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宸绝恋:海兰珠传》 第一章 贵客(1) 公元1625年,天命十年。我十六岁,这是我最欢愉快乐、像风一样吹过的年华。整个草原变幻着四季梦幻般的色彩。 我爱上了草原上像飞鹰一样的男子,塔林夫。据说塔林夫是明朝戚继光的后裔,其父是戚继光之侄戚金。戚金练兵颇有(伯)父风,从年少时就作为亲兵跟随伯父戎马倥偬,他耳濡目染了伯父训练指挥,后来戚金跟随伯父又去蓟北戍边击蒙古。听说其母是被明军俘获的蒙古姑娘,塔林夫便在这战争的漩涡中诞生了,后来被好心的爷爷收留。爷爷颇爱塔林夫,总是称赞其勇武、睿智。将来定是咱科尔沁草原上的巴图鲁。 时间像老哈河间的河水一样静静地流淌,晨间我与塔林夫哥一起去草原上牧羊,我每每把羊群赶得四处飞奔。塔林夫哥哥总是有办法让羊群跟着他走,他挥动的马鞭。马儿撒开四蹄,草原上扬起滚滚飞烟。这时他便用粗哑洪亮的嗓音唱起:阳光照耀这沸腾的草原,梦里的河水静静流淌,激情的歌声将我的心点燃,我要将我心中的喜悦告诉我的姑娘,她就是美丽,善良的海兰珠。我要与她一起走遍整个草原,我要保护她,让她幸福到永远……。 这时吴克善哥哥和布木布泰妹妹,从远处跑来,布木布泰妹妹从小就是个鬼灵精,她笑得乐开了花:海兰珠姐姐要和我们塔林夫哥哥成亲喽!姐姐要做草原上最美的新娘喽。说着还扯着嗓子学起塔林夫的声音唱起:我要与她一起走遍整个草原,保护她,让她幸福到永远……。吴克善哥哥高声喊:“塔林夫,听说你要参加草原上一年一度的那达慕,你可愿意跟我比试一下。”塔林夫爽快的答应了,翻身下马,与吴克善行了礼。两个人切磋摔跤技能,直到午后黄昏才散。 有时我与妹妹布木布泰一起坐在帐篷外的空地上做奶茶。布木布泰常常撒娇问我:“姐姐你做的奶茶真好喝,你教教我好不好。”这时我总是戏谑的笑着:教你做什么,姐姐天天做给你喝,你只管喝,还用得着学?“ 布木布泰不依:”难道姐姐能一辈子做给我吃 “姐姐一辈子都做给你吃,除非……”我偷偷的笑着。 “除非什么?”布木布泰急了! “除非,妹妹嫁了人,离开了草原去了很远很远地方……。”未等我说完,布木布泰忿忿站了起来。“姐姐可取笑我,姐姐不教我做奶茶,要是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一定要姐姐一起去” 我嗤嗤笑出了声“姐姐可不去,哪有妹妹出嫁带上姐姐的?姐姐去了还不被你的夫君轰出去”说着我掉头走开了。只听布木布泰在身后挥舞着,叫着:“姐姐、姐姐……” 我只顾着逃,一头撞上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吴克善哥哥。哥哥慌忙把我扶住,接着謓怪我:“你看看你们两,都这么大了还胡闹,额吉有事找你呢。你快进去吧” 我快步走了进去,看见额吉正在屋内忙碌着准备各色丰盛的食物,见我进来笑着说:“海兰珠,你来帮额吉一起煮奶茶,今天有贵客来我们科尔沁呢?” “额吉,是哪位贵客呀,还得劳烦额吉亲自动手呢!” “前些日子察哈尔部林丹汗来我们科尔沁部围城问罪,莽古思台吉还有奥巴台吉他们请求大金汗王来支援我们,大汗派了三贝勒爷莽古尔泰和四贝勒爷皇太极率领5000名精锐骑兵,前来援助,迫使林丹汗撤走。今天你们祖父要为贵客接风庆祝,吩咐大家要盛情款待,对了那个四贝勒爷是你哲哲姑姑的姑爷,是你的姑父。” 哲哲姑姑出嫁那年我才五岁,我记不得哲哲姑姑的样貌,但是那长长的送亲队伍,悠悠的送亲号角声在草原上回荡了好久好久。 正当我出神回忆这会儿,乌雅端了一大桶的羊奶进了屋。“兰格格,莽古思台吉说兰格格做的奶茶是草原上最香甜美味的。款待贵宾是最好的了。格格我来帮你一起做吧。”我们俩忙碌了一下午,走出帐篷时才发现草原上早已闹腾了起来。夕阳落入西天,晚霞给碧空披上一件瑰丽的外衣。远处潺潺的河流泛着金光,雄鹰盘踞天空,发出嘹亮的鸣叫声,似乎还在留恋不归。近处宽阔的平地间摆放着迎接贵客用的长几,上面已摆满了丰盛的小吃和茶点。 “乌雅,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塔林夫”说着我端起新煮的一壶奶茶快步朝马场走去。乌雅在后面急喊:“兰格格,你可要小心些……。” 这时塔林夫哥哥正在马场照顾着的“追风”。“追风”是一匹极俊美的马,它两次陪伴塔林夫哥哥参加那达慕夺冠。塔林夫哥哥视马如命,每天给她喂草喂粮,洗刷,从不让他人代劳。远远的看见塔林夫哥哥健硕的身影,我不禁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待我轻轻绕到他身后,想趁他不留意吓他一吓。待他蹲下身时,我双手越过他的头,想蒙住他的眼,没想到扑了个空,塔林夫竟一转身绕到我身后,在我扑空欲倒下时,把我腾空抱起,啊!我惊呼!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睁开眼便看见那天、那云、那树在旋转。草丛里的莺雀鸣啼惊飞。 “放了我吧,快放了我,塔林夫哥哥!”我哀求道。 “不放,你是哪来的奸细,竟敢偷袭我”说着把我搂得更紧一些。 “我不是奸细,我是……。” “你不是奸细,那你一定是妖精!” “我不是妖精,我是来给你送茶的海兰珠” “哈哈哈……”塔林夫哥哥笑的更欢了,“海兰珠,我的好妹妹,这一天都没见着你的身影,你在忙什么呢?”说着把我轻轻放了下来。 “听说草原上来了贵客,我正帮着额吉一起准备招待客人食物!” “我也听说大金贝勒爷率领着五千精锐骑兵来到我们科尔沁,听说金国骑兵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萨尔浒战役中以一当十,勇猛异常。怪不得连势力强大的林丹汗也害怕撤退而逃!” “姑姑嫁的大金汗国果然厉害。”我喃喃自语。 “听说大金骑兵的帐营就设在曼旗一带,我真想去看一看骑兵的风姿。我从小便听我的祖父谈起战场上的骑兵,由生敬畏之心。”塔林夫哥哥酷爱骑射,对强国骑兵的到来充满了好奇之心。 “塔林夫哥哥,我听说骑兵营帐戒备森严,外人是不可以随意进入,万一……”我有点担心塔林夫。 “海兰珠妹妹,别担心,我只想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不会有事的。”说着拍了拍‘追风’笑着:“你看还有‘追风’陪着我,你放心吧!” “塔林夫哥哥,你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不如,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塔林夫哥哥刚刚轻松的神情突然变得忧郁,“海兰珠,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骑兵营太危险……” “你刚刚不是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这会子怎么又怕了起来”我不依不饶的追问。“这样我可不放心。” “你看看,你真是个妖精,我又中了你的套!”塔林夫无奈。 “那你可是会带我去?”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带你去。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 第二章 贵客(2) 两人一骑,进入曼旗时日落余晖已收尽。曼旗一带遍布着沙柳,又称“鬼柳”。早春时节沙柳铁骨铮铮,遍体被刀削过的芒刺如匕首凌空,划着怒号的罡风呼啸着。我与塔林夫哥哥来到距离营地百丈开外的山坡上。对面的军营篝火星星点点的燃起。营帐中竖着一帜白底红边的大旗,中间一条长龙盘旋飞跃于云雾间,旗上一“金”字赫然醒目。一队人马,左右各八名,穿着白色铠甲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那是正白旗中巡逻的士兵。在离白旗营地不远处,有几队身着蓝色铠甲的士兵正交替着巡视。那是三贝勒莽古尔泰的镶蓝旗骑兵队。夜色将近,整个营地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我与塔林夫悄悄靠近营地。只见一队骑兵浩浩荡荡从军营出来,最前面两人两骑,两匹战马并肩而驰,一匹呈棕黑色,高大而勇健,另一匹全身黑亮,静立时气质高贵,奔跑时迅如悬浮。塔林夫神情异常激动:“快看,这可是西域进贡的宝马,此类马种不似我们蒙古马较小,高大而矫健,形貌神骏。奔跑如悬飞,而且耐力比起我们蒙古马更胜一筹。”塔林夫哥哥把这马说的神乎其乎的,但是我听我额齐格说我们蒙古马耐力持久,在战场上不惊不乍,最是训练有素的军马。塔林夫哥哥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在祖父的军营里,祖父的坐骑便是此种马。乃大明朝皇帝所赐的御马,是祖父生前所爱。” 再看这骑宝马的两人,一位身形健硕,豪放不拘。黑色宝马上的那位异常魁梧,神情冷峻,看不出是喜是悲。一旁的士兵前来禀报:启禀三贝勒爷、四贝勒爷,科尔沁莽古思台吉要给二位贝勒爷设宴洗尘。现已准备妥当有请二位贝勒爷尊驾。“原来他便是我的姑父,大金的四贝勒皇太极。”皇太极一声令下,战马嘶鸣,准备出发。我腿上一阵刺痛,一条明晃晃的沙蛇蜿蜒至我脚下。啊!我惊呼!塔林夫眼疾手快抓住了沙蛇。只是这一切也惊动了军营中的士兵将领们。 “何人?” 一对士兵手握兵器,警惕得朝我们这边逼近。塔林夫示意我不要慌,挺身迎了上去。两名士兵拔剑直指塔林夫,塔林夫巧妙躲了过去。侍卫不肯罢休,欲禽之。塔林夫动作迅猛,纵横跳跃夺下了一侍卫的剑并指向他的喉颈。更多的士兵拔剑围上来。塔林夫扔下了手中的剑,抱拳跪下:“塔林夫恳请贝勒爷饶恕惊架之罪”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到营地?快快从实招来!” “是不是林丹汗余孽,来我军偷听军情?” “塔林夫乃科尔沁草原上一介草民,听闻后金大汗的骑兵至此,心中敬羡。特来一睹八旗骑兵之风采,望两位贝勒爷明察。” 三贝勒爷莽古尔泰骑着大棕马踱了过来,看了看匐在地上的我:“你也是敬畏我八旗骑兵,前来观之?”说着举起佩剑朝我砍来:“私闯军营,罪可当诛。管你是一介草民还是林丹汗奸细,杀之而后快” 塔林夫连忙护住我:“她是我妹妹,一不会武,二不知军纪。请贝勒爷饶恕她,如要惩罚,请惩戒我一人。” “来呀,把他们两人当场正法,以借军纪” “不,你不能杀她,她是海兰珠格格” “慢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四贝勒爷皇太极,我的姑父,终于出来阻拦了。“海兰珠格格?”皇太极的眼睛投向我,神情充满着疑惑和不解。 “贝勒爷……两位贝勒爷手下留情,这是我妹妹海兰珠!”吴克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马鞭呼呼响起,吴克善已纵马急奔来到营地。“妹妹海兰珠,误闯军营,请贝勒爷恕罪!” 