几人又跟阴魂不散似的,连忙地聚拢起来,又不痛不痒地朝着陆浩然推了一掌过去。 秦梦生趁着几个影子捣乱的时间,伸手飘出一根绳子,往后一拉,将秦曜轩给拉回到了他们这边。 “没事吧?”他左右上下地看了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没事。”秦曜轩摇了摇头,拉了拉衣领,遮住他脖子上的血痕,“山下的人怎么样了?” “林晟钦的副将徐烈领着五万人马,将陆浩然带着的人全部围困住了。还多亏这风雪,否则又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秦曜轩点头,转过头看向十五:“知道那是什么吗?” 伸手指着那一片气吞山河的四只凶兽黑影,云起云散,云浓云淡,虽然只是些飘渺的黑气,却莫名地让人心慌。 十五一张小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来,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过了半秒,才听到它低低地暗骂了一句:“娘的,万象四凶破魂阵!”-- 304 上君大人 “万象四凶破魂阵……好拗口啊,光是听起来就让人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影三一个退步退到了金元宝的身边来,恰好地听到十五的那句话,忍不住插嘴道。 十五顿时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地道:“诛魂阵中等级最高的阵法,你说感觉好不好?那是那个人法力低,只召唤出了四凶兽的兽形,要是召唤出真身,我们还在山底下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说完之后立马往金元宝的怀里一缩,它伸出爪子拉了拉他的衣裳:“我们快点下山吧,泷越大人会解决一切的,我们在这里也只能添乱。” 然而拉了几下,却见金元宝站着动也不动,完全对它的话没啥反应似的。十五顿时恼了:“小爷可是为了你好啊!” 金元宝轻叹了一口气,将十五的脑袋扳过来,让它看向那万象四凶破魂阵的中心:“你瞧瞧那抹红影是谁?” “泷……泷越大人?”十五顿时结巴了一下,旋即将它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这阵法虽然厉害,但是威力还没发挥到极致,泷越大人应该能应付才对……那个红影……是幻觉啦,一定是幻觉!” 金元宝没有回应它的话,只伸手拉住一个退回来的影子,将十五递给了他:“你马上将它送下山去,亲手交到林将军的手里。” “金元宝,你是什么意思?小爷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十五伸出爪子抓了那抱着它的影子两下,那影子不敢伤它,还愣是让它跳到了雪地里,一下子砸下去一个大坑。 金元宝连忙弯腰将它从雪堆里面捡起来,替它拍掉身上的雪花:“不走就留着替我们出出主意,我们先把泷越大人弄出来再说。” 这边话音落,就见刚刚还在旁边站立的影子,一下子被一股灵力退后了好几步,他连忙伸手一拉,才将人稳住,没直接从这万丈山崖顶上给滚下去。 偏过头一看,就见跟上来的影子们全部都不同程度地负伤,就连秦梦生和秦曜轩也参与到了战斗中去。 陆浩然好像是杀红眼了,一双眼睛像极了黑貂的眼睛,这会儿瞳孔周围的细丝全部都是血红色,灼灼如火,杀气烫人! 他单手执刀,一只手捻了个诀,妖刀之上气焰顿时滔天而上,将那漫天乌云搅合其中,成了一卷龙卷风,风声猎猎。 周围飘飘扬扬的白雪被那卷风卷入其中,黑的云,白的雪,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极端,这会儿却全部地混合在了一起,遮天蔽日,不见天色。 秦曜轩伸手将秦梦生推开,游龙剑上闪动着灵力的刀鞘在震颤,像是知道面前有一个强力的对手一般,莫名地兴奋不已。 他长呼一口气,任由狂风肆虐,翻卷衣袂。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剑鞘,伸手拔剑。 犹记得上次也是这样。 他的游龙剑,他的妖刀。 他的神兽白龙,他的妖兽梼杌。 他输了,他赢了。 虽然明知道是和上次一样的结果,可是拔剑的那一刻,他果断而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剑才拔出个头,就听见一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陆浩然,你个笨蛋!你个大笨蛋!你还真以为你那个姓穆的不会动夏初一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陆浩然这会儿的头发已经全部散开,被风吹扬起,沾满了雪花,像是一瞬间白了头。 他手中的刀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十五:“你……说什么?” “小爷还说你笨啊!”十五这会儿倒是英勇了,站在金元宝的肩膀上直蹦跶。 陆浩然皱眉:“后面一句。” “小爷说,那个姓穆的不是好人,他才不会将臭女人还给你!” 话音还未落,一阵妖风扑面,直接将十五吹得东倒西歪,它四肢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没给那陡然大增的狂风吹滚落下来。 逞强有危险,叫板需谨慎——它生命宝贵,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嘀咕了两句碎碎念,一抬头就见陆浩然挥刀而来,吓得它顿时腿软了:“大侠饶命!”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刀落下。一偏头,就见金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个金盾牌,将那一刀生生给接下来了。 然而即便如此,那陆浩然也近在咫尺了,眼睛盯着它,凶光一闪而过,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胡——说!” “小爷才没胡说!”十五顿时又跳了起来,“你自己想想在皇宫里,是谁最后见到臭女人的?是你妹妹陆映雪!她有多恨臭女人,你应该是知道的。你认为她会将臭女人平平安安地送回来吗?你做梦!” “再不然,你以为这万象四凶破魂阵是为谁准备的?秦曜轩?金元宝?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至于那么大费周章吗?这里就是为臭女人准备的,姓穆的想要臭女人魂飞魄散,你知不知道?!” 仗着胆子一口气说完,而后十五一“嗞溜”地滑在了金元宝的怀里,躲了起来。 而金元宝早已经挺不住了,见十五功成身退,立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盾牌往陆浩然方向一推,而后趁空赶紧地抽身出来。 秦梦生扶住连连退后的金元宝,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十五:“都没事吧?” 金元宝摇头,十五点头。 秦梦生顿时蹙起眉头:“哪里受伤了?” 十五伸出爪子指着自己的胸口:“心脏。” “内伤?” “不是。”十五一脸哀愁模样,“小爷的小心肝受到惊吓了。” 影子他们这会儿都挂了彩,拖着身子在一旁半死不活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差一点就一口老血给吐出来了。 这会儿他们终于学会了一个成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初一和十五果然就是同一种生物,总能够在大家最郁闷的时候,闹出一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况来。 陆浩然这会儿被十五的话被刺激到了,现在回想起承德大殿之中,陆映雪那变态快意的眼神,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他慌乱地走了两步,却突地腿一软,直接地跪在了那冰天雪地里,在雪层上陷下了两个坑。 “为什么……” 十五和金元宝抬起头来,就见陆浩然的身后,秦曜轩将还没来得及出鞘的游龙剑静悄悄地扬起,而后朝着陆浩然的颈部,迅速敲了下去。 “小心!” 落剑的一瞬间,十五突然惊呼出声。 众影子齐齐愣愕地看向十五,没搞懂它突然提醒陆浩然是个什么意思。 陆浩然听到十五大喊,立马就地一滚,避开了秦曜轩。 而秦曜轩愣了一瞬,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地朝前一扑,就这软绵的雪地,朝着周围一滚,迅速起身。 就这刹那功夫,回过神来,就见他刚刚站着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换成了一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 众影子看着面前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哦,刚刚十五是准备提醒秦三少啊! 而后众人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周围一片的雪白,平整得连个遮挡物都没有,他的出现毫无征兆,完全没道理啊! 金元宝身子一颤,立马低声问十五道:“这个穆先生,就是陆浩然之前一直抱着的那只黑貂?” 十五从他怀中冒出了个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那只黑貂只是他的宿体而已。” “那他现在是恢复了?” “他肉身尽毁,这躯体是有人贡献了几十年灵力给他重铸的。”十五说完,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小爷就说嘛,哪有人会老成那副模样的!” 金元宝眸子黯了黯:“你是说烟婆婆?” “烟婆婆可是个厉害角色,若是不少几十年灵力,那日不应该那么快被捉住才对。”说着,十五立马“呸”了一声,“那个老妖婆,就不该那么轻易放她走的,走都走了还留下那么多祸害!” 金元宝和秦曜轩他们对视一眼,明显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边,陆浩然看见来人,面色一僵,而后起身走到了来人面前,薄唇开阖,缓缓开口道:“穆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没有骗我,夏初一还毛发无损地活着。” “我想,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骗你的必要了。”穆正阳冷冷一笑,眼睛微微一缩,竟好像是毒蛇一般,在中间竖成一条直线,看起来阴险森寒。 陆浩然眯起眼睛,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像是没感觉一般,竟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以为你能够斗得过我?” 陆浩然握刀的手松了松。 穆正阳笑容转暖,从那宽大的黑袍之中伸出手来冲他招了招:“浩然,你说你想要赢过秦曜轩,我帮你。你说你想要这万里江山,我给你。除了那个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登基为帝,坐拥佳丽三千,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忤逆我呢?” 那缩紧的瞳孔像是有魔力一般,勾得陆浩然手中的妖刀瞬间杀气狂掠,黑色的雾气一下子扩散开去。 他愣了一秒,而后目光瞬时凶狠,如同豺狼,幽绿森冷! 十五又一次叫嚷起来:“快走快走啊,小爷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金元宝和秦曜轩一群人却一副一定要和恶势力死磕到底的决绝模样,看得十五那脆弱的小心肝都要停止跳动了。 金元宝轻柔地抚摸着它,语气平缓,却透着不容置疑:“十五,找不到初一,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穆正阳抬眸看他们,轻蔑地弯起了嘴角:“你们倒是情谊深重啊。放心,我会让她死得很好看的。” “死得有多好看?” “死得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样……”穆正阳一句话说到一半,就突地停住了,瞳孔的光晕顿时扩大,一脸惊恐模样。 他近乎机械地转过身去,就看着后面一抹热烈的大红充盈眼球,如同这雪地里燃烧着的一把火,瞬间将那寒冷灼烧得一干二净。 一张脸,三分邪三分傲三分妖,碧绿的眸子水波微动,微暗的眸色掩住暗潮汹涌。 那勾起的唇角,明明在笑,可是笑意却冷得让人心悸。明明一个宛若天人一般的男子,却让他全身都在颤栗,如同遇到最凶狠的魔鬼。 “你怎么……怎可能……从阵中出来……” “因为本君叫做泷越,现在,想起什么来了吗?”邪魅的眸子微抬,碧绿的瞳孔映出那一张瞬间慌了神的脸。 “泷越大……人……” 刚刚还在趾高气昂的穆正阳,这会儿却面色惨白,眨眼间就完全地没了血色,就好像有人将他的魂魄瞬间抽离了一般。 下一秒,他扑通一声朝着泷越跪了下去,连连地朝着他磕头,连额头埋在雪里也顾不得许多。 “上君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上君大人……小人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上君大人的人,小人以为她是六大隐族的……” “说什么都晚了,看在你准备让她死得很美丽的份上,本君也让你死得美丽一点吧。”泷越面上神色未变,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可是那一字一句,却能生生地要人命。 魏正阳呆愣愣地看了泷越半晌,最后再一次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谢上君大人赐死。” “他丫有病吧,都赐他死了他还谢他?”影三一撇嘴,有些没搞懂这个人的思维。 但是这会儿,估摸着也就他还关心这些吧,其余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落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张狂红影身上。 就见那宽大火红的袖袍一挥,地上的魏正阳立马一个飞身被甩入了他精心准备的万象四凶破魂阵之中。 几乎在那身影刚刚挨着那一大片黑雾的同时,他们原本以为只是黑雾幻化出来的四凶兽,却在这时候突地动了起来。 庞大的四只凶兽,张开獠牙,挥舞利爪,发出震天的怒吼。 霎那之间,天地为之变色,地狱为之洞开,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四周飘落,中间却成为一个完全隔绝的空间,只汹涌着那澎湃的气浪。 十五连忙地道:“快捂住耳朵,要不会耳聋的!” 说着身子往后一缩,那小小的爪子按住那两只毛茸茸的鼠耳,还挺一本正经的。 众人不用它提醒都立马屏气凝神释放出灵力罩了,别说攻击了,就是那四只凶手怒吼一声,就想要将他们的五脏六腑全部给震碎一般。 他们费力地抬头去看那被扔进阵中的魏正阳,就见不出半晌,他就从那阵眼之中缓缓地降落下来。 身子平躺着,一点挣扎也没有,安详得好像已经死去似的。 然而那缓缓降落的身子还没落到雪地上,就见那手臂躯干全部地变成了无数的颗粒,随着周围打着旋儿的风,飘散到七星岭的四面八方。 当真,魂飞魄散,连一星点渣滓都没剩下。 “他也算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了,可惜算来算去,最后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 这漫天的飞雪,也算是给他最丰厚的葬礼了。 秦梦生感叹两句,回过神来,就见金元宝和秦曜轩几人的神色非但没有缓解,反倒是越发地难看了。 他不禁有些奇怪:“你们……” 金元宝摇头:“那个黑衣人一死,现在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初一在哪里。” 而且,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 十五扒拉开金元宝的双手,扭动着肥厚的屁股,一个纵身跳到了他的肩上:“笨笨,别人不知道,泷越大人是肯定知道的。” 秦梦生闻言,立马抬起头盯着那抹红影看了好一会儿,突地好像想到了什么:“曜轩,那个人,好像大哥啊!” 秦曜轩垂下头摇了摇:“他本来就是,也许,本来就不是。” “什么就是就不是的,那他到底是不是秦大少啊?”影子们之前跟在夏初一身边的时候,就对这个能令夏初一动心的男人百万分的好奇啊,这会儿影三更是忍不住,代表广大影子开了口。 然而这么没营养的问题直接被无视掉,秦曜轩看向十五,一扬眉宇:“泷越大人,到底是什么大人?其他国家的吗?” 十五歪着头想了下,觉得跟他们解释起来很麻烦,就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句:“泷越大人,就是上君大人。上君大人,就是泷越大人。懂了没?” 众影子齐齐地摇头,期待地看着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十五。 即便受了伤,但是身残志坚,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了他们对八卦的追求态度! 十五闷哼一声,直接地撂下一句:“想知道啊,直接问本人。” 说着在金元宝的肩膀上趴下,一双芝麻小眼晶亮地望着远处的那抹摇曳烈火。 那一抹瑰丽的红色,映衬着白色的雪,仿佛雪在燃烧一般。衣袍的下摆腰间的带子优雅的随风轻轻旋舞,优雅如谪仙。 他缓步踱到那万象四凶破魂阵的中心去,众人目光落在那脚下,就见他整个人是凭空踏开,白锦的鞋面上不染丝毫尘埃。 秦梦生和金元宝几人的眼色有些异常,全部地看向十五。 十五一耸肩,摇着长长的尾巴道:“他只是去收了这阵法而已,留这个祸害在这里,周边的城池永世都别想安宁了。” “这么大的阵法,怎么收啊?” 众人一下子来了好奇心,全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 秦曜轩默默地收起了游龙剑,缓步地走到了一旁陆浩然的身边:“你怎么样?” 陆浩然这会儿坐在雪地之中,垂着头,一头的黑发全白,遮挡住了他的面孔。 听见秦曜轩的发问,他也没抬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秦曜轩也没去扶起他,只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眸光之中好像有什么情绪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良久,才听陆浩然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声音,竟和那日烟婆婆那尖锐苍老的声音差不多了。 “和魔鬼做交易,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张不说多俊美,但是绝对是有棱有角风情美男的脸,这会儿却苍老得起了褶皱,皮肤之上甚至还满布着老人斑。 “帮我个忙吧。”他如是说。 秦曜轩面色未变,却郑重地点了下头。 “找着初一师妹了,就说我突然觉醒了,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过没有争斗的日子去了。” “你……”秦曜轩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连忙地身后去拉陆浩然。 然而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抓住了一把刚刚飘扬下来的雪。 陆浩然艰难地扯起嘴角,声音嘶哑地笑了下:“我的灵魂早就不属于我了,和恶魔结了血契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世上独活?” 秦曜轩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 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竟觉得有些不真实似的。 陆浩然的身体逐渐地化成一团黑雾的形态,又逐渐地淡去散开,最后飘飘散散,什么也没剩下。 然而秦曜轩却看见了,那个人临消失的时候,对他无声地说——珍重。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里面的雪,已然融化成了一滴水珠,看上去晶莹剔透,好像眼泪的形状。 心,好像麻木了,什么刺激都感觉不到一般。 “哇——好厉害!” 旁边传来了一阵高沆的惊呼,将他的注意力顿时吸引了过去。 一抬头间,就见那大凶之阵的中间,那抹红影如仙如魔,张狂飘渺,强悍无双,让他觉得像是在做梦。 泷越周身的衣衫都在飘飞,双手在胸口画了个圈捻了个法诀,一扬手间,那比他大了不止千倍万倍的四凶兽黑影,就好像是被一道空间给吸住了一般,逐渐地在半空之中消弭。 他们甚至还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凶兽的咆哮,即便隔了不知道多远,却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不出一会儿,那漫天的黑雾压顶全部散去,四凶兽的影子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七星岭还是那个七星岭,除了山顶被削平了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这会儿间,天地再无其它杂色,全部被银装素裹,遮住了全部的丑陋与血腥。 众人没看出个所以然,十五却看得激动万分,小声地念叨道:“一下子就吞噬了四大凶兽影子的力量啊,泷越大人,这种要命的事情,也就你能够做得那么帅了。” 看着那个男人缓步走来,金元宝他们立马地迎了上去,什么客套也省了,直接地问道:“初一在哪里?”-- 305 臭女人,也是你能叫的? 夜色苍茫,万里雪飘。 众人连夜地冒雪赶回了皇宫,有林晟钦和他的西北军在,整个帝宫倒是没生出什么大乱子。 只是,三公主依旧负隅顽抗。 听了属下的禀报,秦曜轩的匆匆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抿了抿唇线,更加快步地朝着暮秋殿赶去。 金元宝让跟去的影子们立马回去疗伤,随后在宫门口与待命的黑风会合,浩浩荡荡的,又是一大群人。 秦梦生留了下来,和林晟钦的副将徐烈一起,将七星岭下陆浩然带去的人马,以及宫门外的皇圣军部众全部设法收编,整顿军队。 平静的湖面下,是暗涌的漩涡。 宫中被禁锢起来的大臣们看着那被雪光照得银亮的夜幕,也不知道这场兵变,会以怎样的一个结果结束。 秦曜轩赶到暮秋殿的时候,就见那原本冷清的宫殿,这会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而在那青砖红瓦的殿墙外面,却已经重重叠叠地堆了好多的死人。 有皇圣军的,也有西北军的。 滚烫的血染红了冰冷的雪,融化成一股一股的血水,顺着低凹处流走,只留下一条条纵横阡陌的血路。 正站在暮秋殿门前的林晟钦见秦曜轩过来了,连忙地走了过来,冲着他一拱手:“三少爷!” 秦曜轩抬头看着那暮秋殿的牌匾,就见那三个字已经歪斜了,斗大的字上溅上了猩红的血。 他垂下眼睑,眸光烁烁:“里面怎么样了?” 林晟钦摇了摇头:“三公主说卫后没有谋杀小皇子,一切都是雪妃的栽赃陷害。还说……” “还说什么?”秦曜轩开口,声音低沉黯哑。 林晟钦眉头一蹙,手中的握剑的手顿时紧了紧,露出白色的关节:“她说让你去见她,否则她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后悔一世。” 秦曜轩目色一冷,那目光如同利剑,直直地劈开眼前的一切,射入暮秋殿中。 “开门!”他不急不缓地开口,那声音却好像是这漫天飘舞的飞雪,字字透着冷意,让周遭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话音刚落,就听“吱嘎――”一声,被灵力劈得破破烂烂的殿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同时,众人也看见了里面的场景。密密麻麻的几排箭队错开分列,拉弓上弦,警惕地看着外面。 似乎只要这边有一点的异动,那些灵箭就会如牛毛细雨一般扑面而来。 林晟钦看着那箭队就头疼,皇圣军的配置比西北军强悍得不是一点两点。那些机括弩箭,一次三发,箭箭浸了火油,铸了倒刺,无论被射中哪里,被射中的人也很难活命。 刚刚他这边的不少士兵都着了这些弩箭的道,所以搞得他一个纵横沙场的大将军,这会儿竟对这么一座小小的宫殿久攻不下。 不过好在这种弩箭制作的成本太高,否则若是大批量的配置,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目光转而落在秦曜轩身上,就见他衣袂一扬,大步踏入殿门之中,显然没将那些弩箭放在眼里。 还想细看,却只能看见那缓缓关上的朱红大门,和那门缝之中,那抹墨云暗纹通体白袍的影子。 林晟钦身子顿了一下,脑袋里面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九五尊位之上,如果是这个男子高坐,貌似也不错。 暮秋殿的大厅之中,两个女子坐在金丝细软的皇榻之上,正在专心致志的对弈。 黑的棋白的子,一步一落,从容不迫。 一个雍容华贵,威严大气,身上穿着明黄的正装,绣金的凤凰,鬓摇的珠钗。 一个清疏淡雅,白色的冬装贴合身材,上面绣着腊梅的暗纹,虽然不华美,却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 秦曜轩进入厅中看了两人一眼,拱手道:“皇后娘娘,三公主。” 不得不承认,能够在此危难时刻还能够保持如此镇定神色,卫后和三公主的胆色和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像雪妃那种成长在烟柳巷的女子,除了能够以色侍君耍耍小手段以外,论摆弄经纬纵横朝野,绝对连卫后的小指头都比不了的。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向来心狠手辣的卫后,为何会被一个雪妃灭了母族囚禁宫中,打压得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轩辕雁秋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盒之中,抿唇轻轻地笑了下:“母后真是厉害,儿臣认输。” “你呀,怕是被人乱了心思了。”卫后笑着摇了摇头,优雅地伸手收了棋子。 轩辕雁秋转过头看了下面站着的秦曜轩一眼,随即垂下眸子,睫羽微微地颤动:“你来了。” 秦曜轩颔首:“嗯。” 卫后起了身,离开了大厅:“你们好好谈谈吧,本宫去睡一下。人一老了,就越发地犯困了。” 伸手在嘴上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那长长的镶嵌满宝石的金指套,在摇曳的烛光之中,耀眼夺目。 然而那手还没放下,她的身子就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看台之上的轩辕雁秋连忙一个纵身过来接住卫后,将那一生华贵的女子扶做在了地上。明黄的凤袍散开,在地上开成一只跃跃欲飞的凤凰。 秦曜轩立马蹲下身去,伸手一探卫后神识,不禁蹙眉:“卫后她……” “本来就命不久矣,能拖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轩辕雁秋脸上没有一点悲戚的表情,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闲事一般。 她伸手替卫后合上的双眼,垂眸间,一滴泪珠滑落,落入衣襟之中,消失不见。 秦曜轩站在一旁,轻轻地道:“节哀。” “呵,我有什么好哀的。”轩辕雁秋突地笑了一声,“生离死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秦曜轩愣了下,就听见轩辕雁秋叫了几个宫人进来,将卫后小心地抬了出去。 “你要把卫后送到哪里去?” “卫家祖坟。”轩辕雁秋转过头来,唇角微扬,带着一丝淡淡笑意,“尘归尘,土归土,不与父皇同葬皇陵,这是母后的临终遗言,我只好将她送回卫家了。” 秦曜轩避开她的眼睛,问道:“如今皇城戒备森严,你有办法将卫后送出去?” “送个人而已,这个皇宫我比你熟悉,秦三公子就那么不相信我的实力?” 秦曜轩垂眸:“不敢。” 轩辕雁秋坐回到了主座之上,看着刚刚那盘黑白分明的棋,眸色黯了黯:“虽说做了万全准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请三少来,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秦曜轩倒是没迟疑:“三公主请说。” “呵呵,那么干脆?就不怕我说让你履行婚约娶我之类的?”玩笑似的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轩辕雁秋看着秦曜轩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又是一笑,“玩笑话,三少莫当真。我只希望送母后出宫的途中,能请三少手下留情,睁只眼闭只眼成全一下母后的遗愿而已。” 见秦曜轩眸光闪动了一下,却迟迟没开口。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三少的顾虑,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 “需不需要派人护送?” “嗯?”轩辕雁秋抬头看他,眼睛微睁。 秦曜轩耐着性子将那句话重新地说了一遍:“需不需要派人护送?” 轩辕雁秋摇了摇头,刚刚沉寂如冰的眸子,这会儿像是有了光泽一些:“不用了,一个亡国皇后,三少无需太挂心了。” “那好。”秦曜轩应了一声,再不说其他。 从他刚刚进来,轩辕雁秋就一直称呼他为“三少”,而不是之前的曜轩。这种转变,算是眸中暗示吗? 他没去多想,此刻的所有心思都只有一个――夏初一。 泷越他来见三公主一面,至关重要。 他来见了,却发现有些话太残忍,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轩辕雁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强壮镇定地端起旁边的茗茶,放在嘴里轻抿了一口。 茶已经冷掉了,有些苦有些涩,她放下茶杯,轻轻地道:“小皇子不是我母后杀的,是陆映雪自己弄死的。我的好几个皇妹她也没放过,除了我和五妹逃脱了毒手,其余的全部给她杀死了。” 说到这里,她顿时冷冷地笑了一声:“她大概是想让陆浩然直接登位吧,毕竟就算她儿子登基了,陆浩然也要受压制。这样直接将轩辕一族灭族,的确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啊。” 话锋突地一转,她笑脸盈盈地看向秦曜轩:“其实我有想过,你是愿意娶我,我将皇位传给你呢,还是杀了我,直接登位呢?” “结果呢?”秦曜轩扬了眉宇,抬起头来看她。 “结果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好像大一点。”轩辕雁秋说着像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那鲜活的表情,竟让秦曜轩有霎那的失神。 收回目光,他语气毫无波动地道:“所以呢?把我叫进来,不会只是让我给皇后回卫家行个方便吧?” 轩辕雁秋优雅地扬唇笑了:“当然不是。” 说着,她抬起手来,冲着秦曜轩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想要知道夏初一在哪里吗?那就让我做你的皇后吧。” …… “泷越大人,我……我真不是故意要醉的。你听我解释啊,要不以后半个月里小爷不碰零食好了……呜呜呜,好严重啊,三天行不行?不不不,一天不碰行不行?” 葱白如玉的手弹了一下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一道声音缓缓传来:“你最好祈祷这次没闹出什么大纰漏来。” 十五顿时信誓旦旦地道:“绝对不会有事的!臭女人有你的血保护着呢,怎么可能有事……” 说话间,就见泷越的脚步在一个冷冷清清十分破败的宫殿门口停了下来,那宫门口的灯笼残败不堪,随着冷风摇曳。 那双碧绿的眸子顿时冷了冷,十五在一旁连忙地道:“泷越大人啊,谁欺负臭女人你就找谁好了,可别一怒之下把整座城都给毁了啊,这里的人都好弱的……” 泷越理也没理十五,目光穿过重重破旧的宫殿,直达那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 “小东西……” 轩辕绿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周围的几盆炭火好像烧不热似的,身体从脚底板凉透到心底。 “这里怎么那么冷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见那些墙壁上有些黑漆漆的东西,像是血液干涸以后的模样。 她知道这里是之前某个宫妃私设的地牢,里面肯定有不少枉死鬼,顿时鼻子一酸,有些想哭起来。 想她堂堂一个轩辕皇朝的五公主,最后竟沦落到躲在这么污秽地方的地步,怎么想怎么憋屈。 旁边的太监见此连忙地道:“五公主,你就忍忍吧,三公主肯定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哼,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她还会管我这个同父不同母的妹妹?”轩辕绿真冷哼了一声,眼睛瞥到了地上的一个人影身上,顿时又笑了起来,“哈哈,对啊,她也不敢不要我啊,这个女人还在本公主手里呢。就算要死,也有一个垫背的不是。” 旁边太监不敢说什么忤逆这位脾气暴躁的公主的话,只能在一旁连连的应道:“是是,五公主说的极是。” “奴才就是奴才。”轩辕绿真嫌弃地瞪了旁边的太监一眼,抬腿走到那躺在地上的女子面前。 周正大气的女子官服,层层叠叠的百褶裙摆,长长的墨发披肩而下,遮盖住了那张小巧的脸。 轩辕绿真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地上女子的下巴,就见那一张脸脸色煞白,两行血泪从那紧闭的眼睛里流出,看起来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她顿时撇嘴:“长得真不怎么样,那些男人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说着说着,她突地就笑了:“不过也多亏有你啊,否则三皇姐怎么能够牵制住秦曜轩呢?” 说着顿时“哈哈”地大笑了两声,笑完之后,莫名地觉得痛快。 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之后,将那骨肉全部丢去喂妖狼,最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哟,这簪子挺漂亮的嘛……”她突地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立马伸手想要去拿。 然而手还没碰到她想要的东西,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咔嚓”声响起,同时伴随着她一声痛苦的尖叫。 周围的侍卫立马警惕地看着周围,那太监则围了过来,紧张地问道:“五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轩辕绿真浑身都在冒冷汗,看见来人,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给伸了出来:“指头……断了……” “断了?”那太监吃了一惊,目光落在轩辕绿真的指头上面,顿时就愣住了。 哟喂,指头都扭成麻花了,那可不就是断了吗?估摸着得将手指一节一节地拆下来,才能够弄成这副样子吧。 “快给本公主弄好!快点啊!”轩辕绿真想跟那太监凶,可是却疼得实在是没了力气。 那太监为难地道:“公主殿下,老奴……老奴也不是太医啊,怎么给您弄啊?” “本公主不管……啊!” 话音还未落,又是一声尖叫响起。 这回不止是一个指头,而是所有的指头都开始变成那种扭曲的形状,空气之中飘荡着骨节错开的“咔嚓”声,莫名地让人有些惊悚。 周围的侍卫拿着刀剑盾牌左右地看,明明整个地牢被他们把守得严严实实,应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才对。 那太监看着轩辕绿真那会自己变弯曲的手指,突地有些惊恐地道:“莫不是这里的冤魂作祟?” “狗屁!”轩辕绿真这会儿想狠狠地修理那太监一顿都没心力,只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恶狠狠地道,“什么冤魂?我看就是这个臭女人搞得鬼!” 说着抬腿就要朝着那身体踢过去,却又是一声尖叫,这回连腿也开始不对劲起来,一声脆响的“咔嚓”,她身子一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臭女人是小爷的特定称呼,也是你能够叫的?” 一声不满的冷哼传来,众人循声抬头,就见放着油灯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只纯白的小鼠来,这会儿正龇牙咧嘴一脸不善地看着众人。 轩辕绿真瘫在地上,发疯似的尖叫:“抓住它!给本公主抓住它!” 然而她叫嚷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艰难地偏过头去,就见她的人全部都被定在了原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和表情,如同雕像一般。 下一秒,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妖风,那些人就像是沙子堆砌起来的一般,一下子被全部地吹散开去! “啊啊啊啊……” 轩辕绿真只觉得自己要疯了,要不就是她做噩梦了。 一定是噩梦,一定是的。 她连忙地闭着眼睛,可是闭上眼睛之后,脑海里却不直觉地浮现出一双碧绿幽深的眼睛,像两个来自黑暗最深处的漩涡,伸出了无数只黑手来拉扯她似的。她又吓得不敢闭眼睛了。 连忙地睁开,却看见面前一抹妖冶的火红,如朝阳如明月,将这晦暗的地牢,照得温暖如白昼。 她停止了害怕与尖叫,定定地看着前面,目不转睛。 那个如同天人一般的男子,轻轻地将地上的人半抱了起来,搂在了怀里,目光轻柔而温和,满满是疼惜。 她被那双碧绿的眸子给吸引了去,只觉得一辈子要是有一个男人那般的看她,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突地想到刚才闭眼睛那霎那,看到的那双把她拉向地狱的碧眸,她浑身打了个冷颤,莫名地就觉得身子开始冷了起来。 可是她周围分明是火,炽热而滚烫的火焰,吐着一下子就窜得很高的火舌,将她动也不能动的身子,一下子卷入其中,一口吞噬。 …… “臭女人怎么样了?不应该啊,她身上可是流淌着你的血液啊,怎么可能中毒呢?” 十五在床榻间蹦过来跳过去的,看着床榻上一直没有清醒的人儿,顿时着急得想去把她挠醒的心思都有了。 泷越伸手提拧着它的尾巴,毫不留情面地直接往外一扔:“再吵,你就滚回去。” 十五被摔得浑身都疼,可是愣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都三日了,秦曜轩都平定所有乱子了,前朝都开始重新整顿了,所有人都慢慢的回归正轨了,唯有臭女人,像是没睡够似的,躺着就不肯醒了! 那日泷越要先去收了四凶兽的力量,所以让它看着夏初一。可是它看着有好吃的,怎么忍得住,又想着她不是有泷越的宝血护体嘛,立马也没多想了。 可是…… 可是谁知道那陆映雪那么狠毒呢? 若是光是中了毒也就算了,即便是碧落黄泉,即便是再狠毒十倍百倍的毒,又怎么敌得过泷越的无敌宝血? 可是偏偏,那个歹毒的女人,居然将碧落黄泉的花汁给滴到了夏初一的眼睛里! 眼睛可是人身体里面最薄弱的地方啊,这就算是醒了,眼睛能不能保住还是一个问题啊! 它这会儿只庆幸泷越只是将它扔出去,而不是一手掐死它了。 再不敢在屋中多呆,它灰溜溜地跑出了屋子,就见外面站了一溜烟的人,全部紧张地朝着里面看。 这会儿冰天雪地的,外面没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也没个取暖的火,他们却好像不觉得冷似的,站在那里,如同雪人一般。 见十五出来了,影一吊着一只在七星岭上伤着的胳膊,另一只手拿出个鸡腿在它面前晃悠:“大爷,您快给我们说说吧,夏姑娘怎么样了?” “你大爷,你全家大爷!”十五不耐地瞪了影一一眼,连他手中的鸡腿也没看一眼。 不是它不想看,而是不能看。它可是对天机神鼠的祖宗发毒誓了,如果夏初一不醒过来,它就不吃东西,就算是瘦得很难看了一辈子找不到漂亮的母鼠鼠也不吃东西! 影一摸着碰了一头灰的鼻子,转过头去看众人――十五连吃的都不要了啊,这是不是意味着夏姑娘她…… “呸呸呸,你想什么呢,臭女人好着呢,她还要长命百岁,长命千岁的!” 影一被十五挥舞着小爪子拍了几下,虽然有些痛,却掩饰不住内心欢喜:“那就是说,夏姑娘没事了?” 一旁的秦曜轩和金元宝显然没有影一他们那么乐观,金元宝伸手将十五抱了起来,有些忐忑地轻声问道:“到底怎么样了?说实话吧,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十五闻言,顿时垂下了小脑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可能会有一些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 “那得等她醒来才知道了……” 给读者的话: 吼吼,这是今天的6000+,有打赏有月票有评论,不加更就太不厚道了,九九一会儿再更一章4000的~~-- 306 夏初一醒了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 没有人会去问那九重云天之上,那独坐高位俯瞰芸芸众生的男人,到底是踩着多少森森白骨上的位。 皇圣军收编,林晟钦归顺,三大家族支持,手握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秦曜轩以最不容置疑的姿态,登上那蟠龙环绕的宝座。 轩辕皇朝终究成为历史,新帝定都郾城,改城名为新阳,改国号为大秦,史称…… “秦始皇!” 这是那日众人在夏初一宫殿外商议的时候,突然从殿中传出来的一道声音。 众人听着那熟悉的音调,竟像是中了邪似的,集体地在原地愣了下。 半秒之后,全部人回过神来,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卯足了劲地朝着屋子之中直冲而去。 一时间你挤我我挤你,那宫室那么牢固的大门,还是被他们给撞得七零八落的。 然而众人还没进入内室,就被一道无形的光幕给弹了出来,里面就好像是被隔绝的神圣之地,不容许任何人闯入。 这些人之前就各种偷偷地溜进来看过,知道这是泷越下的禁制,也没多想,直接就在外室叫了起来―― “初一,初一醒了吗?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我最近弄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哦,有正源湖的雕鲮鱼,方群山的雪琴菜,翠膳阁的雪山包……” 金元宝一来就给夏初一致以了食物的最亲切问候,没把里面的人给说动,倒是把旁边禁食好多天的十五给说得口水直流了。 秦曜轩将十五抱来放在地上,冲着它道:“你先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想吃什么出来以后我让御厨给你做。” 十五闻言立马笑眯了眼睛,二话不说,立马屁颠屁颠地往里面冲了进去。 那无形的禁制对其他人有用,对它这只小鼠倒是不阻拦的。它几乎没费什么心力就进入其中,然而下一秒,它却火速地给退了出来。 众人疑惑地目光在它的身上打了一圈,像是在无形地问它怎么了。 它转过头看了一眼里面,又立马回过头来,伸出爪子捂住眼睛,小声地道了一句:“里面,少鼠不宜!” “少鼠不宜?”众人重复了一遍,而后几乎全部都忍不住抽搐起了嘴角。 “少它个头,少听那死老鼠胡说八道!”里面又传来了一声怒吼,这回众人总算是听清楚了,真的是夏初一的声音! 金元宝紧皱了好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扬唇笑了下:“还有力气吼人,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 秦曜轩的表情不怎么明显,但是看得出来,他也松了口气。 秦梦生和林晟钦一文一武正在整顿朝廷,金元宝立马让腿快的影二跑一趟,把夏初一醒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几人刚刚露出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慵懒随意的声音:“十五是个懂事的,知道看到不该看的要躲开。” “什么不该看的?老娘行的端做得正,有什么不能看的!” “意思是,你要让他们都进来看看咯?小东西,你要知道,即便你愿意,我也不会愿意的。” “死妖孽,我要咬死你!” “我就喜欢你这么狂野的样子……” …… 几个影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面面相觑――他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秦曜轩和金元宝也尴尬,只是除了尴尬以外,更多的是眸子深处,那掩埋在心里的落寂。 正准备说要不要先出去,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夏初一再次开了口:“元宝,给我准备一大桌子吃的,刚刚你说的那些全部要,我饿得都没力气啦!” “哎,好的!”金元宝立马高兴起来,冲着几个影子一招手,一行人立马去给夏初一准备吃的去了。 秦曜轩一个人站在外殿之中,目光看着那紧闭着房门的里面,动也未动。 “外面的是秦曜轩吧?”里面突地又传出了声音。 秦曜轩惊了一下,随即沉下目色,淡淡地道:“是。” “哦,果然一方面弱一方面就要强上许多啊,我现在光是听着那呼吸的节奏都能够猜到人是谁了。” 秦曜轩还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吱嘎”一声,里面的门被人拉开,露出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思念成狂的人儿来! 清秀的小脸,精致的眉眼。优雅的下颚连接那白皙的脖颈,紧身的黛衣包裹玲珑的身躯。 那眉不画而黛,那唇不点而朱。那唇边漾开的笑意,是这冬日最让人迷恋的温暖。 像是好多年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一般,这一刻,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直接而大胆,好像要把之前禁锢的一些东西,完完全全地释放出来。 然而那想法只是一瞬,他的脑袋就开始抽痛起来,脑海里面,一个声音缓缓地道――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么?秦曜轩,好好当你的皇帝,有些人,你要不起。 “我……” “你怎么了?”夏初一突地开口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急躁啊?” “没事,看到你醒了,一时太过激动了。”秦曜轩连忙地深呼吸,抑制住自己乱跳的心脏。 刚刚脑海里面的那句话……他抬起头看向泷越,就见他也在看他,碧绿的眸子,微勾的唇角,看得他心里顿时一悸。 “哦,你一个准皇帝这会儿不去忙着国家大事,跑到我这里来瞎掺和什么。”夏初一倚靠在泷越身上,慢慢地朝着软榻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曜轩看着夏初一不太协调的动作,神色一凛,快步地走到了夏初一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夏初一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有些奇怪地歪头问道:“你挡我前面干什么?” “我……”秦曜轩直勾勾地看向夏初一的眼睛,就见那秋水眸子里面水波荡漾,黑色瞳孔璀璨若子夜寒星,好像要将无数的灿灿光华吸纳眼中。 他心里松了口气,只道是自己想太多。 “没什么。” 夏初一点了下头,伸手扯了扯泷越的衣裳:“臭妖孽,软榻在哪儿呢。” 泷越垂下眸柔和地看着她,声音似乎都含着笑意:“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去死!我还没到四肢残疾的时候呢!” 夏初一抬手就去揍泷越,他也不躲闪,任由她那拳头落在身上,就好像是棉花似的。 秦曜轩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立马将准备开溜的十五抱在了怀里,低着头,眼神凌厉地瞪它:“她的眼睛怎么了?” 十五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小声地道:“之前不就告诉过你们了吗?醒是一定醒得过来的,只是可能会有些小问题。” “小问题?” 十五点头如捣蒜:“陆映雪将那碧落黄泉花的花汁直接地滴在了臭女人的眼睛里,所以臭女人的眼睛,可能……” 秦曜轩这会儿抬起头看向已经坐在软榻上面的夏初一,她还是一脸笑意嘻嘻哈哈的,偶尔泷越一句话惹着她了,她很是暴力地一拳头就给人挥过去了。 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却能够感受到,那强忍着装出一脸笑意不让他们担心的倔强。 心头像是沉了一大块石头,压得他透都透不过气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声地问道:“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就要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冰胆果和炎胆果了。”十五叹了口气,不是很肯定地道。 虽然它自诩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可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 就好像六大隐族知道用隐心术来抵抗它们的窥心术,这冰胆果和炎胆果是神物,自然也有天地灵气能够隔绝一切窥视,让人探查不到它们的存在的。 秦曜轩当即道:“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样子的,我立马派发给各个州城,让所有人去找!” “别,”十五晃了晃小脑袋,否决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而是这东西,就算放在你们面前,你们也是看不到的。什么叫做神物,你们懂不懂?” 见秦曜轩寒着一张脸看着它,它伸出爪子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 不过好在秦曜轩并没有为难它,而是又问道:“那她刚刚怎么知道我刻意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好解释,你看着啊。”十五一只后爪抓住秦曜轩的衣袖,一个猴子捞月,伸出前爪在桌子上捞起了一颗冬枣,朝着夏初一方向扔了过去。 夏初一耳朵一动,伸手利落地抓住那颗冬枣,直接地塞进了嘴里:“嗯,挺好吃唉,十五再扔几颗过来。” 十五像是表演杂技似的,索性用两只后爪抓住秦曜轩,空出两只前爪,一手一颗,轮流着朝夏初一的方向扔过去。 它扔的速度极快,夏初一接住的速度更快,完全看不出她眼睛丝毫的问题。 秦曜轩这会儿才明白夏初一刚刚说的那句话――一方面弱了,一方面自然就会强上许多。 她眼睛看不见了,可是听力却比之前更好了,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秦曜轩摇了摇头,一点也笑不起来。 金元宝让小厨房做了几大桌子的菜,以拼桌的方式,全部摆放在了夏初一的面前。 秦梦生和林晟钦把事情都推了,急匆匆地赶过来,正好一起吃饭。 然而众人围坐在饭桌旁边,看着那沉睡了好几天才醒来的夏初一,都全部地静默无声了。 “啊――张嘴,乖。” “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直接喂过来,我知道张嘴。”夏初一有些不耐地嗔怪了泷越一下,不过脸上却没什么较真的表情,嘴里包着美食的样子,美得好像要冒泡泡似的。 众人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面对着满桌的美味珍馐,连筷子都懒得动一下。 “吃啊,你们怎么都不吃啊?我再能吃,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的。” 她好像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太对劲,脸上的笑意立马垮了下来,开口道,“你们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泷越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轻轻地垂了垂,淡淡地开口道:“你们不用太担心她,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的眼睛……” 影三刚刚开口,就被旁边影一一筷子敲在头上:“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吃饭!” 秦梦生也赶紧地道:“快吃饭,快吃饭!” 见众人都动筷子了,夏初一颇为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群人啊,连吃饭都要她这瞎子操心,以后可怎么办呐! 正想着呢,鼻子动了动,一股香味近在眼前,她连忙张口,咬住了泷越喂到嘴边的红烧肉,顿时将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泷越看着夏初一这副样子,再看着因为解除禁食令正在大快朵颐的十五,忍不住笑着摇头。 这一人一鼠的一些行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吃完饭以后,夏初一坐在软榻上,听着众人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张嘴还有瓜子仁送进嘴里,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太爷似的了。 她倒是会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完全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现在想来,眼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么。 “小皇子是陆映雪杀的,她还杀了好几位公主,看那样子像是想让轩辕淳绝后似的,不过最后还是死在三公主手上了,万箭穿心。” 夏初一连忙地问道:“那三公主呢?” “三公主……”秦梦生看了秦曜轩一眼,这才缓缓地道,“她听说初一姑娘被救出来以后就自杀了。” “哦。”夏初一突地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了笑,“什么都过去了。” 秦梦生笑呵呵地道:“对,都过去了。” 金元宝看向夏初一,又看向泷越:“嗯,都过去了。” 秦曜轩这抬头看向了外面,缓缓地也道了一句:“是啊,都过去了。” 夏初一见气氛有些沉闷了,连忙地道:“对了,秦曜轩,你的帝号叫做秦始皇好不好,史称始皇帝,很威风很气派的?” 影三在一旁插嘴道:“死皇帝?还是屎皇帝?” “影三你皮又痒痒了?”-- 307 你是我认定的人 夏初一终究是没看到秦曜轩登基时候的场面,因为泷越说,她眼睛里面还残留着碧落黄泉的毒素,如果不及早治疗,可能真的会瞎掉。 就在宫里宫外一片忙碌的时候,她收拾好了行李,悄然无息地出了皇宫。 宫外一如既往地热闹,因为临近年关,所以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贴着火红的对联,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一派繁华。 泷越贴着耳朵给夏初一描绘的时候,夏初一还无不感慨地道了一句:“昨日血雨腥风,今个儿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只要不牵扯到百姓的利益,其实谁做皇位都一样的吧?” 泷越在一旁轻轻地笑了:“其实也不一定哦,离过年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谁会那么早就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过节?这是在恭贺新皇呢,秦曜轩在老百姓之中的口碑,其实还不错。” “哦?是嘛,我也觉得他会是个好皇帝的。”夏初一鼻子动了一下,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好像会自动寻路似的,反拉着泷越,直奔一个糖炒栗子的小摊面前。 那小贩抬头一见来人,立马惊声叫了出来:“这不是活神仙吗?活神仙啊,大家快过来拜神仙啊!” 夏初一还有些发蒙,可是耳朵边却传来了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朝着她奔过来的声音。她连忙地退后一步,正撞进身后泷越的怀里。 “怎么了这是?” 泷越扬手在空中一挥,划开一道结界,防止周围人的过分接近。而他则欺负夏初一看不见,假意做出一副保护姿态,单手轻轻地揽过细腰,将她整个人圈在了他的怀里。 他低着声音,笑得一脸幸灾乐祸:“小东西难道不知道吗?在这里,你夏初一的大名,可比秦曜轩的要响亮多了。” 而且秦曜轩还直接颁布了圣旨,承认了夏初一天人下凡的身份,太子太傅加封为一等毓华侯,世代沿袭,见君不跪。 百姓之间哪有什么秘密的?那日夏初一在街上被人围观了一回,这次一传十十传百,显然人数有增无减。 夏初一伸出肘子来拐了泷越一下,鼓着腮帮子道:“净顾着笑我,快想办法离开啊!” 说完她顿了下,鼻子猛地抽了抽,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怎么闻到了好多好多吃的啊?” “是吃的,是吃的!臭女人,我们这回大发了,好多人给你送吃的啊!” 十五这会儿从泷越肩头跳到夏初一的肩头,夏初一不用去看,都能想象那双芝麻小要瞪出来的样子。 她无不可惜地道:“有吃的也没办法带走啊。” 吃的东西又不同于其他,是不能放在储物袋中的。上次出行,金元宝用了一辆马车拉吃的。这次就两人一鼠,到现在为止还是步行的,去哪儿找地方装那么多东西啊? 十五就在夏初一的耳边,顿时凑过去对她道:“臭女人真是笨呐,泷越大人的虚无芥子能把整座郾城都装下,你还怕找不到地方装吃的?” “虚无芥子,是芥子空间吗?”夏初一说到这个,脸色顿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上回见识过司徒战天的芥子空间以后,她就一直念念不忘的。这回听见十五一说,脑袋里面第一个冒出来的便是“芥子”而不是“戒指”。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泷越居然也有一个! “哟,臭女人还真知道啊!”十五有些惊奇地从美食上收回目光,转过小脑袋瞥了她一眼。 她无不得意地道:“有人给我说过,还说给我找个适合我的,找着了就给我送过来呢。”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怨念从背后阴嗖嗖地冒了起来,泷越胸贴背地靠近她的身边,语气低落地道:“小东西这是在责怪我无能吗?” 夏初一听着这声音就受不了,伸手搓了搓手臂,微皱着眉头道:“泷越你又发神经了,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什么跟什么啊?” “你是我的人,想要的东西却要别人给你找,这不是在间接地说我无能吗?我不管,我被你伤到了……” 说着,那呼吸着热气的脑袋还真就枕在了她的肩膀上,瘪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 夏初一可还没忘记这事大街上呢,面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连忙地伸手去摸他的脑袋:“乖啊,别闹,大不了我不要别人的就是了……” 心里默默念道――这句话不算不算啊,芥子空间她是一定必须肯定得要的!九头牛外加一只十五都不能将她拉回头的! 正神叨叨地表里不一呢,手上蓦地一温,好像是被泷越的大手掌给拉住了。 她想抽出来,却感觉到手腕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股冰凉的气息像是想要往她的血液里面钻。 还没来得及问泷越在搞什么鬼,旁边的十五倒是先叫开了:“哇哇哇,泷越大人你偏心,虚无芥子你都肯给臭女人,小爷不要跟你了!小爷要收拾东西回老家去!” 泷越抬睑,瞥了它一眼。那嫌弃的眼神好像在说,要滚快滚,在这里当什么电灯泡! 十五立马伸出小爪子一抹挤都没挤出来的眼泪,小声地嘟囔道:“你让小爷走,小爷还偏不走了,气死你气死你!” 夏初一这回倒是没心思给十五落井下石了,微张小嘴歪着脑袋,像是在看泷越,眼睛却是没焦距的,那表情竟像是被傻掉了。 泷越看着她这么可爱的表情,忍不住轻轻地在她的嘴角“啾”了一口,下一秒,自然是夏初一下意识的无敌后手拐! 性感的薄唇一抿,勾唇一笑:“小东西给我点面子好不好,众目睽睽之下使用家暴,搞得我都没脸见人了。” “你什么时候有脸见人过了?”夏初一听到“众目睽睽”这四个字,倒还真是收敛了。 不过不是为了泷越,而是为了她薄薄的一层脸皮啊! 泷越倒是无所谓地道:“这倒也是。” 他在心里偷偷地偷换概念――反正他基本上都不用真面目去见人的,所以小东西说的也没错啊。 夏初一听着泷越承认得干脆,想找茬也没找着,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别过头去。 泷越这家伙,迟早要找机会好好收拾一顿的,这几天趁着她眼睛不便,占了她多少便宜? 刚刚居然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亲她!虽然……那感觉是挺不赖的,但是仍旧不可原谅! 坚决不能纵容这个臭妖孽耍流氓的行为,必需予以严厉地打击! 看来得准备一把小剪子了,看他再乱来,阉掉他! 想着想着,她突然间愣住了――刚刚她想说什么事情来着?对了,虚无芥子! “泷越。” “嗯?” “你把你的芥子空间给我了?” 泷越揽住夏初一腰身的那只手,趁机摸了摸她软软的肚子,语带笑意:“怕小东西要别人的东西啊,所以赶紧地把你喂饱咯。” 夏初一听着这语气,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要出墙偷人似的? 这泷越,最近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 她伸手晃了晃手腕,并没有感觉,想着司徒战天的芥子空间在手掌心里,她在想泷越的这个虚无芥子,不会是藏在血液里吧? “其实这虚无芥子就是个镯子,只是自身具有隐藏功能,所以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而已。你慢慢地凝神,它就会感知到你要做什么的。” 泷越伸手轻轻地将夏初一的头发撩在了耳后,看着她那小巧红润的耳朵露了出来,忍不住又想去亲一口。 只是这次明显某人早有准备,直接冲着他晃了晃拳头。 泷越苦笑:“小东西都不奖励我一下啊?” “奖励没有,拳头一个。你不愿意给,我还不稀罕呢,反正有天天在给我找呢。” 那一声“天天”叫得泷越整个人脸色都黑了,旁边十五看得捧腹大笑,心说这就是报应啊报应。 夏初一暗暗地凝气,心说想看看这芥子空间什么模样。刚刚才冒出这个想法,就见脑海里画面一转,就好像是到了中世纪的图书馆一般,无数的小格子盘旋着往上绕了又绕,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那些小格子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她意念想着,随手拉开一个,就见里面堆了山峰一般高的水晶,五彩斑斓绚丽的色彩,炫得她头晕。 随手又拉开另一个小格子,还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就感觉一股拉力一拉,将她整个人给扯了出来。 泷越在一旁无奈地叹气:“小东西你得记住,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你都给我了,我总得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夏初一理直气壮地道,“对了,你怎么有那么多水晶啊?” 看起来那么好看,一定能卖不少钱吧? 心里开始噼里啪啦地盘算着,就听泷越疑惑地道:“里面有水晶吗?” 十五一脸鄙视地道:“估计你除了还记得里面有个火眼以外,什么都不知道的。” 泷越抬头望天,难得-<>-得哑口无言。 的确,虚无芥子他带在身边那么多年,还真不记得装了些什么进去了。 夏初一转而问十五:“那你知道?” “嗯,小爷有什么不知道的。”十五顿时挺起胸来,得意地瞥了泷越一眼,这才道,“你说的那些水晶其实是灵石,是另一个大陆的通行货币,反正有用就是了。” 夏初一一听,顿时打消将那些水晶,不,灵石卖掉的心思了。另一个大陆的通行货币,那就跟人民币和美元一个意思了,说不定哪天她到那边去了,就用上了呢。 也不知道灵石是怎么一个算法,这一大堆,应该是不少钱吧?? 夏初一想到那堆灵石,自然就想到了刚刚她打开那个格子没有看见的东西,一想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的思维一转,突地又拉住了泷越。 泷越见她有些大力,笑着道:“怎么了这是?” “天天说芥子空间是十分难得的,会认主。你这个虚无芥子,为什么我能用?”夏初一只要冥神一想,那虚无芥子就浮现眼前,清清楚楚。 就好像是……好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泷越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笑眯眯地道:“不是刚刚才说过了吗?你是我认定的人,自然能够用我的任何东西,也包括我。” 十五在一旁捧着牙齿,生怕给这话酸掉了。 夏初一体内流淌着的是他的血液,那虚无芥子怎么可能会排斥她啊?也就他还编出这些骗小孩子的话来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夏初一这回并没有揍泷越,骂他嘴贫,反倒是一脸淡漠地别过头,像是不想看到泷越似的。 可是仔细看,可以看见那几不可见微微勾起的唇角,漾着浅浅的欢喜。 泷越伸手勾起一缕她背后垂落的落发,在手中把玩着。眼睛却好像有火,望着前面的女子,**滚烫。 十五只觉得这会儿它真被所有人忽略了,连忙不爽地宣示着它的存在感:“喂喂喂,够了啊,周围还围着那么多人呢,你们两个准备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啊!” “只要和小东西在一起,地老天荒又何妨呢?” “砰――” 这回夏初一倒是毫不犹豫又是一拳,脸有些微红地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做成人肉包子喂十五吃!” 十五看了眼泷越,见他也在看它,立马身子一缩,一股凉意冻得它浑身汗毛竖立。 臭女人,你别害小爷啊,这家伙做出来的人肉包子,能吃吗? 夏初一刚刚被虚无芥子吸引去了注意力,这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基本上没什么声音了。 她奇怪地问:“我们已经出城了吗?” 泷越摇头:“只是设置了一道屏障而已。” 说着伸手一挥,那喧闹之声立马充斥耳膜,同时各种食物的香气也扑面而来。 夏初一用泷越教给的方法,在虚无芥子之中选了一个格子来储存食物,所有人的东西来者不拒,不一会儿竟堆得像小山一般高了。 她看着旁边的空间好像还很大很大的样子,心里实在没法子想象,这一个格子都大得没天理,这数以万计的格子,得有多大啊? 十五还告诉她,这里面储存的食物永远保持现在的样子,也就是不会变质,乐得夏初一嘴都合不拢了。 收完了众百姓的东西,就听见又是一片磕头的声音。 那些百姓惊奇地看着夏初一把他们送的东西全部变不见了,顿时心中的崇拜越发浓盛了,连连地大呼“活神仙”呐。 夏初一笑眯眯地冲着众人挥了挥手,那场面就连皇帝站在这里也不过如此吧。 她伸手拉了拉泷越,轻声地道:“快带着我‘咻’地一声变不见,我要成为大秦皇朝的神话,哈哈哈哈!” 泷越见她玩得兴起,怎会拂了她的心意? 袖袍一挥,两人凭空踏步而上。 他并没有“咻”地一声带着夏初一变不见,而是慢条斯理地站在半空之中朝着城外走去,几乎让整个郾城的人都将夏初一瞻仰了一个遍。 十五感觉自己的身体也飘了起来,连忙地小跑着跟在后面,边走边小声地嘟囔道:“真高调。” 就这样一路地出了城,夏初一远远地都还能够感觉到身后那一大片的欢呼声,顿时觉得胸腔里面满满的,晃了晃脑袋道:“没想到本姑娘人格魅力那么大啊!” 十五真不忍心告诉她,秦曜轩一道圣旨几乎将她神化了,而且诛妖后妖妃,推贤明君主,这些功劳也被一股脑地全部推给了她,她就是想不成名人都不行了。 两人一鼠到了城外,这才缓缓地落到地上,脚踩着软绵绵的白雪。 夏初一立马跟吃了兴奋剂似的,蹲下身去捏雪球,还不时地偷袭一下泷越和十五。 泷越闪开就是,十五却每每给弄得满脸的雪。 它想回击,可是就那小爪子,捏半天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雪球来,砸到夏初一的时候,夏初一连躲都懒得躲一下。 十五气得直跳脚,就差直接伸爪子去挠人了:“泷越大人,你管管你家那位!” 泷越本来没打算插手的,不过听到十五的这句话,他觉得心里挺舒坦,便走了过去,弯腰看夏初一在做什么。 她捏了好多雪球啊,一会儿就在面前堆了一大堆,感觉到泷越过来了,直接抓起来一个,就往泷越的脖子里面塞了进去。 “哈哈,笨蛋!” 夏初一笑得前仰后合的,没看见那雪球在接近泷越的瞬间就转化成了蒸气飞走了,还兀自地乐着呢。 “呵呵,呵呵。”十五倒是很给面子,配合地干笑了两声。 夏初一也懒得管他们,守着她身边的一大堆雪球,“嘿嘿”地奸笑:“十五啊,你想不想看我用雪球大变活人?” 十五撇嘴,表示它这种高智商的神鼠是不会在意这些低等把戏的。 下一秒,它小声地道:“看一下其实也是可以的。不过先说明啊,是你让小爷看小爷才看的,小爷才没那么想看呢!” 夏初一抽了抽嘴角:“那你还是别看好了,我把你收在虚无芥子里,一会儿再把你放出来好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身上被砸了一小颗雪珠子,她哑然失笑,小家伙好像生气了。 泷越抬头看着前面的小树林,心里是了然夏初一的想法的。所以只随意地站在一旁,轻轻地笑着,淡淡地看着。 夏初一耳朵动了动,深呼吸一口气,站在了她捏的一堆雪球中间。 而后,运气凝神,灵力涌现,凝于掌心,一个错掌而开,所有的雪球都随着她的手动而飞了起来,悬在了半空。 “看我霹雳无敌大雪球!”她大喝一声,伸手一推。 雪球在巨大灵力的推动下,全部化成一道光影,径直地朝着那片小林子之中飞了去。 十五瞪大了一双芝麻小眼看着前面,就见那些雪球好像遇见了什么阻挡,全部地齐齐炸开。而且因为威力过猛,愣是将地上的落雪也卷了起来,将那小树林重新地覆盖了一遍。 它就看着满天的雪花飞扬,还没搞清楚夏初一到底要干嘛呢,就见几个一身白雪的人影从林子里面跑了出来,惊得它连连大呼:“雪人兽,雪人兽啊!” “十五,是我们。”其中一个“雪人兽”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自己全身的雪,这才总算是露出庐山真面来。 十五一瞅,顿时无语了:“元宝……” 再一看其他几人,秦梦生,林晟钦,影一影二影三影四影无数,还有日理万机的新帝,秦曜轩。 搞半天,都是些熟人啊。 夏初一伸手拍了拍手上的雪,一脸得意地道:“你们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你们在了是吧?要送我就光明正大的送,干嘛偷偷摸摸的。” “我们是怕你不乐意见我们。”金元宝想着今早夏初一的不告而别,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夏初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这不是怕你们几个麻烦嘛。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想着又不是不回来了,就干脆不去麻烦你们了。” 秦曜轩深深地看了夏初一一眼,低沉着声音道:“你所谓的麻烦,对我们而言并不是麻烦。” 反倒是,最让他们欣喜若狂的在意。 至少,让他们知道,在她的心里,还有他们一丁点的位置。 夏初一呵呵地笑了下:“所以我才把你们给逼出来啊,免得连声后会有期都没机会说。” “后会有期……对,后会有期!” 金元宝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高兴地看着夏初一,可是一抬眼就对上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眼,他心里顿时抽痛了一下。 她的眼睛…… 秦梦生显然是来调节气氛的,立马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储物袋递给夏初一:“这里面装的都是各地藩国送来的贺礼,我给你留意了一些好玩的,你留着解闷。” 夏初一来者不拒,笑眯眯地收下。 同时她手心一凉,秦梦生又在她手心里面放了一块白玉佩:“这块玉佩挺衬她的,如果有机会,你替我转交给她吧。”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指腹在那玉佩的背面,依稀地摸出了个字――风。 是送给风飘飘的? 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这个误会,为难之际,就听泷越在一旁轻轻地道:“收下吧。” 收下就收下吧,如果哪天有缘再见到风洛,她帮秦梦生把这玉佩送出去就是。 之后金元宝怕夏初一钱不够用,又给了她金卡,告诉她那块黄金令的用法,要不是现在金家在朝中正需要建树,他还真希望整个人都搭在夏初一的身边,一起去才好。 秦曜轩也给了她一块玄铁蟠龙令,见令如见君。 她也不嫌多,一一收下。 和几人一一地告了别,还踢了影一他们几脚,夏初一这才道:“各位,赶紧回去吧,国事重要。” 众人点了点头,冲着夏初一道:“保重。” 给读者的话: 千爱上骆,谢打赏,九九欠你一个加更,下个月初记得找我要哦~~-- 308 你是我的眼 再多的依依不舍,到最后也只能是忍痛挥别。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前一刻还在眷恋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后一刻就要藏好情绪,微笑着重新出发。 夏初一自诩,论没心没肺,她一定是做得最好的一个。 勾起嘴角无意义地轻笑了一声,她头也不回地任由泷越牵着她离去,不管身后看着她渐行渐远背影的,有多少双眼睛。 “对了,泷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了,夏初一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口问道。 泷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南疆。” 夏初一顿时脚步一滞,嘴角抽了抽:“我的泷越大人,你不会是打算让我们走着去南疆吧?” 泷越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 “本来?”夏初一斜斜地一挑眉,等待着泷越的下句。 “是啊,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又一想,怎么能够让我家亲爱的小东西累着呢?所以给你准备了个好玩的东西。” 泷越这神秘兮兮的语气顿时勾起了夏初一的兴趣,连忙地循着泷越的声音微微地抬起头,催促道:“什么好玩的东西啊?快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她就顿了一下,面色一僵,眼睑微垂,露出一副失落模样。 不过也就转瞬间的事情,她一挥手,状似不在意地道:“其实不看也可以的,能够快点到南疆去就行了。” 这自己给自己打圆场的模样,看得十五都有些小心疼起来了。心里面暗暗地发誓,臭女人的眼睛一日没治好,它就一日不跟她抬杠了! 大不了……大不了任由她欺负好了。 泷越一路眼睛就没离开过夏初一,自然将她那些微小的情绪全部看在眼里。包括她的隐忍,她的倔强,她的坚强…… 他看着那双好像望着他的眼,原本漂亮的眼睛现在依旧漂亮,只是那如墨的眸子,再不见那让人心动的神采。 某个地方,像是被针蓦地刺了一下,他哑然失笑――这是心痛吗? 一个永生不死的老妖怪,居然也会心痛吗? 想伸手去摸那双眼睛,但是伸出去的手竟有些发颤,最后趁着她没发现,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他狭长的凤目一挑,碧绿的眸子盈着笑意:“小东西想不想看?” 夏初一低着头,微嘟着嘴在对食指:“泷越你就别诱惑我了。就算是想看,我也看不了啊。” 若是想看就能看,那他们还大费周章地去找什么解药? 她相信即便天上真的会掉馅饼,那也一定不会落在她头上的。 “谁说看不了了?”泷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这次用力有些大,夏初一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有些烫皮肤。 她也没反抗,只有些兴奋地道:“真能看到?” “嗯,你现在集中精神,看看能看到前面的那座山吗?”泷越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拨了拨。 夏初一试着做了一下,还特意地多眨了眨眼睛。可是脑海里面浮现的场景,却让她没搞懂了:“这前面哪有什么山啊,明明就是条河,上面还结着冰呢。等等,我这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臭女人真笨,这前面就是一条河,泷越大人骗你的呢。”十五懒洋洋地趴着,听见夏初一的声音,忍不住冷嗤一声道。 “那就是说……我能看见了?!”夏初一脸上终于露出了那种畅快淋漓地笑容,好像有一种压抑憋了好久之后,终于得以释放出来似的。 然而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想转过头去看泷越,可是明明气息近在身边,手也还拉着呢,她却愣是看不见她那道熟悉的人影。 相反的,在她脑海里,她却能够清晰地看见她自己。 和镜子里面看见的一样,那脸型那唇鼻那发型,那一身素雅的白色罗裙,外面还罩着一个有温暖毛领的披风,乍看之下,竟还有几分的亭亭玉立。 这衣服是泷越给她挑的,她眼睛看不见,穿上之后,竟不知道原本的彪悍女子,竟也可以如此婉约柔美。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那双眼睛,那双看起来死气沉沉,不知道焦距在哪里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别处。眸子深处,似乎还有些许的不知所措。 她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连忙地将头甩了甩,让那些景象都从脑海里消失。 “泷越,这……这是怎么回事?” 泷越将夏初一的小手包在他的手心里,这才抬眸看她,即便知道她看不见,也极是认真地道:“从今日起,我看见什么,你也能看见什么。我会成为你的眼睛,让你能够无时无刻地看着这个世界。” “什么……” 夏初一愣了半晌,而后像是被泷越这突然隆重的态度给吓到了,慌忙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来。 然而抽了半天也没有抽出来,她脑海里面不断地闪着她挣扎的画面,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看到自己的脸上产生那种惊慌失措的情绪。 “小东西,你这是在嫌弃我么?” 泷越顿时委屈了,低沉魅惑的声音缓缓地飘荡在她的耳边,弄得她有一种慈悲人家杀生的罪恶感,顿时就没办法了。 更何况,能够看见外面的花花世界,其实对她来说,还是蛮有诱惑力的。 “那个,你别闹,等我想想。” 泷越见她有动摇,立马朝着十五使了个眼色。 十五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四肢,立马心领神会地随口提了一句:“南疆那边好吃的东西蛮多了,而且大多是这边没有的。色香味俱全呐,如果不能看看,简直太可惜了。” 吃货永远是最了解吃货的,十五的话音未落,夏初一就立马地道:“其实那啥,泷越啊,我也不是嫌弃你,只是怕你麻烦。你知道我这人最怕麻烦别人了……” 泷越伸出食指来点了一下她的唇,打断了她的话:“可是小东西,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夏初一摇头。 他看着她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最怕你有了麻烦,却不找我。你要知道,就算给你当一辈子的眼睛,我也是愿意的。” 那语气极轻,轻得仿佛随风一吹,就立马飘散在了空气里。 可是那意义却极重,重得像一块巨石,压得夏初一胸口一滞,莫名地有些缺氧。 她感觉她好像脸红了,连忙地低下头,第一回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埋首在胸口,不愿让人看见她的丝毫。 泷越哑然失笑:“这是怎么了?” 他可以认为,这是小东西在害羞吗? 夏初一连连地深呼吸了好一会儿,觉得心不乱跳了,脸不乱红了,这才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道:“我是不会让你当我一辈子的眼睛的!” 泷越挑眉,有些不解:“为什么?” 夏初一头一甩,像是要报复似的,直接地撂下一句:“因为我嫌弃你。” 泷越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顿时黑沉如包公了。 转过头去的夏初一咬着下唇,忍着笑意,像个调皮的小孩子,将那最真实的心思,默默地掩藏在心里。 她不会让他当她一辈子的眼睛的,因为那样,她就只能看见他眼中的她,却永远地看不见他的样子了。 周围的雪铺了厚厚的一层,前面的河面上还结了厚实的坚冰,她却觉得热血沸腾的,好想嚎上两嗓子啊。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对了泷越,我能看见你看见的东西,这是什么个原理?”夏初一是好奇宝宝。 “因为咱俩心有灵犀一点通。”泷越没个正经。 夏初一揍他:“说人话。” “通感术,一个小法术而已。” 小法术…… 十五看着泷越那越来越暗的目光,碧绿的眸子像是浓墨重彩画了一笔,几乎变成了墨绿色,顿时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的确只是个“小”法术啊,也就泷越你为了伊人一笑那么地不要命了。 也对呵,老妖怪么,活腻歪了,也就不把命当回事了。 它缩了缩身子,安然睡觉,坚决地不去管他们两个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对了,你说要给我看的东西呢?”夏初一还惦记着泷越刚刚说的话呢,立马好奇心又被勾出来了。 泷越拉住夏初一的手,轻笑了一声:“看好咯!” 夏初一稍稍地凝神,眼前就现出一幅画面来,泷越的另一只手凭空一抓,再次摊开的时候,手心里面已经躺了三颗透明的小珠子。 她伸手去捏了捏,冰凉冰凉的,弹丸大小,看起来挺漂亮的:“这是什么?” 泷越将三颗珠子往上一抛,开口道:“还记得上次在妖魂谷中,被我拿走的那上千颗妖兽内丹吗?” “难不成这就是……” 夏初一没来得及多想,那三颗内丹就在半空之中发出了几声鸟儿的嘶叫,而后几缕白烟从里面飘散出来,迅速地形成了三只白光盈盈的大鸟。 “这种鸟叫做白尾,像鸾鸟,颈部的一圈毛是彩色的,飘起来的几根尾毛却是白色的,活的时候很漂亮。只可惜上古的时候就灭绝了,否则也抓一只来给你看看。” 泷越在一旁解释着,夏初一看得目瞪口呆:“现在也很漂亮。” 透明的鸟儿在上空之中优雅地飞翔着,那飘荡的尾羽像是随风飞舞的发带,她能够想象它们活着的时候有多么的漂亮。 不过―― “我们就坐这个去南疆?”夏初一抽了抽嘴角。 泷越拍了拍她的手:“虚无芥子里有銮驾,你用意念控制,取出来就行。不过要小心,不要惊动了里面的小家伙。” 小家伙? 夏初一嘴角又是一抽,泷越的这个虚无芥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她用意念搜了一下那銮驾所在的位置,目光很快地落在了一个小格子上面,眉头顿时微皱起来了。 若是她所记不差,这个格子,就是上次她准备打开,却被泷越阻止的那一个吧。 伸手拉开,身体立马被吸入其中。里面金光一闪,就见一辆华丽丽的銮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目测那銮车约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四角是栩栩如生的龙头,龙牙龙须活灵活现,就好像是要从那车上腾飞起来一般。 周围是雕刻着许多奇特花纹的黑金车壁,车轮增锃发亮,车窗和车门上飘着朱红色的薄纱,摸上丝滑柔软,舒服得要命。 总之,就给人一种很是霸气的感觉,让人看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惊呼一声:“哇!” 正准备用意念将那銮车给弄出来,她却隐约地听见了几声不急不缓地打呼声。 想到泷越的话,她反倒是来了兴趣,绕过那巨大的銮车,走到了这个空间的后面去。 结果又是一声“哇”,她看着面前跟銮车一般大的火红怪物,顿时惊呼一声,连连地后腿几步。 而那怪物像是不爽有人打扰到它休息一般,张了张嘴,露出那如同剑齿虎一般尖尖的两根獠牙来,示威性地朝着她吼了一声。 就算只是一个意识形态,可是夏初一还是感觉到了耳朵的阵痛。听见外面泷越正在叫她呢,赶紧地一个冥神,神识和銮车一起出了虚无芥子。 “呵呵,看见它了?”泷越看着夏初一抚着胸口的狼狈模样,还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夏初一有些无语了:“你不是说小家伙吗?我还以为跟十五那么大一点呢。” 十五听见有人提它了,眼也不抬地习惯性接一句:“小爷比谁都大!” 那边两人直接地将它给漠视掉了。 泷越笑道:“它叫火眼,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有些暴躁,现在还不适合放出来,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夏初一想着刚刚那两根完全可以穿透她胸口的獠牙,实在是没法子和泷越用的那些形容词对上号,只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了两声。 泷越抬手一扬,那巨大笨重的銮车,就好像是被什么力量给抬了起来似的,飞上了天空。 同时从銮车上飞快地抽出许多的绳套,自动地套在了那三只白尾的身上。 一个天上銮车,就那么组合完毕,看得夏初一大呼神奇:“我还以为秦曜轩之前的飞轿就够奢侈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玩意儿呢。” 对于夏初一“这么个玩意儿”的形容词,泷越自动忽略,伸手将她的腰往里一勾,灼热的大掌贴在那纤软的腰身上,狠狠地摸了一把。 夏初一刚准备送他一拳,就听见泷越低声一句:“抓稳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腾空地往上一飞,身体下意识地就反抱住了泷越。 等人落在了銮车之中,她刚刚缓过神来,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低低的,好听的笑声。 她听着这笑声就觉得不对劲,眼角一挑:“你又吃错药了?” “我是没想到小东西居然也会有主动抱我的一天。” 夏初一顿时大惊,感觉到双手的确还抓着不该抓的东西,伸手捏了捏,薄薄的衣衫下是紧实的肌肉,果然是泷越的身体! 连忙地收了回来,心里默念――千万别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了! 马车里面的东西倒是挺齐全,就是软榻只有一张,想要舒服一点,就必须得和泷越一起挤。 泷越倒是完全不介意,打开怀抱大力欢迎。 夏初一却来了脾气,准备另谋出路。 结果在摸索无果还撞了无数个包之后,终于还是被泷越牵着坐到了软榻上――因为不和泷越有身体接触,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啊! 十五美美地躺在软榻的另一头,时刻谨记着看了不该看的会长鸡眼的原则,很是识趣地睡觉,闭着眼睛美美地睡觉。 夏初一挣扎无果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医书来,递给泷越:“我要看书。” 泷越倒是欣然答应,修长的身子斜倚在软榻上,夏初一则靠在他的腿上,闭着眼睛专注地看着泷越看到的那些内容。 然而才没看多久,她就忍不住跳起来踢人了:“你下不下流啊,怎么专看那几页?!” 她这本医书上有几页是专门介绍助兴药的,而且介绍的都是又猛又烈的那种。 泷越他别的不翻,直接翻来覆去地看那几页,显然是居心叵测! 对了,她说要准备的剪刀呢?他要真敢耍流氓,她豁命去,和他拼了! 泷越耸了耸肩,一脸错愕表情:“我还以为这是小东西在暗示我呢。” 夏初一一把抢过医书,收回怀里,气呼呼地在软榻上缩成了一团,睡觉去了。 泷越伸手撩开窗帘,看向外面:“以白尾的速度,我们今天晚上就能赶到南疆边境。” “这么快?那我们能不能见到风洛啊?”夏初一翻过身来,立马就把刚刚的赌气给忘了,“他和那个诡计多端的烟婆婆在一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南疆比无极洲大上两倍不止,我们可能遇不上他们。不过你放心,只要他踏足南疆,属于他的记忆就会自动回归,他不是那么弱的人。” 泷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的额发给拨正,就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子,这才扶着她躺下。 “想睡就先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夏初一倒是难得没和他对着干,轻轻地哼哼唧唧了一声,靠在了他的腿上。 对面的十五偷偷地睁了一只眼,看着面前的情景,嘴角微咧,竟蓦地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好像挺不错的嘛。-- 309 姑娘,你夫君对你真好 夏初一睡了会儿午觉,不过半日光景,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把无极洲贯穿了一个南北,直接地到了南疆的边界地带。请使用访问本站。 此时郾城早已经冰雪料峭,下的雪能够及腰高。而南面却好像这冬日从未来过,到处是绿意盎然,暖意洋洋。 夏初一脱了披风,迎着马上要落山的夕阳舒惬地伸了伸懒腰,开口问:“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到南疆去吗?” 泷越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前面一座小城镇上:“先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明日再去。” “行。”夏初一也没什么异议,脑海里浮现下面小城镇的俯瞰图,心里想着正好尝尝这边有什么好吃的。 三只白尾在城镇郊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那銮车连晃也没晃一下,也随之停了下来。 泷越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又小心翼翼地将夏初一扶了下来,两人沿着大路朝着小镇上走了进去。 “太平镇。”夏初一看着脑海里面晃过的画面,将门口那三个朱红大字认认真真地读了出来。 泷越左右地看了下周围,问夏初一道:“看出什么来了?” 夏初一自己是不能看了,但是透过泷越的眼睛,她也将这太平镇了解了个大概。 啧啧地吧唧了一下嘴,她感叹道:“这里不该叫太平镇,应该叫太平间才对!” 镇子不算很大,但是也不小,但见整条街道冷冷清清,商铺禁闭,树叶杂草被风吹乱一地。 夏初一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很多房屋都门窗完好,有些商铺的招牌都还是新的,不应该没有人才对。 然而事实就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泷越拉着她走到了一个小酒楼面前,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开口道:“老板,给我们做一桌小菜吧。” 夏初一正想说泷越神经呢,耳朵微动,就听见了屋中传来的两声极弱的呼吸声。 她随着泷越的目光一转,落在了上二楼的木梯子上面。 一般的梯子都是木质悬空上去的,这里却好像是为了更结实,所以用木头实打实支撑起来的。这样下面就会留有一个空间,平日里可以用来堆杂物,危急时刻嘛,还可以用来躲避敌人。 泷越也不逼他们,扶着夏初一兀自坐下,将十五一提,直接地扔在了桌子上。、 夏初一冲着那藏起来的两人道:“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来吃饭的。两位且出来吧,有什么事情我给你们挡着就是。” 她这句话话音刚落,就听见楼梯下面一阵响动,不一会儿,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和一个差不多也是那个年纪的妇人来,看那样子,像是两口子,应该就是这里的掌柜的和老板娘了。 那掌柜的冲着两位一拱手,开口道:“二位客官还是赶快走吧,这太平镇最近不太平,留在这里很危险的。” 夏初一撇了撇嘴,摸着肚子道:“可是我们都饿得走不动了。” 那掌柜的显然愣了下,随即冲着旁边的妇人道:“去给他们炒两个小菜吧。” “可是,家里的食物已经没剩多少了……”那老板娘显然有些为难,小声地拉了拉自家丈夫的衣袖。 那掌柜的轻轻地叹了口气,冲着她一挥手:“去给他们做吧。” 夏初一多好的耳力,自然将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连忙地叫住他们:“我这里有食物,你们给随便弄一下就行。” 说着翻找出郾城百姓送的那些东西,在几人面前堆了一大堆。 那老板娘顿时惊呆了,看着夏初一说不出话来,直到那掌柜的催促了几遍,她才连忙地拿了食材去了厨房。 泷越抬头看向掌柜的,一手在桌下按住夏初一的手,空闲的手一扬,冲着他道:“请坐。” “那就打扰了。”那掌故的倒是不慌不忙地坐在了泷越的旁边夏初一的对面,眼睛扫了他们一眼。 那神态落在了夏初一的脑海里,像是探究像是评估,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她也注意到,这男人的脸色苍白,眼带血丝,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恕小的多嘴问一句,二位这时候到这太平镇来,是来干什么的?”那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泷越回过头来看了旁边的夏初一一眼,淡淡地道:“求医。” 那掌柜的早就注意到了夏初一的异常,那一双眼睛大而无神,说话的时候好像不知道望向哪里,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 “太平镇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名医,再过去,可就是南疆地界了。难不成两位是去南疆求医?” 夏初一伸手将泷越一直望着她的眼转到了别处,顺口一句“是啊”,倒是回答得挺坦然。 那掌柜的脸色一变,而后连连挥手道:“二位吃了饭以后还是赶紧地原路返回吧,南疆可不是好地方,可别去了就没机会回来了。” “为什么?”夏初一突地反手抓住了泷越,赶紧地问那掌柜的。 泷越以为小东西是紧张,可是仔细一看,她哪里有丝毫慌乱了?分明就是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的表情。 顿时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无奈地叹息。 那掌柜的站起身来趴在门口左右听了听看了看,又将门上了一道栓,这才返回来小声地道:“你们远道而来,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太平镇地处南疆边境,虽然毗邻南疆,但是因为中间有一道天堑阻隔,所以也没有人能够从那边过来。平日里我们几个小镇互通有无,自给自足,日子倒也过得舒坦。可是这一切,都在一个月以前被打破了。” 夏初一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南疆那边有人过来了?” 那掌柜的点了下头。 夏初一顿时奇怪了:“不是说有天堑阻隔没人能够过来吗?” 一说到这个,就好像勾起了那掌柜的不好回忆,顿时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长吁短叹的,面带浓浓悔意。 给夏初一他们送碗筷上来的老板娘替掌柜的回答道:“那些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他们长着很大很大的翅膀和尖利的爪牙,到处抓人!我们这几个镇子里面被抓的抓,逃的逃,都成了废镇了。” 夏初一注意到老板娘的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刚在厨房的时候一个人哭过了,顿时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怎么不走呢?”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老板娘就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面冒了出来,那掌柜的连忙地起身去安慰了一番。 片刻,那老板娘重新去厨房做饭了,掌柜的这才开口道:“我八岁的儿子十天前也被那些妖怪抓走了,内人怕他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所以死活地留在这里不肯离开。虽然知道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既然都决定等了,那就一直地等下去好了,大不了我们两个也被抓起来,正好和儿子团聚了。” 说着那掌柜的还有心思笑了笑,看到夏初一那叫一个心酸不已啊。 她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泷越,小声地问道:“知道那些四处抓人的东西是什么吗?” 泷越拿起一个橘子,剥了一瓣塞进她的嘴里:“应该是翼鬼吧。不过那么多年了还没听过有翼鬼能够飞过南疆那道天堑的,等见着了,捉一只来看看就知道了。” 那掌柜的瞪大眼睛,连连地摆手:“那东西厉害着呢,二位还是赶紧离开为妙,万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夏初一吃完橘子,张嘴又问泷越要了一瓣,边吃边问道:“那翼鬼很厉害吗?” 十五抱着一个大枣子正在啃,听见夏初一的话顿时轻哼了一声:“一些低等妖兽而已,别说来一只了,来一群都不是泷越大人的对手。” “哦,”夏初一点了点头,转过身冲着那掌柜的道,“你听见没?” 那掌柜的哪里注意到她说什么,光是看着那只会说话的小鼠,就惊愕得他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泷越伸手戳了戳十五那软软的肚子,磁性的声音略带责备:“看吧,你又吓人了。” 夏初一在一旁幸灾乐祸,就见泷越袖袍轻挥,那掌柜的身子一僵,回过神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刚说到哪里了?” 泷越在一旁淡然地喂初一吃着水果,随口道了一句:“说到饭怎么还没熟。” “哦,对,瞧我这记性!”那老板一拍脑袋,略带歉意地起身,“我去给二位看看,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说着起身离去,看得夏初一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少顷,她缓过神来,开口道:“泷越啊泷越,你老实说,我从蓬桑岛出来以后,你是不是像刚刚那样袖袍一挥,然后抹掉我部分记忆了?” 泷越伸手揉了揉夏初一的头发,笑眯眯地道:“我怎么会对你做那样的事。” 夏初一半信半疑,最后示威性地冲着他扬了扬拳头:“最好没有。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泷越伸手摸了摸鼻子,眼睛不知道望向了哪里。 掌柜的和老板娘倒是很快地端了饭菜上来,几道简单的家常小菜,虽然卖相赶不上金元宝家的大厨,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唯一让人郁闷的就是,夏初一想要自己动手吃饭的念头被泷越毫不留情地驳回,最后只能像一个残疾人似的等着泷越一勺子一勺子的喂。 这要是没外人还好说,问题是旁边还坐着两位啊!这不是毁了她的一世英名么? 没想到那老板娘还说一句:“姑娘,你夫君对你真好。” 去他丫的夫君啊,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啊,和这个男人根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不过……好像让泷越喂饭,也不像想象中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么。 吃完了饭之后,泷越又让掌柜的给他们收拾出一间屋子,他们今天晚上要住这里。 那掌柜的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们一眼,倒是没说什么,给那老板娘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上楼去给他们收拾屋子去了。 夏初一有些不爽地甩开泷越的手:“你怎么就要了一间房?” 泷越魅然的眸子一扬,眸光潋潋:“小东西难道忘了吗?一直以来我们两个都是同床共枕的。” 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夏初一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顿时不得不悲催地承认,那个臭妖孽说的还真是事实,他们早就不知道一起睡了多少个夜晚了。 不过奇迹的是,一男一女睡在同一张床上那么久,居然没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啊。这到底是她太冷淡了,还是旁边的这个男人,根本不行? 这想法一冒出来就顿时惊了她自己一跳,可是起了个头,脑袋就停不下来了,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下意识地想去看泷越的那里,可是回应她的只是眼前的一片漆黑。 正胡思乱想着呢,就感觉腰上一紧,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身,将她狠狠地一揽,近乎吃痛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她伸手锤了泷越的胸口一下,嗔怪地道:“你又发什么疯呢!” “应该说,小东西在胡思乱想一些什么呢。”一个头枕在了脖颈之间,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脸上。 她的脸顿时一烧,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居然用窥心术窥视我!” 泷越顿时“哈哈”地笑了两声,那声音比任何声音都要迷人悦耳:“我哪里会窥视小东西的内心,只是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呢。我就随便一问,你就恼了,不是真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吧?” 夏初一知道泷越现在在看她,立马伸手拽住他,脑袋里面立马浮现了她现在的模样。 一脸的通红,就好像是吃辣椒辣得不行似的,那表情含羞带愤,眼角眉梢微微上挑,竟还带着些许的小小媚意。 这还是她吗? 惊愕了一下,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从泷越这里扳回一句来。 两边的唇角翘了翘,她轻蔑地一笑,开口道:“泷越大人,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 泷越点头:“听。” “从前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夜里投宿客栈,因为没房间了不得已只能同睡一张床。睡觉前女的在床的中间划了一条线,并对男的说:‘今晚你要是过了这条线,你就是禽兽!’天亮了,男的真的没过那条线。女的醒来之后,给了男的一个耳光,大骂:‘你――禽兽不如!’” 说完,夏初一得意洋洋地轻哼了一声,那神态之间反复地在表达一个意思――和她睡了那么久又怎么样?他还不是“禽兽不如”? 泷越这会儿也轻轻地笑了,他看着她,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眸中熠熠有光:“我能理解成,小东西你又在暗示着我什么吗?” 夏初一得意猖狂的样子没保持多久,就被泷越这句话给噎着了。 好在掌柜的两口子这会儿从楼上下来,对他俩道:“房间准备好了,用不用给两位烧热水?” 夏初一回过神来,冲着他们一摆手:“不用热水,冷水就行,越冰越好。”她正好可以用来练练功。 那两口子对视一眼,知道今个儿算是碰上怪人了,倒也没多说什么,立马去给他俩准备了。 然而楼梯还没下完呢,泷越就突地开口道:“两位赶快去躲起来吧,有东西过来了。” 那掌柜的愣了一下:“这镇上的人都跑光了,那些怪物也好几天没来了,怎么又找来了?” “可能是来捉漏网之鱼的,你们先躲起来再说。”夏初一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们这里又是整个镇上唯一亮灯的,那些怪物肯定会朝着这里飞过来的。 那掌柜的先让老板娘躲了进去,准备吹了灯再躲,就见泷越冲着他摆了摆手。 他动作一顿,而后迅速地转身,躲在了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 十五跳到了夏初一的怀里,夏初一抱着它,泷越抱着她,就坐在小酒楼的大堂之中,静候那些怪物的到来。 甚至还怕那些东西找不过来,泷越伸手一挥,直接地将门打开。 不出意料,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些奇奇怪怪的叫声,好像是婴儿的啼哭,好像是鸟儿的悲鸣,尖锐而刺耳。 夏初一忍不住嘟囔一句:“难听死了。”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处落下几道黑影,只站在那里,并不进来,冲着里面乱吼乱叫。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就见那些黑影大概有人那么高,一个尖尖的脑袋,下面是身子,远看倒是像个人形。若是近看的话,会发现那头上光秃秃的,露出肉色的皮肤来。两个大鼻孔的下面是长长的喙,下面的身子是两翼翅膀收起来的样子。 身子轻轻地碰了泷越一下,她道:“这就是你说翼鬼?” 泷越凑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像。” 夏初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被他这一闹,反应直接地慢半拍:“像?什么意思?” 她怀中的十五替泷越回答道:“这些家伙正在商量着怎么进来抓你们呢,说明它们有思维,而且智商不低。如果用灵力探视,可以发现它们要么携带得有水属性灵力要么携带得有火属性灵力,这些都不是它们该有的东西。翼鬼是很笨的,被魑魅族控制着抓些动物还行,像这样抓人的,闻所未闻。”-- 310 天上掉下个小龙蛋 “有思维有灵力,也就是说,这些怪东西不好对付咯?”夏初一神色一凛,化开的手掌间雷箭乍现,隐忍待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泷越见此勾唇笑了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太紧张,就算不是翼鬼,长成这幅模样的妖兽,实力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门口站着的几只怪物歇斯底里地尖叫了几声,那声音像是刺破云霄的利刃,将这寂静的夜色打破。 十五将夏初一抓紧了一些,有些紧张地道:“不好,它们在招换同伴。” “那就先把门口的解决了再说!”夏初一手中的雷箭灵力萦绕,獠牙森森的龙头径直飞去,朝着那群怪物中间横冲直撞。 然而那雷箭在半路转了向,偏着朝窗口处飞了去,没解决了那些怪物,倒是把几扇窗户给冲破了。 十五有些汗颜地道:“臭女人你是来搞破坏的吧?” 夏初一立马收了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个,泷越视线的方位和我所站的有差别啊,不能够准确地目测距离,失手也很正常么?” 话虽那么说,但是夏初一还是乖乖地收了手,没再乱动了。 把这小酒楼毁了都是小事,怕就怕她没估计好范围,伤着掌柜的两口子,那可就罪过大了。 “没事,我来对付就好。”泷越看着夏初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唇角边漾开的魅意,魅惑至极。 幸亏夏初一眼睛看不见呢,否则看见泷越这一脸存心勾引人的样子,铁定给愣住了。 泷越转过头看向门外,刚刚温润的目光,却在转眼间变成了嗖嗖的冷意,碧绿的眸子又深上几分。 那些怪物被夏初一刚刚的出手威慑了一下,不过随着周围逐渐地落满了它们的援兵,它们的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东叫一声,西叫一声,像是在约定什么进攻信号,而后从四周朝着酒楼大堂攻击过来。 小酒楼的墙壁完全没有丝毫的阻拦作用,那些怪物伸出翅膀一挥,那些木板石头要么被冻成冰渣,要么被火烧着,转瞬间就将这里弄成了一个冰火交融的世界。 不过泷越他们也没打算躲避,宽大的红色袖袍一挥,一道透明的灵力罩将掌柜的两口子隔绝开来,随即道:“小东西,取天火!” “哎。”夏初一应了一声,连忙地将玄冰盒子取了出来,一颗燃烧着一小簇火焰的火红珠子瞬间飞了出去。。 天火是火种之中最厉害的火,那些怪物的火哪里会是对手?来多少吸多少,全部都成了天火的点心。 至于那些寒气森森的冰渣子,更简单了,吃进去的火一口吐了出来,全部都给融化了。 那些在外面攻击的怪物们没料到今日会遇见那么强的对手,全部都在外面乱叫乱飞了起来。 夏初一歪着头,抽了抽嘴角:“这是干什么?群魔乱舞?” “臭女人笨笨,它们是在搬救兵,那动作是说这里有强敌的意思。奇了怪了,这些鬼东西的行为都和翼鬼一样,该不会是历史上没记载的翼鬼旁系吧?” 十五确定夏初一的怀里是个绝对安全的地带,所以还有心思冒出个头来,看着外面的那些怪物们。 夏初一看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收了天火,道:“也许这些怪物就是翼鬼,只是受到外界刺激然后变成这个样子的。比如说核辐射之类的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自己默默地掐断了这个想法。这个年代,哪里来的核辐射啊? 在一旁划开结界的泷越这时候也开了口:“应该是翼鬼,可能是误吃了什么增加属性的仙草灵果,亦或者是被人为地培养改造过,所以比原来的稍微厉害了那么一点。” 十五在一旁以爪抚额:“岂止厉害一点,恐怕厉害了十倍不止。这些翼鬼又最擅长群攻,一会儿等大部队来,那可就好玩了。” 夏初一伸手戳了戳那软绵绵的肉团,哭笑不得地道:“可是,已经来了啊。” 门口,四周,屋顶,会飞的翼鬼,赶来迅速,无处不在。 她耳朵听着动静,大约地粗估了一下数量,心说他们这下子是把周遭能够赶过来的翼鬼都吸引过来了吧,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 别说攻击了,直接全部爬到楼顶上去,都能将这座小酒楼给弄塌下来喽! 夏初一这会儿是想出手都不敢出手,生怕动静稍微大一些,就直接地将这房子弄垮了,将他们都给埋在了这里头。 那可真方便了,连坟都不用扒拉一个了,直接在这里名垂千古了。 “泷越,你怎么打算的?”夏初一看不见泷越现在的表情,干脆伸手去摸他的脸。弄得那一张干净的脸,瞬间被按上了几个黑指印。 他也不管,任由她双手将他的脸揉圆搓扁,眼睛望着那些拼命想要撞破灵力罩的翼鬼,轻笑一声道:“它们既然自投罗网,自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嗯?”夏初一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呆愣愣地望着泷越。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趁着她发怒之前赶紧地道:“想不想看看你现在有多厉害?” 夏初一眸子一亮,连连地点头道:“想想想,做梦都想!” 不过刚刚她的出手…… 泷越拉着她走了两步,到达笼罩大堂的灵力罩旁边,让她伸手按了按:“有什么感觉?” 夏初一看见的灵力罩是透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烛光照着的原因,有一些微微地火红。触手的感觉冰凉硬质,像玻璃做的似的。 她现在灵君六级左右,与她家院长师父所差不过三级和一个大圆满,比少年就名满天下的秦曜轩现在也是有过之而不及,然而凝成的灵力罩,也只是能够刚刚地护住自己而已。 像这种罩住整个大堂的灵力罩,得耗费多少灵力支撑啊? 夏初一还在发愣,就听旁边泷越道:“你用尽全力地打这灵力罩一下。” 她虚着眼睛循声斜瞥了泷越一眼,有些受不住地道:“该不会是你不知道怎么收掉这罩子了,所以让我打破了好逃出去吧?” 一向淡定的泷越这会儿也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叹了口气,缓缓笑道:“你就当是这样吧。” 若真是,那还得了? 夏初一立马抡圆了手臂,所有灵力瞬间迸发,全部集中于拳头之间,用力之猛,震得周围座椅巨响,哗啦啦地全部碎开。 她大喝一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灵力罩上。 霎时之间,白光一现,电光火闪。拳头上凝聚的雷属性像是接触到了传导体一般,迅速地扩散开去。 不过眨眼功夫,整个灵力罩表面都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和“嗞嗞”作响的电火花。 那些仍旧还在拼命撞着灵力罩表面的,接触到那电光的瞬间,立马被电得没了个形状,浑身的黑色羽毛被烧了个干净,甚至还隐隐地传来肉烧焦的味道。 夏初一看着连一条缝都没破的灵力罩,又看向那些一批一批滚落下去的翼鬼,再看向旁边的泷越。 他正提着一壶水在灵力罩的根部浇上一些,好让那些雷属性的灵力更好地吸附在灵力罩上。 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被他做得优雅万分,好像在闹着玩似的。 可是这轻飘飘的四两拨千斤,却让外面成百上千的翼鬼几乎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那些痛苦的哀嚎,扭曲的面孔,被一道透明的罩子隔绝在外。 里面是天人一般的仙姿,外面是丑陋至极的妖兽。 夏初一透过那双淡漠的眸子,只能看到那葱白如玉的手,还有那干净的锦缎鞋面。脑海里面却好像能够至极脑补一般,将那妖冶的火红,完整地刻画出来。 突地,那视线一转,落在了她的身上,泷越走了过来,笑道:“小东西挺厉害啊,一拳打退数千翼鬼,这记录绝对可以载入史册了。” 夏初一甩了甩头,轻哼一声:“那可不。” 让她用火灵珠的是他,让她拳打灵力罩的是他,看起来好像都是她做的,可是实际上若是没有他的小提点和暗中小手段,她根本就做不到如此。 不过人家变着法地哄着她,她还挑破,那不就太不识趣了? 默默地在心中记上一笔,心说,泷越啊泷越,你之前欠我的那么多,这算是还了一点了。 大部队解决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极是容易。 泷越袖袍一挥,几十只透明幻兽的影子浮现:“一只不留,全部除去。” 那些幻兽在空中嘶吼一声,就震得许多翼鬼动弹不得了,随即一个俯身冲下,追着那些侥幸逃脱的翼鬼到处跑,随处可见残败和血腥。 看见夏初一面露不忍神色,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些翼鬼都是成群结队的,只要有一只逃脱,那么就会像刚刚那样,引更多的过来。” 夏初一点了点头,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转过头闭上了眼:“那些妖兽打架,好暴力好血腥!” 泷越哑然,十五嗤笑:“臭女人,你难道还要那些天生靠嘴巴撕咬的动物慢慢地过招点到为止?” 话音还未落,头上就猛地一痛。十五捂着小脑袋,又要抓狂:“臭女人,你说不过就动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夏初一晃了晃自己的拳头,灵力光芒微闪:“圣人有云,君子动手不动口。” 十五看着外面那些被电成焦黑一团的翼鬼,很识趣地在暴力的淫威下闭了嘴。 夏初一伸手拉了拉泷越的衣服,疑惑问道:“我记得妖魂谷的那些妖魂形态都是黑色的,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透明的了?” 泷越看着所有妄图飞走逃跑的翼鬼全部被幻兽拿下,袖袍一挥,那些刚刚还凶悍无比的影子,这会儿又变成了几颗珠子。 他收回袖中,回答道:“这些珠子原本全部集中在一起,妖魂谷又是尸气极重的上古战场,所以久而久之也就魔化了。我将它们全部取出随身携带,一直侵润在灵力之中净化,又吸收外面天地日月之灵气,自然就将那黑气给驱逐了。” 夏初一听着这些玄乎的东西,虽然没搞懂,但是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下头,伸手摩挲着下巴道:“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泷越每次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这小东西又在敷衍他了,有些无奈地一耸肩,一挥手,将整个灵力罩撤开。 然而灵力罩刚刚消失,头顶上就有一个黑影迅速地落了下来。 泷越有些吃惊地抬头去看,竟没想到在他的感知之下,居然还有漏网之鱼。正准备一掌推出,夏初一却比他更快,直接伸手就给接住了。 他心里顿时一急,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个黑影,竟是个拳头大小的……蛋?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有些好笑地道:“天上没有掉馅饼,倒是掉下来一个鸭蛋。要不叫老板娘再加个菜,蒸个小葱蛋花好了。” 泷越将那蛋拿在手中看了看,突地释然一笑:“原来如此。” “怎么了?”夏初一见泷越一直盯着那蛋看,有些奇怪地问道。 泷越嘴角翘了翘,眸子闪了一下:“该说小东西你的运气好得让人羡慕吗?这种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运气,却被你瞎头瞎脑地给撞上了。” 夏初一冲着他抬高脑袋,不服气地道:“我就瞎了双眼睛,脑袋好使着呢。” 泷越顿时失笑,看着她的目光如火在跳。 “对了,你说我什么好运气?”夏初一被了泷越笑得有些莫名其妙,搞半天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 泷越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将那蛋给举了起来,逗她道:“你确定要把这蛋给蒸来吃了?” 夏初一嘴角抽了抽,试探性问道:“这该不会是那翼鬼的蛋吧?” 十五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龇牙道:“臭女人你怎么一天都在犯傻啊?这是龙蛋,还是最珍贵的白龙蛋。它要是肯认你当主人,你在无极洲在南疆横着走都行了,还吃小葱蛋花,你一天除了吃还会干什么啊!” 被一个吃货如此强烈地谴责,夏初一抬头看看天,想知道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跟小家伙怄气的时候,夏初一从泷越手中拿回那不过拳头大小的蛋,细细地摸了一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这……就是龙蛋?” 怎么那么小一个啊,那要长到传说中的那么大,得多久的时间啊? 而且…… “龙不是该生活在海底龙宫里面的吗?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啊?难不成居住在天上的?” 旁边十五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哈哈哈,小爷还是第一次听说龙是生活在海底和天上的。哈哈哈……” 泷越挑眉,仔细地看着夏初一,好半晌才道:“我很好奇,小东西你脑袋里面是怎么冒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夏初一抿唇笑着,愣是一句话就将泷越的话给堵了回去。 泷越伸手摸着她的脸,望着她的目光深深,盯了好半晌,这才道:“没事,你是傻子都没事,我养你。” 话音刚落,他就立马抽身退后,果不出所料,夏初一的金刚无敌手肘随后就到,擦着他面前的空气堪堪划过。 “泷越!”夏初一气急败坏地怒吼出声。 闹腾了好一会儿,两人这才休兵止戈,宣布议和。 泷越也给夏初一说了这白龙的由来:“龙族和十五的天机神鼠一族同样的都是神兽,一般生活在灵力充沛的灵泉里,像南疆和无极洲这些穷山恶水,是不可能有神兽存在的。” 夏初一举起手中的白龙蛋:“那这个……” 他挑眉,眼中笑意愈浓:“自然是有人从别处带过来的,那个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吧。这龙蛋应该是当初那两条小白龙的崽,可能误打误撞地被那些翼鬼当食物给偷来了吧。” 这渊源,似乎追究起来还有些深啊。 夏初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白龙护在怀里,有些紧张地道:“它父母会不会来把它抢回去啊?” “人家的孩子,你说呢?”泷越好笑地看着她。 夏初一思忖了一会儿,蓦地道:“还是蒸蛋花吃了吧,我还没吃过龙蛋的呢。” “哎呀,真笨!”十五觉得它快要被夏初一气死了。 泷越看着她调皮地吐着舌头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夏初一,简直可爱到没有言语形容了。 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将那刘海弄得乱糟糟的,他抿唇笑:“白龙一旦认了谁当主人,那就是至死方休的。它是所有神兽中最忠诚的一族,所以能够收了这只小白龙,是最好的。” 泷越说好,那铁定就是非常好的了。可是想到它家父母肯定会找过来,她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过了一会儿,她试探性问道:“能骑吗?” 泷越道:“长大一些自然是可以的。” “能飞吗?” “白龙一族,天生就会腾云驾雾的。” “能看门吗?”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能卖萌打滚撒娇吗?” “……” 虽然有一定危险性,但是泷越说,只要在那它父母找过来之前先把它孵出来,让它认了主人,它家父母自然就拿她没办法了。 因为白龙一旦认了主人,那就是生死相随的。如果它家父母将她弄死了,它也会一头撞死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夏初一摸着蛋壳很认真地道:“元宵,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少你一碗粥喝。” 对了,元宵,小白龙的名字。 十五强烈地抗议了很久,说十五和元宵不是一个意思吗? 夏初一解释道:不是每个十五都是元宵,但是元宵了,十五元宵,多像是一个双生兄弟啊。 所以它的抗议,坚决驳回。 于是它蓦地觉得——它好像失宠了。 不,是从来没得宠过。 翼鬼的问题解决完毕,可是同时,住的地方却没有了。 泷越和夏初一本来还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晚的,可是看着塌了半边的酒楼和外面弥漫的翼鬼的焦臭味,两人自然没心思在这里多呆了。 拿了些钱给掌柜的,让他赶紧地带着老板娘先离开这里,这太平镇必须得毁掉,否则会引来更多翼鬼的。 那老板躲的地方有小孔,自然能够看清楚今晚发生的一切。他到现在还心惊肉跳的,觉得一辈子都没那么刺激过。 将夏初一的钱推了回去,他说他还小有些积蓄,连忙地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带着已经惊呆了的老板娘,连夜地逃了出去。 夏初一站在太平镇的入口,拿出天火来往上一抛,直接一把火,将整个镇子连同那些翼鬼,全部地烧成灰烬。 “我们今晚去哪儿?”夏初一问泷越道。 泷越想也没想便说:“嗯,就在銮车上将就一夜吧,明天过天堑去南疆。” 夏初一顿时奇怪了:“不是可以直接飞过去吗?为什么一定非要明天才过去?” 泷越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走:“那道天堑上有封印,直接将无极洲和南疆分隔开的。至于为什么这些翼鬼可以过来,还得明天去看看才知道。” 夏初一跟在他的后面,低垂着头,小声地嘀咕道:“你和十五,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吗?” 这句话刚刚冒出来,十五和泷越就同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头:“难道我说错了?” “你说的没错。”泷越将她拉过去一些,正好挨着他走,“不过呢,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很多。就好像人的一生一样,刚刚出生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后来知道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多的时候,人就到死期了。”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像你像十五,如非必要,知道的越少越好。因为想要知道一件事,就必须付出代价,那代价就是……你们的命?” 泷越耸肩:“看吧,小东西跟第一次见面一样,聪明得一点都不可爱。” 要像刚刚那样傻愣愣的,逗起来才好玩嘛。 夏初一想着之前一有什么事情就问十五,它一脸不耐烦地道:“你知道那么多干嘛?又不关你什么事。”一天只知道睡觉和吃,脾气还坏得要命。现在想来,她错怪它的意思居多了。 真准备想着怎么弥补一下十五呢,就听泷越在她耳边轻声地道:“那些它已经知道的事情,不存在耗命一说,它就是懒得告诉你而已。” 于是夏初一将怀中的蛋抱得更加紧了一些,暗暗地告诉自己——十五已经毁了,她以后一定要把元宵教导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宝宝! 两个人就在泷越那辆奢华霸气的銮车里面度过了一晚。并不算宽大的软榻上,夏初一睡里面,泷越睡外面,一只温热的大掌一直地贴在她的腰上,看那样子还有向上或者向下的趋势。 她伸手将那手指给抠了起来,而后屁股一撅,势要将泷越给挤出软榻,让他去睡地上去。 没想到泷越压根不吃她这套,身体一翻,没有跌落在地,反倒是直接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我说小东西,你一到晚上就这么热情如火的,这可让我有些吃不消啊。” 泷越的轻笑声在这黑暗的车子里显得促狭而别有意味,让夏初一想用臭袜子堵住他嘴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更让她受不了的是,泷越好像故意的似的,那张脸离她那么近那么近,说话时候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呼吸。 她突地觉得,他好像要亲她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她脑袋瞬间一空,忘记出口反驳了,忘记伸手推人了,竟就那么木讷讷地受着泷越的“欺凌”。 他越来越近,甚至能够感觉到脸部的温度了,长长的睫毛一眨,都能够扫到对方的皮肤。 当那两片柔软终于落下的时候,她呼吸一滞,竟好像有种选择的心蓦地解脱的感觉。 长舌直驱而入,温柔缱绻,缠绵悱恻,攻城略地,无往不利。就好像是无比地熟悉她的每一个弱点,那突然间的攻击,将她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泷……越……” 她的声音弱弱的,从那唇角边溢出,沾染上**的调子,光是听着就让人骨头一软。 泷越丝毫不放过她,将那细碎的声音和喘息全部吞咽,不留给她任何迟疑的机会。 直吻得两个人都差不多快要窒息,他才变那激烈的吻为细碎的轻啄,从她的唇角一直吻下。 夏初一喘了几口气,慢慢地道:“泷越……” 泷越头也未抬,应了一声:“嗯?” 夏初一阖上了眼睛,又蓦地张开,气沉丹田,抬起腿就朝着他一踢:“你他丫的破手往哪里摸?给老娘滚去睡地板去!” 这一下来得始料未及,之前一点征兆全无,泷越闪得极快,小腿肚也不可避免地被踢到了一下。 他定睛看向软榻上的夏初一,只见她大喇喇地躺在上面,靠枕旁边放着元宵蛋,旁边还躺着十五,愣是全部空间都充分利用。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个儿小东西为什么都没怎么反抗,让他亲了个够。原来是使用的美人计,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得胜,将他赶下软榻去! 他叹了口气,心说他泷越的名头说出去谁不知道,不会今日要沦落到睡地板的程度吧? 小东西啊小东西,你好狠的心呐!-- 311 傲娇的十五,愤怒的神鼠 ?泷越睡没有睡地板夏初一不知道,因为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妖孽已经不在马车里了。网 她看不见东西不敢乱跑,就试探性地在马车里喊了两声:“泷越?死妖孽?臭孔雀?” 这一喊之下没人应,夏初一可就收不住了,什么都拿来乱叫一通。一会儿下来,泷越的外号已经满满一大堆了。 十五在软榻上翻了个身,终究还是被夏初一那扯着嗓子的干吼给吵醒了,揉着爪子有些不爽地道:“大清早的,你叫魂呢!” 夏初一耳朵一动,利落地抬手给了十五一下:“又没叫你,你嚷嚷个屁。” 十五伸出爪子捂着被敲的小脑袋,若是平日它早就和夏初一抬杠了,可是今日,它芝麻小眼一眨,那眼角竟然闪动起了晶莹的泪花! 龇了牙咧了嘴,它将头一甩,直接不理人了。 反正它失宠了,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它何必在这儿碍着她的眼呢? 对了,最好盘算一下它离家出走的可行性有多大。反正凭借着它天机神鼠的名头,找个达官贵人供养着,应该没问题。 若是真找不到饭票了,大不了回去找金元宝嘛。元宝最好了,肯定不会抛弃它的! 将后路找好以后,十五又开始考虑着怎么离家出走才够潇洒万分,可是这个问题还没考虑好,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万一它在半途之中被野兽或者是人捉来吃了,那怎么办? 想着外面存在的未知危险,它身子往旁边缩了缩,正好碰到枕头边上放着的白龙蛋。 就是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呢,就要剥夺它的地位了。昨天臭女人说要做小葱蛋花的时候,它怎么就阻止了呢? 越想越气,气得它想抓狂。 可是抓狂也拿这破蛋没办法呀,十五只能在一旁挠墙,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来。 夏初一听见十五沉默了,顿时也惊了一下——这小家伙平日里不反击她几句那才不正常吧? 每次看着它不情不愿地在她的暴力恐吓之下妥协,那别扭傲娇的模样,着实让她心里爽翻了天。 怎么今日,连氛围都变了啊? 她听见小家伙挠墙的声音,立马伸手去戳了戳那肥嘟嘟的身体,试探着道:“十五,你饿了?” 十五回头,怒瞪着她:“你饿了,你全家都饿了!小爷是那种成天想着吃的神鼠蛮?” 夏初一垂眸摸鼻,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您老还真是。 不过当一个吃货不再谈论吃的东西的时候,那就说明——问题大发了! 夏初一强行地将十五抱了过来,一只手揪着它的尾巴防止它逃跑,一只手温柔地给它顺着毛:“十五,你最近吃的东西干不干净,有没有接触什么脏东西啊?会不会得鼠疫了?” 说着她准备用神识给十五检查一下身体,被它一“嗞溜”往前一脱,居然给逃开了。 她立马循声去追,可是她一个瞎子,对周围环境又不舒服,还没出马车呢,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套,整个就要扑过马车帘子,朝着外面飞了出去。 摔倒是必然的了,如今她所要考虑的问题,是侧着身体落地还是转过身体背部着地。 不过落地的前一刻,一只手臂将她的腰顺势一揽,让她整个人直接扑进那宽厚的怀里。 她闻着那熟悉地气息,抿唇狗腿的一笑:“泷越大人,你回来啦?” 当着本人的面,什么臭孔雀、死妖孽她当然不会乱叫,审时度势这个道理,她还是勉强懂一些的。 泷越扬唇,低声一笑:“是啊,小东西都那么迫不及待地扑出来迎接我了,我敢不回来吗?” 夏初一眼角一抽,不想告诉面前这个将她搂着死活不肯放手的男人,她纯粹只是为了追十五才出来的。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生怕她一开口人就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推他:“还不将我放下来。” 泷越的大掌热辣滚烫,温度惊人,只不过在她的腰上一碰,似乎就要将她整个背部的皮肤都给烧起来似的。 脑海里不自控地就想起了昨晚,那突如其来激烈缠绵的一个深吻,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在那瞬间抽去。 她几乎下意识地去推开那个温暖安定的怀抱,生怕自己那张厚脸皮又忍不住红个彻底。 泷越将小东西的一切细微表情看在眼里,扯扯嘴角,将她放在了地上。 两只脚接触到实地的瞬间,夏初一陡然送了口气,这时候才突地想到她为什么会跑出銮车来:“对了,十五呢?” “在这里。”泷越刚刚一只手揽住夏初一,另一只手,直接地揪住了十五的尾巴。 十五挣扎了一下,无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被夏初一接了过去。 夏初一抱住十五,神识窥探了一下,确定它身体没问题,这才抬头问泷越:“你说这世上有疯牛病有狂犬病,会不会也有疯鼠病之类的?又或者,年纪大了,找不到对象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十五原本打算用冷漠来代替这世间的一切攻击与诋毁,然而夏初一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它就忍不住还嘴了:“小爷正值壮年,知识渊博,身材雍容,喜欢小爷的多的是,只是小爷看不上而已!” 夏初一这会儿点了下头:“现在看起来好像正常了。” 泷越伸手戳了戳它的肚子,顺手将它从夏初一的怀里揪出来丢进了车里:“它就那样,时不时脑袋就会抽一下风的。” 十五一听,顿时两行眼泪萧萧下,心中那叫一个拔凉万分啊。 不行,它得离家出走,离开这两个禽兽! 泷越将夏初一重新扶上马车,将她要换的衣服按照穿的秩序给她放好。而放在最上面的,自然就是…… 肚!兜! “咦,红色的啊,绣的花纹真好看。” “……”夏初一在一旁歪着头,表示没听懂泷越在说什么。 “你说我要不要找个绣娘把我的样子绣在上面,那样的话,小东西和我就每天都在一起了。而且还是最贴身的位置……”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夏初一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那熟悉的东西,顿时整个人就怒了:“泷越你流氓你禽兽你魂淡你不要脸!立刻,马上,立即,给老娘滚出去!再让老娘看见你,我戳瞎你的眼,扒光你的皮,阉掉你的家伙,把你送给秦曜轩当太监!” 泷越贴着马车壁站在一旁,颇为无辜地道:“可是,小东西你现在本来就看不见啊……” “泷!!!越!!!” 那日,被泷越赶到马车顶上晒太阳的十五,清楚地感觉到整个马车都在颤,而那一声尖叫更是直冲云霄,惊起了方圆十里的飞鸟。 它眯着眼睛想,其实离家出走不实际,给这两位制造一些麻烦,那也是可以达到报仇目的滴! 而且当初吃了金元宝那么多嘴软,不做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人家对它那么好。 于是,一个愉快的计划在心里初步形成,并替代了原本风险极高的离家出走。 泷越大人,臭女人,叫你们两个无视小爷,小爷叫你们知道一下什么叫神鼠的愤怒! 嘿嘿嘿嘿…… 被泷越这一打岔,夏初一换个衣服也换了半天。 而后洗漱,吃了些干粮当早餐,这才算是准备妥当,正式出发前往南疆。 夏初一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并且上下銮车拒绝了泷越的任何接触,甚至连他说了些欠扁的话,她也不会出手揍他了。 于是泷越知道,他家的小东西,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啊,当时看见那红色的小肚兜,他满脑子都是眼前女子穿上去的诱惑模样,没直接扒光她衣服亲手给她换上,他就觉得已经算是对得起他的自制力了! 叹了口气,心说按照这小妮子的别扭性子,昨晚的进展算是白来了,要想攻克,还得循序渐进。 心中拿定总体方针和大体策略,他这才踏步车上,准备进去,迎面却直接地丢了个枕头出来。 夏初一没好气地道:“你赶车!” 泷越很想说,白尾知道路,不用他赶。 不过看着马车里面尴尬的气氛,他还是识趣地坐在外面,伸手抓过三颗白色透明的珠子,往上一抛,三只白尾立现。 銮车缓缓飞上天空,朝南飞去。 泷越从原本高高在上的上君大人沦为一个车夫,这个结果,比他昨日睡地板更让人郁闷万分。 果然,女人是一种极其不好惹的生物! 尤其是,自己喜欢的。 轻易地把他气得吐血,却偏偏让他无计可施。 小东西啊…… 唉。 这个世界,是一个能量守恒的世界。 一个人的地位下降,自然就意味着另一个的地位上升。 十五因为要担当起夏初一眼睛的角色,于是成功地挤掉泷越上位。 它为了自己的新计划,自然是要好好呆在夏初一身边的,毕竟以它和泷越对阵百分之百会输的概率来说,它还是来撺掇臭女人比较实际一点。 而它一改之前的别扭脾气,诚意前来投靠,自然也让夏初一惊了一下的—— “呀,十五,你的疯鼠病好了呀?” “……” 十五这会儿真想一爪子给她挠过去。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它忍。 夏初一现在整颗心都惦记着那只小白龙的,隔了一会儿她就要拿过来摸一下,然后自言自语地道:“这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孵出来啊?会不会已经被煮熟了啊?” 她想着昨晚被她雷属性灵力给烧得焦黑的那些翼鬼,心里面突地不确定起来。 十五伸出爪子一抚额头,作势要晕:“这才一天,哪有那么快就孵出来的。而且这蛋若是熟的,泷越大人也不会让你拿着了。” “哼,说不定他什么都不知道,搞得他好像很厉害似的。”夏初一冷哼一声,听得外面的某人哭笑不得。 十五在心里默默地道,他不是好像很厉害,而是真的很厉害啊! 但是这些抬高敌人的话语它是不会说的,轻轻咳嗽了两声,它道:“你修炼的时候可以把这个白龙蛋置于你的灵力圈里,它吸收一些灵力,身体也会强健一些的。” “呃,这蛋壳会不会被震碎啊?”夏初一无不担心地道。 十五挥了挥爪子:“放心好了,神兽可是有天生灵力护体的,这外壳不会那么轻易碎掉的。想当初,泷越大人练宠的时候,也没碎掉呢。” 怎么又扯到那个男人去了? 夏初一脸色颇有些不耐烦,可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问道:“他的宠不是你吗?” 十五可怜巴巴地道:“哪能啊,小爷是打赌输了倒贴的,人家那宠是精心呵护的。一个是路旁边的杂草野花,一个是悉心培养的奇花异草,那能一样么?” 本来还在生着闷气的夏初一立马被十五勾起了好奇心,赶紧地将小鼠抱在了怀中,八卦地问道:“那个宠是什么,我怎么没看到啊?” “是白龙啦,而且应该是这只小龙蛋的父母,我们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是能够看到的。” “嗯?不是说白龙认主吗?那这小龙蛋的父母,怎么没有跟着泷越啊?”夏初一隐约记得泷越说过,这白龙的主人,应该是他的故友来着。 十五突地感觉到外面传进来一阵阴风,立马往夏初一的怀里缩了缩,压低声音道:“这龙蛋是他替别人练着的。前期他用灵力滋润着,等到快要孵出来了,就送人了呗。” “哦,送人啊……” 夏初一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那冷飕飕的凉风瞬间将銮车四周的帘子吹得猎猎作响。 人家两个小龙蛋他都替人练着,她一个小龙蛋都让她自己养着,泷越啊泷越,真真是极好的啊。 十五感觉自己身上冷得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可是作为一个为了事实真相而存在的天机神鼠,它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的原原本本告诉夏初一。 “这对白龙,原本是打算送给一个女人的,不过后来阴差阳错,才送给了现在这位。” “哦。”夏初一轻轻地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默默地拿起那个蛋放在自己身边,她则凝气于胸,开始修炼。 这反应出乎意料地淡定,让十五惊了一下,也让泷越惊了一下。 某妖孽喜滋滋地想——小东西果然是懂我的。 而后眼睛微眯,落在旁边那团白花花的肉团上面,他这才想到,好久没给这小家伙松松筋骨了。 十五挨着夏初一,暗暗地道,它可千万不能落单了。 本来就是南疆附近,以白尾的速度,几乎不用片刻,便可到达两洲交界的天堑。 这天堑早上的时候泷越就过来查看过,的确有一个地方破了,才让那些翼鬼逃过去害了人。 而且破口很大,如果是人为破坏的,那人的等级就该达到灵王级别。奈何这方土地根本不可能产生这种等级的高手来,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两条不属于这里白龙。 如果真是的话,那倒是少去很多麻烦,他只需要将这洞口重新封住就行了。 一边的无极洲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到处都是城镇。 一边却是南疆最凶险最神秘的暗黑森林,随便跑出个妖兽都能够搅得一个镇子鸡犬不宁。 这样两个极端的存在,自然是要划一道界限,分隔开来的。 白尾拉着銮车,直接从那个破洞中飞了过去,这就算是正式地到达南疆境内了。 夏初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随手拧过十五,问道:“到南疆了?” 十五惊了一下:“你能看到了?” “刚刚这銮车晃了一下,应该是过了天堑了。”夏初一摆手,表明她也是猜的。 那三只白尾拉銮车的技术,就算是上升下落也不会有丝毫摇晃,唯一的解释,那不就是过灵力罩的时候被冲击到了嘛。 至于看不看得见的问题,她现在想得极乐观,能治好固然好,治不好,那也是她的命。 “你帮我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夏初一坐在窗户边,伸手撩开窗帘。 十五极目远眺:“哦,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除开以外就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林子。” 夏初一自行脑补其中情节,也算是了解了一个大概。 她和十五自然不能够像她和泷越那样直接通感,所以只能让十五口述,虽然麻烦许多,理解上也会有出入,但是…… 抬起头像是看向车帘处,奈何眼睛根本显现不出那个男人的样子来。 她收了眼睑,突地就沉默了。 “噢噢噢,臭女人,下面有好多妖兽在跑啊!你要是能看见就好了,场面好壮观!” 十五突地就叫嚷起来了,一下子就让正在发愣的夏初一回过神来,而后也靠在了窗边。 不过别说窗边了,就是直接在下面她也看不到,只是耳朵够敏锐,已经能够听见各种轰隆隆的响动了。 “那些妖兽怎么了??”夏初一微皱眉,问十五。 光是听动静就知道下面的场面有多壮观了,就好像是大浪涛涛汹涌而来的那种感觉,各种妖兽嘶吼混杂,她毫不怀疑那声音会把天给震破一个窟窿。 十五伸出爪子挠了挠头:“像是在逃命?额,或者是在群兽狂欢?也许,它们只是想把这片林子踏平而已。” 夏初一倒是被十五给逗笑了,伸手蹂躏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说不定是你的疯鼠病传染给它们了。” 十五默了:“……” 外面泷越的声音却在这时候传了进来:“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些妖兽应该是在找小龙蛋。” 听见这话,夏初一下意识就将小龙蛋抱在了怀里:“元宵是我的!”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312 娘子大人 夏初一是坚决不会把小龙蛋给交出去的,但是让这一大片森林里的妖兽们混乱着,也不是个办法。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于是泷越大人决定――找小龙蛋的父母谈一谈。 “对呵,好歹也是你培养过的,它们应该会给你面子吧。”夏初一听见提议,立马喜滋滋地想。 十五在一旁逮着机会就放冷箭:“臭女人,你忘记了?白龙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旁人那就是空气啊那就是浮云。就像生身之恩和养育之恩,是谁都只会记得后者的。” 夏初一脑袋一歪,典型的也想歪了。 泷越大人的,生身之恩…… 噗―― 原谅她很不厚道地笑了。 泷越看了下底下闹腾得很凶的众妖兽,顺着它们的踪迹一路到达了暗黑森林的中心地带。 那里有一大个波光粼粼的湖,湖面平静无波,周围树木葱葱,阳光落洒下去,水面波光粼粼。 所有躁动不安的巨型妖兽们一到这湖边,就开始变得极为安静起来,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连步子都不敢落得太大力。 神色之间,虔诚而惧怕,严肃而恭敬。 虽然都是各种各样种族的妖兽们,可是在这一刻,却那般的整体划一,动作齐律。 夏初一听见十五那些简略的形容,脑袋里面拼了命地想象这个场面,最后还是没能够下定狠心,拉住了泷越伸过来的手。 “先说,我气还是生的,只是现在形势不容许而已。等我把小龙蛋护住了,咱俩的恩怨再慢慢清算。” 她说的一本正经,泷越却花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忍住他那微翘的嘴角。 这顿饭吃不了推到下顿去吃他倒是听过,这会儿生不了气推迟到以后去生的,古今中外倒还是头一遭。 谁都知道生气不过是临时起意,等过了一会儿,她估计都忘记她为什么生气了。 所以对于她这比十五还别扭的一句话,他回答得是相当干脆的:“嗯,初一大人说得极是,一切均以初一大人说得为准。” 夏初一本来还觉得便宜这只死妖孽了,但是听见那一声“初一大人”,她承认她整个人都圆满了。 之前一直被他叫“小东西”,虽然没什么贬义在里面,但总归气势上要输上一头的。 好歹她现在也是大秦帝国的毓华侯了啊,御史、太子太傅虽然没当多久,那也是当过的啊,他叫她一声大人,根本不为过好伐! 踮起脚尖伸手摸了下泷越的头,她总算是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嗯,算你懂事。” 泷越见着那张一直阴沉着的脸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笑意,立马觉得心里的阴霾像是被春日的暖风给吹开了,天空之中的骄阳也是从未有过的明媚起来。 那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忽而喜忽而悲的心情,就好像是伤口长新肉一般,很痒,很想挠,却偏偏得按捺住自己的那种冲动。 他垂眸默了一下,暗道是因为自己给封印久了,所以出来以后就开始接地气了么? 以前的泷越…… 以前的泷越,好像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扇子似的黑羽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他倏地抬起眼来,唇角边荡漾着笑意,突地凑到了旁边小人儿的耳边。 想对她说,或许他时隔十几万年之后醒来,最大的惊喜就是遇见了你。 可是想了想,这样煽情的话语显然是不符合他一身嚣张的性格的,于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变成了:“其实有比初一大人更称号,小东西想不想要?” 夏初一还保持着刚刚的好心情,随口问:“什么?” “娘子大人。” 于是想要气势磅礴嚣张霸道的泷越大人,再次被夏初一毫不客气地一抬脚,直接踢中了小腿。 不过就在两人说话之间,白尾已经找好了降落的地点,缓缓地落下。 夏初一看着下面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逐渐地放大,那些在天上看就是一大坨的巨型妖兽,同样也变得更加地威武雄壮起来。 她不知道这暗黑森林到底有多大,因为按照白尾贯穿整个无极洲只花了一天的速度来看,光是从南疆边境飞到这森林的中心就花了一个早上,足见这暗黑森林是多么的宽广了。 而像这种深山密林生活的生物,就别指望着它们多么纯良无公害了,随便出来一个,就足够折腾好半天了。 夏初一无不担忧地道:“我们落下去的时候,会不会直接掉进那堆妖兽圈里啊?” “没事,白尾会处理好一切的。”泷越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安慰夏初一道,“要是娘子大人担心,可以躲进为夫怀里,为夫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任何畜生,伤你一根毫发的。” 有些东西有了第一次,那是会食髓知味的。尤其是在他十分顺溜地叫出了“娘子大人”之后,这“为夫”的自称也随之而来了。 别说,这么一叫,不说别的,倒还真有一点归属感了。 而且这也算是给小东西烙上他的印记,免得像之前那样,他没时间看着,一会儿就跑去惹了一大堆跟着。 幸亏这次一个都没跟来,若是谁想要跟来,他不介意用非常手段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 他在这边暗自窃喜,那边夏初一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好几遍“世界如此美妙”了。 终究没在这个场合跟泷越发火,她秉着小龙蛋优先的原则,只想好好地解决了这次的事件,其余的事情全部以后再说! 然而从她大力紧握泷越手掌的态度来看,她心里不是不气的。 泷越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每一丝异动,望着那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他愣了下,旋即目光柔和得像是要溺出水来――看吧,他家可爱的娘子大人,因为他的一句话,激动得连力气都大了不少。 于是反手将夏初一的手握住,越发地坚定了他将这个称号持续喊下去的决心。 也不知道旁边默默咬牙切齿的夏初一知道了这会儿泷越的想法,会不会怒火攻心,狂喷一口老血。 不过泷越有句话说的没错,白尾的确会处理好一切。 那三只白尾身形优雅尾羽摇曳,看着挺漂亮,具体攻击力有多大,夏初一是不清楚的。 可是看着下面火速散开的一群凶神恶煞的妖兽,她也不禁感慨了一句:“原来不止是人不可貌相的。” 白尾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攻击力强悍的主儿,让它去和下面那些皮厚得跟砖头似的妖兽拼,那简直就是,蜉蝣撼大树,可笑不量力。 然而光是凭着四溢开来的灵力就逼退了那么多妖兽,完全地出乎夏初一的意料之外啊。 泷越伸手将她垂落的一缕头发撩在了耳后,解释道:“白尾也算得上是上古妖兽了,这些普通的妖兽感知到危险的气息,自然知道趋利避害的。” 夏初一见銮车稳稳停下,白尾嘶叫一声,化作三颗内丹回到泷越手上,她不禁问道:“白尾以前很厉害吗?” 泷越眯眼遥望过去,勾唇无声地笑:“白尾在上古战场,除了做坐骑以外,基本上是没什么攻击作用的。让这些妖兽害怕的,是那熟悉的气息。和它们主宰者一样的,来自另一个大陆的,令人胆颤的气息。” 夏初一愣住。 这回听起来,真的好厉害的样子。 泷越将她小心地扶着下了銮车,就见周围一圈幽绿的眼睛望着他们,警惕,敬畏,还有害怕,仿若他们才是洪水猛兽一般。 她顿时哑然失笑:“没想到我没被惊到,这些家伙倒是被惊到了。” 第一次看见两三层楼高的独角犀乖得像一只哈巴狗,第一次看见森森獠牙可以直接刺穿石头的铜牙铁虎温顺得像一只猫咪,第一次看见,那么恢宏壮观,却又稍微有那么一点搞笑的场面,终究是,让她的漠然的面孔再也绷不住了。 看来嬉笑怒骂吃喝拉撒才是生活本质啊,做冰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身边还跟着那么一个……极品。 夏初一这会儿算是看淡了,跟谁当真也不能跟泷越当真。若你当真,那你就输了。 她笑呵呵的接受了泷越那一声缠绵婉转九曲回肠的“娘子大人”,只当他在叫阿猫阿狗了。 这一想通,夏初一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连带着心里面沉寂好久的躁动因子也不甘寂寞地跑出来溜达了。她有些亢奋地道:“如果我和这些妖兽玩一二三木头人,也不知道谁会赢啊?” 看这一溜烟乖巧妖兽一动不动,只眼睛珠子随着他们转的模样,真的让她有一种全部领养回去的冲动。 不过冲动是魔鬼啊,真要养这一堆,估计让元宝来也会破产的。 泷越拉着她从那些妖兽踏开的一条道上慢悠悠地朝着湖边走去,顺便回答她的问题:“不用说,一定是你赢的。” 夏初一满意地点了点头。 笑话,想当初她和元宝、风洛他们玩的时候,人家的夺命连环箭都到了眼前了,她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呢。 不过为了满足小小虚荣心,她还是特意地问了下:“为什么呀?” 这次泷越没有开口,倒是十五给真相了:“臭女人又犯傻了。你和妖兽玩一二三木头人,你可以一动不动,妖兽却绝对忍不住美味食物摆放眼前的,绝对开始的下一秒就一口把你给吞了。” 夏初一被这真相给狠狠打击了。 泷越带着夏初一在离湖边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怕她不理解,特意地道:“这里比较安全。” 夏初一是举双手双脚相信泷越的,轻轻地“嗯”了一声,站在一旁没有了动作。 她的怀中还抱着十五,这个小家伙显然有些不自在,浑身的白毛竖立,让人明显地感觉得到它的戒备感。 “要不要去虚无芥子里去?”虽然里面空荡荡的,但是泷越给她说过,只要生活资源充足,任何生物都是可以在里面生存的。 她当时还惊讶了一下,心说这不是带了个移动城堡?那吃饭睡觉的问题,完全都可以解决了啊! 他只是不明意味地轻笑了一下:“你要是愿意,也是可以的。” 只是她嘴上说得厉害,却还真没有有勇气去尝试一下,今天……拿十五试验一下吧。 十五却出乎意料地态度坚决:“不行,小爷不能逃跑,不能让那两只臭龙平白看了小爷笑话!” 夏初一“哦”了一声,倒是没勉强。 她倒是差点忘了,这是一只有自尊有身材有身份的天机神鼠,那性子拧得跟麻花有的一拼。 悄悄地问泷越:“元宵的父母和十五有恩怨?” 泷越斜眼瞥了十五一眼,目露促狭神色:“哪儿是什么恩怨啊,明明是单方面看人家不顺眼。” 夏初一挑了下眉梢:“为什么看人家不顺眼?难道因为……” “不许说不许说!” 十五连忙地挥舞着小爪子,带着一丝被人说中心事的窘迫。 夏初一和泷越简直无良到家了,一唱一和地逗弄着它,害得它几欲暴走。 “喂,十五,姐姐话都没说完呢。我想说你看人家不顺眼的原因,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被人抢了啊?” “嗯,为夫认为,娘子大人所言极是。” “你你你……你们两只禽兽!” 到底谁是禽兽,夏初一是没空深究了。 她只感觉身后动物一阵异动,好像都齐齐地退后了好远,这才发现一点不对劲来。 泷越紧握着她的手,温言细语的道:“别怕,越越和月月都很友好的。” 越越和越越? 她嘴角一抽,干笑两声道:“泷越大人,我理解能力没问题的,你不用重复说。” 十五哼哼地瞥了泷越一眼,这时候才觉得,是它找回场子的时候了。 “臭女人,第一个越越,是泷越大人的越,第二个月嘛,可是月亮的月。不同的哟。” 不用十五强调这个“不同”,夏初一脸色虽然还有笑意,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已经冷了。 谁会无聊到给两只白龙取一个音的名字?若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那才奇怪了。 一个是泷越的越,另一个,是月亮的月啊…… 泷越大人精心培养送出去的小白龙,可真是,贵重得很啊! 这会儿泷越觉得十五这家伙就是来坏事的,这种断章取义的说法,不是明摆着要陷他与不仁不义么? 这小家伙,最近好像越来越猖狂了。 泷越想跟夏初一解释,可是前因后果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数。更何况,这会儿湖面已经开始起了漩涡,平静的水面突地在中间空了坑,四周的湖水全部朝着那里狂涌而去。 然而持续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坑突然变凹为凸,如同喷泉一般朝天射出一根巨大的水柱。 而就在这水柱在半空之中散开的同时,一条白龙直冲而出,身上白色鳞甲上沾染点点水珠,被阳光一照,金光灿灿。 那白龙有多巨大,夏初一完全没办法形容。就好像那飘荡的两根龙须,都有她的手臂粗了一般。 那白龙在云海之间翻滚,瞬间就将这一片的天色遮挡了一大半。 夏初一刚刚感叹说,幸亏还能看见呢,就见湖面之上又开始有了异动,不出片刻,另一条白龙直飞而出,加入了先前白龙的队列。 什么叫做只手遮天,大概这就是了。 夏初一听到身后许多妖兽“呜呜”地低叫,竟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她心道,这才是万兽的主宰者啊,这才是真正的,来自另一个大陆的,令人胆颤的气息啊! 不过奇怪的是,她倒是没产生什么危机感。 大概是泷越没着急,所以她也跟着不着急了吧。 那两条白龙大概是许久没出来活动活动了,在半空之中绕了好半天,这才一个俯冲下来,“砰”地一声落在了湖面上。 而随着这一声巨响,湖中间的水浪溅起了三四米高,形成了一道漂亮的水雾,似乎还能隐约看见彩虹。 另一只好像也不甘寂寞,随后落下,又是地动山摇地一阵闹腾。 泷越选的位置恰恰地好,足够靠近湖,却也不会被溅过来的水花给打湿,可见他对那两只白龙的了解程度了。 看着那湖面翻腾,他只是笑了下:“没想到隔了那么久,这两只还是那么调皮。” 夏初一却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是啊,它们若是在无极洲调皮一下,恐怕秦曜轩的江山就要毁一半了。” 泷越伸手轻轻摸她的头:“它们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那是有人教得好嘛。” 夏初一几乎算得上是赌气说完这句话的,弄得十五在一旁偷笑,弄得泷越也想要揍人了。 那两条白龙闹腾够了,这才慢慢地摆尾游了过来,将头靠在了岸边,正好面对泷越他们。 “上君大人,还有……小鼠鼠?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定是来看望主人的!常常都在念着上君大人呢~~” 一道男声,一道女声。男生浑厚,女声娇美,听在耳里还是蛮舒服的声音。 况且听过十五开口以后,再听神兽说话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只是让人稀奇的是它们那比一扇四开的房门还大的嘴巴动也没动,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泷越大人被封印了十几万年了,这两只白龙的主人还“常常念叨着上君大人”,这交情,果然匪浅呐。 泷越冲那两只白龙道:“无尽的坟在那里,带我去见见他吧。” 呃?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坟? 小白龙的主人死了?还是像小龙女一样住古墓的? 而且依据十五的情报,这对白龙的主人不是该叫什么什么“月”的吗? 难不成,叫月无尽? 给读者的话: 这星期复习,下星期考试,月底30,31应该会大更两天。所以亲们别吝啬评论啊,雁过留痕,乃们要留爪!-- 313 想摸就直说嘛 说是坟,还真是坟。 一个小土堆,一块无字碑,就在湖边的一块平地上,孤零零地耸立着。 土像是陈年老土,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了,坟头却没有长满杂草,看得出是常常打理着的。 两只白龙在旁边乖乖地趴下来,一只龙爪子的指甲,都快要比这坟头大了。 夏初一即便不用刻意去看,也能感觉到这两只白龙身上弥漫开的淡淡忧伤,像是怀念,像是眷恋。 十五跟她说,其实白龙认普通人做主人是最痛苦的。神龙一族最短的寿命也有十万年左右,而人不过短短几十载。 人一旦生老病死了,那还未长大的小白龙就会一起徇死。除非有人死的时候,有什么非得让它们完成的任务,它们才会在完成的那天自我了结。 所以在某一刻,其实她是动了将小龙蛋还回去的念头的。 毕竟,她还没有霸道到想要主宰一个生灵的一生。 不过十五倒是给她说了个办法,说臭女人你若是真想要小龙蛋,那就努力地修炼吧。灵王级别以后人就可以开始辟谷了,活个两三百岁没问题。等到了更高级别,或许你也会变成另一个老妖孽的。 她听到灵王、辟谷、两三百岁的时候着实激动了一下,脑袋都晕乎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问:“灵王级别,我得修炼多久?” 十五认真地想了下:“若是以你现在的天赋和修炼速度,五六十岁应该可以达到吧。” 当时她就又晕了一下,不过晕过来以后,她却毅然决然地想要留下小龙蛋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喜欢,更是一种强有力的鞭策。 原本去帝师学院的目的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在元宝、风洛那么多人的保护中,她显然已经忘了,她当初立誓要变得更强的决心。 如今,有了小龙蛋,有了十五,还有了……那个让她望而却步的男人。 看得到,摸得着,本应该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两人,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时光设下了一个迈不过的坎。 不是不喜欢他的,喜欢他只对她的温柔,喜欢他每一次的强横,喜欢他涎着脸黏糊着叫她“娘子大人”……喜欢他,喜欢到可以说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地步。 甚至昨晚的有一刻,她在脑海里想,就让那春色旖旎一直延续下去好了,有哪一个女人,不是希望能将自己的一生,亲手交付到自己喜欢男人的手里的? 可是在那恍惚之后,脑袋却清晰无比地下达了拒绝的指令,直接地将那男人推离开去。 沉睡了十几万年的老妖孽,在妖兽横行的上古世界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如今卷土重来,铁定又是风起云涌的开始。 而她呢? 论身份,不过一个小家族的庶女。论实力,才是个六级的灵君。论寿命,也只是短短几十载。 那么要强的女子,以一种丝毫不平衡的状态投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那得到的感情,也注定是不平衡的。 她夏初一平日里再撒泼耍浑,可是骨子里,她有她的骄傲,她有她的准则。 所以,泷越,等老娘强大到非人的地步了,老娘就娶你! 呃……至于这个过程要多久,她掰着指头想了想,完全地看不到未来,心说泷越不会在半中移情别恋了吧?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夏初一突地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痛,连忙地伸手去捂,有些赌气地道:“想天天了,怎么了?!” 她也着实地佩服自己的跳跃性思维,从小白龙的父母想到了泷越移情别恋,这中间的种种复杂过程,让她自己都有些理不清了。 泷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倒是难得没有说什么醋味浓重的话,只伸手将她拉了拉,指着前面道:“见见为夫的老友吧。” 夏初一这才连忙地抛开刚刚的种种胡思乱想,连忙地跟上。 “他的碑上,怎么没刻字?” 顺着泷越的视线看去,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搭在那碑上,来回反复地摸了摸,她这还是第一次,发现旁边男人难得神色黯然地沉寂了一会儿。 她连忙道:“对不起,如果不方便说就不说好了。” 泷越却在这时候“噗嗤”一声轻笑出声,伸手毫不顾忌地揉乱了她的发:“娘子大人真是太可爱了!” 夏初一赶紧地伸手去扒拉他的手,他却继续优哉游哉地道:“无尽死的时候我还被封印着呢,哪里知道他的墓碑为何不刻字?而且人都死了,他大概想要一块碑,也没人给他立吧。” “那……他的朋友呢?”夏初一问的同时继续和那只比她手还要漂亮的爪子作斗争。 “朋友?异类哪儿来的朋友。所谓朋友,还抵不过两只白龙。”泷越却勾唇冷冷地笑了,抬眼睥睨别处的时候,也让人感觉出一种冷艳的妖异来。 夏初一突地顿住,少顷才道:“你不是他朋友吗?” 他低头,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垂下的碧眸正好对上那一双无神的眼睛。他淡淡地道:“傻瓜,为夫怎么可能有朋友。充其量,不过是两个臭味相同的人在惺惺相惜吧。” 说完,就见夏初一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讷讷出神,也不言语,脸上的表情也极不自然,像是灵魂出窍的一般。 他凑近一些,翘起嘴角,眯眼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娘子大人怎么又发呆了?” 夏初一突地红了脸,伸手直接挡在了她和他的脸中间:“你……你干嘛离得那么近?!” 那身上好闻的男性气息,害得她好像没见过男人似的,突地就很想化身为狼直接地扑过去。 以至于她脑袋完全地混乱啊混乱,满脑子都是泷越出浴时候的,泷越睡觉时候的,luo!男!图! 泷越似乎调戏她上瘾了,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她的手心,笑道:“莫非娘子大人是在害羞?” 刚刚是有那么一点害羞,不过被人摆明了说出来,是个人都会恼羞成怒的。 夏初一有些湿润的掌心有些痒有些热,想要收回来,却硬生生地就势挥了出去,直接地朝着泷越的脸上招呼。 那张潇洒俊逸的脸上,挂着的促狭笑意,实在是让人看着碍眼。 等等…… 她怎么看得见他了? 夏初一突地给自己吓了一下,然后屏气凝神,认真地在脑海里面浮现出泷越看到的自己,却还真看见了泷越的身影! 她的眸子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还能看见他的倒影。而他在看她,自然将一切全部反应到了她的脑子里。 她突地想到一句狗血的话来——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呕…… 泷越本来还奇怪夏初一这个一天不揍人就手痒的小妮子,今天怎么突地对他那么温柔了? 可是下一秒看着她华丽丽地差点吐了,他也华丽丽地差点震惊住了。 虽说最近说话是有点走甜腻腻路线,但是他说的人都还没腻,她就听腻歪了? 泷越突地被打击了。 夏初一发现只要自己想看,那脑海之中的场景,是可以放大无数倍的。于是她再一次看见泷越那瘪着嘴憋屈的模样,看得她都小心肝疼。 你说真让他以这幅面目去见人,估计这世间的女子全部都得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她毅力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却还是三番两次地着了他的道。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语重心长地道:“好歹在你朋友的坟头,你收敛一点好不好?死者为大!” 泷越撇嘴,眼睛飘向那块无字的墓碑:“他没死的时候我都没收敛过,更何况死了。若不是嫌脏,我还真想撬开坟头看看他死后是个什么样子呢。他若是泉下有知,就等着我去地狱的时候,再找我算账吧。” 说着一拂袖,就再也不愿意去看那边了。 夏初一想了半天,最后却只嗔道:“你真是。” 嘴硬,口是心非,没想到平日里完美如同神话一般的泷越大人,竟也跟十五一样会闹别扭。 她牵着他的手,手心发烫,手指冰凉,比她的还凉。 平日里花言巧语一大堆的他,在这个时候,却嘴笨得连句与老朋友诀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刚走到两只白龙面前,其中一只便开了口:“上君大人要是早些来就好了,主人死的时候还笑着说,上君大人若是看到他只剩一抔黄土,肯定会骂死他的。” 夏初一斜眼——哟,还真了解,这家伙刚刚可不是骂了么。 而且她十分想深究一个问题,既然他死都死了,那怎么还会被骂死呢? 泷越冷哼了一声,道:“他想走就走,一向潇洒,什么时候管过别人。” 夏初一翻白眼——大哥你说的是你自己吧,还好意思说别人?! 两只白龙絮絮叨叨的和泷越叙旧,出乎意料的,泷越竟还真的和它们谈论了好久。 而让夏初一有些意外的是,那无尽竟然不姓月,而是姓风! 或许只是取名的时候偷了懒,所以直接用同音不同字来代表了两只白龙吧,毕竟还有一只是雌性,叫“月月”也符合情理。 夏初一听他们讲得欢快,干脆抱着十五蹲在地上玩小石子了。 其实她对他们的谈论内容也挺感兴趣的,只是越越和月月啊,你们说到兴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用“咕噜噜咕噜噜”等非人类语言来交流啊? 龙族语言,夏初一不懂,泷越却是懂的,听了半天之后,他才转过来对夏初一道:“把小龙蛋拿出来给他们。” 夏初一最怕听到这话,心都在滴血,却也不得不将小龙蛋从虚无芥子里拿了出来。 好歹是人家的骨血啊,她不能让元宵还没出世就见不着它家父母的! 于是脚一跺,心一横,将小龙蛋交了出去。 泷越见着夏初一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又一次很不厚道地笑了:“它们只是看看元宵好不好,还会还给你的。” “还……还给我!”夏初一一时激动,差一点舌头就打卷了。 泷越看着小心翼翼捧过小龙蛋,兴奋得不成样子的两口子,也难得有些无奈地道:“越越和月月注定不是带元宵的料,所以把它们的宝贝儿子正式地托付给你了。” 夏初一掐了一下泷越的胳膊,问道:“痛不痛。” 泷越:“……” 好半天,他才终于道:“掐一次就行了,我痛觉没出问题。” 夏初一讪讪地收回手,心说你既然痛了都不知道话说一声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痛了啊? 更何况,肉感那么好,生来就是为了让人掐的嘛。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道:“看来我不是产生幻觉了啊。” 泷越将她的手拉着放在了胸口处,本来就松松垮垮的红袍轻轻地一扯就歪在了旁边,她的指腹正好触及到他那滚烫的胸口。 泷越在一旁笑得那叫一个妖异无双不谢风流:“想摸就直说嘛,又不是不让你摸。” 夏初一将手直接地往那胸口处一伸,冰凉的手指落在一粒红色的茱萸上面,轻轻一按,顿时听到了男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次反调戏的成功,顿时让一直受压迫的夏初一信心倍增,勾唇坏笑道:“哟,泷越大人那么不禁逗弄啊,你说我要是直接往下摸去……” 泷越闻言立马兴奋地开始解衣袍:“娘子大人要往下面摸?快点快点,为夫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夏初一真不想提醒泷越,这旁边除了十五和两条白龙以外,还有那些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看着这边的成千上万的妖兽。 作为一个有身份的男人,就不知道矜持一点咩? 虽然她一直没搞懂上君大人是个什么职位,但是想了想历朝历代的官职,应该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人吧。 不过这么吊儿郎当的人也能够当大官,看来那地方的百姓一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夏初一在神游,泷越却在那边等不及了:“娘子大人,为夫已经做好了舍身取义的准备,为了娘子大人开心,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就是能不能快点……” 夏初一抬手去揍,发现泷越的衣裳好好地穿着呢,刚刚纯粹就是在将计就计逗她玩呢!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冰手伸进他的胸口,将那敏感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一下,直让泷越大人后来忌惮了她那一招夺命手好久。 闹腾够了,泷越这才将小白龙为何会到夏初一手里的过程告诉了她。 原来小白龙最近要出世了,龙妈妈龙爸爸就讨论着得给孩子取个好听一些的名字了。 有它们两个那越越和月月的名字做前车之鉴,两龙思来想去,心说给小龙宝宝的这个名字,一定要惊世骇俗,绝对不能像它们名字那样俗气。 当然,这个说法给泷越狠狠地瞪了一眼以后,两龙立马改口,将泷越大人又好好地捧了一番。 那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龙爸爸说,叫龙祖宗,够霸气,一出场就能镇住场子! 你想啊,人家叫你名字,祖宗!顿时就把身份比别人抬高一辈了,多有面子! 龙妈妈说,叫龙小月,要体现出这只小白龙是她生的,出去以后别人听见它的名字知道它的来历,看谁活腻歪了还敢欺负它! 龙爸爸道:龙小月像母龙的名字。 龙妈妈道:那你以后叫自己儿子祖宗? 两只白龙的性子,用泷越的话来说,那就是灯火遇见炸药,只要在一起就铁定爆炸。 从小吵到大打到大,这都十几万年了,性子一点改变都没有。 夏初一就奇怪了,这两只是怎么成夫妻的? 泷越失笑。 龙族之中以白龙最为稀少,本来就不好找伴侣。再者它们年少时就被无尽带到了南疆来,不要对方,那还能有谁? 说道这个,他突地又道:“话说我也要把娘子大人圈养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这样你就不会跟别人跑掉了。” 夏初一“呵呵呵呵”干笑。 泷越却在想,说不定这方法真的行呢?他家娘子大人的魅力,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让人着了迷。 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真让他窝火啊。 这个想法放着不提,他继续说着小龙蛋漫长的故事。 话说两只火爆白龙的意见不合,那自然是要吵起来的。既然都吵起来了,那自然是要打起来的。 这一打吧,湖底翻腾,水花飞溅,多少湖底生物和岸边的妖兽遭了秧那两只不知道,不过等它们打累了停下来了,这才发现,儿子不见了! 龙妈妈仔细一想,完了完了,它到处扔东西,结果顺手就把小龙蛋也给扔出去了! 两只龙立马就急了,赶紧地到处去找。 湖里的鱼虾螃蟹,岸上的万千妖兽,两白龙积压万千年的龙威在这一刻全部释放,所有的妖兽莫不遵命,到处地奔走搜寻。 最后有鸟来报,说是有大批翼鬼在暗黑森林里面到处抓动物,估计龙蛋被它们给捡去了。 也是了,即便是这暗黑森林里面称王称霸的巨型妖兽们,也不敢在白龙那凌冽的威压面前乱来,谁会吃了雄心豹子胆去捡龙蛋呢? 于是一部分妖兽继续寻找,另一部分查找翼鬼位置,势要将它们将龙蛋作为食物之前找到它们! 踪迹倒是好找,众妖兽将那些翼鬼逼到了天谴附近,两条白龙迅速赶了过来。 连低等妖兽都敢觊觎它们家儿子了,怎么能够轻饶? 这两只要么千年不动,一动就是地动山摇,一个大力的扫尾过去——完了,本来就支撑了十几万年的结界,咔嚓一声,破了个洞。 那些翼鬼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变聪明了怎么地,立马朝着那洞飞了过去,为害无极洲的子民去了。 而两白龙本来就负责镇守这道结界的,而且答应了它们的主人永远不会过界,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过去了,它们却完全不能做什么,那种感觉,只要是做父母的都明了吧。 于是龙妈妈龙爸爸怒了,将暗黑森林里面所有的翼鬼都捉了个遍,想要为自家儿子报仇。 却没想到,小龙蛋本身就是神兽灵体,那些翼鬼怎么能够吃得了它? 于是在时隔一个月之后,夏初一和泷越到了这无极洲和南疆的交界,又阴差阳错地引了这方圆的所有翼鬼过来,结果误打误撞地,得了小龙蛋。 这情节之曲折,过程只复杂,让夏初一听了之后,唏嘘不已,直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呐!”-- 314 我养得起小白脸的 鉴于俩白龙的粗心程度,所以它们商量以后决定,把小龙蛋暂时寄养在夏初一这里。 虽然龙爸爸龙妈妈一再强调只是“暂时寄养”,可是肉包子打狗,哪有有去有回的道理? 夏初一冷眼——谁是狗? …… 不过小插曲怎么阻止得了夏初一的欢快心情?喜滋滋地接过小龙蛋,她一张秀气的小脸笑弯了眉眼,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你们放心,我一定把小元宵捧手心里宠着!” 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但是也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兴奋过度,她立马干咳了两声,险些将小龙蛋摔地上去。 不过她,一个猴子捞月,迅速地将小龙蛋重新勾了回来,揣在胸口乐呵呵地直笑。 龙妈妈有些担心地问龙爸爸:“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挺不靠谱的啊?我们宝贝儿子跟了她,会不会有事啊?” 龙爸爸想了想,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太放心。不说别的,元宵这名字就取得不好,哪有龙祖宗威武霸气!” 龙妈妈:“……” 过了会儿,龙妈妈又道:“那我们可不可以反悔,把宝贝儿子要回来啊?” 龙爸爸抬睑瞥向夏初一旁边的泷越,见他也在看着它,那笑容璀璨,灿烂得几乎要闪瞎它的眼。然而仔细地看,就可以看出,那碧眸的颜色,深深如寒渊。 它愣了下,随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哈哈,月月你想多了,有上君大人那如同日月星辉一般的存在,我们的宝贝儿子怎么会有事?而且上君大人的眼光多高啊,看上的人一定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龙妈妈有些为难地看着夏初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干笑道:“虽然没看出来哪里了不起……”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气息有些变了,它立马转折道,“但是,说不定是深藏不漏呢!” 如今这小两口只能在心里想,一定是夏初一深藏不漏,一定是这样了。 如果让它们宝贝儿子跟了一个只有几十百来年寿命的普通人,它们绝对会后悔得撞山而死的。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夏初一怀揣着小龙蛋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当然,作为报酬,龙爸爸龙妈妈要求泷越把它们不小心撞开的结界破洞给修复上。 无极洲中的翼鬼应该是全军覆没的了,暗黑森林里的翼鬼也被龙爸爸龙妈妈下令捉了个精光。 虽然这种外来生物暂时不会危害到这边了,但是结界还是重新封上比较好。 泷越倒是没拒绝,问龙爸爸道:“无尽的羽化珠呢?” 龙爸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君大人,我们都舍不得用主人的珠子,你好狠的心啊!” 泷越哼哼:“人都死了,留着珠子干什么。反正守护这道结界的是你们,不封我可走了。” 夏初一被泷越拉着还没走两步,就感觉背后一股强劲的灵力袭来,泷越伸手一抓,一颗泛着温润光滑的珠子便在躺在了他的手心中。 泷越垂眸盯着那珠子看了一眼,手一收,招了白尾出来,两人重新赶回天堑。 銮车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住了,泷越让十五看好夏初一,他自己一个踏步从銮车之中踏空而开,直接朝着那结界处瞬移过去。 天堑之处,悬崖如刀劈开,利落陡峭。半壁之上几棵松树稀稀落落地从石头缝隙里横生而出,如同奇形怪状的手臂。 那山体嶙峋,把两个大洲划开一个永远无法迈过的鸿沟,加上结界阻挡,也算是替无极洲竖起了一道坚固的城墙。 那结界是透明的,若是完整的时候,就像是空气一样隐秘存在。如今破了个洞,那破的地方,就萦绕着不稳定的灵力光芒,闪闪烁烁的,就好像是时空传送门一般。 泷越挥手拿出无尽的羽化珠,垂眸敛睑,轻声道一句:“无尽老友,走好。” 说着朝天扬手,双手迅速捻诀,一股灵力注入那珠子之中,那珠子却涌动出更多的灵力出来,朝着那个破洞处奔涌而去。 他墨发飞扬,脸若染霜,容颜冷峻,一双碧眸,逐渐变成那种深不可测的墨绿,深邃骇人。 强迫地控制住有些微抖的手,直看着那羽化珠最后化为一缕白光,填补住那最后一丝漏洞。 不出片刻,灵力结界完好如初。 远处的白尾尖利地嘶叫了一声,而后迅速地俯冲过来,用背接住了从半空之中掉落的泷越。 他闭眼冥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的时候,突地有些自嘲地笑了:“怎么还是那么弱啊。” 翻身从白尾背上站起来的时候,就见后面拖着的銮车里,夏初一撩开帘子一直在注意着他这边。 看着那抹焦急等待的身影,他抿了抿唇,嘴角微扬,缓缓地从白尾背上走到了銮车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等急了吧?我没事。” “泷越!”夏初一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突地抓紧了他的手,像是怕他再一次消失了一般。 他低头看着那骨节泛白的手,眼睛有些刺疼,伸手将她的小手整个包住:“娘子大人,为夫一根汗毛也没少,不用担心的。若是不相信,为夫是可以脱了衣服给你检查的。” 换做平时,夏初一的巴掌铁定就招呼过来了。 可是今日,她就那么扬着小脸,咬着下唇倔强地对着他,一双明澈的眸子,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 她是能够看见他的,眼睛深处的影子,疲惫的神色,苍白的容颜,还有那额上的冷汗。 以往的泷越大人是意气风发张扬肆意的,她从未看过他如此狼狈的姿态,像是将那天人之姿,一下子拉入尘土里。 可是这样的泷越却是真实的,让她觉得触手可及,让她觉得心痛不已的。 那张妖孽至极的脸,渲染上几分苍白之后,如同戴上了一张透明的白玉制面具,那容颜让她忍不住屏息。 十五刚刚对她说,泷越就是个不要命的。 风无尽以毕生功力才设了这道结界,即便只是修补一个破洞,即便还有风无尽的羽化珠,那也是需要巨大的灵力支撑的。 泷越大人他……他本身是没有一丝灵力的。 夏初一说不出自己是被震惊到了还是吓惨了,下唇颤了颤,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十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十五当然知道它自己在说什么。可以说,它已经好久没有用这么认真地态度说过话了。 得到确定答案的夏初一,却仍旧觉得自己脑袋晕,好像一点也转不过弯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那么厉害?” 好像无所无能,好像无处不在,好像上天入地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一般。 那样强大的泷越啊,强大到让她高山仰止的男人,居然……居然一丝灵力全无?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不够用一般。 十五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顿了一下,问道:“你该知道,泷越的灵魂、身体和灵力被分成三部分封印着吧?” 这个夏初一自然是知道的,就连泷越灵魂的宿体,都还是她给找的。 当时他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她也就那么随便一听,毕竟后来泷越的能力强大到让她吃惊,所以她便自然而然地觉得,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实力。 十五摇了摇头:“泷越大人的实力若只是如此,他就担不起那一声上君大人了。” 夏初一急不可耐:“那他现在身上的灵力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别人的力量。”十五舔着爪子,想着妖魂谷的万兽内丹,想着万象四凶破魂阵的四只凶兽,“他的灵魂和身体虽然合为一体,但是属性和灵力却被全面剥夺。现在的他,只能够借用别人的力量,而不能自己产生力量。” 她闻言,顿时一个踉跄:“也就是说那些灵力用完,他就……” “灵力用完,他除了还能使用一招用意念掌控的万影归宗以外,其他的,和普通人没两样。” 所以一路上看着他施以法术让夏初一与他通感,替风无尽那个混蛋封印结界,它就很想骂他,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就好像当初为了尽可能的提高夏初一的修炼速度和天赋上限,这个疯子竟然给她全部换上了自己的血一般,疯得不可理喻。 可是不得不承认,中了碧落黄泉那么久还好好站着的人,这世上除了夏初一就再无他人了。那血,也算是换得值得吧。 只是这次呢? 那两只臭龙惹的祸,害得他来收拾残局,天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十五实在是气不过,干脆将泷越的情况全部地告诉了她。 它相信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劝得动泷越的话,那个人,一定非夏初一莫属。 泷越见夏初一的神色有异,侧头瞥了十五一眼。 它和他四目对接,少顷,扭头进入里面,竟一副完全不想理他的架势。 他微皱眉头,蓦地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眉心上,轻轻地揉了一下:“泷越。” 回过神来,他挑眉:“嗯?” “其实你这样就很好。” “嗯?”泷越一时没搞懂夏初一具体在指些什么。 不过心中有疑问,却还是先拉着她进入銮车之中,免得一直吹着风,受了凉。 两人紧挨而坐,夏初一却让他面对着她,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开了口:“泷越,我有一笔还算可观的财产。” 泷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所以呢?” 她倒是没反抗,继续道:“所以,我还是可以养一个小白脸的。” 泷越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一凝。 夏初一没听到泷越的回答,低着头小声地道:“反正我也要养十五和元宵,多一个吃软饭的也无所谓。反正我看你好像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龙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将她往怀中一揽,下颌抵住她的头顶,双手第一次规规矩矩地只是抱住她:“娘子大人有命,莫敢不从。” 夏初一被他强有力的臂膀禁锢,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一记记的重锤,敲打在她的心上。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照射进里面来,将屋中的摆设,渲染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她看不见,但那温热的光线照得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即便不往后看,都能够想象得出那眉眼那薄唇,那绝代的风华,慵逸而靡丽。 突地觉得,时光蹉跎,岁月静好。 大抵如是。 晃晃悠悠地又行了半日,夏初一在这温柔乡里晕乎了半天,这才突地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这是去哪儿?” 泷越看着那一双刚刚睁开的朦胧睡眼,呆呆地不知道望向哪里,顿时无声笑了:“去兽族找一个人,她应该知道一点冰胆果和炎胆果的消息。” “哦,那到了叫我,我和元宵交流一下感情。”夏初一从他的怀中起了身,而后拿出小龙蛋,就将他整个撇在了一边。 于是十五幸灾乐祸了。 泷越看了一眼十五,竟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一只小鼠同命相连了。 哦,对了,貌似他和十五,还有些恩怨没有了结啊。 十五一看泷越眯起来的一双危机重重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心知即便臭女人没具体地说什么,但是他也一定猜着什么了。 立马夹着尾巴嗞溜溜地窜到了夏初一的旁边,难得地撒娇道:“臭女人,小爷也要和你交流感情,你不能有了元宵就忘了十五了!” 夏初一看见原本傲娇臭屁的小家伙居然肯主动犯下身段来找她交流感情,惊讶的同时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于是十分高兴地将十五抱了起来,一人一鼠一蛋,开始了跨越种族的交谈。 泷越于是也涎着脸巴巴地凑了过来:“娘子大人,你不觉得最应该和你交流感情的是为夫吗?为夫很寂寞很空虚很需要安慰啊……” 夏初一干咳了两声,显然被呛到了。 …… 南疆地域辽阔,地势复杂,兽族,巫族,络亚族,魑魅族纵横分布,势力交错。 其间,数不清的小种族无数,或依附或倒戈或变强或消失,每一天都没有任何定数。 相比较随时随地处于战乱的南疆来说,土地肥沃一家独大的无极洲,简直可以称之为天堂了。 不过越是环境恶劣的地方,生活着的生物就越是强悍。 若不是南疆和无极洲中间隔着屏障,只怕秦曜轩的江山已经成为南疆这些彪悍种族的温床了。 白尾在一个城镇郊外停下,泷越扶着夏初一下了马车,带着十五和元宵走着进了城。 城倒是蛮热闹的,熙熙攘攘的全部都是穿着异族服饰的男男女女们,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裙子上特殊图腾绣成的花样,看起来很是漂亮。 夏初一虽然不想让泷越给她当眼睛了,怕他受不住。他却说,这通感术就是第一次耗费心神一些,以后的十次和百次也没什么不同,让她别舍不得。 她犹豫了一下,泷越却将她直接地护在了怀里,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替她挡着侧面过路的行人。 刚刚进城的那会儿,夏初一还问泷越道,要不要去买两套衣裳换上,免得两个异族人行事不方便什么的。 泷越本来说有他在,隐匿行踪还是没问题的,但是目光落在那天蓝色绣着红凤凰团的百褶裙上的时候,他却改了主意。 “去买一套换上吧。” 两人进入成衣店中,老板立马迎了出来。 泷越倒是什么语言都通,和那老板叽里呱啦地说了两句,那老板便立马将店中最漂亮的那套裙子给夏初一取了下来。 夏初一捧着裙子,寒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泷越有些疑惑地问:“不喜欢?” 她是穿着舒服就行,喜不喜欢倒是其次,毕竟她也没想过要把她自己个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嫁出去。 但是现在手捧着这衣裳,她顿时为难了。 倒不是怕付不起钱,虽然这里的通用货币是一种黑漆漆的石头,但是金子同样流通,而且是上等货币。 问题就是,她穿无极洲那面的衣裳穿习惯了,摸摸索索的不用人都能换上。但是要穿手中这套衣服,她觉得操作起来十分困难啊! “我,不会穿。” 泷越:“……” 想了下,他和那老板又交谈了两句,最后将夏初一往更衣室里面推:“老板让他夫人来帮你穿。” 夏初一这才没在说什么,进入更衣室里,立马就有一个热情的女人声音响起,将她扶了过去。 这老板娘倒是个爽快性子,一直都在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夏初一听不懂,想着又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所以那老板娘说几句,她还会附和着点个头,“嗯”一声。 折腾了好一会儿,衣裳才穿好了,那老板娘又拉着她,给她梳了头发上了妆。 夏初一想着上回也是这样的,也便没多想,任由她帮自己弄着。 好不容易全部都弄完了,她这才被那老板娘推着出了门,来到了泷越的面前。 泷越抬头去看,在那瞬间,心突地顿了一下。 而后他的手指微动,竟产生了一种想法,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隔绝这一切。 否则,他觉得所有的自制力都会在那一笑嫣然之间崩塌彻底,毁灭殆尽。 心,喧嚣,血,狂啸。 不能自已。 那老板娘走过来,又对泷越说了些话,他回过神来,笑眯眯地也说了两句,便付了钱,拉着夏初一走了出去。 夏初一也能够看见泷越穿的是什么的,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泷越穿白色的衣服,纯白的内衫和裤子,外面是彩线绣着的褂子,他还带着一个帽子,看起来倒挺异族风情的。 泷越看着夏初一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有些坏心眼地对她道:“你知道刚刚老板娘对我说什么了吗?” 315 你们,成亲了? 有时候夏初一会忍不住想问,她是造了什么孽啊什么孽,才会遇到这么一个长相妖孽性格变态的男人? 总是喜欢将她撩拨得发狂,而后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消弭了她所有的情绪。 知道老板娘对为夫说什么吗? 她说,娘子大人你穿嫁衣的样子,很漂亮。 嫁……衣…… 夏初一抽了抽嘴角以后,立马想要回店里去重新换一套衣裳,却被泷越长臂一圈,轻巧地拦住了去路。 “就这样挺好,反正也和其他人穿的差不多,没有人会发觉的。” 说着握住她的手,让她看街道上走着的南疆女子们,果然见她们都是一身的百褶罗裙,浑身挂满了银饰制品,充满苗疆气息。 可是她没看到的是,所有女子身上蜡染的花纹都是花花草草猛兽图腾,唯有她身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明媚而鲜明,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服装了。 “真的可以么?”她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泷越却不给她反抗机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轻地笑:“你若是想嫁人了,这就是嫁衣。你若是不想嫁,那这就是一件普通的衣裳,没什么的。” “哦,那行,就当一般裙子穿好了。”她想着钱都花了,也没必要再浪费了。 虽然她小有积蓄,但是现在要养一只臭屁小鼠,一只小白龙,还有一个小白脸,算一算花销还是挺大的。 泷越有些想哭:“娘子大人就那么对为夫?”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眉眼晶亮亮的,笑道:“泷越,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泷越听了笑意未变:“多谢娘子大人夸奖。” “呵呵,损人利己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夏初一觉得论口头占便宜这一点,自己绝对不是泷越这妖孽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地速战速决,及早抽身。 幸而这次在大街上,泷越也没那心思让别人看到他家小东西脸蛋红红含羞带怒的模样,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两人谈谈天论论地,说说这南疆的风土人情,倒也是一路顺利。 走了一会儿,就听见前面不远处的喧闹声比别处更加热烈一些,还隐隐地听到有人喝彩的声音。 夏初一一听,立马兴奋地道:“走,我们看热闹去!” 泷越见她的模样就好像是那拴住的野马,这会儿望着草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缰绳狂奔离开似的。 明明该是他来带路的,可强大如夏初一,仅凭借着听觉就义无反顾地拉着他直往那热闹的地方直奔而去。 看热闹的人貌似还挺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滴水不漏。夏初一个子又矮,偏偏还站在最后面,只听见前面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却看不见丝毫,只能默默地黯然无泪……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依她的个性,一把痒痒粉撒过去,所有的人都得乖乖给她让路。 不过他们现在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行事作风多多少少要收敛一些的,所以她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来老方法好了。 “呀,谁的金子掉了?!” 一声惊叫,无数双眼睛回眸,整个人群鸦雀无声。 夏初一举着那豆子大小的金子顿了一下,下一秒,就见无数人全部朝着她扑了过来,那姿势那神态,说是饿狼扑食都不为过。 等她狼狈地拉着泷越从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这才感叹一句:“失算,失算啊!” 在无极洲的时候身边跟了个冤大头金元宝,所有衣食住行全部由他一手包办,她早就没有初来乍到之时那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感了。 于是舒坦日子过惯了,也让她忘了,这世上穷人绝对是比富人多的。 “娘子大人,你费尽心思挤进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这审美品位,真是独特啊。” 泷越的一句感慨让夏初一回过神来,就着他的目光一望,她瞬间就被噎住了。 就见前面一块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地上,或大或小地趴着站着各种动物,看起来就好像是刚刚他们在暗黑森林里面看到的一样,齐溜溜的好几堆。 不过这些动物的凶悍程度,远不如暗黑森林里面那些强大且怪异的妖兽就是了。 嗯,怎么说呢?更像是一个动物杂技团。 而此刻在那空地中间,上百条脑袋三角形的眼镜蛇排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方阵,正扭动着身子,随着旁边一个吹葫芦的音乐跳舞。 随即那节奏突然变得比刚才更加欢快起来,那些蛇就开始变换队形,一会儿排成一个大字,一会儿排成一个人字。火红的信子有节奏地吐着,发出“嘶嘶嘶嘶”的声响来。 夏初一立马抱臂互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泷越将她圈在怀里,看着她那纠结的表情,顿时忍不住笑,目光清亮,如火跳跃:“怎么?还想看?” 夏初一看着几头狮子慢悠悠地走到空地上,张着血盆大口嘶吼了一声,那些蛇群立马四散开去,顿时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是比武招亲呢,原来是耍杂技的,走吧,继续找人去。” 耍杂技的? 泷越被夏初一这个认知雷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嗯,的确是耍杂技的。” 留下身后一群石化了的驯兽师。 这回两人倒是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要找的人,泷越在一家名叫春华苑的青楼停住的时候,夏初一那脸上的笑容啊,好像盛放太过头的繁花似的。 有些人是生气的时候可怕,有些人却是笑得越灿烂越可怕。 泷越生怕她误会什么,自己又遭受非人折磨,连忙地道:“真的是找人,只是找人而已。” 夏初一抿着殷红的唇,唇角边漾开一点水光:“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急着辩白,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泷越这会儿绝对相信沉默是金。 “再说了,想当初为了证明你喜欢的是女人,我也拉着你逛过青楼的,所以个能没什么的。” 泷越着实没想到夏初一也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啊,连忙欣喜点头:“娘子大人所言极是。” 夏初一继而慢悠悠地道:“那将心比心,泷越大人想必也不会阻止我去找小倌咯?话说当初繁落那妖魅的小模样,还真是让人忘不了啊。” 泷越一个低头,迅速而霸道地在夏初一的脖子上轻咬了一下,黑着脸有些愤愤地道:“那张皮有为夫好看?” 夏初一摸着自己的脖子,微勾唇角,而后却迅速地沉下,很是认真地道:“其实我更喜欢天天那种霸气十足的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妖孽,光是看着就让人很苦恼啊!” 说着,她还真皱起眉头,配了个很苦恼的表情。 泷越大抵是被气糊涂了,不怒反笑,环手将夏初一揽在怀中,声音清冽如魔障:“怎么,娘子大人不喜欢为夫?” 不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是若真要说,那不是显得她落了下层么? 她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冷哼了一声:“算是吧。” 泷越眯眼,揽住她腰的手越发用力,大掌似乎要将那血肉和自己揉为一体:“但是怎么办呢?为夫被娘子大人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死活都要赖上了呢。娘子若是不喜欢为夫,那为夫只好将娘子锁在身边,让娘子永远也没办法喜欢别人,最后只能喜欢为夫,成为为夫的人。” 夏初一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绷不住了,唇角不自觉地就想要往上弯,胸腔里的那颗心就好像他的掌心一样,火辣辣的烫。 她别过头去,强作镇定地道:“你怎么那么霸道……” 泷越挑眉:“你不说你就喜欢霸气的男人么?” “呃……”夏初一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进去通报的小丫鬟已经在一旁站了一会儿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插嘴打断两人的调情。 话说一个风韵神朗的美男子,一个身着红凤凰百褶嫁衣的娇俏女子,两个人当街搂抱旁若无人卿卿我我就算了,可是她真不忍心提醒他们,这是青楼门口啊!没瞅见路过的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吗? 夏初一懒得和泷越理论,回头来就听见了周围零零碎碎议论的声音。 大抵是痴情男儿爱上了青楼女子,千方百计为其赎身,最后欢欢喜喜喜结连理的狗血爱情故事。 而联想到青楼门口,身穿嫁衣之类的诸如条件,夏初一这会儿也颇有些尴尬了,找了个话题道:“嘿,这里的人效率真低,怎么连通报一个都那么久。” 那小丫鬟弱弱地开口道:“这位姑娘,奴婢其实早就过来了,只是你们无视了奴婢而已。” 夏初一:“……” 她觉得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的,怎么谁都来拆她的台? 泷越却显得心情极好,伸手一挥道:“劳烦姑娘带路。” 那丫鬟听见泷越清冽好听的声音,顿时脸一红,连忙地道:“二位请跟奴婢来。” 几人倒是没从正门进去,直接地从一旁走侧门。 泷越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如果走正门让夏初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他怕他会忍不住拆了这春华苑的。 没走一会儿,那丫鬟在一扇房门前停住,伸手叩了叩门:“小姐,您的朋友请过来了。” “快请他进来。” 里面传来一声含笑的女音,虽然还隔着一道门,却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勾勒出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身影出来。 这声音太柔太媚,只让人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酥软掉似的。 夏初一不自觉地往泷越的身边靠了靠,并且有意地走在了他的前面。 泷越挑眉,任由她像护犊子似的将他挡在了身后,心里面觉得好笑,面上却默不作声。 两人刚刚进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咯咯”的轻笑伴随着一声“好久不见”,听得夏初一眉梢微微上挑。 “是挺久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呐。”泷越替夏初一将凳子拉开,小心扶她坐下,随口的回答颇得她心。 夏初一心里很是欣慰地道——不枉姐姐费心费力费钱地养着他啊! 结果才刚刚坐下呢,就听见屋中珠帘哗啦作响,而后一阵清风吹过,刚刚那娇媚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出现在了两人旁边,带着几分痴怨道:“上君大人好狠的心,想必新欢在侧,已经忘了咱俩昔日情分了。哎呀,奴家的命好苦啊……” 夏初一也觉得自己命挺苦的,谁能够告诉她,泷越在哪儿找的这么一个女人,声音嗲得她浑身汗毛竖立的? 偏偏那女人阴魂不散地黏在她身边,伸手拉着她的手,很是委屈地道:“妹妹,上君大人看上你是你几世的福分。姐姐没这个福分,只希望你能替姐姐好好照顾上君大人了……” 夏初一恶寒地觉得那只被抓住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连忙地冲泷越吼道:“臭妖孽!” 杜姬被夏初一的发飙弄得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那么不懂事的女人,呆在泷越身边,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她身体一缩,感觉脖颈处有些冰凉,心里知道某人怒意已露。连忙地回头一看,就见那张妖异绝艳的脸庞上噙着一抹笑,散发出魅惑人心的魔力。 然而那双深如墨绿冷若寒冰的眸子,却看向了……她。 “上君大人……” 他挥手打断,冷声道:“杜姬,你该知道本君脾气不好。你的手再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本君会让你有一个很难忘的夜晚的。” “呵呵,上君大人说话……还真是幽默。”杜姬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转过头去重新落在旁边女子的身上。 一身红凤凰的百褶罗裙,衬得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娇嫩如花,秀气的一张脸中带着几分明艳。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那双眼睛,本该是点睛之笔,如今却茫然一片,倒是让人生出几分扼腕之情来。 泷越就在那姑娘的身旁坐下,伸手抓住她刚刚抓过的那只手,像是要将那痕迹全部抹去似的。 她眸色一黯,倒是难得在有生之年看到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泷越大人,居然也会用那般柔和的神情看着一个女人,那眸光熠熠,像是要将面前的女子永远地镌刻在眸子里。 曾经最不屑动情的上君大人,居然也为了一个女子,动了凡心吗? 不,她不信。 当年多少女子为了他要死要活,他连一眼施舍也不愿给她们。若不是自己与他还有些用处,他又怎会容忍她那么放肆? 可是刚刚,她能够感觉到,他生气了,为了面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娃,他居然对她动了杀气! 她好像有些接受不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地说服自己,或许只是那个女子对他有用而已。 可是有谁能够告诉她,他们两个为什么穿着成亲的衣裳? 那边夏初一握住泷越的手,想要看一看对面女子长什么样子。可是偏偏泷越只看着她,看得她都有些怒了:“你看我干什么?看别人啊!” 泷越瘪着嘴,怪委屈:“为夫只愿意看你。” 旁边杜姬似乎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连忙地揪住那个线头问道:“你们……成亲了?” 泷越想说话,被夏初一很有先见之明地伸手捂住了嘴巴,她则笑了笑,道:“哪里哪里,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那语气,很是嫌弃。 杜姬没弄懂两人的关系,漂亮精致的眼线一扬,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突地捂唇笑了:“上君大人,您别告诉奴家,这世上还会有您搞不定的女子。” 泷越自信地勾唇一笑,正想说“怎么可能”。 奈何嘴还被夏初一捂着,也就被她抢先地接过话去:“他又不是金子,哪会所有人都喜欢他?” 于是泷越郁闷了,杜姬突地笑了,笑着笑着,两行清泪突地划过脸颊,湿润了那厚厚的粉底。 “失陪一下。”她手忙脚乱地连忙丢下两人进入屋中,坐在梳妆台旁将那张日渐衰老的脸重新补好。 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无声地说,杜姬,没想到你还能活到见到他的这天呢。 扭着腰肢再一次出去,她手拿着画着流萤美人的团扇,笑眯眯地又坐在了夏初一的身边:“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夏初一在杜姬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和泷越交流了一番,让他看杜姬一眼,她也好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泷越直接冷哼:“一个老妖婆,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为夫这辈子也只看娘子大人一个女人。” 这句话且不论是真是假,总之从刚才就浑身不自在的夏初一,顿时见通体舒畅,心情愉悦了。 以至于现在面对着这个泷越曾经的老相识,她也十分淡定地微笑道:“姓夏,名初一。” “初一?呵呵,夏姑娘的名字好幽默。” 夏初一居然也跟着“哈哈”地笑了两声:“是啊,好幽默。” 于是杜姬在感受到旁边那两股满满是杀意的目光之后,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连忙地将话题导向正轨:“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可不认为,她心心念念的泷越大人会记得她这个小人物,特意地来找她叙旧来了。 泷越也不和她啰嗦,直接就道:“我来找你,是为了她的眼睛。” 那杜姬再细看了一下夏初一的眼睛,有些吃惊的道:“碧落黄泉?” 泷越点头:“正是。” 杜姬突地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声音尖锐地道:“上君大人,你居然为一个女人做到这地步!” 碧落黄泉是什么毒,她自然清楚。 中了毒之后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那就说明,泷越他用自己血给她解了毒。 而她下意识地去探识了一下这女子的身体,竟发现,她浑身的血液,全部给泷越换了个遍! 他怎么能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好得让她嫉妒得发狂。 316 为夫可以变禽兽 杜姬的突然失控也让夏初一惊了一下,她一脸茫然地撇过脸去,问泷越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泷越狭长的眸子一抬,碧绿的眸光落在杜姬身上,暗含警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见她往后退了两步,他这才唇角一扬,对夏初一轻笑道:“她说为夫对娘子大人很好,让娘子大人不要辜负了为夫。” 夏初一抿唇笑了笑,佯装不屑地道:“臭屁。” 泷越见她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抬头冲还在愣神的杜姬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刻意加重的后半句话直指杜姬,她也心知肚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上君大人来此的目的,奴家明白了,奴家这就帮您查。” 泷越微微颔首,杜姬从胸口拿起一个做工精美的白骨哨子,放在嘴里一吹。 哨子里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但是睡了一路的十五却突地冒出个头来,皱着小脸有些不耐烦地道:“好吵……” “哟,这不是小鼠鼠嘛,都长那么肥了啊。”杜姬显然认识十五,说着就要伸手来抱。 十五伸出爪子来冲着她一抓,不爽地瞪她:“老妖婆,别碰小爷!” 杜姬收回手,捂住唇咯咯地笑:“小鼠鼠脾气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啊。好像除了上君大人,就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呢。” 这拉交情的语气听在夏初一的耳里,她一挑眉,直接地伸手将十五抱了过来,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轻声呵斥道:“我怎么教你的?不许对别人那么没礼貌。” 十五微抬芝麻小眼,冲着杜姬一瞪,小声地道:“哦,下次不会了。” 说着往夏初一怀里一钻,露出个毛茸茸的小屁股在外面,看起来颇为逗趣。 夏初一很是满意十五的表现,抬头一看,果然见杜姬的脸色变了又变,直到一只翠青色的小鸟从窗户那里飞了进来,她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轻抬那鲜红指甲的手,那青色小鸟轻轻巧巧地落在她的食指上,对比着来看,那鸟儿竟只有大拇指大小,袖珍得十分可爱。 杜姬又拿出那白骨哨子吹了几声,依旧是无声,那小青鸟儿却开了口,叽叽喳喳地叫嚷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她又吹了一声哨子,那只翠青色的鸟儿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她这才转过身对泷越道:“有些眉目,但是不太确定。” 泷越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她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可能在魑魅族的地界内。” “说说理由。” “最近魑魅族十分嚣张,他们养的翼鬼到处窜到邻近的几个种族里抓人抓动物。有人活捉了几个翼鬼,发现它们有些拥有了火属性的灵力,有些拥有了冰属性的灵力,应该是饮用了侵润冰胆果和炎胆果植株的水源,或者是就生活在附近,否则没办法解释那些翼鬼的突然变异。” 杜姬的话音刚落,就见夏初一和泷越同时皱起了眉头,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太平镇上的情况。 两人是和那些翼鬼交过手的,当时还怀疑那些翼鬼怎么变强了,如今看来,杜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杜姬见两人心中已经有了思量,又道:“这冰胆果和炎胆果异果同株,所需的生长条件十分苛刻,而且采摘过一次以后,植株就会枯萎,想要另外找一株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时间。你们还是赶快动身吧,这翼鬼为祸已经有了些日子了,若是等果子成熟被他们采了,你们可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夏初一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主儿,立马当机立断:“泷越,我们去魑魅族那里玩玩吧。” 他们是魑魅魍魉,她就是天师钟馗。见过了翼鬼,总得见识一下饲养它们的主人是个什么样子吧。 泷越倒是一副逆来顺受小媳妇儿的模样,笑着道一句:“娘子大人说了算。” 杜姬觉得大抵是她活得太长了,所以听觉视觉总是容易出现错误,要不然谁能告诉她,这还是她永远只能卑微匍匐在地仰望的男人吗? 直到泷越轻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看见他眼中的不动流光,她知道,这仍旧是当初那个高不可攀的上君大人。 那眼底的温柔,不是谁都能够抓得住的。 她敛眸轻轻地笑,声音娇媚温软:“两位若真决定去魑魅族,建议明日再启程。” 夏初一想着以白尾的速度,最多不过半日便可到达,立马疑惑地问了句:“有什么讲究吗?” 杜姬道:“讲究倒是没有,只是觊觎冰胆果和炎胆果的人不在少数,其余几大部族也在蠢蠢欲动。翼鬼这次抓了不少兽族的动物,兽族正面向整个部族召集驯兽师,准备率大军去攻打魑魅族,明面上是报仇,暗地里却是去抢夺二胆果。你们若是混在驯兽师的队伍里,到那里行事要方便许多。” 夏初一愣了一下,忍不住摇头。 好东西人人想要,只是为了两颗果子,就发动大军去抢,也不怕涂炭生灵啊? 虽然早知道这边战争就跟家常便饭似的,但是没想到这种理由也能打得起来,还真是凶残得很啊。 泷越见她脸色纠结了又纠结,心里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似的,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冰胆果和炎胆果是神物,没成熟时就能引起那么多翼鬼变异,若是成熟了,你说说它的威力有多大?” 夏初一顿时咽了咽口水。 “不过,既然几方混乱,我们直接混到魑魅族的队伍里不是要便捷很多吗?” 直接打入敌人内部啊,找到冰胆果和炎胆果的所在位置也要容易一些啊。 杜姬听到这话又是一笑:“夏姑娘对南疆这边的情况不算了解吧?” 夏初一点头,倒是没否认。 杜姬道:“那怪不得会有这想法了。” “怎么说?” “这南疆啊,自从十几年前千机族灭了之后,大体就分为了四个大部落,兽族和巫族靠无极洲,所以相貌和你们所差无几,所以你们只要换了衣裳,基本上没人会认出你是外族人。” 杜姬挑眉一笑,继续道:“而络亚族人个子普遍偏高,就算是女子,也要比这边男子高出个头去,所以很好认。而魑魅族,通畅只在晚上出来活动,皮肤惨白,眼窝深陷,最喜欢喝人血,就算在白天出来,也会带黑斗篷,所以也很好认。你们混进去,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喝人血啊,莫不是吸血鬼? 夏初一听了之后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就算不去找冰胆果和炎胆果,她也果断决定了,一定要去捉个吸血鬼来看看! 对了,要不要给金元宝弄一个送过去,他之前还说想养僵尸的。 于是夏初一歪着头,脑袋果断地神游到天外去了。 等杜姬替他们安排好住宿了,给他们送上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了,她正吃着虾仁的瞬间,突地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怎么混入驯兽师的队伍啊?泷越你会驯兽吗?” 泷越替她剥着虾壳,头也不抬地道:“娘子大人你忘记了?为夫是吃软饭的。” 夏初一垂下眼睑,思忖了一下:“怎么办,我也不会啊。哦,我会训十五,这算不算驯兽?” 十五在一旁正吃得欢畅呢,突地噎住了。 又是喝汤又是上下蹦跶,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同时它留着两行热泪,默默地决定,以后吃饭的时候,一定离夏初一远一些。 夏初一突地想起了杜姬,那女人既然让他们去扮驯兽师,应该有什么办法才对。 不过泷越大人一个“用膳时间,不想看见外人”就将人打发了出去,这会儿连问个话的人都没有。 闷了一会儿,她突地抬起头来,伸胳膊肘拐了下泷越:“哎,泷越大人,你不是会改变皮相吗?” “嗯?”泷越微抬眼睑,斜看着她,突地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夏初一显然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连忙地拉着泷越的胳膊,两只油腻腻的手紧紧地拽住他:“泷越泷越,你说你变成一只很厉害的妖兽,然后我驯服你,这样可不可以?” 泷越叹气——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她一直都是故意的,即便那模样真的纯净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危害。 将她的双手拉开,握在手里。他看着她好半天,道:“变成妖兽为夫是无能为力了,不过为夫可以变一样兽。” “什么兽?” 泷越勾唇,坏笑:“禽兽。” …… 夏初一的什么最好? 听力。 他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青楼。 于是不可避免的,一到晚上,总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飘飘荡荡地钻进她的耳朵来,嗯嗯啊啊的雷得她好不销魂。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再一个转身的时候,泷越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娘子大人,你若是睡不着,为夫不介意和你来点有助睡眠的运动的。” 夏初一本就听得心火旺盛,热血沸腾的,听到这话,她默默地贴到墙角跟去,赶紧地降火去了。 不行了不行了,鼻腔热热的,好像要流鼻血了…… 偏偏那男人得寸进尺,没听到回答,立马顺着她的方向更贴近了一步:“怎么了这是?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病了?” 他冰凉如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脖子,她顿时觉得热度好像缓了一些,忍不住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好舒服啊。 想着干脆反客为主,直接拽住那只手贴在脸上,就好像是炎炎夏日里的冰块一般,凉快得让她完全忘记了这是只狼爪子的事实。 等到另一只手贴上她的腰际,她这才蓦地晃神,快速地按住了那只像灵蛇一样四处游动的大手:“泷越,你是想睡床底下了?” “呵呵,”泷越轻笑一声,收回手去,单手支头,另一只手玩弄着夏初一散开的墨发,“为夫很喜欢娘子大人出神时候的样子。一脸茫然的,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像个小呆瓜一样。” 夏初一嘴角一抽:“其实你的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她可十分清楚地记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他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的。 泷越将她的头发勾起,闻了闻,敛睑,懒懒地笑:“娘子大人知道吗?为夫年少的时候,也想过自己以后会喜欢一个怎样的女子。结果真出现一个那样的了,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动心。最后的最后,却喜欢上了一个和自己预想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女子,你说这是个什么理?” 夏初一不爽地哼哼:“我管它什么理,你预想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有本姑娘活泼可爱咩?有本姑娘大方得体咩?有本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妖兽揍得了流氓咩?” “哈哈哈哈,”泷越顿时笑开,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她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娘子大人啊,为夫就是喜欢你傻傻的样子。” 夏初一伸手掐他:“别想逃避话题,快说,你以前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泷越眯着眼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隔了好远的时间了,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夏初一活动了一下手脚,“一脚踹你下去,你就想得起来了。” “别别别,”泷越连忙捉住夏初一踢过来的小脚,握在手里帮她捂着,“让为夫想想……哦,想起来了,好像当时为夫放出话去说,想要站在为夫身边的女子,至少得有为夫一半好看。” 夏初一顿时沉默了。 泷越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道:“娘子大人……” 夏初一伸手摸着泷越的脸,想着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碧眸,那一张绝魅张扬的俊脸,那一身妖冶绝美的风华,顿时叹了口气道:“泷越,你说的没错。” “嗯?” “若是你的要求是有一半的容貌的话,我的确和你的要求相差十万八千里。” 泷越哪里知道夏初一会往这个方向想,听着这失落不已的语气,连忙地道:“娘子大人,你要知道,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砰……” 夏初一缓缓地收回自己的腿,翻了个身,被子一拉,睡觉。 然而这种情况谁睡得着? 闭着眼睛深呼吸,只当自己没听见那销魂的嗯嗯啊啊,也没听到那个男人轻悄悄爬上床来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耳边有人在轻声呢喃,那声音好听而温暖,让她整颗心都化成了柔柔的水。 他说—— 亲爱的娘子大人,你可知,一切幻想的爱恋都是不成形状的。只是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 …… 早上醒来的时候,杜姬已经让人给他们两个准备了两套这边的衣裳,全是男装。 夏初一的身量比一般女子都要娇小,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衣裳长短居然刚刚好,赭色的扎腿长裤,布鞋,白色的内衫,外面套了一个小褂子,看起来英气十足。 再将长发编成一个独辫子,带上灰色的毡帽,在脸上涂抹了一些姜黄,就完全地看不出她是个女儿身了。 至于泷越,嫌恶地看着那套为他衣裳,无论夏初一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愿穿上。 “那你昨天都穿了!” “昨天那是新郎服,不一样。” “那我给你去找一套!” …… 杜姬这时候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看到夏初一的时候,忍不住“哟”了一声:“夏姑娘这一打扮,完全看不出是女孩子啊。” 十五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揭她的短:“她哪是什么女孩子,明明是个女汉子。” 夏初一听着十五的方位,随手准备着脱鞋,吓得十五立马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杜姬又笑了笑,转过头看向泷越:“泷越大人一向是红衣不离身的,奴家看您昨日穿了白色的衣裳,还以为您改了习惯了呢,所以自作主张地给您送了这件来。” 泷越没看她,随口道:“然后呢?” 杜姬伸手拍了拍,一个丫鬟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如果泷越大人没改习惯的话,奴家这里也替您准备了一套。” 柔荑拧住衣裳的两处,在半空之中抖了抖,那红衣瞬间展开,银丝勾勒的暗纹,金线滚边的绣纹,繁复的图案一层压着一层,低调的奢华,大气而张扬,说不出的华贵。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被闪了一下,而后紧紧地拽住了手中拿着的衣裳,默不作声。 这件红袍的做工之精细,绣工之完美,绝不是一夜可以赶制出来的。 在此之前,杜姬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来。也就是说,这件红色锦袍,是杜姬早就做好了的,只是一直以来没机会送出来而已。 她将手中的衣裳往桌上一放,对泷越道:“你拿着衣裳快去换了,别耽误时间。” “谨遵娘子大人谕令。” 泷越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起夏初一刚刚丢在桌上的衣裳,对杜姬道:“本君要换衣服了,你是要在这里看?” 杜姬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手中拿着的锦袍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连自己的喜好也可以全部推翻的。 泷越抿唇笑了一下,道:“本君可是要为娘子大人守身如玉的,所以还是请你出去一下吧。”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杜姬耳中,别样的不是滋味。 她将那衣裳随手丢在丫鬟的托盘里,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再无心情扭着她那如蛇一般的腰肢。 夏初一叹了口气:“泷越,你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这样决绝的对待一个默默喜欢了他那么久的女子,看得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泷越揽过她,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傻瓜,觊觎为夫的人那么多,为夫不坚决一点,你怎么办?” 夏初一觉得自己应该感动的,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有些无语地道:“泷越,你又在变着法地夸自己了?” 给读者的话: 等加更的亲们,再等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以后九九就解放了!下个月大更大更大大更!!! 317 群殴!驯兽师大赛 兽族最近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驯兽师大赛,整个族里的驯兽师都往兽城里面赶,气氛如火如荼。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一来嘛,蛮荒之地,想来都是以实力定胜负的。赢得比赛的头筹会得到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兽王称号,在整个兽族的地位仅仅只低于族长。 不过这称号也是一年一变的,想要长期赢得兽王的称号,那也简单,一直赢下去就是了。 二来嘛,杜姬也说了,冰胆果和炎胆果成熟在即,几方势力都想要争夺,一场大战总归是难免的,多选拔一些优秀的驯兽师,有备无患。 而且兽族评定实力的等级也是由这个比赛来决定的,所以不可避免的,所有自认为有些本事的驯兽师,都会来参加这个比赛的。 譬如昨日夏初一说的那帮杂耍的,就是这次来参加比赛的驯兽师。 因为兽城离这个小城比较近,所以许多驯兽师也在这里休息,等到了第二天才进入兽城的比赛场地。 夏初一和泷越两人来得时机恰巧,所以杜姬用了点非常手段给两人弄来了参赛排号,他们便顺利地进入了兽城。 兽城就是兽族的主城,外表看去,高高的城墙,黑黑的墙砖,用巨大原木撑起来的城门,无处不透着粗犷和简约,像极了一只蛰伏的巨兽。 而这城门就是那巨兽的嘴巴,中间的两根木梁,更像是那森森的獠牙,安静却饱含肃杀。 城里倒是比昨日休息的小城镇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到处都是小摊小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但是多为驯兽用的一些工具,还有一些兽皮兽骨小动物等,看得夏初一颇为惊奇。 “这个哨子……” 她好像突然发现了好玩的东西,拉着泷越退回到一个小商贩面前,伸手拿过一颗指骨大小的哨子。 “好像杜姬的那个啊!” 她拿着在泷越面前晃了晃,而后放在嘴里一吹,一声清脆音响从口哨之中发出,同时旁边蹲着的几只小癞皮兽,立马“哇哇哇哇”地跟风叫了起来,颇有点你唱我和的感觉。 夏初一听着那聒噪的声音,浑身打了个机灵,立马将那哨子给放下了。 泷越拒绝了老板叽里呱啦的推销,拉着夏初一连忙走开,这才将那些想要跟过来的癞皮兽甩在后面。 “哈哈哈,娘子大人,人家都是招惹狂蜂浪蝶,你却是招惹癞皮兽啊!这吸引力,果然独特。” 夏初一本来想发怒的,转念一想,她却悠然地笑开了:“某人要自认是癞皮兽,我也不会介意的。” 癞皮兽是二阶妖兽,不算凶,也易驯养,而且忠于主人,所以人们也喜欢买小癞皮兽回家养着,养熟了就看家护院。 不过这也仅限于一般人家,因为癞皮兽兽如其名,长得真是……让人无法形容,所以稍稍好一点的人家户,是不会选择癞皮兽的。 泷越被夏初一这么一说,也不恼,笑眯眯地边走边给她说道:“你刚刚拿的哨子,是青山狼的骨头做的,是养癞皮兽的人家专门用来训练癞皮兽用的。而杜姬的哨子,是鸾鸟的骨头做的,只要一吹,就能控制这里的所有鸟儿。只可惜没时间了,否则让她叫了所有鸟儿给你表演百鸟朝凤,那才叫好看。” 夏初一明显吃惊不小:“一个小哨子就能控制所有的鸟儿,这么厉害啊!那她如果想叫夜莺过来,结果一吹,招来一群乌鸦那怎么办?” “呵,”泷越垂眸轻轻地笑,“这就要看驯兽师的水平了。就好像你刚刚拿的那个骨哨,长吹一下,是有敌人来的意思,所以那些癞皮兽都大叫起来。长吹一下短吹一下,这就是停下意思。那骨哨只是最简单的那种。像杜姬这种级别的,几乎能够用那骨哨吹出十几万种口令,至于会不会吹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十几万种口令,那还不得背混了啊…… 夏初一之前对杜姬这人没什么好看法,这会儿却是由衷地被折服了,心里生出浓浓的钦佩之情啊! 钦佩之余,她的好奇心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忍不住又问道:“我看好多驯兽师都是自己带动物的,比如昨天那些舞蛇的,肯定是经过很多遍训练的。那杜姬怎么控制所有鸟儿的?她总不可能没事儿的时候吹两哨子,把所有的鸟儿都训练过了吧?” 这回泷越没来得及说话,一直睡觉的十五冒出个头来,用爪子蹭了蹭脸,有些不耐烦地道:“臭女人,你怎么问题那么多啊?小爷听你叽叽喳喳问了一路了。” 夏初一勾唇:“那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四处打听哪里有卖猫的啊?” 十五嚣张的气焰灭了一些,嘟囔道:“就你事多。” 夏初一挑眉:“咋地,不爽?” 它哪里敢不爽啊,来了个小龙蛋就弄得它郁闷好久了,再买个敌对来,这还要不要它活了? 撇了下嘴,它很识趣地转移话题:“你不是要知道杜姬怎么会控制那么多鸟儿吗?问小爷啊,小爷告诉你啊。” 夏初一曾经听着影一叫过十五“大爷”,这会儿也坏心眼地道了一句:“大爷,你请说。” 惹得泷越和十五同时抽了抽嘴角。 不过十五给夏初一解释了一下: “驯兽师是个概称,和炼器师、药剂师所分的等级差不多,从低到高为兽奴,兽徒,驯兽师,大驯兽师,兽王,还有一个只限于传说的兽帝。” “一般来说,驯兽师以上,就可以开始控制一些见到的一般等级的动物了。大驯兽师的话,四五阶的妖兽也能不在话下了。如果到达兽王级别,那就可以直接召唤想要的妖兽了。至于兽帝,这个不在你认知范围之内,你就知道有这么个传说的存在就行。” “当然,这兽王不是兽族这比个赛得了第一就是兽王了,他还必须得有驾驭万兽的能力。兽族的话,历朝历代根本没有能够当得了兽王的人才,反倒是其他族出了一个。哦,就是风无尽,杜姬的师父。” “啊,他们两个居然是师徒关系啊!”夏初一听到这消息,又是惊了一下。 十五一甩头:“那是了,否则杜姬又不是这里的人,干嘛不远万里地到这里来。不过都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妖婆了,也不过才堪堪迈入兽王门槛,论天赋,比风无尽倒是差远了。” “……”夏初一想说,这年头,靠个手艺吃饭还真不容易。学了十几万种口令最后被一只小鼠说天赋不行,怪不得杜姬现在都转业开青楼了。 正胡思乱想着呢,突然鼻子一痛,泷越收回揪人的手,道:“到斗兽场门口了。” “我们要不……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夏初一突然打起了退堂鼓,拉着泷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泷越将手中的参赛牌子给守门的看了看,毫不给面子地拉着夏初一往里面走进去:“有为夫在,娘子大人大可不必担心。” “怎么不担心?人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能够训练得嗷嗷的,难不成我还真指望你变禽兽啊?” “臭女人笨,泷越大人手里上千颗妖兽内丹,只要一点灵力就可以幻化,你怕个毛啊!”十五忍不住说了夏初一两句,结果话音毕,立马感觉到了周围冷飕飕的杀气。 这回倒不是夏初一和泷越这两只禽兽的,而是其它禽兽的,谁能告诉它,这周围的老虎狮子们为什么用一种打量食物的眼光看着它? “你们慢慢比,小爷睡觉去了,不到吃饭时间不要叫小爷。” 话音毕,溜得比谁都快,一晃眼就不见了那团白花花的肉球。 夏初一和泷越自然也是看到了斗兽场中的情景的,那极目的远眺过去,那才叫一个壮观。 大抵斗兽的流程差不多,所以连斗兽场的也修得差不多。周围一圈高高的看台,不知道能够坐多少人,反正密密麻麻的只能够看清楚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而斗兽场的主场,更是壮观了,看台下面的空间是一间间隔开的大笼子,供各个驯兽师关自己驯养的妖兽用的。 而各个驯兽师分别站在十八个准备台上,也算是就近地观察斗兽场中的实况。 夏初一任由泷越牵着走到了一方看台上去,这个地方望着场内,只觉得一只大象大小的妖兽,看起来渺小得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轮廓。 “泷越啊,你说我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眼皮子还是一直跳呢?” 她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儿,再睁开的时候,那眼皮便又开始跳了起来。 泷越替她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常来:“没事,黄泉碧落的毒素也没扩散,可能跳一跳就好了。” 夏初一寻思着,好像有句俗语叫做“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她立马注意着自己是哪只眼皮子在跳。 结果不一会儿,她有些郁闷地道:“我勒个去,两只眼皮轮流着跳啊!” 眼睛又没害什么毛病,她自然而然地就会往什么不好的方向想去了。思忖了片刻,她再次决定放弃:“泷越啊,我们还是走吧,这地方太危险,不适合我们这些乖宝宝。” 她眼皮一直在跳,指不定就是什么危险的预兆。 泷越将她拉住,还是第一次没顺着她的性子来,坚决地道:“为夫说了会保全娘子大人,娘子大人就不要操多余的心了。” 夏初一垂死挣扎没挣脱,只能安静地和他一起等着比赛开始,同时鼓着腮帮嘟囔道:“小白脸就要有小白脸的觉悟,明明一点灵力都没有还冲在前面,会让我有种深深的挫败感的,好不好?” 泷越真想将这句话还给她。 面对着这个想法完全跳脱常人思维之外的小女子,他才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两个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纠结半天,自个儿倒是不觉得,倒是旁边人有些看不惯了。 其中一个少年咳嗽了两声,见两人犹不自觉,只好伸手去拉了拉夏初一的衣裳。 泷越立马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吓得那个少年手一抖,浑身哆嗦了一下。 夏初一后知后觉地就着泷越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见那毡帽下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混杂在一群髯须的粗犷大汉子之中,就好像是没发育好似的。 他约莫着十二三岁的年纪,神色间有一股少年人的朝气和傲气,看着样子,竟好像也是来参加驯兽师大赛的。 夏初一觉得对待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弟弟要十分地友好,立马扬唇笑了,温柔着声音道:“小弟弟,你刚刚拉我有什么事呀?” “咦~~”那少年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脸嫌恶地用手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说你和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就算了,连声音都那么娘娘腔,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夏初一想说她一个女孩子要什么男子汉气概,从来都是别人说她像女汉子,这还第一次有人说她不像汉子的。 正准备说什么呢,就听见身后泷越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同时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到脑海里面的情景,这才乍然想起来,早上的时候为了方便参赛,所以穿的是一套男装来着! 立马摸着头干笑了两声,夏初一刻意地粗着嗓子,对那小少年道:“小兄弟真有趣,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小少年挤在一群彪形大汉中间,大抵也是被取笑排挤的命,所以看见跟他差不多高的夏初一,大概觉得是同道中人,所以立马就熟络起来了。 “嘿,我叫中野英,你叫什么名字?” 涂了一脸姜黄的夏初一看起来灰扑扑的,还没那少年好看。毡帽盖住脑袋,一双眼睛也看不见了,按说不该是惹人注意的对象才是。 可是泷越看到有男人,咳咳,就算还是男孩子,但是也保不齐会被夏初一给吸引住了,所以本能地起了戒备之心,将夏初一圈在怀中。 夏初一刚刚被那少年一说,这才发现他和泷越这一路的动作是多么的出格,铁定惹了不少人注目,而泷越这家伙欺负她眼睛看不到,所以根本不给她说! 这会儿她都知道了,哪里还肯让泷越乱碰?连忙地将手挥开,粗狂着调子对小少年道:“呵呵,我叫夏一。夏天的夏,两个三个的一。” “哈哈,你真幽默。”那少年被逗得大笑,“那你家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叫做夏二夏三的。” “我爹娘原本打算生十个的,从一到十,按出生顺序排。结果我老娘生了第一个之后痛得不愿意生了,家里就只有我这个夏一了。” “哈哈,好有趣……” 于是旁边泷越黑了脸,看着已经被毁容得差不多的夏初一,不出一会儿就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的一个小少年相谈甚欢了。 好在这时候,主持驯兽师大赛的族长和长老们依次地走上了观众席上凸出来的那块看台上,对号入座。族长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这比赛就算是开始了。 夏初一正在问那中野英怎么会说她说的语言呢,泷越就立马将她拉了过来,义正言辞地道:“咳咳,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就别分心了。” “哦。”夏初一到是没说什么,只是抽出他握住的那只手,死活地只肯挨着他站,不愿意拉拉扯扯了。 泷越忍不住又送了那少年一记冷眼,让他连想过来继续找夏初一搭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驯兽师大赛终究是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他们所站的准备台后面就有一片观众席,那些亢奋的叫喊声,震得夏初一耳膜轰隆发疼。 泷越垂眸看她微皱眉头,立马伸手替她捂住耳朵,抵挡住那些穿耳魔音。 夏初一想说她现在是男人,被人捂耳朵,太没男子汉气概了! 然而想了想,眉头舒展开,却终究没让泷越将手拿开。 旁边的小少年看着两人的样子,顿时紧皱了一张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目光落在斗兽场之中,就见原本关着的妖兽们此刻放了好些出来,一大群一大群地在偌大的演武场中乱窜。 而准备台中,一号和十八号看台上站着的几百号人,全部都往斗兽场中冲了去。 夏初一顿时咋舌:“群殴啊!” 旁边小少年这时候算是找到话题了,立马上前对她道:“我们兽族一向崇尚力量,混战之中还能赢的才最能见真章。毕竟上了战场,敌人可不会对你客气地一对一,所以这也算是考验之一。” 夏初一粗略地算了一下,立马愣住了――想当初帝师学院举办一场灵师试炼大赛,从筹备到举办,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光是层层淘汰的比赛,就比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这兽族多简单啊,一场比赛几百个人大混战,他们这十八个看台上万的驯兽师,最多九场就可以分出个优胜了。 她忍不住伸手一抹冷汗:“这一场不会只决出一个优胜者吧。” 中野英哈哈一笑:“不会,有十个名额呢。否则我们两个在同一场内,不是要互相残杀了吗?” 夏初一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对着嫩呼呼的小少年,这让她怎么下得了手啊。 男人对女人会怜香惜玉,女人对男人也会疼爱有加的。 只是可惜泷越不肯去看小少年,她都没办法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少年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泷越看着夏初一的样子,顿时一双魅眼微眯,心想着一会儿下场了,他非得一脚把那个碍眼的给踢开不可! 318 少年,雄心比天高 最野蛮的拼搏,最热血的战斗。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一群妖兽在它们主人的控制下进行着最原始最残忍的厮杀,血肉横飞的斗兽场内,充满着愤怒的嘶吼和临死时候的哀鸣。 这边一只飞炬虎龇牙咧嘴地直冲入一群青山狼群之中,那边一头巨石兽又压扁了一群意图偷袭的红牙毒蛇。 那些生灵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纵着,前进,拼斗,撕咬,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夏初一看着那斗兽场那黝黑的场地和墙壁,心里默默地哀叹,这个巨大的杀戮场,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生灵的性命。 不过不是历来如此么,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人类也是经由这么残酷的竞争,才最终爬上了食物链的顶端。 这个世界,残酷如此。 不过相比较她的凝重,周围人则显得亢奋无比,那些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激烈的叫喊声直刺云霄。 此刻,场中一个操控着六翼飞豹的驯兽师的优势明显地显现出来,三只飞豹张开宽大的翅膀,那翅膀上长着的犹如刚锥一般的倒刺,只要被划到,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巨石兽也会被划开一个口子。 他操控着六翼飞豹环场飞了一周,基本上一二阶的妖兽全部被那刚锥剿灭。剩下的都是操作灵活的,或者是有一定抵抗力的,还在负隅顽抗。 那些人显然也看到了六翼飞豹的厉害,心里只盼望着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撑到剩十个人的时候,这场比赛也就算拿下了。 就连中野英也在旁边兴奋地呐喊,大声地对夏初一道:“夏一夏一你看到没?四阶上等妖兽六翼飞豹啊,他怎么可以一下子拥有三只的?太了不起了!” 夏初一哼哼着附和了中野英一下,有些郁闷地问泷越:“你说十五顶着个神鼠的名头,结果却连只普通的小猫也怕,它是不是冒牌的啊?” 你瞅瞅这些飞虎飞豹的,不过才四阶妖兽,一出来就震慑全场了。 她这会儿的耳朵还被泷越捂着呢,不过那清清冽冽好听至极的声音,却还是清楚地落入了她的耳中:“傻瓜,那怎么能比。十五是天生通神智的,一出生就能知天下事。如果有契机,它还会修炼成人形,不是这些低等妖兽能够媲及的。” “还能幻化人形?”夏初一惊了一下,随即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泷越见她垂着头,好像在嘟囔着什么,低头去听,就听她在喃喃道:“以后洗澡不能不能让十五看,换衣服不能让十五看,上厕所不能让十五看……” 天呐,一想到十五以后可能会化人形,她就觉得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简直都丢脸到家了! 泷越听着也不由自主地挑眉——看来以后得让十五远离夏初一了,小妮子洗澡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凭什么那个小家伙先看了! 十五正睡得酣畅呢,猛地打了个喷嚏,伸出爪子揉了揉鼻子,翻个身,继续睡。 “夏一夏一,比完了比完了,那个人好厉害,你快看啊!” 周围一阵如惊雷一般的叫好声,中野英也控制不住激动心情,都没注意泷越了,伸手就来拉夏初一的手臂。 夏初一这会儿自然也看到场中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驯兽师了,他坐在一只六翼飞豹的背上,两边分别跟着一只,正在环场飞行,接受众人的膜拜和欢呼。 而其余九个晋级的艰难地站在驯兽场中,看得出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估摸着下场的决赛是绝无可能参加了。 与其用厉害来形容那个小胡子驯兽师,还不如说是心狠手辣,连潜在的敌人一并也给解决了。 所幸夏初一的目标也不高,单场留下来就行了,争名夺次的对于这次要低调行事的她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其实报名参加的驯兽师都是要跟着走的,只不过进入总决赛的所有人都有单独的帐篷,其余的则要好几个挤一个。 夏初一顶着两只眼皮都在跳的不良预兆都要参加比赛,就为了那个单独的帐篷啊! 第一轮比赛结束了以后,又接着是第二看台和十七看台几百号人的比试。 因为是随即分配的,实力也是参差不齐的。这一拨运气显然极好,都没什么顶尖高手,实力也比较平均,所以十个名额确定下来的时候,大家的伤亡都不算大。 而后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一直到了第八轮,夏初一看那些野兽互咬,看得眼睛都麻木了,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全是血腥。 泷越也劝她别看了,到她比赛的时候再说。 既然不参与后面的角逐,其实前面那些人的比赛,实在是没有必要看。 不过夏初一的倔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她执意要看不说,还和旁边的清秀小少年中野英交流看法,那气氛和谐得不得了。 泷越这会儿在想一个怎么不惹恼夏初一、又能够一脚将这个小屁孩给踢开的两全办法。 “嘿!夏一你注意看哦,下面那个可是个厉害人物哦!”中野英神秘兮兮地凑近夏初一,指着下面的蓝色粗布衫的男人,语气之中隐含敬佩。 夏初一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男人悬浮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斗兽场中混乱成一片的情景,双手抱臂,冷冷旁观。 她伸手拉了拉旁边那人的胳膊,笑道:“喂,泷越,他和你一样,能够凭空而站呢。” 泷越也笑,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像娘子大人看见有人比为夫厉害的时候,娘子大人总是很高兴呢。” 夏初一毫不掩饰地点头:“嗯,你也可以理解为幸灾乐祸。你作为一个小白脸,要有小白脸的觉悟,乖乖待在我后面,做一个强大女人背后的男人就好。” 泷越暗暗地将这条道理铭记于心,以至于后面无数次夏初一冲在最前面拼死拼活的时候,一转头还可以看见一个妖冶绝魅的男子慢悠悠的躲在她的身后,悠闲得如同闲庭散步一样。 “咦,好像不是凭空而站啊?”夏初一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突地嘟囔了一句。 旁边中野英有些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人能够凭空而站啊,夏一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夏初一想说她旁边这位就会,之前的天天也可以,不过想到刚刚贬低泷越的话,她只要闭了嘴,坚决地不说他的好话。 中野英以为她被那粗布蓝衣的男子给惊呆了,连忙地解释道:“那个人可不单单是驯兽师,同时也是非常厉害的修灵者,所以他驯养的妖兽都是比较高等级的。而且你看到没有,他脚下其实是踩了东西的,听说是二品圣器,名字叫做流月飞星,右边的那只叫做流月,左边的那只叫做飞星,就算是分开来用,那也是极其厉害的。” 夏初一听了半天,突地反问中野英道:“你说得那么详细,感觉好像你认识他似的。” 中野英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很熟悉,见过几面,他叫做郝术,是大长老的唯一弟子,很厉害的。” 兽族的族长是世袭的,其下兽王是每年选出来的,但是只享受万民爱戴,地位尊崇,但是没有实权。 而再下来,就是兽族的长老会了。 兽族的长老会基本由前面几任的兽王担任。比如上一届的兽王这一次输给了另一个人,那就可以选择去长老会。若是连续任了几次兽王,想要退居下来的,也可以加入长老会。 长老会是除了族长以外最直接的权力机构,因为都是由本族实力最顶尖的一拨人组成,所以其权威,是根本不容人质疑的。 这郝术是大长老的唯一徒弟,光是凭着这名头,就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了。 “不过他怎么不招妖兽出来啊,他就站在半空,别人也攻击不到他,那不是等剩下十个人的时候,他就赢了?” 夏初一话音刚落,就见一只全黑的鸟儿优哉游哉地一个低空滑行,从半空之中飘开,绕场飞行一周。 她还奇怪这是哪家小鸟儿不听话乱窜呢,就听见旁边的中野英又一次叫了起来:“黑鸟,是黑鸟啊!摩达也在下面啊,二长老的徒弟对上大长老的徒弟,有得看了!” 那惊呼声刚落,就见刚刚飞翔的那只黑鸟,一只变两只,两只变四只,一下子就黑压压的一大片,挨着挨着的铺了一条路出来。 而在一堆混乱厮杀之中,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衣里的高大男子,慢慢地踩着那些鸟儿的后背,逐渐地走到了半空。 后面有好多人也想爬上那鸟桥的,可是还没碰上,那些鸟儿就迅速地散开,在半空之中盘旋去了。 夏初一看那二长老的徒弟摩达朝着那大长老的徒弟郝术走去的时候,脑海里突地冒出了一句:“噢!织女,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牛郎啊!” 莫名地,在一片看呆了的人群之中,她突然笑出了声。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站在半空之中就不动了,兀自神情淡淡地看着下面厮杀成一团。 中野英在一旁无不失望地道:“我早就想看他们两个斗一场了,平日里看不顺眼的两个人,怎么今天好得跟兄弟似的。” 夏初一伸手戳了下他的脑袋,学着十五骂她的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笨哦你,有实力的肯定得保留实力啊,他们的来头那么响亮,肯定是冲着兽王的名头来的,对付这些不怎么厉害的驯兽师,那不是降低他们的水平嘛。” 出乎意料的,原本对两人评价颇高的中野英在听到兽王的时候,顿时撇了下嘴:“切,他们想要当兽王,还差些本事呢。” 夏初一听着这小少年高傲的语气,顿时笑了:“怎么?他们没本事,难道你有拿兽王的本事?” “我现在自然没有,”中野英低着头搓了搓双手,眼睛锃锃发亮,“不过谁能说,我以后没有当兽王的本事呢?而且我可不是当他们争的兽王,而是像风无尽前辈一样,做真正的兽王!” 哟,小家伙志气还挺大。 夏初一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少年就该雄心比天高,我十分看好你哦。” 没想到一直大大咧咧的中野英,被人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摸了摸头,有些腼腆地道:“你还是第一个夸我的人呐,我哥哥从来都只有吼我,叫我不要捣乱,我偏偏要证明给他看看,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夏初一闻言顿时了然,有些促狭地笑道:“小屁孩是背着家里人来参加比赛的吧?” “你……你才小屁孩!”中野英有些恼怒地微红了脸,双手紧握成拳。 可是拿迟疑了一下的语气,也算是间接地证明了她的猜测。 夏初一哈哈一笑的时间,下面的第八轮比赛结束,最后那摩达和郝术也出了手,不过就是解决了一些小喽啰,都没有露真章。 最后一轮,第九对阵第十,夏初一下场。 中野英欢天喜地地想要冲下去,结果被那些彪形大汉们挤到了一旁。 他有些挫败地退到最后,还不忘伸手拦在夏初一的面前,防止她被那些一窝蜂往下冲的人挤到。 “呸,真没礼貌,等一下看我把他们揍得哇哇叫!” 中野英自顾自地说着,正准备走,突地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夏初一:“夏一,你快点!” 说完他目光一瞪,愣了一下:“等等,你旁边那个男人呢?” 夏初一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什么男人?我旁边一直没人啊。” “不是啊,就是一直站在你旁边的那个,就是……就是……”中野英想要形容一下,可是偏偏愣是找不到一个能够形容那种感觉的形容词来。 夏初一捂唇笑,故意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旁边男人长什么样子啊?你是不是,看错人了,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中野英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不算太差,那个男人站在旁边半天了,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偏偏,别说他的五官长相了,就算是个子身材,他也记不起来。 难不成他真的,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瞬间觉得背后有些阴凉阴凉的,夏初一见他表情有异,连忙地道:“好了好了,说不定你只是看错人了呢?我们快下去吧,免得一会儿错过比赛了。” “哦,好。”中野英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前走。 夏初一一句“小心”都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呢,就见那小少年一脚踩空,跟个风火轮似的,咕噜咕噜地就顺着梯子直接地滚落到地步去了。 她连忙拉了拉旁边泷越的手,两人迅速地跑下去,一看,中野英还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喊了两声疼,还没爬起来呢。 而看台底下就是关动物的地方,这会儿夏初一清楚地看见一条大白蟒正朝着中野英吐着红信子,那碗口大小的两颗眼珠子眯成一条竖直的线,看起来危险万分。 她连忙伸手一捞,将中野英给拉开了一些,同时迅速地替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还好,没伤着骨头,痛也就痛这么一会儿。” 说着她从虚无芥子之中拿出一瓶丹药来,朝着他的嘴里迅速地塞了两颗。 “还痛不痛?” 中野英原本还哼哼唧唧的,听见夏初一的话,立马动了动,果然不同了,顿时间就笑了:“真的不痛了唉,这是仙丹吗?” 夏初一有些心虚地干笑了两声:“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在心里道,她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帮他啊,他现在痛成这样子肯定没办法比赛了,然后就没办法证明给他哥看他是可以的了,她完全是为了一个小少年的自尊啊! 至于她用强力止痛丸有什么副作用,那也是比赛之后的事情了,她完全可以推个一干二净的。 想着,她圆满了,拉着中野英直奔战场。 旁边充当一个隐形人的泷越见此摇了摇头,原本准备整蛊一下小少年的心思也突然断了。 夏初一喂中野英吃的那种止痛丸效果倒是强大,就算是你现在断了条腿,吃了也跟没事儿人似的。 但是这效果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你之前所受的痛苦就会十倍的反弹给你,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想着中野英一会儿痛得哭爹喊娘的样子,他很仁慈地放人一马了。 在看台上看着,和在斗兽场中间呆着,那完全是两种感受。 看着遍地的残肢断骸还有那股浓烈到让人想吐的血腥味,她鼻头微微一皱,前世一些不好的记忆涌现。 在这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混吃混喝太久了,这种原本属于她的杀戮生活,如今想一想,竟已经是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她被泷越牵着,脚也微微悬浮在半空之中,并没有沾着那满地猩红的血。 关于泷越这个用意念就能够控制的绝技万影归宗,她曾经无数次感慨这个技能的强大性。然而泷越一句,你学不了,就瞬间将她打回了原形。 不过学不了也没关系,要用的时候直接大吼一句:“嗡嘛呢叭咪哞,泷越出来!” 那不就可以用了么。 “看见危险来了就躲在我后面,不要冒出来分我的心,知不知道!” 泷越点了点头,默默地在心里道——之前是谁不想来比赛的?这会儿一到了斗兽场中,比那些关着还没放出来的妖兽们还兴奋。 随着比赛的一声令下,看台下面关着的妖兽们全部地被放了出来。顿时之间,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远远可见一片的尘埃喧嚣。 夏初一刚想大展身手呢,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也中野英的叫喊:“妈呀,救命!” 319 做夏初一背后的男人 夏初一闻声转头,就见眼前百花花的一片,顿时忍不住对泷越道:“别看不相关的东西啊!” 他看什么,她才能看见什么,若是不同步,那她根本没办法做出反应啊! 泷越十分地想说,他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一片啊。请使用访问本站。因为一条支起身子来有两层小楼高的巨大白蟒,这会儿正挡在他们的后面,居高临下地朝着他们吐着红信子。 而就在他们三步远的地方,中野英被逼退的时候跌坐在了地上,正扯着破嗓子叫“救命”呢。 夏初一没等泷越说什么,显然也发现那白花花的是什么了,忍不住呸了一口,拉着泷越的手转身就走:“快跑!” “唉,夏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救命,救命啊!” 身后中野英的声音越来越弱,听得夏初一莫名地揪心。她拽住泷越,连忙问道:“看看周围哪里有大型动物。” 泷越一环顾,夏初一立马发现了旁边那长着长长两个角的角驼兽,拉扯着旁边的男人,一个翻身就跃上了那角驼兽的后背。 也就是泷越了,换其他男人被夏初一这么折腾,不被吓死也被活活地折腾死了。 “抱住我。” 夏初一低下了身子,伸手紧紧地拽住了那角驼兽背后为数不多的硬毛,尽量地不让自己被突然发狂的角驼兽给颠簸下去。 泷越听到夏初一主动要求抱她,立马伸手将那软软的小腰一搂,人家在拼命,他在享受软香在怀。 旁边的驯兽师更是抓狂了,叽里哇啦的叫着,拼命地吹着口哨。可是那好不容易驯服的角驼兽受了惊,根本不听他的,在那偌大的斗兽场中横冲直撞。 夏初一一只手稳住身子,一只手掏出火云匕首,冲着那角驼兽说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可就要对你动粗了。” 泷越听见她的话忍不住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伸手摸了那角驼兽一下。 夏初一觉得自己跟那角驼兽沟通好了,试探性地道了一句:“朝左边。” 那角驼兽蹄子一偏,还真朝着左边去了。 “嘿,果然沟通才是最重要的啊。” 夏初一发现自己居然有和动物对话的功能之后,立马对那角驼兽道:“看见那边那条大白蟒没有,直接冲过去,将它掀翻在地!” 那条大白蟒也真是,关着的时候就看上中野英了,结果出来谁也不追,就追着那小屁孩跑。 人家才多大一点啊,以大欺小多不好。 于是夏初一决定,一会儿先把那只大白蟒揍一顿之后,再和它谈谈心,告诉它什么叫作做蛇的原则。 话说中野英也算是顽强的小强一只了,那大白蟒一个扫尾将他拍倒在地,然后准备缠上他的时候,他愣是东躲西躲地给躲开了。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骨哨一吹,一大堆癞皮兽不知道从哪里直奔出来,一窝蜂地朝着那大白蟒就直冲了过去。 成年的癞皮兽大概有老虎那么大,一口虽然只能在那大白蟒身上咬下一小口肉,但是一堆扑过去咬,那结果还是很吓人的。 夏初一指挥着角驼兽扑过去的时候,中野英配合默契地吹了吹哨子,那群癞皮兽全部撤退开来,让角驼兽的两只比人还长的角直接插入那大白蟒的腹部。 “退!” 她伸手一拍那角驼兽的身子,角驼兽立马退后一步,噗嗤一声将两只长角给拔了出来。 顿时那喷涌出的鲜血,将那角驼兽的头给瞬间染成了鲜红色。 夏初一很有先见之明地整个身子都趴在了角驼兽的脑袋后面,正好避开了那如同泉涌一般喷溅的鲜血。 那大白蟒巨大的蛇身立马乱扭了起来,显然是痛得发了狂。 夏初一将角驼兽调转个头,立马撒开丫子狂奔开去,同时冲着中野英招手,让他赶紧地跟上。 中野英倒是行动迅速,召唤着那一大堆癞皮兽也迅速离开。 而与此同时,空气之中,那些闻着新鲜血液味道的妖兽们越发地兴奋了,朝着那大白蟒的方向,迅速地聚拢过去。 那大白蟒也是生猛,不说别的,一个摆尾就能扫开一大群妖兽,光是在那儿虚弱地半躺着,也无一妖兽敢进犯它的威严。 若不是被中野英和夏初一这一闹,这条大白蟒,绝对是这轮比赛之中,当之无愧的霸者。 夏初一和中野英一回合,就见中野英兴奋地冲着她道:“嘿,挺厉害嘛你!” 夏初一一抹额上冷汗,看着他没一点后怕的模样,有些无语地道:“你倒是不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刚刚多刺激啊!”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两下,最后做了一个冲撞的动作,“尤其是你让角驼兽撞蛇的那下子,简直太帅了!” 夏初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这里太危险,不是你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我不是来玩的!”中野英伸手拍了拍身下驮着他的癞皮兽,哼了一声道,“我会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看到我的实力的!” 说着,调转了头,带着一群癞皮兽又直冲出去! 就癞皮兽那点攻击力…… 夏初一真不想打击他啊。 “泷越啊,你掐我一下吧。” 在她后面紧紧揽着他的泷越伸手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地掐了一下,笑道:“很软。” 夏初一继续道:“泷越啊,你劝劝我不要多管闲事吧。” 泷越将她抱得更紧,脑袋枕在她的肩上,闻着她的发香,冲着她轻轻地开口道:“你看到他遇到危险了,会忍得住不去救他吗?” 夏初一想了想,认命地叹了口气:“好吧,让我不多管闲事好像不太现实。” 尤其是面对着一个嫩呼呼的小少年的时候。 正准备骑着角驼兽往那一堆混战的兽群之中冲过去,突然半路横冲了个人出来,长来双手一脸大无畏地拦在了他们前面。 夏初一顿时忍不住冲他吼道:“想死去那边,别来拦我路!” 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叽里呱啦地冲着夏初一乱嚷嚷一通。 夏初一转过头问泷越:“那个人是疯子吗?” 泷越只觉得自己要被夏初一笑死了,漂亮的眉眼一扬,忍笑说道:“人家让你还他的角驼兽。” “……” 夏初一顿时默了。 她虽然和这角驼兽没有想出多少时间,但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滋生出了浓浓的情谊。那感情难分难舍,不容任何人插足和质疑! 好吧,说白一点就是,再找一只这么好沟通而且腿脚利索逃跑积极又有那么一点小攻击力的妖兽太不容易了,所以即便你丫是这只角驼兽的主人,老娘也不会把它还给你的! 说着手中迅速地凝起一把雷箭,她扬手一挥,一只雷箭落在他脚下。他退后一步,第二只紧接着又落下。 他连连地退后了好几步,那雷箭就沿着他的轨迹定了一排过去。最后一只雷箭还穿着他的鞋尖过去,那灼热的感觉十分清晰,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夏初一收了手,架着角驼兽满场地追着中野英跑,看见有人要对他不利了,她就扬手给人一雷箭梭子扫过去。 那中野英还以为他那群傻癞皮兽天下无敌了,率领着就往那些高级妖兽的群堆里冲,嘴里还喊着:“我要当兽王!” 夏初一真想一大脚给他踹下来,原本对他用那止痛药还有些愧疚,现在真恨不得那药效立马发作才好。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中野英家哥哥一天都骂他了,因为这家伙天生找骂! 斗兽场里本来就够乱的了,结果因为中野英这个不要命的,顿时搅合得更乱了。 夏初一光是给他处理他惹的一堆破事,就弄得手忙脚乱乱成一团了,根本无暇顾及她身后有没有什么潜在危险。 弄得泷越在她背后,眯着眼发出一声感慨,他原本应该是小白脸命的啊,没想到自家女人做了一个小屁孩的后盾,搞得他也没办法好好享受软香在怀了。 不过嘛,既然要做一个强大女人背后的男人,他只好守住背后一切,不容任何人侵犯了。 我说那位,你再让这几只锯齿杂毛狗在这里乱吠,本君可就要废你手了。 还有那个那个,长得太丑了,躲起来别让本君看见,污眼睛。 …… 于是在本届驯兽师大赛的第九轮比赛之中,出现了一个奇观。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带领着一群二阶的癞皮兽玩命儿似的朝着猛兽区冲,偏偏还安然地过去了。 而在他后面,一个个头娇小的男人(?)骑着一头角驼兽跟在后面,一路地替他摆平着麻烦。 更让人惊奇的是,那骑着角驼兽的男人所过之地,那些原本凶猛得一口可以将人撕裂成两半的妖兽们,突地就变老实了,一只两只乖乖地趴在地上,就好像是被人催眠了一般。 等着中野英带领着一群癞皮兽狂奔了一圈之后,突地发现,场中还活跃着的,就剩下他、夏初一,还有那条半死不活的大白蟒了。 他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地大笑出声:“我哥说我连驯兽师大赛的门槛都进不了,哈哈,本少爷不仅进了,还过了初赛呢,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地站在那癞皮兽的身上,扬手一指那条大白蟒,大声地道:“你这畜生,刚刚还准备吃了本少爷,看本少爷给你厉害瞧瞧!” “中野英!” 眼见终于结束战斗的夏初一松了口气,结果看着那小少年又开始犯傻了,立马一句怒吼出声。 中野英看着夏初一一副累惨了的模样,连忙地冲着她摆手:“夏一你好好休息,不用帮忙,我一个人能搞定!” 他能一个人搞定,她夏初一跟他姓! 而且她那那么明显得多怒斥,他怎么就能够听成她要帮他的? “住手!”夏初一连忙地骑着角驼兽拦在了他与那大白蟒的中间,免得他又去惹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因为泷越刚刚对她说,这白蟒应该是两条,一条雌的,一条雄的。 这白蟒的主人才放了一条出来,说明他留有后手,中野英这样不明就里地冲过去,就是给那大白蟒塞牙缝的料。 中野英显然什么都没搞懂,歪着头疑惑地看了夏初一一会儿,突地就抿唇笑了:“你是不想让我赶尽杀绝是吧?呵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说着乐呵呵地转过身去,和那一堆癞皮兽滚成一团。乍看起来,那种据说很丑的生物,其实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嘛。 没想到中野英还挺爽快,夏初一顿时对他生出了一点好感,而后翻身下了角驼兽,和泷越走到了那条大白蟒的面前。 那条大白蟒显然认得将它害成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见夏初一过来,立马呈戒备状态。 然而流血太多,它显然没什么精力了,软软地瘫在那里,想要用尾巴将夏初一扫开都没了力气。 一个穿着灰扑扑衣裳的中年男人站在那条大白蟒的旁边,一双眼睛有些深邃,像是在打量着夏初一过来的目的。 夏初一也直接,开口就言明原因:“我会些医术,可以给它看看伤。” 那人闷着头想了一会儿,突地抬起头来道:“你有什么要求。” 夏初一从中野英那里知道,因为南疆上原本也生活着从其他地方来的人的,所以一部分说着这里原始的语言,一部分说着夏初一他们的话。 所以再遇到说话可以听得懂的人,她已经不用惊讶了。 摆了摆手,她道:“刚刚伤它也是因为要救那个孩子,这白蟒长这么大肯定是有灵性的,让它死了很可惜。” 那灰衣人却摇了摇头,低哑着声音道:“刚刚是在比赛,有伤亡很正常。现在是比完了赛,你没有义务替我治好它。说个条件吧,我从不欠别人人情。” 虽然是个倔脾气,夏初一还蛮喜欢这种倔脾气。 略一思忖,她道:“这样吧,我替你治好这条大白蟒,你答应我不参加下面的比赛,怎么样?” 那灰衣人倒是没犹豫,直接地道:“好!” 夏初一走到白蟒的面前,冲着它道:“乖乖地趴好,我要给你上药,可能有点疼。” 那灰衣人看起来像是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听到夏初一的话却忍不住笑了:“它只听我的话。” 话音还未落,就见那大白蟒乖乖地趴下了,那模样像极了饿肚子时候的小狗狗,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哪里还有刚才的凶狠? 夏初一歪着头想,自己的沟通能力果然又进步了。 那灰衣人顿时大惊,不可能啊,这白蟒他从小养到大,一直以来只听他一个人的啊! 泷越在一旁微挑那漂亮到妖冶的眉眼:喂,大家伙,乖乖趴好,否则本君送你去见你祖宗。 大白蟒身上被癞皮兽和其他妖兽咬的小伤口倒是不少,但是被厚厚的鳞甲一挡,基本上没受什么伤。 就是夏初一让角驼兽从那大白蟒的腹部穿透的那一下严重一些,两个血窟窿,血红抹乌的,看着骇人的紧。 这会儿大概血也流得差不多了,那伤口已经被一团粘稠的黑血堵住了。 夏初一手法奇快地替那白蟒处理了伤口,又赶紧地替它上了药粉,在包扎的时候,她顿时犹豫了一下。 这身躯之庞大,得浪费多少布啊!而且这蛇是爬行动物,这伤口还得包扎严实一点,否则很容易蹭到伤口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张口就喊:“中野英!” 那边正玩得欢畅的中野英听见夏初一在叫他,立马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干嘛?” “去找找有没有比较长的布,我给它包扎伤口。” 中野英抬起头看了那灰衣男人一会儿,站着没动。 夏初一见他眼神有异,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发什么呆呢你。” 中野英笑了笑,冲着她道:“没发呆。我只是在想,那么大的布我也不好找,这个人既然养了这么大个白蟒,有些东西应该准备得有才对。” 那灰衣人一听,连忙地道:“对对对,这位小兄弟不提醒我还没想起来,之前它受过伤,我准备了一些,只不过放着好久没用了,都忘了。” 夏初一接过那人从储物袋中找出的白布,替白蟒包扎了起来,并且那人还准备了一个皮垫围在白蟒腹部,免得它游走的时候弄到伤口。 弄完这一切,夏初一顿时觉得解脱了。 反正她也不参加后面的比赛,别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她两只眼皮跳啊,刚刚没出什么事,她就该谢天谢地谢了,坚决不去掺和! 然而她这坚决,却始终没抵过中野英的随口一说。 “唉,夏一,你真不准备参加下面的比赛啊?” 夏初一果断摇头。 “我也不想参加的,可是一想到最终奖励,我又动摇了。” 夏初一迅速转过头:“还有奖励?” “是啊,听说这次去攻打魑魅族事关重大,所以为了提高比赛的积极性,长老会决定拿出镇族之宝,奖励这次的新晋兽王。” “镇族之宝,听起来挺厉害啊。”夏初一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地催促道,“快说说,快说说。” 中野英左右看了看,这才凑到了夏初一的旁边,小声地道:“听说是第一任兽王风无尽从很遥远的地方带回来的龙骨,我也只会听说,不确定的啊。” “龙骨!” 夏初一顿时激动了。 她天行策都得到好久了,就是因为没材料,所以一直都没办法自己做一件绝顶的飞行法器,这会儿终于遇见第一个材料了。 龙骨啊,龙骨! 320 欠她一分,百倍讨回 在中野英小屁孩的诱惑之下,最初嚷嚷着死活不愿意参加驯兽师比赛的夏初一,毅然决然地决定――继续比赛,成为兽王! 说实话,对她来说,成为兽王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请使用访问本站。一堆禽兽的头子,名头真不怎么好听。 不过为了那个传说中的龙骨,为了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飞行法器,她豁出去了,瞎着眼睛都要去拼一回! “去就去,谁怕谁!” 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白嫩的小少年中野英十分地高兴,当即放出话来:“夏一你放心吧,只要你肯陪我参加比赛,就算是你取不到名次也没关系。本少爷夺得了第一之后,龙骨给你就是。” 夏初一呵呵地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说实话,她是真没想通这中野英哪里来的自信。这兽王的称号,是他说能得就能得的? 而且若是两人一起参加的话,她还要照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到时候别说他离兽王宝座十万八千里,就是她,估计也得被他拖后腿。 她眉眼溜溜地一转――得想个办法把他留下才行。 这驯兽师比赛的赛程倒是安排得紧凑,第一轮筛选从早上比到了下午,然后站出来一个长老挥了挥手道:“都赶紧去吃点东西吧,晚上继续。” 夏初一也不想浪费时间,心想着这样最好不过。 中野英一听吃东西,立马兴致勃勃地拉过夏初一的手臂:“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还没走两步呢,就见两个穿着差不多长得也差不多的大个子突地朝着他们直冲过来,一人一边十分利落地就将个子还小的中野英架了起来。 中野英哪会束手就擒?立马开始拳打脚踢,哪痛就十分不客气地往人哪里招呼。 “放开本少爷!听到没有……你们吃雄心豹子胆了?” “小屁孩……”夏初一听见响动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救人,结果因为泷越的视线和她的行动不同步,所以生生地慢了一拍。 而就是慢的这一拍时间里,一个六七十岁满络腮白胡子的老头子走了过来,伸手就拧了一下中野英的耳朵:“你个不消停的,又到处惹是生非了!!这次多危险你到底知不知道?” “疼疼疼……”中野英终究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一软着声音一叫疼,那老头子立马松了手。 “还知道疼啊!知道疼怎么不长记性?回去你哥肯定会好好收拾你一顿的!” 中野英见自己耳朵得解救了,虽然两边被人挟持着,但还是挺起了胸膛,有些不服气地道:“我都赢了,我哥为什么还要收拾我?我知道了,他怕我太厉害,抢了他的兽王称号是不是?” 那老头子顿时哭笑不得:“你这熊孩子……” “我不是熊孩子!我要当兽王!大白二白你们放开我,我要继续参加比赛!” “唉,你哥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那老头子见好好说话一点作用也没有,脸色一正,严肃地冲着那两个大汉挥了挥手。 那两大汉子二话不说,立马架着中野英离开。 然而中野英多生猛啊,手臂给架住了,两只腿就开始乱蹬乱踢。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有力气了,踢在,咳,某些地方的时候,那疼痛感还是相当强烈的。 也不知道是大白还是二白,走着走着突然就松了手,而后一脸便秘的表情,两只手捂住两腿间的某部位。 夏初一“嘶”了一声,突地觉得蛋疼这两个字,真是意义高深。 “夏一,快跑,别给他们抓住了!”中野英逃脱之后一个欢呼,而后迅速地冲着夏初一招了招手。 夏初一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慢条斯理地问泷越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泷越勾唇一笑,那顾盼之间,眸光熠熠:“一个时辰应该有了吧。” 夏初一点了点头:“那就是说……” 她给那个小屁孩用的强力止痛药,这会儿药效应该过了吧。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中野英十分凄凉地“啊”了一声,跑得溜溜快的小腿一软,整个摔了一跤。 这一摔之下,他悲催地发现浑身的肉和骨头都在叫疼,整个人瘫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卷毛白胡子的白爷爷带着大白二白赶了过去,将痛得嗷嗷叫的中野英轻巧地架在中间,很和谐的离开了。 夏初一抿唇,觉得刚刚给他用那药简直是明智之举啊。 后来听说因为她用药的关系,让这小屁孩因祸得福地没被他老哥揍,她更是觉得自己英明神武了。 大白和二白带着中野英先走了,那卷毛胡子的白爷爷倒是留了下来,冲着夏初一拱手鞠了一躬:“老奴代我家主子谢小兄弟救我家小少爷的大恩了,以后若是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还请尽管吩咐。” 夏初一当即摆了下手:“老人家严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可是……” “若是真想谢我,那还是赶快回家去看看你家小少爷吧,要不一会儿被他哥给揍死了,那我就白救了。” “哈哈,小兄弟说笑了。” 那卷毛胡子的白爷爷倒是不再说什么客套话了,告别了夏初一,立马紧随着前面走远的三人而去了。 夏初一送走了中野英这个比赛杀手,顿时觉得天也高了海也阔了,心情美得像花儿一样了。 双手握拳,比了个励志的动作,她脸上坚决与自信并存,杀气与狠厉同在,语气铿锵有力地道:“我要当兽王!” 泷越将她的手掰了下来,双手按住她的脸,任意地搓了搓:“不要喊别人的口号。” 夏初一的五官被泷越挤成了一团,嘟着嘴有些没好气地道:“我要让上届兽王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说到上届兽王,刚刚小屁孩说是他哥哥? 也不知道多大年纪,长得好不好看,屁股翘不翘,有没有迷人的小麦色胸脯…… 想着想着夏初一就觉得自己要化身为狼了,不过转念一想,听小屁孩的意思,他哥哥脾气很不好。 脾气不好的男人,夏初一一向都是打叉叉的,所以果断还是面前这只任君欺凌的妖孽好啊。 夏初一眯着眼挤出个笑容来,对旁边的男人道:“泷越啊,走,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泷越没好气地笑道:“不说你眼皮跳了?” 夏初一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确定两只眼皮不跳了,这才笑道:“人家说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这就是说,我一定能够拿到龙骨的!” “那右眼皮跳呢?” “那个那个……这个这个……右眼皮跳,说不定只是为了和左眼皮保持同步性。嗯,就是这样。” 于是将自己之前理论全部推翻、并且用强大理由说服自己之后,夏初一乐滋滋地拉着泷越去吃东西去了。 兽城的风俗都很粗犷,比如说,如果你坐下大喊一声:“小二,我要一盘炒牛肉,一盘麻酱肉丝,一盘……”――这是要被鄙视的。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小二,给老子上十斤烤牛肉,动作麻溜点,否则老子掀了你招牌!” 于是当夏初一人模狗样地对着小二喊了这么一句之后,她同样被鄙视了。 那比她高处几个头的小二将抹布甩在肩上,瞪着一双牛眼,抬了抬下巴,冲着她道:“喂,你倒是掀个给老子看看啊?!啊?!” 夏初一顿时默了。 原来逞男人,也是要先审时度势的。 她可没想吃个饭也跟人闹起来,所以当即沉下了眼,用一种很是凝重语气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难道你是兽王。” 那小二吊儿郎当地取笑了一声,顿时引来周围吃东西的人们一通哄笑。 夏初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唉,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凡人们啊,我可是活神仙啊活神仙!” “活神仙……噗,哈哈哈哈……” 一轮笑声又冒了出来,那小二只怕没笑趴在地上了。 夏初一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指大堂之中的一盏油灯,轻飘飘地说了一声:“灭。” 大堂之中顿时暗了四分之一下来,众人看着那还冒着青烟的灯芯,全部都不笑了。 夏初一双手转了个莲花手,又道:“全灭!” 众人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呢,就见整个小饭馆之中全部暗下去了。 所有人都愣了半晌,而后黑暗之中逐渐地传来了交谈之声,好多已经开始惊呼“真是活神仙”了。 夏初一正得意呢,本来是来吃饭的,这下子纯粹是来找乐子的了。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夏初一晃了晃自己的小爪子,冲着旁边的泷越一个劲儿得瑟。 原本的钧雷一指只能够用食指,等灵力等级提高了之后,不仅威力变大了,如果控制得好,还能够五指同时射出灵力柱。 她刚刚两个潇洒的甩手,便将屋中油灯全灭。力道,速度,时机,这些缺一不可。 想着,就觉得她好厉害啊! 泷越听着她自己夸自己夸得那么理所当然的,哪里会拂了她的兴致,轻笑道:“娘子大人若是不厉害,那为夫不就惨了么?” 夏初一闻言很是郑重地拍了拍泷越的肩膀:“你放心,打流氓揍土匪,我一定冲在最前头,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泷越满意地点头,继续说:“那若是遇到比娘子大人还厉害的呢?” “那当然是关门放十五啊!”夏初一想也没想就直接道。 然后她趁乱脚底抹油,开溜! 正睡得踏实的十五突地觉得鼻子有些痒,猛地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翻个身,继续睡。 话说今天喷嚏真多,有母鼠鼠想它了咩? 那边掌柜的和小二连忙地找来了火种,吹燃了准备点灯,却在这时,门口一个黑影迈入店中,语气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别慌点!” 那掌柜的手一顿,借着虚弱的火种,只能看见那人伟岸的身形轮廓,顿时有些疑虑地问:“敢问壮士有什么事?” 那人也直接,就挡在门口,高大伟岸的身体占住了三分之二的门,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道:“将火种熄了,若这人真是活神仙,就让她一下子把火点燃就是。别是哪里来的骗子,一个小伎俩就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了。” 夏初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 她本来想着玩玩就算了,这个人怎么那么不给人台阶下啊? 好吧,老天爷请原谅她吧,她就是因为“小伎俩”被人拆穿了恼羞成怒呢。 于是恼羞成怒的某人决定,这火她还非点不可了! 当然,灭火容易点火难,遇到有困难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经意间就想起旁边那位有一个很神奇的技能的――传说中的万影归宗啊啊啊啊! 夏初一冲着泷越一挑眉,无声地问:做得到吗? 泷越碧绿的眸光在暗夜之中一闪,落在门口的男人身上,带着刺骨的冷意。 “当然。”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夏初一听见泷越的话,顿时放下了心,冲着门口的黑影一扬下巴,姿态倔傲地道:“好啊,若是我能做到,那又如何?” 那黑影思索了片刻,道:“我向你赔罪。” 跳出来中伤人家一番,赔罪就完了? 夏初一行走江湖的原则就是: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别人欠她一分,她必百倍讨回! 事关原则问题,她哼哼了一声:“这就完啦?” 那黑影明显有些不耐:“那你想怎样?” “简单啊,”夏初一勾唇冷笑,“我若是做到了,你就请这里的所有人大吃一顿,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跪着给我赔礼道歉,叫我一声活神仙。” “若是你输了呢?” “任君处置。” 说完夏初一又冲着泷越瞥了一眼――她这大话都放出去了,若是做不到,她可是要拔了他的皮的! 瞥着瞥着她就舍不得收回目光了,泷越一身兽族的对襟褂子都能够穿出风流倜傥的感觉来,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存在,简直是要逆天了。 连忙地转过头来,伸手安抚了一下小鹿乱撞的胸口,就听门口的黑影语气不耐烦地道:“你还在磨蹭什么?” “哼,就不允许我先熟悉一下咒语么?” 那男人顿时冷笑:“呵,不能就不能,别妄图拖延时间。” 夏初一冷嗤,拖延时间有什么用,这人一来就堵住门口,不就是存了心不想让她出这个门么? 她仔细地想了下,心说除了刚才伤了那条大白蟒以外,她应该没在这边和人结仇吧? 这些暂且抛开不说,她装模作样地大喝一声:“嗡嘛呢叭咪哞,泷越归来!” 黑暗之中看不见有人在动,夏初一的脑海里面却是各种景象飞闪。话音落的时候,她眼前已经一片清明锃亮了。 大堂之中二十多盏油灯一瞬间全亮,而夏初一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脸上挂着含蓄而得体的微笑。 好吧,她其实很想“哈哈”大笑,然后狠狠地鄙视站在门口那男人的。 但是当恍惚一眼看到门口那男人的模样之后,她的表情已经自动地变成这副像是肌肉硬化的模样了。 杜姬说,兽族人的长相和无极洲那边的人是最像的,可是夏初一却从来没在那边看到过如此浓眉邃眼高额薄唇,却生得一点都不突兀的。 秦曜轩的长相很潇洒很高雅,天生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秦梦生则是偏儒雅,温润柔和的性情,像是一块打磨光滑的暖玉。 再说金元宝,那可是娃娃脸中的极品啊,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当初骗了她多少芳心乱蹦啊。 就算说起从军以后的林晟钦,那也是多金的世家公子磨练得有棱角了一些,顶多算是长成熟了。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剑走偏锋,如果那浓烈而鲜明的眉眼稍稍地增减一分,那就绝对是个丑八怪的长相。 嗯,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沉,气质偏冷,不像天天那种张扬肆意的霸气,而是有一种站在肉食动物顶端的锐利。 夏初一愣了一会儿,突地碰了下旁边的泷越:“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泷越见一门心思想别的男人的夏初一终于回转心思了,抬眸扫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淡淡地道:“没见过。” “那怎么那么熟悉呢?”夏初一一下子就纠结了,连忙地去扒拉泷越的脸,“你再看看人家,我想想在哪里见过他。” 按说长成这副样子,想让人不记住都困难。她能确定,这副长相,她应该是见过的。 就在她苦想半天不得结果的时候,那个脸色难看的男人已经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夏初一就在这时候突然叫出了声:“中野英!” 这一叫之下,面前的男人脸色突然一变,阴狠神色乍现,扬手一掌就朝着夏初一劈了过来。 夏初一感觉到那浓厚的灵力,便知道眼前的男人也是个修灵者,而且等级应该和她差不多,都是灵君级别。 在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之下,眼睛看不见的夏初一明显就要处于劣势一些了。 旁边泷越伸手将她一拉,堪堪躲过那威压满溢的一掌,两个人身子一转,瞬间就站在了远处的楼梯口去。 而与此同时,在原本夏初一站着的地方,一个一人深的大坑骤现,周围的地面逐渐地以那个深坑朝着周围裂开,整座小饭馆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那男人大手一挥,厉声道:“全部出去!” 那些食客本来还想说有顿免费的食物吃呢,这会儿却被来人直接的一出手吓得半条命都没有了。 眼看着房子要塔,他们虽然看出了来人是谁,却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地一堆朝着门口涌了出去。 那掌柜的诚惶诚恐地还想说些什么,被那男人一眼扫去,顿时吓得腿脚发软,最后在小二的搀扶下,也赶紧地跑了出去。 给读者的话: 爱唔爱,九九这几天比较忙,元月一号以后加更可否?还有其他投月票和打赏的亲们,下个月来问九九要加更 321 谁凶谁 小饭馆刷白的墙簌簌地往下掉粉,一条条裂纹像树木抽条发芽一般,迅速遍布整面墙壁。 地面的裂痕更是夸张,几个跑得慢的人一脚踩空,险些就被那裂开的幽深裂缝给吸入进去。 夏初一看着眼前的场景,难得地惊讶了一下:“哇,土属性!” 倒不是土属性让人惊讶,而是土属性却还能和变异属性一样修炼到这种地步,这才让人惊讶! 目测这个男人,应该没有三十岁吧? 果然啊,在邺城的时候,以为夏家那种小家族也算是厉害的了。后来去了帝师学院,就惊奇地发现原来还有更厉害的。然后接触了泷越、烟婆婆、天天之后,她顿时惊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最后来了这南疆之后,所见所闻更是让她惊叹不已了! 当然,惊讶虽惊讶,可不代表她真愣愣地在原地等着人来揍了。 伸手和泷越十指紧扣,两个人几乎不用语言交流,就默契地一点足尖,两人一个闪身飘出了门外去。 临走时候,夏初一还不忘转过头去冲着那人扬唇笑了笑:“要决斗,换个宽敞点的地方!” 那男人眼中怒火一盛,浑身冰冷和暴虐的气息暴涨,几步跑出门外,唤了一只巫骓鸟踏步而上,火速地跟着夏初一他们的后面离去。 而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小饭馆,却因为他的一掌,瞬间垮塌成一堆废墟。 “妈呀……” “果然跟传说中一样厉害啊。” “你们说那个矮个子的小兄弟会变成什么样子?” “估计,会被分尸喂巫骓吧。” …… 夏初一和泷越一直掠步飞出兽城,最后在一个小树林上空停住。 泷越凌空而站,夏初一则单脚踩在一棵树的顶端,任由那一丁点的着力点承受住她的整个身躯。 两人刚刚停下不久,那男人就已经乘着巫骓直飞过来了。 那巫骓通体发黑,两只锋利的爪子和整个头却是如火焰般艳丽的红,速度奇快,一向难以捕捉。 这相比较驯兽师比赛时候频频让中野英那小屁孩惊呼的六翼飞豹更是难得,能不能捉到它是一回事,能不能驯服又是另一回事,总之很是难得。 夏初一算是知道了,面前这个男子,不仅是个厉害的修灵者,还是个绝对出众的驯兽师! 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巫骓背上,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贴合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同色的大氅被夜风吹起下摆,颇有些凌厉的味道。 夏初一想着刚刚无意识地惊呼出“中野英”的名字,这个男人就对她大动干戈,她看着那似曾相识的五官,终于可以确定了――面前这个脾气差极了的男人,指不定就是中野英那个专门揍人的哥哥。 瞅瞅,一言不合就对她动粗,多符合人物性格。 她扬了扬眉毛,揶揄道:“阁下真是厉害啊。输了不肯认账,直接就动手招呼上了。敢情今天我就应该让你随便污蔑的,也好过现在被人追杀要紧啊。” 夏初一的话夹枪带棍,那男人却好像没听到似的,直接开口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离我弟弟远一点!” 吓? 夏初一这回真的被这个男人的理由给雷到了! “喂喂喂,拜托你不要歪曲事实好伐。明明是你弟弟巴巴地来找我说话,我出于礼貌所以搭理了他几句而已。在斗兽场中,他一个小破孩带着一群癞皮兽横冲直撞,要不是老娘,咳咳,要不是老子机警,他早就不知道在哪里挺尸了好伐。所以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有失公允吗?” 夏初一想咬舌头,暗暗道对方没听懂没听懂。 那男人听到夏初一的话顿时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光之锋利,如刀一般割开她伪装的面皮,让人无处遁形。 少顷,他才开口,依旧冷冷地道:“你最好没什么别的目的。就算是有,我看在你救了我弟弟一命的份上饶过你,但是你记住,没有第二次!” 说着大氅一扬,巫骓火速地调转了头,就要离去。 然而就在这瞬间,那原本如离弦之箭一般的红黑相间的大鸟,突地又掉转了个头,反倒是朝着夏初一这面飞了过来,围绕在她的周围盘旋不去。 夏初一惊了一下,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别怕。” 原本以为是那男人去而复返了,这会儿看起来更像是泷越操控了那只巫骓。因为鸟背上那个不言苟笑的男人,明显也变了脸色,一脸的诧异。 “别管其他,跟着我走。” 泷越牢牢地揽住她,所以她也不怕掉落下去,竟跟着那脚步,一步一步地凭空踩上了天空,直到愣是比那男人高了一截,这才算停下。 那男人微抬起头才能看见夏初一的脸,那眸色深沉如水,一脸冷如寒潭的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泷越作为夏初一背后的男人,这会儿正从背后双手环抱着她,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对着她道:“刚才他怎么凶你的,你也怎么凶回来。” “啊?”夏初一讷讷地张大嘴巴。 泷越直接用脸蹭了蹭她的脖子,不满地道:“为夫都没凶过娘子大人,怎么能够让一个臭男人给凶了。不管,娘子大人得凶回来。” 夏初一被泷越绕了半天,这才懂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让她出口恶气呢。 原本也没什么的,那个男人没伤着她一根毫毛,虽然语气冲了些,但是想到现在还要死不活躺在床上的中野英小屁孩,她还是很大度地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的。 但是一直在一边旁观的泷越却比她更先忍不住了,理由也很简单,他都没舍得凶过的人,怎么能够让别人给凶了。 在这一刻,夏初一突地觉得,旁边这个男人真是无比无比无比的可爱,可爱到让她胸口,有些微微发烫。 “喂,是你在控制巫骓?” 见夏初一凭空而立,他就吃了一惊。又见这个女人让这只被他从小驯养的巫骓乖乖地回了头,他顿时就再也不敢小瞧面前的她了。 这句话问完之后,他倒是少见的有耐心,像是在等待着夏初一的答案。 夏初一头一扬,只让下面的人看到她的下巴,显示出一副高傲而矜贵的姿态:“随便叫别人喂,难道没人教过你礼貌怎么写吗?” 他顿时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夏初一随意地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活神仙,是你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说着手一扬,随口道:“来,小巫骓,给我表演个空中翻身。” 那男人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那巫骓十分听话地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 他快速伸掌朝着地上一拍,借着反冲力量暂时在半空之中停住身子,等那巫骓翻转过来,他立马翻身跃上。 纵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是落在鸟背上的时候,他还是做几个大喘气,难得狼狈如此。 夏初一盘腿坐在半空之中,见此嘻嘻哈哈地笑。 等笑够了,她这才轻启朱唇,语气清淡地道:“刚刚你说的话还给你――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是出现了,也赶紧地有多远滚多远。我若心情好,就放过你一次。但是你记住,没有第二次!” 说完之后,她手又是一挥,道:“滚吧!” 那巫骓鸟儿像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扑腾着大翅膀,一会儿就飞出了好远去。 这情况的急转直下让鸟背上的男人有些措手不及,等巫骓飞了好远他终于能够控制的时候,他才突地想到――他好像被一个小女人给撂狠话了?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小女人给撂狠话了! 直到巫骓一闪,他降落在地,脑袋都好像还有些拐不过弯来似的。 周围人见他回来了立马全部地迎了上去,其中一个跟着他边走边道:“主子,几个长老在议事厅等您。” “嗯。” 他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打算回应什么,弄得回禀消息的那个小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走了好远了,那高大伟岸的男人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众人:“……” 那小厮只好又回禀了一番,他挥手让他过去跟那些长老说,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说着一脚踏入宫殿之中,将众人甩在了外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有一个忍不住打破了沉寂:“主子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可能因为小少爷受伤的原因吧,你们听听那边,从下午回来就开始叫唤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消停。” “嗯,大概是。” …… “哎呦喂,疼死本少爷了!我说大夫,你到底会不会治病的,不会治病别乱碰啊,疼疼疼!” 看着床上疼得翻来覆去冷汗直毛的小少年,那大夫的额头上也忍不住开始冒冷汗了。 仔细地再检查了一遍中野英的身体,他疑惑地道:“没什么问题啊?到底怎么回事?” 中野瑞大步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一半。 床上正打滚的中野英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不好的苗头,连忙拉过被子,脑袋一缩,整个人就给捂住了。 大夫起身来要给中野瑞行礼,被他挥手给制止了:“他怎么样了?” “看起来倒是些皮肉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少爷总是一直喊疼,小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中野瑞的眉峰皱成沟壑,眼睛瞥了那胀鼓鼓的被子一眼,道:“不会是装的吧?” 中野英之前犯错的时候也装过一回身体不舒服,不过给揭穿了以后就没再用了。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这回犯大错误了,所以故技重施? 那大夫却摇了摇头:“装的可能性不大。” 那豆大的冷汗,惨白的脸色,可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中野瑞伸手拉住被子的一只角,飞快地掀开,露出里面蜷缩成一团的小少年来,眉心不由得皱得更紧了:“痛?” 听见自家老哥没有直接家法伺候,中野英稍稍地抬起头来,哑着声音哼哼了一下:“嗯。” 中野瑞伸手去摸他的头,问:“怎么回事?” 中野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台子上滚下来的时候摔着了,当时倒是有点痛。然后……对了,然后夏一给了我一颗药丸吃,吃了以后就不痛了,跟没摔着一样。只是后来比完赛了以后,浑身突然就开始痛起来了,而且比断手断脚还要痛!” “药?”中野瑞抬头看大夫。 大夫连忙道:“应该是暂时止痛的药。有些止痛药作用很迅猛,但是药效过去了以后所有的疼痛就会反弹,所以烈性的很少有人用。如果小少爷只是服用了这种药物的话,现在的症状就不难解释了。” 中野瑞又问:“有什么办法治?” 大夫摆了摆手:“不需要什么办法,只需要好好休养,疼过前半夜就好了。” 中野英听着这话,顿时哀嚎声又响起来了:“啊啊啊,还要过了前半夜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因为你该。”中野瑞一大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小少年顿时噙着一双泪眼,老实了。 中野瑞挥手让大夫退下,他则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身子靠在椅背上,目光幽邃而深远:“说说,那个叫夏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野英万分地清楚自家老哥现在的这幅表情,也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地将他遇见她的全过程都说得一清二楚。 只是说到她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这种事情不能拿来烦自家日理万机的老哥,所以很自动地省略了。 说完之后,他见自家老哥的表情似乎更不好看了,连忙地道:“哥,虽然夏一害我现在躺在床上,但是我想当时她是出于好心才会拿那药给我吃的,否则我也不会进决赛啊!” 见中野瑞不理他,他继续道:“哥……” “我知道了。”中野瑞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你刚刚说她是个瞎子?” “说到这个我也很奇怪唉!她明明是个瞎子,怎么可能知道周围情况的?当时我还特意偷偷地凑近去看了一下,她真的看不见的。” 中野英顿时把自己给绕进去了,然后一直在苦思冥想,一个瞎子怎么能够看见外面的情况的。 中野瑞没管他的自言自语,继续道:“你还说,她能控制角驼兽,还让大白蟒乖乖地躺下了?” “嗯嗯,后来那些妖兽们全部都乖乖地趴在地上了,哥你也看到了吧?这夏一,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说着双拳紧握,眼睛里面一片的向往。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比赛的时候全场都是那个夏一在保护他。否则他怎么非得拉着她继续参加比赛啊,那就不是想继续蹭她么。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身体早不痛晚不痛,偏偏这个时候……哎,他不禁学着白爷爷的语气,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 突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双眼睛晶亮无比:“哥,你可得守好兽王这个位置,别被夏一给夺去了啊。我说过要从你手里抢过来的!” 中野瑞伸过手,看着中野英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顿时叹了口气,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自己慢慢撑过去吧,顺便长长记性,这世上不是谁都可以相信的。” 中野英也顾不得又被打的危险了,冒出个头来辩解道:“哥,你要相信,夏一真的不是坏人!” 中野瑞冷眼看他:“她不是坏人,哥就是坏人了?” 中野英的语气顿时软了下去:“哥当然不是……” 中野瑞坐在床边,将那半大的孩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 “哥。”中野英鼻子一抽,靠在中野瑞的怀里。 “所以,以后还跟不跟那个夏一来往了?” “要的。” “中野英,你就是欠收拾!” …… 夏初一和泷越重新找了个地方低调地吃完饭以后,重新地回到了斗兽场内。 此时进入决赛的驯兽师们基本上都到了,夏初一无不意外地看到了今天观察到的那几个比较厉害的驯兽师。 什么大长老的弟子,什么二长老的弟子,还有操控着六翼飞豹的那个……多是一张张粗犷豪迈的面孔。 她一个小个子站在其中,虽然极力地想要隐藏自己的存在,却还是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若是平日里,看见一个小个子跑到这种地方来,大家定会嘲笑一番,说她不自量力什么的。 可是看过第九轮的比赛之后,众人看她的目光,是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了。 不过比赛还没开始,大家也互不招惹,只暗暗地在心里思量,一会儿要注意谁,小心谁,专门对付谁之类的。 早上进入斗兽场中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上万人,如今也不过就剩下场中的五六十人了。 原本按照理想计算,进入第二场的应该有九十人的。可是还有额外耗损的,比如他们第九轮的时候就剩下她,小屁孩,还有那个操控大白蟒的。结果小屁孩扑街,大白蟒履行诺言自愿退赛,就剩她一个人晋级,那也是有的。 她伸手拉了拉泷越的衣袖,小声地问道:“你看看我衣服脏没脏,起皱没,头发乱不乱,脸上有没有饭粒之类的……” 泷越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在她一脸怒视的表情中很是无辜地问道:“问这个干什么?” 夏初一连忙地将被拨乱的头发给弄好,没好气地道:“没看见他们都在看我吗?我现在可是公众人物,小名人儿,要注重一下形象。” “哈哈哈……” 泷越很不给面子地笑开了。 两个人刚闹了没一会儿,就听旁边一人兴奋地道:“快看,长老们出来了!” 322 龙骨,九召兽龛 在众人一片顶礼膜拜的欢呼声中,九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兽族长老慢慢地走到了斗兽场的中央。 夏初一就着泷越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顿时愣了一下:“哦!那最后一个长老,不是小屁孩的白爷爷的吗?” 泷越点了下头:“是他。” 夏初一顿时想不通了:“即便小屁孩的哥哥是兽王,可是掌实权的可是族长和长老会,这白爷爷既然是长老会的,刚刚怎么叫小屁孩小少爷?” 泷越看着夏初一歪着头微皱眉头,似乎很困惑的模样,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 夏初一眨巴眨巴眼睛,微张着嘴出神了片刻,而后猛地回头,伸手去就拉泷越的胸口衣襟:“难道他是?” “他是什么?” “难道他是关系户?”夏初一扳着指头算了一下,“他可能是族长的儿子,侄子,私生子,外甥,外孙也指不定呢……” “……” “好了,别想了,一会儿有好玩的东西出现哦。” 泷越温柔清浅并且带着一点小诱惑的语气,顿时让夏初一将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那一堆全部都给抛开了。 她巴巴地凑到他面前,兴奋地问道:“什么好玩的?” “注意看!” 泷越的声音一落,夏初一脑海里面的画面顿时一换,九个白袍长老已经在了斗兽场的中间,围成了一个大圈。 所有人都站在圈外,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一脸虔诚地望着里面,无一人越矩。 夏初一正想说不是比赛么,怎么这些人搞得像是朝圣一样了? 心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见九个白袍长老变换了几个法诀,嘴里念叨着“天门开地门开鬼门开”之类的咒语,顿时斗兽场中卷起了小风旋儿,整个气氛就不一样起来了。 那九个长老的双脚慢慢地离了地,脚下仿若踩着一个闪着金光的图腾。同时斗兽场的中间顿时冲出一道强烈的光柱,金色之中泛着血红,漂亮至极,也妖异至极。 就在那金光之中,一个小小的盒子慢慢地浮现出来,周围人顿时全部起立半鞠躬,恭敬地齐呼一声:“恭迎圣龛!” 夏初一个子矮,鞠没鞠躬根本看不出来,所以理所当然地挺直了脊背,偏头问泷越:“这什么东西啊?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什么在你眼里都是挺厉害的样子。”泷越突地想到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小妮子也这么敷衍过他,顿时伸手敲了敲她的头。 事实证明,男人对于某些事情,也是很小气的。 夏初一捂住脑袋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泷越见她那模样,哪里还气得起来?将她往怀中一揽,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对她解释道:“这东西叫做九召兽龛,是兽族的圣物。不过说白了就是个镇魂龛,里面关着一些死了之后不能轮回的小家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夏初一听着这话嘴角一抽,心说幸好这话是对着她说,要是对着这一大片的兽族虔诚子民来说,他非得被那一人一口的唾沫给淹死不可。 “现在不是要进行决赛吗?把这个东西弄出来干什么。” 泷越道:“这个就是用来给你比赛用的。” “啥?”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剧烈的“砰”声响起,夏初一看过去的时候,那原本只有脑袋大小的圣龛,这会儿变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塔,突地就从斗兽场的中间拔地而起。 那九召兽龛是个规整的九面体,上面盖着金黄琉璃瓦的多面房顶每边都翘起一个角,而那角上雕着九个各式各样的兽头,栩栩如生,表情鲜活,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的似的。 只是那些兽形都是没见过的品种,若是仔细看,还有些阴森。 兽龛的底座是一整块的巨石,那巨石的面积足足地占了整个兽场的八分之一,恰恰是九个长老围着空出来的位置。 而夹着的部分,突出的九个棱角是金色的,被铸成各种各样的花纹和装饰,还有一些漂亮的图腾。正面则像是被血染过一般,鲜红艳丽,上面用银粉画了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夏初一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像鬼画符。 九个长老收了势,重新齐聚到一起,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大长老朝前迈了一步,走出来对众人道:“诸位,你们都是我兽族的好儿郎,是最伟大的英雄们!祖先的灵魂在庇佑你们,圣龛的光辉在笼罩着你们。去战斗吧,勇士们,让我们看看,你们,是不是被神庇佑的天之骄子!” 就好像是上战场时候的动员大会,夏初一觉得无聊到极点的话,对于左右的那些驯兽师而言,却像是给他们打了兴奋剂一般,一个个欢欣鼓舞,好像不是去比赛,倒像是去娶媳妇儿似的。 夏初一好不容易等着大长老废话完,没想到二长老又跳出来了。 不过这二长老倒是言简意赅,只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并让人发给每人一个小瓶子,让大家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闻一下。 当然,这闻了之后,自然就宣布出局了。 夏初一接过那小瓶子,就先偷偷打开闻了下,顿时笑了笑:“聚神散。” “嗯?”泷越伸手接过那个小瓶子,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番,“娘子大人不需要这东西吧。” 夏初一盯着泷越的手看,只觉得葱白如玉的手指,一根根就跟刻意雕琢过似的,比他手中握着的白瓷瓶还要让人觉得温润柔滑。 一个男人的手漂亮如斯,让她光是看着那微微泛着粉光的椭圆指甲,就莫名地愣神了。 直到泷越不厌其烦地连叫了她好多声,她才回过神来,道:“你说什么?” 泷越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这个。” “哦,这个我用不着。”夏初一在虚无芥子里面找了找,最后也拿出个小瓶子来,“我这里有强效的,嘿嘿。” 泷越见她傻笑,就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这个事后不用十倍地还回来吧?” 夏初一听见泷越那小屁孩的事情取笑她,有些气闷了。不过转眼间,她就眯眼笑了:“这个我还没试过唉,要不你先替我试试,我看没副作用再吃?” 泷越二话没说,拿着药瓶仰头就要往自己嘴里倒,吓得夏初一脸都白了一下,而罪魁祸首却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风华绝魅。 发了药之后,为了公平起见,众人的储物袋还是交公的。除了驯兽的一些工具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以外,其余的东西一概不能留。 而夏初一的虚无芥子是从泷越那里坑蒙过来的东西,自然不是一般东西能够比拟的。 那搜身的长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夏初一很是心安理得地携带了一干作弊工具。 这一堆的琐事处理完,下面才算是正式的比赛开始。 九长老,也就是白爷爷走到九召兽龛的其中一面前面,宽大的袖袍一挥,一道萦绕着银光的光门突地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他沉着声音警告大家道:“若是撑不住了,切勿强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不行了,还有下次。命没了,可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不过显然他的苦口婆心没多少人听得进去,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了那道闪光的门前,眼中含着的,满满全是兴奋。 不过奇怪的是,所有人好像都准备跃跃欲试,可是偏偏没有一个人愿意第一个上去。 夏初一以为是这比赛还有什么规则呢,也在一旁老实的等着。泷越却在这时牵起了她的手,轻笑道:“他们不去,我们去。” 到门口的时候,九长老眸色深深地看了夏初一一眼,言语极其晦涩地道:“小伙子,有时候做第一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夏初一心说难道泷越那妖孽还会害了她不成?顿时笑道:“多谢前辈关心,我心里有数。” 他闻言,顿时叹了口气:“你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去做吧。不过记住我刚刚的话,撑不住了,就不要强撑。” 夏初一点了点头,和泷越并排着,一起踏入了那银色的光圈之中。 一脚踏入,银白的光一闪,眼前的景象已经换了个天地。 他们好像被一瞬间传到了野外去,蓝天白云,阳光灿烂。 远处是高山巍峨,前面是大河奔腾,周围能够听到野兽的嘶吼,旁边还能够闻到野花芳香。 夏初一正惊叹这世界真奇妙呢,突地感觉到手一松,一股空落落的感觉袭上心头,下意识地就转过头道:“泷越!” 周围是空空荡荡的原野,似乎一眼望不到边。 刚刚还在身旁的男人,这会儿却消失不见。 夏初一刚想再喊,眼前一花,一抹红影乍现,墨发飘飞,人形飘逸,一张妖孽的脸浅笑盈盈。 “在这儿!” “你个死妖孽!”夏初一冲上前去一大拳给人锤在胸上,有些气闷地道,“你是我背后的男人,谁允许你冲到前面去了!” 害得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一个转身,他又一次消失不见了。 泷越呵呵笑了一声,伸手将她一揽:“娘子大人难道就没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夏初一这会儿感觉到那结实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心境也平复了一些,左右看了看,立马发现问题所在:“我!刚刚我没有拉着你,我也看得见了!” “嗯。”泷越揉了揉她的头发,眯眼笑着,“娘子大人果然厉害,一点就透。”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眼,垂眸喃喃道:“不过,这是为什么?” 泷越耐心地给她解释道:“这九召兽龛里面的景象,全部都是直接反应到脑海里面的,所以不是用看的,而是用想的。” “这么神奇啊!” 夏初一有些不敢相信,又让泷越放开自己,这才发现高山流水,草木虫鱼,她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眼前的男人,那性感的薄唇,英俊的眉眼,挺俊的鼻梁,尖如锥子似的下巴,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极品。 尤其是那双碧绿的瞳孔,泛着微微笑意,氤氲着迷离的光,像深渊,像地狱,像天堂,像一切找不到词语形容,却可以轻易将她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的地方。 他身上还穿着杜姬找的那件南疆的对襟褂子,真的是普普通通的一件衣服,可是偏偏穿在他身上就没有丝毫俗气的感觉,反而美得张扬,美得天怒人怨。 然而她仅仅只看了一眼,就立马从虚无芥子之中取出了一件红袍递给泷越,很是认真地道:“一袭红袍的,才是那张狂肆意的泷越大人。” 泷越淡笑不语,却还是伸手接过红袍换上。 两个食指一搭,松松垮垮地系上了衣带,那手优雅一扬,玉骨扇重新在手,遮住半边面孔。 于是夏初一又一次被震住了。 等她沉浸美色不能自拔的时候,却听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哒”好像万兽奔腾而过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一片尘嚣滚滚,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席卷而来。 夏初一顿时愣住了:“这个是什么情况?” 泷越优雅地抿唇:“首入者的馈赠。” 夏初一这时候没时间去管什么“馈赠”不“馈赠”的问题,伸手拉住泷越的手,脚下麻溜地开跑。 那时候她一门心思地想着先跑开再说,平日里也是她打头阵习惯了。所以还没想到过,如果要比逃命,哪个人速度能够跟泷越那牛叉哄哄的万影归宗比? 等两人都跑到大河边上了,身后的那一片猛兽却还是没有甩脱,反倒是越来越接近了。 夏初一回头一扫,就能够看见快步朝着他们冲过来的巨兽,不是一只,不是一群,而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片,如同大潮一般,汹涌澎湃地朝着他们拍打过来! 她脸色顿时凝重了,手中凝力而起,雷箭雷光闪烁:“泷越,你靠后。” 泷越面上的表情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说夏初一下意识地护着他,他是该高兴的,毕竟这也算是间接地说明,她心里有他。 可是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他泷越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伸手握住夏初一的手腕,他轻轻一敲,从虚无芥子之中取出夏初一所谓的那个聚神散加强版来,递给了她:“吃了就没事了。” 夏初一盯着那瓶子看,有些忐忑地问:“不会被判出局吗?” 泷越想了下,很认真地道:“他们给的那瓶不是被你在外面就打开了么?现在除非你自己想出去,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够判你出局了。” 夏初一咧了下嘴角,眉眼间染上一抹笑意:“我突然间发现,作弊真爽!” 伸手拿了粒丹药塞进嘴里,就在那滚滚尘嚣奔腾至眼前的时候,面前的景象再次混沌,模糊成一片。 不过就是一秒的事情,等她再次适应面前的白光的时候,眼前已经变了幅画面,成了室内。 九边形的房屋,四周墙壁全部是冰玄铁铸成,并被人在墙上浇灌了许许多多让人看不懂的咒文。 夏初一左右看了看,突地看到两个弯弯拐拐比较熟悉的,立马将天行策取了出来,对照尉迟风翻译出来的两只字,恰恰是――龙骨! “看来小屁孩没骗我啊,这驯兽师大赛,果然和龙骨有关!”夏初一乐滋滋地想着,旁边的泷越却忍不住对她无语了。 他伸手将她的头给扳过来,让她去看这屋子的中心。 夏初一没弄懂泷越让她看什么,等懵懵懂懂地偏转过头去一看,顿时觉得自己被幸福砸得晕乎乎的了。 眼前是什么? 一人抱粗,十几尺一节的脊椎骨,几节就将这一层给撑了起来。 而且这脊椎骨贯通了天花板,说明上面还有很长一截,指不定这就是一副完整的龙脊骨! 夏初一转过头问泷越:“这九召兽龛,不会是用一副龙脊骨架撑起来的吧?” 泷越赞赏地点头:“娘子大人观一叶而知秋,实在是厉害厉害。” 夏初一这会儿心情好,也难得地跟泷越客气了一下:“兄台过奖了过奖了。” 当然,客气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得把这龙骨给偷偷地带走。 夏初一绕着那比她还粗的白骨绕了一圈,伸手比了比,然后有些为难地问泷越道:“你说我要是现在把它拔出来,会不会出事情啊?” 泷越靠在一旁,玉骨扇轻启,轻摇慢晃地道:“你说呢?” 夏初一盘腿坐在地上,脑袋靠在了那白骨上面,显然陷入了深深的思想斗争之中。 贸然动了这九召兽龛的主心骨,这偌大的一个兽龛说不定轰隆一声就垮掉了,里面可是还有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呢。 再说了,就算拿着龙骨出去了,这兽族的人也肯定会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他们去取冰胆果和炎胆果的计划,就全部地被打乱了。 这到底是要飞行法器呢,还是要眼睛呢? 夏初一两个一比较,顿时狠下心道――要飞行法器!! 龙骨是现成的,不要太可惜。 而那什么冰胆果什么炎胆果,毛都没见到过一分呢,谁知道能不能救她的眼睛? 赊三不如现二,还是眼前的实惠一点。 泷越看着夏初一咬牙跺脚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地道:“真想要?” 夏初一立马仰起头,一副小狗狗求宠爱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泷越。 泷越勾起一边唇角,悠悠然地道:“叫一声好夫君,为夫给你。” 323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什么叫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夏初一斜眼看向泷越,眼神之中眸光晦涩,意味不明,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突地将头转开。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泷越见她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微微挑眉,略一沉吟,半晌,蓦地弯唇笑开。 果不出他所料,夏初一背着他走开几步,而后突地回过头来,以极快的语速叫了他一声:“呼君。” 就好像是牙齿漏风似的,那一声软绵绵的“呼君”喊出了口,竟一下子把夏初一自己也给惊讶到了。 她实在没想到,这种光是想着就让人牙龈发酸的两个字,竟会从她的嘴里,以这种略带撒娇的语气叫了出来。 泷越眉眼顿时笑开,那盈盈碧眸,波光潋滟,完完全全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他对她道:“再叫一声为夫听听。” 夏初一撇嘴转脸翻白眼,抖着肩道:“你说了一声就帮我拿龙骨的,好男人要说话算话。” “行。”泷越也不勉强,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用玉骨扇将她的下巴挑起,轻轻地吹了口气,“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夏初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一次被调戏了的时候,脸上已经热度惊人了,旁边还有一只冰凉如玉的手,在那耳鬓间轻轻滑过。 她伸手挥开他的手,刻意地拔高音调:“你干什么你!再乱来,我可喊人了啊!” “你确定,这里有人?”泷越轻笑的语调,顿时让夏初一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左右地看了看,有些惊讶地道:“怎么过了那么久了,那些驯兽师还没进来?” 泷越解释道:“不是没进来,只是没有和你进的同一个空间而已。为夫都说了,这是首入者的馈赠。” 她立马向泷越摊开手:“馈赠呢?” 泷越笑了下,放开了夏初一,走到那白森森的龙骨边上,微抬手道:“看好了!” 夏初一睁大眼睛,目不转睛! 泷越伸手放在那龙骨上面,一股如轻纱薄雾一般的光芒溢了出来,慢慢地将他的手臂笼罩,而后侵润他的周身,将那妖冶的红袍,染上了一层温润的光芒。 “灵力!”夏初一顿时眼前一亮,手中扬起一股灵力,刚刚和那龙骨一接触,那强大的力量就好像要将她吸附着贴在上面似的。 这龙骨不知道蕴藏了多少的灵力,就好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灵泉,不间歇地往外输送着能量一般。 泷越收了手,站在一旁对她道:“你在这里运行一个小周天,顺便把元宵拿出来,沾点它祖先的灵气。” 夏初一“嗯”了一声,立马照做。 盘腿坐在地上,她立马开始修炼,汲取的灵力飞快地在全身流转,随着血液充盈了她身体的每一部分。 龙骨之中灵力充盈,要比她在寒潭之中修炼更是强悍百倍,所以不过片刻时间,她就感觉自己的气息好像又提高一些。 一个小周天结束,她收敛气息,手心之中凝起雷球,泛起的雷光让她顿时也惊讶了一下:“这么牛叉!” 眨眼之间,从灵君六级直接跃入灵君九级,这修炼速度,比泷越的万影归宗速度还快了。 想一想院长师父,从灵君大圆满挣扎了大半天,好不容才进入灵宗位列,就已经震撼整个无极洲了! 再想一想秦曜轩,他一个变异灵根风属性,现在不过初入灵君,就是整个无极洲公认的天才了! 而她,一个小家族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夏初一,如今不过才十五芳龄,却隐隐有要赶超轩辕徽的趋势。 若是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她出去以后的实力,单打独斗要赢小屁孩的哥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了。 只是可惜,凡事欲速则不达。 泷越只让她凝气运行一个小周天,而非大周天,就是怕她贪多好进,最后身体承受不住,反而受到灵力反噬。 不过人要知足嘛,她笑眯眯地起了身,将小龙蛋拿在手里摸了摸:“小元宵,你要多吸收一点哦,以后身体才会强壮一点。” 话音落,那蛋就动了一下,夏初一觉得自己眼睛好像产生幻觉了,连忙地盯着看。 结果看了半天,那蛋动也不动,她顿时确定自己是看错了。 刚想和泷越说话呢,拿蛋的手晃了晃,这回她确定了,这个安静了那么久的小龙蛋,终于在动了! “泷越,你快看!” 几乎献宝似的将小龙蛋递到了泷越的面前,可是那小龙蛋像是开玩笑似的,又偏偏地不动了。 夏初一有些汗颜地看着那蛋,心里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这还未出生的小元宵,以后是个多么欠扁的性子了。 泷越也伸手摸了摸那蛋,笑道:“有时候动一动是很正常的,就好像女子怀孕也会胎动一样。” 夏初一闻言垂眼看着手中的蛋,无不失望地道:“我还以为它马上要出来了呢。” “不是马上,但也快了。总之,很快会有结果的。” 泷越伸手拍了拍夏初一的肩膀,她点了点头,将小龙蛋重新收好:“但愿吧。” 这九召兽龛有个特点,第一个进入的人,会遇到最大的危险,也会遇到最大的机遇,也就是泷越所说的――首入者的馈赠。 听说这完全源自于打造这九召兽龛的炼器师的恶趣味,机会往往留给最勇敢的人。 不过实力不强的人进入其中,危险没闯过,也是没有后面的机遇的。所以对那些闯过的没闯过的人来说,第一个进入的,面临的只是比他们更加多的危险而已。 所以谁都不愿意做这第一人,就连九长老也忍不住想要出言劝告,偏偏众人没有料到,夏初一一瓶作弊的强效聚神散,就将这天大的好机遇给碰到了。 这也说明一个问题――无论做什么事,人品很重要啊! 因为进入的流程不同,所以夏初一要走的途径也和其余的驯兽师有所不同。 泷越宽大的袖袍一挥,那龙骨表面,立马出现了一道盘旋往上的透明阶梯。 夏初一抬头仰望,那龙骨最后逐渐地消失成了一个点,却还遥遥地望不见尽头:“哇,好高。” 泷越拉着她的手,慢慢地上了那盘旋阶梯:“其实没你看到的那么夸张。就好像刚刚看到的万兽奔腾,也不过是这塔投射的到你脑海的幻象。” “哦哦。”夏初一跟在泷越后面,眼睛瞥着那些墙壁上的文字,突地想起那些歪歪扭扭的小蚯蚓,她好像也在小铃铛的一个佩饰上看到过。 二师父说这些文字应该是南疆的古文字,那在这边找一个认识这些字的人,应该很容易吧? 想想天行策上还有些东西没被翻译出来,她光是拿着龙骨也无从下手呀。 正出神着呢,就听泷越轻声提醒道:“有不听话的小东西跑出来了。” 夏初一赶紧地回过神,就见她们不知不觉地已经上了一层。泷越停住了脚步,并没有继续往上。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抬起头,朝着头顶方向看去,就见两颗血红的眼珠子突然地弹了出来,愣是她心脏的承受能力那么强,却还是没忍住被吓得脚步一乱。 盘绕龙骨而上的阶梯本来就窄小,有没有栅栏,她脚下踩空,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整个人就往下倒去。 泷越一路都拉着她的手,被惯性一扯,直接紧随着夏初一而去了。 夏初一见此顿时一惊,她掉下不要紧,要是身上再压一个人,她非得被压成肉饼不可! 连忙手中一根雷箭乍现,她插在那阶梯的空隙处,硬是将两人给吊在了半空之中。 稳住身子,长呼一口气,夏初一暗道一声:好险! 挑眼反观泷越表情,他好像有些失望似的,显然刚才跌落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事情呢。 她轻嗤一声,将人扔在了这一层的地面上。她再轻轻一个纵身,也落了下来。 这次再抬头去看,刚刚看到的那两个血红眼珠子已经看不见了,她想着泷越之前说过的话,不禁问道:“难道这也是幻觉?” “呵呵,这可不是幻觉,只是它跑去躲起来了。”泷越轻轻地打开玉骨扇,笑眯眯地道。 夏初一顿了一下,而后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原来本姑娘的威名远播天下,这些怪物们看到我就立马跑去躲起来了!” 泷越点了点头:“是啊,它们也是些识趣的。” 夏初一干咳了两声,冲着周围道:“你们都出来吧,让本姑娘看看你们长什么样子的。” 刚刚就看着两颗眼珠子在眼前晃悠了,至于身体,呃,好像没有看到身体。 泷越习惯性地将她的腰一揽,凑到她身边,低头垂眸,轻声言道:“那东西恶心得很,你确定要看?” 夏初一顿时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道:“姐姐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蓬桑岛上那些怪物够恶心吧,可是我连眼睛都没眨过。” ――因为都直接闭上眼了。 泷越见她坚持,顿时叹了口气:“好吧。” 谁叫他家的娘子大人,口味那么重呢? 话毕,他袖袍一挥,唇线微动。少顷,地上开始涌出一些猩红色的血泡来,发出一些轻微的咕噜咕噜声。 夏初一看着那些猩红色的液体快要流淌到脚边了,连忙地拉着泷越道:“我们快去楼梯上!” “不用。”泷越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奇怪的是,他们周围好像有什么无形屏障挡住了一般,那猩红的液体流淌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就自动地拐了个弯,流向别处了。 不出一会儿,整个地面上全部都是那种恶心的颜色,红彤彤的一片,看起来就好像是被血洗过一样。 不过好在没有什么血腥味,只是不停地冒着泡泡,好像是在熬粥似的。 而有些泡泡冒着冒着就形成了一个血红的肉瘤,甩一甩地就分成了两个,成了两颗眼珠子。 几乎不过片刻,那些猩红的液体就全部地缩成了一团一团的小肉球,而那些肉球上,无一例外,只有一双双眼珠子! 夏初一顿时被膈应到了――她刚刚看到的没错,这个东西,果然没有身体! 而且你能懂这种感觉么? 满地的一个个小肉球,满地的血红眼珠子,而且几乎全部都望着你。你若是伸脚一踩,那都能够直接地踩爆好几个肉瘤子。 她顿时蹭在泷越怀里,甩着头道:“这什么东西!” “它叫眼兽,没心眼,胆子小,只是喜欢吃眼珠子而已。”泷越一只手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呃……只是喜欢吃眼珠子而已……”夏初一不禁打了个冷战,“吃的东西那么恶心,怪不得长得那么恶心了。” 她看完第一眼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了啊啊啊! 怪不得淡定如泷越,都要提前提醒她这个东西很恶心啊啊啊! 泷越看着直想笑,却硬是憋着没笑,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那遍地望着他们的眼珠子,漫不经意地道:“怎么过了那么多年还是没长记性呢?不知道本君最讨厌污染眼睛的东西吗?” 这一眼,让那些眼兽全部都朝着角落缩了过去,而后逐渐地又化成液体,开始融合成一团。 夏初一听着泷越的话,有些好笑:“你不是说它们没心肝缺心眼吗?怎么可能长记性?” 泷越干咳了一声,别过头去望别处。 夏初一抬眼偷偷朝着那角落瞄过去,顿时“呀”了一声,有些兴奋地道:“这东西还会变身啊?” 那些猩红色的液体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最后成了一个肉包子的形状。而且还有两个大而厚实的耳朵,直接耷拉着,下面藏着它多余的眼珠子。 而表面上,只有一双眼睛的肉包子,总算是看着比刚才顺眼多了。 夏初一左右看了看,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话说,这造型还真别致。” 泷越却摩挲着下巴,浅然笑道:“谁说这玩意儿不长记性的?当年本君让它扮成包子,这不是记得挺好的么?” “……”夏初一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肉包子动了动两边的耳朵,叽叽咕咕地好像在说些什么,然后晃着那胖乎乎的身子,好像要行礼似的。 夏初一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泷越扬眉,语气随意地道:“不要你的命,滚吧。” 那肉包子立马扑腾了一下耳朵,还真的很圆润地……滚了。 “哇哇哇,它可以变成任何形状吗?”夏初一看着那可以搓圆揉扁的肉包子,哪里还有刚刚一脸嫌弃的表情,瞬间就两眼放光了。 泷越揉着她的脑袋,有些无奈地道:“一只眼兽有九十九对眼睛,可分离可合在一起。若是捉的时候落下了一双眼睛,它三个月以后就可以全部恢复。你若是带出去了,有本事不让它逃出去吗?” 夏初一嘴一瘪,摇了摇头:“没本事。” “嗯,等下次捉个小水兽给你玩,比这个好看。”泷越像是哄小孩子似的,但是这话夏初一听在耳里,心里面倒还真的暖得不得了。 两人继续地朝上走,夏初一突地问道:“你泷越大人的名头很大吗?怎么这些东西看见你跟看到瘟神似的?” 夏初一顿了一下,而后道:“不是为夫名头大,是娘子大人威名远播。” “去,我还没脑残呢。”她那些话也就自个儿说着玩罢了。 泷越抿了抿唇线,微微上翘了两边唇角,道:“其实也谈不上名头大不大,只是这九召兽龛里面的妖兽,基本上都是为夫捉来关的。嗯,就是这样。” 说着继续踩着旋梯往上,却感觉到后面没跟上。他伸手一拉,有些疑惑地回头:“怎么不走了?” 夏初一直直地盯着他出什么半晌,最后一脸严肃地道:“现在我相信了,你以前的确挺厉害的。” 被自家女人夸赞,泷越顿时翘起了唇角。那微弯的笑弧,如同那璀璨的日月星辰,熠熠生辉。 夏初一连忙追问道:“对了,你说那眼兽只要有一对眼逃脱了那就前功尽弃了,那你是怎么捉到的?” 泷越抬头想了下,一脸坦然地道:“为夫忘记了,等想起来再对你说好了。” “哼,你忘记了,小爷还记得呢!”十五刚刚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就听见两人在讨论眼兽的问题,顿时就哼了一声。 夏初一连忙将十五弄了出来,问它道:“你知道啊?” “小爷当然知道,而且一清二楚!”十五说话的时候语气极重,好像咬牙切齿似的,边说还边拿眼睛瞅着旁边的泷越。 泷越面色无常,微笑依旧。 夏初一看了看小鼠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似乎嗅到了硝烟战火的味道。 十五连连哼哼了几声,这才趴在她的肩头,有些义愤填膺地道:“当初众人拿着眼魔没法子了,求他帮个忙。他倒好,嫌脏了他的手,干脆在小爷身上下引香,直接地将这眼兽引到小爷的房间去!那玩意儿可是要吃眼珠子的,小爷这双眼睛要没了,小爷风流倜傥雍容华贵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跳过,说后面。”夏初一连忙打住它的自我标榜。对于十五的那一双芝麻小眼,她不给于任何评价。 十五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往事不堪回首,小爷牢骚两句都不行么?” “行行行。”夏初一顿感无奈。 十五继续道:“让小爷当诱饵,小爷肯定得先确定有没有安全保障不是?于是问旁边那位,他能不能全程保护小爷呀?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相信你的实力,一定能够将眼兽给捉住的。”夏初一随口接了一句。 十五却一下子住了口,抬眼打量了她一下,好半天才啧啧感慨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给读者的话: 324 生命,美得如诗如画 “不是吧……”夏初一虚了眼,有些不敢相信,随口猜的一句,居然也能一语中的。 十五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小爷当时也希望不是啊!他就让人给小爷准备了一盆面粉,说是在里面打个滚,等眼兽全部进来了,就拼命地甩毛,把面粉给弄到那些眼珠子的身上。它合不了身,就没有攻击力,等全部都成一团团白色的了,就无处遁形了,最后让人用镊子全部捡起来扔进了这九召兽龛,从始至终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还好意思说是他捉的!” 夏初一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十五的脑袋,想要安慰它,却发现自己词穷。好半天,她才想到一句:“十五啊,其实吧,智商也是实力的一种。” 于是本来是来痛斥某人罪行、以求博得同盟关爱的小鼠鼠,最后在夏初一的一句话中,掩面泪奔而去。 接下来的过程比夏初一想象的还简单。 泷越的确没有骗人,上君大人的威压深重,以至于这九召兽龛中关押着的妖兽,见了他们都是一嗞溜地躲起来的,更别说阻碍他们了。 有些妖兽跑得快,夏初一不过刚刚瞄了一眼,晃眼功夫就闪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若是跑得慢的,要么被吓得腿软,要么直接就吓趴下了。 夏初一看得兴趣盎然,简直就成了一个妖兽观赏大会。 泷越让那些妖兽出来一一让夏初一看过,她一路“哇哇哇哇”地惊呼个不停。 等到不知道上了多少层之后,她的注意力终于从那些各式各样的妖兽上面回归到正题上:“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仰头看天,这龙骨依旧是遥遥望不到顶端,和第一层他们看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一层了。”泷越专心地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免得她一会儿又不小心踩空了。 夏初一踩着那旋梯直上,最后进入了九召兽龛的最后一层之中。 这一层和其他层不同,而是像一个楼顶凉阁似的,周围都是大开的窗户,露出外面白晃晃的光晕。 九面的墙壁上面也雕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花纹,地上是一个硕大的图案,有些像长老会将这九召兽龛召唤出来时候出现的咒文。 而在那图形的九个棱角边上,九尊两人高且形态各异的金属雕像矗立期间,像是从四面八方俯视站在中间的两人一般。 那些妖兽的雕像和外面檐角的兽头一样,看起来怒目睁睁,表情骇人,模样可怖。 夏初一看见这些东西眉心就突突地直跳,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之前眼皮直跳的事情来了。 她不自觉地靠近了泷越一些,伸手将他的胳膊抱住,左右看了看,道:“泷越,你说这些东西不会突然动起来吧?” 泷越以为她又要像在下面时候一样,欣赏一下这些妖兽的小身板,不由得轻笑道:“你想看?” 夏初一立马使劲地摇了摇头:“这些雕像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你不想看,那我们就让它们不动好了。”泷越说着就朝着其中一个雕像走了过去。 他弯下腰,在那雕像的脚下捣鼓了一阵,好像在解什么符咒。 夏初一见自己帮不上忙,干脆跑到窗口边上去,俯瞰着外面的风景。 说是风景,其实就是一大片白茫茫的雾色。她不知道是因为这九召兽龛太高的原因还是什么,下面的斗兽场和屋舍一个也看不见。 不过她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是晚上。 这座九召兽龛处处充满了诡异,若不是有泷越在一旁,她铁定已经死了千百遍而不止。 幸好,还有他,一直陪着她。 云海翻腾白雾笼罩没什么好看的,夏初一回过头来看泷越弄完没有,却在转头的那瞬间,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此刻正蹲在另一座雕像的面前,慢条斯理地弄着上面的图咒。而他没有看到的是,他正在弄的那座雕像的脑袋动了动,那比脑袋大了好几倍的嘴,正对着他一点一点,无声接近。 夏初一几乎来不及出声提醒,下意识地就抽出火云,一个瞬移,抬手攻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泷越起身,那兽头在半空之中停住,而她却刹不住脚地直扑了过去! 心里这会儿想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硬生生地将火云的改了道儿,她手不自控地偏向一边,连带着身子一起,“哐当”一声撞在了旁边的雕像上。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泷越,这会儿却还有心思笑道:“娘子大人又在玩什么好玩的了?” 夏初一揉着有些微疼的额头,不满地瞪他:“我是一天只知道玩的那种人咩?” 泷越讪讪地摸了摸鼻头,不知道这会儿是该说实话呢,还是该说谎话呢。 夏初一也显然没有要问答案的意思,走到刚刚低下头的那个雕像前,伸手摸了摸那脑袋:“它怎么突然就动了?” “哦,刚刚不小心碰到了启动轴。”泷越随口提了一句,立马转换话题道,“我们现在暂时也出不去,要不要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夏初一想说就这里挺好的,可是泷越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又道:“正好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泷越牵着她快步离开:“龙骨的替代品。” 夏初一闻言立马什么反对的话都没有了,高高兴兴地跟着泷越就朝着其他人所在的空间走去。 她当时还说怎么过去呢,就见泷越拉着她直接地往窗口外的软绵绵白云上面跳,一个纵身就不见了踪影。 在他们身后,九个巨大的雕像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 九召兽龛真是一个奇妙至极的空间,夏初一从云端跌落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闭眼,然而不过眨眼时间,身边就已经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厮杀声了。 她睁眼一看,就见她和泷越已经站在了一个喇叭形的山谷入口,在她们前面不远处,一片沙尘飘舞,草木摇曳。野兽的嘶吼,人的惨叫,鸟类的哀鸣,混成一团,好不惨烈。 泷越耸了耸肩,有些意味不明地道:“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我们运气太好。” 夏初一疑惑地看他:“什么运气好不好的?” 泷越用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拉着朝前走:“要找一个东西替龙骨支撑起九召兽龛,那最接近的替代品,就是七阶尾锥兽的尾骨。这尾锥兽一向喜静,从来不出来乱晃,所以想找到很难,我们一来就遇到了,那可不是运气好吗?” 至于运气不好…… 夏初一看着前面激烈的战况,心说三阶妖兽四阶妖兽就够人受的了,突然来一只七阶的,而且还是不常出来溜达的,那可想而知他们的运气差到什么地步了。 两个人走近了一些,终于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中,看到了那尾锥兽的模样。 大约只有大象大小的身躯并不巨大,但是那拖着的长长尾巴,却比那身躯长了四五倍还有余。 而且既然名为尾锥兽,那尾巴自然是名副其实的大锥子,而且上面还全部长着比铁锥还尖利的倒刺。只需要摆动一下尾部,就是一片排山倒海的扫荡。 在场的不过十几个人,其余的也不知道是没在这个空间里还是已经受不了先出去了。偏偏就这么几个人还不齐心,一边和尾锥兽斗着,一边还要和旁边的人内斗。 他们身边的妖兽基本上都是在这里面刚刚驯服的二三阶妖兽,和七阶尾锥兽的等级差距在那里,怎么可能斗得赢? 所有人几乎都不同程度的负伤,那些朝着尾锥兽扑过去的低阶妖兽们,还没碰破它的皮,就被一个扫尾给扫飞了起来。 夏初一在那尾巴的攻击范围外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问泷越道:“他们在争什么?” 泷越回答道:“尾锥兽的尾骨。” “他们也要那那个尾骨?”夏初一惊讶了一下。 “他们只要尾部最尖利的那一节,你应该知道吧,兽族驯兽最常用的骨哨,材质很重要。” 夏初一点头:“嗯。” 就好像她在路边摊上拿的那个骨哨就只能驯养癞皮兽,而杜姬那鸾鸟的骨哨就可以号令百鸟朝凤。这七阶尾锥兽的尾骨,的确是驯兽师骨哨的极好材料。 只是,想要好东西,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你看看,弄得鼻青脸肿的还在那里硬撑,而那尾锥兽连点皮都没破,这多划不着啊? 夏初一拔出火云匕首,一脸“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表情:“泷越你在这边呆着,姐姐去和他们玩玩。” 泷越自然是放心的,以夏初一目前的水平来说,那些人想要伤着她,可能性不大。 所以他也乐得看着她去疯,刚刚累积起来的灵力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她急需一个通道去发泄一下她旺盛的精力。 于是几乎一个漂移就到了那尾锥兽的面前,她一个翻身,利落地骑在了它的头上,双手直接地揪住它的两只耳朵。 夏初一的眼力极为刁钻,尾锥兽的尾巴是长,可是也总有它扫不到的死角。它的脖子向下有一个凹处,她身量娇小,骑在上面低伏着身子,那刚锥骇人的尾巴,就只能擦着她的身体上面过去。 那尾锥兽一扫没将她甩下来,顿时恼了,尾巴飞快地朝着四面八方乱甩,让那些本就疲于奔命的驯兽师们方寸大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到处乱窜。 夏初一紧紧地抓牢它的耳朵,显然把这妖兽的颠簸当成了过山车了,脸上竟是一脸的兴奋神情。 “哈哈,真过瘾!” 她咋咋呼呼地喊了几句,那尾锥兽像是听懂似的,顿时跳得更加剧烈了,直接甩开前面挡路的众人和众妖兽,拔腿就朝着林子里面狂奔而去。 那些驯兽师们为了得到尾锥兽的尾骨,几乎豁出命去了,结果却只能看着那尾锥兽消失在森林里,落得个无疾而终,个个都在原地骂娘。 其中一个突地道:“刚刚那个,你们知道是谁吗?” 另一个大汉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正气不顺呢,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问她干什么?” “你们说,她会不会得到尾锥兽的尾骨?” “那个小身板?哈哈,你是在说笑话吗?”那大汉一抬杠,本来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的众人,竟也跟着哄笑了一声。 那男子道:“小身板又怎样?她一来就近了那尾锥兽的身,而且没有被扫到,换做你们,谁能做到?” “这个……”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那个抬杠的大汉还准备开口,被旁边一个人给制止了。 有人就问道:“如果她真有那本事得到尾骨呢?” 那男子笑了笑:“对付尾锥兽我们没办法,对付人的话,方法不是多的是吗?” 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互相暗算的众人,这会儿因为共同的利益,又联合在了一起,偷偷地在计划着什么。 慢悠悠准备去追夏初一的泷越这会儿停下了脚步,冷眼看着那一堆正商量得兴起的众人,掌心之中一股纯白的灵力缓缓溢出。 不过那灵力一闪,他又迅速地收了掌,而后一个瞬移到了众人边上,速度极快地在他们面前一晃。 万影归宗绝对是这世上最精妙的功夫了,泷越闪了一圈出来了,这才有人拉袖子擦了擦脸,小声地嘟囔道:“有风啊。” 他冷笑一声,手中拿着几十瓶聚神散,随手扔在了林子里。同时手中一个透明的珠子乍现,一条通体火红的小蛇乍然一现。 “小家伙,好好替本君招呼一下他们。” 说着手一扬,那巴掌大小的红色小蛇顿时被抛落在地上,慢慢地蜿蜒着朝那十几个驯兽师爬了过去。 这蛇既然能够在上古界存活,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泷越就在那里站着,目光遥遥望去。就见那条小蛇爬着爬着突然分成了许多条来,然后偷偷地,顺着每个人的身体,爬到了脖子处,张嘴,咬上一口。 他轻轻地笑,转过身,朝着夏初一消失的方向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夏初一这会儿脑海里面就一个词——乘风破浪! 别看这尾锥兽体积一大团,可是跑起来,那速度绝对不含糊,呼哧呼哧地就快得像风似的了。 她在路上都不敢抬头不敢睁眼睛,怕横生的枝桠会伤到脸或者眼睛。而抓着它耳朵的手就没那么好运了,又不敢放开,一路上都顺着那些荆条划过。 好在修灵到一定程度,就算是自己没有开启防护罩,但是身体也会有感应,自己打开的。 所以除了刚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以外,到后面,那些荆条几乎还没碰到她,就已经被绞得粉碎了。 夏初一越骑兴致越好,人到兴奋处,完全地忘了被她甩在后面的泷越,一心只愿乘着这风,畅快淋漓地在这林间驰骋。 跑了好久,久到那尾锥兽都开始大喘气了,夏初一都好像还没过瘾似的。 那尾锥兽跑不动了,就干脆不跑了,慢悠悠地走着,只当背上的夏初一不存在似的了。 它尾巴一甩,打在一颗高大的果树上,那种看起来紫红紫红的果子,瞬间就落了一地,还有两个还砸在了夏初一的脑袋上。 她摸了摸有些吃痛的脑袋,然后拿着那果子在衣袖上擦了擦,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还挺好吃。 夏初一顿时来了兴致,连忙一个纵身上了树,将那些紫红的果子多多采摘了一些放在虚无芥子之中。 那尾锥兽看见有人跟它抢吃的,顿时不干了,长长的尾巴一甩,又在树干上拍打了一下。 夏初一剪刀腿牢牢地夹在树干上,嘿嘿地笑道:“你别费力气了,我这可是超级无敌剪刀腿,就算是地震了,我也可以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话音刚落,尾锥兽的尾巴顿时大力一甩。 那一人抱粗的果树树干,顿时“咔嚓”一声,直接地给拍断了。 夏初一看着自己的剪刀腿,感觉到逐渐歪斜的大树,顿时哭笑不得了:“这也行啊?!” 双腿一松,她足尖一点,就这那树干的反冲力,一个旋转就重新落到了那尾锥兽的脖子上。 那尾锥兽像是真的不管她了,低着头兀自地吃着果子,安安静静地,一点也不想刚才那么暴躁。 泷越说,尾锥兽是喜静的妖兽。 她伸手顺了顺它的毛,干脆地躺在它的脖颈处,也拿出了两个果子咔嚓咔嚓地吃着,好不乐哉。 尾锥兽吃完了以后,就走出了林子,到一条河边喝了点水,而后慢悠慢悠地沿着河边散着步。 旁边青山绿水,林边阳光斑斓,河面上是一片金黄色的波光粼粼,远处是蓝的天白的云,到处是美得如诗如画的风景。 只是人生太匆匆,根本么有多少人会停下脚步,来欣赏这些吧。 夏初一单手枕着脑袋,一只手摸着那尾锥兽的肥厚的耳朵,突地勾唇笑道:“怎么办呐,本来要拿你的尾巴去换龙骨的,可是现在看来,我后悔了啊。” 任何生灵都有存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她没有权利去剥夺它的生命。 更何况这个傻大个,并不是像她和泷越之前在塔内见到的那些妖兽那般十恶不赦。 正出着神间,耳朵微动,捕捉到后面突地传来了一声细微至极的响动。 她眸子微敛,不动声色地将火云滑落在手中。 不会是泷越,泷越的万影归宗,从来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她耳力再好,也绝对不会捕捉到蛛丝马迹。 而如此鬼鬼祟祟的隐藏着行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是敌非友。 给读者的话: 325 冤家斗 夏初一单手枕臂,微眯眼睛,像是在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请使用访问本站。 然而另一只垂落在身旁的手臂,却随着好久没饮血的火云,在兴奋地微微地颤抖。 眼睛余光瞥见身后一抹黑影乍现,那人好像准备一击得手,暴露身形的瞬间,身上杀气骤泄,一个猛扑过来。 夏初一唇角微翘,心里倒是有些感谢这个九召兽龛了。若不是在这里面,她一个瞎子要收拾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光是想着,火云上盘绕的火龙就好像在张牙舞爪蠢蠢欲动了,她准备也好好地来一份大礼的同时,却感觉身下尾锥兽的身子一动,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狠狠撞到旁边树木的声音。 夏初一手还僵在半空之中,陡然愣愕了一下,而后火速跃身起来,站在尾锥兽的背上。 这会儿身下这个大傻个儿好像真当她不存在了,她在它背上跳来跳去,它也只当自己是生跳骚了,兀自慢悠悠地沿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散着步。 而夏初一这会儿朝着身后看去,就见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被挂在一颗树上,正随着风当着秋千,顿时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个黑色的大斗篷,那不就是那什么二长老的徒弟吗?就是找一大堆黑乌鸦搭鸟桥的那位。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没怎么在意的人,居然偷偷地跟了她一路。 看来是她在路上和尾锥兽闹得太投入了,所以连有人跟着都没注意到。 不过好在这个大傻个儿还不算真傻,刚刚那一扫尾,挺帅的哈。 夏初一忍不住赞赏地拍了拍它的背,夸奖道:“大傻个儿,表现得不错啊!” 尾锥兽铁了心把她当空气了,连理她一下都不理,自己慢悠悠地走着,弄得夏初一有些挫败了。 “不对啊,我好歹也能够和那么多妖兽交流的,难不成这尾锥兽和其他妖兽的兽语不一样?” 夏初一正郁闷着呢,就见天空之中飞过来许多的黑乌鸦,全部朝着刚刚那个黑斗篷的方向飞去。 她眯眼遥遥望向那逐渐变小的黑点,心说他都漏杀气了,自己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太仁慈了一点? 唉,她虽然不想做坏人,但是也不想做烂好人的。 想着手一扬,食指凝力,当时专门用来戳树干还老是戳偏的戳一下,如今也是指无虚发了。 就听远处“啊”地一声惨叫,那黑斗篷还没让那些黑乌鸦把自己给接下去,挂着他的那棵树枝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节,那黑斗篷直接地摔在地上摔了个倒栽葱。 夏初一又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确定自己还没发力呢,下一秒,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啊!” 先前是尾锥兽甩尾,这下是树枝自己断,她可是连一丁点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将还没拿出手的火云收起来,夏初一骑在尾锥兽的背上迎着夕阳渐行渐远,这会儿也突地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泷越呢?” 泷越…… 一袭红衣招摇邪妄,一双洁白的锦缎鞋面渐渐地走了过来,脚步虚空,如入凡神祗。 摩达伸手按了按自己被摔断的腿骨,正疼得满头冷汗呢,乍然感觉到一个影子将面前的光线挡住了一些,不由得慢慢地抬起头来。 因为逆光,那人只看得见身体和脸部的轮廓,却看不见五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摩达却突地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冷。 “打她主意的人,不可原谅。” 他眼睛陡然睁大,就见一条巴掌长短的小红蛇落在他的脖子上,张嘴,两颗饱含毒液的利牙刺入脖颈处的皮肤里。 …… 夏初一伸手蹂躏着尾锥兽的两只大耳朵,柔着声音地道:“大傻个儿,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还有你爱吃的果子哦,你送我回去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尾锥兽:“……” 利诱不成,就威逼! 夏初一眼中凶光乍现,手中紧握火云匕首,直接抵住它的脖子,语气恶狠狠地道:“送老娘回去!否则老娘就把你的脖子砍断,把你的尾巴砍下来!” 尾锥兽:“……” 夏初一这会儿算是泄了气,有了一种逆来顺受的想法了:“反正泷越对着里面那么熟,应该找得过来的才是。” 这样想着,她心安了一些,竟有些好奇这尾锥兽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夕阳还有一半在山头挂着的时候,她算是知道那尾锥兽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不是没想过的地方,却没想到是那么恐怖的地方。 尾锥兽的老巢,怎么像恐龙窝一样?! 一片高大林木丛生的地方,大傻个儿站在山谷林边只张着大嘴一吼,不仅把夏初一的耳朵震得发麻,也惊动了四周正悠闲吃着东西的其他尾锥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林中的鸟儿一片一片地被惊飞起,四周连绵起伏的山林似乎都在颤动,所有的树木都摇曳得沙沙作响。 伸手揉了揉傻大个儿的耳朵,她捂住乱跳的小心肝儿问道:“不会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吧?” 话音落,就见先到的几个脑袋伸了出来,和大傻个儿一样的长相,只是皮肤的颜色要深一些,个头么……大上十倍不止而已。 夏初一这会儿完全愣住,总算理解泷越为什么说,尾锥兽的尾椎骨是龙骨的最好替代品了。 身下的傻大个儿就足够让她惊叹不已了,没想到这种在尾锥兽一族不过只是小孩子而已。 那些个成熟的尾锥兽,光是短粗的脖子立起来,那也有十多米高! 别说,夏初一这个小个子趴人家身上,对于人家来讲,还真只相当于长了虱子而已! 当然,挫败归挫败,自家的小命还是要保住滴! 夏初一尽量地趴在大傻个儿的脖颈处,心里默念一百遍――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想什么来什么,两只大个儿的尾锥兽应该是大块头的父母,所以正在和它拿头碰头地亲昵。而另一只在旁边看热闹的尾锥兽,却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好奇地将那大脑袋凑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人家形容眼睛都说像黑葡萄像黑珍珠,夏初一盯着面前的尾锥兽看了一会儿,很诗兴大发地道:“噢!你的眼睛,像车盖像磨盘!像我心中色香味俱全的鲜虾,下面的大盘!” 当然,尾锥兽是不懂她这种让人寒冷的幽默的,所以她吧唧了一下嘴,自己很给自己面子地道:“哎呀呀,我真有才!” 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她身后一直跟着的某人,终究是忍不住破了功。 “哈哈哈哈,娘子大人,你简直太有喜感了!” 夏初一闻声,心里顿时一喜,刚刚才回转过头去,就感觉身后一紧,两只长臂一揽,毫不客气地将她整个拥在怀里。 她本能地想要去推,就听那可怜巴巴地声音响在耳畔,让她怎么也狠不了心。 他蹭着她的头发,用那种特别委屈的声音道:“娘子大人,你又狠心地将为夫抛弃了。为夫心里受了很严重的伤,娘子大人要补偿为夫。” 这时的确是夏初一不对,所以她还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嗫嚅地哼哼唧唧几句,而后抬眼看着还在往她的尾锥兽,顿时叫了一声,伸手掐了下泷越的手臂:“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你既然是禽兽,那赶快和你同类交流一下,问它肯不肯纡尊降贵给我们个面子,把它那一双磨盘眼睛给移开啊?” 泷越本来正装得可怜巴巴呢,乍然被夏初一这话题突然一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不是受害者吗? 按理说夏初一不是应该出于愧疚,柔声细语地哄着他吗? 好吧,介于这个小妮子的脑袋构造不太一样,泷越抽搐着嘴角,被迫认清了自己从受害者变成禽兽的事实。 不过既然都背上禽兽的名头了,不做点禽兽的事情,那可不就真禽兽不如了么? 于是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将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美目琉瞳望着他的夏初一,张口咬住了那嫩软的下唇。 夏初一眼睛睁得老大,也不知道是对于泷越突然吻她吃惊呢,还是对于泷越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心思对她卿卿我我吃惊呢。 不过就算有这些念头,也不过是晃眼之间的事情。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泷越了,那斜插入鬓的眉,那碧绿潋滟的眼,那情深不寿的眸光,看她一眼,就足够让她将魂魄飞到九天之外去了。 至于旁边那些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的尾锥兽,此刻全部沦为背景,在眼睛余光之中,成了模糊的一片。 泷越咬的一下,并不重,却痒得发麻。 夏初一忍不住伸出舌头顶了顶他的唇线,没想到那人直接放弃了她的柔软,一下子攫住了那灵动的丁香小舌。 晕晕乎乎的神智,轻飘飘的身体,就好像漂浮在那软绵绵的云朵上。 万物静止,天地无色。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要缺氧了,这才忙不失迭地想要伸手去推开从伸手紧紧桎梏着她的男人。 然而这一伸手间,才发现她浑身都软绵绵的,好像提不起力气似的。 她顿时暗恼,忍不住伸手又掐一下那厚实的胸膛。 说实话,每次说起来的时候,她都自诩毛片看过不少,裸男看过不少,可是偏偏实际操作就是个零。 所以其他方便她可以比男人还强悍,可是每次碰到泷越对她那啥那啥,她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意识都来不及升起,就莫名其妙地着了人的道了。 原本以为情情爱爱应该很简单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然而,心里面翻搅着的无数酸甜苦辣,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夏初一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泷越有些紧张地摇着她的身体,叫她“醒一醒”的时候,她才恍惚间回过神来,连忙地喘了几口粗气。 “天,娘子大人,你要吓死为夫。就算是在亲亲,你怎么能够不呼吸呢?” 接个吻差点窒息,夏初一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她的错的。 反正脸已经红了,她直接恼羞成怒地道:“死妖孽,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不放开我,我会成这个样子吗?以后不许亲我!敢随便亲我,我就废了你弟弟!” 泷越顿时感觉身下一紧,随意有些后悔起自己的大意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说刚刚还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结果因为自己担心则乱的一句话就彻底翻脸,这种变故简直让人始料未及。 而且不仅如此,还被下了禁令,那不是以后想要亲她,还得冒着变太监的危险? 泷越这还是第一次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娘子大人……”他嘴一瘪,面上换上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企图挽回夏初一的决定。 夏初一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头一转,直接地偏向旁边。 “哎哟喂!这些祖宗怎么还在这儿!” 她一转头,好死不赖地,恰恰又和刚刚那磨盘眼睛对上了。那双眼睛还十分好奇地溜溜转了一圈,显然对她十分地感兴趣。 泷越额上一行冷汗――它们根本就没走,不在这儿还能在哪里? 不过看着夏初一皱着眉头的表情,再看到处都是高大身躯的尾锥兽,眸光一闪,顿时来了主意。 他将夏初一又一次搂得紧紧的,在她发怒动手之前,赶紧地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要乱动,给它们制造目标。” 夏初一突地很动情地来了一句:“所以你要勇敢地牺牲自我,然后送我离开千里之外么?” “呃……”泷越顿了一下,微抽嘴角道,“算是吧。” 他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好像太老套了啊,人家一猜就中了。 不过这个梗之所以流传千年而没有被淘汰,那就说明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吧?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爱英雄。多少英雄救美之后,美人以身相许的事例口耳相传书于纸上,成为千古佳话。 所以说,方法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问题的是,旁边的美女谈不上,无良彪悍女魔头,倒是挺符合她的形象。 听到泷越要“牺牲自我救她”,她顿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与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感动,你就勇敢地去吧,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未了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的。如果太难的话,那你下辈子再继续完成好了。” 说着掰开他捆住她身体的双手,站起来就欲走。 泷越顿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你还真走了?” “嗯,人生苦短,外面还有那么大一堆小美男等着我,我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里。所以泷越,只能对不起你了。” 夏初一看着泷越陡然愣住的脸,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却有些不忍心了。 尾锥兽不是肉食性动物,再加上她和大傻个儿好歹也算是朋友(?)了,那些大个子看她的目光也不是凶恶的那种,对于敌意和好奇,她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实在没必要担心生命危险。 即便最初过来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不过片刻之后便消失无踪。她想有这么可爱的大傻个儿,它的种族,也不会坏到张口咬她的地步。 之所以说这些话,还是因为泷越那臭妖孽每次都欺负她,让她觉得不找点平衡回来,自己的心里就会不舒坦似的。 可是对于两个人来说,伤害是互相的。 她的几句胡扯,不仅让面前的这个男人白了脸色,也让她心生愧疚,心疼不已。 她想先低头,可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自尊心总是横档在那里,让她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泷越见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不禁伸手去揉了揉她的眉心,勾唇笑了笑:“想走就走吧。只是以后别皱眉头了,说实话,你本来就长得不漂亮,这一皱眉,更丑了。” “泷越,你想死啊!” 夏初一伸手一大巴掌拍在他的身上,而后反身将他的脖子一搂,错开头靠在他的肩头。 泷越咧了咧唇角,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奸诈笑容。 苦肉计啊,果然要比英雄救美好用。 当然,两计联合着用,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垂下眼睑,声音染上了一丝悲戚,轻声地道:“这是你给我的,最后的拥抱么?” 夏初一下巴抵靠在他的肩膀上,出声地望着远处,小声地道:“是啊。你要不好好活着,那我以后只能抱其他男人了。” “夏、初、一!”泷越眼睛微眯,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抱谁!” “想抱谁?那可多了。元宝啦,风洛啦,秦曜轩啦,林晟钦啦,天天啦,还有小屁孩中野英也不错,他家哥哥长得更是极品啊……” 泷越:“……” 他顿时寒了眼,突地有一种想要把全世界的男人都灭绝的冲动。 背对着泷越的夏初一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计就计啊。 这不,泷越这个老妖怪,居然也会抓狂了。 “娘子大人,你不能这样对为夫,为夫很可怜的~~” 她明知故问:“有多可怜啊?” “阎鬼修罗之前就看上为夫了,为夫要是去阴曹地府,也肯定会被抢去当压在相公的。” 夏初一得意嘴脸一收,顿时对旁边的男人侧目:“什么?!你的桃花债还挺多的嘛。” “所以啊,为夫作为娘子大人养的小白脸,娘子大人难道没义务护着为夫吗?” 夏初一开始挽袖子:“站在我身后,别挡着我!” 泷越顿时抿唇笑了――哈哈,跟他斗! 请输入需新增章 节的章 节名 325冤家斗 夏初一单手枕臂,微眯眼睛,像是在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然而另一只垂落在身旁的手臂,却随着好久没饮血的火云,在兴奋地微微地颤抖。 眼睛余光瞥见身后一抹黑影乍现,那人好像准备一击得手,暴露身形的瞬间,身上杀气骤泄,一个猛扑过来。 夏初一唇角微翘,心里倒是有些感谢这个九召兽龛了。若不是在这里面,她一个瞎子要收拾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光是想着,火云上盘绕的火龙就好像在张牙舞爪蠢蠢欲动了,她准备也好好地来一份大礼的同时,却感觉身下尾锥兽的身子一动,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狠狠撞到旁边树木的声音。 夏初一手还僵在半空之中,陡然愣愕了一下,而后火速跃身起来,站在尾锥兽的背上。 这会儿身下这个大傻个儿好像真当她不存在了,她在它背上跳来跳去,它也只当自己是生跳骚了,兀自慢悠悠地沿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散着步。 而夏初一这会儿朝着身后看去,就见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被挂在一颗树上,正随着风当着秋千,顿时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个黑色的大斗篷,那不就是那什么二长老的徒弟吗?就是找一大堆黑乌鸦搭鸟桥的那位。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没怎么在意的人,居然偷偷地跟了她一路。 看来是她在路上和尾锥兽闹得太投入了,所以连有人跟着都没注意到。 不过好在这个大傻个儿还不算真傻,刚刚那一扫尾,挺帅的哈。 夏初一忍不住赞赏地拍了拍它的背,夸奖道:“大傻个儿,表现得不错啊!” 尾锥兽铁了心把她当空气了,连理她一下都不理,自己慢悠悠地走着,弄得夏初一有些挫败了。 “不对啊,我好歹也能够和那么多妖兽交流的,难不成这尾锥兽和其他妖兽的兽语不一样?” 夏初一正郁闷着呢,就见天空之中飞过来许多的黑乌鸦,全部朝着刚刚那个黑斗篷的方向飞去。 她眯眼遥遥望向那逐渐变小的黑点,心说他都漏杀气了,自己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太仁慈了一点? 唉,她虽然不想做坏人,但是也不想做烂好人的。 想着手一扬,食指凝力,当时专门用来戳树干还老是戳偏的戳一下,如今也是指无虚发了。 就听远处“啊”地一声惨叫,那黑斗篷还没让那些黑乌鸦把自己给接下去,挂着他的那棵树枝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节,那黑斗篷直接地摔在地上摔了个倒栽葱。 夏初一又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确定自己还没发力呢,下一秒,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啊!” 先前是尾锥兽甩尾,这下是树枝自己断,她可是连一丁点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将还没拿出手的火云收起来,夏初一骑在尾锥兽的背上迎着夕阳渐行渐远,这会儿也突地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泷越呢?” 泷越…… 一袭红衣招摇邪妄,一双洁白的锦缎鞋面渐渐地走了过来,脚步虚空,如入凡神祗。 摩达伸手按了按自己被摔断的腿骨,正疼得满头冷汗呢,乍然感觉到一个影子将面前的光线挡住了一些,不由得慢慢地抬起头来。 因为逆光,那人只看得见身体和脸部的轮廓,却看不见五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摩达却突地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冷。 “打她主意的人,不可原谅。” 他眼睛陡然睁大,就见一条巴掌长短的小红蛇落在他的脖子上,张嘴,两颗饱含毒液的利牙刺入脖颈处的皮肤里。 …… 夏初一伸手蹂躏着尾锥兽的两只大耳朵,柔着声音地道:“大傻个儿,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还有你爱吃的果子哦,你送我回去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尾锥兽:“……” 利诱不成,就威逼! 夏初一眼中凶光乍现,手中紧握火云匕首,直接抵住它的脖子,语气恶狠狠地道:“送老娘回去!否则老娘就把你的脖子砍断,把你的尾巴砍下来!” 尾锥兽:“……” 夏初一这会儿算是泄了气,有了一种逆来顺受的想法了:“反正泷越对着里面那么熟,应该找得过来的才是。” 这样想着,她心安了一些,竟有些好奇这尾锥兽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夕阳还有一半在山头挂着的时候,她算是知道那尾锥兽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不是没想过的地方,却没想到是那么恐怖的地方。 尾锥兽的老巢,怎么像恐龙窝一样?! 一片高大林木丛生的地方,大傻个儿站在山谷林边只张着大嘴一吼,不仅把夏初一的耳朵震得发麻,也惊动了四周正悠闲吃着东西的其他尾锥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林中的鸟儿一片一片地被惊飞起,四周连绵起伏的山林似乎都在颤动,所有的树木都摇曳得沙沙作响。 伸手揉了揉傻大个儿的耳朵,她捂住乱跳的小心肝儿问道:“不会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吧?” 话音落,就见先到的几个脑袋伸了出来,和大傻个儿一样的长相,只是皮肤的颜色要深一些,个头么……大上十倍不止而已。 夏初一这会儿完全愣住,总算理解泷越为什么说,尾锥兽的尾椎骨是龙骨的最好替代品了。 身下的傻大个儿就足够让她惊叹不已了,没想到这种在尾锥兽一族不过只是小孩子而已。 那些个成熟的尾锥兽,光是短粗的脖子立起来,那也有十多米高! 别说,夏初一这个小个子趴人家身上,对于人家来讲,还真只相当于长了虱子而已! 当然,挫败归挫败,自家的小命还是要保住滴! 夏初一尽量地趴在大傻个儿的脖颈处,心里默念一百遍――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想什么来什么,两只大个儿的尾锥兽应该是大块头的父母,所以正在和它拿头碰头地亲昵。而另一只在旁边看热闹的尾锥兽,却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好奇地将那大脑袋凑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人家形容眼睛都说像黑葡萄像黑珍珠,夏初一盯着面前的尾锥兽看了一会儿,很诗兴大发地道:“噢!你的眼睛,像车盖像磨盘!像我心中色香味俱全的鲜虾,下面的大盘!” 当然,尾锥兽是不懂她这种让人寒冷的幽默的,所以她吧唧了一下嘴,自己很给自己面子地道:“哎呀呀,我真有才!” 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她身后一直跟着的某人,终究是忍不住破了功。 “哈哈哈哈,娘子大人,你简直太有喜感了!” 夏初一闻声,心里顿时一喜,刚刚才回转过头去,就感觉身后一紧,两只长臂一揽,毫不客气地将她整个拥在怀里。 她本能地想要去推,就听那可怜巴巴地声音响在耳畔,让她怎么也狠不了心。 他蹭着她的头发,用那种特别委屈的声音道:“娘子大人,你又狠心地将为夫抛弃了。为夫心里受了很严重的伤,娘子大人要补偿为夫。” 这时的确是夏初一不对,所以她还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嗫嚅地哼哼唧唧几句,而后抬眼看着还在往她的尾锥兽,顿时叫了一声,伸手掐了下泷越的手臂:“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你既然是禽兽,那赶快和你同类交流一下,问它肯不肯纡尊降贵给我们个面子,把它那一双磨盘眼睛给移开啊?” 泷越本来正装得可怜巴巴呢,乍然被夏初一这话题突然一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不是受害者吗? 按理说夏初一不是应该出于愧疚,柔声细语地哄着他吗? 好吧,介于这个小妮子的脑袋构造不太一样,泷越抽搐着嘴角,被迫认清了自己从受害者变成禽兽的事实。 不过既然都背上禽兽的名头了,不做点禽兽的事情,那可不就真禽兽不如了么? 于是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将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美目琉瞳望着他的夏初一,张口咬住了那嫩软的下唇。 夏初一眼睛睁得老大,也不知道是对于泷越突然吻她吃惊呢,还是对于泷越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心思对她卿卿我我吃惊呢。 不过就算有这些念头,也不过是晃眼之间的事情。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泷越了,那斜插入鬓的眉,那碧绿潋滟的眼,那情深不寿的眸光,看她一眼,就足够让她将魂魄飞到九天之外去了。 至于旁边那些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的尾锥兽,此刻全部沦为背景,在眼睛余光之中,成了模糊的一片。 泷越咬的一下,并不重,却痒得发麻。 夏初一忍不住伸出舌头顶了顶他的唇线,没想到那人直接放弃了她的柔软,一下子攫住了那灵动的丁香小舌。 晕晕乎乎的神智,轻飘飘的身体,就好像漂浮在那软绵绵的云朵上。 万物静止,天地无色。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要缺氧了,这才忙不失迭地想要伸手去推开从伸手紧紧桎梏着她的男人。 然而这一伸手间,才发现她浑身都软绵绵的,好像提不起力气似的。 她顿时暗恼,忍不住伸手又掐一下那厚实的胸膛。 说实话,每次说起来的时候,她都自诩毛片看过不少,裸男看过不少,可是偏偏实际操作就是个零。 所以其他方便她可以比男人还强悍,可是每次碰到泷越对她那啥那啥,她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意识都来不及升起,就莫名其妙地着了人的道了。 原本以为情情爱爱应该很简单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然而,心里面翻搅着的无数酸甜苦辣,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夏初一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泷越有些紧张地摇着她的身体,叫她“醒一醒”的时候,她才恍惚间回过神来,连忙地喘了几口粗气。 “天,娘子大人,你要吓死为夫。就算是在亲亲,你怎么能够不呼吸呢?” 接个吻差点窒息,夏初一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她的错的。 反正脸已经红了,她直接恼羞成怒地道:“死妖孽,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不放开我,我会成这个样子吗?以后不许亲我!敢随便亲我,我就废了你弟弟!” 泷越顿时感觉身下一紧,随意有些后悔起自己的大意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说刚刚还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结果因为自己担心则乱的一句话就彻底翻脸,这种变故简直让人始料未及。 而且不仅如此,还被下了禁令,那不是以后想要亲她,还得冒着变太监的危险? 泷越这还是第一次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娘子大人……”他嘴一瘪,面上换上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企图挽回夏初一的决定。 夏初一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头一转,直接地偏向旁边。 “哎哟喂!这些祖宗怎么还在这儿!” 她一转头,好死不赖地,恰恰又和刚刚那磨盘眼睛对上了。那双眼睛还十分好奇地溜溜转了一圈,显然对她十分地感兴趣。 泷越额上一行冷汗――它们根本就没走,不在这儿还能在哪里? 不过看着夏初一皱着眉头的表情,再看到处都是高大身躯的尾锥兽,眸光一闪,顿时来了主意。 他将夏初一又一次搂得紧紧的,在她发怒动手之前,赶紧地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要乱动,给它们制造目标。” 夏初一突地很动情地来了一句:“所以你要勇敢地牺牲自我,然后送我离开千里之外么?” “呃……”泷越顿了一下,微抽嘴角道,“算是吧。” 他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好像太老套了啊,人家一猜就中了。 不过这个梗之所以流传千年而没有被淘汰,那就说明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吧?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爱英雄。多少英雄救美之后,美人以身相许的事例口耳相传书于纸上,成为千古佳话。 所以说,方法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问题的是,旁边的美女谈不上,无良彪悍女魔头,倒是挺符合她的形象。 听到泷越要“牺牲自我救她”,她顿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与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感动,你就勇敢地去吧,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未了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的。如果太难的话,那你下辈子再继续完成好了。” 说着掰开他捆住她身体的双手,站起来就欲走。 泷越顿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你还真走了?” “嗯,人生苦短,外面还有那么大一堆小美男等着我,我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里。所以泷越,只能对不起你了。” 夏初一看着泷越陡然愣住的脸,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却有些不忍心了。 尾锥兽不是肉食性动物,再加上她和大傻个儿好歹也算是朋友(?)了,那些大个子看她的目光也不是凶恶的那种,对于敌意和好奇,她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实在没必要担心生命危险。 即便最初过来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不过片刻之后便消失无踪。她想有这么可爱的大傻个儿,它的种族,也不会坏到张口咬她的地步。 之所以说这些话,还是因为泷越那臭妖孽每次都欺负她,让她觉得不找点平衡回来,自己的心里就会不舒坦似的。 可是对于两个人来说,伤害是互相的。 她的几句胡扯,不仅让面前的这个男人白了脸色,也让她心生愧疚,心疼不已。 她想先低头,可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自尊心总是横档在那里,让她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泷越见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不禁伸手去揉了揉她的眉心,勾唇笑了笑:“想走就走吧。只是以后别皱眉头了,说实话,你本来就长得不漂亮,这一皱眉,更丑了。” “泷越,你想死啊!” 夏初一伸手一大巴掌拍在他的身上,而后反身将他的脖子一搂,错开头靠在他的肩头。 泷越咧了咧唇角,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奸诈笑容。 苦肉计啊,果然要比英雄救美好用。 当然,两计联合着用,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垂下眼睑,声音染上了一丝悲戚,轻声地道:“这是你给我的,最后的拥抱么?” 夏初一下巴抵靠在他的肩膀上,出声地望着远处,小声地道:“是啊。你要不好好活着,那我以后只能抱其他男人了。” “夏、初、一!”泷越眼睛微眯,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抱谁!” “想抱谁?那可多了。元宝啦,风洛啦,秦曜轩啦,林晟钦啦,天天啦,还有小屁孩中野英也不错,他家哥哥长得更是极品啊……” 泷越:“……” 他顿时寒了眼,突地有一种想要把全世界的男人都灭绝的冲动。 背对着泷越的夏初一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计就计啊。 这不,泷越这个老妖怪,居然也会抓狂了。 “娘子大人,你不能这样对为夫,为夫很可怜的~~” 她明知故问:“有多可怜啊?” “阎鬼修罗之前就看上为夫了,为夫要是去阴曹地府,也肯定会被抢去当压在相公的。” 夏初一得意嘴脸一收,顿时对旁边的男人侧目:“什么?!你的桃花债还挺多的嘛。” “所以啊,为夫作为娘子大人养的小白脸,娘子大人难道没义务护着为夫吗?” 夏初一开始挽袖子:“站在我身后,别挡着我!” 泷越顿时抿唇笑了――哈哈,跟他斗! 326 325冤家斗 夏初一单手枕臂,微眯眼睛,像是在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然而另一只垂落在身旁的手臂,却随着好久没饮血的火云,在兴奋地微微地颤抖。 眼睛余光瞥见身后一抹黑影乍现,那人好像准备一击得手,暴露身形的瞬间,身上杀气骤泄,一个猛扑过来。 夏初一唇角微翘,心里倒是有些感谢这个九召兽龛了。若不是在这里面,她一个瞎子要收拾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光是想着,火云上盘绕的火龙就好像在张牙舞爪蠢蠢欲动了,她准备也好好地来一份大礼的同时,却感觉身下尾锥兽的身子一动,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狠狠撞到旁边树木的声音。 夏初一手还僵在半空之中,陡然愣愕了一下,而后火速跃身起来,站在尾锥兽的背上。 这会儿身下这个大傻个儿好像真当她不存在了,她在它背上跳来跳去,它也只当自己是生跳骚了,兀自慢悠悠地沿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散着步。 而夏初一这会儿朝着身后看去,就见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被挂在一颗树上,正随着风当着秋千,顿时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个黑色的大斗篷,那不就是那什么二长老的徒弟吗?就是找一大堆黑乌鸦搭鸟桥的那位。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没怎么在意的人,居然偷偷地跟了她一路。 看来是她在路上和尾锥兽闹得太投入了,所以连有人跟着都没注意到。 不过好在这个大傻个儿还不算真傻,刚刚那一扫尾,挺帅的哈。 夏初一忍不住赞赏地拍了拍它的背,夸奖道:“大傻个儿,表现得不错啊!” 尾锥兽铁了心把她当空气了,连理她一下都不理,自己慢悠悠地走着,弄得夏初一有些挫败了。 “不对啊,我好歹也能够和那么多妖兽交流的,难不成这尾锥兽和其他妖兽的兽语不一样?” 夏初一正郁闷着呢,就见天空之中飞过来许多的黑乌鸦,全部朝着刚刚那个黑斗篷的方向飞去。 她眯眼遥遥望向那逐渐变小的黑点,心说他都漏杀气了,自己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太仁慈了一点? 唉,她虽然不想做坏人,但是也不想做烂好人的。 想着手一扬,食指凝力,当时专门用来戳树干还老是戳偏的戳一下,如今也是指无虚发了。 就听远处“啊”地一声惨叫,那黑斗篷还没让那些黑乌鸦把自己给接下去,挂着他的那棵树枝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节,那黑斗篷直接地摔在地上摔了个倒栽葱。 夏初一又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确定自己还没发力呢,下一秒,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啊!” 先前是尾锥兽甩尾,这下是树枝自己断,她可是连一丁点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将还没拿出手的火云收起来,夏初一骑在尾锥兽的背上迎着夕阳渐行渐远,这会儿也突地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泷越呢?” 泷越…… 一袭红衣招摇邪妄,一双洁白的锦缎鞋面渐渐地走了过来,脚步虚空,如入凡神祗。 摩达伸手按了按自己被摔断的腿骨,正疼得满头冷汗呢,乍然感觉到一个影子将面前的光线挡住了一些,不由得慢慢地抬起头来。 因为逆光,那人只看得见身体和脸部的轮廓,却看不见五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摩达却突地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冷。 “打她主意的人,不可原谅。” 他眼睛陡然睁大,就见一条巴掌长短的小红蛇落在他的脖子上,张嘴,两颗饱含毒液的利牙刺入脖颈处的皮肤里。 …… 夏初一伸手蹂躏着尾锥兽的两只大耳朵,柔着声音地道:“大傻个儿,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还有你爱吃的果子哦,你送我回去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尾锥兽:“……” 利诱不成,就威逼! 夏初一眼中凶光乍现,手中紧握火云匕首,直接抵住它的脖子,语气恶狠狠地道:“送老娘回去!否则老娘就把你的脖子砍断,把你的尾巴砍下来!” 尾锥兽:“……” 夏初一这会儿算是泄了气,有了一种逆来顺受的想法了:“反正泷越对着里面那么熟,应该找得过来的才是。” 这样想着,她心安了一些,竟有些好奇这尾锥兽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夕阳还有一半在山头挂着的时候,她算是知道那尾锥兽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不是没想过的地方,却没想到是那么恐怖的地方。 尾锥兽的老巢,怎么像恐龙窝一样?! 一片高大林木丛生的地方,大傻个儿站在山谷林边只张着大嘴一吼,不仅把夏初一的耳朵震得发麻,也惊动了四周正悠闲吃着东西的其他尾锥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林中的鸟儿一片一片地被惊飞起,四周连绵起伏的山林似乎都在颤动,所有的树木都摇曳得沙沙作响。 伸手揉了揉傻大个儿的耳朵,她捂住乱跳的小心肝儿问道:“不会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吧?” 话音落,就见先到的几个脑袋伸了出来,和大傻个儿一样的长相,只是皮肤的颜色要深一些,个头么……大上十倍不止而已。 夏初一这会儿完全愣住,总算理解泷越为什么说,尾锥兽的尾椎骨是龙骨的最好替代品了。 身下的傻大个儿就足够让她惊叹不已了,没想到这种在尾锥兽一族不过只是小孩子而已。 那些个成熟的尾锥兽,光是短粗的脖子立起来,那也有十多米高! 别说,夏初一这个小个子趴人家身上,对于人家来讲,还真只相当于长了虱子而已! 当然,挫败归挫败,自家的小命还是要保住滴! 夏初一尽量地趴在大傻个儿的脖颈处,心里默念一百遍――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想什么来什么,两只大个儿的尾锥兽应该是大块头的父母,所以正在和它拿头碰头地亲昵。而另一只在旁边看热闹的尾锥兽,却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好奇地将那大脑袋凑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人家形容眼睛都说像黑葡萄像黑珍珠,夏初一盯着面前的尾锥兽看了一会儿,很诗兴大发地道:“噢!你的眼睛,像车盖像磨盘!像我心中色香味俱全的鲜虾,下面的大盘!” 当然,尾锥兽是不懂她这种让人寒冷的幽默的,所以她吧唧了一下嘴,自己很给自己面子地道:“哎呀呀,我真有才!” 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她身后一直跟着的某人,终究是忍不住破了功。 “哈哈哈哈,娘子大人,你简直太有喜感了!” 夏初一闻声,心里顿时一喜,刚刚才回转过头去,就感觉身后一紧,两只长臂一揽,毫不客气地将她整个拥在怀里。 她本能地想要去推,就听那可怜巴巴地声音响在耳畔,让她怎么也狠不了心。 他蹭着她的头发,用那种特别委屈的声音道:“娘子大人,你又狠心地将为夫抛弃了。为夫心里受了很严重的伤,娘子大人要补偿为夫。” 这时的确是夏初一不对,所以她还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嗫嚅地哼哼唧唧几句,而后抬眼看着还在往她的尾锥兽,顿时叫了一声,伸手掐了下泷越的手臂:“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你既然是禽兽,那赶快和你同类交流一下,问它肯不肯纡尊降贵给我们个面子,把它那一双磨盘眼睛给移开啊?” 泷越本来正装得可怜巴巴呢,乍然被夏初一这话题突然一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不是受害者吗? 按理说夏初一不是应该出于愧疚,柔声细语地哄着他吗? 好吧,介于这个小妮子的脑袋构造不太一样,泷越抽搐着嘴角,被迫认清了自己从受害者变成禽兽的事实。 不过既然都背上禽兽的名头了,不做点禽兽的事情,那可不就真禽兽不如了么? 于是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将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美目琉瞳望着他的夏初一,张口咬住了那嫩软的下唇。 夏初一眼睛睁得老大,也不知道是对于泷越突然吻她吃惊呢,还是对于泷越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心思对她卿卿我我吃惊呢。 不过就算有这些念头,也不过是晃眼之间的事情。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泷越了,那斜插入鬓的眉,那碧绿潋滟的眼,那情深不寿的眸光,看她一眼,就足够让她将魂魄飞到九天之外去了。 至于旁边那些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的尾锥兽,此刻全部沦为背景,在眼睛余光之中,成了模糊的一片。 泷越咬的一下,并不重,却痒得发麻。 夏初一忍不住伸出舌头顶了顶他的唇线,没想到那人直接放弃了她的柔软,一下子攫住了那灵动的丁香小舌。 晕晕乎乎的神智,轻飘飘的身体,就好像漂浮在那软绵绵的云朵上。 万物静止,天地无色。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要缺氧了,这才忙不失迭地想要伸手去推开从伸手紧紧桎梏着她的男人。 然而这一伸手间,才发现她浑身都软绵绵的,好像提不起力气似的。 她顿时暗恼,忍不住伸手又掐一下那厚实的胸膛。 说实话,每次说起来的时候,她都自诩毛片看过不少,裸男看过不少,可是偏偏实际操作就是个零。 所以其他方便她可以比男人还强悍,可是每次碰到泷越对她那啥那啥,她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意识都来不及升起,就莫名其妙地着了人的道了。 原本以为情情爱爱应该很简单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然而,心里面翻搅着的无数酸甜苦辣,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夏初一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泷越有些紧张地摇着她的身体,叫她“醒一醒”的时候,她才恍惚间回过神来,连忙地喘了几口粗气。 “天,娘子大人,你要吓死为夫。就算是在亲亲,你怎么能够不呼吸呢?” 接个吻差点窒息,夏初一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她的错的。 反正脸已经红了,她直接恼羞成怒地道:“死妖孽,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不放开我,我会成这个样子吗?以后不许亲我!敢随便亲我,我就废了你弟弟!” 泷越顿时感觉身下一紧,随意有些后悔起自己的大意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说刚刚还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结果因为自己担心则乱的一句话就彻底翻脸,这种变故简直让人始料未及。 而且不仅如此,还被下了禁令,那不是以后想要亲她,还得冒着变太监的危险? 泷越这还是第一次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娘子大人……”他嘴一瘪,面上换上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企图挽回夏初一的决定。 夏初一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头一转,直接地偏向旁边。 “哎哟喂!这些祖宗怎么还在这儿!” 她一转头,好死不赖地,恰恰又和刚刚那磨盘眼睛对上了。那双眼睛还十分好奇地溜溜转了一圈,显然对她十分地感兴趣。 泷越额上一行冷汗――它们根本就没走,不在这儿还能在哪里? 不过看着夏初一皱着眉头的表情,再看到处都是高大身躯的尾锥兽,眸光一闪,顿时来了主意。 他将夏初一又一次搂得紧紧的,在她发怒动手之前,赶紧地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要乱动,给它们制造目标。” 夏初一突地很动情地来了一句:“所以你要勇敢地牺牲自我,然后送我离开千里之外么?” “呃……”泷越顿了一下,微抽嘴角道,“算是吧。” 他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好像太老套了啊,人家一猜就中了。 不过这个梗之所以流传千年而没有被淘汰,那就说明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吧?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爱英雄。多少英雄救美之后,美人以身相许的事例口耳相传书于纸上,成为千古佳话。 所以说,方法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问题的是,旁边的美女谈不上,无良彪悍女魔头,倒是挺符合她的形象。 听到泷越要“牺牲自我救她”,她顿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与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感动,你就勇敢地去吧,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未了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的。如果太难的话,那你下辈子再继续完成好了。” 说着掰开他捆住她身体的双手,站起来就欲走。 泷越顿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你还真走了?” “嗯,人生苦短,外面还有那么大一堆小美男等着我,我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里。所以泷越,只能对不起你了。” 夏初一看着泷越陡然愣住的脸,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却有些不忍心了。 尾锥兽不是肉食性动物,再加上她和大傻个儿好歹也算是朋友(?)了,那些大个子看她的目光也不是凶恶的那种,对于敌意和好奇,她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实在没必要担心生命危险。 即便最初过来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不过片刻之后便消失无踪。她想有这么可爱的大傻个儿,它的种族,也不会坏到张口咬她的地步。 之所以说这些话,还是因为泷越那臭妖孽每次都欺负她,让她觉得不找点平衡回来,自己的心里就会不舒坦似的。 可是对于两个人来说,伤害是互相的。 她的几句胡扯,不仅让面前的这个男人白了脸色,也让她心生愧疚,心疼不已。 她想先低头,可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自尊心总是横档在那里,让她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泷越见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不禁伸手去揉了揉她的眉心,勾唇笑了笑:“想走就走吧。只是以后别皱眉头了,说实话,你本来就长得不漂亮,这一皱眉,更丑了。” “泷越,你想死啊!” 夏初一伸手一大巴掌拍在他的身上,而后反身将他的脖子一搂,错开头靠在他的肩头。 泷越咧了咧唇角,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奸诈笑容。 苦肉计啊,果然要比英雄救美好用。 当然,两计联合着用,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垂下眼睑,声音染上了一丝悲戚,轻声地道:“这是你给我的,最后的拥抱么?” 夏初一下巴抵靠在他的肩膀上,出声地望着远处,小声地道:“是啊。你要不好好活着,那我以后只能抱其他男人了。” “夏、初、一!”泷越眼睛微眯,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抱谁!” “想抱谁?那可多了。元宝啦,风洛啦,秦曜轩啦,林晟钦啦,天天啦,还有小屁孩中野英也不错,他家哥哥长得更是极品啊……” 泷越:“……” 他顿时寒了眼,突地有一种想要把全世界的男人都灭绝的冲动。 背对着泷越的夏初一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计就计啊。 这不,泷越这个老妖怪,居然也会抓狂了。 “娘子大人,你不能这样对为夫,为夫很可怜的~~” 她明知故问:“有多可怜啊?” “阎鬼修罗之前就看上为夫了,为夫要是去阴曹地府,也肯定会被抢去当压在相公的。” 夏初一得意嘴脸一收,顿时对旁边的男人侧目:“什么?!你的桃花债还挺多的嘛。” “所以啊,为夫作为娘子大人养的小白脸,娘子大人难道没义务护着为夫吗?” 夏初一开始挽袖子:“站在我身后,别挡着我!” 泷越顿时抿唇笑了――哈哈,跟他斗! 326 真真假假,有什么要紧 325冤家斗 夏初一单手枕臂,微眯眼睛,像是在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请使用访问本站。 然而另一只垂落在身旁的手臂,却随着好久没饮血的火云,在兴奋地微微地颤抖。 眼睛余光瞥见身后一抹黑影乍现,那人好像准备一击得手,暴露身形的瞬间,身上杀气骤泄,一个猛扑过来。 夏初一唇角微翘,心里倒是有些感谢这个九召兽龛了。若不是在这里面,她一个瞎子要收拾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光是想着,火云上盘绕的火龙就好像在张牙舞爪蠢蠢欲动了,她准备也好好地来一份大礼的同时,却感觉身下尾锥兽的身子一动,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砰”地一声狠狠撞到旁边树木的声音。 夏初一手还僵在半空之中,陡然愣愕了一下,而后火速跃身起来,站在尾锥兽的背上。 这会儿身下这个大傻个儿好像真当她不存在了,她在它背上跳来跳去,它也只当自己是生跳骚了,兀自慢悠悠地沿着波光粼粼的湖边散着步。 而夏初一这会儿朝着身后看去,就见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被挂在一颗树上,正随着风当着秋千,顿时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个黑色的大斗篷,那不就是那什么二长老的徒弟吗?就是找一大堆黑乌鸦搭鸟桥的那位。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没怎么在意的人,居然偷偷地跟了她一路。 看来是她在路上和尾锥兽闹得太投入了,所以连有人跟着都没注意到。 不过好在这个大傻个儿还不算真傻,刚刚那一扫尾,挺帅的哈。 夏初一忍不住赞赏地拍了拍它的背,夸奖道:“大傻个儿,表现得不错啊!” 尾锥兽铁了心把她当空气了,连理她一下都不理,自己慢悠悠地走着,弄得夏初一有些挫败了。 “不对啊,我好歹也能够和那么多妖兽交流的,难不成这尾锥兽和其他妖兽的兽语不一样?” 夏初一正郁闷着呢,就见天空之中飞过来许多的黑乌鸦,全部朝着刚刚那个黑斗篷的方向飞去。 她眯眼遥遥望向那逐渐变小的黑点,心说他都漏杀气了,自己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太仁慈了一点? 唉,她虽然不想做坏人,但是也不想做烂好人的。 想着手一扬,食指凝力,当时专门用来戳树干还老是戳偏的戳一下,如今也是指无虚发了。 就听远处“啊”地一声惨叫,那黑斗篷还没让那些黑乌鸦把自己给接下去,挂着他的那棵树枝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节,那黑斗篷直接地摔在地上摔了个倒栽葱。 夏初一又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确定自己还没发力呢,下一秒,忍不住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啊!” 先前是尾锥兽甩尾,这下是树枝自己断,她可是连一丁点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呢。 将还没拿出手的火云收起来,夏初一骑在尾锥兽的背上迎着夕阳渐行渐远,这会儿也突地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泷越呢?” 泷越…… 一袭红衣招摇邪妄,一双洁白的锦缎鞋面渐渐地走了过来,脚步虚空,如入凡神祗。 摩达伸手按了按自己被摔断的腿骨,正疼得满头冷汗呢,乍然感觉到一个影子将面前的光线挡住了一些,不由得慢慢地抬起头来。 因为逆光,那人只看得见身体和脸部的轮廓,却看不见五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摩达却突地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冷。 “打她主意的人,不可原谅。” 他眼睛陡然睁大,就见一条巴掌长短的小红蛇落在他的脖子上,张嘴,两颗饱含毒液的利牙刺入脖颈处的皮肤里。 …… 夏初一伸手蹂躏着尾锥兽的两只大耳朵,柔着声音地道:“大傻个儿,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还有你爱吃的果子哦,你送我回去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尾锥兽:“……” 利诱不成,就威逼! 夏初一眼中凶光乍现,手中紧握火云匕首,直接抵住它的脖子,语气恶狠狠地道:“送老娘回去!否则老娘就把你的脖子砍断,把你的尾巴砍下来!” 尾锥兽:“……” 夏初一这会儿算是泄了气,有了一种逆来顺受的想法了:“反正泷越对着里面那么熟,应该找得过来的才是。” 这样想着,她心安了一些,竟有些好奇这尾锥兽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夕阳还有一半在山头挂着的时候,她算是知道那尾锥兽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不是没想过的地方,却没想到是那么恐怖的地方。 尾锥兽的老巢,怎么像恐龙窝一样?! 一片高大林木丛生的地方,大傻个儿站在山谷林边只张着大嘴一吼,不仅把夏初一的耳朵震得发麻,也惊动了四周正悠闲吃着东西的其他尾锥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林中的鸟儿一片一片地被惊飞起,四周连绵起伏的山林似乎都在颤动,所有的树木都摇曳得沙沙作响。 伸手揉了揉傻大个儿的耳朵,她捂住乱跳的小心肝儿问道:“不会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吧?” 话音落,就见先到的几个脑袋伸了出来,和大傻个儿一样的长相,只是皮肤的颜色要深一些,个头么……大上十倍不止而已。 夏初一这会儿完全愣住,总算理解泷越为什么说,尾锥兽的尾椎骨是龙骨的最好替代品了。 身下的傻大个儿就足够让她惊叹不已了,没想到这种在尾锥兽一族不过只是小孩子而已。 那些个成熟的尾锥兽,光是短粗的脖子立起来,那也有十多米高! 别说,夏初一这个小个子趴人家身上,对于人家来讲,还真只相当于长了虱子而已! 当然,挫败归挫败,自家的小命还是要保住滴! 夏初一尽量地趴在大傻个儿的脖颈处,心里默念一百遍――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想什么来什么,两只大个儿的尾锥兽应该是大块头的父母,所以正在和它拿头碰头地亲昵。而另一只在旁边看热闹的尾锥兽,却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好奇地将那大脑袋凑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人家形容眼睛都说像黑葡萄像黑珍珠,夏初一盯着面前的尾锥兽看了一会儿,很诗兴大发地道:“噢!你的眼睛,像车盖像磨盘!像我心中色香味俱全的鲜虾,下面的大盘!” 当然,尾锥兽是不懂她这种让人寒冷的幽默的,所以她吧唧了一下嘴,自己很给自己面子地道:“哎呀呀,我真有才!” 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她身后一直跟着的某人,终究是忍不住破了功。 “哈哈哈哈,娘子大人,你简直太有喜感了!” 夏初一闻声,心里顿时一喜,刚刚才回转过头去,就感觉身后一紧,两只长臂一揽,毫不客气地将她整个拥在怀里。 她本能地想要去推,就听那可怜巴巴地声音响在耳畔,让她怎么也狠不了心。 他蹭着她的头发,用那种特别委屈的声音道:“娘子大人,你又狠心地将为夫抛弃了。为夫心里受了很严重的伤,娘子大人要补偿为夫。” 这时的确是夏初一不对,所以她还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嗫嚅地哼哼唧唧几句,而后抬眼看着还在往她的尾锥兽,顿时叫了一声,伸手掐了下泷越的手臂:“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你既然是禽兽,那赶快和你同类交流一下,问它肯不肯纡尊降贵给我们个面子,把它那一双磨盘眼睛给移开啊?” 泷越本来正装得可怜巴巴呢,乍然被夏初一这话题突然一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不是受害者吗? 按理说夏初一不是应该出于愧疚,柔声细语地哄着他吗? 好吧,介于这个小妮子的脑袋构造不太一样,泷越抽搐着嘴角,被迫认清了自己从受害者变成禽兽的事实。 不过既然都背上禽兽的名头了,不做点禽兽的事情,那可不就真禽兽不如了么? 于是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将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美目琉瞳望着他的夏初一,张口咬住了那嫩软的下唇。 夏初一眼睛睁得老大,也不知道是对于泷越突然吻她吃惊呢,还是对于泷越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心思对她卿卿我我吃惊呢。 不过就算有这些念头,也不过是晃眼之间的事情。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泷越了,那斜插入鬓的眉,那碧绿潋滟的眼,那情深不寿的眸光,看她一眼,就足够让她将魂魄飞到九天之外去了。 至于旁边那些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的尾锥兽,此刻全部沦为背景,在眼睛余光之中,成了模糊的一片。 泷越咬的一下,并不重,却痒得发麻。 夏初一忍不住伸出舌头顶了顶他的唇线,没想到那人直接放弃了她的柔软,一下子攫住了那灵动的丁香小舌。 晕晕乎乎的神智,轻飘飘的身体,就好像漂浮在那软绵绵的云朵上。 万物静止,天地无色。 夏初一觉得自己好像要缺氧了,这才忙不失迭地想要伸手去推开从伸手紧紧桎梏着她的男人。 然而这一伸手间,才发现她浑身都软绵绵的,好像提不起力气似的。 她顿时暗恼,忍不住伸手又掐一下那厚实的胸膛。 说实话,每次说起来的时候,她都自诩毛片看过不少,裸男看过不少,可是偏偏实际操作就是个零。 所以其他方便她可以比男人还强悍,可是每次碰到泷越对她那啥那啥,她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意识都来不及升起,就莫名其妙地着了人的道了。 原本以为情情爱爱应该很简单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然而,心里面翻搅着的无数酸甜苦辣,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夏初一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泷越有些紧张地摇着她的身体,叫她“醒一醒”的时候,她才恍惚间回过神来,连忙地喘了几口粗气。 “天,娘子大人,你要吓死为夫。就算是在亲亲,你怎么能够不呼吸呢?” 接个吻差点窒息,夏初一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她的错的。 反正脸已经红了,她直接恼羞成怒地道:“死妖孽,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不放开我,我会成这个样子吗?以后不许亲我!敢随便亲我,我就废了你弟弟!” 泷越顿时感觉身下一紧,随意有些后悔起自己的大意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说刚刚还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结果因为自己担心则乱的一句话就彻底翻脸,这种变故简直让人始料未及。 而且不仅如此,还被下了禁令,那不是以后想要亲她,还得冒着变太监的危险? 泷越这还是第一次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娘子大人……”他嘴一瘪,面上换上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企图挽回夏初一的决定。 夏初一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头一转,直接地偏向旁边。 “哎哟喂!这些祖宗怎么还在这儿!” 她一转头,好死不赖地,恰恰又和刚刚那磨盘眼睛对上了。那双眼睛还十分好奇地溜溜转了一圈,显然对她十分地感兴趣。 泷越额上一行冷汗――它们根本就没走,不在这儿还能在哪里? 不过看着夏初一皱着眉头的表情,再看到处都是高大身躯的尾锥兽,眸光一闪,顿时来了主意。 他将夏初一又一次搂得紧紧的,在她发怒动手之前,赶紧地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要乱动,给它们制造目标。” 夏初一突地很动情地来了一句:“所以你要勇敢地牺牲自我,然后送我离开千里之外么?” “呃……”泷越顿了一下,微抽嘴角道,“算是吧。” 他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好像太老套了啊,人家一猜就中了。 不过这个梗之所以流传千年而没有被淘汰,那就说明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吧?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爱英雄。多少英雄救美之后,美人以身相许的事例口耳相传书于纸上,成为千古佳话。 所以说,方法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问题的是,旁边的美女谈不上,无良彪悍女魔头,倒是挺符合她的形象。 听到泷越要“牺牲自我救她”,她顿时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与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感动,你就勇敢地去吧,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未了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的。如果太难的话,那你下辈子再继续完成好了。” 说着掰开他捆住她身体的双手,站起来就欲走。 泷越顿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你还真走了?” “嗯,人生苦短,外面还有那么大一堆小美男等着我,我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里。所以泷越,只能对不起你了。” 夏初一看着泷越陡然愣住的脸,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却有些不忍心了。 尾锥兽不是肉食性动物,再加上她和大傻个儿好歹也算是朋友(?)了,那些大个子看她的目光也不是凶恶的那种,对于敌意和好奇,她还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实在没必要担心生命危险。 即便最初过来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不过片刻之后便消失无踪。她想有这么可爱的大傻个儿,它的种族,也不会坏到张口咬她的地步。 之所以说这些话,还是因为泷越那臭妖孽每次都欺负她,让她觉得不找点平衡回来,自己的心里就会不舒坦似的。 可是对于两个人来说,伤害是互相的。 她的几句胡扯,不仅让面前的这个男人白了脸色,也让她心生愧疚,心疼不已。 她想先低头,可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自尊心总是横档在那里,让她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泷越见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不禁伸手去揉了揉她的眉心,勾唇笑了笑:“想走就走吧。只是以后别皱眉头了,说实话,你本来就长得不漂亮,这一皱眉,更丑了。” “泷越,你想死啊!” 夏初一伸手一大巴掌拍在他的身上,而后反身将他的脖子一搂,错开头靠在他的肩头。 泷越咧了咧唇角,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奸诈笑容。 苦肉计啊,果然要比英雄救美好用。 当然,两计联合着用,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垂下眼睑,声音染上了一丝悲戚,轻声地道:“这是你给我的,最后的拥抱么?” 夏初一下巴抵靠在他的肩膀上,出声地望着远处,小声地道:“是啊。你要不好好活着,那我以后只能抱其他男人了。” “夏、初、一!”泷越眼睛微眯,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抱谁!” “想抱谁?那可多了。元宝啦,风洛啦,秦曜轩啦,林晟钦啦,天天啦,还有小屁孩中野英也不错,他家哥哥长得更是极品啊……” 泷越:“……” 他顿时寒了眼,突地有一种想要把全世界的男人都灭绝的冲动。 背对着泷越的夏初一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将计就计啊。 这不,泷越这个老妖怪,居然也会抓狂了。 “娘子大人,你不能这样对为夫,为夫很可怜的~~” 她明知故问:“有多可怜啊?” “阎鬼修罗之前就看上为夫了,为夫要是去阴曹地府,也肯定会被抢去当压在相公的。” 夏初一得意嘴脸一收,顿时对旁边的男人侧目:“什么?!你的桃花债还挺多的嘛。” “所以啊,为夫作为娘子大人养的小白脸,娘子大人难道没义务护着为夫吗?” 夏初一开始挽袖子:“站在我身后,别挡着我!” 泷越顿时抿唇笑了――哈哈,跟他斗! 327 醋坛子 327醋坛子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一个人生闷气生得要死不活,而另一个却完全地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请使用访问本站。 泷越幽怨地挑了挑眼线,那销魂的碧瞳之中,倒映着夏初一一张茫然的脸。 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就见夏初一将头一撇,反倒是避开他了! 他顿时有些微怒:“你……” “你别看我了,我感觉你随便瞥我一眼都跟勾引似的。”夏初一捂住胸口,低着声音,有些郁闷地道。 她觉得她有必要再去训练一下定力了,否则迟早有一天栽在这个妖孽祸害的手里。 可是…… 不是已经栽了吗? 不过她太沉浸在自己那矛盾不已的小心思里了,以至于没看到她身后,那张表情怪异变幻莫测堪比妖孽的脸。 宛若天人的男子,两眼灿烂若星,颜色亮如琉璃,一张轮廓鲜明的脸,下巴尖利如锥子,唇角弯起的笑弧,带着动人心魄的魅意。 他面对着这样一个心思古怪的小女子,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最终不过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他双臂从她的腋下穿过,揽住了她的细腰,轻声地问道:“果子呢?怎么没为夫的份?” 夏初一顿时松了口气:“你是为了这个呀?不就一个果子么?” “这不是果子的问题,这是心意的问题。”泷越这会儿幽怨的目光又现,顺便落在骑着的尾锥兽身上,像是想要将这个夺他娘子的傻大个儿也好好地“关照”一番。 夏初一哼哼了一声,垂着眸低声地笑。 真是个醋坛子啊。 她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去,一脸真挚地对泷越道:“其实……其实我就是给你试试有没有毒,没毒再给你吃嘛。” 她才不会说她是存心的她是故意的。 泷越没细想其他,挨着头蹭着她的脸,还不忘伸手到处地捏捏:“娘子大人最好了。” 夏初一有些心虚地“呵呵呵呵”干笑几声,而后转过头去。 怎么泷越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她就有一种很深重很深重的负罪感了呢? 泷越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抿唇,无声地笑了笑,手中将她揽得更紧。 这个小妮子啊,连撒谎都那么地有趣。 因为身怀浓重负罪感,夏初一从虚无芥子之中拿出一个果子,认认真真地给他擦干净,还亲口地递到了他的嘴边。 “啊,张口。” “咔嚓――” “哇,你要不要一口吃掉半个?” “为夫其实最想一口吃了你。” …… 后来两人的气氛那叫一个和谐共处,甜蜜如油,害得他们身下的傻大个儿都受不了了,猛地甩了一下尾巴,弄得两人晃了晃,差点给摔下去。 夏初一指着它的脑袋,微皱鼻头,骂了一句:“你真坏!” 泷越似乎听到了什么机会,赶紧地来了一句:“那宰了吧!” 夏初一斜眼瞪着他,直接地伸手戳他的脑袋,用刚刚说尾锥兽的语气对他道:“你真坏!”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顿时讪讪无语。 不过突地抬头看见前方的阔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赶紧地转移话题道:“娘子大人,我们到了!” 328 好事做多了 328好事做多了 “到了么?”夏初一顺着泷越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愕,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突地道,“泷越啊,我怀疑刚刚我吃的那个紫红果子真的有毒!” 泷越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嗯?” 夏初一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就算是碧落黄泉那等强劲的毒,也不过才残留在眼睛部位,一般的毒怎么能奈何得了她? 她表情十分严肃地继续道:“我觉得我吃坏肚子了,所以能不能,不过去啊?” ——汗!这才是重点吧?! 泷越将她娇小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一只手顺着那纤细柔软的腰身,慢慢地摩挲。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夏初一回过头表情怪异地瞪他:“你想当太监了?” 泷越勾唇轻笑:“你不是说吃坏肚子了么?为夫来帮你检查一下。” 说着手指就要去挑开捆束的腰带,被夏初一连忙地伸手按住,呵呵干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痛了。” “现在不痛,那万一一会儿再痛了呢?所以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我就是大夫啊,我说不会了就是不会了!”语气那叫一个坚定不移,言辞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将泷越占便宜的手推开,她这才硬着头皮,抬头看向远处。 若说刚刚在外面见到傻大个儿的父母兄弟的时候她被惊讶到了的话,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跳一会儿停一会儿了。 你能想象万里无垠的平原山谷之间,那随处可见的巨型生物在悠闲穿梭的情景吗? 人类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就好像是蝼蚁是蜉蝣,渺小得不值一提。 而他们身下骑着的傻大个儿,所有驯兽师齐上阵都没有驯服的傻大个儿,在这片空间之中,不过是刚出生的,最小的那种。 它的父辈,它的祖辈,一只比一只高大,一只比一只威猛,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巨山。 夏初一不怕它们会主动来攻击她,她就怕自己个儿不小心掉下去了,它们根本看不见她,直接一脚就踩下去了。 “泷越啊,其实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很严肃地回答我。” 泷越闻言顿时深情款款地看向夏初一,两个字脱口而出:“喜欢!” “啊?”夏初一顿了下,歪着头瞥他。 “咳,”泷越看见夏初一的反应,顿时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有人也用这种语气这种感觉这种神态问过我问题。” 夏初一眯眼,语气不善:“所以说,你都会抢答了?” 泷越将她一搂,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扬唇轻笑一声:“傻瓜,你怎么不问,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得,我没兴趣。”夏初一摆了摆手,感觉自己肩膀被那尖削的下巴硌得生疼,连忙地将泷越推开,“你还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吧。” “嗯。”泷越还真乖乖地应道。 夏初一顿时皱起眉头:“你脑袋有毛病么?” “嗯?” “没毛病怎么会想到跑到人家尾锥兽的老巢来的?” “来取尾锥兽的尾椎骨啊。” “灭一个小尾锥兽都困难,你确定要在这么一大堆尾锥兽中以身犯险?” 泷越冲她眨了眨眼,眼中盈满笑意:“怎么?不相信?” 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没有再说话了。 带路的尾锥兽继续穿过平原朝着远处的山坳走去,半个夕阳在那里露出一张半遮未遮的脸,露出一团漂亮的红晕。 夏初一在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开跑,可是心里面却又对尾椎骨心心念念。 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就算是有,那也得做好被砸到脑袋的准备。 她想到九召兽龛里面的龙骨,想到在那气息下一跃到灵君九级的奇迹,顿时狠了下心,将泷越的手扣住:“一会儿可得拉紧我了,要不然我跑掉了你没跟上来,我是不会回去救你的。” 泷越无声地笑,将那十指扣得更紧。 他家的娘子大人,还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啊。 出乎夏初一意料的是,那些尾锥兽走到山坳口的时候便停住了,慢慢地回转过它们的大脑袋,盯着他俩瞧。 夏初一实在受不了它们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泷越,我觉得它们可能看上我了。” 泷越伸手揉她的脸:“它们是心疼儿子,让我们赶快下去。” “呃?” 夏初一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就见泷越率先从大傻个儿的背上跳了下来,伸出双手冲她张开:“来,跳!” 她咧唇嘻嘻笑了下:“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女生,哪还用人抱?” 说着双腿在大傻个儿的脖子上微动,整个人就一个旋转,利落地落在了地上。 泷越之前只怕她实力太弱受人欺负了去,可是此时此刻,他从未如此地希望她什么都不会才好。 这会儿他可真成了小白脸了,这个彪悍勇猛的小妮子,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我们现在要进这个山谷里吗?它们为什么不进去?”夏初一任由泷越牵着往里走,还忍不住回过头看着山谷口带路的那几只尾锥兽。 泷越边走边道:“这个山谷只能进不能出,历来只有快要死去的尾锥兽才会进这里面来。” “呃!”夏初一眼神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泷越见她的表情,不由得冲她眨了眨眼睛:“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吧?” “嗯。”夏初一点头如捣蒜,掩饰不住地欣喜。 她原本还想说这尾椎骨她不要了,可是没想到泷越会给她带到这么一个地方来。 尾锥兽的坐化之地,那尾椎骨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么? 两个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顺着以前尾锥兽踩出的平坦大道直接到达山坳里面,刚刚进去,就见满地白花花的一片,全部都是巨大的骨骼骨架。 有的年岁尚短,可以看出骨架十分地完整。有些则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只剩下了残缺的一部分。 夏初一看着那遍地的珍贵材料,连忙地挑拣着部位好的收集了一些。 虽然尾锥兽骨赶不上龙骨,但是能够代替龙骨的妖兽,其本身的材质就是顶尖的了。 不说别的,这些兽骨捡起来给她在锻造飞行法器之前练练手感,说不定还可以锻造出几件小极品呢。 对了,还有尾椎骨最尖上的尾骨,夏初一也是一一地拾掇起来了。 这尾骨并不适合用来铸器,但是给驯兽师,却是极为珍贵的骨哨材料。 想着刚刚一群人在那里拼死拼活地都没搞定傻大个儿,而她直接当捡破烂似的将这些生长成熟的尾骨挑挑拣拣地捡起来,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泷越的目的显然比夏初一精确得多,径直地走到一个很是完善的尾锥兽骨架面前看了看,随后伸手冲着夏初一一招:“过来,将它收进芥子空间里。” 夏初一看着那估计长达一百多米的尾巴,忍不住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才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长成这么大,那得吃多少草啊?” “嗯?谁跟你说它们吃草了?”泷越疑惑地看她。 夏初一顿了下,瞪大了一双眼睛也看着他:“尾锥兽,不是,素食动物么?” “哈哈,”泷越每次看见夏初一这个表情,就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它们偶尔吃点树叶果子,大多数,它们可是要吃肉的。” 夏初一顿时打了个寒噤,心说她得谢天谢地谢傻大个儿,没把她当食物给嚼了。 几乎将尾锥兽的终老之地洗刷了一遍之后,夏初一喜滋滋地蹦跶着往回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呢,突地就愣在原地了。 “我滴天哪,原来的路呢?” 她左右看了看,四周全是连绵起伏的山峰,将这处山坳包裹其中,没有一点缝隙通往外面。 而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是平坦的一条大道直通里面啊! 泷越笑着摇了摇头:“为夫进来的时候就说过了,这里是许进不许出的。” “那我们怎么出去?”夏初一抬头看着四周陡峭的山峰,抽了下嘴角,“爬上去吗?” “你说呢?”泷越扬唇一笑,伸手凭空一抓,三颗透明的珠子立即出现在他的手心之中。 他朝天一扔,飘荡着长长尾羽的漂亮鸟儿直冲天际,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了好几个圈。 夏初一见到白尾顿时一喜,立马很上道地从虚无芥子之中取出銮车。 直到两个人坐在了车里,她都还在有些不敢相信今天的奇遇。 “泷越,我问你的问题,你很认真地回答我。” “……” 这回泷越老实了,为了避免再一次地被推向风口浪尖上,他很是淡定地等着夏初一发问。 “你说我是不是好事做太多了,所以连老天爷都帮我啊?” 说着不等泷越回答,她仔细地将今天的事情全部地回想了一遍—— 进入九召兽龛,因为首入者的馈赠,不仅发现了龙骨,还让自己又进阶了一层。 后来沿着旋梯直上,遇到了一些很难对付很恐怖的妖兽,又偏偏对泷越忌惮不已。 再来和所有的驯兽师会合,遭遇控鸟黑斗篷的偷袭,结果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人就受到惩罚了。 最后她一时心慈手软没有灭了大傻个儿,结果人家直接带着她来尾锥兽的坐化之地,让她拿走无数的珍贵材料。 将所有的事情都连着想了想,最后她十分确定地道:“嗯,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泷越听着她的自问自答,忍不住笑了笑。 他眼里的她,就好像是一道明亮的光,简明轻快,如同那一片耀目的子夜寒星,璀璨逼人。 夏初一在那里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地抬头道:“我们现在怎么回到塔里面去啊?” 泷越无声地笑:“你忘了之前我们是怎么进去的了?” 夏初一立马了然,从怀中拿出了那瓶强效的聚神散:“嘿嘿,我的作弊神器!” 打开,一闻,神智片刻模糊,又片刻清醒。 夏初一只觉得眼睛一花,再睁开的时候,两人已经重新地回到塔内,她刚刚打坐修炼的地方。 泷越双手抱着她的头,这会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就在她脸蛋微红,以为这臭妖孽又准备死不正经的时候,他却只是伸手从她的头上拔下了那根玉玲珑。 她顿时微讷:“你拿这个干什么?” 泷越邪魅一笑,面容令人屏息:“这天下第一玉,可不光是用来当装饰品的。” 夏初一还没弄懂她及笄礼上得到的碧玉簪子怎么就成天下第一玉了,就听泷越语气急促地道:“准备着,数三声就将尾锥兽的那副骨架取出来!” 她连忙点头,而后屏气凝神,全神贯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虚无芥子之中的那副骨架上面。 就见泷越将那玉玲珑朝天一划,一道碧光一闪,盘绕着那旋梯直上,整个九召兽龛都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那绿光萦绕白色的龙骨,就好像是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正在拔着这根擎天大柱。 头顶在晃,地上在抖。 夏初一默默地数着,每一声如同一个世纪,其实不过就是晃眼。 三……二……一…… 几乎在她数完的瞬间,龙骨拔地而起,那道碧光和龙骨上浮现的龙影交织在一起,缠绕而飞。 而她唤出的尾锥兽骨,火速地被泷越一个挥手,立马地填补到那空隙之中去。 眼前到处充盈着充沛的灵力,银白的光芒几乎刺得眼睛都看不见的光景。 到处是灵力冲撞,碧光乱飞,将那紧身的衣物,也扯得猎猎作响。 然而,一切不过是瞬间。 当夏初一揉着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就见所有的都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而泷越的手中,一根巴掌大小的骨头紧紧地躺在他的手里,递到了她的面前。 “哈?”她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好像抽筋了,抽搐了好一会儿,才道,“泷越啊,你别告诉我,这就是龙骨啊?” 泷越笑:“龙骨的力量很强大,为夫用玉玲珑将其锁住,你要用的时候再解开就行了。否则平日里携带在身上,容易被反噬。” 夏初一闻言,这才淡定了一些,只是力量被锁住了嘛,龙骨在就行。 她将那小骨头拿过来瞅了瞅,这才看见那骨头正中间插着一根碧绿的簪子,正是那支玉玲珑。 平日里用来挽发的簪子居然还有这用处,这倒是让夏初一又是感叹了一番。 泷越则转身在她后面,伸出十指来将她的头发拢了拢,编了个简单的辫子盘起来,再给她戴上毡帽,这才道:“我们出去吧。” 夏初一得了龙骨,心里欢喜,又想这次的最大功臣是泷越,忍不住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嗯,呼君。” 泷越脚步一滞,侧过头去看旁边的小女子。 她却完全不管他,径直地朝前走了好一段路。 只是那微翘的嘴角,是她掩饰不住的甜蜜。 她其实是挺感谢老天爷的,不过不是因为这些好运气,而是让她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恰恰地遇见了他。 泷越在后面因为那一句“呼君”愣了片刻,就见走远了的夏初一又扭扭捏捏地跑了回来,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红晕。 他顿时笑,眼中氤氲着迷离而温暖的光:“怎么了?” 夏初一低垂着头,对手指:“不知道怎么出去。” …… “喂喂喂,笑一次就够了啊,再笑我可就要发火了啊!” 夏初一踏步走出九召兽龛的那一刻,心里面都郁闷得不得了。 泷越的存在就好像专门克她似的,她不就是一时间脑袋短路了嘛,用得着一直笑一直笑吗? 泷越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他脸上真实的笑意,只为她存在而已。 不过走出来的片刻,夏初一的注意力立即转移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白,明晃晃的太阳挂在正中,显然他们已经在那九召兽龛之中呆了整整一个晚上。 而在太阳光下,偌大的斗兽场中,九个白袍长老一溜烟地站成一排,身后是先出来的驯兽师们,再远一些,就是一直围观的兽族族人们。 看见夏初一出来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九十度鞠躬,朝着她行礼,齐声地道:“恭迎圣主!” 夏初一被这气势弄得有些懵了,一个踉跄退后几步,紧紧地拽住泷越的手道:“是你的眼睛出问题了,还是我还处在幻象之中呢。” 出了九召兽龛,她的眼睛就看不见了,想来一定是刚刚残留的幻觉,要不就是她大白天的做梦呢。 嗯,一定是做梦。 正准备掐自己一下,醒醒梦呢,就见大长老率先走了出来,对夏初一道:“不知圣主降临,还请圣主恕罪!” 夏初一看着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头子要向自己下跪,赶紧装模作样地道:“没事儿没事儿,不知者无罪。” 那大长老连忙地又鞠躬道:“圣主仁慈!” “是挺仁慈的。”夏初一“呵呵呵呵”地干笑。 “我们已经让人去请族长了,圣主请随我们先回城中稍事休息。” “哦,好好好。” 夏初一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被九个白袍长老护在中间朝着主城方向走去。 而在两边,所有的驯兽师和兽族百姓,都一脸虔诚地低垂着头,那表情就好像是恭请九召兽龛出来时候一样。 她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瞥向卷胡子的九长老,想要问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却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望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让她越来越感莫名其妙。 她只好拉着旁边的某个隐形人,问道:“泷越,这是怎么回事啊?” 329 “冒牌”圣主 “夏一,你真的是圣主啊?” 早已经从昨日疼痛之中缓过神来的中野英围绕着夏初一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种一般。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夏初一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道:“我能说不是么?” “呵呵,别开玩笑了,难不成九大长老还会认错人吗?”中野英摆了摆手,脸上笑眯眯的,分明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夏初一默了。 她就知道,就算她不承认,这些人也不会那么认为的。 因为九召兽龛在她进入之后,顶上的九面屋顶旋转而开,写着符咒的金文瞬间大亮,全部都变了模样。 圣龛只会感应圣主光辉,所以在那一霎那,兽族的所有人都只差没激动得热泪盈眶。 圣主在离开他们那么久之后终于回归,又恰逢在和魑魅族交战之际,这是否说明,圣主并没有将兽族之人放弃? 而事实上,这九召兽龛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异常,不是因为她夏初一,而是因为旁边这位隐形存在的,妖孽泷越。 九召兽龛和泷越有些什么渊源不得而知,泷越也不知道是不想讲还是懒得讲,直接地道:“既然他们认你当圣主,你就当吧。这回不仅可以一个人住顶帐篷,还可以一个人住一个大帐篷了。” 这话深得夏初一心意,于是这丫为了一顶帐篷,便把自己卖给兽族当圣主了 “好了中野英,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威严低沉的呵斥将中野英的好奇心打断,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再不缠着夏初一说话了。 夏初一这会儿也循声朝着旁边看去,微挑眉梢,笑道:“族长大人果然好凶啊。” 中野瑞看向夏初一,一时间神情复杂,目光深邃如寒冰。 他顿了下,这才道:“英儿从小没有父母,长兄如父,自然要教导严厉一点。” 话语冷冰冰的,却并不突兀,比之前那尖锐而狂傲的语气,不知道收敛了多少。 只是在低头间,极小声地问道:“你怎么是圣主?” 夏初一但笑不语,垂下眸子,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我说过我是活神仙的,是你自己不信。” 说实话,就是现在,中野瑞也不相信这个女扮男装的野丫头会是圣主。 可是负责兽族圣物九召兽龛的九位长老认定了夏初一,他还真拿她没办法。 如今兽族大军即将开拔前往魑魅族地界,若是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是对手的人,那可是要坏大事的。 中野瑞是族长,同时也是兽王,可是即便最高的两个职位握在手里,他也不可能将长老会不放在眼里。 对于他们认定的圣主夏初一,他能采取的最好办法,就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近观察。 他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剑眉陡立,声音清冽:“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圣主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夏初一也不输礼,笑得那叫一个得体:“好说好说。” 两个人的会面充斥着一种隐约的硝烟气息,让在一旁的中野英忍不住僵硬了身子。 再联想起昨日老是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身影,他觉得他一定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否则那么暖的天气里,他怎么会觉得那么冷呢? 好不容易和兽族族长中野瑞“亲切”会谈完毕,又和九大长老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临近饭点,夏初一才得以解脱,被人送回了后殿,又送了饭菜过来。 中野瑞倒是爽快,直接将她安排在了他寝殿旁边的鸣鸾殿,说是有时间,还得跟她“请教”一下怎么教育弟弟的问题。 夏初一笑呵呵地应承,整个画面和谐无比。 结果呢,中野英小屁孩被中野瑞赶得要多远有多远,永远不许再接近夏初一,就算在鸣鸾殿旁边晃悠都不行。 而夏初一,进入殿中,将所有人都遣出去时候,顿时垮下了脸,伸手揉了揉腮帮子:“丫的,中野瑞,厉害啊,又是族长又是兽王的,长相俊美年轻有为啊……” “怎么?看上人家了?”泷越突然从一旁冒了出来,心里面直冒酸气。 族长什么兽王什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可是飘渺神域的上君大人!至于长相俊美,谁能跟他比?怎么就没听小东西夸过他? 夏初一冲他翻了个白眼,语气淡淡地道:“其实我就有些奇怪,说起来他什么都不错,可是我就是对他没什么好感,而且还觉得他颇有些欠揍的感觉。” 泷越脸上顿时缓了神色,不动声色地微扬下巴,道:“那就揍吧,下手记得狠点。” 这句话自然又招来夏初一一季白眼。 “你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想揍人家,真是白眼狼。”夏初一拉着泷越一同在饭桌上坐下,还不忘数落道。 泷越抿唇无声地笑了下:“为夫要是白眼狼,那娘子大人岂不是狼夫人?” 夏初一抬腿就要踢,就听外面突地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她耳朵微动,听见那些零零碎碎的争吵内容,顿时哑然失笑:“泷越啊,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想吃一顿饭都没个清静。” 泷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的争吵声已经直接地传到了宫殿里面来。 “锦鸢郡主,您不能进去,族长不会轻饶了奴才们的。” “没事儿,我去跟瑞哥哥说一声就行。我就进去见见人就走,不会耽误多久的。” “锦鸢郡主,您就高抬贵手,饶过奴才们吧,这里面住着圣主大人,我们是不能打扰的。” “哎呀,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只是看看就走……” 推门而入,正正看到饭桌之上,正在悠闲吃着饭菜的夏初一,所有的话音戛然而止。 其他奴才只敢守在门口而不敢进入,白锦鸢看了一会儿,便提着裙摆,径直地走到了夏初一的面前。 夏初一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她摇了摇头,见夏初一没反应,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地道:“你是个瞎子呀?” 姑娘,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请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 夏初一握在手中的筷子一滞,随即笑了笑:“是啊,怎么了?” 白锦鸢也跟着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对你挺好奇的,所以过来看看。我还以为是郝术他们那种高高大大的肌肉猛男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和小英差不多的小毛头。” “……” 夏初一决定自己还是默默地吃饭好了。 “对了,我叫白锦鸢,他们都叫我锦鸢郡主,你叫什么?” “夏一。” “这名字还真难听呢,不过不要紧,比小英那个娘娘腔名字好太多了。” 夏初一又一次默:“……” 她现在着实有些摸不清楚面前这位说的话,到底是按照褒义词的方向理解呢,还是贬义的方向理解。 “既然你是圣主的话,应该挺厉害吧?打得赢瑞哥哥吗?一定打不过吧?那郝术、摩达他们呢?他们跟着大长老、二长老学习了那么久,已经很厉害了,你也打不过吧?嗯,小英你一定打得过了吧?” 夏初一:“……” 过了好久,她才在那个锦鸢郡主期待的目光之中回答了一句:“打不过。” “连小英都打不过,你怎么当圣主的啊?是不是假冒的啊?” 夏初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激动得连连点头:“嗯,我就是假冒的,但是他们都不信。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你简直太厉害了!” “那怎么行!”白锦鸢听着这话立马站起身来,说着就往外走去,“你等着,我这就去给瑞哥哥说清楚,你既然是假冒的,怎么能够住在鸣鸾殿里!” 这个宫殿,以后可是她要住的地方。 夏初一看着那一身蓝色罗裙的白锦鸢出了殿门,总算是松了口气:“我突地发现,应付女人比应付男人难一万倍。” 泷越目光落在夏初一的身上,也觉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锦鸢郡主的办事效率太高,夏初一和泷越这边饭都还没吃完,中野瑞和九大长老就浩浩荡荡地直奔而来了。 夏初一见那阵仗就有些心虚,心说总不可能她说不是这些人就要杀了她吧? 结果那群人刚刚进门来就朝她行了个礼,就是中野瑞也冲她微微颔首。 她还没反应过来,大长老就率先开口了:“还请圣主不要介意,锦鸢性子活泼,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所说的话都是无心之失,还请圣主不要见怪,也不要离我们而去。兽族需要圣主,还请圣主留下来,庇佑兽族。” 夏初一顿时无语了。 怎么搞得好像她特不负责任地想要开溜似的,虽然她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是绝对不会是现在的。 想要看看泷越是什么意见,却见他双手一摊,笑得一脸欠扁地望她,从里到外只表现出一个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夏初一叹了口气,冲着众人一挥手:“我不会走的,你们回去吧。” 九大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中野瑞走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回转过头来,冲着夏初一道:“锦鸢还是小孩子心性,希望圣主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本来那些长老们说也就算了,这中野瑞还不放心地再补充一遍,顿时就把夏初一给惹火了。 他以为谁都是他啊,恩将仇报是非不分,还锱铢必较! 越想越气愤,她轻哼一声,反问道:“敢问族长大人,锦鸢郡主今年芳龄。” 中野瑞顿了下,回答道:“十七。” 夏初一冷笑:“所以说,你让我一个十五岁的,不要和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一般计较咯?” (元旦快乐!) 第一个让我挫败的人 夏初一很少露出咄咄逼人的姿态。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一来她是文明人,喜欢讲道理。二来道理讲不通了,还可以直接动手。中间这个步骤,对她而言太多余。 可是今日,她微扬的下巴透着倔傲,凛然的目光透着直接。嘴角微弯,好像在笑,却冷意逼人。 中野瑞不是没和夏初一打过交道,昨日兽城郊外,他堂堂一个兽族族长,被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野丫头打压得矮了一头,这种事情绝无仅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两日,他的确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被搅得有些心绪不宁。 十五岁,还真是张狂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啊! 他亦目光幽邃地回望着她,看着那张微微抬起有些蜡黄的脸,还有那黝黑瞋亮、却没有焦距的眼,两片薄唇不由得抿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半晌,他开口道:“圣主若是不介意,那我代她向你赔罪好了。” 说完,没等回答转身就走,像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多待似的。 夏初一满腹的说辞还没发挥作用呢,就见那高大挺俊的男子已经远去得只剩下了一个影子了。 她顿时又郁闷了:“怎么搞得好像是我小肚鸡肠似的?” 泷越伸手轻轻地顺着她的头,目光温润柔和:“要不要为夫替你教训他?” “不用,”夏初一摆了摆手,面色恢复如常,继续拿起筷子吃饭,“兽族大军马上就要开拔,我们的目的是冰胆果和炎胆果,没必要和他们意气用事。” 再说了,若是被中野瑞这么一句话就被激怒了,那她就该去修炼一下个人修养了。 说着她伸筷子,替泷越夹了个炸得金黄焦脆的“小豆豆”,笑眯眯地道:“来,吃这个,我刚刚吃了一下,很好吃唉。” 泷越扯了下嘴角,有些坏意地笑道:“娘子大人,你知道这到菜叫什么吗?” 夏初一摇头:“好吃就行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又夹了个塞进嘴里,口感良好,外焦里嫩,吃得她眉开眼笑。 泷越咳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道:“这道菜叫做百子千孙。” 夏初一点头:“挺吉利的名字啊。” “呵呵,食材是蚀骨蚁的卵。” “……” 下一秒,夏初一顺手拿过汤勺就朝着泷越挥过去。泷越一个闪身赶紧地避开,就见一碗油腻腻地菜肴又紧接而来。 他伸手接住,放回桌上,还有心思笑道:“娘子大人,你又要谋杀亲夫了。” “死妖孽,你知道就算了,说出来干什么!存了心不想让人吃好饭是不是?”夏初一随手拿过一个菜盘子又要扔,结果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她直接地趴在桌子边上干呕起来。 泷越见此暗道玩笑开太过,连忙又是倒水又是拿糖又是削水果,像伺候祖宗似的将夏初一伺候着,这才免了被继续追杀的待遇。 吃晚饭之后,一队人鱼贯而入,将饭桌收拾得一干二净。同时领头的那个官男子恭敬地说,晚上的时候,族长和长老们将会过来和圣主共商大计。 关于圣主这个名头,夏初一个人认为,比兽王好听太多了。 且官大一级压死人,以至于本来从九召兽龛之中出来的人要和中野瑞争夺这一届的兽王称号的,可是很显然,到现在都没有人提出这个来。 夏初一乐得自在,反正龙骨已得,兽王谁爱当谁当去。 让人给她备了笔墨,她将天行策从虚无芥子之中取出,而后按照上面铸着的文字,一笔一划认真地临摹了下来。 泷越正在照顾刚刚醒过来的十五,见夏初一的动作,挥手将小鼠扔在一旁自生自灭,而他则走到了她的旁边:“这是在干什么?” 夏初一抬头就见那团白花花的肉球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好像在抗议某个人的恶劣行径,顿时就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手还抖了抖,一滴豆大的墨在纸上渲染开,将她刚刚费力画好的几条小蚯蚓给全部盖住。 她立马就笑不出来了:“我勒个去……” 将纸重新铺开,她让泷越看着纸张,继续临摹,神态认真得要命。 泷越在一旁无聊了,再次开口问道:“你写这些干什么?” 夏初一提笔,勾好一个文字,这才松了口气,跟泷越解释道:“我在铃铛的银饰上、九召兽龛的墙壁上看到过这种文字,二师父也说这是南疆比较古老的文字了,我就想着写下来拿去问问这里的老人,看有没有人认识。” 说着蘸上墨汁,继续勾勒下一个文字。 泷越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天火,龙骨,离水,天行策,玲珑眼。” “什么?”夏初一好像没听懂,头也没抬地随口问道。 泷越伸手要去指天行策上的字,被夏初一一下子抓住了手:“别碰!会烫手。” 他笑了笑,虽然天行策里面的天火余烬还未灭,但是这玩意儿对他来说根本没作用。 然而看着夏初一抓住的自己的手,他倒真没再去碰了。 而夏初一好像也回过神来,微抽着嘴角,有些受不住地问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认识这天行策上的字啊?” 泷越闻言,很认真地点头:“嗯,我不会告诉你我认识。” 靠之! 夏初一顿时拔高了声调:“那你怎么没早说?” 泷越撇嘴,怪委屈:“你也没问啊。” “……” 夏初一深呼吸了又深呼吸,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的最后,只化为一声悠长地叹息—— “泷越,你真可爱。” 天火,离水,龙骨,天行策,玲珑眼。 夏初一将几个名称一一记下,然后盘算着剩下的离水和玲珑眼到底去哪里找。 这回她倒是聪明了,提前地问泷越道:“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泷越点了点头:“知道是知道,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去那两个地方完全是自寻死路,还是等等级提高一些再说吧。” 灵君九级都太低了,那得多少才算高啊? 夏初一愣了一下,还真傻傻地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泷越抿唇,微微一笑,惯性地伸手揉她的头发:“等你到了灵宗级别,就算是真正的入门了。” 灵宗…… 入门…… 夏初一以手扶额,觉得有些晕。 日暮西沉,夜幕降临。 几乎在夏初一刚刚吃完晚饭的片刻,就听见人来通传,族长和长老会求见圣主。 夏初一额上一排冷汗,心想这些人不会就在外面等着,直到她吃完饭了才来求见的吧? “去请他们进来吧。” 夏初一放下擦嘴的帕子,挥了挥手。 坐在客厅的主座上,夏初一偷偷地问旁边刻意隐匿踪迹的泷越:“要不要给你加个椅子在旁边?” 泷越浅浅地笑着,一张脸绝美无比:“怕为夫累着?” 夏初一轻嗤一声,心说自己很认真地去问他,简直就是自己找虐。 中野瑞带着九个长老风风火火地进入客厅之中,他冲她微微颔首,坐在了她的旁边。九个长老行了鞠躬礼,这才落座两人的下首处。 夏初一脸上挂着笑,不刻意亲近,也不显疏离,面色淡淡地望着几人。 大长老率先开口,身体微微向她的方向倾了倾,闲话家常地道:“不知圣主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夏初一只要想起中午那道菜肴,就忍不住恶心。以至于晚饭的时候,她都只吃看得清楚形状的蔬菜。 不过脸上却是十五度上扬嘴角、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习惯,当然习惯,尤其是吃的,可好吃死了。” 几个长老闻言明显松缓了一下神色,大长老也笑呵呵地道:“圣主若是喜欢,明日让人再做就是了。” 夏初一:“呵呵呵呵……” 又东说西说说了半天,问题无关痛痒,她也回答得无关紧要。可是她知道,她的任何一个答案,都有好多双眼睛注视着,在揣度着她的弦外之音。 可天地良心,她还没无聊到跟他们玩文字游戏的地步。 终于,一直久未开口的中野瑞突地插嘴道:“圣主应该知道,兽族要发兵去攻打魑魅族吧?” 这个消息人尽皆知,这次驯兽师的甄选也是为了扩充兽族的军队,夏初一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知道。” “那不知,圣主有何高见?” 两道目光灼灼,径直地落在夏初一的身上,语气虽然清冽,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沉重不堪。 夏初一真的很想说,关她鸟事。 但是冒牌圣主当都当了,她倒是很尽职尽责地融入其中:“兽族百姓几乎人人会驭兽,十个驯兽师就能够抵过一只军队,这次讨伐魑魅一族,一定能够旗开得胜!” “是么。”中野瑞半勾唇角,目光幽邃,“可是最近听闻魑魅族发生了怪事,许多魑魅族人养的翼鬼发生了变异,变得厉害无比,我们想要胜,并不容易啊。” 夏初一也笑了起来:“族长这是对兽族没有信心么?还未开战就已经言败,那还去打什么仗?” 中野瑞喉咙一卡,又被面前的小丫头噎住了。 事实上,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是心里面像是想要找回昨天被威胁的场子来似的,所以一向行事严肃果厉的兽族族长,竟也变得拖沓起来。 见场面有些僵,几个长老立马七嘴八舌地调和。 夏初一笑眯眯地挥手,云淡风轻地道:“我也就随便说说,大家不要当真嘛。问一下,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开拔?” 一个长老迅速地回答道:“三日后,圣主拔旗开拔。” “哦,三日后啊。”夏初一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巫族和络亚族有动静么?” 大长老回答道:“看上去倒是风平浪静。” 看上去风平浪静,可是私底下是个什么情景,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 夏初一也没兴趣听他们怎么排兵布阵的,听着几个长老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问题,她也明白她的使命是什么了。 由于圣主在兽族历史上的崇高威望,所以她的任务就是——鼓舞士气。 行军打仗,士气很重要啊。夏初一也曾怀疑过,如果没有她那么恰好地闯入,他们会不会编造一个圣主出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夏初一这个高高在上的座上宾,其实就是个加油助威的啦啦队。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她总算是知道中野瑞和九长老看着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夏初一送走了这群人的时候,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忍不住就低骂了一声:“他丫的!” 泷越替她揉着太阳穴,心疼地道:“要不休息一下吧。” 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而后突地抬头睁眼道:“你不许背着我去找他们麻烦!” 泷越:“……” “他们利用我,我也利用他们,互相利用对方,并不存在什么不平等。我不喜欢别人欠我,自然也不会去欠别人。” 夏初一认认真真地说完,拉着泷越的手,最后说道,“所以,这些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好么?” 言尽于此,他还能说什么? 默默地替她按摩着头部,他眼睑微垂,心里苦笑。 遇到一个爱逞强不服输性格大咧什么都想自己上的彪悍女子,有时候也挺让人郁闷的啊! 是夜,洗白白的泷越睡在床上,单手支头,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等着夏初一上床对他上下其手。 然而夏初一今日像是吃了强力聚神散似的,脸色未变地在软榻上盘腿坐下,拿出小龙蛋放在一旁,开始修炼起来。 泷越惊了一下,连忙地道:“你不睡觉吗?” 夏初一语气坚决地道:“我现在等级太低,得多修炼。睡觉什么的,等我迈入灵宗门槛再说。” 泷越这会儿好想把自己的嘴给封起来。 因为自己多嘴的一句话,所以此时此刻只能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孤枕难眠。 到了半夜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住了,一个翻身而起,跑到夏初一的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修炼。 乳白的光晕,看起来柔和无比。像一层防护,将盘坐的小妮子全身笼罩,沐浴其中。 那娇小的脸洗去姜黄的颜色,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五官玲珑精致,让人实在难以想象,这具身体里面居住了一个怎样强大的灵魂。 泷越盯着看了许久,才叹一口气,出神地呢喃了一句:“娘子大人,你还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挫败的人呐。”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普照。 夏初一伸了个懒腰,倒是有些喜欢上了这边的天气。 虽然喜爱那万里冰封的雪白纯净,但是相比较起来,她更喜欢阳光暖暖洒在身上的感觉,舒服而惬意。 将小龙蛋收起来,伸手摸索着准备下榻,却一下子摸住了一只温热的手。 她惊了一下,连忙去推旁边趴着的人:“泷越,你醒醒,怎么在这里睡了?” 泷越一脸幽怨地起了身,小声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整个兽城都在准备着打仗要用的物资,所以只见人来人往,上上下下忙碌成一片。 而相比较的,夏初一这个挂着空职的圣主倒是悠闲得不得了,什么都不用管,还有人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她跟人打了声招呼,带着泷越出去游山玩水去了。 好吧,游山玩水是假,她自个儿找了个清静的地儿,捉了两只雉鸡,抓了两条鱼,烧起火堆来准备大吃一顿才是真。 大抵是昨天她表错了意,那大长老以为她很喜欢吃兽族这里的特色食物,所以将那些看不清形态的东西给她弄了一大桌子。 她生怕自己一筷子下去夹到什么不该夹的,吃个饭就跟上刑场似的了。 好在烤肉的手艺没怎么退化,没过多久,一阵阵肉香便飘了出来,勾着人馋馋的味蕾。 她放上盐,花椒,反复地翻转烤匀,直到那嗞嗞的油水滴到了火堆里窜起一小簇火苗,她才取了下来,递到了泷越的手里。 “吃吧。”她说话间笑靥如花,灿烂得有些过了头。 泷越一只手得牵着夏初一,才能保证她看得见。但是只有一只手的话,要吃一整只鸡,似乎……有些困难。 夏初一坏心眼地笑着,心里面嘿嘿嘿嘿,就等着看一直如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泷越,如何将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拜倒在这只油腻腻的烤鸡上面。 好吧,她承认她是存心的。 然泷越目光落在那只烤鸡上面,顿了一会儿,突地道:“娘子大人,为夫一只手吃不了,就劳烦娘子大人喂为夫了。” 说着将烤鸡交还到了夏初一的手里,还不忘绽放一个优魅的笑容,说不尽的绝美情致,美好风流。 夏初一脑袋空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撕下一块鸡肉,喂到泷越的嘴边了。 为了杜绝这个妖孽的得寸进尺,回去的路上,夏初一虽然仍旧和他牵着手,但是脸别向旁边,樱唇紧抿,看那样子,竟是不想和旁边的某人说话了。 泷越看着她那别扭的模样,心里好笑,一路上任由她闹着小脾气,竟也觉得这样的日子,难得的美好。 然,美好的日子总是易逝而短暂。 泷越停下步子,拽了一下夏初一。 夏初一有些不耐烦地道:“干嘛?” “嘛”字的话音未落,就被泷越一下子捂住了嘴,整个人贴了过来,单手一揽纤纤细腰,将她整个环在怀中。 她还没搞懂情况,就听一道娇俏的声音传了过来—— “郝术,总算让我逮到你了!你怎么了?看见我当不认识似的,进了一趟圣龛就了不起了啊!喂喂喂,跟你说话呢,你别走啊……” 331 有好戏,看不看 夏初一抬起头,眸子对上眸子,恰恰地映出那张唇角微勾笑意浓郁的脸。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伸手推了下他的胸口:“干什么?人家叫郝术,你那么饿紧张兮兮地干什么?” 泷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许她低头,脸庞靠得更紧,笑意盎然地道:“有好戏,看不看。” 有好戏自然是要看的,要不然怎么符合夏初一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但是看热闹之前,泷越大人你能先从我身上起来么?”夏初一伸手戳戳他的胸膛,小声地道。 泷越轻笑,趁着这会儿夏初一不敢闹出大动静的片刻,将两人的身体贴得越发地紧,凑到她的耳畔轻轻呵气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 软玉在怀,气息幽香,耳畔露出的几根发丝在乱跳,像是挠在心上,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夏初一眸子闪烁了一下,将头偏向一旁吹了吹风,长呼一口气之后,又回转过来:“泷越。” “嗯?” 泷越眉眼含笑,满足地蹭着女子软软的身躯。 夏初一抬膝盖抵住某处,无声一笑,道:“我希望让你知道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泷越感觉到某处好像处于某人的威胁之下了,脸色立马一变,险些没受住面前小女子的“热情”。 夏初一唇角笑意不减分毫:“就是——你以后若是不能人道了,纯粹是你自找的,不关我事的——事实。” 说着脚下稍稍用力,泷越觉得下身一紧,赶紧地投降:“好了好了,看热闹要紧,别错过了好戏。” 说着起身,反手将夏初一的手穿插扣住,慢慢地转过巷口,看向街道口正在纠缠的两人。 一身兽族特有的染花百褶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插着精致的珠花,看起来已是这里很贵族装扮的女子,正是昨日特意去看过夏初一的锦鸢郡主。 而另一位,一身蓝色的衣衫,衣襟边上用金线勾着边,眉目间略显粗犷的男子,正是白锦鸢口中的郝术,也是小屁孩说的,大长老的弟子。 这会儿从这个方位看过去,两个人好像在闹矛盾,看那争吵激烈的程度,这矛盾貌似还不小。 夏初一仔细地听了一下,总算是听出了个来龙去脉—— 白锦鸢说:“郝术!你怎么不理我?喂,说你呢,听不见吗?” 郝术:“……” 白锦鸢继续:“郝术,你怎么这样?你说过就算我喜欢的是瑞哥哥,你也会永远保护我的。” 郝术:“……” 白锦鸢不死心:“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连锦鸢也不想理了?” 郝术:“……” 白锦鸢绝望了:“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连回答我都不愿意了?郝术!你怎么能够这么坏!” 说话时候,还不忘握紧两个粉拳,朝着那威猛的身躯上砸了过去,一张小脸梨花带雨。 夏初一有些受不住地拉扯了一下泷越的衣角,抽了抽嘴角道:“你对那个郝术动手脚了?” 泷越但笑不语,少顷,眼看着那白锦鸢气得直跳脚快要跑掉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 瞬间,就见刚刚如同木头的郝术立马伸手拉住白锦鸢的手臂,将她往回一带,整个人搂在怀中。 “鸢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郝术对天发誓,我从始至终都只喜欢你!” 白锦鸢顿时愣住,显然没从这极大的反差之中回过神来,讷讷地道:“那你刚才……” 郝术摸了摸脑袋:“我刚才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白锦鸢好像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烧坏脑子啊?” 郝术双手一勒,直接将白锦鸢大街上地紧紧搂在怀里:“鸢儿,就算我烧坏了脑子,那也是为你坏掉的。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周围过路的众人看着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两人,顿时开始指指点点议论起来了。 白锦鸢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发怒地伸手去推郝术:“你放开!你要干什么!” 郝术深情款款地道:“我要你嫁给我!” 说着嘟起两片厚厚的嘴唇,朝着白锦鸢就压了下去。 围观的路人们有的吹口哨,有的摇头感叹世风日下,也有的干脆买了瓜子蜜饯,直接在旁看热闹起来。 白锦鸢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紧闭着嘴巴想要逃避这突入起来的狼吻。奈何男女的气力差别摆在那里,郝术的嘴巴终究离她只剩下一厘米了。 她心里着急,直接伸出舌头一咬,一丝血液从嘴角渗出,而她脑袋一偏,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城卫队过来了”,众人立马人鸟兽散,只留下一些还假装在做生意的小摊贩,和在路中间抱着白锦鸢显然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郝术。 夏初一伸手戳泷越的胸膛,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又是你干的坏事?” 泷越信誓旦旦地伸手发誓:“娘子大人,为夫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从始至终,为夫可从未动过手脚!” 夏初一对这发誓持保留态度。 按照泷越这只万年老狐狸的狡猾程度来说,他可能的确没动过手脚,那可能动过嘴,动过臀,动过手肘动过眼神什么的。 不过说老实话,今天的这出戏,倒还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她远远地看了白锦鸢一眼,见她只是急火攻心外加吓晕了,没有咬舌自尽什么的,便很是放心地拉着泷越离开了。 “你说是不是心情一好肚子就饿呢?我怎么觉得好像又到饭点了。” 泷越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瞥了一眼被城卫队抓起来的郝术,又漫不经意地回转过来,道:“为夫好像也饿了呢。” “喂喂喂,要懂绅士风度好不好?我说饿的时候,你应该二话不说地带我去吃东西,然后爽快地一掷千金,这才比较有男人味么!” 泷越摊手:“给我千金。” 夏初一警惕:“干嘛。” “一会儿给你掷千金啊……” 夏初一欲哭无泪。 她早该想到的,以泷越这一穷二白还被她包养的小身板,要他豪掷千金,实在是为难他了。 两人最终只是在路边上吃了两碗羊肉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兽族这边动物的肉质都要好一些,夏初一吃完一碗之后,舔着嘴唇,总觉得意犹未尽。 于是此时此刻,泷越一掷千金的机会来了,立马伸手招来老板,很是豪迈地道:“再来二十碗羊肉面!” 夏初一嘴角一抽,险些也学着白锦鸢晕了过去。 若是当初,二十碗羊肉粉对她而言还是不在话下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修炼水平提升的缘故,她现在一顿想吃的东西越来越少。 记得以前依稀地听十五提过,基本上到了灵宗级别后期,人就可以辟谷了,而且寿命可以大大提高,基本上能够延缓一百多年不会衰老。 若是有灵草、灵药辅助,自身天赋惊人,冲破了灵宗的限制,到达更高水平,以后会有什么修为,没人可以预料。 或许,也可以像泷越、杜姬他们这样,变成老妖怪也不定呢? 当然,这些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呢,现在的情况是,面前这二十碗羊肉面,要她怎么吃得下去啊! …… 最后的最后,两人化身成为店小二,帮着把那二十碗羊肉粉给一一地卖了出去,害得那老板看他俩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似的。 此后,夏初一吃一堑长一智,决定好好地将泷越圈养,再也不放他出来乱蹦跶了。 两人回到兽城王殿的时候,早上那些准备开战物资的人消停了,却又见一队队的宫人开始忙碌了。 见到夏初一,领头的连忙行礼,倒是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伸手一抬,让人起来,她随口问道:“你们干嘛去啊?” 那领头的宫人赶紧回答道:“锦鸢郡主现在正昏迷不醒,奴婢等人奉命去请封溪大人。” 封溪是谁夏初一不知道,不过既然昏迷不醒么,肯定是要去大夫的。 她又问道:“那个锦鸢郡主,现在在哪儿?” “回圣主的话,在瑞明殿中。” “哦,好。”夏初一点了点头,抬步欲走。不过才走两步,她又退了回来,“瑞明殿怎么走?” “瑞明殿是族长的寝殿,就在鸣鸾殿的旁边。” 呵,就在旁边啊。 夏初一挥手让她们都走,有些好笑地对泷越道:“我记得白锦鸢应该没什么大碍才对,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看上去倒有些赖在小肚男那里的意味。泷越你说,我是做好人成全她呢,还是去揭穿她呢?” 泷越垂眸看她,眸光微烁:“为夫都听娘子大人的。” 夏初一闻言干呕一声:“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的。” 说着慌慌忙忙地踏步离开,连泷越的手都没来得及牵,结果“砰”地一声,一头给撞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泷越在她身后哈哈大笑:“娘子大人,你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急不可耐吧。” 夏初一抬腿就踢,刚刚那点心动,瞬间就化为了恼羞成怒。 两个人回到了鸣鸾殿的时候,就见旁边那殿的入口,仍旧是进进出出的许多人。 她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和泷越踏步进入鸣鸾殿中。 结果才刚刚抬起脚来呢,就见旁边突地窜出一个小个子,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她眼睛看不见,可是听力却不差,反应也迅速,连忙一个错步,就听一声落地的闷响,那人直接地扑倒了地上。 夏初一没注意来人,下意识地就要伸脚去踩,就听那地上的人连忙地带着哭腔道:“夏一,是我!我是中野英!” 332 要干坏事的节奏 鸣鸾殿中,鬼哭狼嚎一声高过一声。请使用访问本站。 “啊,痛啊!轻点轻点……” “别用劲儿啊,很难受唉……” “啊,怎么越说你越使劲儿啊!放开,快放开本少爷!本少爷要和你拼命!” 夏初一将沾着药水的棉布球往旁边一扔,抬手对着中野英脑袋上冒出来的那个大包就是一拍:“叫,叫啊!你再给老子叫!” 中野英疼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双手捂着那个刚刚在地上磕出来的大包,表现得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不过好像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夏初一这么一吼,他就算是疼得快要哭爹喊娘了,也愣是没嚎出声气儿来。 夏初一见他那夸张的表情,顿时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呛声道:“不是要和我拼命吗?来啊,和我拼啊。” 中野英一副怯怯小羔羊的模样,听到这话连连地摇头:“不敢。” “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就怂了?”夏初一顺手重新捡起棉布球,继续地给中野英揉。 这回他倒是紧咬着下唇没叫出声了,强忍着痛有些艰难地对她道:“我打又打不过你,叫嚷两句中不为过吧?” 夏初一擦药的手一滞,顿时间哑然失笑。 这小屁孩,倒是比他哥哥可爱得不是一点两点。 无声地笑了下,她继续给他擦药,语气佯作鄙夷地道:“我说你走路都不看的吗?从斗兽场看台上摔下去也就算了,怎么在鸣鸾殿门口也给摔了?那么平坦的地方,三岁小孩也走得稳吧。” 中野英愣了一下,直到夏初一巴拉巴拉地数落了他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刚刚不是因为你避开我才摔的么?” “那个……”夏初一语竭,偏转过头去,却正正地对上泷越那张脸色并不怎么好的俊脸。 那低垂着头的模样,好像一片阴翳将人笼罩,巨大的幽怨之气扑面而来,像是再对她说:“把你的爪子,离那个小子远一点!” 夏初一顿时晃了晃头,将心里那可怕的念头甩掉,同时手中棉布球一丢,直接地伸脚踢了一下中野英:“好了。” 中野英这会儿伸手去碰了碰,果然发现那地方不痛了,转眼就咧嘴笑了:“夏一你是炼药师吗?怎么那么厉害,什么药都有。” 夏初一咳嗽了一声,一语带过:“嗯,以前学过一些。” 中野英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连忙道:“那要不你去给白锦鸢看看吧,她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丫头怎么可能受很严重的伤,这些人就那么没眼力劲儿,连装晕都看不出来吗? 夏初一挥开手,有些不耐地道:“你们兽族就算是以驯兽师为主,那也不可能连个会医术的人都没有吧?我这修炼不到家的水平,别给人治出其他毛病来了。” “那你都给我治了!” 夏初一斜眼一瞥,微挑嘴角:“你?你皮糙肉厚的,轻易死不了。” 中野英顿时气结,抬眼瞪了眼夏初一,赌气似的不理人了。 夏初一哪里管他,和泷越并排而坐,悠闲地吃着瓜果蜜饯,好不乐哉。 过了半晌,中野英小孩子心性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偷偷地转过头来瞥了夏初一一眼,歪着头有些奇怪地道:“为什么你眼睛都瞎了,却还看得见呢?” 夏初一仰头,做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语气悠远而跌宕:“有的人没瞎,他已经瞎了。有的人瞎了,他还没瞎。你懂么?” 中野英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被夏初一抢过话去:“哦,你当然不懂,这么深奥的话题,是很难理解的。” “哼,谁说我不懂了。” 中野英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而后垂下头,在思索着到底是瞎了还是没瞎的问题了。 那副认真钻牛角尖的模样落在夏初一的眼底,让她不自觉地赞叹了一句:“真可爱。” 于是意料之中的,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用力了一些,像是在借此表达他的愤怒之情似的。 夏初一回转过头,扬唇笑了笑:“我说的是,你真可爱。” 意料之外的,她第一次看到某个脸皮厚得跟墙砖似的某人,脸上浮现了可疑红晕。 眉飞入鬓,眼角上挑,邪魅之气如春风入骨,张扬神色若花香沁鼻,性感的薄唇一改往日薄凉如梨花,变得红润鲜艳,微微地上瞧着。 刻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风情。 莫名地,她觉得口干舌燥,有一刻间,竟觉得浑身燃起一把火,烧得她浑身不对劲。 她抽了下嘴角,有些受不住地想,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欲火焚身? 要疯了要疯了,疯得神智都不清晰了。 她连忙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往嘴里灌,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杯,还是觉得心里烧得慌。 偏偏某个点火的人还笑得勾魂摄魄,伸手摸了下她的嘴角,将她嘴角处溢出的水珠,轻轻地拭去。 “怎么喝个水都喝得那么急?” 微凉的指腹在那唇角划过的瞬间,夏初一愣了一秒。 下一秒,她直接抱起茶壶,朝着嘴里咕噜咕噜地倒。 一旁还想着“瞎了还是没瞎,没瞎还是瞎了”这等深奥问题的中野英也被夏初一的动静惊着了,有些惊愕地道:“夏一,你这是干嘛?” 夏初一放下茶壶,摸了摸自己瞬间微鼓的肚子,回过头去看他:“你来找我干嘛了?你哥不是让你少和我接触吗?” 她现在得赶紧地转移注意力,否则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狂暴地叫嚣,双手的食指大动,明显是要干坏事的节奏啊! 中野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你知道我哥不许我和你接触的事啊?” 夏初一冷嗤一声:“猜也猜到了。” “呵呵,我哥他也没有其它意思。只是之前我拜了个师父,差点就把我给拐跑了。只是我被我哥半路拦住了,这才留了下来。所以此后,就很少允许我和陌生人接触了。” 夏初一了悟地点了下头:“你看着倒是挺像那么缺心眼的人。” 中野英:“……” 夏初一感觉心火降下一些,长呼了一口气,道:“那说了半天了,你到底来干嘛了?” “我没说么?”中野英瞪圆了一双眼睛,仔细地想了想,好像的确没有说过。 这才清了清嗓子,很是认真地道:“我是来拜师的!” “噗――” 夏初一感觉这一口,要把她之前和的水给全部喷出来了。 “你说什么?!” 她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中野英兴致勃勃地道:“拜你为师啊!你那么厉害,又是修灵者,又会驯兽,还会治病,简直就像神一样!我拜你为师之后也不求别的,只要能够打败我哥当上兽王就行了!” 夏初一听着那轻松不已的语气,只觉得这孩子肯定是被刚刚磕着的那会儿碰坏脑子了。 “小屁孩啊,你要认清楚事实。就算是我也没把握打赢你哥,你做了我徒弟,不是更没有把握了么?” “呃,对哦。”中野英细细地想了下,觉得短期内打败他哥哥不现实,立马就转变了想法,“那我不求太厉害,能够打败白锦鸢就行。”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夏初一打着呵欠道:“你和她关系到底怎样?” “哼,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哥未来媳妇儿的份上,我早冲上去揍她了!”中野英愤愤地握拳道。 夏初一坏笑道:“确定不是因为打不过?” “那个那个……这个虽然也算一个原因,但是不是主要的。”中野英四处望天,左右乱瞄,神色慌乱。 身体微微前曲,夏初一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刚才干嘛让我去救她?” “那不是,她如果死了,那我之前在她那里受的气不是白受了?” 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呐。 夏初一正闲得无聊,而且和身后那个人呆在这个屋子里,总显得有那么一丝暧昧蔓延,缠绕在她心间,犹如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受。 索性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我去给你看看,那个锦鸢郡主到底是死是活!” 中野英当然不可能和夏初一一起在中野瑞的面前晃悠,所以偷偷地躲在鸣鸾殿里,等着她带消息回来。 夏初一和泷越两人双双地出了门,目送夏初一离去的中野英有些奇怪地道:“我怎么老是看到夏一身边有一抹红影围绕啊?难不成……” 他惊了一下,不知道是他自己撞鬼了,还是夏初一被鬼缠上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偷偷地请法师来驱驱魔。 夏初一顶着圣主名头,虽然是空架子,但是出入什么宫殿倒是方便得很,几乎没遇着什么阻拦就直接地进入了瑞明殿。 出乎意料的是,中野瑞这个族长居住的地方,倒是比旁边空置的鸣鸾殿还要朴素一些。房屋本身的豪华除去不说,论摆置,那也是走精简实用大气的路线,不奢靡不繁琐,看起来倒是舒服。 一路走到底,就见里面站了一排人又一排人,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夏初一见这阵势有些莫名,明明记得他们离开的时候白锦鸢还好好的,不会就是从街上回来的这么短短路程里,就出了什么事吧? 几步走近了一些,才发现中野瑞站在一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替白锦鸢诊治。 泷越的目光没在那男人的身上多做停留,夏初一也不甚在意,直接将注意力落在了那白锦鸢的身上,顿时惊了一下:“还真是昏迷不醒了!” 这一出声,顿时引来了中野瑞的一记冷眼。 他脸色不悦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夏初一顿时摆出姿态,微扬下巴道:“你有资格管我么?” 中野瑞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想发火,却碍于众人在场,自己不尊圣主的消息不能传出去。 一挥手,对其余众人道:“你们去门外守着,随叫随到。” “是。” 刚刚还站得满屋子似的人,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中野瑞、夏初一、那个看病的大夫,还有昏迷的白锦鸢和无形的泷越。 中野瑞瞪了夏初一一眼便不管她了,有些着急地问道:“封溪,锦鸢怎么样了?” 哦,这个就是封溪大人啊。 夏初一拉泷越的手,道:“看他,快点看他,我瞅瞅他长什么样子。” 泷越凑到夏初一的耳边,轻声地道:“长得不是一般的丑,我还是别看了,免得娘子大人一会儿吃不下饭。” 夏初一这人,就算是看了眼兽也能够照吃不误。能让她吃不下东西,那这人该长得多么惨不忍睹啊? 没来得及细想,就听那封溪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锦鸢郡主应该是中蛊了。” “中蛊!”中野瑞顿时握拳,“巫族的人也开始行动了吗?” 封溪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夏初一,凑到中野瑞的耳边道:“我来时顺道去看了眼郝术,他也不太正常。好像从圣龛之中出来的人都不太正常,族长注意些吧。” 夏初一听力极佳,又怎会听不到两人的耳语? 从九召兽龛之中出来的人都不正常,就她看起来还算正常,而且莫名其妙地成了圣主。 怎么看都是她的嫌疑最大,这算是祸水东引么? 夏初一只当自己没听到,站在那里一派地泰然模样。心里暗暗地道,可惜这封溪听起来还蛮好听的声音,怎么就长了张让人不能直视的脸呢? 那边中野瑞的目光也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声音顿时低沉了下来,像是瞬间冷上了几度:“不知圣主在这儿想要做什么?不如告诉我,我帮你做了吧。” 夏初一只当没听到那浓烈的威胁之意,笑呵呵地摆手道:“哎呀,不用,我就是来看看锦鸢郡主怎么了?昨天都还活泼乱跳伶牙俐齿的,今日就听说昏迷不醒了。作为兽族圣主,于情于理,我过来看看不为过吧。” 中野瑞眼睛微眯,目露危险神色,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如今圣主看也看了,还请回去吧。大夫说,锦鸢需要静养。” 别人不请,夏初一自己个儿就找了个位置坐好,随手拿起果盘里的果子,张嘴咬下一大口:“哪个大夫说的?庸医吧。” “夏!一!”中野瑞的语气夹杂怒气,终究是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你别太把自己当根葱,免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初一吊儿郎当地道:“我从来不把自己当根葱,我都是把自己当人,把别人当葱的。” “噗嗤――” 没曾想中野瑞怒不可遏,反倒是被夏初一骂了“庸医”的封溪,倒是破口笑出了声。 中野瑞回过头去瞪他,他却笑着摆手道:“听圣主的意思,她好像知道什么。不如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哼,她一个……” 女流之辈,能知道什么。 最后半句话生生地回到了肚中,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暗暗地道,她女人的身份,得找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揭露出来。 夏初一啃完了果子,随手拉起中野瑞的衣服擦了擦,走到了床边上。 中野瑞看着被弄脏的衣服,顿时皱眉。 再看着她坐在床边上,顿时想把她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封溪却拦住快要暴走的他,小声地说:“先看看再说。” “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非把她扔去养蚂蚁!”中野瑞气急地道。 封溪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中野瑞,心说倒是难得看见有人能够将他惹火到这个地步的。 以前倒是有用人肉养蚂蚁的,不过自从他上位以后,就将这一恶劣行径严厉禁止了。 如今听到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难得呢。 目光落在床边坐着的小个子身上,那微微凸起的胸部,其实看起来还蛮明显的。 是女人哪! 夏初一替白锦鸢检查的时候,立马敛了一脸嬉笑神色,换上了严肃认真的神情。 得到的结果倒是和那封溪大人的一样,白锦鸢中了蛊。 至于是什么蛊…… 夏初一不是巫师,倒还真不知道。 不过就之前和巫族圣女烟婆婆交过几次手的经验来看,巫族蛊毒的厉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不过幸而蛊毒不深,看样子应该真如她说猜想的一样,是在送人回来的时候下的蛊。她虽然解不了,但是压制一下,应该没问题。 夏初一抬头问封溪:“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封溪不卑不亢地道:“恕臣下学艺不精,并未看出其他。” 夏初一点头,伸手一抓,凭空拿出一卷针布。 她一直觉得,凭空取物这招极为帅气。而如她所料,中野瑞和封溪都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中野瑞看着那些银光闪闪的银针,顿时就要冲上去:“你要干什么!” 夏初一已经拔出三根银针了,见他那副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的模样,又立马将银针插回去了。 “不干什么,我回去了。” 说着起身就走,却被封溪叫住:“圣主留步!” 夏初一停住脚步,也不回头:“有什么事吗?” 他赶紧地上前两步,问道:“敢问圣主,您刚刚是否准备用飞云三针封住锦鸢郡主的蛊毒?” 夏初一勾唇一笑:“呵,小伙子还有点见识。” 这一声小伙子喊得在场的几个男子都纠结了一会儿,不过封溪倒是很快回过神来,十分恭敬地道:“还请圣主不计前嫌,施以援手,臣下感激不尽。” “封溪!”中野瑞有些不满地道。 他对自己都从未如此恭敬过,如今怎么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奴颜婢膝? 夏初一这会儿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漫不经心地道:“要我施以援手,好啊,你求我!” 她伸手,指向中野瑞。 333 遵命,我的娘子大人! 你求我,你求我,你求我…… 三个字反复地盘旋在中野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没有人敢那么嚣张地指着他鼻子说,我要你求我! 他中野瑞,兽族族长,千百年来最年轻的兽王,历史上第一个占据最尊贵两个席位的人! 偌大的兽族在他手中,万千百姓在他之下,有谁敢那么肆无忌惮地挑衅他的权威?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天高地厚?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十指紧握成拳,骨节被自己捏得脆响。 他棱角分明的脸如刀削,微动间,怒气腾腾。 “滚!” 伸手一指门外,那声音冰冷刺骨,仿若来自地狱。 相比较之下,夏初一的心情就很好。还有闲情逸致冲着封溪方向微微颔首,这才轻笑转身,边往外走边抛下一句话来―― “哎呀呀,恼羞成怒了呢。” 夏!一! 中野瑞咬着牙,一拳打在旁边的柱子上,吓得封溪赶紧地拉住发怒地族长大人:“别打了,再打一拳,这瑞明殿可就要塌了!” “哼!”中野瑞冲着封溪瞥了一眼,虽然出拳的时候没用灵力,他也还是收了手。 在其他人面前发火很没有面子,即便这个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有些不爽地道:“你是兽族第一神医,若是连你都治不了,还能指望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臭小子?” 封溪笑了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冲着她一个飞云三针的起手式,我就要给她低个头了。” 屋中气氛一瞬间冷场了,中野瑞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有些不愿地问道:“她……能治鸢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封溪见中野瑞又要发火,赶紧地解释道,“飞云三针足以将锦鸢郡主体内的蛊毒暂时锁住,不让蛊虫苏醒。要根治,除非她的飞云针法,已经练到了十二针。至于她练没练到,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中野瑞少年成名,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野心勃勃,让他承认一个不过才十五岁的野丫头比自己强,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是,即便不承认,事实摆在那里,他无权抹灭。 会驯兽,会医术,会灵力,样样实力不俗,却仍旧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让人不知道她到底隐藏的还有多少。 这样一个人,突然地出现在这里,会没有任何目的吗? “鸢儿的情况,你能拖多久?”他从深思中回过神,突地问封溪。 封溪看了床上,面色严峻起来:“顶多,一天一夜。” 中野瑞紧皱眉头,深邃的眸中眸色黑沉,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少顷,他突地开口道:“一天一夜就一天一夜,守好她,我这就是去发悬赏。出征前如果都没办法……到时候再说!” 封溪也不好打击他,虽说他自己这个兽族第一医师是他中野瑞封的,可是他也不是大街上随手一抓的庸医。 他自己都没办法,那要在一天一夜里找到能够治疗白锦鸢的医师,有点白日做梦的意味了。 不过他也深知自家这位大男子主义的族长大人,是绝对不会向一个女人低头的。 他太骄傲,习惯了从高处看人。当有一天需要抬头仰望别人的时候,他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呵,这个圣主,倒是有意思。 …… “切,好心当做驴肝肺,都说他小肚鸡肠了吧。”夏初一嘟了嘟嘴,一边虐着周围的花花草草,一边不屑地道。 虽然泷越想说她的“好心”更像是埋汰,但是谁叫是自家娘子大人呢?于是公平的天平倾斜,他觉得刚刚那肆意张扬地指着中野瑞说“你求我”的夏初一,简直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了。 至于中野瑞,脾气太臭,让他也有一种想要教训人的冲动啊。 夏初一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半天,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问泷越:“我们从街道口离开的时候,确定白锦鸢还是好好的吧?” 虽然嘴里流了点血,那是因为她紧张牙齿磕破了嘴唇的皮。就算是晕过去了,那也是被吓到了。绝无可能说,她当时就生命垂危了。 泷越不喜欢从夏初一嘴里听到任何人的名字,就算是女人,他也不情不愿地道:“谁知道呢?” 夏初一显然也没要他回答的打算,半路停住脚步,细细地想了下:“刚刚封溪说,进了圣龛出来的驯兽师都有些不对劲,难不成那他们遇到什么变故了?再者郝术也的确有些不对劲,兴许那蛊毒还真是他下的……” “不是他下的毒。”泷越挥了挥手,眼神微动地垂眸看着夏初一,很是认真地道。 夏初一一听有门儿,连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泷越勾起唇角,突地扬唇笑开:“想知道?” “嗯!”夏初一点头如捣蒜。 废话,不想知道,她还问个毛! 四大种族向来倾轧不断,最近又因为魑魅族因为冰胆果和炎胆果导致大批翼鬼变异的事情闹得很僵,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 现在貌似是巫族对兽族下了黑手,只不过为什么这黑手选择的人偏偏是对战局无关紧要的白锦鸢? 怎么想来想去,倒像是别人栽赃嫁祸解决私仇呢? 夏初一对别人的恩怨没什么兴趣,可是今日封溪对中野瑞耳语的那两句,很明显是将她也牵连进去了,她坐山观虎斗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让自己给人当枪使了。 泷越见夏初一求知心切,又是一笑,笑得那叫一个雍容闲逸,春暖花开。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淡淡地道:“娘子大人想知道什么,为夫都可以告诉。但是前提是,以后你的嘴里,不能出现从为夫以外的人名。” 夏初一伸手拍掉他的手,鄙夷地道:“泷越,你又发烧了吧?瞧瞧,这脑子都烧糊涂了。难不成我以后叫元宝叫一一,叫秦曜轩叫二二,叫风洛叫三三,其余人依次往下?这样的话,影子们会不乐意的。” 泷越顿时耍起赖来了:“为夫不管,你可以用那个谁,或者这个谁,也可以用阿猫阿狗来代替,总之,听见别人的名字从你的嘴里出来,为夫就觉得好忧伤。” 夏初一伸手拍了下泷越的手臂,有些嗔怪地道:“净胡说。” 可是别说,这些胡说八道,还真让夏初一在某一刻觉得心情十分地好,好得像是飞上了天。 不过鉴于面子问题,她状似思考了一会儿,很是认真地道:“不叫名字也可以,我给他们取外号好了。” 泷越警惕地道:“什么外号?” “嗯,比如中野瑞就是小肚男,中野英就是小屁孩,今天那个长相抱歉的封溪,就叫他无盐男好了。” 泷越听了这几个外号,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夏初一见意见达成一致了,立马地道:“现在该你说了。” 泷越优雅地微微颔首,碧眸含笑,波光潋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天,若是他当时多嘴地问一下,金元宝、秦曜轩、司徒战天他们是什么外号的话,他一定不会回答得那么痛快的。 听着自家娘子大人用那种叫他“呼君”的糯糯软软的语气叫着“宝宝”、“轩轩”、“天天”,他没被气吐血就算好的了。 不过此时,他倒是没怎么墨迹,心情很好地拉着夏初一就走。 夏初一不明就里:“去哪儿?” “带你去见今天被抓的那个男人,见到了你就一切明白了。” “郝术?” “你刚刚答应过什么?” “哦哦,忘了,就是那个狼吻男?” “……” 对于夏初一起外号的水平不敢恭维,可是想了想,他却也不得不点头道:“姑且就那么称呼他吧。” 夏初一道:“他不是被抓起来了么?你知道去哪里找他?” 泷越停下脚步,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好笑地道:“忘记为夫是干什么的了?” 夏初一却突然双手一张,抱住了泷越的腰侧,声音有些闷地道:“不许动用你那种特殊的能力,十五也不准用。不知道那人的位置,查就是,根本就费不着那功夫。” 这也算是夏初一难得几次主动抱他的经历吧,突然的一下,倒是把泷越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伸手替她将垂落的发丝撩在而后,指腹轻轻地滑过她的脸:“娘子大人,其实……” “嗯?”夏初一死死地包住泷越。 “其实为夫无意间听到了抓人的城卫队的谈话,所以恰好知道那个男人的关押地点而已。” 泷越笑眯眯地说完,就立马一个瞬移闪开。 果不其然,刚刚还在柔声细语的某人,直接一个抬腿,踢向部位直指某处要害。 泷越见此连忙地松了口气,暗道一句:“好险!” 夏初一却怒不可遏地又是一个连环踢,直把泷越逼得退到了某个犄角旮旯,这才怒道:“欺负我很好玩是不是?” 泷越笑而不语,只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拉住夏初一的手,不顾她的反抗,将那小手包裹在温暖的手心之中。 他并没有觉得欺负她很好玩,只是看着她的笑,她的闹,她的哭,她的怒,她的嗔,种种种种的情绪,全部都只在他的面前绽放,他会觉得,他对她而言,他要特别一点点。 这一次,没有没有任何一个言语解释,只用了一个动作,坚定地拉住了夏初一的手。 夏初一那被惹毛的情绪,却在那手心传递的温暖之中,诡异地恢复平静。 “那个……” “嗯?” “你别以为我是原谅你了,我只是现在没时间跟你闹而已。快点前面带路!” 泷越唇角不自觉地勾起,这个清浅的笑容,比那妖冶邪魅勾魂摄魄的魅笑,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遵命,我的娘子大人!” 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小女人啊。 其实郝术就关在城中的监牢里,方便看管,也方便提审。 不过以夏初一这么敏感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去,只怕没有的事情都能搞出事情来了。 于是掏出好久不用的瓶瓶罐罐,犹豫着用哪一瓶:“这个起效快,但是失效也快,而且不知道有没有过期。这个呢,又有味道,容易让人发现破绽。至于这瓶迷药,嗯,还没试过呢,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光是一个迷药身上就带了好多种,事实证明,会耍阴招的女人不能惹,会耍阴招还会医的女人,更是万万不能惹! 泷越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你只要躲在为夫的衣袍下,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 夏初一抽了下嘴角:“衣袍下……” 下一秒,她果断地收了各种迷药,十二万分期待地道:“那你脱吧!” 泷越顿了顿,小声地道:“为夫觉得,娘子大人好像又在暗示什么了。” 那恶俗的大红袍子很大,解开腰带以后,双手拉着衣襟一罩,完全能够将夏初一娇小的身躯藏在其中。 而红色锦袍里面,松松垮垮的锦缎里衣粗粗地遮挡住身体的某些部分。夏初一隔着那薄薄的一层布料,都能够感觉得到那坚实有力的肌肉。 她其实一直很奇怪,泷越在没有找回身体之前,秦烨辰不过是个一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痴傻儿,他是怎么保持住这种身材的? 就算是现在没有亲眼看见,她脑海里也能浮现出那蜜白色的皮肤,那性感的身体曲线,那精窄的腰身,有力的大腿…… 哎呀哎呀,不行了不行了,一定是这衣裳里面太热了,要不然她怎么又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了? 泷越是个神奇的人,一个男人,可以将媚术练到此等炉火纯青的地步,也着实难得。 无论男女,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爱上他,也可以让任何一个人觉得见过他、却记不住他,更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完全地无视他,就好像这世间根本不存在他这么一个人似的。 或许夏初一该庆幸,泷越一直都只在她面前暴露本尊,否则相比较她引来的桃花,他可能就是盛开的一片桃花岛。 两个人毫无惊险地就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守卫,就在夏初一脸红脑热以为自己就要憋死的时候,泷越终于将她放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他见她模样,赶忙担忧地问道。 夏初一想要大口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结果才刚刚喘了口气,那独属于牢房的潮闷气息便扑面而来。 她被那气息刺激得脑袋更晕了,泷越连忙地握住她的手,伸手放在她的头上,温柔抚摸。 “要不我们出去吧,我把那个狼吻男弄出去。” “别,进都进来了,不用麻烦。”夏初一这么难受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牢房,,也不是因为什么郝术,而是因为刚刚脑海里想的都是些不能见人的事情,而且还是和面前这个男人! 虽然同床共枕过了,也扒过衣服调戏过了,可是真正的禁忌,却到现在也没有触及。 她觉得自己有些心痒难耐,可是仔细一想,自己就算在前世也才二十多岁吧,没到饥渴的年龄吧? 连忙地收了满腹心思,甩掉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克制自己的情绪,很是平淡地拉起了泷越的手。 泷越在一旁看着夏初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犹豫片刻,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里的牢房要比其他地方好一些,因为是在主城之中,平日里也是用来羁押有身份的人或者王殿之中的人,所以有桌有椅,打扫得也算干净。 毕竟郝术好歹也算是大长老唯一的嫡传弟子,就算是中野瑞,也不得不卖大长老几分面子。 不过白锦鸢是九长老的爱女,又是中野瑞的未来夫人,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这郝术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开战在即,大长老若是和九长老、族长生了嫌隙,只怕问题远比预想得还要严重。 夏初一略略一想,就觉得这潭水有些深,赶忙地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她现在要关心的应该是怎么明泽保身,然后安然到达冰胆果和炎胆果的所在地,取得二胆果,治好眼睛。 其余的,是小肚男要关心的事情,她又不是兽族族长。 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泷越拉着进入了牢里,那把锁挂在门上,就跟装饰品似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郝术坐在硬板床上,目光瞪直,动也不动,像是没了呼吸似的。 夏初一见此一慌,立马上前去检查他的气息:“还……活着?” “嗯,活着。”泷越打了个响指,就好像郝术突然拉住白锦鸢之前的时候一样。 那郝术身体一晃,顿时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我……怎么会在这里?” 夏初一秉着助人为乐的原则,很是礼貌地道:“因为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你!”郝术一见夏初一,下意识地张嘴就喊,“来人……” 不过他快,泷越二指一划,打响指的速度更快。 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又恢复了那如同木雕一般的神态。 夏初一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道:“该不会,在九召兽龛之中对他们做手脚的人,是你吧?” 泷越一个翻手,手心之中躺着一条巴掌大通体如火焰的小蛇:“我只是用这个,让他们变得听话一点而已。” 夏初一不知道那红色的小蛇是什么蛇,但是她知道泷越的手段。 细细地思忖了一会儿,她道:“你之所以那么肯定地说郝术没有对白锦鸢做什么,是因为郝术一直被你控制着,根本不可能动手,是吗?” 334 红衣裳的美艳女鬼 夏初一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泷越,兽族新兴一代的优秀驯兽师基本上就是进入九召兽龛的这一批了。而他仅仅只是嫌他们不听话,便大手笔地将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她对他很无语。 泷越却只是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耐了性子地解释道:“这兽族的族长不是个好家伙,这些人备下了,以防万一。” 夏初一想了想也是,最后问了句:“他们以后能恢复正常吧?” 泷越笑了下:“为夫可没嗜杀的习惯。” 夏初一这才定下了心。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一群自己的人,而且实力还算不弱,那也不错。 至于白锦鸢怎么变成这样的,泷越也控制了那郝术,让他将路上的情景说了一遍,结果却一无所获。 难不成,那暗中下蛊的人,不在路上,而在这王殿之中? “算了,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就不信有人会栽赃到我头上来了。走,回去吃东西去。” 泷越在后面好心提醒:“你才刚吃过不久。” 夏初一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解释道:“少吃多餐,对身体比较好。” 那曾经一口气吃了十几盘包子的人,是谁来着? …… 回到鸣鸾殿的时候,下意识地往瑞明殿看了一眼。 那里守卫森严,气氛低沉,给人一种很浓重的压抑感。 不过转过头来,才发现这鸣鸾殿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野英仗着自家老哥现在不在,直接就站在门口等着夏初一了,见她回来,忍不住地数落道:“就门对门的事情,你怎么能去那么长时间,还从另一头回来的?” 夏初一踏步进入里面,随口道:“被你哥骂了,心里不爽,所以出去散步了,不行么?” “被我哥骂了啊?”中野英的态度立马软化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立马就转换成了安慰的口吻,“你也别难过,我一直都被他骂的。骂啊骂的就习惯了。他就是嘴硬,其实心肠可好了。” 嗤,小肚鸡肠的男人,心肠也会好? 夏初一轻哼了一声,没理中野英。 走过了小院子,正准备进去,中野英却一下子大叫了起来:“呀,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夏初一疑惑地回头望他。 他指着屋中,有些结巴地道:“那个……那个……白爷爷……在里面……” 夏初一挥手就是一巴掌,正正地拍在中野英脑袋上的那个包上,立马就痛得他满地地打滚了。 而他刚才那咋咋呼呼的一叫,早就引起了屋中之人的注意,以至于夏初一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她顿时一咬牙,心说莫怪中野瑞天天都抓狂,这中野英也的确是个会惹祸的主儿! 今个儿若不是他一直叽叽喳喳,她怎么会连屋中有人都没察觉出来? “圣主!”九长老从屋中走了出来,迎着夏初一就九十度躬身行了个大礼。 夏初一连忙地抬手虚扶了一下,咧开嘴角客气地笑道:“九长老不必如此,里面坐,里面坐。” 中野英捂着还在痛的脑袋,也准备跟过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地,走在院子的平地上,也一个跟头扑在地上。 于是“砰”地一声,他头上立马冒出了第二个包。 “啊啊啊啊――” 泷越冷眼一瞥,瞬间入了屋中。 “您请坐。”夏初一手一扬,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请他入座。 那九长老却不愿意和她平起平坐,而是在她下首处坐下了,像是刻意表现出恭敬似的,微垂头道:“老夫怎敢与圣主平起平坐?坐这里已是很好了。” 说实话,相比较中野瑞那一脸恨不得现在就一脚将她踢出的表情,九个长老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尊敬的。 这些人都是兽族德高望重的前任兽王们,知道的东西越多,所忌讳的东西也就越多,不像中野瑞年轻气盛,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夏初一让人上了茶,问道:“九长老一个人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九长老还准备和夏初一扯一扯闲话,倒是没想到她直接就问了出来,顿时有些难为情了。 夏初一也不催他,兀自地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其实兽族的茶不是以前喝的那种用茶叶泡的清茶,而是用动物的奶泡的某种树汁。 味道呢,刚刚开始喝的时候有些怪,但是喝完之后,自有它一番独特滋味在心头。 再加上对兽族食物心有余悸,遇上这么个还算正常的东西,夏初一已经感恩戴德了,再不敢奢求更多。 不过,她光是喝这玩意儿都喝了半饱了,九长老你有什么话就不能说直白点么? “那个,九长老啊,你是不是为了锦鸢郡主的事情来的。” 那九长老听见夏初一一语点破,立马有些惭愧地低下头道:“老夫知道有些冒昧,但还请圣主卖老夫这个人情,以后老夫……” “别说什么当牛做马之类的,九长老别忘了,这话你已经对我说过一次了。”夏初一捧着空空的杯子,开口打断道。 其实想都不用想,中野瑞太骄傲,绝对不可能来求她,也不会让九长老来求她。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那封溪大人派人去告知的。 白锦鸢的昏睡期只有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内若是没能够克制住蛊虫,那么蛊虫一醒,想要救人就比登天还难了。 她喜欢开玩笑,喜欢恶作剧,可是前提从来不伤及人命。救白锦鸢一回,给她拖延一些时间,本无可厚非。 但是想着自己想救人还得看人眼色,这心里那才叫一团火无处发。这次说什么,她也和中野瑞杠上了。 九长老显然也被夏初一说得一愣,随即脸色越发尴尬起来。 因为她在斗兽场救了中野英一命,他去抓那小子的时候,的确对她做过这种承诺。 如今又提这一说,他自己都觉得理亏。 可是事关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他只好抹下那张老脸道:“圣主,你若肯救小女,老夫愿意……” 夏初一一挥手,不让他将话说完:“九长老,您愿意怎么着是您的事,跟我也没关系。当然,我也不是不愿意救锦鸢郡主,但是有个条件。” 九长老一听有转机,立马激动地道:“您说您说,老夫上刀山下火海,一定给您办到!” “我要中野瑞,亲自来给我说。” 九长老起身,匆匆地从鸣鸾殿走了出去。 夏初一送他到了门口,顺手冲蹲在墙角旮旯里郁闷画圈圈的中野英招了招手,让他进入屋中。 “你走路还真不看的啊?怎么又撞了一个?”她拿着棉布球沾上药水给小屁孩揉着额上的包,有些汗颜地道。 中野英不服气地嚷道:“谁不看路了?那里明明就是平地,可是我感觉好像被绊了一下,就摔了。” 夏初一的手一滞,悄悄地拉了一下泷越的衣袖,甩了个白眼给他――欺负小孩子了? 泷越不答,目光阴沉地看着夏初一那只搁在中野英头上的手。 中野英自言自语地道:“其实吧,我怀疑我肯定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眼睛老是出现幻觉不说,还觉得身旁老是阴嗖嗖地跟着个人似的。唉,你说,会不会是个红衣裳的美艳女鬼,看着本少爷长得太俊俏了,所以就缠上我了啊?” 话音未落,就听中野英“哎呦”地大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吃痛了一会儿,而后猛地抬头左右地张望:“谁?是谁?!” 见四周没什么人,他表情顿时惊悚了,一溜烟地躲在了夏初一的后面,小心翼翼地道:“夏一,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夏初一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直接地将那瓶药水递给了中野英:“我看依你的性子,这东西留在你那里,迟早有用。” 中野英虽然想顶嘴,但是看到夏初一一副“你不要就收回”的表情,他立马将这个好东西收了起来。 就算不是摔着了,以后被老哥揍了也可以用嘛。 自然,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密切地注视着周围,那神态就一个词儿可以形容――疑神疑鬼。 夏初一看着他一左一右摔的两个包,还有中间被人大力一敲冒出来的一个小包,有些好笑地道:“你都快成三角兽了。” “啊?不是吧?”中野英这个臭美小少年,一听之下立马夺门而出。 夏初一正奇怪他怎么了呢,就见他又火速地冲了回来:“这里面有镜子吧?” 夏初一指了指里面。 他就像是风一样的少年,直接地扑进屋中,对着那镜子左右地照了照,而后有些受不住地道:“啊!还真是!” 照完之后,他又跟旋风似的跑了出来,拉着夏初一的手道:“怎么办?怎么办?丑死了!你有能够让人一下子不痛的药,那有没有让这个包一下子就消失掉的药?” 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我有让人一下子死翘翘的药,你要不要。” 中野英:“……” 在这个小少年抓狂的时间里,夏初一还不忘友情提示道:“你如果再不放开我的手,你的头上又要冒包了。” 中野英愣了,一脸茫然地看她:“为什么啊?” 夏初一看着他抓狂的模样,十分坏心眼地逗趣他道:“因为红衣裳的美艳女鬼喜欢你啊,看见你拉别人,她会吃醋的。” “啊啊啊!夏一!你怎么能够那么坏!!!” 于是夏初一乐得前仰后合地看着中野英满屋子地乱窜,还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顶在头上辟邪。她突地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少年,是不是太残忍了啊? 不过,好有趣!!! 335 低下,高傲的头颅 翌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瑞明殿人来人往,各色药师匆匆地进去殿内,一会儿又摇着头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夏初一斜靠在鸣鸾殿的门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那些人束手无策离去的模样,嘴角微微噙笑。 不可否认,南疆这边竞争激烈,战斗实力普遍偏强,相比较的,医术也比较发达。 但是,若是单论个别顶尖,她家小师父叶均卿的医术水平,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赶上的。 而她被他那些特殊方法训练了好一段时间,平日里也没放松学习,怎么着也能算个小高手的水平。 这些来来往往的医师,其实光是闻着他们身上的丹药等级,就差不多知道实力在哪里了。 说的得瑟点,比封溪都要差很多的医师,比她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嗑瓜子嗑得腮帮子直痛,那揭了皇榜而来的医师却还是有多无少。眼看着时间已经只剩下了一个下午,中野瑞那里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 她也不急,拍拍手转身准备进入鸣鸾殿殿内,就听泷越叫住了她,附耳道:“那个男人来了。” “哪个男人?”莫怪夏初一一时没反应过来,实在是自从泷越不许她叫别人名字以后,所有她认识的男人都可以用“那个男人”来称呼。 等到她想起什么来的时候,那阴沉的气息已经直袭她的后背,瞬间到达了她的旁边。 而她那句反问,也恰恰地,入了某人的耳。 利如刀刃出鞘的眉峰高高挑起,他目光冷若冰霜,打量了一下夏初一,声音冷冽地道:“哪个男人?圣主大人的称呼还真是别致啊。” 若是别人,夏初一还可以笑呵呵地打着哈哈和他周旋几句,面对着气势凌人的中野瑞,她倒反而没了好声气。 白眼一翻,她径直地走入殿中,顺口道:“要出去记得带上门,本圣主怕吵。” 中野瑞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而后紧跟而上,几步上前,就要去拉夏初一:“你给我站住!” 夏初一倒是真给站住了,不过却不是被他给拉住的。 她听见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回过头来,就见中野瑞的手不知道被什么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中野瑞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皱起眉头道:“你身上带刺?” 夏初一见此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个专门爱吃醋的,连人家名字都不许她喊,更何况是被其他男人给拉住了。 看到中野瑞虎口处血淋淋的伤口,她立马替小屁孩中野英感到庆幸――看来只给他赏了头上一个包,泷越对他已经很是仁慈了。 不过中野瑞么,来求人却没有一点求人的态度,活该。 她双手抱臂,微扬下巴道:“我话里有刺我承认,我身上带刺,我不成刺猬了?” 中野瑞显然也是没弄清楚自己的手怎么会弄出那么一大条口子,他刚刚想要伸手抓夏初一的时候,好像还没碰到她,血就突然冒出来了。 他将虎口放在嘴里一吸,而后吐出一口鲜血来,便将那手放任不管了,继续和夏初一说道:“怎么才肯救鸢儿,你开个条件吧。” 哟呵,连求人的姿态都那么高高在上,倒让人觉得是有求于他了。 夏初一心里不舒坦,却还是掏出一个小药瓶来扔给了中野瑞:“先止了血再说,看着闹心。” 中野瑞接住小药瓶,愣了一下。 夏初一见他发呆,立马劈手就要将小药瓶夺回来:“这个是毒药,还给我!” 没曾想一直没动静的中野瑞却动作麻溜地用嘴咬开瓶塞,直接将那些药粉倒在了伤口上。 那药粉沾染上皮肉的感觉,比烈酒更甚,愣是他一个铁血男儿,也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夏初一嘴角微弯,有些想笑却没敢笑出来。 那药倒的确是普通的金疮药,只是被她偷偷地加入了一味药进去,虽然有消炎止血的作用,可是却能大大地提高人的痛觉。 这本来是用来救命时候,用来刺激生命垂危的人的。只是偶尔将这东西用在一般受伤的人身上,那倒是一件极好玩的事情的。 不过她可不能笑,一笑不就显得算计意味太明显了么? 她只能佯装怒气地道:“都给你说是毒药了你还倒,你疯了你!” “我……我是疯了,”中野瑞甩了甩手,五官皱了一下,而后竟然笑了,“我若是出了事,那反倒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圣主,还怎么在这兽族呆的下去!” 靠之! 夏初一心里直想骂人,心说这中野瑞简直就是个疯子,对别人狠就算了,居然对自己也这么狠?! 懒得和一个疯子多扯,她转身继续往屋中走去:“您老爱怎么着怎么着,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中野瑞足尖一点,突地瞬移到了夏初一的面前,挡在进殿的门口。 夏初一感觉旁边那人像是又要动手,连忙安抚下情绪,有些不耐地道:“中野瑞,你再这样,可就别怪我不当你是族长了。” 中野瑞浑身瞬间萦绕上一层灵力光芒,身后浮现出一只黑黄条斑相交的巨大老虎,目瞪如铃、獠牙森森地望着夏初一。 夏初一因为并不是亲眼看到这种东西,接受能力倒是强了些,至少还没被吓了一跳,还有心思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道:“所以族长大人啊,你这是利诱不成,就威逼喽?” 中野瑞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就知道今天的谈判可能谈不拢,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道:“按照驯兽师大赛的规矩,最后一个从圣龛之中出来的人,将要和上一任兽王比赛,赢得这一届兽王的称号。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两个还没有比。” 夏初一闻之顿时笑得更加甜美了:“所以族长大人想说,既然都要比个高低,那不如再多附加一些条件,比如我输了就去给白锦鸢治病什么的?” 中野瑞:“……” 夏初一不用想其他,光是看着中野瑞的脸色和他默认的态度,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还真是这个男人的做法,一切以实力来决定胜负,既具公平性,又没有什么能够让人诟病的。 夏初一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重,旁边的那人好像在表达着她和别的男人“对视”,他有多么大不悦。 她反手握住那只比她还要漂亮很多的长手,感觉到那分明的骨节咯在她的手心,默默不语。 中野瑞绝对不会想到,这时候的夏初一正在和泷越开着小差。见她沉默不语的,他却还以为是他的要求太过分了,思忖了片刻,继而道:“我也不会强行地要你一定治好鸢儿。你有多大本事就治多少,能够拖到几天给我们留时间去找解药就行。” 夏初一这会儿回过神来,冷冷一声嗤笑:“你总是那么信心满满。难不成,你就从来没想过你输了之后是个什么模样?” 中野瑞当然输过。 刚刚开始修灵的时候,去拜师学艺的时候,拼命修炼的时候,什么时候不被人揍得满地找牙? 后来他自己有了奇遇,修灵水平比其他人都修得高,又打赢了带他入门的师父,便去雄心勃勃地参加驯兽师比赛了。 这个少年的张狂倔傲,就从那个比赛结束开始。 谁也没想到会中途杀出这么一匹黑马,中野瑞成功得到兽王称号,并且一并将这称号保存了将近十年之久。 十年的时间里,足够让本来就是族长接班人的中野瑞正式接手了整个兽族,能够让以前半吊子实力的少年,变得更加厉害,手法更加炉火纯青。 也兴许就是这般,没人挑战的权威,让他再也没办法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夏初一这人吃软不吃硬,说不好听一点,若是你的表现不对她的脾气,你一横,她会比你更加横。 基于这些前因后果,夏初一直接抛出一句话:“那就,打吧!” 说着,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中野瑞还没收掉那只老虎的幻形,毫不客气地道:“怎么比?” “随便比呗,”夏初一无所谓地道,“要不然你来抓我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在一炷香之内抓到我,就算你赢。怎么样,比不比?” 中野瑞伸手一挥,一只黑红相间的大鸟尖叫了一声,俯冲下来:“用这个也可以么?” 夏初一点头:“当然可以。我说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说完,她还补充道:“对了,又忘记说你输了该用怎样的惩罚吧?上次你就赖过一次了。” 给她下跪道歉,请小饭店里面的所有人吃一顿――这是上次打赌的内容。 不过显然,某人一掌毁尸灭迹,直接拍垮了整个小饭馆,都已经给她心里留下阴影了都。 中野瑞被人戳到痛脚,脸色有些难看:“那今天这次的输赢,连上次一起算!” 夏初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你输了,我可是要你给我当马儿骑的,而且得在小屁孩……也就是你弟弟面前。” “夏!一!” 听着那几乎又开始爆裂的声音,夏初一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受不住地道:“怎么噪音这么大。” “……” 中野瑞觉得自己再和她多说一句话,肺都肯定要被气炸了。 夏初一反手抓住泷越的手,十指紧扣,脸上有些小兴奋地道:“陪他玩玩吧。” 好吧,她承认要求比这个的时候,她就开始打泷越的主意了。 毕竟连手都没有出一下就打败了这兽族接近神话存在的中野瑞,这种成就感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一声“开始”令下,那巫骓鸟直接地俯冲而下,宽大的翅膀滑翔下来,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将头顶的那片天空瞬间变成一片漆黑。 中野瑞显然一开始也没自己动手的打算,二指在口中一吹,又唤了一只巫骓鸟过来。 这次这只相比较而言,尾巴要小一些,身上的羽毛要灰一些,看起来并不算好看。 泷越带着夏初一频频瞬移躲过追捕,还不忘给她说道:“新来的那只是雌鸟,你别去招惹它……的夫君。即便是禽兽,吃起醋来也是会发狂的。” 夏初一完全没有危机感,有泷越和万影归宗这个神奇的技能在,她几乎轻轻松松地就避开了一切伤害。 所以听到泷越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有心思调戏道:“怎么?禽兽,你这是将心比心么?” 泷越身子一顿,连带着夏初一一个没站稳,猛地扑在他的怀里,撞了个正着。 “比不得娘子大人,这个时候都还投怀送抱,意图勾引为夫。” 夏初一伸手在他腰侧一掐,愤愤地道:“叫你贫!” 这边两人闹得欢腾,那边已经跃上雄巫骓鸟的中野瑞指挥着两只鸟冲着夏初一冲过去,没想到她倒是突然在半路上停住了! 来不及思考有什么阴谋,因为巫骓鸟的速度太快,这个距离,根本回不来! 本来是打算冲过去抓人的,这会儿他却忙着控制巫骓的方向,想要尽量地远离前方。 偏偏夏初一还在这时候转过身来,面对着两只冲向她的大鸟,这才后知后觉地叫了声:“妈呀……” 中野瑞下意识地俯身伸手去拉人,然而手伸出去被极速刮过的风刮得生疼,却并没有抓住什么。 等那巫骓鸟俯冲到最下面又一个直飞天际之后,中野瑞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在看看下面空空如也的地面,顿时间出了神。 “喂,我说你要比赛认真一点好不好,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 脑袋“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一句语气轻快略带笑意的话语,从他身后传来出来。 他迅速一个转身,就见旁边那只刚刚才飞过来的那只雌巫骓鸟背上,一个娇小的人影迎风而站,吹得那秀气的小脸红扑扑的。 刚刚那种情况,危机箭在弦上。她到底是怎么像变戏法儿似的,把自己变到巫骓鸟背上的? 来不及细想,就见那人控制着脚下的巫骓鸟,径直地朝着他这方直飞过来,空气之中还萦绕着女子恶趣味地笑――你说,这两只鸟,哪只比较厉害一点? 中野瑞哪有时间纠结这两只巫骓鸟谁比较厉害?看到那骤然冲过来的巨大黑影,他伸手一拍,熊巫骓鸟立马低了一头,俯身贴着屋顶,从下方给划了下去。 夏初一见此单手支颔,摩挲着下巴道:“原来那只巫骓鸟是妻管严呀。” 中野瑞听着这话,想吐血。 巫骓鸟对巫骓鸟,实在是太难分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一炷香的功夫快要过去了,中野瑞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径直地朝着夏初一方向甩了过去。 那鞭子是用骨头连接起来的,一节一节的,也不知道又多少节,反正比平常的鞭子要长上不少,若是操作不当,很有可能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自己。 可是很明显,中野瑞绝对不是那种会把鞭子挥到自己身上的那种,这一鞭甩到夏初一的面前,十分地精确无比。 因为缠住了腰身,也因为夏初一大意,倒还真被他拉了下来。 “糟糕!要阴沟里翻船!” “翻不了。” 一直没说什么的泷越突然接过话去,随即在半空之中抱住她的腰身,几个旋转,直接地落在了一旁的屋顶之上。 而中野瑞见鞭子挥空,赶紧地往回一收,却见那鞭子顶端的骨鞭,竟被绞成了各种扭曲的形状! 要知道这骨鞭可不是一般的骨头做成的,而是钢筋铁骨!这种材料,世间少有,其坚硬程度,就算是你拿削铁如泥的上品灵器来砍,那也绝对不会砍坏半分! 如今…… 就仅仅只是缠绕了夏初一一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夏初一脚踩在屋顶的瓦片上,这才松了口气道:“呼,那东西是啥玩意儿,挣都挣不开。” 泷越替她将吹乱的头发理好,给她擦了擦汗,随口道:“拴狗的链子。” 夏初一:“噗――” 连连地深呼吸,缓过气来了,却还不见中野瑞发起攻击。她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纳了闷:“小肚男发什么呆呢,表情貌似很震惊啊。” 泷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他在奇怪他的拴狗链怎么拴不住你。” “死妖孽,你居然骂我唉!” 夏初一作势要去打人,泷越从她左边闪到右边,又右边到了左边,那速度快得跟光似的,哪能让夏初一碰到一点零星啊? 她追了一会儿,自知自己和泷越斗太没前途,一撇嘴道:“算了,现在我可还在和人打着赌呐,一会儿输了就不好了。” 泷越的笑声清冽地响在耳畔:“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一炷香的时间,那么快就到了? 夏初一愣了下,就听下面那个男人,缓缓地开口道:“我输了。” 声音,不疾不徐,平淡无波,倒是没什么异常。 然而就是没什么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对于一个历来高昂着头颅的人,那么轻易地认输,是不是也太……戏剧化了一点? 泷越揽住她的腰,对她道:“一个追求力量公平的男人,对于比自己强的人,是真心实意拜服的。虽然以他的自尊心来说,以后他肯定会更加努力,再找你比试,直到赢了你位置。” 夏初一摇了摇头:“汗!还真是执着。” 说完之后,她突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怪异地面对着泷越,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话说,我这还是难得一次听见泷越居然也会夸别人呐。” 泷越伸手揉她的头:“作为对手,我欣赏他,作为男人,我鄙视他。作为情敌……” 他顿了下,微笑地道:“我搞死他。” 夏初一耸了耸肩膀,怎么觉得背后有些莫名地冷风吹来,有些惊悚呢? 飞下屋顶,接受中野瑞的认输。 夏初一绝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所以很是爽快地道:“既然你认输了,我也不能太斤斤计较,锦鸢郡主的蛊毒,我替她先遏制住就是。” 说实话,九长老是中野瑞最开始的授业恩师,所以当夏初一让一个老人家来求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推辞掉了。 白天虽然垂死挣扎了一天,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到夏初一这里来妥协。 但是没想到的是,和同一个人的两个赌,他都会输,而且输得这样毫无悬念。 心里虽然有些恨,恨她不把人命当回事,恨她为何咄咄相逼,恨她将他们两个的恩怨牵扯上别人。 可是此刻,他刚刚认了输,她就落落大方地承认去救白锦鸢。从始至终,她要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一次妥协而已。 突地觉得,也许真如小英所说,这个夏一,还算个好人。 “对了,救人归救人,那是因为我心情好,赌约却还是得算上的。我这就让人去叫小屁孩,你得在他面前给我当马骑啊!” 中野瑞立马咬牙切齿地道――他刚刚想的那些话全部收回! 这个可恶的女人! 夏初一这会儿的心情的确很好,所以连带着也热了一副心肠,见他手中握着被绞坏的骨鞭,开口道:“这鞭子我也给你修一下吧。” “什么?”中野瑞像是没听懂话。 “我说,你这鞭子都坏掉了,我给你修一下。”说着将那鞭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小声地嘟囔道,“好在损坏得不是太严重。”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中野瑞脑袋一瞬间空白,过了好久都还没理清楚头绪。 见夏初一看那鞭子看得一脸认真的模样,他不由得问道:“你还会炼器?” 夏初一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呐,学过一些皮毛,不过修你这鞭子还行。” 中野瑞觉得站在眼前的不是人,是个神,否则怎么会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相信偏多:“你若只是学到皮毛,就不要逞强了,我去找人修就是了。” “哦,你找得到人修你就找人修吧,找不到了再拿过来找我。你这钢筋铁骨材料稀有,可别拿给不懂的人给糟蹋了。” 夏初一听到中野瑞要自己找人修,心说自己也不是闲得慌,眼睛都还瞎着呢,很是干脆地将鞭子还给了他。 若说中野瑞之前还有一丝不相信的话,听到那“刚劲铁骨”四个字轻飘飘地从夏初一的嘴里说出来,他的所有不相信都烟消云散了。 要知道夏初一当初为了锻造飞行法器,看了多少看都看不懂的古书,根据尉迟风的注释认识了多少稀有的材料? 想当初那些每天反反复复从事同一样事情时候的枯燥乏味,再想想此刻什么都信手拈来的感觉,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少夏初一当初去学铸器和炼药的目的达到了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节约了一大笔钱呢。 最终中野瑞也没将骨鞭给夏初一修,而是决定再去找当初锻造的人试试。 虽然和那个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若是诚心想找,应该不难吧。 有些可惜地将骨鞭收了起来,他礼节性地冲夏初一一伸手:“请!” 这还是中野瑞第一次对夏初一那么客气,倒显得夏初一有些受宠若惊了。 瑞明殿不是第一次来,所以熟门熟路。 到了那豪华的大床旁边,就见那里还站着一排的人,却个个愁眉苦脸的,显然没有一点解决办法。 中野瑞侧过头问夏初一道:“需要帮忙的吗?” 夏初一摇头:“全部人都出去。” “那你的眼睛……” 说实话,有时候他都有些信他家那个脑子一天都在乱想的弟弟的话了,这个女人,眼睛瞎了都还能看见东西,简直神乎其神! 夏初一叹了口气道:“不会给你把人扎死就是了。” 中野瑞这才点了下头,冲着那些药师们一挥手,威严的声音立马响彻整个殿中:“你们全部都给我出去!” 所有的人都冲着二人行了个礼,而后退出殿外。 夏初一抬头面向中野瑞,冲着门方向摆了下头。 中野瑞微皱眉:“我也要出去?” 夏初一哼哼两声:“再不出去,我可不保证我一针会扎到她哪里去。” 中野瑞看了一眼床上,又看了眼夏初一,狠了下心,终究还是将白锦鸢的命交到了夏初一的手上。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夏初一“嗯”了一声:“你把小屁孩叫过来就行,咱们一会儿出去履行赌约。” 中野瑞顿时黑了一张脸,一拂衣袖,大步迈出门去。 夏初一听到那脚步声渐远,一挥手,关上了瑞明殿的门。 拿出银针,取过灯火,她冲泷越道:“泷越,你从后面抱住我。” 泷越喜出望外:“娘子大人把他们都赶出去,就是为了和为夫亲热一下吗?” 夏初一伸手弹了一下银针,慢悠悠地道:“你从我后面看,视线偏差不大,我不容易下错针。” 毕竟这还是瞎眼之后第一次施针,这种事情失之毫米,谬之千里,扎这里是救人,扎那里就是害人了。 泷越不情不愿地依言照做,可是当双手搂住那纤软的腰身,并且上面的柔软微微地挤压下来的感觉让他很是销魂,他顿时十分地乐于这项差事了。 “我今天可能要多花一点时间,泷越你要辛苦一点了。” 泷越心里早美死了,可是面上却苦着一张脸道:“嗯,辛苦倒是没什么,只要辛苦完了之后娘子大人能够给点补偿就好了。” 夏初一同时抽出三根银针,在火上烧了一下:“补偿?要不要我也给你扎一下,活血化瘀,舒经活络,保证你爽得叫起来。” 泷越一想到那尖细的针尖刺进皮肤的场面,顿时就想叫起来了。 飞云三针,并不是说下了三针就行了,而是要按照特定的顺序,每次出三针,每针都扎在不同的穴道上。 这是飞云针法难度比较低的,以后逐渐还可以同时扎四针,五针,最多的,就是传说中的飞云十二针,可以解任何毒蛊病痛的针法。 原本这飞云针法是要从单针开始练的,不过叶钧卿艺高人胆大,教自己徒弟的时候,直接让她从三针开始练起。 想起第一次下针的经历,夏初一这会儿脑门儿上都还冒冷汗。 握针的手有些抖,她缓缓地深呼吸,平复了呼吸,道:“别眨眼,别乱动。” 同时一只手按在白锦鸢的身体上做参照,另一只手飞快落针。 三针并没有偏差,稳稳扎在穴道之上,夏初一解开白锦鸢衣襟,慢慢地往下拉,顿时把泷越给惊到了。 “还要脱衣服?话说,娘子大人,这不是你设的圈套吧?” “嗯?”夏初一小心翼翼地将胸口的衣衫褪去,没仔细听泷越说什么。 泷越自言自语地道:“让我看了别的女人的身子,然后以后你就有各种理由去看其他男人了。说,是不是这样的?” 夏初一愣了一下,弯眸笑了笑:“本来我还没这种想法的,不过你一说,我还真有这打算了。一会儿,你可要好好看,仔细看,别看漏了啊!”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近在眼前的香艳场景,一个取向正常功能正常的男人,居然要千方百计地躲开? 老天,这世界貌似不太正常了。 最终那衣裳只褪到夏初一要扎针的位置,她怎么可能舍得让泷越去看别的女人的身体? 不过说实话,身后男人散发的怨念气息还真是强大啊,让她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那怒气翻腾。 不过不知道为何,她却忍不住地弯起了唇角,想笑。 咳咳,要严肃,还在扎针呢!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剩下的倒是好入手得多。 夏初一稳打稳扎,扎完第一遍下来,额上的汗珠都快流了一桶了。 泷越在一旁替她擦着汗,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却每每地被她骂道:“看哪儿呢,看luo体!” 哪有这样的,裸又没裸关键部位,有什么好看的! 泷越委委屈屈地看夏初一收了针,以为这地狱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却见她又拿出一卷针布来,说:“再扎一遍!” 泷越:“……” 第二遍轻车熟路,倒是很快就扎完了。 那白锦鸢本来逐渐开始发黑的身体,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本来的红润肤色,只在左胸上面一点,有一个黑点,像是一个虫子似的,想要刺破皮肤跑出来。 夏初一从针布上换了根大些的针,一下子刺入里面,就见那黑气飞快地顺着那针跑了出来。 她早有准备,天火珠子一扬,将那些黑气,连带着那根粗粗的银针,一起地烧了个干净。 “可以了,她体内没有供蛊虫醒来的条件,再拖个半个月一个月的,没问题。” (这章连加更一起的哟) 336 这刺激,是男人怎受得了 将白锦鸢交给中野瑞照顾,顺便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夏初一便拖着疲软的身子回了鸣鸾殿。请使用访问本站。 “夏一……”中野英也在门口,看见她了,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句,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她。 旁边中野瑞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脸色难看地别过脸去。 夏初一轻轻地笑了声,心说中野瑞这人倒是实诚,说了在他弟弟面前给她当马骑,居然还真把小屁孩给叫过来了。 不过,她当时提这要求也是因为心里不爽,倒是和中野瑞没什么深仇大恨。中野瑞得不得罪是一回事,小屁孩倒是很好玩的,在他面前骑他最钦佩的哥哥,那不是逼人跟自己决裂么? 挥了挥手,制止住中野英的担忧,她嘴唇微微开阖:“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你丫可别跑来闹我啊,否则我非得打你屁股不可!” 在自己老哥面前被人说揍屁股,中野英白皙的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的,双手捂住那敏感部位,有些气急地怒吼:“哼,谁去找你?!谁去找你谁小狗!” 说完还一跺脚,转身就跑开了,扭捏起来的模样,就好像一个恼羞成怒的小媳妇儿,倒是好玩得紧。 夏初一笑了笑,见中野瑞仍旧站在她旁边,像是真准备给她当马骑。 她顿了顿,道:“你弟弟刚刚说了,谁去找我谁小狗。” “哼,谁去找你!” 中野瑞一拂长袖朝着瑞明殿中走了进去,藏青的长袍被长腿迈动带了起来,上下翻飞。 夏初一忍不住一撇嘴:“亲兄弟啊,连闹别扭时候说的话和语气都一样。” “看来娘子大人对其他男人颇有研究?”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突地响了起来,在这片已然夜黑的天色下,比那寒星更加幽凉。 夏初一一拍额头,心说怎么就忘了,这个妖孽男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后的! “那个……好困!我先回去睡觉了哈!” 飞云三针有多耗费心力?夏初一没有估算过,但绝对比大打一架要累得多。 头昏脑涨眼睛疼,胸闷腿麻四肢软,她连最喜欢的修炼也丢开了,挂在泷越的身上,任由他给她洗脸擦手。 其实那丫想给她洗个澡的,夏初一吓得一大脚踹过去,趁着那只魔手还没向自己下手的时候拼了命的反击,倒还真把泷越给逼退了几步。 而她趁着这个空隙,连忙地踢掉鞋子扯掉外衣,一溜烟地钻进了被子之中,盖得只剩下了头发和眼。 若要给她这套动作打下分,流畅度绝对能够得满分了。 夏初一累极,几乎沾床就睡。 泷越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也走到床边,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半张秀气的小脸陷入软和的枕头里,露出的半边樱唇不点而朱,瑶鼻挺直,长长的睫毛弯弯地翘着,在眼窝处洒下一片影影绰绰的阴影。 她的头发已经被解开,蜿蜒地顺着肩头滑落下来,与皮肤一衬,黑的黝黑,白的雪白,泾渭分明。偶尔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还会飞起一些细碎的发丝来。 而在下巴的阴影处,纤细的脖颈,从脸上顺滑而下的流畅弧度,还有那精致漂亮的锁骨,看起来都像是一场诱人的饕餮盛宴,让人食指大动。 有些人当真是这样的吧,初时看不怎么样,然而后面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爱,最后沉醉其中,爱不释手。 他伸手碰了下她的眉心,又顺着那鼻梁慢慢滑下,细细地描绘她的眉毛,她的唇线,最后在那精巧的唇角停顿了一下――那指节的颜色,衬得那唇色越发地水嫩诱人。 “娘子……” 他出神地喃喃出声,盯着那张娇俏的小脸看了许久,这才微敛眼睑,准备收回手。 然而也不知道夏初一在做什么梦,在这时直接张嘴伸舌头,在他的手指上一舔。 那粉红可爱的舌尖触到他的一瞬,他整个人都懵了,僵硬着身子,像是一瞬间忘记了该怎么办。 然,就是他这一犹豫,手指也没收回来,夏初一直接张嘴一含,整个将那指头包在嘴中,舌头在口腔之中胡乱搅动。 以往泷越还可以硬着头皮主动出击,可是这种时刻,这种情况,面对着睡熟了的夏初一,难不成真要他趁人之危? 十指连心,不光是痛,就是那种让人爽得想叫出来的酥麻感,也迅速地传遍四肢骨骸。 他舍不得其中美妙,可是又生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忍不住,连忙地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 屋中灯光微弱,照在他的手指上,水光啧啧,看得他很可耻地,有反应了。 “哎,别拿走,我还没吃饱……” 夏初一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双手伸出来,在半空之中一顿乱摸,不一会儿就摸到泷越身上来了。 老实说,就泷越这么久的陪睡经历来说,要论睡姿睡相睡品,没有人能够比夏初一更差了。 磨牙打呼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暂且不说,就单单说现在吧,她的双手就已经抱住了泷越的脑袋,嘴角边荡漾着浅浅的笑,好像得到什么绝世珍宝一般了。 泷越没敢动她,只是眸色幽深,有些戏谑地道:“看见什么好吃的了?” 以前他听说,跟睡梦中的人对话,睡着的人是会回答出来的。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拿夏初一开刀,没曾想还真的可以。 从此以后,逗弄睡着了的夏初一就成了他的保留活动。看着她即便睡着了也能够被自己惹炸毛,而且第二天一定想不起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他心里就直乐。 夏初一睡着时候说话的声音很软很天真,泷越做梦都想夏初一在清醒的时候用这调子喊他一声“呼君”,只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任重而道远啊! “糖葫芦,好大的……冰糖葫芦。”夏初一捧着泷越的脑袋,突地“咯咯”笑出了声。那模样烂漫至极,如同一个真正的曼妙少女。 泷越叹了口气,心说想看她小女人的娇态,还得等她睡着了以后。不知道该说是她太强悍,还是自己没拿捏住这个小女人的感情要害啊? 正苦闷着呢,就见夏初一突地将脑袋凑了过来,位置比他稍稍高了半个头,而后一个俯身,突地在他的额头上舔了一下。 “!!!”泷越的眼中,顿时绽光。 “糖葫芦……” 夏初一嘴里吐字不轻地嘟囔着,随即顺着他的额头,沿着他的鼻梁,挨着挨着地舔了下来。 叫醒,还是不叫醒,这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啊。 泷越微皱眉犹豫的片刻,就见夏初一已经舔到了唇角边,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正费力地准备将那两片薄唇撬开。 这刺激!是个正常男人怎么能够人受得了? 泷越趁着她小舌过来的时间,蓦地张嘴,攫住了她的红唇,狠狠地在上面来回摩挲几遍,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地攻城略地。 “小东西,我忍你很久了……” “唔……”像是突然受得刺激太强烈,夏初一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推。 换做平日里她早就醒了,可是今日飞云三针连用两遍,又因为视线偏差的问题耗费了诸多心神,她呜咽了一声就没了动静,连眼皮子也没掀开一下。 这副任人欺凌的小白兔模样,倒是让泷越的脑子突地清明了一点。单手支在夏初一的耳侧,撑起他的身子。 这会儿的夏初一脸色绯红,唇色水润,就像一个水蜜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一口。 泷越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乱,一边看着身下小女人那迷人的模样,一边感慨,如果那双美目琉瞳这会儿睁着,里面氤氲的暧昧雾气,一定会让他完全地把持不住的。 这是个专门来勾引他的妖精啊! “小东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让那脸上软乎乎的肉在自己的手中变化形状。 “舒服……” 大抵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夏初一被泷越一记深吻吻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烫,这时候一只冰凉的手触摸到她,她顿时好像找到了缓解的出口,忍不住就抓住那只手蹭来蹭去。 那一声轻叹,带着软绵绵的长音,带着情|欲的意味,刺得泷越的身体一紧,背脊一下子绷得笔直。 “小东西!你存心刺激我是不是!” 他咬着牙,一张妖魅的脸上表情狰狞,戾气四泄,反倒是邪气得紧。 可是手,却忍不住拉起那双小小的手,慢慢地往下,落在了那个生机勃勃想要迸发的部位。 “呼――” 一声舒服地长叹,他一边顾忌着夏初一,怕她醒来看着自己给她折磨成的这幅落魄模样;一边却要引导者她的手,慢慢地替自己疏导。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如此。 室内一片寂静,旁边的小女人好像也好像不再闹腾了,只剩下那细微的,几乎听不出来的微微喘息。 半晌,泷越起身用湿帕子替夏初一擦干净了手,而后跳入隔壁的温泉池中,泡了大半个时辰的澡。 隐约之间,还能够听到他偶尔地愤懑―― “小东西,你给我等着!” 337 你——对我下毒! 翌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夏初一伸着懒腰起了床,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下旁边的位置。 空的。 她惊了一下,张口喊道:“泷越!” “我在。”在外殿的泷越应了一声,随即磨磨蹭蹭地进入屋中,替夏初一把需要换的衣服按照从里到外的依次放在了旁边。 夏初一拿着衣服没有穿,而是脸色微红表情别扭地在床上停顿了一小会儿。 泷越见她这副模样,顿时错愕了一瞬,心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那不是自己要被她嘲笑不知道多久了? 对了,如果让十五那家伙知道,估计他的一世英名,就真的毁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我……” 他想解释的,没想到夏初一比他更着急,语速飞快地道,“我昨天晚上,没什么异样吧?” “什么异样?你指的是说梦话么?” 泷越话音落,就见夏初一的脸上,两团红霞飞,鲜艳得如那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儿。 “我还……我还说梦话?!说了些什么,你应该没听清楚吧?” 夏初一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顿时让泷越放下了心。 这丫头对昨日的事情估计也有些印象,但是又不太清醒,所以铁定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春|梦而已。 哈,这发展突然逆转,倒是大大出乎泷越的预料啊! 纠结的一晚上的事情,没想到三言两语就给带了过去。他不仅不着急了,还有心思逗弄夏初一道:“娘子大人说的话,怎么会听不清楚呢?口齿清晰,表达明确,主旨鲜明,意图凸出啊!” 夏初一顺手抄过旁边的枕头,一下子砸在泷越的身上,有些抓狂地道:“我到底说了什么了我!” “你说……”泷越刻意地拖长了尾音,看着某人的头上都要被气冒烟了,这才慢悠悠地道,“你说你爱泷越爱得要死。” “你去死!” 夏初一抓起另一个枕头,毫不留情地朝着泷越的脸上砸过去。 两人正闹腾呢,突然之间,两人的动作一滞,而后齐齐地望向门外。 夏初一收敛了神色,面色复杂地道:“我听到有人过来了,很多人。” “嗯。”泷越应了一声,显然也听到了。 今日是兽族出征的日子,城中有调动兵马的声音,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么多人脚步急促地往这边赶过来,动作十分地迅速。 夏初一的听力极好,几乎可以判断,这队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隔这边还有些距离,就是不知道是冲瑞明殿去的,还是冲她鸣鸾殿来的。 让泷越先出去守着门,她手脚麻利地将衣服全部换好,随便地梳了一下头发,还没来得及在脸上涂姜黄,就听见泷越走过来说:“他们进殿了。” “进哪个殿?”她一边单脚跳着穿鞋,一边问道。 泷越将夏初一按在椅子上坐好,接过她手中的鞋子,慢条斯理地给她穿上:“鸣鸾殿。” 夏初一“蹭”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都这种情况了,泷越居然还淡定非常地给她穿鞋子!! 外面的人绕着鸣鸾殿外面围了一圈,百来号人则直接地冲进了鸣鸾殿内来,门口处留有有层层重兵把守。 泷越按着她的肩膀,小声地在她耳畔道:“你做什么坏事了吗?” 夏初一顿时梗着脖子,有些无语地道:“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你没做什么坏事,怕他们做什么。”他伸手,几乎惯性地揉了揉她刚刚自己胡乱梳起的头发,嫌弃地嗤笑一声,“真丑。” 夏初一送他一记白眼,被他这一打岔,心里倒真的安稳了一些。 她倒不是怕,只是没搞懂,这么特殊的日子,中野瑞为什么会大动干戈地来找她麻烦? 难不成是她想太多,他们只是来请自己去拔旗开拔? 然,事实再次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强的! 宫殿的大门被人野蛮地推开,两队兵甲森森的侍卫从两边包抄,将整个鸣鸾殿里面也包围了起来。 而在门口大股大股涌进的光线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如那日在小饭馆之中,逆着光出现在了门口。 藏青色的衣袍,同色黑边的大氅,伟岸的身躯将那身衣裳撑得有棱有角,十分张狂。 他目光落在一脸当然坐在里面等他的夏初一脸上,见那张小脸白净了许多,看起来颇为玲珑秀气,顿时愣了下,随即怒火更甚。 “连掩饰都不需要了,看来你是准备摊牌了是吧,我的圣主大人!” 最后四个字,咬牙切齿,饱含杀虐之气。那涛涛怒火,像是要直冲天际,将这间宫殿这这片天,全部燃烧殆尽。 夏初一感觉到肩上按着的那双手传递的安定力量,心里也不慌,不疾不徐地道:“族长,兽王,你说这些废话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中野瑞冷冷地笑:“哼,出什么事了?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 “话说,也许我还不知道呢?也许是别人‘好心’替我做的呢?也许是你们定的‘莫须有’罪名呢?总而言之,我只听一下你抓我的理由,不过分吧?” 她要真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会傻傻地睡到这个时辰才起床,等着他们逼上门来了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中野瑞不是个傻子啊,难不成是被气糊涂了? 夏初一想到这儿,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被气糊涂了……什么事能把他给气糊涂? 要么就是中野英那个小屁孩,要么就是……白锦鸢出事了! 在自己费尽半天心思救了她之后,她居然出事了? 夏初一顿时愤怒了:“他丫丫的,糟蹋老娘劳动成果!” 这一声粗口爆得十分响亮,于是周围一片目瞪口呆下巴脱臼的表情,看着夏初一的目光那叫一个复杂万分。 她顿时觉察到异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道:“锦鸢郡主现在怎么样了?” “哼,问我要抓你的理由,理由你不是很清楚吗?她现在马上要死了,你高兴了?!” 中野瑞脸色铁青,说话的时候,那眼中怒气翻滚,深邃的眸子幽深不见底,冷厉得可怕。 夏初一当即站起身来,道:“不想她死的话,带我再去看她一眼。” 中野瑞身上杀气一盛,周围的桌椅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做!梦!” 夏初一顿时气闷。 白锦鸢死不死关她什么事,她只是不想自己昨天辛苦了半天的劳动成果就此付诸东流了而已! 不想让她去,好,她就不去,反正害人的又不是她! 重新又坐下了,她拿起旁边果盘里的果子,填补一下自己从早上起来还空空如也的胃,漫不经意地道:“你是来抓我的?” 中野瑞目光森寒地冷笑:“不然你以为?” “我看你来了那么半天都不动手,以为你只是来给我请早安的。毕竟老娘,好歹当了两天兽族的圣主啊!”夏初一眯眼,一脸纯良地笑。 “你!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也妄图染指兽族圣主之位,想死是吗?我成全你!” 中野瑞是个行动派,这一点夏初一早就知道了。 对于自己女儿身的事情,想要瞒住一个高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穿帮对她而言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了,于是一个女扮男装、来历不明、刻意接近族长弟弟、夺得圣龛选拔头魁、装成圣主迷惑九大长老、会驯兽会炼药会铸器会灵力且整天莫名其妙的女人,有谁不会怀疑? 夏初一昨日从郝术那里回来还想,这陷害的戏码,应该一时半会儿演不到她身上来。这可好,说什么来什么。 看着昨日她才刚刚有些改观的男子,这会儿手持箜球,极速摇晃,她就觉得,自己看人的目光,还真是逊唉。 箜球,比骨哨操作还要难的驯兽工具,镂空的球体里面挂着几千个针头大小的特制铃铛,配以灵力摇晃之间,能够召唤出什么来,无人知晓。 在兽族,人不是最难对付的,兽才是。 地面上已经开始平地起了风,诡异地刮进了屋子之中,将那些巨大的落地纱帐,吹得到处乱飞。 而就在那些纱幔乱飞之间,箜球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初一仍旧坐在她刚刚坐着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原本应该在中野瑞手上的箜球,左手扔右手、右手扔左手地把玩着。 中野瑞还保持着拿球的姿势,这会儿的脸色已经不是用一般难看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第一次和第二次在夏初一的手上吃亏,都是暗地里吃闷亏。这当着那么多兵士面被人从手中夺走了驯兽的工具,这还是头一回! 要知道,对于驯兽师来说,自己训出来的兽被别人指挥着反咬一口和驯兽工具被夺,是驯兽师最引以为耻的两件事。 夏初一,她在侮辱他。 中野瑞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呼吸了几口气。 待到睁开了以后,那个娇小的女子,已经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了。 “你信是我下的手?”她抬起头,脸上嬉笑的表情一收,微抬下巴仰着头,仿若在看他。 奈何,那双眼睛清澈澄净,就是找不到焦距,少了一丝眉飞色舞的神采。 他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直到血腥味弥漫,他才冷冷地道:“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好一个“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夏初一歪了一边嘴角,冷笑道:“我给你不信的理由。” 上前一步,直接地和他面对而站,她字正腔圆地道:“第一,我不稀罕你们兽族的任何东西。当然,这个没法子证明,你也可以不信。” 因为龙骨已经倒她手里了么,到她手里了就是她的东西么,所以也可以不算是兽族的东西么。 “第二,如果我真想让白锦鸢死,我会有千百种方法。就算是现在,我也可以在说两句话的功夫里,让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中野瑞,全部死在这里。” 这话一落,众人齐齐地退后一步。 中野瑞挑眉看她。 夏初一笑:“你去问那个叫封溪的,他是个识货的,肯定知道我所言非虚。” 中野瑞冷眼。 “第四,我若是想让白锦鸢死,我发了疯花半天的时间去救她。你知道半天时间用来修炼,我可以精进多少吗?你知道我耗费半天心力,花费了多少工夫才恢复过来吗?你知道飞云三针的操作难度吗?你不知道,所以你才会冲过来说我是凶手。” “第五,你觉得我的智商和你一样么?我发鬼疯了,才会把一个人弄得要死不活,自己还在隔壁安然入睡。我这不是活够了么?” 夏初一说完,来了个大喘气,继续道:“怎么?五个理由够不够?要不要我继续说?” “不用。”中野瑞声音低沉,暗含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留下明显的破绽,让人以为你是被冤枉的。” 夏初一错愕地张大了嘴,愣愣地望着他。 中野瑞见此,冷笑弧度越大:“怎么?被我说中了?哑口无言了?” 夏初一轻嗤一声,转过身慢腾腾地走回座椅上,边走边道:“原来真是个白痴。” “你……” 中野瑞气急,上前就要去抓夏初一的胳膊。 然而还没碰到人,就感觉到某处像是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顿时痛得他双腿一紧,瞬间弯下了腰。 夏初一回转过身坐好之后,就见中野瑞身边已经围了几个人,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 夏初一看了不禁想笑。 中野瑞怎么了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蛋疼呢。 朝着半空伸手,就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的手一握,五指慢慢地穿插进来,紧紧地扣住。 她轻声地道:“踢人那里,你也太狠了吧?” 泷越抬眼轻蔑地望着中野瑞,笑得风华绝代:“这世上的男人,留我一个让娘子幸福就够了,其余的,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 “下流!” 夏初一忍不住笑骂道,抬脚就朝着泷越方向踢了一脚过去,虽然惯例仍旧踢空。 泷越不正经地道:“娘子大人你要相信,一本正经的男人,是绝对没办法给你性福的!” 于是在众侍卫都在关心着中野瑞的时候,夏初一和泷越在一旁打情骂俏起来了。 好吧,所有人看到的场景,其实只有夏初一一个人,面若桃花地冲着一团空气嬉笑怒骂。 中野瑞强忍着疼痛起身,见她那欢脱的神色见到他的片刻间恢复刚刚的一片淡漠,他眸色深如渊壑。 “夏一,我承认我抓不住你,但是你就没想过,我凭什么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吗?” 这句话,没有了先前的愤怒之情,冷漠得就像每个字上都结了冰霜。 夏初一顿时定住了,过了半秒,才眨了眨长长的眼睫,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野瑞淡淡地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对我下毒!” 夏初一顿时睁大的眼睛,心口只觉得有口气,怎么提也提不上来。 “不是毒,是黑色伊藤罗香。”中野瑞目光望向屋中摆放着的那个香炉,面无表情地道。 这香随风入骨髓,每日潜移默化地渗透进身体一点点,能够顺气宁神,不仅无害,反而有益。 然而任何药物都有双面性,这救人的草,说不定就是另一种毒药的主要成分。有时候两种无害的药物混合在一起,那就是让人见血封侯的剧毒。 黑色伊藤罗香加上酊兰粉,不是毒药,而是最烈性的迷药。 枉使夏初一学了医又怎样?这世上不肯能有人把所有的药物、毒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他进门来的时候,已经将酊兰粉洒在了每个侍卫的盔甲上,无声无息地带了进来。 夏初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色却仍旧凶狠得像一只露出爪子的小野兽:“我圈圈你个叉叉,中野瑞,从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哼,你总共见过我几面?又怎么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中野瑞这话说完,再不去看他,一挥手道,“绑起来。” 快步走出鸣鸾殿的门去,就见封溪正急匆匆地朝他迎面走来:“快点,几个长老正在陪‘圣主’祭祀祖宗,你这个族长再不去,可就要惹非议了。” 中野瑞“嗯”地应了一声,随着封溪快步地朝着祭台方向走去。 祭台之上,一身白袍的圣主被九个长老簇拥着站在最顶端的高台上,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楚脸。 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日斗兽场中发生的一切,那么多人看见了,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兽族传说中的圣主降临,兽族上下百姓欢呼雀跃,参加征伐的士兵士气空前地高涨――目的,不就达到了么? 封溪在祭台的下方停住,看了中野瑞一眼。 中野瑞紧抿着唇线,一张脸如严厉风霜,如刀剑出鞘,面色冷峻且肃杀。 他迈步上了祭台,走到了被九个长老包围着的,那个个子矮小的圣主旁边。 “哥,这怎么回事?夏一呢?他怎么了?” 莫名其妙被人套上白袍被人推上这祭台,中野英满肚子的疑问没出问呢,见自家老哥上来了,连忙开口道。 其中一个长老迅速地一爆栗敲在他的脑袋上:“认真点!” 中野英撇了撇嘴,心说他这个城主弟弟、兽王弟弟的身份好低哦,谁叫兽族以实力来划身份呢? 所以啊,他一定要当兽王! 中野瑞直接伸手拉过还在发呆的中野英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朗朗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场:“各位我兽族英勇的儿郎们!有圣主庇佑我们,我们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铺天盖地的声浪,震耳欲聋。 给读者的话: 今天的加更也加了的哦~~ 338 哎呀,妖孽发怒了呢 准备了许久的兽族大军,终于开拔。 九大长老留守兽城,负责兽族日常运转和兽族安危。中野英则带领几百名大驯兽师、三千多名驯兽师、近十万的兽徒以及兽奴随行,前往魑魅一族的驻地――纳泽。 认真说起来,兽族大军的人数偏少,即便后面在地方还有陆陆续续十多支小队伍并入进来,也不过才三十多万人。 但是兽族么,最擅长的是什么? 随便抓个驯兽师出来,就能够控制几百只一两阶的妖兽。换上大驯兽师,驱使几只三四阶的妖兽,完全可以当几个灵师使唤了。 所以真要评估兽族大军的具体实力,可能远远不止看到的这些啊。 也是,魑魅族养的翼鬼会飞,有群体意识,战斗力强,最近又受冰胆果和炎胆果的影响,拥有了两种变异属性,更是难对付了。没有一半以上的把握,兽族的全部都是去送死的? 而且兽族大军的行进速度很快,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够用得起中野瑞的巫骓鸟,但是一般等级的飞鸟还是可以的。 全员召唤飞鸟前往纳泽,那速度得多快?怪不得明明知道二胆果要果熟蒂落了,他们还不爽不忙地举办什么驯兽师大赛。 中野瑞的的巫骓鸟飞行速度最快,但是作为一军主帅,稳妥起见,他还是换上了三阶的水灵鸟,按照大军的速度,走在了队伍中间。 队伍中间由水灵鸟拉着的轻车一共三辆,分别属于中野瑞、封溪和危在旦夕的白锦鸢。 带上白锦鸢也是想去碰碰语气,如果遇到巫族的人捉几个来最好,不能的话,也不知道冰胆果和炎胆果对这蛊毒有没有效。 轻车之中,中野瑞慢慢地回过神来,就见旁边夏初一单手靠在软枕上面,一只手拿着一本,平淡无常地看着。 他顿时眸色一黯,语气有些不善地道:“还没找到救鸢儿的方法?” 夏初一抬起头来,冲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着急什么,不是告诉你了么,蛊毒发作需要一定时间,三天之内白锦鸢死不了。” 是,三天之内是死不了,可是却会全身便成很恐怖的颜色,一会儿绿一会儿黑,很是吓人。 不仅如此,每隔半个时辰,白锦鸢就要抽搐一次,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害得旁边监护的人都不敢离开半步。 这种折腾法,生不如死。 夏初一似乎看出了中野瑞的不满,顿时将书扔在一旁,坐正了身子,勾起一边唇角轻笑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昨天好好的人交到你手里,你自己没看住还来找我麻烦,你中野瑞的能耐,我现在清楚得很。” 说起来中野瑞抓了她以后对她也还算是礼遇有加,大军出发的时候,她被人套上了一件近侍服,然后就被直接地塞进了他的轻车里。 当然,她不是来伺候人的,她现在的身子骨才需要别人伺候呢。只是中野瑞再次施舍了个机会给她,这次若是再治不好,所有的总账一起算。 夏初一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议,只是对封溪居然挤掉一些高级的大驯兽独占了中野瑞后面的一辆轻车,她愣了一下,下一秒却还是一年平静地待在了中野瑞的轻车里。 毕竟,在别人站在鸟背上风吹日晒的时候,她能够享受到软软的坐垫还有好吃的点心,那简直就是高级待遇了。 只可惜,即便南疆的飞禽走兽十分地多,但是因为厉害的飞禽十分难驯服,所以用来拉车的水灵鸟等级并不高,负重也不行,九只才能够拉起一辆轻车。 这种轻车,比起泷越那辆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的豪车,自然是差远了。而白尾比水灵鸟,更是不知道甩开几条街去。 不过夏初一也想得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低头嘛。 “那个,中野瑞,我要喝水。” 毫不芥蒂地直呼其大名,一句话支使兽族族长的话语得如此之顺畅,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中野瑞正在研究南疆各种族的分布地图,听到夏初一的话,他抬眼,愣愣地瞥她。 夏初一睁大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谁叫你防人之心那么重,黑色伊藤罗香加酊兰粉,那么难找的东西你都一直对我用着,也不嫌浪费。” 中野瑞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拿过自己的水囊,递给了夏初一。 夏初一咬着下唇,继续盯着他:“塞子……” 中野瑞的五指慢慢地一蜷,随后缓缓放开,“砰”地一声拔开塞子,再次递了过去。 这次夏初一没再说什么了,直接伸手去接,可是那水囊刚刚被她拿在手里,就从她的手上一个滑落,掉了下去。 其实一个水囊,掉在地上也摔不坏。坏就坏在,那水囊的塞子被打开了,且掉下去的地方,恰好是中野瑞的大腿位置! 亏得中野瑞反应迅速,水囊口太小,也没流出多少水来,但是还是不大不小地在那里湿润了一团,看起来像是憋不住了,那啥那啥…… 夏初一眯眼看着,心里那叫一个乐呵。不过一见中野瑞抬头看她,她嘟起嘴来,貌似很认真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我现在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个水囊都拿不动呢?” 说完还冲着中野瑞眨了眨眼,语气那叫一个自然顺畅,大方得体。 中野瑞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扫,什么话也没说,随即就从储物袋之中拿了件衣服出来,当着夏初一的面开始换衣服。 夏初一笑眯眯地看着他,那表情显得十分地意味深长。 中野瑞衣服都脱开了一半,见夏初一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顿时咳嗽了两声:“咳咳,我要换衣服。” 夏初一点头:“我知道呀。” 中野瑞手中握着衣服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道一句:“你是女的。” 夏初一依旧点头:“这个我也知道的呀。” 说完之后像是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中野瑞要表达的意思,顿时伸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给他看:“我是个瞎子呢,看不见你换衣服。” “你……” 中野瑞刚刚冒出一个字,便立马闭嘴,再不多问夏初一半句话。 其实关于夏初一是真瞎还是假瞎,他一直心存疑问。 毋容置疑,她的眼睛应该是看不见的,封溪也是这么说。但是……但是她的身边,却好像又另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地替他盯着这个世界。 不过中野瑞倒是直接,既然你说看不见,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换好了。 大氅,外袍,里衣,一件一件地脱。 正脱到关键时刻,一个派出去探消息的斥候飞速地跑到了中野瑞的轻车面前,伸手撩开了车帘。 话说他真不是故意要看到这么火爆的场面的,实在是因为中野瑞是个注重效率却不太注重虚礼的人,按说斥候刺探到了消息会经由专门的渠道呈上来,他却为了第一手消息,特别赋予斥候军最高领导者直接面见的机会。 也就是像刚刚那种时候,他可以无需通传就直接进去见中野瑞。 然而,他这一个突如其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们的族长已经脱得干干净净了,而软座上,一个白白净净的近侍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族长! 怪不得啊,原本说等锦鸢郡主及笄之后,两人就成亲的,可是一直拖了两年都没听到动静。 对外说锦鸢郡主还小,等她稍微长大一些,可是谁会信这些? 难不成这里面的内幕原因就是――其实族长喜欢男的,而且早就和人不清不楚了? 他还处在震惊之中,就听车中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进来吧。” 