这时我看到几丈开外的坡上一白色绒团颤颤巍巍的挪动,忙拉着吴克善说:“哥哥,你看这是我丢失的羔羊,我找他找了老半天,没想到它在这儿,害我误闯了军营。还连累了塔林夫。”说着我连忙向前行了个大礼:“两位贝勒爷可否允许海兰珠抱回我的羊羔,海兰珠在此向二位贝勒爷谢罪。” “原来是自家人,吴克善还好你来的早,迟一步这个妹妹就没了,既然是误会,该上哪上哪去,咱们还是快去赴莽古思的宴席把!”莽古尔泰快人快语,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又转化为轻松娱乐的话题了。 “吴克善恭请二位贝勒爷,谢贝勒爷宽恕。” 吴克善向我俩使了眼色。我们便各自退下。 一路沉默,我终于耐不住向吴克善求情:“吴克善哥哥,今天多亏了您及时赶到,否则妹妹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还有额吉和额齐格了。都是妹妹的错,你不要怪塔林夫。” “海兰珠,哥哥知道你一向聪明懂事,也知道你喜欢塔林夫,你的心像草原上的露珠一样纯净,只是哥哥要提醒你,草原上的露珠的心是由不得自己做主,额吉和额齐格虽然疼爱你,但是你要知道你的未来关系着草原的平静和荣耀。” 吴克善哥哥的话在我心里猛扎了一下“我的未来关系着草原的平静和荣耀?” 这几年科尔沁把明安台吉的女儿塔纳表姑姑、札鲁特台吉钟嫩女儿齐齐格表姑姑、莽古思台吉的女儿哲哲姑姑先后分别嫁给了后金汗王和贝勒。额齐格总是称赞哲哲姑姑贤惠仁孝,是我们草原的瑰宝,给我们草原带来和平和荣耀。吴克善哥哥所说的我的未来也便是与各部落联姻以保持科尔沁的和平和兴旺。我的心一下沉入海底。见我沉默不语,吴克善若有所思的说:“海兰珠妹妹,你可觉得后金国的贝勒如何?” 一提起后金的贝勒,我的心又被卷入这刀光剑影的军营中。 “哥哥,后金汗国的贝勒能征善战,勇武非凡,杀伐果敢,威严无比。海兰珠亲身领悟,深受教诲!” “海兰珠妹妹,今天的事,你可不要太放在心上,妹妹最是知礼懂事的,今后可不能再如此莽撞,哥哥能救得了你一时,却顾不了你一世。” “哥哥莫要担心,海兰珠知错,以后更要谨记哥哥的教诲。” 第三章 贵客(3) 今夜的草原在歌声和欢笑中沸腾,奶酒香醇,觥筹交错,席间酒酣耳热之时,盛装的蒙古姑娘跳起活泼欢快的舞蹈,篝火映红了姑娘花儿般的脸颊。风儿似乎也醉了,静静的轻抚,微微颤抖。马头琴声悠扬,歌声清脆苍凉: 一个传说血液中流淌 草尖上飞过马蹄声回荡。 白云悠悠;岁月苍茫, 你的嘶鸣已然在茫茫草原上, 一个故事奶酒中滚烫, 牧人和烈马成千古绝唱, 风起四野,水走八方, 你的脚步已然在回家地路上……。 我平时喜静,只是今天也被此情此景所感染,我站在胡杨树旁向长生天祈祷:“长生天请保佑我们科尔沁草原能永远平安,保佑我的亲人幸福安康,保佑我的塔林夫哥哥……” “姐姐、姐姐……”布木布泰跑过来,“姐姐,你快来,你的舞跳得最好,你可要为大金的贵宾舞一曲” “妹妹,你修要胡说,你知道姐姐不喜热闹,还是你去吧!” “额吉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看――。” 乌雅捧一锦盒奉上:“兰格格,乌雅奉次妃之命给你送来舞衣” 我看到莽古思爷爷和奥巴台吉正在与宴席上的贵客们祝酒敬贺。我看到额齐格和吴克善哥哥交耳细语,我看到额吉朝我微笑示意。我看到塔林夫哥哥正在调拨马头琴的琴弦。偶抬头发现了我的目光,与我四目交接,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看到那贵宾坐上的后金贝勒爷,神情不似先前的冰冷,正与各台吉们闲话家常。偶尔仰天开怀而笑。 我示意乌雅给我换上舞装,乌雅手脚麻利的帮我穿戴整齐,那件舞装是额吉亲手给我缝制,虽不华丽,但处处可见其做工精细,精雕玉琢。额吉知道我喜蓝色,蓝色在草原上象征着永恒、坚贞和忠诚。这件舞衣以天蓝色为主调,领口和袖口皆秀有代表吉祥的云纹,胸口的梅花刺绣栩栩如生。同色系的腰带更衬托我挺拔纤细的身姿。 我从胸口攥出一帕丝巾蒙以脸。同意献舞是不想扫大家的兴,却不想以闯军营时那张脸再示以贵宾,又不能让额齐格他们知道我闯的祸,就只能靠这一帕丝巾来蒙混过关了。马头琴调至柔美优雅,歌起、舞起…。在那遥远蔚蓝的天边,回响着悠扬古老的歌谣。草原的百花深情的夜晚轻轻的风,所有的欢笑和我们在一起,绿色草原纯洁的情感。茫茫草原宽广的胸怀。望着朵朵白云飘向远方,依恋着远方洁白的毡房,扬扬洒洒爱的圣泉,带给我无限的柔情深深的思念......我的手臂时而如雄鹰在空中翻飞,时而如河水蜿蜒柔顺,我的脚步稳稳的踏着每一个节奏,我的身体保持柔韧,张弛有度。我的眼神悠远、沉静。最后以一雄鹰抱翅收尾。 一曲尽,我尽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无数双眼睛向我射来,仿佛自己已被火焰包围烧起。我不敢抬头去望,微微向前行了礼:“玉儿献丑了”玉儿是我的小名,幸而不被众人所知,只有额吉在私底下叫我。我看到族人惊诧的眼神,额齐格和额吉不解的望我,吴克善哥哥心神会意的点头。塔林夫默默的收起琴瑟。那后金的贝勒含笑不语,眼神却更显凝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我不能退,更不想留。 “跳得好,跳得好啊”莽古尔泰的声音打破了沉静,“莽古思台吉,我们为联盟再干一杯”趁这一刻的,我赶紧告退。 “玉儿,玉儿......”额吉喊住我,“额吉,可有事?”我摘下丝帕。 “玉儿,你怎么以小名示以客人?你是我和你额齐格寨桑台吉的女儿,是草原上尊贵的海兰珠格格,为何不以真名示之,却要遮遮掩掩。” “额吉,海兰珠不过是献舞助兴,我担心跳得不好碍了客人的眼,又驳了您和额齐格的面子” “玉儿你就是心思太多,嘴儿又会争辩,好好的一桩事情,却被你搞得七拐八歪” “额吉我到底错在哪儿了?您这样责怪我,难道不以真名示之,就是滔天大罪不可。这后金贝勒还能再斩我一次不可?”我可有点不服气,却向母亲撒着娇。一不小心还说漏了嘴。 “谁要斩你?唉,玉儿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说那后金贝勒,是不是非要怪罪我不可,看他们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要杀要刮随了他们,女儿可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好女儿,你可不要再胡说了,额吉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呢。你爷爷莽古思台吉给你挑了好日子,你就要嫁入后金成为四贝勒皇太极的福晋,正好和你哲哲姑姑作伴呢!” “什么?”嫁入后金...四贝勒爷,那个冰冷、高贵的姑父。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的耳朵。这是为什么? “你哲哲姑姑嫁入后金,虽颇受恩宠,但是膝下无子,真是一大遗憾,族长奥巴台吉誓与金联盟修好,一定要让大金的下一代身体里流淌着我们科尔沁的血液,你莽古思爷爷看你长大成人,出落的如此美丽端庄,便是选中了你呀!” “不,额吉”本以为联姻的事不会这么快就轮到我,没想到......“女儿想求额吉,此事太突然,待女儿细想。” 我一股脑儿跑了出去,不知跑了多久,只是想竭力甩开身边的一切。草原的夜异常冰冷,那湿冷的露水浸湿了我的衣袍,哥哥说:草原上的露珠是由不得她的心做主,她已然降落在这冰冷的夜,而天明时又被太阳折射出五彩晶莹的光芒,最后被渐渐升温的空气带走。这就是露珠的命运――由不得自己。我怎么样才能挣脱自己的命运?我向夜空祈求,我不想走进那冰冷的宫殿,也不想嫁给一个无视于我感受的丈夫,更不想做代孕的机器。长生天,帮帮我...... “长生天,我求您,我想留在草原上,不要去那大金的宫殿,请你告诉我,我怎么做?” 静静的夜空,回答我的是高原上呼呼吹过的风。我不停的问,用尽了我的力量祈祷。一阵飓风刮过,伴着风沙,侵袭山坡上的每一块土地。我的眼前看到一排长长的送亲队伍,那号角声响彻了整个草原,布木布泰兴穿着艳丽的礼服兴高采烈的样子喊着:姐姐要当新娘喽......塔林夫睁着赤红的双眼:不要去给那魔鬼当新娘,他会杀了你。皇太极拔出尖刀一下刺穿了塔林夫的心。塔林夫双手捧出他的心:海兰珠,你看,我的心在滴血...... “啊!塔林夫,塔林夫......” 第四章 代嫁 我的头沉的跟装了铅似的,我的眼被压得睁不开。我竭力想看清楚什么,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兰格格,兰格格,你醒醒......”乌雅惊喜地在我床边喊着 “乌雅,这是哪里?” “格格,这是你的闺房,你病了好几天,可把老爷、福晋他们吓坏了。” “我睡了几天了?” “兰格格,你都睡了三天了,老爷不见你醒都急死了,连那萨满神医都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说你可能回天无力......眼看这喜事办不成,大家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情急之中布木布泰格格出了主意,解了这难题。” “布木布泰妹妹,想了什么好办法?” “布木布泰格格说,眼下兰格格病危中,但是同意后金贝勒的婚约又不能反悔,只有一个办法,另选一格格出嫁” 布木布泰从小就机灵聪慧,人称小福星。 “布木布泰格格,真是我们草原的小福星,她说她愿意远嫁后金,解了大家的难处,格格这下可放心了”。看来乌雅跟了我这么久,早已明了我的心事。 乌雅继续说:“布木布泰格格说'姐姐献舞时,蒙了脸,大金的贝勒爷只知道要嫁给她的格格叫玉儿,不知姐姐的大名,以后我就叫玉儿,这样大金的贝勒就不会认为我们在欺瞒他。'兰格格,你说布木布泰格格这么小,心思就如此周全,真不可小看啊” 这一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办法,忽让我想起小时候与布木布泰一起玩的游戏:布木布泰喜热闹,平时总爱在外玩耍,额吉说:女孩子家要学点刺绣,厨艺才有用,可是妹妹总是不听,有一次妹妹要去看那达慕。就偷偷和我商量,让我穿上她的衣服呆在她的闺房里,我和布木布泰本就长的相似,她虽小我几岁,却比我长的快,个头早就跟我差不多,我俩穿上一样的衣服,就像双生子一样。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所以我们常常在一起玩这种李代桃僵的游戏。这一次可玩的过头了。我的头嗡嗡作响。 吉日很快就到了,我的病也已好了一大半了,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做戏做到底,我还是病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不大出门。布木布泰常常来看我。姐妹相见难免心生不舍之情。 “妹妹,这一去,不知几时能见着你,你心里有没有怪姐姐啊!