嗫嗫地应了声,他这回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不适合他看到的场面,这才进入里面。 这回他只是粗略地瞥了那软座上的人一眼,身量比较小,脸被一顶帽子遮住,看不清楚模样,看起来挺弱的。 原来高大伟岸的族长喜欢这种类型的啊,就是不知道这少年有多大,族长不会玩娈童吧?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汗涔涔了。 比起八卦,其实命更重要的,他有一种自己要被灭口的直觉。 中野瑞见面前的人将头低得都快要埋在地上了,伸脚踢了他肩膀一下,冷冷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虽说自己给了斥候最高领导零甲特权,但是通报一声的规矩还是懂的。这么急匆匆地跑来,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发生了。 零甲这会儿抬起头来瞥了夏初一一眼,见自家族长没有让人避嫌,他赶紧地开口道:“回禀族长,您让我们盯着的那几十个驯兽师,叛变了。” “什么!” 中野瑞心里虽然有点底,却还是没想到这变故来得那么快。 这出发不过半日,目前又正好行进到一片魔兽森林的边缘,封溪说不对劲的那帮人,就已经叛变了。 其实原本不该带这些人出征的,但是新兴一代的精英驯兽师全部都进过九召兽龛,而且出来以后都是同一状态,不可能全部灭了,当放在兽城显然更加危险。 还没来得及部署下去,就听外面已经开始骚动起来。很明显,那些驯兽师的目标,就是冲着中野瑞这边的轻车过来的。 中野瑞冲着零甲一挥手:“去后面给封溪通报一声,让他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 然而显然零甲的运气不好,刚刚掀开轻车的帷幔,就见一条长长的猩红的舌头吐了过来,将他身子直接一卷,抓了过去。 那是地蟾蜍,三阶变异妖兽,也算是妖兽之中的小极品,这会儿正趴在一只大鸟背上,伸着舌头舔着那零甲的脸。 零甲这会儿欲哭无泪,真想说难道这就是报应? 中野瑞自然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站起身来就准备出去,却在临走的那霎那,回过头去看夏初一:“他们,跟你,有没有关系?” 夏初一理所当然地摇头:“当然没有。” 因为,和他们有关系的人,是泷越啊。 她弯起唇角,“目送”那人出了轻车。她则半躺在软座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妖孽发怒了呢。” 不过她刚刚倒是说了句大实话,她眼睛的确是瞎的。其他的听声音和判断反应,都还好应付,就是可惜了,没能瞅见中野瑞光着身子时候的样子。 中野瑞到底还是低估了这批驯兽师的实力,能够进入九召兽龛的人,自身的等级摆在那里,务须再说明什么。 他以为仅凭他一个人单挑这从九召兽龛出来的几十号大驯兽完全没问题,却差点忘了,如今的大军之中,还有多少个大驯兽师在撑着。 回到他带这些人出来的初衷,不也是为了把队伍给撑起来吗? 不过这才行军半日就开始反水了,这会让多少驯兽师失去信心和士气? 中野瑞抬头扫了眼围绕在三辆轻车周围的八九十号驯兽师,只见他们脚下都踩着飞鸟,面无表情地围成一圈,垂下眸子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其中,有太多是自己熟悉的人,还有一些,是那样鲜活的面孔。 他不懂年年都进的圣龛会出什么问题,所以这些人会变成这副模样,一定是人为。 至于那个人是谁…… 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心里面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夏初一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像一朵带毒刺的花,危险而刺激。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以为这些人会和他直接对上大打一场、在上战场之前就削弱了兽族大军的力量,但是那些被人控制了的驯兽师们,却只围不攻,在三辆轻车周围形成了一个隔离罩。 不像是保护,倒更像是监禁。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个情况,就见腰带上别着的几个储物袋突地自己飘了起来,吓得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险些从快速飞行的鸟背上掉下去。 他的骨鞭,他的箜球,他的所有,基本上都放在贴身的这几个储物袋之中,方便取用。若是丢了,召唤妖兽的时候,实力就不是削减一点点那么简单了! 他在水灵鸟背上借力一跃,虽然蹦高了一些,却没有夏初一对这个精,所以很快便受重力影响掉落下来。 而那几个储物袋,就好像有人故意玩他似的,就在他眼前飘,却怎么伸手也抓不到! 他怒极,直接一掌劈开,凝力萦绕手掌,伸手猛地一抓。 却不想对方比他更加生猛,那储物袋直接在半空之中刚化为粉蘼,什么骨鞭,什么箜球,那些在兽族绝对是顶尖顶尖的东西,全部变成了空气之中的尘埃。 着实中野瑞承受能力再强,这会儿也呆住了,讷讷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没了,全没了。 那些他千辛万苦找回来视若珍宝的东西,居然就那么……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沮丧,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发愣了片刻之后,他居然平静地站在鸟背上,淡淡地开口道:“阁下能否,现身一见。” “好说。”半空之中一声清冽的笑声传来,那轻快慵懒的语调,像是一根刺,突地扎了中野瑞一下。 他头微扬,眼睛落在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就见那里,几十道灵力光芒萦绕,而后逐渐地穿梭汇聚成了人形。 而后,微微泛着白光的灵力消失,露出那张扬绝魅的一袭红袍,风吹得猎猎作响。 再抬头,目光落在了红袍男人的身上,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因为那风流绝艳的一张脸,还是因为那双碧波翻涌的一双眼。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脚下却是临空!一身风华绝顶绝代,眉梢间虽染慵懒闲逸神色,仔细看他眼,却是翻滚怒腾的杀气,扑面而来。 中野瑞身居兽族高位良久,能够被他看在眼里的人太少。然而面对着这个男人,他却莫名地觉得……有心无力。 然,好歹是兽族族长,基本的魄力还有的不是? 他挺直了脊梁,微皱眉头,冷冷地道:“阁下想做什么。” “取代你。”泷越勾唇一笑,浑身竟又开始萦绕起淡淡的白光,渐渐地模糊了他的人影。 中野瑞显然没听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等那人影的白光褪去,却见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你……你要干什么?!”中野瑞踉跄着退后几步,着急之间,问了一句废话。 要干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现在三分之一的大驯兽围在了三辆轻车周围,可以说是保护这里,也可以说是完全地隔绝了外界消息。 而因为不信任这些被人动过手脚的大驯兽师,所以中野瑞便将军队分成各个分队,交给其余的大驯兽师带,那些人基本上不可能擅离职守回来。 就算是需要面见的,面前这个男人也足以以假乱真。 那就是说,只需要钳制住封溪和他,整个兽族的三十万驯兽师大军和数以百万计的妖兽大军,全部转移到了他人手里! 那男人一步一步,踏空走到他的面前,眉梢间的冷笑,竟和他一模一样:“中野瑞,你可不是个好族长。若是懂得进退,今日本君也无意下此狠手。” 中野瑞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话来了。对方黑如幽壑的眸子,反射出他的惊恐。 惊恐…… 多久没有的情绪了? 几乎没有受过挫败就一路爬上最顶峰,恐怕只有此刻,他才能体会到,即便他厉害如斯,却终究不是万能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罢罢罢,成者王侯败者寇,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只是可怜小英,以后在这世上,就真成了孤苦伶仃一个人。 然而在他准备等死的时候,却见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地感慨道:“是有几分姿色。” 他不想反驳他说,谁会用姿色这个词语来形容他这种大男人? 然而他不仅说不出话,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泷越打量了他一会儿,很是认真地想,为了避免自家娘子被别人美色勾走,他是不是应该拿刀在他脸上画个叉叉? 不过这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被轻车里面的夏初一打断了:“好了,把人带进来吧。” 泷越不爽地瞪了中野瑞一眼:“便宜你了。” 说着,伸手提拧着他的衣襟,一同进入了马车之中。 如今中野瑞还能够动弹的,大概也就只有一张脸上的表情了。 夏初一看着他那面上晃过的茫然、错愕,继而是愤怒,羞耻,还有浓浓的杀气,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中野瑞,我其实只是从兽族借个道一同去纳泽而已,真正对你兽族别有用心的人你不去管,却一直抓着我不放,我很苦恼的,你懂不懂啊?” 说完之后等着中野瑞开口,却见他除了瞪她以外,连哼都不哼一声。 旁边抱着夏初一蹭来蹭去的泷越,才不会告诉夏初一某人现在不会说话的事实。 夏初一纳闷了一会儿,见中野瑞不理他,只当是他脾气倔,叹了口气道:“这族长的位置我们会还给你的,不过现在为了行事方便,就委屈你几日了。” 说着将自己近侍服的外衣扒了下来,随手给中野瑞搭在身上。 同时,她捏住他的嘴,往他嘴里塞入一颗黑色丹药。 “黑色伊藤罗香加上酊兰粉,再加上龙虫粉,就是上好的化功散,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冲中野瑞笑了笑,尔后一扬手,转身就一巴掌拍在泷越的胳膊上。 “痛痛痛……”泷越顿时哭天喊地,死活要安慰。这叫痛的方式,怎么看怎么像是刚刚从小屁孩那里学来的。 夏初一恶狠狠地冲他比划了一下拳头,他才总算是委委屈屈地安静了。 “娘子大人……” “有外人在,你再不收敛一些,小心老娘踢爆你的蛋!” “娘子你不忍心的,踢了你毁了你一生的性福了。” 刻意咬重的“性福”两字,听到夏初一又是火大,扑过去冲着泷越连抓带咬,像个疯婆子。 而他们似乎忘记了,旁边还躺着一个不能动弹的中野瑞,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自信飞扬肆意张狂的女子,私底下其实是个彪悍女泼妇! 那个在气焰上瞬间秒杀他的男人,其实是个讨虐别扭的小男人? 中野瑞消化了好半天也没转化脑中的信息,只是有一点却那么分明地在脑海里面盘旋。 娘子大人…… 原来她,早就嫁人了。 那么一直在她身边充当她眼睛的,就是那个长相妖孽的男子吧。 只是隐身……这世上还会有那么神奇的法术吗?! 整个脑子里只有一个字――乱! …… 接下来的行军路程是早就制定好了的,如果没有遇到什么大变故,明日再行半日,就可以与一只五万人左右的精英驯兽师会合。 所谓的精英驯兽师倒不是顶尖厉害的,普遍都是在驯兽师等级。但是是经过系统训练的,专门用于战场的驯兽师,召唤出来的妖兽,也都是会要命的那种。 这只驯兽师军队是中野瑞当上族长没多久便建立的,说起来,他也算是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了。 只是出动那么多人,当真只是去抢夺那冰胆果和炎胆果吗? 如今那二胆果在魑魅族境内,三族大军压境,会不会从此之后,这南疆就三足鼎立了? 夏初一想到这里就是一阵恶寒,连忙地甩开自己杞人忧天的想法。 南疆自古的生存法则,就是从刀枪剑戟之中走出来。她没有权利、也没有本事改变什么。 带领大军什么的都是幌子,她要的不过是趁着大军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她好渔翁得利而已。 若不是中野瑞太过分对她下毒,或许泷越也不会那么愤怒地直接夺了他的权吧。 话说,她现在好像对毒药免疫了咋地,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迷药都对她没啥作用? 那不是,她以后制作毒药什么的,想自己试药性都不行了? 她这个苦恼,明显的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军行至一个平原之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泷越,咳咳,“中野瑞”下令,搭锅建灶,扎帐篷布防哨,休息休息,明日出发。 周围的侍从将三辆轻车从水灵鸟背上卸下,一路上几十个大驯兽师围在轻车周围,寸步不离。 其余驯兽师以为是族长命令,也没非议什么,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休息的帐篷没多久便搭建好了,中军帐篷在最中间,两个二大的帐篷在两边,其余的便是兵将的帐篷,一圈一圈地出去,几乎将这偌大平原占了个干净。 夏初一先去看了看白锦鸢,确定她的病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就是想恶化都没法儿恶化了,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最多再挺两天了。 两天过后,大军到达兽族和魑魅族交接的边陲之地。而若是中野瑞的地图没有画错的话,大军到达的地点,翻过一片魔兽森林,便是巫族地界。 这个位置,选得相当有意思啊。 夏初一向来怕麻烦,泷越压根是不想碰麻烦,所以关于行军打仗的事情,还是留给中野瑞自己解决吧。 随后夏初一又去看了封溪和中野瑞,两人都被夏初一喂了同样的药,这会儿就是个废人。 夏初一还给两人绑了个小道具,是之前在帝师学院的飞飞球大赛之中,元宝很中意的鸳鸯铃,后来还送了些给她。 她拿着两只,给他们一人一只,并且在铃铛上抹了烈性麻药。若是两人安分守己还好,若是妄图摘掉铃铛或者戴着铃铛逃跑,绝对会凄惨的。 一群大驯兽师指挥着那么多妖兽,要虐两个废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好在两人都是识时务的人,情绪也不波动,乖乖地待在帐篷里,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夏初一的座上宾一般。 夏初一对此很满意。 反正她也只是暂时顶替一下,这军队这天下,仍旧是他们这些人的。 正打算着出去呢,就听手中的鸳鸯铃突地响了起来。她回过头去看,中野瑞好好的,那就是封溪晃铃铛了? 可惜泷越好像故意似的,故意不去看那封溪,让她也没办法观察到那男人是个什么情况,只试探性地问了下:“有事么?” “他能有什么鸟事,走了,别理他!” 泷越难得用这么粗俗的用语,直接拉着夏初一就往外走,那力道有些大,勒得夏初一的腕子都有些疼。 夏初一试着甩了几次,没甩开,便任由泷越拉着穿过重重帐篷,走到了营地的外围去。 那里有一处丘陵,比平原高一些,偌大的月亮明晃晃地挂在那半空之中,远远看去的时候,就好像相交于地平线似的。 可惜这会儿没人欣赏这独特的风景,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就开始压抑起来了。 “说吧,那个封溪,怎么回事?” 夏初一这会儿终于甩开了泷越的手,双手抱臂,语气淡淡地问道。 泷越顿时笑出声,笑声之中带着一丝不好意思:“如果我说他长得比较好看,我怕你看着人家移不开脚步,所以不让你去看他,还故意污蔑他长得丑,你会笑我么?” “……”夏初一手臂一垂,脸色一僵,明显石化。 额,这个理由…… 她顿时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动情地道:“我怎么会笑你?” 泷越眸子一亮,双眼发光地看着她,双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惊喜地道:“真的?娘子大人对为夫真好,为夫决定以身相许……” 夏初一伸手按住那凑过来的脑袋,淡淡地开口道:“我不会笑你,因为,我会笑死你!所以你不用太客气。” 泷越又是抓狂地跳了起来,夏初一也跟着笑和闹,面上却有一丝凝重,悄然滑过。 泷越他,为什么要骗她呢? (含加更。。。。) 339 一山还比一山高 平原上的月亮圆又亮,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美轮美奂的玉盘,柔润纯白的月光照耀下来,将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装。 夏初一和泷越闹够了,两个人就牵着手,躺在软软的还散发着泥土芳香的草地上看月亮看夜空,看那无边无际浩淼的苍穹。 “真漂亮。”她弯唇,无声笑道。 泷越偏过头去,看着她的侧脸,也扬起了嘴角:“是啊,真漂亮。”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时光,安静而静好。 然,这纷乱的世界,从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时间。 夏初一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面色突地凝重起来:“泷越,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泷越脸上挂着很不爽地表情,轻哼一声:“没听见。” 都这副模样了,还没听见,这才叫做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 夏初一也不去戳破某个小心眼的男人,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很笃定地判断道:“西北方,有狼群过来了!” 狼是群居动物,这一来,肯定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群结队的一大帮。 夏初一起身就要行动:“我去看看。” 毕竟这大军是要还给中野瑞的,若是在她手里出了大差错,她也不好交代。 泷越却拉住她的手,大有不肯放人的趋势:“营地上有那么多驯兽师,要是连驯养几只妖狼都没办法,他们这么多人去纳泽,也是去送死的份儿。”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可是夏初一却仍旧不管不顾地将泷越反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算没事,我去看看热闹总行吧。” 泷越这会儿的面色,墨黑如炭了。 本来还想着小手都拉了,月光正朦胧,正是杀人放火,呸呸呸,风花雪月的好时机啊。 上次被夏初一下了禁令,他除了偷偷地亲了一次以外再没机会了,这次本就想趁着气氛正好,那啥那啥…… 那些该死的妖狼! 泷越气呼呼地和夏初一刚刚赶回营地,就有人来通报,外面有大批妖狼偷袭,其中还有两只雪白的变异妖狼王,几百个大驯兽都不定是它们的对手。 夏初一一听,顿时耷了眼睑:“我勒个去,这算是送给我逼宫成功的见面礼?” 泷越在一旁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太激动:“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不管看不看,大驯兽师绝对不能派去对付那两只变异妖狼王,那些人都带着队,不能突地空缺了。那剩下的,就只剩下被泷越控制的这一批了。 夏初一留下一半人看着封溪和中野瑞,至于白锦鸢,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给她两条腿她也跑不了。 在路上的时候夏初一就让泷越版“中野瑞”赶紧地抓紧时间问了个始末:“这些妖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属禀报道:“回族长话,有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那些狼群就是追着她过来的。” “一个女人?”夏初一顿时愣愕了一下,旋即嘴角开始抽搐起来。 刚刚她没听见动静,那就是说这些狼群是刚刚一路引着奔跑过来的。 狼群的速度有多快,变异妖狼、还是妖狼王的实力有多大,更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只是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在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狼群包围下还能够跑出这么远的,着实令人费解啊! 夏初一想着这些立马拉着泷越加快速度,飞快地朝着西北方奔了过去。 几乎级别稍微高一些的大驯兽师们,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防御了,一排一排层次分明地挡在前面。 夏初一和泷越挤到前面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妖狼才刚刚跑出前面几千米远的小树林,一只只幽绿的眼睛,远远地看去就好像是一片星星点点深绿色的光斑。 而在一片灰狼黑狼的中间,两只变异妖狼王鹤立鸡群地处于它们之间。纯白无一丝杂色的绒毛,高出人的身高,看起来比一般妖狼大出十倍有余! 而还隔着这么远就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响动,无疑可以证明,这次过来的狼群,绝对够他们好好地喝上一壶的! “去他丫的,那么多狼从哪里跑出来的?”夏初一揉着眉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老大,也不是那么好当滴。 泷越顺手将她往身后一带,轻声道:“这里离狼王谷近,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那里遍布都是狼群,就算是一头皮糙肉厚的石头兽从哪里经过,那也只会剩一副骨头。” 好吧,这些暂且不管,先把面前这些狼群驱散了再说。 “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去准备一支火把,顺便把工程攻城用的火油那一部分出来倒在前面,点火,围成半个火圈,防止野狼接近!” 这命令下得极快,而且基本上的人员都在这边上,所以传达下去也快,很快每人就人手一个火把,也有人开始迅速地跑到前面去倒火油。 夏初一赶紧地拉了泷越一把:“那个引狼入室营地的女人呢?” “我看看。”泷越目光环视了一圈,突地眯眼,落在了前面不远处。 那女子倒是跑得快,只是浑身都是血色,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狼狈不堪。 她受伤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红色的石头,散发着火红的淡淡的光,每每看到有狼群过来,她就用那石头一照,倒是让那些狼群不敢近她的身。 泷越顿时恍然:“火焰石啊,怪不得她到现在也没被狼群撕个粉碎,不过瞧这样子,也快了。” 夏初一闻言顿时眸色一紧,伸手使劲地掐了泷越的胳膊一下:“跟我去救人!” 这会儿火油已经倒得差不多了,狼群也已经狂奔而至,两只变异妖狼王的身影显得气势十足。 而那伤痕累累的女子处在火油圈和狼群的中间,看样子已经精疲力尽跑不动了。 他们若是贸然去救人,稍有不慎,那可就被屏蔽在火圈之外,羊入狼口,有去无回了! 然泷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着夏初一放开他的手臂准备自己往前冲,立马无语地赶紧跟上。 她就算记住了方位,一个瞎子不要命地往前冲,有多危险她到底知不知道? 泷越本来不愿多管闲事的,现在即便不情不愿,也单手揽住夏初一的腰,一个万影归宗,瞬间就到达了那女子面前。 而就在此时,没有注意到泷越和夏初一跑出火油圈外的驯兽师们,立马用火把点起了火。瞬间冲天而上的火墙,将两边完完全全地阻拦。 而前面,那些狼群嗷嗷地嘶吼着,在那圆盘似的月亮底下,兴奋地横冲直撞,浩浩荡荡地将这偌大草原,全部踏成平地。 两只变异野狼王,几乎近在咫尺。 夏初一其实蛮佩服面前这个女子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引来那么大的狼群,还把变异妖狼王给惊动了,这也算是一种让人望尘莫及的实力啊! 可惜现在人晕了,而且也不是问这些话的时候,夏初一抬首就见那拳头大小的发光的幽绿眼珠子,心里也忍不住停跳了一下。 单手夹起那个女子,一只手拉住泷越,夏初一语气急促地道:“走!” 泷越抽搐着嘴角看着夏初一:“那个……其实我抱比较好吧。” 这句话惹来夏初一强力地一踢和一个白眼:“看见是女人就想抱了?费什么话,赶紧地回去!” 泷越伸手摸了摸鼻头,暗自好笑。 难不成是因为他家的小东西不想让他抱其他的女人,所以才自己个儿去抱的? 不过想想也是,千斤锤举起来毫无压力,更何况绝对没有一百斤的一个苗条女子了。 只是人救了,一转身,却是一道火焰猛涨的火墙。虽然可以绕过去,但是时间上绝对不够。 夏初一咽了下口水,问道:“速度快一些,应该不会被烧到吧?” “嗯,你把灵力罩打开。” 泷越脸上完全没压力,夏初一也顿时放心,几乎又是一个瞬移,两个人已经穿越火墙,直接地到达了营地里面。 夏初一二话没说拉着泷越先进入了营帐,先确定了那女人暂时死不了,这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拿给旁边帐篷里的中野瑞过目。 “签吧。” 中野瑞看着纸上的内容,眉心紧皱,眉峰凸起,轮廓鲜明的脸显出一丝凝重。 少顷,他缓缓开口道:“我若不签呢?” 夏初一轻哼了一声:“那这解药我就拿去喂狗,仅此一颗的东西,你若不要我有什么办法。不过那火墙可挡不住两只变异妖狼王和一大群妖狼,若是没你这个兽王在场,这支军队在这里全军覆没了,可别说是我害的。” 中野瑞别过头去看了眼封溪,见他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他顿时提笔,在那张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希望你不会食言。” 夏初一耸了耸肩:“面对一个和我打赌输了两次都不认账的人,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中野瑞的脸色于是更加地不好看了。 夏初一倒是没磨蹭,很不温柔地将那丹药喂给他吃了,然后一脚将他踢出去指挥战斗去了。 丫的,当老大真是太累了,还是坐享其成好一点。 至于剩下的这个封溪…… 夏初一微微地冲着他笑了下:“封溪大人就好好地在这里呆着,以后我们可能会常常见面了。” 她刚刚给中野瑞的纸上其实就只有两条,一条是她随兽族大军同去纳泽,两方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另一条,她问中野瑞把这个男人要了过来,美其名曰,缺个伺候的。 第一条好说,既然互不干涉,那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只是要封溪去伺候别人,中野瑞的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可是夏初一直接拿三十万兽族大军做注,这一招不可不谓之狠辣直接。 中野瑞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匆匆地赶往前线,夏初一却觉得装腔作势耀武扬威的时候自己上,而到遇到麻烦了就把位置还给别人,这感觉其实也蛮不错的。 也没给封溪解药,夏初一和泷越出了帐篷,这才慢条斯理地去看刚刚救出来的那个女子。 让人打了盆热水来,夏初一将她的脸擦了干净,又清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粗略地上了药。 “呵,她还真是命大,这么闹都才只受了些皮外伤。” 旁边泷越一撇嘴道:“哪里,分明是娘子大人医术高明。” 夏初一想笑却还是忍住了,目光随着泷越,落在了床上女子手中紧紧拽住的那颗火焰石上。 她顿时咧嘴笑了下,伸手拿了过来:“好歹救了你一命,取点医药费,不过分吧。” 泷越目光顿时幽邃了一些:“娘子大人喜欢这种破石头?那为夫赶明儿送你一堆好了。” 夏初一点头:“你有多少送多少好了。” 她现在铸器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铸器成型之后,若是再提高一下灵器的属性,那就要镶嵌属性宝石。 这一阶段要练习很久才能够达到一定的成功率,五行宝石和稀有宝石自然是越多越好。 天行策上,玲珑眼就是需要镶嵌的宝石。她若现在技术不纯熟,在最后一步出了差池,她一定想疯的心都有。 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这受伤的女人换上,夏初一有些不放心中野瑞,准备拉着泷越再回去看看。 泷越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夏初一拖着往人堆里扎去。 夏初一身上是男装,所以看着并不突兀。再加上泷越那可以隐匿的身形,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当然,众人与妖狼正面交锋,打得火热,没时间搭理他们两个,也是一个原因。 “这么会儿就打上了?” 夏初一看着低等级的驯兽师们正在两边运用各种驯兽手段驯服一般的妖狼,而一些高级的大驯兽师们,则和中野瑞冲到了那两头变异妖狼王的中间。 火油毕竟没有多少,这会儿火圈已经渐渐熄灭,形势也就越发地严峻起来。 泷越心里再不愿,可是充当夏初一眼睛的时候,还是尽职尽责滴。 他碰了下她,连忙地道:“你仔细看!” 从泷越那里传过来图像都是无焦点的,所以夏初一冥神细想的时候,思绪落在哪里,哪里的景象就会十分地清晰。 她仔细地看了会儿,顿时瞪直了眼睛:“我没看错吧?不对不对,你没看错吧?” 泷越微微敛眸:“看来那男人那么鲁莽地动手,是有原因的。” 在他说话的时间,夏初一已经肯定了答案,垂下的双手一抓,便是两把银光闪闪的雷箭。 一手,六支。 越到后面,升一支九天雷箭的条件就越苛刻,灵君和灵宗级别都是六支,差的也就是威力问题了。要升到七支,不知道又会是那个级别去了。 泷越见她浑身充满灵力正准备冲出去的模样,竟有些忍不住想拍自己一巴掌:“早知道我就该什么都看不见的。” “那以后,我会恨你的。” 夏初一淡淡地抛下这么一句,越到危急时刻,她脸上的表情,却显得越发地平和淡定,如同一汪不兴波澜的水。 泷越低咒一声,不知道骂自己还是骂别人,却还是几步追上了夏初一,伸手将她一揽,一个瞬移便到了那两只妖狼王的旁边。 说实话,夏初一对妖狼的印象,还停留在轩辕皇宫之中,卫皇后专门修建的那个妖狼池。 当时几十只妖狼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如今却自投罗网地往这大片大片的狼群之中冲。 她一定是脑袋秀逗了。 一只变异妖狼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了,更何况这次来的是变异的妖狼王,而且一来来两只! 夏初一两手的雷箭一梭子一梭子地扫了出去,就像是几条银龙,纠缠着直飞天际。 而她为了怕伤着人,雷箭几乎都是擦着变异妖狼王的头顶擦了过去,像是想要将它们先逼退了再说。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驯兽师和兽斗,和修灵者与兽斗,完全就是两回事。 那些被这变异妖狼王搞得狼狈不堪的大驯兽师们,见到夏初一的出手,顿时惊呆在原地,看着那一片一片的电光火闪,闪花了他们的眼。 中野瑞一掌推了出去,能够将地上炸开一个大洞的威力,却只堪堪地给变异妖狼兽挠了挠痒痒,惹得那大家伙不爽地回过头瞪他,一抬腿带起的劲风,就将他逼得退后了好几步。 这会儿他看着夏初一的出手,也忍不住吃了好大一惊,却不敢多想,立马重新投入战斗之中。 “一人牵制一只,驯兽师分两边辅助!” 夏初一大喝一声,中野瑞知道前半句是对自己说了,连忙地点头示意。 而驯兽师们也是懂形势的,也基本上见过夏初一这个圣主,立马按照命令,分两拨辅助两人。 本来一同进退的两只变异妖狼王被两人拉开了一些,露出中间的空隙来,夏初一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小屁孩,你没事吧!” 这会儿中野英奄奄一息地瘫坐在地上,倒是运气很好地没给两只变异妖狼王乱步踏死。听见有人叫他,他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嗷”了一声。 夏初一额上顿时一排冷汗。 “再坚持一会儿,注意别被野狼王甩尾给弄死了。” 中野英:“……”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刚刚冲过来的时候,真的被那尾巴一摇一带,连碰都没碰到,就去了半条命了。 本来想偷偷地跟来建功立业的,没想到才随军一天,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了。 原本可以远远地用火攻的,结果因为他,还得中野瑞不得不带着那么多驯兽师冲上来救人,还让夏初一这个瞎子也不能闲着。 夏初一手脚不停地又放了两排九天雷箭,渐渐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有些跟不上了,立马扬手,换上了火云匕首。 “中野瑞,再把野狼王拉过去一些,然后让巫骓飞到中间救人!” 中野瑞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不停,而后一招手,从远处的天空之中,立马飞过来了两只巨大的红黑相间的鸟儿。 夏初一这会儿拿的是匕首,适合近身攻击,远了也没太大的效果。 她冲着泷越点了下头,几乎不用言语交流,他便心有灵犀地携着她直接飞到了那变异妖狼王的上方去。 一个踉跄落在那巨大的狼头上,虽然是洁白如雪的皮毛,那毛却硬邦邦的,跟刺猬的刺似的。 夏初一顿时一龇牙,捂着先落下的屁屁,脸色明显不好。 “丫的,居然在这种地方栽了。” 没多大心思去管小伤,夏初一照着以前杀猛兽的步骤,二话不说,抬起匕首就朝着那妖狼王的眼睛扎过去。 然而那手不过才悬在半空,却突地停了下来。 因为夏初一蓦地发现――自从她骑上来以后,这只妖狼王好像瞬间就老实了! 不是她那跟妖兽沟通的能力还在吧? 夏初一抬头去询问泷越:“现在怎么办?” 泷越抬头朝着帐篷方向看了一眼,好半天才开口道:“变异妖狼王是九阶妖兽,算得上是有灵性的妖兽了,去将另一只也驯服了,赶回森林里去吧。” 若不是万不得已,夏初一其实也下不去那个手。 以前太不把生命当回事,现在她却十分地敬畏生命。如非必要,她真不想双手再沾血腥。 可是处在这么一个纷乱的大陆,她的愿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只能说少杀一个算一个了。 从变异妖狼王的身上滑落下来,就见数以万计的驯兽师们全部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夏初一。 就连中野瑞,那目光之中的情绪也莫名。 有了第一次,夏初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第二只变异妖狼王给拿下了,而后发挥她那跟妖兽们友好交谈的能力,很是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通,最后道了一句:“都回去吧!” 这一堆废话听得众人的嘴角直抽,心说这些畜生怎懂人话? 然而偏偏地,那两只变异妖狼兽却好像听懂了,仰着脖子长啸了一声“呜~~”,而后转身,带领着那一眼过去灰压压一片的妖狼们,慢悠悠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赶了回去。 于是这回,众人的下巴都全部脱臼了。 不过夏初一这一举动也算是误人子弟,以至于好多人面对着妖兽的时候,没想着用武力驯服,而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大通,结果不是被妖兽一爪子拍过来就是妖兽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其中,以中野英最为甚。 当然,此时此刻,中野英也不知道是被那两只变异妖兽吓傻了还是被夏初一那惊天地泣鬼神突然而然地发威吓傻了,这会儿目光瞪直,嘴角微开,似乎有口水要流出来似的。 夏初一和中野瑞赶紧地跑了过去,紧张地看着他:“有什么地方伤着了?” 中野英傻呵呵地笑了下,摇了摇头。 夏初一二话没说立马替中野英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果让她纳了闷:“外面受了些皮外伤,再而就是气息乱了,调理一下就行了,没弄坏脑子啊?” 话音刚落,就见中野英朝着夏初一一个狼扑过来。 夏初一下意识地错开了一小步,中野英就直接地扑倒在了她的脚下,抱着她的腿道:“师父,你收了我吧!” 夏初一闻言,眼角一搐:“小屁孩,我不唐僧,你不是孙悟空。你若是妖精,我倒是可以收了你。” 这些话显然在场的人没一句听懂了,但是中野英像是抓到了重点似的,眼神炽热地问道:“妖精是谁?师父的徒弟吗?我去灭了他!” 夏初一正想着怎么将这个缠人的小屁孩给弄开,就见中野瑞一脸冷寒地走了过来,周围萦绕的冰冷气息,能够将这片刚刚被火烧过的地方,全部地冷却下来。 中野英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脖子一梗,身体僵硬地回转过去,脸上的肌肉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露出一个找不到词语形容的苦涩表情来。 “哥……” 中野瑞倒是没当场发火,直接扔下一句“跟我来”,便一拂袖袍,大步地朝着屋里走了进去。 中野英立马再次扑过来抱夏初一的腿,大声地哭喊道:“师父救我!” 然夏初一这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黑着一张脸的中野瑞又走了回来,提拧着中野英的衣襟,像捉一只小鸡似的,提着就进入了帐中。 而夏初一这一露面,大家都知道圣主也偷偷地跟着来了,并且以一己之力击退了两只变异妖狼王,其实力深不可测。 于是又在中军主帐篷旁边给她搭了个和中野瑞一样的帐篷出来,供其休憩。 这下子夏初一的身份众人皆知,中野瑞就是想反悔,那也不敢轻易地拿她开刀了。 她倚靠在泷越的怀中,摊开双手,看着那掌心之中萦绕的灵力,有些出神地道:“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打架啊。” 灵力虽有,技能也行,就是不太会合理利用,很容易在中途提不上来。若是实战,那可是自己给对手留破绽的。 “对了,泷越,你刚刚为什么朝着帐篷那边看了那么久?”她思维突地一转,开口问道。 泷越笑了笑,伸手揉她的头发:“那会儿被我家娘子的飒爽英姿给惊讶到了,出神呢。” 夏初一顿时神情张狂地叉腰:“哈哈,那就赶紧地拜倒在老娘的脚下吧!” 泷越:“……” 夏初一得意够了,也拉着泷越紧随着中野瑞的身后去了,说是偷偷地去看看小屁孩被揍的模样。 说实话,这次这孩子闯的祸真是有些大了。 不过,想着那小子被揍得哭爹喊娘的,她心里面就痛快! 她这会儿算是知道了,中野瑞为什么脾气那么不好。 若是自己也有这么个弟弟,她说不定手一重,就给揍死了。 于是乎,余下的大导师们分工明确地处理善后事宜,检查受伤情况,而她则和泷越跑去听墙角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中野瑞竟难得地没有揍中野英,只让他在他面前跪着,背脊挺得笔直。 中野英也像是知道这回错大发了,不狡辩,也不夸张地叫喊,更不求情,只低垂着头,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跪了好一会儿了,却仍不见中野瑞发话,中野英几乎带着哭腔地说了一句:“哥,你打我吧,我绝对不叫。” 夏初一听着这小屁孩的认错态度,差点儿笑出了声。 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其中还有段典故。自古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中野英经常惹是生非,中野瑞经常揍他,久而久之,他竟也摸索出了一条让自己少挨揍的真理。 那就是――中野瑞一揍人,他就满屋子跑满大街叫,那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嘹亮有多嘹亮。 于是乎,听见动静的长老们匆匆地赶过来,连说带劝的,这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毕竟谁也都是爱面子的,所以即便中野瑞每次都被气得吐血,脸色黑沉如墨,却还是饶过了中野英。 所以这次,他说他不叫唤,可谓是真准备让中野瑞好好揍他一顿了。 不过中野瑞却偏偏不揍,冷冷地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看守你的九长老呢?” 中野英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骗白爷爷说我之前在城南遇到一个神医,可厉害了,应该能够治鸢儿姐姐,他便跑着去了,我便偷偷跟来了。” 中野瑞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不该怨九长老把这惹祸的小子给放出来了。 他最近因为白锦鸢的事情搞得神情恍惚,所以看到一点希望就连忙地直奔过去了,却不料那里是另一个绝望的路口。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中野英见从始至终中野瑞都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顿时有些忐忑地问道:“哥,你这回……不揍我吗?” 那怯生生的模样,看得中野瑞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又给闭上了。 半晌,他突地道:“我为什么要揍你?” 中野英垂下头,小声地说:“因为我犯错误了。” 中野瑞身体向前倾了倾,目光微烁,反问:“那你为什么要犯错误呢?” “因为我想要建功立业,成为像哥哥这样伟大的人!”中野英突地抬起头来,双拳紧握,目光之中星光熠熠。 那副姿态,充满了少年的自信和向往,看得中野瑞心里一软,竟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他才继续道:“其实,我算不上伟大的人。” 中野英却一下子激动起来了,固执地道:“在我心里,你就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中野瑞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看得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小声地道:“在我心里,你是不可逾越地存在。可是,我又是那么迫切地想证明给你看,我也是可以站在你身后,替你遮风挡雨的。只是可惜,每次都适得其反,反倒让人你更加地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中野瑞顿时拔高的音调。 他这个弟弟,他一直捧在手心当自己的命一样疼着。 中野英闻言,眼中噙着两汪泪花,有些哭腔地道:“哥哥不嫌我老是闯祸吗?” 中野瑞反过来劝导:“你也不是存心的。” “那这次哥哥真的不揍我了吗?” “嗯,绝对不揍。”中野瑞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只要写三千字的悔过书就行。” “……”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哭喊声响了起来:“哥哥,你还是揍我吧!” 夏初一在外面听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给读者的话: 含加更。每日加更3000到十号。顺便拉拉票,九九参加年会pk赛,各位在简介面随便支持一下吧。九九无以为报,会以身相许的~~~mua~~ 340 最狠不过温柔乡 妖狼群袭击驻地的事件过去以后,四顶帐篷重新划分了一下。 中野瑞带着中野英住在中军主帐篷之中,另一顶主帐篷则被夏初一和她救的那个女子霸占。 余下两个,一顶是病号白锦鸢的,一顶是封溪……还有泷越的。 没错,鉴于泷越对她的一点小小不诚实,她决定将这个与自己及形影不离的男人赶去看着封溪。 “你可别偷偷溜回来。我虽然抓不住你,可是感知你的气息,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这句话她说得十分地笃定,微翘地嘴角还给人一种得意洋洋的感觉。 和一个老妖孽生活了那么久,她就觉得自己只有这个稍微地能够拿出手了。 泷越只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只在装狐狸的小白兔,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妥协:“那娘子大人总得给个期限,什么时候刑满释放吧?” 夏初一撇嘴:“不就让你去看着封溪么?怎么搞得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娘子大人把为夫推给其他女人就算了,如今还打算将为夫推给一个男人!说实话,为夫的心灵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一道道伤痕血淋淋的,捂住胸口,指缝间渗出的都是血……” 泷越用手按住心脏位置卖力地演出着,一张妖孽的脸上挂着心痛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夏初一却不以为然地伸腿踢了他一脚:“敢情症结在这儿啊。意思是我把你推给其他女人可以,把你推给男人就不行。早说啊,你来和我帐中的这个女子呆着,我去会会那个很有意思的封溪。” 泷越身子一僵,神情明显愣了下,有些奇怪地想——他想表达的怎么和夏初一理解的不一样? 一想这个小女人偏偏地把他的话曲解了来讲,而且准备换帐篷,他赶紧地道:“那边还是我去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让夏初一自己个儿多留点心,泷越终究是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去了隔壁。 这就三五步路的距离,要是再远一些,不知道泷越会不会找根绳子来将夏初一绑了去。 别说,夏初一感觉着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氛围,莫名地觉得周围空荡荡的,冷清了许多。 终究,没那个男人在的地方,连温暖的气氛都难以维持一个。 夏初一甩了下头,将小龙蛋取出放在一旁,她则开始修炼起来。 小龙蛋最近动得越来越频繁了,泷越也说“快了”。只是这“快了”到底是多久,也没得到个准信。她也只能尽量地让它多吸收一些灵力,出生以后能够强壮点。 结果才体内的灵力才刚刚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就听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夏初一正收势呢,没来得及提醒,就听见了一声闷哼,明显地压制着声音,却也能听出很痛苦的感觉来。 “中野瑞?大半晚上的,来我这里干什么?” 听呼吸就能判断门口来人,只是那人也没继续进屋,就在门口站着了,一动不动。 “我不是来找你的。”他低着声音,明显有些发怒。 夏初一缩了缩脖子,强忍住笑意道:“就算是找别人,你也该先派人通报一声的,这样冒冒失失地闯入别人帐中,是很危险的行为。” 她在入口倒插上了好几排侵润了麻药的银针,又在帐中不止了一些精巧的小机关,专门用来对付送上门来的猎物。否则,何至于泷越都能放心地去隔壁? 不过这猎物么…… 她虽然对中野瑞没什么好感,但是还真没想到,第一个栽的人竟然会是他! 所以面上虽然尽量地一本正经,可是心里却早已经乐翻了天,心说要是泷越在这里,她还可以看一看中野瑞吃瘪的模样。 中野瑞的警惕性算是高的了,所以一只脚刚刚落下一半,他感觉到异样,就赶紧抬了起来。 只是那尖锐的针尖刺穿鞋底才刚刚接触到皮肤,他的一只脚就不能够动弹了。 他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冷着眼道:“你都是这般牙尖嘴利吗?” 夏初一咧开嘴,倒是不否认地点了点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嘴巴利索点,有用着呐。” 中野瑞也不想和夏初一争论这些,目光一转,落在帐篷里面的床榻上,眉心一皱:“还没醒?” 夏初一神色瞬间变淡,随口地道:“我又不是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你不知道我总会知道的,把人交给我,我要带过去。”中野瑞严肃着面孔,终于说出了来这儿的目的。 目的,一切为了目的。 那个女人来这里的目的,夏初一救那个女人的目的,还有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不为人知的目的。 夏初一倒是没打算为这个女人和中野瑞起冲突,但是也没打算直接交出人,便说了个折中的办法:“她一个女人,你带过去多不方便。在这里我看着,醒了你要问什么就过来问,怎么样?” 中野瑞的语气冷冷的,向来没好到哪里去,反倒是透着一丝严厉:“夏一!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她引来野狼群,让我大军损失惨重,我是肯定要拿她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你这样包庇她,算是公然违反我们刚刚才签订的条约吗?” 和平共处,互不干涉。 夏初一想着中野瑞大抵是被自己的麻醉银针给弄得有些火气大,连带着说话都十分地不客气起来。 她无所谓地一撇嘴:“你想带她走自然可以,但是她若是永远醒不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身子靠在软软的虎皮椅子上,低头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你的腿应该不麻了,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 中野瑞动了动脚,果然刚刚瞬间麻痹的腿这会儿能够动弹了。看着前面一排闪着幽光的银针针尖,还有帐篷之中悬空挂着的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立马觉得,还是站在门口比较安全。 甩了甩脚,他有些不解地问:“你认识这个女人?” 她对那个女人的处处维护之情,真的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夏初一摇头:“这种地方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那你……”中野瑞眸子再次落在旁边女人的身上。 像是懂了中野瑞的疑问,夏初一从怀中掏出一颗火红的宝石来,冲着他炫耀了一下:“火焰石哦,我从她手里拿的。拿人手短,自然要替她说说话了。” 这种理由…… 中野瑞瞬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 “那就等她醒了,你再让人通报我好了。但是你记住,我的耐心只到明天拔营之前。” 夏初一无所谓地点头:“好。” 中野瑞转身,拖着还有些活动不便的脚离开,面色黑沉的模样,表明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地不好。 于是乎,在写悔过书的中野英明显撞到枪口上了。 “哥……” “写了多少了?” “三个字……” “三个字?半个时辰你就写了三个字?继续吧,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睡觉!” 于是快要把笔头都咬坏的中野英,又是“嗷嗷”地嚎了几声,声音凄惨无比。 …… 夏初一把中野瑞送走之后,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某个听墙角的,够了啊,偷偷摸摸的,难不成是来捉奸的?” “呸呸呸,你和他怎么会有奸情?”帐篷一角,一个男人慢慢走出,从椅子后面环抱着她,用头蹭着她,声音软软地道,“我那不是怕你吃亏受欺负了么?” 夏初一嘴角微翘,明显很享受地道:“结果呢?” “结果发现,我家娘子大人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受别人欺负的情况,为夫估计有生之年是看不见了。” 夏初一有些好笑:“这么笃定?” “嗯,”泷越点头,凑在她耳边轻轻地厮磨,磨得两人小心肝痒,“有我在,所有欺负你的人,最后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后悔招惹了你。” 夏初一脸上的表情突地褪了个干净,微垂着眼睑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伸手摸住泷越的脸道:“那你呢,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这句话,换来的是一个更紧的怀抱,他几乎将她桎梏在怀中,一偏头,薄凉性感的唇恰恰地抵住那温热柔软的耳垂,缓缓地呼着气。 这瞬间的停顿,像是能够要了人性命。夏初一用手抓住胸口,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然下一秒,那清越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温软,那么动情地在她耳边说:“我早就后悔了。后悔,没有更早地遇见你。” 莫怪古往今来,那么多女子给男人的甜言蜜语迷了心窍。因为这样缱绻缠绵的话语,在这一刻抵过世间最美妙的天籁,悄然流淌过心间,留下那满腔的,快要溢出来的甜蜜。 她蓦地觉得,自己在这一刻,醉在春风里了。 泷越的目光下移,盯着那殷红水嫩的唇线,咽了下口水,缓缓地低头,慢慢地接近。 先试探地浅尝辄止,见怀中的小女子好像忘了那天信誓旦旦下的禁令了,心里顿时一喜,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那温软的唇线,而后慢慢地,以最柔情的攻势,侵占领地。 人醒着的时候占便宜,自然比睡着的时候难度系数大多了,他一边得注意着怀中的小女人有没有掏出刀子来准备狠狠地给他一刀,一边却觉得怎么也尝不够,那鲜嫩甜蜜的味道,强烈地想要索取更多。 夏初一茫然地任由某人耍着流氓,脑袋转啊转啊转了好多道弯,直到那灵活的舌头勾住她的舌尖,而后被那男人一口攫住,吸得发麻,才冷“嘶”了一声,微皱起了眉头。 泷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在了椅子的前面来,这会儿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她的身上的,双手按在她腋下的两处,离那高耸温软,不过指印大小的距离。 兴味正酣的泷越似乎也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连忙放开那甜蜜的诱惑,有些紧张地去看夏初一。 然而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身下的女子胸口起起伏伏地呼吸着,双手顺着他的背,慢慢地摩挲着往上,弄得他身上瞬间就着了火。 刚刚还在担心的泷越,这会儿算是彻底地红了眼,双手一推,按住了自己早就想侵犯的高峰,低下头,再次攫住那味道美极了的樱唇。 “你又勾引我……” 佛曰:世间三大苦,爱憎会,怨离别,求不得。 然而泷越这会儿非常地想说——这算什么苦?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情欲边缘不得不发的时候,偏偏身下的小女子用手按住人的脖子,十分严酷地甩出一句,“信不信我只要按一下,你就会没命?” 泷越那叫一个憋屈,平生一次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小女子折磨得快要疯了。 事实上夏初一也没好在哪里去,胸口起起伏伏的,呼吸明显加重,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两眼媚眼如丝,像极了诱人的妖精。 然而心里面那小小的倔强却不知道在反抗什么,那只按在泷越脖子上的手,就算是咬着下唇都快要咬出血了,却还是不肯放下来。 泷越即便是个老妖怪,那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情景? 别说那里充血,就是两只眼睛也变得血红血红的。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就是没命了,今天我也要继续!” 说着那大掌几乎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地从衣襟处滑落进去,惊得夏初一“啊”地一声叫出了声。 那声气软软绵绵的,就好像在春水之中浸泡过一样,滴在面前燃烧的这把火焰上,非但没浇灭,反倒是“刺啦”一声,将欲望之火烧得更加地旺盛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泷越这会儿再也保持不了他那高贵优雅的姿态了,那般迫切地吻着那唇线,那嘴角,那精巧漂亮的下巴,那白皙敏感的脖颈,那性感迷人的锁骨,那微微敞开、白嫩嫩的胸口…… 虎皮椅子够大,夏初一本就双脚都搭在上面的。这会儿泷越用膝盖一挤开,整个人便处在了她的两腿之间。 同时两只不安分地大手,一只在那酥软上轻揉满捏,一只近乎急不可耐地去扯着她的腰带。 夏初一放在泷越脖颈上的手,始终没有下狠心劈下去。 给泷越吗? 她其实是愿意的,打心底里面就从来没有排斥过。 但是,她心里面那小小的自尊心,却在这时候莫名地跑出来作祟,像是要把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全部推翻一般。 在不确定两个人的未来之前,就这样在一起了,可以么?值得么? 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那嘴角细碎地溢出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从她口中发出的浅媚低吟。 就在泷越将头埋首在那圆润高挺之中,大手渐渐触摸到湿润境地的时候,一声浅浅地低吟声,却一下子打断了两人的进程。 泷越眼里冒火,一转头,落在一旁睡着的那个陌生女人身上,见她身子微微地动了下,明显有要醒来的趋势。 “该死!”他低骂了一声,起身将夏初一的衣衫拉拢,伸手就去抱她,“我们换个地方。” 然而一直都处在犹豫不决矛盾之中的夏初一,却在这间隙的片刻时间里得到了喘息,等泷越手伸过来的时候,那火云已经横在了她的胸口。 “我说过,再不经我允许碰我,我阉了你。”她一只手抓住自己松散的衣衫,一只手紧握着火云。说话的时候,那双唇都在颤抖。 白净的小脸上还没褪去那明艳的红晕,那双眸子微睁,里面氤氲的迷离,像是能够将人吸进去。 泷越看着她,碧绿的瞳孔之中写着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没有拒绝,为什么到最后关头却……” 夏初一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有些僵,却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从没有说过我愿意。” 像是用了好大勇气,她终于平稳了呼吸,面上的表情尽量地波澜不兴。 泷越垂着眸看她,眸子之中的神色变了又变,眸色深了又深,那薄唇微张,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泷越微微地抬起眼,眸光黯淡了一些,面色却无常,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灯烛的光影,莫名地让人觉得诡异而妖美。 而帐中,平地起风,莫名地变得清冷几许。 他薄唇微抿,最终化开:“我明白了。以后你不允许,我绝不碰你。” 说着,火红的人影一闪,只留下空气之中,那好闻的,似有似无的,独属于那个男人的香。 夏初一怅然若失地瘫软在椅子上,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被人抽离了,全身虚脱,神智飘忽。 “渴……” 一声有些嘶哑的女声响起,将夏初一从那手足无措的境地之中拉了回来。她连忙地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去倒水。 方才她早就算好了这帐中各个地方的距离,所以断然不会撞到什么。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绪不宁的原因,她跑去倒水的这一段短短的路,竟摔倒了两次。 倒着水到了床边,她将人扶了起来,摸着她嘴在哪儿,直接地端着碗喂了过去,结果那人直接地就咳嗽了起来。 夏初一连忙将水放在一旁,伸手去替她捋了捋气,同时伸手一摸她前面,果然湿掉了。 她顿时挫败地垂下了头,有些自嘲地道:“没想到离开了他,我连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 想想从她眼睛瞎了以来,好像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力不从心的情况。那个男人,总是很好地照顾着她,让她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现在这种情况,才该是她原本的状态。 依赖一个人久了,果然容易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啊。就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渐渐地磨灭掉了。 怪不得前一世的时候,她老爸会对她说——最狠不过温柔乡。 被她扶起的女人像是真的渴了,拉了拉夏初一的胳膊,开口道:“你把水给我,我自己喝。” 夏初一鼻子抽了抽,有些好笑地道,没想到自己也会突然有这种想哭的欲望。 她收了脸上的表情,嘴角扯开一抹笑,伸手将茶杯递到了女子的手里:“对不起啊,我是个瞎子,刚刚想帮忙却帮倒忙了。” 那女子接过水之后没忙着喝,有些惊奇地抬起头看了夏初一一眼:“你怎么……” 夏初一无所谓地笑了笑:“快喝水吧。饿了吗?这会儿我这里只有干粮和点心了,你将就着吃点吧。”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那女子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地喝了舒畅,顿时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夏初一拿了些干粮点心放在桌上,又替她找出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放在她的身边:“你快换上吧,湿衣裳穿着会着凉。” 那女子并没有伤筋动骨,身上只是些皮外伤,所以很快便将衣服换好了,拿起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是你……是你救了我么?”她边吃,边用那模糊不清地字眼问着。 夏初一笑了笑,刚想说是,脑海里面就闪出那会儿泷越带着她不顾一切冲出去的场景,那般清晰无比。 于是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消失,她出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那个女子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 “我叫红夜,恩人,你叫什么?”她吃完伸出袖子一抹嘴,显得十分豪爽至极。 夏初一想了想,道:“夏初一。” 红夜点了点头:“哦,夏恩人,那我以后就留下来伺候你吧。” “呃……”夏初一顿时觉得自己肯定是受刺激了,否则脑子怎么在这会儿不好使了? 好半天,她才道:“我救你一命,也拿了你的火焰石,我们两个已经两不相欠了。” 红夜闻言,却立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块破石头换一个救命之恩?恩人你太客气了。你供我吃供我穿,我却没什么能够报答你的,做人不能够那么忘恩负义的。” 好吧,破石头。为什么对她而言挺难得的东西,对红夜,对泷越来说,就是破石头? 而且看得出,这个女子挺有性情的,只是不知道这性情,她消不消受得起。 夏初一微微敛眉,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红夜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军营吧?我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灯光,有许多的帐篷,就想会不会是隐居的某个神秘种族。不过看着规整的程度,应该是军营的可能性比较大。” 夏初一点头:“没错,是军营。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把那么一大群妖狼和两只变异妖狼王引到几十万大军面前,你会是什么后果?” “啊?”那红夜瞬间露出惊愕表情的脸上,分明就写着四个大字——从没想过! “我当时就想着冲有人有光的地方冲,哪里会想那么多?怎么办?我会不会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啊?”那红夜似乎这时候才有些慌了起来,赶紧地拉住了夏初一,目光求救似的看着她。 夏初一面上神色未变,淡淡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还能怎么回事!”红夜双手握拳,脸色因为气愤涨得微微泛红,“狼王谷的宇闵徎杀了老狼王,自己当了谷主,然后带着狼王谷的数万妖狼四处征讨周边的小族。我寿图一族在一夜间被他灭了个干净,就我一个人跑了出来。没想到他还要赶尽杀绝,派出那么多妖狼来追杀我!这灭族之仇,迟早有一天,我要跟那畜生清算干净!” 夏初一依稀记得之前泷越曾经说过,这平原不远处就是狼王谷,看来应该是小部落之间的相互倾轧。 这南疆部族众多,为了食物和生存的权利,为了某些上位者的野心,每天都战争不断。 别说小部落了,就是那么大的兽族,不也是集结了几十万大军,准备着跑去和人开战吗? 夏初一除了安慰一句“节哀”,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红夜说完眼睛就红了,却紧咬着下唇死活地没肯哭出声。好半天才紧紧地拽住夏初一的袖子,开口道:“恩人,我知道以为现在的情况,说什么都很过分。但是我还是想求你能够保住我的性命!我要留着命去手刃仇人,我的族人费尽心思地将我送出来,我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 “我……” “恩人!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我将交付我全部的真心!你若不肯信,我愿以我寿图的图腾发誓,以后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只要……只要你肯救我,让我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了那个畜生,这就够了!” 夏初一感觉到那拽住自己的双手那么用力,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能够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来。 她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而且这会儿还在别人的军营里面,处处受限。 垂下眸子,她想了良久,最后道:“好吧,我救你,正好我缺个给我带路的人。” 以后说不定会瞎上一辈子,如果没了泷越,总该给自己一个适应的过程不是。 那红夜憋了好久的眼泪顿时哗啦啦地涌了出来,最后用手臂将眼睛一擦,赶紧地过来扶着夏初一:“恩人,以后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夏初一摆了摆手:“叫我初一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 夏初一最后和红夜争论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这姑娘这脾气倔得真是要人命,坚决地不肯叫她名字。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若是夏初一扮男装,就叫少爷,女儿身的时候,就叫小姐。 折腾到半夜,眼看着天空都开始变成灰蒙蒙地一片了,启明星也开始慢慢地升起,新的一天无声无息地来的那么快。 整整一夜,那熟悉的气息都再也没有出现过,飘渺得如同一场梦境。 夏初一不知道自己在怅然若失个什么——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 士兵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起来了,火头军们的炊烟已经开始袅袅升起。 夏初一想着各种折腾还要一会儿,便对红夜道:“我睡一个时辰就起,这帐内我布置了机关,没谁会进来,你也别处去。” 红夜老老实实地点头:“小姐你睡吧,一会儿我叫你起。” 夏初一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躺下睡觉了。 …… 营地不远处的山坡上,泷越躺在昨晚他和夏初一躺着的地方,嘴里叼着一根草,脑袋枕着臂,目光出神地望着由黑变灰最后逐渐变白的天空。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就要往营地里面冲。 旁边一团白花花的肉球懒洋洋地来了一句:“哎呀,照某人这样子,想拿下臭女人,再过一百年吧!” 泷越顿时停下脚步,伸手将十五抱了过来,扬了扬那俊朗的眉宇,问道:“你已经拦了本君十七次了,每次都阴阳怪气的。这回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君就把你丢到虚无芥子之中去!想必里面那位,应该很欢迎你这个昔日小伙伴才对。” 十五“哇呀”一声,将那芝麻小眼瞪到最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泷越:“泷越大人,你的无耻程度,真是越来越出类拔萃了!” 泷越勾唇,冷笑一声:“多谢夸奖。” “那你对小爷都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对臭女人怎么就不能呢?”十五歪着头,还把爪子放在嘴巴下面,装出一副很疑惑不解地思考表情。 这话问得泷越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昨天本君表现得还不够?” 就那程度就被赶出来了,他不知道再过火了,她会不会真扬刀把他给阉了。 十五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当然不够!你看啊,你准备那啥的时候,臭女人是不是用手按住你的脖颈说要劈死你的?最后你强行来了,她却并没有劈你嘛。这说明在内心里,她还是愿意的。后来你们进行的蛮顺利的,若不是臭女人救的那个女人发出了声响,你们两个肯定就干柴烈火早就那啥了对不对?你说若是你昨晚强行把她抱出来那啥那啥,她真舍得给你一刀?” 泷越这会儿仔细地把十五的话想了想,还真觉得挺有道理。 他家的小东西向来刀子嘴豆腐心,说起来那么厉害,却根本下不了手。若是昨晚他稍稍再主动一些…… 见泷越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十五顿时得瑟地道:“你们两个啊,谁都要强。谁都不肯低一头,所以不好好地理一理你们的关系,以后肯定更难处理。按小爷的说法,你们就应该……” 十五说着,停顿了一下,咽了口下口水道,“泷越大人,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泷越微微眯眼:“你把昨晚的过程说得那么清楚,看来是全程围观了啊。” 十五顿时一惊,跳开泷越的怀抱就准备逃:“什么都没看见,小爷什么都没看见!” 给读者的话: 编辑说每一章都得拉票,于是九九不厌其烦地再次说,本月九九参加书城年会pk,决定每日8000+冲刺!各位亲们在简介面戳一下,支持一下吧!!吼吼~~~ 341 封溪此人,小看他了 十五经受了好一番摧残,才知道男人的报复心一起,绝对要比女子更凶残万分的。 它两眼噙着泪花,可怜巴巴,拼死否认昨天看到两人那啥那啥的全过程,这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在那四处飘溢着青草芳香的草地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它看着泷越仍旧望着远处的军营驻地发呆,不由得轻吁了一声。 “泷越大人,你好像,变了许多。” 泷越微微眯眼,回过头来看它:“本君以前,是什么样的?” 十五无聊地用爪子扯着草,边回忆边道:“嗯,说不出来。只是权势、财富、美人……这世间的一切欲望,都从没有入过你的眼。” 泷越勾唇,幽幽长叹一声:“原来本君以前,那么无趣啊。” 十五打了个滚,继续道:“不过现在,你却变得有人情味儿一些了,就连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一点。其实,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泷越轻笑看它:“怎么说?” “泷越大人以前过的日子,不像是人该过的生活。如今会喜会怒,倒是正常了。只是让你改变的人,偏偏是臭女人。你明明知道她……” 泷越唇边的笑弧扩大,在唇边绽开两朵妖冶的笑靥:“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喜欢就是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呢?” 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如果错过了,他难道还要等一个二十万年吗? 只是,他有那时间等,却不一定能够等到第二个夏初一了。 十五看着那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垂头轻轻喃语:“所以你明明可以找回自己的能力,却一直不愿意。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些老头子知道她的身份,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呵,你当然知道,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能够给她的全部给了她。替她解决一切麻烦,提高她的修灵能力,甚至不惜大冒险地利用轮回生死阵给她换血!” 它抬起头,芝麻小眼里难得深沉:“可是泷越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拔苗助长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她不惜自己成长起来,一步一步地变强,来迎接以后那些不可避免的伤害。” 泷越伸手揉了揉十五的脑袋,缓缓地道:“她一直在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成长着。” 十五摇头:“还不够。” 泷越抬起头看向远方,碧绿目光晃晃悠悠,波荡着那不安的情绪。 是啊,还不够。 …… 夏初一还没睡够一个时辰就醒了,营帐外面的各种嘈杂声声声入耳,让她睡了也不安稳。 起床撤了营帐之中布置的机关,见红夜趴在桌上睡着了,也就没叫醒她,撩开帘布让外面伺候的人打了洗脸水来。 同时外面已经有一个中野瑞身边的侍从在那里等着了,要夏初一起了之后带着人去封溪大人的帐中。 因为中野英偷偷地跟来,所以中军帐篷里面处理事情也不方便,移到那里去也是应该的。 夏初一不知道中野瑞为何会对封溪如此之好,却也没多想,接过侍从打来的水,便进屋梳洗去了。 她一向作男儿装扮,将红夜叫醒,也让她换上了男装。 毕竟在这军营之中,女子的身份比较敏感。 弄完一切之后,两人便到了封溪帐中,一路上红夜都紧紧地拉着夏初一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放开。 “别紧张,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说不了的时候就让我来说。” 夏初一感觉到她那战战兢兢地情绪,不由得安抚道。 “嗯,不紧张。”红夜比夏初一还要高一些,这会儿低垂着头,恨不得整个人都能藏在她身后去,一脸紧张地说“不紧张”。 夏初一忍不住想笑,反手抓过她,拉在了前面去:“你要给我看路的,走我后面,等我撞在柱子上去?” 红夜这才冲夏初一身后出来,一副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模样。 进入帐中,出乎夏初一意料的,这里面居然只有封溪在。 原本的泷越不在,夏初一只是有些失落。可让她们过来的中野瑞都不在,那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像是看出了夏初一的疑虑,正在一旁看书的封溪温和地笑了笑,解释道:“族长刚刚去巡视了,一会儿就回来。”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了。”夏初一也没多想,拉着红夜坐在了一旁的客座上。 封溪放下书,抬起头来看了夏初一和她旁边的红夜一眼,笑了笑:“这就是昨晚引了妖狼大军过来的那位?” 红夜一听,立马红了眼眶。咬着下唇,倔强地未答一话。 夏初一伸手握住红夜的手,淡淡地道:“没想到封溪大人都不能出这个帐篷了,消息却还是那么灵通呢。” 封溪又是一笑:“你是炼药师我是医师,你能够利用黑色伊藤罗香和酊兰粉加其他药制成化功散,我也可以加一位药抵消药性。所以你喂我的那颗丹药,并无用处。更何况,我不是修灵者,所以也没功力可散。” 夏初一伸手一拍膝盖,面上露出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哎呀,看来我失算了。” “呵呵,”封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圣主有时候还真是可爱啊。” 旁边某人在叫嚣——十五放开!本君去一掌结果了他! 十五——冷静冷静,臭女人自己能解决这些事情。你别忘了,你们还在冷战期间,你一定不能先忍不住。现在你俩都高高地端着姿态,谁先忍不住,谁就输了! 某妖孽——哼! …… 夏初一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唇角:“那还得多谢封溪大人夸奖了。” 封溪摇了摇头,又左右地看了下:“怎么?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人没有来吗?闹矛盾了?” 若说刚才夏初一的吃惊是假的,这会儿却着实有一瞬间愣住了。 收敛了笑意,她寒着一双眼,冷冷地问:“我倒是不曾知道,我身边还一直跟着一个人。难不成封溪大人说的是鬼?我胆子小,你可别吓唬我。” “那定是我看错了吧。”封溪也不多说,唇边的笑意不减。 夏初一随口道:“最好是封溪大人看错了吧,否则那还得了。” 封溪站起身来,亲自地替夏初一倒上了一杯茶:“圣主直接叫我封溪吧,叫我大人,还真是抬举我了。” 夏初一也不喜欢叫封溪大人,否则老是会和一个人搅合在一起。当即就点头答应了:“好。” 封溪给夏初一倒了以后又给红夜倒上了一杯:“刚刚在热水里面暖过了,喝了暖暖胃吧。” “谢谢。”夏初一还蛮喜欢喝这兽族的“茶”的,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喝了个干净。 红夜见夏初一喝了,立马也跟着喝了一碗。 封溪回到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唇角微微勾起:“圣主,你听到我名字的时候,就没让你想到什么熟人吗?” 封溪? 夏初一顿了一下,还真没想到什么。 而且从泷越见他第一面看来,这个人铁定是有文章的,否则何至于她想见一面泷越都不愿意呢? 某个熟人……会是谁? 封溪眸光黯了黯,小声地轻叹一声:“他会伤心的。” 夏初一这会儿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这封溪几句话,道出了好多复杂的关系,却都是断断续续的,没理出个头绪。 她咬着下唇,微皱着眉头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封溪笑着摇头:“我可不敢小看了你啊,圣主的本事,才是让小的们望尘莫及的。” 夏初一只是冷笑,没有说话。 封溪倒是没怎么在意,继续道:“我觉得圣主对我可能会有一些误会,所以才会像昨天那样对我。其实,或许我是同盟,不是敌人呢?” 夏初一兴许是听到这话好笑,于是就真的笑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说说,你这个在兽族食君之俸的,会和我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你也说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所以我们两个还是有机会合作的,不是吗?我只是先给圣主您表个态,以后,你自会见分晓。” 封溪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说话也十分地隐晦,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那个谁都不了的红夜,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夏初一听得一知半解,但也算明白了一点——至少现在,她和封溪是没有利益冲突的。 至于以后,谁都是冲着二胆果去的,会不会成为敌人还两说。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中野瑞对封溪如此看重,就说明这人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她还是静观其变,少惹为妙。 正说着呢,就见一个人掀开了帘布,中野瑞大步走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自会分晓?” 封溪温和地回答道:“我和圣主在讨论这次与魑魅一族开战的利与弊,因为言论有些相悖,所以我说,是什么样子,以后自会分晓。” “哦?是嘛,那就打完了再说吧。”中野瑞像是随口一问,关于这些他也不想向夏初一透露太多,所以在封溪旁边坐下了以后,目光便落在了红夜身上。 夏初一没有跟人行礼的习惯,红夜跟着夏初一,也没行礼。好在中野瑞从没来没有注意过这些,直接问道:“就是她?” 红夜往夏初一身后一缩,身体明显一颤。 夏初一将她拉出来,对她道:“这是兽族族长,你给她说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红夜小声地啜泣了两声,却又忍住了,将昨天给夏初一说的话,又给中野瑞说了一遍。 “狼王谷?寿图一族?”中野瑞赶紧地把地图拿了出来,让红夜过去,“你说说,除了你们,还有哪些被狼王谷灭了?” “周边的哈慈、秘耶、神门……以往受到老狼王庇护的所有小种族,这回无一幸免!那个宇闵徎简直就是个畜生!” 中野瑞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抬起头看向封溪:“狼王谷一旦开始不安分了,兽族的整个北边就危险了。这次是继续去攻打魑魅族,还是先平定狼王谷内乱?” 封溪抬起头看向夏初一:“圣主意向如何?” 夏初一低头转着大拇指,随口道一句:“攘外必先安内。” 封溪点了下头,对泷越道:“狼王谷有地理限制,狼群也有限,不可能短时间吞并太多种族,最多只在北边这一带活动。我们还是应该先赶往纳泽,速战速决之后,反过头来,打狼王谷一个措手不及。” 夏初一下巴顿时脱臼。 既然封溪心里面都已经有想法了,那刚刚问她那句,难不成只是礼貌地问了一下? 亏她还引用了一句那么经典的呢。 中野瑞的想法和封溪差不多,两人正准备商量细节,发现夏初一和红夜在此,便道:“圣主你先回去吧,这个人,我留下了。” 夏初一笑眯眯地摇了下头:“我们两个人来的,自然得两个人回去。我昨天就给你说了,我拿了人一颗火焰石呢,得救她到底。” 中野瑞抬起头看她,冷冷一笑:“为了一颗火焰石救人?怎么不说为了救人,你可以地拿了人一颗不值钱的石头呢?” 夏初一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道:“哎呀,又被发现了。” 她昨日若不是拿走了红夜手中的火焰石,中野瑞来要人的时候,她还真找不到理由来留人呢。 虽然,这个理由蹩脚得很。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到了死缠烂打的环节了,夏初一叉着腰站起来,瞬间露出盛气凌人的姿态:“中野瑞,你准备拿她怎么样?” 那副模样,赤果果地表露着一个意思——你敢拿她怎么样,老娘就敢拿你怎么样! 封溪在一旁掩着唇无声地笑,中野瑞眉峰一扬,道:“昨日好在及时地击退了妖狼,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但是给大家一个交代还是必须的,就打她一百军棍,以儆效尤好了。” 一百军棍? 夏初一闻言只差没跳起来。 军棍可不是普通的木棍,而是专门找的藤棍,里面贯通,浇上铁汁,冷却了以后还得有些力气才能拿起来。 这种棍子,打在肉上,十棍子就能让人皮开肉绽,三十棍子就能让人去掉半条命,五十棍子连个身强力壮的大汉都熬不过去! 红夜看起来年纪不大,兴许比夏初一大上一两岁,身体有着女子的婀娜,却并不强壮。这种情况挨上一百军棍,是存心不让人活不是? 夏初一胸口起起伏伏,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道:“中野瑞,我看错你了!以前觉得你虽然小肚鸡肠,但是还算是一个男人。这会儿却觉得,说你是男人都侮辱这个词了!你都说了并没有损失,而且她都还给你带来了那么重要的消息。人家一个弱女子,刚刚经历家破人亡,你居然还雪上加霜,对她下这种狠手?” 缓了口气,她继续道:“一个种族,发展成什么样子,和领导者息息相关。我若是兽族的人,有你这么一个族长,我一定摸黑宰了你,免得你带领那么多民众误入歧途!” “还有!”她一掌拍在桌子上面,“我现在好歹也是圣主,而且昨天晚上赶走变异妖狼王也算是立上一功,我拿我的功勋换她一命够不够?你若是不愿意,我其实很想试试在大军面前和你唱反调的感觉,不知道一个圣主去动摇军心,会是什么下场?” “够了!”中野瑞脸色一寒,语气森然地打断了夏初一的慷慨激昂。 一旁的封溪刚刚还在偷笑,现在却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走过来轻轻地拉了一下夏初一的衣角:“族长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当什么真?我军中最高就只有四十军棍,超过就直接让杀头了,哪里会有一百军棍这个说法?” 夏初一气焰顿时矮了一大截,有些愣愕地道:“那……” “现在好了,你公然地说要用圣主的身份和他唱反调,你说他会怎么想?” 说到这里,封溪又好像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弯着嘴角又一次无声地笑了起来。 红夜听着夏初一的那些话,只觉得心惊胆战,想要冲上去自己和中野瑞说,却被她死死地扣住手腕。 良久,夏初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竟也扬唇笑了:“怎么?早就挖好了坑给我跳了?早说嘛,早说了我就不必多费口舌了。人我带走了,你担心的事,我以性命担保,你若不害我,我就不会让它发生。” 说着,再不管屋中两人,将红夜往前一拉:“我们走。” 红夜回过头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赶紧地替夏初一带路去了。 吃了早饭以后,全军继续出发。 中午些的时候,第一支地方军并入主队之中,队伍一下子壮大不少,浩浩荡荡地飞过天际,像一块黑幕似的遮住了日光。 那等的壮观景象,就好像是日食一般,许多百姓都站在下面仰头观望,啧啧感慨。 这次赶路的速度又快上了许多,夏初一没想到临走的时候泷越都没回来,索性赌气到底,直接让人把白锦鸢也搬到了她的轻车里,让红夜伺候着。 红夜也是个胆大的,看着白锦鸢那全身泛起的诡异颜色,居然没被吓到,还有仔细地盯着看。 夏初一见她胆子还行,便让她按照自己的要求,观察一些症状,按一按某些穴位,看看出现了什么症状,她好判断病情。 红夜依言行事,这里摸摸那里按按,都是女人,这种操作就显得简单得多。 “小姐,她的胸口好奇怪,冒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疙瘩,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顶着,就要钻出来似的。” 夏初一闻言立马伸手去摸了摸,手指触到的时候,她顿时叹了一口气:“这白锦鸢也是个命薄的。” 红夜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子,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来的气,不由得问夏初一道:“她没救了吗?” “就看着这一天一夜,她有没有那运气了。” 夏初一收回了手,拿过帕子擦了擦,低垂着头微微地出了神。 半晌,她突地抬起头来,对红夜道:“你去请封溪过来一趟!” 封溪的车就在她的后面,所以来得非常地快:“听说圣主找我,瞬间受宠若惊啊!” 说着进入车子之中,看到躺在那里的白锦鸢,他微微皱眉。 轻车不算大,红夜便在外面站着了,里面这会儿只剩了夏初一和封溪。 夏初一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地道:“封溪能够治好白锦鸢的吧,为何还说自己不会治?” 封溪倒是没什么讶异表情,冲着夏初一微颔首,笑道:“圣主果然厉害啊,族长都没怀疑什么,倒是被那看出来了。” 夏初一微抽嘴角:“中野瑞派了那么多人保护白锦鸢,最后还是成了这副样子。你和他关系非比寻常,他自然不会疑你,所以才会怒气冲冲地去找我。我早该知道的,你让我给白锦鸢扎飞云三针,本身就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给她下蛊的人就是你,也不无可能啊。” 封溪没否认也没承认,大大方方地道:“族长是成大事的人,被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女人拖累,迟早会害了他。他心地软,白锦鸢又是他曾经恩师的女儿,他自然不会悔婚。不过嘛,他不会动手,不代表别人不会动手,我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夏初一忍不住冷笑:“一条人命,在你们的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那得看谁的命了。”封溪目光落在夏初一的身上,唇边笑意越盛,“就好比圣主的命,对我而言就非常地值钱啊。” 夏初一顿时眯了眼,手中大力地抓着衣角:“也就是说,你不肯救人咯?” “要救的。”封溪微微眯眼,“等明日蛊虫钻到她脑袋里饱餐一顿,我再救人。救回来一个痴傻儿,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张了张嘴,夏初一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封溪十分礼貌地冲着她一躬身:“那就不打扰圣主了,我先告辞了。” 夏初一缩在轻车一角,本就没有焦距的眸子,更加茫然了。 红夜进来看见夏初一这副样子,立马跑过去摇她的手臂:“小姐,你怎么样了?啊?别吓我啊?” “我没事。”夏初一摆了摆手,“只是突然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红夜茫然地看她。 她忍不住轻笑道:“我真是傻不拉几的,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 “小姐……” “没事儿。”夏初一笑了笑,抖擞了一下精神,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世界没了谁都能够照常运转,我只要不违背原则地做好自己就行了。” “那这个人……” “救!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是命。” 夏初一拿出一本书来,扔给红夜:“识字吗?念给我听吧。” 红夜拿过书,开始念:“魔鬼草两株,色蛇干五钱,云墨香三钱……” “停停停,色蛇干不是用来配合欢药的吗?你看看书名儿,我拿给你的是什么书。” 红夜的眼睛落在那几个字上,小脸瞬间像火烧一样:“这叫《一百零八种神仙药》。” “噗——” 夏初一立马给喷了。 她走的时候在叶钧卿的药房里面收刮了不少好书带着走,可是实在没想到,还有这种极品也给收进来了。 红夜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你不会专门研究这个的吧?” 夏初一顿时磨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说着赶紧地把书抢过来,准备毁尸灭迹。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扔在了虚无芥子里,藏起来了。 “咳咳,我重新拿一本给你,你再念给我听……” …… 兵贵神速。 预计三天才能到兽族和魑魅一族的交界处的,没想到两天半就到了,还加上和几支军队会合的时间。 这种速度,若是放在无极洲去,足够将任何一支军队打个措手不及了。 所以封闭了南疆和无极洲的边界,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保全两边的一个方法。若是有遭一日那道封印全部破开了,其后果,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而几乎在兽族大军到达两国边界的不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就传来消息,巫族大军也赶到了边界,和兽族仅仅隔着一片不大不小的魔兽森林。 中野瑞的表情显然不太好看,听到回报的时候一脚将零甲踢飞了出去:“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来了多少人?一问三不知!你们是吃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 封溪在一旁道:“兴许这次巫族是分兵过来,到边境才会合的。他们若是小股部队走小路,想不让人知道也是很容易的事。” 中野瑞一拳锤在桌上:“该死!” 封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事到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巫族显然是有备而来,魑魅一族是众矢之的,就要看看络亚族是什么动静了。” 中野瑞冷冷地扫了零甲一眼,零甲立马跪在地上道:“小的立马去查!” “滚!” 零甲匆匆地出了帐篷,封溪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地图,淡淡地开口道:“事到如今,也唯有等了。我们运送粮草的队伍还在途中,等汇合以后,看两边动静行事。需要我去探探虚实吗?” 中野瑞回过神,面色阴沉,说出的话却软上了几许:“你去,我不放心。” 封溪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个侍卫在外面道:“族长,有要事禀报!” 中野瑞坐在了主座之上,威严地开口:“说。” 那侍卫立马进入里面,跪倒在地:“圣主让小的来向族长通禀,锦鸢郡主她,不行了!” “什么!” 中野瑞刚刚稍稍平复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也不管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了,大步地朝着夏初一的营帐走去。 封溪面色微微地惊讶了一下,也立马地跟在中野瑞的后面赶了过去。 白锦鸢至少还能够熬到晚上的,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 夏初一的营帐之中,红夜正在给她按摩着脑袋,见帘布一掀,两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吓得她力道瞬间打了一些。 夏初一“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痛得龇牙咧嘴。 “小姐,你没事吧?” 夏初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偶尔大力刺激一下,对脑子好。” 中野瑞和封溪这会儿已经直奔白锦鸢的床边,封溪立马替她检查了一番,最后却不得不冲着中野瑞点了点头。 “死了?”中野瑞好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退后两步,一回头,就见夏初一还有闲情让人给她按摩着头,身上的杀气怒火,只差没瞬间直冲九重天去。 “你干的好事!” 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中野瑞扬掌就要朝着夏初一拍过去,蕴含绝对灵力的一掌,瞬间就将没什么能力的红夜给刮倒在地。 夏初一张着一双眼睛,一脸茫然的模样,却桌子哪里岿然不动,好像任由人宰割似的。 红夜被摔得生疼,却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小姐!快躲开!” 然而她没避开,一个人却飞快地挡在了两人中间,张开双臂,硬生生地拦住了那气势汹汹的一掌。 中野瑞怒极:“封溪!你疯了?” 封溪难得没笑脸盈盈,而是面无表情地道:“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 中野瑞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丝毫退缩的表情,顿时忍不住狠狠地甩开了手臂:“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讨厌也比你做错事好。”封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这次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差池,我们的军心系于她的身上。” 中野瑞抬眼狠狠地恨了夏初一一眼:“难道鸢儿就白白被她害死了?” 夏初一嘟着嘴,一脸无辜地道:“首先,你没资格证明是我给她下的蛊。其次,我救了她,她又被算计,你也不能全部算在我身上。最后,我尽全力了,没能救她只能说天意如此,你也不可能说我刻意而为之。所以,什么叫做被我给白白害死了?” 好吧,她原本只是觉得这个中野瑞只是有些小肚鸡肠,没想到还是个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的。 中野瑞没有说话,只是那暴虐的眼神仍旧落在夏初一的身上,死活地不肯移开。 封溪将中野瑞往营帐外面推了出去:“你先回去,我和她好好谈谈。” 中野瑞十分不爽地道:“你和她有什么好谈的?!” 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堵小山似的,封溪用尽全力根本不能挪动他半分。 夏初一好笑地道:“是啊,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啊,说不定我下一个下蛊的对象就是他了。” “夏一!”中野瑞又怒了。 给读者的话: 继续求支持。。。。 342 我想揍人,想很久了 “瑞,你出去罢。请使用访问本站。” 夏初一没想到封溪会突然间叫了中野瑞的名字,还用那般熟稔的语气。愣了一下后,就听着中野瑞腔调奇怪地道一句“多加小心”,而后竟迈步走了出去。 夏初一摸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心说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在想什么?”封溪走到她对面的位置上,毫不客气地坐下。 夏初一弯了唇角:“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必要跟你禀告吧。” 封溪也笑:“圣主说的是哪里话。” 夏初一装糊涂地道:“我是人,说的自然是人话。难不成像某些人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成?” 她即便眼睛看不见,可是脸却一直面对着封溪,脸上带着笑意,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一点也不像一个瞎子该有的模样。 这说好听一点,就叫做虚张声势吧。 封溪倒是不在乎她说这话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唇角带笑,目光微寒:“是圣主下的手吗?” 夏初一一脸茫然地装糊涂:“你说什么呐。” 封溪身子朝前一倾,压低声音道:“白锦鸢。” “我不知道,”夏初一摇了摇头,“兴许是那蛊虫变异了,兴许是一路舟车劳累她的身子不堪重负了,即便医术再高明,也没办法阻止意外的发生吧。” 说着,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封溪一咧嘴角:“总之,这种结果要比落在一个人面兽心的人手里,变得疯疯癫癫要好吧。” 封溪搁在旁边茶几上的手微微一蜷,随即松开,脸上笑意未变:“昨日我肯对圣主说那些话,是把圣主当同盟来看待。不过让我伤心的是,圣主似乎不是那么想的啊。” “嗯哼,因为我没看到你要和我结盟的诚意啊。”夏初一歪着头笑眯眯地对着他,那面上表情当真纯良无比。 “圣主要我怎么做。” “你也说了,结盟的前提是要有共同的利益,你还没提出什么让我心动的条件呢。” 夏初一低下头,双手交叉,不停地转动着大拇指,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封溪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着夏初一,眼睛眯紧成一条线,而后又缓缓地张开:“许卿半壁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夏初一眉梢一动,蓦地抬起头来,显然吃惊不小:“你要谋朝篡位!” “你以为我要的是这兽族的江山吗?”封溪摇头笑笑,“看来圣主也有思虑不到的时候啊。” 夏初一脑海里面各种想法转了又转,只觉得这次三族大军全部集中在魑魅一族边境,肯定有什么阴谋。可是那阴谋太大太大,她到现在触摸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而封溪,绝对是盲目自信狂妄自傲的人,他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就越发地坚定她的想法——这里是个是非之地。 笑了下,她松开手,从肩上勾过一缕墨发,在指上缠绕了两圈,漫不经意地道:“肯许我半壁江山,那就说明我的用处很大咯?可我不过是这兽族的傀儡圣主,没有一丝实权。你又不要这兽族江山,要我何用?” “圣主可是这场好戏的压轴角色,以后您就知道了。”封溪不卑不亢地冲着夏初一微微一颔首,“那就不叨扰圣主了,锦鸢郡主的尸体,我立马让人来处理。” 夏初一挥了挥手:“不用麻烦了,封溪你去忙你的吧,我一瓶化尸水就解决了。” “可是白锦鸢好歹也是一个郡主,尸身怎么能够随便毁去?”封溪原本要退下的,结果这会儿却站在那里,不肯走了。 夏初一也不管他,漫不经意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我是怕她死了都不得清净,想送她好好上路。” 封溪长长地呼吸了好几口气,夏初一耳力极佳,又怎么会听不出他有些乱了的心跳? 几不可闻地微勾唇角,不出三秒就听封溪道:“好,圣主说了就是。” 说着一拂袖,转身就走,脚步急促,显然还是乱了情绪。 她悠悠地抛出一句:“既然想结盟,那中野瑞哪里……想必封溪会处理好,给我一点甜头的吧。” 封溪脚步一顿,而后掀开帘子,直接走出了帐篷去。 在一旁听着两人不停打哑谜的红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姐,人都已经死了,你怎么不肯让他叫人来处理了?” 夏初一端着红夜剥开的白霜果,美滋滋地吃着:“那个封溪啊,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有恋尸癖的大变态!这白锦鸢死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我可不能让她死了之后还清白不保。” 红夜嘴角忍不住连连抽搐,那表情各种复杂,好半天才半信半疑地道:“没那么恐怖吧?” 夏初一冲着她扬了扬眉:“你信不信,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抢尸体。” 红夜摇了摇头:“我才不信。这太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而且就算那人有怪癖,那也该找个漂漂亮亮的,这锦鸢郡主死得那么惨,看着还不得做噩梦啊。” “所以说是大变态咯。”夏初一晃了下头,随即又笑开,“没事儿,如果没人来更好,过了午夜我就将尸体毁了,一了百了。” 红夜垂着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不知道封溪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中野瑞还真没跑过来找夏初一的麻烦。不过看着主帐那里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就知道这里的形势远没有最初预想的那般乐观。 夏初一原本是想去看看小屁孩的,结果那小子因为悔过书的事情彻底地焉了,乖乖地待在中野瑞身边,也不乱跑,也不到处惹祸了。她不想见中野瑞,自然只好放弃了去看他的想法。 至于泷越,夏初一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本以为那么久的相处,自己应该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气息才对。可是每每以为身后有人,一转过头去,却只看到周围空荡荡的空气。 久而久之,她都不太确定,那个好像从来就没有被她掌握在手心里的男人,到底还在不在她身边了。 “呵,这久不动脑子了,突然间动一下脑袋就晕乎乎的。”夏初一揉了揉太阳穴,对红夜道,“我要睡会儿,你要是累了也休息一会儿吧,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红夜连忙将夏初一扶到另一张床上:“小姐你睡吧,我守着你。” 夏初一打了个哈欠,也没说什么,倒头就睡了。 旁边某只妖孽在跳脚——她说脑袋晕!十五,本君记得妖玉髓好像能治脑袋晕? 十五懒洋洋地回答——妖玉髓只要米粒那么一小点就能活死人肉白骨,你说能不能治头晕? 碧绿的眸子微扬,他飞快地朝着外面走去——那本君去取点来给娘子补身体。 十五突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来——朽木不可雕也! …… 晚上的时候,夏初一被红夜推醒,有些着急地道:“小姐,快醒醒,有人偷袭军营!” 夏初一揉了揉眼睛,慢腾腾地起身,问道:“这里驻扎着将近五十万的军队,要偷袭也太不明智了吧?又听到是哪个部落的军队来偷袭吗?” 红夜赶紧地给她将衣服系上结,小声地道:“不是哪个部落的军队偷袭,来偷袭大营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夏初一有些好笑,“一个人怎么搞得那么乱?” 红夜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那个人的速度非常快,来无影去无踪的,专门挑要紧的帐篷点火。为了以防万一,刚才族长派人四处通知,让我们先出去集中,等抓住了人再说。” “既然来无影去无踪的,要抓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你多带点吃的,我们找个地方边看热闹边野餐。” 夏初一这句话转折得太快,让红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抽嘴角道:“小姐你怎么想的。”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怎么从她嘴里出来就那么具有喜感啊。 “我怎么说的就是怎么想的。”夏初一用手指将头发全部拢在一起,而后随便系上发带,戴上帽子,就算是整装完毕。 红夜听她的话将吃喝的东西带上,她则掀了床单,将白锦鸢已经僵硬了的尸身一裹,准备扛在肩上带走。 “小姐,你不用干什么事情都惊世骇俗吧。” 夏初一眉飞色舞地道:“我这叫不走寻常路。” 结果两人刚刚准备走,就听见帐篷外面顿时乱了起来,各种“救火”、“救命”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听得两人心里一紧。 还没出去,就见帘子像是被隔壁的火苗给沾着了,立马就开始顺风燃了起来,朝着帐篷的四周就扩散开去。 夏初一感觉到那灼热温度,二话不说,立马拿出火云在帐篷顶上划开一道口子,一手拧着红夜就扔了出去。 红夜刚刚站稳脚跟,就看见那帐篷上的火像是燎原似的,只要有零星一点火光,就能够在片刻间将一个帐篷烧得只剩下灰烬。 她看着那烧成炭的帐篷支架在崩塌,刚刚都还好好帐篷这会儿变成了一片火场,她的喉咙有些哑了,想叫一个字都叫不出。 完了,完了…… “死丫头,发什么呆呢,不要命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爆栗吓了红夜一跳,她转过身,就看着夏初一好好地站在自己身边,除了脸上沾上了一些炭灰,倒是没什么大碍。 她愣了下,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你……” “这点火可烧不死我,可惜刚刚动作慢了一步,没法子将白锦鸢的尸体一起抢出来。” 夏初一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推了推还在发愣的红夜,有些不满地道:“我说红夜啊,这周围可是火海啊,你不惦记着逃命,还发什么呆呢。” “哦哦,我不发呆了。”红夜赶紧地回过神来。 夏初一囧了一下,而后伸手挽住红夜的胳膊:“方位感还行吗?” “什么叫方位感?” 夏初一:“……” 想了想,道:“不用管什么方位感了,你直接看着哪里火小就告诉我一声,还有落脚点,一定得说清楚。” “哦哦,好。”红夜忙不失迭地应道。 夏初一这会儿严重怀疑一会儿到关键的时候,自己和她会不会出现沟通障碍的问题。 “准备好了,我可就走咯!” 夏初一足尖一点,依着红夜说的第一个方向,一个纵身,高高跃起。 “啊啊啊啊……你怎么能够跳那么高……啊啊啊啊……下面全部是火啊……” 夏初一身体里面提着一口气,要不然这会儿直接地就怒吼出声了:“你她丫的再瞎叫唤,老娘手一松给你扔下去!” 可惜这会儿不能分心,她抱着人凝着一口气飞出了老远,心想着这红夜怎么还不说一个落脚点,她这借力的劲道可用得差不多了。 结果等她承受不住了,两人径直地往一个火坑里面扑去,红夜这时候才嚷嚷着叫唤出声:“啊啊啊,要掉火海里面去了,要掉下去了!!” 夏初一赶紧地掐了她一下:“快看看周围哪里有暂时落脚点。” 红夜感觉那火苗都开始要烤她的脚了,赶紧地东张西望:“左前方,那里有顶还没烧着的帐篷!” 夏初一深呼吸一口气,任由身体自由降落。直到那脚底接触到火苗了,她猛地提气,借着那火苗的力,一个纵身再次跃起! 在一旁已经捻了诀准备出手相助的男人,看着她成功地脱困,并且在几个纵身落地之后平安落地,那修长如白玉的手,慢慢地收了起来。 一团白绒绒的肉球趴在他的肩上,有些欣喜地道:“以前她只能借助有实体的东西,现在居然借助火焰也能够腾空了,假以时日,像你这种直接借着气流在半空之中行走,对她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了。看吧,逆境才能够造就人才。让她自己拼搏,比你强行灌输给她任何东西都要有用。” 如玉的手轻轻地落在那毛绒绒的背上,清冷的声音显得幽远而低冗:“你可以再说一句废话试试。” 十五识趣闭嘴。 这个男人,死鸭子嘴硬。 …… 夏初一站到边上喘气的时候,心里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一幕。 踩着火跑出来的啊,听起来多牛叉啊! 她抬起脚来摸了摸,确定还能感觉到一丝温度,这才让她相信,这不是一场刺激的梦。 红夜在一旁直接地语无伦次了:“你你你……火火火……刚才……我们……” 夏初一直接地翻了个白眼:“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快看看,这里是哪里。” 红夜转悠了一圈,有些奇怪地对夏初一道:“小姐,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知道你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你看看这里是营地的哪里。”夏初一之前还说这红夜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无畏无惧地还挺对她脾气。 没想到细细相处下来才发现,她哪里是无畏无惧啊,是无知无惧!什么都不明白,就根本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有些头疼地想,自己这个瞎子找了个呆子,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红夜这会儿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很确定地对夏初一道:“小姐,这周围都是光秃秃的树,根本看不见营地在哪里。” 夏初一闻言顿时将红夜往身边一拉,身上的灵力罩顿时盈起,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兽族驻扎的营地这会儿一片的火海,就算是她一瞬间孙悟空附身,一个跟头翻出好几里地去,那火光总该还是看得见的。 周围全是光秃秃的树,这说法听起来就像是有古怪的。 红夜见夏初一一瞬间紧张,顿时也赶紧地抓住她的衣服:“小姐,怎么了?” 夏初一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怎么了。” 正说着,就听四周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笑声,不停地回荡在这周围,就好像有数百只乌鸦在一起叫唤似的。 那嗓音有些沙哑,不辨男女,在这夜里听起来不是一般的惊悚。 红夜扯了扯夏初一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声音,是人在搞鬼吧?” 夏初一想了想,道:“其实她就是一只鬼,一只丑得惨绝人寰的鬼,简称丑鬼。” 红夜抽了抽嘴角。 那声音响了一会儿,见没吓着两人,一个黑斗篷一跃,眨眼就闪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红夜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黑影,顿时吓了一跳:“还真是鬼?!” 这一句,惹得来人有些恼怒,抬头瞪了她一眼:“小娃儿真不懂事。” 这一瞪算是彻底把红夜给吓着了,只见那斗篷下面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皮肤褶皱一层一层叠着一层,就像是一只沙皮狗。 她顿时“妈呀”一声惊叫,直接双手环过夏初一的腰,整个将她抱住了。 夏初一摸了摸她的头,面色不改地道:“烟婆婆,好久不见呐。” 来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老婆子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熟面孔。” 夏初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家小洛洛呢?烟婆婆没有杀人灭口吧?” 烟婆婆冷笑一声:“我还不至于害了铃儿性命。” “那就好呀,既然如此,那就青山不改,后会有期了。”夏初一话锋一转,直接转身就准备离开。 结果因为红夜躲在她后面没给她看着路,她直接一头给撞到了旁边的树干上,疼得眼泪花花都飙出来了。 烟婆婆朝着她们走进两步,似笑非笑地道:“之前老婆子还不太确定,没想到你还真瞎了。看来雪妃还是有些手段的。只是可惜老婆子没能亲自动手,否则今时今日,怎么会再有机会见面呢?” “是啊,若是当日我没因为铃铛放了你,直接一刀结果了你性命,想必今时今日,我们是没机会再见面的。” 夏初一紧紧地握住红夜的手,那力道大得让人直想喊疼。可是脸上却没其他太多表情,还有心思和烟婆婆“谈笑风生”。 烟婆婆眼睛一瞪,旋即又微微地眯起,继续笑道:“老婆子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夏初一唇角笑意不减:“烟婆婆一定不知道吧,你耗费了二十年的功力,助穆正阳的魂魄聚起人形,结果不过才半天时间,就被人打得魂飞魄散。哎呀,这种事情,说起来都好伤心的,哦?” “夏初一!” 周围的风一瞬间乍起,打着旋儿从她的脸上如同刀刃一般锋利刮过。 烟婆婆怒喝一声,那掌中云涌的黑色雾气,几乎片刻便直逼眼前。 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偏偏要抓着人的痛脚踩,或许对她来说,看着人家跳脚,也是蛮好玩的事情吧。 更何况—— “烟婆婆,你耗费的二十年功力是弥补不回来的,你此生最高的修为也就是如此了。可是我呢,恰不巧,前两日一不小心冲到了灵宗一级,你觉得赢我的几率是多大?” 一道纯白的灵力划开,那白光之中隐隐夹杂着电光,嗞嗞嗞嗞地飞快闪过,却带着惊人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天空之中的黑幕像是被一只强力的大手扯动,片刻之间便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夹杂雷光,夹杂电闪,夹杂那以摧枯拉朽之势毁天灭地的暴风! 风婆婆顿时被那气息震得倒退一步,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灵宗一级!怎么可能进阶得那么快……” “因为本小姐聪明呗。”夏初一得意地吐了吐舌头,表现得就好像是没长大似的。 风婆婆眼睛眯起,阴寒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看来恩公说的话不无道理,除了那片大陆的人,还会有谁会进阶得如此神速?当初不该留你,不该留你!” 夏初一感觉到对面的杀机四起,心里面也有些隐隐地打鼓,可是面上却强撑着,没有退后一分:“要杀要刮请赶紧,我还得回去睡觉呐。” 红夜十分不忍心地提醒道:“小姐,你才刚刚睡醒,再睡会成猪的。” “……” 夏初一对于这个只会才自己台的姑娘没有任何感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烟婆婆却并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你既然在这兽族大营里,那就好玩了。老婆子今日是来干正事的,先不取你性命。你且等着,老婆子会再来找你玩的。” 莫名其妙地抛下这么一句话,烟婆婆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而与此同时,一队嘈杂的人声响起,红夜惊喜地道:“那些光秃秃的树枝消失了唉。啊!小姐你看,是族长他们!” 中野瑞? 夏初一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四周盔甲兵器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起,不一会儿就将她团团围困中间。 中野瑞走到她的面前,高大伟岸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要将面前这个面色不改的小女子给看个彻底。 他双拳紧握,面色冷峻。好半天,才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夏一啊夏一,亏我还三番两次地试着相信你,可是你却当真会伤人心啊。若说之前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什么,那今日呢?众目睽睽之下,你和巫族圣女里外串通,总没有机会再抵赖了吧?你知道今日她一个人毁了我兽族多少粮草,死伤了我兽族多少将士吗?!” “才不是这样呢。”红夜把夏初一和烟婆婆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若是那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抽筋的怨恨模样也能够串通的话,那才真是见鬼了。 然而她想解释,却被中野瑞那阴鹜深邃的眼睛狠狠一瞪,瞪得心里面顿时就发了慌。 “你的来历也不清不楚,说是寿图族的族人,可是寿图族全族被灭,谁能够证明你的身份?我现在十分怀疑前两日妖狼群的进攻,也是你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我……” 红夜咬着下唇,忍不住想辩驳,却被夏初一拉了过来。 “他现在就是一个疯子,逮谁咬谁。兽族大军损失惨重,他不找个替罪羔羊,怎么能够洗刷他的指挥失误?你就别和他多说什么了,清者自清。” “好个清者自清!”中野瑞伸手从旁边的侍卫那里拔出一把长刀,伸手一抬,直指夏初一,“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再相信你一回。” 夏初一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也没指望你相信我啊。” 说着,她直接伸手握住那把刀。那也算是三品小灵器的刀刃,在她手里瞬间就卷曲成了一块废铁。 周围的人,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中野瑞也有些惊愕地看着她,心里有一个答案隐隐地呼之欲出——灵宗一级! 就在前不久,他们还简单地交过手。那时候的实力,他敢确保自己比她还要强上一些。而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竟然进阶了那么多吗? 是刻意地压制着自己的实力吧! 参加驯兽师比赛,救下小英,就好像是安排好似的走入兽族内部。 她,其实一早就没安什么好心! 夏初一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将那碍手碍脚的刀拿着扔开,而后心念一动,将临时储存在虚无芥子中的白锦鸢取了出来。 “本来想做场戏,把给她下蛊的人抓出来的,不过现在很明显,没用了。” 夏初一自顾自地说着,随即将裹着白锦鸢的床单打开,伸手将她的脸一抹,露出那白净的面孔。 同时手中五根银针乍现,隐隐闪耀银光。却在片刻之间,飞快地扎进了面前之人的身体里。 夏初一几乎不用看,手按住其中一点,那身体之间穴道的距离位置,便清晰地浮现脑海。 “你居然练到五针了!”跟在中野瑞身后的封溪面色一异,随即喃喃地自语一句,“怪不得敢如此乱来。” 中野瑞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一下子冲到白锦鸢的面前,一掌将夏初推开:“她都死了,你还碰她干什么!” 夏初一收针不及,硬生生被中野瑞给推倒在地,脸上却偏偏一点表情也没有,慢慢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 红夜连忙地跑过来看她怎么样了,而与此同时,中野瑞怀中的白锦鸢嘤咛了一声:“瑞哥哥……” “鸢儿!鸢儿你没死!” 中野瑞像是瞬间懵了,伸手去碰她那些未擦干净地黑色,伸手一碾,才发现是墨汁。 那个女人刚刚说,她原本想做场戏把下蛊之人引出来了。 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么? “瑞哥哥,我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中野瑞连忙低头去看白锦鸢,将她揽在怀中:“鸢儿,没事了,没事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圣主居然练到了五针,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封溪笑吟吟地挡在夏初一的面前,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几多探寻,几多耐人寻味。 夏初一似乎连应他一声都不愿,但见他挡着迟迟不肯让开,这才冷冷地道:“正好我飞云五针的技术还不够稳定,怎么,想让我拿你练练手?” 封溪耸了耸肩,让开了一条道。 然而那些围困在周围的士兵们却并没有得到命令,一层一层地将她的去路拦得死死的。 夏初一突地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累了,累得直想在这千军万马之前双脚一蹬,好好地睡上一觉。 她这是做的什么孽,为了救白锦鸢一命,她几乎耗费了通宵时间来将飞云三针提高到五针! 人家提高一针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她则几乎全程耗费着灵力走,一边在自己的身上试针,一边摸索着白锦鸢身上全身穴位的具体位置。 为了今日这场戏,她连红夜也瞒着,一晚上都在忙着,几欲昏厥,换来的就是他们的刀剑相向吗? 内奸…… 呵,这种感觉,比直接拿刀戳她还让人难受啊。 她这算是自己作孽吗? 放着元宝、秦曜轩那些真心信任她、爱护她的人不管,费尽心思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这鸟气,这就是她要走的路吗? 瞎眼又怎样,可怕的是,有眼睛还看不到希望。 红夜扶着夏初一,有些警惕地看着周围:“小姐,他们好多人,我们怎么办?” 夏初一漫不经意地勾唇一笑,那笑容绽放的同时,一股杀气,狂溢而出! “还能怎么办,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她说话的语气,随和至极,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却觉得这是他们听过的,最让人胆颤心惊的话语! 那五指微颤之间,六支九天雷箭闪烁着银光,箭头上缠绕着的银龙,龇牙咧嘴,栩栩如生,就好像是就困于牢笼,像是在这瞬间,直冲天际一样。 她早该这样的。 她是夏初一啊,人若辱之、还诸千倍的夏初一! 什么时候,她变成圣母了? “其实,我想揍人,想很久了。” 343 素手乾坤 大风卷地,火光冲天。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刚刚被火焰灼烧过的天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夜幕之下掩饰的血色,如同鲜艳的曼陀罗一般娇艳欲滴。 笨重的衣衫铠甲,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像一首低沉冗长的挽歌。 远处影影绰绰的喧闹哭嚎,编织成这世间最悲哀的乐曲。 而那娇俏身躯,在这一片苍凉的背景里,却成了这夜幕之中最亮最璀璨的寒星,迎风站立,坚韧不屈! 一直以来可以压抑着的性子,随着那遮住长发的毡帽一起被风刮飞。三千墨发倾泻,随即张扬狂舞,星星点点染上皎月银辉。 一旦从随意的境地之中脱离,认真起来的人,总会给人一种凌厉的味道。且那味道,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 一眼一动,取人性命。 不过好在夏初一不是杀人如麻的人,中野瑞也不是昏庸无道的君主。 在那一批被泷越控制住的驯兽师们反过来将围困住夏初一的侍卫们全部拿下之后,夏初一用近乎施舍的语气对中野瑞道:“你和我打吧,接得住我三招,我便把这些人都放了。接不住的话,你们一起走也好有个伴。” 说完,她唇线抿开一个很优美的弧度,那笑容却是怎么看怎么清冷。 中野瑞无路可退。 “瑞哥哥,你别跟她打,她是一个疯子!” 虚弱不堪的白锦鸢死命地抓住中野瑞,然他却不费丝毫力气地推开她,将她交到了封溪的手中:“帮我看好她。” “瑞哥哥!你不疼鸢儿了?你说过的,鸢儿说什么话你都会听的,鸢儿让你住手。瑞哥哥……” 白锦鸢病了太久了,从前骂起人来连气都不喘一下的人,这会儿却才说了两句就开始力不从心了。 封溪低下头看着大口喘着粗气地白锦鸢,突地笑道:“好歹是人家救了你一命,骂人疯子,不太厚道吧。” 白锦鸢腿脚发软,想离开又不得不倚靠在封溪身上。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要是本郡主知道是她救了我,那本郡主宁愿去死,也不会要那疯子碰本郡主!” 封溪笑容满面地耸了耸肩膀:“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去死了?” 最后几个字冷了声音,白锦鸢却没听出来,刚刚恢复了一点气力,就立马将枪口对准了封溪:“我说你很奇怪啊!让本郡主去死,你怎么不去?还是说你是那个疯女人的帮凶?呵,肯定是,否则她怎么会女扮男装混到圣主的位置上去,你们就是同一伙的是不是!” 还别说,这锦鸢郡主盛气凌人时候的模样,还真有几分逼人气势。封溪挑了下眉,捂着胸口一副“好害怕”的模样:“呀,居然被你发现了啊。那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啊?” “封溪你……” 白锦鸢从没有看到过面前这个男人露出这样一副嗜血的模样,那眼眸深处倒映着的血迹,像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从未看懂过他。 只可惜,她连完整说完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瞳孔就陡然增大,头一歪,直接地歪在了他的怀里。 封溪抬起头看着一步步走向夏初一的中野瑞,脸上的笑意不减,身影却逐渐地隐匿在了后面的一片黑暗之中。 歪了歪头,动了动手脚,夏初一活动着全身各处的关节,像是在做体操运动似的。 “中野瑞,你知道你这人吧,小肚鸡肠,自大狂妄,疑神疑鬼,脑袋有病,还有被迫害妄想症,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好来。能让我给出这样评价、却忍了那么久才爆发的人,你算是第一个了。大抵是因为,本姑娘最近脾气变好了的缘故吧。” 说着,她笑了笑,抬起头面对着他:“我记得我和你打了两次赌,两次你都赖掉了。这次,我可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中野瑞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看着她满头墨发狂舞,一缕缕地飞到前头,遮挡住了那张精巧的小脸。 她好像并不在意,那样漫不经心地语气诉说着对他的厌恶,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地沉积在他的心底。 那双幽黯深邃的眸子略略下沉,却很快抬了起来,眸光在接触到她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闪烁了一下。 “你要拿我怎样,悉听尊便。只是别连累了无辜,放了其他人,我和你比。” 夏初一听着这话,忍不住想发笑:“中野瑞,我倒不知道,在你的眼里还有‘无辜’两字。若是论无辜,我应当是最无辜的一个了吧。” 中野瑞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夏初一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拿那些听命行事的人的性命做要挟,她夏初一可干不出那么没品的事。 挥手屏退了那些被泷越控制的驯兽师们,他们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中野瑞带过来的人马,同时也将一直闹腾着不肯离开的红夜给强行带离。 此刻,在兽族大军乱成一团的时间里,兽族族长却和兽族的圣主,在这空旷的野地里,两两对峙上了。 这一次,夏初一完全没有了什么顾虑,只觉得满腔意气需要抒发,手中的雷箭几乎不受控制地朝着对面狂奔而去。 六支雷箭,六条在半空之中腾飞的银龙,翻卷飞腾,风起云涌,以极致的速度朝着中野瑞飞奔而至。 中野瑞也是灵君五级的高手,换掌为拳,力拔千钧,一下捶落在地。 那地上厚厚一堵土墙迅速崛起,一下子冒出了数十米,在他面前铸成一道坚硬屏障。 然那九天雷箭,势如破竹,根本不管前面几多阻碍,一头穿刺过那厚厚的坚硬土墙,迎着中野瑞直击而去。 中野瑞连连在地拍上几拳,同时口中暗哨一响,红黑鸟儿骤现,他一个翻身上位,一跃飞天。 而与此同时,几只张牙舞爪的银龙穿透过层层叠叠的土墙,那力道终于被消弱,开始变成一只只闪着银光的箭身。 然,他趴在巫骓背上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那六支九天雷箭却突然间合并在了一起,变为一支,方向一改,直冲天际而来。 他紧紧抓住巫骓后背,几个翻转,灵巧地避过那冲天雷箭,却又在转眼的时间里,那雷箭突然而来! 夏初一此时站在一棵树的顶尖上,手中敛着法诀,身上萦绕着层层醇厚的灵力之光。 她几乎不用太用力,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能迫得中野瑞节节后退,措手不及。 这便是,绝对的实力。 一切的虚伪,一切的真假,一切的委屈,在实力面前,全部都被击得粉碎,荡然无存。 此刻,没有了泷越的倾力相护,那种不经意间形成的依赖感最终慢慢地显出它的弊端来。亏得她不是那般脆弱的人儿,却也在这一刻明白,想要保护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绝对的王道! 雷箭成了精长了眼,几乎不用再出二手,那一只便可以追中野瑞到天涯海角。 中野瑞沉心静气,心里也知道灵君和灵宗之间的差距,这夏初一弄这一招,更像是在戏耍他,狠狠地出一口一般。 他的骨鞭和箜球都被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给毁了,他可用的实在很少,唯一占优势的…… 便只有她眼睛不便了! 几乎没有犹豫,他二指放在嘴中轻轻一吹,另一只巫骓飞快地盘旋而来。 他一个滚身落在了那只巫骓背上,又几乎在片刻间滑落在它的两只腿部,让它飞到原本的这只巫骓上面,顺势地回落下来。 这一来一去的动作,更像是在故弄玄虚。 然而与他所料不错,因为两只巫骓的干扰,那攻击向他的雷箭犹豫了一下,在攻击速度方面,陡然间就慢上了许多。 夏初一忍不住冷笑:“你倒是挺聪明。” 中野瑞一句话也未答,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同时却掏出怀中骨哨,开始吹了起来。 不过片刻,大批的飞禽走兽像是被什么力量给惊着了,一批一批地朝着这个方向直奔而来,如同千军万马过境,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夏初一的耳朵顿时开始刺痛起来,两手飞过的九天雷箭,开始频频失去准头,缕缕从中野瑞身边擦身而过。 然而即便如此,那雷箭夹带的雷霆之威,却足够将巫骓划得遍体鳞伤。若是直接中了一箭,只怕神仙在此也回天乏术。 巫骓的飞行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中野瑞一个响亮的口哨,唤来了一群鸟儿,然后在夏初一听声辨位出手的同时,一个翻滚落入了鸟群之中。 让巫骓离开,泷越的身影几乎隐匿在了鸟群之中,而后渐渐地落在了一群猛兽中间,消失不见。 但凡夏初一能够看见一丝,这本是一个一边倒的局面,然而此刻夏初一两手盈满灵力,却不知道朝着何处发。 旁边观战的十五都忍不住了,气呼呼地道:“那个小肚男太可恶了,这不是欺负人吗?还欺负一个女人,真人让看不起!” 倒是平日里夏初一一遇到点事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泷越,这会儿却出奇地淡定,漫不经意地一瞥,淡淡地道:“兵不厌诈,能赢就行。” 十五有些奇怪地盯着泷越看了好半晌,确定他没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这才不解地道:“你到底是帮谁的?” 泷越慵懒地一挑眉,那神色间却抑制不住地冷意迸发,缓缓地落在万兽之中,中野瑞的身上。 “你没听懂话吗?兵不厌诈,能赢就行。那个男人能够耍这些小手段,可是论小聪明,谁会是小东西的对手。” 十五愣了下,随即放下心来。 旁边这个男人可是见不得有任何人伤臭女人分毫的,若是没有完全把握,是绝对不会在这里袖手旁观的吧? 它目光顿时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还有些没想通——她到底,会怎么对付中野瑞呢? 夏初一倒是从不会让人失望,双手飞快地凝力成兵,而后一高一低横在面前。 而在她指缝之中,雷箭一根一根地增加,电光烁烁,就好像是逐渐打开的折扇,那雷箭,便是晶莹剔透的扇骨。 她嘴角微勾,双手一扬,雷箭长长地飞驰而出,却在半空之中变成了软软的灵力绳套,朝着兽群之中最大的几只猛兽飞去。 那箭头狠狠地扎进猛兽的身体,强烈地疼痛顿时让那些猛兽开始狂暴不堪剧烈嘶吼起来,发了疯似的朝着夏初一这方狂奔而来。 这种大型的猛兽,一般品阶较高,控制起来本就不太容易,受了刺激之后更是会发生许多的意外。 夏初一雷箭扎入的时候扎的并不是要害,却足够它们这会儿疼得狂暴而起了。 听着那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面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绚丽。 那扎入野兽们身体的雷箭尾部还在夏初一的手里握着,这会儿更像是她牵着十二头猛兽在这广袤大抵上遛弯似的。 只是可惜,那些猛兽冲向的方向,正是她这里。 她从来对中野瑞没什么好感,所以这一场的预估赌注,她赌的是她身后兽族的几十万大军。 她想要闪避开这些猛兽,完全不是问题。可是这些猛兽凭借着惯性朝下冲过去,那就直接到人堆儿中去了。 中野瑞是一族族长,不可能不现身阻止。 夏初一等着的是这些猛兽们冲下山的那一刻,可是却没想到这个预料远远地提前了。 中野瑞比她预料的出现得更早,在她还没来得及躲开的时候,却见一个人影踩着后面群兽的身体跳到了她的前面,近乎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快走!” 夏初一这会儿却有些发蒙了:“你……说什么?” 然而中野瑞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一个法术捻诀,一道道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阻挡住了那些横冲直撞而来的猛兽们。 然而后面的猛兽们前仆后继,那些最不缺乏力气的大块头们,用身躯将那些防御一道道地全部撞垮。 而在夏初一面前,那个和她比试的男人正在她的面前,她这会儿只需要一层的功力,只需要一只雷箭,便能轻易地将他戳倒在地。 他似乎快要顶不住了,退后了一步,然后又退后了一步,拼尽全力地阻挡着那些发了狂的兽群。 退到夏初一跟前的时候,他已经急红了眼,看到旁边这个小女子连都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怒吼出声:“让你离开你听不见啊!你聋了!” 夏初一这会儿已经抬起了手,不需要再找他的位置了,对着眉心戳一下,他绝对会死得凄惨无比。 然而她的手一顿,缓缓地收了回来,慢悠悠地问道:“你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谁稀罕你的感激!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我还巴不得你恨我一辈子!给我滚啊!” 夏初一被他伸手一推,倒退了几步,却偏偏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还存了心地往前凑:“怎么了?顶不住了?顶不住就不顶了呗,反正我也不会领情。” “……”中野瑞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灵力不是无穷无尽的,就跟力气一样会被消耗,会变空虚。 中野瑞接二连三地唤了土墙术来阻止那些嘶吼着冲过来的猛兽们,这会儿已经开始渐渐地力不从心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他都还能忍受。偏偏边上这位,不帮忙就算了,还胡乱地捣乱! 两方的对峙如今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局面,而她就是那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哪里,哪里就会倾斜下去。 中野瑞皱紧了眉头,咬着牙关开口道:“我不要你领情,也不是为了弥补你。我救你,只是想让我自己好过一点而已,跟你无关。你若是不想走,那好,我们两个同归于尽,来生再继续!” 夏初一连忙地打断道:“喂喂喂,什么来生再继续!” “这场未打完的架,来生再继续,我有说错什么吗?” 中野瑞这时候还有心事回过头冲着夏初一笑了下,只是那笑容的含义,却晦涩难明。 夏初一没想到这混蛋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直接伸脚踢了他一下:“你一个人慢慢地来生吧,我这辈子路还那么长,没兴趣跟你同归于尽。” 说着,脚尖一点,虚空地踩了几下,直接地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控制在她手中的十二支九天雷箭陡然一变,柔软的箭身变得刚硬无比,直接地控制住了十二头巨大猛兽的命脉。 兽族驯兽怎么训的她不知道,她这会儿完全地用武力威压,将那十二头巨型猛兽的活动轨道,生生地转了道,朝着来时的方向又反了回去。 来的刹车不及,回的撞了个正着,那些兽群瞬间就自己乱了阵脚。 厚厚的土墙一层一层地垮塌,中野瑞的目光落在远处,就见单脚独立在一棵枯树顶端的夏初一,以一己之力,将他无力回天的局面,轻易改变。 纤纤素手,素手乾坤。 他呆愣在原地的同时,身上蓦地一紧。 一只雷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底冒了出来,如同灵蛇一般缓缓地缠绕而上,将他结结实实地捆绑。 灵宗的禁制,他想挣脱基本无望。 这场比试,打得畅快淋漓,打得心惊胆战,打得他心服口服! 即便对方是灵宗,可是肯以瞎眼和他相对,这种勇气就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得了的。 兽族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除了像白锦鸢那种因为身份在那里去了,才允许学些本事防身的女子,寻常百姓的女眷,是没有机会驯兽或者修灵的。 所以在兽族的历史上,并没有多少出彩的女性,以至于太大男子主义的中野瑞,从没有想过,一个女子,也可以活得如此的精彩。 看着夏初一一个掠身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随即慢条斯理朝着他走过来的模样,他目光蓦地热烈,有如火烧。 然而那火焰几乎只燃烧了一瞬,在夏初一走进他的那一刻,所有的都被那眼中深邃吞噬,什么也没留下。 他语气冷冷地道:“没想到我还是输了,这次我不会赖你一分,你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夏初一笑眯眯地凑到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挑起了中野瑞的下巴:“你冤我辱我,杀你刮你,不是太便宜你了?” 中野瑞眼睛微微眯起,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严重的。 夏初一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够猜到他的反应,笑容不减地道:“这世上,比死更恐怖的事情,是生不如死。你说你要是被扒光衣服扔进窑子里,就你这副高大威猛的身躯,俊朗霸气的面孔,有多少小娘子愿意不要钱地倒贴你?” “你……你放开我!” 中野瑞瞬间涨红了脸,挣扎着想要抽身。 若说旁人也就罢了,中野瑞向来都是洁身自好过了头,平日里醉心于驯兽和修灵,除了他当妹妹的白锦鸢,连个正经女人手都没摸过。 你说到了二十多岁还没开窍,这可不急坏了诸位长老,火急火燎地给他物色族长夫人。可是选了没有一千也也有八百了,他愣是一个也看不上! 最后授业恩师九长老发了话:“你若是看不上别人,我将鸢儿许配给你可好。难不成你觉得,连鸢儿也配不上你?” 那时候鸢儿才十一二岁,懂个什么,一听以后要跟着瑞哥哥,欢天喜地地就跑去跟在他后面了。 他那时候想,鸢儿还小,等长大了再给她物色好的夫君,这会儿先答应了,免得被人催得烦。 可是这一搁置,白锦鸢从十一岁长到了十七岁,他也开始迈入三十岁了行列,却一点也不念着结婚生子,反而对女人这种生物避如毒蝎,有多远闪多远。 这一会儿夏初一说要把他扔到窑子里去,那对他而言不就是生不如死吗? “你最好一刀宰了我,一了百了!否则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若换做平日里,夏初一非得指着他的痛脚踩,将他逗弄得浑身炸了毛才过瘾。 然而这会儿想到他刚才挡在她面前的模样,竟突地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男人,他当他是什么,他又当她是什么。 没了调戏的兴趣,她扔开了木棍,淡淡地开口道:“我不会要你的命,也只有一个要求。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主动避让百丈之外,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着,手指微动,中野瑞身上的雷箭“嗖”地一声被她收了回去。 中野瑞身子能动了,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她用那根木棍给抵住了:“答应不答应,就一个回答,我能听见,不用站那么近说。” “我……”中野瑞垂着头,半晌才抬起来,那心中萦绕着的答案,却在开口之后,变成了另一个,“我答应你。” 夏初一收回了棍子,咧开嘴角冲他一笑:“后会无期。” 说着,转身就走,那小木棍在地上戳戳戳地探着路。动起手来威力无穷的女人,这会儿却是个连走路都困难的瞎子。 中野瑞想上前去给他带路,可是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连动一下都困难。 他曾经自诩自己是个果断坚决的男人,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却还没这个女人潇洒。 因为从未入过她的眼,进过她的心,所以抛弃起来才那么毫不犹豫。 我不想再看见你。 瞧,连说话都那么狠。 …… “以前怎么没发现,臭女人这么帅啊!哇哇哇,小爷眼睛都要冒桃心了!” 十五张牙舞爪的浮夸表现只引来某人冷冷地一瞥,旋即只剩下那一片红得妖冶的衣袂。 它转身见人已走,连忙地追赶了上去:“喂喂喂,这么精彩的好戏,你看完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 感想就是,他从没有现在这种情绪,感觉心在下一秒,就要窒息! 在中野瑞挡在小东西面前的那一刻,他多么想冲过去将那男人一脚踢飞,然后正大光明地挡在自己女人的面前! 这种明明在她身边却不能出现,被逼着硬生生地看着她自己跌爬滚打逐渐走向成熟的场面,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得发疯了。 “十方容鼎还没消息吗?” “泷越大人,那玩意儿就算有消息,肯定也被人藏得死死的。” “本君等不了了……” “等不了也得等,就算有那东西,臭女人现在的身体也承受不了。你就先忍忍吧。” “十五。” “嗯?” “本君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清晰地认识到,实力有多么重要。就算当初被那些老头子魂魄分离的时候,也没那么觉得。” 因为他是没办法毁灭的不死之身,只要那个源头还在,他就根本无法从这世界上消亡。 二十万年前,那帮老头子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将他的灵力、身体、魂魄剥离成三部分的时候,他都还是笑着的,笑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人不自量力。 正好,他累了,于是这一觉睡了二十万年。 可是,他现在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这种东西像是指间流沙,越是想要紧紧握紧,越是流失得越快。 所以他必须得有足够的力量,将自己的东西牢牢护住,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觊觎! 力量。 他渴望力量。 那种渴望就像是一颗种子,在那肥沃的土壤之中瞬间萌发抽芽生长,很快便成了一株巨大的绿荫。 大荒某处,镌刻着无数铭文的山峰晃动了一下,那些铭文上的朱砂像是被风雨侵蚀了,开始渐渐地脱落了一些。 …… 夏初一没想到临走还能见小屁孩一面。 这个之前像跟屁虫一样的惹祸精这会儿见着面前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的夏初一,竟呆呆地愣了许久,好半天才道:“夏一,你你你……你是女人啊?” 夏初一可以对任何人虚伪地笑,却唯独对这个率真的小孩子,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之心来。 大抵,这也算是这次兽族之旅之中,她唯一交上的朋友吧。 她笑了笑,开口道:“怎么?我就不能是女人了?” 中野英低下头自顾自地嘀咕了一阵,转着手指一脸为难模样,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道:“虽然你是女人,但是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将就好了。本事厉害就行了么,我还是认你这个师父的。” 这“勉为其难”的语气,听得出小屁孩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的。可是夏初一却笑得嗓子都哑了:“你认我这个师父,我可不记得我收过你这个徒弟啊!” 中野英摸着头仔细地想了下,陡然间发现,夏初一说的还真是!一直以来都是他追着要认师父,可是人从来就没答应过啊! 他看着她,一根筋拧到底:“那你现在收我当徒弟也不晚!” 夏初一无语望苍天:“我就算是收了你,以后也没办法教你啊!” 关于夏初一的事情,中野英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一些。 现在明摆着夏初一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他细细地思索了片刻,最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那我也跟着你走好了!” 夏初一:“……” 过了许久,她才有些囧囧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悔过书没写出来,怕你哥揍你,所以才想着跟我跑的吧?” 中野英很是憨厚地笑了:“你怎么知道。” 夏初一顿时翻了个白眼,忍住倒地不醒的冲动。 中野英说了半天,夏初一死活地不肯松口半分,最后把他弄得无奈了,叹了口气道:“那我退一步好了!” 夏初一侧耳听着。 “我不让你收我做徒弟了。” 夏初一点头,说这才对嘛。 “我们定亲吧!” “噗——” 夏初一没忍住,喷了。 躲在暗处的某人,拳头紧握,关节“咯吱”作响。 “来个大的就算了,这个小的来凑什么热闹?!” “息怒息怒息怒啊泷越大人,说不定人家只是闹着好玩哪!” “他要是敢说是真的,老子灭了他!敢抢老子女人,不想活了!” “泷越大人啊,飙粗话是不优雅的行为。” “哦,是么。” “是。” “那本君剥了他皮、抽了他的筋、剔了他骨,这种说法是不是要优雅一点?” “……” 夏初一伸手按住中野英的额头,有些奇怪地道:“没发烧啊?” “你才发烧了!本少爷好着呢。”中野英一掌挥开她的手,哼了一声。 夏初一顿时不解了:“那你怎么想着要跟我定亲?” 中野英颇为得意地道:“跟你定亲了,我们两个就是一家了,不用拜你为师,你也可以教我了嘛。” 夏初一嘴角微抽:“你确定知道定亲是什么意思吗?” 中野英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啦!订了亲以后会成亲,我们两个就是夫妻了。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长得丑年纪大的。” 夏初一:“……” 给读者的话: 啦啦啦,九九解释一下,因为书城的系统老是抽,所以九九为了方便,所有更新内容都是放在一章的。一般8000-9000字,所以是有加更的哟~~~当然,若是喜欢分章看,九九也是可以分开更的,留言给九九说一声就行。对鸟,谢谢某位读者的月票,么么哒~~ 344 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后 夏初一着实没想到,自己也会沦落到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被红夜扶着离开兽族大营的时候,大火已经过了肆虐的风头,如今到处都是烧剩下的废墟,满目的疮痍。 许许多多的兽族主人三三两两地在旁边围成一团,照顾着受伤的族人,处理着自己同伴的尸体,还有清点抢救下的为数不多的物资。 也不知是谁在这军队之中传了消息,坐实了夏初一假扮圣主混入兽族窃取情报的事实,一时间群情激愤,势要将叛徒拿下! 夏初一瞬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过之处,一片的石头、木棍、刀剑乱飞,偶尔还会飞过一只臭靴子,扔得那叫一个快准狠! 她也不恼,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前一秒还将她捧得高高的,当她是圣主,虔诚地顶礼膜拜。可是下一秒,却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狠狠地踩在脚下。 人世百态,向来凉薄如此。 伸手将身上的灵力罩撑开,同时将红夜拉入她的防御罩之中来。她神情淡然地抛下一句话:“想来杀我的,动作快点。等我走了可就没机会了。” 然而这话真说出去了,真正敢跳出来和她一决雌雄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实力摆在那里,就是最好的反击。 那些人仍旧在骂骂咧咧,随手抓住东西便朝着夏初一扔过去,最后都被她那坚硬无比的灵力罩弹开。 伤不着别人半分,人们总是有办法,在不用动手的情况下,将言语化为最犀利的武器。 夏初一只当自己没听到,红夜却显得有些耐不住了,一脸气愤地道:“小姐,他们骂得好难听。” “狗吠也不好听,但是你没办法让狗不吠啊。” 夏初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伸手拍了下红夜的手背,两人当着兽族大军的面,直接从还有余烬的火堆之中走了出去。 一路上,无一人敢跳到她面前来阻拦。 晚上的天黑得太纯粹,被火一烧,更添了几丝妖异的色彩,那样魅人地道黑红。 可惜夏初一看不见。 她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一下子顺畅起来的呼吸,还有自由的味道。 “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想走什么捷径的,结果折腾了那么久,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如今,她也只能够靠自己去魑魅族了。 红夜隐约地听到了些她的自言自语,有些困惑地道:“小姐你要走什么捷径啊?是想问这附近有没有小路吗?” “小鹿有没有不要紧,要是有小马就好了。” “……” 红夜侧过头看着夏初一,见她一脸严肃模样地讲着这种冷笑话,忍不住身体寒了一下。 因为兽族大军就驻扎与魑魅一族划分的边界上,所以也不用去找路线了,直接纵身越过拦在中间的一条几十丈长的大河,对岸便是魑魅族的地界了。 魑魅族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明明两边只隔了一条河的距离,可是过来以后,整个氛围就感觉不一样了。 河岸旁就是一排一排的森林,高大树木参天直上,密密麻麻地望不到头,总给人一种林中深处躲着什么的感觉。 夏初一因为看不见,所以只是感觉到身上冷了些。可是旁边红夜却在这时候突然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倒是也把她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 红夜伸手拍了拍胸脯,有些不确定地左右张望:“我刚刚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 夏初一此时的灵力罩还在撑着,只能将红夜拉得靠近自己一些:“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慌里慌张的,要告诉我是个什么情况,我好应付。” 让红夜牵着和让泷越牵着,完全是两码子事。以前好歹还能够透过那个男人的眼睛看到一些东西,如今可真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红夜也是个胆子大的,刚刚惊叫也是因为临时受了刺激,这会儿拉着夏初一,尽量地沉稳了呼吸。 魑魅族这边的地势很奇怪,这里是与兽族毗邻的地方,兽族那边是常年有人把手,而且道路四通八达的。然而这边却是连成一片的林子,不仅没人看守,且连个让人走便捷的路途都没有。 红夜目光望了望里面,纵使心里胆子再大,却也还是有些心虚了:“小姐,我们难不成要从这林子之中穿过去?” 夏初一轻笑一声:“都到这里了,总不可能退回去吧。” 魑魅一族比较诡异,想着初来这边时候遇见的那些怪物们,她心里也不太有谱。 但是也诚如她所说,都走到这里了,总不可能再回去吧?回去让中野瑞他们看笑话? 她从虚无芥子里掏出了一颗丹药,递给了红夜:“这是辟毒丹,吃了之后一般的蛇虫鼠蚁不敢近你的身。” 红夜赶紧地将那东西拿来吃了,连忙问道:“要是遇到不一般的呢?” “这个……”夏初一摩挲了一下下巴,“等遇到再说吧。” 于是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弱女子,准备披荆斩棘地从一片密林之中传过去了! 好在这片林子都是高大的乔木居多,树冠高大,几乎遮住了太阳,导致下面能够生长的植物很稀少。 那些落叶厚厚地铺上了一层又一层,慢慢地在那些细小生物的作用下发酵,腐烂,化作春泥,成为树干汲取的养料。 夏初一脚步落在落叶上的时候,放得很轻,几乎没有弄出任何的声响。 周围弥漫着一种时有时无的奇怪的味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那种味道让人有些恶心。 她樱唇紧抿,连话都懒得讲一句。就连红夜这时候也识了趣,安安静静地前行着,尽量地放轻了步伐。 两人差不多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可是前面的林子却好像永远都望不到边似的。 本就不明朗的月光,被顶端的树冠全部阻挡在外面,这种情况还要赶路,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红夜觉得自己积蓄的勇气好像要被一点一点磨灭似的。 夏初一在这时候终于开了口,慢悠悠地道:“你右边有个东西。” “什么……”红夜瞪了下眼睛,正准备转过头去,夏初一又好心地警告道,“别给吓得叫起来哦。” “我胆子大的。”红夜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夏初一还是自己,最终还是慢慢地转过头去。 结果转头的瞬间,她目光对上那奇形怪状的东西,立马吓得倒退两步。 不过还算有骨气,还真没叫出声。 她这一吓,好像也把吓她的那东西吓着了,它扑腾着翅膀慌了一下,匆匆地跌落在地之后,就立马跑掉了。 夏初一忍住笑问她道:“看见什么东西了?” 红夜一边回想一边答道:“好像是个人,又不太像。嗯……大概有人那么高,脑袋尖尖的,下面有两条腿,脑袋上面光秃秃的,跑的时候背后好像扑腾着翅膀。哦,我知道是什么了,魑魅族人养的翼鬼!” 夏初一轻笑了一下:“记得蛮清楚嘛,而且听你说话的样子,好像知道那些翼鬼?” 红夜伸手摸了摸鼻子:“寿图一族养的牲畜也给翼鬼抓过,后来我们搬迁到了兽族中部地区去,才少了许多骚扰。这翼鬼不是好东西,是魑魅族人养来作孽的!” 夏初一听了那么久只听到过魑魅一族养翼鬼,忍不住问道:“这翼鬼没有野生的吗?” 红夜有些怀疑地瞥了夏初一一眼:“小姐你是哪里人啊?这些公开的秘密,你不知道吗?” 夏初一囧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要是知道了,还会问你吗?” 这倒也是。 红夜点了下头:“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做法有些残忍。魑魅一族靠喝各种人类动物的血、吃生肉为生,是整个南疆最卑劣的种族。然而魑魅族族人却极怕见光,不能出门捕食,于是便想要控制其他人帮他们捕猎。这翼鬼,便是他们千百年来用得最顺手的奴才。” “奴才?”夏初一惊了一下,“莫不是……” “嗯,这翼鬼,是人和鬼鸟的结合体,能飞翔,实力过得去,而且像动物一样忠于自己的主人。且产生一只翼鬼就会消耗一个活人,他们除了取食以外,都会留一口气给他们捕获的猎物,然后用于造翼鬼。” “天……” 纵使夏初一听过那么多天方夜谭,却也着实被这魑魅一族的恐怖程度给惊讶到了,默默地在心中长呼了一口气。 她突然想到太平镇上那掌柜的两口子还在苦苦地等着他们的儿子,只怕这辈子是再无希望了吧。 有时候,人生总是比想象的残忍,且残忍得不止一点。 她思忖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那蛇女呢?” “小姐你还见过蛇女啊!”红夜听到这个的时候忍不住兴奋了一下,“养蛇女可比养翼鬼难多了,而且个个都长得跟妖精似的,还能惑人心智呢。不过我也只是闻名,从未见过。” “这种东西,最好以后都不要见。” 夏初一收了心,想着烟婆婆留在无极洲的“大礼”,心里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设计陷害,差点毒死她,这次又把奸细的罪名直接地推到了她的头上,间接地导致了她现在可怜兮兮的惨状。这笔仇,不得不报吧。 如今双脚双脚已经他踏在了纳泽的土地上,冰胆果和炎胆果如今已是近在咫尺。她一切都忍,等她眼睛恢复以后再说! “现在一切小心,那只翼鬼既然已经发现我们了,肯定会回去搬救兵过来的。” 泷越说过,这翼鬼是群居动物,是群体活动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不远处,一群翼鬼一只叠着一只,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却全部都没了气息。 一只玉白的长手收回了内丹珠子,抱着白花花的一团肉肉慢慢地在后面跟上。 红夜和夏初一转悠了半天,最后奇了怪了:“小姐啊,难不成这魑魅一族只是林子吓人一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夏初一微微垂睑,面色淡然:“什么都没有自然是最好的。等穿过这片林子,我们就去找魑魅族人的大部队,先混进去找到二胆果的地图再说。” 这些东西原本可以跟着中野瑞,让他们做的。这会儿自己个儿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诡谲,许多世事如何能料? 红夜忙应了一声,两个人继续在林子之中瞎转悠。 转来转去之后她们发现,莫怪这魑魅一族那么放心这边了,只消这个林子挡在这里,恁凭你方向感再强,也转不出这个迷宫! 红夜还说这个林子里什么都没有,其实这林子,就是最大的猫腻了! 夏初一粗略地估算着时辰,这时候天应该亮了,可是林子里面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亮光,怎么想也不太对。 就算是遮得再严密,也不可能连一丝光线都照射不进来吧? 再三地像红夜确认,红夜一口咬定:“小姐,我眼睛绝对不会看错的!我们去打猎的时候,就算是一只耗子从我面前溜过去,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夏初一点了下头,心里犯了难,迟疑了一下,将红夜的手拉住了:“一会儿仔细看,看见什么了记得跟我说。” “好勒。”红夜连连应着。 夏初一脚步一点,直接一个纵身而起,单臂在前面挡着头,硬是将那些树枝叶子撞开,让身体直冲出去。 她就是那么一纵一跃,半道借了力,便和红夜两人一起冲出了林子。 红夜赶紧听夏初一的话,仔细地看着周围的情况,认真地铭记在心:“外面的天果然还是黑的啊,跟我们进来时候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夏初一眉心微皱。 “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我之前看着那边那颗星在缓缓移动,我还好好地看了一会儿。现在的这个距离,嗯,就好像我最初看到的时候一样。” 在林子之中转悠了半天,不仅没能出来,而且发现时间还回到了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一会儿她们不会再遇到翼鬼,然后又转悠半天不知去向吧。 夏初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最后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了。 “我们要不先睡一会儿吧,等醒来就有精力继续走了。” 红夜:“……” …… 虚空的脚步轻浮,那洁白的锦缎鞋面,用银线绣着暗纹,看起来低调而华贵。 火红的衣袂飘飞,长长的墨发潇洒而随意,肩上的白色肉团舒服地趴着,懒洋洋地享受着美好的睡眠时间。 他走到林子的正中间,那里无字的石碑矗立,下面压着一个比普通树打上几十倍的年轮。 若是这树还在,铁定已经成精了。 事实上这棵树要不因为成了精,也不会有人想着要将它砍下来,也算因果循环。 他伸手按在那年轮上面,语气淡淡地开口:“你放了那两个女孩子,本君帮你报仇。” 那年轮上面压着的石碑晃动了一下,一股绿色的气息顺着他的手指,慢慢地缠绕而上,浸入了他的身体里。 而与此同时,整片林子瞬间大变,那些树木场景全部变得物是人非。而在树冠上坐着的夏初一和红夜,显些没有从上面掉下来。 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夏初一脑袋像是被什么突然敲了一下,而后赶紧地道:“红夜,快看天色!” 红夜赶紧地抬起头来,就见无边无际的夜幕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被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一只手,一下子扯了开。 黑夜变白天,突然间来得那么突兀。 而在林子底下,一条大道通向魑魅一族里面,像是在哼着歌儿召唤他们继续出发。 红夜顿时兴奋地直嚷嚷,蹦蹦跳跳地又差点从高高的树上跌落下去。 她问夏初一道:“小姐你会算命呐,怎么就猜到天色有变呢?” 夏初一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谁知道呢,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也许我太笃定,他不会放人我不管。” “小姐你在嘀咕什么……”红夜歪着头。 她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在说我们得找个地方吃东西啊,都饿死了!” 红夜捂着被敲痛的脑袋,忍不住嘟嘴:“一天就知道吃吃吃……” …… 红夜负责生火,红夜负责捡柴火,红夜负责去打猎,红夜负责清洗猎物。 夏初一负责——吃。 她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理由也很正大光明——你的意思是让一个瞎子来生火、让一个瞎子来打猎吗? 瞎子正是万能好用词语,她乐此不疲地以此来毫不客气地奴役着红夜。 不过红夜他们本就是专门以狩猎为生的名族,所以打猎什么的都是他们的看见本事嘛。 不过今天却好像出了些意外,红夜去了半天之后,灰头土脸地回来,有些挫败地道:“这纳泽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连只苍蝇都没有!” 夏初一这会儿已经从虚无空间之中取了一些干粮出来,沾上各种调料,或者是蜂蜜,在火上烤热和了,递给红夜:“先将就着吃吧,这纳泽处处不对劲,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嗯嗯。”红夜应了,连忙地接过那个烤馒头塞进嘴里。 不得不说,夏初一加的料很适当,烤的火候也正好,所以吃起来一点也不难吃,反而有蜂蜜淡淡的香甜味道。 红夜忍不住冲着夏初一竖起了大拇指:“真厉害啊小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夏初一面无表情地道:“一切都是因为太穷了。” 红夜想着当初夏初一救自己的原因好像是因为那块火焰石,看起来她好像真有点穷啊,自己不会吃垮她吧? 像是看出了红夜的顾虑,夏初一面不改色地道:“我现在小有积蓄了,你每天吃一百个馒头也吃不垮我的。” 红夜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是我不想天天吃馒头啊! …… 十五眼巴巴地望着那烤得两面的馒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怯怯地道:“泷越大人……” “嗯。” 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一声“嗯”,顿时将心里面那一丝渴望击飞得一点都不剩。 十五软软地趴在了泷越的肩膀上,闷闷地道:“没什么。” …… 吃完了东西之后,将火堆里的火灭掉,又用土掩了,这才开始继续的两人的冒险之旅。 夏初一自己拿了根小木棍在地上敲敲打打,同时让红夜边说话边在前面走。她听着声音,自然可以跟着过来。 这样试了一会儿,果然,她不需要人扶也可以按照正常人的速度前进了。两人的进程一下子快了许多。 而在她们烧的火堆旁,抱着十五走过来的泷越蹲下身,捡起了放在那里用树叶子盖上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放着两个靠得喷香还热和着的满头。 十五“啊呜”一声扑过去抱住了其中一个,泷越伸手拿起剩下的那个,唇角边忍不住漾起了笑。 这小妮子…… 真可爱。 …… 你知道这世上最悲催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是你捡到了钱却发现是骗子讹你的,不是你遇到个人神共愤的帅哥却不喜欢女的,而是你转转悠悠一大圈,最后又绕回了原点! 没错,在夏初一和红夜以为她们两个正朝着魑魅一族腹地走去的时候,最后却清楚地看到那条她们横渡的那条河的时候,两个人都呆掉了。 “小姐,这叫不叫鬼打墙啊?” 夏初一想了想,道:“充其量叫迷宫吧。可能是地形问题,可能是路的问题,也有可能是你路痴了……” 红夜囧了。 当然,若是两人只是单单地绕一下路,那也倒没什么的,吃一堑长一智,大不了下次不从那里绕了嘛。 然而,可是! 谁能告诉她们,面前的这么多人,怎么就在一夜之间全部都围在这里来了? 巫族、兽族、络亚族、魑魅族,全部都是重兵罗列,旌旗招展,纪律严明,虎视眈眈。 夏初一和红夜突然从那边上冒出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只小虾米,莫名其妙地就掉进了捕鲸鱼的大网里了。 红夜看着那些瞬间齐刷刷望过来的眼睛,忍不住拉了拉夏初一的手臂:“我们现在怎么办?” 夏初一清了清嗓子:“咳咳,要淡定。” 这话,说得倒是容易。 可是要她现在淡定,她也淡定不起来啊! 尤其是在烟婆婆轻飘飘地砸下一句“夏姑娘,好久不见”的话语之后,她简直想要跳脚了! 昨天才见,什么好久不见了? 那个老妖婆存了心不想让她离开! 这句话一出,兽族那边又开始激动起来,各种讨伐夏初一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像是要扑过来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就在她不远处穿着斗篷衣遮住面容的一个男人,在这时突地转头看她,一张惨白的脸陡然间露了出来,那双阴鹜的眼睛看得她头皮发麻。 他身影冷冰冰的,带着嗜血的残忍:“这位姑娘,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 夏初一吓得退后一步,有些惊恐地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这么远的距离都还能够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这个人长了一幅狗鼻子啊! 这时候红夜悄悄地在她耳边道:“听说翼鬼接近猎物的时候会留下一些特殊的气味,就算自己不能抓到也方便同伴们捕食,而且味道一两个月不会消散。看来,传言好像是真的。” 夏初一赶紧地抬起手臂来闻了闻,才猛地想起这两天又是忙着治疗白锦鸢,昨天又在一群野兽堆里打了一架,然后又跑到这个阴森森的森林之中,浑身一大股怪味儿,谁知道是不是翼鬼留下来的? 她微扬头道:“阁下想说什么。” 呵,想说什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同时抬起头来问烟婆婆道:“巫族圣女,这人是巫族的人?” 兽族这会儿是明显地将她排除在外了,刚刚也就烟婆婆冲着她打了声招呼,于是那人直接问烟婆婆。 烟婆婆爽朗地哈哈大笑了一声,道:“沙治族长说的哪里话,这个小丫头可害老婆子不浅,老婆子没立即动手杀了她就是好的了,她怎么会是巫族的人?” 这个脸色惨白、眼窝、脸颊深陷的男人,还害怕光地戴了一个黑色的斗篷,明显符合魑魅族人的特征,而且听烟婆婆的称呼,还是族长呢。 他听了这话倒是高兴,立马开口道:“那不如,就将这小姑娘交给我如何?” 烟婆婆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非常乐意。” 两个长得没有人样儿的人在那里笑着眉来眼去的对话,场景也是很惊悚的。 红夜看着那些准备过来抓人的翼鬼们,顿时就急了:“怎么办?小姐!” “急什么。”夏初一冷冷地轻喝了一声。 如今危险近在咫尺,她的脑袋却在想着其他东西。 她身上留有翼鬼打下的标记,那也就是说,在路途之中,会有无数的翼鬼循着她的气息来抓她,因为她是已经打上记号的猎物。 而她和红夜除了昨日遇到的那只跑掉的翼鬼,就再也没有遇到其他。 是他吧…… 是他一直在她背后,替她解决这一切的麻烦。 有时候她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目光在她背后停留的感觉。 泷越。 两个字在唇间辗转,却怎么也吐露不出来。 她眼睛一闭,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扬起,张开双臂来等待着危机地降临。 络亚族一路远来,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干脆地在旁边旁观。 巫族和魑魅族这会儿被烟婆婆和沙治两人掌控,一致将苗头对准了夏初一。 如今四大种族这会儿维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平衡,四方在这里对峙,没表露出谁要攻打谁的意愿,也没流露出谁要和谁结盟的意思。 甚至连昨夜兽族帐篷被烧一事,中野瑞也忍着气没有提半分。 然这会儿看见夏初一被两方合着欺负,他忍不住想要出这个头,却被封溪拉了下去:“你可想好了,这万千兽族族人现在一致认定她是奸细,你公然去救她,不是让这他们寒心吗?” 恨! 不是恨别人怎样,而是恨他自己! 若不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放任事情发展,也不会让她落到现在,众叛亲离的地步! 想起她用那种淡漠的语气说“我以后再不愿见你”时候的模样,他只觉得胸口的怒意,翻卷沸腾,要将胸腔炸开一般。 夏初一觉得她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得罪了巫族,又得罪的魑魅族,兽族众人当她是奸细,络亚族跟她不熟是中立,那算过来算过去,这里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有了? 不。 就算是全部人都抛弃她了,她也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她的身后。 所以,这些所谓的敌人,她不在乎。 最好全部都冲着她来吧,她昨日还没打过瘾呐! 再一次沦为翼鬼的猎物,夏初一犹记得第一次大杀四方的时候,泷越用的那种方法,唇角忍不住微微地勾了起来。 正好,这里有一条河呢。 摊开的双手慢慢地在头顶合拢,而后一个猛地弧度一划,一个巨大的灵力罩突然间从她身边扩展开,慢慢地成为一个半圆形,紧紧地将她和红夜扣住。 那灵力罩来得太快,几乎将那些逼近她的翼鬼一瞬间全部弹开,有些还被碰得血肉模糊。 瞬间迸发的强大威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那张大的嘴讶异得久久没有闭上。 若是下边人没眼力劲儿就算了,可是四大部族的领头者们,各个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将这纯正的力量看在了眼中。 灵宗级别啊! 别说整个南疆历史上总共才出过几个灵宗级别,而像她这个年纪的,简直从未有过,闻所未闻! 沙治愣了下,随即沉下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样完美的人,简直就是制作翼鬼最好的材料!” 他简直,太期待了。 猛地一打响指,无数的翼鬼从他背后跳了出来,一只一只不要命地朝着那灵力罩的外面扑过去。 这就是魑魅族的优势——翼鬼不怕疼,能力强,而且听指挥,面对上活生生有情感的人的时候,胜负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局面。 而夏初一等的就是他们密密麻麻全部扑过来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弧越来越大,在那些翼鬼将整个灵力罩遮得严丝合缝的时候,她一个轻掌将罩中的水拍起,而后就这水,一个雷拳,猛地锤在了灵力罩上! 这一次,灵力罩直接碎开。 沙治刚刚要露出得意笑容,却见那些翼鬼身体像是突然被电着一般,浑身抽搐着冒着烟落在了地上! 他脸色顿时变得乌青,脸上带着万分地不相信:“怎么会这样?!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345 元宵,出世 巨大的冲击力,以夏初一为圆心,朝着四周飞快地辐射开去,气浪翻滚,波涛汹涌! 那被她一掌击起的水花,凝成一颗颗珍珠漂浮在半空之中,而后又像是遇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陡然之间炸开,光芒闪闪,甚是好看! 即便是大白天,可是那雷光划过天际,陡然的晴天霹雳,却还是带着惊人的亮度,闪瞎了在场众人的眼! 谁也没空去管那些全部成为炮灰的翼鬼们,几大部族的高手们立马迎战出来,使出看家本领,妄图将夏初一那一拳波及开来的力量,全部挡在外面! 然大抵是从未与灵宗级别的交过手,几个部族的高手们自信满满地出手抵挡,却在下一秒,难看了脸色。 像是看出了不对劲,各个部族的人立马上前支援。 十个不够,那就二十个。二十个不够,那就五十个……这种逐渐增加的骇人力量,终究还是抵住了那一波气势汹汹的气浪。 然而,在场诸人,谁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光是对付一个人就牵动了四个部族的人,这种人的存在对那些身处高位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好在她为人不好,四大部族她就一下子得罪了三个,现在这一下的无差别攻击,就连络亚族也一并得罪了。否则若是哪边将她拉拢,这可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既然这会儿她已经成了四大部族的眼中钉,索性集合大家的力量,一起将她灭在这里为好。 这种人出现在了魑魅族的地界,很大的可能是冲着二胆果来的。敌人嘛,自然是消灭一个算一个了。 于是几番部族的首领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旋即目光落在了还处在雷光烁烁的光晕之中的夏初一,眼神那叫一个杀气毕露。 中野瑞被封溪强按着,才没至于冲下去救人。这会儿他脸上的脸色,绝对比白锦鸢中蛊毒的时候还要难看。 “瑞,小不忍则乱大谋。” 中野瑞眦目欲裂:“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她一个女人被那么多大男人欺负?” 封溪死活地不肯放开钳制他的手,厉眼沉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旁边烟婆婆大抵是看人内讧看得高兴,还不忘阴阳怪气地埋汰几句:“哟,听说这小蹄子以前是兽族圣主,老婆子还有些不相信。如今看来,兽族上下还当真是爱戴她啊,连族长大人都险些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众人面面相觑,且不管烟婆婆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凡有眼力劲儿的人都看出了她才是昨夜纵火之人,谁也没给她好脸色看,话自然也懒得听。 烟婆婆也不恼,看着四大部族的精英将围困着夏初一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越缩越小,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中野瑞只差没气得吐血,偏偏封溪一副“你要去就先打死我”的姿态,愣是让他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而此时,谁也没看见,旁边林子的顶端,一抹红色,招摇在这明朗的天色下,妖冶风流,不可方物。 几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峙的几番,那目光之中平淡如波。然平日里素来碧波潋滟,这会儿却深沉不见底,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十五细细地观战,好像也看出了一些猫腻来,不由得惊呼出声:“天呐,臭女人不会是想……她胆子也太大了!” 不仅胆大,还很冒险,她当自己迈入了灵宗级别以后,就成了铁打的不成? 十五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挠下泷越:“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确定不帮她?” “她自己不爱惜自己,谁能帮?!” 这还是泷越第一次说夏初一用了这么严厉的语气,然而那言辞之中溢出的关切,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越是爱之深,越是责之切。 十五偏过头就能够看到泷越那鲜明坚毅的侧脸轮廓,逆光的阴影打过来的时候,会发现此时的他,要比平日里阴沉太多。 然而他没去帮她。 一步也为挪动,如同磐石一般站立。 只是紧绷着身体显露出的一丝不自然,还是泄了他的心事。 十五突地想文绉绉地拽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沙治说,他要将夏初一做成最漂亮最厉害的翼鬼,所以一定要活的! 可惜别人可见不得他将夏初一变成魑魅族的终极武器,下手的时候越发地狠心。就连表面和沙治眉来眼去的烟婆婆,也不动声色地冲着巫族的人打了手势。 各大部族的高手们各有千秋,没有开掐就不说了,还因为夏初一一个弱女子结成联盟一致对外了。 兽族的大驯兽师们一人控制着几只野兽,因为在河面上作战,所以直接全部召唤了鸟类之中最凶猛的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好不威风。 而魑魅一族,翼鬼本就是能飞善斗的。而且因为二胆果的缘故,身体里面或多或少都有冰属性和火属性的灵力,斗起狠来尤其凶恶。 而巫族,一群黑漆漆的影子飞过来飞过去,神龙见首不见尾,时不时地逮着空隙下蛊、招虫、上毒掌,绝对是偷袭之中的战斗机! 再看络亚族,他们的身体要比常人高出半个身子,一个人站出来就跟小山似的。手中拿着比身体还要大还要长的巨剑,一刀下来不劈死人都要砸死两个。 南疆是部落的天下,不算隐居避世的部落,就说现在还活跃的部落,那没有过万也有好几千。 而四大部族能够从这么多部落里面脱颖而出,成为一方霸主,其本身就是具有绝对的实力的。 夏初一看着那些各色的灵光飞闪、无数的妖兽乱窜、黑斗篷的黑气毒气一阵一阵的,大个头们的武器砍下来地上都要颤上两颤,突地发现,自己这回貌似真的悲催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或许单打独斗你可以拔得头筹,但是这里又不是什么比赛场地,生活哪里会给你那么公平的待遇? 一个打不过,我们来两个。两个打不过,我们来四个……总之,双拳难敌四手,总有你打不过的时候。 再厉害的人物,也怕一群小人物车轮战似的慢慢地磨。 夏初一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仗要是不赶紧地突出重围溜之大吉,那就只有被这一群人围攻的份儿了。 然而她不愿意退,心中那点希冀,像是主心骨一样支撑着她站在这里,不退缩,不后退,毅然决然地挑上了四大部族。 她不傻,平日里遇见危害性命的事儿,绝对是第一个溜。然而这会儿,她却被心中那个大胆的决定弄得连一丝退却的心思都没有。 畅快淋漓地仰天长笑一声,她几多快意地道:“来啊,都来啊!让老娘看看,你们四大部族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人同时挑衅南疆的四大龙头,她夏初一绝对算得上是史上第一人,该载入史册了。 猖狂也得和实力划上等号的,否则引来的,便是灭顶之灾。 她这句话像是催化剂,一下子便将周围攻击她的人惹怒了,一瞬间的攻击要多齐律有多齐律,她再一次划开的层层防护罩,一层一层地裂掉,逐渐地露出里面娇小的身影。 输与赢,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 一旦没了防护罩的庇护,夏初一一个人两只手,如何能够抵得住四面八方的夹攻? 这会儿只需要某个人看准时机地戳她一下,这场荒诞而起的战役,便能够以她输了,顺利结束。 而事实上,只要是聪明人,想要找夏初一的破绽也不是难事。 一个巫族的巫师的手杖上面缠绕着一条银白色的细蛇,在那防护罩完全破裂开的同时,飞快地朝着夏初一的腋下飞了过去。 一口,只需要轻轻一口,那两颗毒牙便能刺入皮肤,注入毒液。 夏初一抬手准备再次划开灵力罩的时候,却发现手一麻,顿时半边臂膀就不能动弹了。 她这会儿几乎是临江站立,下面便是涛涛的河水。 那毒液扩散之快,几乎瞬间就将她的整个身子麻痹。她立马站都站不稳了,头一歪,径直地扎进了河里。 临入水的时候,夏初一都还有些苦涩地想——原来高手都是栽在阴沟里的。 如果,她也算高手的话。 中野瑞陡然睁大了眼,一张锋利的俊脸上,挂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她……死了?” 封溪也显然被惊了一下,忍不住微微地皱起眉头。 “封溪!她死了?” 中野瑞回过头看他,第一次冷了的目色,落在还在按住他的手上,让他一瞬间对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说不出话来。 封溪讪讪地收回了手,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很是诚恳地道:“瑞,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拦你,你是一族之长,形势所逼,就要以全族的利益为重。再而,她掉入水中,也不一定会死。” “掉入水中不一定会死,可是中了我的蛇毒,就一定会!” 一个和烟婆婆一样穿着黑斗篷拿着法杖的男人得意地从中野瑞他们的前面,慢条斯理地走回了烟婆婆的身边。那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气得中野瑞想出去掐死他。 那边沙治也有些恼了,活的夏初一没抓着,死了连尸首都没找着一个,顿时有些不爽地看着烟婆婆:“烟婆婆你什么意思?” 烟婆婆面色不改,沉稳一笑:“唉,沙治族长说什么呐,刚刚不是大家一起合作嘛。如今老婆子的人立了功,你们反倒数落起来了,这是个什么理?” 沙治难得与烟婆婆理论,兀自生了气。旁边的络亚族族长罕吉这时候才终于开了口:“明人也不说暗话了,这次大家到这里来的目的谁都心知肚明,还是赶快点商量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案来,别在这里说什么又的没的!” 罕吉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罗嗦,也稳重,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则真让几方都哑了口。 刚刚这里才死了个人,可是转眼间,他们什么也不曾记得了,开始三言两语地讨论起来。 红夜着实是看呆了,看着夏初一一头扎在水中的时候,她连哭喊一声的都忘记了。 这会儿见那大江奔流而去,她看着那翻卷的水花细浪,好像才细细地回味过什么来——那个女子,那个意气风发肆意张狂的女子,死了?! 死了! 像是一击重锤锤下,红夜立马挣脱开想要过来抓她的翼鬼,一个转身就要往林子里面跑去。 沙治看了直想笑:“这就是主仆情深啊,还真不值钱。” 然而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就见红夜伸手拉着一棵胳膊粗的树干,借力一弹,直接朝着沙治的方向直冲过来! “我要你的命!” 沙治勾唇:“挺漂亮的一个小美人儿,我可舍不得要你的命。” 说话间一个响指,十几只翼鬼从他的身后迅速的跳跃了起来,拦住了红夜的去路。 红夜这会儿扑过去就是直接地对那些翼鬼投怀送抱了,在半空之中又改不了道,她拿出防身的匕首,在冲过去的时候硬生生地以肉抵肉,吃痛了一下,倒还真让她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弹了回来。 然而,她太弱了,这临时的挣扎了一下,简直无济于事。 前面翼鬼拦路,后面翼鬼挡道,这种没有自己思维的东西,对付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然,这世上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不止她一个,还与她以为好人不长命的,她家的主子。 本来就不平静的河面上,突地再起波澜。 翻卷的河流突地像是被什么从中间截取了一段一般,上面留下来的河水突地在中间就断了,而后又从断节的后面继续奔流而去。 而中间段的河水,直接地朝着两边翻卷而来,不住地吐着水浪,像极了两排喷射的喷泉。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愣,而原本快要落入翼鬼手中的红夜,却在突然间被一股力量一拉,直接地跩入了那翻卷的水浪之中去! 烟婆婆和罕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立马快速地指挥着人马后退。 中野瑞情绪再不稳定,可是也知道此刻江山为重。和封溪对视一眼,也立马命令兽族全体向后退出半公里。 沙治见三方异动,本也想退。 可是想到他那几乎战无不胜的翼鬼大军,他的底气又足了一些,心说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我魑魅的实力,免得是猫是狗的,闻到点肉沫星子的味道,就全部地往这儿跑! 说做就做,他不退反进,指挥着翼鬼大军,直接地在岸边挨挨挤挤地搭起了人墙,冰属性火属性的灵力好不保留地砸在了那一排排喷出的水花上。 然而那水却好像并不在控制似的,被挡住的水位逐渐地升高,然后逐渐地高过了岸边,漫天铺地地从河两岸流泻开去! 亏得几方都有先见之明,否则这会儿倒是被这些水给漫了个彻底。 几方远远观望,来不及躲闪的翼鬼们却全部变成了落汤鸡,可把沙治气得够呛。 然而一想刚刚的情景,他心里舒坦了一些,冷眉冷笑地朗声道:“烟婆婆躲那么快干什么,若是那小女娃还活着,第一个要找的,肯定就是你们,你以为躲得掉?” 这会儿大家的表情明显地和刚刚有的很大的区别,如果说那会儿是志在必得,认定夏初一必输的话,这会儿却是踟蹰犹豫,瞬间就少了一半的赢面。 刚才还因为暗算到夏初一而志得意满的那个巫师脸色不好看,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怒道:“胡说!中了银蛇毒的人不可能还活着!还请沙治族长不要妖言惑众!” “哎呀,那本姑娘中了蛇毒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岂不是罪过?” 一道空灵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众人却能清晰地辨别出,这分明就是夏初一的声音! 她倒是命大,落到了那般田地,居然还没有死去! 烟婆婆吃过她的大亏,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但是请原谅她那一脸的褶子皮,表情好与不好,其实与她都一个模样。 不过从她身上陡然巨变的气息,还有宽大袖袍之下,那突然凝起的黑色灵力,便知道,她现在,如临大敌。 中野瑞精神一震,侧眼看向封溪,就见他一脸意外也没有,看向那片水域的时候,只微微地皱起眉头。 他突地产生了一种陌生之感,觉得眼前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好像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过这感觉也是一个恍惚之间便没了踪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夏初一,已经将四大部族的心都全部地揪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望着那道断了的河道,然而那里的水却好像是流不尽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这会儿就是连沙治也不敢逞强了,也指挥着人退后了一些。 而此时,在那河水朝着两边喷出的时候,一根一人抱粗的水柱突地从那河底喷涌而出,直上青天! 水花飞溅,迷了人眼。以至于众人看向那水柱顶端站立着的小女子时,竟突地衍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她笑眯眯地站在上面,伸手一抬,另一道水柱喷涌而出,而上面坐着的,正是一脸懵了的红夜。 这么多意外只在一瞬间,让人着实没时间来转过弯来。 就在有人猜测夏初一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也能控制水的时候,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从她的怀中冒了出来,好奇地朝下面东张西望着。 那小脑袋上还有两个嫩呼呼的小角,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扑闪扑闪的甚是喜人。那两只白白净净的小爪子搭在衣襟口,两条小胡须耷拉着,随它嘴角的律动一颤一颤的,软乎呆萌,可爱至极! “咕叽咕叽,咕噜咕噜……” 夏初一伸手爱恋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笑呵呵地道:“小元宵,我今天来给你上你人生之中的第一课——要怎么对待坏人!” “咕噜咕噜~~”水汪汪的小眼睛一弯,像是极为高兴,小家伙直接地就在她胸口蹭来蹭去打起滚来。 这一幕,看得红夜目瞪口呆:“小姐,这个……这个不会是龙吧?” 体貌特征倒是非常地像,但是她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像这种不过才巴掌大小,圆乎乎跟球一样的龙,她还真没怎么见过。 见夏初一笑眯眯地点头,红夜突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夏初一将小家伙取了出来,放在手心之中,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脑袋道:“元宵,你要记住,对待坏人,就要毫不留情下手要狠,否则一旦你被他抓住一丁,就有可能被反咬一口。懂了吗?” 用这些话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小白龙说,能动才怪。 但是显然平日里夏初一练功都带上它吸收她的灵气,这小家伙刚刚在河底感知到她危险突地冒出来的时候,她还着实地吓了好大一跳呢。 不过也正因为此,所以小元宵才不管自己听懂没听懂呢,直接挥动着爪子,兴奋地“咕叽咕噜”。 夏初一突地发现,十五虽然臭屁了一些,但是早已经命理。这个小家伙落在自己手里,估计要操一些心思了。 这么高深的问题不好,夏初一直接地给它说道:“我说谁是坏人你就喷谁好不好?” 小元宵软软的身子乐呵呵地在她的手心里打了个滚:“咕叽咕叽……” 红夜在一旁看着一人一龙沟通感情,实在是不忍心打扰。可是她真的很想说——小姐,你难不成让一个像刚孵出的小鸡大小的小龙,去对付那些人? 然而还来不及说什么,夏初一就已经开始说做就做了。 “小元宵,看见一个穿黑斗篷的老婆子了吗?她最坏了,去喷她!” “咕叽!” 小元宵得令,直接地从夏初一的手掌心上飞了起来,一个小圆球似的身体,在半空之中飞来飞去的情景,极其诡异。 烟婆婆没曾想夏初一会让这么个小东西来对付自己,冷笑一声,从新化了黑掌,袖袍之中招了许多细小的虫子。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小元宵好像找准了目标,张口,“阿嚏”,猛地一喷。 它这一喷不要紧,从它嘴里出来的一点火苗,迎风便化成了一片火海,瞬间便将沙治和那些翼鬼全部笼罩在了火海之中! 没错,可怜还没认识人的小元宵,将差不多打扮的沙治族长,当烟婆婆给一嘴喷了。 不过它这一下却着实让人惊着了,烟婆婆袖中的手一松,罕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个小东西。 