姐姐真是不争气啊!”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品,除了感激还有自责,更有佩服妹妹的勇气。 “姐姐,妹妹是不舍得姐姐痛苦,姐姐深爱着塔林夫,心里不好受。妹妹无牵无挂,嫁入大金也许是布木布泰的好归宿,更有哲哲姑姑作伴。姐姐就放心吧!只是额吉和额齐格年纪大了,姐姐要替妹妹好好照顾他们” 说道此处,我便忍不住泪如泉涌,布木布泰却劝我:“姐姐要是想妹妹了,就到大金的宫殿来看看妹妹,还有哲哲姑姑,可别再伤心了。”这一瞬间,我觉得布木布泰长大了,她遇事总是往好的方向想,临危能随机应变,更有一颗善解人意的心。也许妹妹的选择是对的,做姐姐的应该祝福她。 “对了姐姐,现在玉儿可是我的名字了,妹妹夺了姐姐的名字,姐姐可要怪我” “不,妹妹,这一切姐姐都知道了,姐姐怎么能怪你呢,你都是为咱们草原的荣誉着想。姐姐惭愧配不上这名字,还是给妹妹的好。只是怕委屈了妹妹” 草原上为了承办喜事,变得忙碌和热闹起来,准备嫁妆、宰杀牛羊祭祖、各种繁琐的礼节一一办妥后,新娘便要随着送亲的队伍出发了。负责送亲的是吴克善哥哥,一大早吴克善哥哥又检查一遍随嫁的物品。布木布泰已穿戴整齐,峨眉粉黛,已然一端庄秀丽的美娇娘。 额吉不舍女儿远嫁,又别无选择,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叮咛嘱咐“到了大金要多听你哲哲姑姑的意见,凡事要仔细,要多学厨艺、刺绣。不要贪玩。要给额吉和你额齐格捎信保平安......” 布木布泰少不得安慰额吉几句,又嘱咐额吉不要太操劳,安心在家等着她的消息。苏麻扶着布木布泰欲上马车。我忍不住上前:“妹妹!姐姐为你新制了奶茶,你带着路上解渴。” “姐姐!”布木布泰伸手与我相拥。我竭力忍住泪水,掏出一小纸盒“妹妹,这是制作奶茶的方法和步骤,姐姐全写在上面,你以后尝试着做做,以打发宫中寂寞之时” “姐姐制作奶茶的方法是最好的,妹妹一定会认真学的,等姐姐来看妹妹时,一定让姐姐也尝尝妹妹做的。”说着收拾脸上的泪花,布木布泰启程了。 长长的送亲队伍,悠悠的号角,似乎已刻在了我的记忆里,不能抹去,科尔沁草原的兴旺似乎都凝结在这一次一次送亲的队伍中,我久久的站在和妹妹告别的地方,望呀望着,直到送亲的队伍消失在这茫茫的大草原。 ------题外话------ 为何把“玉儿”这个名字编成海兰珠的小名,是因为我曾查阅过一些历史记载,认为“玉儿”和海兰珠是同一个人。海兰珠的蒙古名字叫:哈日珠拉,在蒙古语中的意思是草原上的美玉,而孝庄皇太后的名字为布木布泰,在蒙语中解释为某种装东西的口袋。大玉儿这个名字着实蹊跷,所以我将“玉儿”这一名字又还于海兰珠,她是姐姐,在称谓上加一“大”字不为奇,同时她的名字蕴含“玉”的意思,称“玉儿”更为妥贴。 那么孝庄皇太后的“玉儿”小名从何而来,我认为便是用了姐姐的小名,这李代桃僵的故事便是我对此事做的揣测。 第五章 预言 公元1626年,天命十一年。草原上又一阵热闹,那是部落长奥巴台吉为娶大金的格格大办婚宴,那新娘便是金汗王努尔哈赤的侄子图伦的女儿。这是金第一次把女儿嫁给科尔沁,部落长奥巴台吉宴请了蒙古各部落的贵族前来。煞是热闹。听说其中还有一位黄教喇嘛,人称形道长。那形道长可呼风唤雨、降妖除魔,道行匪浅。 这一年,我受风寒未痊愈,遇风怕冷,遇光怕热。更是每月都有不定期月事来临时,闹肚子疼,使我日夜不能安寝。母亲见我的病久不见好,又知形道长来我科尔沁部,像是得了救星一样。 这形道长,倒不像那些萨满神医,驱魔除怪时,戴着面具,全身画得比鬼还可怕,上下翻腾,跳着鬼舞,把生病之人搞得惊乎乍乎。鬼没吓走,反而把病危之人吓得进了地狱。我每次这么对萨满神出言不逊时,额吉就急得忙住了我的口,然后又三跪九叩向萨满神道歉。这次额吉推荐形道长,说他的种种好处,我却不然,母亲说:这个形道长跟萨满神医有别,不是一般之人。我便同意见上一见。 初见形道长,我以礼跪拜。形道长见我,既不做法,也不询问。阵阵念了几句佛语,只声叹气。母亲急了:“道长佛法无边,我的女儿到底能不能救?”形道长一挥长袖,恍惚间感到这袖服之间传来一阵佛香,那佛香袅袅绕绕传遍了整个屋子,我胸中便感到一阵轻快,仿佛胸中积聚的污秽之气被一扫而光,面色微微发暖,母亲见之大喜。忙跪下谢恩:“真是神仙啊,在世神仙啊!谢神仙救我女儿,以后我科尔沁次妃博礼一定协我全族儿女都来供奉神仙。”形道长扶起额吉,又做了礼说:“玉珠最怕过早开采折损,海兰珠格格乃草原上的珍奇美玉,若过早嫁娶便要折损,非但无子,更要性命不保。非等美玉长成方才能论嫁娶” 母亲听了亦惊亦喜亦忧:“只是请形道长明示,怎么样才能保得我女儿海兰珠的性命,一生无忧!” 形道长又谈了口气:“此女极贵、又极易损,非等年过26岁才能婚嫁,一生若无子也罢,若有子,便亦如其女极贵又易损!” 这一贵一损,一损一贵的,把额吉的心从天上掉到地下,从地下一忽儿又窜到天上。母亲还在琢磨着这些话,形道长已飘然离去。 这些日子母亲不停的琢磨着:这女儿要过了26岁,不已经成老姑婆了,还能再嫁得出去吗?这水灵灵的女儿难道要孤老终身吗? 我却觉得轻松无比,以后这科尔沁草原上再多的女儿嫁到金国也轮不到我,我便安心在这草原上生活。已然和塔林夫去牧羊,塔林夫一有空便教我汉学,塔林夫说蒙古人骁勇善战,但是缺乏智谋,汉人文化悠远,有很多故事典籍源远流长。更有很多名臣名将。他讲了精忠报国岳飞、原承胯下之辱的韩信、三国名臣诸葛亮。 每说道动情之处,塔林夫便高声颂起: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诗句奋亢,说不尽的幽怨与壮志满怀。男儿志在四方,我仿佛感到这草原的平静只是暂时,那烽烟滚滚,金戈铁戟,正向我们逼近。 也有时,塔林夫哥哥会用他那粗糙的嗓音哼起江南小曲: 若不是那一年,看过的春光 怎么会知道寒冷的模样 若不是那一场醉过的短暂 怎么会知道清醒的漫长。 若不是一回头灯火正阑珊 怎么会责怪黑夜的凄凉 若不是一转眼你经过身旁 怎么会明白半生的惆怅…… 有时我一转眼望见塔林夫幽怨的眼神,似憎、似怪、似喜、似愁。又或许都不是,是我独自感到的悲伤,人世间的喜怒哀愁。 满珠洗礼,我的亲弟弟,渐渐长大,常常用大人的口吻对我说:“姐姐,你勿要太听信塔林夫,他并不是你一生所依赖之人,用情太深,姐姐会伤了自己” 满珠洗礼继承着纯正蒙古族血统,是一个真正的草原男儿,勇猛、坚毅、豪放、严守着自己的承诺。他说他将来一定要做草原上统领千军万马的首领,必取林丹汗贼子的性命。又说“那明朝之人,心非我族,姐姐是我科尔沁草原的明珠,莫要被他蒙骗。” 我对满珠洗礼的告诫无言以答。我总是觉得这个弟弟太过于强悍,遇事又有主见,显得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些。因此也深得额齐格和莽古思爷爷的心。而我却很少过问于他。 又一次,我帮额吉风晒肉干,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有人策马追奔,并有相互打斗之声。我循声找去,这才发现塔林夫和满珠洗礼大打出手。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上去阻拦。但是他们似乎跟本没在意我的到来,更凶恶的扭打在一起。 我愤怒的大喊:“你们在干什么?快给我停下,否则我就要去请族长来治你们的罪!” 两人听我气愤的声音,回头看见我,终于停了下来。但是双手依然揪住对方的衣襟,不肯放手。 “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塔林夫你为什么要和我弟弟打架?满珠洗礼,你对塔林夫有意见,姐姐知道,难道你总是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吗?” 塔林夫盯着满珠洗礼,又回过头来看我:“海兰珠,你知道你弟弟对我一向有意见,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的弟弟却一再阻拦,是何意图?” “你这个明狗,你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海兰珠姐姐,你们明朝一再打败仗,还把你遗落在科尔沁,我莽古思爷爷收留你,姐姐信任你,我可不信你,我非把你打回去不可” “满珠洗礼!”我气愤的说不出话来。“塔林夫哪里得罪了你,他父亲虽是明朝之人,但是他母亲是咱们蒙古女人。这几年大家都把他当咱们科尔沁自己的亲人,你为何这样对待他?以后姐姐的事,不用你管!” “姐姐――”满珠洗礼想要再争辩! “不要叫我姐姐,我没你这个处处横行,嚣张乖戾的弟弟” “好吧,姐姐既然这么说,满珠洗礼以后再也不管了”说完又丢给塔林夫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愤然离开。 ------题外话------ 对于海兰珠的历史记载,是从海兰珠嫁与皇太极之后开始的,至于她26岁之前在什么地方,历史记录,只字未提。海兰珠嫁于皇太极之时在当时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是当时老姑娘的年龄了,因此有人揣测她可能被嫁入林丹汗部。后来皇太极避讳海兰珠的身世,把这些记录删除了。但这种揣测也被否认,因为在当时蒙古历史中,改嫁、再嫁是非常寻常之事,常常有哥哥死后,弟弟娶哥哥的媳妇,父亲死后,儿子娶庶母为妻。皇太极的五大妃中就有两个是改嫁过来的。“删除记录”一说不令人信服。 第六章 新汗 1626年天命十一年九月,天命汗努尔哈赤去世。爷爷莽古思台吉与科尔沁大妃协族人去盛京吊唁。额吉也带着我一起去了。在去盛京的路上,有先前探路的蒙古兵时而前来禀报盛京的情况,其中一探子前来禀报说:现在盛京的情况十分稳定,众人一致推荐四贝勒皇太极继承汗位。“此消息一出,科尔沁大妃,哲哲姑姑的母亲便是喜上眉梢。我额吉和额齐格也终于放宽了心,我们一路马不停蹄,赶往盛京。在快到盛京的路途中又有探子禀报:宫里的阿巴亥大妃被赐死殉葬,阿巴亥乃努尔哈赤之宠妃,皇太极弟弟多尔衮的母亲。听到此消息大家都不禁惊愕。这帝王之家有多少心酸,多少泪啊! 我眼前又出现了大金四贝勒爷,我的姑父,如今又是我的妹夫,他那沉着冷漠的表情,果断的下令杀死阿巴亥大妃,迫其殉葬! ”难道这阿巴亥大妃与皇太极有仇吗?“我依偎着额吉,不知不觉说出了此话。额吉摇摇头说:”帝王家的深仇大恨不就是争夺统治权和征服权吗!大妃的儿子年纪虽小,却有着八旗中两个旗的兵权。母壮子幼,谁能放心这两个旗不会落到大妃的手里,以动摇新汉王的统治地位?阿巴亥虽走了,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却保全了!“我第一次听说这种政治争斗,兄弟姐妹间这样杀戮残害,顿觉惊愕恐怖。 进入盛京,四周逐渐热闹起来,人群息壤,马车在大清门前停下,入了大清门便感到一阵肃穆庄严,老汗王出殡,各王公贵族都披麻戴孝,掩面而泣。祖母科尔沁大妃带着我们向老汗王行礼告别。我不敢四处张望,向老汗王磕了头,便随额吉站于一旁,静静等候。心里却极想着布木布泰。这时我看到殿内一女子正朝我们这边张望,仔细一看这就是我的妹妹布木布泰,她看上去比先前更显清新端庄。我仍不住朝她张望,又不敢造次。脸颊上多了两行湿润的泪水。幸亏这是葬礼,泪水却正好帮我掩盖了情绪。 即将成为新汗王的皇太极带着众后妃出来谢礼!他的表情永远都不露痕迹,他从容而诚恳向前来吊丧的贵宾致谢。此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呢,是沉痛、哀伤?是欣喜的、众望所归的姿态?又似乎都不是。那种沉重和谨慎的情绪似乎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他。 葬礼过后,母亲带着我去拜见哲哲姑姑,自5岁那年哲哲姑姑离开科尔沁后,一别十年有余,哲哲姑姑依然漂亮,又多了一份精明干练,怪不得姑父对他敬爱有加。又去看布木布泰。布木布泰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从她的打扮、她住所中精致的陈设,可以看出她在盛京很受皇太极的宠爱,额吉看了,心就踏实了。姐妹、母女一年未见,道不尽的家常,说不尽的话。接下来几日,母亲又带着我去拜见各王府的福晋,我的表姑姑、表姐妹们。各自送了礼、答了谢。这样一直待到新汗即位。 新汗即位那天,母亲带我早早的来到大政殿前,妹妹布木布泰掺着哲哲姑姑领着一群侧福晋早已等在了十王厅的广场间。更有八旗的各旗主静立于十王厅一侧。刻有八旗图腾的八只落地‘惊雷鼓’立于大政殿外两侧。每只鼓的周围整齐地站立着十个手持鼓棰的八旗旗兵。大政殿前供奉猪头、牛头各九只以案几祭祖告天。皇太极一身黑底金龙王服出现于大政殿前,洒酒、焚香祭祖之后,各王宫大臣便行跪拜之礼。皇太极在众人瞩目中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端坐于大政殿之龙椅上,整个皇宫刹时变得一片安静。皇太极的声音沉着而镇静 ”自父汗以十三副盔甲创业以来,我大金开阔疆土,兵强马壮。然国中饥民流所、百业待兴,我辽东境内汉人久居与我族争斗不断。众大臣皆以伐之,企不知汉人之为,乃实为形势所逼,吾颁以政治乎。“ 接下又文臣颁令:”汉民与满洲,同居一处,多为满洲扰害,度日艰难,命其分屯别居。前此汉人,每十三人编一庄头,分给满官为奴。自上即位,念汉人给满洲为奴,逃亡殆尽,因择可为奴者,每备御给八人、牛二只,余各入堡为民,选清正官管理......“ 此招一下,很多满蒙贵族、八旗将领一片哗然,都说:这汉人乃起事造反的罪魁祸首,怎能对他们这般恩惠,应当像先汗那样施以强政以惩戒他们。 皇太极对此种说法以不削态度反问之:”今天辽东有多于我们十倍的汉人在我土地上生活,我们可以军队惩之伐之,将来我军入住中原乃百倍千倍的汉人,难道要全部逼其为奴或杀死他们。恐怕等不到那时,汉人早已把我们覆灭。这样杀人和自杀的方法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好好想过没有?“ 此时朝野上下才冷静下来。尽呼汗王之英明。 我思腑着一向冷酷无情的皇太极竟也有如此这般的爱民之心,新汗的即位也许会给国民带来一片兴兴向荣之像。正想着有人禀报: ”叩见汗王,有两名明使前来敬贺大汗即位。“ 此时又一阵骚乱,众人对明臣的到来各抒己见。有的说:明乃我宿敌,今来之必有阴谋。有的说:明朝一定怕了我们大金,所以才派人来敬贺,趁明朝不备,我们应该攻伐他。 皇太极对明使者的来临,颇为高兴。以礼相待。听说是明朝边将袁崇焕所派的使臣,更是对其恭敬有加,不但允于好合,还赠予千金。很多八旗旗主都看不下去了,先汗努尔哈赤便是被袁崇焕红衣大炮所伤,以致不久一命呜呼,今新汗刚刚即位似乎已经把此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对这位新汗亦是真假难辨,高深莫测。还好,我只是个局外之人,这一切与我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只是奉母之命来敬贺之。 ------题外话------ 另一种情况也对海兰珠曾为林丹汗之妻有颇欠考虑的地方,从公元1612年开始科尔沁就与后金频频联姻,科尔沁草原上的女儿尽数都进了后金的宫殿,为何唯海兰珠有别于他人,却进了林丹汗部。林丹汗发动对科尔沁的战争就是因为忌惮科尔沁的联姻联盟制度。科尔沁部是最早诚服于后金的部落,而后金与林丹汗必将展开生死一战。难道科尔沁不顾自己儿女的生死,随便嫁一女给林丹汗,目的是以慰其忿忿之心。海兰珠的名字如此圣洁雅致,在科尔沁草原上一定是颇有名气声望,因此无论从政治角度,还是从血浓于水的亲情的角度,海兰珠都不会成为这样的牺牲品。 第七章 冬猎 盛京地势奇伟,又有众多山林丘壑,期间珍藏颇多奇珍异草。那年形道长离去前为我拟一药方,有一味药在草原上难得,却深藏于树林丘壑之间。那药名为“何首乌”是一味治愈血虚肾亏之良药。在盛京之时,我无事便与乌雅一起去郊外采药,秋冬之际,在树丛洼地间寻找何首乌,然后把他连根挖起,取其块茎,那何首乌块茎如番薯,香脆而甘甜。 那日,天色甚好。我与乌雅又翻越于山野密林之间。偶见一巨树下尽是奇珍药材,我与乌雅走近准备采药,忽见眼前一只母鹿带着小鹿前来觅食,那鹿生得极为漂亮,全身棕色伴有黑白色斑纹,在树丛里跳跃自如。那小鹿似刚刚站稳,跟在母鹿身后跌跌撞撞。煞是活泼可爱。我和乌雅凝神屏气不敢惊动她们。此时山中道路间传来一阵马蹄声,未等我们反映过来“嗖”的一声,一支箭射于母鹿身旁,又连发射于我们前面的空地中,只见那母鹿一头栽倒在地,那鹿脚被射中,母鹿无法动弹。一队骑兵呐喊吆喝着赶来。乌雅护住我“兰格格,你看――”我循声望去,那新汗皇太极正带着他的护卫队进行冬猎。几名侍卫肩上满载着猎物。一侍卫正欲取走猎物,只看那母鹿还做着垂死挣扎,那小鹿无措地在母鹿身旁舔食。我心中不忍,竟闯了过去:“不要,不要带走她――”乌雅在我身后紧追:“兰格格,兰格格.......” 那侍卫见我忽然闯入,大惊。又有骑兵立拔刀以戒备:“什么人?快快闪开”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我无暇思索,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我一再请求把母鹿留下,母鹿不存,幼子必死。狩猎乃不杀幼子,这是狩猎之规矩。 “你是海兰珠格格”皇太极的声音温和而低沉。 我望着他下马向我走近,才知道自己并未行礼,也未报姓名。顾不得狼狈忙向皇太极行礼叩拜:“海兰珠见过大汗,请大汗恕海兰珠无礼!” 皇太极望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母鹿问:“你能救得了它?它看起来伤的很重” “我能救它,若大汗同意把猎物给我,我马上救它。” “现在它是你的,你去处理吧!” “谢大汗!” 我请乌雅帮忙把剑拔出,又从药箱中取一止血草药敷于伤口,再喂给母鹿吃一些帮助养伤的草料。待母鹿的伤口不再流血,情绪有所平静,奋力一站,竟立了起来,小鹿摇摇晃晃跟随着母亲进入了密林,大家不禁惊呆了,也许是小鹿给了母鹿勇气和希望。我们这一天辛苦采药的成果得了好的用处,我不禁欣然。 “乌雅,你看她站起来了,她活了,她是最好的母亲” “兰格格,你,你脸上.......” “我怎么啦?” “你弄了一身的泥!不像个格格,像只野兔子”皇太极在一旁边看边笑了起来。 我慌忙抡起衣袖擦脸!他竟上前握了我的手:“我来给你擦!”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不知所措,这一刻我竟忘了他是大汗,忘了他是姑父,忘了他是妹夫,忘了他是那冷面君王,忘了他是...... “你们孤单影只,呆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这里有各种野兽出没,又有流民作乱,你额吉和额齐格都不管你吗?” “谢大汗关心,我在草原一向自由惯了。不曾知道盛京有这些规矩,大汗莫要怪罪” “自由惯了!怪不得每次见你,都不好好在家里” 听这语气,倒不像是问罪,却似额吉常常对我的唠叨。心里却想着:谁说我老是不在家,我在家的时候你又没看到。 “天色不早了,你得赶快回去了” “是,大汗,我们这就回去”说着我转身就走。 “等等,你这是往哪走呢?前面不是下山的路” 我几乎想给自己挖个洞,一下消失在他眼前。为什么总是这么狼狈,这么弄巧成拙,我平时总是仔细,知礼数的。 这究竟要往哪走呢,我被自己搞的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时的路。皇太极竟一把抓住了我“跟我回去!” 没等我思考该怎么回答他,我已被他抱上了马。 “坐稳了!”他一手拉起缰绳,一手紧紧搂住我。我吓得大气不敢出,两腿夹紧那匹乌驹宝马。那马一阵嘶鸣似腾空飞起。 “他叫绝影,脾气不太好,别担心,抓住我!”皇太极在我耳边轻语。我惊惶中抓住了他环住我的手,他竟把我抱的更紧。我闻着他身上有种异香,胸口忍不住要炸开。 好不容易回了宫,进了前清门,皇太极便把我放下。我恨不得一溜烟跑回我额吉身边。忙行了礼 “谢大汗送我回来!” “早些回去吧,免得你额吉担心!” “是,大汗”我立以路旁,等待他离去。不见动静,猛一抬头正与他对视。慌忙低头:“海兰珠恭送大汗。”皇太极这才策马离去。 乌雅扶了我赶忙进了屋,额吉看见我一身的泥,又惊慌失措的样子。 “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叫人见了不笑话你?你这一天都上哪去了?” “女儿、女儿去上山采草药去了?” “采草药?那你采的草药呢?” “草药喂给,给鹿吃了!” “给鹿吃了?这颠三倒四的,到底怎么回事啊!”额吉越问越糊涂。 “以前总以为你妹妹是个瞎胡闹的,整天在外闯祸!现在你妹妹在盛京学得可懂规矩了,怎么你这个姐姐倒成了成天吓跑胡闹的!唉,这姑娘大了还是嫁了人省事些!快去换换衣服,好好洗一洗。” 布木布泰偷偷笑着:“我可羡慕姐姐,姐姐自由自在,不受宫规约束,难得的清闲呢!姐姐快去准备准备,大汗要赐宴呢!” 什么?好不容易跑回来松口气,怎么又要去参加他赐的什么宴!心里的小兔子开始砰砰乱跳,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就是不能平静。赶紧让乌雅备了衣服,洗了脸。照了照镜子,确定再没有一点泥留在脸上。却发现自己脸颊绯红,连耳朵都像要烧起来了。急得我连忙扑粉遮掩。又喝了好几杯凉茶才使自己慢慢平静。 第八章 家宴 晚间宫中布膳,爷爷莽古思台吉和科尔沁大妃带着族人鱼贯进入哲哲大福晋的清宁宫。这清宁宫不但宽敞通透,其摆设比布木布泰的寝殿更胜一筹,族人见了大福晋都请了安,哲哲姑姑又向大妃和莽古思爷爷请了安,又给额吉、额齐格请安。哲哲姑姑亲切招呼大家入座:“今天大汗特赐家宴,大汗说了,好久没和科尔沁的亲人们这样热热闹闹的在一起了,大家都要多喝几杯啊!”