最夸张的莫过于兽族,因为最初兽族的两条白龙是风无尽带到南疆来的,所以史书记载很是详细,自然认识这是个什么东西。 所有兽族的驯兽师立马跪倒在原地,激动地开始顶礼膜拜起来。 “是龙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够看见龙!” “而且是所有龙种之中最珍贵的白龙,是白龙之中最强悍的双属性龙!天哪,谁来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那……那个女人,真的是圣主咯?” ……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所有兽族人几乎全部都闭了嘴,目光愣愕地看向了夏初一。 白龙不轻易认主,认了主就绝对不会更改。 对于九召兽龛的突然异样,大家兴许还能找到理由,然后来编排出夏初一不是圣主。可是这白龙却是实打实的,根本不容任何质疑的证据! 几个领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点了下头,齐齐地朝着夏初一这方磕了一个响头:“参见圣主,吾主圣安!” 这一带头,后面的驯兽师们立马跪成一片,全部都在激动地喊着那八个字。 夏初一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被他们捧为圣主的时候,还着实高兴了一阵。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再也找不到让她动容的理由了。 中野瑞和封溪在一边面色复杂,她反正也看不见,反倒是免了尴尬,直接地道:“罢了吧,我可不是你们圣主,就是一假冒的路人甲。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在我面前闹腾了。” 直接地一挥手,连再多听都不愿。 小元宵呼哧呼哧地飞过来,“咕叽咕叽”像是求奖励。 不过夏初一听到红夜说小家伙认错人的时候,顿时忍不住喷笑出声:“没事儿,反正那帮人也是要收拾的。你就掉个顺序好了,这回再去喷那个老妖婆,尤其是好好好问候一下那个拿毒蛇咬我的。” 她之前不是困惑自己的免疫力不是越来越好了、一般毒药拿不下吗?所以某一日她干脆地找了个时间,弄了些毒药,一瓶一瓶地拿着自己试药,最后真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能够净化毒素! 以前肯定没这种特质,她想搞个明白,奈何古代可没现代的那么多高科技,只是大约地测试出,她的血液有些奇妙。 那时候十五还很不屑地对她说:“你吃再多毒药都没用,就当吃糖豆似的。你也不想碧落黄泉的毒性多猛,要不是当初陆映雪直接地将花汁滴在你眼睛里,那绝世的毒药,根本对你一丁点影响都没有。” 夏初一敏锐地察觉出这小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奈何它向来是个嘴紧的,根本不会跟她吐露一句。 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大抵也隐隐猜到是谁搞得鬼了。 别人追女人的时候,都恨不得凑到跟前来,将自己里里外外都表现个遍。温柔体贴,关心疼爱,一个不少。 而那个死妖孽呢,搞得自己好厉害似的,自己在背后做自己的,从来不要她知道些什么。 就算她知道,他也绝对会想办法让她不知道。 比如,蓬桑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醒来以后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而她的记忆,却完全地模糊了。 不过那些突然增长的能力,倒是的确让她受益不少。 就比如刚刚,她中了蛇毒以后,不过心脏跳动了几下,血液循环了两回,那蛇毒就一滴没残留在她身体里了。 只是当时身体的麻木还要一会儿才能消散,她沉下去的时候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差一点就窒息了。 然而大抵是她平日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结果,久久没有动静的小龙蛋,却在那时候突然地破壳而出,吹了个泡泡将她笼罩在了水中。 等她缓过神来,伸手去摸那个小家伙的时候,那瞬间的心情,就跟小家伙是她亲生的似的。 那么小,那么软,好像力量稍稍地大了一些,都能够将这小生命给夭折了。 就在那片刻的时间里,她觉得今日所受的一切,都全不敌这小东西软乎乎地趴在她耳畔“咕叽”一声。 心,一下子就软了。 还记得和泷越在邺城相遇时候的场景,他在那花飞花落阳光和煦的午后,那么轻柔地对她说:“你很善良。” 她当时笑了笑,不可置否,只当他太片面,何曾了解过两手沾满血腥的她? 那时候他笑得那么温暖,语气缓缓地对她说:“跟我走吧。” 她只觉得过了那么久,都忍不住想要否认——否认在那一刻,飘零的心,的确才一点沉沦进去。 而今日,她捧着那小小的元宵,竟突地感觉到,她以为他不了解她,其实从见她第一眼开始,他便是最了解她的人吧。 只是,她不了解他。 她以为在她陷入无可奈何的境地之时,那个男人会像前几次那样,犹如神祗一般出现,将整个局面只手翻转。 只是,在身体跌入水中的那一瞬,她才突地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这么大张旗鼓地挑衅四大部族,亲自地将自己送到绝境,泷越呵,我以为这样,你会来救我的。 终究是我,想多了么? “小姐,哈哈哈,你从哪里弄来的小白龙啊,好可爱!它那么小一丁点,就把整个巫族和魑魅族闹得大乱了!” 红夜在一旁欢快地大笑声终究将夏初一的神智拉了回来,她淡淡地道:“好好看着元宵,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叫我,我把它弄回来。” 红夜连连地点头,笑呵呵地道:“小姐你放心吧,那小白龙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没想到还真找到那个拿毒蛇咬你的人了。这会儿正追着人满地跑呢!” 夏初一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肯定是那人做贼心虚,先对元宵下手了。” 红夜伸手冲着夏初一比了大拇指:“小姐就是聪明。” 可是再聪明,也有猜不到的事,猜不到的人啊。 夏初一摇了摇头,有些无语地暗道——自己是彪悍威猛的女汉子啊,什么时候变成伤春悲秋的林妹妹? 一挥手,她用了自己认为非常霸气的语气道:“走,跟姐揍人去!” 346 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个本以为会一边倒的局面,最后还真是一边倒了。 ——不过之前赢面在四大部族手里,如今,却完全地调了个儿。 兽族因为神兽小白龙反水,重新承认了夏初一的圣主身份。 络亚族本就与夏初一没什么怨怼,族长罕吉为人干脆爽利,当下不与夏初一为难,她也只当刚才是浮云,没与他们为难。 剩下的烟婆婆和沙治,一个积怨已深,一个新仇旧恨,自然是要好好地陪他们玩的。 不过揍人出了气也就罢了,夏初一倒是没直接当着人的大部队要人性命,而是十分“客气”地要求——放了他们也行,不过关于二胆果的事情,她必须作为第五方,横插一脚。 中野瑞脸上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心里是何感想,只是那眸子深了又深。 封溪倒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夏初一一眼,随即面目和煦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兽族是定然不反对了,甚至还觉得夏初一作为第五方是与兽族生分了,非要拉她回到阵营里去。 她不想将昨夜众人将她赶出来的事情摊开了说,但见有人这么不识趣,别说中野瑞和封溪有些不悦了,她也状似不经意地逗弄着小元宵,似笑非笑地循着说话声音瞥了那人一眼。 这种暗含杀机的眼神若是还看不明白,那就是白在这世上混上一遭了。所以兽族族人再没谁提这话题。 而络亚族摆明了不想和哪一族同流合污,对于多出来的这个,罕吉也是表现得无所谓的态度。 最后是被夏初一捏着命脉的沙治和烟婆婆,只消她一句“让元宵陪你们军队玩玩吧,它是小孩子,最喜欢往人堆里面凑”,两方不情不愿地,也答应了她的要求。 二胆果生长的地方特殊,小白龙未必能够有用处。到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一个不中用的丫头,还不是任人宰割的份儿? 于是这场很“愉快”的谈话结束后,几方的意见也拿出来了。 巫族、兽族、络亚族屯兵魑魅族的地界之外,每方领头的各带三千人马进入纳泽,两千驻扎于二线城市岁缇,八百屯于魑魅族主城吉伽城郊外,两百是各主的随行人员,随大家一起进入密地。 但是好歹这是人家魑魅族的地界,因为挡不住三方争抢,所以才索性放了人进来,大家谁厉害谁取,免得东西得不到,最后还战火绵延,所以其他三家也不是不识趣儿的,谁方都带两百,单单允许魑魅族带五百人进入秘境,也算是退了好大一步。 至于夏初一,一个人的力量,不在这些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夏初一也乐得自在,确定下来之后,封溪笑脸盈盈地来找她:“圣主还是回来住吧,仍旧单独地给你辟了一个帐篷,有人照顾着总归是好一些的。至于圣主,你愿意当就当,不愿当我们也是绝不勉强的。而那二胆果,我们也不会要圣主为我们争取半分,各凭本事。” 封溪这话说得倒是好,什么都不要她的,还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夏初一虽然喜欢这种平白捡便宜的事,可是听着封溪的声音,她就知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竟是便宜给你捡? 当然了,如果是她家的元宝,抛多少在地上她都愿意捡的。 “不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若是有朝一日有我帮得上忙的,我却没有出手,只怕又得惹来一大堆麻烦。” 夏初一没找什么理由推诿,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语气淡淡的,脸色也淡淡的。 说实话,封溪惯会察言观色,却也觉得有些时候,还是没怎么看懂面前这个看似年纪不大的小女子。 想罢,低下头微微一笑:“既然圣主不愿,那以后我还是称呼你为夏姑娘吧。只不过事情虽然没谈拢,但是我好歹也还是要重复地啰嗦一句的——我与姑娘,是友非敌。” 夏初一哼哼了一声,没在说话。 那头中野瑞遣了人过来,像是要找封溪。他便也没和夏初一多做纠缠,就算被拒了,也一脸好脾气地离开。 人前脚跟一走,红夜立马就翻了脸,有些不爽地抱怨道:“昨日小姐受苦的时候,又不见人过来问?今日一看小姐有了稀罕东西,立马就巴巴地上来了。见过没脸没皮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夏初一听了只好笑:“我都没气,你气什么。” “那是小姐好脾气,换做是我,早骂起来了。”红夜一副埋怨语气,似乎觉得夏初一太“善良”了,才这么“受人欺负”。 夏初一还是第一回被人夸“好脾气”,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伸手敲了红夜脑袋一瓜子,她想起刚刚封溪的话语,眼神一下子冷了起来:“若不是以诚待你的,最好理都别理。不是真朋友,搭理你自然是有算计的。我可不愿意跑去,当了冤大头。” 再说了,反正几路人马都是要一道的,她有红夜照顾着,只保准跟在后面不迷路就是了。 至于吃吃喝喝的,她杂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力,以前培养的优秀的野外生存能力,加上烤了一手好烤肉的厨艺,难不成还会饿死不成? 只是红夜听到这“冤大头”三个字,瞬间便联系上什么了,扑闪着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夏初一:“小姐,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挺有钱吧?” 夏初一笑了笑:“反正饿不死你就是。” 这南疆没有无极洲富庶,通用货币是那种黑黑的矿石,常年被大族占领着。而金子是高级货币,有一块在手,他们这一年基本上就衣食无忧了。 而夏初一因为认了一个好弟弟,所以赚得满钵满盆不说,各种杂七杂八的名贵东西送了一大堆,全部堆在她的虚无芥子里了。 走之前本着有资源就要利用的想法,她让精通财务的金元宝给她理了个大概的账目,让她至少心里有个底。 据说那次金元宝带着十个家里算账的好手来给夏初一清算财务,适逢秦曜轩到访,看到那排场那账目,十分眼红地表示——他的国库要是有夏初一这么多就好了。 于是她一不小心,富可敌国了。 当然,其中还有她变卖天覃云老爷子的那一大笔,灵师试炼大赛时候开赌坊的那一大笔,后来投资元宝产业的分红一大笔…… 好吧,说白了,就是金元宝变着法儿地给她送钱,还让她收得心安理得美滋滋的。 想着怀中那块还能够支出金家一半产业的金牌,夏初一就觉得心里难受,想那些可爱的小伙伴们想得厉害。 红夜瞅见夏初一一瞬间心情不好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那句话问错了,一路上忐忑了好久。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终于下定决心,语气坚定地道:“小姐,你是红夜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红夜要留着命找敌人报仇,但是也同样愿意为小姐舍了性命的。” 想着红夜找沙治拼命的模样,夏初一心里倒是觉得自己这回保下她,是没做错事的。只是不在醒了的那一刻表忠心,这会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有些不明白的问。 红夜深呼吸了一口气:“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我不嫌小姐的。我可以打猎,兽皮可以拿去卖,肉我们自己吃,吃不完也可以拿去卖,不会给小姐增添负担的。” 夏初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早上随口的一句话被人理解差了,又是气又是好笑,更让人无语的是,她还“不嫌弃”自己。 看来以后孤苦无依了,至少这个红丫头还惦记着养她不是。 夏初一点了下头,红夜见自家小姐认了,又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连那破烂火焰石都收,越发地坚定了她要奋发图强赚钱养小姐的决心! 只是当她看着自家小姐拿着那镶了十八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宝盒、垫上毛皮给元宵当床,因为找不到太小的夜明珠给小元宵当球踢、愣是让她帮着选了好半天,还用那种她见都没见过的摸着好柔软的云纱、给小元宝做个小口袋的时候,她的表情,精彩得无以复加! 夏初一偷偷地闷笑了好几天,最后反倒是被红夜好好地奚落了一番,这才摆了谱道:“从始至终,我说过我没钱吗?” 一时间把红夜气得够呛。 夏初一拿出了一袋金子,让红夜负责日常花销。这次她可老实没客气,得了金子还瞪了夏初一一眼。 夏初一觉得红夜说的也挺对的——她也忒好脾气了。 不过这一路上,有红夜张罗着,吃穿住行倒是颇得夏初一心意,尤其是吃啊,简直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爱好了。 小元宵也是个吃货,不过估计被她养傻了,一天就知道“咕叽咕叽咕噜咕噜”,然后就是打滚卖萌地傻笑。 夏初一每每摸着那嫩呼呼的小团身子,真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立马好了才好。 不过事与愿违,这眼睛不仅不好,反倒是越来越坏了。 夏初一之前想得好,若是眼睛治不好了,那她就当个瞎子好了,大不了活得清闲点,回去秦曜轩给她的封地去,好歹也是个毓华侯呢。 可是最近却发现,她到底是低估了碧落黄泉的毒性,更何况这毒素还残留在眼睛里,离脑袋那么近。 时不时地头晕,也给自己开了些药,却没什么作用,弄得红夜都开始紧张起来,不怎么找她吵嘴了。 夏初一也知道这头一旦起了,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了。本来对她而言有最好、无也罢的二胆果,她这回是势在必得了。 四大部族里头也有些不安分的,但是来一个夏初一杀一个,来两个夏初一杀一双。 本就不是什么明面上派过来的,她笑呵呵地说自己一个人独身上路,还真是容易遭贼惦记呢,四大部族那些居心叵测的,也就一个两个面色阴沉地散开了。 这一路平安撑到了吉伽城外,夏初一进了城就躲在客栈里面不肯出来了,面上一点消息都不漏。 众人还以为夏初一肯定开始安排人手了,只有红夜守在屋子里,焦急得快要疯了。 “小姐,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我就不信这魑魅族的庸医们有我厉害。”夏初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果脑袋像是针扎了一般地疼。 红夜见她又皱眉头了,也不说什么了,赶紧地过去给她按着头皮,舒缓一下。 夏初一让红夜弄了许多吃食进来,又在房间里安了许多的机关,给红夜说明了原理,让她别把自己伤着了。 红夜看着夏初一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忍不住就红了眼。 夏初一又没忍住,笑着道:“谁都知道我夏初一是个祸害。这世上从来都是祸害遗千年,我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挂掉?” 红夜总算是回魂过来:“那小姐……” “我可能得睡一觉,小元宵就在我旁边,若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就叫它起来。” 说着躺在了床上,从冰纱袋子里将小元宵抱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 红夜只是点了点头,跟夏初一说她记住了。 可若只是睡觉,来个偷袭的,以夏初一的精明性子早醒了,怎么可能还要她去叫元宵? 她这一睡,到底能不能醒,还是个未知数呢。 夏初一也是真的乏了,沾着枕头就立马沉沉地睡去,平日里睡姿难看得红夜都不想再说什么了,如今却好好地,连个呼都不打。 抬起头看着周围布置严密的机关,她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地道:“你对我倒是好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面色凝重地在屋中的香炉上放上了一些有助睡眠的宁神香,随即只小心翼翼地破开一个机关,打开门走出屋外。 临走时候回过头看了屋中一眼,又确定剩下的机关也够来人好好地喝上一壶,这才惴惴不安地出了客栈。 隐秘的茶馆包厢之中,红夜垂着头扯着自己的裙子,有些拘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面的男人泰然地坐着,端起一杯茗茶悠然地品着,不慌不忙,姿态优雅,嘴角还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没开口说什么,倒像是在等着红夜开口。 红夜也自己闷了一会儿,终究是没绷住:“我其实……我其实是为了夏初一来的。” 那男人忍不住戏谑地笑了笑:“没想到红夜妹妹也会有为别人着想的一天。” 红夜偏过头去,隐隐有些尴尬:“我只不过是不想欠人情罢了。” “不想欠人情?那你可不是平白无故去人家身边的,要是让人知道,这可怎么是好?” 那男人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说话间的调子带着调笑,语气却十分地温润柔和,让人听着就觉得好听。 红夜顿时就涨红了脸,伸手一拍桌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去她身边还不是为了你?再说了,就算是你对人家有怀心,我对她可没有。她也算是我难得看得起的女子之一,而且对我有恩,我自然不能不管。” 那头突地沉下了声音,陡然安静的环境只听见红夜的尾音在空气之中发颤,让她莫名地有些发慌。 男人低着头,轻抿了一口茶,面色淡淡地道:“丫头,你可知道,二胆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话题一下子扯到这么严峻的话题上,红夜也显然有些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好半晌,而后叹了口气。 “你那么多年的辛苦,我是全部看在眼里的。你活得委屈,我知道。你生不如死,我也知道。如今你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难不成想因为二胆果和他离了心?你明知道夏初一对他意味着什么。” 红夜说道这里,有些心疼地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只恨不得上前去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又瘦了,身子骨是否比以前更弱了。 她从来都知道他的性子,这会儿只怕是又要犯倔。 男人叹了口气,好半晌才无奈地道:“我能做什么?没了二胆果,以他的勇谋,迟早会拿回属于我们部族的一切。若是再把他弄跑了,我这前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红夜倒是没想到面前男人这么好说话,忍不住地就喜上眉梢,连抓着衣角的手都紧了些:“这么说,你答应帮了?” “我就算是有心,也只怕有心无力。这次进入密地,四大部族挑进去的全部是层层筛选的精英,我安插人手本就不易。能够帮就帮,不能帮,红夜妹妹可不能埋怨我。” 红夜又垂下了头,两团红晕渐渐爬上两颊,娇嗔道:“你还是惯会取笑我。”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而后红夜戴上头罩,先出了茶馆的门,男人后面再离开。 因为魑魅一族的作风习性大多彪悍,什么喝人血吃人肉的风俗,更是提起来就让人脸色一变。 不过大抵是女子都爱美的,这粗犷的生活习惯,注定要造就一些畸形的面孔出来,所以街道上倒是到处都是带上面纱的。 黑色的面纱一遮,就算有人跟着,红夜只需要往人堆里一扎,再多双眼睛也能看见人给白白跟丢了。 茶馆临窗的位置,一双眼睛盯着那身影,渐行渐远地消失在了街道尽处。 他倒是没想到,她那薄凉阴狠的性子,倒肯为了那个女人来求自己。 只怕是家里的兄弟姐妹让她灰了心,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便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吧。 那年,她也是这般为他着想的。 只是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处着处着,就变了味道。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算计,太多的利益。她看得越发地淡了,刚进门的时候连眼睛也低垂着,不去看他。 他想着自己心里的那些个才谋智慧,只觉得沾染了这些东西,连思想都是脏的。 想到最后两人那客气的、小心翼翼保持恰到好处距离的话语,他心下一阵黯然。 “红夜妹妹,如今便是连你,也不肯全信我了吧。” …… 红夜出门并没有耽搁好一会儿,便有匆匆地赶回了客栈。 路过一家饭馆的时候,她闻着里面飘香四溢,还顺便去买了一只烧鸡,几道小菜,想着等夏初一醒了,热一热便能吃了。 推开门,屋中该是怎样是怎样,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她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直到看着那个被她破坏的机关怎么也复原不会来,她才忍不住地哀嚎道,她怎么找理由说这机关破坏了? 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夏初一身边大大咧咧躺着的元宵,她心里坏心眼地想,反正夏初一心疼元宵,干脆就说它破坏的好了。 她心安理得地将罪行推给了一个毫不懂事的小布丁,而后也拿着夏初一的医术,自个儿看了起来。 她每日是必定要给夏初一读一些都是从叶钧卿那里淘来的当世孤品,她就算是读一遍,也是颇有获益的。 再加上夏初一解释一下,指导一下,她也能够开出几副像样的方子了。 只是关于迷药、麻药、还有合欢之类的书籍,夏初一是不让碰的。所以她永远不会知道,夏初一房间里的香炉,永远会被她先放易甘草末。 易甘草末点燃以后清香无比,凝气安神,却最不适合与其它同作用的香料合用,否则只会药性相抵,完全没有作用。 红夜往香炉里面放宁神香,其实有些多此一举。 可是千辛万苦地过来,一点错处不让人抓着,一点举动都没有,那才奇了怪吧。 夏初一只记得她临走时候说的那句话,闭着的眼睫微微地颤了颤,只觉得刚刚有些寒的心,这会儿又有些暖。 她以前问元宝,怎么对谁都客气,像个散财童子似的。 影一当时毫不犹豫地道:少主才不客气呢,他是生意人,从不做赔本买卖的。就算你是个乞丐,他施舍你两文钱,救了你的急,以后就算是替他打听打听消息也是好的。而且他施恩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要图回报什么的,有事情的时候,那些人自个儿就跳出来了。就算遇到几个恩将仇报的,少主也有的是法子对付。 所以说,之前谁说金元宝是个冤大头、呆头鹅的? 瞧人家上帝师学院的那能耐,顶着一张小白脸不知道蒙骗了多少人呢。 然而正正经经的时候,他却对她说:“有些人,你对他好,他自然也会对你好。情分就在那里摆着的,抹灭不掉的。以后你若是有看得对眼的人,就算他不愿意搭理你,你好好跟人处,总会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天。” 当时夏初一就撇嘴了,说她学这些干什么,知她的懂她的,何许她费力去做些什么? 元宝只摇头说:“感情是需要经营出来的。” 夏初一那时候还有些懵,但是仔细想想,以元宝对她的好,若是没了泷越,只剩下他、秦曜轩、林晟钦给她挑的话,她的确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那比别人多一份的情谊,可不就是培养出来的吗? 所以救下红夜以后,她是铁了心要对她好的。 因为一个能够在第一眼就让自己看得顺眼的女子,细细数来,还真心没有一个。 殊不知这两人王八绿豆一下子看对了眼,却始终有一大堵看不见的强,阻隔在了他们到底面前。 夏初一和红夜,心思各异。 直到半夜的时候,夏初一才醒了过来。一动身子,浑身的疲软。 她感觉到脑袋靠着的地方有些硌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着那松松垮垮穿着的白色里衣,还有露出的里面精壮健硕的蜜白色胸脯。 猛不及防,她错愕了一下,直听着那心跳声声入了耳,才像是反应过来,猛地一张双臂,将面前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这个时候,就连自诩彪悍勇猛的夏初一,也不免琼瑶了一把,捏着粉拳锤在泷越身上,俏生生地娇嗔道:“你好坏!你好坏!你好坏!” 好吧,事实上夏初一倒真捏着拳头锤了一下泷越的胸口,只是那拳不是粉拳是铁拳,当初凭蛮力就能够敲开烈焰蜈蚣外壳的力道,这会儿更是不知道大到了哪里去。抵抗力稍稍差些,不被她一拳锤死就好了。 不过她倒是真娇嗔了一句“你好坏”,不过下一句话却是,“你怎么在我正是饥渴的夜晚坦胸露背地爬上我的床勾引我!” 说话间还挺是愤愤,只是那两只爪子却飞快地在他的身上一阵乱摸,像是要将他仅剩的里衣也给扒拉了。 红夜睡在一墙之隔的套间里,只不过夏初一绝对相信以泷越的手段,那丫头今天晚上铁定就是在她面前敲锣打鼓,她也绝对不会醒。 既然如此,那还忌讳着什么呢? 先把面前的美色剥光吃尽了要紧! “话说泷越,其实我想对你这么做,很久了!” 说话间手就要从那松松的裤腰上滑落到下面去,却被一只手突地按住了。 “你别胡闹。” 泷越的音调不高,却颇具威严,倒是弄得夏初一有一种被长辈压制着的感觉。 上次两个人因为那个那个没成功闹翻了,如今她主动地讨好他,他却反倒是摆出了那么一副严肃的面孔。 夏初一嘴一撇,收回了手:“是,让我别胡闹,我便不胡闹就是。你给我出去,看见你在这儿,我指不定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说完转过身去,拿背对着泷越,蜷缩起来的样子,曲线毕露,还微微地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腰身。 泷越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冒火,两只眼睛绿得跟狼眼睛似的,嗷嗷地叫着他要吃肉。 可是强压住小丫头对自己的诱惑,他环过她的身子,下巴抵住她的脑袋,将那小小的身子,整个地环在了怀里。 “你别生气。” 夏初一只当没听见那语气之中的无奈和陡然降下来的柔软,冷哼道:“我才没生气,哼!” 最后一声“哼”,哼得急大声,像是在十分露骨地表示——她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泷越面色一松,只将她紧紧搂住,密密地在那耳垂脸颊便吻了吻,却没更过火的动作。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什么差池的。” 这世上怎么可能万无一失的事,夏初一只觉得自己光是想这些就头疼。 泷越却只老实地抱着她,耳鬓厮磨,闻声软语,说道不出的温柔。 夏初一闭着眼睛,有一种想要借着通感术好好地在看一眼泷越的冲动,然而却忍住了,只当他说的话全部是真的吧。 她那么流氓地扑上去,好像火急火燎似的,却被他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来。 不安分地翻了个身,直接地那脸对着那宽厚的胸口。她伸手在他的身上画着线,小声地道:“其实就算没有今日的理由,我也是愿意的。” “什么?” 夜里偷偷跑来的男人这会儿正抓紧时间地享受这软香在怀的美好,陡然听到这句近乎告白的话语,只怕没立马惊得跳起来。 夏初一今日肯主动献身,泷越想都没想,就猜出了原委。 她怕她若是真死了,今后两人就再没机会了。 可是那日之后,他才真正地明白一个事实——只有当他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她了,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否则如今所做的一切,以后都有可能成为伤她的利刀。 他不急,等她治好了眼睛,他会开始慢慢地教她修习上乘功法。这个要强的女子,一定会成长成,让他意想不到的、惊艳的样子。 可是大抵从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吧,他只觉得是自己不够强,却从不愿意承认,也许面前的小女子,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十五说他得吊着,吊吊臭女人的胃口。可是吊的不是胃口,是他那颗煎熬不过的心。 人生第一次,他投降了。 可是一想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他突地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怀中的小女子。 他必得用一己肩膀,替她撑起一个港湾。 得到自己喜欢女人的回应,哪个男人不高兴? 泷越立马抱紧了夏初一,又是一阵细密的吻,直吻得她双唇越发地红润,才颇有些不舍得地放开了她。 她连忙地喘着粗气道:“我倒是还忘了一件事,小元宵还在呢,你别教坏了它。” 泷越实在不想纠正刚刚是谁饿狼扑食地猛扑过来的。 夏初一左右地看了看,有些奇怪地道:“咦,元宵跑哪里去了?” 泷越抱着她一通乱啃:“那个小家伙想用火喷我,我丢给十五,让它学道理去了。” 夏初一:“……” 给读者的话: 评论呀评论,亲们就不给评论是伐,九九要打滚了。。。。 347 我夫君在呢 泷越回来赖上就不走了,挤在夏初一的床上对着某个病人又是揉又是捏的,可是眼睛却一片的清明,透着脉脉温情。 恁凭夏初一怎么耍流氓,对他上下其手,他也只是紧紧地抱住她,语气温温淡淡地道:“早些睡吧。” 夏初一顿感挫败,心说不会自己上次自己闹腾厉害了,这男人对自己不起反应了吧? 想罢,她还真问了泷越一句:“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当下那张妖孽极了的脸就黑了,死死地箍着她的腰,恶狠狠地道:“迟早让你知道你家夫君到底行不行!” 后来半夜泷越偷偷摸摸地出去冲了好一会儿澡才回来,夏初一闭着眼睛假寐,只当自己不知道,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浅浅微笑。 这个男人,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吧? 以前夏初一就用美食诱惑十五说出了好多私密来,比如她落入妖狼池时并非它神勇,比如那些妖兽些如何乖乖听她命令…… 她心里对这一桩桩一件件通透得很,有些暗暗地笑道,难不成她还真当自己能够和那些妖兽进行友好交流了不成? 除了蓬桑岛的事情还瞒着自己以外,其余的十五倒是不忌口,只要有吃的它就说,夏初一直说它是个墙头草。 哦,确切的来说,那该死的妖孽还有一件事瞒着她,第二日刚刚才醒了,泷越就端了碗汤过来,说是补身体的,让她赶紧地喝了。 补身体的汤? 夏初一半是疑惑半是惊奇地端过碗,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泷越却叫她赶紧地喝了。 她有些好笑:“你也不怕我喝快了呛着,给催命似的。” 谁知道泷越听了这话,平日里优雅惯了的性子,今个儿居然动了怒,有些凶神恶煞地道:“说什么呢!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我要你好看!” 人这一句话刚说完,夏初一还没喝就给自己口水呛着了。 今个儿泷越吃了火药不是?昨日都还温情脉脉柔情蜜意的,现在却恨不得拿把刀逼着自己喝这汤药似的。 夏初一想着之前泷越那妖冶邪魅的性子,就算是真恼了谁,直接冷冷一笑,说下手就下手,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从不见他,动过那么大火气。 当然,若是她中毒的时候早些醒,也会瞧见泷越这副样子的――这是再后来夏初一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十五悠哉悠哉地抖落出来的。 泷越见夏初一咳嗽得厉害,端碗的手一抖一抖的,立马坐在她旁边,一手搂了她,一手将汤碗放在一旁,给她顺着气。 “说呛着就呛着,你什么时候变乌鸦嘴了?以后还敢乱咒自己,我就撕了你的嘴!” 语气恶狠狠的,重声重气的,可是拍在夏初一背上的手却是轻轻柔柔的,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夏初一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被吼了还是被憋的,心里面还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念头来――怎么她昨日刚刚表明心意,今日泷越就对她恶狠狠起来了?哼,当真先爱上的就要低一头了? 不过这想法在心里没立住根,反倒是把她自己个儿给弄笑了。 若说先爱上的,从来不是她吧。 表面咋咋呼呼,却把心坎看得牢牢的,但凡别人对她有一丁点好,她都记着,永世不忘。但凡别人对她不好,她觉得有报仇的必要就铁定会去报仇,不愿去也不会让人好过。 就像对待中野瑞两兄弟时,她要哥哥永世不许出现在她百丈以内,可是对于小屁孩,即便是瞎了眼睛,那日她也是舍了性命去救的。 她这样的性子,可以把人当亲人当朋友,可是爱人,她很不屑地嗤笑,将这一选项打了个叉叉。 所以只当自己是个女汉子一般或者就好,夫君么,等闲人压不住她,压得住她的人她也不会愿意要。 面对着泷越,她该怎样依旧怎样,心里面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 所以,到了那日真正要动真格的时候,她心里面突地发了慌,愣是将人推了开。 其实说起来是她自己没理清,泷越很清楚自己喜欢她,所以理所当然地对她好。她一向的果决,却在这事情上犯了个严重错误。 泷越离开这几日,她面上何曾有过伤心,可是心里面却觉得心里像是塌了一块,整日都忍不住回头去看,总觉得那抹妖异的红色还跟着自己。 她爱他的,她早就知道的,只是拖着迟迟不愿意低下头,承认她那点倔强的小骄傲罢了吧。 忍不住笑了笑,那眸子如同琉璃珠子上耀着光,白嫩嫩的小脸秀美异常,看得泷越心一跳。 说实话,他现在还记得这小妮子一年多前的样子。脸色蜡黄,颊窝有些深,五官看起来好像还没张开似的,浑身干干瘦瘦的像柴火,拧起来一点肉都没有。 可是就是这么一双眼睛,竟比他一双碧绿惑瞳,更让人心动。 终究是柔了声音,他问道:“要不要喝口水?” 夏初一摇头:“不用了,还要喝那么一大碗补药呢,再喝水就要撑肚皮了。” 泷越顿时哈哈大笑,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夏初一的脸:“你呀你,吃十几屉包子的时候又不见你说撑着。” 这一说起陈年往事,夏初一就忍不住黑了脸。 她最近灵力修为小成,灵宗初期已经开始渐渐地少食物了,想吃什么也只是过过嘴瘾,从不贪多――因为越到修灵后期,体内精气就越要求纯净,听说到后面连平常的茶水都不能喝了,得食天水雨露。 好在夏初一还没到那个地步,每日仍旧要吃一些东西,只是没那么多了而已。 所以她每日用了一丁点食物之后,她便放下碗筷,忍不住夸耀自己一番――哎呀呀,我怎么那么斯文秀气、怎么那么得体端庄呀…… 自然,这些话引来无数白眼。 夏初一很是郑重地警告道:“泷越,我可告诉你,我可是很有行情的。你再对我不好,我就去找我家元宝,天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泷越搂在怀里,在那小蛮腰上拧了一下,直痛得夏初一叫了起来。 泷越也黑了脸,掐完了腰开始掐脸:“小没良心的,我对你何时不好了?你要去找你家那些,那我也去找我家那些。你可知道你家夫君从前迷倒了多少女子?不过我不会。我和全天下的男人来抢你,也不愿你和全天下的女人来抢我。” 夏初一顿时消停了,竟难得柔软下性子,往泷越怀中一拱,嘴上不饶人地道:“你想得美。” 泷越瞧见小妮子脸上的笑意,心里忍不住苦笑。 他还巴不得夏初一凶悍一把,为他也吃吃醋什么的。但是若真弄出了一大堆女人抢男人的事,她肯定一刀把自己给剁了,然后找她的元宝天天去。 他身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他容易么? 刚到手还没下嘴儿的媳妇儿,难哄啊。 “还是赶快把汤喝了吧。”泷越没忘记正事,将夏初一扶着坐端正了一点,将碗递给她,“一口喝掉。” 夏初一端过碗也没含糊,刚刚凑到嘴边,一股熟悉的味道从碗中散发出来,虽然用其它香味的药材遮掩了,却怎么逃得出她那灵敏的鼻子? 泷越是定然不会害她的,那么急地让她一口喝掉,也是希望她别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笑了下,她捧着碗一口喝尽,临了了还抱怨了一句:“真难喝。” 泷越嘴角抽了抽,不过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管它难喝不难喝,对身体好就行。从今日起,每天早上一碗。” 夏初一趴在窗上,哭天抢地地不依。 泷越将碗随手往桌上一扔,直接地就摸了上去,半压着她的身子笑眯眯地在她耳边吹气:“怎么?娘子大人想让为夫口对口地喂你?” 夏初一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男人铁定一脸“你怎么不早说,为夫一定会尽心尽力,口对口地喂你”的欠扁表情! “姑娘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看人家夫妻亲热,不觉得害臊么?” 冷不防地,泷越突然地来这么一句,这才让夏初一响起隔间相通的屋子里,还有红夜住着呢。 而且因为对她的戒心不强,所以根本没意识到。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红夜已经挪着步子,慢悠悠地晃到了两人面前。 只是脸上有些红,脑袋低着,可是眼角余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泷越打量了去。 她这段时间是跟着夏初一过来的,那女子是多么彪悍的一个人,她可以说直接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了。 不曾想她居然已经有了夫君! 她看到两人嬉笑怒骂,心说没想到夏初一也会小女人,心想这世间,还会有这种出众的男儿。 论气质,他朝她一笑,优雅疏离,周身贵胄之气,举止间更显从容大气,让人心生膜拜之情。 ――当然,如果没看到他对夏初一耍无赖的场景,估计会更让人尊敬一点。 论长相,那英眉斜插入鬓,轮廓俊逸分明,一身红衣不甚规整,却偏偏没有世间纨绔子弟的俗气与奢靡,反倒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邪魅。 至于五官,她简直不敢多看。 她已是心有所属的人,可是远远看人一眼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了,如今地垂下来,抑制住自己有些微乱的心跳。 ――当然,若是她对上那一双碧绿惑瞳,只怕这一生浑浑噩噩,再不肯去嫁人去了。 夏初一有些嗔怪地瞪了泷越一眼――你刚刚还说什么,现在就开始勾引人了? 泷越真心冤枉,心说他为了杜绝烂桃花,一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何来勾引之说? 要勾引也是勾引自家娘子啊,只可惜他泷越凭空地担了那么好的美色,却回回失败啊! 索性什么都不说,他将她家娘子搂在怀里,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夏初一得泷越在身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红夜的容貌。 她长得并不是很绝艳,但是五官秀丽,眉骨有些高,一双眼睛还带着一点宝石蓝,看起来很好看。 一身素雅的装扮,举止并不过分,和夏初一心里想的红夜模样,还真有些出入。 她以为是和元宝一样团脸的傻姑娘。 不过真要是傻姑娘倒还好说,这位在她身边呆了那么久,愣是让猴精儿一般的她都寻不着破绽,这岂止是聪慧,简直就是聪慧过了头! 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她只冲着红夜道:“这是我夫君,这是红夜。” 后半句对泷越说的。 泷越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红夜借此机会想仔细地打量一下夏初一身边的这个男人,却总觉得好像雾里看花似的,连个隐约地轮廓都看不见。 心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姑爷。” 她盈盈一个福拜,倒是礼数周全。 夏初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对他倒是客气,对我倒是挑三拣四的。” 红夜顿时就挑了眉:“小姐你也不想想是因为什么,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不好好睡,连走在路上都不消停,还好意思说。” 想起夏初一拿着棍子在路上刻意拿棍子去戳一条三头蟒的时候,她的脸也忍不住黑了。 夏初一平白被红夜训了一顿,还能够狠清楚地感觉到泷越的身体在微颤,明显就是在拼命地忍笑。 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就她这性子,除了泷越这个倒霉催的摊上她了,陪得长些,倒不知道还有谁能如此不计一切地将就她了。 想着,她竟觉得自己对泷越有些亏欠起来了。 不过刚刚有这念头她就摇头甩掉了,咬牙切齿地暗道――就凭他每天都要掐她几下,她就不能便宜那小子了! 泷越和红夜的第一次见面在一种很诡异的气氛之中宣告结束,红夜好像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还梦见夏初一多了个姑爷出来了? 可是那边打听到的消息,这位不是还没成亲么? 红夜压下满肚子疑问,想找机会试探着问问。可是泷越来了以后,夏初一好多事情都用不着她了,比如――每天必念的医书。 说也奇怪,夏初一的眼睛好像好了似的,看书能够自己看了,吃饭能够自己夹菜了,许多事情都能够自己解决了。 而且这位新姑爷像是疼极了夏初一,两人一天手拉着手,不肯分离开半会儿。 夏初一:废话!他离开了我怎么看得见! 红夜找不着机会近夏初一的身,更别说问话了,每次都要泷越抢了话去。 比如―― “小姐,你们成亲多久了啊?”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胡诌。 泷越也不抬头去看红夜,只将夏初一一搂,揉着声音道:“娘~子~大~人~”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海妖的歌声似的,好听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额,这个比喻是夏初一偶然一次喝醉酒的情况下,偷偷吐露的。 一般这时候夏初一就想扑过去吃肉,奈何最近妖孽要守身如玉,她心里痒痒,没好气地道:“干嘛?” 泷越这会儿立马会得寸进尺地将她揉啊揉,揉啊揉地道:“叫声呼君来听听。” 夏初一拿起枕头就开始打人。 两口气蜜里调油,红夜哪好意思坐在这里。 结果每次当她想问什么的时候,泷越就“娘子大人”地来一回,搞得她再没心思去问其他了。 这日下午,魑魅族族里的一个小管事来给夏初一传话,说是一切准备妥当,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密地。 红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初一就道:“你一个弱女子,跟着去了也无济于事。我夫君在呢,你就好好在客栈等我们消息吧。若是等不来,你就自行去了就是,不用管我们。” 红夜这会儿是想跟去都没理由,因为当初她这个“弱女子”,可是被妖狼群逼去兽族大营的。 那日晚上,泷越因为那一句“我夫君在呢”,愣是高兴得没了章法,直接对着夏初一又是亲又是捏的,手还不安分地乱动。 然而摸着摸着把夏初一摸出火了,他却又特别淡定地道:“睡了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大呢。” 夏初一气得在半夜磨牙。 泷越尤不自知,等那小妮子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肩上的时候,他顿时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要做个好男人,还真难哪。” 翌日清晨,又是一大碗汤药,夏初一不让自己去想那气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十五和元宵是肯定要跟着去的,元宵放在那个冰纱袋子里,只需要挂在腰上,就想一个小荷包似的。 那小家伙只有小鸡仔大小,圆头圆脑的,两个嫩角粉嘟嘟的,跟夏初一想得一样可爱。 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和十五的芝麻小眼简直形成鲜明对比啊,萌得她一阵心肝宝贝的叫唤。 泷越最不喜欢人家跟他争娘子了,尤其是他家娘子喜爱的,更是恨不得将这小家伙扔得远远的才好。 一天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老实不一会儿就被夏初一气得够呛。 夏初一每到这时候就忍不住“咯咯”地笑,某妖孽就扑过去将她一顿欺负,恁凭她叫嚷着要拿刀废了他,他都照耍流氓不误。 于是夏初一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吃定她了。 不过这些倒不是让她忧心的,让她放不下心来的,反倒是另一个小家伙――十五。 自从这次重新回来以后,十五就不粘着夏初一了。 虽然以前也不粘着,但是有好吃的时候这家伙的嘴特别不牢,什么都敢说,而且有时候骂她骂得跟她长辈似的。 它往日左一个“臭女人”右一个“臭女人”地叫着,可是要真真说起来,从她最寂寥的时候开始,这小家伙才是陪她最久的,也是真心实意地待她的。 就跟有了弟弟似的,总不可能冷落了大的个。 于是夏初一更加变本加厉地哄着十五了,那家伙却不理她,只顾自地照顾着元宵。就算是吃着好吃的,也不狗腿地拍她马屁,说好玩的给她听了。 夏初一也算是瞧出,十五这回不是傲娇,而是真生气了。 于是她好久不动的心思终于动了动,又想起刚刚得到小龙蛋那会儿,十五几度想要离家出走的,她一想起来就头疼。 最后想和泷越商量,他直接来了一句:“为夫是吃软饭的,这种事情当然是娘子大人你做主了。” 夏初一又开始磨牙了。 亲热的时候叫她“娘子”,一有麻烦就叫她“娘子大人”,有时候还恶心巴拉地叫她“小心肝儿”,她还真想回个“小心肺儿”! 好吧,为了表决出自己一视同仁的决心,她让红夜比着十五的体格做了一个袋子出来,准备将十五装上,一边挂着一个。 红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掉了。 第二日,当夏初一抱起十五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顿时脸色也开始复杂起来。 她忧心太过,居然没想到体重这一层! 元宵还小,挂着个袋子就跟香包似的。 可是十五呢?那个平日里比夏初一还要能吃,一身肥膘走路都要一路一路地颤着,向来标榜雍容华贵无人能及的十五,抱久了都嫌气手酸吧。 泷越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夏初一一脸地郁卒。 十五这会儿冷不丁地扔下了一句话――小爷恼,并非为元宵。 而后便跳在了泷越的肩膀上,趴着睡觉去了。 夏初一想问个所以然,奈何十五超级不给面子。问泷越,他只道:“即便是鼠,也是可以有自己的心事的。” 夏初一当场就直接踩了泷越一脚。 但是好歹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个人带着一鼠一龙,走出了客栈。 照旧,夏初一在明,泷越在暗。 客栈门口,魑魅族早就给夏初一备了马车,心说现在兽族上下一致认为她是凌驾于族长之上的圣主,那自然应该“好好”地照顾才是。 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她也总算是在离吉伽城外几百里地的地方,见到了四大部族的人,和他们各带的两百人马。 魑魅族的五百人,显得气势不是一般地大。 夏初一刚刚下马车,就听一声阴沉地轻哼:“即便是兽族的圣主,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竟让我们四大部族的上位全部都眼巴巴地等着你!” 发难的是沙治,夏初一也不恼,乐呵呵地回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来,那不取决于沙治族长么?还多亏你给安排了这么靠谱的赶车小哥,我坐着马车都不觉得颠得慌呢。” 众人这会儿将目光落在了夏初一来时候的那辆马车上,就连素日不喜欢多嘴的络亚族长罕吉,也有些不悦地道:“有什么私怨私底下解决,沙治族长这样做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 沙治这会儿觉得有些恼,阴狠地剜了夏初一一眼。 要说他打的主意倒是好的,人人都是乘坐飞鸟,偏偏就她乘了辆破马车,肯定赶不及和他们会合。他只要提议说提前进去,想必大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几大部族的和气。 没想到兽族跳出来激烈反对,络亚族向来是个守理的,烟婆婆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就没有再说了。 他顿时傻眼了,只能干巴巴地在这里等那女人过来。 夏初一被他瞪了眼有些不舒服,直接抚着头,戏谑地道:“沙治族长你是喜欢上我了吧,否则我以来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你说喜欢我就喜欢我吧,又不是丢人的事情,非得对我特别一点,才显得出你对我的喜欢有多么深么?” 这些话瞬间就让场面凝住了,好多没站稳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初一,她却伸手将头发一甩,微扬下巴一副“我多么讨人喜欢”的姿态。 兽族那边,封溪直接笑得直不起腰了,中野瑞站得离她最远,却还是被她这些话勾起的嘴角,几不可闻地笑了笑。 罕吉是个严肃的老实人,这会儿看沙治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弄得沙治直接想撞头的心思都有了。 烟婆婆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沙治族长,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呢。” 沙治顿时间恼羞成怒:“休得胡说!夏一,你别气人太甚!” 因为夏初一报名字的时候报的是夏一,所以大家也只知道她叫夏一,来历什么的一切不清楚。 不过夏一这名字,倒是让众人笑了许久。 若是一个男儿叫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一个女子…… 夏初一忍住旁边自家夫君的冷气,兀自地笑得灿烂极了:“族长何必和我撇得那么清楚呢,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么?不知道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么?不知道人人都把咱俩的事情传成什么样了么?” 话说,大家还真不知道。 不过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人家就算是不知道,那也是该知道的。 论牙尖嘴利,那个只知道发狠的“傻子”族长,如何是夏初一的对手。 不过他转念一想,突地笑了起来:“是啊,本族长对你有意思好久了,但是你又不愿意跟了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夏初一。 只见突地低垂下头,目光黯淡,语气戚戚:“当日我还是兽族圣主的时候,族长说两家联姻,以后也能相互照应着。同时许了二胆果作为聘礼,我这才答应的。可是没想到我如今不是圣主了,你就不愿娶我了,什么二胆果为聘,怕是都是为了诓兽族为魑魅族卖命的吧。你如此用心,我怎会愿意跟你?” 说完,还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也不知道有泪没有。 夏初一说的这些事,旁人不知道,封溪和中野瑞却知道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他们就算是为了二胆果,也绝对不会跟魑魅族联盟的。 不过旁边的,就不确定了。 这会儿烟婆婆脸色难看地瞪着沙治,本就不怎么好看脸,一狰狞起来更是跟个恶鬼似的。 沙治被她看得,没有来一阵惧怕,一想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枭雄人物,立马挺直了腰板,冲着夏初一吼道:“你个妖女,再乱说我杀了你!” 于是夏初一这回真的什么都不说了,宛若要保密一般。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沙治族长为了利益追赶着上去,没了利益就将人赶了。这会儿更是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 罕吉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更冷了:“你们谁和谁结盟我管不着,不过二胆果是大家公公平平地争取的,谁要是敢搞什么猫腻,我络亚大军不是吃素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生了嫌隙了。 其实络亚族和这边的三大部族牵扯不深,占据北方位置,民风淳朴彪悍,简直就是南疆各个部族之中的超级战斗机! 淳朴,是因为他们心思单纯,认定的人,会当最好的座上宾待,你是东家的朋友,西家北家南家,都会帮你招待。 彪悍,是因为他们那里的条件,比这边还艰苦,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跟猛兽似的,凶狠得要命,谁敢没事去触这帮人的霉头? 是以罕吉一开口,烟婆婆直接冷哼一声别过来脸去,封溪出来打圆场,中野瑞躲得远远的,不叫夏初一看见。 本来这事情也就算了,然而在魑魅族的地面上,他是魑魅族的族长,这回带来的人更是比其余三大部族人多出一倍有多,就这样吃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亏,他怎么会愿意? 当即魑魅族撂了担子――这密地,我不开了。 反正进去了我也得不到二胆果,索性谁都不去,大家都没机会得。 于是,大家的攻击目标,瞬间便变成夏初一了。 于情,貌似是夏初一占理,可是对大家来说,兴师动众地来这里,是为了利益而来的。 夏初一在众人刚刚准备发难的时候,她轻悠悠地来了句:“这密地叫做归元之境,入境口早已经被破坏,你以为没有你,我们就进不去?” 沙治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夏初一会知道那么多。顿时又亮出了一张王牌:“你知道又怎样,还不是找不到二胆果的位置?” 于是夏初一又一次毫不厚道地笑了:“若是没有翼鬼带路,只怕你也是找不到的吧?大不了捉了几个翼鬼,我用药物控制了,也一样能够找到二胆果的位置。” 这会儿沙治看向夏初一的眼神,不是阴狠,而是惊恐了。 夏初一心说身边有个什么都知道的男人,真是爽歪歪啊爽歪歪。 她继续道:“哦,你说,我要是跟他们说,你在秘境里埋伏了人手,只等大家扑过去替你踏平了道路,你再夺取二胆果,他们会是什么个表情呢?” 沙治嘴角顿时狂抽――你不是要说,你是已经说了啊! 他来不及解释,周围无数道狠厉的目光,就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给读者的话: 165902305,九九是个懒货,每天0点了才更新,你们早上看更新,不要成夜猫子哦。哈哈~~~ 348 归元秘境 和沙治的斗争,夏初一大获全胜。 沙治被中野瑞和罕吉控制住,免得他耍什么花样。烟婆婆冷笑一声,也正式地撕破脸反水。 夏初一的短短几句话,立马又将她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不过,能够清楚那么多内情的,众人的防备心更是厉害了,明里暗里的许多人都开始无形地朝着她靠拢。 她叹了口气,心里并不高兴。 当然不是因为赢了罕吉不高兴,而是在她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泷越轻飘飘地来了句:能够用更简单的方法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扯上自己的名誉?别忘了,为夫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夏初一囧了一下。 的确,她承认自己刚才有些小卑鄙。但是她也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成了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这些小插曲自然无关紧要,只有罕吉骂骂咧咧,她隐隐失落,走在中间。 话说那些人也奇怪了,她带路不是应该走在最前面么?这将她团团围困在中间,算个什么回事? 她目光一旦落在旁边某个人身上,某个人就很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神色可疑。 其实细细想,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走着。 归元境地其实算不得南疆的地界,而是一个芥子空间。 这个芥子空间本来像虚无芥子一样,只有一点点,却内含无数空间的。不过因为空间被损坏了,是以破出了一道门,供人进入。 而里面,装了一座迷城。 夏初一当初听到天天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呢。谁知道听到泷越也那么说,她便再也不敢小瞧这小小芥子了。 一行人才刚走了没多久,走在最前面的便已经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一个巫族的巫师回过头瞪夏初一,很是不满地道:“某些人别当我们都是傻子,设计将我们诓骗开以后好让别人趁机对二胆果下手!我们也是有眼睛的,做得太过火了,可就要惹大家不高兴了!” 那人说话倒是不难听,就是语气有些重。 夏初一觉得应该保持自己刚刚培养出来的温婉性格,顺便改一改那爱出风头的毛病,于是光笑不语。 适合哈哈大笑起来的人,抿着唇眯着眼,上扬嘴角露出十五度标准微笑,那模样,比八九阶的妖兽还要渗人得慌。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没开口,倒是已经有人开始为她说话了—— “圣主怎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不愿意跟着,你们自己去找入口啊!” “就是,你们主子都没说话,做奴才的插什么嘴。” “敢情你们就不是奴才了?”那人横眉一挑,伸手指着前面,“所有的路到这里就断了,到处都是荆棘丛生,连只过路的妖兽都没有,你们敢说这里没埋伏?” 夏初一伸手抹额,淡淡地来了句:“兄弟,你想象力真发达。” 这前面没有了路,自然是入口到了。 别看遍地的荆棘,如果不是这样的伪装,沙治还会像刚才那样得意洋洋地放出话来,说没有他大家根本进不去吗? 那人被夏初一噎得正着,她却完全没将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身上,脚步顿也不顿,直接朝着那堆长着尖利锥刺的荆棘丛中走去。 “愿意跟的就跟,不愿意跟的我也不会勉强。少几个人跟我抢二胆果,我还乐意一些呢。” 她话音一落,那整个身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似的,在众人的眼前瞬间不见。仿若不知道从哪里开了一个口子,吞噬着这世界的来来往往。 众人眼睛瞪大如铜铃,而后中野瑞、封溪、罕吉、烟婆婆陆陆续续地也跟着朝着那荆棘里面走了过去,顺便还带上了如今被用了“特殊手段”的沙治。 几个领头的下了命令,大家自然不敢不从,立马也跟着闯了一回荆棘林。结果非但一点事情没有,踏步过来的时候,眼前却再也不是刚才的那个环境了。 一下子就暗下来的环境,顿时让大家的眼前全成了一抹黑。等慢慢地适应了一下,才渐渐地看得清一点。 他们这会儿站在一座城的城门口,这城也不知道修了过久了,黑漆漆的砖头,长满了绿幽幽的青苔,紧紧关闭的九道大门,门上的朱漆只剩下斑斑驳驳的一丁点了,看起来破败不堪,鬼气森森。 可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座在黑暗之下只有一个模糊轮廓的城池,繁华的时候就算是四大部族的都城也一样赶不上的。 城墙顶上写两个字——归元。笔力雄浑,挥斥方遒,透着厚重。 周围没有一点旁的杂色,全部都被这接近黑色的暗黑笼罩着,就算旁边有几棵树,这会儿也只剩下腐朽了的树干了。 照旧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夏初一。 面前有九道门,到底选择进入那一道,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夏初一直接地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果然是刻意骗我们进来的!老子宰了你!”一直在寻找夏初一错处的那个巫族巫师顿时提着小法杖就跑了过去,结果却被烟婆婆甩了鞭子过去,直接地拉了回来。 “让她说完。” 烟婆婆不阴阳怪气的时候,说话是极具威严的,也莫怪那么大一支族人,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 夏初一很明确地表示:“这归元城是做迷城,而且是座在不停运转的迷城,所以具体从哪道门内进入,我的确是不知道。不过进去以后,九条路径也是有穿插的,因为每个路口都有九个去向,你也许前面选择错了,后面却选择对了。也许前面对了,后面却错得离谱。我想‘傻子’族长之所以会让你们进来,也无非是想多一点炮灰罢了。” 沙治,傻子,傻傻分不清楚。 罕吉冷眼瞪了一眼沙治,最后也目光不善地落在夏初一的身上:“也就是说,他骗了我们,连你也骗了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翼鬼带路,这是你们设计的阴谋!” 夏初一很不厚道地笑了下:“罕吉族长你抬举我了,我可没把握一下子设计这将近三千的人命。翼鬼带路倒是可行的,想必傻子族长已经试验过了,只可惜他那次进去的时候,二胆果还没熟,所以只好出来了。而问题的问题就是——那些翼鬼只记得自己走过的那条路,而这九道门的生门随机出现,就算有了翼鬼,那也只能说只有九分之一的把握。” 见众人一下子吃惊不小的表情,夏初一坏心眼地奸笑了一下,随即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道:“这座迷宫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有去无回,大家若是有谁不想去,倒着退后三步,自然能够出去。” 这一来一去的折腾,弄得本来雄心勃勃来跟着寻宝的两千多精英郁闷不已,这会儿真恨不得没听过她的这些话。 天大地大,自然是性命最大。 罕吉和中野瑞倒是个好的,派人问了问,有愿意离开的绝不阻拦。而烟婆婆冷眼扫了自己带来的众人一眼,没人说话。 最可怜的当属傻子族长,他还被罕吉困在手里,见此立马扯着嗓子喊开了:“不许走!一个都不许走!你们要是敢抛下本族长,以后就把你们全部送去做翼鬼!” 夏初一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真不想说——大哥,你这到底是留人还是逼人啊? 结果,让走的一个都不走,不让走的一下子走掉了三分之二。 本来魑魅族还占人数优势的,结果现在粗粗一算,只留下不到两百人,若是论一对一的话,这边基本就是输相了。 众人忍不住嗤笑一声,罕吉面向夏初一,语气不冷不热地道:“不管夏姑娘有没有坏心,毕竟事关我们族人那么多人性命,还请姑娘先走。” 夏初一想也没想,直接地道:“好啊。” 她懒,所以也没走多远,直接在那主门旁边的偏门口停了下来,抬起头去看这扇足有两三人高的大门。 若是林晟钦在此的话,一定会高兴地说,若是边境城镇用得上这种高质量的城门,就算是敌人用火烧用多少人撞都没问题了。 这归元城的历史,就像是这城门上的尘埃,厚厚的一层,拂开之后,不知道是怎样一座繁华城市。 她伸手一点城门,那城门像是用灰做的一般,轻轻碰到,便立马化为小小的黑色粉尘,瞬间消失在空气之中。 隔壁的八道门口已经被派上了几大部族的人,见夏初一没事,便依葫芦画瓢地这么做了,城门果然全部化为灰湮。 中野瑞、烟婆婆、封溪、罕吉各占一个大门,其余的由几个部族的人岔开,混合在一起进入。 夏初一后面,自然也跟了四大部族的一长串尾巴。 她只当自己没看见,还刻意神叨叨地,冲着半空有说有笑:“嘿,他们都看不见你呢,真是可惜了。你穿得那么红,应该是当厉鬼的料啊。” 泷越伸手就是一个爆栗。 夏初一捂着头,有些痛心疾首:“要尊重事实,不能用暴力来抹杀一切!” 说着开始跟他条条是道地具体分析起来。 后面人表情不一,因为几方实力都相互制约着,所以不能说话,只能憋得辛苦。 有好些人目光似乎总能顺着夏初一的视线望向某处,而黑暗环境之中,人类大脑的想象力有多发达,简直让人无法想象的。 夏初一不过没掩饰地和泷越聊上了几句,有好几个人的脸色就黑了绿、绿了白了,最后走路的步子莫名地就开始慢起来了。 至于其他胆子大的,脸色怪异地看着夏初一的背影。有不知道听谁在黑暗之中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背影在发光啊?我听兽族的人说她是圣主降世,有无边法力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果然看见夏初一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在这全部都是黑暗的地方,莫名地显得诡异起来。 于是又一批人慢下去了,留了三四十个继续跟着。 夏初一在前面有些不满地训导睡好觉偷偷跑出来的云霄:“这里危险,不许乱跑。还有,把夜明珠收起来,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东西偷偷玩可以,但是不能炫富。” 看吧,她是多么低调的一个人啊,红夜看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比讨饭的还不如呢。 汗! 元宵“咕叽咕噜”了一声,在夏初一的手掌心之中蹭了蹭,很乖地又钻进小荷包里了。 后面似乎传来一句:“咦,光又没了?” 然后又传来一句:“啊,光又来了!” 夏初一有些奇怪这些人一天说些什么莫名其妙呢,结果一眨眼间,眼前突地亮起一片荧荧之光来。 她顿时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通道里面,一片漂亮至极的荧光白,还有点点星光洒落,让人觉得好像是精灵的梦境似的。 这种美的纯净的东西,绽开在这被晦暗蒙尘多年的归元城中,就好像是严冬腊月过后,那春头冒出的第一抹新绿,看着就让人一喜。 夏初一几步走了过去,面前的场景顿时一变,所有的黑暗全部都如云烟散去,漫山的嫩绿,或白或粉或紫的小花,细碎地将这一片盎然的大地点缀。 对于这突变的情景,她在九召兽龛算是见识过了,所以也没什么惊讶的,赶紧地左右寻起泷越起来。 极目远眺过去,远处有一片波光粼粼闪耀,风一吹,一层一层的,很是好看。 而在那湖水之中,一道划痕划开水面,猛地窜出一人来,甩开的墨发呈一个优美的弧度,水珠四溅,星光点点。 随即,那妖孽的脸,优雅的颈部弧线,还有蜜白色的胸膛,都在那并不算炽热的阳光之下,显得绝魅至极。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早把这么个尤物给啃了,自己吃亏点不要紧,不要留着这妖孽祸害人间啊! 光是远远地看着就要流口水留鼻血了,她想着手摸着那胸膛的触感,顿时忍不住了,拔腿就朝着那边奔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靠拢,一抹亮丽的身影娇俏地跑到了湖边上去,举着手中的一小把野花,冲着泷越拼命地挥手。 “泷越哥哥!泷越哥哥你看,这是月儿采的哟,好不好看?” 夏初一的脚步,嘎然停住。 湖中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来,唇角边漾开一抹妖魅的笑意,语调晃晃悠悠地道:“月儿妹妹采的,自然是好看的。” 女子娇羞地低下头去,脸上挂着微微地粉红,白皙的皮肤似乎能够掐出水来,一双秋水眸子灵动而鲜活:“泷越哥哥真会逗月儿。难不成我去采两朵丑花过来,泷越哥哥也会说好看不成?” 泷越懒洋洋地仰躺在水面上,长臂在水面划开一圈波纹。 “当然了,普天之下的花,只要在月儿妹妹手上,总是会显得别样好看的。”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慵懒,听起来却着实如那珠玉入盘,好听至极。 夏初一顿时一梗。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走过去。 这个泷越,不是他认识的泷越。 即便那眉眼那神态那浅笑,一丝一毫,从未改变一分。 旁边那个女子娇媚温柔,即便是只看到半张侧脸,也足以反映出她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那语态间的深深爱慕,用那温温软软的语气说出来,就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有些酥了。 月儿…… 月儿…… 月儿…… 夏初一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元宵的父母。 一个月月,一个越越。 两只由泷越亲自负责孵化的白龙,他精心准备着送人的白龙。 夏初一咬着牙看着眼前的情景,脑袋里面的筋瞬间地拧成了一股麻花。 不对! 这纠结的情绪只停留了片刻,夏初一睁大眼睛,喃喃地道:“泷越刚刚的那两句话,怎么听着不像夸人,倒像是损人啊。” 那句用极是动情的话语说出来的话,说得直白一点,不就是,普天下的花,就算是再难看,和你一比,就变得好看了。红果果地暗示她比最丑的花都还难看啊! 泷越这是什么欣赏水准。 夏初一嘴上忍不住吐槽,心里美滋滋地冒泡。 可是美完了乐完了,她才突地又想到,这会儿怎么会冒出这个女人来的? “不好,大意了!” 夏初一想到那一片极是漂亮的荧光,顿时脑袋一疼。 而眼前的场景就好像是一幕幕漩涡,将那些湖泊、草原,还有泷越和那月儿,一同地吸入进去。 夏初一脑袋又是一疼,幽幽转醒。 她的手中,还拿着她最不愿意用的那瓶劲爆催醒药,难闻的味道朝着四处飘开。 “泷越……泷越……” 试着叫了两声,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夏初一有些发慌,不过好歹瞎了那么久了,对黑暗的能力适应极强,立马从身上收刮出好多药瓶子来。 是药粉的她就抓着到处撒,是药气的就直接将瓶口打开,让那味道散到空气里去。 这些做完,余下的就是坐等消息。 没想到胜利来得那么快,两只长臂将她一揽,箍紧腰身,背靠着胸,瞬间心里满满。 “没事。你呢?” 彼时的泷越,说话的声音有些暗沉有些嘶哑,再不复她刚刚听到的那种,如同伶仃泉水一般的慵懒悠然。 然而这声音却如同成年老酿,岁月越是悠久,越是让人迷醉。 夏初一眯了眼,刚想笑,最后却忍住了,板着脸一板一眼地道:“有事没事又如何,比不上月儿妹妹娇滴滴地一声‘泷越哥哥’。” 于是瞬间,泷越就傻眼了。 “我和她没什么的,不是之前已经跟你说清楚了的么?”转眼泷越就反应过来了,声音低柔地说了一句。 他箍着她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直将她勒得快要喘不过起来了,这才按住两边肩头一个翻转,面对面地重新将她搂在了怀里。 夏初一觉得每次自己都任由他搓圆捏扁地太不划算了,刚想借题发挥,理论几句,却听泷越道:“你不知道,我入了幻境,看见一群人突然冒了出来,捉了你就跑,偏偏我还追不上,把我吓成什么样子了。” 夏初一愣了下,声音却软了下来:“你的万影归宗那么厉害,谁能够比得上。” 泷越垂眸,微微颤动睫羽,遮掩住那眼中的波涛暗涌:“修灵是永无止境的,过了十几万年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超越我呢?毕竟,这世界上的天才,并不是唯一性的。” 夏初一听不得这丧气话,有些愤愤地道:“再说这些,我就把你调戏月儿妹妹的话一句一句地背出来,让你回忆回忆当年的甜蜜,怎么样?” 泷越心里本来乱如一麻的,不过经过夏初一这么一闹……更乱了。 “快点替我看着点儿,我要把这里的幽冥草采一些。” 还真难得了,她以为要花很多很多功夫去寻找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发现了。 之前她被那团好看的光晕迷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倒好半天才突地想到了什么,立马欣喜大过苦闷了。 泷越还没来得及多想呢,就被夏初一拉去采药了。 这会儿提前吃解药,也好多挖一点存货。至于后面那些被一起弄晕的,管他呢。 于是泷越充当了照明灯一样的角色,看着夏初一挥舞着小药锄将那些幽冥草很有技巧地采起,而后小心翼翼地封存,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她,竟也觉得十分地美好。 至于月儿…… 他好像,已经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看似简单的工作,也有一定难度系数的。而泷越他什么都好,就是抗干扰能力太弱。 在夏初一第无数次吼道:“你能不能别看我,好好看药!我要采药啊采药,你看我一眼,我锄头挥错了,这一整株就毁了啊!” 泷越也在第无数次受训之后,直接了当地将夏初一拉了起来,一嘴堵住她的嘴,顺便尝了好大甜头,最后还颇为委屈地道:“娘子大人好凶……” 夏初一放开泷越,挺了挺胸膛,似乎面有喜色:“算你识货。” 泷越反复念叨着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实在是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还是对方理解错了。 本来还准备和她对抗一番的,没想到一句话就摆平了? 今天天上没下红雨啊,怎么尽出些怪事儿? 夏初一将那些幽冥草只留下幼苗,致幻作用并不强烈,所以她采了也是白采。而与她同路的那些人没有泷越那么高强的抵抗能力,这会儿还在昏睡之中。 夏初一放了几个瓷瓶在他们周围,因为没有风,味道扩散得很慢,就算是要醒,也得是好一会儿了。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啊?跟着来的尾巴,居然没让她动一根手指头,就全部自己呜呼哀哉了。 幽冥草的价值极高,小小一株,卖个几万金不是问题。人家轻易得不到的东西,她这里堆着一堆呢。 而且如果她能够制出高品阶的丹药出来,那价值,就不是一点小钱就能衡量的了。 “看来还是得把炼丹一起学上才对。” 以后巩筑修为的时候,提高潜力的时候,少不得得用大把的灵丹灵药,想想又是好大一笔的开支啊。 泷越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贪多嚼不烂,东西学多了就不精。你先把修为弄上去,剩下的再说。” 夏初一垂着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两人甩开大部队继续前行,没走多久,第一个迷宫路口出现了。 走道尽头处是一间很大的石室,里面基本没摆什么东西,只有九道石门杵在那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儿。 上面还详细写了说明,这石屋开启之后,人进去,石板掉下来,封住。若是那头是正确的,那他们算是躲过了一截。 若是错误的,这封闭的门后面,便是他们坐着等死的终老之地。 这种赌命似的玩法,还真是让人生不出什么感想来。 夏初一伸手拉扯了一下泷越:“你能选么?” 泷越扫了一眼前面的九道门,摇了摇头:“这归元城的历史太久了,我还在意气风发的那会儿,这东西就已经存在了。而且迷宫级别设置得很高,凭我现在的实力,没办法选。” 夏初一这才明白从来好像无所不能的泷越、刚才为什么会也和她一样陷入幻镜了。 其实早该料到的,他的身体…… 夏初一很是豪迈地道:“你没办法选,我来选!就第九道了!” 泷越看着她伸出去的手,嘴角一抽:“你指的是第七道石门。” “哦,是么?”夏初一呵呵地干笑两声,“这就是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误差啊。” 泷越唇角弯了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第九道门吧。为什么选这个?” 夏初一不以为意地道:“因为我原来在家里排行老九啊。” 这会儿,也不知道那个被她一来就抛弃的家族,成了什么样了。 大抵是原身体的记忆太深刻了吧,她这会儿想到那个家里的一点一滴,竟莫名地觉得,有些心疼。 “我说,泷越。” “嗯?” “等我们出去了,找个时间,你也跟我说说你的一切吧。要不然,糊里糊涂地就多了个夫君,我很吃亏啊。” 眸子之中的水晃晃悠悠,里面却又燃烧着两簇火焰,冰火交融,好看得要命。 泷越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将夏初一一把拥入怀中:“准备嫁给我了?” “嗯,”夏初一朝着他的怀里像小猪仔似的拱了拱,“想有个家了。” 抱着她的双臂,一阵微微地颤抖。 两个人转开了石门,倒是运气好,后面便是继续通行的通道,夏初一顿时欢呼道:“我就知道我不会选错的!” 泷越勾唇,宠溺地笑了笑:“那若是选错了呢?” 夏初一颇为得意地道:“选错了我也不怕,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儿子会打洞么?我们这里不是还有十五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相信它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于是早就说要修身养性地十五,再也忍不住地炸毛:“小爷是神鼠!臭女人,你见过那只天机神鼠打过洞的?” 泷越很无辜地道:“我拢共就见过你一只,你让我去哪里见去?” 十五气呼呼地一扭屁股,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而后继续睡觉去了。 泷越和夏初一,很不厚道地笑得前仰后合。 “夏姑娘?” 一声还挺熟悉的声音响起,夏初一顿了一秒,回过头微微地眯起了眼:“封溪?” “正是。没想到我们几个会那么有缘呢。”封溪笑了笑,面色温和。 夏初一这会儿也听见封溪旁边那人的动静了,只不过他好像不愿意说话,竭力地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她还在想这人是谁,结果因为“盯着”人的时间太长了,人倒是不好意思地先开口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还请夏姑娘见谅,等下一个路口我就和你们分开。” “哦,没事,反正我也看不见。” 夏初一这回总算是听出是谁来了,怪不得人一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答应了不许靠近她一百丈,这男人倒还真是时时刻刻都记着呐。 而中野瑞这会儿听见“反正我也看不见”,顿时想起那日在轻车之中,他换衣服的时候,她也是如此一脸无赖一脸俏皮地说,反正她也看不见。 只不过,这次的语气,却是毫不在意的,可有可无的,礼貌上的回答。 一句话也会说出好几种意思来,当真是,让人感慨。 因为泷越没有现身,所以夏初一也不好再和他说话,只能和封溪、中野瑞攀谈起来:“话说你们两个不是分开进入的吗?这也能碰到一起?” 封溪笑吟吟地道:“也许是我们两个运气比较好吧。我这已经是第五道门了,所有人都基本上跟我分散了,偏偏我又和族长遇上了。” 中野瑞没答话,只在一旁点了点头,算是说了。 夏初一想着路上的那一遭,心说他们才过第二道门呢。 这归元城是一座迷宫,里面的道路要么是死路,要么是弯路,弯路到最后也是死路。 若是摸索不出规律来,他们迟早会走到死胡同的。 要知道这么多条道路,最后只有一条才是真正通往他们要到的地方的,这种概率,凭借着乱闯的精神,简直就是太不知所谓了。 夏初一打起精神,偷偷地和暗中的那人眉来眼去两下,看着他不爽地高高耸起的俊眉,她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无声地笑了。 真~可~爱~ 349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了 秘境不知道已经沉寂了多少年,厚厚尘埃不仅将一切繁华如歌掩埋,还将那原本耀耀夺目的光源,也全部掐断。请使用访问本站。 夏初一将小元宵拿来玩的夜明珠拿出来照明,黑暗的通道里倒是迎来了一抹亮光,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是就像在漂泊无依的大海上突然看到一盏不甚明朗的孤灯,那也给心里照起了一抹希望。 元宵从口袋中爬了出来,两只小爪子趴在边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眼看着似乎就要掉下泪来,嘴里“咕叽咕噜”地小声冒着泡。 夏初一听力何等厉害,二指将小元宵一拧,让它坐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很是“慈眉善目”地循循诱导道:“元宵乖,我是教过你不许太露财,但是呢,这也要看人来的。比如这个装叉遭雷劈的,还有那个小肚鸡肠的,他们虽然有不少缺点让人嗤之以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不会贪财,你给他们一颗,他们回头给你一车。” 一旁“装叉遭雷劈”的笑容挂不住了。 一旁“小肚鸡肠”的眼睛深邃如漩涡,隐含怒气了。 夏初一将元宵哄好,让它回去睡觉,回过头冲着两人颇为纯良无公害地笑了笑:“二位对不住了,想教育小孩子却没法子跟它讲大道理,所以用两位当当教材,二位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生气吧?” 这种事情怎么生气? 难不成他们叫嚣着说——因为她骂我们“傻叉装逼、小肚鸡肠”,所以我们要和她火拼? 这还真是铁板钉钉的坐实了罪名。 此刻封溪拿着夏初一刚刚从元宵那里得来的夜明珠,真想有多远扔多远。 不过要么怎说他是个长袖善舞的呢?很快那异常的情绪便飞快地划过眼底,他依旧温和如玉,风度翩翩:“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还在想,夏姑娘一个人,又瞎了眼不方便,不如和我们一道,就算是进错了道,也能互相扶持不是。” 夏初一唇角在暗黑的环境里,飞快地划过一丝暗笑,随即不胜欢喜地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封溪谦和有礼满意地笑了,中野瑞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很快通道便走到了尽头,不得不说,中野瑞到底是有一定实力的,虽然不像她那么有运气,可是功力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这一路通道上的各种暗器也好,陷阱也罢,他一个人冲在前头打头阵,竟愣是没让她和封溪动动小指头。 夏初一这会儿才算是对封溪的提议有了些些许赞同的意见,可是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喜怒莫测的气息,让她打了个寒噤,心里哀嚎着开始找理由甩了这两个。 这回仍旧是九个选择,九九归一,正确的概率是九分之一。 先前人马的分裂,也是因为大家想要分开各处都去试试,免得选择了错误的,全部人马都栽在了一个地方。是以,封溪和中野瑞的队伍分分合合了好几回,最后反倒是阴差阳错地,让他们两个在了一起。 而夏初一这队,估摸着她留下的香已经起了作用,余下的人就算是跟过来也铁定找不到他们在哪儿了,只希望这些人的性命,别白白交代在这里才好。 如今又面临着选择,眼瞧着中野瑞和封溪的目光都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她只当自己看不见。 本来嘛,她是瞎子,怎么看得见。 没想到封溪倒是个直接的,冲着夏初一笑眯眯地问:“夏姑娘,你说这次我们选什么好?” “七。”夏初一说得干脆直接,竟然带着一点笃定的意味,换来两人目光的探索和意味深长。 “那就听夏姑娘的。”封溪笑吟吟地道。 夏初一有些惊奇地道:“你都不问问你们族长,就擅自做决定了?” 封溪顿时尴尬地咳嗽了起来,中野瑞面色也像是不太好。 夏初一微微眯眼,暗暗揣道,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不过是与不是,关她屁事? 她很没心没肝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就当是在看好戏似的了。 “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夏初一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径直地走到了第七扇门前,伸脚将门一下子踹开。 中野瑞和封溪见此赶紧跟上,却突地感觉到手中拂过一丝轻微的力量,那夜明珠瞬间成了白色的粉蘼,光亮陡然熄灭! 而此时夏初一就在门口,还很有心情地扯着嗓子喊出了一个“救……”字,就一下子被那风卷入了门后。 而中野瑞和封溪听到那声响,赶紧地赶了过去。然不过是两步的距离,却因为霎那的停顿,最终只听见“砰”地一声巨石门落,将他们挡在了外面。 两个大男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一门之隔的背后,夏初一撞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只觉得鼻尖一重,牙齿磕得生疼,忍不住咧了下嘴。 “死妖孽,你就不知道温柔点?!” 泷越却不答话,只有胸口处那“砰砰”有力、低沉勃发的心跳,一声一声地响在耳畔。 夏初一听了一阵恍惚,却还是在这屋子之中察觉出了危险的气息。 那么强烈,那么直接,似乎光靠感觉,便能够描画出那黑暗之中猩红的眼,和那狰狞不堪都面孔。 泷越顿了半晌才出声,无不痛心疾首地道:“你刚刚是怎么义无反顾地选择第七道门的?” 夏初一闷了一会儿,语气有些弱弱地道:“七,谐音去,我以为这也算是暗示什么的。” 泷越气着气着,反倒是笑了:“去死的暗示么?” 夏初一一拍脑袋:“对哦,他丫的,我居然被摆了一道!” 被泷越这一打岔,夏初一的心里倒是放松不少。又因为被这个陡然高大的男人楼在怀中,脑袋只对着他宽厚的胸膛,竟突地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世间没有比这个位置,更加让人有安全感了。 他一直以为像天天那种,才称得上是高大伟岸的,这泷越太妖太魅,让男人眼睛放光,让女人自惭形秽,一袭长袍松松垮垮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模样,哪会给人安全感? 可是真正依靠着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长臂那样有力,他的身材不是那种粗汉子的肌肉块块凸起,摸上去却有男子的刚硬。窄腰精壮,大腿修长,带着男人线条的流畅感,摸起来坚实有力,坚韧蓬发。 而那明明阴柔的长相,强硬起来的时候,却似那刚刚从海平线升起的太阳,带着一道一道,令人不敢直视的光。 那眉峰是奇峰险壑,薄唇似薄剑一柄,出鞘间,寒光湛湛,取人性命! 果然是,妖孽啊! 她双手环过泷越的腰身,不着痕迹地贴面抱紧,同时袖中火云,无声滑落在手中,黑暗之中冷光一闪。 她轻轻地对他道:“弄不过就让我来,小白脸就要有小白脸的样子。” 泷越也低声地对她咬耳朵:“这种小喽喽,为夫来就好了。娘子大人那么厉害,杀鸡焉用牛刀?” 夏初一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却偏偏还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这泷越! 若是她真能打得过,他就不会一进门来就死死地将她扣住,不让她出手了。 对于不会害了性命的历练,泷越想来是毫不吝惜地让她上的,虽然夏初一每回都很鄙视他这个吃软饭的。 黑暗之中的响动并不是很大,只有铁链拖拽在地上,一顿一顿移动的声音。 听得出,这里面的敌人不多,只有一个。 也听得出,敌人步伐十分地缓慢,端端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态。 然而这种声音在这种环境里,就好比拿了那蘸着盐水的鞭子,一道一道地打在皮肉上,是怎样的磨人。 就连向来不把什么看在眼里的泷越,这会儿的气息也收敛了一些,没有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先发制人,而是耐心地等着对方过来。 终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铁链的声音“窸窸窣窣”了一阵,便停了下来,墙壁上两盏幽黄的油灯,突地亮起,光线虽然不强,地方也太大,但是好歹也算可以勉强视物了。 放眼望去,原来这屋子并不像先前遇到的一样,通道相连,交错相交,而是确确实实的一座石屋。 屋子很大,原本的墙壁颜色已经被一些黑色的斑点占满,正中有一个石桌,那人蓬头垢面,正坐在桌子上,像是在喝水。 他身上早已是衣衫褴褛,看不出原样。双手双脚上都带着镣铐,拴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镶入一面铜墙铁壁之中,虽然很长,活动范围却只有这屋子的一半。 那石桌也是个奇的,正中是一个凹槽,像是长年累月被水滴磨出来的。抬眼向上望,才发现上面的楼顶是湿润的,隔了好半天,那湿气才凝聚成一点水滴,“啪嗒”一声掉入那凹槽里。 夏初一听了,有些心惊。 那人喝完了水,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面前的来人,黑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脸虽然被头发、胡子掩盖住了,那双猩红贪婪的眼神,却毫不避讳地落在两人身上。 从没有人会用这种大胆直接的肮脏眼神看着泷越,那模样不像是在看待一个人,而是在看一种食物。 “好久,没人来了。” 他顾自地笑了,声音低哑而尖锐,就好像是烟婆婆那被扭曲的声音。 夏初一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在起鸡皮疙瘩:“好恶心。” 泷越微微地垂头,目光就恰好地落在夏初一那尖尖的鼻稍上,那里一条弧线一直延伸到额头,凌乱的刘海被拨开,那里肌肤亮白如玉。 他不由得苦笑。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看着这小女人,微微愣神。 “不过是路过,无意叨扰。”他勾了勾唇,无声地笑。 那人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惹人发怒的景象了,一个挥手,铁链甩了过来,“砰”地一声巨响,震得粉尘飞飞扬扬。 夏初一被泷越抱着一个闪躲,离开了原地,微微虚眼看着刚才的那个地方。 这回她才算是看清楚了,这里哪里是普通的石室,分明四面都是钢筋铁骨,锃亮森森,围得水泄不通。 而那一记让泷越都没有硬碰的铁链砸在那墙上,也至多不过留下了一个小窝,如同山峰上落下一根鸟毛,根本毫无影响。 夏初一呜呼哀哉——她的臭手啊,为什么偏偏选这个啊! “小子,弄尘之功,还算不错。师承六大隐族那一脉?” 那个蓬头垢面不知年岁的疯子一击过后倒是停了下手,状似夸奖地那么道了一句。 泷越皮笑肉不笑:“小门小户,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那疯子仰头,肆意地大笑了三声,“哈哈哈,小子,老夫欣赏你。” 夏初一眉梢一挑——这算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疯子的下句话却是:“你把那小女娃交过来,老夫送你出去,教你毕生绝学,告诉你迷宫的出口。怎么样,这交易划不划算?” 夏初一差一点跳起来——这个家伙,圈圈叉叉他祖宗十八代! 泷越却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本就是假笑,这会儿直接连假笑都省了,一张脸沉寂的时候,如同一头蛰伏的,藏好锋利爪子的,等待着一瞬间爆发的猛兽。 “既然是交易,那本君能提条件吧?” 那老疯子看着那一双眨也不眨的眼,愣了下,随即又是一阵桀桀笑声:“你说!” “你过来,给她磕九十九个响头,本君救你出去,教你毕生绝学,告诉你迷宫的出口。怎么样,这交易划不划算?” “你!”那老疯子身后的四条锁链颤动了一会儿,又猛地安静下来。他冷眼道:“原本还道是遇见了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不过是狂妄自大的黄口小儿。” 夏初一本来是想将自己的存在感完全磨灭掉的,但是在听着“黄口小儿”的时候,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笑,“噗嗤”一声还喷了口水。 就泷越这老妖怪的年龄,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黄口小儿搭上勾啊! 泷越却没笑,只是声音依旧悠然:“本君说到做到。你呢?你刚刚说的话,做得到几个?” 对面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睛陡然收缩,如同那对峙时紧迫敌人的毒蛇。 夏初一突地觉得这眼神分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本君……看样子,老夫好像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他眯眼冷冷地笑着,眼神分外阴狠。 泷越略略地思索了一下,这才道:“本君之前还在犹豫你的身份,不过现在倒是明了了。卑鄙的种族出卑鄙的人,和你现在生活在黑暗下丑陋不堪的生活,还真是搭啊!” “哼,飘渺神域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鸟!老子被关在这里那么多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临死了老天还让老子拉个垫背的,老子死了也不冤!” 那人的声音陡然尖利,似乎再没时间和两人耗着了,话音落毕之间,夏初一突地感觉到前面有风,后面有风,左面有风,右面有风,风中夹杂凛冽威势,而后四根铁链从四方之中陡然冲出! 四面夹击,下地无门,只好上天! “抓紧。” 泷越沉着声音吐出两个字,而后浑身旋转而起,大红衣袂飘飘扬扬,如同一朵艳丽无比含苞待放的花。 而在他腾起的一瞬间,四根铁链陡然向上,也随着夏初一他们往上! 屋子再大,屋顶再高,也终究有个尽头。而那尽头不过咫尺,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后面的雷霆万钧之势? 夏初一问:“泷越你到底有多少把握啊?” 泷越道:“以前的话,百分之百。” 夏初一瞪大了眼睛:“那现在呢?”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看着他们已经无法避开,下面那个疯子猖狂地笑,四根铁链居然合成了一股,气势凛然,杀破万军。 夏初一也发了狠,手中一下子掏出了各种颜色艳丽的瓶瓶罐罐:“你不让我们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着连塞子也不拔,直接一股脑甩了出去,而后双手微动,十指上耀动着颤巍巍的灵力焰光,戳一下功力丝毫不浪费地将那些瓶瓶罐罐全部击碎,五颜六色的粉末霎时之间纷纷扬扬似彩雪,好看至极。 那疯子还坐在原地癫狂地大笑,猛地见半空之中抛出那么多东西,还以为是暗器,立马挥出衣袖,将其一搅。 而那些粉末怎么挡得住?直接飞过去,落在他哈哈大笑的嘴里,来不及吐出就与那唾液融为一体。 “呸呸呸……” 他好像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眼神一变,立马低头开始吐,而就在这一吐之间,那四根纠缠而去的铁链,直接地将屋顶冲出了一个窟窿。 泷越抱着夏初一,淡定地飘然落地,两头长长的墨发飞舞,似人与人,早就纠缠在了一起。 他近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疯子,目光淡淡:“怎么样?要不要磕头?本君刚刚答应的三个条件还算数。” 夏初一面色也面色冷然地别过一边,嘴角却微微抽搐,很想发笑。 这男人,很嚣张,很嚣张。 那老疯子却又是一声“哈哈”大笑,暗含恶毒和嘲弄:“别笑掉老子的大牙了,出去?能够出去,老子就不用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了!” 夏初一见他中了自己那么多毒药还没事,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当下已经有些诧异了。 然而更诧异的是,泷越二指捻了十五的一根白毛,姿势很是装叉,对面的男人却霎时间住了嘴。 泷越唇边漾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眼中碧波荡漾:“老子的大牙好得很。就算能够救你出去,你也不配。” 说话间,似乎还带着一点调笑意味,一个“老子”说得分外顺溜。 夏初一却惊奇地看着那一缕白毛,知道看见上面突地变红,一滴鲜红的血滴从那毛尖上滴落下来,耀眼得很。 而在他们对面,那个男人的脖子上浅浅地一道红线,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 但是人,明显的不能动了。 夏初一这回真的张大嘴巴了:“你用一根十五的毛,就把人给杀死了?” 泷越将那毛嫌弃地丢在一旁,惹得正捂着屁股的十五哇哇地一通乱叫。 “唉,谁叫为夫太强了呢。” 夏初一只怕没跳起来:“少恶心人了你!” 这个人不怎么强,但是泷越却没有让她出手。她想着刚刚用戳一下去弄碎那些药瓶的时候,威力好像还没最初练的时候了,不禁奇怪起来。 泷越揉她的脑袋:“这里的精铁,不是用来防止他逃跑的,而是用来避雷的。你在这里用雷属性,不仅功力减弱,还会反弹。”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鼻子,而后抬起头楼顶的那个洞:“敢情一切你都算计好了的。” 四面没办法突破,唯有楼顶。 既然有水从上面浸下来,那就说明上方不是严丝合缝的。 否则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别说活多久了,只怕几天都挺不住。 泷越拦住夏初一,夏初一抱着十五,小元宵刚刚冒出了个头,就被人敲了脑袋,乖乖地缩了回去。 “起!” 泷越一个大步流星凭空而上,从那敲出来的洞口直接地飞了出去,而后陡然一个翻身,红色的衣袂一裹,似乎盖住了什么不该盖的。 夏初一只觉得那抹火光在眼里跳动,等到两人缓缓地落下,才发现上层居然还有人,而那些人个个看她的表情,都是震惊不已! 仔细看,说是冤家路窄也好,说是缘分也罢,看着烟婆婆和沙治带着一堆人蹲在这里,她的心情陡然变好。 “元宵,有人来陪你玩了。” 元宵一听,立马兴奋地从荷包里面跑了出来,两只眼睛陡然绽放金光。 然而听到夏初一这一声吆喝,对面的这一排排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夏初一顿时疑惑了一下,走进两步看,这才发现每人的身上都定着四五根牛毛般粗细的针,他们脸色苍白,却不敢大喘气不敢说话,那模样真像一尊尊泥娃娃。 她顿时叉腰大笑:“哈哈哈哈,感谢天感谢地啊,感谢某个天使大姐,给我出的这口气啊!” 十五用爪子拉了拉她的袖子,芝麻小眼朝着旁边一瞥:“喏,你的天使大姐。” 夏初一这才想起来,刚刚泷越抱着她跳起来的时候,那姿势才叫一个华丽,那转圈转得才叫一个文艺,还以为这男人挺有电视剧里男主的浪漫细胞的,这会儿细想了一下,他更像是早知道有人埋伏,所以直接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一小点点失望的,但是更大的乐趣却摆在了他们面前——如何处置这一群啊? 夏初一来来回回地在他们面前走了许久,看着有些人脸色实在憋不住了,这才笑嘻嘻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说完却面色一冷,从怀里掏出银针来在烟婆婆和沙治两人身上多扎了一针:“给你们一个公平活命的机会,解药只有一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因为两个领头的都多被扎了一针,所以不说绝对公平,相对公平还是有的。 夏初一将解药放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让泷越带着她离开此地。 她真的很不想杀人,可是当别人像恶狗一样狠狠地咬着你不放的时候,你若仁慈一分,性命便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那啥谁说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看见不顺眼的,就要往死里整! “泷越,你刚刚说你能走出这个迷宫?”夏初一突地想到了这个问题,立马问道。 泷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不能,但是有人能。”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初一眼睛陡然绽放晶亮光芒:“我知道了,是无所不知的——十五!” 十五缩了缩,决定不和这个脑残的女人一般见识。 泷越眼中满满是宠溺笑意,伸手一点她的鼻头:“你。” “我?”夏初一听着这话就想往泷越怀里晕,“我这人方向感,呃,不是一般的差。” 而且刚刚她才指了一道错误的线路,没被弄死就算好的了。 泷越却抬起头看着这座城,眼神之中,倒像是有些怀念似的:“归元城,没想到最后会落到这个地步。你仔细地想想吧,这地方,你应该是熟悉的。” 夏初一一脸便秘表情地看着他。 泷越被这么看着,也不尴尬,只又道了一句:“如果实在记不起,就想想以前的记忆。” 以前的? 夏初一愣了下。 以前的记忆全部都是关于夏府的,那些被兄姐欺负,那些比佣人还要辛苦的日子,那个没什么感情的爹,那个没什么印象的娘…… 一个小家族的女儿,记忆里会有这归元境地,会知道怎么走出去? 夏初一脑袋里面一团乱,重新将那个女孩子的记忆深深地挖掘,每每看到那些血腥颜色,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同一个身体,那些疼痛她感同身受,现在却只恨自己当时那么轻易地放过了夏家。 泷越却没阻止她继续去想,只抱紧她,一如既往,给她安定力量。 夏初一一路披荆斩棘地在无数的记忆里面徜徉,最后落入了一片净土之中,白色苍茫,云烟袅袅,似乎被雾霭遮住,看不见里面一般。 她心里吃惊,想要将那片云雾拨开,脑袋却疼得受不了了,加上这几天的症状,眼睛疼得两行血泪流了出来,划过白白净净的脸颊。 泷越没想到夏初一那么想刨根问底,赶紧地按住她的手:“别想了!想不出来,我自有办法带你出去,你别想了!” 然而这会儿夏初一却好像得了魔怔一般,一掌拍开泷越的手,两只手抱着脑袋,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 她胸口处,那颗原本黯淡无光的乌木珠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浸润了灵力光泽,如今变得圆润锃亮,精光湛湛。 “糟糕,臭女人她触到禁忌了!”十五顿时也坐不住了,上蹿下跳的,焦躁不安。 平日里它为了维持身材,连动一下都困难,这么一小会儿,它动得得有一年那么多了。 元宵冒出个头来,被泷越地捞过来,没被夏初一来回打滚给压扁。而小元宵张大眼睛看着夏初一,也不禁焦急起来了:“咕叽咕叽!” “她会没事的。” 泷越一手拉住夏初一的手,将她往前一绕,整个提了起来,从前到后,整个拥住,一根透明的绳子瞬间便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那绳子好像蚕丝,裹得夏初一直挺挺的像个蚕蛹,那两行血泪直接地滴落在那绳子上,看起来竟莫名地触目心惊! 泷越心里挺跳一拍,慌忙地跪在她的身边,伸出衣袖去擦她脸上的血:“对不起,我不应该操之过急的,对不起……” 十五懂事地照顾着元宵,咬着牙硬硬地没有说话。 泷越二指耀动出一簇光焰,正准备划开自己的手臂,十五却在这时候,直接地将元宵扔了过去,打断了他的动作。 “泷越你真是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每天一碗血吊着臭女人的命,你这是拿你的命换她命!你知不知道你的血有多宝贵,那不是拿给你糟蹋的!你要是死了,留着臭女人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你说她会怎么样?兴许伤心一阵子,然后继续有滋有味地活!她有司徒战天,有金元宝,有秦曜轩,有林晟钦,有风洛,你有什么?” 泷越手臂一颤,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抬了起来:“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她了。” 十五肉呼呼的身子瘫在了桌上,再不去管这个执拗的男人。 他以为它为什么给臭女人脸色看? 因为从没有这么一个女人,会把堂堂的上君大人,祸害得如此的惨。 即便当初,他被那帮人围困,剥魂,抽骨,亦不成像如今这般,狼狈不堪。 那满头墨黑的头发,如今变成了一根一根,耀目的银白,刺痛人眼睛。 臭女人,你可看见这个男人,此刻为你,卑微到尘土里? 350 觊觎她的人,都得死! 夏初一醒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嗓子里好像有一把火,要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似的。 她软软的舌头不自觉地伸出来,舔了舔干涸的唇角,一股浓烈的腥味顿时涌了上来,占满口腔。 这种味道她很熟悉,最近泷越日日让她食用的药汤,里面就有这种味道,只是没有这么浓郁,这么热烈,这么喷薄。 像是傍晚金灿灿的光线之中,那火红如美人面颊的霞光,流光灿烂,至美无极。 她的心,却蓦地觉得有些微苦。 不过是稍微地动了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抱着她的男子已经发现了,立马欣喜地越发搂紧了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初一咧着嘴扯开一抹笑,戏谑地道:“唉,难得看泷越大人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还得我都想多病几场,也好让你多怜惜怜惜呢。” 泷越听着却直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夏初一那惨白无色的脸上,微微一颤,旋即移开:“不许再糟践自己。” 轻悠悠的一句话,没有恼怒,没有宠溺,只是带着一丝心疼,一丝无力,点点落在水面,荡起一丝涟漪。 十五在一旁上蹿下跳,暗暗叫嚣——这句话该反过来说啊!泷越你才不许再糟践自己! 夏初一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眸中波光盈盈。 她伸手抓住泷越的一只手,手指在他的掌心里摩挲,让人沉迷的温暖。 突地,像是落花感慨春天的过去,夏初一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道:“我……好像知道出去的路了。” 泷越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怒,倒像是经历了所有的种种,最后沉淀下来的风华:“你,记起了多少?” “这座古怪的城,一个面目不清的女子,来来往往好多脚步匆匆的人,还有漫天的大火,还有这一地的废墟,这从此被掩埋在黑暗下面的一切……” 很多,很乱,像纠结在一起的线头,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被人欺辱致死的小门庶女,会突然间多出这些记忆来,而且那记忆还伴随着漫天的血光。 她突地发问道:“泷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泷越反握住她的手,眉目间神情一凛,随后一松,保不准是什么表情。 “有些东西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不会瞒你。有些时候当实力受不住秘密的时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因为无力承担,知道一切以后的后果。 夏初一识趣地不去发问,垂落着的一只手被一种奇异的温软一触,一个身体上面长着软软鳞甲、整个身子像一个包子似的小生物,悄然无声地插了进来。 “咕叽咕叽……” “我的小可爱!”夏初一来去自如的情绪转换倒是让泷越佩服至极,刚刚还凝重的情绪,因为这个小家伙的介入,一下子打断。 她乐呵呵地将这小家伙放在手心之中,伸手轻轻地揉着,像是在调戏未成年似的。 泷越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我还没一只小兽会如此讨娘子大人人欢心。” 夏初一斜眉一挑,轻飘飘地道:“它是兽,你也是兽啊。人家是神兽,而你……是禽兽。” 泷越哈哈大笑出声,声音爽快至极,听得旁边十五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夏初一带着朦朦胧胧说不出的感觉,带领着泷越勇往直前地奔小康而去。 泷越一路拉着她的手,那修长如玉的手指,这会儿有些微微地凉。 谁都像是知道一些,谁都那么刻意地不去提那些,只静静地,固执地守候着,那暗藏心底的危险想法。 ——这是他们倾尽一切,想要给对方的保护。 “我嘞个去,那些记忆是真的?” 夏初一看着又选对了的门,只觉得这世界诡异得紧。她那半吊子不挨边的感觉,却出奇地准,一路上如有神助。 两人一鼠一白龙,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绕来绕去,把他们都绕晕了,不知道到哪里了,一片暗黑地环境,这才开始逐渐地变得不一样起来。 夏初一伸手搓了搓手臂,咬着牙道:“我怎么觉得一边冷一边热的,别是在这里面弄出什么怪病来了吧?” 泷越摇头:“不妨事,会有这种反应,也说明我们离目标又近了一分。” 冰胆果和炎胆果,异果同株,对环境的要求极高,必须得是冰火交融的地方才行。 这种严苛的生长环境,注定了它的珍贵,也注定了他们此行的压力。 夏初一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旋即紧紧地握住了夏初一的手:“那我们继续走下去!” “嗯。”泷越答应得郑重其事。 不仅现在走下去,还为了以后能够继续地走下去。 夏初一像是咬着牙下定了最后一丝决心,朝着最后一道门推去。 门后,再没有什么通道了,而是一个并不宽的石梯,一直朝着暗不见天日的深渊深处伸去,看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底。 而那石梯,不像是用石板铺的,而是依据着山势,一步一步开凿出来的。石梯的一边靠着石壁,另一边则是悬空,黑漆漆地不知道下面的幽壑到底有多深。 很陡,很险峻。 夏初一将元宵放在荷包里,反复地叮嘱不说,还将荷包扣扣上了,不让它出来乱飞。 十五本身就不是不懂事的,有泷越护着,倒是无碍。 而泷越,五指紧紧地扣住夏初一的手,十指交叉握住,轻柔的声音,如薄羽落在碧水里:“跟紧我。” 夏初一忍不住笑了笑:“泷越你怎么变得跟老妈子似的?” 这罗里罗嗦的,像是生怕她走路都会摔到似的。 泷越目光从夏初一的身上掠过,也觉得自己有一些好笑:“大概是杞人忧天吧,总觉得不好好地看好你,你就会不见了似的。” 就好像那沙漠之中的海市蜃楼,看起来那么美好那么让人心动,让身陷险地的饥渴旅者看到了一丝希望。 然而这种虚妄的东西,抓不着捉不到,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的希望,在五指握紧之间,从那指缝之中溜走出去。 夏初一,就像是那海市蜃楼。 在他完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的时候,那么突然地冒出,美好得让人心尖儿颤抖,让人神智失控,却偏偏那么难以掌控。 想着,突地莞尔。 手中的温暖那么真实,那么地真实美好,突地就让他那所有不安焦躁的心情,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安定了下来。 夏初一就这牵起的那只手,捏了捏泷越的掌心,声音极低地道:“泷越,你说话永远都让人那么动心。可是——你丫能不能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说?我怕一会儿我俩缠缠绵绵翩翩飞,直接掉底化成灰!” 泷越失身笑出,最后朗声大笑:“娘子大人,总是让人惊喜。” 若不是这地窄小,夏初一估摸着这疯子会抱起自己高空三百六十度旋转好多圈。 不过说实话,比起刚刚那一种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心情,这会儿胸腔里面却好像是染了蜜,甜滋滋的,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到这个男人的手里。 两人一路地沿着石梯向下,那梯子好像没有尽头似的,而下面的幽壑,越发地深邃。 泷越的另一只手举着一颗小珠子,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比夜明珠的效果强上好多倍。然而即便是如此,周围仍旧是一片黝黝的黑,连点尽头都看不见。 他们就好像是这巨大缝隙里面,小心移动的两只蝼蚁。 “好像……还很长的样子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夏初一突地幽幽地叹了口气,周围却连一点回声都听不见,空旷得仿若一个巨大的幽谷。 然而,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却一路地纠缠而上,越走进,那忽冷忽热的状况,越是让人难以承受。 一面是冷漠到极致的冰冷,一面是炽热灼人的热烈。 两种极致,却出奇地在这一刻融合,冰与火的舞蹈,两个极致的重天。 泷越目光望着前方,沉声道:“快到了。” 说话间,未停的步伐转过了一个凸起的弧度的弯,而就在一步之隔的背后,热烈如霞光、清冷如白莲,两种光芒交相辉映,从底部投射而出,迸发出来。 退一步,什么也看不见,进一步,则是另一个世界! 这是何等巧妙的恢弘之景,直让人暗叹这不见天日的底下,居然也会别有洞天! “哇!”夏初一张大嘴巴,好好看。 “哼!”十五轻哼一声,这玩意儿有什么了不起的。 “咕叽!”小元宵想看,但是荷包扣子被夏初一扣住了,怎么也出不来,它只能幽怨地“咕叽咕叽……” 泷越听着这三只的反应,忍不住想笑,却还不忘嘱咐夏初一道:“拿出天火珠,护好自己。” 天火是这世间至纯至净的火,能够吞噬其他火焰,成为自己的食物。而它自己的火焰,却能燃烧除玄冰以外的任何东西,包括这存在千万年的寒冰。 所以说啊,夏初一这是,一珠在手,天下我有啊!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泷越带着夏初一下去的步伐顿时间快了许多,语气说是走,不如说是拉着人直接踩着空气直奔而下。 可怜夏初一看着那一片深邃不见底的裂缝,心里突地就跳了一下。 越到下面,那景象就越加地清晰,冰墙坚韧,火光招摇,石梯尽头有一块广场大小的石台,上面已是一半发烫,一半结冰。 夏初一和天火结过契,不怕这人间任何一种火,所以泷越问也没问,直接地拉着夏初一朝着地面发烫的那边走去。 夏初一有些担心地看着泷越,那已经被烧红的石板,人踩上去铁定一秒钟不到脚底板就被烫熟了。 然而看着他悬地的脚,洁白无尘的锦缎鞋面,她突地囧了眼,觉得自己想得好多。 在上面看的时候还以为这冰这火,是从底下燃烧起来的。实则站在这个台子上看的时候,才发现冰墙与火墙,都在对面,与这看台还隔了一定的距离。 在那冰与火交织缠绵的正中央,一根没有叶子的黑色藤蔓独独地长在其中,约莫人高,并不太长,上面吊着两个胆状的小果儿。 一个是冰蓝纯净,一个是热烈招摇。 那样纯净的颜色,绽开在这本是暗无天日、本是极苦之地的地方,让人陡然生出一丝爱怜。 泷越伸手拍了拍夏初一的头:“保护好自己。” 夏初一这会儿也不逞能,重重地一点头:“嗯。” 手中的天火有些想跑出去,在她的手心里动荡不安。她本来想给泷越的,可惜他不是契约主,给了反倒是祸害。 紧紧地抓住天火,另一只手护住腰上带着的元宵。她眼前陡然一暗,泷越已经放开了她,清风一掠,远远地飘开了去。 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但是她好像能够听见冰碎时候的声音,火光燃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泷越……那几乎浅到没有的呼吸声。 “死妖孽,一定得给老娘平安回来,老娘还没将你吃干抹净,太不划算了……” 心里一直在嘀嘀咕咕,可是那头却无一点动静。 夏初一刚才看的时候估摸了一下距离,知道一个来回要不了多久的,可是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那他为什么去了那么就还没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这二胆果采的时候极为讲究。苦胆状的两个果子,在这种地方生长起来,居然还水润润的,轻轻一碰,还会左右弹一下。 但是这玩意儿也是极易损耗的,只需要头发丝落下的那么一点点力道,就会割破胆果,药效瞬间消失一半。 所以泷越不敢操之过急,手中拿着垫上软垫铺上白锦的盒子,轻轻地将胆果摘取。 而且这东西还傲娇得很,冰胆果与炎胆果之间保持着绝妙的平衡,一旦某一个果子被先采下来,那么另一个也会在瞬间变成一团废渣。 所以,不仅得小心,还得保持着同步性。 泷越那平日间移山平海、无所不能的一双白净如玉的手,这会儿却久久地没有落下去,一直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距离,必须一击即中。 他可没时间再找一次了,夏初一的毒,偏偏在眼睛里,偏偏在眼睛里…… 额头上沁出一丝冷汗,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出手。 而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石台上,夏初一突地“啊”了一声。 那声音不算大,可是却清晰地传到了泷越的耳朵里。 他转过头去,就见那重重深渊之中,突地伸出了一根黑色的触角,径直地朝着夏初一袭裹而去。 若是这样也便罢了,那石梯之上,一群人马急匆匆地跑了下来,走在最前头的烟婆婆,一个长鞭甩了出去,想要将夏初一从石台上拉过去。 他们是没办法像泷越和夏初一这样,不畏严寒不畏酷热的,所以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别人采了,他们抢。 强抢可能没胜算,那如果有把柄在手呢? 众人贪婪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夏初一的手上。 夏初一这会儿看不见,听风辨位倒是摸清楚了个大概,但是没想到的是,这横空居然多出了一条触手来! 那黑色触手滑不溜秋,约有她腰那么粗,一下子将她缠绕起,勒得她几乎连气都出不出来了。 而几乎同时,烟婆婆鞭子缠绕住了她的脚,使劲地往后扯,那一条大腿,好像要从她身体上撕裂下去似的。 周围的风声呼啸,那触手卷起人,就要往那深渊之中带。烟婆婆不肯放手,狠狠地扯住鞭子。 可怜的夏初一,人家古有五马分尸,她这会儿是被俩撕成两半。 两害相权取其轻,夏初一五指一抓,火云脱袖而出,被她猛地往下一扔,掷出一个悠扬的弧度。 而火云带着烈火猛势,一朵被火烧过、被血染过的云朵从刀柄出延伸而出,刀刃上的光焰,如同俯冲出去的龙头。 火光乍然一现,烟婆婆的鞭子显然极品,被火云一砍,“咔嚓”就断成了两截。 夏初一觉得脚踝一轻,立马将另一只手抓住的火云,猛地按在了那粗大的触手上。 这玩意儿她挣脱开要点问题,所以在她跌落下去之前,她一定得用最猛的招! 天火遇见血肉,即便是那血肉厚实得刀枪不入,可是面对着这要焚尽一切的天火,一样只有是亏的份儿。 夏初一几步不用过一秒,那骨肉烧焦的味道便传了出来。 那缠着她腰的触角猛地一松,随后像是挣扎惨了,直接地一个甩尾,将缠绕着的人甩开了去。 夏初一看不清楚地势,生生在半空一个转体,而后二指一拧,将元宵抓了出来:“帮我看路!” “咕叽咕叽!” 小白龙能飞,所以不需要夏初一照顾。聪明的小家伙一路地“咕叽咕叽”去,夏初一居然全部都听得真真的,一路险险地从那深渊边缘,跌落在了结成冰块的那块石板上。 她的屁股,一瞬间冰凉彻底,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冻坏掉。 “咕叽咕噜……”小元宵飞到她身边,又是一通龙语。 “你说再不起来就要被冻成冰人了?”夏初一微微一动,果然脚和屁股已经不能动了。 她赶紧地爬起来,结果这一用力过猛,咔嚓一声,屁股后面,好像空了一片。 夏初一伸手一摸,顿时脸色难看了——她的裤子刚刚被冻结在了地上,这回起身没能起来,光荣牺牲了。 而此刻不像在上面,火光和冰光将这一片天地照耀得跟神仙秘境似的,她这光溜溜的屁股,不是白白拿给人欣赏的吗? 夏初一囧了一下,而后赶紧地从虚无芥子里面取了衣服出来,也看是谁的,直接披在身上,宽大的袖袍让她一下子无语了。 泷越的……骚包的……红色锦袍。 夏初一想赶紧地换掉,旁边的元宵又开始说了起来,一通“咕叽咕噜”。 说也奇怪了,就这咕噜、咕叽两词儿来回换,偏偏她还真懂它在说什么了,这难道就是……神一样的理解能力? 亦或者因为她是它认定的主人,所以两者心意相通? 夏初一来不及想太多,元宵通知她,从深渊里面又冒出来了数十只触角,好像是来找她复仇来了。 她突地冷笑一声:“元宵,你给我指出那群人的方位,然后飞到他们后面去°他们,谁要想过去,你就陪他们玩玩,喷水喷火随便你。” 元宵最喜欢有人陪它玩了,“咕叽咕叽”之后,飞快地按照夏初一的要求,前去拦截那群人的后路。 夏初一这会儿看不见,一切只凭感觉来。 但是瞎了那么久了,闭着眼睛作战简直就像是家常便饭似的。她反手握住火云,一个高高跃起。 嘴角,微微一扬:“小火云,今天让你开开荤。” 说着,一只触手擦着她的面前过去,她反手一扬,那反握的火云,瞬间便在那触手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不深,血珠像链子似的垂落而下,煞是好看。虽不致命,但要惹怒这只深藏在黑暗深渊底部的大妖兽,绰绰有余了。 众人还在嘲讽夏初一脑袋抽风,可是看着她准确无误地将那些怪触手全部都朝着他们引来的时候,这一群人顿时不淡定了。 “夏一!你干什么!” “滚开,快点滚开!” “动手,大家动手!” …… 瞬间乱起来的队伍,听那惊恐嘈杂的声音,分外的好听。 夏初一哪里肯退?那些人干脆直接地拿出自己的各种绝命法宝,各种看家本事,全部地朝着夏初一招呼过来,想要逼她改变方位。 夏初一也不攻击,将全身的灵力全部化为一道钢盾,挡在了自己的身体前面。 灵宗级别的,已然是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分力还不好说,但是若是将灵力全部用来做盾,估计就是高处三四个级别,也能够完全地抵挡得住。 而且她身姿向来灵活,自从从兽族营地的火场逃出来之后,她的轻功日渐增长,如今也能够短暂地踏尘而行。是以,她想要躲开那些攻击,完全不是问题。 那她躲开之后,他们的灵力啊暗器啊去了哪里呢? 自然是全部招呼在了那些触手的身上。 夏初一引了他们狗打狗,而后一个利落地抽身,勾唇淡笑着退出了这单方面压制的舞台。 而有些人知道打不过的,就准备离开。 结果小元宵早已经在后面等着了,一会儿喷水一会儿喷火,将一群人玩弄得哭爹喊娘的,好不快哉? 夏初一很不厚道叉腰大笑了三声:“哈哈哈,大家好好玩,不要客气!” 这会儿被夏初一引过来的那些强有力的触手,已经和那一堆匆匆赶过来的人交锋上了。那些皮糙肉厚的怪物,就连火云也只能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就知道会虐得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有多惨了。 夏初一就站在一旁,但凡哪边朝着她攻击而来,她就飞快地引两边狗咬狗,栽赃动作之熟练,显然她就天生干这个的。 呼呼,听起来好猥琐。 而正打得精彩的时候,她突地感觉到背后一紧,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提拧着她飞快地闪到了一边去。 而她朝前看去,竟看着那深沟之中,一抹黑暗浮沉,隐约地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要冒出来一般。 此刻,冰墙和火墙的二胆果植株已经开始枯萎,泷越手中的盒子,顿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发了光。 然而不曾想泷越这个狡诈的,抓着夏初一一个退后,退到石台靠近冰墙和火墙的边缘,随即打开了二胆果的盒子。 众人一下子瞪直了眼睛。 泷越捏开夏初一的嘴,袖袍一拂,手指不沾着二胆果,那二胆果却一同飞了起来,全部地塞进了夏初一的嘴里。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夏初一一皱眉,只觉得嘴里面的味道一会儿火辣辣的,一会儿冷飕飕的,弄得她牙齿直磕碜,很想一口给呸出来。 泷越却用一只手按在她的脖颈上,然后顺着背脊,轻轻柔柔地按了下来。 夏初一觉得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咕噜”一下,将那二胆果给吞咽下去了。 众人瞬间就疯狂了——她吃了,她她她她她她……居然就那么吃了? 冰胆果和二胆果属性本就天差地别,却有必须得同时服用,这服用方法之讲究,癫狂得让人能够抓破脑袋。 而夏初一,居然直接一口,两个都给吞了?!! 可惜这石板不是谁都有本事上来的,他们只站在石梯口那里,一边与元宵、与那触手周旋,一边用那怨毒至极的眼神,狠狠地将夏初一千刀万剐一百遍。 不过那里为首的几个人,却顿时间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居然吃了?还没事儿?” “那说明,这机会是上天给我们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 “哼,独食二胆果勇气可嘉,没几人能够挺过那强烈霸道的冰火两重。但是,喝了吃二胆果人的血,既没风险,又有原来的作用,这才是最好的!” 于是在不知道是谁的鼓动下,众人本来是来抢二胆果的,结果目标全部换成了夏初一。 仿若那个将他们逗得双脚跳的小女子,不是个人,而是他们跑来跑去的功力。 而据说随便吃了二胆果,后果很严重的夏初一,这会儿却因为泷越温温柔柔的一掌调理,基本上没受什么罪。 “你本身灵力不低,又加上有天火契约,所以想要消化二胆果强劲的药力,应该不是问题。” 所以他几乎迫不及待了,在这种地方,在这种环境里,直接地就喂给了夏初一。 夏初一这会儿唇色有些泛白,脸色却异常的绯红,额上是一片一片地汗珠。 她很想坐下来调息片刻,可是又生怕再把泷越的袍子也给烧了,然后露出她刚刚已经有些许外露过的屁股。 “那个,泷越……”她伸手去扯他。 泷越倒是了然地道:“你趴在我背上调息,等为夫收拾了这群人,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夏初一点了下头,还真听话地跳上去了。 于是泷越嘴角露出一抹奸诈地笑,双手直接地去抓住了夏初一的两瓣屁股,对那软软的嫩肉捏圆搓扁。 因为那外袍是直接地披在外面的,所以很是方便了泷越,只见他面上冷漠淡然,望着对面的目光深深。可是衣袍下的手,却毫不客气地吃人豆腐。 夏初一这会儿很想掐人,心说这家伙简直就是怪胎,做什么事情完全不看场合看心情的! 奈何她没精神发作,体内气息翻涌,她只能忍了这一时的捏屁股之气,赶紧地调息要紧。 泷越望着那缓缓蠕动着出来的巨大妖兽,望着那些惊慌失措却因为元宵拦着没办法出去人们,心里比这里的坚冰更加地寒冷。 这里的人,势必是一个都不能留了。 贪婪会让人忘记一切,如果出去一个,夏初一吃了二胆果的消息可能会飞快地传遍各地。那觊觎的她的人,只会更多,更多,再更多。 泷越单手背着夏初一,另一只手一抬,目标不在那只暗渊章鱼王,也不在那些呼天抢地的人们,而是指向,那二胆果植株的地方。 那里是冰与火的分割点,虽然两方相接,可是互不干扰。说起来很神奇,其实是因为,那中间,被人隔出了一道屏障。 而若是那屏障一毁,这里的坚冰,这里的烈火,再也不能保持这平衡姿态,那会变成什么模样? 泷越冷笑。 身后那一片艳丽的红,那一片清冷的蓝,变成一幅奇妙的背景,将这个红衣飘飘的男子,衬得越发地妖冶无双。 那飞扬的眉宇,那薄刃般的唇线,那仿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身姿。 高贵,优雅,遗世独立。 谪仙一般翩翩风采,风华绝代,不谢风流。 这姿态看得人有些呆,他却极是从容地微微抬手,在那唇角微勾的瞬间,已经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部计算在内。 既然都是雄心勃勃贪欲浓盛地到这里来的,那就永远地在这里,成为散落在这土地上的森森白骨吧。 “锵——” 一声兵器划过空气的烈响,径直地穿了过来,将烟婆婆下意识伸出来挡的一只手掌,直接地钉在了后面的石壁上。 烟婆婆一声惊声尖叫,在这地方响起,如鬼哭嚎。 泷越抬起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慢慢地冷下了脸。 只见那那长长的石梯上,一个黑影慢慢地飘落下来,周身的黑色雾气,瞬间地弥漫了整个地界。 他冷冷地道:“觊觎她的人,都得死!” 泷越微微挑眉——喂,这该是他的台词。 给读者的话: 月票月票,偶要月票,月票月票,偶要月票!!年会九九自知道没希望了,都没敢多要求大家支持,那月票的话,兜兜里有的还是砸给九九吧,眼馋。。。。 351 我不喜欢老男人 一片浓雾划开,飘来的人如同鬼魅,无声无息间就已经到达了众人中间。 烟婆婆一双尖锐的眼睛陡然张大,不敢相信地惊讶出声:“风洛!” 来人动作未停一分,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色影子,好像无时无刻地充斥在所有人的周围。 不过片刻,那些人兴许是被吓着、兴许是被下了毒手,一个两个全部自投罗网地朝着下面的石台跳了下来。 而烟婆婆的手掌钉在石壁上,整个人不能动弹,手掌上面血水直流,石壁上血迹斑斑。而那张脸,则像是被一个怪力扭曲了,狰狞而阴狠。 面前那抹黑影的速度极快,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想在他过来之前拔掉那把刀。 然而那冰冷的眼神一扫,人未至,第二把黑金弯刀盘旋着飞奔而至,直奔烟婆婆的喉咙! 她心下一惊,另一只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蕴集了力道去挡,却连一分也挡不住,刀锋一偏,又将她第二只手掌钉在石壁上。 又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响起,烟婆婆怨毒的声音响彻四周:“风洛,你好狠的心!” 风洛目光一凛,不多话,一个转身间,石梯上面的人除了烟婆婆,全部被他打落下去,石台上一片哀鸿遍野。 他一个掠身过去,烟婆婆稍稍地挪动了一下脚,脚尖处露出一抹暗沉的银光。 然而还没近烟婆婆的身,风洛却又是接连飞出两把巴掌大小的乌金弯刀,直接地插进烟婆婆的两条腿里。 那腿一软,烟婆婆身子下坠,扯得被钉在石壁上的两只手撕裂一般的疼。纵使她一辈子倔强着性子,这会儿也是惨白了脸,惊恐地望着风洛。 “你……居然敢……” “有何不敢?”并不是特别出众的五官,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可小觑的气势。他冷笑间,似乎有猎猎寒风刮过。 烟婆婆被他那尖锐如冰锥一般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声音顿时软了下来:“风洛,子侄,求你看在铃儿的份上,看在我们世代交好的份上,放了老婆子这一条老命吧。” 风洛看了烟婆婆一眼,眼中险恶明显,他不禁又是一声冷笑:“我不知道烟婆婆你有和脸面提起他们,不过你一提,我倒是真不能让你死了。” 烟婆婆心里一喜,似乎连手上脚上的伤也不是特别疼了。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扳回这一局,她向来不是那种要骨气不要命的人。 风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冷冷地抛出一句话:“我会让你活着,生不如死。” 烟婆婆身子一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突地觉得,有时候,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种未知的,超出自己控制的恐惧感。 风洛走向的方向是夏初一和泷越呆着的位置,他脚尖并没有着地,踩着他刚刚扔在石台上,或被烧焦或被冻成冰块的众人,速度飞快地掠身而来。 泷越刚刚一听是风洛,便弃了毁灭这里的想法,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越发接近。 待人行至中间的时候,他微微抬手,做了个很不明显的小动作,那正满地方找人的暗渊章鱼王一只触手吃痛,顿时下意识地就朝着扔东西的方向攻了过来。 而风洛,位置恰恰地挡在了泷越和那章鱼王的中间。 风洛几乎下意识地就甩出了好几把黑金小刀,那些小刀飞旋而出,在半空之中游刃有余,不仅和这只触手接触,也和其它的触手交上了锋。 那暗渊章鱼王看着这个胆敢独自挑衅它的小不点,顿时火了,所有的攻击全部都朝着他一个人而来,呼啦啦甩过来的触手,将这里的空气都带起了一股股的气流。 风洛面上无畏,好像根本不惧怕这只威力强大的暗渊章鱼王,只冷冰冰地对泷越说了句:“带着她先走。” 泷越自然是老实不客气,一个快步踏开,轻轻一跃,便已经到了那石梯上面。 烟婆婆这会儿看着四周簌簌掉落的石块,慌得没了神,一见来人立马眼前一亮:“求二位带我出去!” 这会儿夏初一体内的二胆果能量已经稳定了,只是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让自己很不爽的人。 刚才她虽然在调息,可是也把烟婆婆和风洛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能够把一向喜欢干净利落的风洛逼得说出“让你生不如死”的话来,那就足以说明她做了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 夏初一本来不予多管闲事的,这会儿却一手揪住烟婆婆的领子,直接地将人从石壁上扯了下来,她四肢上各钉着一把弯刀,可想而知会有多痛了。 泷越从始至终没停一步,夏初一做这些事情也不过是眨眼间,哪里管那么多,三人上去的速度,快得像飞似的。 而风洛…… 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就是相信那家伙绝对不会将小命丢在这里。 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呵,秦梦生给的玉佩还没送呵,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作践自己的。 但是风洛从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若不是真能做到,他绝对不会逞个人英雄主义的。 所以她揣着半悬半落的心出了地底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从他身上,陡然爆出的万道金光,道道如刀。 三人刚刚在迷城的通道之中站稳,就蓦地感觉到地底开始摇晃起来,一道道裂缝延伸上来,从四面八方开始开裂。 这城本来就不知道修建了多少年岁了,就好像是一个古稀老人,病来如山倒,一点反应时间也不给留,城墙坍塌,摧枯拉朽。 泷越将夏初一的身子往上顺了顺,问道:“这会儿还记得路吗?” 夏初一掐着泷越的肩膀,让他放她下来:“我要等风洛,你带着这个老妖婆先走!” 泷越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还真懂得怎么激怒我。” 夏初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咧着嘴笑了下,随即,笑容僵住:“你……” 泷越倒是没硬拉着夏初一离开,而是用手划开一道防护罩,将他们三人罩在其中,免受流石袭击,听言随口问道:“我什么?” 夏初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得有些发疼了,她才使劲地眨了眨,睁开,直勾勾地盯着泷越,眼中氤氲怒气:“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这近乎呵斥的语气却让泷越的动作一僵,旋即高兴地转过身来,按住了夏初一的肩膀:“你能看见了?你能看见了?” 夏初一冷着脸,没肯定也没否认。 那冰胆果和炎胆果也着实稀奇,当真是天生地养的珍贵瑰宝,不过是调息一个小周天,还没完全地吸收其力量,倒还真把她的眼睛给治好了。 只是没想到一睁开眼,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泷越那一头墨黑的长发,飘逸如人间仙人。这会儿却变成了满头的银白,和那锦衣红袍映衬在一起,仿若要烧起来一般,绝艳妖魅! 他,真是越来越妖孽了。 即便是那么突兀的一头银白,也掩不了他的绝代风姿。 可是她却莫名地感觉到,心尖儿有些发疼。 泷越却还兀自地高兴着,本来想抱着她转两圈的,只是现在的形势着实让人不爽,他看着保护罩外面几乎要将这里掩埋的废墟,心知再迟疑片刻,他们就真的要被埋在这里了。 可是下面……风洛还在下面! 泷越有些不爽地千里传音:“下面那个,动作快些!” 地下石台之上,那倒下去的巨型妖兽,几乎要将整个石台压垮掉。那一抹黑影却火速地掠到结冰的那一半边,一掌催化了一出的坚冰。 那坚冰化开之后,露出一块被撕开的碎步来,他小心地捡了起来,折好放在胸口,一个飞身直奔而上。 在他后面,千年的水火,终于在这一刻碰撞在了一起,冲天的气浪,像是要将这一片天地彻底颠覆。 夏初一听到那声响动,赶紧地朝着下面看去,只见猛烈窜出的火光,几乎要灼伤她的眼。 她心里顿时揪成一团。 “风洛……” 那一声低吟还未落,就见漫天的火光之中,一个黑影高高跃起,不沾染丝毫火焰气息,爽利地落在夏初一的面前。 她顿时大力地一拍他的肩膀:“好!” “别耽搁了。”泷越看了风洛一眼,随即将夏初一拉来背在了背上。 她现在体内的力量太旺盛,就好像是吃饱了不宜运动一样,得小心地给她看护着。 夏初一眼睛刚恢复,身体也还有些不太适应,自然毫不客气地上了泷越的背。 而很明显,风洛是个聪明的,立马就接替了夏初一,用绳子将烟婆婆捆成一坨,系在腰上,带着人一起逃。 可怜那一把老骨头,风光了大半辈子的巫族圣女,如今被人当东西一样地折腾着。 “完了,被封住了!” 夏初一抬起头看着上面,就见那些垮塌的碎石,已经将整个防护罩全部封住,他们现在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一小隅。 泷越大掌一扬,对风洛道:“开保护罩!” 风洛何等聪明,二话不说,身上立马盈起一抹暗黑的光,一下子将他全部笼罩。 而夏初一这边,不用她操心,泷越将大的防护罩撤开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灵力就将两人全部笼罩。 与此同时,那些垮塌的砖石哗啦啦地掉落,泷越手中内丹珠子也抛上半空。 一股透明的灵力迅速地从珠子之中冒了出来,旋即组成了一只巨大甲虫的外壳,一下子顶住了那些接连掉落的石块。 而说是甲虫,却又不像,上面是一块巨大的外壳,有笨拙如大象腿一般短粗的四肢,还有一个尖利如钻子一般的嘴。 夏初一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效率的钻子,它用身体护着几位,同时仰着头对准上面抛洒下来的巨石。那些石头碰上它的嘴,就跟鸡蛋碰上石头似的,一块块全部碎成粉末,朝着两边抛洒开去。 夏初一只能看见下面堆积得如同面粉一般的石粉一层一层地垒高,而它身下还有一些不长不短的鳞甲,几人挂在上面,便可以跟着它一起踩着垒高的石粉,朝着外面走去。 这个过程几乎没有多久,几人连新鲜感都没怎么感受到,外面已经照进了一抹阳光进来。 等等……阳光? 夏初一疑惑地问:“空间里面还有阳光?” 泷越微微地笑了下:“小家伙玩太过瘾了,直接把这芥子空间给钻开了。” 夏初一抽搐嘴角:“……” …… 灰扑扑地从下面爬出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青草绿树,鸟语花香,好一个色彩斑斓的美好世界。 夏初一努力地练习着用自己的眼睛看东西,好像有些不太适应,却又觉得,自己比以前看的更清楚了。 因为之前看人,她用眼睛。 而这段时间,她学会了用心。 芥子空间本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当这个世界被破坏的时候,里面的一切都崩塌殆尽。 所以,迷城归元,永远地成了一个谜。 而被困在里面的人们,就算是走出了迷宫,也躲不开那些垮塌的城墙,毕竟谁都不会是第二个泷越。 然,就在泷越收了那只土鳖兽之后,那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中,竟又爬出了三个人来。 夏初一看着那浑身上下血渍斑斑灰尘扑扑的三人,顿时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一个高头大个,面色严肃端正,头上扎着许多辫子的,便是络亚族族长罕吉。 另一个墨青色大氅已经破烂不堪,整张脸如刀锋一般锐利的,是她还算熟悉的小肚鸡肠男。 最后一个,一身蓝色长袍,动作略显斯文,脸上却被血色和灰尘覆盖满的……大概就是封溪了吧。 几人出来以后便看见夏初一他们几个了,这回泷越没有隐身,身形修长,红袍飞扬,银白的发丝根根分明,随风飘舞间,竟带着让人不敢小觑的飞扬跋扈。 而那张脸,冷然间的时候,脸部轮廓鲜明硬朗,脖子弧线优雅流畅,两道斜插入鬓的眉,斜飞而去,硬朗霸气。 而最让几人呆愣住的,是那一双墨绿鲜明的眼,微微上挑眉梢之间,竟是掩不住的杀伐之气,微微泄露。 就在三人愣住的瞬间,他突地弯了弯唇角,客客气气地笑了下:“接下来是你们几大部族之间的内部恩怨,我和我的娘子,就不参与了。” 说着,一拂衣袖,不沾染丝毫尘埃,带着夏初一就欲走。 明明都是一同从里面出来的,明明都是他穿的红衣,可是一个从不乱半分他的造型,一个撇着嘴,不满地看着自己身上一下子被毁成黯淡下来的红色。 就连夏初一一个女子,都被泷越对比得黯然失色了,更何况是对面那些身上还带着许多伤口的男人们。 中野瑞像是想和夏初一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泷越的那一刻,再没有多话。 夏初一看着现场的五人,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好戏,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泷越的肩上,也不反驳他带自己离开了。 更何况,二胆果已得,如今她比较关心的是——泷越的这一头银发。 “风洛,忙完了以后去主城得来风客栈找我,我有东西给你。” 那个沉默的男人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再不多话。 夏初一陡然觉得自己累得够呛,一歪头,直接地在泷越的背上睡了。 …… 醒来的时候,不知已经是几更天了。 夏初一赶紧地盘腿将二胆果的力量再一次吸收一层,只觉得那些一会儿热烘烘、一会儿冷冰冰的力道,将她的身子托着,快要飞起来了。 红夜端着朝食准备推门进入,结果还没靠近房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被推了出来,吓得她连连地退后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这?” “练功而已,东西给我吧。”一抹红影招摇而至,她只觉得手中一空,托盘已经不见了。 而刚刚她连碰都不敢碰的门,这会儿却恰恰地阖上,若不是她,兴许连这道门开没开过都不知道。 好快的速度! 好厉害的人物! 红夜提着裙摆,慢慢地退后,退后,再退后……最后在看不见那扇门的时候,夺门狂奔而出! 她好像隐约地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一道声音——我放过你,滚。 夏初一吐纳一口气,双手一收,感觉到身体里面盈盈满满的灵力,还有又进阶一层的修为,不禁喜上眉梢。 然而一睁开眼,看着美男侧卧软榻,红衣微敞,露出蜜白色的胸口,微微嘟起的梨花薄唇,好像在引诱人去吻他。 然目光落在泷越那一头银发上,夏初一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泷越将还热和着的朝食递到了夏初一的面前:“先吃东西,吃完我再说。” “十五和元宵呢?” “哦,我找了个好去处,让十五带着元宵去玩了。”泷越浅笑盈盈,一点也看不出,他为了怕十五心直口快,特意将那小家伙打发出去的事实。 而元宵,抢了他位置的夏初一的心肝宝贝儿,他恨不得当初没将那小子没带回来! 夏初一没疑其他,一边喝着粥,一边伸脚踢了泷越一下:“快说。” 泷越看着这小丫头,心里叹了口气。 他怎么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不说,这妮子会将那碗粥直接赏在他脸上呢? “人老了,年纪大了,自然会白头发的,这有什么稀奇的。”泷越伸手勾过来一缕银发,还很是陶醉地道,“这一头银发配谁都不合适,只有配上我,才能显出其的真正价值来。” 夏初一直接跳过这个臭屁男人的自我标榜,眉梢扫了他一眼,随即低头,继续喝粥,淡淡地甩出了一句来:“我不喜欢老男人。” 泷越笑嘻嘻地道:“那正好,像我这种,风华正茂,年轻气盛,正该合你的胃口。” 好不要脸的男人! 夏初一真想呸他一声。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还真被这句话给逗乐了:“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实交代,头发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泷越顿时委屈地一眨眼,碧瞳之中波光漾漾,荡得人的心都慌了。 他拉住她的手,一边吃豆腐一边用那种凄凄惨惨的语气道:“你昏迷的那一回,可把我吓唬惨了。我连吓白了不说,连头发都吓白了。我不管,你得为我负责,我都是因为你才变老变丑的。” 若说泷越不要脸也就罢了,这会儿还算起无赖来了,直接抱住夏初一就开始各种蹭,言辞切切地求负责。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心说自己眼睛好了之后怎么连脾气都这么好了呢?怎么就忍住没一拳给人揍鼻子上呢? “是不是跟你喂我喝的汤药有关?我好像闻到……里面有血的味道。” 她边说边紧紧地盯着泷越看,泷越却一副无惊无喜的模样,笑了笑道:“那汤药里面有一株龙胆草,你知道那东西带着腥味的。” 旋即还不待夏初一怀疑,立马又开始求负责。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在云雾里绕啊绕,好像要被这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给绕晕似的。 而泷越这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立马转移话题道:“我把红夜给赶走了。” 夏初一愣了下,旋即收敛了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走了也好。” 泷越替她再盛了一碗粥:“她原名叫做宇闵红夜。” 宇闵……红夜…… “她是狼王谷的人?”这一点倒是让夏初一惊讶了一下。 不过仔细地一想,被那么多妖狼追击,还牵扯出了两头妖狼王,这姑娘居然只受了一些轻伤,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如果她是狼王谷的人,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泷越笑了下:“而且她还是狼王谷的现任谷主,她说的什么宇闵徎,是她的堂兄,欺压各大部族,想要夺狼王谷的权,这倒是有的。不过被这个女人狠狠地摆了一道,最后死得凄惨得很。” 夏初一想着红夜,有些怅然地道:“曾经某一刻我还为她忧心过,不过看她这样子,倒是我多想了。” 说着将碗中的粥连吃了一大半碗,顺便将小蒸笼里的烧麦拿了一个塞嘴里,像是要填补心里面的某处空缺似的。 那个说着要去找仇人报仇、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要命地朝着沙治冲、对着“睡着”的她说“我不会让你死的”的女子,终究成为了她人生的一个过客。 “她费劲心思地进入兽族大营,委曲求全地跟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这念头在心里转了转,最后抬起来的时候,就见泷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千辛万苦地到你的身边来,除了冲着你来的,还能有谁?只是我家娘子太彪悍,她一直没机会罢了。” “她想抓我?狼王谷和我没什么恩怨纠结吧?”夏初一震惊了一下,随即斜眼一瞥泷越,“那日她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见了谁?” 看吧,他就说女人太聪明了不好,有些事情连打个哈哈都不行。 不过将话题偏离了他的头发,他还是很乐意替夏初一解答疑惑的。 “封溪。” “封溪!”夏初一愣了一下,旋即微微眯眼,“他就在营中,还让人想方设法地掳我走,说明他不方便出手。而且他跟我说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我隐约地觉得他的心应该是不在兽族的。而他也说他对兽族的江山没兴趣,那么……他到底是何身份?” 她陡然想起从归元之境出来的时候,泷越说他们几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于是他们先行离开。 他们几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夏初一陡然间想起那日废墟之中,封溪爬起来的时候,那张被血污和灰尘沾满的脸。这会儿细细地想起来,只觉得那双黑亮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封溪……封溪……他或许应该叫风溪,他是风洛的……” “哥哥。”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他是我哥哥。” 风洛走了进来,坐在了桌边。 他身上依旧是一身全黑,只是那黑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干净利落,而是宽袖大氅,衣襟边上还用暗金的细线,勾勒出怪异的图腾。 已然是雍容华贵。 夏初一想着封溪那低低沉沉的一句“他会伤心的”,一时之间,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 “我刚回到南疆,他就找上我了。我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个哥哥。”风洛回答得很坦然,言辞之间,竟好像还有一些感激。 夏初一知道风洛不是那么容易动感情的人,就算是有血缘的亲人,没有他的认同,那也只是一个陌路人。而这封溪能够让这块坚冰变成这幅样子,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是用了很大努力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夏初一觉得那件事情还是有必要知道的:“他为什么把红夜安插到我身边来?” 还是个狼王谷的谷主,那得多大面子。 风洛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地逃避了一下,随即倒是说出了一句话来:“哥哥他,总想为我好。” 为他好…… 夏初一突地抬眼看他,眼中的湛湛荧光,突地闪了一下,旋即两人都不自然地错开了脸去。 泷越在一旁不乐意了——嘿,还敢当着他的面就眉来眼去了? 他搬着凳子坐在了他们中间,身子横中一插,挡住两人。 夏初一一爪子覆盖在他脸上,有些嫌弃地将他拔开。 风洛见此,目光深了深:“哥哥他一辈子都在为我,我失忆流落南极洲数年,他在南疆拼尽一切可能,替我将血腥之路铺平。如今也为了我的一己私念,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初一,我想替他求个情。” 难得的大长句子,难得的那么长一句话。 封溪尽全力地爱护弟弟,弟弟自然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这是夏初一第一次听到风洛说什么多的话,还是为了,替一个人求情。 夏初一想着今早被泷越赶出去的红夜,顿时笑了下:“我可爱的小洛洛啊,你说这叫什么话呢。凭咱俩的关系,你哥哥就是我哥哥,还求情。哈——哈——哈,你当我夏初一是什么人了。” 夏初一说话的语气极好玩,抑扬顿挫,忽高忽低,有快有慢,顿时搞得风洛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冲着她一颔首:“那就多谢了。” 夏初一倒是没推辞这一声谢,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递给了风洛:“有人托我给你带来的。” 风洛接过玉佩,看着上面那一个“风”字,顿时间垂下了眼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送的。 还没开口,就被夏初一挥手打断:“不就是一块玉佩么,收了就收了吧。反正,你和他也永远不能再见面了。” 风洛一想,倒是自己想太多,随即将玉佩胡乱地塞进了怀里。 这会儿夏初一已经将桌上的早点扫荡得差不多了,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看向风洛:“你有吃东西来吧?” 风洛看着桌上,淡漠的脸微微地一抽——这都吃完了才问他? “吃过了。”他只好如此答道。 夏初一笑眯眯地点了下头:“那就好。对了,外面怎么样了?” 从她有知觉开始,外面就一直闹哄哄的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不过对于她来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都没有吃和睡重要,所以也没去凑个热闹。 风洛倒是不瞒她:“魑魅族垮了,如今官兵正在四处捉拿翼鬼,准备把这害人的东西全部除了。” 翼鬼虽然是人演变来的,但是却不能再恢复成人了,全部除掉,的确是个方法。 而魑魅族为何会垮,想必和那天几人的商量,逃脱不出关系。 夏初一突地有了个疑问:“风洛,你原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啊?” “十年前被四大部族灭了满门的,千机族的直系继承人,风洛。说起来,还和我那老熟人,沾点亲带点故呢。” 泷越突地接过话去,提到“老熟人”的时候,唇角还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果然是个傲娇的男人,当初在人坟头还恨不得人早死早超生呢。 夏初一单手支着下巴,又问:“那风无尽不是在兽族么?怎么和风洛扯上关系的?” 一说之下,她陡然睁眼。 嘿,怎么就没发现,这两人都姓风啊! 风洛这会儿的目光却落在了泷越的身上,虽然早就见过他无数次了,可是这一头银发的造型,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而且提起他们的老祖宗风无尽,他居然用“老熟人”这个词语?这是一个时代的人么? 泷越却显然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只目光温和地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趣事:“怪就怪他这人天赋太高吧,明明已经是千机族里最厉害的人了,还偏偏跑去学什么驭兽,最后给子孙们留下了祸患,那也是他该。” 给读者的话: 吼吼,谢谢投月票的亲,九九露出小肩肩飞出香吻一个~~ 352 娘子,你这是打算睡了我么? 夏初一像是听到了什么辛闻秘史,忍不住嘴角抽了又抽,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道一句—— “好复杂的关系。” 这风无尽的一生貌似很传奇啊,既然已经是千机族最有前途的弟子,最后却成了兽族千百年来真正意味上的第一位兽王。 这其中曲折,只怕包括无数的家族纷争、狗血伦理、生死缠绵、爱恨情仇,最后人看破红尘万物皆空,干脆和两只白龙守在深山老林里守护着无极洲和南疆两界边境算了。 夏初一脑袋那叫一个天马行空,不过却还误打误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风无尽少年时候便已经崭露头角、大出风头,正是春风得意少年时。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种早早成为众矢之的,前期却没吃一点苦头的,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跑出来,给他使绊子的。 原本是千机族最高贵的嫡系子弟,最后却被自己的亲兄弟给推了下来,成为一个跌落尘埃的废人。 夏初一支肘——哦,家族纷争。 若是沦为废人也就罢了,他家老娘为了拉他起来,使用了一点非常手段。咳咳,勾搭上他的族长大伯了。 夏初一颔首——呃,狗血伦理。 人好歹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不是?一怒之下脱离家族,就算是死了也不愿意接受如此屈辱的嗟来之食。 结果就这样了别人还不放过他,娘亲被祭坛了,父亲气死了,从小喜欢他的小青梅伤心欲绝,也呜呼哀哉了。 夏初一瞪眼——啊,生死缠绵,爱恨情仇啊! 最后人遭受如此打击,不仅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了。 跑到兽族学驯兽,却嫌弃没有高级功法更近一步,跋山涉水远渡去其他地方拜师学艺。 所有人都忘记他了,他偏偏以令人惊叹的姿态回来了! 昔日和他同龄的人,如今都变成了躺在病床上的老头子了,而他却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昂首立于这南疆大土之上。 最后这传奇人物怎么了结与千机族恩怨的,无人能知,因为知道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夜全部死去。 那一代的恩怨,全部了结。 后来听说,好像是他那小青梅的族人捧了她的牌位来什么的,都不过是野史了。 不过这一代传奇人物,却还是做了一个利家利国利社稷的举动的,那就是——兽族与千机族,永不侵犯。 然,也因为他,给千机族埋下了永久的后患。 千机族擅机关,通五行八卦,精术数,主城千机,遍布机关,若是不通机关的人进去,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是以这个小部族虽然大,却没几家愿意去打它的主意的。 而在乱世倾轧之中,那些小家族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指不定那一天醒来,整个部族就被踏平,血流成河。 是以,很多不愿意向强权投向的小部族,开始投奔千机族。 兴许那一届的千机族族长也是个有野心的,所以来者不拒,还给他们制作城防机关,教会他们如何行兵布阵。 长此以往,依附的小部族一多,这千机族竟也成了一方霸主。 而就在这时,留言风起,说是千机族藏有风无尽留下来的千机驭兽图,是风无尽倾尽毕生功力,将所学的机关数术和驯兽本领结合在一起,研究出来的一张图册。 传闻,这千机驭兽图,不需要持有者有多大本事,只要能够解读其中奥秘,就能一图在手,天下我有,号令天下万兽,无一不从! 且不管这消息有几分真几分假,总之别人信不信不管,常年被千机族压着走的几个部族是信了。 为了自家长此以往的利益,为了不被千机族吞灭,一场灭族阴谋,缓缓地冲着千机族展开。 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这千机族被人明里暗里的各种掏空倾轧,里外勾搭,灭城,成了迟早的事情。 城破的时候,风洛还小,只记得母亲从那冲天的火光之中将他推了出来,满眼的血腥弥漫,还有那一句一句的“救我……” 风洛的记忆被封锁,可是唯有那一张张惨然的面孔,却总是在午夜梦回,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于是,再不敢好好地睡上一觉。 如今这会儿,他却可以坐在这里,眉梢微微上挑,那一双眸子,依旧黑瞋瞋的,亮得惊人。 “别人欠我的,终究是要还的。我会毫不保留的,一分一分地讨回来。” 夏初一心里一震,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当年灭了千机族的,是巫族和魑魅族?” 风洛目光落在手中紧握的茶杯上,淡淡地道:“十年前,四大部族之中,魑魅族和巫族,是万万排不上的。” 如果不是瓜分了千机族,如今这两个部族,不过是一个靠着巫蛊阴邪、一个靠着翼鬼毒物,小打小闹的小部族罢了。 怪不得,风洛一上来就拿魑魅族开刀。 这次的二胆果事件,是整个翻盘的契机。 封溪早已经替风洛谋划好了一切,以前的老旧势力,能够拉拢的对象,还有被魑魅族欺压的百姓,一样一样,确保这场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却在转眼间,控制着魑魅族的人已经换了人选。 沙治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底下的人也仗着翼鬼的强悍,有恃无恐。 却没想到,一个四大部族的会面,就将他们的小命断送。 归元秘境之中,沙治和烟婆婆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至于罕吉和中野瑞,让他们来采二胆果是假,利用他们的兵马是真。 兽族与千机族的盟约,中野瑞是绝对不会违背的。络亚族与三大部族其实没什么纠葛,这次承了封溪的情,帮个小忙也无所谓。 两大部族本来就驻扎在魑魅族附近的军队,牵制了魑魅族和巫族的大部队,如今整个城中,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大洗牌,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马。 当年一夜之间消失的千机族,如今,也在一夜之间崛起。 魑魅族的天,已经换了。 “可是即便夺了权,掌控了局面,魑魅族和巫族的大军还在,若是兽族和络亚族的一旦撤走,你怎么办?” 夏初一问出这个问题,才发现自己问得有些傻了。 泷越用一种很鄙视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最后语气幽幽地道:“最近吃坏什么东西了?是不是烧着了?怎么越来越不聪明了?” 夏初一抓起桌子上的梨子毫不客气地朝着那个姿态慵懒悠然男人扔了过去,他笑眯眯地接过,还很是感激地道:“娘子对为夫真好。” 夏初一只怕没气出血来。 不过抬起头看着风洛,见他不慌不忙,越来越有范儿了,顿时感慨当初有眼不识泰山,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也是一位身居高位的主儿呢? 而且瞧着他的样子,应该是胸有成竹的吧。 仔细地想一想,貌似之前一别也没隔多久,如今却仿若过完了韶华,记忆中的人,终究是和现在不太一样了。 风洛伸出手来想去握一下夏初一的手,可是那宽大的袖袍下,五指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将整个手心抓得生疼,却不敢有一点的越矩。 他永远是最克制的那一个,即便是他已经具备呼风唤雨能力的如今。 最终,那锃亮的眸子一暗,慢慢垂落下眼睑。他伸手一个翻转,一块暗金色的八角圆盘出现在手中:“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这个。” “风洛,你饿了啊?”夏初一将那八角圆盘接了过来,还笑了下,“造型挺别致么。” 说话间,顺手捡了几块糕点在里面,递还给了风洛:“实在是饿了就吃点东西垫着肚子。” 泷越掩唇轻笑,眉目如飞。 风洛咳嗽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将那些糕点放了回去,然后以一种极为平和地与其对夏初一说:“其实,传说中的千机驭兽图,是有的。” “嗯?是么?”夏初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有么?给我瞅瞅?” 于是风洛再次举起那个八角圆盘,在夏初一的面前晃了一圈:“看见了么?” 夏初一:“……” 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风无尽也是个不靠谱的,那个传闻中一图在手,天下我有的千机驭兽图啊,居然是一个盘子! 夏初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除了造型别致一点意外,愣是没看出什么玄机来。 泷越将她往后一搂,冲着她脖颈上吹了口气:“好东西不是谁都能用的,但凡有灵气的玩意儿都是认主的。你把天火给他,他也一样不会用的。” “那你说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厉害?如果我失手打碎了,小洛洛会不会扑过来掐死我?” 夏初一伸手敲了你盘子两下,还觉得声音清脆悦耳,烧制的手艺很好呢。 泷越从她手中将东西夺过来,递回风洛手中:“风无尽毕生心血就剩这个东西了,人家修炼了几百年才能到达的高度,而只要解开这东西,就一步登天,都有了。你说到底有多厉害。嗯,还记得两只白龙掌控林中万兽时候的场面吗?就是那样子了。” 夏初一想去拿盘子的手,怯怯地不敢伸过去了。 好贵重的东西! 拥有这个绝世杀器,风洛以后的路途,应该不会太坎坷吧。 泷越倒是对风洛笑了笑,提醒道:“这东西是死物,死物就会有死物的缺点,切勿多用。” 风洛冲着泷越一抱拳,也不多话,算是感谢。 又东拉西扯的说道了一会儿,夏初一终究还是没办法绕过去,抬起头看了风洛一眼,试探着问道:“小铃铛……她怎么样了?” 记得当初为了怕烟婆婆对风洛下手,她不得已让这两人有了牵绊。按说风洛在此,铃铛应该在不远处的。 难不成…… “烟婆婆为了困住我,对她下手了。她是个刚烈的,我没能救下她。”风洛回忆起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像是有懊恼、有悔恨,还有深深的仇恨。 在归元城底,烟婆婆那几声叫喊,他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好像都成了一片血染的记忆。 而在那记忆之中,还有那满身赭色罗裙、挂满铃铛的小女子,野蛮地叉着腰,凶巴巴地冲着他们说道着什么。 夏初一没想到,烟婆婆居然会狠下心来。 细细想来,当初如果没有铃铛阻止,风洛这个千机族的后人,早就被烟婆婆了结在了无极洲的土地上了吧。 有些时候,机缘,妙不可言。有些时候,却觉得是老天爷瞎了眼。 夏初一也不想问风洛怎么处置烟婆婆和巫族了,一切他心中都有数,这南疆的局势,又一次洗了牌。 最后,风洛有些难为情地问她,能不能和封溪见一面时,她有些奇怪地看他,而后蓦地咧唇笑了:“我和他,原本就不应该有交集的吧?” 而且对于白锦鸢中蛊毒的事情,原本就是他针对巫族设的一个套儿,是她自己个儿没事儿往里面钻,没想到还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了。 有些误会,起因真的很让人无语啊。 不过这就是人生么,非得泼得人一个狗血淋头,否则都不觉得舒畅。 傍晚的时候,外面守着的人终于来敲了门,如今很多事情还没有处理,风洛本该是最忙的时候。 看着人一张歉然的脸,夏初一反倒不好意思了,明明是她霸占了人那么长的时间。 不过她还是很理直气壮地道:“还不快滚!难不成还想来留下来蹭吃蹭喝不成?” 风洛微微地扯了下嘴角,起身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道:“你现在这里住着,等我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你到府里来住。” 如今外面正乱,他不敢让她冒这个险。 虽然,这小妮子最喜欢哪里热闹往哪里凑。 夏初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去快去快去,再不走我泼水了!” 外面又是一队兵马簌簌过去的声音,她看着那远去的影子倒映在门上,突地就想起那个抢她烈焰蜈蚣内丹的黑影子了。 孽缘,真是孽缘啊! 夏初一摇头感慨一句,回过头却见泷越这会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目光意味耐人寻味。 她顿时一拍脑袋——真正的孽缘,在这儿呢。 “快点收拾东西,我们起身回无极洲。” 泷越懒洋洋地单手支着脑袋,侧卧在软榻上,长长的银发披散开来,绽开成一朵至纯至净的白莲:“怎么?不去人府里住了?” “去什么府?地府?那地方是那个傻子族长居住的啊,肯定到处都是养翼鬼的屋子,我可不愿意去看那个恶心的东西。” 说着嫌恶地伸脚踢了一下泷越:“快点收拾东西,听见没有?” 泷越偏偏赖着不动,将身体放平,两只眼睛含满笑意:“这里不是挺好的么?回无极洲做什么?” 这里哪里好了? 夏初一细细数了一下,除了有些可爱的小屁孩中野英,还有永远冷着一张脸的风洛,她在这个纷乱的地方,基本上就没留下什么美好回忆了。 她眼睛也治好了,这南疆,再也没有能够留住她的理由了。 而无极洲不同啊,她有自己的封地,和皇帝老儿、当朝大臣、威武将军关系密切,手中握着的金元宝股份还不知道会分红多少,随便在哪里购置一个宅子,那就能够平安到终老。 然后努力地修炼灵力,将元宵抚养长大,让十五开始减肥,然后有时间有精力的时候,跑出去找锻造飞行法器的材料,一生过得将会是多么圆满。 然而,大抵这世上还是有些金玉良言是正确的吧。 比如——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泷越倒是答应回去了,夏初一忙不失迭地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准备留给风洛。 可是临到走了,她又将那封信给撕了,重新地写了一封。 上面只有八个字: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只愿他们,真的能后会有期吧。 连夜地出了城,夏初一从虚无芥子里面取出銮车,泷越唤来三只白尾,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划过这南疆的天地。 从今以后,千机族将再一次立于这个世上,逐渐地走向巅峰。 而这一夜里,那个偷偷摸摸走掉的女子,却永生永世地成为这一片土地上的传奇。 她总是这样的,来去潇洒,肆意无惧,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这一片星空璀璨的天,在想着那一双灵动的眼。 …… “咕噜咕噜……” “咕叽咕叽……” “咕噜咕叽……” “唉,别吵。”夏初一翻了个身,将旁边那不停伸出小爪子抓她头发的小家伙直接地拧了起来,扔到了对面。 而那悠然与之对立的男子,一伸手,轻飘飘地接住了扔过去的小家伙,笑意盎然地道:“可怜,真可怜,她都不管你的死活,你还是别跟着她算了。” 怀中软乎乎的小萌宝似乎不相信,瞪大了一双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夏初一,最后“哇呀”一声,气呼呼地直接跳到人胸上去了。 它像是要为自己讨个说法,两只爪子一直扒拉着夏初一的胸口,硬生生地将那衣裳弄得凌乱不堪,露出一片肌肤胜雪来。 里面是盈盈的一线天,虽然不是波澜壮阔,但是比当初的豆芽菜已经长圆润太多了,露出小半边的白肉,引得对面男人顿时直了眼。 而后——调整角度,继续欣赏。 “小元宵,做得对,知我莫若你啊。” 旁边十五抬起一边眼睑,瞥了一眼,冷嗤一声又继续睡了——老不正经。 元宵还在努力,似乎想要把最后束的那一层也扒拉下来,旁边泷越微微地凝了神,那模样说是全神贯注也不过分。 估摸着心里还在暗暗地替元宵呐喊,最好的希望是给她剥光了才好呢。 泷越和夏初一的相处模式很怪,一个人再追的时候,另一个拼命地跑。然后跑到尽头了,便换成了另一个追,前面一个跑。 泷越本来打算等到夏初一眼睛好了再开吃,没想到夏初一那会儿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打算主动献身,没想到反倒是遭了拒绝。 如今人眼睛好了,泷越想把那啥给落实了,夏初一却翻了个白眼——不干了。 反正她现在也还有大把的青春呢,才不愿早早地就跟定这个臭男人。有话说得好啊,如果你过早地让男人拥有了你,那你就会成为附属品,私有物,完全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和尊严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的广阔天地,还那么大呢。 于是乎,本来离胜利只差一步的泷越,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如今别说亲亲摸摸了,就是能够这么远远地看看肉,那也是难得的福利啊。 没想到如今,竟是托元宵的福。 他决定以后对这个小崽好一点。 那边,元宵像是要成功了,用那小小的爪子,将夏初一的抹胸慢慢地往下扯,慢慢地往下拉,眼看着就要跳脱那最高峰,那睡得正熟的某人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把将抹胸一提,彻底将那里盖住。 功亏一篑。 泷越哀叹了一口气,却见元宵好像是没放弃,继续去扒拉那抹胸,看得他都恨不得去横插一手。 不过他可没元宵那么好的运气,还没靠近,那妮子就一脚抵在他脖子处了。 于是只好忍了满腔的心痒难耐,默默地为元宵加着油:“元宵啊元宵,你若肯成全本君一次,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十五在一旁摇尾巴,心里只有一个词语——卑鄙啊卑鄙,卑鄙啊卑鄙! 元宵才多大一点?鸡蛋那么一丁丁点儿,力气很快就用完了。 它见实在没办法将那抹胸给拉下来,顿时也恼了,直接地对准那个尖尖的突起,张嘴就咬了下去。 泷越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夏初一睡了那么久,终于被这一咬,直接“啊”地尖叫一声,杀气腾腾地醒过来了。 冷眼一横,落在泷越身上。 他玉骨扇一启,轻摇慢晃,目光悠悠然望向外面,一副欣赏美好风景的姿态。 “瞧,这云朵看起来真是好可爱。” “瞧,下面的那条河,好像你的裤腰带。” “再瞧,那座高高耸起的山峰,像不像你常吃的烧麦。” …… 夏初一不去听那些烂比喻,因为一低头,就见她胸前高高耸起的山峰上,元宵的嘴咬在上面,整个身子都吊着,还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 她有些吃疼,可是看着这小家伙呆萌的模样,她又完全地没了气。 这有气没地方发,自然得另外找出路。 夏初一将元宵弄了下来,而后猛地一转头,锐利的目光“唰”地一下落在旁边男人的身上,精光湛湛。 泷越一摸脖子,觉得有些发凉。 正预感不好,就夏初一直接地扑了过来,就开始扒他的衣裳。 泷越一喜,心说就他这个完美无缺的身材,怎么可能惹女子不心动?当下好好躺好,一双碧眼一挑,霎间妖魅如丝。 “娘子,你这是打算睡我了么?” 夏初一抬起头来,倒是冲着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面,莫名地带着一丝残忍。 泷越莫名其妙,而后顿时间倒抽一口凉气。 一低头,就见那只不安分地小手,正按着他胸口处的一抹嫣红,轻捻慢挑,很是诱惑。 然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见夏初一伸手将元宵抓了过来,扔在了他的胸口。 “先咬着,我去给你弄吃的。” 元宵本来还委屈着,结果一见面前立起的一点红润,当下一喜,“咕叽”一声,一口咬了下去。 泷越正飘飘然呢,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间整个人都绷紧了,生生地要紧了下唇才忍住。 这个小妮子,下手也太狠了! 夏初一从虚无芥子之中取出一些牛奶来,倒在一个小碗里,然后将元宵捉了过来,让它自己吃。 她也只是想让小家伙的吃食营养好一些,没想到小家伙喝奶喝成了习惯,今天饿了,干脆就直接袭胸去了! 这回的教训告诉她——永远不要指望男人带孩子! 又拿出了一些吃食,给十五,给泷越,她叼了个烧饼,也撩开窗帘往外看去,有些奇怪地道:“我们来的时候都没花多少时间,怎么回去要走那么久?” 这粗粗地算了下,两个来回都够了吧。 泷越面色不改地道:“先不回无极洲,我有东西要去拿。” “去哪里拿?”夏初一吃了一大口烧饼,觉得有些噎,正想伸手拿水壶,泷越已经递了过来。 她接过,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 “就是这个方向,具体却不知道,还在等消息。” 夏初一顺着泷越的手望过去,嗫嚅了一句:“东方。” 说到东方,泷越像是想起了一个不是很愉快的人,脸上的表情跟刚才被元宵咬的时候一个样了:“希望别是那里。” 夏初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地抓住泷越的手臂:“虚空之海是不是在这个方向?” 泷越把头一瞥。 他能说不是么? 不过报信的人还没来,他也只能在心里盼望着,可以是深渊之海,可以是乐洋群岛,可以是塔巴襄国,就是别和那个男人撞一块儿去。 如今旁边这小妮子心心念念地要享受自由单身,别单着单着就单到别人那里去了。 夏初一却不以为然,看着泷越的表情,她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们这回,是去拿什么东西?” 泷越目光一凛:“十方容鼎。” 一个关乎他和她命运的东西。 …… “琰哥哥,你看月儿采的花儿美不美?”嫩黄的衣衫飘飞,草长莺飞的山野上,如同精灵一般飞奔着,银铃般的笑声“咯咯”的,一张精致得近乎无暇的脸上带着娇俏笑意,看起来美丽得不可方物。 树下,圆润的石头上面,高挑秀雅男人倚靠在树干上坐着,长腿在石上搭着,优雅模样,好像是坐在躺椅上似的。 衣服是珍珠白的上好料子,说不出是什么做的,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银白的滚边。隐约一丝阳光从树缝之中泻落,流光灿灿,霎时华贵。 然而那飞凤一般的眉宇,却透着一丝清冷,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清寒之气。 就好像是,谪落凡尘的上仙。 见那鹅黄衫女子直奔自己而来,他放下手中卷起的书简,微微扬睑,面露一丝讥诮:“怎么?越哥哥没喊够,如今来喊琰哥哥了?若不是知道你年龄的人,还真会当你是十五六的天真少女呢。” “哎呀,琰哥哥又取笑我。”女子掩唇又是笑了笑,清脆的笑声如同大小珠子滚落玉盘,“人家永远十六呢。” 司空琰目光落在女子手上,见她握着的一把野花,目中闪过一丝不屑:“那么多年都在采野花,采来给谁看?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封印的朱砂开始脱落了,大预言师预言的时间也要到了,琰哥哥该不会是怕人家被越哥哥抢走,所以有危机感了吧?呵呵。” 女子单手拿花,在树下开心地转了好几个圈儿,头发和衣袂飞扬,如同彩蝶一般,翩翩飞舞与花丛之中。 司空琰却觉得好像听到了废话,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卷,冷不丁地甩下一句话:“你认为,我会让他找到十方容鼎吗?” 女子舞步蓦地一停,旋身过来的瞬间,那飘扬的裙摆和头发慢慢地落下。她脸上始终带笑,可是这抹笑意,却带着疯狂的冷意来:“琰哥哥,你该知道月儿等了多少年的。执念很深的女人,疯起来是不要命的。” 司空琰好笑地抬起头看她:“我知道你是个疯子,不用强调。” “哎呀,琰哥哥好坏,又来打趣人家。”女子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去,一抹红晕在脸颊浮现,端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司空琰看着,却直想笑。 然而那笑容还没扬起,便换成了漫不经心:“大预言师还有一句话你没听到吧,他会带回来自己的爱人。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却不是等了他那么久的你,你说……” “你还是操心好自己吧!”女子目光陡然冷了起来,而后又蓦地变得眸若秋水,声音也柔柔的,好像能够滴出水来,“他的事情自然有月儿操心,琰哥哥还是赶快巩固自己的势力就好。至于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你觉得除了我,还有谁更配么?” 说话间,将手中采的野花放在那石块上,朝着司空琰盈盈一笑:“月儿就不打扰琰哥哥看书了,不过还是提醒琰哥哥一句,那边的人,貌似已经出动了。” “不用你提醒。” 司空琰一拂袖,扫开那把野花。一抬头,却见那鹅黄衫的女子已经踩着轻盈的步子,早就掠开了老远去。 他忍不住冷寒了一双眼。 泷越,你还有胆子回来。 353 好混乱的绣球选亲 “呼,果然要到海边城市吃蟹黄包才过瘾啊。” 夏初一长吁一口气,嘴里喷出热腾腾的气,一脸陶醉模样。 旁边,十五和元宵学着她的样子,微眯着眼睛,上抬着下巴,嘴里刚刚吞下去一口热和的包子,享受得不成样子。 泷越拿起筷子,给一个大的两个小的,一人夹了一个,笑眯眯地看着:“喜欢吃就多吃点。” 如今某妖孽重新找了个生活目标,那就是――把夏初一喂出十五那种雍容华贵的身材来,摸着有肉,软软的多舒服。 不过看着她毫不客气地将他夹过去的东西两口吃完了以后,他貌似才有些恍恍惚惚地想起来――面前这位,可是吃十几碟包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主儿。 顿时泄气。 吃饱喝足之后,夏初一拍着有些鼓鼓的肚子,又拍拍十五和元宵的肚子,十五连忙地闪开,倒是元宵被她弄得“咯咯”地笑。 夏初一看着十五那一脸嫌弃她的模样,顿时气馁,想来还是把元宵照顾好得了。 那位大爷,她伺候不住。 “这会儿我们去哪儿?”夏初一倒是不耻下问。 泷越勾住夏初一的脖子,几乎整个人都压着她走了,一听她问,立马支起头来道,眼睛亮得如夜里的繁星:“回客栈!”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几乎不用什么思考。 因为满脑子都是夏初一躺在床上,冲着他勾手指的情景。他觉得自作孽的惩罚已经够重了,他再闻不到她的气息,他会死的! 夏初一却面无表情地拧起元宵就往他身上扑,他上回被元宵咬了那里一口,这回警惕地后退一步。夏初一这趁着他退开的时间,将他的手一拍,整个将人推了出去。 “大街上,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别说,夏初一一身紧身黑衣,面上严肃起来怒斥泷越的时候,还是有两分像个男人的――其余八分则是不男不女。 旁边路过的人听到了她的话,捂嘴偷笑,指指点点。 她疑惑地瞪了人家一眼,那些人却飞快地跑开了。 泷越理了理衣衫,忍住笑道:“娘子,其实你穿女装,真的没关系的。” 因为穿了跟没穿没啥区别。 以前还好,整个儿一根豆芽菜,面色菜黄,身材木棍,穿男装女装都一样。 只是发育了一年多了,那两个包包已经那么明显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你就别在欲盖弥彰了好么? 夏初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确定真没啥大问题,这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泷越:“以后在外面,不许和我勾肩搭背!” “那趴背上行么?” “你还是不是男人?” “挽手臂行么?” “你还是不是男人?” “拉你衣角行么?” “你还是不是男人?” “……” 周围人眼神怪异地看着泷越,上下打量一番,像是要探究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泷越却浑然不在意,只笑呵呵对夏初一抛了个媚眼:“想知道为夫是不是男人娘子你直说好了,不用暗示得那么明显。” 说着,在夏初一抖鸡皮疙瘩的时候,立马上前拉人,似乎马上就要回客栈试验一下他是不是男人。 夏初一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不是男人,是禽兽。” 泷越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被森森伤害了。 夏初一可不管他那一脸哀怨之中透着无限风情的脸,目视前方有些奇怪地道:“怎么这城里的人都往那边跑?那里有热闹?” 夏初一是无乐不欢,有热闹是一定要凑上去瞧上一眼的,连忙地拉着泷越就要朝那边赶。 泷越伸手扶着额头,一副林妹妹就快要晕过去的模样:“哎呀呀,娘子大人,为夫头晕的厉害,你快扶着为夫,要晕了要晕了……” 说着身子晃动了几下,当真如弱柳扶风。 只是一个男人,你给我弱柳扶风? 夏初一双手抱臂,扯着嘴角冷笑:“那你晕吧,晕不了我帮你。” 于是那一汪碧瞳,就好像是被投下的小石子溅起丝丝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春水润湿了人的眼。 此等绝魅风华,不说女子,就算是男人,只怕也会陡然生出许多怜爱来,不忍重话说他一分。 然兴许是夏初一瞎眼久了,所以对外貌有了一些重新的看法,如今那一双眼睛被重新淬炼之后,越发地精光熠熠,一丝丝金色的丝线从瞳孔之中四散开,在阳光照耀的时候,比繁星更是璀璨。 那眸中映着人影的时候,眸光坚定,眼神认真,仿若是那激光,能够穿透人的外在,直入人心。 泷越见装病无用,只好眸子一转,换了个说法道:“其实那边在实行海葬,全是尸体,你不会想见到的。为夫是怕你恶心,才瞒着不告诉你的。” 夏初一看着他还一本正经地如是说,脸上顿时绷不住笑,咧开了牙口。 她摇了摇头,随手拉过一个正从她旁边跑过的人,随口问道:“老乡,那边在干什么啊?”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呵呵地道:“姑娘是外面来的吧?那边正在举行海王祭,会有许多的祭祀活动。而且今年海城主还弄了一个重头戏,不过你是女子,就没你什么事了。不过旁边这位小哥,倒是可以试一下。” 说着目光探寻地在泷越的身上一扫,摸着下巴赞叹地道:“这位小哥的条件,万中无一,估摸着中头彩的可能性很大啊。” 夏初一一听“头彩”,顿时眼睛一亮,还想拉着人问什么,那人却连忙地挣脱开了她的手:“二位要去就赶快去吧,祭祀开始了,我要过去了!” 说话间只听一声锣鼓喧天震响,几乎所有人都朝着海边狂奔而去,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夏初一和泷越也被那人流挤进了队伍之中,朝着那海边推攘过去。 泷越这会儿开始装牙疼肚子疼腿疼胃疼,誓要将夏初一给拉回去,那模样整个透着一个信息――有猫腻。 平日里她想看什么热闹,他都陪着她去,这会儿却千方百计的阻挠。难道他没听过一句话吗?阻碍越大,压迫越强,反弹的力量就越大! 于是夏初一五指紧紧扣住泷越手臂,从牙缝之中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来:“只要不是蛋疼,都给老娘忍着!” 泷越瞬间脸色掐白,只觉得两腿间有些凉飕飕的,好像还真有些疼了。 …… 顺着人潮到达海边,而且还因为夏初一那勇于向前勇于开拓的精神,两个人顺利地挤到了最前面。 脚底下是被晒得有些发烫的沙子,踩着软软的,烫得人很舒服,一阵阵海风吹过来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些些许的咸味。 海边,几十艘巨大的海船并拢靠着,上面都被红绸子套上,看起来非常的喜庆。 而在中间最大的那艘船上,一个巨大的画着狰狞面孔的帆布给高高挂着。甲板上是各种祭祀用的牲口瓜果,几百上千号人赤裸着胳膊,下面穿着印着奇怪花纹的裤子,腰上缠着红腰带,正在气壮山河地喊着号子跳着大神。 正头,一个身着红黑长袍的老人拿着一把弯刀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隔得太远了,连夏初一都听不清,可是却真心地觉得,这一本正经的玩意儿,还蛮好玩。 海王祭的各种活动很多,夏初一不去看这边祭天祭海了,拉着泷越转战其他地方。 这一看她乐了,打水球啊,她喜欢。 “你既然蛋疼就在这里等着,我去玩玩就回来。”夏初一完全只当自己没看见那一张已经全黑的脸,兴高采烈地挽起胳膊就跳下水去了。 这海边打水球可有讲究,还要配合着海浪的冲击力,有好些冲浪的高手,一边打着水球还一边地在水中翻着跟头,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夏初一穿的是男装,很方便,直接接了块类似冲浪板的板子来,往水里狠狠地一扔,看着那玩意儿给一个大浪覆盖了,她则双手展开,脚下连连几个轻点,纵越开去。 若是看得仔细,就会发现,她的脚尖虽然碰到了水,可是根本连水面都没有打破。众人见到她踩水飞去,顿时一阵叫好,若是知道她连水都没乱一分,不知道是怎样的骚动。 爱显摆的人就是这样,有人叫好,表演心态顿时就上来了。 夏初一上辈子就是个冲浪高手,如今轻功有灵力辅助,踏浪而飞对她而言根本不在话下,玩得更是花样迭出,惊险连连。 周围人看着她做的动作,顿时都将心提到嗓子眼了,看着她安然地一个滑落,顿时又是轰天的叫好声。再看她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又开始提着心了。 如此好好地玩了好一会儿,她旁边的人赶紧地提醒她:“别比划动作了,快点投球啊!” “看我的!” 夏初一抿唇一笑,一个向后翻滚,直接从巨浪之中穿插过去,双手紧握着球,浑身却点滴未湿,一个用力投球! “中!” 她根本不用怀疑她的准头,力道,速度,方向,她把握得丝毫不差。 那球直接穿过匆匆阻碍,“碰”的一声,撞进了海面上漂浮的框里。 兴许是她这一窜动作太完美太厉害了,现场顿时静默了三秒,而后就是一连串的轰然大笑。 夏初一本来还想向众人挥手致意,如今看着众人的反应,顿时摸着脑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旁边那位刚刚提醒她扔球的男子,这会儿正一脸无语地望着她,好半晌才道:“你扔错边了。” 夏初一一个没站稳,险些栽倒在海里。 灰溜溜地在一片轰然笑声之中上了岸,泷越爱怜地伸手将她耳鬓边垂落的头发撩起卡在耳后:“虽然为夫很想笑,但是为夫为了你,宁愿憋出内伤来,也坚决地不笑。” 夏初一真想将就手中的板子,把泷越狠狠地揍上一顿。 本以为丢人丢大发了,没想到海边这些都是些豪爽的汉子,见夏初一玩浪玩得好,一个一个地都过来跟她打招呼,还有人跑来说要拜她为师呢。 她很是谦虚地笑了笑,一路上笑得脸都要抽筋了,还不好意思地道:“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泷越伸手将夏初一往怀中一揽,笑眯眯地冲众人道:“她哪里都是我的,你们就不要想了。” 众人眼神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只笑着和夏初一打了招呼就离开了,那脸上还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惋惜神色。 唉,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听到这个论调的时候,泷越那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这会儿终于成了万花筒,好看至极。 夏初一也摇着头,叹息地道:“好白菜啊,都让猪拱了。” 泷越大人顿时对夏初一这个随时都能招蜜蜂招蝴蝶的体质有些心虚了,连忙地将小妮子圈在怀中,附耳咬牙道:“你若是再乱给为夫竖情敌,那也别怪为夫以牙还牙了。” 夏初一抬眼一瞥,语气冷飕飕地道:“怎么?你那个月儿妹妹还不够?” 泷越顿时噎住。 同时他懂得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千万别和现在的女人,提起以前的女人。 他低头再去看夏初一的时候,却见她目光已经被隔壁的一个活动吸引了去。他顿时觉得好笑。 兴许夏初一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只是觉得有一个能够随时都能噎着他的话柄,拿捏着不愿意放罢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 眼看着那小妮子跳入人家的圈子里,各种活动比起来还真跟玩儿似的,其余的人怎么能够跟她这个已经迈入灵宗级别的大能相比? 也就是她了,试问有哪个灵宗大能会纡尊降贵地来和这些海边汉子们玩这种降低身份的事情? 泷越先前还有些排斥,最后看着她那脸上的笑弧,也忍不住笑了笑。 兴许只是他想多了吧,这种海王祭,只要沿海的城市都会举办,虚空之海的人就算来收祭品,也不会是那个男人亲自来吧? 没想到最不想来的地方,最后兜兜转转了好半天,却还是到了这里。 他出神半刻,没想到一回神来,就见一个男人靠在夏初一的身上,顿时心里一股无名业火冒起。 而后,他陡然咧唇,笑了。 小东西,最近有些欠调教啊! “那个,你绑好了没有?”夏初一将身体错开一些,却发现旁边这个大个子好像整个身体都要倾斜向她这边似的。 那大个子有些不耐地嚷嚷:“这带子那么难绑,你腿又短,好不容易打起一个结,你一催,结就散开了。你让我怎么办?” 凉拌! 夏初一听着这话立即冒火,老娘降低格调来和你一组,你丫还各种鬼事多! 而且你你你……你那只破手绑带子就绑带子,往大腿上面摸什么摸?! “喂,仁兄,你在干什么?” 她不怒反笑了,双手抱臂,眉梢轻挑。明明含笑的眸子,却硬生生地散发出一种让人胆寒的冰冷气息。 那虎背熊腰的男人没抬头,只是有些不耐烦地道:“绑带子呢,没看见吗?有病。” 夏初一继续笑,唇角弧度越挑越高:“哦?绑带子绑到大腿上去了?” “不是说了嘛,你腿短……” “短”字的余音还在天空之中飘啊飘,而那个刚刚还在夏初一旁边的男人,这会儿已经飞到了半空之中,张牙舞爪半天,而后稳稳地落地,砸起了一地的沙尘。 而夏初一这边,她绷得笔直的腿举得高高的,那足尖萦绕的一抹雷光慢慢消失,像是跳舞一般,优雅地将腿放了下来。 而周围的好多人都是看过夏初一玩水球的,见她被吃豆腐还有些愤然呢,结果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一道银光闪过天空。 她出脚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根本没有发现,她怎么就将一个比她重好几倍的男人,一脚踢上天空的。 众人的嘴巴,张得那叫一个大,大得能塞下两个鸭蛋了。 “好厉害……” “她是女的吗?我想确定一下是不是我看错了?” “身怀异能啊……” “一定是一定是!” ……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就兴奋起来了,夏初一轻蔑地冷哼一声――吃她豆腐就不说了,丫还敢说她腿短!讨踹! 正想着要不要再过去踹两脚狠狠地出口气呢,就见那个汉子突然双手抓着脑袋,目眦欲裂,一通狂吼之后,撒开两脚丫,直接地朝着海里冲过去了! 众人显然没料到会来这么一出,愣愣地看着前方,竟无一人去阻止! 夏初一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泷越身上,就见他仍旧是一幅懒洋洋的模样,眸光之中淡淡碧绿流转,仿若不关他事一般。 她咬了下牙,飞奔到泷越身边,伸手狠狠地拧了他一下:“泷越!” 泷越低下眸看她,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梨花如雪:“怎么了?玩够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夏初一白了他一眼,随即将他衣领揪着,将人拉下来一些,“我警告你,玩可以,别弄死人了,玩死人了可就不好玩了。” 泷越还以为夏初一是过来警告他的,没想到这“警告”还这么有意思。 她是告诉他,只要不死人,随便他怎么玩咯? 那正好,他作为夏初一的男人,有必要让打她主意的男人知道,什么才叫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不,最好远观都不要! 若是可以,他真想一辈子将夏初一拘束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只是,有些人天生是适合飞翔的,他要完整地拥有她,就决不能折了她的翅膀。 “放心吧,他会永远记着今日的。” 泷越脸上的冷意只是一闪,随即下巴微微抬起,笑容华贵风流,微微上挑的眸子,星河灿烂般璀璨。 夏初一盯着泷越看了几秒,最后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别人的人身安全,她觉得还是把这家伙牢牢地看护在旁边比较好。 “开始了开始了……” “快走快走,一会儿抢不到了!” “今天我一定要抢到!” “做梦吧你,一定是我的!” …… 一堆人突地热络起来,也不管这边大出风头的夏初一了,顿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兴致冲冲地朝着另一边奔了过去。 夏初一用手挡着阳光,远眺了一下,目光尽头是一艘装扮一新的船,并不是最大,却通体的彩色绸子,随风飘起来霎是好看。 那船舫上的门窗都是精致的镂空雕刻,船板上也用红绸子花挂满,看起来倒是比这边这些装扮得要隆重多了。 夏初一想着那个“头筹”,眼巴巴地回转过头看向泷越,也不说话,只眨巴眨巴眼睛,眸子之中水波荡漾,像是要把某人给淹没在其中似的。 泷越抬起头,目光遥遥地瞥了一眼,妖冶绝艳的脸庞上噙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娘子,这可是你让为夫去的。” “嗯嗯。”夏初一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拉着泷越直奔过去,和一群人混合在了一起。 不过她那娇小的身子才刚刚挤进去,就见众人回过头来,眼含笑意地道:“姑娘,这不是你该凑合的地方。下辈子投生个男胎再来吧。” 夏初一冷哼了一声:“什么事情一定要男人才能做?你们可以做的,我也一样可以做。” 泷越目光熠熠地凑了过去:“那看在为夫那么殷勤地对你那么禽兽的份上,你也对为夫禽兽一下吧。” 夏初一皮笑肉不笑地道:“能不能做和想不想做是两回事。” “那娘子什么时候想做。” “做什么?” 泷越似笑非笑地靠近她的耳侧,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娘子想做什么,为夫绝对会奉陪到底的。” 重重要紧的最后几个字,倒是让夏初一有些不自然起来,不过一抬眼,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地望着船头上,已经没人注意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也因为泷越这一闹,夏初一分了神,没注意着上头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听到说黄金万两、院子两座、还有各种铺子什么的,听得她顿时咧了嘴。 这海边小城别看没多大,好像还挺富庶啊,就举办个活动,连奖励都那么丰厚。 于是双手将袖子一挽,夏初一拍了拍泷越的肩膀:“平常心,别太紧张,你要是输了还有我呢。” 泷越见她那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真不知道说她什么是好。 嘴角一抽,他伸手扶额,决定头痛腰痛肚子痛,把机会让给她得了。 船头上似乎有人在晃悠,夏初一没注意着,就见旁边一个男子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一看,觉得眼熟,仔细地看了下才发现就是比水球时候提醒她的那位。 立马冲他笑了笑,她问道:“怎么了?” 那位脸色红了红,在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向上看的时候,他却低垂着头,有些羞赧地对夏初一道:“那位……是你哥哥吧。” 夏初一愣了一下,旋即想了想,情哥哥也是哥哥,这样算起来,哥哥就算哥哥吧。 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你在这里来,也是为了帮你哥哥哥求娶海大小姐的吧……” “什么……” 夏初一脑袋空白了一下,连那位说请她去吃正宗海鲜什么的也没注意,脑袋里面就盘旋着什么“海大小姐”了。 “抛了抛了抛了……” “快点快点,朝这边扔过来了……” “是扔给我的,你们都不许抢啊!” “那个方向,那个穿红衣服的方向,大家快抢啊!” …… 穿红衣的方向? 夏初一陡然间回过神,就见泷越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询问她――这绣球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啊? “白痴!” 夏初一看着这人一脸了然模样,还偏偏把自己蒙在鼓里,顿时恼了,伸手将他往自己伸手一拉,直接地朝着飞奔过来的绣球一伸手。 那些朝着这边奔跑过来的众人一见绣球被一个女人握在手里,顿时惊讶了,呆住了,无语了,颤抖了……好半天,其中一个刚刚说过夏初一的男人走了出来,额上一排的冷汗:“我说姑娘,我刚刚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你也犯不着真来和我们抢吧?” “谁爱抢谁去抢!” 夏初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随手将绣球重新地跑到了天空之中。 一回头见刚刚准备请她去吃海鲜的男子这会儿正张大了嘴巴惊愕地看着她,她顿时一个纵身飞跃起来,重新将绣球拿了,直接地塞进人的手里:“恭喜你,中奖了。” 那少年抱着绣球,好半天都还没回过神来。 夏初一拉着泷越就要跑,不过这里的人太多了,刚刚为了抢球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这里,根本不好出去。 她充分发挥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拉着泷越游走人群之中,如飞一般。 泷越看着那越握越紧的手掌,还有心思笑道:“为夫还以为,娘子要把为夫买了呢。” 即便是笑着说的,那语气也能够让人听出委屈不已的情绪来,像重锤似的狠狠地敲了夏初一一锤。 她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娘是准备卖夫求荣的,不过他们的价码太低了,卖了不划算!” “姑娘尽可以开价,老夫会尽力满足的。” 一声威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夏初一想停住都没机会了,就见前面围着的众人全部散开,露出将周围围的严严实实的海城官兵来。 而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海蓝色锦袍的五六十岁男子,看起来威严无比,透着久居高位者的威压。 泷越悄声地道:“海城城主。” 夏初一点了下头,目光躲都没躲,直接和他对上:“海城主这是要干什么?” 那海城主见夏初一不卑不亢不畏不惧的模样,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娃儿小小年纪,倒是好淡定的性子。 他扯住一抹笑意,言辞笃然地道:“自然是替老夫的女儿接夫婿回府。” 夏初一拉着泷越侧了侧身,指着后面的那位:“你女婿在那里呢,拦着我们干什么?” 那海城主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抬手指着泷越:“我女儿是把绣球扔给他的,那位是后来才接到的绣球。” 夏初一听到这话,顿时没忍住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那海城主顿时间吹胡子瞪眼,周围的官兵朝着额里面走进了两步,将包围圈给缩小了许多。 夏初一则很直觉地将双手伸了出去,忍着笑道:“虽然你女儿是把绣球扔给他的,但是第一个接到绣球的人是我,第二个是后面那位。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碰到那绣球一下。这可是抛绣球选亲,若是因为你女儿看上了就强抢,那还让后面这些人来干什么,看热闹的?” 后面一阵哄堂大笑,还有不少爽直大汉子,大声地附和了夏初一几句。 那海城主脸色不是一般难看,伸手指着泷越,目露危光:“说抢也太强词夺理了吧,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 他提出的嫁妆绝对丰厚,就算是一个贫穷人家,也能依靠着这笔钱好好地过一辈子了,没道理会有人拒绝。 就算这人不缺钱,他作为海城城主,权柄通天,谁要是娶了他的独生女儿,那在这海城里,不是一步登天吗? 他不信,会有人拒绝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夏初一回过头看泷越,就见他脸上似笑非笑,一点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那一副悠闲惬意的姿态,好像面前不是有人逼婚,而是有人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场十分精彩的戏剧似的。 夏初一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一点气性都没有的男人,这会儿用这种软抵抗,在抗议她刚刚的见钱眼开呢。 不过她哪里知道会是有人抛绣球啊? 于是乎,理亏的夏初一决定弥补自己的错误,好好地补偿一下旁边这个别扭的男人。 她倒是不客气,直接地面对着海城主,微微抬起了下巴:“那啥,海城主,我们当着大家的面,今天把这事情给说开。你且说说,这个女婿,你肯开多少价码。” 海城主上下打量了一下泷越,又见夏初一那副样子,顿时重重地冷哼一声:“黄金万两,两座宅子,十八间铺子。这是老夫先前许诺的,现在老夫再加一处盐田,这可是海边的黄金窟,这价码可行?” 夏初一伸出食指来,摇了摇。 海城主顿时有些恼了:“你别不识相,跟老夫耍手段!在这海城里,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娃儿撒野!”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露出一副诚恳的面孔来:“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他在我心中早已经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会用我所有的家当,来求娶他。” “你?”海城主不屑地冷哼一声。 夏初一只是笑了笑,拿出金元宝给她准备的那份财产清单,开始念了起来:“黄金,七千三百五十七万六千四百三十二两。东海夜明珠,三千颗。玉田翡翠玉镯,二十四对。西敏国血脂玉……” 给读者的话: 有好些亲在问结局,九九初步估计了一下,下个月开始收尾,月底应该就差不多啦。。。。 354 娘子,你好狠的心呐 呆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听到那些寻常人一声难见其一的东西,一溜烟地从夏初一的嘴里冒了出来,大家的眼神怪异而震惊,嫉妒而扭曲,更多的,却是不肯相信。。。 一个女子,一个打扮成这样的女子,一个能够和他们这些粗人玩到一块儿的女子,如何会有这富可敌国的资产? 夏初一拿着清单刚刚念叨冰山一角,后面的单子还有很长一截,海城主就有些不耐地打断她:“光说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拿出来啊?” 不说他自信,这些东西等闲人根本拿不出万中其一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这些东西,她都拿出来了,那又怎样? 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就算是哪里的大户,他出动所有势力,想要拿下她,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这些东西再多,那不也是他的? 夏初一却盯着他怪异地笑了笑,也没继续念下去,直接地将清单收好,走过去将泷越的手臂一挽,有些挑衅地一挑眉:“海城主,其实我有时候怀疑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混过来的?你用这么赤果果的眼神看着我,摆明了告诉我要夺取我的家产,我又岂会巴巴地给你送上来?” “你胡说什么!”海城主伸手猛地一指夏初一,脸上表情显然是恼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甚是好看。 周围围着的群众,听着这话,眼神之中都透露出耐人寻味的意思来了,显然大伙儿也不是糊涂人,听着夏初一那么直白的话语,多多少少也明白几分。 海城主这一怒,看起来更像是被说中心事的恼羞成怒。 夏初一耸了耸肩,颇为无辜地眨了下眼:“我从来只说事实,从不捏造。海城主也不要一副被我戳中的模样,反应太大了,只会让人觉得你心虚。” 心虚,心虚个毛线啊! 谁听到那么一大笔飞来横财之后,会没有动歪脑筋的?他就是这海城一霸,难不成这周围的人,还会因为这样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来得罪他这个海城的土皇帝? 当下也懒得和夏初一阴阳怪气地辩驳什么心虚不心虚,心事不心事了,直接地一挥手,语气生冷地下达命令:“将周围好好围住,不许漏出一只苍蝇!外围的百姓们,不想死的赶紧滚,一会儿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可别怪本城主心狠手辣!” 海城主一向心狠手辣的,这位一身富态的老爷子,能混到海城主的位置,从来就不是凭借运气就能了事的。 再者,民不与官斗,那些人终归是这海城的百姓,家里还有老有小,怎么能够因为一个陌生人牵连在这里? 人性有时候是自私的,只是想一想,也情有可原。 谁的命都是命,没道理为了谁而罔顾性命。 只是…… 夏初一侧过头去看泷越,因为个头的关系,视线平齐的时候,她只能看见他那圆润坚毅的下巴,一条漂亮的弧线从脖子一直拉入衣襟口,两道锁骨在那处绽开,如同比翼双飞的鸟儿,振翅欲飞。 他好像总没个正经,那衣衫松垮垮的,显出几分纨绔的性子来,撒娇的性子配合着这身段,总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手就他推倒,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 这样的男子……这样只让人望着一隅下巴,就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的男子,却屡屡地为了她,深陷险境,以命相搏。 多少次,多少回,她一点一滴,都记着,全部记着。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忍不住要问上一问,她到底给了他什么,他到底欠了她什么,才让这一场纠缠,千丝万缕,不死不休? 夏初一突地就笑了,那畅快至极的笑意,从眼角荡漾到眉梢,看得垂眸看向她的那双碧眸,微微一亮。 “怎么了?看着为夫的天人之姿,傻掉了?”泷越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伸手一点夏初一鼻尖,修长如白玉的手指,优雅轻碰,看得夏初一眼睛有些发直,有些想咬他一口的冲动。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夏初一就直想把自己的脑袋敲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构造? 为什么每次要干事儿的时候来不了感觉,偏偏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就会脸红心跳,止不住地旖旎思想? “没用!”她抬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却被泷越轻飘飘地一个拂袖,手腕上已经多出来一只比她还漂亮的如玉雕般的手。 “女人太有用了,还要男人干什么?”泷越也不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的五指,一只一只地掰弯合拢。 碧眸目光悠悠,内有款款深情,随波逐流,漂洋过海,一波一波地流到夏初一的眼中,流到了她的心上。 于是她的脸,陡然间如火在烧。 周围围困他们的官兵,手中拿着武器,身子却在抖,嘴角抽搐个不停,明显是被面前的情景给震撼到了。 他们看见什么了? 两个被海城主盯上,马上就要落入生不如死境地的人,这会儿在他们严丝合缝、飞不进一只苍蝇的包围圈之中,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他们当真天真?还是根本没意识到接下来他们会有多么难忘的经历? 海城主倒是被气极反笑了,他目光着重在泷越的身上停留了一分,但是奇怪得很,他明明盯着人看了许久,看得出他满身的风华,看得出他举止间的贵气,却偏偏,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容貌来。 当时他女儿抛绣球的时候,也是只一眼便为其倾倒,巴巴地砸下绣球来。小女儿家的心思往往是在男子本身上的,根本无暇深究太多。 而他做了好多年的海城主,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看人标准的。如今在泷越那里犯了难,最后又见这两人根本不像是不知道后果的人,结果却还是如此有恃无恐地在这里公开和他叫嚣,那这两人,必定有所倚仗! 向来行事果断的海城主,最后这围剿活捉的命令,在嘴边绕啊绕,绕啊绕,最终没有下下去。 众人没搞懂海城主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理,只见他表情一会儿怒一会儿笑一会儿沉思,当真是喜怒无常到了极致,只后原地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夏初一却趁着这机会,恶狠狠地将那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拽在了手里,抬起头来斜斜地冲着泷越一挑眉。 泷越见此抿唇一笑,霎那花开,附身凑在她的耳边脖颈处,还未说话,一股热气喷洒在那敏感的耳垂上,一缕长发幽幽垂落,扫着脖颈处那敏感而白皙的皮肤。 见夏初一那张脸红成了番茄,泷越略微失神,而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没想到自家娘子是个喜欢刺激的啊,平日里刺激没用,还得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那以后真想要玉成好事,那不是还得兵行险招? 于是一个脸红,一个把人逗得脸红,半途却出了神。 对面海城主还在猜测这两人底细,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 怎么说呢,一场大围剿,最后成了这样一个,诡异而安静,奇特而危机四伏的局面。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有些气喘地冲着海城主行了个礼:“老爷,小姐让奴婢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带新姑爷过去?” 海城主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家那宝贝女儿还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呢,自己被这两人耍了耍嘴皮子,差点耽误了大事! 自家那位姑奶奶要是发起威来,家里又要没有安宁日子过了。他当即下了命令:“所有海城卫听命,迅速将两人活捉!男的那个不要碰伤分毫,女的那个留一口气就行!” 这个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海城卫们立马开始举着长枪,开始朝着夏初一那里慢慢地移动过去。 说实话,在这里的人,刚才多多少少见过夏初一的身手,心里也担心活捉很有困难性。 不过海城主这个命令下得好啊,只要留口气就行,那就好少废多少事情了。 至于旁边那个男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基本上都是靠着那女子做事,一个大男人还穿一身艳俗的红色衣袍,远远看去,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一看就是吃软饭的。 这个男人当然不能伤着,以后当了海城主的女婿,凭借着海大小姐的泼辣性子,谁要敢在这么一个大美男身上留着点记号,只怕就要脑袋搬家。 于是众人攻击的重点,基本上都放在了夏初一的身上。 这是人的本能,趋利避害,再正常不过。 夏初一瞅见自己这边的水深火热,脸上的红晕顿时退去了不少,很是利落地往旁边一跳,拉着泷越就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些本来就要戳到夏初一身上的枪头,顿时一顿,在泷越身体前面巴巴停住。 “娘~子,你~好~狠~的~心~呐~” 泷越一个眉眼飞了出去,顿时萧索的身形有些瑟瑟,那如同戏曲一般婉转的调子,愣生生地将夏初一说得起了鸡皮疙瘩。 她才不信泷越会拿那些人没办法,她和他换位置,也只是因为嫌麻烦而已。 一个灵宗,想要收拾这些平民百姓,说起来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她没料到,她这一转身,那本来想冲上来抓泷越的海城主,顿时五指一勾,化掌为爪,直接掐上夏初一的脖子。 夏初一不做多余抵抗,胸口处的天雷珠微微发烫,一股不算太厉害的灵力弹跳而出,直接地钻进海城主的胸口。 三秒,海城主突地飞上半空,而后迅速落地,稳稳地站住。 然而眼尖的众人,还是看见他紧紧地捂住胸口,脸上的神情未变,一丝血迹却慢慢地从嘴角渗透了出来。 海城主受伤了? 那个女子站在原地好像动也未动,海城主就受伤了?! 连海城主都着了道,众人顿时间开始畏手畏脚起来,可是偏偏海城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每每想要吐出一字,一口鲜血就立马地从喉咙口涌出,五脏六腑像是被眸中神秘的力道绞碎了一般似的。 夏初一轻笑一声,玩似的握住某把枪头,轻轻用力,那枪头居然被她给弄弯了! 众人觉得脑袋有些晕,齐齐感慨――这还是女人么? 一直在布置好的喜船上等着自家老爹送新郎官过去的海大小姐,终于等不及了,提拧着一身大红嫁衣,直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杀了过来。 过来一看,傻了,自家老爹这脸色铁青的模样是咋了? 海大小姐脸色一变,伸手拽住海城主的袖子摇了摇:“爹爹,你怎么了?爹爹,你醒醒啊?” 好吧,本来海城主好不容易才将那口血给逼回去了,气息好不容易快要被调理顺畅了,没想到被自家女儿这么一摇,一口猩红的血猛地喷了出来,喷得海大小姐的嫁衣,越发地鲜艳热烈! 夏初一却被那红色刺得眉头微皱,目光淡淡地一瞥泷越,很快又收了回来――她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泷越会对红色这么情有独钟。 这些,她迟早会一一知道的。想要走进对方生命里,那么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该知道。 还在出神的时候,海大小姐却“啊”地一声惨叫,抱着自家老爹,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爹爹,爹爹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女儿怎么办?爹爹,你倒是醒醒啊……” 这会儿海城主其实醒着,就是脱了些气血,总得缓缓神不是? 结果被海大小姐这一哭一闹一摇,海城主的脑袋就开始吃痛起来,眼睛也有些昏了。 夏初一可怜地摇了摇头:“生个这样的女儿,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以后我们的女儿生下来,为夫亲自教导,一定知书达理,温婉大方,比过这世间所有的女子。” 夏初一却不赞同地摇了摇手指:“不行,生女儿很吃亏的,要生就生儿子,老娘带他纵横天下去。” 泷越眼中笑意浓盛,伸手揉着夏初一的头发,动作怜爱:“生女儿比较好,不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 “儿子!我就要儿子!” 夏初一斩钉截铁地说完,而后像是反应过来了,蓦地瞪大眼睛,抬起头来看向泷越。 就见他一双含笑的眼睛望着她,里面的皎皎光芒,突地照得她想找地缝钻下去。 她刚刚在说什么? 她有病了才和他讨论生男生女! 人都还没嫁,都还没那啥啥,这会儿就谈起生男孩还是生女孩的问题来了,她这不是让泷越吃得死死的了? 心说这死妖孽最近好生了得啊,看似一切以她为第一要紧,实则以退为进,一不小心就踏入了他布置好的陷阱? 这种妖孽,什么时候吃亏过? 想着那如同千年老狐狸偷腥得逞时候的笑容,她咽了口口水,决定以后夹起尾巴,小心做人。 没想到他们这一来二去、生男生女的对话,落在了海大小姐的耳里,顿时又惹出祸端来了。 她放开她老爹,陡然站起身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夏初一厉声道:“搬火箭炮来!这个妖妇,夺人夫君,刺杀城主,罪无可赦,给我杀了她!” 夏初一真不想提醒她,夺人夫君的不是她,将海城主害成这样的也不是她,海大小姐,你说话要有凭据。 不过,跟一个疯子讲什么凭据? 看着将他们四面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墙终于让出了一面,两架重型的大炮被推搡进来,夏初一的眉梢终于挑了挑。 “这倒是好家伙。” 海大小姐听着夏初一的话语,忍不住轻嗤一声:“好不好不用你来说。你把本小姐的夫君叫出来,本小姐不用这炮,给你留个全尸!” 死了就是死了,全尸和尸骨无存,有什么区别吗? 夏初一扯开嘴角,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把他交出去,那不是敞开胸怀对你说‘来轰我呀来轰我呀’吗?有他在我身边,我安全得很,就不劳海大小姐挂心了。” 海大小姐有炮在手却不能下令轰,面前女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得她的心跟猴挠似的痒痒。 泷越哀怨的声音再起:“娘~子~你这是拿为夫当炮灰吗?” 夏初一眼睛一亮,惊觉泷越“炮灰”这两个字用得极为恰当。 海大小姐眼睛一黯,黯了之后立马一亮,一勾唇,鄙夷的目光将夏初一全身上下扫了个遍:“还当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却只敢把自己夫君推出来当挡箭牌,自己躲在后面的胆小鼠辈!” 说着,目光落在泷越身上,婉转之间,一丝妩媚风情,堪堪地抛了过来:“这位小公子,不如跟了我算了。你家娘子无情无义,对你如此绝情,让我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了呢。” 当着夏初一的面,公然挖墙脚,夏初一点头表示――嗯,有勇气。 斜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泷越,她看似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那模样却无形地表露出一个意思――自己惹出来的桃花,自己解决! 泷越顿时苦笑,心说想占自家这位的便宜,还真是难于登天,一丁点都找机会让他还回来。 不过么,像这种表忠心的机会,泷越是绝不会放过的。 说着,立一派风流风骨,语气却婉转如戏曲,抑扬顿挫、起伏跌宕,说不出道不明的无边风情。 “爱一个人,便永远都没有什么值得或者不值得。只要她愿意,我为她献出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且甘之如饴。如今若是能够护她周全,区区一条性命算得了什么呢?若是有来生,再来生,我也只愿再遇见她,即便再一次,狼狈跌入地狱。” 这话像是说给海大小姐听的,可是更像是说给夏初一听的。 她看着面前挡在她前面的背影,突地觉得,前面的刀风剑雨,好像都被这铜墙铁壁一般的身体,全部地挡在了外面。 他的身后,是一小块,由他开辟的安全领地,避风港湾,永远的四季明媚,温暖如春。 她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人间风霜从她面前划过,而以前那种凌厉的性子,如今被这种温暖,包裹成为圆润的珍珠,再不见刺芒。 突地,觉得眼眶有些热。 她仰起头来,努力地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之中盘旋飞翔的鸟儿,愣愣地像是在出神。 海大小姐听完泷越的一袭话,对泷越是越来越喜爱起来,对夏初一则是怒恨交加,真恨不得立马就将炮口对准了面前这个女人。 结果还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就听着一队人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声地叫嚷道:“不好了……城主大人不好了……” 海大小姐一脚将报信的人踢翻在地,有些怨愤地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什么叫做‘城主大人不好了’?你存心咒我爹不是?”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顿时把来报信的人吓得半死,连忙地磕头求饶。 夏初一却望着来报信人的方向,赫然是海边,刚刚举行海王祭的地方。 这会儿全城的百姓基本都在那里,能把一个人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难不成是海啸? 不过海啸动静可大,瞧着这天也不太像。 那是…… 将目光投射到那报信人的身上,只见他头都将沙滩磕出了一大个坑,半张脸都埋进沙子里,海大小姐才顺了气,没好气地道:“出什么事情了?” 这会儿海城主被人扶着躺在了担架上,已经请了医生来看了。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是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开口了。 于是海大小姐很自觉地将大权一揽,决定替自家爹爹减轻一些负担。 那位报信人磕头磕得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呆愣着出神了一下,这才想起什么来,脸色顿时一慌:“不好了大小姐,海盗……海盗来了!” 这回海大小姐倒是没因为前一句而发怒了,听到海盗来了,顿时神色一凛,一脚将报信的那人踹翻在地:“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 那报信的人缩在地上不敢起来,神情怪委屈。 这能怪他吗? “海城卫听令,立马前往海边,组织百姓自卫。李副官,你去请府中的能人们来帮着攻渡难关。张副官,你去找大祭司,准备开祭坛,求海龙王显灵!” 夏初一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一连串的口令从海大小姐的口中脱口而出,心说这海大小姐也不是没脑子么。 “大小姐……”又一个报信的飞奔过来,直接地道,“南边海口失守了!” 海大小姐顿时懵了:“不是一直没打上来过吗?怎么就失守了?” 那报信的扯了下嘴角,有些为难地小声道:“大小姐你忘了?你之前说南边海口地势险恶,有大片的暗礁,敌人不会那么轻易夺取,所以让我们把看守的两门大炮撤了,给您玩来着。” 众人目光落在那正对准夏初一的大炮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夏初一默默地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海城主差点没又气出血来,剩下来的一些卫士,明显脸色都不太好看。 海大小姐顿时咳嗽了两声,猛地一甩袖子:“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快点被大炮推过去啊!” 说着伸手一招:“侍卫长负责护送城主回府医治,其余的人跟着本小姐,去把那些天杀的,堵在海岸口!” 说着,一群人领着命令,四处散开。 刚刚还热闹至极的地方,此刻就剩下夏初一和泷越两个人,孤零零站着的时候,还真有些……冷清。 这陡然的变故让夏初一有些苦笑不得:“这算什么?” 泷越耸了耸肩,笑眯眯地道:“老天开眼。” 说着拉住夏初一的手,往回走:“饿没有?我们回去吃大餐去。” 夏初一抬起头来看了远处一眼,最后却回过神来,笑眯眯地对泷越道:“好啊,去吃海鲜大餐。” 两个人手拉着手正准备走,已经是抱定了不打算招惹闲事的态度了,没想到不去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也会放过他们。 一个黑影从头顶飞了过来,夏初一一个抬眼一看,顿时皱眉,飞上半空将那黑影托住落入地上,就见那黑影不过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情一样。 她伸手一探――已经被活活吓死了。 摸着体温还是温热的,夏初一飞快地从针布之中摸出银针来,对准几个大穴,飞快地扎上几针。 扎完刚刚将针拔了出来,就听“哇”地一声,那小孩子突地大哭了起来。 夏初一赶紧地将人放下,一抬起头来,就见天空之中又飞过来几个黑影,她一一接了下来,才发现都是些小孩子,除了第一个被吓休克了,基本上都还是活着的。 她连忙地找了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搭手在她加上,柔声问道:“你们怎么会飞出来?” 那女孩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倒是聪明,立马口齿清楚地道:“海盗好厉害,把我们捉去,然后又把我们扔出来,说……说……说这样我们这边就不敢开炮了!” 拿孩子来抵挡大炮? 亏那些海盗想得出来! 不过海盗不都是在海中打劫过往船只的吗?古往今来,什么时候轮到海盗来攻打这么一个至少算得上中等的海边城市了? 不过这种事情问小女孩根本问不出,夏初一准备抓一个人来问个究竟,一起身,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冷眼旁观的泷越。 她顿时一拍脑袋――旁边还站着一个知天地事的呢,再不济还有十五呢,她这不是提着灯笼找蜡烛么? 不过,貌似,好像,泷越的眼神有些冷…… 夏初一咽了下口水,只当没看见他的目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这里的海盗很猖獗吗?” 在有军队驻守的城市,在人举行重大节日庆典的当天,居然有海盗过来袭击,真是让人怎么想也想不到啊。 泷越是真不想理旁边这位的,可问题是,不理她,他忍心么? 用鼻腔重重地哼了一声,他道:“这海城世代都是渔民,鲜有修灵者。而海盗大多猖獗,很多都修习得有各种功法。这海城除了海城卫以外,倒是请了些修灵者做外援,只不过都是些三流货色,入不得眼。” 夏初一点头:“海盗强悍,防御薄弱,的确容易出事情啊。” 泷越看了她一眼,又是一声冷哼:“这座海城虽然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但是上头却是有人罩着的,一般海盗不会不要命地来捋老虎须。” “上头?” 泷越即便很不愿意提起,却还是说了出来:“这里隶属于虚空之海,你家天天可不是眼睛里能进沙子的人。” 说起“你家天天”,那语气重了又重,就好像是稻米在石碾上被压了又压,碎成了一地的渣。 夏初一哑然失笑。 这位旷古绝伦妖冶无双的妖孽,一到这里就各种不对劲,她还只当是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原来症结在这里啊! “既然这里是我家天天的地盘,那我就更不能不坐视不管了。”夏初一也着重地将那四个字咬重了一些,颇有一些欠扁的意味。 泷越真想揍人。 然见夏初一走了,他却也没办法,赶紧地跟了过去:“你别冒失……” 夏初一边走边道:“天天不是眼里能揉沙子的人,那些海盗想要小命也不会轻易地来攻打海城。想来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那些海盗被敌方策反了,和敌人一同来准备先夺了海城。二个是那些敌人伪装成海盗,目标就是海城。总之,无论有无海盗,来者是一方,目的是海城。” 泷越真想夸夏初一两句,不过一想到她家天天,他就忍不住摆了张臭脸。 夏初一继续道:“我现在不太确定的是,这来者是哪一方。是天天自家的叛徒,还是深渊之海,或者塔巴襄国……亦或者,其他想要染指虚空之海的势力?” 一遍想着一边脚下飞快,夏初一和泷越几乎没用着多少时间,就已经到了两军交战的地方。 前面,海大小姐正在指挥着众人与敌人对抗,一身红色嫁衣还没来得及脱,远远看去鲜艳得像一把火。 对面,猖狂的海盗扔着巨大的钩子,一些拿着大刀的人在前面砍人,一些手中的灵力光芒飞闪,还有一些,召唤出了一些鲨鱼过来,只要有人掉下水,就立马变成一滩血水! 论实力,对面的人比海城这些强大的不是一点两点,修灵者、驯兽师,杂七杂八的都有。而这边,除了两个大炮以外,实在是找不到拿得出手的东西。 夏初一还在认真地观察敌我实力悬殊呢,就听几个报信的人脸色大变地从几方飞奔过来―― “报!北边失守了!” “报!南边快顶不住了!” “报!西边马上也要完了!” 夏初一听不过去了,将听到消息一下子愣住的海大小姐踹开,厉声道:“从现在起,我来指挥!” 355 天下霸者 海大小姐被夏初一一脚踹了一个轱辘,滚了两圈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愣了片刻,猛地转头,就见夏初一拿着她的令旗,正在登高一呼,她顿时急了,叉腰大骂道:“臭女人!你发什么疯?!还有你们,还不快点把令旗给我抢回来!”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周围的侍卫吼的,然而人数再多又怎样,泷越一拂袖间,便将夏初一与周围划出了一条鸿沟,要想过去,除非不想要命了。 夏初一侧过头来,眼神冷冷,却充满了让人敬畏和胆颤的戾气,她拿着令旗遥手一指,冲着敌船道:“你们的敌人在那里,你们的亲人、兄弟、爱人,都是被他们所杀,你们现在搞内讧,是要放着血海深仇不报,反倒是要给敌人踏平道路,让他们直接地毁了你们的家园,奴役你们的后代吗?” 所有人的愣了愣,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夏初一。 敌船上面,那些打扮粗犷的汉子们正在大笑,指着夏初一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般。 夏初一只当没看见,目光坚定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底下一片静默无声。 对面的几个头领围在一起低声地说了几句,随即一个人拿来弓箭,三支箭上在弦上,对准夏初一! 有眼尖的人看见了,却一动不动,未发一言。 海大小姐这会儿倒是生出了一丝希冀,希望那箭将夏初一射个对穿,然后旁边的红衣美男就归她了。 夏初一却没看见,她的目光只看着那些还拿着武器对准她的人,眸光偏冷,却透着燃烧沸腾的热血,像是一把燎原之火,要将这些人全部点燃! “咻咻咻——” 三支箭,脱弦而出,穿云破日,朝着夏初一径直飞来! 那速度极快,几乎不过眨眼,已经从那一头到了这一头。底下一个士兵将武器紧握,突地大喊一声:“小心!” 夏初一勾唇一笑,也没转过头去看那箭一眼,只是手中灵力一抓,一支九天雷箭微微颤动。 箭到达十丈开外,她漫不经心地一个抬手,一个甩袖,手中雷箭飞驰而出! 她只用了一支雷箭,与对方风驰电掣而来三支箭错开飞过。 三箭继续飞驰,雷箭也继续飞驰,好像两头的射出的箭,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 众人的眼睛陡然增大,似乎也没有人去在乎刚才是谁喊出的那声“小心”。可是夏初一却仍旧不转头去看,而是将目光落在中间的那位少年身上,目光陡然柔和。 众人似乎都已经不忍去看了,那三支箭飞驰了那么久,速度力道丝毫不变,可以看出对方的实力是多么雄厚。 然而夏初一真的当那三支箭不是冲着她飞过来的一般,竟还有心思指着那少年说道:“你来给我当先锋吧。” 所有人嗤之以鼻,那少年却眼睛一亮。 所有人的话语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对面的讥诮声还源源不绝,那三支箭却突地像是受到了什么阻力,在夏初一的太阳穴处,安然停下。 那三支箭竟然就那么停了,不仅停了,而且好像凝固在了那里,也不掉落下来。 众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见那三支箭从尾部开始,逐渐地变成灰烬,飘飞在天上,一直一直地烂到了那金属的箭头上。 夏初一一摊手,那三个箭头落在她的掌心之中,她一不看,朝着反方向直接掷了出去。 而此时那些伪海盗的船上,因为夏初一的一支雷箭却乱了套。 这才叫真正的穿云破日,直击长空,一箭天外来,一箭云中歌,那么干净,那么利落,“噗”地一声,直接没入穿透指挥那人的胸膛。 那人的胸口如冥火在烧,皮肉翻卷,五脏六腑好像在瞬间烤熟了一般。 而那人却没有在一瞬间死去,倒下去的时候,四肢扭曲着,脸上的表情如见鬼魅,让见惯了血腥和阴暗的众人,也忍不住惊了惊。 最后那指挥实在受不了那火烧一般的痛楚,伸手捡起地上一把刀,干脆地抹了脖子。 这一切,不过须臾之间,给人的震撼,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而后,船上众人惊呼逃窜,因为他们发现,那雷箭还没有停下来,那箭头上缠绕着一条银龙,微微发颤,好像在审时度势,寻找下一个目标似的。 有人想到了抵抗,用灵力,用妖兽阻挡,用异术毁灭…… 然而那些力量太渺小了,夏初一如今一次性可以一手甩出六支雷箭,而此时虽然只有一支,却汇聚了六支箭的力量,他们怎么能够抵挡得了? 遇神杀神,遇佛弑佛,所有妄图想要动摇那支雷箭的,最后全部被那支箭给化为粉蘼! 一箭杀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箭杀一船人! 杀人的忘记杀人了,驭兽的忘记驭兽了,攻击的忘记攻击了,他们就那么看着,看着刚才还在张狂不已的人,全部都在雷箭之下,化为五官扭曲的死人。 好半天,似乎才有人反应过来,嗫嚅地道:“她是海龙王派来救我们的吗?” 那句话像是被风吹散了,却莫名地,突然间在所有人之间传遍,而后众人高呼:“海龙王派人来救我们了!海龙王派人来救我们了!” 海大小姐的脸色,惨白如缟素,五指紧紧拽住,指甲深深陷入那手心里,一抹淡淡的血腥味扩散。 然而她知道,这回没有人听她的了,没有人听了,所有人都将那高高在上举着令旗的女子围在中间,像是尊她为王一般,态度恭敬而崇拜。 夏初一听着有人自动地将这功劳归功在海龙王身上,心里一喜,还愁自己怎么帮天天安定人心呢。 天天的大名,如今她到了海边,才知道是如何的如雷贯耳。那种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从来只容许人仰望的。 司徒战天,人称灰眸修罗,是虚空之海的海龙王,是这一片泱泱大海里面的真正霸主! 她听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地问过,虚空之海到底有多大。十五是这样跟夏初一比喻的——如果说虚空之海是西瓜,那无极洲便是芝麻。 那个安然的大陆,民风温和,物产丰富,自给自足,就连隐患也被人完全阻挡,说是最和平的大陆,那也不为过。 而像南疆,而像这片大海,从来都是惊涛骇浪,从来都是危险重重,所以会逼迫着人成长,逼迫着人变强! 夏初一沿途而来,当看着这些城市被她家天天完全地护在羽翼下,太平安乐的时候,她心里简直高兴得没有的言语。 如今,她怎么容许这些外来的人,将自家天天苦心经营的太平给打破呢? “那个……对,就是你!”夏初一伸手一指,将刚才提醒她的那个少年叫了出来。 那少年看着夏初一的目光如火在烧,热血沸腾,一听她叫他,立马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夏初一很是果断地道:“留三百人给你,痛打落水狗,够不够?!” 如今那船上的指挥和修灵者、驯兽师都被夏初一灭了个干净,如今那边虽然人数还是占上方,但是这边占据地利,还有两门大炮,三百人对上三五千人,绝对的没问题! 那少年很是干脆地道:“属下愿立下军令状,绝不辜负所望!” 夏初一一挥手:“哪有时间跟你立军令状,大家都听着呢,做不到就自己提头来见吧!” 说着转头道:“一营人马跟着他,其余的人全部随我,去救其他三方!” 所有人拿着武器,跟着夏初一急匆匆地往其他地方赶去,夏初一却不一方一方地救,而是要一口气,拿下三方! 跟随在她身边传达命令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 然而夏初一真的是那么打算的,又在队伍中找了个比较靠谱的副将充当临时指挥,让他带着所有人去最不容易攻破的西边。 而她和泷越,两人往另外两边,分头行动。 如果说平日,大家一定会嗤之以鼻,笑说一人救一方,怎么可能? 可是刚刚夏初一给大家展示的是一箭杀一船,要是她多扔几箭,那再多的海盗他们也不怕了啊! 还有那个男人,一直看着他依附这女子,难不成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不成? 大家没有心思多想,这一场战事来得太突然,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有像木头一样,听从指挥去冲刺,将背后,留给了这突然间冒出来的两人。 泷越的能力,夏初一从不怀疑,而她在赶过去的时候,还有心思想着,既然自己是来帮天天的,应该有个什么标志才对。 仔细地想了下,突地想到天天临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龙纹扳指,说是在虚空之海,拿出来一亮,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夏初一想了下,这玩意儿肯定跟秦曜轩给她的玄铁令牌是一个概念,一拿出来,见牌子如见主上之类的,正好能够表明身份。 越想越对,夏初一果断地将那戒指拿出来戴在大拇指上。 那扳指有些大,然而在她带上的同时,那宝石上缠绕着的龙纹动了动,竟然自动地将扳指缩小的一些,让她戴着正合适。 夏初一看着翘了翘嘴角:“果然好东西啊。” 她身边倒是留了个传信的,夏初一提拧着他一路飞驰过去的时候,那个传信的字觉得魂都快没有了。 刚刚落地,他就立马趴在石头上吐了,而后赶紧地跑去通风报信。 这边是由海城大将负责的,一个驰骋海多年的老将军,乍一听有人一箭灭一船,当即摇头表示不可信。 “将军,是真的!小的亲眼所见,人都来了!” 那报信的赶紧地将夏初一推了出去,那老将军一看夏初一,顿时脸都垮了下来:“休得胡闹!” 就这个可以当他孙女的年纪,就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娃儿,怎么可能一箭射一船的人? 而且他臂力了得,最多一回也不过一箭射三人。 所以他以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告诉那报信的,别受人蒙骗了,说不定这人就是敌人的奸细,用妖法蒙蔽了大家! 他还听那边只留下了三百人,顿时急了,说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想着要不要抽人过去帮忙! 夏初一听着这些,只是轻轻地笑了下:“老将军,没本事就别在这里唧唧歪歪。你这里都没守住,分兵过去,兵还在半中,那边要失守也失守了,这边也同样被灭了,你学了那么多年兵书,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老将军被夏初一一噎,一愣,随即就要发火。 夏初一却一抬手,六支九天雷箭在手中颤颤,随即直接闪开,分别地朝着一字并排着的六艘穿上飞去! 二话不说,先杀指挥,再灭有灵力的家伙! 那些雷箭都好像是长了眼睛,穿过了一个人,又穿过一个人,像是一条条银白的蛟龙,在那些船上穿梭翻滚! 老将军准备说出的话,卡在喉咙,一辈子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女子…… 他目光落在那只纤细的女子手上,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纤纤素手间,乾坤扭转,不过须臾。 而在她的大拇指上,一条龙纹盘旋,围着中间硕大的宝石,那龙雕细致,眨眼看去,竟觉得那条龙好像是活着一般,只是缠绕在她手上而已。 那老将军浑身如雷击,突地就给夏初一跪下了:“微臣王铮,恭迎王上!” 夏初一吓了一跳,赶紧地一个错步散开,就见那王铮老将军一跪,额头重重地落在地上。 周围人像是没搞懂什么似的,也有个别眼尖的,将目光落在了夏初一的手上:“海龙吟!天哪,居然是海龙吟!” 众人“哗啦啦”又是一大片跪倒,那些已经上岸的敌人们见此顿时兴奋了,赶紧地举刀就砍。 夏初一早知道天天的戒指有用,却没想到威力这么大,竟在战场上让所有人都给她跪了! 她能说她无语了么,这等不要生命都要敬畏的戒指,有那么大魔力么? 不过无语归无语,众人这一跪,倒是给了她可趁之机,因为剩下的站着的,全部都是敌人,根本不会误杀。 夏初一下一秒出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左右开弓,雷箭一梭子一梭子地扫过去,敌人一排一排地倒下。 这强悍的出手,顿时让那些海盗慌了神。 船上的众人一惊被她的雷箭逼得无处可逃,好不容易上了岸的,直接成为了她的靶子。 她一个人威慑一方,趁着大家都大喘气了,她赶紧地歇了歇,冲着众人道:“你们要跪倒什么时候?还不起来御敌!” “谨遵王上命令!” 那王铮老将军立马起了身,指挥着众人重新投入战斗。 而夏初一耗费灵力过剩,立马开始趁着时间回复起灵力来,呼吸吐纳,有条不紊。 没想到一个海龙吟的指挥权那么大,夏初一摸着那玩意儿,随即伸手想把它摘下来。 然而也不知道怎地,第一回都能够弄下来的,这一次戴上,却怎么也取不出来了! 那盘旋龙纹的尾巴一收,整个将她的拇指包裹住,好像除非剁手指,否则是怎么也取不下来了。 夏初一把手指都弄得有些痛了,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干脆也不管了,飞快地调理了一下呼吸节奏,这才一个跳跃起身,跟着众人去痛打落水狗。 然而这一次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了,王铮老将军拦在夏初一的前面,紧张地道:“王上退后,有危险!” 夏初一心里也莫名地有些不安,就见那些被她毁得差不多的船,没有人驱使,却也一样地朝着他们这处疾驰而来。 她顿时一个纵身跃起,悬在半空之中,这才发现,周围几艘船不过是幌子,在所有人围着的中间,还有一艘船,没有损耗分毫! 更诡异的是,在那船顶阁楼上,一个男人正在自在喝酒,看见夏初一来了,还举起酒杯,冲着她遥遥地敬上一杯! 夏初一什么也没看清,只看着那个男人的一双眼睛,如无尽深渊之中,一盏孤独渔火。 脑袋里面有些昏,却从大拇指上传来一阵刺痛,将她整个神识唤醒。 而此时,她的身形早已经稳不住了,正在自由下落! 她飞得高,若是无意识地落下来,非死即残。 心里庆幸刚才没将这海龙吟扳指摘下来,她赶紧一个三百六十度翻身,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落在地上。 这会儿她又有些想念泷越了,很明显,那个人会摄魂术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遇上泷越,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嘛,若是什么都依赖他,自己不是显得太没用了? 夏初一周身灵力大涨,雷箭在天空之中到处飞窜,并不伤人,却将那些挡在前面的船只,全部地穿破。 最后,所有雷箭入水,灵力顿时暴涨,直接地从船底穿刺过来,如一条条白龙从水中一跃而出! 那些水花四溅,被阳光照得璀璨万分。 那些举行的船只,断成几部分,一些落在陆地上,更多的却是渗透进水,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些船只的残骸将近海处堵住,露出的那艘完好无缺的船只,停在那里,再不能动弹一分。 那个蓝衫男子慢慢地走到船头,冲着夏初一扬了扬笑,比了个口型。 没有人知道他说什么,夏初一却看得清楚。 “得见伊人,荣幸之至。” 她嘴角微抽,差点没吐。 这个骚包的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众人见他船上无人,又只有一艘船了,心里顿时升起曙光在望的喜悦来。 而夏初一和还算识货的王铮老将军,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显地不太好了。 就好像夏初一可以一个人定乾坤,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保不齐连夏初一都不是对手,他们岂不是比蝼蚁还不如? 夏初一摸着大拇指上的海龙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只觉得那扳指有些微微地发热。 那男子临船而站,衣袂飘飘,长发飏飏,似乎再笑,又似乎没笑。 他就这么看着夏初一,好像准备说什么,周围的空气却是一阵冰冷袭人,在这阳光和煦的天里,显得寒冷十分。 众人身上的衣衫本就薄,这会儿简直冷得浑身发起了抖。 那蓝衣人好像被什么打断了,有些疑惑地朝着后面望去,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抿唇淡淡地笑了。 夏初一目光如炬,将一切的一切,看得那般清楚。 看那人的表情,好像有人来了? 夏初一歪着头思考的片刻,就见海面上突然开始冒起了冷气,一片片波涛汹涌的水面上,居然被一片寒冰之气,迅速覆盖! 这些海水如此汹涌,这里阳光如此炽烈,可是那个冰冷的力量,却好像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将水面冻住,将船只冻住,将遍地的尸首冻住,将那石块和沙子冻住…… 王铮当即迅速下令,让众人赶紧地退后,这才避免了,连活人也一起冻住。 夏初一看着这个偌大的手笔,心里有些惊、有些喜,却还是有一些不太确定。 她的目光顺着那蓝衣人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望不到,心里微微焦急! 然而不过片刻,一道水花直接从后面绕过那艘船,飙到了前面来,像是水帘一般将那船笼罩。 而那水花还未来得及落下,就在半空之中变成了冰,成了一道从后面横跨过来的冰桥!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上面,这才见一个男人,慢慢地踏步而上,慢慢地从那冰桥上,走到了前面来。 她忍不住想要惊呼:“下面有人!” 然而那一身银色铠甲大氅,阔步向她走来的男人却丝毫未停,路过那蓝衣人头顶的时候,还甩了一下衣袖,顿时整个船的甲板,一道冷冻成冰。 那蓝衣人轻声地笑,虽然不刺耳,却比刺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走在前头的男人头也未回,后面紧跟而来的两男两女,迅速地将那蓝衣人围住,只有他,连方向都不曾偏离半分,径直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烟灰色的眸子,浅淡得几乎看不清楚瞳色,却那般晶亮,熠熠有光。 他身上的衣衫设计并不繁复,可是那边口的细致,一圈一圈压下的图腾,却是细致之中,低调的华贵。 当初不过只有几岁孩童智力的长欢,都有那般的气势。更何况是本就属于高位的,天下的霸者——司徒战天。 夏初一觉得自己应该惊讶,可是又有一种感觉在心里坚定地认为,司徒战天,本就应该如此! 当初她让他走的时候,也想过今日,想过这般情景,却没想过,这个男人,从来比她想的,更加的出色! 脚步,在她面前停住。 他看着她,那头张扬的头发,被玉冠束好,深邃的眼窝,烟灰色眸子,宽肩常备,霸气威武,让人心里,安心不已。 夏初一想先开口,却又想着等他先开口。 后面打得一团乱,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只那般专注地盯着她,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每一丝改变,都全部找出来。 王铮老将军似乎已经隐约地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这般的大手笔,除了那位的万里冰封,这泱泱海域,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那面前的这个女子,带着海龙吟的女子,岂不是…… 他垂着头退后几步,越发地恭敬。 夏初一见面前的男子沉默如石,顿时想到,这个男人不就是这种臭脾气么,以前在她身边的时候连话都不说,还是临走了才对她说了几句。如今更是,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笑道:“你怎么不问我呢?问我为什么来这里,问我过得怎么样,问我最近胖了没有,问我最近有没有发明什么好吃的,问我有没有给你带鸡腿……” 然后司徒战天真的问了:“那你,有没有给我,带鸡腿。” 这句户说出来,众人只觉得刚才那乍然间,以为此人从天上来的感觉,顿时全部幻灭了! 一直跟随着他的四人,闻言更是一个趔趄,差点失手伤着自己人。 而那蓝衣人却趁着这个空隙,一招破天而出,冲着夏初一眨了眨眼睛,一下子跳入了海里。 那一片坚冰未碎,人却已经早已不在。夏初一眼神好看得清楚,心里也忍不住震惊了一下。 刚刚不过瞬间的事情,那人却先把坚冰弄碎,自己落入海中,然后再迅速地用冰将那个缺口封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以至于大家都认为那人会什么穿墙术,直接穿过冰块过去的! 高手啊! 即便她夏初一如今已经是灵宗,却还是忍不住赞一句,高手啊! “他……好厉害……” 夏初一张大了嘴,看着那冰面,眼睛有些发直。 本来没打算置人于死地的司徒战天,却被夏初一这一个眼神这一句话给刺激到了,直接地甩下一句话:“给你看更厉害的!” 跟随着司徒战天的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司徒战天一个飞身,踏空开去,一个飞身落在冰面上面。 他们四人惊奇地看着自己主子,心说他们劝了那么多回,他都说答应了宫中那位留这人一命,死活地没下手。 如今他居然肯动手了? 四人齐齐地回过头来看夏初一,就见她还一脸茫然状态。不过四人的目光落在她拇指上的扳指上的时候,顿时都惊着了! “怪不得……” 良久,几人长吁一口气,目光在夏初一身上打了个转,又打了个转。 夏初一目光跟随司徒战天而去,就见他轻松落在那冰面上面,很是干脆利落地伸脚一跺。 那一片冰面裂开,他双手大开大合,一掌将水拍起,一掌寒气森森。 那些溅起的水珠,这回没有变成冰块,而是变成一个个的冰锥,数以千万,漂浮在半空之中。 他不慌不忙,双掌一推,冰锥迅速散开,落入那冰面接入大海处的边缘,一根根如炮弹,全部地往里面扎进去。 而几乎在那冰锥落水的瞬间,那周围的水面,迅速地凝结成冰,原本是只是冻在表面的,这会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冰块下面的水,全部冻结! 也就是说,这一片海域,被司徒战天一个人,变成了一根巨大的冰棍,而那个蓝衣人,就在其中! 以前长欢就是一尊弑神,如今的司徒战天,更是有着世人皆知的灰眸修罗之名,下手之间霸气汹涌,威风凛凛! 夏初一以往只觉得那双烟灰色的眸子,如水晶一般的漂亮,却从来不知道,当杀气汹涌的时候,那灰眸变淡,竟是绝对的杀伐! 灰眸修罗…… 她微微勾唇。 海底的蓝衣人终究是抵不住司徒战天如此的狠手,还没来得及逃出这片水域,就狼狈地从海底窜了起来。 这次他没心思动手脚了,冰面上破了一大个洞,刚刚还悠闲自得的声音,如今变得有些狼狈起来。 他怒目瞪着司徒战天:“你忘记你发的誓了吗?你今日若是杀了我,来日必遭天谴,经受千刀万剐之苦!” 他伸手指着司徒战天,见他无话,还以为自己占了头筹,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微微得意。 司徒战天手中冰花四起,慢腾腾地道:“本来还真有心放你一条生路的,不过你冥顽不灵,勾结海盗来残害虚空之海的子民,就算来日我遭受千刀万剐之苦,今天也要为这万千的枉死百姓报仇!” 蓝衣人见着那双眸子灰得不见颜色,心里顿时也开始惊恐起来,连连地退后几步。 他心里有恃无恐,是因为之前司徒战天当着那么多人面发了毒誓,如今他竟公然翻脸,他如何是他对手? 对了,天无绝人之路的。 那个女人…… 那个带着海龙吟的女人,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蓝衣人像是看到了曙光,心中一喜,面上却开始流露出惧怕姿态:“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弟弟,母后不会允许的……不会允许的……” 他边说边退,好像害怕司徒战天的靠近,连连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而他每退开一步,都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计算着这里的距离离那女子站的地方有多远,他要在多少距离上起跳,才能在司徒战天一掌毙了他之前,抢先地拿下那个女人。 越来越近了,马上就要到了…… 他嘴里的语气顿时软化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求饶起来:“哥哥,我是你弟弟啊!流着同样血液的弟弟啊!你小时候还带着我出去玩,你说以后若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让给我的啊!” 司徒战天手中的冰花,冒得嗞嗞作响。 蓝衣人余光瞥见他离夏初一的距离,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给读者的话: 咳咳,今天有人问肉肉,九九想说,肉肉是绝对有滴,出现的时机是看亲们的心意滴。不求打赏不求支持去年会了,月票评论砸来,九九自然会酌情上肉滴。对了,要不要小萌宝,当然也是亲们说了算滴。。。。 356 海龙吟,认主 就是此刻! 蓝衣人余光瞥见夏初一站的位置,突然一个烟雾在司徒战天面前虚晃一招,一个翻身反手朝着身后的女子猛扑过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距离越来越近了,手马上就要碰到她的喉咙了! 蓝衣人似乎已经看见胜利在向着他招手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大了一些,灿若星辰。 然而就是那近在咫尺的距离,面前的女子突地抬起头来,漫不经意地朝着他一瞥,眼中一抹精光一闪。 他目光一顿,出神刹那,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人未离开半步,两人的距离却一下子拉开好长一截,脑袋顿时间有些空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完全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情景,蓝衣人脸上终于有了一抹诧异表情,眼睛紧紧地盯着夏初一。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学着他刚才的模样,用唇语说了几个字:“小心后面!” 后面! 蓝衣人当然知道后面是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唯一能够冲出去并且和司徒战天谈条件的筹码就在前面,他如何敢回过头去? 只要他速度稍微地停顿,只要他开始迟疑,只要他稍稍回头一分,后面等待着他的,必定是必杀! 他不能放弃,他还有筹码…… 似乎越发地坚定了信念,想要暴击出手,制服夏初一。 可是他这一跃之下的体力都快要消耗完了,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女子,反倒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全部放空只待这一击的脑袋,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脚步一停,低下头来看,才发现脚底的冰面已经将他的脚和腿一起冻住。他压根就停留只原地,没有离开一丝一毫! 似乎看到面前女子那讥诮的表情,他都不用再回头去看司徒战天那张冷酷的脸、烟灰色的眼! 一种真正的惊恐从心底蔓延,涌遍全身。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到那人的杀气,那一种能够让他,永生永世难以忘怀的,让人胆颤心惊的力量。 不过,他的永生永世,到此为止。 司徒战天刚刚一掌推入水中的冰锥,突地从海底冒了出来,尖锐的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噗嗤”一声便没入了血肉之中。 且远不止一根,而是百根,千根,万根。 他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靶子,被那冰锥密密麻麻地钉穿,丝毫不觉痛苦。 而那些冰锥沾了热血,立马软化成了水,一个个穿透的洞就那么血淋淋地展示了出来,让看的人,胆颤心惊。 夏初一眉梢轻挑,紧抿着唇线没有说话。 司徒战天身后跟着的四人,立马飞了出来,将四肢一拉,火速地将人抬着离开。 独留两人在这里,眼对着眼,隔着一片汪洋对视。 良久,夏初一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地回过头,去问王铮老将军:“也不知道其余几方的情况怎么样了,你赶快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 王铮还没来得及领命,司徒战天已经大步从海中朝着她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那脚下的冰块像冰花一般碎裂,他刚走到岸上,整块被他冻住的海域,已经全部解冻成了水。 “不用再操心这些了,会有人去帮他们的。主心骨没了,几个不成势的海盗,闹不起来。” 夏初一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回过头去,朝着司徒战天伸出手来:“天天,我有帮你保卫家园哦!” 这近乎邀功的语气,这那么熟悉的姿势,司徒战天愣了愣,旋即那坚毅的脸部线条顿时柔和了许多,将头微微地低垂下来:“嗯。” 这低头的高度,恰好迎着夏初一伸出去的手的高度,夏初一毫不犹豫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夸奖一个做对事情的小矮子。 后面刚刚将蓝衣人尸体让人运送回去又返回来的司徒战天亲信四人,如今看着自家那驰骋海域、勇猛无敌、霸气无双的主子,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顿时像是被雷劈了,连连地掐自己的大腿,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其中一个身穿红色短衫的女子,忍不住眯眼花痴地道:“以前还觉得爷太爷们儿了,只适合当主子,不适合当夫君。没想到再硬朗刚毅的男儿,也会变成绕指柔,只端是看,那个能让他动心的人是谁啊。” “红绫,说话还是注意些。被爷听到了,只怕有你的好果子吃。” 红绫朝着那青衫女子吐了吐舌头:“青衣你长得挺好看的,要不是成天板着个脸,说不定爷也会看上你的哟。以前是觉得爷这种人,注定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没有哪个女子配得上。如今你也看见了,对面那位是个什么德行,若是爷会喜欢上那种女子,你怎么知道,不会喜欢你这种呢?” 说完笑嘻嘻地看着青衣,却见她那张本就木然的脸,如今直接变成了寒霜,像是戴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面具。 其余两个男子只当没听到她俩在说什么,认真地看着前方男子的背影,一眨不眨。 夏初一收回了手,忍不住撇嘴嘟囔:“原本你就很高了,怎么半年多没见,你好像又长高了?” 司徒战天神色动容了一下,试着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勉强叫做笑容表情来:“许是你长矮了。” 夏初一抱着头,一个跳步离他远了些,斜眼瞪他:“连你也会打趣我了!” 司徒战天只静静地看着她,莫名地觉得,这些傻傻的动作、这些傻傻的话语,从她嘴里出来,却让人听起来万分地舒服。 他只觉得周身通畅,轻飘飘的,想要笑,想要放声地大笑。 夏初一看着司徒战天的表情,蓦地就想起以前的傻大个儿了,那家伙从来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眸子,高兴的时候,那烟灰色的瞳孔会浅淡得如同水晶,熠熠发亮,让人欢喜。 她顿时有了一种自家儿子长大了、有出息的沧桑感。 “唉!”她一只手搭在司徒战天的肩上,叹息了一声,用那悠远如同沙漠驼铃一般的调子,慢悠悠地叫了声,“天天。” 长欢,她家的长欢,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虚空之海的霸主,司徒战天。 好像有那么一把刀,将那过去与将来,利落斩断。 不过叫天天貌似也挺好的,多顺口,多干脆,多亲切啊。 夏初一叫完之后,蓦地笑了,砸吧砸吧嘴,越叫越觉得有味儿。 而司徒战天似乎也没料到夏初一会那么叫他,听到那绵呼呼的“天天”,虽然不含任何其他意思,却让他那千锤百炼的铜皮铁骨,好像要酥了一般。 有些局促地愣了半秒,他小声地道:“你……能再叫一次吗?” “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夏初一完全不避讳,那亲切的语气、那晶亮的眼神,好像在看待自己的宝贝儿子似的。 只是落入其他人的眼中,那些情绪,全部都变成了炙热如火,一把便将司徒战天那块大冰块,融化成那柔软无骨的水。 红绫看得眼红得厉害,双手抱臂,一身的婀娜曲线,在那短衫打扮下面,显得凹凸有致。 她也算是少有的长得漂亮且修为极高的女子了,可是跟在自家主子面前,第一回看见还有人敢这么跟司徒战天说话。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一直高高仰望的神祗,突地低落到了尘埃里,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染指。 明明前一刻还在宫殿之中好好地商讨剿灭修冥王余孽的事情,下一秒,他却立马带着人,朝着这座城市直奔而来。 她目光落在夏初一手上戴着的海龙吟扳指上面,只觉得自家主子消失的那半年,一定被这个女子施了迷魂药了。 侧过头去看了眼旁边的青衣,她勾唇一笑,却默不作声,没有再乱说些什么了。 司徒战天的目光落在夏初一手中的海龙吟上,脸上闪过一抹欣喜,低沉着声音问道:“你,终于肯戴上了?” 夏初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些郁闷地道:“戴上是戴上了,可是摘不下来了。你快帮帮想想办法呗。” “你是说……摘不下来了?”司徒战天面上表情一顿,旋即是巨大的狂喜,让他如此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海龙吟都认下了你,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什么?海龙吟认了她?” 这句话让远远站立的四人表情都同时一变,而那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男子,终于开了口。 “红绫,青衣,你们听到了。海龙吟认了主,那她以后也是我们的主,你们以前有什么心思,刚才有什么心思,以后都不许有了。否则,别怪我们两个不客气。” “蓝平!” 红绫似乎有些微恼,双手绞着衣角,却在对上那一双冷然饱含杀意的眸子的同时,默默地低垂下头。 “这个,认了主……干什么的?”夏初一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扳指,有些没搞懂司徒战天这突然狂喜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司徒战天双手按在夏初一的肩膀上,微微俯身,就能看见她那双大大的盈着水光的眼,只觉得自己一股热血直冲脑海,有一股想要吻她的冲动。 该怎么告诉她?该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海龙吟是司徒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至宝,是用来选择这一片偌大海域的女主人的! 被海龙吟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一是他足够喜欢她,而是她拥有足够的实力,三是拥有万民真心实意的拥戴。 他当初将海龙吟给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当时她戴了之后还能摘下来,只怕是三个条件没有全部满足。 如今,海龙吟紧紧地扣在她的拇指上,与她的血脉连接在一起,同样,与他的命运也连接在了一起! 司徒战天突地觉得,一切的磨难都不算磨难,老天爷肯给他这个足以抵消一切的惊喜,他一生足矣! “天天……”夏初一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司徒战天回过神来,认真地看她:“嗯?” “看你们的反应,这个扳指好像很重要的样子,要不,你还是收回去吧。”夏初一这会儿眼神飘忽,不时地四处张望。 如今司徒战天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模样,好像再吻她啊!她不好推开他,又怕某个爱吃醋的男人突然跳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还有这扳指,原本只是想当个信物,让大家知道她是天天那边的人,是来帮他们的。没想到戴上就摘不下来了,若是被那个醋坛子看见,只怕又要闹出一些事来。 她不知此时司徒战天心潮涌动,满心都在想着那个妖孽一般的男子,想着他吃醋时候的模样,想着那张绝艳绝伦的脸,心里满是欢喜。 司徒战天听到夏初一话语的时候,身体一僵,旋即愣愣地看着她,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里。 他来的时候赶得太快,如今似乎才有心思思考其他,顿时一个想法横空地冒了出来,他心里一颤,问夏初一道:“你……和谁一起来的?” “当然是……” “当然是,和她夫君我咯。” 夏初一的话才冒出半句,一个声音便不疾不徐地插入进来,悠悠然如山涧的清泉,流泻间给人一种清爽幽静的感觉。 人未至,听声音就已知不是凡人。 红绫他们四人的身子一颤,听着这声音的瞬间,却莫名地觉得,好像有一股戾气,扑面而来,如刀如剑,要把他们劈砍千万遍。 这么凌厉的气势,完全可以媲比司徒战天! 一个和他们爷一样强大的对手? 这种认知让四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手中武器越发地握紧,虽然知道完全没有可比性,却想着能够接一招是一招。 夏初一听着这声音顿时一喜,一个转身,还没看见人影,就被一只大手一捞,直接地将她拦在怀里。 她的脸撞在泷越那结实却富有弹性的胸口处,爪子忍不住在上面流连忘返地抓了抓,而后才抬起头来,问他道:“都解决完了?” 泷越低头,旁若无人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为夫出马,什么时候让娘子失望过?” 司徒战天这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刚刚被泷越不动声色挪开的手,只觉得手心处都是汗,微微地发热。 他们已经成亲了? 夏初一已经是那个男人的人了? 走的时候就已经认清楚的事实,为什么如今摆出来,却还是那么地,让人无法接受? 夏初一掐了泷越一下,转过身来看向司徒战天,心里有些微微歉意。 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如今她心有所属,即便两人还不算是正式的夫妻关系,她却不想在解释什么了。 就当做没看懂他的情绪,她笑呵呵地拉过泷越,给司徒战天介绍道:“这个,我男人!” 司徒战天没有抬眼去看泷越,只看着夏初一,一眼不眨,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恭喜。” 夏初一咧开嘴角,也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谢谢。” 泷越有些不满地将夏初一抱紧了一些,翘起了那性感的唇线:“错了错了,下次介绍的时候,记得这么说――这是奴家夫君。可明白?” 换来夏初一一记狠狠的白眼。 红绫他们好像还没从这突然的转变之中回过神来,又好像是没从这突然冒出来的绝代风华的男子身上回过神来,忍不住在那头晕脑花之间,出神片刻。 他们大抵再没见过比这更加绝魅的男子了,一袭红色锦袍,也大抵只有这种不尽风流不尽妖冶的风骨,才能穿出这不染丝毫尘埃的气势来。 那满头银发,被光晕沾染,灿灿风华,飘飞间,说不尽的慵懒猖狂,道不出的绝艳魅然,让人心中一凛,下一秒,却开始发凉。 那张脸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可是光是这种气势就已经让人骇然,让人哑然了。 四人也不是那些没见识的人,心知那脸看不清楚的原因,绝不是什么眼花、绝不是什么东西遮住了,而是很清楚很直接的反映一个事实――他们的道行还不到家。 在场的,能够穿透雾里看花、层层雾霭,到达深一层的,只怕只有他们的爷了。 那个一身男儿装扮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竟引得这样两位站在顶端的男子,同时倾心于她? 红绫似乎已经有些弄不清楚了:“怎么会这样?明明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为什么海龙吟还会认她?” 这句话音刚落,一直没吭声的青衣,却在这时候跨步而出,厉声地道:“姑娘明明还是处子之身,何故要欺骗我家爷?”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深水之中扔下一颗炸弹,一瞬间惊涛骇浪铺卷而来,将这一片天,瞬间压得乌蒙一片。 司徒战天微微眯眼,看向夏初一。 夏初一微微地张了张嘴,瞬间觉得自己绝对是个最拙劣的撒谎者。 泷越却好像没被这句话影响什么,将夏初一的腰收得越发地紧了一些,笑眯眯地道:“现在是,过了今晚就不是了。” 夏初一闻言,脸色蓦地一红,直想伸手把泷越敲晕了扔海里喂鲨鱼去! 他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的是什么话? 青衣一愣,倒是没料到这世间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男子。想要看,却只看得见那飘飞的红色衣袂,看不真切男子的表情。 “可是……” “青衣,不要胡闹!” 司徒战天一挥手,将青衣屏退,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夏初一脸上移开半分。 终究,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硬不下语气,他开口,缓缓地道:“你们既是夫妻,想要怎样也不急于一时。如今海龙吟在你手上,如果不是和司徒家一脉的继承者,咳咳,行周公之礼,那么海龙吟会对你的身体进行自戕。还不如先随我回去,我去翻一翻典籍,看看有没有办法,取下这海龙吟。” 夏初一垂着头看着这扳指,心说自己当时是造的什么孽啊,专门地弄出这些多余的事情出来。 听司徒战天那么隐晦地表示,她也听出个大概了。 意思就是说,这扳指戴上了,就成了他们司徒家认定的人了,除非是他们司徒家的继承者,否则任何一个人和她圈圈叉叉,她都会受到严重伤害! 得,若是一辈子找不出解决的办法,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和泷越那啥那啥? 早知道之前矜持个什么啊,直接将他扑到吃掉,这以后不是完璧之身了,自然也就戴不上这戒指了,一切事情都没有了! 说来说去,悔不该当初。 然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卖。 夏初一一下子就有些焉了,泷越脸上的笑容却连变都未变一分,反倒是还有心情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对着她的耳朵哈了一口气,看着她红得艳艳的耳垂,笑呵呵地道:“娘子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不能吃了为夫,所以心情极不好啊?” 夏初一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错了!老娘心情不好的原因,不是因为今天晚上不能吃,而是有可能以后永远都不能吃了!” 泷越眼睛笑得贼亮兮兮的,但笑不语。 司徒战天到底是天生的上位者,让人将海城主抬来,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立即撤换了城主,并留下四个人中的黄问来处理善后事宜。 其余三人将四方带来的人马全部集中,还捎带上泷越和夏初一,一起往司徒战天的王国走去。 夏初一当时就在感慨啊,听说泷越那个上君大人也是一个极为了不得的官儿,可是她横看竖看,愣是没从那个妖孽身上看出一点身为上位者的气质来。 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可是目光一旦落在那枚扳指身上,她就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撇着嘴,被泷越单手提拧着衣领,直接地拖着上了船。 那模样就好像是一直犯了错误的小狗狗,惹得船上的诸人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看来看去,看去看来,最后全部都化为了惊愕和叹息。 就这样一个女子,到底有哪里吸引人了?到底哪里能够得到海龙吟的认可了? 要知道司徒家真正能够拥有这个海龙吟扳指的,从始至终,只有两人而已,其余的人虽然贵为司徒家主母,却是没有任何权利的。 这海龙吟,在虚空之海,和司徒战天的印玺一样重要,代表着一样的含义。 也就是说,她可以凭借海龙吟,和司徒战天分享这虚空之海的半壁江山,和他共同治理这偌大国度! 而像如今的闽姜夫人,虽然是上一任海龙王的结发妻子,却没有权利来插手虚空之海的事务的。 因为没有得到海龙吟的认可,也就失去了所有的资格。 只是有些人偏偏不信天不信命,妄图搏上一搏,最后的结果,一定会让她十分地“满意”的。 这大抵就是造化弄人吧。 有些人拼尽了一切妄图想要的东西,却是有些人死活地拒之门外的东西。 如今天下女子虎视眈眈盯着的海龙吟,被夏初一视若蛇蝎,避恐不及,恨不得将指头砍掉,将那扳指扔远一点为好。 司徒战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甩手进入了船舱之中,红绫青衣蓝平立马紧跟进去。 泷越倒是慢条斯理地,伸手招了招,让人搬了两个躺椅来,再弄了把大伞,摆放在船头,冲着夏初一一挑眉。 夏初一见此眼睛一亮,心说还是这妖孽会享受啊,当即叫人弄了些零食水果过来,两个人躺在床头,边吹着海风,边享受着午后阳光斜照,这是何等惬意风光啊。 猛地吸了一口椰汁,夏初一侧过头看向泷越:“喂,我们和天天走了,来找你报告消息的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泷越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那座逐渐变小的海边城市,嘴角抿起一抹笑意:“他们会找到的。” 夏初一知道这人的自信都是从脚底板冒出来的,也不多问了,能够找到就行。 至于那个什么十方容鼎,这家伙说起来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又关乎他的命运,又关乎她的命运,也不见他急过一分。 大抵,只手掌控全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说的就是这个家伙吧。 夏初一突地打了个冷颤,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想法――刚刚她和天天“深情款款”对视的时候,这家伙说不定就在哪里躲着偷看呢。 要不然怎么会恰好在那个时候,突然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夏初一偷偷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了那张弧度鲜明的侧脸。可是一转头,却正对上那双含笑熠熠的眼睛,碧绿的波光微漾,像是要将她吸入其中。 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将插在椰子中的管子拔掉,直接地抱起椰子来就开喝,愣是接连喝了两三个,才将心中的波涛汹涌给平压下来。 而甲板上的众人,嘴巴长得老大老大,像是觉得自己眼花了一般。 这确定是个女子么? 这确定是他们爷喜欢的女子么? 泷越见此,探出半个身子来,一只手支着桌子,一只手越过半侧的身子,伸到了夏初一的面前,替她轻轻地擦掉了嘴角流出来的乳白:“怎么喝得那么急?” 夏初一坚决地抿唇,对泷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不予理睬。 泷越也不恼,脸上笑意浓盛,明明很轻易便擦干净的椰汁,他的指腹却从她的嘴角慢慢地移到了她的唇上,在那上面轻轻滑过,最后在中间一点。 那冰凉软软的触感,碰到了那两片温软,就好像是奇异的组合,互相吸引,不忍割舍。 泷越的目光就盯着那水嫩嫩的粉唇,像是在看着什么绝世珍宝。 这个小丫头绝对想不到,刚刚那一线椰汁从她嘴角流下来的情形,对于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偏偏这个小妮子还不自知,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无辜的秋水眸子望着他,像是在试探,像是在探究。 他只觉得自己那不兴波澜的胸腔里,似乎有一股无名的力量正在骚动。 好想……好想扑过去,吃了她…… 目光落在夏初一手上的那枚海龙吟上面,泷越这会儿也生出一丝不爽来,不过这回,无论是什么阻碍,都阻止不了他要将这小妮子拆分下腹的决心! “喂,你帮忙擦个嘴而已,要不要摆出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啊?” 夏初一不爽地嚷嚷了两句,随即把泷越的手给一爪子拍开。 讨厌死了,都快要把她的嘴唇给擦破了。 泷越唇角的弧度越发地大了一些,他就着手,没有离开,而是顺势捏了捏她那白嫩软乎的脸,只觉得手感好得,让他心痒。 “为夫想吃娘子好久了,娘子到现在才知道吗?” 明明是这家伙理亏,怎么说起来倒是她的不是了? 夏初一听着这声音,只觉得连自己都替他有些憋屈。 问题是――他丫的到底哪里憋屈了?! 一掌拍开他的手,夏初一随手抓起一把瓜子,一颗一颗地扔起来,然后用嘴接住,有些怅然地道:“犹记得当年,天天可乖了,还给我剥瓜子来着。” 泷越微微地眯眼,旋即回手往桌上一拍,整碟瓜子一起飞到了半空之中。 夏初一冷笑,斜眸瞥了他一眼。 他单手在半空之中游走,那瓜子悬在半空,并没有落下去,反倒是微微颤动,发出一丝丝很细小却很鲜明的声音。 夏初一陡然睁大眼睛,目光之中有光湛湛。 泷越微勾唇角,另一只手一掌微微翻旋,临风一击,那些瓜子像是受了什么力道,立马破成了两半,瓜子壳“唰唰”地往下掉落。 而他另一只手将瓜仁托住,袖子一拂,盘子飞起,将那些瓜仁,一颗部落全部收集在了盘子里。 夏初一顿时兴奋得直接跳起来了:“泷越,你居然还有这技能?!” 泷越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道:“比他如何?” 夏初一将瓜仁捧在怀里,笑眯眯地道:“人家是一颗一颗地剥,你是取巧。论效率自然是你的高,论情谊可比不上人家。别恼哦,我就事论事。” “你这丫头……” 泷越摇了摇头,还真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了。 两人这个小插曲,却一点不落地全部入了周围人的眼。 本来就惊讶这两人和司徒战天的关系,如今看着这剥瓜子的一遭,顿时各人的脸色都变得奇怪起来。 人说以小见大,虽然仅仅只是一盘零嘴的事情,可是谁都知道,那一点点功夫,就足够甩他们出老远去。 而且那个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的女子,既然能够得到海龙吟的认可,就说明其本身的实力是足够过关的。 越是这种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爆发起来越是厉害。 这两人,都是让人不容小觑的人物。 “爷,这两人的身份来历不明,你不可不小心啊!” -- 357 所谓“欲火焚身” 大抵是午后的阳光和海风太令人舒惬,以至于身子一放松,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昏欲睡起来。 夏初一揉着惺忪睡眼起身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景象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番天高海阔云淡风轻,而是日头不见,云绕雾缠,灰蒙蒙地一片。 乍然看去,水面上萦绕着袅袅雾气,好像是某一处的蓬莱仙境一般。 她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感觉耳根子有些发热,某个人凑到她耳边,笑道:“到了,小懒妞。” “你才小懒妞,你全家小懒妞!”夏初一眼睑一翻,很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不过大抵是她的言辞太缺乏攻击力,不仅没伤着人要害,反倒是把泷越给逗乐了:“我说娘子大人,什么时候你说话能够有你下手那般心狠手辣,估计你就天下无敌了。” “哼,那是自然。”夏初一吐了吐舌头,站起身来,身上的披风滑落在地,她看也没看,还故意地踩上两脚,像是要出口恶气似的。 泷越目光落在那披风上,摇头轻叹:“这年头,做好事都没好报的。” 原本他还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家娘子感激地一吻呢,这下全泡汤了。 抬步跟了过去,就见夏初一已经和司徒战天站在了一起,兴奋地指着四处问东问西。 “都要到撞上了,船不用停吗?” “这里有专门的通道供船只直通帝宫门口,不用停船。” “这么方便!那不怕别人也从这里进去吗?” “这里的防卫措施很齐全,不是什么船都能进去的。说起来很复杂,有时间我带你全部参观一遍。” “好啊好啊!嗯?上面好热闹,不会是街道集市吧?” “嗯,扶秋岛很大,和周围一千多个岛屿连成一片,大约有百来万人民生活在这里。” 夏初一又是惊讶了一番:“这么多人啊!那管理起来挺辛苦的啊。” “这算什么,”旁边红绫嗤了一声,双手抱臂,似有些不屑地道,“虚空之海囊括像这样的一级岛屿三个、二级岛屿十六个,海边连大陆的城市二十六个,三等岛屿三百七十二个,四等岛屿到现在也没有统计出个具体来。” 夏初一依照以前的世界地图描绘出个大概,拢共起来,这虚空之海的海域面积,差不多是一个大洲了! 乖乖,要管理这么大的地方,她家天天得有多辛苦啊? 想到这里,她赶紧想着地从虚无芥子里面找出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来,准备给他弄一个加强版的十全大补汤。 因为开后门,所以不需要经过市区,便直接地到达了帝宫。 当一缕阳光穿刺过来的时候,夏初一这才发现,日头仍旧高高悬在半空,照得地面有些发烫。 夏初一这会儿站在船头转眼从地面上看向海岛外面,这才确定,那一片雾绝对地有问题。 不禁模糊了时间,迷惑了路途,而且还有可能有一些细微的其他作用。 不过那么大一座城市,若是没有一点防护措施,那才奇怪呢。 夏初一收了心思,和司徒战天有说有笑地下了船。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就见一个委屈得跟小媳妇儿似的人儿,跟在她的后面,脚步虚浮,好像要昏了一般。 这明明是那娇弱小姐玩的把戏,偏偏他走起路来风姿绰绰,竟丝毫不比任何女子差上一分。而且不仅勾女子魂,只怕是男儿的,也被他弄得失了神。 夏初一突地发现,这男人就是一祸水,放出来就是来危害世界来了。 她几步返了回去,拽着他的袖子,面上恶狠狠地,可音量却极是小声地道:“又欠收拾了!” 泷越闻言不禁没有害怕,反倒是眼睛一亮,有些热切地望着她:“今晚好不好?今晚为夫绝不反抗,娘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夏初一听着这些话这些词,只觉得拆开来看,一个个都纯洁到无以复加,可是为什么连成一串然后从他嘴里出来之后,就中带有几分旖旎风光呢? 她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浑身打了个冷颤之后,便再不多话。 司徒战天看着他们两个的时候,也不说什么,默默地等着他们跟了上来,再继续往前走。 只是旁边众人看向他俩的目光,却诸多复杂。 然而夏初一和泷越这两人都是一样的臭脾气,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过?兀自地走着自己的,还有闲情说一下人家的闲话。 不过才行到一半,就见前面匆匆地来了一行人,司徒战天脚步一顿,那行人立马跪下,朝着他行了个礼。 “参见王上。” 司徒战天一挥手,让他们起来:“宫里出什么事了?” “回爷的话,闽姜夫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爷杀了正南殿下,这会儿正纠集着三公六卿,族中长老,在等着爷呢。” “我们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闽姜夫人得知消息的速度,怎么会比我们更快?”旁边红绫一脸错愕,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来报信的人看了眼红绫,面上的表情一愣:“那这事,是真的了?” 红绫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绞了绞自己的衣角,咬牙道:“且不管是不是真,这里面肯定有诈。” “那怎么办?如今已经有人去通报了,说爷已经在回宫的路上,大臣族长们随闽姜夫人就在宫门口等着爷呐。” 夏初一见几人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拉了拉泷越的衣袖,小声问道:“那个正南殿下,就是刚才天天干掉的那个?” 泷越懒洋洋地勾唇一笑:“是啊,就是这闽姜夫人的儿子。” “那这事情的发展的确有问题啊,天天才杀了人,这头就已经在等着了,时间完全地对不上号啊。” 夏初一摩挲着下巴,垂眸想了想,突地皱起了眉:“所有的可能,抛开了最不可能的,那剩下的可能,便是最后的可能。” 这句话绕来绕去,听得红绫有些微恼:“你一个外来人员,不懂这些事情,就不要乱来掺和。” 夏初一瞪了面前这身材火辣的红衣女子一眼,看向司徒战天:“天天,我知道怎么回事。” 这句话引来所有人回过头来看,夏初一懒得去看旁边女子难看的脸,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拉过他的手。 “这里人多眼杂,我不便说,写在你手上,有不明白的就问我。” 说着,一只手握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的手上划了几划,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在……调情。 司徒战天稍微地低下头,便能看见那挺翘的鼻梁,一个漂亮的弧度,从眉心一直滑落下来。 那漂亮的眉毛有些直,带着女子飒爽的英气,偏生那长长的睫羽如扇,微微颤动间,调皮可爱得紧。 再往下,是她黑色衣衫下面突出来的两道锁骨,女子的肩膀小巧圆润,一条弧线在胸前一个起伏,束缚住让人心跳加速的高峰。 她的手指指腹温柔纤软,划在他手心上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细细地拨动他心中某根琴弦,不由自主地,便激荡了起来。 霎时间,好像天地万物都没了物象,只剩下面前这抹影子,飘飘荡荡,在他的脑海里来来回回。 “天天,天天?你看懂没有?” 夏初一比划了两遍,见司徒战天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抿唇,顿时间疑惑不解,有些没搞懂他的情绪。 司徒战天陡然回过神来,就见周围人都在看他。他不动声色地敛了差点外漏的情绪,虽然舍不得那只手,虽然十分地想将面前的女子占为己有,却还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藏在了袖中。 “我知道了。” 淡淡地应了一句,他朝着蓝平一招手,附在他耳边,小声地交代了两句,旋即带着众人,朝着宫内走去。 本来还准备叫青衣带了夏初一和泷越两人先去休息的,不过看着那两人的神态,只怕巴不得去看热闹。而且带去了还有一个好处,毕竟在这个特殊时期,没有什么地方,比他的身边更加安全。 夏初一笑嘻嘻地凑到泷越的面前:“你说那个闽姜夫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明眼人都不会选择和司徒战天这种人作对的,因为最后一定会死得很惨。 不过么,这世上像她这么有慧眼的,当初随手用红薯诓骗来一个一方霸主的,整个世间,大抵只有她一个了。 泷越却是冷哼一声,不答她的话,只将目光有意识无意识地扫过夏初一的手,好像在无声地谴责着什么。 夏初一看着这妖孽男傲娇的模样,也不说什么,只笑眯眯地将五指穿过他的手掌,紧紧地拽住,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泷越本来想生气,可是这会儿又实在地生不起气,只突地发了狠,一下子将夏初一整个人推在了墙上,直接地压了上,一下子攫住了她的粉嫩红唇。 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所有人都愣了愣,毕竟在大家火急火燎地赶路途中,突然地来这么一遭,也有些太惹人注目了吧? 所有急匆匆前行的步子一停,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两人的身上。 偏偏泷越抬起手来,宽大的用银线勾边的袖袍一遮,将两人完全地挡住。 而此时,他好像是要发泄出自己这一路被这小女子勾起的所有怒火,亲得又狠又重,在那温软上碾压磨蹭,直将自己磨得浑身燃起了一把火。 “你等着,今晚我一定要吃了你!” 夏初一想伸手去推,可是双手都被那身子压住,她只要稍稍地一抬,似乎就能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她脸顿时一红,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亲得窒息了。 “放开……唔……” 从嘴角溢出的话语,就好像是最暧昧最诱人的低吟,听得夏初一自己都红了耳朵。 眼见这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夏初一受不住了,直接把元宵放出来,丢在泷越的身上。 元宵刚刚睡醒,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乍一看夏初一被欺负了,顿时就火了! 它一火,就要喷火,直接冲着泷越,气势汹汹而来。 泷越发觉不好的时候立马跳开,虽然发现及时,但是衣袖上还是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他面色一寒,轻轻拂袖,那火立马灭掉,袖子上面没有一丝被烧过的痕迹。 元宵一见是泷越,顿时胆颤了心惊了,赶紧地钻回口袋里睡觉去了。 若是它能说话,一定会大喊一声——夏初一你陷害我! 这个男人,是它能够得罪的么? 不过此时此刻逃脱狼爪的夏初一,却叉着腰直想要笑出声来。泷越这会儿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个词语啊。 人说“欲火焚身”,指得莫非就是这个? 就在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泷越脸色黑不见底、众人面色各异之中,一行人又赶到了他们的面前,朝着司徒战天一拜。 “参见王上。” 司徒战天眉眼微挑:“什么事?” 那来通报的中年男子准备起来回话,却被红绫瞪了一眼:“王上只让你回话,有让你起来吗?” 夏初一想着刚才那个来报信的男子,几乎不用司徒战天说就自个儿站起来了,和这个相比,很容易区分哪个是这边的啊。 很明显,这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就是那个闽姜夫人的人了。 那中年男子倒是不和红绫呛声,继续跪着,不卑不亢地道:“回禀王上,夫人和各位长老大人们已经在殿前等着了,还请王上移驾海王殿。” 司徒战天冷笑一声,没有回他,直接从他身边跨了过去,大步朝着宫内走去。 红绫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很想上前去踢一脚,却被青衣给拦住了。 “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我还教训不得了?爷不想和人计较那么多,人家不知好歹地来逼爷。我要是爷,早就将他们全部都绑起来喂鲨鱼去了!” “你还想不想跟着爷了?小心祸从口出。” “哼。” 红绫一甩手,连忙地追上司徒战天。 夏初一和泷越慢条斯理地走在后面,恰好见那中年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她抬脚一勾,脑袋却偏向泷越这边,很无辜地道:“天天家好穷哦,这地上铺的砖都不平。” 说话间,那刚刚准备爬起来的中年男子被夏初一漫不经意地一套,又一次跌了下去,整个人摔在地上。 夏初一听着动静回了头,见着这副场景,捂着嘴好惊讶的样子:“哎呀,刚刚说砖不平就有人摔倒了,泷越你得看好我,免得我摔着了。” 泷越像是还在没从刚才的情绪之中走出来,冷眼瞥了瞥这会儿趴在地上的人,一句话也没说。 夏初一却乐呵呵地,紧随着司徒战天的脚步赶紧地跟去,却没发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反光的东西。 她才刚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吹拂过来。连头都懒得回,她化开灵力罩,停也未停一分。 那人看见夏初一好像没发现他,心里一喜,速度不禁加快了几分。 路过泷越边上的时候,见那男子目光淡淡的,好像一点阻止他的意思都没有,他心里有些奇怪,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夏初一,立马将那些奇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了! 他恶狠狠地将刀往前一送,却卡在半空之中,再不能进一步。 那中年男子,心中一悸。 夏初一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捋来别在耳后,随即转过身来,二指按住那把小刀的刀背。 只听清脆地一声“咔嚓”声,那把刀的刀尖,被她用两个指头就夹断了,拿在手里,闪烁的银光湛湛。 “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哟。” 夏初一直到此刻,脸上都还笑眯眯的,只是手中的刀尖却被她扔了出去,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弧度之后,又反弹回了她的手里。 只是飞出去时还干干净净的刀尖上,这会儿却被沾染上了一滴猩红的血。 那中年男子捂住脖子,像是想要按住那个伤口一般,却止不住那血从那条缝中迸发出来。 夏初一很少会用这么直接的手法要人性命,不过这不代表,她是软和的柿子,谁都能捏。 就算是想捏,至少也得是泷越那种水平的么。 泷越瞥眼看了那倒在血泊中的男子一样,语气淡淡地道:“手法太差。” 夏初一将那刀尖扔在地上,撇了撇嘴道:“是没你厉害。” 当初泷越用十五的一根毛一毛封喉,那种惊为天人的手法,她可还没掌握到家。 泷越傲娇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臂,就要离开。 夏初一却看着那一大滩的血液,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这里人来人往的,有个死人在这里不好吧?” 泷越似笑非笑地看她:“难不成这种问题你还解决不了?” “开玩笑!”夏初一咧开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冲着地上那似乎还瞪大眼睛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老娘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干脆替你把尸体一起收了啊。” 说着从虚无芥子之中翻找出了一个白瓶,在那尸体上一洒,就听着嗞嗞嗞嗞的声音不停地冒了出来。 就在这一条通往宫中的巷子里,夏初一抖着白瓶的动作利落无比,好像这种事情做过无数次似的。 眼瞅着夏初一他们没跟上,被派出来接应他们的红绫,恰恰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个中年男子是闽姜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实力并不弱,且心肠歹毒,她都还估摸着夏初一会吃一点亏的。 她到底是小瞧这个女子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居然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把闽姜夫人的亲信给弄死了? 她想做好久的事情,就这么……这么轻易地被这个女人给做了? 愣了之后,她顿时恼了,一个箭步冲到了夏初一的面前,怒吼出声:“你疯了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够乱来?你还嫌给爷添的麻烦不够多吗?你知道这周围有多少双眼睛不?” 夏初一将白瓶子一收,漫不经意地道:“这有什么。尸体都给处理得连渣都不剩了,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他?而且,这周围有人看见了更好,出来指证我呀,我这里还有好多瓶化尸水呢,保证让你们死得分外销魂。” 周围那些隐藏着的人,通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红绫看着夏初一,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也行? 夏初一微微挑眉:为什么不行?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些人敢凶敢干坏事,是因为他们还没遇到比他们更坏更毒的人。 夏初一很是客气地道——区区不才,愿担这个恶名。 红绫完全地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个惊世骇俗的女子了。 几人走到这巷子的尽头的时候,才发现司徒战天并没有先走,好像还在等着她。 而且瞧着他那盯着她看了又看的表情,夏初一很是确定,他一定知道自己刚才干的事情了。 不过这丫装疯卖傻在她身边的时候,没少见她干坏事,所以她完全不用再想着保全自己的形象了。 而且就算她对天发誓,她是个好人,她是个斯文温柔的女人,问题是也没人相信啊。 “走吧。” 一句话都没问,司徒战天让她走在他的右边,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完全地护住她。 这回没有谁掉队,一行人赶到了海王殿,就见一堆人齐齐地汇聚海王殿,像是已经等待多时了。 司徒战天连看也没看他们,径直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本来将路挡住了的众人,见到他过来,立马被那强大的气场被分离开,自动地让出一条大路来。 而夏初一他们,跟在他的后面,也大摇大摆地从中间走过。 那些本来是来堵人的,结果一下子被镇压得低了一头,倒像是在这里刻意地迎接他们似的。 夏初一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殿门口坐着的一个女子身上。 女子看起来好像才三十多岁似的,很年轻,眉眼之间含着一丝媚意,也含着一丝凌厉,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甘于只做男人玩物的女子。 她身上穿戴简洁却不失隆重,朱红的正装勾勒出婀娜有致的身躯,眉眼处被描上一点金黄,看起来庄重且气势十足。 只是司徒战天往哪儿一站,她苦心酝酿的气势,就立马被那无形的压力给击得粉碎,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也开始有些微微地难看起来。 有些人是天生的王者,那种气势,不是谁都可以学得出来的。 司徒战天更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跨步进入殿中,直接朝着那黄金灿灿的宝座上走去。 蓝平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道:“各位长老大人,进殿说话!” 说着,立马跟着进去,就连随行的侍卫,都没看闽姜夫人一眼,也没跟她行礼。 众人看着这幕顿时有些尴尬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直接后悔今天怎么没装病,偏偏被闽姜夫人拉着参与到和王上的斗争上来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就见蓝平又走了出来,冲着众人道:“王上有令,今日若不敢进殿来的,以后都不用来了!” 能进海王殿的人,都是国之栋梁。无论撤换哪一个,都要牵扯出众多的问题来。 不过这些大臣们可不敢因为这个就倚老卖老了,如今他们这个新一届的海龙王,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若说他们今日全部不进去,他就有本事让他们全部都回家打渔去! 刚刚还有一丝犹豫、夹在中间想要两头讨好的众人,立马识趣地确定了方向,赶紧地往殿中走了进去。 闽姜夫人顿时急了,站起身来道:“李大人……张大人……三长老四长老……堂叔……” 可是叫到谁,谁都是摇了摇头走了进去,她那堂叔走到她面前,轻声地道:“先别担心,一切照常。” 闽姜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众人进去。 是的,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众人进。这个海王殿,她没有资格进。 呵,有没有资格还不是人定的?她总有一天,会光明正大地从这里面走进去的。 本来早就可以了的,没想到,没想到司徒战天的命会那么大,消失了半年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害得她功亏一篑! 可恨! 如今,她定要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总管怎么还没来?”她心里莫名地涌出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来,伸手招来身边的侍卫,问道。 按说司徒战天这个小狼崽都过来了,他也不应该耽搁啊。难不成被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顿时就笑了。 不可能,这宫里宫外她安排了那么多人,又是大白天的,司徒战天若是真要处置了王总管,那不是送上把柄给她吗? 那侍卫见到她的笑,额上冒了冷汗,胆颤心惊地道:“回夫人的话,王总管……王总管他,消失了。” “消失了?”闽姜夫人顿时回过头,凌厉地扫了那侍卫一眼。 那侍卫一抹冷汗,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顿时腿下一软,直接给跪下了。 闽江夫人朝他倾了倾身子,紧张地问道:“消失了是什么意思?司徒战天对他动手了?” “那倒没有,不过,是他旁边那个陌生女子动的手。” “陌生女子……”闽姜夫人眯了眯眼,突地想到刚才那走过的一刹那,那抹冲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当时正忙着和司徒战天一较高低,没有注意太多,如今细细回忆,才发现那女子的神情,太是古怪。 “不管,王总管不能白死,既然是他身边的人动了手,那本夫人就让他血债血偿!” 她瞬间打定的主意,让旁边的侍卫忍不住抖了抖。 王总管跟了闽姜夫人那么多年,做了她那么久的左膀右臂,在他死后,这个女子没有为他伤心一分,反而立马想到利用他的死,来给敌人致命一击。 她口口声声说王上杀弟,是这世间最恶毒的男人。却不想那个正南殿下,和她一样的嘴脸,恶毒得让人唾弃。 “你……就是你,无论用什么方法,赶紧将王总管的尸体弄过来,千万不要让司徒战天那小狼崽的人给夺了去!” 听着闽姜夫人的话语,那侍卫将头匍匐得更低了:“夫人,王总管的尸体,已经被那女子毁掉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东西,王总管如今变成了一滩水,连骨头都没留下一块。” “什么?”闽姜夫人顿时愣了半晌,旋即秀眉一蹙,一脚将那侍卫给踢滚了开,“废物!本夫人要你们何用?!”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胆大包天! …… 海王殿中,诸位大臣行了礼之后,也将焦点对准了夏初一。 “王上,祖上有训,海王殿不许女子进殿,如今王上刚刚继承大统,就要拿祖宗先列开刀吗?” 司徒战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严厉霸气的目光将下面的众人横扫一通,声音低沉地道:“对本王还有什么不满的,诸位尽管开口,说完了,本王一样样地算。” 他的目光如电如炬,慑得很多人脑袋缩了缩,本就是跟着起哄的,如今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过倒是有几个活跃的,差不多都是刚刚在外面被闽姜夫人点到名字的,一个一个地站出来,将司徒战天有违天命有违礼法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什么杀俘虏了,什么裁决的几个官员判刑太重了,甚至什么星宿命理说他是煞星的都有。最后,重点是王兄杀弟和女子上堂,所有人集中了火力开始炮轰,像是要用这两顶高帽子,将司徒战天的气焰给压下几分。 奈何司徒战天其人,天生王霸气势,听到众人能够写出好几本书的指责,愣是面不改色,威压不减。 夏初一听着听着,反倒是笑了:“泷越,你说天天这老大当得也挺窝囊的啊,那么多人不满意他。” 泷越伸手揪了揪她的脸:“你不过才刚刚来,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他们还有那么多针对你的呢。” 夏初一笑眯眯地应着。 对啊,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呢,杀那个中年男子不叫做坏事,那叫做,替——天——行——道! 夏初一和泷越并没有站在百官之列,但是却是站在司徒战天的下方的。所以那说不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声音,恰好能够让那么一部分人听到。 这会儿正在口滔滔不绝痛斥夏初一十八大罪状的官员闻言顿时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而后仓促地回到自己的原位置上去。 司徒战天目光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冷声道:“说完了?”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他周身气焰大盛,语气威严地道:“那该本王说了!” 358 天子一怒(1)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夏初一以前没有这种感觉,可是这会儿,微微仰头看着高座之上,那挺俊威武的身躯,那霸气侧漏的俊颜,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她目光闪烁了一下,才道,古人诚不欺我也。 司徒战天目光如刀如剑,锋利无比,仿若一出鞘,就要带血才归!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下面一瞬间鸦雀无声,惊得大家连自个儿的呼吸声,都觉得分外地突兀起来。 先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痛斥新帝罪行的几人,这会儿噤若寒蝉,天气不热,身上的朝服却已经湿了一大半。 良久,久到众人以为大家都要这么永久地站下去的时候,司徒战天冷笑一声,突地点了一个人的名字:“李大人,你说俘虏不该杀?” 那李大人连忙地出列,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回王上的话,新帝登基,应施行仁政,做一个贤明君主,方才能够恩泽天下,使百姓信服。王上以来就坑杀黑蛟岭数万俘虏,只怕会引起民怨。” 司徒战天也没直接回答,只指了旁边一个武官出来:“孟庆辉,你也参加了黑蛟岭战役,你来说!” “是!”那孟庆辉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明显不像那些文人意有所指弯弯拐拐的花花肠子。 他身形挺拔,魁梧有力,站出来就将那李大人比下了半个身子去。 他横扫了面前这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书生一样,随即恭敬地对司徒战天道:“黑蛟岭地形复杂,历来是海匪聚集之地。附近海域也被黑蛟岭的海盗全部控制,每年打劫的海岛和商船不计其数。岛上匪人残忍无比,奸淫掳掠、杀人如麻、无恶不作,每年死在那里的人,不完全统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微臣派人去打探地形的时候,发现附近海岛上面只有老妈子和老头子,四十岁以下的男女竟是一个都没见到。后来才知道,壮丁被海盗们抓去做工了,至于女子……” 孟庆辉没有说完,见惯了战场打打杀杀、周身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的男子,这会儿说到这里,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们当时攻下黑蛟岭的时候,才发现那里的海盗野蛮残忍到何种地步。女子不仅仅是他们玩乐的工具,有些时候甚至成了他们的口中食物! 听说黑蛟岭的二当家得了暗病,有人给他献上偏方,说是要用九九八十一个小童子的那里泡酒喝,才能重振雄风。 他还真听信了,搞得附近好多岛屿的人连孩子都不敢生了。 当时司徒战天下令将这一干匪类全部坑杀的时候,那些下手的士兵都还犹不解恨呢。如今这些文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抓住这些来说话,他们可看到过那方无辜百姓? 孟庆辉冷冷地瞥了李大人一眼:“照李大人那么说,那些匪类是王上子民,王上施行仁政,应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李大人可听说过一句古话,本性难移。你这提议,是要让王上弃来来往往的商船以及那黑蛟岭附近数百岛屿的百姓而不顾吗?你既是王上臣子,却提出这种让皇上失德的话来,你是要陷王上于不仁不义吗?” 好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李大人听着这话,又被孟庆辉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一瞪,顿时小腿肚子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微臣有罪,王上饶命!” 司徒战天目光一凛:“你既认了罪,也求了饶,那本王就饶了你一命,剥了官服,打四十板子,扔到黑蛟岭去!听说那里还有残余海匪没有清除,想必他们会非常欢迎你的。” “啊?”那李大人显然没有料到如此,立马又连连地磕了好几个头,“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 司徒战天有些微恼地挥手:“本王已经饶了你性命,休得无理取闹!” 说着旁边的侍卫立马上前,将那李大人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夏初一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人家说“微臣有罪、王上饶命”,不过是常规的求饶语。就算是说话大声一些,打扰到人了,也会顺口那么来一句。倒是没想到天天一板一眼地,居然顺着他的话说了! 这招可巧妙,认了罪,就给罚。求了饶,就酌情免了死。 不过除去官服,又打了四十大板,还扔黑蛟岭去,这惩罚虽然没说要人命,但也和要人命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李大人命大不大而已。 也活该是李大人倒霉,被司徒战天拿来杀威,连带着场中好多说过话的人,这会儿都胆颤心惊,生怕自己被点了名。 他们大多都是刚刚冒出来的朝堂新贵,也有一些是被闽姜夫人提升上来的三流官员,看见这一趟浑水,就忍不住想来摸一摸。 而且新帝继承王位都半年之久了,一直没有发落他们,却也没怎么理睬他们。他们还以为这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又想着自己迟迟不得上位,赶紧地巴结着闽姜夫人,想要更上一层楼。 没想到新帝在这里等着他们呢,一言不发,愣是等他们像跳梁小丑一样活跃够了,这才慢条斯理开始收拾他们。 怪不得,怪不得朝中那些老臣们什么都没说,完全地看着他们闹,他们被人当枪使唤了也不知道。 司徒战天才发落了一人,结果就见下面垂着头黑压压地一片人头,心里冷笑――这点程度,哪里够? “赵大人,刚刚是你说,本王发落之前的几位王公,有些重了?” 被点到名的赵大人背脊发凉,却还是站了出来,冲着司徒战天弯着腰:“回王上的话,微臣只是觉得,几位国公都是皇亲国戚,事关皇家颜面,只怕要慎重处理。” 司徒战天挑眉,微微地朝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冷峻:“你是说本王处理得不慎重?” 赵大人额上冷汗直冒,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只能硬着头皮道:“微臣惶恐。只是微臣听说,闽国公为人乐善好施,经常开设粥棚,接济穷人。闽大公子博学多才,为人大方,在宝鉴堂颇有人缘,诸多学子都自愿上书为其请命。” 司徒战天照样不直接回他,目光在他的身上打了两转,只让人脸色惨白如缟素了,他才一挥手,道:“宣周伟廷进来。” 359 天子一怒(2) 命令传下去,不消片刻,周伟廷便大步走了进来,朝着司徒战天行了个大礼:“参见王上!” 司徒战天一挥手,让他起来回话:“本王让你查的事情,你可查好了?” “回王上的话,您让微臣统计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说着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厮立马捧了好几本册子上前。 周伟廷道:“这十三本是闽国公的家产清单,账本记录。这七本是闽国公上下所犯罪状,条条在册,微臣反复查验三遍。” 人家说罪状都是几条几条,如今闽国公一上来就是好几本! 那赵大人的脸色,如今已经由白变紫,又变成铁青,最后脑袋里反复盘旋的都是刚刚李大人被拖出去时候的神色。 他腿一软,顿时跪了:“微臣……” “别急着认罪求饶,本王还有些话没问清楚。”司徒战天挥手打断了他,目光落在周伟廷身上。 “你说条条在册,那本王且问你,有恩与朝廷有恩与百姓,或者有人品行端正,只是受家庭所累,可否从轻发落?” 周伟廷回答得一板一眼:“这些情况,自然可以酌情考虑。” 赵大人心里一喜,灰败的神色突然变好了一些,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王上这么问了,是不是也打算减轻对闽国公的处罚的? 毕竟,闽国公的好女儿如今可是这虚空之海女子第一人的闽姜夫人,王上应该会给面子吧? 司徒战天“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那闽国公开设粥棚,接济穷人的事情,可列在册中了?” 周伟廷笑道:“自然在册。” 说着,他从跟着的人手里抽出一本册子,翻到了某一页,朗声道:“永庆二十八年,三月十八日,闽国公府于城南麒麟坡开设粥棚,所用陈米霉米已不能食,导致一百零八人上吐下泻高烧不止,十二人死亡。闽国公府为了镇压民众闹事,又打死二十一人……” 说实话,周伟廷倒是个厉害的,要不就是这件事他已经着手做开始很久了,事无巨细,一应在册,怪不得写了那么多本。 他洋洋洒洒地念了一大篇,听得在场好多老大臣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先王去世,新帝失踪,朝政有正南殿下和闽姜夫人把持,而国丈爷闽国公一家在外闹得很凶,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忍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条人命债呢。 而那些所谓周济穷人的把戏,不过是做一做表面工作罢了,每次都弄了个不好的结局收场。 周伟廷仍在念:“永庆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闽国公府为附近百姓发放钱粮,让百姓安然过冬。王上赞誉闽国公为国为民,赏了一万两黄金,三百颗东鲛珠,还有其余赏赐若干……” 结果翌日便传来消息,闽国公派人去将那些赏赐的钱财都要了回来,若是不肯给的,便用武力胁迫,如此又是伤人若干…… 司徒战天听了半天,见周伟廷手中的册子好像还有好多没念完,他顿时挥手打断了,点头道了一句:“闽国公当真是为国为民啊。” 赵大人听着这话,只怕没在地上挖个缝隙钻进去。 “那闽大公子呢?听说也是个不错的?” 闽国公是皇亲国戚,以前就经常进宫。闽大公子和司徒战天的关系,呵呵呵,干笑两人,不用说外人都不言而喻。 这会儿他倒是摆出一副不熟悉的模样,让人心里气得痒痒,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本来今日他们以为他们是准备充足了,没曾想这一条条一章章,新帝早已经准备好对策等着他们了。 就那闽国公的七本罪行,若是没点时间没点人力物力,会查得那么详细?连人屁股上哪里长疮都知道了,保不齐他们的罪行,这新帝也阴着收集了不少。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好多人已经很识趣地退出了闽姜夫人和新帝的斗争之外,明泽保身了。 周伟廷拿出另一个册子,又开始念起了闽大公子的罪状。 据说闽大公子倒是个为人大方的,刚到宝鉴堂一天,就将夫子给气倒了,旋即大手一挥,请了所有学子去花柳巷,好好地玩了好几天,一应开支全部都由他出,出手不可不谓之“大方”。 闽大公子是闽姜夫人的亲弟弟,是闽国公晚年才得的一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那脾气那秉性,简直跟闽国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不过那宝鉴堂的联名书倒是真的,听说当年犯了点事儿,闽国公花了大价钱上下打点,又费心费力地送了好多东西给宝鉴堂的学子,愣是搞了那来了联名书,将闽大公子给挖了出去。 司徒战天听完,淡淡点头:“果然是个为人大方的。” 赵大人脑袋一沉,直接地歪倒在地上。 司徒战天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惊讶到了:“赵大人这身体不行啊,怎么就晕了?他这身体啊,得锻炼,就让他去沙耶岛搬搬石头吧。对了,他既然如此推崇闽国公,不如就学学闽国公的为国为民吧。伟廷,你去查点一下赵府财产,以赵大人的名义开设粥棚,接济穷人吧。” 不动声色地将人发送到边疆去当苦力了,还给他安了大帽子查抄财产了,于是赵大人也在昏厥间悲剧了。 司徒战天这会儿就好像是一尊煞神似的,目光落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他单手支着颔,雍容华贵地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像是在思忖:“刚刚还有什么名头来着?指责本王残害亲弟,还有擅自允许女子入海王殿?嗯,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得严肃处理啊。” 他说话语调不轻不重,倒是弄得众人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前面的罪名都还好说,这后面的,可是重中之重。尤其是涉及正南殿下和海王殿规,就连一直静默无声的几位,也开始微微地有小动作起来。 夏初一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目光灼灼地望着司徒战天,只觉得这娃儿这模样简直帅到无以复加了。 那模样,好像众人说什么都不关她的事情一样。 司徒战天目光这时也落在夏初一身上,想着她刚刚在自己手掌心里写得一个字,他眉梢微微地一挑,霎时间飞扬狂傲。 那看向众人的目光,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怎么了?诸位怎么不说话了?” 360 天子一怒(3) 夏初一也知道,司徒战天策划的今天这场戏,只怕是策划了好久的,否则不可能一下子便将这样的局面一下子扭转过来。 而且最重要的,从始至终,在场的武官们无一人说话。 那也就是说,这些说吧说吧,跳吧跳吧,就好像是上蹿下跳孙猴子的文官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如来佛的掌心里呢。 江山,江山可不是靠一帮会耍嘴皮子的人撑起来的,司徒战天把所有的兵权牢牢抓在手中,谁能够撼动一分? 所以他不慌不忙,蓄势待发,先让他们得意着,而后一手合拢,将所有人都攥在手心里。 果不其然,这一问话,在场所有人都噤声了。刚刚嚷嚷得最凶的,这会儿只怕没想一头昏过去。 不过他们不能晕啊,因为指不定他们可敬可爱的新帝,直接一句“你身体不好,你该锻炼了”,然后发配去搬石头修海防,那可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而且之前两个罪名还好说,后面这两个…… 一个事关敏感的正南殿下,一个事关今日被新帝带回来的这个女子,要是一句话说不好,估计就是株连九族的结局。 “我来说!” 正待众人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闽姜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让人将拦门的侍卫给堵了,自己直接地进入了海王殿中。 她也是等不及了,看着自己提拔起来的亲信一个个地被人拖出去,短短时间里面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她在外面就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她谁都不信,就像当初她都已经想好怎么为闽国公脱罪了,可是却不知道司徒战天用了什么手法,让她收买的人临阵倒戈。而那个人,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国公府伺候了二十年的老管家。 所以,她必须地进来看着,一来免得处于被动。二来,给自己的人撑撑腰,免得那些人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发落了,心生怯意,反咬她一口。 她端着姿态,走得端庄典雅,朱红描金的衣裳随她的步子,只荡起细微的波浪,看得出步子平稳,仪态万千。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女子,那份神态那份气度,还没走进,就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闽姜夫人一进来,海王殿中诸人的面色各异,各有思量。 夏初一偷偷打量了一下司徒战天,竟发现他的眉宇里,隐约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看得她心里恍然。 估摸着这闽姜夫人就算是不进来,他也会想方设法地让她进来的。 至于她…… 夏初一可以为自己找出好多的理由来:比如这里的女子不能入海王殿,问题是她不是这里的人啊。再者,她还有个大清王朝毓华侯的身份在那里,大不了……大不了说自己是来代表自己的国家来结盟的么,开设港口互通有无什么的,理由太多了。 而闽姜夫人,即便是身份在那里,却也有海王殿铁的规定在那里,她能违背么? 夏初一想着就喜乐,拉了拉旁边泷越的袖子:“这里热闹这么好看,你怎么都不发表一下感想啊?” 按照泷越的性子,这么安静,倒是显得有些奇怪了。 结果这一拉之下,人愣是没回她。她有些诧异地微微抬起头,就对上那坚毅好看的下巴,还有那连接到耳朵根的流畅弧线。 在抬高一些,就见那长睫如扇,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波里的情绪。可是专心地看那眼神,却是望着殿外的。 夏初一惊了一下,伸手去拉泷越,泷越垂下眸看她,目光晃晃悠悠,有些幽黯 “怎么了?”她紧紧地拽住他的手,四目相对,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 泷越脸上扬起一抹慵懒笑意,看起来倒是有些倦了:“没事,就是太无聊了,随便看看发发呆。” 夏初一脸色立马一变,五指从他的手掌之中慢慢抽出,眸光逐渐地冷却,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泷越心里一惊,赶紧地在袖子底下拽住夏初一的手,死活地不肯放开:“你这是做什么?” 夏初一目光直勾勾的,也不躲闪:“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决心?” 她点头:“你若是仍旧什么都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一分,让我像一个傻瓜一样生活在你身边,那我宁愿立即离开,永远不再呆在你身边。” 泷越神色一松,伸手去捋她的头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不想让你忧心罢了。” “你说不说是你的事,会不会忧心是我的事。你的态度代表你对我的信任,我的态度代表我对你的感情。就好像是你一直陪着我那样,我也希望,我能够在你发生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够陪着你。” 夏初一说得极为认真,一字一句,看着泷越的眼睛,眨也未眨一下。 那样的严肃,那样的真挚,那样的含情脉脉,如春暖花开,如秋果硕硕,那般的不经意,便带来了四季流转,带来了沧海桑田。 她那么认真地说―― “请你像我依赖你一样,依赖着我。” 泷越突地就笑了,唇角微勾间,便盛却人间无数美景。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地上挑,从眼角道眉梢,那风华斜斜地飞散了去,绝艳绝伦。 他将她轻轻一搂,语调幽幽:“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当泷越轻声细语地对她说“晚上解释”的时候,当夏初一脸色微红从泷越怀中冒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还在人的朝堂上! 咳咳,突地发现,貌似总是在人家很重要的场面上,他们两个老是爱出些乱子,来增加一点乐子。 本来已经准备好台词的闽姜夫人,如今看着夏初一的表情,那叫一个又怨又恨,不顾形象地狠狠剜了她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准备说。 结果还没开口,就见司徒战天的目光根本不看她,而是落在旁边那个窝在男人怀里的女子身上,顿时火冒三丈:“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人随便撒野?王上继位不久不清楚海王殿的规矩,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一同怒吼,惹得一片地跪伏在地:“夫人息怒!” 闽姜夫人一甩袖子,指着夏初一道:“来人,将这两个贱民给拖出去!” 夏初一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靶子的,果然,那箭那么快就朝着她放过来了。 360 天子一怒(4) 夏初一呵呵一笑,倒是一点也不慌不忙,抬眼笑眯眯地看向司徒战天。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海王殿规,不过我倒是知道一条,如今殿中最大的是王上,王上都没有发话,夫人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闽姜夫人冷冷地看着夏初一:“倒是没想到,还是个伶牙俐齿擅于诡辩的。” “哪里哪里,和夫人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夏初一回答得相当客气,客气得让人想要吐血。 闽姜夫人顿时词穷,却越发地狠了心,准备将夏初一拿下。 反正她也早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了,她就不信了,凭借她的身份,拿下这个女人,她还没资格了?! “来人!将这个小贱人拿下!” “来人!将闽姜夫人拿下!” 两道话语几乎同时出口,在场众人一惊,全部齐刷刷地看了眼闽姜夫人,又齐刷刷地去看司徒战天。 殿上的侍卫左右地看了看,像是在想刚才上头下了什么命令了? 闽姜夫人没想到司徒战天会当众拿下她,她可是他的母后,他怎么敢…… 颤颤地伸出手指着司徒战天,她刚刚进来时候的仪态尽失,脸上面目狰狞:“我看你敢!我看你敢动我一分试试!司徒战天,你终于等不及了啊,你早就想弄死我们母子了,如今南儿死了,终于轮到我了,你好手段啊!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了,都是你的了……只是我看你杀弑弟夺来的王位,到底能够坐多久!我祝你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夏初一微微挑眉,觉得这骂人的词儿不错,值得学习。 在场的诸位官员倒是没想到闽姜夫人会如此失态,大抵是最近她受的打击太大了,父兄家族被满门抄斩,儿子也没了,握在手中的权柄也被剥夺了,如今在这个朝堂上,司徒战天居然敢公然地抓她了! 不管怎么说,她夫人的名号没有撤,她就是这里最尊贵的女人。就算是想要整治,有多少方法能够让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消失,何必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等没理的事情来呢? 大家对司徒战天刚才的表现心有余悸,心说对这新帝算是刮目相看了。如今却白白送人这么一个大大的把柄,那些想要确定阵营的人,又开始观望起来。 司徒战天却不慌不忙地扫了那些侍卫一眼:“没听懂本王的命令吗?” 那些侍卫哗啦啦地跑到了殿中,立马就将闽姜夫人给绑了。 这事情顿时出了阁,就连好多司徒战天立场的老臣,都立马跪成了一片,求司徒战天三思而后行。 司徒战天也不顾闽姜夫人的辱骂和众人的责难求情,只问了一句:“女子进入海王殿参与政事,按照殿规,如何处置?” 众人神色一凛:“当诛。” 司徒战天咄咄逼人:“就算是夫人?” “只要是没有获得认可的,按律,都当诛!” 他顿时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已然目瞪口呆的闽姜夫人,面色淡淡、语气淡淡地道:“你看,本王是按律行事,有何错处?” 众人一愣,闽姜夫人也一愣。 夏初一看着众人吃瘪的样子,轻笑出声。 她这一笑像是昭示了她的存在感,闽姜夫人顿时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嚷道:“那她呢?她为什么能够进海王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抓我我无话可说,那她呢?王上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恐怕说不过去吧。” 夏初一拉了拉泷越的衣袖,显然等待这个机会等待很久了。见泷越点头,她立马跳出来,叉腰笑道:“我有我能进来的理由,你有么?” “哼,你倒是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闽姜夫人抬起头来,看司徒战天一点紧张的心思都没有,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吃不准这个被他突然带回宫来的女子是何身份。 不过无论是何身份,这海王殿都不是能够随便进来的地方,难不成她是天王老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勾唇,阴沉沉地笑了。 夏初一伸手出来指着闽姜夫人,奸笑道:“听好了,我是……” 话还没说出两个字,就听见某个眼尖的人像是看到什么,突地就跟夏初一跪下了:“海龙吟!” 这一声惊呼,顿时引来了在场众人所有的目光,旋即朝堂上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整整齐齐的。 夏初一呆了呆,心说御用的东西就是管用啊,亮出来一下,大家的风头浪尖就一下子转向了。 她很是得意地一瞥泷越,甩了个眼神过去――看见没?老娘我风华万千,惹来无数人竞折腰啊! 泷越微微挑眉――为夫一个人折腰就行了,晚上可不要求饶啊。 夏初一不知道为什么,目光顺着他的胸口过了肚脐,到底腰下三寸,虽然没看见什么,脸去蓦地红了。 完了完了完了,她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地上还有一群人在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模样就好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狼崽,看得她顿时无语。 旁边,闽姜夫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直接地瘫在了地上:“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是没有满心欢喜地戴过海龙吟,可是在戴上的那霎那,老海王却说,你没有那个资格,还是安分些吧。 于是一个戒指,便让她与一切失之交臂。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不是也将权利我在手中了?不是也登上过最高峰了? 然而也同样是因为这枚戒指,她要沦为阶下囚,而这个女子,将会取代她的位置,成为这里最尊贵的女子! 她一辈子只能当闽姜夫人,而这个女子,这个戴上海龙吟的女子,却是名正言顺、和海龙王并肩享受这半壁江山的海王妃! 她怎么甘心? 怎么甘心呐! “那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你们去看去看啊,王叔,秦大人敏大人,二长老三长老,你们去看啊,怎么可能是真的?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闽姜夫人一下子推开架住自己的人,直接地扑到了那些官员的脚边。 曾经荣华一时的女子,这会儿像一个疯子似的,在自言自语自欺欺人。 众人看她的模样,充满了厌恶和怜悯。 夏初一没想到这海龙吟会有这么大的魔力,正想问这玩意儿还有其他作用没的时候,就听那闽姜夫人大喊一声:“司徒战天,南儿死的好惨啊,他是你亲弟弟啊,你到九泉之下,如何跟你的父王交代啊!” 夏初一顿时无奈,又扯上那位正南殿下了。 久不言语的泷越,这会儿眉心微皱,冲着夏初一使了个眼色――情况估计有变。 362 变故 就连泷越都说此事有古怪了,夏初一也不禁多了一个心眼起来。ww.vm) 司徒战天是对那蓝衣人下了手,那蓝衣人叫他哥哥,种种迹象表明,那人就是司徒正南。 可是他们紧赶慢赶才刚到,这闽姜夫人到底是从何得知司徒正南已经死了的消息的? 难不成,这暗中还有人推波助澜? 夏初一眼睛一睁,陡然想到刚才泷越望着殿外那一瞬的复杂神色,好像……好像还有些震惊。 什么情况能够让泷越震惊? 夏初一抬起头去看高高在上的司徒战天,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其他异样,反倒是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闽姜夫人。 众大臣这会儿也不说话,只左右看着当事人的脸色,心里咚咚打鼓,有些惴惴不安。 不安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揣测着司徒战天的心思,没搞懂这个新帝,到底要搞什么出来。 说实话,众大臣对司徒战天并不算很了解,因为这个从出生就注定是王储的男人,并没有长在宫中,而是常年给送了出去,据说和世外高人学本事。 后来学成归来,老海王直接将人送到了军中,让他去历练去了,朝堂上的众人,对这个颇具有传奇色彩的男人的了解,只是听说,从未深入。 而彼时闽姜夫人长袖善舞,闽国公在朝财大气粗,正南殿下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仁义明礼,简直就是明君的不二人选,这朝堂之上,自然产生了分歧。 甚至半年前,马上就要登基的司徒战天,还在这时候失踪了,闽姜夫人和司徒正南,自然义不容辞地将所有大权包揽。 然而人就是这样,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朝堂上混,就要长远地想好自己的后路。 如今司徒战天为王已是事实,他手握兵权,满朝武将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就连今日,文臣们也是被他一个下马威搞得心服口服。 于是就连那些准备替闽姜夫人讨公道的,这会儿也开始七嘴八舌地替司徒战天说了起来。 闽姜夫人愣愣地看着那些之前拼命巴结讨好自己的嘴脸,陡然间却转过头来义正言辞地痛斥她,像是不相信似的:“你们……你们……你们怎么能够这么对我们?我可怜的南儿……” 她说着又要抹泪,司徒战天一身威严气势,不怒自威:“大殿之上哭哭啼啼算什么事?” 闽姜夫人被这话一堵,眼中噙着泪花,看向司徒战天。 司徒战天目光又落在那些反口的文官身上,冷笑一声:“本王可承认过本王对正南下手了?你们这样忙着帮本王开脱,反倒是像本王做过这事一样。” 众人神色一变,旋即哗啦啦又是跪倒一片,求饶声此起彼伏。 夏初一摇了摇头,真不想提醒他们——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想到这里她就一阵得意,秦曜轩免了她的跪拜礼,去南疆她误打误撞地得了个圣主身份,都是人家跪她,如今又是海龙吟在手,满朝文武都得给她下跪。她说再不跪了,还真就没跪过了。 她前前后后地一想,嘿,虽说一路走来倒霉事儿不断,可是真要说起来,她遇到的好事也许多啊,还莫名其妙地收了许多好东西。 有些时候,中什么因得什么果,就好像她随手捡了天天回去,就好像闽姜夫人,当初痴想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夏初一见视线转移到了那个正南殿下的身上,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泷越身边,问他道:“你刚刚说有变故,有什么变故?” 泷越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冷意:“有故友来了,估计是来跟我打招呼的。” 话音刚落,就听朝堂外面传来了一道月朗风清的声音:“王上说得没错!说什么王上杀弟,可本殿下还好好的呢,你们在这里争论个什么?” 夏初一脸色一变,闽姜夫人脸色一变,满朝文武脸色一变,唯有司徒战天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有泷越轻轻地一挑眉,眉间露出一丝杀气。 话音刚落,来人就已经迈步进入了殿中,仍旧是一身蓝色衣袍,衣襟袖口都用金线勾了边,胸口也是用五彩绣线夹了金丝绣了图腾,看起来华贵优雅。 脸倒还是那张脸,脸上的表情微微带笑,夏初一突地想起她高高跃起查看的时候,正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副神情。 而后来他想要挟持她,脸上的表情却是鱼死网破,拼尽全力也要拿下她似的。 且当时众目睽睽,那个被司徒战天万千冰锥杀死的蓝衣人,是不可能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的。 夏初一侧着身子,让泷越挡住自己大部分:“这个不是正南殿下吧?” 泷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容淡淡的:“你该知道,为夫能够变化万千容貌,自然也会有别人能的。” 夏初一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回听到泷越说这种话出来。 他会的本事,别人也会。而这“别人”,只怕就是来自那飘渺神域的吧。 也是了,泷越如今想要寻事关命运的十方容鼎,那些人无论是于私于公,都不可能轻易地将他放过,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趁着人还只是一般的普通人,还没有成熟到能够与他们抗衡的程度,赶紧地扼杀在摇篮里,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而照泷越所说,这人化作司徒正南进来,只是来和他来打声招呼,夏初一就莫名地感觉到,这周围,敌意森森。 那“司徒正南”气度优雅地朝着司徒战天一拜,旋即在满朝文武惊讶的目光之中,将闽姜夫人扶了起来。 “母后这是做什么?儿臣好好地在这里,母后怎么能够咒儿臣死呢?” 脸上的笑意浓盛,司徒正南靠近了闽姜夫人一些,那个心心念念想着儿子的女人,这会儿却像是看到了什么鬼魅,“啊”地惊叫一声,甩开了他的手,连滚带爬地朝着殿外跑了出去。 司徒战天微抬眼睑,语气淡淡地道:“将闽姜夫人收押,稍后再审。” 一队人马立马地走了出去。 司徒正南自然得冠冕堂皇说一些话来求饶,司徒战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问在场众人:“可还有什么事情的?一并说了,本王下回可没时间给你们啰嗦!” 这话说的,明显是怨怼他们了。 大臣们诚惶诚恐,有几个不识趣的,被司徒战天几句话给打发了,有些识趣的,也被司徒战天逼得不识趣了,也给打发了。 后来周伟廷又让人抱了无数本本子来,念一个栽一个,念两个着一双,这朝堂之上,贬的贬,抓的抓,杀的杀,又闹腾了一通。 官员削少了,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些名单,迅速地将一些新官员或者地方官提了上去,一连串事情有条不紊。 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哪里是司徒战天不整治他们,分明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还是他们联合起来给他的! 就连几个倚老卖老的阁老,也请辞的请辞,称病的称病,交了手中的权,回家安享晚年去了。 司徒战天轰轰烈烈地弄了这么一场,算是以一个绝对胜利的姿态,收了尾! 夏初一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家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眼眶里湿润润的。 临了了,她还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忒帅了!” 泷越看着夏初一此刻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她按在怀里揉了揉头发:“我有些时候希望你永远这样,什么都不用想。有时候又在害怕,你这样子,被人算计了,怎么得了。” 夏初一难得没有看见这男人吃醋,而是那么认真地对她说这些话。 她心里一暖,将他的手紧紧攥住:“你就算是不信我,也该信你。我可是把自己托付给你了,你若是不能护我周全,我找天天去。” 泷越眉梢一挑,佯怒道:“你敢!小心为夫将你就地正法!” 夏初一眉目轻扬,笑得娇俏:“来啊来啊,只怕你没那本事!” 此时文武百官都被送出了殿外去,里面只留了司徒战天和几个贴身的侍卫,还有一个站在原地,低眉顺眼,浅笑着望着他们的正南殿下。 见到夏初一和泷越如此,他还笑着夸了一句:“两位感情深厚,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初一,眼含探究。 夏初一这会儿一巴掌将泷越的手拍开,回过头甩了司徒正南一个冷眼:“都没其他人了,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吧。阁下到此,有何贵干?” 司徒正南也笑了:“姑娘说笑了,这是我的国家,上面坐着的是我的哥哥,你说我会干什么?” “我管你会干什么,但是若是真想干什么,还请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夏初一目光冷冷如冰芒如箭尖,直直刺入。 那人看着她笑,微微一拱手:“还多谢姑娘提醒了,在下做事情,一定会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的。” 夏初一冷哼一声,泷越没有说话,司徒战天这会儿正看着夏初一,像是在出神。 那位司徒正南殿下看着几人的神情,唇角微微勾起,冲着司徒战天一拱手,问道:“王兄如今已经继承大统,年岁不小了。如今天命女已经出现,也不知道王兄何日完婚?” 363 恭喜姑娘了 天命女? 完婚? 夏初一看着手中的海龙吟,再看向泷越,像是在询问,这还有这一遭呢。 泷越伸手捏她的脸,脸上表情像是戏谑:“要不然呢?你以为别人送的东西,都是能随便要的?” 夏初一顿时哭丧了一张脸:“你快点想办法啊!” “为夫可不是万能的。” 泷越唇角漾开一抹笑,梨涡乍现,就好像是那清澈水面上,飘落几朵梨花,霎时好看。 夏初一愣了一下,旋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不出办法最好,我去嫁天天。” 这话夏初一赌气说了好几次了,泷越每次正兴高采烈地看着这小妮子吃瘪,她却总能够从其他方面找回场子来。 他早就盼着这次来虚空之海,千万别遇到司徒战天,如今不仅遇上了,还牵绊上了,心里恼恨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倒是不怕夏初一真跑去嫁给司徒战天,只是听着夏初一嘴里念着,眼里看着,心里还真是有一点点不爽。 只有一点点! 夏初一看着泷越甩了袖子,黑沉着一张脸,刚刚还有些紧张,如今却一点情绪也没有了。 淡淡地笑了一下,旋即拿眼去瞥那“司徒正南”和司徒战天。 司徒战天同样也在看夏初一,见她身体挺直,黑色男装穿在身上,带着些飒爽英气,面上淡淡的,好像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他却忍不住微微地眯起了眼,转头朝着司徒正南看过去:“此事本王自有思量,不用你操心。” “那如此,倒是我多虑了。”司徒正南有礼有节地说着,愣是挑不出一点错事。 如今他挑在这个当口,当着众大臣的面回来,又在闽姜夫人闹了一场杀母弑弟的好戏之后,就算是司徒战天想对他干什么,都没办法下手。 这个男人不是真正的司徒正南,否则闽姜夫人也不会被他碰一下就变了脸色。只是对他们来说,就是因为不是,所以才更难抉择。 司徒战天挥手让他退下,他倒是没多做停留,脸上摆出一副“以后日子还长着”的表情,安然地退了出去。 临到门口了,他才停顿了一下,冲着夏初一又鞠了一躬:“差点忘记恭喜姑娘了。诸位大臣请立王妃的折子估计马上就要递上来了,姑娘好福气,马上就要成为有资格进入海王殿的第三位王妃了。” 夏初一想要脱鞋给他扔过去,他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迅速地走了出去。 入主海王殿的第三位王妃,说起来倒是无上的尊荣。 因为历史上,每一任的海龙王正妃只能册封为夫人,如闽姜夫人一般,管着内宫。 但是如果能够得到海龙吟认可的,说明是德才兼备的,就会被册封为王妃,进入海王殿参与政事,与王上共享这偌大江山。 换做旁人,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只怕祖坟上冒青烟,都得不到这种运气。 可是夏初一这会儿看着那海龙吟的戒指,只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 司徒战天见她那幅模样,不禁从高台上走了下来,站起的高大身躯,仍旧比夏初一高出了好多去。 他垂眸看着她,面色严肃地道:“你放心,你不愿意,我定不会为难你。” 这也算是安慰了吧。 这个别扭的男人,用这么生硬的语气,跟她说出这种保证,何尝不是对她的尊重和保护? 夏初一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司徒战天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青衣领了夏初一和泷越去内宫休息,泷越毫不客气很不脸红地对青衣说,要把他们两人安排在同一院子。 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心说要不是她在旁边瞪他,他只怕让人只安排一间房也做得出的。 果不出所料,人才刚刚出去,他就立马遣了伺候的宫人,然后光明正大地进入她的寝殿里,赖着了。 夏初一脱鞋扔他:“快点想办法,如果天天被逼毛了,我为了替她解围,可真会嫁他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泷越却捡了她的鞋子,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替她将鞋袜给全部脱了。 夏初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收脚,却被泷越整个儿地捏在手里。 “脚怎么这么凉?” 夏初一没好气地道:“谁的脚会是热的?”眼波之中,却一下子柔了起来。 泷越将她的两只脚一拢,放在怀里捂着,眼神不住地往内殿里面瞥:“听说这里有温泉池子?” 夏初一突地生出了一丝警惕:“你……你要干什么?” 泷越回过头来对她灿然一笑,就好像是漫天繁星璀璨,那星光湛湛,像是要迷晕了她的眼。 她一晕间,就听泷越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我白天说的是真的。” 夏初一打了个激灵:“你说什么……是真的。” 话音刚落,她整个身体悬空,竟是被泷越打横,直接地抱了起来,那嘴角的笑意,好像又要迷晕了她。 “自然是,舍身取义了。” 夏初一突地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旋即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不是……那不是我带着海龙吟,不能够和其他男子干这个吗?” 泷越不以为然地挑眉:“为夫都没说干什么,娘子就知道要干什么了?不过娘子说得也对……” 他低头,在她鼻头上亲了一口:“娘子是绝不能够和其他男子干这个的,因为,只能和为夫干。” 夏初一觉得自己看裸男都没问题了,可是听到这句话,还是霎时间红了脸颊,像极了成熟的水蜜桃,惹人食指大动。 她还没来得及骂人“流氓”,就觉得身子一空,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没入了那温泉池子里。 霎时间没准备,温水灌了慢慢一口,她刚刚浮上水面,就感觉眼前一黑,一个东西重重地压了下来。 她伸手一抵,就抵住了那厚实的胸口。 人说,朦胧才是最美的。 夏初一这会儿被弄得晕晕乎乎的,一张眼,面前是温泉水缭绕的烟雾,而面前,则是那个妖孽的绝世容颜。 他的脸他的眼,他的万千风情,他的绝代风华,他的飘逸银发,他那坚毅的下巴,都无时无刻,不透着让人沉醉的力量。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看得有些呆,抵在人胸口上的手,也莫名地有些发烫。 364 春宵一刻 水汽袅袅,纱幔飘摇。 一室的烛光暖色调,将面前的一切,都打上了温馨的符号。 面前的男子,身上仍旧套着松松垮垮的红色锦袍,然而早已经被水湿透,贴在胸口,露出那结实的线条,和那蜜白色的胸膛。 她的手指一动,忍不住……忍不住就摸了上去,然后在心里暗暗地呼出一口气――手感好好。 泷越看着那双黑宝石似的眼睛,瞳孔之中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看起来就好像那琉璃珠子,不禁好看,还流光溢彩,还带着那让人心动的暖暖情谊。 不禁心里一动,低头轻轻地吻上那颤颤的睫羽,浅笑着在她的耳边道:“为夫的身材,可满意?” 夏初一听出那语气之中的戏谑,只觉得脸一红,然后伸手就要去推面前的男人。可是手掌在贴着那胸膛的时候,却忍不住往衣衫里面一伸,揪住那峭立的殷红,揉捏了一下。 听着耳边一下子重起来的呼吸,她得意地笑――以为她以前看片子都是白看的么? “看到娘子如此迫不及待,为夫很高兴。” 泷越伸手揽住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两个人身子一转,夏初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给人贴身压在了那池壁上。 夏初一刚刚想要继续刚才的恶作剧,可是还没张口,两片柔软便被狠狠地攫住,像是惩罚似的,重重的碾压。 然而那舌却是极为轻柔的,灵活地侵入里面,撬开牙齿,勾起她的舌头,翻滚搅动,偶尔吸着她的舌头,吸得她发麻。 她的手胡乱地在他的身上乱碰,毫无章法,最后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又听到了泷越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 “娘子若是想摸就告诉为夫么,为夫又岂会拂了娘子的意?” 夏初一还没搞懂他这话时什么意思,朦朦胧胧间,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抓住,往下一拉,直接地接触到一片滚烫的地方。 她脑袋空了一下,旋即才想起来是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 泷越居然……居然让她抓住那里! “嗯……娘子的手可以稍微动一下的……” 他好像有些难受,不停地蹭着她,也蹭得她难受。 她试着滑动了一下手,就听着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沾染上让人迷醉的味道。 夏初一突地得意洋洋地笑了――小样儿,如今你命根子还在我手里握着呢。 谁知道这得意劲儿还没过,她就惊呼一声,两只大手直接覆盖住那日渐鲜明的两团柔软,毫不客气地揉捏玩弄。 “泷越!” 她惊呼一声,身上的衣衫却已经在那两只手的轻巧翻动下,完全地与身体剥离。 他笑脸盈盈地道:“手还可以再快一点……” 夏初一顿时无语,旋即又笑了起来,阴测测地道:“泷越啊,你可知道,我可是能够单手举起千斤锤的人。” 这一手废掉他的命根子,没问题吧? 泷越不管,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旋即慢慢地顺着锁骨处,落在了那盈盈地一线天上,嘴中嘟囔道:“事关娘子一辈子的性福,娘子舍不得的。” 夏初一气结,感觉到那在自己手中越来越大越来越烫的玩意儿,竟隐隐地有些害怕起来。 这玩意儿那么大,一会儿她怎么受得了? “呃……” 胸口处一阵酥麻,她还为来得及想更多,就忍不住呻|吟出声,忍不住弓了身子,将胸口挺起了一些。 泷越嘴和手并用,动作飞快,那些衣物就好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从身上一件一件地剥落。 等夏初一感觉到身体贴上一阵火热的时候,才发现,如今的两人,竟是赤裸相对、坦诚相见了! “嗯……保养得不错。” 夏初一本来还准备傲娇一下的,可是看着那坚实的胸膛,精窄的腰身,有力的长臂,她情不自禁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说完她就后悔了,一抬头看着那张满是笑容的脸,她佯怒道:“再笑,再笑我撕烂你的脸!” 如此时刻,这丫头好会坏人气氛! 泷越将她的身体一搂,整个贴上去,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 他就那么抱着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我此刻,很欢喜。” 夏初一脸色涨得通红,却被他抱着没办法挣脱开,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你若是肯将腿间那玩意儿拿开一点,老娘也很欢喜!” 泷越顿时失笑。 “这怎么可以?以后娘子的性福生活,可全靠它了。” 说着像是有意似的,挨靠得愈发近了,硬邦邦地杵在夏初一的腿间。 也好歹是在水下了,否则以夏初一的脾气,看到那副场景,不知道会干出怎么疯癫的事情来。 夏初一这会儿身子有些软,男人的胳膊那般的有力,将她架起来,升高了一点。 下面贴紧的接触,越发地明显。 夏初一咬了咬牙,心说自己好歹也是看过片子的,怎么能够把主动权交给这个男人! 顿时怒了,伸脚将泷越都腰身一勾,她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突地嫣然一笑:“喂,你怕是没经验吧?没事,姐教你。” 这句话一出,成功地看着泷越黑了脸。 夏初一心情愉悦,没个防备,被人腰一顶,霎时间“啊”地一声,震得房顶都要颤三颤。 泷越眉眼间染上了一抹笑意:“哦?看来娘子很有经验啊。” “泷越你个死妖孽臭孔雀……你流氓你土匪你丫不要脸……” 她有些吃痛,嘴里骂个不停,泷越的两只大手却款在她的腰间,开始大刀阔斧地动了起来。 “娘子骂得真好听,多骂骂,增加情趣……” “……” 夏初一顿觉自己跟这个男人比无耻,道行还差太远。 “够了够了……不许再来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体位,再来一次!” “泷越大人,我求你了……你别折腾我的行么……” “叫为夫一声,为夫听得爽了,就放过你。” 情意绵绵地叫了声:“泷越~” 泷越动作未停。 再接再厉:“泷越大人~~” 换个姿势,继续。 豁出去了:“呼君~~” 泷越一脸餍足地抱住她,播撒精华,而后优雅地笑道:“嗯,今天就放过你。” 夏初一:“¥%&**&……” 丫的,死泷越,再有下次,老娘跟你姓! 泷越摩挲着下巴,认真思忖:“嗯,泷夏氏,貌似也不错!” 泷夏氏…… 夏初一不依:“听起来怎么像龙虾似的?” 不过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一路地从温泉到床上,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她却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个臭男人,存了心地往死了折腾她,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不会! 睡过去的时候都还抱着光复中原的想法,泷越躺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紧紧拽住的拳头和那疲惫睡颜,那眼中的光,柔软得好像要变成荡漾的水,将她全部包围。 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靠在他手臂上,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不要了不要了……” 他哑然失笑,只觉得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美好。 “小东西,遇见你,我真的好欢喜。” …… 晨曦的第一抹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夏初一梦里正在揍某妖孽,揍得很是哈皮。 结果高兴过头了,一脚踢在床上,生生地将她给疼醒了过来。 捂着脚吃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突地有一种恍惚如梦的感觉。 昨晚,就在这儿,她和泷越有了第一次? 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她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旋即又痛得满床打滚。 这一打滚不说,浑身骨头立马开始“咯吱”作响,就跟散了架似的,浑身上下酸疼得让她想动弹一下都困难。 “泷越,你个挨千刀的,你个作死的,你的要人命的,你给老娘滚出来!” 这一通吼精气十足,泷越端了早点进来,看着夏初一的模样,眸色一暗:“娘子一大早就对为夫盛情相邀,为夫只怕却之不恭啊!” 夏初一听着这话顿时一愣,旋即低头,就看着自己胸口那片白花花的皮肤上面,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密密麻麻的,恐怖之极。 而上面,未着丝缕! 夏初一赶紧地拉了被子盖住,怒目瞪着泷越。 泷越笑呵呵地端了粥过来,坐在了床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娘子如今的眼神越发地勾魂了,为夫觉得三魂七魄都快没了。” 夏初一气得想吐血。 她是在翻白眼,翻白眼! “娘子要怎么折腾都行,只是这东西得吃,要不然饿着肚子,可什么都做不了。” 说着,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是一只大灰狼在喂饱小白兔,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拆分下腹。 夏初一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身体是自己的,必须养好了,才能够和这个臭男人清算一切! “端来!” 她毫不客气地接过那粥碗,也不让泷越喂,直接大口大口地端着碗喝,几下子就吃了干净。 泷越将空碗随手丢在桌子上,旋即微微眯眼,目光不善地上下看了看她,道:“娘子还想吃其他东西吗?” 夏初一摆了摆手:“饱了。” 泷越身子凑了过去:“可是为夫还没饱怎么办?娘子不喂饱为夫吗?” 夏初一直接伸脚:“你给我滚――” 给读者的话: 看吧,九九绝对是亲妈,姑娘熟了,就该吃了。。。 365 杀机 “昨晚的事……” “禀少宗主的话,事已成。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灰蒙蒙的天色下,男子的身形一半隐在黑暗之中,一半在地上投下,化为一团模糊的影子。 蓝色的银边衣袖随风鼓起,带起飒飒风声,却一时间没了话。 回禀的那人隐匿在黑暗之中,低垂着头愣了半天,结果没个动静,终究忍不住微微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却在面前那张文俊的脸上,发现了一丝怅然。 “少宗主……” “呵,”他拂了拂衣袖,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做事一向不忌讳。就是不知道,这回是因为他不在乎,还是因为他太在乎。” 垂首的黑衣人立马将头低下,不敢去看面前男人的脸。 他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伸手摩挲着下巴,目光之中金光熠熠:“关了那么久,脾气什么的都应该改了不少吧?那就让我来试探一下好了。”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两句,他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挑了一抹讥诮,伸手朝着那黑衣人招了招。 “他和那个女子的事情瞒不住司徒战天,这边迟早要闹起来。你把消息散播出去,对了,一定着重派人回去通知一下月天女,想必她一定会很希望听到这个消息的。” 黑衣人应了一声“是”,随即随风一闪,再不见人影。 他突地抬起头望着天,唇角笑容,越扩越大。 早听说了你的威名,如今,可算是有机会,好好和你对弈一场了。泷越,可别输得太惨哟。 …… 司徒战天一整晚都心绪不宁,一大早刚刚来了点睡意,就被匆匆赶来的橙礼给惊醒了。 他忍不住拧了眉头,一把抓过架子上的衣服穿上,问:“什么事?” 橙礼上前一步,替司徒战天收了腰带,看着那高大伟岸的身形在面前逐渐凸显,他顿时觉得刚刚的焦急,一下子被冲淡了。 回了一口气,他赶紧地道:“外面一帮人又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司徒战天理着袖口,声音严肃,掷地有声。 昨天才镇压下去了,该发落的也发落的,如今怎么还会有人闹事? 橙礼赶紧地回禀:“不是大人们闹事,是……百姓。” 官员闹事还好说,百姓一向胆小,不是被逼到绝路了绝不会来和官家唱反调,更何况他虽然才继位半年,可是也敢确认,他没有苛待这些百姓过。 这件事可大可小,看是有人挑拨指使还是自发自愿,处理不好,也是要惹民怨的。 司徒战天显然知道一向沉稳的橙礼为何会失了分寸了,顿了一下,才问:“为何?” 凡事有原因,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橙礼小心翼翼地看了司徒战天一眼,见他的脸色比平日里那张冷脸还要难看,斟酌了一下,这才对他道:“是关于夏姑娘的。” 司徒战天顿时从站了起来,抬步就要朝外面走:“她怎么了?受伤了?” “不是不是……”橙礼脸色憋得通红,小跑两步跟上司徒战天,这才小心翼翼地道,“昨日海王殿中,夏姑娘亮出海龙吟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所以大家都知道虚空之海要迎来第三位海王妃了,很多人家都开始为未来的海王妃供起了生祠。” 所有的百姓都听过前两任海王妃的传奇,据说能够觅得海王妃的,必是贤明君主。能够当海王妃的,必是宽德仁厚的奇女子。海龙王和海王妃共同执掌天下,必能带领虚空之海更上一个阶梯。 众人对海王妃的尊崇,有时候甚至还要高过海龙王的。 “不过……”橙礼咬了咬牙,继续道,“不过昨天晚上夏姑娘和她身旁的那个男子共处一室,发生肌肤之亲,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百姓们如今正闹着,求爷给他们解释。骂的难听的,还说……还说爷不是正统继承人,这江山是窃来的。那帮子刁民,爷做的那么多事情哪件不是为了他们,他们居然这么说爷……” 他大抵也是被外面的流言气惨了,忍不住说着说着,就替司徒战天委屈起来。 而司徒战天,这会儿抬起的步子又落下,再也迈不出去一步。 外面的传言满天飞又怎样,他之所以在乎,不过是因为她。 “共处一室,发生肌肤之亲。” 他和她,终究…… 这会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冷风,竟吹得他面上,身上,有些莫名地疼。那些往日被割开、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全部裂开,一直疼到心里,疼到麻木。 眼中的景象好像空了一样,瞳孔发散,脑海里面却浮现出那熟悉的一幕幕,那个小女子的音容笑貌,那个小女子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她就站在他面前似的。 他伸手想去抓,这伸手太用力,五指一下子掐入了自己的手心里,他却觉得不够,还想再抓紧一些,抓紧一些…… 手心里面有血顺着手掌缓缓流下,那殷红的颜色,刺目得紧,吓得本还在抱不平的橙礼,赶紧地一掌拍在司徒战天的后背上。 “爷,你醒醒!” 司徒战天被他这么一拍,一口血“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吓得橙礼脸色顿时白了。 “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那软绵绵的一张能够让司徒战天受伤,看那一口血的情形,倒像是心火旺盛,内心郁结所致。 橙礼想到这里,顿时一愣,满脸紧张地望着司徒战天。 他们七个都是从小和司徒战天一起长大的,对这个男人,他们是由衷佩服并且真心跟随的。 他就是他们的天,他的英勇、他的傲气、他的风骨,样样出类拔萃,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这样的人,本就该在高位上,面色无波无澜地睥睨芸芸众生,而不该被女子牵绊住的。 可是半年前他重新回来,他们在觉得他更加强大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让人有些无法接受的事实――他心里有了人。 高处不胜寒,千古帝王业,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给废了? 他们虽然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够让他们的爷心动,可是想得更多的却是,让时间将一切淡忘,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情埋藏在心里。 可是…… 可是直到今时今日,他才明白,那个女子就好像是一根钢针,早已经牢牢地钉在了爷的脊椎骨上,无论拔还是不拔,他们爷都会痛苦万分。 橙礼突地有一种想要亲手摧毁这根钢针的冲动,可是他知道,他若是动了手,只怕司徒战天也会毁了。 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他连忙地将人扶起来,道:“爷您先别急,说不定也只是谁在误传。毕竟正南殿下还在,他不会轻易地放弃王储之位,所以才用了这卑劣的计谋!” 司徒战天一口血吐了出来,顿时觉得自己的脚步好像轻了许多,他再没去看是橙礼一眼,直接地夺门而出。 “我去思卿殿!” 橙礼顿时着了急,准备去追。青衣却从屋梁上缓缓地飘了下来,拦在他的前面。 “你干什么?”橙礼瞪了青衣一眼。 青衣双手抱臂,淡淡地道:“等爷自己冷静一下吧,爷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橙礼一甩袖子,顿时黑了脸。 爷的确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可是他刚刚说了那么一大段,他没意识到这流言蜚语对他的影响,倒是立马朝着思卿殿跑了去。 思卿殿…… 橙礼顿时垂了头,思忖了片刻,又看着青衣:“红绫呢?” “蓝平让她去处理那些百姓闹事的事情去了,蓝平刚刚偷偷跟在爷后面了。”青衣背靠在门框上,目光清清淡淡地看着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拦着我让蓝平去跟着爷,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青衣点头,迈步走了进来,一挥手,两道劲风将门往中间一推,“砰”地一声关上了。 橙礼突地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我不喜欢废话,那就直说了。”青衣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坐下,目光直勾勾地看他,“那个女人,不能留了。” 橙礼眼睛闪烁了一下,并没有直接答应:“爷那边……” “你放心,事情做完之后,你就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我一定全部都招了,不会牵连你一分。即便是爷发了怒,大不了我拿我这条命去赔了就是。” 青衣平日里的性格孤高清冷,这会儿说起这话来也咄咄出口,气势逼人,却也让人感受到了她的一番肺腑。 即便不惜赔上自己也要置夏初一于死地,不过昨日才见面的两人,何至于此那么大的仇? 橙礼只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靠谱:“青衣,不是我不答应,而是……” “不答应就算了,其余的不用多说。”青衣掏出匕首来,直接地抵在了橙礼的喉咙上,“我原以为你是真心为爷好,也是个有主见的,不像蓝平一样只听爷的吩咐做事,所以这事情,我找你商量。不过今日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那就没必要再活下去了。” “青衣!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橙礼像是有些懵了,第一回看见这副模样的青衣,那眼中的神色,如癫如狂。 青衣看着他的表情,冷嗤一声,迅速地将匕首收好:“你既然不愿意配合我,那就袖手旁观就好。那个女人,我是一定不会留下来祸害爷的。” 说着,一脚踢开脚边的凳子,那凳子飞向四边,立马撞得四分五裂。 橙礼看着满地的木屑残骸,顿时觉得,那个叫夏初一的女子还挺厉害的。来了不过一日,就将爷给弄得失魂落魄,还惹得一向从不多话从不插手爷事情的青衣也有了杀心。 他担忧着司徒战天,又想着又蓝平跟着,应该会无事的。这才算是自欺欺人地冷静了下来。 366 长欢 夏初一身上裹了厚厚的好几层衣服,即便这天气是闷热无比的三伏天。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泷越见此,突地想到这丫头之前也这么干过,顿时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少穿一些吧。” 夏初一挑眉看他,不禁没有脱,反倒是将衣襟拉拢了一些,警惕地瞪他:“你现在说话怎越来越流氓了?” 泷越顿时冤枉! “这话是正常的关心,哪里表现出流氓了?” 说完,他顿时勾唇笑了笑,贼兮兮地凑到了她的面前来,“别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吧。” 夏初一听着也不恼,从虚无空间里面取了纸笔,用她自己特制的炭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半天。 泷越凑过去看,拧了眉头:“这些是……日期?你写这些什么意思?” 夏初一冷笑:“一般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本子上是从今天到下个月的日期,你惹我一日我便勾两日,用笔做上记号,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惹我了,然后我就记得该做什么了。” 泷越目光顿时从她的脸一直扫到了她的胸,声音一下子低下来了:“做什么?” “在床四周撒了银针,有擅入者直接毒粉伺候,然后割了小弟弟,送给天天做太监!” 泷越瞬间觉得这屋子里面分外凉爽,看着面前那张娇俏如花、一脸无辜望他的脸,顿时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肯定很悲催了。 他叹气道:“你多勾几日都无妨,但是得把衣服脱了。” 这种天气穿那么多,亏她还通药理,这不是自个儿找罪受么? 夏初一本来还以为依着泷越都性子,这会儿肯定是撒娇装委屈了,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顿时举起的笔落也不是,提起来也不是,竟有些不忍心了。 泷越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 对付夏初一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最是相宜。 夏初一果然迟疑了一会儿,旋即脸色认真地落下了笔:“既然你如此要求,那我就多勾几日好了。” 泷越眼睛一瞥,就发现夏初一把他吃肉的日子,已然安排到推到了两个月后了,顿时着了急。 刚尝到肉味就要当和尚,这怎么行? 正准备讨回自己的正当利益呢,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在思卿殿外,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抬起了头,随即泷越的目光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语气淡淡地道:“不出去解释一下吗?” 夏初一将身上多余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面上的表情更淡:“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若说不出口,我去说好了。”泷越刚刚起身,就被夏初一一把拉住了,“你敢!” 他回过头来,绽放了一个灿烂笑颜,“我是你男人,为什么不敢?” 夏初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拦着泷越,咬了咬牙,眼中神色变换了一下,旋即放开了泷越。 泷越眼中收了笑意,迈步而出,就听着后面传来一声凉凉的声音:“哎呀,最近我发现我那黄泉碧落的余毒还没有清,估计接下来的两三年,都只能清心寡欲地养着了……” 泷越脚步一停,旋即黑着脸回过头来瞪夏初一。 这妮子,居然还威胁他上瘾了? 夏初一甩也没甩他,直接脑袋一昂,大步一迈,绕过他走了出去。 泷越仰天长啸:呜呼哀哉,他的一世英名啊! 司徒战天来的时候,几乎是狂奔而来,那速度如风,一路上还连带着掀翻了好几人。 然而那疾驰的身影,却在思卿殿的门口,蓦地停住,旋即才发现,他有和理由有何资格来这里? 是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吗?相信她戴了海龙吟,不可能也不会允许与司徒家直系继承人以外的男子发生关系。 可是这漫天的流言蜚语,难道都是空穴来风吗? 他心里焦躁,可是面上眉眼却未露出一丝其他异样的表情,站在殿门口的身影,如一尊雕像,挺拔笔直。 等等,脚步声……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烟灰色的眸子之中精光一闪,蓦地抬起头来,看向宫殿里面。 是她,是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心里面那个疯狂叫嚣的呐喊,他唇瓣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吐露出一个字。 那身影那么娇小,和他一比,就好像是一座巨山和一个小山丘。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一只手都能捏死的女子,却硬生生地护了他半年。 他看着她渐渐走进,一身白色的中性衣衫,穿在她的身上,有女子的婀娜柔美,有男子的英姿飒爽,一头随便扎起来的头发,看起来干练非常。 她的脸很小,很清秀,眉眼张开以后,也是挺精致的。虽然谈不上极美,可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丝风情在那里,让人莫名地心动。 那眉下一双澈眼,黑得仿若可以将一片星空都收纳其中,璀璨逼人。 这样的女子,就好像是那明亮的光束,穿透过重重黑暗照射过来,简明轻快,让人心中骤暖。 他心里欣喜,可兴许是欣喜过了头,那欣喜便成为了微微的疼,随即扩散至全身。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看着她眉梢间氤氲着一丝以前没有的风情万种,带着小小的妩媚,像是要勾人魂魄似的。 那脸色明亮,眉色飞扬。脖颈虽然遮掩得很好,但是仍旧能够看得到那青紫的印记,刺得人眼睛发疼。 而就在这疼痛之中,那抹影子却越发地清晰,直直地整个倒映在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 “初……” 想开口,却发现嘴里涩涩的,连叫她名字都那么地别扭。 这个在心头袅绕过千百万遍的名字,认真起来,他还真是没怎么叫过。 夏初一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好像一伸手就够得到,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距离。 而就是那么一点,便是永远的鸿沟。 夏初一认真地看着他,眼中好像有一丝愧疚,旋即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天天,我……” “你还是叫我长欢吧。”司徒战天眉眼一扬,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似乎还怕夏初一多心,他解释道,“你叫这个叫惯了,我也听惯了。” 更何况,长欢,夏长欢,这个名字,不就断了他一切的念想吗? 夏初一眉色一扬,旋即有些欣喜地道:“那敢情好,不是我鄙视你名字哦,我始终觉得叫长欢要顺口一些。” 更何况,她倾注了那么大的寓意在里面。 这一开口,算是打破了两人的尴尬,夏初一终究先问出了口:“你……有什么事吗?” 司徒战天扯了扯唇角:“外面有些不好听的留言传了出来,你不要太介意,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流言? 什么流言? 夏初一还想问,司徒战天却已经提前地摆了手:“具体的你不要问,好好地待在思卿殿。你昨日说要等人,我也派了人在四处的港口等着,有消息会来通知你的。” “哦。”夏初一点了下头。 “你……”司徒战天说完之后,近乎贪婪地狠狠看了她一眼,旋即语气淡淡地道,“你进去吧,我走了。” 夏初一双唇微微地开阖,最后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算是应了。 367 信你 司徒战天转身离开,绣着黑金色暗纹的衣袍,被他的步子带得飞扬起来,那如海石一般的脊背,从未弯折过一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突地,就想起那日,微微的火光,到处四溢的杀气,还有那个,拖着一把破刀慢慢朝着她走来的男子。 “要不要吃?” 她还记得她将红薯递过去的时候,那双亮了几分的烟灰色眸子,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然而这世间太美的东西太多了,她的心里太小太小了,容得下一个,其余的便全部成为了过路的风景。 站立了良久,旋即转身,就看见泷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就倚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眸光一动,不知道为什么,突地就笑了起来。 眼中,噙着闪闪泪花。 …… “说吧,怎么回事儿?” 夏初一斜靠在软榻上,双脚搭在小茶几上,手中捧着一碟岛上特产的小果子,旁边趴着十五,身上睡着元宵,十分惬意地姿态。 然而那漫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猛地随着那锐利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对面男子的身上。 泷越这会儿双手支着颔,正在认真地看着夏初一,看着那眉梢轻挑间流露的风情,只觉得心尖儿发痒,哪里还注意她问什么? 随口问:“什么?” 夏初一微微地眯眼,随即翘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地笑容来,伸出食指朝着他勾了勾:“你过来,人家告诉你。” 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好像是那小猫咪,也像昨晚上,她那情不自禁的低吟,勾得泷越不自觉地就倾了身子过去。 “娘子大人是不是想通了,准备让为夫今晚侍寝?” 他目含欣喜,盈盈春水在那碧眸之中一荡,那万千风华仿若尽收眼底,潋潋绝艳,妖冶无双。 夏初一喉咙动了动,不得不承认秀色可餐,可是为了身心健康国家大义,她还是义不容辞地伸手将他的俊脸一推,歪在了一边,免得自己抵不住诱惑。 “我就想告诉你,你若是不说实话,老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完开始活动起腿来,似乎正在思量从哪个角度用什么力道,才能够将人踢远一些。 好在两人之中本来就隔了个小茶几,泷越倾身过来的时候,是悬空的,身下便是茶几。一见情势不对,立马收了回来,成功免于一难。 他回去之后双手支着颔,脸上含着一抹极为欠扁的笑意,依旧看着夏初一,像是要将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夏初一默念两声“阿弥陀佛”,心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泷越见她这副表情,唇角边的弧度扩大了一些,那平日里总是透着淡淡琢不透的笑意,从未如此地真实过。 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夏初一将手抬了起来,指着仍旧戴在手指上的海龙吟,道:“不是说带上这个就不能随便地和其他男人那啥么?”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不能和其他男人那啥,可我是你夫君,可不是其他男人。” 泷越仍旧笑,笑意不减分毫,绚烂夺目。 夏初一真想将手中的盘子直接给他砸过去,将那张祸害众生的妖孽相给破了才好呢。 “说实话!” 她沉着脸发了怒,泷越见此连连地摆手:“好好好,说实话就说实话。” 泷越也靠在了榻上的另一个软枕上,语气漫不经意地道:“说起来还得怪第一个海龙王疑心病太大,他喜欢自己王后喜欢得要死,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甚至可以和她平分天下。可是他女人太优秀了,他怕守不住她,所以弄了这么个东西出来,戴在她手上,说是除了他,其余碰她的男子都得殒命,以此来求得一个安心而已。” 说着,他起了身,将夏初一戴着海龙吟的那个拇指握在手中,一股温热的力量顿时从那里冒了出来,穿遍四肢。 旋即,他将手拿开,拿着那海龙吟往外一取,很容易地便将那扳指给取了下来。 “你看吧,不过是一个唬人的死物,什么认主不认主,都是可以人为操作的。” 夏初一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大拇指,又看着泷越手中的扳指,微微皱眉:“真的?” 泷越直接地将那海龙吟套在自己的手上,让夏初一来栽。 夏初一试了试,跟她戴的时候一样,根本摘不下来,顿时有些疑惑地望向泷越。 他笑嘻嘻没个正经地答道:“你看吧,如今海龙吟戴在我手上了,难不成我才是司徒战天的王妃不成?” “这也说不好。”夏初一低垂着头,嘟囔了一句。 泷越一愣,旋即将她整个拥在怀里,伸手习惯性地就去揪她的脸:“你啊你,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初一这回倒是没将泷越推开,而是靠在他的胸口,有些惆怅有些忧心地道:“泷越,其实我很恨人骗我,但是我不想恨你,所以你说的一切,即便是像刚才这样编瞎话,我也决定信你。” 泷越的身子一僵,揽着夏初一肩膀的手,忍不住紧了又紧。 怀中的人儿却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推开他的怀抱,有些着急地道:“元宵还小,以后当着它不许抱我,要给它塑造正面形象!” 本来看着肉肉近在咫尺却不能吃已经是很大的痛苦了,她居然还不许抱? 泷越斜眼瞥向元宵,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将这小东西送给谁比较合适。 夏初一却在这时候抬起头来,很是认真地问泷越道:“那个正南殿下是谁,你应该知道吧?你昨晚上说一切都要告诉我的。” 泷越没想到夏初一会这时候提出这个问题来,顿时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提议我们今天去哪里玩的。” 夏初一直接朝他扔枕头:“我是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么?” 十五本来睡得挺熟的,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语,一扭屁股,留了个雍容华贵的屁股给夏初一。 元宵还小,却也渐渐懂了一些东西,也很不给面子地“咕叽”了一声,旋即低下小脑袋去。 唯有泷越大人要立志当一个诚实的人,很是郑重地道:“天地可鉴,娘子你什么时候不是那种人了?” 夏初一想再拿东西扔泷越,一摸才发现,她周围的东西都被她扔光了。 泷越这会儿靠在两个靠枕上,慢悠悠地道:“假扮司徒正南的这个人,说实话,我也不太熟。我被封印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夏初一想喝水,差点被噎着了。 “那你怎么得罪他了?” 泷越眯了眯眼,得意一笑:“娘子可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被人羡慕嫉妒恨的。” 夏初一想把刚刚喝的水喷他脸上去。 “然后呢?” “然后,大概是大预言师语言我要回来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来打败我吧。毕竟,打败我,可是无上光荣的事情呢。” 夏初一骇了一下:“就这么弱智的理由?” 泷越笑眯眯地摸夏初一的头:“娘子,有些时候,别小看了一个人的执念。” 368 剑走偏锋 即便司徒战天妄图将思卿殿完全封锁与世隔绝,可是傍晚的时候,夏初一和泷越,还是听到了百姓口中的流言。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夏初一想着司徒战天白天那会儿的表情,总算是知道了症结在哪里。 去他丫的,他们自个儿两个人的事,居然被闹腾得全天下皆知,还上升到她家长欢名正不正言顺不顺上面! 她当即就恼了,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和泷越对瞪:“你说我和那个假正南殿下硬拼,赢的概率有多大?” 这件事想都别想,铁定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臭男人干的。 怪不得昨天最后离开的时候阴阳怪调的,还冲着她笑,笑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堆! 泷越斜靠在靠枕上,伸手翻了一页书,修长的手指素白修长,葱白如玉,微微弯曲的样子,就好像是一株暗夜盛放的幽兰。 他头也未抬,随口回答道:“蜉蝣撼大树。” 夏初一升起来的火一下子撞到了水里,一下子歇了个彻底。 “这样啊……”她垂了眼睑,看向旁边的元宵,眼睛一亮,“那再加上这个小家伙呢?” “咕叽咕叽……”元宵好像知道她要让它帮忙,挥舞着小爪子,很是得意地一拍胸口。 泷越又翻过一页书,像是看得入迷,却还是不疾不徐地答道:“嗯,两只蜉蝣撼大树。” 夏初一和元宵,同时被这么低的评价弄得有些想吐血。 “那个人,真那么厉害?” 泷越沉闷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半晌,他才抬起头来,对她道:“你别去惹他,一切有我在。” 这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她的疑问吗? 夏初一又一次感受到了实力的差距,就好像是一把利剑,悬空在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 难道她就只能任由别人宰割吗? 不,这哪里是她夏初一的作风! 赶紧地,以前每天晚上修炼两个时辰,现在四个时辰,让元宵在旁边吸收灵力,也可以增长得快一些。 所幸她的根骨血液都越变越纯净,五官的感知也超出以前许多,再加上那二胆果的威力,如今修炼起来,增长速度更是事半功好多倍。 她一屁股坐下来,就在泷越旁边开始修炼起来。结果刚刚一个起手,眼睛就瞥见了泷越手中皮。 这乍看一眼,她觉得有些熟悉。仔细再看,她差点没来得及将体内的灵力衔接上,险些走火入魔! 