这时听到外面一阵行礼之声:“大汗吉祥。”皇太极到了。 “哲哲说的对!今儿是家宴,全家人团聚,大家不要拘束,不要在乎礼节规矩,只要尽兴!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说着自行倒满酒樽,咕噜噜一干而尽。 大家一看这新汗皇太极倒不以汗位压人,已然一副小女婿般的热心肠,也就放心大胆的吃喝说笑,席间也热闹起来。酒过一半,满珠洗礼,我的弟弟站起身给大汗敬酒。满珠洗礼生着一张俊逸的脸,身材又高大硬朗。年刚十七,最是生龙活虎的时侯。皇太极一看满心欢喜:“这满珠洗礼一转眼长这么大了,真是个好小子,这回也该成个亲,娶个福晋了吧” “启禀大汗,满珠洗礼未曾婚配,满珠洗礼一心只想为大汗效命” “好小子,以后定是一员驰骋沙场的猛将”说完便向我额吉、额齐格重重行一礼,“科尔沁是我大金的坚强后盾,你们都是我皇太极至亲的人,我皇太极以酒再谢亲人。”一句话说的科尔沁的老人们泪花滚滚。大妃和额吉更是心里笑开了花,这把女儿嫁给皇太极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恨不得把科尔沁草原上一干女儿大大小小全拖进这皇太极的后宫来! “满珠洗礼年少英武,颇有大将之风,本汗赐婚成亲王岳托之女和硕公主于你,你可满意” “满珠洗礼,谢大汗赐婚” “好啊,好啊,真是一门好亲事啊”满桌子人都喜上眉梢。 只有我,笑不到心里去。恐怕这一桌子人都是一句话定的亲。现在连弟弟满珠洗礼都成已婚之人了。这时我看到皇太极向我这里投来的眼神。我不知该如何处之,便看向布木布泰,布木布泰最是有心人,他忙起身向皇太极行礼敬酒:“玉儿替哥哥满珠洗礼谢大汗恩泽。只是玉儿这还有位姐姐,至今也未婚配,大汗可有适合的人选”说着两人都看向我,接着一桌子的人都看向我。这怎么啦,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脸红耳热恨不得一下钻到桌子低下去。我无助的看向额吉,又看看布木布泰,忙站起:“海兰珠见过大汗,大汗吉祥!”刚说完便觉得小腹抽经,那每月闹的肚子疼便不期而来。“哐当”酒杯落地。我也随之倒地,那状况大概是象中了毒那种情景。我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大家都慌的不知所措。皇太极一把把我从地上抱起“快传太医,快.......” 我哪里能稳稳当当的在他怀里呆着,硬是找着方法往地上滚,皇太极硬是把我搂紧了“兰儿,兰儿……”那声音竟是要碎了:“太医呢,怎么还不来”他几乎在怒吼。 众人看见这情形,更是惊呆了。这时母亲反而劝起了皇太极。“大汗莫急,小女自小有顽疾,没想这会发作,惊了大汗,大汗快把她放下,歇会儿便好。” 皇太极似乎并未听见额吉的劝告,他依然没放手,喃喃的说:“这是何疾,尽这般厉害,折磨我的兰儿。” 这下可把众人给震惊呆了,哲哲姑姑终于跑上前对皇太极说:“大汗,次妃说兰儿不会有事,太医来了,你把兰儿放下让太医好好看看。” 听说太医来了,皇太极才肯把我放下,“快好好给她瞧瞧,用最好的药,一定要给她治好这病。” 太医上前,见我这副情景,慌忙搭了脉,问了话。额吉将我得这病的起因,情况陈述给太医。又将当初形道长所说的话跟大家一一讲来。众人听了都很惊讶,连连说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奇闻怪事。母亲直叹气:“这可真是应了形道长的话,海兰珠这孩子不能听到成亲嫁娶之类话,每次只一提这事就犯病不起。真不知如何是好啊。”说着又将形道长开一方子,递给太医看。太医一看,这可真是个绝妙的方子。母亲却叹气说:方子虽好,只是有几味药难得,总也配不齐。皇太极立马询问太医,这些药太医院可有?太医皱着眉头说:只一味药长于南方炎热潮湿之地,北方很少见。太医院里也及其稀少。每年只购二、三钱。皇太极命太医把这些药尽数拿来治病之用。 这顿家宴之后,宫里的每个人对我即恭敬礼待,又仿佛多了隔阂,视我为异类。后宫里的福晋都说:这科尔沁的美女,深得大汗的心。却得了怪病,不能嫁人,真是奇闻! 布木布泰见我也不似之前的亲热,无话不说的样子。只关心我病情是否好转,太医院的药是否有效等。 哲哲姑姑倒是也常来看望,说着些心暖疼惜的话。 我总觉得这宫里不是久留之地,常常催促着额吉快快回科尔沁,额吉看我病情有好转,便也提及启程之事。 待到启程之日一家人浩浩荡荡准备出发离开盛京。皇太极已命人备了一箱的药材装于马车,又赐锦衣玉佩各九件。金尊、玉珊瑚、东珠各五件。哲哲姑姑带着各宫的福晋,丫头出来送行。离别之际,悠悠之心,各诉衷情。马车便向城外出发了。行至郊外一里路程,一队人马忽追了过来,说大汗有重要的东西赠与海兰珠格格。我下车接了礼物,又谢了恩。 回到马车,细看,那木盒轻巧别致,雕刻以精细的花草鸟兽。打开一看竟放着一只冰玻种春带彩翡翠镯子。那颜色玉白中略带紫气,光滑润泽;灵感四溢。在盒子底部又抽出一帕玉帛,打开玉帛一行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额吉不知那诗词何意,只看那玉镯精细,便心中知晓。我对汉文诗词略知一二,那说的是想与亲人传递信件,互说衷肠,却是远隔千里,茫茫人海不知人在何处? 额吉问:“女儿,你可知大汗的意思?” “额吉,女儿如今得的这个病,即便大汗不弃,又有何用。只怕这山长水远,斗转星移,待病好之日,早已今非昔比!” 额吉又叹气,如今这大汗所送之物寓意深长,你要仔细考量,不可出错。勿要辜负了大汗的心意,更要顾得我科尔沁的和平安逸。 第九章 出兵 1629年天聪三年二月,皇太极招科尔沁部各台吉一图起兵征伐明朝。此次征伐路途遥远,我科尔沁部二十三位台吉,集结人马两万与皇太极汇与辽河。出兵之前科尔沁草原上一片大战之前严正以待情形。哥哥吴克善、弟弟满珠洗礼都在忙着操练兵马、布置列阵。我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们回来。一天我去马场看塔林夫,却也未见他,马场的马匹尽是训练有素的军马,这会儿也都调去军队了。塔林夫所看护的这片马场一片空旷。 忽听一阵马头琴的呜呜声,那声音如泣如诉,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我循声望见塔林夫正坐于高塔之上,神情悠然,专注于琴声。我细细的听着,不想惊动于他。自从盛京回来,草原上便传出后金大汗与我的情谊。大家都说若不是海兰珠格格的病,格格恐怕已留在了盛京。我想塔林夫一定也听了这些话。只是我心底知道,汗王的爱稍纵即逝,他的后宫嫔妃繁多,以后还会有更多,待我病好复原,他都可能早已记不住我,我又何必耿耿于怀。我的心里始终不能放下的是塔林夫。 一曲尽,塔林夫转身望见了我。 “海兰珠妹妹,你怎么来了?这里风大。”说着忙拉我从高塔上下来 “塔林夫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的好妹妹,现在大军就要出战,大伙儿都在忙着准备。牧场上自然不会有人来了。”说着塔林夫哥哥只叹气。 “塔林夫哥哥,你莫不是觉得孤单了?” “我的好妹妹,大家都去打仗了,我却独自留在此,有什么趣味呢!” “塔林夫哥哥也想去参军立功?” “好妹妹,这可是我从小的心愿啊!” “塔林夫哥哥,你为什么不求我爷爷莽古思台吉,做他手下的侍卫?” “海兰珠妹妹,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 “塔林夫哥哥,海兰珠知道你心里苦闷,不要再犹豫了,我去跟爷爷说说!” “妹妹真是太懂我的心了!”塔林夫望着我,眼里尽是感激。 我望着塔林夫,心里并不希望他去战场,如果没有战争,我想我们就此走遍整个草原,甚至去山林溪水间生活那该多好啊! 那日莽古思爷爷和满珠洗礼从军中归来,我准备了上好的奶酒和肉干奉于案几。莽古思爷爷夸:“兰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是我们草原上最美丽聪慧的格格啊” “看爷爷把海兰珠夸的,爷爷军中事务繁忙,海兰珠应该多孝敬爷爷才是!” “是啊,再过几天军队就要拔营了,我这心里好多事情都放不下!” “爷爷,不如多重用草原上的英雄能者,既能帮爷爷处理军务,又能护爷爷左右,两全其美啊!” “如今军中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啊!” “不如海兰珠给爷爷推荐一位?” “我的海兰珠,你给爷爷推荐哪一位英雄豪杰啊!” “爷爷,塔林夫哥哥,勇武,智慧,给您做侍卫一定能护爷爷左右,让爷爷 如虎添翼啊!” “姐姐,爷爷帐内已有数位侍卫,且都是武艺高强的猛将,爷爷若肯舍爱,可否把塔林夫安排我的营中,我可正缺少人手呢。”满珠洗礼抢着说。 “好啊,好啊,满珠洗礼的确是需要一个好帮手,那就让塔林夫到你营里去。” “爷爷……。”这满珠洗礼一向跟塔林夫不合,我心里不安。 “海兰珠,塔林夫是个好小伙子,给我满珠洗礼孙儿当助手,是最好的安排了” “谢爷爷赐满珠洗礼精兵强将,满珠洗礼定立功报答爷爷”满珠洗礼恭恭敬敬的给爷爷谢可礼。 满珠洗礼与塔林夫一向不合,这一次却争着要塔林夫,真不知是何意图。待爷爷离开去处理军中事务之时,我瞪了满珠洗礼。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可是在帮你啊!” “满珠洗礼,你这是何意?平时你和塔林夫总是水火不容,这次却抢着要他去你的军营?” “姐姐,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正是我想和塔林夫和解的好机会,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 “弟弟,你真是这么想的?” “满珠洗礼知道,以前我做事太鲁莽,太刚愎自用。如今战事已近,只靠江湖义气、有勇无谋是不能打胜仗的。” “弟弟莫怪姐姐,姐姐真是错怪你了。”我自然希望弟弟能不计前嫌和塔林夫建立融洽的关系。 “唉!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肯信我,我就是有再多的不是,也总不会做对不起姐姐的事,我最后再劝姐姐一句,姐姐莫要再为情所伤,我们都是草原的儿女,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说完满珠洗礼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帐。 满珠洗礼最后的两句话,使我的心沉重起来。那话似乎包含着深意,似乎说着另一层的意思,但是我却再也不能深想其究竟的意义。只觉得我这个弟弟心中有丘壑,有着不可限量的才能。 大军终于出发了,蒙古科尔沁的骑兵是远近闻名,不可低估的力量,今又与后金皇太极的八旗骑兵会师,同心协力,这股力量几乎可以摧毁一切。飓风向边塞刮进,生于乱世的人们啊,求的便是一方的平安,只是这平安终究要被铁骑、大炮轰开、碾碎。这世间的困苦多数来自于人类自身的占有、掠夺的欲望。平安、和平、公正终是一场难于实现的梦。 看着大军涛涛远去,留下那些亲人们祈祷盼望,而我也只能静静的盼望,盼望亲人安然无恙的归来。 ------题外话------ 亲们,为了能对得起我亲爱的读者们,我在写文文之前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和典籍,希望能写出一个真实的海兰珠,一段真实的爱恨情仇,谢谢大家支持我。写文文很辛苦,希望大家能多给鼓励!彦昱不甚感激 第十章 雅如 自大军离开科尔沁草原,我和额吉日夜祈祷,盼望着哥哥、弟弟还有额齐格能平安回来。因为科尔沁大多数男人都去打仗了,草原的活儿就更多的留给了科尔沁的女人们。我和乌雅每天早早地起来帮助挤羊奶和马奶,风晒肉干,制作奶制品等。待到日落西沉时,我便跑到马场前的山岗上,那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胡杨,听说这是个很灵验的地方,科尔沁的女儿们都愿意去那里祈祷,对长生天说心里话,把自己的心意写在准备好的香囊里,再把香囊挂于树枝,只要经常去那里祈祷,长生天便能听见,实现人们的愿望。 这天我帮额吉准备好晚餐后,便悄悄的来到山岗前。望见山岗上已有人在,仔细一瞧,原来是刚嫁入科尔沁不久的雅如公主――我弟弟满珠洗礼的妻子。那是个特别温和娴雅的女子。她也是来这里祈祷的。虽然我与雅如认识不久,却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她也望见了我,便朝我微笑示意。 “姐姐,可是来祈福的?” “是啊妹妹,你也是来祈福?” “我听说科尔沁的人们喜欢来这里祈福,都说在这里说出心里的愿望,长生天能听到,所以我就来了,我祈求亲王能凯旋而归,祈求科尔沁的亲人们能平安归来,祈求我的阿玛,额娘能幸福平安。祈求大金能胜利而归。姐姐你也来祈祷吧!” “我祈求长生天保佑我的亲人们能平安回来,祈求我的额吉健康幸福,祈求科尔沁草原的人们永远幸福平安。” “姐姐,你说长生天能听到我们的话吗?”雅如幽幽的说。 “长生天会听到的,只要我们真心祈求,长生天就能感觉到!” “姐姐说的真好,只要真心相待,不禁长生天能感觉到,便是身边之人也是能体会到的,姐姐如此真诚温暖,雅如也是能感觉得到。” “雅如妹妹,你刚嫁过来,满珠洗礼就去征战了。妹妹如觉得孤单,就经常来找我,我们姐妹也是有缘啊!” “姐姐,亲王年少英武,汗王赐婚已是对我的恩泽,如今又遇到姐姐这样的好人儿,雅如真心感恩。只是姐姐与亲王久有分歧。亲王在战场上战功赫赫,但心无城府,不会说话,请姐姐莫要怪他!” “我知道我这个弟弟的脾性,我哪里会怪他,如今他娶了你这样贤惠知礼的妻子,倒也变得礼让谦卑了许多。定是受妹妹的感化!” “姐姐可取笑我了,妹妹最是羡慕姐姐。姐姐能承孝于父母膝下,妹妹却自幼寄养于宫中,很少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今与父母远隔千里更是有心无力啊!” “妹妹,你我都是同命之人啊,想当初我也是早早被许配于……。许于他人,只是我顽疾缠身,未能出嫁。” “祸之福兮,福之祸兮,谁能料定这是福还是祸呢!只听说我汗王对姐姐一往情深,姐姐之福乃厚也” “妹妹啊,汗王今日虽对我有心,只是我顽疾不能治愈,不知自己何时能好,况且汗王宫中娇妻无数,汗王是个雄心大志之人,将来扩展疆土,一展宏图。必有无数美貌女子扩充于后宫,那时汗王可还能记得我吗?” “姐姐生性平淡,不争于世,如空谷幽兰。妹妹真心钦佩。” 我与雅如互道衷肠,不知不觉天近暮色,我俩欲回去,胡杨林中传来阵阵马蹄声,未等我俩反应过来一队蒙古骑兵已经包围了我们,其中为首的一个,头戴黑色兽皮礼帽,身着裘皮宽袍,脚蹬牛皮长靴。手持弯刀,专横高傲。勒住那奋力欲冲出的黑马,紧紧盯住我们。 “大汗,这是那叛变部落科尔沁的海兰珠格格。” 原来那便是雄霸草原,专横不可一世的林丹汗。看来他趁我科尔沁后方空虚,便来此偷袭。 “海兰珠格格,好一个美人胚子。本汗想带你回我察哈尔做我的小妾,哈哈哈……。” “哈哈哈,大汗英明,恭喜大汗获美人归!” “这科尔沁部,也太不讲道理了,把上好的美人都尽数送给了大金,怎么独独还留了一个,本汗就收下了!”说着弯身欲捞我上马。我实难从命,欲逃脱。那林丹汗的大刀已至我胸前,此时雅如忽将我推开,那大刀尽深深刺进她的胸口。 “不,雅如,雅如……。” “乖乖上马吧,不然我就斩了她”林丹汗怒目逼视。 “姐姐,你别担心,我没事……”雅如眼神决绝“你千万保重自己,别为我……” “雅如,雅如……”我身心具裂。“我的好妹妹,姐姐对不住你!”我欲再挣扎,只听那林丹汗冷冷的声音:“你若再不从我,你那妹妹就如此木”说着生生砍下一棵胡杨断肢!“ ”告诉你们部落长奥巴,叫他拿千匹战马来换海兰珠格格,如若不应,就别想再见到他们的格格了。说完扬鞭急驰。我被带离了科尔沁,马队纵横穿越这茫茫的大戈壁,风儿似刀锋割着我的脸,那山野丘陵在狂风下尖叫怒吼。我已无力再挣扎,只想这风儿把我带走,或者这山川将我留下。勿要再让我承受这世间疾苦,又逞了那恶贼之心。 这样抱着必死之心,我却又一次陷入顽疾之苦。 第十一章 求生 草原的夜晚风疾而酷冷。我旧病复发,难于坚持。当林丹汗发现我全身冰冷,无力支撑时,立即命队伍暂停休息,我被送进避风的营帐。可能此时林丹汗已然后悔劫持我这个麻烦无用之躯,不仅难于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战事。还得因为我的病放慢他正常的行军路程。这一举三不得之策,已使他愤然恼怒。 此时有人劝他:“不如把这个女人扔下,不要再管她了,咱们离察哈尔部路程遥远,要是等科尔沁的援兵追上来,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也有人说:“不如杀了那女人,让科尔沁部的人来收尸,以解大汗之恨。” 这林丹汗至小继承汗位,韬光养晦、立志图强、只是其部下实属酒囊饭袋,一群只图今日之快,没有常识远见的家伙。 林丹汗不语。众人见之,只好悻悻然退下。 那林丹汗无比苦闷的来到我身边:“劫持你是不是一个错误!如今我骑虎难下” “大汗若是能做事光明磊落,不受小人所迷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迷茫了”我冒着必死之心劝诫这位不可一世的霸主。 “你一小小的女子竟敢指责我做事不光明磊落?你的胆子倒是不像你的身子那么弱!” “将死之人,其心也善。我又何必要说欺瞒之话,做妄为之事呢?”我是诚恳的。 那林丹汗似乎也感到了我的真诚,他竟不再那么乖戾嚣张了。也许面对我这个将死之人,他也不需要那样装腔作势。 “那你说我如今该留你,还是杀你?” “大汗你若要杀我,便是一无所得,又背上骂名,而待我族人归来,必将联合大金一举前来讨伐。大汗可奋然一战,只是您的胜算又有几成?” “我的确没有什么胜算,但是我若带你上路,又有几多不便,要是你身体能好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汗说的是,带上我确实太麻烦。大汗何不派遣人把我送回。我必不计前嫌,愿为大汗和我科尔沁和解。” “你的办法真好!”说着林丹汗哈哈大笑,“你是变着法子,叫我放了你!可是我舍不得把你放了。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亲自照顾你,如果你真的要帮我,那就别死,好好活着!”说完大步向外走。 “你真以为,科尔沁会拿千匹战马来赎我,科尔沁的格格多的是,不缺我这个自幼疾病,百无一用的格格。大汗请三思――” 林丹汗回头:“我知道科尔沁的海兰珠格格在草原上富有美玉之称。千匹战马换你这块美玉,科尔沁不会舍不得的。” 当林丹汗再次进入营帐时,天已微亮,也不知他哪里弄来一堆草药,皆是抗寒保暖、补血助气的良药。“我把过你的脉,气血两亏,是极寒的体质,时值入冬,你得好好补一补。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我望着这个刚刚还拿刀剑指着我的霸主,如今却像是一个呵护自己妹妹的兄长。他似乎已看出我不解的神情。 “我自幼学过医术,读过许多医学书籍。我还曾为我的额吉医过病,开过方子。所以我说我能亲自照顾你,把你救活。”说着他命人照他的方子熬了药。 “喝了药,你再休息一会。等天大亮,我们就出发!” 当我睁开眼时,我已被那个霸主抱上了他的大马。此时我已觉得身体里不像原先那般生冷。甚至背上有热气向外冒。这大概是药物的作用。马蹄声四起,林丹汗用他的大袍子把我裹紧,我无法动弹,以至于我感到浑身冒汗,尽要闷热而死。我忍不住大喊:“让我下来,我要闷死了。”我感到自己的额头,手心全是汗,“这是什么药,尽这么厉害。” “这是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对气血两亏,久病之人最有用,只是这味药性子极重,若用的不得法甚至会丧命。” “我觉得现在就要丧命,你要杀我也不必这么麻烦,用这么残酷的方法,还不如给我一刀子来的痛快吧!” “我不会杀你,服用这一药后半个时辰之内要多活动,让药性把身体里的毒素、寒气带出体外,所以你才会出汗。这会儿停下来,你的体内就会产生寒气逆流,严重则毙命。” “可我,好累,好热,难受……” “兰儿你要坚持住,兰儿,兰儿……” “兰儿?”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另一身影,他抱着我焦急的呼喊:兰儿,兰儿……我觉得我的身体慢慢的离他远去,飘散于空中。那身影猛抓住我的手臂,把我从空中扯下来。我痛的哇的叫起来。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马背上。我的手臂正被林丹汗抓于手心,似乎就要被拧碎。 “我不能让你睡,你若是睡下了,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好好睁着眼睛,不然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条一条割下来!”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那抓痕在我手臂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红印。 这难道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这会儿我只想着要是塔林夫哥哥在,那该多好,几拳一脚把那个该死的林丹汗揍趴在地上,我就可以回家了。我要回家,回家这个信念给了我求生的希望。但此时我离科尔沁已越来越远。 第十二章 冷玉 我被林丹汗掠走已有一个多月时间,他对我的策略只有一条,保住我的性命。有时我怀疑千匹战马对他真的那么重要。常年的征战,已使蒙古大片土地流离失所,灾情严重。又使众多部落难以支持而归顺后金,更有因宗教分歧使得其属部的乌珠穆沁、苏尼特、浩齐特部分分离开,投奔漠北客尔客部。