那丫的,他在看什么书?! ――一百零八种花好月圆,分明是情趣药物的专门书籍! 夏初一记得自己放在芥子空间里面放得好好的,怎么会到了那家伙的手里? 深呼吸深呼吸…… 再乱想可就真要走火入魔了。 她好不容易沉稳了呼吸,就见那个臭男人终于抬起头来,面带惊讶地道:“娘子,你的气息怎么那么乱?” 夏初一没有张口,用自己自认为最危险最狠辣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他捂着胸口,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娘子,你再给为夫抛媚眼,为夫不确定会不会朝着你扑过去的。” “……” 夏初一一口气血涌上喉咙口,全身的气息,在此刻都乱了。 泷越伸手过来,完全无视她周围的灵力罩,直接地摸了摸她的头,向以往那样,近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有时候练功的确得循序渐进,但是有时也可剑走偏锋。” 他将手中的书随手丢在了桌上,整个人越发地靠近她,似笑非笑:“气息纷乱的时候,正是灵力最强的时候。控制好了成果会很显著,控制得不好,那就是走火入魔了。” 夏初一当即稳定了心神,将刚刚四泄的灵力,操纵着天雷珠稳稳困住,而后随心念而生,慢慢纳入体内。 这一夜的修炼,直到天亮了才算是结束。 夏初一收了手,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缕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落在宫殿的大理石地板上,照得屋中流光溢彩的,煞是好看。 而体内流转的力量,就好像是一头咆哮的野狼奔袭的猎豹,叫嚣着想要跑出去震慑一下这大好山河。 她用手凝力,明显地感觉到灵力在手心之中的感觉,充满了温润的光泽,却蕴含着绝对让人忌惮的力量。 灵宗级别,前几级和后面几级,差的不仅仅是天赋,不仅仅是灵根,而是天时地利人和。有些人会觉得很容易就迈入了这步砍,有些人却是一辈子都迈步过去。 而夏初一本来也觉得渐渐地开始力不从心了,可是被泷越这突然地一搅合,却发现久久不能突破的瓶颈,如今竟一下子冲到底了! 有时候还需剑走偏锋,这个男人还真是够一阵见血!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升到了灵宗七级,摸了摸犹不觉得饿的肚子,她算是正是进入辟谷阶段的过渡期了。 而她抓起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元宵,看着它那仍旧小鸡大小的个头没有任何一点变化,顿时泄了气。 即便早知道白龙成长的时间需要好几万年,她还是蛮希望它快点长大成龙,威风八面给她看看的。 像它父母那样,一个腾云,一个扫尾,就足够让天下所有的动物妖兽为之臣服,是何等的威风? 不过也知万事强求不得,夏初一叹了口气,去找泷越。 她盘膝修炼了一个晚上,而那个罪魁祸首,如今却睡在那软和的大床上,像是不肯起似的。 夏初一看着他旁边放着一本书,突地就想起昨日来,立马伸脚朝着床上的人就踢了过去:“你丫,快起来!” 这一脚带着风,疾驰而至,将那本书也带着翻开。 她目光被里面一副插画吸引,蓦地收住脚,将书本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一眼,顿时惊奇了一下,随即脸如火烧一般,“噌”地一下就红了。 泷越竟然在看她整理的育儿指南? 当然,这可不是为她自己整理的,而是有本医书是专门讲这个的,有些破损了,很多内容残缺,她就用新纸誊了一遍,顺便补充一些不完善的信息上去,最后断断续续弄出来,却发现这本厚了两倍不止,好多都是她添上去的备注。 她这副性子,想象一下她伏案握着笔杆整理医书时候的模样,顿时觉得这世界充满了违和感。 微微抬眼,夏初一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本书赶紧地取了过来,重新放回去。 放哪里呢?当然是贴身放!泷越能够自由取出虚无芥子里面的东西,那她藏的那些小东西根本就不叫藏了,叫直接摆出来给他看了! 他眼睛倒是厉害,她放了那么多书进去,他居然还偏偏挑的都是些歪书! 不过嘛,既然他要看…… 夏初一唇角微微勾起,伸过手去,随手在那书上翻了翻,又重新地放回到了泷越的床边。 然后,继续,“温柔”地,“有耐心”地,叫他起床:“喂!你大爷们儿赖什么床,再不起我掀被子了啊!” 这句话总算是有了些作用,就见那男人转过脑袋来,半张脸陷入枕头里,长长的睫羽微颤,一双碧瞳美妙无双,睡眼惺忪间,也是别样的风情。 夏初一赶紧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 他动了动薄凉如梨花的唇瓣,轻轻地道一声:“你等一下。” 夏初一得意了一下――果然还是得手段强硬,才能够让人听话啊。 泷越嘟囔一句:“早知道昨晚就不该穿亵衣睡的,搞得现在又要脱。” 说完从被子里扔出了一件白色的亵衣和一条白色的亵裤来,他这回冲着她笑了:“现在你可以掀了!” 夏初一:“……” …… 两人多多少少都吃了一点点的东西,即便泷越今早上将她气得哭笑不得,可是那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她最担心的,还是司徒战天。 那些关于她和泷越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人传出去的。他明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却还是不得不去处理这么一个烂摊子,想想都让人觉得心疼。 “泷越,我们这样坐以待毙,是不是太被动了?” 她估摸着泷越心里面早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着了急。 泷越带着她的腰一勾,将她抱着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和她挨得近近地说话:“昨日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今日就会传遍整个虚空之海。海龙吟不过是个制约,而司徒战天手握重兵,这王位也不是谁都能够推翻的。”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不出意料的话,今天晚上就会有重要的消息传来,我们且等一等吧。” 夏初一很是郑重地“嗯”了一声,将头靠在泷越的肩上。 这大抵是他们俩屈指可数的几次和平共处,因为各怀心事,因为心里没谱,总是需要找一个最有安全的地方,好好地依靠。 而这世界上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便是爱人的臂弯。 出神了好半晌,夏初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突地晶亮起来:“泷越,我决定了,即便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我也要给那个男人添点堵!” 泷越眼睛一瞥,看向她:“嗯?” “他懂人言可畏,知道这是世间最尖锐的利器,我自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凑到了泷越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听得他连连啧啧感慨:“小东西,你要不要那么坏。” 夏初一冷哼一声:“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 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各种莫名地情绪流转万千,最后全部直勾勾地落在泷越的脖子上。 此时她那两只玉白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两人挨得极近,胸前的雪峰,正靠近着他的脸。 这样暧昧的姿势,还真是容易勾起某个旖旎的夜晚啊。 泷越冲着她灿然一笑,然后将脑袋埋入了她的胸口…… 369 流言 撑着身子骨儿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消遣时间的活动,还真是……让人吐血! 夏初一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泷越,五指化为利爪,恨不得将他的身上多挠一些血痕出来。 泷越倒是怕了,赤裸着的上身往里面一缩,目光微眯:“娘子你别乱碰为夫,否则为夫会对你不客气的。” 夏初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着他那被锦绣牡丹的被子盖住的下半身,目光像是要将那里穿透,让他终身不能人道似的! “要不客气也是我对你不客气!” 泷越松了口气,敞开了怀抱:“欢迎娘子对为夫不客气。” 说完身子还往上动了动,那被被子遮住的下半身,眼看就要露了出来。 夏初一拿着干净的衣袍,光着脚板,直接地跑到了温泉里,泡着了。 借着温泉水,用灵力活络了一下筋骨经脉,不过半刻,就差不多感觉不到还什么异样了。 她清理干净身子,然后穿上衣服,一只如玉的手从后面穿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腰带。 她微微一愣,就见两只手从她腰两侧环绕到前面来,白皙修长的手指飞动,简明轻快,很利落地给她束好了腰带。 不仅如此,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块玉牌,给她挂在了腰间。 她伸手去摸那玉的质地,虽然这玉是白玉,可是手感却和头上那根碧玉簪差不多,莫不是都是万金难求的玉玲珑? 扬唇,咧嘴,不由得笑了笑。 万金难求又怎样?这些死物,怎敌得过这一双亲自为她穿衣的手? 那修长白皙的十指,才是根根莹白如玉。 “闷了两天了,今天为夫带娘子去看看虚空之海的夜景。” 他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话,却在她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放开了他,拿起衣服朝着浴池走去。 夏初一瞧着他的背影微微地发愣,总觉得自己心里面像是有什么情绪在激荡,让她莫名地不安。 那些思绪流转万分,最后她终究是忍不住暗骂道――死妖孽,你去洗澡就洗澡,能不能别光着身子在一个女子面前晃来晃去,来显摆你那风骚的屁股! 用灵力烘头发比吹风机还快,夏初一摸出那支碧玉簪,很是简单地绾了个头发。 好不好看不要紧,关键是,方便打架就行。 两人整理好了之后,就从窗户出发,悄然无息地就溜出了皇宫。 以泷越的万影归宗来说,能够追上他的都不是人,全是神了。 而且夏初一还多了个心眼,趁着泷越洗澡的空隙,利用桌椅板凳以及随身携带的一些小暗器小玩具,在屋中设计了一些小机关。 若是今晚没有人去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耐不住性子,说不定他们还会有意外惊喜。 两人就像是一缕风,几乎不需要丝毫的力气,就已经从那偌大的帝宫之中,到达了灯火通明,繁华喧嚣的大街上。 百万人的大城市,其热闹程度可非一般的城镇能够比拟的。就好比南疆四大部族征战,所牵扯的总人数,也不过才是这个城市的人口数量。 这便是真正的大国与小国的区别吧。 两边琳琅满目的,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特色商品。海贝制作的各种陈设,精美漂亮的珊瑚,珠宝店里色泽圆润个头饱满的珍珠项链,奇珍阁里硕大的夜明珠,海鲨皮制作的防护衣…… 路边上还有许多美味的食物,都是从海里面刚刚捕捞上来的新鲜食材,那些吃法看得夏初一啧啧称奇,闻所未闻。 本来都已经开始辟谷的人了,终究还是没能抵住美食诱惑,拉着泷越随便挑了个摊位,让老板照着招牌,给他们上了一大堆。 边吃边看着这繁华夜色,看着这一路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那几乎被璀璨灯火比下去的夜空,突地才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最接近地气一点。 “笑什么?” 泷越替她剥了虾壳,把鲜嫩的虾仁放在了她的碗碟之中。 夏初一咧嘴摇了摇头:“没什么。” 泷越默不作声,却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对夏初一比了个“嘘”的动作。 夏初一疑惑了一下,却还是没再开口,而是认真地听着周围,怕是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她没有注意到。 结果异常的动静没有,有趣的对话倒是有一些。 “听说没有?从帝宫传出来的最新消息,闽姜夫人是原闽国公收养的女儿,和她自己的弟弟有一腿。而且正南殿下也不是先王的,而是闽江夫人和闽大公子的私生子。听说周大人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就等时机成熟了。” “哇,不是吧?那么荒诞的事情也有?” “寻常大户人家的后宅都肮脏不堪呢,更何况在帝宫里面。先王后和先王感情那么好,为什么先王后一病,闽姜夫人就怀孕了?你说当时这怀孕的时机也恰巧了一点吧?” “嗯,这么说还真有点。闽姜夫人一怀孕,先王后就去了半条命,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薨了。说起来,指不定与闽姜夫人有关呢。” “哼,我看还不止这些。帝宫里面传来的消息,说是我朝第三位海王妃出现了,却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了,我看这事情也有蹊跷。” “不是说那海龙吟是假的么?” “哼,真是假的,先前那两位海王妃又怎么说?我看着明明就是正南殿下的计谋。他想继位名不正言不顺,就找了个假的海王妃来,然后嫁祸给王上!” “哦,好像有些道理啊,听说王上消失了半年,也是那两母子动的手脚。” “当真是狠毒到家了,如今王上对百姓那么好,肃清周边海盗以后,我们出去打渔也不怕了。渔业税调整以后,我们也有闲钱了。那两母子却只想着自己,想把王上拉下来。呸,谁再敢乱说一句话,老子一口水呸他脸上去!” 这句话引来旁边一群人连连附和,听得夏初一是又惊有喜。 看来这两日她在宫中,着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过,前面这段像戏文一样的东西,真实度有待考察,因为这根本就是早上夏初一的随口一诌。 不过她就跟泷越说过,还没来得及将这流言散播出去,她就被压在身下了。 然后两人一直黏糊在一起,除了各自泡澡以外,几乎没有分开过,他哪里有时间做这件事? 难不成也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看戏看多了,忍不住胡诌几个? 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泷越,就见他眸子里有光闪烁,那目光晃晃悠悠,里面只荡悠这一个她。 这夜,这通透的万家灯火,这好像被造物主极为偏爱、完美妖冶的男子,好像一切在画中。 没有喝酒,却已经醉得眼睛开始朦胧了。 夏初一觉得脑袋有些空,模模糊糊之间,面前男子的影子,分解成了无数个,然后又重叠在了一起。 脑袋一歪,就要朝着桌上倒下去,泷越赶紧伸手,挡住了她的脑袋。 随即,抿唇浅浅地笑:“好好地休息一下。” 说着,将人背在背上,他抬起头看着远处屋顶上站着的蓝色身影,一个纵身,所有的影子都随风,消失在这繁华里。 小摊老板笑吟吟地招呼了一桌人坐下,回过头来看着刚刚还坐着一男一女的桌子,瞬间变得空空荡荡,顿时惊了:“快报官!报官!有人吃霸王餐,吃了没给钱就跑了啊啊啊啊啊……” 370 对0手 彼时,城外海边,一片乱石之中,两个人影对立而站。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哦,其中一个人影背后还被背着一个。 一袭蓝一袭红,衣袂被翻卷的海风扯得猎猎作响,耳边传来一阵一阵海浪撞击石壁的声音。 偶尔还会有零星的水珠飞溅到身上脸上,空气有些咸,有些凉。 泷越目光落在对面男人的身上,并没有看他的脸,却在突然间飞扬的眉宇,抿唇笑了。 “司空琰?少宗主?瞧着倒是年轻有为的样子。” 他面上带笑,语气却淡淡的,让人听不出这话他到底是褒还是贬。 对面的蓝衣人也笑了,冲着他微微颔首:“能够让上君大人夸奖,在下倍感荣幸。” “唔……” 身后的夏初一嘤咛了一声,动了一下。 泷越赶紧地将人抱在前面来,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吃海鲜吃多了不舒服?” 问完才发现面前的女子朝着他胸前一拱,又沉沉地睡去,并没有什么痛苦,他这才松了口气。 司空琰见此,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女子身上,眸色深了深,又笑着开口道:“下面的人来回禀了我还不信,非得亲自跑来亲眼看见了,才发现传闻所言非虚。上君大人好像,掉入了温柔乡啊。” 泷越扬眉笑了笑:“不用太羡慕本君。” 谁羡慕你! 司空琰看着那张淡然无波的脸,突地很想撕烂那层伪装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一路货色! 脸上笑意不变,眼神却微微地眯了起来:“温柔乡,英雄冢,上君大人应该比我要清楚才是。那海龙吟的禁制,以您今日的样子,强行解开,应该废了不少力气吧。我有些好奇呢,如今的您,可接得住我的一掌?” 什么海王妃,什么海龙吟,关他何事? 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甚至不怕捅破天的男子,会不会愿意为了他怀中的女子,废了他现在的周身灵力! 没了灵力,他连他手中的万千妖魂都不能驱使,如今的他,除了还能用万影归宗以外,就是个废人了吧! 可笑堂堂六大隐族的月天女,这会儿应该收到她的消息了吧?也不知道看到自己等了那么久的情郎爱上了别的女人,她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情来。 那可是个难产的家伙呢。 泷越眸光之中笑意点点:“其实这句话应该本君问你的,你可接得住本君一掌?” 司空琰终究不在挂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冷笑一声:“你被封印的时候,我恰好出生,不能看到上君大人你鼎盛时候的样子。不过您的英勇事迹永远流传,让我倾慕不已呢。所以此后所有时间,我都是以打败你为目的,一刻不停地修炼着。如今六大隐族的那些老顽固,有谁能够站出来和我抗衡?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很明显,你不够格。”泷越目光淡淡地扫过他,说话的声音一直不高,像是怕吵醒怀中的人儿似的。 司空琰愣了愣。 泷越轻笑:“至少本君不会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要挑战,明明白白的来就好了,这样只会让本君看不起。” 司空琰一愣,旋即朗声笑了出来:“果不愧是当年一人闹翻了六大隐族的上君大人,即便是如此落魄,那上位者的气势也不改一分。” 泷越低垂着头看着夏初一,好像没多少闲暇功夫理睬对面的男人似的。 他看着那莹白的小脸蛋儿有着健康的红润,小巧的嘴巴,玲珑的鼻子,一条弧线从额头连接下来,优雅而秀气。 她的脸好小,不算顶尖了漂亮,可是却让他越看越欢喜,越看越钟爱。 司空琰显然没料到泷越会那么不给他面子,他如今在六大隐族的名头,绝对不会比当年泷越的低,如今这个连灵力都还封印着的男人,凭什么在他的面前如此的趾高气昂? 偏偏,偏偏他心里有口气,越是这样,那种想要打败他的欲望就越强烈。 他几乎迫不及待了。 “你说得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如我们两个来打个小赌如何?” 他负手而立,仰起头傲然地看着对方。 泷越仍旧头也不抬:“说。” 他见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平淡地道:“你不是说你能够接住我一掌么?如果你真的能,那我答应,在你取回你灵力前,我不会找你任何麻烦,但是你恢复以后,要和我堂堂正正比一场。如果你没接住,我也会留你一条命,你要爬过来舔我的脚,然后恢复以后,再和我比一场。” 无论输赢,他都会留他一条性命,然后等他成为最鼎盛时期的泷越,再和他一较高低。 因为对他而言,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将泷越打败的。打败一个没有灵力的人,他太没用成就感。 今日这一遭,不过是为了让他为他的骄傲付出一点代价! 泷越的面上显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好啊,不过本君得再加上一条。” 司空琰微微皱眉,而后松开。 他想那么多干什么,无论再加上多少条,这个男人,都没有机会实现了。 他扬眉:“你说。” “在本君恢复之前,月天女那里,麻烦你挡一挡。”泷越抱着夏初一的手紧了紧,有些舍不得将她放下来。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那个疯婆子来找夏初一的麻烦。 这两个人之间差距太大了,他之前的一眛隐忍,就是怕那个女人发现了他的醒来,她的存在,然后做出让他痛苦一辈子的事情来。 司空琰闻言微微皱眉,想着那边已经得到了他传过去的消息,只怕是已经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 说实话,他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有些怕她。她满心满意只有泷越,这次他过来,要不是那边六大隐族的长老拖住了她,只怕她也一并地杀过来了。 让他拦住一个疯子? 他眼睛转了转,最后沉声达到:“我应了你就是。” 泷越微微地勾起了一抹笑意:“本君相信少宗主。” 让对手信任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司空琰面上难看地挥了挥手:“废话少说,开始比吧。” 泷越从夏初一的荷包里将小白龙给拧了出来,晃晃悠悠地将它唤醒。 这个小家伙,跟它主人一样,睡得熟熟的。 司空琰微微一愣:“白龙?” 如今六大隐族的白龙都已经灭绝了,唯二的两只当年也被风无尽带走了,这只小白龙…… 呵,不愧是泷越,这副模样能够收服白龙,总归是有些本事的。 泷越清浅一笑:“本君不会用白龙的力量。” 他冲着司空琰那一笑,在司空琰看起来,倒像是在讥讽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 他冷哼一声,就见泷越将小白龙和那女人一同扔进了大海里,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怕伤着她,所以让她去水里呆着? 他倒是真心心疼那个女人。 不过,若是他选择在海上发难,他倒要看看,堂堂的泷越大人,如何护得住她!! 371 算计 “开始吧。” 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掸身上火红的衣袍,旁边是黑蓝的海水,翻卷的时候带起白色的浪花,颜色鲜明,对比强烈,就好像是这夜色之下,一抹最是让人着迷的颜色。 司空琰目光落在那些不断涌来撞击石壁的海水上,微微垂下的眸子,缓缓浮现一抹不甚明朗的笑意。 他拖长了调子,慢慢地道:“如此,还要请泷越大人指教一二了。” 泷越颔首,算是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句话。 司空琰脸上带着讥诮,暗暗地道,只希望这份自信,能够永远地保持了才好。 风好像又急了一些,这夜色带着冷意,凉凉地直灌入人的身体,浸入人的皮肤。 水浪汹涌,不知疲倦,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在那里奏着千年不成改变的调子,像是在为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波涛翻滚,配上最后一场乐曲。 泷越凭空踏步而上,悬浮在半空的身子,修长,挺拔,玉树临风,风华绝代。银色的长发飞舞,皎皎月光洒下,像是将他护在一片圣洁的光中。 白与红,那么冲突鲜明的两种色彩,却在那孑然的身影上,融合得毫无违和。 对面,一身蓝色衣衫的男子,同样悬浮与半空之中。他的脚下,那些空气就好像是生出了气浪,一圈一圈的,自有灵力威压四泄。 他单手负立,一张脸一半暴露在月光下,一半被黑暗笼罩,狭长的眸子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眸中满是兴奋。 而另一只手掌上,突地一层蓝光乍显,亮丽的颜色直冲云霄,盈盈有光萦绕。 “水属性?” 好像又不是。 泷越看着那灵力的颜色,微微皱眉。 司空琰手掌在半空之中一翻,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吸进去了一般,以她的手掌为圆心,成了一个气流漩涡。 那蓝色的光,也微微地闪了闪,像是被什么力道击碎扩开,又迅速地合拢在一起,成为了一根根蓝色透明的刺。 “泷越大人,你可接好了!” 说话间,那利掌势破万军,直逼泷越面上而来。 就见一片光芒陡然大盛,明亮晃眼,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而在人不经意避闪的瞬间,那幽光闪烁的手掌,已然到了跟前。 眼看着就要落下,泷越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身上甚至连一层灵力罩都没有,就好像是一个肉盾,天生就是拿来被人揍的。 这一掌,优劣顿时显现了出来,司空琰明摆着要赢了。 然而那掌风却在落下的瞬间,突地微微一偏,掌风擦着泷越的脸颊,歪向了那片汪洋的大海。 地点,正是刚刚泷越让小白龙带着夏初一避下去的那处。 泷越陡然转身,眼神惊恐:“你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利掌劲风,击打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发出的剧烈声响! 大约是心里作用,这一掌,好像将这一处的乱石都全部震荡起来,晃得人脚下的气流都有些不稳。 可是低下头一看,才知这一掌的威力到底有多强大。 那海浪翻滚,迅速地以那一掌为中心,迅猛地炸开,层层海水像喷泉一般往四周翻卷出来。 无数的鱼虾夹杂在水中,如雨落一般砸在那一片乱石上面。那些乱石常年受着海水侵蚀,坚硬无比,如今却好像受到了从所未有过的力,慢慢地裂出了痕迹,然后缓缓地分崩离析。 这一片海洋本被石壁拦着,如今却涨得像是要奔涌过来,将这片突地淹没似的。 泷越站得如此之高,也被那利掌的威风,扫到了脸上。 然而他顾不得其他,迅速地扑倒了那片灵力的漩涡之中,想要去阻挡那股力量的深入。 司空琰看着那焦急的身影,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他出掌的速度已经很慢了,原本以为这个男人会追得上的,如今看来,倒是他太高估他了。 本就是个残废的身体了,就算是曾经多么辉煌,都终将成为过去式吧。 泷越,你让我很失望呢。 面前那红衣男子的身形几乎踉跄,好像恨不得冲进他的灵力圈子,将那沉在海底的女子给救出来。 他慢慢地收了掌,看着面前的场景,就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而面前的,都不过是蝼蚁。 这一掌,原本也是为了试探,如今,却发现连试探的必要都没有了。 这样的泷越,真的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吗? 他摇头暗笑,却在垂眸的瞬间,那笑容僵在了脸上。 底下,泷越突地停下了动作,手指在那灵力圈上划了道痕迹,那残余的力量,就好像是被一股力量吸引,逐渐地消失在他的食指间。 司空琰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一掌震荡了这一片的海域,余波荡漾绵延千里。 然而这个刚刚慌不择路紧张万分的男子,却手指一扬,轻轻巧巧地化解了危机? 再看灵力罩之中,那个娇小的女子慢慢地由海浪托着浮了上来,身体被罩在一个水泡当中,里面还有一只鸡蛋大小的小圆点。 更让他心里一惊的是,那女子胸前戴着的一颗乌木珠子,这会儿发出温润的银白光芒,这会儿好像正在拼命地吸纳着周边还残存的灵力。 他踉跄地退后一步,指着夏初一道:“天雷珠!她是……” 她是谁,那结果一点都不敢想。 他转过身来,怒目瞪着泷越:“你算计我!” 泷越微微挑眉:“兵不厌诈。” 司空琰:“……” 刚刚是谁说的,耍手段的人不配做他泷越的对手? 敢情这家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司空琰这会儿却不想说出这样的话来,搞得好像是他在强词夺理一般。 更何况,刚刚看泷越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他会临时转换目标了,所以连防卫都懒得,只等着他的发难! 如今想想,那些惊慌失措,简直就像是演给他看一般。仔细想想,以泷越那无能人出左右的万影归宗,会追不上他的出掌速度? 简直笑话! 原以为他是个笑话,结果是自己闹了个大笑话! 原本想要算计泷越,却没想到反倒被摆了一道! 他咬了牙,面上表情转换几分,最后黑沉了一张脸:“你倒是放心将她的身份告诉我。” 泷越就着手中刚刚汲取的灵力,反手掌推开,将更远处的石块一袖带了起来,堵住了缺口。 而手往回一带,夏初一身上的水泡一破,人已经在了他的怀里。 他抬起头来看司空琰,面上淡淡地,好像在笑,却好像那雪山处最白洁的花,开得最优雅,却也隔绝了人气。 “本君为什么不放心?以后她的安全你也要负责了,本君完全不介意将人交给你保护。” 司空琰这会儿才想起这场小赌已经结束了,他败在了自己的多心上! 闷闷地冷哼一声,墨色的长发随夜风吹得越发地狂狷,像极了那迎风招展的黑色旗帜,饱含了血色的杀戮。 他几乎咬牙切齿:“我只答应过你,替她挡着那个女疯子,其余的干我屁事!” “除了她,也没人会那么无聊着来对她下毒手。”泷越突地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盯着司空琰,“除非你告诉别人她的身份。你会告诉那些老头子吗?” 司空琰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谁会告诉那些老头子,告诉他们夏初一的身份,他有什么好处吗? 等着那些人派人来追杀她,泷越为了保护她,肯定没办法分身他顾,重新取回他的灵力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他和自己约定的赌约,又要排在最后的最后。 他早已经等不及了,如今哪里会允许那些老头子来瞎搀和? “你也不需要用这些话来激我,我会看好她的小命,但你若是不抓紧时间,我也不介意对她用些小手段的。” 说完,也不待龙跃回答什么,重重地冷哼一声,直接地踏浪而上,踩着水花消失在了海面上。 他得赶紧去阻断那头的消息了。 泷越看着那晃眼间就消失在海平面上的人影,突地一笑,慢悠悠地答道:“这是自然。” 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够听到一个字了。 泷越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儿,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月光下的那张脸,柔和而温润。 “真庆幸,还能再看到你。” 刚刚他那一赌,实在太冒险。若是硬生生地承受,他现在绝对没有能力承受住那一掌。 司空琰算得太准,他为了能够和夏初一圆房,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灵力,才控制住海龙吟,没让它的反噬伤着夏初一。 如今,他就算是身怀上千颗顶尖妖兽的内丹,却也没有一丝灵力,召唤出那些妖魂了。 所以,他只能赌。 赌什么呢?司空琰对他的偏执。 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却对他恨到入骨。如此想来,他最希望的,便是看着自己的仇敌能够得到最大的痛楚吧。 那么他的目标,自然而然地,便会落在夏初一的身上。 他以为他会去救她,却不知道,她才是他最后的救赎。 元宵的相助,天雷珠在水中对灵力的吸收能力,还有她灵宗高级的灵力底子,接住司空琰三分力的一掌,绝对不是问题。 这其中的种种因素,都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了无数遍。但凡有一点问题,他都不愿意她去冒着个险。 如今,两人完好无缺,他重重地松了口气,脸上这才露出这么长时间里,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娘子大人啊,我们未来的路,好像很难走呢。” 不过那又如何呢? 世上的路,都是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的。 至少现在那边有司空琰兜着,这边司徒战天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他只需要等着就好。 抬起头望向天边,好像不过晃眼间的时间,却发现海天之间,一抹橘黄慢慢地渲染了天空,将黑暗推开。 天,好像快亮了呢。 372 情意 思卿殿内,灯火通明。 烛光摇曳间,拉长了几人的身影。 司徒战天坐在首座上,身体挺得笔直,如一座巍峨不倒的高山,雄浑峥嵘。 堂下,一袭青色衣衫的女子捂着肩上的伤口,任由那血色逐渐将衣衫侵染,却咬紧了牙关,固执地不肯处理伤口。 “青衣,你先把血止了,有什么误会,你慢慢地和爷说。”蓝平提着药箱就蹲在一旁,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青衣捏住自己的命脉,那昂起头颅的模样,更像是一心想要求死。 殿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高座上的男人没有开口,眉心微皱,却不明显,冷然的脸上,眸光深邃,寂寥悠远。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连带着求饶,众人都小心翼翼的。 风,将屋外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呼啸的风声,像是要将那些曾经的片段,全部吹散。 司徒战天轻轻地敛了眼睑,一挥手道:“都回去吧。” 众人惊愕了一下,旋即目光全部落在了青衣身上。 司徒战天道:“青衣也回去,蓝平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是,爷。” 蓝平应了一声,冲旁边的红袖、橙礼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赶紧地上前去架青衣。 青衣胳膊肘一用力,肩膀上刚刚都在逐渐凝固的伤口,这会儿又涌出一大股血来,弄得橙礼和红袖再不敢跟她动手。 她这回不管肩上的伤口,眼光直勾勾地朝着司徒战天射了过去,姿态坚硬而决绝:“爷,你杀了我吧!否则我有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的!” 司徒战天搁在桌上的手蓦地收紧,桌面上立马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痕,像他心里面的伤口。 他抬起头来,冷冷地问:“你说什么?” 红袖赶紧地跪下,求情道:“爷,青衣绝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爷千万不要和她计较那么多啊!” 橙礼也在旁边道:“爷,青衣情有可原,望爷三思。” 蓝平倒是没有开口劝,只提着药箱,仿若无意地道:“这伤口再不处理,那只胳膊就要废了。” 司徒战天没有看他们几个,只盯着青衣,冷若冰霜:“你,再说一遍。” “我……” 青衣刚刚开口,然而目光却在那双烟灰色的眸子之中,看见了一抹心痛神色,她心里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原本她该理直气壮的,来杀一个伤害了他们爷的女人,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 可是直到此刻,看见那么伟岸狂傲的男人,眼中流露出这种神色,她心里顿时彷徨了。 她甚至不敢确定,若是今日她跑到思卿殿来,没有被这里安装的小机关弄上了肩膀,而是很顺利地杀了那个女人,他们的爷,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张了张嘴,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突地变哑巴了。 司徒战天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以前,他们七个和他一起在师门里,一起练功,一起长大,一起吃饭,像最亲的兄弟姐妹一般,没有任何的嫌隙。 后来他们七个跟着他回到了虚空之海,陪着他走进了这座风起云涌的帝宫,与他一起并肩看着天地浩大。谁会想到,推他入地狱的,恰恰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呢? 他深深地看了青衣一眼,沉着声道:“我亲眼看着紫苏替我挡箭死去,我亲手将冰锥捅进绿绕的胸口,如今,青衣,你要当他们谁?” 青衣神情一怔,身体瘫软在了地上。 司徒战天抬起头来,在场中众人的面上,一一地扫过:“我曾想,我会护你们周全,我不会亏待你们一分,我带出来的七人,以后要一个不少地全部带回师门,让你们功成名就荣耀一生之后,回师门养老。” 大殿之中,寂寥无声,只有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在那空旷的场地之中,盘旋回荡。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照着青衣一张惨白如素缟的脸,也不知道是疼得没了知觉,还是想到了其他。 橙礼、红袖他们,静静地站着,纹丝未动,垂着眸子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些时光。 他们从出生就是为了新一代的海龙王而存在的,司徒战天绝对是一个值得跟的主子,他们从未质疑。 然而半年前,司徒战天初登大宝,绿绕就公然叛变。那一场他们败了,不是败给了敌人,而是败给了和他们日日相对的兄弟。 那一场战斗有多惨烈,这会儿他们想起来眼前都还是血色的一片。紫苏,那个最活泼最好动,大家都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小妹妹,却在那瞬间,直接地扑到了爷的身上,挡住了那致命的一箭。 司徒战天问青衣,要当绿绕还是紫苏。 青衣想选后者,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形之中成为了第二个绿绕。 她在背后捅了司徒战天一刀,这一刀,甚至比绿绕还要重,痛得会让人再无意志崛起。 低垂着头,咬着牙,她眸光幽暗,像是在恨自己的无能,又像是在恨命运的不公。 就在烛火“噼啪”一声跳动一下的同时,她一个重重的头,磕在了地面上:“爷,青衣错了!你罚青衣吧!” 司徒战天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青衣:“你先随蓝平回去治伤,伤好了以后去黑蛟岭吧。那里还有一些残余的海匪,你去我放心些。” “青衣领命!” 青衣冲着上位者又磕了三个头,这才在红袖和橙礼的扶持下出了门。 司徒战天回过头看着屋内那些设计精巧的小机关,再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却突地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然而大抵是太不常笑了,扯了扯嘴角,最终却还是放弃了。 起身,掸了掸身上虚无的灰尘,他迈步,头也没回地出了大殿。 屋顶上,泷越抱着夏初一坐在上面,抬起头看着外面一片灰蒙蒙的天。 启明星这会儿是最亮的时候,远处翻起的鱼肚白,正逐渐地朝着这边蔓延过来,带来了晨曦,还有那蓬勃的希望。 他垂眸,目光落在那大步远去的身影上,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在那红润的脸上的啄了一口。 “娘子啊,你知道吗?为夫一天都在想,怎么才能够对你更好一点,再更好一点。因为对你好的人那么多,我怕我做得没有别人好,你就不会再看我一眼了。。” 373 干嘛?干! 372 夏初一醒来的时候,陡然间发现,腰不酸了、头不疼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流言不攻自破了,“正南殿下”的尸首自杀了,她设置的小机关全部拆除了,泷越越来越“贤惠”了! 瞧瞧这一副含羞带怯端着一叠蟹黄包对她遥遥招手的模样,眉眼间风情万种,勾得她小心脏砰砰直跳,第一回没冲着美食、而是冲着那秀色可餐的美色去了。ww.vm) “张口。” “啊――” 夏初一“嗷呜”一口咬了一大半蟹黄包,还刻意地咬住那拿着包子的两根指头,眯着眼笑意盈盈地看着泷越。 泷越倒是从善如流,硬是就着这个姿势,将那个蟹黄包喂完了,临了了将手指抽出来,然后夹起一个包子,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同样的,含住了那两根指头。 夏初一看着这一幕顿时愣了愣,旋即才意识到,她没调戏泷越成功,倒反而被他给调戏了! 呃,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泷越,那个假的‘正南殿下’去哪里了?” “你猜?”泷越端起旁边的鲟鱼粥,喂了她一口。 如传言所说,因为他不是先王子嗣,所以绝望地自杀了,这说法肯定不可信的。 千里迢迢地跑来招惹泷越,那个人也不应该是半途而废的人。 夏初一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嗯,我想一定是他娘喊他回家吃饭去了。” 泷越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平日里看惯了他笑得妖孽无双优雅无比,还难得一次看见他笑得如此开怀。 他拿着锦帕替夏初一擦拭了一下嘴角,笑意满满:“还是我家娘子有才,一猜即中。” “……”夏初一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他娘喊他回家吃饭未可知,但是那边肯定有事情将他牵绊住了。 夏初一自个儿被泷越喂饱以后,便端起粥喂元宵,随口问道:“你不是在等人么?你早就说他们应该到了,到现在都没动静,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 泷越和十五在一旁比瞪眼睛,回答道:“他们啊,早就到了,你没注意到么?” “呃?”夏初一转过头来看他,勺子里的粥一下子喂到了元宵的脸上,那小家伙顿时跳了起来,“咕叽咕噜”了一大通。 泷越好笑地看着夏初一手忙脚乱地帮元宵擦着脸,还温声细语地哄着它:“他们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嗯嗯,我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了。” 夏初一的手一僵,旋即回过头来,一双燃着火苗的眸子狠狠地剜了泷越一眼。 泷越脸皮很厚,犹不自觉,乐呵呵地道:“娘子这是害羞?何必呢?如今整个虚空之海都知道我们两个发生关系了,木已成舟米已成饭,你已经没机会后悔了,一辈子乖乖地呆在为夫身边吧。” 夏初一脑袋有些晕,觉得自己好像掉狼窝里了。 吃过早饭,司徒战天急匆匆地进入了思卿殿中。 夏初一亲自地给他上了茶,疑惑地看他:“事情不是已经了了么?你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吗?” 司徒战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来,沉着声道:“他呢?”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像是很不想提起某人似的,语气不善地道:“死了。” 司徒战天眼神一飘,就看见某个已经“死了”的男人,慢条斯理地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盘果子。 他递给夏初一,夏初一毫不客气地整个端了过来,坐在了一旁。 泷越坐在司徒战天的旁边,笑意盈盈地问:“查出来了?” “我让蓝平回了师门一趟,只拿到了这个。”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却是空空如也,一点东西都没有。 泷越见此眼中一喜:“我如今知它具体方位,就差这个内部结构图了。” 夏初一听着也凑过来看热闹,结果看着那什么都没有羊皮纸,顿时扯了扯嘴角:“无字天书?” 泷越摇了摇头:“只是采用一些隐秘的方法,将画的图隐去罢了。” 夏初一点头:“这我倒是有些了解,比如用水洗、用火烧、用酒泼、用血润,这玩意儿你准备怎么办?” “没有这么麻烦。”泷越勾唇,神秘一笑,顺便冲着夏初一抛了个眉眼。 她怕自己忍不住在司徒战天面前干出什么有损形象的事情来,干脆一扭头,不理他们了。 泷越笑了笑,转过头去问司徒战天:“我要的船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徒战天的心思都还落在夏初一那娇俏的一张脸上,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道:“我让人将船照你说的改造了一番,其余的生活用品也一应给你们备好了。不过,真的不需要我再派人手给你们?” 泷越摇了摇头。 司徒战天微微皱眉:“舵手都不需要?” “这些我都会解决。” 泷越说会解决,那这些事情都不会是问题,司徒战天只觉得自己想太多,却又不得不去想。 蓝平将这卷羊皮纸带回来的时候,偷偷地告诉他,他师父并不赞同将这个东西拿回来,直说若是控制不好,便是虚空之海的一场灭绝性的灾难。 司徒战天没弄懂这事情怎么会眼中到这个地步,想了一夜,还是将这卷羊皮纸交到了泷越的手中。 他不知道师门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偏偏泷越知道了,还托他去求来,这就说明,那个男人对于这个东西是势在必得的,这么一遭,不过是卖给他一个人情罢了。 他也不想多考虑那么多,毕竟夏初一也要去。她既然信了他,那他也信他。 司徒战天送了东西来以后,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他现在是日理万机的海龙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夏初一甚至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不过就算是要说,如今的这种局面,她也实在尴尬得很。 “人都走了,娘子还看?” 泷越像是吃了醋,从身后环过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侧过头来,嗅着她脖颈头发的清香。 她从来不用胭脂水粉,荷包香草,身上的那股味道,淡淡的从皮肤里面渗透出来,是女儿家很好闻的体香。 泷越蹭了蹭,只觉得鼻子有些痒痒,心儿有些痒痒,下面也有些痒痒。 “娘子~” 一声软软的声音,叫得夏初一心潮一个荡漾,陡然从那沉静中回过神来,警惕地道:“干嘛?!” 泷越眼眸一弯,斩钉截铁地道:“干!” 夏初一愣了一秒,旋即脸色涨得通红,一脚直接地给后面的流氓踩在脚上:“你丫的,滚!” 泷越迅速地收回腿,手上却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嘴巴趁机在她的脖子上啄了两口,无赖地道:“要滚也去床上滚。” 说完见夏初一又要怒,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娘子嫌麻烦,在这里滚也行。等着,我让人关门。” 话音还未落,那门就自动地关上了,好像在回应着他们似的。 夏初一顿时惊愕住了:“那个……那个门怎么关上了?” “难不成娘子喜欢开着门?”泷越一边随口答道,一边手上不停,揉捏着那细腰,慢慢地往上。 夏初一有些恼泷越这莫名其妙的思维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门的,是不是你的人?” 那些据说来了的时候他们正在嗯嗯所以没看到的、泷越等的那些人? 泷越在她的肩膀上细细地咬了一口,嗯嗯地哼了一声,算是应答。可那声音更像是在细碎的呻|吟,引得夏初一蓦地打了个寒噤,觉得有些冷。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在想其他东西的同时,泷越灵巧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活动,像是剥鸡蛋似的,将她已经剥了一半! 她二指拧起泷越的魔爪,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亲爱的泷越大人,你的机会已经透支了。想要福利,等下辈子吧!” 说着,扭身就走,完全不给丝毫面子。 泷越看着自己已经有反应的地方,叹了口气道:“弟弟,委屈你了。” 给读者的话: 唉,裸更的孩子伤不起,谁都在看春晚,就偶一个人在赶稿子……当然啦,一定要祝大家新年快乐,马年行大运哦~~~ 374 离间 是夜,静谧无声。 夏初一在房间里面待得无聊,干脆悄悄离开了帝宫,去海边吹吹海风。 泷越被司徒战天的手下蓝平给叫出去了,说是检查一下准备出海的船只,看看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这一去,好半天都没动静。 她心里有些莫名地有些烦,拒绝了同去,也不想待在房里,想要吹吹风,将脑袋吹清醒清醒。 繁华的城市,到处都是灯火明艳的影子。那些摇曳生姿的亮光,将所有东西都分隔成两个世界。一个光明耀眼,一个阴沉黑暗。 她一路地从城市之中掠过,并没有停留,直接地朝着海边狂奔而去,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她一般。 月下的海滩,柔软的沙子,那些迎面吹来,有些冷有些咸的海风。 夏初一蓦地驻足,就见那片翻卷的海浪背景之中,那个一袭银黑衣袍的男子,茕茕独立,犹如神祗。 他背对着她,身上的黑色大氅带着银丝勾勒的银边,被海风撩卷而起,上下翻飞。 那高大的身影,被皎皎月光照耀,像是在周围踱上了一层温润的银边,看起来好像有些遥远。 她慢慢的,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像是在接近一处禁忌。 距离不近不远,她恰恰地踩到他那长长的影子,脚步蓦地停住。 海浪翻卷而来的声音很大,大的将其与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住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出声去叫他。 就这样,他站在海边看着海,她站在他的背后看着她,时光悠悠,岁月沉静。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的过往一切的未来都有指引,所以她才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地方来,才会在一片繁华之中,独独看到了然一身的他。 这算是让她做最后的告别吗? 扬唇笑了笑,她眯起一双弯弯的眼睛,一脸地笑靥如花:“无欢,你也在这儿啊,真巧。” “是啊,真巧。” 他转过头来,笑意浓浓。 夏初一眼睛一睁,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身后一个绳套倏地就飞了过来,直逼她的后背。 一个弯身,朝前一滚,脑袋陡然间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她躲过那绳套站起来的时候,身子竟然晃了晃。 她学医的日子也不算短了,立马发现了异常,自己在屋中的时候情绪就好像不太正常,老是想的一些东西莫名其妙的。到这海边,也好像是有人暗中做手脚,牵着她的鼻子走一般! 夏初一手中雷箭凝起三支,往前一甩,将正正攻过来的男子逼退后了两步,夏初一则打开了一个小瓷瓶,凑过去闻了闻。 里面那刺激的味道瞬间直冲脑袋,她甩了甩头,眼睛都被熏得眼泪直流:“妈呀,太够味了!” 这一刺激,立即精神百倍,夏初一双手一扬,充沛的灵力铸成银光闪闪的雷箭,一支一支,从她的指缝之中冒了出来,龙头狰狞,栩栩如生。 远远看去,就好像她拿着两把巨大的银扇骨似的。万千光芒萦绕的中间,她的身体侧站,挺拔婀娜,英姿飒爽。 对面的男子退后几步,瞧见失了先机,立马两只手臂伸直,两根绳子直接地从他的袖口飞了出来!! 夏初一目光如电,一甩手,九天雷箭飞驰而去,一排如梭,横扫一片。 那男子就地一滚,身子突地就消失不见,唯有两根绳子脱了力,仍旧朝着她飞过来。 一梭子的雷箭径直地在那人站立的地方插成一排,那人却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夏初一心里一惊,暗道:“糟了!” 人当然不会凭空消失,他要么入了水,要么入了沙土,总之一下子转入了暗处。 我在明敌在暗,想要出招都没办法。 她看着那两根无人操纵却锲而不舍飞来的绳子,五指迅速地出手,直接一抓,抓住了绳头。 “我让你跑!” 她猛地发力,牵着那两根绳子猛地在地上一拍,那巨大的力,几乎将这片软软的沙子砸开了两道深好几米的沟壑。 沙滩上一片的沙土飞扬,两根绳子突地绷直,热辣的灼热感突地直窜到手上。 夏初一下意识地放手,才发现那绳子上已经燃起了火,火光在大风里跳跃燃烧。 她来不及检查自己的手是否被烧伤了,半空之中杀气陡然一现,她一抬头,就见那片还为来得及落下的黄沙之后,那身影高高跃起,又一个绳套朝着她就直接地扔了过来。 这一下,几乎算准了她来不及反应,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然而再多的算计,其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部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夏初一根本没有回手,身上的灵力光芒一盛,一层一层的防护罩自动地弹出,几乎不废吹灰之力,便将那绳套摧毁成了粉蘼。 黄沙落尽,那手握绳套另一头的男子,也好像被波及了一下,一个踉跄,跌落在了沙滩之上。 “咳咳……” 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以后,呕出一口血来,染红了下巴。 夏初一漫步踱到他的面前,微微地眯起了眼:“你是司徒战天的人?” 半跪着的人抬起头来,冲着她冷然地笑了一下,语气不屑地道:“你有什么资格,直呼爷的名讳!” 夏初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抱臂,眸子含笑:“你说呢?” 那人垂下头,惨笑一声,没有答话。 “你是……”夏初一微微皱眉,摩挲了一下下巴,“你是橙礼是吧?” 司徒战天手下据说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大战将的,现在只剩下五个。姓黄的那个在海城处理事务还没回来,青衣和红袖不用说,蓝平她也是见过几面的,唯有这个橙礼,只觉得面熟,却不一定能够喊出名字来。 他身子一僵,像是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刚刚起了一半,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夏初一摆了摆手:“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别乱动才好。” 橙礼暗恼,心里到底是低估了夏初一的实力。 因为没有对上过,又看着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而且平日里也没怎么显山露水,所以潜意识地便觉得她的实力应该强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这次,还不是硬是接住她的一招,而是直接地被她的防护罩给震上了五脏六腑。 “你别怪爷,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不关他的事。”橙礼抬起头来看了夏初一一眼,像是不甘心似的,又垂下头去,“我只是气不过,我们几个和爷是从小到大的关系,他却为了你把青衣送到了黑蛟岭去,我只是想抓住你,给你点苦头尝尝。” 夏初一愣了一下:“青衣?她怎么了?” 橙礼唇角边漾开一抹讥笑――看吧,爷,您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您这是何必?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爷。” 夏初一张了张嘴,一瞬间有些沉默。 “我不会去问他的,”她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说,“你们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有我自己的爱人。于他,从始至终就是当朋友,当兄弟,当亲人……” “就是这样你才最是可恶!”橙礼怒目瞪着他,咬着牙恶狠狠地打断,“他肯为了你倾尽所有,而你却连一份平等的感情都不能给与他。偏偏你还不肯放手,一边守着你的幸福,一边还要看他痛苦!” “我没有!”夏初一目光陡然转冷,就好像在周围结上了厚厚寒冰。 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却引来橙礼一声轻笑。肩膀微微抖动,本来无声的笑,突地越来越大声,最后变得放声大笑起来。 笑得好像嗓子都哑了,他突地看着她,那目光如电如光:“没有?你说你没有,那我问你,你为何还要来找他?” “我……” 夏初一一下子语竭。 当时泷越会出现在海城,的确是因为她戴了海龙吟,他受到感应的缘故。 虽然只是无意识间,却还是造成了接下来的那么多误会。 想到她屋中被拆除的那些小机关,可能真的误打误撞碰到了什么人吧。那个青衣,那个冷冰冰如寒霜一样的女子。 夏初一看着橙礼那满脸癫狂的笑,叹了口气,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一只手塞了一个药丸到他的嘴里。 橙礼条件反射地就要用舌头顶出来,她悠悠地道:“这是毒药,你只要乖乖吃了,我就不缠着你家爷了,连夜收拾东西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喉咙一动,倒是真把那药丸给吞下去了。 夏初一见此摇了摇头,心说她做好事都还要拐弯抹角的,她到底是做的什么孽啊! “你说话算话?”橙礼抬起头看着她,再一次确认。 夏初一垂眸敛睑,大手一挥:“你且放心好了,我还没卑鄙到那种地步。” 按照泷越的计划,他们明日一早就要出海,算起来她也没算违背她出口的话语吧。 橙礼点了点头,像是放下了心,干脆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朝着海中走了过去。 夏初一见此连忙地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发什么鬼疯呢!” 他回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要死就死干脆点,在海里,不出一会儿就被鱼啃干净了,什么都没留下,不是更好?” 夏初一身子恶寒了一下,随即脑袋划过一片清明,她突地知道了他的企图:“你想让我背上杀你的罪名?!” 橙礼一步一步地往海里走,唇边的笑意有些妖异:“哪能呢?不过难道不是你杀了我么?难道不是你给我吃了毒药么?杀我的罪名,可不是我让你背的。” 说完,他像是觉得很好笑一般,一边“哈哈”地大笑着,一边口中鲜血不住地往外涌。 夏初一心里一惊――他不会早就已经服了毒药了吧? 难道刚刚不是自己的灵力罩将他弹开,而是他本身就已经毒入骨髓了? 他是司徒战天相伴了那么多年的伙伴,如果真的死在她的手里,即便司徒战天对她有意,都会生出许多嫌隙吧? 这个人,不惜自己性命,也要离间她和司徒战天么? 375 错的,是人心 思绪几个婉转,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通。ww.vm) 夏初一站在那里动也没动,眯着眼看着橙礼跌跌撞撞一步一步地进入了大海之中。 这周围日夜有无数海船巡视,相信不用等到那些鱼儿将他的骨头食尽,他的尸首便能够被人发现。 夏初一被他气得够呛,却还是二指一扬,手中捻起一只雷箭,朝着他飞奔而去。 那雷箭的箭头在前面转了个弯,缠绕上橙礼的腰身,往回一缩,人就从海水中径直地拉了出来。 落到夏初一面前的时候,橙礼半身湿透,看着陡然间的情形变化,明显地有些懵。 夏初一的雷箭可比他的绳套好用多了,他转过头来,盯着夏初一看了一会儿,旋即咧开一排血红的牙齿,嘻嘻地笑着:“你……倒是厉害……不过没关系……死在你面前……应该……更有说服力一点……” 夏初一二指搭上他的脉,嗤笑一声:“谁说你会死了?阎王要你三更死,我可留你到五更。” “怎么可能?!”橙礼陡然睁眼,显然不愿相信。 夏初一伸手将他的穴道一点,扶着他直接躺在了地上,同时拿出一卷针布,冲着他扬了扬:“小样儿,姐姐是学医的,你跟姐斗?” 冷嗤一声,她唇角边的笑容,分外刺眼。 橙礼心里“咯噔”一声,眼睛瞪大到了极致,清晰可见里面爆出的血丝。 夏初一不疾不徐地盘腿在他旁边坐下,然后脱掉了他的鞋袜,顺手在针布上拿出了一根细针。 仔细看了看,她抿唇摇了摇头,插了回去,又换上一根比刚才那根更大一些的。 然而在他脚板底上比了比,她又有些失望地换了根针。 直到抽出那根最大号的,明晃晃的针尖在月光下锃锃发亮的,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用这个了!” “你……”橙礼看见那根针,就已经能够想象那插进去有多么痛了。 他额上冒出冷汗,不怕死的人,这会儿却有些怕了。因为有种感觉,叫生不如死啊! 夏初一见他似乎有些紧张,很是善意地冲他摆了摆手:“你放心,很快的。谁叫你乱吃药的,受点苦就忍着吧。” 她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还将天火拿了出来,很是细致地将银针消了毒。 随即,微笑着,将针对准脚底板,扎! 一根针陷入肉里,橙礼眼睛一瞪,身体一僵,脚趾一曲,牙齿硬生生地咬进下嘴唇里,唇上又有血冒出。 夏初一见此又猛地往外一拔,看着针尖上的血珠点点,她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感觉怎么样?”她浅笑嫣兮,问得那般自然。 橙礼这会儿满嘴的血,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见此,这才敛了笑意,捏住他的下巴,再一次地塞了一颗丹药在他的嘴里。 他服的毒药虽然比较少见,配置解药也需要一些时间。但是她继承了叶钧卿的衣钵之后,就对那些古怪的偏方尤其地感兴趣,所以这种毒药的解药,她恰好在练习炼丹的时候,炼制得有。 至于刚刚脚底板的那一针,不过是出出气罢了。 她好心好意被当做驴肝肺就算了,还差点要背上一口大黑锅,这口恶气憋在心里,看着那针扎得他眼神涣散,这才算舒坦一点。 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出来吧。” 橙礼惊讶地看着夏初一,随即目光落在旁边。 周围明明就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沙子,可是就在夏初一拍手的瞬间,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几个影子,迅速地落在了夏初一的面前。 “夫人!” 四个黑影齐齐地单膝跪在夏初一的面前,听候差遣。 夏初一下巴努了努,指向橙礼:“帮我把这家伙抬回去。” “是。” 四人应了一声,动作飞快地将橙礼举了起来,等着夏初一先走。 这等的高效效率,这等的整体划一,看得夏初一啧啧称奇。 其实她也并没有看到这周围哪里藏着人,只是根据常理推断,既然泷越放心将她一个人扔在思卿殿里,就一定会有完全的安排。 再加上泷越说他的人已经到了,但是她一次都没见到过,说明这些人擅长隐蔽。 综合来说,就猜到了这周围有人跟着她。 橙礼大概也是找了人来当目击者的,只是看他看着几个黑影人时候的表情,那个目击者,只怕也被这几个人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夏初一对这几个人很是满意,同时对泷越的崇拜与日俱增。 那家伙,明明被困了那么久,出来以后居然还会有自己的势力,这个人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开始有些好奇起来了。 回到思卿殿,夏初一让人替橙礼处理了身上的血迹,换了衣服,然后让人抬着,直接地送到了司徒战天的门口。 同时送去的,还有那枚海龙吟。 至此,一切恩怨情仇,全部断在此刻,再无任何缘由。 夏初一躺在床上,无声地望着头顶的蚊帐,只觉得看着那些绣着的美丽花样,心里面如那线头一般,乱糟糟的。 突地,一阵风吹进来,将纱帐撩开一条缝隙。 被子被猛地一掀,随即盖起,旁边就已经多了一个红衣张扬的人影。 他单手支着头,柔顺的银发从肩上散开,在那肩上、枕头上,绽放成一朵艳丽的雪莲。 而那袭红衣,热烈如火,像是要将这一片虚空的夜,全部地暖起来一般。 他伸手勾起她的头发,放在鼻尖轻嗅,碧绿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水光漾漾。 “舍不得么?” “嗯。”夏初一用鼻腔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有些哭腔。 连忙地伸手一抹眼睛,却发现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 她有些张皇失措,下一秒,却撞进那个温暖厚实,安定人心的胸膛里。 “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还有天意。” 就好比金元宝,就好比秦曜轩,就好比林晟钦,就好比风洛…… 谁能说他们之间没有在一起的可能的? 天意却让他们错了一着,让他捷足先登。 是他让这个小女子的灵魂,重新地醒来。是他一开始就认清了自己,牢牢地将她握住。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此刻,躺在她旁边的人,是他。 夏初一朝着他的胸口处拱了拱,从他的圈着的怀抱中,又冒出了个头来,闷闷地道:“泷越,我觉得我有时候很坏!” 泷越伸手揉着她的头发,看着那凌乱的发型,他轻笑出声:“谁说你坏了?谁说的我就打谁屁屁!” 夏初一哼哼了一声,没有接这话题。 泷越却一下子将她搂紧,紧得她连呼吸都困难。那轻柔的话语,却那么清晰地响彻在耳畔―― “还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吗?你放过夏家人的时候,我就曾说,夏初一,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呢。” 夏初一微微地翘起唇角。 那天,他突地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她吓了一大跳,连夜地收拾东西跑了,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疯子。 如今想来,自己和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牵绊在一起了。 他捏着她的耳垂,看着那圆润的小可爱,眉眼间神情越发柔和:“到今日,我也一样认为。因为没有谁,会救一个劣迹斑斑杀人如麻的杀手,你救了司徒战天,这没有错。在海城之中,你想要说服海城的人让你指挥,抵御海盗,你也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就好像是一颗种子,开了花,结了果,最后果子腐烂掉了,成为了毒果,这难道要怪那颗种子么? 夏初一嘤咛一声,觉得泷越的怀抱,好暖,好暖。 376 呼君大人 翌日,天还在蒙蒙亮,夏初一就已经醒了。ww.vm) 侧过头看着旁边的男人,他的胳膊还被她枕在头下面,俊朗的容颜如一块无暇美玉,每一处都精致到极致。 那长长的眼睫如同两片扇羽,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沉静。 她伸手去摸他,沿着他俊朗的眉宇,顺着他挺翘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那薄凉的唇瓣上,轻轻一点,而后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赶紧地拿开。 昨天晚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好像跟她说了好多话,她不记得具体内容了,觉记得那轻轻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拂过,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直暖到心窝。 而平日里巴不得时时刻刻对她上下其手的男人,昨晚上却老实得像柳下惠,手都放的规规矩矩的,并没有越矩半分。 她突地发现,自己胸腔里面,好像满满溢出的,全部都是对这个男人的爱,一点一点,侵润到骨髓里,皮肤里。 夏初一突地翘起嘴角,伸手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看着那个男人终于装不住睁开了眼睛,她乐呵呵地开口道:“早,呼君大人!” 泷越本来还犹豫睁不睁开眼睛,闻言陡然眸光一亮,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碧眸:“你刚才叫什么?再叫一遍!” 夏初一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感觉那细腻的皮肤在指腹下清凉滑润,只觉得自己有些羡慕嫉妒恨。 她轻哼一声:“叫你臭妖孽,快起床了!” 泷越哈哈一笑,将她整个往身上一搂,抱着亲了亲揉了揉,这才将人放了开。 两个人起床洗漱了之后,连吃的都已经在船上备好,他们只需要从帝宫下面的那条秘密通道上了船,然后出海就行了。 这次来送他们的是蓝平和红绫,蓝平谦和有礼,不热络不失礼,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倒是红绫有些恹恹的,好像提不起精神来。 夏初一其实也蛮后悔自己跑到这里来的,将本来平静的湖水搅起层层波澜,让司徒战天的手下们失了和气,好像来这里就是一场错误。 不过这场错误,到此就结束了吧。 他们的船驶出去了以后,无论去哪儿,都不会再回来,这一个地方,离开便是永别。 想着那双喜悦时候,便会变浅的烟灰色眸子,想着那个高高的大个子,将她护在身后的样子,她心里涌起一丝苦涩一丝难舍,最后却被风吹散在这片天空里。 “两位不用送了,就此别过吧。” 泷越冲着蓝平和红袖微微颔首,站在船头,看着船身离开,离开这个并没有待多久的地方。 夏初一站在他的后面,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却在下一秒,蓦地一只手掌握住手心,传来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抬起头,对上泷越的眸子,终究是弯了嘴角。 “真的,不告诉她吗?”红绫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有些失神地喃喃地道。 蓝平看着那两抹几乎快要重叠在一起的人影,沉声道:“你觉得,有必要吗?” “可是……” “你放心吧,爷不是一蹶不振的那种人。他的身上还肩负着整个虚空之海的霸业,他没得选择。” 红绫低头,只觉得自己都替是自家爷心疼。 船驶过长长的地下通道,这算是正式出海。 入海的那霎那,天高海阔,蓝天白云,海鸥成群结队地在天空之中飞过,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一切的景象,均是如此美好,美好得让人心酸。 泷越端着食物喂夏初一,她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东西。” “多少吃一点,虽然你已经渐渐地进入辟谷阶段,但是也不能完全地不吃。” 夏初一笑了笑:“只是,纯粹地没胃口而已。” 泷越端着食物的手停在半空之中,愣了愣,却没有要收回的趋势。 夏初一见此,点头道:“好,我吃点好了。” “乖!”泷越脸上这才现出一丝笑意来,喂了夏初一一口。 夏初一陡然间觉得,自己连吃饭都要人喂,她都快成残疾人了。 张嘴,闭嘴,咀嚼,好像在例行公事。 她微微地抬头,朝着那片渐行渐远地海岛看去,就见那银黑的大氅飘飞,那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海边,好像在目送着她离去。 那个人……那个人…… 她五指抓紧了膝上的衣裙,面上还带着浅浅地笑意,看向正在吃得欢畅的元宵身上:“元宵啊元宵,你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啊。” 那语气,颇为惆怅。 泷越思忖了一下,道:“其实也有一种办法的。” 夏初一目光立马亮了亮:“什么办法?” “吃龙丹。” “龙丹。”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不是龙的内丹吧?” 泷越笑眯眯地伸手揉了揉夏初一的头发:“娘子真聪明。” 夏初一沉下了眼:“找龙骨都那么困难,找龙丹,只怕难于登天吧。” 泷越将手中的那卷羊皮纸拿出来,冲着夏初一晃了晃:“如果我们找的地方没错的话,别说龙丹,只怕还要有些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夏初一伸手一戳元宵,吃饱了的元宵便立马欢腾地在桌上打起了滚,“咕叽咕噜”地叫个不停。 泷越冲着夏初一神秘一笑:“你的飞行法器,还差什么。” 夏初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天火、龙骨、天行策齐了,还差离水和玲珑眼。你是说……” 她像是听到自己中了五百万一样,立马双手搂住泷越的脖子,尽情地蹭啊蹭亲啊亲。 泷越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道:“看娘子这样子,倒显得为夫的魅力还没那两件死物大似的。” 夏初一很想顺口就说一句“那当然”的,不过她心情好,不介意哄着他:“谁说的,呼~君~大~人~魅力无人能抵挡!” 泷越被那软软的四个字,弄得浑身都舒坦,恨不得立马就将那两样东西给夏初一捧到面前来。 “对了,说起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啊?” 好东西那么多,还有藏宝图,不会是某个皇陵吧? 泷越却嘿嘿一笑,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聚宝,后人直接用就好。” “正解!” 于是夏初一和泷越这一对狼狈为奸的奸夫淫|妇,“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表情极度猥琐…… 377 行尸走肉 在海上颠簸了不知道多久,夏初一刚开始还有心情对着广袤的海面纵情地高呼一声:“啊,大海!” 到后面,她是一点玩闹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晕乎在了泷越的怀里。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待到泷越拍着她的脸轻声将她唤起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几乎已经没有多少肉了。 “呼,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夏初一捏着自己的脸,想到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养得唇红齿白的,结果没想到才出海几天,就成了这副鬼样子了。 更没想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还晕船! “多多少少吃些东西吧。”泷越这会儿的表情也不算太好,为了怕夏初一反胃,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从岛上带出来的,整艘大船上,一点鱼腥也不许见。 夏初一看着桌上的清淡小菜,面色稍霁,拿起筷子来夹了一些。 “呕――” 菜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她就忍不住一阵反胃,直接地将筷子扔在了桌上,有些气恼地道:“这是要折腾死我!” 泷越伸手握住她的手,那小手冰凉,冰得他的心里也发疼。 眉头一皱,他起身,毫不迟疑地道:“众人听着,立马调转船头,找个最近的岛屿靠岸!” 夏初一顿时一惊,立马伸手将他按住:“你发什么鬼疯呢,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要调转船头?” 泷越将她拥入怀中,摸着她浑身日渐鲜明的骨架,心疼得语气都有些失控:“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办?不行,那东西我不要了,我们回去。” 夏初一张口欲说,却头晕得厉害,干脆伸手掐了他一把:“你说什么浑话呢,我们都到这里了,放弃?你干脆把我丢下海喂鲨鱼好了。” 说着,硬是挣扎着起了身,她猛吸了一口气,喊道:“把船调回去,继续前进!” 说完,还回过头,冲着泷越挑了下眉眼:“你不想要你的十方容鼎,我可还想要我的离水、玲珑眼。你要敢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返回去,我就直接跳海里,游着去目的地!” 泷越第一回被夏初一这执着的臭脾气弄得头疼不已。 夏初一软硬兼施,硬气的来完,立马又笑眯眯地凑到了泷越的面前,拉着他的手道:“你不必担心我,我是之前晕糊涂了,忘记我身上还带着药的。” “晕船的药也有?”泷越眯眼看着她,表示很怀疑。 夏初一伸手狠狠地拍了拍胸口:“那当然了,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说完立马咳嗽了两声,看着泷越紧张投过来的神情,她挥了挥手,“呵呵”笑了下:“拍狠了。” 泷越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脸上的表情似嗔似怒,更多的却是那浓浓的,挥散不开的宠溺。 夏初一最后还是强制着自己吃了两口东西,然后由泷越送回了船舱。 大船行驶得非常的稳,她还是觉得恶心难受得厉害,头晕欲裂。 趁着泷越出门的片刻,她伸手搭在了自己的脉上,脸上表情变换了几个,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最终只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晕船药她是有的,临走的时候,司徒战天让红绫给他们准备齐全了的。 可是她却不能吃。 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 躺在床上看着绣着金丝雏菊的纱帐,她沉着眼,思绪如一叶扁舟,随着水波沉沉浮浮。 傍晚十分,船突地停了下来,泷越走了进来,高兴地道:“前面有座小岛,我们先下去休息一下。这附近就是海霄宫的遗址,我们可以住在岛上,慢慢地找。” “岛?”夏初一不由得眯了眼,“我记得在地图上,海霄宫附近没有岛屿的吧?” 泷越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摸着没有肉,面色微沉,但随即就扬起了笑容:“这地图的年岁太久远了,很多东西都不太准确了。比如六天前我们经过的地方,本来应该有三座岛屿的,结果一点踪影都没见着了,我们当时还讨论了一下,是否走错路呢。” 夏初一这才松了口气。 海底火山爆发,板块运动,十几万年的时间,是有可能凭空多出一座岛屿的。 “那住的地方?” “他们会打理好的。” 泷越伸手将夏初一打横抱起,要一路抱着她走。 夏初一伸手推他:“那么多人看着呢,放我下来!” “哈哈哈,哪里有人?”泷越大笑了两声,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那些不是人?”夏初一努嘴指了指在船上来来往往的黑影人们,有些受不住泷越的睁眼瞎话。 泷越听着夏初一的话,却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他畅快大笑的时候,眉宇舒朗,面目俊逸,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傻娘子,哪有人能够活那么久的?但凡长命的,不是鬼就是妖,余下一些自命不凡的,便自封为神。呵,其实都是些沽名钓誉的老妖怪。”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又迅速地隐匿在温和的笑意里。 夏初一伸手摸着泷越的脸,嘴角一抽。 她貌似就一直认为泷越是只老妖怪来着。 “那这些黑影人……” 泷越边走边看向那些黑影,笑意淡了一些,眸色却越加地黑沉:“他们是我以前的手下,都是忠心耿耿跟了我好多年的,可惜一个个都为了我死了。在他们死后,我用秘法,将他们制成了尸将。” “尸将!”夏初一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早就死了?” “嗯,早就死了。如今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只会听命的行尸走肉。” 夏初一看着那些来去如风的黑影人,像是在透过那些影子,看到当初的泷越一般。 那么多的黑影人,都死了。 这些人以前是泷越最亲密最忠心耿耿的属下,都死了。 他当年到底生活在一种怎样的环境里,才会到最后,只敢让这些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陪着? 泷越低着头看着她,看着她为他蹙眉,为他心痛,唇角微微翘起,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制成尸将的。” 夏初一顿时龇牙,恶狠狠地瞪他:“你要不要这么变态!” 泷越又是一笑,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万千风华,尽数纳于他的眼底。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 我不会把你制成尸将的,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给读者的话: 九九刚刚参加葬礼回来,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一回来就赶紧地写一章先更着。中午九九补觉,晚上继续更。。。。。。 378 抱着为夫比较安全 不得不说,那些黑影人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太强大了。 偌大的帐篷,稳稳矗立在方圆只有几里的小岛上,如同一座休闲小屋。 帐篷里面的地上铺了柔和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一点地面都不见。 雕花刻画的床摆放其间,还挂上了防蚊虫的纱帐,前面挡着一块紫檀木镂空的的屏风,外面放着座椅,当会客厅当卧室都足够了。 夏初一着实震惊了一把,有些不相信地回过头看向泷越:“其实我们是来度假的吧?” “嗯,就当是来度假的吧。”泷越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上了柔滑的蚕丝被,“他们在岛上捉了几只雉鸡,一会儿你可要多吃点。” 夏初一最近一段时间闻不得腥味,吃不了海鲜,所以一直吃的都是出发前准备好的肉类。天气太热,那些东西早已经不新鲜,如今听说有雉鸡,她萎靡不振的精神陡然间振作了一些。 “你去看着,他们弄干净以后就不要弄了,我今晚上要亲自动手!” 泷越见她好像有了些精神,心情也好了些,应了一声,抬步出了帐篷。 晚上些的时候,夏初一好好地秀了一把自己的手艺,弄出来的东西香飘十里。 即便吃得不多,可是相比较前几天的饭量,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她举着油腻腻的鸡腿,目光落在那些隐匿在暗处的黑影人身上:“他们不用吃东西么?” 泷越摇头:“死人不需要吃东西。” 夏初一于是将鸡腿递到了他的面前:“死人不需要,你总需要吧。” 泷越想说他也是不需要的,可是看着喂到嘴边的食物,他还是笑了笑,道:“自然需要。” 说着,就着她举起的手,张口就咬。夏初一却猛地收了回来,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目光得意地瞥他。 泷越面色一黯,伸手勾住她的腰,往怀中一带,一低头,堵住了她的嘴,竟好像要嘴里夺食一般。 唇齿间似乎还残留得有鸡肉的香气,女子本身的清香甜软,一靠近就扑鼻而来。 本来只是点到为止略带惩罚的吻,一沾染那份柔软,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夏初一手中还拿着剩下的半只鸡腿,见泷越停不下来了,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那无措的模样取悦了男人,他眼睛含笑,细细辗转,一路吻到耳朵,轻轻地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呢喃:“都已经融为一体过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傻傻的表情呢?” 夏初一歪过头,不去理耳边的痒痒,眼睛望着夜空,呐呐地道:“我其实在想,如果把这半只鸡腿塞进你嘴里,会是什么样。” 那时候泷越脸上的表情,一定会相当地精彩。 “小东西……”看着夏初一偷偷笑出来的模样,他又气又好笑,直接埋首在她脖颈间,密密麻麻地啃着,像是要将她拆分下腹。 “等等……等等……”夏初一脸色突地一变,伸手推了推他,“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动静?” 泷越头也不抬,闷闷地道:“嗯。” 夏初一顿时翻白眼:“那你还有心情……” 说完将鸡腿两口啃完,骨头扔掉,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左右张望。 小岛并不大,丛林也不茂密,他们地处最高点,站在这儿几乎能够将周围看完,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异样。 可是刚刚那突然间的晃动,真实而明显,地面明显地抖了一下。 泷越显然一副没有被满足的神情,不过倒是没捉住她继续未完的事情,而是蹲在地上,仔细地听了听地面传来的声响。 “下面,在动。” 他说了四个字,随即眉心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将夏初一打横抱着,一个纵身朝着船上直奔而去。 夏初一从没见过如此着急的泷越,似乎也知道了事态的重要性,心里猜想着是不是这下面有海底火山什么的。 他的速度极快,那些黑影人也跟随着火速地上了船。 双脚刚刚在甲板上站定,那刚刚还细微抖动的小岛,一瞬间升高了许多,带起海面层层波浪,差点将船给掀翻。 夏初一和泷越身子一斜,朝着船边就倒了去,她赶紧一支雷箭猛地甩出,直接地缠绕在桅杆上,将两人卡住。 泷越借着这缓和的时期,一个踏步而上,悬浮于半空之中,看着下面海浪翻滚,船只摇曳,还有那个小岛,渐渐地浮出海面。 船迅速地退开几百米,那小岛还在继续上升,越来越大。就好像冰山,浮出来的,永远只有一小个角。 夜幕黑沉,皎皎月光照得水面黑压压的一片,也照得那小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夏初一逐渐地眯了眼,好半天才慢慢地道:“鲸。” 这整个小岛,竟然是一只鲸! 那浮出来的位置,就是它的整个后背! 此时船已经驶出去了好远,泷越瞥了那小岛一眼,双手抱紧夏初一,在水面上轻轻一点,纵身朝着甲板上跃了过去。 这次夏初一很有先见之明地先将自己和桅杆绑在了一起,双手双脚紧紧地抱着桅杆。 泷越见此,忍不住摇头:“娘子,其实你抱为夫会更安全一点。” 这话刚说完,一个大浪打来,整个船随波忽上忽下,歪东倒西。 两人蓦地回头,同时地道:“不好!” 前面,那不知道停留在这里多久的大鲸鱼,陡然间抬起头来,张大了那张黑洞洞的大口,猛地一吸。 无数的海水朝着那嘴里涌去,而这艘对夏初一而言已经十分巨大的船只,却连这只鲸的嘴巴都塞不住,随着海流一同,入了鲸鱼的肚中。 而夏初一这回明显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腰上的绳子和桅杆缠绕在一起,耽误的零点一秒时间,就足够她逃生千百遍了。 肚中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泷越的笑声却那般的清晰:“呵呵,娘子,早跟你说过,抱着为夫,比抱着桅杆安全。” 夏初一撅着嘴轻哼一声:“那你不也跟着进来了?” 泷越耸了耸肩,语气颇为无奈地道:“古语有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娘子都进来了,为夫岂有不来之理?” 夏初一觉得自己应该感动的,可是听完之后,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半晌,她突地瞪眼:“好你个臭孔雀,你说我是鸡是狗?” 回应她的,是几声闷闷的笑。 十五伸了伸懒腰醒了过来,有些无语地道:“两位,打情骂请看看地方好伐!” 379 打情骂俏,注意地点 黑暗之中,海鲸腹内,的确是打情骂俏的不二场所。请使用访问本站。 夏初一听着元宝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嘴角微微一抽,摇头晃脑,认真答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初一空对越。天生我材必有用,进得此处出得来。” “呵呵……” 一片暗黑之中,一声低沉的轻笑也显得那般突兀鲜明。夏初一甚至能够想象,那双微微上挑好看的眉眼。 她微微眯眼,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咬着牙略带威胁地道:“怎么?泷越大人对小女子的说的话有异议?” “有异议是着实不敢的,”那头瞬间敛笑,连回答都一本正经,做足了样子,“不过进得来出不出的去,那就是个问题了。” 这还叫没异议?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将元宵的夜明珠拿了一颗出来,瞬间光芒大亮。 然而那亮光一现,便被湮没在了无边的黑暗里。只依稀能够看到周围,还有不远处那个,还有心思和她打情骂俏的男子身影。 她身形一僵,随即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瞬间就好像是蒙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眼前的景象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们仍旧站在甲板上,只是这一番大风大浪,桅杆船帆全部被折断,露出尖锐的断口,像是要随时刺入谁的心脏。 而她,离那断口,不过一个指头的距离。 桅杆的另一头,泷越一只手定住上面垮下来的船帆,一只手抱住那根桅杆,就好像是一尊入定的佛,顶天立地地站在那里,替她挡住了一切灾难。 她哽咽了一下,泷越却还有心思冲着她笑了笑。那皎皎明珠纯白的光芒,将那红衣银发,衬得从未有过的高大,坚定如山。 “怎么了这是?娘子看见为夫如此,还不快来帮帮为夫?” 夏初一看他:“怎么帮?” “捏捏肩捶捶背亲亲嘴上上床……” 话音还没落,就见那黛影一个翻身,反腿一踢,将那桅杆一脚踢出了老远去,“噗嗤”一声不知道刺入了哪里。 但是那瞬间,整只船又晃动了一下。 夏初一不管其他,一个疾步到了泷越面前,手掌翻飞,迅猛发力,双手一推,便将那些船帆断杆全部给弄开,露出下面红衣银发的男子来。 泷越顿觉手中一空,没有如释重负,却有些可惜起来:“娘子不用帮得那么彻底的。” 夏初一眼中的氤氲早已不见,换成了一个大白眼:“你还可以装得更可怜更像一点,英雄救美的戏码也可以再狗血再俗套一点,那样会比较有看点。” 那种风都吹得断的桅杆,别说离她一指,就是离她一毫米,身体自发的保护罩,也不会让她受丝毫的伤害去。 她还想看看这男人还有什么花招的,没想到他倒是直接,帮个忙就帮到亲亲嘴上上床了。 这色胚! 被冠以色胚名号的泷越大人,却是十分地虚心受教,毫无芥蒂地又靠近了夏初一的身边:“那依照娘子的意思,为夫应该怎样改进呢?” 夏初一借着夜明珠的光辉,在他那张魅惑天下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极是认真地道:“你若肯用刀在你脸上画个叉叉,应该是很有效果的,百分百的苦肉计啊。” 泷越皱眉:“苦肉计?” 说着,她目光往下移:“嗯,胸口处的衣服要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胸口的肌肉要露出来,还要有一道道血痕,看起来一定十分地性感。” 泷越挑眉:“性感?” 夏初一目光最后落在那精窄腰身下三寸的地方,勾唇扬眉,淫|荡地笑了:“若是苦肉计和英雄救美的同时晃荡着大黄瓜出场,那应该也算得上是美男计了。” 泷越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顿时间双腿夹紧:“美男计?” 夏初一拍拍手,神采飞扬,眉飞色舞:“此计如何?” 泷越面带得体微笑,伸出大拇指,赞道:“极是精彩!” 夏初一很是得意地笑了笑,目光在那修长俊逸的身上飘啊飘,小声地嘟囔:“我倒是挺期待你来这么一出的。” 十五本来是不想开口的,却着实看不下去了,再一次跳出来,有些恼怒地吼道:“两位,不要让小爷再三提醒,打情骂俏注意时间地点场合!” “咕叽咕叽……”小元宵在十五旁边飞舞着,还不忘应和一下。 夏初一和泷越两人对视一眼,倏地笑了。 “走吧,去找个薄弱点,切了这只大鲸鱼,不就能出去了?” 泷越再一次轻笑一声,未可知否。 事实证明,夏初一终究还是想得太天真。 这只鲸有多大? 方圆几公里的小岛,在它背上不过是一个黑点。几十米长的大船,于它而言还不够塞牙缝。 夏初一举着夜明珠想看看周围,能看见的,只是黑压压仿若无垠的空间。 如果想要划开它的身体强制性地冲出去,那需要穿过层层的肉盾,想想都足够让人吓死。 夏初一顿时犯起了愁,泷越却明显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那悠哉自在的模样,仿若自己不是被一只鲸鱼吞进腹中了,而是进来观光旅游一般。 十五这会儿倒是没继续睡,一个丈步跳入夏初一的怀中,沉甸甸的身子差点让夏初一没稳住。 掂量着手中的这坨肥肉,夏初一第无数次恨铁不成钢:“十五,你该减肥了!” 十五回给她一声不屑的冷嗤,倒是元宵冲着夏初一“咕叽咕噜”了两声。 夏初一看着一个十五一个元宵,啧啧感慨:“你们两个倒是处出感情来了。但是元宵啊,为娘有句话要告诉你,作为一只公的小白龙,你可以调戏其它雌性动物,却决计不能被同性别的动物给调戏了去。刚才你说十五变胖了没人要了,你要它的话,是绝对不能再说了,听到没有?” 小白龙低落地“咕叽”一声,很是失落地飞回小荷包里了。 十五睁着一双芝麻小眼,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夏初一:“元宵刚才就咕叽了一声,你就听出这么多意思来了?” 夏初一一脸地理所当然:“否则勒?你以为它说什么。” 元宵说话,永远只有两个词语――咕叽和咕噜。所以要听懂它说的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多时候,那小家伙表达的意思还是很好猜的。不过刚才夏初一说的这句…… 十五看着元宵落寂离开的背影,像是被什么想法给震惊到了,赶紧地摇了摇头,忙不失迭大声地道:“小爷要减肥!小爷要母鼠鼠,绝对不要元宵!” 380 海墓 其实许多时候,大多事情都是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来探寻一二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比如泷越为何这般淡定从容,比如这地方黑漆漆的他为何还要四处观看,比如十五高深莫测的一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夏初一紧跟在泷越的后面,一直从船头绕到船尾,又从怀中掏出了无数个夜明珠用布包着,组成了个大灯泡,才发现,这鲸鱼的肚子里,还大有乾坤! “这里面还有一艘沉船?!”她顿时间惊愕不已。 那艘船虽然已经年代久远了,埋没在下面已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但是隐约还是能够看出一点轮廓,那比他们这艘大船,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嗯,就跟虾儿跟鲨鱼的区别。 泷越眼睛弯弯,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这船是倒是沉船,不过可不是像我们被吸进来的,而是自己沉的。” 夏初一歪着头看他:“自己沉的?” 十五慢悠悠地接口:“臭女人,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语叫海葬吗?” “呃……”夏初一眼角一抽,,顿了一下,“我以为海葬就是把骨灰撒进海里,然后高呼一声――啊,大海!” 十五和泷越同时看向她,那眼神之中情绪复杂,随即默默地敛去。 夏初一陡然间觉得自己好没见过世面。 不过说实话,海葬动用这么一大艘船,规模堪比皇陵,这么大的手笔,她还真没看到过。 而且看这船安然呆在这里,不受海水侵蚀,也免了被盗墓的危险,夏初一感慨一句的同时,忍不住惊呼出声:“额滴神呐!这艘大船不是偶然被海鲸吞进来、而是有意葬在鲸鱼腹中的吧!” 十五小爪子扶额:“臭女人总算是聪明一回了。” 难得被十五夸奖一回,夏初一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上面。满心满意的,都在想那人的大手笔,还有那奇幻的构想,精妙的设计,样样让人称奇! “若是有幸,能够见见这海墓的主人就好了。” 十五刚刚流露的赞赏之意,立马换成了一脸鄙夷:“臭女人你说笑话吧?紫极上君早就作古十几万年了,这海葬的主意,还是当初泷越大人想的,你要见也只能见到一堆枯骨了。” “泷越想的?” 夏初一顿时又被惊到,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水汪汪地望着泷越。那表情极大地取悦了某个刚刚还有一丝不悦的家伙。 他微扬下巴,带着一丝倔傲和得意:“娘子怎么这幅表情?好像不太相信?” 夏初一眸光微眯,回忆起他们无端地在那“小岛”上落脚,乘船也没逃离那鲸鱼的大嘴,进入这无人会想到的地方来…… 似乎有一条隐形的线,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难不成,他们要找的海霄宫,就是这里?! 夏初一眉心紧紧皱起,面色不善地在泷越身上扫了又扫,一瞬间气鼓了腮帮:“你居然一直瞒着我!” 见夏初一不过转眼就想通了一切,泷越轻轻地捏了捏她鼓起来的小脸,垂眸轻笑:“紫极最是自负,方法是我想的,他却不定会用。所以直到了这里,我才确定他的海霄宫,就在这海鲸的腹中。所以,不算一直瞒你。” “是啊,不算一直瞒,只是瞒了大部分而已。”夏初一没好气地瞪了泷越一眼,气性却没持续多久。 那沉寂无数年的海霄宫,就好像是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吸引着她的视线。 她要的龙丹,她要的离水,她要的玲珑眼……泷越说运气好的话,都能在这里找到! 都能找到? 夏初一顿时疑惑顿生:“那什么紫极是上君,你也是上君,你们是什么关系?” 泷越面色稍稍淡了一些:“飘渺神域一共有三位上君,一位紫极,一位灵虚,剩下一位,便是我。紫极修炼至化神境界,可惜太过心高气傲,终究难登神境,所以迟早会死。没想到,我被封印的几万年之后,他就一命呜呼了。” 迟早会死……被封印的几万年后,一命呜呼了…… 这形容……天怒人怨啊! 这让她这个不过才十六七岁芳龄却已经觉得老了的人,情何以堪! “那那个假的司徒正南呢?又是何身份?” “他?”泷越冷嗤一声,“六隐宗的少宗主,司空琰,一个容器。” 容器! 夏初一想着那人被暗影打下来,遮住一半面孔时候,露出来的阴鹜眉眼,不知怎地,竟莫名地觉得那人很可怜。 泷越见她低垂着头,双手张开抱了抱她,这才放手:“好了,你想知道什么,等回去让十五跟你说,它什么都知道。” 十五在一旁龇牙,小声抗议:“小爷又不是说书的!” 泷越笑眯眯地一个眼神扫过来,它顿时老实了。 其实吧,有时候不仅是人,就是一只鼠,它也是个欠虐的。 夏初一才没为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仇人的人伤春悲秋的习惯,顿时将一切情绪一扫而空,专注地看着下面的大船,漂亮的眸中,似乎有光芒熠熠。 “泷越啊,你和他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啊?如果我看上什么拿什么,会不会显得不矜持不厚道啊?” 十五在一旁撇嘴――亏你还知道有矜持和厚道这两个词! 泷越笑眯眯地道:“我和他的关系好到,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娘子看上什么尽管拿,拿不动了让为夫拿。” 十五摇头感慨――一对贼公贼婆! 不过,两人刚刚落到大船的甲板上,泷越便一下子沉默了。 借着夏初一手中的夜明珠,甲板上画着的巨大图案清晰可见,诡异的轨迹,妖异的颜色,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京剧脸谱,不知道何处就有两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泷越顿时间怒极反笑:“紫极啊紫极,你就算是死了,也要跟我都斗上一斗啊!” 夏初一觉得这下面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手:“你们不是好兄弟么?” 泷越将她的手捂在掌心之中,轻轻地哈气:“世间缘分,多是不打不相识。更何况这家伙,做梦都想赢我一回。” 他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暖暖的:“他知我若是醒来,必定会寻十方容鼎,索性将那东西与他一同葬在这海墓之中。而这墓地大约只有我一人知晓,如此一来,他保留在船身的灵力,便能与我做最后一斗。” “可是你明明还没恢复……” “可是他也没活着啊。”泷越想把她的手放开,最终却仍旧没放,“你放心吧,紫极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不屑使什么小手段的。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等着我!” 381 彪悍的元宵,不需要解释 说紫极是极其自负的人,他又何尝不是? 夏初一深深地看了泷越一眼,长吸了一口气:“你想怎样都行,但是不能甩掉我。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泷越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往怀中一带,紧紧地抱了一把:“那是自然。” 夏初一弯了弯唇角,松了口气。 与其在外面担惊受怕,她更想与他同甘共苦。 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旋风,吹开了甲板上厚厚的灰尘,将那图阵隐约的线条,慢慢地显现出来。 泷越站立中间,银发飞舞,红袍飘扬,端是说不出的气势凛然。 那俊颜邪魅,面若刀削,逐渐加深的碧眸,泛起墨绿波涛,黑沉不见底。 他翻手间,一道灵力飞出。 与此同时,地上的图阵突然泛起了金光,一个金色的圆形图案漂浮起来,将他们托在了半空之中。 周围金光束束,如同牢笼栏杆,将他们包围其中,如同锁进了一个空中监狱。 夏初一下意识地甩出一只雷箭,狰狞的银龙与那栏杆硬碰硬地撞了一回,竟在霎那间消失无踪影。 她顿时惊了一下:“这牢笼……” 泷越安抚地按住了她的手:“别妄动,我来处理。” 说话间,金光牢笼之中,几丝电流闪了闪,竟突地浮现出了一个隐约的金色身影来,就好像投影仪似的。 夏初一左右张望,想找一找是什么地方反射过来的光影,却听那个人影,竟然“哈哈”地大笑了两声! 她嘴角一抽,心说这年代应该没有留影留声的高科技吧? “泷越吾弟,时隔多年,你终于来了。你可知哥哥我等了有多久啊!”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那一开一合的嘴中发了出来,隐约间竟带着一丝落寂,几分彷徨。 夏初一却觉得,那哀怨的语气,更像是独守空房等待丈夫归家的怨妇,呕…… 言罢,对方停顿了一下,眼神飘渺地望向别处,像是在回忆往昔,神色悠远。 她忙伸手拐了拐泷越:“你不和他说两句?” 泷越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意味深长地道:“这个时候,你可以聪明一点。” 她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儿,就听那紫极又道:“当年妖魂谷一役,上古界一战,不是哥哥不帮你,是你自己不争气。好好的无上修为,被你自己亲手毁个彻底,要不是打不过你,哥哥我真想一巴掌扇醒你!” 夏初一忍不住闷笑――这紫极哥哥真实在。 听这听着,她也听出了猫腻。这话不像是现在说的,那就是那紫极用某种方法幻化出了自己的影像,并且录下了这些声音。等泷越来触发之后,这个影子便飘了出来。 当真是用心良苦。 夏初一刚开始还以为是泷越的死对头,乍一听他们的关系又好像很好,她不禁感慨:“泷越,这紫极好像人不错啊。” 时隔了那么多年,他都还在为当初没有帮他赶到愧疚,说明这紫极也是个重情重义的。 泷越轻哼一声,不可置否:“他是怕我下手太狠,将他淘来的东西都收刮干净。” “啊?”夏初一微微诧异。 就听紫极影子道:“泷越吾弟,十方容鼎,哥哥替你收好了,也免得那些宵小打你的主意。不过哥哥怕你心性不定,还是出了几个小难题,考验考验你。” 夏初一点头――嗯,说得倒是好听。泷越果然没说错,紫极还是想和他斗一场。 “当然,以泷越吾弟的聪明才智,定会过关斩将,轻松拿到十方容鼎,哥哥我也是多此一举。但请泷越吾弟看在哥哥我一片苦心日月可鉴的份上,船上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还请小心看待,不要损坏一分。” 夏初一微笑――嗯,说得倒是在理。泷越果然没说错,紫极还是怕自己的东西被损坏了。 不过―― “花花草草?”她疑惑地看泷越,“这海墓里还有这些玩意儿?” 泷越一本正经地道:“但凡遇到花花草草,赶紧地连根也挖走吧。他生平不知道淘了多少好东西,最后能够带进墓中来的,绝对是世间孤品,仅此一株的。” 夏初一抽搐了一下嘴角,心说紫极哥哥你识人不明,这家伙就是来气活你的。 不过一转头,她脸上就笑得像一朵盛开太过灿烂的大红花:“好呀好呀,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的,虚无芥子不是很大么?我难得一样一样的拿,干脆把这船整个装了,出去慢慢拿呀。” 泷越默了:“……” 半秒之后,他摩挲着下巴,眸光一亮,唇角边勾起一抹千年老狐狸的笑意:“这个办法,倒是极好的。” 面前那个虚无的紫极影子说完话以后,就消失无踪了,只是夏初一和泷越,仍旧被困在那金色的牢笼之中。 她顿时明白,这便是他们的第一个考验了。 “看来要取得胜利,必须先打败小怪兽了!” 她握拳,跃跃欲试。 泷越听着她的形容,认同点头:“小怪兽,他会喜欢这个称呼的。” 夏初一笑了:“猫吃鱼,狼吃肉,看我夏初一,也打一回小怪兽!” 刚刚凝力,却被泷越伸手打断。 她看他,他却高深莫测地摇头道:“不用你动手。” “那谁来破这牢笼?” 话音毕,就见小雏鸡大小的元宵慢腾腾地飞到了她的眼前,晃了晃,张口:“咕叽!” “你?!” 夏初一转过头看像泷越:“你没开玩笑?” 泷越笑意盎然:“真金不怕火炼,那你说,若是遇到天火呢?” 夏初一挥手,笑:“元宵喷的火又不是天火。” “你喂它吃了天火珠,它喷的火就是了。” “不会有事吧?”夏初一可知道那天火珠的脾气的,别到时候元宵刚刚吞下去,就变成一只烤乳鸡了。 泷越看向元宵:“你放心好了,它天赋比你好,灵力比你强,能够承受得住。” 夏初一:“……” 你这到底是夸元宵呢,还是借着夸它的机会顺便把她贬低一通啊? 不过,你偏偏无法承认,情势比人强,有些方便,一个人还真比不过一只兽,更何况是一只神兽。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玄冰盒,陪着脸说好话道:“小天火乖乖,把门儿开开,让我看看你,那无边的风采~~” “咔――” 玄冰盒的锁扣一动,冰寒的盖子自动弹开,露出里面只剩下一簇幽蓝火焰的天火珠。 盖子打开的同时,那簇幽蓝的火苗一窜,顿时变得火红起来,一下子就有燃起来的趋势。 夏初一地想将和盒子盖上,而比她更快的,居然是一直笨呼呼的元宵! 它小爪子一抓,将那天火珠捏在手中,直接地强行塞进那小嘴巴中,竟像吃豆子似的,嘎嘣一下,就咬下一半,然后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吞下去了! 夏初一二指愣了一秒,而后迅速地将它拧了起来左右看看,确定无语了,这才感慨道:“彪悍的元宵,不需要解释。” 而后,困住他们的金光牢笼,一遇上元宵,就成了豆腐渣工程。 它憋足了气,一口火焰喷出来,就将那些金光全部融化,化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夏初一道:“金属性!” 她当时讶异过中野瑞的土属性修为,如今看着一个与泷越齐名的上君,居然是五大属性之中的金属性,顿时又惊了。 金木水火土,即便是单灵根属性,那也是有局限性的,没有冰、雷、风、毒属性的可塑性大。冰属性的司徒战天、风属性的秦曜轩、毒属性的风洛,还有雷属性的她,算起来,都是修灵界的翘楚了。 好吧,她自恋了。 不过属性对于修炼的进益,是十分重要的。 说到属性灵根,她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盘旋,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泷越,你是什么属性的?” 泷越挑了下眉眼,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压抑:“你不知道吗?” 夏初一白目对他:“你看我的样子,像知道的吗?” 泷越长长的睫羽一颤,投射下两片黑色的阴影。那鲜明的轮廓,像是被交织的光影与黑暗,笼罩其中。 那一片耀目的火光,却在这会儿的某个瞬间,显出一丝落寂和自嘲来。 他缓缓地道:“没有永远的黑暗,也没有永远的光明。二者是那么的相似,主宰着这世间的一切,此消彼长,永无消亡。这世界上,除了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毒以外,其实还有两种属性。” “哪两种?”夏初一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问。 却听半空中一声大笑:“哈哈哈,泷越吾弟,你中计了!” 只见那些由金色栏杆融化的金色灵力,在半空之中逐渐聚集,成了一大片金灿灿的云,将整个鲸鱼腹中照得金光四溢。 夏初一感叹地道:“这要是块金子,多重我都扛出去。” 话音刚落,泷越伸手将她往旁边一拉,手中一个法诀轻捻,一个纯白的光罩瞬间出现。 而与此同时,那片金灿灿的云朵,却瞬间变成金刀发射器,一柄柄薄而锐利的金刀,如雨点一般,不要钱地狂撒而下! 夏初一这会儿还有心思想旁的,有些失望地嘟囔:“这一定不是金子,金子才没有这么大的硬度……” 说完她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连上千翼鬼都能拦住的灵力罩,这会儿却被无数的金刀插满。 那金刀无柄,呈弯月形,刀刃在弯的外面,旋转着疾驰而至,在半空之中拉成了一条金色的线。 乍看之下,无数金刀划过,好像是流星似的,好看得紧。 而此时若是在外面看,一定会发现,这会儿泷越的灵力罩,一定像极了一个大榴莲,那些露出一半的弯刀,就是那些根根尖锐的刺。 若是仅仅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数千把弯刀又来了一拨,有些撞在那些插着的弯刀上面,竟将那些本来卡住的弯刀,一下子撞了进来! 而且因为太过密集的原因,一瞬间撞击来的弯刀,竟然数量不少! 给读者的话: 第一更,稍后还有两更,虽然会晚一些……但素,九九不更完绝对不会睡觉滴! 382 禁忌的力量 一把弯月金刀旋转着从夏初一的鼻尖擦过,她一个下身躲过,顺手扯下自己的腰带。请使用访问本站。 手腕一抖,腰带瞬间旋转起来,连带着搅动了前方飞过来的数把弯刀。 她下意识地站在泷越前面,神情严肃,目光凛然:“这刀阵太强,有什么办法一劳永逸?” 泷越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女子,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深深,好半天才微抬眼睑:“毁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毁?” 夏初一头也没回,双掌划开,九天雷箭蓄势而出,银光与金光交相辉映,说不出的辉煌壮丽。 泷越一掸衣袍,而拇指与中指轻捻,一抹黑色的雾气乍然而现。 而半空之中,那些一大片空旷的黑色,如墨般浓烈得挥洒不开,竟慢慢地弥漫过来,开始将那朵金云吞噬。 面前密集的攻势骤然减弱,夏初一眯眼望去,蓦地发现,那朵金光灿灿的金云,这会儿竟被那黑色的雾气吞噬,逐渐地变得暗淡,生出了黑色的斑点。 “泷越,你该不会也是毒属性吧?” 她惊了一下,旋即回过头看向他。却见他一双眸子黑沉如夜,却又在那暗黑之中带着一抹红光,比他平日里,更加妖异千倍不止。 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泷越,你眼睛……怎么了?” 以前就算是再暗沉,也至多是墨绿,不是完全接近黑色。如今的眸光,却显得邪魅无双,妖冶无比,却也比平日里显得更加的危险。 泷越面上难得一次没有带笑,目光泛红,却冷若冰霜:“没事。只是总有一些人,让本君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本君! 泷越多久没在她面前自称“本君”过了?如今这表情这神态…… 夏初一低头去看他的手,就见那一只捻着奇怪法诀的手,更加白皙如玉,就连指甲都好看得紧。在那大红锦袍的衣袖下,光一只手都让人觉得诱惑无比。 天空之中那团金云被吞噬得差不多了,那团金光也挣扎了一下,却完全地抵抗不了那无边的黑暗。 紫极的声音再次响起:“泷越!你还不知错!” 这一声厉喝,和之前紫极嘻嘻哈哈老不正经的语气完全不同,带着绝对威严,和浓重的压迫感。 夏初一都被震得一个激灵,去看泷越,果见他的表情恢复了一些,眸中的那抹妖异红色,一瞬退去。 “你,还好吧?”她喉咙一紧,紧张地抓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刚才那瞬间,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泷越,陌生,可怕,让她心里惶惶没有底。 泷越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声音温柔了些:“我没事。”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夏初一听在耳中,却觉得时光好长好长,一剂定心药吃下,一颗心总算是平安落地。 “没事就好。”她哽咽了一下,尽量平复心情地道了一句。 泷越抬头,看着那团被黑暗侵蚀的金云,眸光一黯:“活了那么多年,果真成了老油条了,这种办法也想得到。” 说完,竟是微勾唇角,兀自笑了。 他们来来回回斗了那么多年,不是冤家不聚首。即便他每次都输,却还是那么认真地把自己当成对手,这世间唯一的对手。 没想到,到头来,那么处心积虑为他着想的,恰好是这个对手。 这种情感,绝对不是那个一心想找他一较高低的司空琰能够了解的。 金刀阵,从来都是他的独门绝学,更何况苦心孤诣地研究那么久之后,这个阵法简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除了他的那种,禁忌能力。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当初他尝试着想要运用那种能力,结果给灵虚上君联合六大隐族,将他身体灵力分离镇压,沉睡了十几万年。 如今,这种缘由再起。 他一直忍住不去碰那禁忌,即便无数次深陷险境。 可是今日,身陷在这近乎无懈可击的阵中,动用那种能力,却成了万不得已之举。 有些东西,一旦沾染就无法自拔了。 而此时,紫极的一声清心咒配合厉喝,陡然将他唤醒。而他醒来的瞬间,便对上那双溢满担忧的眸子,心中刚刚笼罩的黑云,逐渐散去。 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有了她,有些东西,便是再也碰不得了。 漂亮的薄唇轻开轻阖,他挑眉道一声:“谢了!” 半空之中传来一连串爽朗而张狂的笑声:“哈哈哈,泷越,你也有今天!那可就算你输了一局了。事先声明,输多了,十方容鼎,你一样拿不到哦。” 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大笑声。 夏初一微抽嘴角:“这些话也是他生前说了之后用灵力保存下来的?” “嗯。”泷越也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那他还真是……猜的挺准啊。”泷越是何许人也,这紫极居然能够预料到他会输!总该不是碰巧吧?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泷越道:“你该知道,这世界上存在十五这种能够预知未来的生物吧?” 夏初一点头。 “其实在人类里,也有那种上通天下通地,预测未来的人,我们那里,叫预言师。” 夏初一顿时瞪眼:“还真有?是算命的那种?” 泷越微抽嘴角:“算是吧。不过,知命,却不能改命,这是预言师的劫。” “知命,却不能改命……”夏初一喃喃一句,微微皱眉,“即便是早知道会那般,却没办法更改,那不是更悲催么?” “其实也有好的方面,”泷越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双眼之中,满满地装着她,“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等我醒来,我会遇见你这样一个女子,满心的期待与欢喜。” “啊?”夏初一瞠目结舌,“难道连我传过来,这一切都是定数?” “没有什么能够逃得过命运。”泷越揪了揪她的脸,抬起头去望向前方,“就好像他知道,你也会和我来一样。” 甲板尽头,船舱入口,那原本封印的地界,突地打开了一个入口,金光灿灿的,不知道通向何方。 夏初一听着紫极那声:“欢迎二位!”顿时只觉得,这世界真奇妙。 由泷越牵着手往那入口走,她摇头晃脑地道:“改天我也去算算命。” “别……”泷越连忙打断。 “为什么?” “就好像十五和我想要预知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痛一样,去找预言师算命,要付出的东西,也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这样啊……”夏初一点了点头,“那紫极哥哥算到你要和我来这里的代价,是什么?” 泷越突地止住脚步,侧过头认真看她:“第一,请叫他大叔。第二,他少活了三万年。” 夏初一身子抖了抖,灰溜溜地跟在泷越屁股后头:“这是算命呢,还是谋财害命呢。” 不过肯花三万年的寿命来换泷越一个结果,这说明,没了泷越,他一定活得很寂寞吧。 同时也说明,他的执念,比那个司空琰更深。 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夏初一耸了耸肩,只觉得手心处传来的那缕温暖,便是最强力的力量,她什么都不怕了。 顺着梯子,两人进入下面。 这船表面是木质的,夹层是铁皮,里面是金砖,真正的金砖,将整个地下皇宫,雕砌得富丽堂皇。 夏初一连忙伸手捂住自己快要被闪瞎的眼:“这也算是暗器的一种么?” 泷越在一旁笑。 “其实金子在飘渺神域是最寻常的东西,就跟铜板差不多。不过他喜欢,无论是宫殿还是哪里,都喜欢搞成这种颜色。” 夏初一觉得自己垂涎的口水流了一地:“飘渺神域流通的货币,是不是芥子空间里的那堆透明的水晶?” “那是灵石,若是你灵力不太够用的时候,还可以拿那个补充。” “这么好!”夏初一想起好几次自己灵力跟不上的情况,早知道有这么个好东西,她也要从容不迫些啊。 “那这水晶灵石的汇率是多少?”夏初一脑海里,一个大胆想法脱颖而出。 泷越对这些完全没概念,便揪出十五来给她解释道:“一上品灵石等于一百中品灵石,一中品灵石等于一百下品灵石,一下品灵石等于一百两黄金。” “也就是说,那一小块灵石,就是一百万两黄金!”夏初一当然不会认为泷越这家伙会在自己宝贵的虚无芥子里存放那些下品的、中品的灵石。以这家伙的奢侈程度,定是要最好的。 那她就可以利用那堆水晶灵石换取无数的黄金,然后回到无极洲,她就是比金元宝还要富有的第一首富了! 想想都觉得太美好了! 夏初一瞬间精神十足容光焕发,那副模样,就跟泷越刚刚吃了她之后餍足的模样,看得他微微眯了眼。 “娘子,你看这里也没有人……” 夏初一伸手抵住他的胸口:“紫极大叔,无处不在!” 话音刚落,就听那熟悉的笑声再次响起:“欢迎光临我的王国。泷越,这一关可是智力题,听了题目,你可别落荒而逃哦!” 夏初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紫极大叔,这是在质疑泷越的智商么? 泷越面不改色,伸手一掸衣袍,泰然自若:“放马过来。” 夏初一跑到泷越背后,替他揉揉肩,捏捏腿,拍拍后背:“别紧张,一会儿看准要害,左右开弓,一击即中!扁得他再也没办法那么猖狂地笑!” “你就算把这里毁了,他还是能够笑出来的,”泷越忍不住提醒她道,旋即低下头看着自己大腿根部的那只手,“还有,你这是在勾引我么?” 给读者的话: 按照九九的码字速度,最后一章起码得到凌晨两点了。。继续。。。 383 智商问题 紫极大叔和泷越大人的智商大比拼,开始! 紫极大叔发招:“在你们面前有三道门,门上有题目,答对以后便能推门而入。如果你们运气好,那么只需要答对一题,门后面便是主墓室。如果运气不好,呵呵,九百九十九道天文地理古往今来玄学术数魔法占卜医药铸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终极题目,等着你们。不要太感谢我哦。” 泷越宽大的袖袍一挥,半空之中的影子立马如烟雾一般散开。 泷越面无表情淡淡地道:“聒噪。” 夏初一单手支颔,已经在为难去选哪道门了:“这怎么跟归元秘境一样啊?” “这种迷宫是墓地和宫殿的常用布局,虽然简单,却很实用。”泷越看着夏初一微皱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伸手揉她的眉心,“不确定选那道?” “嗯啊!”她点头,“虽然选项少了,选对的概率增加了,可是还是不确定选哪个。” “哪个都一样,凭直觉来。” “这样也可以?”夏初一一抬眼就对上泷越鼓励的眼神,她长吁一口气,“好吧,听天由命。” 说着,她伸出了手…… “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于是夏初一手起手落,十分干脆地推了……第二个。 泷越看她的架势,有些疑惑:“不是该第一个么?” 夏初一一挥手:“那是排除的。” 泷越想笑没笑出来,门上一阵金光一闪,脱落了一些金屑,露出紫极问的题目来。 “请问,这世上比泷越更聪明的人,是谁?” 夏初一念完题目,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这个紫极怪蜀黍,好阴险! 正确答案肯定就是他自己,要么泷越答错,输给了他。要么泷越答对,亲口承认自己没有他聪明。 无论怎么选,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输! 夏初一摩擦了一下拳脚,问泷越道:“我把这门撞开,怎么样?” 泷越优雅地抬起手,拍了拍:“很好。撞开的同时,机关启动,暗器齐放,一定壮哉!” 夏初一立马跳开,离门三步远:“那怎么办?” “简单。”泷越冲着她笑了笑,一个笑弧从眼角飞扬到眉梢,而后邪魅地往上一挑,妩媚妖冶。 她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自己好像要晕了。 妖孽! 恍惚间,就见泷越伸手一吸,一块金砖便从墙壁上飞了出来。他双掌一抹,将那金砖磨成金粉,然后往门上一按,竟是把那些掉下来的地方,给全部补上了! 紫极问问题的字本就是浮雕出来的,被金粉填住沟壑,又恢复成了原本的平整模样。 夏初一在一旁,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这样也行?!” 原来刚才泷越说“哪个都一样”,居然是这个意思! 他伸手轻轻推她:“去开第一道。” 夏初一这回完全没压力了,果断地按下了按钮。 门上金粉唰唰地掉,金光一闪,露出题目来。 “请问,这世上长得比泷越更好看的人,是谁?” 夏初一没见过紫极本尊,不过看着半空之中那个隐约地虚像,她就知道,那个魁梧的大叔,跟褒义的形容词沾不上边什么关系。。 这种问题,也亏得他问得出口! “封了吧,我们去看看第三个问题。”夏初一说着就去帮泷越取下了一块金砖,泷越却摆了摆手。 “如若我所料不差,第三个问题,应该是问这世间,有没有比泷越更笨的人。” “有啊,”夏初一很诚实很正经地道,“紫极大叔啊。” 泷越伸手揉她的头发:“你是在说我笨?” 夏初一愣了一下,旋即捂唇,偷偷笑了起来:“我倒是才反应过来。” 第三个问题回答对了,泷越便是这世间最笨的人。回答错了,那泷越也是这世间第二笨的人。 能够想出这种题目的人,真的是一位隐世大能么?她对紫极大叔的智商,表示很怀疑啊。 “所以还是回答这个问题好了,他硬要比我好看,也要他承受得起。”泷越勾唇轻轻地笑,那眉宇间的戏谑,想必若是紫极大叔还在,非得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可。 夏初一也忍不住笑了笑,倒是没想到这么缺德的题目,也能闹出这么多欢乐来。 当泷越云淡风轻地说出紫极的名字的时候,门应声而开,同时传来的,还有紫极无处不在的声音―― “哈哈哈,泷越吾弟,你不是最臭美了么?居然承认我比你好看,你脾气倒是越变越好了啊!以前要是听人问你这种问题,你铁定转身就走的。哈哈哈,我就算是死了,想到你认输的样子,都会乐起来!” 泷越说得对,这大叔不是一般聒噪。 自言自语就不说了,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大笑。可想而知,当初他想到泷越现在认输的样子,铁定兴奋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可怜人啊,一定是之前被泷越欺压惨了,所以找回一点平衡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个,夏初一目光又落在了十五身上,心想着这里还有一个和紫极大叔同病相怜的,一天做梦都想让泷越吃一回瘪。 她一想到这些,脑海里面便浮现出以前泷越恣意张狂的模样。虽然只是想象,但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清晰无比,仿若他的从前,她一直参与。 两人进入房间之后,才发现里面的布局陡然一变。偌大的墓室之中,十六根二人抱粗的盘龙柱支撑周围,一个巨大的圆顶盖下来,就好像是一座大上千百倍的帐篷。 而那圆顶上面星光闪闪,借着金子的光一看,才发现,那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地镶嵌满了宝石,如同一整片繁星闪烁的天空! 圆顶下面,是一个一人高的高台。 高台上面,华丽而硕大的棺椁停放在上面,周围一圈种满了一种如火焰一般的艳丽花朵。 泷越走到那高台的下面,看着台墩上镌刻的铭文,那朱砂染色的字体,看起来鲜活而立体。 他伸手一路摸下来,紧抿薄唇,静默不语。 那表情,就好像当日,他看到风无尽的墓碑时候一样。 当他再次回归的时候,昔日的挚友,一个一个地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独独留他,还在这世上沉浮。 出神间,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一转头,就能看见那小巧精致的脸,秀雅的眉眼,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子,已经代替他们,陪在了他的身边。 “得失得失,原来想要得到什么,就必定会失去什么。” 那他惟愿什么也不要,只求,此生此世,再不会失去她。 -- 384 玲珑眼 主墓室一目了然,除了这高台这棺椁,好像就没什么了。 其实不然,对于一个酷爱收集宝贝的人来说,死后宝贝不带进自己的墓里,怎么也说不过去。 泷越脸上时时带笑,却不是一个喜欢感情外露的人。眉眼一敛,眸色淡淡,好像这墓中主人,不过和他是点头之交。 他扫了一眼棺椁外面雕刻的图腾花纹,身子一侧,手臂一抬,宽大的银边袖袍突地无风之舞。 手掌朝着那高台虚空地落下一掌,一层厚厚的尘埃肆意飞扬。 那高台一震,棺椁摇晃了一下,竟“轰”地一下脱离地面,被震飞了起来! “你这是……” 夏初一还没弄懂泷越这是在干什么,就见那圆形的宝石顶上,四只巨大的鹰爪勾落了下来,竟在半空之中勾住了那巨型的棺椁! 难不成,这也是这墓中机关的一种? 泷越云淡风轻地收手,目光看向那原本存放棺椁的位置:“他是个聪明的。” 夏初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下子空了的高台之上,一个机关按钮出现在了那里,像碗大的一个半圆球。 她总算明白了泷越的话。 无论是谁到了墓室之中,都绝对不会想到还有机关会在那么笨重的棺椁下面吧? 更何况,这种机关,但凡谁要是动了上面的棺材一下,那下面便会失灵,二者之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泷越捏了捏她的手,神秘笑道:“叫为夫一声,为夫变戏法儿给你看。”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只将目光落在那原本总在棺椁周围的一圈艳丽红花上:“这是什么?” 作为一个药师,她对这种稀奇的植物,总是有一种莫名地好奇和强烈地占有感。 泷越忍住笑,上前取下一株:“你看清楚了,这是火玉,可不是花。” “玉!”夏初一看着那逼真的形态,那娇艳欲滴含苞欲放的花朵儿,霎时间只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下。 这得多稀罕的玉,才能够经得起如此细密的雕琢,成为这般逼真的形态! 她甚至凑近去看,都没发现时假的。唯有伸手摸了一下,才感受到玉那冰凉的触感。 而且雕刻叶片的碧玉她也有,是被称为天下第一玉的玉玲珑。此刻倒真成为了绿叶,衬得那火玉花朵儿,越发地艳丽逼人! “紫极大叔真是奢侈啊!” 泷越却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你叫为夫一声,为夫就变戏法给你看。” 又来! 不过看着泷越卖关子的模样,夏初一心里也起了好奇心,酝酿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呼君”。 泷越笑了笑,伸手揉她的头:“你啊你……” “我怎么?” “好好看着。”泷越突地收回手,面上笑意一收,长袖飘飞,手掌上下一动,一股力量突地落在了那圆形的机关按钮上。 只听“哗啦啦”的一连串响声,那十六根蟠龙金柱的中间,陡然间开启了一条缝,而后逐渐地朝着两边倒退。 不一会儿,八扇大门启开。原本是圆形的墓室,这会儿更像是八面体。 而在那些开启的门背后,就是紫极大叔的那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五颜六色,保存完好,光泽鲜亮,竟是比这满墙的黄金更是耀眼! 夏初一由衷地叹道:“这紫极大叔一定是个贪官!” 就这些财物,随便一堆就堪比一些小国家的国库的了,更何况他还整整地堆满了八大间屋子! 泷越却拉着夏初一的手,直接跳过那些装满宝物的屋子,进入了一间并不显眼的宫室。 里面的东西都是用盒子装好的,规规整整地摆放满了好几个架子。 泷越随手抽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巴掌大小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他递给了夏初一:“蛆王膏,如果断胳膊断腿了可以用这个,一炷香时间就可以恢复行动。” “灵丹妙药啊!”夏初一赶紧地收着。 “这个是功益丹,进阶灵王的时候可以用,就是不知道放了那么久还可以用不。” 说着好像要扔,夏初一赶紧地抢过来:“可以用可以用!” “这个……”泷越打开一个盒子,回过头冲着夏初一笑了笑,“你会喜欢这个的。” 说着,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夏初一疑惑地朝着盒中一看,立马跳起来亲了泷越一口:“玲珑眼!” 玲珑眼其实并不是眼,而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外面晶莹剔透,里面却是七彩交织,美轮美奂,一圈一圈地散着光芒,就好像眼睛似的。 这宝石的属性特殊,拥有七种属性,而且灵力强大。但凡镶嵌在任何兵刃上,那都不是灵器圣器,而是神器级别了! 没想到泷越说可能会找到,还真就找到了! 现在她的飞行神器,就只差离水了! 泷越继续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打开,给夏初一大概地介绍一下用途,夏初一则照单全收,拿东西拿到手软。 “还有这个,”泷越又拿了个宝贝给她。 夏初一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珠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话还没问完,就见元宵突地飞了过来,落在盒子上,张口就要吞那颗珠子。 “别,要噎着!” 夏初一话刚刚喊出口就愣住了,只见之前看都还是雏鸡大小的元宵,这会儿竟然也有十五那么大了,那颗珠子对它而言就好像是好吃的零食,“啊呜”一口就吞了下去。 她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见那小小圆圆的身子,慢慢地抽条长高,有了些龙的雏形。 原本软软的鳞甲也开始变硬,头上的龙角冒出了一小节。 元宵它,竟开始长了! 之前她问十五,十五说元宵要保持那副雏鸡模样至少一百年的! “那颗珠子是龙丹吗?”她记得泷越说过,要让元宵成长,可以喂它吃龙丹的。 泷越点头:“可惜了,只有一颗。” 夏初一这会儿已经相当满足了。 这种即便有钱也求不来的东西,有一颗就是天大的造化了,她可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只是,逛了那么久,泷越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呢? “这地方那么大,要不要叫那些黑影人进来帮你找那东西?” 泷越摇头:“不用,这里面有结界,他们进不来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张他让司徒战天找来的牛皮纸,在图上指了个点的位置:“他没有把十方容鼎放在他墓室里,否则我能感应得到的。看来,还有一个关卡等着我们。” 385 十方容鼎 还有一个关卡? 夏初一对紫极这种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表示深深地钦佩。请使用访问本站。 两人依照地图,开始了漫长的迷宫之旅。若仅仅只是如此,那未免也太低估紫极大叔的智商了。 展开的地图上,路才刚走了一半,那地图便断了。 倒不是缺损什么的,而是独独的一片空白,显然是故意而为之的。 夏初一的步伐蓦地停住,有些幽怨地道:“紫极大叔也忒不厚道了。” 泷越仔细地看了一眼,唇角微勾:“该说他很记仇才对。” “怎么说?” 泷越微微眯眼,回忆说:“以前我吃果子的时候,顺手拿了他的功法书来垫着,结果被污了一大片。他跟我撒泼,我便提笔给他将被污的内容补齐了。结果因为一个符号错误,他修炼的时候,差点走火入魔。” 夏初一伸手一戳泷越胸膛,微皱鼻头浮现一个俏皮笑意:“你呀你呀你,怎么听你说起以前的事,全部都是你干的坏事呢?” “因为为夫是坏人啊,”他冲着她挤了挤眉眼,“这你不是最深有体会么?” 深、有、体、会…… 这语气这神态,让夏初一连连摇头,心里暗道,他说的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 “还是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吧。”她上前一小步,只留给那男人一个侧影。 泷越脸上浮笑:“这有何难?这些道路的地面都设有机关,若是走错了,恐怕有些罪受。不过我们这里,不是有一个会飞的么?” “元宵?!”夏初一连忙地将怀中的小家伙摇醒。 自从它长了身子以后,原来的小荷包就不能再用了,只能像十五一样,抱着走了。 元宵是个好孩子,最喜欢帮忙了,“咕叽咕叽”地就从她怀中飞到了半空。 夏初一想了下,从虚无芥子里找出了一团比头发丝还细的天蚕丝,将其中一头绑在了它的腿上,免得迷路。 泷越又凑到它的耳边嘱咐了两句,元宵便兴致勃勃地走开了。 没过多久,元宵居然就回来了,一脸兴奋地指着其中一条道路,“咕叽”个不停。 “这么快就找到了?”夏初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元宵,旋即回过头,微眯着眼看向泷越,“你刚刚对它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泷越唇边绽开梨涡,微微一笑,“我只是让它飞进一条隧道之后,扔一个它的玩具在地上,看有没有反应就知道是不是那条路了。” 奸诈! 夏初一微勾唇角,眉眼间光华熠熠,却偏偏是背对着泷越的。 她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否则他会骄傲的。 “对了泷越,这一路上,怎么没听到紫极大叔的大笑了?” 这一路来那么空旷那么寂寥,没他的声音,显得多单调啊。 泷越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夏初一乍一看的时候,似乎还看到了一丝焦躁。 “只怕,又被算计了。” “嗯?”夏初一没懂。 “这迷宫被人改动过。”泷越突地步伐变快,拉着夏初一快步直奔而走。 就在这话音刚落的同时,后面轰隆一声,夏初一别过头去看,就见那隧道某一处开始崩塌,然后沿着这头飞快扩散! 泷越的速度多快? 可是那毁灭的速度也极快,几乎在泷越刚刚抬脚的瞬间,那金砖地面便立马陷入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 泷越的身形越来越快,如一道闪电一道疾风,丝毫不能停顿一分。 夏初一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被那划过的风刮得生疼。 待到她一口气狠狠地吐出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一变,已经是另一个墓室里了。 这墓室陈设相当简单,只在中间处盈着一束奇异的光芒,灵气四溢,光芒万丈。 而在那光束之中,一个造型别致的小鼎漂浮在半空之中。碧绿的鼎身,十只雕刻着龙头的脚,通体被光束照得晶莹剔透。 泷越的食指微颤,目光望着那小鼎,眼神复杂。 夏初一按了按他的手,他猛地攥拳,而后十指松开,袖袍一挥,如玉般的手指捻了诀,指向那十方容鼎。 鼎身微微一颤,随即那万千的光束,突地调转了方向,变成一道道激光,挨着挨着地扫射过来。 所到之处,一道漆黑的痕迹划过,旋即就是金砖开裂成两半的声音。 夏初一身子灵活,却也抵不住那么多激光的同时攻击,一个灵力罩划开,还得罩住泷越。 退后两步,与泷越背靠背。她几乎还没站稳,手中的雷箭便是一梭子一梭子地飞出去,与那些激光争锋相对,硬碰硬地对上了。 兴许是那么久培养出的默契,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两人却那么顺其自然地绑在了一起。 泷越根本没有心思关心他的后背,他知道,那个小女子,必定会全力护他。 夏初一也感谢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她,也让她下意识的出手后,毫不后悔。 泷越单手往回一收,一个东西飞驰而来,他另一只袖袍一挥,摊开间,那十方容鼎已经在了他的手里。 而此时,那些光束因为十方容鼎的离去,瞬间打乱,攻势迅猛,比之前变强了步子多少倍。 泷越大手一挥,将十方容鼎扔出,双手不疾不徐地捻了个法诀,大喝一声:“收!” 这会儿夏初一战斗正酣,一束激光直直对准她的眉心! 她来不及避开,眼睛蓦地睁大,似乎已经预见自己的眉心被射个对穿。 却又在这瞬间,那光束半空一停,陡然转换方向,擦着她的脸被吸入了那十方容鼎里。 她,长吁一口气。 要找的东西,终究是找到了。 即便刚才还在鬼门关门口徘徊了一圈,却还是没办法抑制住心中的兴奋。她回转身一个狼扑,扑进了他的怀里:“真好,终于拿到了。” 然而一抬头,却见那梨花如雪的薄唇紧抿着,眸光微深。她骇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泷越手掌一个翻飞,那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容鼎,静静地躺在那里,碧绿通透,纯粹干净。 他却道:“这容鼎,被人下了禁咒。” 夏初一扑闪着眼睛,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十方容鼎只要从这些光束之中取下来,禁咒就开始起效,一个月内,这容鼎便会自毁。” “怎么会……” “有人,在逼着我回去呐。” 386 千刀网,这帮人也太狠毒了 云逐海域,辽阔万里。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玉马河镇,繁华无边。 这座边疆小镇,坐落在几大隐世家族封地的正中,南来北往的商人旅客修灵者络绎不绝,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至极。 芸香楼中,一个白净少年独自一桌,正在吃饭。 一身朱红劲衣,紧紧贴身,隐约可以看见胸前的两团鼓起。 这哪是少年,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不过在飘渺神域,修灵者男女参半,其中不乏许多的女中豪杰。是以女子外出历练,女扮男装,并不少见,众人也没多怎么上心。 此刻正是午间,吃饭的人颇多,突地一阵巨响,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将手中的大锤砸在了掌柜的桌上,抖着满脸地横肉,凶神恶煞地道:“叫所有人都滚出去!” 掌柜的迎来送往,早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立马赔笑道:“这位客官,您请稍等。” 说着走上前去,冲正在吃饭的众人道:“今日小店要招待贵客,所以怠慢各位了,在下给各位赔个礼,今日的饭菜全部免单,还请各位暂且离开,着实对不住各位了。” 在这种以绝对实力横行的世界,武力就是绝对的通行证。所以这种事情,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既然掌柜的赔了礼免了单,也没谁多留下来纠缠,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去。 掌柜的唤来小二,去通知包厢里面的客人。不一会儿,楼上也陆陆续续地下来了。 这时却有一小二跑到掌柜的面前,小声地道:“山海苑包厢里的两位客官不肯走。” 掌柜的闻言一急,正要问什么,却听那边那个黑衣裳的大块头道:“你,不许走!” 掌柜的立马走过去一看,见那大块头让手下拦住的,正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他连忙地上前道:“这位爷,她若有冒失之处,还望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这一回吧。小的立马让人给诸位爷备好酒好菜,若是要听戏,芸香楼后面连着朱南苑……” “爷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凶神恶煞的大块头白了掌柜的一眼,随手将柜台上的那把大锤抬了起来。 只听“轰隆”一声,那柜台瞬间垮在地上,成了一堆碎木屑。 掌柜的立马噤声,在小二的扶持下退到了一旁去。 他看着那个被众黑衣人围在中间的女子,只哀叹一声: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那女子倒是没有丝毫胆怯,漂亮的丹凤眼一挑,眉色间有些火辣:“抓我就抓我,吓唬人家掌柜的干什么。” 那大块头抖着横肉,嗤笑一声:“云大小姐若是肯乖乖地任我们抓,那自然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那女子哈哈大笑一声:“你倒是想得美。” “云盏云大小姐,请您看清楚现在的处境,我可不是想得美,而是真的美。你的一个漂亮的人头,可是值钱得很啊。” 那大块头低下头,想伸手去捏面前女子的下巴,结果还没碰到,就像是触电一般,赶紧地收回了手。 云盏伸出手来抛着两个雷球,笑眯眯地看着在场几人:“想抓我去换好处,也得你们有这个本事了。” 说话间,一个快手,几个雷球朝着周边几个人扔了出去,最后一个,径直地往那大块头的嘴里塞过去。 而就在雷球先声夺人的瞬间,她从腰间抽出长剑,雷光闪闪,十分亮眼。 掌柜的赶紧地开启防护阵,只见所有的桌椅板凳柜台酒罐全部地随着地板沉了下去,一块块黑石地板浮现出来,上面还隐隐泛光。 飘渺神域的高手太多了,六大隐族之中,就算是一个偏房的门房出来,都是灵君级别的高手,一天的比武斗灵,更是数不胜数。 而更高级别的,一旦打起来之后,铁定是移山平海,地动山摇,房屋尽毁,波及千里。 所以在这里的人家户,几乎家家都备有防护阵,级别高低不论,不过受波及的后果,却要小太多了。 大厅之中陡然宽阔起来了,什么座椅都被挪了个干净,打斗起来也能施展得开。 那云盏一剑陡然劈下,蕴含的巨大灵力,硬邦邦地砍在黑石上,一路的火花。 而那几个黑衣人即便用灵力强撑,却还是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哼,你这小妞还有点本事,怪不得前几批抓你的都有去无回了。” 云盏负手而立,雷剑剑尖向下斜指,眉色飞扬:“谢谢夸奖。” “哼,不过今日,你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逃脱了!” 伸手一拍,其余黑衣人立马两两一组,撒开了渔网,朝着中间就围了过来,网上挂着的小刀片,银光闪闪。 “千刀网,这帮人也太狠毒了!”在一旁边躲着的小二忍不住说了一声,就立马被掌柜的捂住了嘴。 云盏面色一收,左右退不得,朝上一看,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一个人拉着一张大网,恰恰地将上面给盖住了。 网上的刀片互相撞击,叮当作响。银色的刀面上,还沾有一些幽绿的光点,是早就啐好的剧毒。 这种千刀网,一旦靠近,一旦被划开一个小伤口,便是见血封侯,回天乏术。 当然,耍这千刀网耍得好的,以巨大灵力迫使千刀网将人罩住,而后使网旋转,那么那些小刀便会一片一片地削下人的肉来,从网孔之中挤出。等片刻之后,网罩撤开,里面的人便只剩下白骨森森了。 云盏忍不住啐了一口:“卑鄙!” “哈哈哈,我们可从来没有承认我们光明磊落过。” 云盏闻言眉色轻扬,手中捻了法诀。 就见刚才她一剑劈出的那些电火花,这会儿竟顺着地板墙壁开始逐渐聚集起来,重新凝聚成一个个的雷球,砸向那些牵着千刀网的黑衣人们。 那些人淬不及防,没想到被她暗算了一遭,倒是倒了一些人,密不透风的千刀网,顿时出现了破绽。 云盏见此一喜,立马就要从破口而出。 却见上空之中的大块头眸中冷光一闪,一个人压着千刀网,直接从上空落下。 云盏抬起头时,那刀片的银光已经刺着了她的眼,再闪开已经完全地来不及了。 那张满脸横肉的脸,这会儿带着得逞的笑意,残忍而狰狞。 云盏心下一沉――这下完了。 “呼君,你说说,为什么每个地方,都总要出现几个耍流氓的呢?” “娘子你说呢?” “唔,大概是给姐姐我英雄救美创造机会吧。” “英雄救美?你么?” “唔,要不把机会让给你好了。” “多谢娘子谦让,奈何为夫是吃软饭的,这种情况,怎么轮得到为夫出手呢?” 某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乖乖在这儿看着,姐姐我去了!” 387 飘渺神域,六大隐族 生死离得那么近的一瞬间,云盏以为,她也要跟她其余的姐妹一样,莫名其妙地就死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纵使心里有千百个不甘,如今也再无力回天了。 可是却在这时,半空之中一声娇笑,那满脸横肉的大块头“哎哟”一声,直接地撞在了屋中的柱子上。 柱子没有破损半分,他却撞吐了血。这说明来人的一脚,直接地将他的几层防护罩全部粉碎,他直接以肉身摔了过去。 她瞬间张大了眼。 就见那本来在下一秒就要罩在她头上的千刀网,突地被来人伸手一抓,直接地掀起,扔向了那边刚刚才爬起的众黑衣人脸上。 大厅之中,哀嚎惨叫此起彼伏。 云盏顿时着了急,慌忙大喊道:“那网上有毒!” 半空之中的黛影一个掠身,落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云盏抬头去看,就见那女子玲珑精致,坐在栏杆上的样子,像极了一尊精心雕琢的玉人儿。她双脚垂落下来,不停晃着,双手撑在栏杆之上,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极是讨喜。 她愣了一下,这才连忙地道:“姑娘,你快下来,我带你去找药师!” 说话间,就见那二楼之上,突然走出来一个红袍男子,云盏只觉得脑袋一空,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眉飞入鬓,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邪几分妖,挺直的鼻梁呈一个让人惊艳的弧度,梨花如雪的薄唇,性感迷人,微微上挑。 这般的人,一身艳丽红袍,非但没显得庸俗,反倒是给人一种热烈如火的感觉,平添了无尽的风情。 云盏回过神来,就听那男子好听的声音传来:“有没有伤着?” “就凭这个破网,你觉得可能吗?”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还带着几丝调皮。 早已经惊呆了的小二这时候才嗫嚅着道:“这两位,这两位便是山海苑包房里不肯走的客人……” “别出声。”掌柜的看着刚才那女子的出手,便知不是一般人。这种大门大户人家的事,他们还是少搀和为妙。 云盏听着栏杆上女子的说话,却还有些不放心:“这位姑娘,这网上刀刃上,都淬了见血封侯的毒药,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去找药师看看吧。” “若真是见血封侯的毒,那我现在不早就死翘翘了?”夏初一将手拿出来看了看,撇嘴道,“也没见变黑变紫啊!” 云盏也瞬间愣住了――是啊,若真是见血封侯,她直接伸手去抓那网,不是早应该死许多回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大块头捂着受创的胸口,脸上的横肉抖得越发地厉害,“这千刀网上的毒是我亲手淬的,你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不可能!” 夏初一微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下,很是认真地答道:“说不定是你淬的毒过期了,失了作用了。” “过期了?”那大块头一愣,旋即脱下手套,伸手去摸了一下那刀网。 只摸了一下,他脸色瞬间变紫,然后变黑,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板上。 云盏顿时间瞠目结舌,算是看呆了。 夏初一拍着栏杆哈哈大笑:“居然会有这么笨的人!” 泷越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你太聪明。” “那是。”得意地说完,又忍不住笑倒在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将化尸水扔了几瓶给掌柜的,告诉他用法,又给了他一颗上品灵石,他眼睛放光,立马招呼小二的去毁尸灭迹了。 一块下品灵石够一般家庭吃喝一个月了,一块上品灵石相当于一万下品灵石,夏初一这一出手,可是豪掷千金。 好吧,其实她也不想的,可谁叫虚无芥子里只有上品灵石呢? 在这里,总不可能那最低等的黄金来打赏人吧。 让掌柜的重新上了些菜,他们刚刚点的菜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搅了,如今都冷透了。 掌柜的笑眯眯的立马去办,夏初一将云盏请入了包厢之中。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云盏双手一抱,就要跪下行礼,被夏初一立马给扶了起来。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是江湖儿女应该做的。”夏初一一本正经地说完台词,就见旁边两人,几乎同时抽搐了一下嘴角。 云盏顿了一下,才笑道:“姑娘不拘小节,是女中豪杰。这恩情,云盏铭记在心。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敬请开口。” 夏初一笑眯眯地点头:“好呀。” 云盏闻言一愣,旋即笑了笑。 这女子倒是有趣,她还从没有碰到过那么直接的。 夏初一从桌上拿起一个一口酥喂给泷越,旋即自己也拿了个塞进嘴里,目光望向云盏:“说起来,我现在就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云盏眼睛眨了眨,旋即笑道:“姑娘请说。” “嗯,你就给我说说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还有现如今飘渺神域的当前形势什么的。我们两个初来乍到,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云盏没料到夏初一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这帮忙和救她命比起来,简直完全不值一提。 她刚刚听到面前女子立马就要求帮忙的时候,还以为人家是有目的的救她。如今想来,倒是她起了小人之心了。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云盏这会儿却是真心想要和这女子交朋友了。 不过说起自己被抓的缘由,她的脸色瞬间便变得难看起来:“惊雷云家,不知姑娘可听过。” 夏初一点头:“飘渺神域,六大隐族之一。” 来的路上,泷越大概地给她介绍了一下飘渺神域的情况。 飘渺神域上居住得有六大隐世家族,分别是花家,司空家,云家,苏家,武家,还有一个暗夜族。 其实听起来都并不陌生,泷越以前的老相好,那个天女月儿,就是花家的。那个一心想和泷越一较高低的司空琰,便是司空家的。 苏家,将泷越的躯体拿去封印在秦家秘境的望月夫人,原名便是苏望月。 还有那个控制陆浩然的魏先生魏正阳,则是出自暗夜一族。 六大隐族分地而治,各自管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然而为了防止分裂,互相倾轧,所以六大家族设立得有六隐宗,统管六大隐族的重大事宜。 六隐宗里的一切任职人员,皆是通过家族推举,长老考核,众人投票,层层筛选选拔而出。 除了天女花月萱。 就连紫极上君都没有活到现在,她却直到此刻都容颜不改。众人皆道其与天同寿与日月同辉,是名副其实的天女。 泷越当时说到这儿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什么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灵虚子都没有突破化神期到达真正的神境,她,不过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方法罢了。” 夏初一想问再多,泷越却连提她一下都不愿,她只好作罢。 当然,除了六隐宗之外,在这之上,还有一个直系的领导阶级。 388 天命贵女 九重天阙,人间至圣。请使用访问本站。 飘渺神域之所以敢称之为神域,那是因为,有一个地方,凌驾万物之上,超脱世俗之外,决断众生生死。 那个地方,便是九重天,太上宫。 太上宫中,都是入了灵帝级别的超凡大能,由三位上君坐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化神期成,成为这世间真正的神。 真正的神是什么样的? 夏初一这么问泷越。 泷越眼神飘渺,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极不在意地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是神。” 是的,他是太上宫的三大上君,却仍不是神。 然太虚宫灵虚上君,太乙宫紫极上君,太炎宫泷越上君,他们三个,却是这世间仅存的,三个位于化神期的大能。 至此,夏初一才知,聚灵期,灵者,灵师,大灵师,灵君,灵宗,这个无极洲的顶峰,在这里真的只是起步而已。 灵宗后面,还有灵圣,灵王,灵帝,化灵神,灵神。 就好比眼前这位云盏姑娘刚刚的那两下出手,就可以看出,此人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刚刚的出手,却起码是灵圣大圆满了。 惊雷云家的底细,泷越也给她露过一些地,因为归元秘境中她发生的那点小意外,所以倒是多问了几句,却也只知道个大概。 好像六大隐族之前有过一次动乱,不知怎地,其余五大隐族突然对云家发难,逼死了云家家主,让云家嫡系一支一夜之间全部覆灭。 最后因祭坛六芒图阵不能少其一,又赶紧地扶了云家旁系的来继承了云家家业,却不过是其余五大隐族的傀儡,小心翼翼地讨生活罢了。 昔日强盛无比的云家一支,到底是没落了。 不过再没落,也不可能公然地追杀云家的大小姐吧。这些人是觉得,云家不必忌惮,所以连面子都不愿做了么? 夏初一粗粗地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将疑问细细地问了,换来云盏重重的一声冷哼。 “哼,这倒是要多亏我们的好天女了。” 怎么又和花月萱扯在一起了? 夏初一几乎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泷越,见他微微皱眉,她垂下眼,回来问道:“云家,惹到她了?” 云盏想到就气,刚刚才平复一点的心思,顿时又有些火冒了起来:“惹到她了?我也在想怎么就惹到她了?云家这十多年的生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也不过分,我们凡事不敢冒头,就只图个安稳。谁料不过是那臭神棍的一句话,我们云家女子,竟全部惹来杀身之祸!” 泷越在一旁久不插话,这会儿却嘴角一抽,道:“姑娘说的臭神棍,莫不是指大祭司?” 云盏听着这几个字就咬牙切齿:“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我云府上上下下五百六十八名女子,还全都是十八岁以下的!也不知道现在逃出来多少。” 这问题,严重了啊。 夏初一也不复刚才的模样,敛了笑,面色认真:“你且说说,这臭神棍,说了什么话,竟惹得天女不惜对云家那么多女子下手。” 云盏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云家此代,会出一名真正的天命贵女。” “真正的?难不成还有假冒的不成?”夏初一哈了一声,有些好笑。 “花月萱就是个假的。” 泷越在一旁轻轻启开玉骨扇,碧玉通透的扇柄握在那白玉无瑕的手中,说不出的好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在随口说着今天的日雨阴晴似的。 夏初一愣了愣,云盏却“蹭”地站起来,左右看看,警惕地张望了半天,这才坐下来,严肃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夏初一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笑眯眯的:“你刚刚也叫大预言师叫臭神棍的。” “非礼勿言,隔墙有耳。非礼勿言,隔墙有耳……”云盏双手合十念叨了好几遍才松了口气。 “你且放心,这里不是谁都能够接近的。有话说话,不必拘着。” 听到夏初一的宽心之语,云盏到底是放了些心,长舒一口气,凑到她面前道:“不过我听说,花家这位祖奶奶能够成为天女,貌似是花了一些手段的。不过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这种话来的,这种事情原本是瞒得严严实实的。” 夏初一嗤笑:“纸是包不住火的。” 笑完,她微抬下巴,示意云盏道:“且不管她真或假,难不成她就因为那一句话,就要置你们云家那么多人于死地?” 云盏脸上立马云集了怒色,搁在桌上的五指紧握成拳,愤愤地在桌上锤了锤:“谁知道她发了什么鬼疯!” 夏初一瞥了她一眼,随即目光不经意地往泷越脸上转了一圈,见他已经舒展眉头,一副不关他事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云盏把心一横,目光坚定地道:“去神都,杀了天女,替我们云家枉死的儿女们报仇!” 夏初一点了点头,倾了倾身子,又问:“你有几成把握?” 云盏摇了摇头:“一成把握……也没有!” 那她还可以把这些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夏初一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几瓶增益的灵丹,递到她的手上:“我觉得吧,你还是先把实力提高一些再说。这些药效果不错,你加把劲,灵王灵帝,想必指日可待。” 云盏看着手中的瓶子,惊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后面进益可是滴水穿石,最是考验人的心智。这东西……这东西……” 说到最后,她垂下了头,将几瓶药退还到夏初一的手里:“这东西我不能要。” 夏初一笑着推了回去:“这东西,我也用不着。” 从紫极墓中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墓中机关连接着鲸鱼内部,只要他们过了,船舱后面便会倾倒一种药物。 那种药物味道……呃,极是销魂,有反呕作用。因为数量巨大,所以就连庞大不可方物的海鲸也受不住药性,生生地把他们给吐了出来,也免了夏初一的杀戒。 出来之后,船是毁了,泷越吃了灵丹有了些灵力,便唤出白尾,两人径直地前往这里。 而在路途之中,那些从紫极墓中带出的灵丹妙药,泷越变着法儿地像豆子一样喂她吃,还说她如今身体淬炼得可以了,便教了一种他的独门秘法。 记得最初的时候,他说她的身子承受不住,所以不肯授她高级功法。如今她开始修炼,才发现若不是自己那么醇厚的灵力和那些灵丹妙药顶着,她还真承受不来。 而这一修炼,她的进益一跃千里,这才知道,那些大神们是怎么来的。 如今,她已是灵王大圆满,这些原来当豆子一样吃的灵丹妙药,她还真是用不着了。 后期进益,连泷越都说,看造化了。 389 初一身份(1) 云盏万分推辞不下,最终还是将那些丹药收下了,对夏初一的态度立马变得热忱真挚起来。 泷越也发了话,让她同他们一起前往神都。 云盏不知泷越深浅,但是到过夏初一出手。让她和一个绝世美男,以及一个本领高过她的女子同路,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 当天下午,三人便到了城郊,泷越一个法诀,唤出白尾銮驾,惊得云盏捂住了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飘渺神域以兽为骑的不在少数,奇的却是这妖兽魂魄,不是谁都能驱使的。 更何况,还是三只被净化的神兽白尾! 云盏心里沉下心思,细细地将其余五大隐族的人想了一遍,一点印象也无。 难不成这两人是九重天太上宫的? 这可能性倒是大了一些,毕竟,在飘渺神域敢得罪六大隐族的,除了那里,再想不出其它了。 她本事不高,要想杀了天女替自己的族女们报仇,还得仰仗更得力的势力才行。 接下来的一路上,她对夏初一知无不言,将六大隐族的一切事情好不隐晦地全部告诉了夏初一。 夏初一偶尔也让她昏睡一下,和泷越单独地说说话,将许多事情给对接上了。 比如,云家出的那位天命贵女。 归元秘境是云家的秘境,结果却同当年的云家嫡系一支,一夜间毁灭殆尽,如今不过是一堆废墟。 她在秘境之中感觉到的异样,让她对云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就连那云家家主什么时候死的,她也问了个清楚。 得到日期的那会儿,她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却再一次地皱起。 这会儿云盏睡得正熟,她赶紧地问泷越道:“怎么回事?” 泷越不紧不慢地顺着十五的毛发,慢条斯理地道:“当年我魂魄离体,身体便化为婴孩,被送到秦家秘境封印数万年,你可知,只要我想,我可以永远是婴孩模样。” “你是说……”夏初一惊讶了片刻,旋即默下了心思,沉声道,“如果当初我那本体是被人压着几十年之后再让她慢慢成长,这倒是对的上年纪。” 她摊开手,着浮现在手中的雷球,心下有什么事情,越发地清晰起来。 泷越怕她思虑过重,也不瞒她了:“你猜的没错,当年云家家主和家主夫人的确自知活命无望,便将你婴孩体魄压制,送了出去,遣了忠仆照料。那忠仆逃出时受了伤,也没挨多久便死了。临死之前,便将你与那夏家初一换了身份。” 听着盘旋萦绕在心头的事情居然是这般模样,她还是骇了一跳,伸手按了按眉心:“那敢情我的本体还是个地位尊贵的,和这云盏还是亲戚呢。” 泷越见她还有心思说笑,嘴角一跳,将十五往旁边一扔,拥她入怀:“嗯,她是应该叫你老祖宗的。如果按辈分来,都不知道是排到哪一辈去了。” 夏初一伸手锤他:“有到过我这样年轻貌美的老祖宗吗?” 说完她就默了,这飘渺神域,貌似还真有一个,比她老得多,却也貌美得多的老祖宗。 泷越却完全没有片刻的不自然,笑呵呵地将夏初一的下巴跳起来,戏谑地着她,好半天才摇头道:“唉,这世间,还真找不到比你更年轻更貌美的老祖宗了。” 夏初一对泷越的睁眼瞎话不感冒,直接地一个肘部攻击,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起来。 两人嬉闹了一阵,摸着摸着就开始擦枪走火,泷越按住她的后脑勺,刚刚准备吻下去,她却如泥鳅一般迅速地逃到了另一边,喘着粗气调息起来。 泷越一脸委屈地她:“如今连亲都不许了。” 夏初一伸手指着旁边的云盏:“有人在这儿呢,要是她突然醒了呢?我没想伤人家,所以这药量下得轻呢。” 泷越也不云盏,朝着夏初一倾了倾身子:“那我把她扔出去。” “那我也把你扔出去。”夏初一完全地不为所动,“好歹我也算是人家的老祖宗呢。” 泷越敛了眸子,嘴角微垂,一缕银发落下,在那如玉的脸颊上扫来扫去,竟是说不出的落寂。 夏初一喉咙一紧,心里痒痒,真想一个狼扑过去,将他扒了,好好地蹂躏一番。 然而手掌无意识地划过肚子,她心里一横,脸上表情淡淡的,一挥手道:“你还是给我说说,云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为什么云家会突然间被五大隐族集体反攻? 为什么云家嫡系会被灭个干净? 这其间要说没有什么猫腻,鬼才不信。 然而夏初一等了一会儿了,却没见泷越开口。 那家伙被挑逗得兴起,却没吃到肉,这会儿正傲娇了呢。 夏初一抿着唇直想笑,也没管他,将十五抱了过来,从腰上的零食囊里,摸了块牛肉干塞给它。 十五是个聪明的,先去偷偷地瞥了泷越一眼,忐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抵住美食诱惑,一嘴将牛肉干给吞了。 平日里夏初一这个臭女人要它减肥,如今这吃肉的福利,只有元宵可以享受,它早就嘴馋好久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十五一块肉干下腹,乖乖地被夏初一拿捏在了手里。 “乖乖十五,你来说,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慢慢说。” 十五着夏初一那一笑间露出的两排白花花的牙齿,浑身打了个寒噤。 “这事,还得从你说起。” “关我何事?”夏初一莫名其妙。 “云家家主和家主夫人郎才女貌,情比金坚。家主夫人嫁入云家十余载,一直无所出,云家家主却连小妾也不曾纳过一个。” 夏初一赞赏地点头:“倒是个男人。” 十五继续道:“后来云夫人好不容易怀孕,怀胎十月诞下一女婴,却是个神智呆傻的。” 夏初一顿时错愕:“怎么回事?” 十五抬头,芝麻小眼扫过泷越:“跟以前的秦家大少,一个缘由――有体无魄。” “有体无魄……”夏初一将这四个字呢喃了即便,眉头深皱,眉心像是打了个结。 “云夫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生下头胎后再不能生育,这就意味着,这孩子是他们夫妻俩的唯一血脉。云家主不惜耗了自己百年寿命,求问此孩的命运。大预言师只给他们透露了个因由,却并没有透露此孩的命运。因为他说,此孩命运,关乎天道,你的寿命,不够赔。” 夏初一对这大预言师真没什么好感,如果遇见了,说不定直接脱鞋拍在他脸上了。 “你继续。”她又摸了块肉干,塞进十五嘴里。 390 初一身份(2) 十五吃得心满意足,自然说起来就更卖力了:“云家主回去之后,云家就好像一夜之间收敛所有光芒,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而那个时候,一个惊天流言,也开始疯狂地在飘渺神域盛传起来。” 说到这里,它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望了泷越一眼,才咽了咽口水,说:“传言道,只需毁掉泷越大人的魂魄,便可以将其无边灵力,归为己用。” “嗯?”夏初一也扫了泷越一眼,却见那个男人碧眼微波,眸光流转,正无边幽怨地着她呢。 她干咳两声,赶紧地收回目光,故作认真地听着十五的话。 “泷越大人是不灭不死之身,他的灵力也只能他驾驭。虽然将他身体、灵力和魂魄分离,他照样也能够恢复如初。只是若是这魂飞魄散了,徒留身体灵力,那就再不是惊才绝艳的泷越大人,只怕是一个任人欺凌利用的傻子了。” 夏初一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事实。将这思绪在脑海里转了转,她微皱眉道:“难不成,有人打了泷越的主意?” 十五煞有其事地点了点毛茸茸的小脑袋:“当初六大隐族与泷越大人上古一战,惊天动地,影响深远。后面几代人闻泷越色变,倒是没出什么篓子。太上宫只管天下乱象,自然不会插手六大隐族的事务,是以最近的几代隐族人,大抵只听过太上宫的名头,倒没多少忌惮之心。如此一来,倒是让六大隐族的人,对泷越大人的灵力,起了歹心。” “想要那无边灵力,自然先得让泷越大人魂飞魄散。六大隐族的几个族长在一起合计了一下,从先祖留下来的秘之中找到了他魂魄的所在,想方设法,将泷越大人的魂魄给放了出来。” “太上宫上君的无边法力,谁人不觊觎?本来就各怀心思,泷越大人的魂魄一出,六大隐族就开始内乱起来了。动乱之中,云家主瞅准机会,将泷越大人的魂魄收了,而后立即跑了。” “其余五个族长怎容许他一人获利,立马追了上去。却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将泷越大人的三魂七魄藏到了何处。五大族长当即把云家所有嫡系子弟一个不落地捉了起来,慢慢审问许久,最后是,一个不留。” “六大隐族历来讲究个平衡,祭台六芒阵须得六大隐族合力才能镇守。几家人秘密放跑了泷越大人的魂魄,怕祭台也失守,赶紧地拥了云家旁支的人来继承家族,这才有了如今的云家。” 夏初一一路听来,面色凝重,牙齿咬着下唇,皱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见十五停下来她,她道:“莫不是,那被云族长偷走的泷越魂魄,最后和那孩子,一起给送出去了?” 十五点头:“泷越大人被收在了天雷珠之中,因为要维持气息平衡,所以必须得不停吸收天雷珠之中的雷属性灵力。而云家孩子一出生必定身怀雷属性,很容易就被人揪了出来。若不是你父亲如此安排,让你成了个五灵废体的普通人,只怕还没出飘渺神域,就被捉回来了。” 整件事情,竟是这般发展! 那云家主为何要冒如此大的危险,硬要独吞泷越的魂魄呢? 这不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么? 有命夺,也要有命去享啊! “下面的我来说。”泷越这会儿靠了过来,将她往怀里一拢,箍紧,直箍得她喘不过气来,他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夏初一往下缩了缩身子,能呼吸了便没计较那么多,手肘拐他道:“要说快说!” “十五刚才说过,你生下来便有体无魄。大祭司大概告诉你父亲,我有办法引魂魄归体罢。” “等等等等,什么叫引魂魄归体?!难不成……”夏初一听得心弦绷得紧紧的,这会儿竟才发现,一切事情的因果,竟好像是一个圈,转来转去似的。 她抬起头向泷越,眉心深深:“难不成,当初你那胡乱的一抓,并不是真的胡乱一抓?我不是偶然到了这个世界,是命定如此?” “大预言师十几万年前便预言了我的命,若没有你,这飘渺神域,只怕是又一个上古战场。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命定如此?” 泷越松开桎梏,顺着手臂而下,将她那软软白白的双手,紧握在手中,只觉得心里甜蜜,似乎要满溢出来。 他咬着她的耳朵,那些温软的言语,像那坚硬的石子投在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你且放了心,我信命,亦不信命。若是天道不公,我也会毁了天道。你的命运,只能掌握在我的手里,而我,愿你永生太平。” …… 云盏一个午睡起来,突地觉得,夏初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她热情了好多。 她也是个爽快的人,聊得投机了,干脆提到,两人年纪差不多,干脆义结金兰算了。正好她年长两岁,就当姐姐好了。 夏初一捂着嘴偷笑道:“还是别了,免得乱了辈分。” 云盏没听懂什么意思,见她表情不像是不愿意的模样,心想大抵是人家有什么顾虑。她当即就讲算了,也不咄咄相逼。 几人从空中走,遇到讨厌的人的几率,自然少了许多。 有眼睛会的,见到三只白尾魂魄和那辆銮车,也不会特意地跑过来招惹。 但是世界之大,自然也会有讨厌的,没长眼睛的,跳出来闹腾一下。 夏初一正在给云盏吹嘘自己在南疆时候遇到的那些奇特风俗呢,銮车突地歪了一下,连她都没来得及反应。 云盏摔到了车壁上,防护罩一展,倒是没什么事,只是疼一下是必然的。 而夏初一一头扎进去的,却是泷越那坚实的怀抱,还有那萦绕在鼻尖的,挥之不去的淡淡的香。 云盏惊奇地着两人,伸手指着泷越:“他……他……他……” 他刚才明明在另一边,比自己离夏初一还远,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跑到了夏初一的前面去? 夏初一将她的手包住往回一推,着急地道:“先出什么问题了,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对她而言,泷越的万影归宗是个多么神奇的玩意儿,她早已经是见太多了。 两人正准备起身而出,就听“砰”的一声,那车帘直接被巨大的力道推了进来,化身重量型杀伤武器,一下子甩在了銮车壁上。 那力道太强,直接将云盏掀翻,也砸向了里面的车壁。 夏初一伸手拉了一把,缓了力道,她倒是无碍地落了下来。 只是心口翻搅,气息,竟是乱成了一团。 还没来得及调息,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冷笑:“六隐宗司空琰,在此,恭迎上君大人大驾!” 392 天女,花月萱 云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剑柄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 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就见旁边夏初一一脸担忧地着她,她心里一窒,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我刚刚……有些鲁莽了。” 夏初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若是我的好姐妹遭此浩劫,我定要将罪魁祸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的。你这样,比我还差老远了。” 着夏初一一副爽快模样,云盏倒是笑了笑,只是向泷越的目光,多少还有些闪烁。瞥上一眼,便立马低垂下了头。 夏初一可没她那么秀气,一脚踢在茶几上,瞥了泷越一眼:“你不说和那花月萱没什么的吗?这怎么就扯你身上来了?” 泷越慢悠悠地抬眼着她,眼底满是笑意:“娘子这是吃醋么?” “我不吃醋,我只吃人!”说着,龇开白花花的两排牙齿,皮笑肉不笑地与他对视。 他着面前这表情生动的小脸,畅快一笑:“娘子什么时候想吃了,为夫随时欢迎。” 夏初一默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 她明明是来说正事的,他又给她扯开话题! “你别想跑,今天交代不清楚,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她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具碗碟摇晃了一下。 下一秒,那些茶具碗碟随着那小茶几,竟在眨眼睛,迅速地化为一堆细小的颗粒,随风一吹,便没了踪影。 云盏在一旁得仔细,却见与此同时,泷越飞快地抓过夏初一的手握在手心里,担忧地问道:“怎么样?你的手没伤着没痛着吧?” 云盏垂下头,顿时默了。 这泷越问的问题,就好像是鸡蛋碰了石头,他还问石头痛不痛一个理。 夏初一抽出了手,大大咧咧地一挥:“你要说得合我心意,自然没伤着也没痛着。你要说得不和我心意,今天可能还要忍着痛好好地驯一回夫了。” 泷越眉梢高高挑起,盯着她了半晌,突地一笑,将她拥入怀里:“我和她能有什么?只不过大预言师曾经为我批过一言,说能与我配的,必定是天命贵女。”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的良配是她?”夏初一挑起一边眉毛,伸出手来一下一下地戳着泷越的胸口。 泷越捉住她那只作乱的手,下巴蹭着她的额头:“傻瓜,旁边那位不是说过吗?大预言师说过,天命贵女,出在云家。她那天命贵女,不过是使了些心机得来的罢了。” “出在云家……” 夏初一回想起这一句,忍不住回过头去了云盏一眼。 云盏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惊,目光望向泷越的时候,顿时间复杂了许多。 按说此事倒是真的因为他而起,若不是他,花月萱也不可能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他们云家女子。 但是说到底,他并不知情。总不可能用刀杀了人,就将全部罪责推到刀本身身上吧? 更何况,天命贵女出在他们云家,是他们云家的女子…… 现在云家女子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如今跟泷越有接触的,只有她一个…… 她莫名地有些欣喜,可是目光扫过面前两人相依相偎的情景,还有夏初一盯着自己那晦涩不明的眼神,她赶紧地低下了头。 夏初一本来有些愧疚,没想到最后造成这云家惨案的罪魁祸首,居然会是自己! 可是着云盏的表情,她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淡淡地收回目光,将头靠在泷越的胸口,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我睡会儿,到了神都,记得叫我。” 泷越轻轻地应了一声,抬眼瞥了云盏一眼,也缓缓垂下眼帘。 云盏却被那淡淡的一眼瞧得胆颤心惊,霎时间浑身冰冷,只觉得再无心思,生出任何邪妄来。 大抵是因为司空琰已经打过招呼了,路途之中,六大隐族竟是一个也没跑来找他们麻烦。 直到到了神都门口,一阵异常的花香扑鼻而来,弥漫满了空气,夏初一才道:“该来的,总算来了。” 云盏手里拿着夏初一重新给她找的两把雷刺,隔着车帘紧张地望着外面,沉寂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盈满了愤怒。 满城花香,人未至,花先飞,花月萱做事从来这般高调。 香风卷起珠帘,隐隐露出外面风光。 就见无数身着白衣的女子,翩然而出,衣带乌发飘飞,白与黑映衬,说不出的清雅秀丽。 那些白衣女子手托花篮,一路朝着半空抛洒着五颜六色的花瓣。 花瓣飞扬,随风起舞,如同彩雪一般,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甚是好。 而就在这漫天的花瓣之中,一道鹅黄影子穿花而过,小巧而精致的足尖在那娇嫩的花瓣上轻轻一点,一路轻跃过来。 “越哥哥……” 银铃般的声音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娇笑,远远地便可见那亭亭玉立的身影。 待近了些,只见那人长发如墨,肌肤如雪,端端,就好像是玉做的一般。盈盈清丽之姿之中,又微带媚色,神韵风华,宛若天成。 若是夏初一不知道她的年龄,只怕会啧啧感慨一句――好一个美人坯子啊! 瞧瞧这模样,说她十五六岁也不为过。更难得的是,她用这一脸的天真,藏起了她已经腐烂的蛇蝎心肠。 眼人越来越近,夏初一连忙地伸手拐了一下泷越,没开口,直接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要是敢让她碰着你,哪个指头碰的剁哪个!” 云盏听着打了个哆嗦,却听泷越十分欢喜地应着:“好嘞,要不要顺便给她把修为废了?” 她听着这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瞧见正满心欢喜朝这里直奔而来的花月萱,忍不住摇了摇头。 又想起原来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姐妹们如今已经命丧黄泉,她目光顿时清冷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真如是。 花月萱一边欢喜地叫着,一边踏花而来,转眼便到了銮车前面,脚尖轻轻地点在那中间只白尾的背上。 抬手一挥,香气扑鼻而来,车帘顿开! 车帘背后,手握雷刺一脸警惕的云盏,和正纠结着给元宵穿小衣裳的夏初一,一下子暴露在众人面前。 虽然早已经知道有两个女子和泷越同来,花月萱还是忍不住当场变了脸色,目光如刀如剑,狠狠地劈向两人。 一个是泷越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听说感情甚笃。一个是云家的女子,那个该死的云家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天命贵女,泷越的良配! 两个女人,她一个都不能留。 393 斗 目光避开她们,花月萱直直望向车中,那一袭红衣依旧如从前,那般热烈如火,那般耀眼夺目。 最里面的男子,一腿曲起,手轻轻地搁在那曲起的膝上,垂落的手指如簪玉簪花洁白似玉,和那红袍锦衣,对比那般鲜明。 他眸子微垂,并没有向外面,松松垮垮的袍子穿在身上,那般的漫不经心。可偏偏是那般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把无尽的风华绽放期间。 他依旧如最初那般,那般宛若天人。一头银丝垂落,竟是比之前那般妖娆到极致的男子,更加地颠惑众生。 花月萱一时间呆了。 着自己心心念念想了那般久的男子就在眼前,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岁月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了一丝一毫的痕迹。 “越哥哥……” 她一如从前那般,又叫了一声,声音甜蜜娇美,像是要把人的骨头给浸酥软似的。 只是这三个日日萦绕在心头的字,出口的那瞬间,竟突地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就好比銮车之中,那个抬起头来,目光却也不她的男子,也让她在某一瞬间晃过一丝错愕。 他好像变了,可是仔细,除了那头银发,却好像仍旧是那从前的泷越,那般肆意邪魅,妖冶绝美。 泷越并没有应她,一掸袍子躬身从车中走了出来。 云盏紧随其后,夏初一更是直接,伸手勾过泷越的手臂,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臂膀上,随他一起。 花月萱刚刚才绽露的笑容,在到那双手的时候,迅速地僵硬,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夏初一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的双手剁掉、眼睛挖掉一般。 夏初一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人物,更何况这番到的还是泷越的地盘上,顿时轻蔑地一挑眼,昂首挺胸,挑衅地回瞪了回去。 就这样还没完,她用了生平自己最油腻的声音,娇媚地挂在泷越的身上,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呼~~君~~” 云盏和他们同路了大半个月,自然知道他俩平日里的相处模式,也知道夏初一是个怎样的人。这会儿猛地听到这么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耳膜发蒙,连带着震得脑袋也开始发蒙。 花月萱听着这两个字就要晕过去,眼睛却锐利如刀,刺了夏初一千百刀以后,立马眼波一转,楚楚可怜幽怨万分地望向了泷越。 这个之前从来不许女子在他面前如此放弃的男子,这会儿却一脸宠溺地望着旁边女子,伸手温柔地揉着她的额发,极是希冀地道:“再叫一声来听听。” 夏初一只怕没把自己恶心得呕出来,偷偷地恶狠狠瞪了泷越一眼,手下也下了狠劲,在他腰身上掐了一把。 他却仿若浑然不觉,仍旧笑眯眯地着她,附身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气息温热濡湿。 “娘子若是想在这里勾引为夫,为夫也是可以不忌场合的。” 夏初一又附带着给了他一小脚。 这家伙,**也不时候! 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怎么逃得出周围众人的眼睛?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杏眼,水波潋潋,如怨如慕。那紧咬着的下唇,鲜嫩如同水蜜桃一般,一间就忍不住让人顿生爱怜之意。 夏初一扫了一眼花月萱,啧啧感慨,真不愧她的名头,想当年泷越寻找能有他一般漂亮的女人的时候,大抵也就是她能够站出来了。 像自己这种其貌不扬、大约只算得上不难的,真真是连泷越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在路上的时候云盏还特意偷偷地跑来问过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收服泷越的。 夏初一想了想,挥了挥拳头:“这世上,没有比暴力更加直接了当的方式了!” 云盏想着纷纷扬扬落在自己面前的那堆软剑碎片,摇了摇头,黯然地走开了。 夏初一对自己的所有物主权是坚决捍卫的,无形击退了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如今面对着花月萱,她勾唇一笑,只觉得一下子有好戏了。 对面站着的花月萱只怕没被夏初一那挑衅的眼神气个半死,抬腿刚准备走过来,却无形地有一股力,将她瞬间地反弹回去。 她有些气恼地着泷越:“越哥哥,你什么意思!” 泷越脸上仍旧带笑,碧绿眸中,眼神却冰冷如霜:“既然你叫本君一声哥哥,那就过来吧。” “我就知道越哥哥对月儿最好了!”花月萱顿时一喜,立马敛起裙裾,轻快地走了过来。 她喜悦太过,没见夏初一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走到还有三五步远的距离,她就再不能近一步。即便如此,着那清晰呈现的俊朗眉眼,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激荡,痴迷地着眼前的男子。 泷越抬起那如玉般的手指,指着夏初一,笑眯眯地对花月萱道:“来,则是你嫂子。” “嫂……嫂子?” 花月萱愣愕了一下,语气间有些微微地颤抖。 泷越点头道:“你叫本君一声哥,自然得叫她一声嫂,人世伦常,理应如此。本君此言,可有错处?” 旁边云盏失声笑了起来,笑得一脸解气:“自然当如此。怕就怕,有些人想要的不是哥哥,是情哥哥!” “我们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花月萱一记冷眼横过,云盏只觉得几道厉风嗖嗖刮过脸庞,隐约有些刺痛。 夏初一见此眉头一皱,手中一股灵力聚集,好久没用的戳一下,迅速地飞驰出去。 “铿锵――” 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发出,云盏隐约见自己的眼前冒出几星火花。 待到那霎那的动静过后,她低下头,只见一瓣烧焦了的花瓣落在她的脚下,还保持着完整的花形。 她顿时捂着胸口,难免地有些后怕起来。 听着刚才的动静,这花月萱竟然将一瓣普通的花瓣,使出了神兵利器的威力,飞驰过来的位置,正是她的一双眼睛! 若是没有夏初一的紧急出手,自己只怕是…… 想到这里,她顿时怒气顿涌,抬手举起手中利刺,恼怒地道:“花月萱,你害我云家那么多条性命,小心遭报应!” 没要了云盏一双眼,花月萱已经很是气恼了,听见她的话,她顿时冷了声音,一甩袖道:“本天女留了你云家一条活路,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话音毕,就听旁边悠悠地传来了一句:“呼君大人,你说我挖了她一双眼,挑了她手筋脚筋,割了她的舌头,弄聋她的耳朵,用刀画花她的脸,留她一条小命,她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我留了她一条小命啊?” 花月萱面色难,僵硬地扭过脖子,就见夏初一拿着一把火云弯刀,真漫不经意地在手上轻轻划过,目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394 怜悯 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觊觎泷越! 从来没有! 花月萱只觉得自己胸腔里面一股怒气横冲直撞,翻滚跳跃,难受之极,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地艳丽,妖媚至极。 就好像是那有毒的罂粟,开放最美的刹那,却恰恰地要人性命。 她一挥手,放过云盏,摇曳着腰肢,慢慢地朝着夏初一走了过去。 毕竟云家女那么多,这云盏是那天命贵女的可能性也不大。可是这夏初一,却是百分之百万分之万不能留的! 目光如鹰隼,尖锐无比。若是刀剑,早已经将人伤得体无完肤。 夏初一也不她,将火云匕首翻来覆去地着,像是要把那锐利的刀刃,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呼君啊,你听没听过,火云滑在皮肤上的声音?” “嗯?”泷越一脸认真,很是好奇。 夏初一抬起头望他,笑眯眯地解释道:“是‘嗞嗞嗞嗞’的哦,而且还会有烤肉的味道。你,想不想听听?”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全是天真烂漫的笑意,让人且以为,她是在欢喜地介绍什么好玩好吃的似的。 可是那话语,却偏偏字字如刺,听得花月萱打了个寒噤,竟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夏初一这会儿倒是转过头她了,正着她的动作,笑容越发灿烂:“天女大人,你想不想听听?” 花月萱什么声音没有听过? 这些年来为了保持容貌,她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那些日日凄厉的惨叫,简直成了她每晚睡觉必听的催眠曲! 可是听别人叫,和听自己叫,这是两种概念! 那种尖锐得直刺耳膜的调子,如今想起来,竟隐约地有了种惊悚的味道! 可是,她是谁? 她是这飘渺神域的天女! 这么一个外来的女子,敢在她的地盘上指手画脚,占着泷越,她这是怕她的下场不够凄惨? 花月萱微微勾唇,粉嫩柔唇轻启:“你若有这个本事?本天女听听又何妨?” 夏初一早就想动手了,听到她这句话出口,兴冲冲地就想扑上去,却被泷越勾住腰带,往回一拉,整个跌入他的怀里。 她转过头,莫名其妙地他:“你干什么你?” 花月萱见此,心头一喜,压下刚才的愤怒,笑容越发地娇柔可人起来。 泷越还是维护她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出手阻止。 是啊,他们俩是多少年的情分,他和这个女人又才多久的情分,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为难她呢? 泷越在夏初一的腰上捏了一把,着她怒气上涌,顿时挑起了唇角:“又犯傻了不是?这种事情为夫代劳就可以了,你只需着,别脏了手。” 那么轻柔的话语,听在夏初一的耳里,如春风化雨。听在花月萱的心间,如刀尖割肉。 泷越,这个如神祗一般的男人,一向是薄凉如斯的。 然而,她何其有幸,在时隔这么久之后,却还有机会到他这般柔情的一面,却是对着另一个,什么也赶不上她的女人…… 花月萱刚刚压下去怒气,一下子像火山一般冲向心头,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片凄凄的悲凉。 她望向泷越,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痴怨:“越哥哥,你为何要这般对月儿?” 泷越却连也不他,目光遥遥望向远处,那个朝着南疆的方向:“本君为何这般对你?那你又为何那般对无尽?还有姑姑,又何尝欠你一分?若是这些还不够,你且你的手,上面沾染了多少鲜血,再来想想,你有没有资格对本君说这句话吧!” 花月萱陡然瞪大眼睛,愣愣地着泷越:“你……都知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泷越冷笑一声,拢了拢袖子,将夏初一抱得更紧。 夏初一满腹疑问,却没在这时候开口问他。 这个在别人墓碑前面还笑得出来的人,向来都把最深处的自己藏在心底。 如今这一瞬间泄露的悲凉,那般的让人心疼。 她不知道花月萱到底爱泷越什么,也许最初是爱他举世无双绝代风华的容貌?亦或者是这无上的虚荣心?到后来,只怕是那无穷无尽、日积月累的执念罢了吧。 她是那般的骄傲,也许觉得,这世上只有泷越能够配得上她,所以她宁愿等,也不愿找一个人来爱她。 大抵她从未想过,泷越是个怎样的人、他到底在乎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泷越说过,成神,成什么神呢?无止境的生命背后,所有想要永生不死的人,都成了一个个心理变态的老妖怪。 心理变态还是她用来形容他的,结果那妖孽借此机会好好地“惩罚”了一下她,她双手撑着腰,只怕没把天给骂塌下来。 这会儿见了花月萱,这个保留着自己最好年华容颜的女子,就好像是那保存得光鲜亮丽的橘子,只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她莫名地生出一丝怜悯来,为这女子,毫无意义,却漫长的一生。 “走吧。” 伸手拉了拉泷越衣袖,泷越也早就想离开了,见此立马将她打横抱起,进了銮车。 云盏将这戏剧性的一幕在眼里,顿了一下,也赶紧地进入车中。 她实在想不明白,以泷越上君和夏初一这么笃然的感情,大预言师为何还要说,天命贵女出在云家? 且不管这预言如何了,反正只要泷越上君不来招惹云家女,那么她一定会好好地着剩下的姐妹,不让她们来自讨苦吃。 云与泥,这么明显的差距,只有脑袋坏掉了才会往里面撞吧。 幸亏她陷得不深,起来的快,如今断了念头,和夏初一交上朋友,就算花月萱是天女,也没办法奈何她。 而像花月萱这种陷得深的,只怕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她偷偷地掀开帘子朝外,外面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唯有那满地的花瓣和四溢的花香,还昭示着有人来过。 回过头,就见夏初一和泷越又开始大眼瞪小眼,闹起小别扭起来了。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动手?是怕伤着小美人儿吧?” “嗯。” “哼,你还真的……” “怕伤着我怀中这个小美人儿了。” 夏初一娇羞了一下,而后不依不饶:“哼,那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伤着,而不是她伤着?你是不是觉得她要比我厉害?” “嗯。” “哼,你倒是……” “她心狠手辣,娘子心地善良。就算是有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一定下不了手。这不是给了人可趁之机么?” …… 云盏在一旁总结—— 好个无理取闹的夏初一! 好能言善辩的泷越上君! 好令人无语的这两口子! 395 泷越的过去 花月萱所犯的错误,大抵是她太过骄傲,也太过自负了吧。 关于风无尽的事情,夏初一不愿意再揭泷越伤疤,偷偷摸摸找了个机会,抓来十五一通逼问。 其实也不用逼,最近天天被压着吃素的十五一见着肉星沫子,立马倒豆子似的,什么都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风无尽当年远渡而来,学驯兽修灵力,愣是在这高手遍地的飘渺神域,打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偶然机会,他和泷越遇见,一见如故。顺带着,也认识了当时天天跟在泷越背后转悠的花月萱。 那时候花月萱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虽然跋扈,但也不失可爱,风无尽一见倾心,至此其他人,再不上眼。 那两条白龙,是风无尽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龙蛋,求了泷越给他着,想要孵化出来送为花月萱的生日礼。 花月萱收到的时候自然高兴,却不是为了取龙蛋差点没了命的他,而是随便管着龙蛋的泷越。 母龙叫月月,公龙叫越越。 这两个名字换来泷越一声毫无意义的嗤笑,却也将一个男人的心,伤得支离破碎。 那时候的天女还不是她,是泷越的姑姑。可是泷越良配是天命贵女的传言,却已经隐隐传出。 后来泷越姑姑无端殁了,他那时候已渐入魔,这消息也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泷越入了魔道,灵虚上君联合六隐宗和六大家族,和他斗了个你死我活,便是飘渺神域史上最著名的上古之战。 后来泷越被封印,她得知泷越必定会再次归来,为了得到无边寿命,她再次利用了风无尽。 风无尽和她交换了元丹,让她延长了寿命。自己却心灰意冷地带着两条白龙,回到了南疆。 谁都说他是南疆史上第一个兽王,其实他的成就远远不止于此。泷越在时,他就已经卫冕兽帝之冠,在飘渺神域都再无人能出其左右。 花月萱得到他的元丹,身体却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量。所以寿命得到延长,她的身体,却比常人更先更快地衰老。 为了维持她今日那身滑腻如脂的皮肤,和那永远鲜嫩的面庞,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种阴毒的方法,用云英女子的血液来泡澡,每日必食新鲜心脏。 她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些? 那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夏初一第无数次哀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十五还道:“泷越大人不愿意你对她动手,不是因为什么旧情,也不是因为什么怜悯,只是觉得恶心,怕脏了你的手。