林丹汗对这些背叛部的策略也只有一条,就是征伐。此次漠北之战林丹汗又是大获全胜。漠北扎萨克图部和托辉部被击败。然而这看似一次次的胜利,实则是多么的可笑。无疑是拿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拿刀挖自己的肉。这样的胜利除了呈今日之快,更加快了他的绝望。以至于他的挣扎变得更嗜血,残暴。 林丹汗的刚愎自负,使原来察哈尔心腹奈曼和敖汉两部心灰意冷而归顺大金,从此以后无人再尽心为林丹汗出谋划策,恐怕其身边留下的人,都是那些只知道持刀饮血,逞强好斗的狂徒。岂不知他们这样穷途末路的征战,最后真正得胜的是皇太极,他把林丹汗竭力征服的土地和人民统统收归囊下。此时的林丹汗是否能真正醒悟? 漠西鄂尔多斯归化城,林丹汗最后所依赖的部落。如今林丹汗已不象之前那样派人看押我,因为他知道我纵是长着翅膀也再难飞回科尔沁。而林丹汗对千匹战马赎我这件事也显得无暇顾及。此时纵使有千匹战马送来,林丹汗也没有这个实力去收取,恐怕换完之后便是被各部联合追剿。科尔沁至今未对林丹汗动一兵一卒,更是因为害怕林丹汗反悔杀人质。而后金皇太极此时也未对林丹汗再发动征战。漠北之战后,似乎大家都消停了。该归顺的归顺、该合作的合作、该孤立的还是那样绝世孤立。 林丹汗也似乎感觉到了这种无奈,为了归拢人心,他召集了红教中威望甚高的昆葛敖德斯尔、班第达硕实、阿南达硕实为首的三十三位翻译家翻译一百零八卷《甘珠尔经》。那些翻译家日夜忙碌,被林丹汗所嘉奖。此时军队中那些狂徒们则显得毫无耐心,他们整日以战功自傲,完全没有政治领悟力。 那因特塔布囊便是战功绝卓,生性顽劣之人。又是酒徒之辈,一次他喝酒不过瘾,又与傍边的部将因一句话不合而大打出手。我因学得一手好的厨艺,被安排于为军中为得胜归来的高级将领煮茶做饭。那因特塔布囊,大概是有些喝糊涂了,竟闯入了厨房,他大声谩骂厨中饭菜简陋,吃不饱、喝不香。并欲拿我是问。我力争不服。 “一个叛变部落的小,小女子,居然,居然敢与我争辩,不――知死活”说着便欲扑过来。我忙向后躲闪,他喝的有些过头,且酒性上来,咧咧切切扑了个空。这下更恼怒不休,此时林丹汗的叔叔毛祈他特台吉抱住因特塔布囊:“将军不要动怒,千万别伤了和气。大汗有令不可伤此女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什么?大汗把那些翻译家、文人看成宝贝似的。还把那叛徒的女儿当成个宝,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如今我非杀了她,看大汗能把我怎么着?”说着欲拔刀。此时大概已有人去报告林丹汗这里所发生的事了。那林丹汗怒气冲冲的进来。看见这副情景更是怒不可歇。他大喝一声拔刀立斩,尽生生把那因特塔布囊握刀之手砍了下来。那因特塔布囊此时酒醒懊恼,哀怨嚎叫。那鲜血尽喷我一身。我被那情景吓得魂飞魄散。转身跑出了屋子。 “海兰珠格格,海兰珠格格……”身后有人在叫我,我跑着跑着一头栽倒在地上。那人追上来把我扶起,那人正是毛祈他特台吉。 “兰格格莫要惊慌,老夫必保得兰格格安全!” “你为何要保我?” “老夫与莽古思台吉有一面之缘,曾与莽古思台吉在萨尔浒战场上一起征战,莽古思台吉救过老夫一命,如今莽古思台吉密遣人求于我保你性命,老夫当责无旁贷!” “可是,你是林丹汗的叔叔,他要是知道你……” “如今大汗也不敢杀你,你只有好好活着,他才有喘息之时,休养生息。” 此时我才知道,那个秘密通报林丹汗的人便是他的叔叔。他知道林丹汗最恨那忤逆之人,且其作风一向是说一不二,若不听从便痛下杀手。这醉酒之人恐怕这一生都不敢再喝酒了。 林丹汗这一根经的策略,以及毛其他特台吉的秘密保护,使我免遭一难。但在这异域军营中活着是如何的艰难。不只是病痛的折磨,也不只是食物的短缺,更是因为那孤独无援的恐惧。有一次林丹汗忽然冲进我的帐中,把我拉了起来,他问我: “为什么我次次打胜仗,却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们这些人为什么都背叛了我?”也许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久,但军中无人能为他解答,大家所能告诉他的是:不听话,就该杀。 “大汗,你勇武非凡,治军有方,所以能征善战。但是大汗,您要是用治军的方式来治国,那就会牛头不对马嘴。治国更要施与仁政,才能众望所归。”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敢这样评论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 然而这种先夸其优点,再略指出缺点,最后提出建议的方法总是非常有效的。特别是对林丹汗这样志向极高,又狂妄自大、不善接受异议的家伙。他的情绪有所平静。 “你说的对,我一生戎马,心里想的全是一统蒙古,成为真正的汗王。至我登基以来,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我害怕过,彷徨过,但是害怕有用吗?没有,在这里只有靠实力,比谁的拳头硬。我勤练功习武,让自己战无不胜,功无不克。我终于用我的实力控制了整个察哈尔部。我南征北战,左讨右伐。想为察哈尔,甚至整个蒙古开辟一条崭新的道路,只是那些心口不一的家伙全都背叛了我。” “大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背叛你,而是因为他们都害怕你,你的铁血之政迫使他们逃走了。大汗且不可再手足相残,更不要再对效忠于自己的部下惩戒过重。” 林丹汗眯眼望着我,忽然轻笑:“海兰珠,科尔沁草原的美玉。有时我觉得你哪像什么美玉,你就像一根草摇摇欲坠,轻轻一拧你就没命了。有时候我觉得你倔强的像头牛没法牵着走。有时候我觉得你胆小如鼠,一不小心你就吓得晕过去。有时候你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你说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这话问得我不知如何作答。每个人都有很多不同的面,如果一个人前后左右都一个样,还不全被人看穿了。见我默然不语,他竟一下抱住我。“不管你像什么,我就是想你能留在我身边。兰儿……” “我不是你的兰儿,大汗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我,要么放我~!”我知道挣扎对我来说完全没有用。我现在唯一可跟他赌的就是我的性命。来到这里我早已决定抛却自己的生命,这是我唯一能为自己做主的事情。林丹汗见我不做任何的挣扎抵抗,神情绝望而冰冷,便放开了手,“海兰珠,你真是冷透了,冷得让我痛心。”他带着悲愤、恼怒离开了。留下一片空旷寂静。 ------题外话------ 求求各位喜欢《海兰珠传》的伟大读者们,请收藏我的小说吧!我一定努力更新,后面的章节更加精彩! 第十三章 书信 如今的归化经历战乱,又逢灾荒,已没有了当年塞外江南之情景。数百年来战乱和灾荒总是不期而遇。此乃末世之兆也。 尽管灾情严重,早春的归化城仍然有山杏花的蓓蕾。白杨树的嫩黄叶芽悄然的生发。微风轻抚中,萨日郎花性子最急,已经有数朵硕大红艳的花朵在栗色的光线下摇曳着。那妖娆多姿的八大楼阁,曾经金碧辉煌的仿元建筑在萧条无人烟的城市中更显得孤零飘渺。 一大早林丹汗摔部向互市的明朝边关驰去。连日缺粮,生活及困顿的林丹汗只能请求明朝的救援。林丹汗去后不久,毛祈他特台吉给我送来一玉尊子,我见那玉尊外形似葫芦,通体光滑,其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又看向毛其他特台吉,问其何意?毛祈他特台吉忙说:“此物是从科尔沁带来,让我亲自交与你手中。”原来这是科尔沁给我的信件。只是这个玉葫芦是什么意思呢?这上面无字无画。当我仔细拿在手里掂量时,在阳光下发现其底部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缝。我用力掐其缝隙,却未能打开,再试一次,那尊子滑溜无比,落地而碎。里面掉出一粒玉珠,两行字:“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这分明是一首情诗,出自唐朝戴叔伦相思曲里的句子。说的是:鱼儿沉了下去,寄信的大雁也难找到了。离别的太久太久,没有消息,才知道世间有一种痛苦叫别离。 此信藏的如此隐秘,是怕信件被发现而截获。寄信之人一定是疑惑这通信的道路是否正常。以汉文诗句为信,那也是障眼之法,不被蒙古敌军所破解。至于诗句中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寄信之难,无法得到可靠的消息。我豁然明白此中的奥秘。那藏于玉葫芦中的珠子便是告知解开这通信之道的秘密。寄信之人如此用心,实属心细而智慧。此封信的意义除了告诉我想念之苦以外更是有着重要的意义,那是在试探我是否能够收到此信,或者说是在证实我是否还活着。 如果我未收到此信,那么这个玉葫芦不会被打开,即使有人破坏此信件被打开,看到里面的信件和珠子也是不知所云,再退一步,即使有人看懂了诗句的含义,亦不知玉珠之意。玉珠便是指我的名字,是我用于回信的物件。如若我把玉珠作为回信再寄于科尔沁,那么就表示我还完好无损的活着,并且通信的道路是正常的,隐秘的,未被人发现。即使传递信息的人所看到的也只是没有只字片语的玉尊子和玉珠子。而此物件却传递着千言万语。我立即收拾了那碎玉尊子和信条,又将玉珠藏与袖口,找到了毛祈他特台吉把玉珠递与他:“毛祈他特台吉,您的恩德海兰珠没齿难忘,这是我给科尔沁亲人的信物,请台吉务必帮我捎给我的亲人。” “海兰珠格格,快请起,老夫一定竭尽所能帮助你。”说完收了玉珠,匆忙离去。 不出我所料,十来天后,毛祈他特台吉便告知我,三天后他会把我带出营地,出归化城三里有人来接应。毛祈他特台吉刚离开,忽听外面战马嘶鸣,林丹汗带着其部下回到了军营中。此次回营他们带回了粮食和兽皮以及在边境互市中换取的衣料、草药、等生活用品。这些足以让其部队在归化城再坚持一段时间。这使得军队又重整旗风,欢欣鼓舞了一阵。我也努力的备茶煮饭,把蒙古人喜欢的奶酒准备丰实。而且把那奶酒做的性子更烈一些。那些林丹汗手下的蒙古将军特别喜欢喝那烈性子的酒。我力图让他们每一顿都喝的乐呵呵、醉醺醺的。这样更方便我顺利逃脱…… 如今军营中对外战事有所收拢,林丹汗把心思更多的放在重整军风,以谋将来之事。军队得到短暂的休整。而那些纵马驰骋的将军们却略显无事,除了常常带着士兵们各处抢掠,便是喝酒聚餐,有时还在林丹汗的身边争风吃醋,各争所长。但此间再没有人闯入我的“禁地”。我小心谨慎的做着该做的事,此间也不敢与毛祈塔特台吉联系。那毛祈他特台吉更是常常侍奉于各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左右,劝酒同乐。 离开归化城前一天,林丹汗的宴席上依然欢欣鼓舞的热闹,我欲取酒进上,忽被一手抓住手腕。