更何况你还……” 话还没说完,十五的嘴就被蒙上了。 夏初一左右了,没人,这才一脸严肃地着十五,警告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以后的日子,可全在我手里攥着的!” 十五想要翻个白眼,奈何它那双芝麻小眼翻起来明显没什么效果。 干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十分地懂得当前形势。 心里却忍不住一声长叹――臭女人,你也以为没人知道?你也开始自欺欺人?泷越大人又不是傻子。 夏初一却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把十五放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 “没什么要问的吧,没什么要问的小爷可就走了。” 十五刚刚拔腿就被夏初一揪住了,它顿时无比痛心疾首地怪自己,为什么临了了还多嘴地问这么一句。 夏初一揪着它,放回原位:“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刚刚说泷越入了魔,他为什么入魔?” 十五听到这个问题,纠结了一下:“呃……原因呢,有些难以启齿。” “嗯?”夏初一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本来抱着随便问一问的态度,这会儿却更像是逼供了,“什么原因?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敢有瞒,小心被阉!” 十五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夹紧两腿,“咕噜”地咽了咽口水,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闲着无聊,就想找乐子随便玩玩,结果玩一玩的,就玩过火了。” 夏初一越听眉头越拧:“什么乐子?玩成什么样了?你有没有直接参与?若没有,你有没有出言阻止?” 十五听着这些脑袋就大,赶紧地道:“那乐子也就他一个人能玩,我怎么参与?” 也对哦,十五不过是一只鼠鼠! 夏初一寒了一张脸:“他,怎么玩的?” 怎么一听这找乐子,玩过火,她脑袋里面尽是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啊? 十五道:“他还能怎么玩,自己跟自己玩呗。” 自己……跟自己玩? 难不成是手部运动? 不过玩这个也能玩出上古大战来? 夏初一连忙将脑袋里面不着四六的想法给甩掉,掏出一块肉脯贿赂地递到十五的面前:“你说具体点。” 十五得到好处,自然尽心尽力:“臭女人你知不知道,这世上除了金、木、水、火、土、冰、雷、毒、风九种灵根属性以外,还存在另外两种。” “还有两种?” 十五郑重其事地道:“另外两种,是光明,与黑暗。” 抬起头,见夏初一面露不解,它继续道:“谁都知道,万物之基本,便是五行,金木水火土。就算是风雷冰毒,都是从这五行之中延伸出来的变异灵根。唯有这光明与黑暗,跳脱五行之外,却是比五行更加强大的力量。因为光明与黑暗,生生不息,永远不会泯灭,永远存在在世间。” “这世上从未有过这种力量,可是泷越大人不同,他是生于天地的,天生的上君,体内光明与黑暗的力量,与生俱来。这种力量使他天生便站在了天地顶端,也同时注定了,他的永不消亡。” “所以,上古大战之后,他并没有死,他永远不可能死,那些人只能将他的灵魂、灵力、身体剥离成三部分,分开镇压。” “你问,他为什么会入魔?呵呵,理由真如小爷所说,他只是太无聊了。一个什么都得来得这般容易,寿命终结却遥遥无期的人,总是会想出各种稀奇的想法来的。而他所想的,就是入魔。” “对他而言,入魔不过就是玩而已。可是对太上宫和六大隐族,甚至整个飘渺神域,整个天下来说,就是莫大的灾难。他从小在太上宫,就被灵虚上君压制着黑暗属性的力量,只让他拥有光明的力量。另一半,对他来说,就是禁制。” “可是某一天好奇心大过自制力了以后,便会忍不住偷尝禁果。而那东西是罂粟,一尝,便上了瘾。” “泷越大人那会儿正准备闭关封印黑暗力量,没想到出了他姑姑那档子事,魔性便没压制住,也便有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 说完,它着夏初一目瞪口呆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连忙地伸出小爪子在她眼前挥了挥,她却一下子揪住了它的尾巴。 “那在紫极大叔的墓中,他破开那金刀阵的力量……” 当时他的神态暴戾冰冷,一点不似平常。若不是紫极大叔大喝一声“泷越,你还不知错”!他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未可知呢! 没想到,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门道。 更没想到,这背后的事情,居然是这般地让人无法想象。 怪不得泷越之前不愿意跟她透露半分,这种事情,知道以后,只怕是无穷无尽的祸事。 “不对啊,泷越的灵力全部被封存,就算要用力量,也得借用才行。他和司空琰海边一战之后基本身子就空了,怎么可能动用借用的力量?” 更何况那时候,那多巨大的金云是被逐渐蔓延过来的黑暗侵蚀的。那种浓墨的黑暗,就算她用了一口袋夜明珠照明,也没能够透出多少光来! 那分明就是黑暗的力量! 泷越他…… 十五见夏初一一点通透,也不瞒着,解释道:“黑暗与光明本来就是无穷无尽的,昼夜更替,便会有新的力量产生。只不过是因为泷越大人从小修炼的是光明系的灵力,所以那灵力与元神相依共存,只需要封住元丹魂魄,自然无法再用。可是黑暗黑暗不同,这种神秘的力量根本不为人所知,他们根本封印不住。所以那人,才要那么急切地引泷越大人回来啊。” “他,又是哪位啊?” 夏初一听着十五一个一个地抛出谜题,只差没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十五这会儿倒是用一种很稀奇的目光着她了:“他你都不知道?” 夏初一犯了个白眼:“我该知道么?” “你该知道的。”十五点头。 其实十五说的没错,她该知道的。 只是人有时候会犯一个错误,有些记忆藏深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可是别人一提,自己便会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十五道:“其实这个人,秦夫人,风洛,你的院长师父,都见过。” “他们都见过?”夏初一记忆“唰”地一下子飞回了无极洲,将这几人的联系想了想,猛地惊呼道,“那个白胡子老道!” 她为何会遇见秦大少,是因为秦夫人听了那白胡子老道的预言。风洛为什么后来会到帝师学院,也是听了他的指点。甚至是院长师父…… 这些围绕在她和泷越身边,或多或少地推动了他们一把的人物,好像最初,都是由这个白胡子老道而起! 而且十五说,有人迫不及待地引泷越回来。那就可以解释,在紫极墓中,那个被动了手脚的十方容鼎了。 一个月期限立马就到,而他们紧赶慢赶,刚刚在这个期限里面到达神都。 一切,都被算计得如此之好。 夏初一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那个白胡子老头是什么人?若他就是那个引泷越回来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396 泷越的管家 十五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半空之中“嗖”的一声,一道白光穿云破晓而来,夜幕之下,如同一颗流星。 而落下的地点,正在前面不远处。 夏初一停顿了半秒,突地反应了过来:“不好,是泷越的院子!” 她一把揪过十五,拔腿就往外跑,刚进院子,就和云盏撞了个满怀。 几乎是立马间就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她连问云盏有没有事的时间都没敢耽误,下一秒就直冲进屋子里。 然而面前并没有预想的凶险的交恶场景,反倒是刚刚如流星一般落下的那个白衣男子,此刻正垂首静默地站立在泷越的身旁,恭恭敬敬。 “这……怎么回事?” “那个啊,是上君的管家,上君让我出去给你说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就冲进来了!”后到的云盏无奈地一耸肩,解释道。 “管家?”夏初一了一眼泷越,又垂头着十五。 十五一路疾驰过来,连吃了好几口凉气呢,见夏初一它,忍不住就是一个白眼:“你还小爷!小爷被你强拖猛拽,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夏初一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坐到了泷越的旁边去。 那垂首的白衣人,立马就冲她给跪下了:“小人白帆亦,参见夫人!” “起来吧,叫我初一就行,不用那么客气。”夏初一可不是讲究这些虚礼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认,那一声“夫人”让她很受用。 “谢夫人。”白帆亦起了身,并未抬起头来夏初一一眼,便立马站到了泷越的旁边去。 夏初一在一旁有些好奇地问泷越:“他这样……下回还认得我么?” 泷越闻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旁边的白帆亦也立马道:“夫人且放心,小人认得。” 一旁的十五也插话道:“这家伙是个怪胎,你身上的味道,脚步的轻重,呼吸的快慢,说话的声音,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以让他判断你的身份。就算你换了根发簪,这家伙都能在第一眼内察觉出来。” “这么牛!”夏初一有些咋舌,“泷越你从哪里找来个那么厉害的?” 泷越伸手摸了摸下巴:“谁知道呢?那么久远的事情,早就忘了。要不是有事要人去办,我大概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他来。” 夏初一听完这话,默默地为那些被泷越遗忘的人默哀。 “那这会儿你找他来,有什么事要他去做么?”她抬起头了白帆亦一眼,问泷越道。 “嗯,”泷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着她道:“十方容鼎在紫极墓中被人动了手脚,我拿出来了一下,只怕是支撑不起明天的灵力转化了。” 夏初一眉色一下凝重:“那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有的,”泷越点头,“十五无意间提醒我说,我府中还有一块天外玄铁,或可修补。但是那天外玄铁被我放在与日晷结合的暗盒里,除非正午时候影子对准午时的那道坎,否则用什么办法也不能将东西取出。” “午时……”夏初一顿时皱起了眉头,“那个时候你不是该去祭坛了么?” “问题就出在这里,”泷越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赶回去等到午时取出玄铁,那即便是万影归宗,也没办法赶到祭坛去。如果去了祭坛,没有那天外玄铁,也可能是功亏一篑。” 夏初一听了这些话,顿时沉默了一下,旋即慢慢地抬起头来,了眼站在一旁的白帆亦:“那你要他来,想必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嗯,”泷越眯眼笑了笑,“我还没说娘子就知道了,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夏初一白了泷越一眼,这会儿显然没心情听这些。 泷越言道:“这事情还得你去才行。” “我?”夏初一伸手指了指自己,显然有些接受无能,“你确定我赶得及?” 两边差不多都是午时,万影归宗都来不及,更何况是她了。 泷越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地告诉她,他说的都是认真的。 夏初一见此,只好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泷越也跟着叹了口气,将夏初一双手一搂,抱在了怀里,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的脸,声音流淌在耳侧,那般动听。 “今日,你且随帆亦回九重天去,帆亦自会替你找离水来,你趁着今晚的时间,将你的飞行法器锻造出来。待到明日,我去祭坛拖住六大隐族的人,只需片刻,你自然就有时间赶过来了。” “可是飞行法器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锻造出来?你以为是烙烧饼呢,面饼下锅就熟了。”夏初一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白帆亦却连忙地道:“夫人放心,大人已经让小人去借了灵虚上君的时间囊来,在囊中做任何事,所花时间只是外面的十分之一而已。” “嗯?什么意思?”夏初一双眼放光,明显来了兴趣。 一旁的云盏连忙地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这位大哥说的时间囊,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时间囊!听说那里面能够将时间压缩,在里面呆一年,外面就已经过了十年,简直就是这世间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修炼法宝啊!” 夏初一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泷越听着这句话,再一次感到深深挫败。 如果真有时间囊的话,那么她锻造飞行法器的时间也就够了。 夏初一掰着指头算了算,要让人去帮她找离水,又要去借时间囊,还安排了白帆亦在这里等着她,泷越他……策划了好久吧。 她想找一个理由来拒绝,可是泷越的安排环环相扣,丝丝相连,根本找不到让她反击的余地。 说是她陪他去祭坛、让其他人去取天外玄铁,可是谁能够有那个速度赶过来? 若是两人一起去取玄铁,那祭坛这边六芒阵法开启,又有谁能够拖得住? 夏初一突地生出一种此时一别、就再也见不到的心情来,藕臂伸出,揽住了泷越的脖颈。 白帆亦头也不抬,便立马退了出去,云盏见此,也赶紧地跟着出了门,并且将门给带上了。 院子之中,月光清泠泠的,如一层朦胧的白纱似的。 云盏别过头,着那个白衣胜雪、清冷似玉的男子,突地生出了一丝好奇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突地几步追上前去,开口问道:“喂,你刚刚都没抬起头他们,怎么就知道他们会那啥啊?” 白帆亦回过头来了她一眼,淡漠的目光一闪,而后也不答一句,头也不会地走出院外。 云盏顿时撇嘴:“爱搭理不搭理,谁稀罕啊!” 397 娘子这是迫不及待了? 屋内,橘黄的灯光微微闪烁,在秋水般澄澈的双眸之中跳动,就好像是那玉珠上闪耀的光辉,明亮而动人。 泷越看得眸色一黯,忍不住低头,在那颤动的睫羽间,轻轻地落上一吻。 怀抱中的人儿,就好像是那精致而易碎的瓷娃娃,他的动作那般的柔和,满满宠溺之中,带着压抑着等着爆发的热烈情感。 腰间上的大手,带着灼热得烫人的温度,揉捏间,像是要将那具身躯,化为一滩诱人的春水。 夏初一跨坐在他的身体上,一个扭摆,紧紧贴合。 “泷越,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泷越的五指插进她的头发,顺带着将那玉玲珑一拔,让那一头墨发倾斜。 他则含住那粉红的耳珠,轻轻地啃咬,模糊地在她耳边溢出一个字:“好。” “额……你可以稍微快点……” “娘子这是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你大娘啊,你在这样揉揉捏捏的,天都亮了!” 话没说完,那抱怨的小嘴就被一口咬住,而后便只能发出一些嗯嗯啊啊暧昧的声音。 那醇厚如酒醉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缓缓地开口:“娘子盛情相邀,为夫就只能全力以赴了!” 话音毕,夏初一闷闷地哼了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快要被撑裂了。 许久,当那灼热烫得她一阵颤抖之后,浑身就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再也不能动弹一分了。 泷越抱着她放进了浴桶,她立马舒服地长呼了一口气。 感觉到一块温热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她睁开眼睛,就看着泷越正在用湿帕子给她擦着身子,眼睛却不住地往她的肚子上瞥。 她心里一“咯噔”,笑着很是随意地道:“最近吃得太好,腰上都吃出肉来了,泷越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泷越舀起一瓢水从她的肩膀上淋下,笑眯眯地道:“肉肉的,其实摸起来更有手感。这两年,为夫为了养胖你,可花了不少心思呢。” “哼,你花了什么心思。明明最初的大半年,都是元宝天天弄好吃的给我吃。”提到那个记忆中感觉很遥远的人,夏初一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你若是不放心,等过段时间,我们回去一趟就是了。”泷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最后气息全部地喷洒在了她的脖颈和肩膀上。 她连忙地往水里一缩:“你别来了,一会儿我连门都出不了了。” 外面的一轮皎月,仍旧亮得惊人,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白玉一般。 而月下,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就坐在屋顶上,身后是一轮皎月,他好像活在月中。 夏初一出门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本没有出声打扰他的意思,可大概是他的某样神经太发达了,几乎在她出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回过头来看她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在屋中嗯嗯啊啊的声音,这家伙到底听到了多少。 “夫人。”他跳下屋顶,一揖首。 夏初一点了点头:“走吧。” 泷越唤了白尾,准备了銮车,她基本不用自己花费什么力气。 只是白帆亦死活不愿意坐进马车里,夏初一也只好让他在外面替她赶车。 天知道这白尾极通灵性,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她还怕白帆亦驾车,把行车距离给拉长了呢。 摇摇晃晃也不知道多久,夏初一第一次坐銮车还坐得那么惊险。 撩开窗帘往外看,那些云朵基本上看不清形状,旁边偶尔飞过什么,也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一团。 白帆亦突地掀开帷幔朝车里道:“夫人,车子行驶的速度有些快,你最好放下帘子,否则会被风刀割伤的。” 夏初一也曾觉得,风太快的时候,就好像是刀刃似的,其实远没有这么夸张。 可是这会儿看着白帆亦一本正经的模样,她还是放下了帘子。 事实上,白帆亦这个马车夫当得极为尽责,至少比之前赶路的时候,快了不止七八倍。 等到一向意志力强大的夏初一都忍不住想吐的时候,白帆亦终于停下了銮车,掀开帘子道:“夫人,请下车。” 夏初一揉了揉太阳穴,负责车壁钻出车外,霎时间只怕没被眼前的景象给晃花了眼。 “这……是什么?” 她仰着头,看着那高高的城墙,看着那朱红大门上,闪耀着金光的巨大铆钉,只觉得那光芒强烈而刺眼。 这样几十米高的大门开了八道,外面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又一排着装整齐的人,许多还举着明黄的华盖,看起来仪仗威严,壮观万分。 遥遥望去,这些人显然只占了一小部分,后面的大部队绵延开去,踮着脚尖都望不到头。 夏初一扶着白帆亦的手下了车,才发现这七彩丝线织着的龙凤呈祥地毯早就铺到了她的脚底下,她恍惚之间竟有了一种再次穿越的感觉。 白帆亦瞧见夏初一愣住的模样,垂着头,解释道:“夫人,这是在欢迎您回来。” 夏初一有些发懵:“欢迎我回哪儿?” 白帆亦面色不改:“自然是欢迎您回大人的太炎宫。” 夏初一有些不确定地抬起头望了那楼上刻着的名字一眼,张口问道:“你是说,这座城,全部都是泷越的府邸?” “不止这座城。”白帆亦一五一十地全部解释道,“飘渺神域,六大隐族其实只占了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由三位上君管理。泷越上君不喜政务,所以只要了最小的一块封地,却也是上千万公里的地域。” “也就是说,虽然他只是个什么大人,但是权利跟皇帝差不多,甚至要大许多?” 夏初一抬着额头,还是很难想象泷越原来的样子。 白帆亦一脸疑惑地看了夏初一一眼:“皇帝怎么能够跟大人相比?周围地域的皇帝哪个不是跟六大隐族俯首称臣?六大隐族又有哪个敢跟九重天叫板?若不是灵虚上君当年推的那一把,六大隐族根本不敢生出一丝觊觎之心来。” 既然白帆亦提到了灵虚上君,夏初一突地想起自己没问完的那个问题来:“那个灵虚上君,是不是和你们家大人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整个事件,好像从最开始,就是他一直在背后推动着。 白帆亦听到这句话,却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才字斟句酌地道:“灵虚上君,对我们大人,很好。” 很好?是多好? 亲手将他镇压,又设计让他回来? 夏初一一时没搞懂白帆亦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反义。 398 泷越,一定要等着我! 若是平日里,夏初一一定很是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毕竟不用跪人的感觉那是相当好的。 可是今日,她叫着白帆亦,甩脱了一路从城外排到城内来迎接她的众人,直奔那放着日晷的方向而去。 一个宫殿连着一个宫殿,个个大得出奇。 夏初一也进过无极洲轩辕王朝的宫殿,显然是头发丝和大腿,完全没有可比的概念。 等她奔得都开始有些累了,问白帆亦还有多久,白帆亦淡定地回答说:“再过三道门就到正殿了。” 敢情他们跑了那么半天都在外围跑怎么地? 日晷就立在正殿朝阳殿的门口,夏初一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这个比宫殿还巨大的庞然大物,终于知道泷越说为什么不能强行打开了。 看着日晷上显露的还有两个时辰,她赶紧地回转过头去,冲着白帆亦伸出了手。 白帆亦也没敢耽误,立马取出了一个双层的小球,递给了夏初一:“这是离水。” 夏初一很想看看离水到底是个什么水,可是这球有两层,且里面一层一直都在转动着,她瞧上去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元宵!” 她将球放在手心里,大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的同时,半空之中突地俯冲下来一个黑影,张开嘴,一口将那球给吞进了嘴里。 夏初一连忙地抓住面前这只四处乱飞的小白龙,赶紧地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咕叽咕叽,咕噜噜!”元宵用小爪子拍了拍白白软软的肚皮,张嘴就是一串叽里咕噜。 夏初一顿时欣喜地道:“你是说吃了这个,你不再口渴了,身体也不热热的了?” “咕叽!”小白龙点了点头。 纵使淡然如白帆亦,这会儿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那小白龙咕叽两声,他家这位夫人,到底是怎么翻译出那么长一句话来的? 不过淡定如斯,他立马波澜不惊地对夏初一道:“夫人如果准备好了,那小人便送夫人进时间囊了。” 夏初一在看了一眼日晷上的时间,点了点头:“你在外面好好看着,一定不要错过了。” 这话不用夏初一提醒,他也会一分一秒地盯着。点了点头,他立马拿出了一个布卷。 夏初一还以为时间囊是个空间,没想到就是一卷布。还没来得及抒发自己的感慨,就见那布卷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她身子一紧,立马被吸了进去。 万丈光芒之后,场中再不见夏初一和元宵的影子,白帆亦收了布卷,负手立于偌大的广场上,目光落在那日晷上,眸色深深。 他终于不负大人所托,将夫人和未来的小主子骗到安全的地方了。 若是想冲破时间囊的束缚,必定是灵帝大能级别,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大人成功与否,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 这偌大的太炎宫,不能再没有主人了。 时间囊里,不仅能够停住时间,还能够保存智慧。 夏初一刚站稳脚跟,就见半空之中一个个透明的球飘来飘去,她伸手戳了一个,那球居然爆开,在她耳边,竟然响起了一个斗技的口诀! 她连戳了好几个,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连锻造炼丹都有涉及,而且是秘书之中不外传的秘法。 若不是她赶时间,这些漂浮着数以万计的球球,她一定挨着挨着地戳个遍。 从芥子空间里面拿出锻造的各种工具,天行策、玲珑眼等各种材料等也一一地摆放了出来。 夏初一揪住开小差的元宵,极是严肃地道:“今日成否全看你我,你要敢在这时候给我出岔子,我就把你红烧了,给十五加餐!” 元宵“呜呜”了两声,垂着小脑袋一脸委屈的模样。 此时的元宵已经被夏初一各种灵丹妙药珍奇宝贝喂得胖胖的了,离水珠一下肚,此时的它已然已经有了小孩子大小。 夏初一见到它那模样,霎时间母爱泛滥成灾,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赶紧地又好言地哄了几句。 锻造正式开始,材料的融化、法器的淬炼、宝石的镶嵌,无论哪一步,都必须得元宵配合。 天火和离水皆在它肚,这会儿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炼器炉和水池。 夏初一将天行策取出,扔进了熔炉里,静静等候结果。 外面还有两个时辰,那她在这里就有二十个时辰,将近两天的时间,怎么算都紧巴巴的。 以前二师父为了锻造一把法器,经常是半个月一个月不吃不喝不出门的。 “泷越,你一定要拖住,一定要拖住!等着我!” 又是一个春暖人间,太阳和煦,花红柳绿,微风习习。 大红的衣袂上下翻卷,露出衣袍下那双纤尘不染的白绸鞋面,未沾染丝毫这尘世的尘埃。 他抓住飞来的透明飞鸟,袖袍一挥,便变成了一颗内丹。飞鸟衔着的信纸,也随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不用展开,便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他伸手一捏,那纸片便变成了粉蘼,飞向了天空。 那边处理好了,那他,就再无什么后顾之忧了。 小东西,你那般聪明,想要算计你,可真是不容易呢。 他忍不住笑了笑,记忆中那张娇俏的小脸,如果知道这一切,一定会把脸皱成难看的一团,然后肘拐脚踢齐上阵,以泄私愤。 小东西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揍我的机会。 “大人。”一个黑影飞快落下,冲着他一个躬身。 袖袍一挥,他让他起来,淡淡地道:“什么事?” “灵虚上君刚刚宣布闭关,已经进神隐洞了。” “那个老滑头,”泷越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目光遥遥望向祭坛方向,“他这算是给六大隐族表明态度么?” 旁边黑衣人垂着头,并没有多嘴回答什么。 灵虚上君,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 泷越却突然间心情大好,慢悠悠地踩着那刚刚冒出的青草尖儿,一路踏春,朝着祭坛而去。 他走过的地方,草尖未动一分,连叶上滚动的露珠,也未影响一分。 祭坛的六芒阵上,奇怪的图腾祭文,透着未知的神秘。 六大隐族的所有部众,早已经按照自己种族代表的方位,全部地站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型。 在他们中间,祭坛的高塔高上百米,仰头望不到顶,尖尖如利刃,直插云霄。 一边临海,汹涌的海水不住拍打海岸。一边却有一座突兀耸立的高峰,临近的一面光秃如镜,镜面上刻画着许多未知的文字,上面染着红色的朱砂。 不过此刻,朱砂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山壁也开始裂开一道道的小口子。 随着泷越的走进,那山峰似乎在颤抖,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真要冲破万物的束缚,飞跃出来一般! 那是,绝对强悍,可以主宰众生的力量! 六大隐族的人看着毫无灵力的泷越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不可限量的未来! 他们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若是当年云家主没有将泷越的魂魄给夺走,那么现在的六大家族,是否还会是现在的模样? 他们的祖先,将他那无穷无尽的力量瓜分,收为己用,然后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化神大能,成为这飘渺神域的强者,然后将这飘渺神域重新划分! 说不定,说不定他们还可以攻上九重天太上宫,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只手掌控别人的命运! 几乎是越想越兴奋,他们看着泷越,似乎就已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模样! 司空琰扒开目露贪婪的众人,一步迈开,借了个力,一个纵身到了泷越的面前。 “欢迎回来,泷越上君!” 泷越勾了勾唇角,看也不看司空琰,只将目光淡淡投向了六大隐族之中,最是薄弱的云家。 “云家各位倒是好高尚的品质,都快要被人灭门了,还替别人卖命呢。” 跌跌撞撞跟在泷越后面气喘吁吁跑来的云盏,也一下子扑了过去:“大哥!二哥!” 云家这些庶支,本就是其余五大隐族扶持上来的傀儡,这次天女诛杀云氏女,他们也气得肺都快爆开了。 可是看着还有一堆嗷嗷待哺、蹒跚学步的稚儿,还有那些踽踽而行,没有生存能力的老人,他们如何能够拿上全族的人去拼? 如今他们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这六芒阵了吧。除开这个,五大隐族还凭什么让他们云家活在这世上? 云家队伍里,一群人和云盏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凄惨悲凉。 司空琰被泷越无视,本就一团子火,忍不住回头一个冷眼,厉喝道:“哭什么哭!” 哭声戛然而止,云家再无人敢吭声,云盏却一下子站了出来,指着司空琰道:“有人敢做,还不许人说了?当真是少宗主,好大的气派!” 司空琰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气得冷下了一张脸,手中水光突地漫了出来:“我不介意,再毁一次云家!” 那冷冽狠厉的话语,吓得云家众人赶紧地将云盏拉了回去,封住了她的嘴巴。 泷越却在一旁看着,不吭声,不言语,仿若一个局外人一般。 司空琰仔细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见他嘴角上噙着微微的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赶紧地收回了手。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上了泷越的当。一来就可以地挑起他与云家的斗争,只要他一气之下动手灭了云家,这六芒阵还有何作用? 当真是好高的计谋! 怪不得他一路上都带着这个渔家女,原来是这会儿来算计自己! 泷越这会儿根本没注意司空琰那阴晴不定的表情,目光漫不经意地扫了周围一圈,瞳孔有些危险地微微缩起。 花月萱,居然不在这里! 399 她是他今生,最大的软肋 “元宵,火!” 夏初一密切地注视着熔炉里的情景,时不时地提醒经常跑神的元宵一句。 不过在这全部神经都紧绷的空隙里,她总是要望着周围发一会儿呆,而后眉目一凛,继续投入炼器之中去。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这时间囊里没有日出日落,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时间计量,有的,只有这一成不变的天色,还有那些飘在半空之中,不知道惹多少人觊觎的顶级功法,绝世秘籍。 她趁着炼器的空隙,也会去戳破一些球,不管有用没用,全部都记到脑子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囊的特殊性,她看了那么多东西,居然一样也没忘记,就好像脑袋是一个芥子空间似的,那些东西只是放进了那些格子里,储存下来了,想要用的时候用意念取出来就行了。 她到这时候才知道云盏谈到时间囊时面上欣然向往的表情从何而来了,也怪不得这里被称作修炼的宝地,天时地利,无一不缺,换她不忙赶着出去,也绝对会想在这里面多停留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是,外面还有一个泷越。 那个是她夫君、是她孩子爹爹的男人。 打起精神来,她看着融化成一团赤红的天行策,立马解开衣服,露出右手赤裸胳膊,而后提锤上阵。 名器峰的日子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当手握住锤柄的时候,那种浑厚的力道,爆发的力量,依旧那么熟悉地流淌在血液里。 夏初一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而后抡起大锤,开始一下一下地砸了起来。 炉鼎火光旺盛,映红了她的半边身子。 那铁锤砸在红铁上面,星星点点的火星子溅出来,就好像那盛放的烟火,璀璨明亮。 日晷上,指针的影子慢慢地与午时的刻度相重合,白帆亦目光冷冽如寒冰,白色衣袖下,两只手渐渐地紧握起。 日头正在他的上方,烈日炎炎,光线猛烈,将他的影子浓缩成一团,被他自己踩在了脚下。 他心无杂念,胸腔里、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念头――快点,快点,再快点! 明明知道这场局只是为了困住夏初一,可是他却还抱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念头,那就是夏初一凭借自己的力量,自己冲出来。 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可能吗? 当初紫极上君入化神期的时候,在这时间囊里呆了三百年,才算正式踏入三大上君之列,如今不过才短短几个时辰…… 他搞不懂,搞不懂灵虚上君既然那般地对大人,为什么却肯借出这件所有人都觊觎的绝世法宝? 仅仅是为了配合大人,将夫人困住? 那别说是大人,就是他,也有千万种方法办到,为什么非得是时间囊不可呢? 因为他们这样做,别有深意。 时间囊是一个强制的空间,一旦进入,如果达不到灵帝级别,根本没有办法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夫人来得及出来,赶得过祭坛去,灵帝级别的大能,自然是大人的一大助力。 如果夫人来不及出来,在里面修炼十年百年,等她出来之后,大人自然将一切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就算没有处理干净,大人不幸去了,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夫人也可能都不太记得大人了,对大人的离开也许也不会太伤心。 一箭三雕的计划,步步为营的安排。 大人将一切设计得那般精妙,甚至交给他一个锦囊,将她们母子未来的生活,也一并写在上头了。 以前的大人从来不会这般模样,他我行我素,从来不将任何事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是九重天最是高贵的泷越上君,是这世间最潇洒最恣意的男人。 可是如今,他也有了让他害怕的东西,他也有了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他怕他再沉睡十几万年,醒来又是另一番天地。 他爱的人早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之中变老,而后死去,化为一堆什么也做不了的白骨。 他怕他魂飞魄散,他她们母子在这世上再无依靠。 他要她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才能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坚强地活在这世间。 即便他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胜算,即便只有那万分之一的落败,他却连那万一也不肯放过,势要将那两母子,护得周周全全。 她是他今生,最大的软肋。 白帆亦有些恨夏初一,恨这个女人,将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泷越大人,拉到了一个平凡人的程度。 可是恨过之后又是深深的庆幸,庆幸因为有这个女子,泷越大人再不敢随意地由着自己的性子,会那般努力地赢得胜利。 当初的上古大战,灵虚上君联合六大隐族拿下大人,可是那时候,谁人是大人的对手? 若不是大预言师一句,待你醒来,这世界会分外有趣。他怎么可能会让人分了魂魄和灵力,沉睡了那么多年? 他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这世上也没有他做不了的事情。所以当一切显得那么容易之后,他便会觉得,这世界太没意思。 如果他醒来之后,没有遇到夫人,他会不会再一次沉寂下去? 白帆亦刚刚升起的一丝恨意,在这个可怕的想法之中立马消失殆尽。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的手攥得太紧,手心里面全是濡湿的汗。 正后怕中,突地感觉到背后三道疾风飞闪过来,他身子绷紧,瞬间偏开,随即侧过身子,将飞来的东西伸手夹住。 三片新鲜的花瓣,夹在他二指之中,看起来那般的柔软无骨,好像是这世间最娇柔的事物。 可就在刚刚,这娇柔的花瓣,差一点穿透他的心脏! 这飘渺神域,以花为武器,并且达到这般功力的,除了天女花月萱,再无其他。 白帆亦心里晃过这个想法的时候,忍不住暗道一声糟糕。 像是要验证他的想法似的,伴随着那三瓣花瓣暗器过来的,还有那漫天飘散的七彩花瓣,和那随风潜来的奇异花香。 他赶紧地闭了呼吸,一抬头,就见那顶夸张的轿子,慢慢地从半空之中降落下来。 轿子之中,鹅黄衫的女子斜卧软榻,娥眉臻首,朱唇一点,娇媚曼妙,仿若天人。 她一抬那柔软无骨的柔荑,细声细语地道:“白管家怎么这般不知怜香惜玉?那花儿,可是万金难买的玉堂春绯。” 白帆亦手中稍稍用力,那万金难买的玉堂春绯,瞬间便在他的手中化为粉蘼。 他脸色未变,目光却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生怕对方闹出什么幺蛾子。 花月萱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对付起人来,绝对能让你生不如死。 他刚刚才认清楚他家夫人的重要性,绝对不能让她来害他家夫人一根汗毛! 400 好一出苦肉计 面对着一脸警惕的白帆亦,花月萱倒是不甚在意。 目光慢悠悠地从他的身上移开,落在那巨大的日晷上面。 “呀,快到午时了啊。” 她惊讶地伸手轻捂自己的小口,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 白帆亦透过那飘飞的粉色纱帐,看着那张那么多年不曾老过的脸,想着她脚下堆积起来的累累白骨,只觉得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加丑恶。 他冷哼了一声,不打算理她。 花月萱眼睛微眯,兀自地说道:“听说,时间囊金贵无比,若是白管家不小心没收好,可是会不小心弄坏掉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白帆亦周身的气势已不似刚才,全身肆虐着危险重重、杀机四伏的气息。 他横眉看她,语气冰冷:“倒是没想到,天女不去祭坛守着大人,倒是跑来这许久不曾有主的太炎宫,真是令人意外!” “有何意外的?”花月萱支起身子,往前倾了倾,两边的纱幔飘飞起,正露出她那风情柔媚的脸。 她冲着白帆亦勾唇笑笑,慵懒着声音道:“越哥哥是什么人,飘渺神域,九重天,稍有资历的人谁不知道?也只有六大隐族那帮没见过世面的,才会把主意打到越哥哥的身上。哼,不过是找死罢了,我花家可不会蠢到那鸡蛋碰石头。” 云家除了夏初一以外嫡系全灭,旁支顶多是充数,可没多大威力。花家有花月萱这位天女老祖宗在,顶多也是随便做做样子,不会真动手。 那么所谓牢不可破的六大隐族联盟,其实也就其余四家在撑着而已。 可是祭坛的大阵是需要六大隐族齐心合力才能完全施展威力的,如今看来,只怕是威力不强,漏洞多多了。 怪不得花月萱会放心那边,反倒是趁着泷越大人不在的机会,跑到这里来。 因为泷越大人是铁定的胜利,可是除去自己情敌的机会,却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了。 白帆亦心中将这些关节一想通,心中顿时开始“咚咚咚”地打起了鼓。 如今他只恨自己不够强,不是花月萱的对手,所以此刻面对着对面之人那般挑衅的言语,他能做的,也只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花月萱也不着急,看着那指针的影子慢慢地与午时的刻度重合,她的嘴角也越扬越高。 “午时了呢,那边,也开始了吧。” 有六大隐族暂时绊住泷越,只需一时半刻,她就可以让那个女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世间了! 可惜啊,可惜她得抓紧时间,否则若是用那女人的血来泡澡,一定异常地享受吧!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她和泷越在一起了,得到去九重天修炼的资格,像当初风无尽一样,进阶至化神期,她就再也不需要那些恶心的东西了。 她可以永远地保持美貌,可以永远地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想着,唇角咧开到最大,露出那白森森的牙齿,一瞬之间,那如花美貌,有些狰狞起来。 “白帆亦,我也不和你啰嗦!时间囊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我自己动手抢!” “我不会给,也不会让你抢到。” 白帆亦看着日晷上的指针,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 “那可由不得你!”花月萱脚尖轻点,直接从轿中飞跃出来,四周的白衣女子们立马呈一个包围圈,将白帆亦围在其中。 白帆亦目光落在那即将重合的午时刻度线上,突地勾唇,笑了。 花月萱看到那古怪的笑容,愣了一下,就见面前的影子一闪,白帆亦直接朝那日晷上扑了过去。 她心里觉得奇怪,也立马跟了过去,就见那本来连成一体的日晷,被他按了一下,就露出一个凹槽来。 他动手速度极快,几乎片刻,手中的书卷,就与那凹槽之中的玄铁换了个个儿,再起身时,那凹槽立马地就合上了。 等花月萱看清楚那放进去的是时间囊的时候,顿时心里一急,带着手链的玉手一扬,哗啦啦地一响,威力巨大的一掌,就印在了白帆亦的背上。 白帆亦哪里来得及躲开?将玄铁往背后一扔,挡住了一些,其余的力道,他屏气凝神,硬生生抗下。 然而实力悬殊在那里了,他一口血喷在那巨大的日晷上面,染红了刚刚被阴影遮住的刻度凹槽。 他也不恼反笑,一个翻身,直挺挺地倒在日晷上面,看着花月萱,他满脸讥诮。 花月萱被他一连串的作为成功惹火,快步上前,一脚将他直接踢滚下了日晷,眼睛落在了他刚刚按机关的那里。 那里倒是有个按钮,只是无论她怎么按,都按不动分毫。 她心里气急,双手敛了法诀,刚刚飘落在地的花瓣顿时间全部飞了过来,在她的手间凝成一个巨大的花球。 她灌注灵力,猛地往下一砸,却好像是鱼儿入了海里,瞬间无影无踪。 “居然有封印!”她咬牙切齿,脸色不善。 不,不对。 为什么刚才白帆亦打得开? 待想起抓他来问个明白的时候,花月萱往地下一看,刚刚被自己踢开的人,这会儿居然早已经没了踪影! 她郁积的怒火,瞬间爆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他跑了!” 那般严厉的话语,换做平日下面早已经跪了一片,如今那些跟随而来的白衣女子,却直立立地站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弹,像个木头一般。 她心里暗道不好,飞落下去一看,就见那些白衣女婢的脖间,一条细细的红线划过。 她伸手一推,那女婢的脖子一歪,红线瞬间裂成口子,大股大股鲜艳的血液瞬间喷射而出! 一刀毙命。 呵,多年不曾再见到白帆亦,没想到如今倒是长进了! 她不过是查看机关的片刻间,他就将这一圈的女婢,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 耳朵微微地一动,听到周围有动静,她抬起头来一看,就见屋顶上,走廊上,半空的飞禽背上,都在这片刻间闪现出无数兵甲森森的护卫。 就连广场地底,也冒出了无数个黑色的身影,正是泷越亲手制作的那些尸将。 他们手中全部拿着弓,搭着带火的箭,对准了她。 花月萱忍不住讥笑出声:“呵,好一出苦肉计!!” 房顶上,白帆亦一袭白衣飘扬,身上沾染的血渍,在那白袍上绽放成一朵朵妖娆无比的曼珠沙华。 他面无表情,手往下一挥,冷冰冰地道:“放!” 花月萱修炼的是木属性,最忌讳的便是火。 那那天的火箭朝着她直飞过来,就好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 她双手迅速地划开一个灵力罩,同时双手如舞蹈一般,做了几个扭曲的动作,就见不知道从哪里飞来无数花瓣,全部朝着周围射箭的人飞去。 花瓣柔软,飞过的时候却锋利如小刀,甚至将那厚厚的铠甲都割开,将那肉划开一道道的小口。 虽然只是小伤,那伤口却一下子朝外翻卷开,逐渐地发紫发黑起来。 白帆亦见此赶紧地下令:“来人,赶快把受伤的人扶下去治伤!” 花月萱见着那些一个个抬着出去的士兵,得意一笑:“白帆亦,你能将我婢女一个不留全杀光,我也可以让这太炎宫再无活人!” 白帆亦听着这话,倒是突地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来:“活人没有,死人可有一堆。” 花月萱也蓦地想了起来——在她旁边,还有一群不怕毒不怕伤不怕痛的尸将! “白帆亦,你算计我!” 她左右一看,只见刚刚看到的还算是少的,这会儿不断地从地底冒出黑影,竟好像是一个军团,密密麻麻地黑成一片。 单独的一个黑影还不觉得,如此多的尸将在一起,一股浓烈的阴暗气息,扑面而来,就好像带着她到死亡里走了一圈似的。 白帆亦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负于身后,神情淡漠:“若不是为了你,这一批被封印的尸将,可能还没有机会再见天日,或许他们该感谢你才对。” “他们可不会说话,要谢,白管家亲自开口比较有诚意一点!” 花月萱身上的保护罩扩散开,将周围的黑影全部推倒。她则趁此机会,一个飞身而起,直奔白帆亦而去。 白帆亦将时间囊放好以后,已经是心无杂念。见花月萱过来,他直接出掌,和人对上了。 花月萱信手拈过一枚花瓣,直冲他双眼而去。他则一根银丝在手,一弹之间,绕向了她那光洁的脖颈。 花月萱被迫收手,二指夹着花瓣,挡在了自己脖子面前。 那柔软的银丝和鲜嫩的花瓣对上,竟迸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声! 花月萱就着这力道,往前一推,另一只手抓了一把花瓣,全部地朝着白帆亦的脸上砸去。 白帆亦速度一向迅速,就算是一瓣一瓣的拦截,他也动作得有条不紊。 眼看又要躲过这一截,花月萱有些着急,身体一阵灵力飞涨,干脆“咔”地一声,将胸口的衣衫,崩开了一条口子来。 那柔软突地弹出,在薄薄的肚兜下面形状鲜明,还露出了一半白花花的春光。 饶是白帆亦身经百战反应力惊人,却还没遇到过这种打法,不由得愣了一愣。 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花月萱已经推开他的力道,花瓣变成利刃,直抵白帆亦的喉咙。 白帆亦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你的衣服……” “哼,我都不介意,你一个男人介意什么!”花月萱讥笑一声,反倒是离白帆亦更近,“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告诉我那日晷的打开方法,我就放了你。” 给读者的话: 千爱上骆,九九最近忙得头昏脑涨腰酸背痛,不是不理你们,是连摸电脑的机会都没有,更新都是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摁出来的。明天正式开学,九九拼死多跟一些,以求减轻自己罪孽!!! 401 对决(1) 女子的幽香扑鼻,白帆亦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旖旎之心来。 他把头偏向一边,冷冷地哼了一声:“就算是告诉你,你也打不开!” 花月萱有些微恼,手上稍稍用力,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一道红痕:“我都没试,你怎么知道我打不开?”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不可能,却还要一意孤行。” 就好像是她对泷越的感情,成了变态的执念,而她本人却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花月萱皱眉厉喝:“你少废话!” 白帆亦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那巨大的日晷上面,道:“你不是要知道那日晷打开的方法吗?其实很简单,明日午时,那指针的阴影和午时刻度线重合在一起,再去开机关,机关自然就开了。” “明日午时?”花月萱愣了一下,目露厉光,“还有其他办法吧?你快说!不说我要了你的命!” 明日午时,她怎么可能等那么久。 这次机会,都还得是六大隐族还有司空琰拖住了泷越,她捡了个空而已。真等到明天,哪里还有她下手的机会? 白帆亦临风而站,身材修长挺拔,气势卓尔不群。即便是被花月萱钳制在手里,却仍旧不显丝毫狼狈。 他唇角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却淡漠如冰:“这结界是大人所设,打开的方法也只有一种。若是还有其他办法,我早就将时间囊藏起来了,何故要等到刚才?” “你!”花月萱气急败坏,想下重手了结了白帆亦。可是环顾四周,那些黑影人虎视眈眈地围在周围,就等着她一动手,就全部地扑过来。 她倒是不怕尸将,只是一下子来了那么多,还都是怎么打也打不死的,足够拖到她灵力虚脱了。 这么周密的安排,就好像是早料到她会到这里来一般。 这世界上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能够如此地精妙地布下这盘棋? 花月萱想着自己被泷越算计得这么惨,只觉得一阵悲从中来,以往支撑着她的信念,这会儿正逐渐地土崩瓦解。 她等了那么多年?到底等的是什么? 那个男人,那个她放在心尖上,心心念念的男人,此刻为了另一个女人,布下重重的陷阱,似乎要将她置于死地。 “白帆亦,你告诉我,他要你怎么处置我。” …… 隐族祭坛,六芒星阵。 午时的光线照射在正中的祭塔上面,就好像是海波似的,一层一层地漫了下来。 司空琰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朝着泷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上君大人,我其实早就想看看,化神期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只是,你确定你能活着走出来吗?” 说话间,慢慢地抬起了手臂,而后迅速地落下。 六大隐族的所有人员,立马开始动用自身全部功力,开始结阵。 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分隔的六个方位传递到中间的祭塔上面,将这祭坛,还有祭坛外面的海面和山川,全部地笼罩其中! 那般的雄伟壮阔,波澜起伏! 红色的衣袍被那骤然而起的疾风带得上下翻飞,泷越一头银发张扬,说不出的恣意桀骜。 他轻轻地抿唇一笑,眉梢飞扬开一抹别样风情。 他眼带轻蔑,薄唇开阖:“你想凭这个破阵,困住我?” “破阵?”司空琰忍不住嗤笑一声,“我说上君大人,你还是一如既往,不将一切放在眼里啊。我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当初你可是就在这六芒星阵之中被抓住的吧。如今你连丝毫灵力都没有,想出去……呵呵……” 痴心妄想! 泷越理也不理他,踏步而上,轻轻地一挥衣袖,一股微弱的袖风径直地飞出。 司空琰脸上的笑意越盛,刚想讥讽几句,就见那袖风撞过去的地方,阵法的结界竟被一下子撞出了个窟窿,里面郁积的灵气全部地朝着外面逸了出去! 他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赶紧地一个踏步飞过去,伸出手来补上一掌,将那窟窿给补上。 然而泷越并没有停下,一路云淡风轻地在半空之中,从这头走到那头,左右那么一挥衣袖,一个窟窿立马现了出来! 这个六芒阵,根本困不住他! “本君还以为有你们会比你们祖先有些长进,没想到越来越退回去了。”泷越双手捻了个“破”字诀,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刚刚还覆盖广泛、牢固无比的六芒阵结界,竟在瞬间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阵里蓄积的灵力全部地扩开,震得六大隐族在阵中的人全部东倒西歪。其中,唯有云家和花家没收到什么力。 这力道是反噬的,出力越大,反弹自然越大。 司空琰扫了一眼,锋利如刀的目光,狠狠地剜了花家一眼。 云家什么情况他还有想法,没想到这花家居然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六大隐族有两个族后力不继,如何能使得这阵法发挥出最大威力?! 他怒火中烧,却听对面又慢悠悠地传来一句:“这阵法没长进就算了,本君没想到,连人也没什么长进。六大隐族,如今就出了你们这些货色吗?” “泷越,你别得意!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司空琰连最初的客套也省了,身上盈起一层淡淡的蓝光,灵力四溢。 泷越却连和他废话的心思都省了,一步踏开,踩在半空,朝着那座写满符文的山壁走去。 “泷越,你给我站住!” 司空琰气急,手中灵力化为利刃,朝着泷越直劈了过去。 下面除开云家和花家的四大家族,立马也反应过来,凝结了灵力,全部朝着泷越方向砸了过去。 云盏拦住自己的族人,大声地道:“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你们听着!帮着六大隐族,无论胜利与否,我们云家都注定要覆灭!帮着泷越大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云家人本来就是被胁迫的,听了云盏的话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可是一想到家里的老弱妇孺,他们迟迟地下不定决心。 “冲吧!冲出一条血路来!我们不能再让我们的子孙,也生生世世地受人控制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云家人顿时都红了眼,拿着兵器,杀气一下子四溢开去。 “杀啊!!!” 灵力不强,兵器不好,可是这些抱着必死心态疯狂冲向四周的云家人,竟也在一瞬间打了其余几家一个措手不及。 花家在族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后退,他们的天女祖奶奶可说了,泷越大人和五大家族对上,不管是两败俱伤还是一方独大,五大家族都必定损失惨重。他们花家保留实力,能够一跃成为这飘渺神域的第一大隐族! “狗贼,拿你命来!” 云盏的雷刺一下子穿云破月而来,带着凛凛烈风,直袭花家族长。 她们云家那么多姐妹都死在花家手里,这口气,怎么能让她咽得下? 花家主可不是随便能够当当的,当即一长划开,直接地将飞过来的云盏推开了老远。 云盏落地之后又就势打了两个滚,才缓和了一下,没让心脏直接地破开! “该死!” 她忍不住咒骂一声,从没有此刻这般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接着。” 上面男人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同时落下的,还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丹药。 她愣了一下,在花家人冲上来将她砍死之前,赶紧地将那丹药吞进肚子里。 顿时之间,一股热流涌过周身,她蓦地只觉浑身发热,好像有无数的力量在心中澎湃翻滚,急于地找力道发泄出来。 “来吧,你们都冲老娘来!老娘让你们通通地去见阎王!” 半空之中,司空琰见泷越轻巧避过所有攻击,还有时间给云盏扔丹药,他顿时只觉得无比羞辱。 他的目标是打败他,超越他,成为这飘渺神域名副其实的神! 可是如今,他全力一击,攻过去就好像给他挠痒痒似的。他甚至连脚步都懒得停一下,直奔封印他灵力的印山而去。 “泷越,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一步!” 司空琰突地大喝一声,头上束发的玉冠一下子裂开,满头墨发瞬间张扬飘散开。 他身体周围气势暴涨,双手间的灵力球越积越大,化为最是锋利能破天地的利刃,直袭他的后背! 泷越被他逼得烦了,转过头来阴沉地瞥了他一眼:“本君今日没心思和你闹,你最好识趣一些。” 花月萱如今不在这里,那就肯定去太炎宫找夏初一麻烦去了。虽然早已经做了部署和安排,他心里还是不免地有些焦躁和不安。 这种暴虐的情绪表现在那张妖魅无比的脸上,竟显得那般骇人,冷酷的容颜透着绝对的冰冷! 司空琰早已经习惯居于高位,这会儿竟也因为他的模样,停住了半步。 而就是这半步的空隙,就见面前一阵黑风闪过,瞬间便将他手中的灵力之剑撞个破碎! 那黑色浓墨重彩,挥散不去,飘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天黑了一般。 司空琰突地想到那个世代写在禁书上的传言,忍不住大吃一惊:“这难道,是黑暗属性的力量?” 那个传说中,禁忌的力量! 面前的男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一身红衣,鲜艳如血,这会儿看起来竟是这般骇人! 他还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那黑暗力量侵蚀而来,直接地将他的力量还诸在他的身上! 他一个翻身,重重落在地上,手脚一软,竟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难不成,他就这么容易地败了? 司空琰好像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瞪大了一双血红的双眼,看着满天弥漫的黑暗力量,心里从未有过的慌。 给读者的话: 第一更,不出意外,九九一会儿还可以再更2更,正好凑足1万。。。。谢千爱上骆亲打赏~~~ 402 对决(2) 就好像是那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反应在脑海里,司空琰只觉得自己脑袋里面有一根紧绷的弦突地断了,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等他想稍稍地抬起手臂的时候,才发现,他竟是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住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少宗主的位置,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毕生移山平海的力量,难道连泷越的一击都抵挡不住? 那漫天的恐慌将他笼罩,明明能够说话,他却觉得喉咙口也像是有什么堵住似的,嘶哑地哼唧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盏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只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眨巴眨巴眼睛,她看着那抹红影周围的黑雾,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停了下来,冲着周围的云家人道:“快趴下!快!” 即便拔高了音调,但是听到的也只有周围一圈的人。云家人本来就少,也没有太分散,听到云盏的声音赶紧地趴下了,其余的人也明显地慢了一瞬。 就近的一些其他家族的人也趴了下来,可是远一些的,却直愣愣地站着,没搞懂他们在搞些什么。 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那黑暗的力量像翻卷的浪涛一般,汹涌澎湃地推开,眨眼便横扫了周围一大片还站着的人。 那般的气势磅礴,一个小小的出手,便让人见识到了化神期大能的厉害。 六大隐族里原本还有算计泷越灵力的人,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魔鬼,哪里再肯去与魔鬼斗争? 几大家族一乱,花家却在这其中趁势而起,开始屠杀起其余几个家族残存的人员。 云盏把云家诸人全部集中,靠着泷越那颗丹药的力量,将他们护在身后。 “花家想要一家独大,我们没这个实力,暂且别去搀和,保护好自己!” 下面,司空琰瘫在半边,牢不可破的六大隐族联盟,这会儿各自地争斗着。 半空之中,泷越一双眼睛变成深深的墨绿,深得好像那种纯粹的黑。 他扫了眼下面,随即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印山走了过去。 那个封印着他所有力量的地方,石壁上镌刻的字体,上面的朱砂不停地往下掉落。 那光滑如镜的壁面,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痕,从下往上,逐渐地变大。 山峰开始剧烈的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山而出,随着泷越的接近,动静越来越大。 “快,拦住他!拦不住他,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司空琰几乎是耗尽了自己所有力气,才吼出这么一句来,却在转瞬间消失在那震天的厮杀声中。 六大隐族早已经乱成一团了。 他吹了个口哨,周围立马跳出一队人来,几个将他抬着走了出去,其余的则全部拿着勾爪,朝着泷越方向飞奔过去。 除非涉及民生,涉及诸多百姓的生死存亡,否则九重天是不允许插手六大隐族事物的。 也就是说,泷越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他把六隐宗这些年保存的实力全部亮了不出来,倒是要看看泷越如何双拳抵过四手! “小心!” 云盏看着那陡然间陷入重重包围的泷越,心立马就揪了起来,忍不住就吼出了声。 可是出了声,她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 泷越可不管来者是谁,一个轻轻的拂袖,就好像是赶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苍蝇一般云淡风轻。 可是那些六隐宗的高手们,就好像是鸡蛋碰到了石头,一个个还没挨着人的身子就全部被震开,一个个落在地上,重重地摔下。 光明的力量,能够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温暖和煦。可是黑暗的力量,却带着浓浓的阴暗和带着血腥的杀伐,让人胆颤心惊。 所有人几乎都惊呆在原地。 所有人这才知道,九重天和六大隐族,有着怎样的云泥之别。 所有人这才知道,他们的祖先为什么会心心念念想要夺了泷越的力量。 只要他想,他可以在眨眼之间,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个国度。 自然,也可以在这瞬间,让他们全部都去见了阎王。 六大隐族被他那一招波及,已经死伤大半,其余的被花家解决掉一些,还有一些拔腿就赶紧地逃了。 有些东西,即便想要,也得有那个命去享。 他们看到那世代传下来的秘书的时候,被那里面神乎其神的想象,弄晕了头脑。 六芒阵对泷越来说根本就没有影响,当初他是自愿被剥离,自愿地被封印,这才让六大隐族以为他们取得了胜利。 其实如果他不愿,就算是灵虚上君联合了六大隐族又如何?他泷越是这天地之间最厉害的男人,他光明与黑暗的力量永存,根本就无需忌惮什么。 所以六大隐族在他眼里不过尔尔,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将夏初一困在时间囊里,不是怕六大隐族拿她不利,而是,怕她看见此时此刻的自己。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灵虚子设下这种种,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考验他,是否还能够经受得住魔鬼的诱惑。 他不愿意动用那种力量,可是一想到花月萱去找夏初一去了,那股力量便蠢蠢欲动地直冲而出。 就连他,也控制不住他自己。 是啊,在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呢? 那股,连他也没办法掌握的力量,不知道会把他变成什么样,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连他最心爱的人也不认识。 他此刻站在那即将破开的山崖前面,看着那些镌刻的符文一个个地破碎掉落,看着一道道的光芒,从那缝隙之中迸发出来,他却犹豫不决了。 从醒来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为了此刻。 可是看着周身笼罩着的暗色,他不确定这么做是对是错。 “泷越,你发什么呆!你还要不要臭女人和你的孩子了!” 十五的声音突地响在耳畔,他打了个机灵,突地就回过神来。 “娘子,还有我的孩子……” 一想到那两母子,他的胸腔就升起一股浓烈而温润的感觉来,指尖萦绕的黑雾散去了一些。 他心念一定,仰头张手,一个大大开合,在头顶合十往下,捻了法诀,祭出十方容鼎。 那被封印的灵力,化为一团金色的光,被那十方容鼎吸收过来,满满一钵金灿灿的,好像装满了黄金。 司空琰想要阻止,连身旁站着的人也指挥出了去。 可是再多的人,却根本连泷越的身都进不了,就被直接地弹飞开去,吐出一口鲜血来。 “好……好厉害……” 云家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可是随即而来的,却是巨大的喜悦。 他们赌赢了,他们云家的后代,再也不用像他们这样活得那般窝囊了。 “盏儿,我们云家有救了,我们云家有救了!” 云盏将那只不停摇着自己的手扒开,笑眯眯地道:“是了是了,大哥你淡定点,不要太激动。” 说是如此说,却让他如何不激动? 云峰是云家的现任家主,看着自己家族的兄弟姐妹被人如此欺凌,肆意掠杀,他心里如何能够好过? 这下好了,经此一役,其余几大家族,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只是花家…… 云峰不由得担心地问道:“盏儿,你确定上君大人会帮我们吗?他的良配是天命贵女,而花家那位……” 他们有这层关系在,他们云家如何能比? 说起那位天女,云盏回以的便是冷哼一声。他拍了拍云峰的肩膀道:“大哥你放心,你大概还不知道内幕。我逃走的时候听一位临死的姐妹说,花月萱之所以大肆捕杀云家女子,是因为大预言师说,天命贵女出在我们云家,她,算什么天命贵女!” “天命贵女出在云家……”云峰呐呐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只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般。 “这可能么?”他迟疑地看着云盏。 “大预言师的话还会有错?”云盏对自己大哥的犹豫不决感觉有些好笑,可是逐渐地,脸上的笑意却慢慢地落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谁是那位幸运儿而已。” 云峰将云家的人扫了一眼,随即目光深深地落在云盏身上:“如今云家女子死伤大半,符合年龄而且和上君大人接触过的,只有你一个而已。你……” “不可能!”云盏心里也冒出一丝希冀来,可是随即就被自己给掐灭了。 一路上她不是也没动过这种念头,只是看着那两个人的亲密无间,她便知道,她是绝对不肯能插进去半分的。 “他有娘子,而且两人感情不错,只是姓夏。但是依照大预言师的说法,这又对不上号。我有些没搞懂,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她将自己心中疑惑说给了云峰听,云峰支着下巴思考片刻,列出了几种可能:“一,大预言师出错了。” 云盏摇头:“绝无可能。” “二,姓夏的这位不是泷越大人的良配,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看着也不像。我想如果她离开了泷越大人,泷越大人一定不会再有心思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云峰看了云盏一眼,吁出一口气:“那就是第三种了,这位夏姑娘,有可能是我们云家人。” “啊?”云盏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可是经由自家大哥一提醒,她突地道,“她脖子上戴了一颗珠子,很像云家之前的家传至宝天雷珠,而且她也是雷属性!” 天雷珠她只在书上看到过,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是根本不可能记住的。如果不是自家大哥提醒,她根本不能够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可是,天雷珠不是失踪已久了么?云家的女子,也没有流浪在外的啊! 403 毒 就在云家兄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泷越已经将十方容鼎里面的力量,全部地转化进了身体里。 那本就属于他的东西,进入他身体的时候,犹如鱼儿入了水里,飞快地流遍全身。 身体表面上笼罩的黑雾散开了一些,脸上的冰冷和戾气也开始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乳白色的光晕,将他整个罩在其中。 见云家和花家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他,他神色淡漠,抬手轻捻了个法诀,一群黑影人立马从地底冒了出来。 “花家众人,除老幼妇孺之外,一个不留!” 一声严令出口,花家众人显然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祖奶奶不是说,泷越大人一定会让花家成为飘渺神域六大隐族的主宰的吗? 花家主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对泷越做了个长揖,恭敬地道:“上君大人,我家祖奶奶说……” 话才说得半句,黑影人就已经跳了起来,往他脖子上一勒,当即就断了气。 泷越扫了他一眼,看着他张大的眼睛,冷冷地道:“若没你家祖奶奶,本君或许会饶了你一命。” 花家众人见家主已死,显然慌了神。刚刚追杀别人追杀得到处跑的,这会儿却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还有不甘的,大声地喊道:“泷越大人!九重天的人不得干预我们六大隐族的事情,你难道忘了吗?” 泷越循声忘了过去,只眯眼看了他一眼,那人片刻便成了黑影人的刀下之魂。 他淡淡地道:“九重天的人是不许干预,可是,这些尸将是人么?” 他勾唇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讥笑,旋即在笑意未达之前收起。 回转头望向云家众人,他们大气也不敢出,全部人身上都笼罩着一片乌云。 若说刚才他们还有些庆幸,那么此刻看着泷越对花家出手,他们对这个高高在上的上君大人,着实摸不准了。 这飘渺神域谁都知道,泷越大人和天女花月萱有一腿的……这样也会下毒手,那对于曾经将他偷走的云家…… 泷越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们,也不去管他们那面色各异是什么意思,只语气平静地吩咐道:“回去打开祠堂准备仪式,恭迎你们族长回来。” “我们族长……”云盏伸手指着旁边的云峰,“我哥一直在这里啊!” “照做就是。” 泷越再不愿多说一句,万影归宗一现,几乎话音还未落,就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身影。 云盏的话语堵在喉咙口,就只看见那一片依旧晴朗的天空了。 “好快……” 感慨了半晌,她回过头来看着云峰,却见他面上隐隐露出喜意,神情有些激动了。 “大哥,你这是……” 云峰双手按在云盏肩膀上,和她双眼对上:“盏儿,我们云家,会迎来一个大靠山,我们云家,将不再是六大隐族之中最弱的一个,而是会变成最强的一个!”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最弱最强的!”云盏被云峰的激动弄得莫名其妙。 “傻盏儿,你还没想明白么?上君大人那位夏夫人,只怕不是姓夏,而是姓云!” 云盏还是没回过神来:“可是我们云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怎么没有!”云峰兴奋地道,“当年失踪的最后一个云家嫡系,云初!” 其实在云盏说到她有天雷珠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了,可是直到泷越开了口,他才确定下来。 “可是年龄对不上啊……”云盏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我怎么忘记了,年龄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花家那位祖奶奶这会儿都还跟十六七的小姑娘一样呢。 如此一来,倒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对上了! “她居然是云家的最后一个嫡系……”云盏想着,忍不住笑了笑,叹一句造化弄人啊。 “大哥,走吧,准备迎接新族长去!” “嗯。” 昔有上古大战一役,六大隐族被迫修生养息百年。 如今隐族祭坛一役,六大隐族被打散得溃不成军,如今能够整理起队伍的,也就是云家了。 其余五大隐族,退出六大隐族行列,变成一堆只有老弱妇孺的小门小户。 相信只需要控制好他们的修炼,想要再复兴,应该是基本无望了。 而六隐宗,宗主不问世事多年,少宗主瘫了,所有的主力军都被灭了,显然是不足为惧了。 更何况,云家还将迎来一位重量级人物的回归,带回了背后一座巨大无比的靠山。 他们云家,在飘渺神域将迅速崛起! …… 太炎宫。 日头渐渐偏西,红霞染红半边天,就像是女子脸上的红晕,煞是好看。 花月萱额头有汗,却不敢动手去擦,稍稍一个不留心,白帆亦的银丝就会紧随而来。 可是她也不敢杀了他,至少在想到脱身办法之前,她绝对不会让他死在她的面前。 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会困在这里。也不知道祭坛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情景。 她微微地分神,就感觉手腕上一阵细微地刺痛。 她当即打起精神来,往手腕处看去,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白帆亦,奉劝你一句,别耍花招!” 白帆亦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别在另一边,显得有些一本正经:“若我不耍花招,岂不是要在这里站很久?” 花月萱当即警惕起来:“你耍了什么花招?” 白帆亦一耸肩:“这个无可奉告。” 有些东西越是瞒着,越是勾起了无穷的好奇心。 花月萱想着刚才自己手腕的刺痛,有些迟疑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检查了一下手腕。 被刺痛的部位在下面,她若要看,就必须抬起手臂来。可是她的手上,却拿着抵住白帆亦喉咙的花瓣,动弹不得。 在看与不看之间徘徊了一下,她低了点头,抬高了一点手,飞快地瞥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白帆亦在她的面前一闪,整个人便跳出了数米开外。 他轻功深得泷越真传,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就近威胁他的原因。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却还是让他给逃了! 她看了下手腕,并无什么异样,当即明白刚才不过是心里作用,自己中了计了! “白帆亦,有种你别跑!” 白帆亦站在远方,遥遥地看着花月萱:“跑不跑是我的事,有没有种,也不是你说了算。” 花月萱觉得自己要被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男人被气炸了! 白帆亦一离开,那些黑影人便攻了过来。 花月萱当即咬紧了牙齿:“白帆亦,你要我的命,我也要拉你做垫背!” 她飞快捻了法诀,体内灵力从指间泻出,周围也不知道从何处飞来无数花瓣,全部朝着白帆亦的身边聚集了过去。 花瓣快速地围绕着他旋转,包围圈却越来越小,飞过的时候甚至将那屋顶的琉璃瓦全部地掀了起来。 那些花瓣似刀似剑,密密麻麻,防不胜防。 白帆亦被那厚厚地花瓣包裹其中,不一会儿,一身白衣便成了道道血渍染成的红衣。 而那被割开的伤口,开始像外翻卷,变黑变紫,和那些被抬下去治疗的护卫一样,是中了剧毒的症状! 花月萱也没当即要了白帆亦的命,将那些花瓣招来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成了保护罩,她看着浑身浴血的白帆亦,只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白大管家,玉堂春绯的馨香,你可是要好好地享受一下才是。” 才说完,两只手臂上就被周围的花瓣快速地划过,拉开几条血淋淋的口子。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张望着周围。 泷越来了? 还没看到那熟悉的红影,她用作保护罩的花瓣却开始肆意地乱窜起来,就好像刚刚伤白帆亦一样,围绕在她身边,左一刀右一刀地划着小口子。 她赶紧地划开保护罩,然后掏出小瓷瓶要吃解药。瓶子才刚到手里,就一下子空了,她一抬头,正看到那抹潇洒恣意的红色背影。 “解药。” 泷越将小瓶子递给了白帆亦,白帆亦道一句“谢大人”之后,立马打开瓷瓶,将解药倒出来吃了下去。 对面同样遍体鳞伤的花月萱,不急不忙地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将解药塞进了嘴里,冷笑着看着白帆亦。 像是感知到她的得意忘形,泷越快速伸手,将那小瓷瓶捏个粉碎,随即赶紧地一掌拍在白帆亦的背上,想要将他刚吃的丹药给弄出来。 花月萱在对面扭曲着一张脸,呵呵地笑:“越哥哥,月儿也受伤了呢,你怎么能够抢月儿的药给别人呢?” “毒妇!”泷越一个瞬移到了花月萱的面前,弯着腰,伸手揪起了她的衣襟。 结果她的衣服本来就崩开了,这会儿被他一拉,更是春光毕露,花月萱低头,娇俏地笑:“越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孟浪了?” 泷越目光冷若冰霜:“解药。” 花月萱挺了挺胸前酥软,眉目娇媚,樱唇一点:“越哥哥,人家有些冷……” “解药!” 泷越声调提高,好不保留地泄露自己的杀气。 花月萱没想到自己的豁出去没有获得丝毫的转机,不由得咬紧下唇,微皱了眉头。 “玉堂春绯倒还有解药,不过他刚刚吃的那个没有。不信你可以自己搜。” 泷越可不想碰她的身子,松开了手,站了起来,重新地回到了白帆亦的身边。 “怎么样?” “没……没事……”白帆亦嘴唇迅速地变成紫黑色,脸色却苍白如缟素。 两个字都说不清楚,这还叫没事? 花月萱的花毒,历来都狠毒无比的。她都无解药,那宫里的御医们肯定也解不了。 如果小东西这会儿在就好了…… “时间囊呢?”他开口问道。 给读者的话: 最后一更有些超时间,但好歹更上了,亲们晚安哦~~~ 404 情怨痴缠 听到泷越发问,白帆亦艰难地抬起手来,指了指日晷的位置:“在……在里面……” 泷越一听这回答,忍不住就拧起了眉头。 按说白帆亦斗不过花月萱,把时间囊放在那里的确是最正确的做法。可是,要等到明天正午才能开启机关,那白帆亦的性命…… 他微微敛睑,转过头去,凌厉目光“唰”地投到花月萱的身上:“毒妇,今日本君,绝不留你!” “泷越!”花月萱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划破长空,刺人耳膜。 她双手紧握成拳,也不管衣衫如何,径直地站起身来,朝着他一步步踉跄着走了过来:“越哥哥,你怎能如此对我?你怎能如此对我?” “如此对你?呵,”泷越冷笑一声,那周身威严气势,愣生生地将花月萱挡在了对面,“若是无尽看到他废了自己兽帝灵力助你长生之后,会变成现在模样,不知他在地下会做何感想!” “我管他怎么想!”花月萱提到那个男人,顿时狰狞面目毕露。 不过是她的踏脚石,早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她遗忘在了脑后。泷越每次见到她都一定要提起那个男人,搞得好像是她害了他似的! 明明是他自己自愿将元丹给她的,怨不得别人! “越哥哥,你知道月儿等了你多少年么?你知道月儿这些年来怎么过的么?”她收了表情,垂下长长的睫羽,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 那般柔媚的面庞,被夕阳的余晖染上红晕。身上衣衫破烂,露出那胜雪的肌肤,端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奈何此刻在泷越的眼里,面前这个女子,手上沾染的鲜血已经污了她原本的颜色,一副不老容颜的皮囊里,装了一颗早已经腐烂变质的心。 他抬头望向远方,似乎看到了风无尽当年那般的意气风发,和最后老死南疆的落寞。 “无尽,这么多年,你有后悔过么?” 他苦笑一声,暗道一个情字害人。若不是如今他也处在这种情况,只怕还不能理解当初那个男人的做法。 他回过神来,望向花月萱,神色间目带憎恶:“本君不会杀你。” “越哥哥……”花月萱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迅速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站着的男人,似乎要在那张妖冶绝魅的脸上,找到一丝丝对自己的不忍。 泷越错开目光,不愿对上她的眼睛,语气越发地冷淡:“本君不会杀你,只会把你困在无间狱里,让你没办法吸人血吃心脏,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日日老去,变成一个褶皱满身的老妪。” “泷越!”花月萱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胸腔里面,愤怒和恐惧充斥,让她一口腥甜涌向喉咙。 泷越看也不看她:“本君会亲自废了你的灵力,封了无尽的元丹,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废了你的手脚,让你连死都变成奢望。” “哇——” 一口猩红的血终于喷了出来,花月萱捂住胸口,咧开了牙齿,癫狂地冲着泷越笑了:“你狠!泷越你好狠!是我瞎了眼,那么多年都瞎了眼……” 她笑得那般疯癫,咧开口的时候,那染血的牙齿变成血红,粉嫩樱唇如今变成了血盆大口。 她“哈哈哈哈”地长笑了几声,竟那么直挺挺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多少情怨痴缠,多少相思倾覆,如今不过化为,那一声声凄厉的大笑,哀怨冗长,充满怨怼。 泷越看也不去看她,抬步走到日晷处,抬手迅速地在半空之中画了一个符文。 日晷上封印是他而下,自然也由他而解。 一手按下,金黄的图文在半空一现,迅速地隐匿在日晷之中。 只见上面浮起一层透明的薄薄的光罩,“砰”地一下便碎开了。 封印解开,他用了不到一成力,便将那日晷给轰炸开了,又是一声巨响,露出了里面的凹槽。 时间囊静静地躺在其间,表面上却浮现了一层淡淡的雷光,嗞嗞作响。 他心里一喜,快速地将东西取出来,喃喃地道:“难道她,快要成功了?” …… 时间囊里,夏初一缓缓一个吐息,收了手势,只觉得有股力量正不停地在身体里面乱窜,充沛得让她想打一架发泄一下。 她如今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也不知道如何冲出去。神兵利器的锻造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她干等着无聊,索性利用这里无数的法术斗技,还有充沛灵力,开始修炼起来。 无论身处何方,实力都是站稳脚步的根基。 尤其是在这高手如云的飘渺神域,她这在其他地方拔尖的高手,在这里不过只算得上中等,还差得太远。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此间修炼,一旦开始,便很难停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却明确地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这段时间里,有了质的飞跃。 “咕叽咕叽!”元宵飞过来,围绕在她的身边转悠了一圈。 夏初一这会儿都不敢让它停在自己的手心里,而是要张开双手抱住了:“你说什么?飞行法器成型了?” 元宵摇晃着那一双软乎乎的小龙角:“咕噜咕噜!” 夏初一顿时一喜,拍了下元宵的屁股,让它飞开,自己则赶紧地朝着炼器炉走了过去。 关于飞行法器的样子,夏初一想了很多牛叉哄哄的款式。甚至一度她想造个飞机造型出来。 然而最终还是因为时间有限……好吧,其实是实力有限,她干脆直接地弄了个最简单的造型出来。 炼器炉中,那被烧得通红,圆润光滑的一团,便是她的“杰作”! 好吧,其实她当时想到西方诛神佛站的莲台蛮拉风的,脑袋里面浮现模样,最终成品却成了这般模样。 一个脸盆大小,长得却跟盘子一样的,飞行法器。 哦,它还自带筷子——两支差不多大小的圆棍,漂浮在它的周围。 夏初一也一度被这造型雷得外焦里嫩,不过熔融重铸浪费时间也有一定风险,她各种材料来之不易,只能将就。 “好,现在来镶嵌玲珑眼。” 这法器能不能成为神器,还得看这最后的一步。可是玲珑眼到底镶嵌在哪儿,她却为了难。 “要不,镶在盘子正中吧,看起来像酥饼中间的花生米。” 元宵在一旁赞同地“咕叽咕叽”,显然谈到吃的,深刻地引起了它的共鸣。 夏初一回过头白了它一眼,轻笑道:“吃货!” “咕叽!” “我才不是,你才是。” “咕叽咕叽!” “我现在都辟谷了,可你还要吃好多东西才能长大,你才是吃货,大吃货!” “咕叽咕叽咕叽!” 看着元宵抓狂的模样,夏初一“哈哈”大笑。笑完之后,紧张的心情顿时缓解了不少。 “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拿出玲珑眼,敛了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405 好拉风的,飞行法器 还未完成的飞行法器,此刻已经开始显露出那耀眼的灵力光芒来,雷光灿灿,电光火闪。 夏初一握紧手中的玲珑眼,突地一咬牙,灵力陡然一盛,玲珑眼顿时被包裹在浓厚的灵力之中。 她化开盘子的热浪,身上穿着的防热圣物冰蚕丝衣,都差一点被烫开。 “去!” 一声大喝,两两光芒顿时间碰撞,带出一连串耀眼璀璨的火花,看起来煞是好看。 她连忙地收回手来遮住眼睛,避免被灼伤。 “好强大的的力量!” 只希望别太强过头了,超出了法器本身的承受能力才好。 不过到此刻,她也算了解了泷越让她在这里面炼器的缘由。这里灵力充沛,无论是修炼还是炼器,都事半功倍,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待到身体感觉到那热浪一过,夏初一连忙地道:“元宵,离水!” 早已经等待的元宵立马飞了过来,对飞行法器进行最后一次淬炼。 光芒缓缓地敛去,所有的炙热和冰冷,都散开在了空气里。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期待地朝着眼前看去,却在看到那乌黑抹漆的一个圆盘和一双筷子的时候,成功地囧了脸。 “真是,好拉风的飞行法器。” 她拿出手的时候,只怕所有人都会笑死她的! “不管了,救人要紧!” 夏初一将飞行法器顺手一收,伸手蕴集灵力,往周围凭空一推。 这时间囊没有来路没有出路,那她只好,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来! 没想到这一推还真有效,那一成不变的空间,竟开始扭曲起来,变成一个漩涡,将没个准备的她,一下子给吸了进入! “元宵!”夏初一连忙地伸手一拉,将元宵也一并带入这漩涡中来。 随后而来的,便是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旋转,纵然夏初一也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难了,可是这晕眩还是弄得她无比难受。 更何况,她如今也不是一个人。 所以几乎在脚踏地的时候,她就立马半跪着,干呕了起来。 “呕——要死了……” 她难受地拍了拍胸口,却在陡然间,被一个阴影笼罩。 她目光落在那白花花的锦面鞋面上,竟发现自己移不开眼睛。 是他。 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如此轻易地近了她的身,而她也毫无防备。 眼圈顿时有些发红,下一秒,她就整个人落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泷越想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儿,可是他却不敢太用力,生怕伤害到她一根汗毛。 他的手在颤抖,克制住不去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汹涌而来的思念与担心,都在此刻,化为无声言语。两个人静静地抱着,仿若永恒。 “真想永远这样,再也不放开你,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泷越温润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虽然带走不舍,更多却是担忧。 夏初一不知道外面此时此刻是何情形,但也知道肯定不容乐观,赶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泷越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男子:“帆亦他,中了剧毒。” “我看看!” 夏初一推开泷越,连忙地朝旁边的那抹被血染成的艳红走去。 泷越手中还留有女子的余温,却只能万般不愿地割舍。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一定要抱着她,再不放手。 夏初一看着白帆亦的模样,当即飚出一句粗话:“靠之,谁那么狠毒!” 浑身上下均是伤口,到处血淋淋的,血溢出来却瞬间变成了黑色。那些一道道的伤口,皮肉外翻,变成紫黑,看起来甚是可怖。 若仅仅如此,那还好说。问题是除了玉堂春绯的毒,白帆亦身上还有另一种劲道猛烈的剧毒,与玉堂春绯一起,毒性更是猛烈! 她话音落,只听旁边一阵癫狂笑声传来,花月萱语气充满狠毒与怨恨:“那毒根本无解!你们看着他死吧!黄泉路上,还能拉个人作伴,也不算太冤枉!哈哈哈……” 泷越连一个轻蔑冷酷的眼神都不愿给她,只问夏初一道:“有没有办法解?” “有!”夏初一回答得十分干脆。 泷越心头顿时一喜:“有救就好。” 白帆亦此刻已经昏迷不醒,夏初一顿了一下,随即道:“他不能搬动,找人将这里围起来,准备烛台和温水。” 泷越当即吩咐了下去,因为是在太炎宫,倒是很快就将夏初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在此期间,她又去看了一下那些中玉堂春绯花毒的众侍卫,配了药方出来,让人赶紧地拿去配药。 “你不要太累,一切还有我。” 泷越看见她没有停歇地忙来忙去,说不出的心疼还有担忧。 她如今是双身子,不知受不受得了…… “我知道还有你呢,所以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不怕。”夏初一冲着泷越灿然一笑,明明是宽慰人心的话,却不知为何却让人听出一丝危机来。 泷越紧张地看她,却被她推出了临时搭建的帐篷外面。 他顿时皱眉:“我不能看?” “你在旁边我会分心。” “可是之前我也在你旁边!”泷越突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不让我看,是不是因为……你要做什么不该做的?!” 夏初一顿时露出一脸的无奈:“我只是想救人而已。之前你在,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现在不让你进,是因为此毒难解,我必须全神贯注,你在我会分心,最终害人害己。怎么样,还有疑问没有?如果你还是想一起进去,那就一起好了,别再这里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耽误他的救治时间。”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泷越如何还肯跟着进去。 他伸手,替她将垂落的一缕秀发撩在而后,恋恋不舍地道:“去吧。” 夏初一好笑地抓住了他的手,体味着那如玉温润的触感:“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干嘛这幅样子啊?” 泷越低头,含住她的唇,堵了她的嘴:“不许乱说话,快去吧!” 却不知,有些话飘散空中,有些话一语成谶。 给读者的话: 这更补昨天更新~~~ 406 救人 净手,呼吸,调整心态。 夏初一闭着眼睛冥神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抬起眼睑,走到了临时搭起的床榻旁边。 那里,白帆亦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紫黑的躯壳,看不出一丝生命气息的迹象。 她拿出针包,抽出三根银色毫针来,扎进他的穴道,细致地捻转,等拔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有了些微弱的呼吸。 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姜片给白帆亦含在嘴里,她将人翻了过来,直接用剪刀绞了他的衣裳。 那白色衣衫早已经被化成一道道的口子,上面沾染着紫黑的血迹,看起来斑斑点点,脏乱不堪。 这等的模样,再不复最初见到这个男子时候,那干干净净的样子。 她面色严肃,将那衣衫剥下,露出那伤口纵横的后背来。 那么大的一片皮肤,竟没有一处好肉,到处翻卷出来,泛着紫黑的色彩,触目惊心。 她用棉纱清理了一下血渍,用劲大一点的时候,明显地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可是那般的疼,人却仍旧没有醒过来。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白帆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飞云十二针,我只练到第五针,如今第一次在你身上用这第十二针,成,你活命;不成,我尽力了。” 说着,取过火来,将针消了毒。她目光极厉,手法极快,不复刚才的那般柔和,而是迅猛地疾风骤雨! 这飞云十二针连续起来,一针不能断,在跟泷越说能救的那霎那,她其实就已经在赌了。 针刺入皮肤,那周围的黑气像是被吸引一般,纷纷地朝着银针处聚集。那般激烈的气息动荡,在那皮肤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感慨道:“好嫩的皮肤!” 咳咳,集中精力,不要分神! 话说,泷越那身子才叫好皮肤,摸上去的质地就跟那种上好的暖玉似的…… 咳咳,手底下还有人命呢,不要开小差! 下针如行云流水,几个大穴被她以针封住,那些伤口上泛起的黑色,都开始逐渐地往那周围的银针底下开始聚拢。 那露出原本面目的伤口泛着白,无一丝血色,就好像是白水煮熟的鸡肉,密密麻麻地布满后背,让人看着就有作呕的冲动。 夏初一微皱了下眉,倒是没被这些场景吓退。伸手拿过金疮药,她一个一个地,给他的伤口上了药粉。 上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将注意力回到那些银针上面。 这飞云十二针和前面的不同,下针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拔针。 如今这每根银针上面上都附有那黑色的剧毒物质,她若是拔不好,那些聚集的毒素便不会被带起,反倒是又迅速地在体内冲撞开,并且和其他银针的黑气产生连锁反应。 最后解毒不成,反倒是会加快了人的死亡速度。 这飞云十二针极耗灵力,曾经施以五针的时候,就差点让她虚弱得虚脱。如今若是没有在时间囊里增加的灵力撑着,她只怕都坚持不到把针扎完。 手中灵力蕴集于掌,她一手护住白帆亦的心脉,一手慢慢地落在那纤细的毫针上面。 银针尾部微微地抖动,她手起手落,拔针而起,一股黑色气息从那细小的银针孔之中,迅猛地被带了起来,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旁边早已经点好的药物熏香,和那些毒素交织在一起,将最后的残留物也一并中和干净。 她长呼出一口气,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她额上已经冒出了一头冷汗。 腹中突地一阵绞痛,她皱眉捂着肚子,伸手揉了揉:“宝宝,你老娘我在干正事,你这会儿不要调皮。” 四个月大的孩子,虽然因为她身材瘦小不太显形,可是也开始胎动起来了。 只是在这会儿胎动,太不是时候。 她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缓解,可是看着那些银针尾微微颤抖,聚集的黑气似乎又要散开,她一下子就急了。 “宝宝,你老娘我可管不了你了!” 她拿起旁边的绷带将肚子一绑,减轻点疼,同时沉了部分灵力下去护住肚子,另一部分灵力全部凝与手上,继续拔第二根银针。 临时搭建的帐篷外,泷越站在门口,看着门帘上晃动的人影,眸光幽暗,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那个小人儿在里面忙来忙去,却不让一人帮忙,怕扰乱思绪,分了心。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在这里,一颗心却全部地朝她飞了去。 夜晚来得那般的快,黑暗悄悄地将世间的一切覆盖,白天那么明朗的天色,到了晚上,却连一丝星光也无。 夏初一在帐篷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在外站着,眸色也越来越深。 白天消散的黑色薄雾,悄然无声地飘荡在了他的周围,慢慢地开始侵蚀那一圈纯白的光晕。 花月萱已经被人给送入了无间狱,在那里她将会得到她最不想要的余生。 那些中了花月萱花毒的人,这会儿也在夏初一开的方子调理下,解了毒,开始休养生息。 六大隐族被颠覆,云家正式崛起,司空琰如今也不过是废人…… 所有人都有了他们该有的结局,唯有他心里最担忧最念着的人,此刻却在这小小的帐篷里,呆了好几个时辰,不知结果如何。 他不敢去打扰她分毫,飞云十二针是极为精妙的手法,稍稍偏差一分,结果天壤之别。 而且施针的时候必须辅以灵力,如果被外界打断,施针人的气息极有可能会被打乱,走火入魔。 可是让他这样看着,就这么看着,简直就是比凌迟更痛苦的折磨。 “小东西……” 他没有注意那越来越紧皱的眉头,那四溢开的、越发暴虐冰冷的气息,他心里想着那个娇俏的古灵精怪的女子,好像快着了魔。 “泷越大人!泷越!”十五跳到他的身上,伸出尾巴去撩拨他的鼻子,“你可不能犯糊涂!” 泷越今日为了迅速地结束那一切,再一次动用那禁忌的黑暗的力量。虽然最后稳住了,并且用光明的力量将那力量给压制住了,可也是暂时性的。 灵虚上君说过无数次,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一念只差,最后却会造成天壤之别的结果。 泷越紧张着臭女人,关心则乱。而心智一乱,那本就不稳定的力量,便极为容易地冲破而出。 灵虚上君对泷越大人是何等的看重,可是因为他入了魔道,所以到最后还是毫不留情地对他施以了惩戒。 泷越眼中的暗黑消褪了一些,转过头看了十五一眼,眸光深邃无比:“十五,我,有些害怕。” 407 泷越大人,你在害怕什么 字典里从没有“害怕”二字的泷越大人,也会怕? 天地、生死、尊位、名利……这世间的一切,都未能入得了他的眼,如此洒脱恣意的人,到最后,也有了让自己害怕的东西? 十五心里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还是问道:“泷越大人,你害怕什么?” 泷越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簇纯白的光团,在他的手中轻轻跳跃,他微微失神。 “我怕,我倾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最后在某个时刻,却亲自毁在我的手里。” 如今,那个暴虐冷酷的自己侵占着他的一半身体,控制着他的一半神智,稍稍的不留神,便立马得了上风。 他真不敢想象,如果某次他突然醒来,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躺在血泊中满是疮痍的她,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会不会毁了这个世界,也毁了自己,全部给她陪葬? 想着,他突地笑了起来,眉目间妖邪气息浓重,看得十五一阵止不住的担忧。 “泷越大人,臭女人命大着呢,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想那么多,邪不压正,克制住黑暗力量,没有问题的!” 泷越点了点头,面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十五见此也没再多说,跳开到一旁去,抖了抖身子。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夜比往日更加冷了一些,让它有一种进入严冬的感觉。它那么厚的皮毛,也感觉到那丝丝寒意沁骨。 帐篷之中,夏初一的影子倒映在帐篷上,看得出她还在救人。它却不知为何,也升起了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来。 其实莫怪泷越情绪陡然巨变,其实就连它,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和夏初一相处久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割舍的联系,那种感情,让他们那么强烈地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危机。 它突地有了一种,想用预知能力的冲动。 “列祖列宗,十五愿用吾身性命,换这一次破戒。即便有天堑,十五也认了,还请列祖列宗原谅十五不孝。” 大不了,它不再觊觎那些漂亮的母鼠鼠就是了。 十五趴在了地上,团起了身子,就好像是睡熟了一般,可爱而温顺,哪里有平日里那副傲娇模样。 泷越目光落在它的身上,慢慢地闭上眼睛,突地觉得心里疼痛,不可抑制。 连十五也感觉到了…… 他现在,是冲进去,还是不冲进去? 早该知道的,她说“能救”的时候,那一瞬的迟疑。即便只有一个眨眼,他也该知道的! “该死!” 他说过要给她最周全的庇护,结果却让她在自己面前陷入困境! 他是泷越啊,是谁说无所不能的泷越啊,为什么到最后,他是这般无能为力? 眼底的寒气越来越浓,在他周围哈一口气,似乎都能够凝结成冰。 团起的十五突地一个乍起,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吱吱!吱吱!” 它一开口,不明意义地音符从它的嘴里溢了出来。它挥舞的爪子一愣,突地意识到了什么。 所谓的天谴来得这般快么? 一切天机皆在胸中,它们知晓世间万物,却不能泄露天机。它犯了戒律的惩罚,便是再也不能说话了么? 不过这一出神也只是一瞬,它突地想到了什么,紧张地冲着泷越挥舞爪子,“吱吱”地叫唤着,伸出小爪子指着帐篷。 泷越没听到它后面的乱叫,因为早在它惊醒的时候,他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撩开帘子,大步地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小东西!” 夏初一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白帆亦的呼吸已经开始逐渐鲜明起来,她伸手想去拔最后一根银针,眼睛却是花的,好像有好几个影子在她面前晃悠。 她脸色惨白,冷汗大滴大滴地垂落,周身肌肉僵硬无比,疼痛到麻木。 听到泷越的声音,她强撑着道:“别吵,最后一根针了!” 话音落,她晃悠了许久的手,终于找到了那银针的位置,心里一喜,在身后男人扑过来的同时,她猛地拔针。 “小东西!” 泷越惊呼一声,飞快奔至,将直挺挺向后倒的夏初一,接了个满怀。 他打横将她抱起,径直冲出帐篷。 “吱吱!吱吱!” 帐篷外的十五想跟着过去,可是以它的笨拙身躯和现在的情况,如何能够跟去? 正失落之际,就见一道银白的身影停在了它的面前:“咕叽咕叽!” 小白龙元宵冲着它点了点头,十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爬上了元宵的后背。 这个以前只有雏鸡大小的小家伙,如今在各种珍宝的喂食下,已经长得比十五还要壮实了。 两个小家伙尾随着泷越离开的方向追了去,可惜那万影归宗太厉害,它们还是被甩在了半路。 “吱吱吱吱!”他们不见了! “咕叽咕叽!”我有办法追过去! “吱吱!吱!吱!”快说快说! “咕叽!叽!叽!”点兵点将!点到哪儿就是哪儿! 两个小家伙经过深切讨论,最终确定了继续最终的方向,“呼哧呼哧”地朝着目的地奔了过去。 太上宫,神隐洞。 一百零八个护法,将洞口周围,护了个严严实实。 泷越一身戾气而来,周身狂暴,掀起卷卷寒风,带起衣袂猎猎作响。 “都给本君闪开!” 他仿若神祗,茕茕独立于这天地之间,让人不敢亵玩,不敢接近。一身瑰丽的红色衣袍,像那最是灿烈的火光,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一股阴寒,从脚底凉遍全身。 护法之中,一个五十开外的赭衣老头走上前来,冲着泷越作了一个长揖:“泷越大人,灵虚上君正在闭关。大人若有事,在下孙祖辛,愿为大人效劳。” 泷越听到他的名字,收回了正准备踢出去的脚:“孙祖辛,那个未隐世的药皇?” 那老头儿不卑不亢:“不才,正是在下。” 泷越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那你快给她看看。” 周围的侍卫立马搬来了床榻,迅速地拉起了帘子。泷越小心翼翼地将夏初一放在床榻上,目光触及那张惨白的脸,他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 孙祖辛坐在床边凳上,灵力凝于手掌,在夏初一的头顶上旋了一圈,又仔细地看了她的脸色脉象,脸上表情并不好看。 泷越满是肃杀之色的双眼冷冷地看着他,似乎他只要说出一句不好来,他就要他下一秒见阎王。 408 魔化 孙祖辛倒是面色平静地收了手,冲着泷越一揖首,道:“回禀泷越大人,孩子无恙,大人气息微弱,恐命不久矣!”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静得连掉根针似乎都能听见。 孙祖辛垂着头,被那肆虐的狂戾气息压迫得抬不起头来。 泷越克制住冲上前去扭断他脖子的冲动,紧抿的薄唇如刀削,一字一顿地朝外吐着字:“怎么回事,说清楚!” 孙祖辛不敢懈怠,连忙地道:“此女应该也会医术,她用灵力封住主要血脉,护住了腹中孩儿,可是自己却灵力虚脱,伤了体脉。” “你,能不能治!”他淡淡地开口,一双碧眸深邃到幽黑,眼底泛着冰冷的暴虐。 似乎下一刻,他就要将这暗黑的天,撕裂开一个口子,让恶魔肆虐。 孙祖辛身子一颤,稳定心神,说:“在下可护孩子平安出生。” 至于大人,明明是快要迈入灵帝级别的大能,却在气息不稳的时候强行运功。若是当时她肯护住自己周身命脉,其实也不至于会如此。 可是,她一边输出,一边还要护住腹中孩儿,如何能够得空调理自身气息? 他是飘渺神域最后一个未隐世的药皇,号称生死人肉白骨,可是如今能做到的,不过是再保此女六个月性命,让她平安诞下孩儿罢了。 泷越也听懂了这话含义,阴沉的眼神狠狠地落在孙祖辛的身上,带着让人胆颤的压迫。 “本君不要什么孩子!本君要她毫发无损地好起来!” “泷越大人,您就不要为难在下了。” “庸医!”泷越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另一抬了起来,黑色的气息,组成一张恶魔的脸,一口便将孙祖辛吞噬其中。 那黑雾是那般的厉害,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地上便只剩下了一缕飘摇的黑烟。 眼尖的人立马看出了异常来:“不好!泷越大人又魔化了!” “快,摆阵!” 一百零八个护法飞快地在神隐洞前穿来穿去,成了一道道频频移动的光影。偶尔闪动一下武器的银光,让人明白那阵法后面隐藏的杀机。 泷越缓缓地歪了下脖子,“咔嚓”的声音,那般突兀地响在这夜空。 他眸色由黑变红,嘴角边噙着一抹邪妄的冷笑:“不想死的都闪开,本君不想大开杀戒!” “泷越大人,灵虚上君如今正在闭关之中,您又何必要硬闯呢?”一道声音从那频繁闪动的人影之中传出,泷越却眼尖地一下子捕捉到了那个声音。 他眼中风云诡谲,变幻莫测,语气淡然冷漠:“本君且问你,灵虚上君在闭关,那大预言师呢?他去了哪里?” “他……” 那不住移动的身形一顿,泷越五指成爪,伸手朝前虚空一抓,直接将那慢了不过零点一秒的男子抓了出来,捏住了他的脖子。 “哼,不敢说了是不是?那个老匹夫也在这里面是不是?” 那男子双脚不停地动弹,舌头吐出来,眼看就要窒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泷越的桎梏。 “敢这么跟本君说话,你也去死!” 他暴虐狠辣地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修长如白玉的手指,稍稍用力,似乎能够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然而就在那刻,他指尖突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下意识地就缩了回来。 那男子落在地上,被对面飞快闪出的一条鞭子一卷,一下子给拉回了阵中。 泷越抬起手来,看着指腹上冒出的那颗鲜红血珠。 白瓷玉手,红艳如火,说不出的明丽动人,说不出的妖魅邪肆。 他张开梨花薄唇,一口将那指腹含住,吮了那艳丽的色彩,眼中却越发红艳亮人。 “本君说过,本君不想大开杀戒的,是你们,自己讨死!” 泷越抬眼瞥向众人,目光冷峻,眸色深深。本就寒冷异常的天色,在这瞬间,仿若进入了冰天雪地。 他身上黑暗气息暴涨,就好像整个夜幕也成为了他的背景。红的衣银的发,就好像是妖孽一般,美得充满了危险气息。 四周狂风暴起,唯有夏初一待的那处帐篷风平浪静。 那一百零八人的阵法被这狂风一卷,立马乱了起来,众人连忙地连为一体,抵住那仿若台风袭来一般的风暴。 泷越却在那风暴中心,岿然不动,手中暗光化为利器,一拂袖朝着众人攻了过去。 那是一片纵横的扫荡,乱了阵法的一百零八人,似乎根本不是泷越的对手。 其实就算是那阵法完好,也抵不住他一时半刻。 他拥有这天地间最伟大的力量,同时也拥有这天地间最邪恶的力量。所有的力量都以此为源头,他才是名副其实的世界之主。 只是,灵虚大人和大预言师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他们还要为他们争取一点点的时间…… “众护法听命,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神隐洞的大门!” “是!” 所有人都抱着最大的决心,那回答整齐响亮,充满了豁出一切的决绝力量。 泷越的黑色利刃不为任何言语停留半秒,血红已经侵染了他原本的眸色,此刻的他,眼里只有血腥杀戮。 “所有人都去死!所有人都该死!”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也有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人还活着。上天对每个人都那么宽容,却惟独对她那般苛刻! 她从夏家离开时候,浑身的伤痕累累。 她为了进入帝师学院,被烈焰蜈蚣刺穿的手臂。 她在轩辕皇宫之中,差点成为妖狼腹中之食。 她得罪轩辕氏,被弄得浑身瘫痪。 她夹在各大家族的争斗之中,被迫去执行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 她被陆映雪陷害,弄瞎了眼睛。 她被奸人挑拨,被南疆三大部落当成了靶子。 她…… 她一步一步,走得都那般的艰难,却眼看着要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刻,变成这般模样。 他可以改变太多人的命运,却偏偏没有办法改变她的。 “既然这天不公,我便毁了这天!既然这地不义,我便毁了这地!既然这芸芸众生无情,我便毁了这芸芸众生!” 众护法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泷越大人,你……你疯了吗?” “疯了吗?”泷越哈哈大笑了两声,束着的银发一下子被放开,随着风肆意地张扬起来,“疯了,早该疯了!你们毁了我的世界,我也要毁了你们的世界!” (此部分不占收费字数的)解读者惑:泷越的宝宝出现在377章,初一晕船,恶心,忌讳吃药,自己给自己号脉那部分,九九就开始暗示了呀。再加上从虚空之海赶到飘渺神域的时间,差不多四个月左右。初一身量娇小,不太显怀,所以不太看得出怀孕。 ps:不过,以泷越大人的聪明才智,谁知道他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呢?呵呵。 给读者的话: 409 局 夏初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泷越还是最初时候的模样。 眉飞入鬓,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三分邪魅三分傲然三分妖冶,还有一分绝代无双的风华。 他性感的薄唇微抿,半勾勒出一丝笑容。一双潋潋碧瞳半弯着,星辰璀璨,无尽风情尽在其中。 他是那般宠溺地看着她,眸光春水,融化了所有的冰寒,温暖了所有的冰冷,最终如烈火一般灼灼,热烈火辣。 他说:“小东西,想不想看我变戏法?” 他说:“这是我给最亲爱的小东西,最珍贵的及笄礼。” 他说:“我以我最纯正的血液,赋予你新生的力量。从此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说:“小东西,你可知道,为了破那最弄人的天意,我愿以我不老不死的性命,去赌你短短的几十年光阴。” 他说:“小东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她那么清晰地看到,看到他红色的衣袍敞开,那妖瞳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贪食地吸取着他的血液。 那半透明的珠子,变成沉重的红黑色,原本弹珠大小体积,最终膨胀到碗口大小。 他将珠子对准穹顶,五彩的虹光在水晶棺上流转,珠中血液,变成一缕缕的红线,慢慢地渗透进她的身体…… 那个熟悉的地方,那段丢失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回到蓬桑岛上的轮回生死阵上,她终于知道了那日的一切真相。 她醒来以后,耳聪目明,天赋异禀,事倍功半,百毒不侵……原来这一切的改变,皆是因为,她体内流淌着的,是泷越的血液! 那个最聪明的男人,在用最笨的办法,来保护着她。 “泷越……”她无语凝噎,只觉得喉咙干涩,什么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行,她不能再多想这些了,她必须赶快地醒过来! 她那么清楚地感知到,那股浓浓的戾气,波涛汹涌,杀机四起,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她不能让他毁了这世界,更不能让他毁了他自己! “这到底是哪儿?”她左右张望,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的突破点。 她拼了命地奔跑,却好像永远也跑不出原点。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这里是你的梦境,光是跑是跑不出去的。” 一道慈和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连忙回头,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仙风道骨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子,和一个穿着紫色斗篷、没有露出脸的人,一起踏云飞了过来。 她微微皱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这既是我的梦境,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白胡子老头哈哈大笑,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地道:“老夫自有办法。” “你们有办法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帮我出去,快说吧,别耽误时间了。”夏初一连周旋都懒得周旋了,直接开门见山。 白胡子老头有些诧异,旁边的紫色斗篷冷冰冰地道:“小女娃,太狂妄。” 夏初一微抬下巴,一声嗤笑:“灵虚上君和大预言师费尽心思到了小女子的梦境里,难道是来观光旅游的?既然都是为了同一目的,那那还需那些没有必要的客套干什么?!” 那两人愣了一瞬,随即灵虚子又大笑出声:“好聪俐的女子!” 夏初一知道灵虚子说的是她一语道破他们身份的事,倒是面色坦然地接受了夸奖。 其实灵虚上君很好认,体貌特征,她听好几个人说了好几遍,大体都能描绘出他的形象。 至于大预言师,这个在那些人口中出现了无数次、她也听说了无数个版本的了不起的人物,没有传出一丝一毫关于体貌的形象,这说明此人平时就不露面的。再加上这一身紫色斗篷的装扮,看起来极富神秘气息,她也便大着胆子猜了猜。 而她与这两位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情,既入了她的梦,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冲着泷越而来。 灵虚子见夏初一也是个一点即透的人,敛了一丝笑意,认真地对她道:“让你出去是必须的。只是有些事情,老夫还是要和你交代一下。” 夏初一见此,也敛了刚才的轻狂,恭敬地道:“您说。” “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拥有他的天赋和灵力,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拥有这世间最顶尖的实力。同样,这世上,能够打败他、能够救他的,也唯有你。”灵虚子捋着胡子,微微眯眼看她。 她手握成拳:“请灵虚上君明示,我要怎么做?” 灵虚子缓和了一下神态,慢腾腾地道:“封了他周身大穴,剥离他所有灵力!” 夏初一陡然退后一步,脸上怒光顿起:“你们要废了他!” “怎么会?”灵虚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虚空一抓,抓了颗冒着七彩光芒的珠子,递到了她的手上,“这是老夫的毕生功力,你将这个给他,他仍旧是这世间最强的人。” 废了他周身灵力,却有将自己的给他? 夏初一满心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灵虚子白色的眉毛一挑,豁达地说:“没有入神的人,终有衰亡的一天。他出现的那一刻,便注定是这九重天的最高统治者。而老夫,早就活得太久了。” 说着,他眺望远方,有些怅然地道:“只是他什么都得来得太容易,永远不会体会这世间之人的痛苦,自然也不会去惜民爱民。唯有他也经受了这世间之痛,才会有切身体会。他所经历的劫难,甚至包括你的存在,都是他必经的过程。” 夏初一胸腔一窒,隐隐有些细碎的疼痛蔓延。 她语气冷然地道:“也就是说,他的前半生,都生活在你设的局里了?” 灵虚子只当没听到她语气之中的敌意,长叹了口气道:“自古祸福相依,他的天赋,他的能力,也是他的责任,他的灾难。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明白,她当然明白! 那时候听到风洛、院长师父他们皆提到了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她还想过各种缘由,没想到最后,还真是这样一场谋略深远的局! 她是不是该为他的深谋远虑拍掌赞美一下? 可是泷越呢?她的泷越,有什么罪过,为什么从出生开始,就要背负这些? 伸手接过那七彩灵珠,她神态冰冷如霜:“东西我收下了,可我不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他该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一直被你们牵着走。” 说着,转身就走。 这一次,周围再不是刚才那般白茫茫的一片。她健步如飞,眼睛里无数画面闪过,就好像在穿梭着一个时间隧道。 她手握七彩灵珠,脑海里只有一个两个字在跳跃:泷越,泷越,泷越,泷越…… “我早就说过,她不会听你的。”冷冰冰的声音从那紫色斗篷里传了出来,没有丝毫温度。 灵虚子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听到她亲口拒绝,就总有一种她会答应的侥幸心理。事实证明,这小丫头真是个人精。” 说着说着,他突地有开始惆怅起来:“只是那禁忌的力量不根除,我怕终有一天……” “真到那个时候,早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了。难道你要耗了剩下的性命,再看一下九重天的未来?” “不了,不了,”灵虚子连忙地摇头,“就算我愿,也不能再让你受天谴了。这些年,难为你了。” 紫色斗篷下一片静谧,好半天才缓缓地道:“这是预知者的宿命,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 反正,一张脸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打紧。 灵虚子眼睛一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那我们两个老头子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再见到那个小祖宗。” “嗯。” …… 神隐洞的大门紧闭,久久不开。 男人飞掠而来的杀伐之气,却越来越浓烈如墨,锐利如刀。 一百零八位护法显然能抵过一时,不能抵挡一世,全军覆没,不过迟早的事。 周围流转的气息,一下子陷入低迷。 泷越大人疯了。 他带来的那个女人不能活,他就要所有人都得不到活!他是要全世界都给她陪葬! 众人看着他身上越聚越多的黑暗力量,几乎将他原本的灵力全部吞噬覆盖,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增长。 在他身后,黑色的背景逐渐地形成一个巨大漩涡,似乎连这夜幕的黑暗,也要跟他的力量融为一体。 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太恐怖太恐怖,恐怖到让众人忘记了抵抗,傻愣愣地等着死亡的降临。 那种狂卷而来的杀伐和风暴,比恶魔还可怕,一张口,便能将所有吞噬。 一百多条人命,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 男人眼中黑红交织,鬼魅至极:“你们,都下地狱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伴随着众人升起的绝望的,还有一声女子的娇喝:“泷越,你给老娘死过来!” 众人愣住,随即感觉浑身的血液冰凉。 刚才有人一句话说错,当即就没了性命。这女人知不知天高知不知地厚,居然敢在泷越入魔的时候这么对他说话?! 泷越最后的一击却久久没有出手,那一袭红袍飘扬,整个身子就那么矗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半秒之后,他像是突地反应了过来,欣喜盈满胸腔,狭长眼瞳,迷离潋潋,如火在焚,烧得那一双眸子妖异似火! 他转过身,看着帐篷外面,那站着的娇小身影,声音低沉黯哑、略带颤音地喊道:“小东西……” 喊完,他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给读者的话: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会有结局。。。。 410 刀剑相向 他搂着她,动作却克制着,那般的小心翼翼。 那喉结上下动了动,好像有万千言语在胸腔里面回荡,最终却只低低地重复着三个字:“小东西,小东西,小东西……” 多庆幸,你还在…… 夏初一勾起那漂亮的唇角,却佯装怒道:“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天天了!” “不许不许,我不许!” 刚刚还准备着毁天灭地的大魔头,此刻竟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冲着自己最亲密的人撒娇似的。 夏初一伸手摸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感觉到那浸入皮肤的冰冷,心里泛起一阵揪心的酸涩之感。 她眸色深了深,伸手抓住泷越的手,不自觉地加深了力量。 “你要好好的,我就哪里都不去,永远地陪着你。只要,你也好好的……” 话说到最后,坚强如她,竟也有些哽咽。 她深呼吸一口气,严肃地对他道:“所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不要动不动就杀人,这样不好。” “嗯。”泷越点头如捣蒜,回答得那般的认真。 夏初一看着那眸中未褪去的血红,心疼得胸腔一阵闷闷,难受得厉害。 “大家快动手,趁着泷越那厮这会儿意志最薄弱,我们一鼓作气,将他拿下!” 对面之中,也不知道有谁突然大喊了一声,那变了调的声音,听起来竟兴奋得有些颤抖。 大抵对他来说,能够捉住这世间公认最厉害的男人,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成就吧。 夏初一脸色一变,顿时间连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这个笨蛋,想找死吗? 她几乎还没来得及阻止,身旁就一下子空了,那抹妖冶的红,瞬间居高临下地站在了半空之中。 那些护法们飞出的暗器,根本就伤不到他分毫,还没靠近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反弹了回去。 这种毫无意义的行动,不仅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反倒是像一种挑衅,在勾起泷越刚刚消下去的暴虐狠戾。 夏初一见此忙道不好,赶紧地出声道:“泷越,你给我回来!” 泷越这会儿却没有回头,只用灵力罩将她护住,声音淡淡地道:“小东西,你等我一会儿吧。我把这些碍事的人全部处理了,就没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泷越!” 夏初一气得直跳脚,伸手拿出灵虚子给的那颗七彩灵珠,一咬牙,直接地吞了进去。 同时大喝一声“出”,一个圆盘从她背后突地飞了出来,旋转着在半空之中一溜,和那灵力罩一阵对碰,迸发出一声巨响。 那坚固无比的灵力罩顿时碎开,圆盘飞了回来。夏初一跳了上去,飞旋着直接冲到了泷越面前。 同时她双手一扬,两根等身高的棍子被她拿在手中,特殊材质的金属光泽,流光七彩,光华熠熠。 她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勾起一边唇角道:“没想到你那般费力为我寻来材料制作的神器,最后的用途,是为了对付你。” “小东西,你做什么?”泷越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太高兴她的突然阻止。 夏初一听到这陌生的语气,心里冰凉一片。同时也意识到,如果她狠不下心来,泷越,将不会是原来的泷越;这天下,也将永无宁日。 她有些凄然地道:“泷越,如果我废了你,你会怨我吗?”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突地怒火起,眉梢一样,怒目瞪着她。 夏初一直接一棍子给扔了过去,同时纵身一跃,径直跳到了他的面前来:“泷越,你忘了吗?你变成这幅样子的初衷是什么?” 是什么? 泷越抬起的手停住一瞬,夏初一的棍子猛地一下敲在他的手臂上,清晰地可以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怒火一盛,抬起另一只手,却见夏初一坐在盘子之中,飞向了他的另一边:“泷越!你这是要对我动手吗?你下得了这个手吗?” 下得了手吗? 他思维有些混乱,无数片段从他脑海之中闪过,弄得他动作又慢了半拍。 而拥有了灵虚子力量的夏初一,再一次迅速出手,另一根棍子朝着他手臂迅猛落下。 咔嚓―― 他双手垂落,神情一会儿痛苦一会儿狰狞地望着夏初一,在与她斗争的同时,那具身体里面的两股力量,也在互相地争斗,决个高低。 夏初一再接再厉,乘着飞行法器,神出鬼没地游荡在他周围,言辞情谊深切:“泷越,我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已经成型了。他长得一定很像你,你想不想看一看?” 想不想看一看? 他神色茫然了一下,手臂微动,像是想要努力地抬起手来,朝着她的肚子方向摸过来。 夏初一看着那垂落的双臂,眼角顿时湿润。 她出手是那般的干净利落,如同对待敌人一般狠辣无情。 可是天知道,每一次的出手,那棍棒像铁锤一样,也同样重重落在她的心上。 他的痛,她感同身受。 “泷越……” 她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咬着下唇,那般隐忍那般深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张妖魅俊脸之上,神色有了一丝松动。 夏初一看到那眉色间流露出的一丝熟悉感,心头一喜,却见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流露出一丝凶狠来。 她一愣,就见他转过身去,周身黑雾迸发,将朝他后背攻击的男人吞噬,瞬间化为一缕黑烟! 那个刚刚在众护法之间大叫的那个男人,这会儿看见泷越双手皆断,立马再起了歪心,竟然也不煽动众人了,直接就朝着泷越动了手! 他到底有没有常识?别说泷越这会儿只断了双手,就算他这会儿全身瘫痪不能动弹,他自身的防护罩,也能将他反弹到天边去! 而这会儿,泷越刚刚压制下去的黑暗气息趁势又起,她刚刚的努力,全部白费! “泷越!”她一个晃身到了他的前面,手中紧紧握住那两根棍子。 泷越转头面朝着她,却并没有看她。那一双原本只被侵染了眸子的眼睛,这会儿却连眸子也看不见了,空荡荡的,全是一片黑色。 她心里一紧,想再开口,却还没来得及,一阵刀锋就径直地朝着她的面上劈砍了过来。 他终于,还是对她动手了! “泷越!” 这一声大喊,凄厉而尖锐,她心中一片冰凉,想要硬生生地迎上那黑色刀锋。脚下的飞行法器却好像有感应一般,迅速地闪开到了一边去。 与此同时,她肚子一抽,瞬间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半蹲在了那飞行法器的盘子上。 “孩子,你是在阻止我么?” 她摸了摸肚子,好像刚刚那一瞬的疼痛只是幻觉,只是被急迫冲晕了的头脑,这会儿却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她不是一个人,她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要命地去和人硬拼。 自身的灵力用来护住孩子,她将那七彩灵珠里的灵力尽量地吸收,化为己用。 她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达到了一个从所未有的高度,那高度,却仍旧无法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平齐。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的禁忌力量,怪不得会让灵虚子苦心孤诣地算计一辈子。 如果这芸芸众生的性命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那天下危矣。 她思绪婉转的这片刻间,新一轮的攻击再一次袭来。 那一道道疾驰的劲风,就像是那最锋利最嗜血的宝刀,刀刀要人性命。 而她那个看起来不太美观的盘子,却着实好用,在她出神的时候自动地东躲西闪,倒是给了她一些思考和缓和的时间。 灵虚子说过一句话――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拥有他的天赋和灵力,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拥有这世间最顶尖的实力。 只要她想,她也可以拥有这世间最顶尖的实力…… 只要她想…… 她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试着调动血液里面潜在的力量。 外面有飞行法器自动闪躲,有灵力罩二重保护,她把所有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唤醒力量上面。 体内流淌的沸腾的血液,早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那隐含的力量,每日随着血液的流动,流遍全身。 她借着心脏运动的规律,在跳动的瞬间,试着凝聚了一下血液中的灵力。 手指微动间,似乎有微微灼热的感觉。 她突地打了个寒噤,一睁眼,就见一团闪烁着白色光焰的灵力球,在她的跳跃。 那是,光明的力量! 阶段性的胜利给了夏初一一些信心,她尝试着再一次凝聚。 对面,泷越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想法,攻势越来越急迫,越来越狂暴,飞行法器显然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她也不管那么多了,在胸口挽了个法诀,将血液里的力量猛地往外一抽,径直地飞出对上:“我豁出去了!” 纯白的光芒对上暗黑的力量,碰上的瞬间,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下一刻,只听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那爆开的气浪,呈放射性地朝着四周推呈开去,横扫了方圆无数的地域。 气浪所到之处,树木拔地而起,瓦砾飞溅,门窗破败,就像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而光明与黑暗力量碰撞的中心,显然还有力量没有被抵消干净。那黑暗气息的余韵,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径直地穿过重重气浪,直击夏初一的胸口! 夏初一刚才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如今还怎能再抵挡这样一记猛烈的攻击? 她瞳孔猛地睁大,微张着嘴,看着那危险不可避免地冲她而来。 所以,这就是她的最后结果么? 她有些想笑,却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有心思扬起眼睑,最后深情地看了泷越一眼。 411 命中注定(大结局) 一眼,海枯石烂。 一眼,石破天惊。 一眼,此生难忘。 一眼,便是永恒。 只一眼,便误了人生生世世。 夏初一最后的眼神,落入泷越的眸中,就像是一道霹雳,突地在他脑海之中迅速闪过,带来一片清明。 他瞬时间愣住了。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不!” 一声痛苦的怒吼,他万影归宗从未有此刻这般有用过,几乎在那黑暗力量碰撞到夏初一的同时,他也疾驰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他的双手已断,来不及推开她,在来不及思考的瞬间,他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黑色的力量像利刃,一下子穿透过重重防护罩,贯穿进他的身体里。 他头猛地向后一扬,一口猩红的血液猛地喷涌而出,染红了在他面前的,夏初一的脸。 夏初一完全呆住了,脑袋在这一刻,完全成了空白。 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径直地朝后面倒下去,她才赶紧地抱住了他,歇斯底里的声音直冲九霄:“泷越!!!” 泷越脸色惨白渗人,嘴角红艳的血色看起来别样的妖冶,好似一只勾人魂魄的妖孽。 他咧了咧唇角,冲着她抢扯出一抹笑意:“小东西,你信不信我?” “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夏初一伸手擦掉他嘴角不停溢出的鲜血,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信我,就别哭,我不会有事,也不会……咳咳……不会再伤害你。” 他想要把话说得流畅一些,假装没那么严重。可是一口血涌出,终究是断了他的话语。 夏初一的眼泪,瞬间模糊了眼帘:“你有什么话等以后再和我说好不好?你现在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她的手被染得血红,那些没来得及擦掉的血顺着下颚流淌下来,渗透进那大红的衣袍里。 那本就艳丽如火的衣袍,如今更是鲜艳得夺人眼球,却看得她眼角发酸,泪如泉涌。 他的呼吸那么的薄弱,好像一不注意,下一口气就永远提不上来似的。 那双碧波荡漾的眸子,终于从一片漆黑之中恢复了正常,流光溢彩之间,多少风流蕴含其间。 好像,他还是当初的泷越,一点没变。 可是夏初一知道,就在泷越电光火石冲过来的这一瞬间,他经历了多少生死攸关的斗争。 和体内那个陌生的、强悍的另一半自己争斗,在玩命奔过来的时候和时间争斗,挡在她面前和那攻击过来的黑暗力量争斗…… 不用她封他的周身大穴,不用她剥离他的所有灵力,他自己,就把自己废了个彻底。 “不要哭,不要哭好吗?”泷越脸上再也绷不住笑意,一阵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帮夏初一擦掉眼泪。 可是他的手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掉落在他的手背上、衣衫上。 他从没有看到过夏初一哭,他不知道,原来这个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小女人,示弱的时候,更加地让他心疼。 “你的身体……” “没事,”夏初一摇头道,“那位灵虚上君在梦境里找过我之后,我醒来身体就没什么大碍了。” 泷越悬着的心落下一半:“既然是他出马,那就应该没事了。咳咳,咳咳……” “都告诉你别说话了!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夏初一连忙地替他顺了顺气,语气不善地责怪道。 泷越什么也不反驳,只静静地看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此刻,暴雨过后的彩虹,美得那般惊人。 “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脸上花花的,好丑。”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不许说话!”她大声地吼了他一句,却还是偷偷地伸出手背来擦了擦脸。 只是她手背上全是他的血,结果越擦越脏,最后成了个大花脸,她却也不甚在意。 将泷越搂在怀里,她声音低沉,笃然地道:“泷越你放心,我倾尽毕生所学,必定让你毫发无损!” 那般坚定不移的神情,像是在宣告她的决心。 泷越见她止了哭泣,总算是安了心,眉色间这才淡淡地舒展开来。 “为夫自是全身心相信娘子的,毕竟,也事关娘子的性福生活么。” 宛若天人的男子,两眼如炬,眸色亮人。一张脸上三分带笑,七分揶揄,竟在这么严峻的时刻里,有心思开起玩笑来。 夏初一气得想一脚给他踹去的心思都有了,可是看着那满身的血污,那苍白的脸色,她又如何下得去手? “躺着别乱动,我叫人来抬你回去!”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众护法之中,走出了两个中年男子来:“夫人若是不介意,我们两个愿意护送大人回去。” “你们?”夏初一冷冷一笑,看向他们的目光犀利如刀。 那两人脸色一红,微微有些尴尬:“刚才是张师弟不对,他也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们却是不敢对大人生出一丝僭越之心的,请您让我们为刚才的事情做一点补偿吧。” 夏初一沉着脸有些犹豫,却在这时候,一道白影从远处迅速地疾驰而来。 她顿时一喜――是白帆亦! “大人!”白帆亦几乎是踉跄着奔到了泷越面前,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男子,如今像一个残废一般躺在那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一半。 泷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即便如此狼狈,他嘴角的笑意也足够颠惑众生:“怎么?本君还没死呢,你就来哭丧了?” “大人!”白帆亦顿时有些恼怒起来。恼怒过后,却是深深的懊悔,他低垂着头,道,“请大人责罚!” 若不是因为他,夫人何故会危在旦夕? 若是夫人不危在旦夕,大人又何故会入了魔? 若是不大人不入魔,大人和夫人如何会刀剑相向,最后伤成这样? 一切都是因为他,早知道,他中了花月萱的毒以后,直接死了不是更好?! “这时候责罚个屁!还不快叫人来将你大人抬回去!”夏初一一巴掌拍在白帆亦的脑袋上,语气凶巴巴的,好像要吃人似的。 泷越还正想着怎么解开白帆亦的死脑筋,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忍不住想笑。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果不其然,白帆亦愣了一下,显然也知道了轻重缓急,赶紧地一拍手,招来无数黑影,先把他家大人弄回去再说。 临了了,夏初一走在最后面,转过头去看了眼神隐洞的洞口,突地抿唇,扬起了一抹笑意。 即便是算无遗策,也抵不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和泷越,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那天开始,就剪不断,分不开,命中注定。 …… “吱吱吱吱!” ――元宵你到底找不找得到路啊?! “咕叽咕叽!” ――是这个方向没错啊! “吱吱吱吱!” ―小爷怎么觉得,咱们越走越远了? “咕叽咕叽!” ――不会吧?我可是按照正常的线路走的,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吱吱吱吱!” ――可是小爷不曾记得,去太上宫还要飞过这么大一片沙漠啊? …… 后记(此部分不足千字,所以不占收费字数的哟~~~) 本文正文完结,之后应该会有三到五篇左右的甜蜜小番外,两天一更。(亲们想看谁的番外,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告诉九九。) 在此,要感谢一直锲而不舍追文的亲们,九九是个懒鬼,而且龟速,第一回写这么长的文,也多亏亲们的不离不弃,才有无良的完结,再次感谢! 然后,九九下一本书不会写这种类型的文了,而是应编编要求,朝着狗血进发,开始写现代言情了。书名暂且就定做《谁潜了妖孽总裁》,请尽情的喷吧! 一直相伴的亲们,一些可能就要暂时的说拜拜了,一些兼顾看现言的,也可以去跟着去九九的新书那边溜达溜达,继续咱们的孽缘~~~哈哈 最后,三鞠躬,谢谢给九九打赏最多的千爱上骆童鞋,谢谢一直给九九投月票、投推荐票、打赏、评论的童鞋们,群么么哒,爱你们! 412番外 之病人的福利 泷越最近极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即便吊着两只手臂,也丝毫不影响他俊朗的外形和满足的心灵。 为何? “娘子,为夫饿了。” 一阵旋风飘了过来,夏初一紧张地问道:“饿了?想吃什么?甜的还是咸的?冷的还是热的?蒸的还是煮的?” 泷越微微眯起晶亮的眼,嘴角飞扬,流波万种:“想吃你……” 那拖长的调子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眸光氤氲的雾气,好像要把人溺死在其中似的。 夏初一转身就走:“伤患吃点清淡的就好,吃我太重口味。” “娘子~~” 又一声腻呼呼的叫喊从背后传来,她已经抬起来迈出门槛的腿,又有些无奈地收了回来。 “又怎么?” 夏初一不耐烦地转过身,就看见泷越斜躺在床上,一身白色亵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那坚实的蜜白色胸口来。 裁玉为骨,冰雪为肌,说不清的妖魅极致,美好风流。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脚步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床榻面前。 泷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碧绿的眸子波光一漾,星星潋潋:“为夫几日未曾沐浴了,身上痒极。” 夏初一咽了咽口水,眸光微动,表情却一本正经:“长新肉呢,痒很正常。” “……” 泷越很不想提醒某位医者,他是手臂骨折,没有伤口需要长新肉! 让人将沐浴的东西准备好,夏初一随手拿了件外衣套在泷越身上,就准备叫人过来抬人。 泷越却伸脚勾住她的腰带,花颜妖魅地道:“他们笨手笨脚的,肯定会碰到伤口,还是你抱我去就好。” “我抱抱抱抱你……” 夏初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不怕抱不起,千斤锤单手能举的女汉子,拧泷越绝对跟拧小鸡似的。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要女人抱,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害臊么? 她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脸上没有丝毫羞愧的神色,顿时挫败感顿生,咬牙认命了。 她怎么忘记了?之前这男人要自己背、把自己当狗腿使的时候可没少了。 不过为了她家男人的面子,她还是先走了一趟,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 云净殿中,一溜的白衣男子正在整理泷越洗澡需要的东西,动作轻盈,举止文雅,就好像是一个个名门公子似的。 夏初一一方面欣喜泷越的作风干净,这太炎宫没一个女子近身伺候。可是又一边忧心他的取向,看着这些比她长得还好看的男人们,怎么看都像是他豢养的男宠。 众人见她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夫人。” “你们弄完就出去吧,不用伺候了。”她吩咐道,随手掀开了其中一个玉盘上盖着的绸布。 玉盘之中,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浅绿色的粉末。 她拿起来闻了闻,味道还挺香:“这是什么?” “回夫人的话,这是澡豆粉,里面加入了一百多种花香,对皮肤极好。” 她又掀开了另一个:“这又是什么?” “这是特制的胰子……” 其余玉盘之中,分别装了香精,熏袋,檀梳、锦帕,分门别类,应有尽有。 夏初一无语往苍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洗个澡怎么那么麻烦!” 白衣男子抽搐了一下嘴角,低垂着头掩饰住自己听到这句话后的失态:“回夫人的话,大人一向都是这么沐浴的。” 夏初一留下了胰子,将其他东西都扒拉到了一边:“能洗澡就是了,他一个男人弄得香喷喷的去招蜂引蝶啊?” 从云锦宫回来,她一张脸能拉多长拉多长,显示出她的极度不爽。 泷越有些奇怪地问道:“什么人惹到娘子了?” “你!” “为夫做了什么错事么?”泷越眼里已经微微含笑了。 夏初一看到他这样美得过头的脸,忍不住就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我生气了你还笑!” 他却低头将那跟手指含在嘴里,轻轻一吮,慢悠悠地道:“娘子若是真生气,就不会对我摆脸色了。肯定是能离我多远就多远,当我是个陌生人了。” 她微微愣愕:“我表现得那么明显?” 泷越轻轻地笑:“明明是为夫观察入微好么?” 这男人…… 可不可否认,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夏初一胸腔有情绪波荡,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一抹笑意来。 “走吧,伺候高贵的泷越大人洗澡去!” 将男人抱了起来,他竟也小鸟依人地靠在她胸口。只是那脑袋不老实地蹭啊蹭,蹭得她一股火起。 几乎是一路飞奔到云净殿,夏初一将人直接扔在偌大的水池之中,却在落水的前一刻,飞快出手提住了男人的衣襟。 泷越脸上带着浅浅地笑,看得大松一口气的夏初一心里也直冒火。 “我才不是怕你手臂打湿,我是怕我难得包扎!” 泷越不语,笑意更深。 夏初一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也不和这个男人在多说话,将他放在浴池边上,开始解他的衣服。 解上面的时候她还敢伸手揩揩油吃吃豆腐,可是解下面的时候,她却只敢仰着头避免自己鼻血横流。 泷越笑得花枝乱颤,像一只得道千年慵懒在云端的老狐狸。 “好了,下去自己洗。”她将他手臂吊在脖子上,推他入了浅水的那个池子。 泷越倒是顺从地走了过去,只是不一会儿又用那诱惑至极的声音,在那里轻悠悠地道:“娘子,我怎么擦啊?” 擦!这妖孽,变着法儿地折磨她是吧! 夏初一拿出制药时候塞在鼻子里的塞子,做好了万全准备,这才朝着池子里走去。 可是即便泷越背对着她,那挺翘的臀部,精窄的腰身,修长的大腿,仍旧惹得她热血沸腾! 淡定!夏初一你要淡定! 要知道你看毛片看过的小弟弟,绝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每次看到这男人的时候都那么冲动呢? 不好,这样不好。 丫的,这哪里是个人,这分明就是个妖孽! 夏初一看着突然回过头一脸明媚看她的泷越,目光好死不赖地落在那最最敏感的部位,鼻中似乎有热流奔涌,却被堵着流不出来的感觉! 泷越疑惑看她:“是为夫几天没洗澡发臭了么?娘子还需要塞住鼻子?” 夏初一抓狂地道:“你还臭?你自己看看你用的那些东西,全部都香得要命,你怎么可能臭!以前没发觉啊,泷越你洗个澡都那么多要求。” 泷越完全忽略她的指控,笑眯眯地道:“以前没发觉,以后娘子多和为夫洗洗澡就发觉了么。” 夏初一觉得自己段数太低,应该重新投个胎回来再和泷越斗。 “娘子,为夫……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夏初一yy还没结束,就被泷越的一句话给吓着了。 泷越脸色难看地对她道:“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疼痛难忍,急需娘子亲自治疗。” 亲自两字咬得极重,夏初一看着那鲜明的突出部位,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怀孕着呢。” “四个月,胎相肯定都稳定了。” “你,你受伤着呢!” “为夫伤的是手,其余事关娘子幸福的地方,可没任何问题哟。” “那个啥,激烈运动容易碰到你伤口,而且你没有手也极不方便。” “嗯,娘子考虑得有道理……” 夏初一顿时松了口气,却在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来之前,就听对面男人极是认真地补充了一句:“那为夫就委屈一点,躺着好了,这样就不容易碰到手臂啦。” “你……”夏初一顿时觉得这男人真是无耻得令人发指。 泷越弯着眉眼,笑意飞扬开去:“那就辛苦娘子了。” …… “唔……小东西,你要磨死我……” “你无耻你流氓你魂淡,唔……啊……你居然这么奴役我……你别顶……” “这是情趣,嗯,这种有益身心的运动,我们应该……多多益善……” “你无耻你流氓你魂淡……啊啊啊……” 夏初一脑袋发昏,已经不知道换个词语再骂了。 “那个……那个……那个……” 一双碧绿的眸子深成了墨绿色,在夏初一趴在那健壮胸口的瞬间,男子一个借力,翻身覆上,细细研磨:“哪个?嗯?” “呃……你轻点……” 一只玉白的手顺着那滚烫白皙的皮肤一划,顿时引来夏初一一阵颤栗。 她突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没弄清楚不对劲在哪里。 她好像乘坐在一叶扁舟之上,随波逐流,随波激荡,那翻卷的白色浪花,一下一下地撞击在石壁上,碎成一片晶莹。 “泷越……泷越……泷越……” 她突地抓紧了他的手臂,那么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 泷越心疼地俯下身,亲吻着她的眉眼:“怎么了?” “你不要再变成那个样子了好不好,不要再变成那个样子了,好不好……” 越是欢愉,便越是苦涩,她感觉那般地贴近这个男人,却又恍恍惚惚地觉得,他是那般的遥远。 泷越心头一凛,竟是第一次产生了后悔和后怕的情绪。 他双手抱紧她,那么紧密地与她联合,那么疯狂地要她,嘴里不停地回着她:“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年少时,那一次追寻刺激的尝试,已经让他得到惩罚了。 他不会再去碰那禁忌的力量,他再也承担不起失去她的代价了…… “呃,泷越……你的手……你的手没事?!” “小东西不够专心哦,是不是,为夫给的还不够??” “啊啊啊……你够了!死妖孽臭孔雀……你滚开……” 泷越断手之谜,就那么忽略在一片春色旖旎之中。 413番外 之正事 “夫人,这是太炎宫积压的内务。” “夫人,这是太炎宫管辖之地递上来的奏章。” “夫人,这是需要您来定夺几个重大工程……” …… 夏初一此时坐在泷越以往坐着的地方,看着那一本本奏章如流水一般放到桌子上,她的小心肝就忍不住地颤抖。 她总算知道,那个男人装头疼装肚子疼装手臂疼把她骗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丫的,不是说随便看看就行了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要处理! “白帆亦,这些以往不都是你处理的么?现在也你来处理。”夏初一将桌上的奏章,一股脑地全扒拉在了白帆亦的面前。 白帆亦低垂着头,不卑不亢地道:“回夫人,有些事情小人可以帮忙,有些事情,必须得您或者大人拿主意。” 夏初一挑眉:“什么?” 白帆亦将红色的奏本拿到夏初一面前,将黄色的奏本拿到自己面前:“这些黄色的是太炎宫内务,小人可以涉及。这些则是重大公务,小人不能万万不能僭越。” 夏初一没弄懂:“这些东西难道以前不是你看?” 白帆亦点头:“一般的事情我可以拿主意,但是红奏章上的,小人却必须得将奏章送到太上宫,请灵虚上君过目的。” “那照旧,给人送过去呀!”反正让她看,她会被这堆东西弄得头疼死的。 白帆亦面色不变,半躬着身子,继续道:“夫人您忘了,灵虚上君和大预言师要闭关隐退,以后不仅太炎宫的事务不能麻烦他老人家,就连太上宫和太虚宫的事务,也要一并地处理。” 说着,他拍了拍手,让人又捧了几大垒奏章过来:“这是另外两宫的,本来是想夫人处理完这一堆再搬进来的。” 那你干嘛现在搬进来! 夏初一眼神顿时幽怨无比,咻咻地朝着白帆亦放冷箭。 “不是说我们不插手凡俗事务么?那我们现在有是在干什么?” “哦,九重天是单独划开的独立领域,是属于个人的一亩三分地。所以您现在处理的是家务。至于外面维护各方势力平衡、事关黎民百姓的奏章,等一会儿小人再让人给您送上来。” 还有?! 夏初一几乎眦目欲裂。 有这么一个绵延上千万平方米的一亩三分地么?有这么多堆积如山的家务么?有这么奴役她这个不要钱的劳动力么? 夏初一仍旧不死心:“你家大人以前是怎么处理的?” 她就不信泷越会有耐心看这种东西,一定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的! 白帆亦跟似的,问什么立马就答了出来:“大人以前从来不看这些东西的,都是直接送到太虚宫紫极上君府上。” 好吧,泷越就是个摆设! 可怜的紫极大叔。 如今变成可怜的自己。 她这会儿严重地怀疑,泷越这么费力地将自己哄骗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是要来奴役自己的! 还有那个灵虚上君……人家紫极不在了,帮着管管也无可厚非。您老人家这会儿跑什么跑,把太上宫也甩给他们,就是一忒不负责的甩手掌柜! 不过夏初一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众生,她以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坐上了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位置,然后挥笔而就,调控经济、兴化文明,决断生死。 埋头苦干到午后,她就已经抬不起手直不起腰了,一抬头看着那几大堆奏章,她突地感觉到任重而道远,一股悲凉从心底起。 “哎哟,哎呦哎哟……” 她抱着已经凸出一个圆弧的肚子,一下子滚在那明黄的椅子上,脸色难看至极。 白帆亦万年不变的脸见此也忍不住慌张了一下,赶紧地上前问道:“夫人你怎么了?你等等,小人立马去叫大人来!” 他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就感觉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一只手提住衣襟,直接地摔了出去。 就见一抹红影一闪,银发张扬,男人已经奔至榻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人来?是不是孩子调皮踢你了?” 一连好几个发问,堵得夏初一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待到他终于住了口,她才问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泷越仰头望着头上金黄的穹顶。 夏初一见此顿时恼了:“你问我哪里不舒服?姐姐我心里不舒服!他丫的,我在这里任劳任怨,你一直都在这里却还不肯出来帮我!” “为夫错了,真的错了,为夫再也不敢了……”泷越认错相当干脆,拉着她的手指不停地亲吻。 夏初一见着他一脸痞子模样,哪里还生得起半分气。 泷越坐在边上,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突出的肚子,慢悠悠地道:“为夫只是想把为夫拥有的一切,都双手奉到你的面前。为夫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不仅有泷越,还有夏初一。为夫也想让你知道,这九重天阙之上,你永远都与我比肩。” 所以才那么毫无顾忌的,将白帆亦都无法涉及一分的最高决断权,交予到你的手上。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泷越的脸,眸中波光微微荡漾,有情绪流露,有话却说不出。 她坐在这把象征最高权位的椅子上的时候,又何尝能不知这男人的想法? 只是在她看来,泷越这话也说得忒好听了,本质就是他太懒了,根本不想动吧! 摸脸的手滑到胸口,泷越倒抽一口凉气,眼中有情欲闪动。 夏初一却没一直摸下去,反倒是狠狠地戳了他胸口几下:“泷越我告诉你,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你的一切我根本不屑,因为只要握住你,我就握住了所有。” 泷越微微错愕,半晌轻笑出声:“娘子所言有理。” “所以!”夏初一指着旁边的一堆奏章,“去干你该干的事情,我来监督!” …… 奴役了泷越之后,她果然轻松了许多。 只是轻松过后,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忘了做。 “是什么呢?”她想了想,最后想不起干脆不想了。 想不起来的,应该是不重要的吧。 …… 云家。 所有的祭祀全部准备完毕,所有的云氏子弟全部集中,所有承接的流程全部确定无误。 唯一缺的,便是这新的家主。 云盏翘首以盼,云峰略显焦急,其余众人早就按捺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新家主不会是不想要云家了吧?” “人家现在是九重天的贵人,如何能看得上我们?我看家主他们搞的这些,都是自讨没趣!” “会不会新家主根本不知道是今天啊?” “不是说早就准备好了么,流程还汇报上去过呢。” 就连云盏,也有些不确定地问云峰:“大哥,这都等了差不多一天了,她是不是,真的不会来了?” 云峰根本没和夏初一处过,如何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他能做的,也只是安定人心:“也许有什么急事耽误了,别人乱就算了,你不能跟着乱!” 正说着呢,就听云家众人一阵欢呼:“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云峰和云盏抬头一看,正赶过来的,不就是夏初一么? 夏初一落在众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啊各位,我忘记今天要继承家主之位了!” 云家众人,齐齐默然。 414番外 之初一的烦恼 最近诸大臣上奏的奏章都被夏初一全部驳了回去,她脸色也不怎么好,就差没挑破窗户纸,叫他们不许再上那种奏章了! 没想到那群大臣倒真没再递那些闹心的奏章给她了,直接拐了个弯,送泷越手里了! 泷越看了眼奏章,再看了一眼奏章后面附着的册子,若有所思地问白帆亦:“你说你家夫人为什么要驳回这奏章?” 白帆亦低头看脚尖:“小人不知。” 泷越再细细地看了两遍,确定没找到什么疏漏的地方。并且这奏章还是在他的授意下才递上来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那她为什么还要屡屡地驳回去? “帆亦,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了?” 白帆亦仰头看苍天:“小人不知。” 泷越有些哭笑不得地将奏章拍在他的胸口上:“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 白帆亦表情认真无比地道:“小人只知,以大人的聪明才智,绝对什么都想得到,不需要小人提醒,只需要小人照您的话去做。” “这倒也是。”泷越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挥手道,“你去忙吧。” “是。”白帆亦准备退下。 “等等,”泷越突地叫住了他,“以后下面递上来的折子你筛选一遍,给她送一小部分去就行了。没什么大事你就自行处理,比较棘手的就给我送过来。她怀着孩子呢,受不得累。” “是。”白帆亦出了门,想着泷越的话,忍不住想笑。 他家大人真是,越发地会照顾人了。 夏初一回到寝宫的时候,泷越一挥衣袖,连忙地将那些奏折收了起来,起身去扶住她。 她最近两腿肿得厉害,却不肯坐轿辇,也不肯让他抱她了,坚持要自己每天都走走,说是这样以后好生产一点。 泷越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暗中叫人将宫中的路差不多全部都整了一遍,尤其是她常走的路,连台阶都改成了斜坡,就生怕她绊着了,硌着了。 扶着她坐下以后,他有赶紧地将她的两条腿抬了起来,放在自己膝上,开始替她揉捏小腿肚,舒缓一下脚部压力。 “怎么样?重不重?” “嗯,很舒服。”夏初一斜斜地靠在软榻上,日渐丰腴的脸上挂着恬淡安宁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吃了太多的好东西,也或许是因为这飘渺神域的山水养人,她肤色也开始变白变嫩起来,终于摆脱了之前那黑黑瘦瘦的形象。 原本只是清秀的小脸,将那遮挡的最后一层纱帐褪去,才发现这是块没有被任何人发掘的璞玉,如此之幸,到了他的手里。 看着她眼角眉梢带着的小女人的性感妩媚,这会儿才那么真实地感觉到,她真的长大了,在他的手里开出了一朵绚烂之极的花。 “娘子大人……” 他腻歪地叫了一声,脸上笑意深深,眸光亮人。 夏初一一听他这么叫自己,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我马上要生了,不能做剧烈运动的!” 说完警惕地捂住胸口,抬起腿来抵住他的胸口。 泷越有些微微地窘迫。 是他脸上有表现出什么来么?还是他平日里显得太不克制了? “我只是想问问你,关于诸位大臣提议的那件事,你是怎么一个看法……” 夏初一脸一拉,冷冰冰地道:“我不愿意。” “为什么?”泷越看着她,有些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她们的想法真够让人耐人寻味的。 “说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夏初一将腿放下来穿上鞋子,往床榻边走去,“我累了,休息一会儿,这件事你就不用再和我说了。” 泷越真想用窥心术去看看她是怎么回事,可是偏偏她以前吃过这法术的苦,所以很有先见之明地修炼了隐心术,让淡定如他,都忍不住想要抓狂了。 从这里得不到结果,平日里总会有蛛丝马迹落下的! 泷越叫来了伺候夏初一的两个侍女,听雨和弄霜,准备先从她们这里入手。 听雨和弄霜伺候夏初一的日子并没有多长,因为以前这宫里全部都是男侍,这一批侍女都是后面来选进来的。 对于夏初一选侍女时候的轶事,还曾在太炎宫里传了很久,流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原因是她不选则以,一选一定要选最漂亮的,脸蛋儿身材一定要胜过她无数倍的那种。 众人还以为她怀着孕,要给泷越大人纳两个伺候的姬妾呢。 当时来参加选拔得人那叫一个多啊,选侍女比选秀女还严格,但是总有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来。 泷越大人的美貌,威名,英勇事迹,无上权力,无论任何一个光环,都足以吸引太多的人趋之若鹜。 之前的女人们不敢接近他,一是没机会,二是花月萱太心狠,基本将她们的心思扼杀在萌芽阶段。 而如今呢,夏初一一个长成那副模样的女子居然赢得了泷越大人的欢心?这让众人忍不住跌落了下巴。 而这次的选侍女,也让众人想入非非。 说是选侍女,却要漂亮的,而且是在她怀孕期间……说不定是她大了肚子之后人变难看了,泷越大人也厌倦她了,所以她急不可耐地想要寻找年轻漂亮的帮手,来帮她笼络住泷越大人的心? 这种想法不知道鼓动了多少人的心,甚至包括了听雨和弄霜。 她们两个,一个妩媚一个温婉,各具风情。就算是在竞选的那么多美人之中,也算得上是拔尖的那种。 而夏初一眼睛也刁,一下子就挑中了她们。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在她们的满心欢喜之下,二人如愿地进入了这太炎宫防卫最严密的宫殿之中。 然而等待她们的,不是飞上枝头,而是……当花瓶。 夏初一的饮食起居另外找了老嬷嬷过来照顾,听雨和弄霜两个人的任务,就是在她想要吐的时候,站在她的面前。 夏初一看见她们就忍不住感慨:“看点养眼的东西,果然不容易孕吐啊。” 那时候听雨和弄霜的脸色,就跟那颜料盘调过似的。 不过她们是有其他目标来的,管她那么多干什么,注意力应该全部放在上君大人的身上才对! 点朱唇、挽云鬓,那般迷人地回眸一笑。 泷越终于叫住了她们:“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两人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故作矜持地故作矜持,故作冷艳的故作冷艳。 泷越却冷了一双眼,厉声喝道:“夫人怀着孕,你们还敢用这么香的粉!” 一来就被自己心仪的男人斥责了,两人都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焉了。 此后,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不仅是她们,包括嬷嬷和以前伺候的男侍,甚至包括大总管白帆亦大人,只要有一点点的疏忽,都会被一向好脸色的泷越大人狠狠地教训。 一个以前挺得大人欢心的男侍心里不舒服,有些怠慢了夫人,也没多大错误,最后的结果却看得她们心惊肉跳。 以至于现在,听雨和弄霜被单独地叫到泷越的面前,她们也只是低着头,再不敢生出一丝虚妄来了。 而最开始只是当她们是花瓶的夏初一,却开始逐渐地将身边的事情交给她们打理,如今也算是宫里的两个小女官了。 泷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道:“最近你们夫人,有什么异样没有?” 听雨和弄霜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最近夫人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这个本君知道,还有其他的吗?具体一点的。” 弄霜仔细地想了想,道:“奴婢记得,好像尚衣局的人来找过夫人以后,夫人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尚衣局!”泷越一挥袖袍,“把尚衣局的所有人都叫来!” 尚衣局的尚司是太炎宫的老人了,历来所有重大仪式的礼袍都是由他执手。 泷越询问的语气还算是和善:“钟尚司,那日夫人去你们尚衣局,你们说了些什么?” 钟尚司答道:“夫人就是来问一下奴才关于大婚的礼服事宜。因为夫人现在情况特殊,所以礼服要现赶制出来。当时奴才多嘴了一句,说之前上君大人荣登大宝的时候,一并准备了夫人的礼服,夫人便执意地要看。看完之后,夫人便离开了尚衣局。” 泷越眯了眯眼:“看礼服的时候,她就没说什么?” 钟尚司道:“说了一句,礼服很漂亮。” 泷越顿时了然,挥手遣退了众人,他起身,往内殿走去。 夏初一并不是真睡,躺在床上她就后悔了,不能起身,也不能翻身,偏偏还睡不着,焦躁得她想骂人。 正烦着呢,一只手揽过她的身子,将她抬了起来,抱在了怀中:“怎么愁眉苦脸的?这样对孩子可不好。” 夏初一冷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肚子,低声地道:“孩子,又是孩子。我这么小就要当娘了,都怪你搞大了我肚子!” 泷越忍不住想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是觉得肚子大了,穿不上尚衣局里那件礼服吧。” 夏初一有些吃惊地看他:“你知道?” “事关娘子,为夫怎能不知道?”泷越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角,“的确,不能穿那件礼服,的确有些可惜。” 那件和他加冕时候一同制作出来的礼服,华美而高贵,漂亮而优雅,是那沧海明珠,是那蓝田美玉,极近世间所有的形容词,也形容不出那件礼服的美好。 夏初一在见它第一眼的时候,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真漂亮。 她如是道。 于是满心欢喜变成了不能穿那件礼服的惆怅,害得她都没什么心思干别的事情了。 泷越搂紧了她,附在她耳侧轻轻地道:“奏请大婚的折子,我也驳回,等你生完孩子做完月子,我们再挑个黄道吉日完婚。” “嗯嗯。”夏初一忍不住搂着泷越的脖子,吧唧了一口。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做完月子以后,钦天监说黄道吉日要两个月后。 而一切都准备就绪的两月后,夏初一看着自己又凸起的肚子,哭着脸将泷越揍了一顿:“你是故意的!”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两番外明天一并更新,一个是写他们孩子的,一个是写初一给白帆亦和云盏做媒的,主角就算完了。关于配角的番外,亲们有想看的么?赶紧在评论区留言哟。一旦九九修改了文文的完结状态,那么就没办法再上传新章节咯~~~ 415番外 之熊孩子 半夜,夏初一肚子抽了抽,眼睛顿时张开,盯着飘摇的纱幔看了一秒,才突地反应过来! “泷越!” 她张口喊了一声,睡在另一张榻上泷越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一下子跃身而起,直奔到她身边来。 “怎么了?”他握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 夏初一盯着他看,有些茫然地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泷越顿时皱起眉头:“不是应该还有几天吗?怎么会……” 夏初一摸了摸肚子,咬着下唇道:“可能是,我吃了灵虚上君送来的那颗药的关系,他说那个对胎儿好……” “那个老家伙!” 泷越这会儿很想发飙,却立马压制住了情绪,摸着夏初一的手安抚道:“你别慌,产婆和生产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叫人过来。” 说着匆匆而出,像一阵风,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就安排在隔壁寝殿的产婆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准备好的东西也开始陆陆续续搬了进来。 甚至为了方便,泷越直接取了某个药王炼药的三昧真火来,给夏初一烧开水。 药王在一旁泪流满面,可还得尽心尽力地在门外守着,以防万一。 “怎么样了?”泷越推开阻拦他的人,直接奔到了夏初一的床前。 产婆有些为难地看着泷越,道:“大人,这妇人生产是极其污秽的事,您在这儿沾染了晦气,那可不好啊。” 泷越不耐地回过头去瞪了她一眼,那冷冰冰的眼神,让那产婆浑身一颤,而后乖乖地退了下去。 夏初一抓着他的手,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出去吧,不要为难人家。” 泷越看着那苍白的脸色,时不时紧蹙的眉头,还有那只,一直很用力抓着他的手,这让他如何能够相信,她一点事也没有? “有没有办法止疼?”泷越记得夏初一身上,一向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药一大堆的,一定有一种能够用的。 夏初一被泷越这偶尔的呆傻给逗笑了:“这是生孩子,又不是受了伤,还用药6你就不怕你孩子生下来是呆瓜啊。” “嘶——” 刚说完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即便夏初一自诩自己耐打抗衰,可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泷越看着更是揪心,能做的却只是握住她的手,给予她一点安定的力量。 “你这样,还要疼多久……” 夏初一最近也看了许多这类的书,想了想回答道:“这是生产前期,就这样要痛个五六个时辰吧,如果顺利的话,生产的时候一两个时辰能够生下来,再加上后期,一切顺畅都需要一天一夜了。如果不顺利……” “不许不顺利!”泷越那般严肃地打断她的话。 夏初一笑了笑,没说什么生孩子各种可能性都有的话,只看着这个一门心思都扑在她身上的男子,勾唇道:“好,我一定要这个小崽子平安生出来。好歹我也是学医的啊。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去把外衣穿上,你这样,我想流鼻血……” 泷越低下头来看,才发现自己身上才穿着一件白绸亵衣,立马起身道:“我很快回来,等我。” 然而他这很快,却没赶上夏初一的很快。 那些产婆因为泷越避开在了一旁,也没反应过来。 结果—— 夏初一突地感觉到下腹一阵绞痛,有什么东西滑出了体外,她嗓子一哽,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等泷越回来、产婆发现了异常,夏初一已经自个儿将孩子生了出来! “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产婆忙不失迭地过去帮夏初一处理。 “等等,还有一个!” 一个产婆突地大喊一声,又惹得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开始忙活。 泷越叫人在屋中摆放了一个大屏风,他则在屏风外面,连孩子都来不及看,就急忙问下面半垂着头的几个药王:“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就生了?有没有什么大碍?” 其中一人说道:“敢问大人,夫人是否吃过什么东西?据微臣了解,《奇药经注》里有记载,在天外山上,生长着一种云益草,孕妇吃了有奇效,能够缩短生产时间,减少生产时的痛楚。” “天外山……”泷越一愕,表情松了松,“那个老家伙,总算干了件好事。” 等产婆抱着两个孩子出来的时候,泷越赶紧地起身接住,所有在场的人一律全赏,惹得一片跪谢的声音。 他则心情爽朗地走进了内室,结果看着一向生龙活虎的夏初一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忍不住冷眼扫了怀中的两个小人儿一眼。 “看你们两个干的好事!把你们娘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等你们长大一点,我再收拾你们!” 夏初一有些虚脱,却并没有昏睡下去,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泷越,明明是你的错,你好意思推到两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本来不好意思的,不过娘子这么说,为夫倒是好意思了。” 他将两个孩子放在夏初一身边,一边一个,他自己则退后了两步,双手握拳,冲着夏初一作了一个长揖。 “为夫,谢过娘子!” 夏初一看着身旁两个粉嫩嫩的孩子,再看着那橘黄灯光下,那张眉眼妖孽的脸,忍不住笑了。 真好。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 真好。 随后的日子里,夏初一过上了自己曾经最想过的日子——被当成猪来养。 吃了睡,睡了吃,和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一个节奏。 可是真过上了这种日子,她却百无聊赖起来。 坐月子的人,连门都不让出,连奏章都不让看,连玩都不能玩。 最主要的,她以前的玩伴元宵,如今体积分外骇人,都在外面养着,不敢放进殿中来了。 而十五,那个没良心的自从不能开口说话以后,不知怎地就和元宵有了共同语言,两只到处飞到处跑,俨然不记得还有她的存在了。 而两个孩子…… 泷越一个大男人,居然时时刻刻抱着不离手!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个男人直接抱着孩子到朝堂上去,一边听着下面的大臣说话,一边还要哄着孩子! 一想到那个场面,夏初一就忍不住汗颜。 几乎不到一天,所有九重天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上君大人,有多么喜爱那俩孩子! 关于孩子的名字问题,夏初一懒得想,直接扔给了泷越负责。 泷越几乎毫不迟疑地就说了出来:“哥哥叫泷初墨,妹妹叫泷一悠。” “泷初墨……泷一悠……”夏初一抬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突地抿唇笑开,“我何其幸运,能够遇上你。” 两个孩子,有你有我。 他连这么细致的问题,都考虑得那般完全。 泷越听到她的话,眉宇一扬,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地道:“这句话,我听另一个人说过。” 刚刚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夏初一顿时眯起了眼,杀机四溢地瞅着泷越:“哦?是哪朵桃花啊?” 泷越低声地笑道:“司徒战天。他对我说,你何其幸运,能够得她爱慕。” 夏初一面色一囧,仰头望屋顶。 “小东西误会了我,就打算这么算了?”泷越突地坏心思起,正准备做点什么。 奈何两个小家伙要护母,很会选时间地大哭起来。 夏初一推了推泷越,撇嘴道:“他们饿了,快去喂奶。” 泷越:“……” …… 关于孩子的教育制度问题,泷越的态度是——男孩子随便养,女孩子矜贵养。 夏初一给他打了个大叉叉:“随便养是多随便?矜贵养是多矜贵?你别把泷初墨养成了个小流氓,把泷一悠养成了个刁蛮大小姐!” 要是两丫敢学坏,她就抡着她的新武器揍得他们到处跑! 事实证明,泷越大人虽然很多方面不靠谱(夏初一给出评价),但是养孩子还是一把好手的。 只是—— “就算智商不是平均分配,那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吧?” 泷初墨绝对继承了泷越的智商,小一悠却有朝着天然呆发展的趋势。 夏初一对着自家的宝贝女儿,无数次忧心忡忡地哀叹:“这小丫头长大以后,不会被什么男人随便一哄就哄着跑了吧?” 泷越却完全没有担心那么多,安慰她道:“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胆大妄为的,敢打我们女儿的主意吧?” 夏初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立马反问道:“那要是没男人打小一悠的主意,那她不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泷越默了:“……” 偌大的宫殿之中,泷一悠玩着夏初一给她做的积木,胖乎乎的小手将几块正方体搭得歪歪斜斜的。 而那金碧辉煌的宝座上,小小的少年端坐上面,正在翻阅着下面传上来的奏章。 白帆亦站在他旁边,时不时地回答他一些问题,态度恭敬。 泷一悠头也不抬地问道:“哥哥,你和白叔叔在说什么啊?” 泷初墨挥笔在奏章上写了批语,慢条斯理地答道:“少儿不宜的话。” 白帆亦:“……” 泷一悠“哦”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道:“哥哥,你说爹爹娘亲他们病了么?为什么大白天的要关门啊。” 白帆亦:“……” 泷初墨道:“生病倒不至于。他们在背着我们数钱,吃好吃的,穿漂亮衣裳,玩好玩的。” 白帆亦:“……” “哼,爹爹娘亲不爱我了,居然都不叫我,我去找他们去!” 泷一悠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白帆亦试探地道:“小主子,您这是……” 泷初墨头也不抬淡定地道:“这是他们把我当苦力的代价。” 于是—— 每次泷越和夏初一刚刚关门准备那啥那啥的时候,泷一悠必定准时出现在他们门口,大声地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夏初一狂笑。 泷越抓狂。 第416章 番外之无极洲篇 金碧辉煌的帝宫,角瓦龙头,飞扬开去,沉淀着千百年来这里的无尽辉煌,也沉寂着高高帝王的无尽落寞。 帝姬阁上,一壶烈酒,如意‘春’风,看尽了整个帝宫美景,也看完了整个郾城繁华。 唯独,看不见那个娇俏伶俐的‘女’子,浅笑嫣兮地朝他们走来。 饮一口烈酒,辣到心底,却是意外地爽快。 秦曜轩听着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指了指桌上的酒壶:“来得正好,陪我喝一杯。” “我可没皇上的闲情雅致,最近冒出一个神秘人,在各处以高价收购我的产业,我最近为这事愁死了。” 金元宝坐了下来,只自己倒了杯清茶喝。 “哦?还有人能让你发愁的?在无极洲,应该没人有这个实力吧?” 秦曜轩看着他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金元宝忍不住道:“真不是我不想喝酒的托辞。” “那也不可能说买就买啊?你那些掌柜的吃什么的!还是那个神秘人用了什么手段?”秦曜轩也退去了一些酒意,严肃了起来。 金元宝正了正身子,神‘色’间难掩兴奋:“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我给了你一块黄金令牌,你还记得吧?” 秦曜轩点头。 他自然记得。 推翻前朝的时候,若是没有金家偌大的财富支持,他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取得天下的。 而当时金元宝给了他一块临时调度的黄金令牌,他只需出具这个令牌,便可以不通过金元宝的允许,直接在金家的票号取出大笔的军费。 他这块令牌,可以调动金家一半的资产。就算是现在,那黄金令牌仍在他手中。 这也算是金元宝表现忠心的一种吧,先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来,他才敢让他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金元宝继续道:“这黄金令牌一共两块,一块我给了陛下,另一块,我给了她。而据各地掌柜的来回报,那个收购我那些店铺的神秘人,就是出具了这块令牌,他们才敢把铺子给卖了的。” “她?”秦曜轩不用去问,自然知道金元宝说的那个“她”是谁。他微微挑眉,反问道,“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而是要扮成神秘人来收购你的产业?” 金元宝垂下头,有些沮丧地道:“我愁的,也是这个。” 生怕她的眼睛没有治好,生怕她在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人欺负,生怕那块黄金令牌落入别人手里是因为她遇到了危险…… 更生怕,她再也不回来,他们再也见不到她。 秦曜轩一拂袖,大步下了帝姬楼:“我立马叫人去查!” 金元宝紧随其后,说:“我已经派人出去了,可是即便是影一他们亲自去,也没有找到那个神秘人。” 秦曜轩眯了眯眼,目‘露’危光:“还有点本事。” 居然敢在无极洲大秦的土地上,那般的放肆! 最不能原谅的,这个神秘人手里,还拿着“她”的东西! 然或许是天意,就在秦曜轩刚刚下达了命令之后,影一他们回来了,带来了关于那个神秘人的最新消息。 “陛下!主子!”影一影二几人一并行了礼。 秦曜轩赶紧挥手让他们起来:“有什么消息?” 影一恭敬地回答道:“神秘人传了书信,说想要拿回金家的半壁产业,就要请二位亲自去见他一面!” 金元宝连忙问道:“书信呢?” 影一有些尴尬地道:“那书信也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到属下手上,刚刚看完,就自己烧起来了!” 也就是说,连笔迹、纸张、用墨都无从调查。 秦曜轩伸手一拍椅子,目光凛然:“那好,我们就去会会这个神秘人,看他有多厉害!” “陛下,少主,属下还请二位三思。毕竟这个神秘人我们一点也不了解,贸贸然前去,有许多说不准的变故。”影一忍不住劝道。 如今还有前朝余党、之前各家族的余孽们还活跃在各处,谁知道是哪个又闹出来的这一出? 金元宝和秦曜轩互相看了一眼,却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坚持和笃定。 就算明知道是陷阱,可是只要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可能是她,他们也愿意去试一试。 清风茶楼。 一身白衣玄墨,一把纸扇优雅,打头的男人姿态肆意,眼神潇洒,天生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在他后面,一个年轻男子紧随,一张娃娃脸水嫩嫩的,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知道萌得多少人芳心大‘乱’。 两个人一进‘门’就迎来了众人的目光,却在众人还没看够的时候,就被人引着进来包房。 外面一片议论之声,屋中,秦曜轩和金元宝却处在一种让人忐忑的静谧之中。 金元宝开口道:“我等特意赶来,还请阁下现身一见。” 原本安静的厢房之中,突地传来了一声冗长的哈欠声。隔着一个帘子的里屋里,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声:“终于来了,可让我等得够久。” 金元宝和秦曜轩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几乎要夺了金家一半产业的、叫他们来的那个神秘人,居然是个孩子? 金元宝上前一步,挑开‘门’帘,果然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正斜靠在软榻上,眉眼俊秀,轮廓秀美,看起来有些微微地妖微微地魅,有些像…… 像那个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男人! “哥哥,这两个叔叔是谁啊?” 正在他们诧异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揉’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嘟着一张嘴,粉嫩如水蜜桃的脸蛋,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那眼神明亮皎洁,如星辉明月,如深海珠‘玉’,就好像…… 那个同样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人的‘女’子! 这两个,莫不是…… 软榻的少年坐起了身子,斜瞥了秦曜轩和金元宝一眼,淡淡地道:“事实证明,大人嘴里的话,绝对不能全信。” 秦曜轩和金元宝突地有一种被这个小少年鄙视的感觉。 泷一悠是个好学宝宝,不耻下问:“为什么呀?” 泷初墨道:“一个是潇洒儒雅的九五至尊,一个是商海的天才商人,娘的形容,明显太过了。” 泷一悠跑过来拉着秦曜轩和金元宝的袖子,笑呵呵地道:“不会啊,我觉得这两个叔叔就长得很好看,比娘还要好看。” 秦曜轩和金元宝心中有了些安慰,可是看着这两张酷似那两人的脸,他们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酸有些涩,有些悲从心来。 早该想到的,那两人已经离开近十年了。要么,是回不来了,要么,是不想回来了。 如今两人的孩子都那么大了,让人忍不住唏嘘感慨。 泷一悠拉着两人坐下,从果盘里拿了两个果子,毫不畏生地递给了两位:“很甜的哦,给你们吃!” 秦曜轩有些微微诧异:“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泷初墨也有些无奈地看了泷一悠一眼,也没阻止她,淡淡地道:“孩童的眼睛是最纯真的,她看得出谁是虚伪谁是真的对她好。” 边上,金元宝接过果子,‘揉’了‘揉’泷一悠的头发,从腰间的囊里拿出了一颗糖塞进她的嘴里。 “吃吧,这可是你娘以前最喜欢吃的糖呢。” 说着,他神情一顿,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没想到,随身带糖的习惯,他竟就这么一直保留了下来。 泷一悠抿了抿糖,顿时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撒娇似的拉着金元宝的手臂:“我还要!我还要一颗!” 金元宝又给她拿了一颗:“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只有这一颗哦。” 泷一悠认真地点了点头,拿过糖之后却没有自己吃,而是笨拙地跑到了泷初墨的面前,笑眯眯地递给了他:“哥哥,你吃!很甜的哦!” 泷初墨别过头去:“我不吃。” 泷一悠道:“娘说,天才都是喜欢吃甜的。” 泷初墨这才别过头来,有些别扭地接过糖:“那……那我就吃一颗好了。” 再聪慧的孩子,终归是孩子。 金元宝和秦曜轩看着这两兄妹的互动,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笑容。 也许是金元宝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有糖的缘故,泷一悠特别地喜欢粘着他。 金元宝逗‘弄’了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小悠悠告诉叔叔,你娘亲、你爹爹在哪里呢?” 泷一悠天真无邪地说:“在宫里呀。” “宫里!”秦曜轩和金元宝同时一愣。 “对呀,宫里有好多事情要做,爹爹娘亲,还有白叔叔忙都忙不过来呢,有时候云盏姐姐也会过来帮娘亲,但是娘亲还是好累。有时候白天都要关‘门’睡觉觉呢,都不陪我玩。” 泷一悠说着觉得好委屈,秦曜轩和金元宝觉得好尴尬。 缓了一口气,秦曜轩才看向泷初墨,微微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是偷偷跑出来的?” 泷初墨摇头道:“我可不会干那种没谱的事,自然是事先请示过他们的。” 秦曜轩和金元宝有些不敢相信——夏初一和泷越会答应让这两个小孩子出远‘门’? 事实是,泷初墨很不厚道地选了个特殊时间段去请示,屋子里,他家老爹正在兴头上,听到他说出去玩会儿,立马就道:“有多远走多远!” 却不曾想过,他家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贪玩过? 至于泷一悠,这个小呆瓜碰巧遇见了,缠着人就不肯放,泷初墨只好将她一并带了来。 听闻只有两个孩子前来,金元宝和秦曜轩着实有些失落,失落的同时,又有了深深的疑‘惑’。 “那那块黄金令牌是你拿的?我们金家的产业是你收购的?” 泷初墨从桌上抱起一个小箱子,放到了金元宝的面前:“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经商奇才是怎么个奇法而已,这是你们金家的铺着,物归原主。”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凭借一己之力收了他金家的半数商铺,结果说还就还。这魄力,让秦曜轩这个久居高位的人,也有些震惊不已! 泷越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一个儿子来的? 至于夏初一,两人一致认为,泷一悠那呆呆傻傻萌萌可爱的‘性’子,该是她教出来的。 “既然只有你们两个来,那不如去宫里住着吧,至少要比外面安全点。”秦曜轩如是道。 泷初墨摇了摇头:“这世上能够伤我的人太少,能够伤一悠的人没有,我们的安全不是问题。” 金元宝听到他如是说,有些担心地道:“那你们还要继续住在这里?那你父母过来找你们找不着怎么办?” 泷初墨抬头透过窗子看向远处的天空,嘴角总算是松动了一下,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他们肯定找得着这儿,所以我得赶紧往下一个地方赶去了。” 说着,他看向秦曜轩和金元宝:“你们若是想好朋友叙叙旧,就在这里等半个时辰,我和一悠,可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二指放在嘴中吹了一个口哨,一只漂亮的白‘色’大鸟在半空盘旋了一圈,飞到了窗口。 泷初墨一手提着泷一悠,纵身一跃,坐着飞鸟迅速远去。 半个时辰之后,夏初一气急败坏地赶到,那盛怒的气焰似乎要大杀四方。 跟在她后面的泷越倒是一脸闲逸,显然并不担心他从小随便养的那个儿子。倒是一悠,有些让他揪心啊。 等夏初一推开房‘门’准备找那个不孝子算账的时候,儿子‘女’儿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她喉咙一哑,哽咽了一下,才叫出了他们的名字:“秦曜轩,元宝,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屋中,桌上,金元宝早已经叫大厨做了一大桌子夏初一以前最爱吃的菜,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那场面和当初那般地相像。 夏初一早已经辟谷,可是看到这些美食,她仍旧不该之前的秉‘性’,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快朵颐。 秦曜轩和金元宝无视一旁的泷越,只专注地看着夏初一吃着东西,给她夹的菜堆了好几碗。 她的容颜好像并没有衰老,并且在十年过去之后,显得越发地红润亮泽,风韵‘迷’人。 一双眼睛眸‘色’澄净不改当初,眉梢却微微挑起,带着一丝丝魅‘惑’的魅意。 如今的夏初一仍旧像当初的夏初一,可是仔细论起来,她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了。 四个人,一顿相当和谐的饭,夏初一却再不能在这里停留了。 “有时间我会回来的,不过现在我要去追我那一双儿‘女’。他们太小了,又没带什么人来,我怕他们有危险!” 生养了子‘女’的‘女’人,总是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母爱的。 秦曜轩和金元宝也没多做挽留。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不用想,肯定去南疆。” 泷初墨那家伙,要把她去过的地方,全部去一遍,要把她说过的人,全部见一面! 早知道他打的是这主意,之前要听她讲故事的时候,她就不讲这些了! 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潇洒的潇洒,放不开的,却永远也放不开。 “陛下,您是不是该纳皇后了?” “那你呢?你老爹好像在准备给你建第二个后宫了。” “我……我打算找个贤良的‘女’子,给我爹养老送终。然后领养一个孩子,给她养老送终。那陛下你呢?国家社稷,可不能后继无人啊。” “不是还有我二哥么?还是他潇洒,知道不可能,一块‘玉’佩,便断了一生痴恋,安安分分地娶妻生子。他家的大胖小子,好像三岁了吧。” “是啊。就我们,还在局里,兜兜转转,再也出不来了。” 给读者的话: 番外到此结束!再不结束,九九都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了。有些东西么,留点幻想比较好。嘿嘿~~好吧,我就是懒,别pia我……九月作品专栏: 3g欢迎您进入系列之,更好更新请关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