林丹汗扬着微醉的脸:“兰儿,你的酒做的越来越香,远远就能闻到这里的酒香啊!你来陪我喝一杯吧。”说着他把一杯盛满奶酒的酒樽举到我的胸前。 “大汗,兰儿不慎酒力,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哈哈哈,你不会喝酒,为什么你做的酒能这么香醇?”林丹汗根本不打算放过我。 “大汗,那是你不弃兰儿的酒,才会觉得香!” “兰儿的香都在这酒杯里盛着!”说着林丹汗吐着浓重的气息轻吻我的脸颊。 “大汗,您只要喝的尽兴,兰儿愿为大汗效犬马之劳!”我跪拜于林丹汗,以避开他暧昧的侵袭。 “兰儿,你为什么不肯陪我喝一杯呢?我好寂寞啊!”他似醉非醉的说。 “大汗,您的寂寞我知道,兰儿愿陪你喝这杯酒,只是烈酒穿肠。兰儿若喝了这一杯就怕不能再接大汗的酒了。更怕不能再为大汗效力啊!”说着我接过了他手里的酒樽。大不了这一次喝他个烂醉、醉死,也好过被那霸王生生折磨。 我把那烈酒举于唇间,那浓烈的酒香一股脑儿扑进我的口鼻,我一口把酒倒进唇齿之间,不料那酒气猛烈冲出了我的口腔,我呛的连声咳嗽,几乎要把自己的心肺掏出。才知道这酒做的太过分了。这哪是在饮酒几乎是在服毒。 林丹汗见我此状,却楞住了。继而哈哈笑了起来。“兰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是你做的酒啊!你怎么连喝也不喝就吐了,果真那么难喝?”林丹汗又给自己倒满一杯:“你不喝,我来喝!”说着咕噜噜一杯酒滚进了他的喉咙。 “大汗,您还是少喝些,这酒烈!”我忙上去劝诫。 “兰儿,这酒就像你的性子,闻上去香甜,抿一口觉得醇,若尽杯就要醉,若猛喝就中毒。你看我现在,我现在究竟是醉了还是中了毒?”林丹汗的眼眶里竟有些模糊的湿润。我的心里忽然掠过那首江南小曲: 若不是那一年,看过的春光 怎么会知道寒冷的模样 若不是那一场醉过的短暂 怎么会知道清醒的漫长。 若不是一回头灯火正阑珊 怎么会责怪黑夜的凄凉 若不是一转眼你经过身旁 怎么会明白半生的惆怅…… ------题外话------ 亲爱的,可爱的,伟大的读者亲亲们,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文字,就请大家收藏我的书吧,彦昱拜托各位了,谢谢大家那么支持我,彦昱将再接再厉、迅速更文、后面的章节更精彩! 第十四章 归途 那夜林丹汗宿醉,那些纵横驰骋的将军也各醉于帐内。周围变得分外安静,只有那执着的纺织娘彻夜不眠。夜虽还是那般冰凉,但风儿已不是那么凛冽。门外传来嗖嗖的脚步声。是毛祈他特台吉,他悄悄的拐进我的帐内: “兰格格,兰格格,你在吗?” “毛祈他特台吉,这么晚,你可有事?” “兰格格,这会儿将军们都已经宿醉,营地里守门的士兵已经被我打通。我在外面准备了马车,你快随我出营。哦,对了,你快把这身盔甲穿上。”说着丢给我一件士兵穿着的服饰,退了出去。 我忙换上盔甲,出了营帐,跟随毛祈塔特台吉走到营地大门外的空地上时,另有几名士兵朝这边走来。毛祈他特台吉示意我不要出声。他挥手示意几个士兵跟上。“你们几个随我去外面办差。” “将军,这么晚了,办什么差啊!”两位夜巡的士兵显得慵懒懈怠。 “哼,你们两个狗杂,叫你们办差你们还问那么多,小心脑袋!” “是!将军。小的遵命。”于是那两个士兵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毛祈他特台吉带我们来到营地大门口。便看到几名侍卫在门口检查腰牌。一侍卫问道:“将军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办公务啊?可有大汗的口令,毛祈他特台吉手持令牌说:”唉,今夜将军们喝酒喝得高了,老夫去给他们弄些解酒药来。唉,你看这营地里要啥缺啥。老夫每天都得忙碌奔波,连这会儿也不好歇息,劳碌命哦。“ ”将军辛苦了!“那侍卫毕恭毕敬的朝毛祈他特施礼。 出了营地,毛祈他特带着我们拐进了一狭长山谷,又进了一条小路,过了小路是大片的庄稼地,此时的地里杂草一片,无人种地,那田地里到处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花。那开阔的路上出现一小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宽阔的路中间,毛祈他特台吉指着马车示意我们几个:”你们谁去那边看看,什么情况?“那几个士兵显然走了一阵子的路都有些懒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领会了其意思,马上领命”小的愿意替将军效劳!“ ”你快些去吧!“ 我小步快跑来到马车前,那车夫早已等在那里,见我上来忙说:”兰格格,快坐进马车“说着一甩马鞭子,马儿便向前狂奔起来。这时我听到后面喊,”停下,停下,快给我追……。“那几个士兵不知发生什么状况慌忙紧追,但是哪还追得上。马车早于消失在路的尽头。原来这一出演的是苦肉计。那毛祈他特台吉果然也是个及厉害的角色。他为了避人耳目,故意叫上另两名士兵一起出来。等到我逃走,事情掀翻时,他尽可把此事栽赃嫁祸于他人,又或者三人为逃避责任,一起再演一苦肉计,也不失为上上策。 马车在夜幕中飞驰,如流星般滑过归化城的戈壁和田园。路旁的白桦树在风中簌簌摇曳。天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微的亮光,与那晨星相互首望。终于马车减缓了速度,悠悠的驶进一避风的山坡下。那山坡下出现数匹战马,一辆由两匹白马并肩驾驭的宽大马车。远远望见那战马上坐着几位英姿勃发的科尔沁骑兵,其中一位便是我的哥哥吴克善。他们看见马车到来,也纷纷飞奔过来。我抑制不住回家的兴奋,跳下了马车,在那沾着露珠的青草地上向吴克善哥哥跑了过去。 ”吴克善哥哥,我回来了,海兰珠回来了,哥哥……。“此时我的声音犹如百灵鸟婉转欢悦,我的脚步像母鹿那样轻快敏捷。哥哥勒住马头,下了马,向我跑过来:”海兰珠,我的好妹妹。这下可好了,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吴克善哥哥欢喜地看着我,发现我此时一身蒙古士兵的异样服装,脚底下打滑又溅了一身的泥土,又心疼地说:”妹妹,你可受苦了。都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啊!“ ”哥哥,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您就别自责了“ ”好妹妹,你可把大家都担心死了。你可知道谁来了?“哥哥的眼睛望向那辆宽大的马车。接着又看看我,皱着眉。你这个样子可怎么去见大汗?” “什么大汗?”刚逃过一个,怎么又来了一个。这不是林丹汗,那便是后金的大汗皇太极?我瞪大了眼睛。“他来干什么?” “妹妹,你怎么说话呢!”吴克善哥哥猛敲我脑门,这被掳走后是不是变傻了。“大汗一直在设法营救你,你这颗木鱼脑袋就是转不过弯来!” “你干嘛敲我?那你说我这一身是泥的怎么去见大汗?还不如不去的好!” “人都来了,你还不去!你是不是真傻呀。”说着一棒子又敲了过来。这回我学乖了灵巧的躲了过去:“去就去呗,到时候谁吓着谁还说不准的了!” 等我俩走近,那皇太极也已经下了马车。这回他身上穿的并非那金龙缠身乌亮的王袍。而是一身金色戎装。表情永远都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海兰珠给大汗请安,谢大汗相救。”我因穿着戎装,不便行女子之礼,便行了军中之礼。 “快起来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上马车再说!”说着一手扶起我,把我带上了大马车。一队人马又吆喝着启程了。 车上留下我和皇太极。坐在这位大汗身边可真是一件累人的差事,从我逃出林丹汗的军营,坐了一夜的马车也没这么累过。我端坐着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也不敢向外看。这可太憋闷了。我这时可想念我那辆小马车了。我可以坐在里面朝外看风景,也可以呼呼睡大觉。还可以叽叽喳喳地和车夫闲聊,问问路程和方向。才坐了一小会儿,我已觉得要哭的念头都有了。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可累了?”皇太极的声音使马车里有了温度。 “谢大汗关心,我不累!”我低着头,也不看他。 “兰儿!”说着那冷面君王一手圈住我,另一手抬起我的脸,让我转向他。我的天,那是一张极端正的脸,宽额、浓眉,鼻梁秀挺,脸部线条分明,嘴唇因微笑而弯曲成柔和的线条。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情急之下,脸儿涨的通红,似要炸开一般,眼泪竟夺眶而下。我真的憋不住要哭了。我用力去揩掉脸上的潮湿。他却制止了我胡乱挥动的手。顺势把我拉进了怀里。 “兰儿别怕,我在这里,你永远是安全的!”说着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珠。我干脆闭上了眼,想想这会儿我的这张脸的惨样,一定是一把泥,一把鼻涕,一把泪,是个五花大鸭蛋。唉,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哭哭哭,哭个头。我心里暗暗骂自己。在他面前我怎么每次都这么不济。没用的海兰珠,想着我狠狠的拧了自己一下。心里面的挣扎竟似两个泼妇在打架。皇太极拧紧了眉头,而声音却异常的温柔,似乎要把什么东西融化似的“兰儿累了,别哭了,睡一会儿。”说着他轻吻我的脸,舔去我的泪珠子“兰儿,兰儿……”这样轻盈的呼唤似乎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这会儿我渐渐适应他身上龙延香的味道,也忘了他是谁了,忘了自己。也许是这些日子紧张的情绪、长时间的奔波、逃亡,使我身心俱疲,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十五章 雌雉 “风儿轻轻吹,云儿头上飞,鸟儿枝头鸣,马儿,云儿快歇歇哦,我的孩儿梦甜甜哦……。”耳边是小时候额吉给我唱的摇篮曲。我仿佛突然回到小时候,我在草原上飞跑着和身边的羊群比赛,看谁能先跑到那清冽凉爽的小河边。那山花开的烂漫。每一朵都从草丛里翩翩飞起。片刻间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个,被那凉凉的风带到彩云间。我飞啊飞啊,想尽力飞往那彩虹间。这时天空忽然出现了一片墨黑的云,那云轻轻柔柔,他竟遮住了我的眼,缠住了我的身。我挣扎着从空中落下,跌入一个白色的帐篷,睁开眼睛,望见一人拿着酒杯向我走过来:喝了这杯毒酒吧!它又香又甜。忽见那黑云变成一片乌压压的云层向地面压过来。仿佛蓄积着力量要毁灭这个世界。我拼命往前逃,想逃出这片乌黑恐怖的云。忽闻那云层中响起“兰儿,兰儿……。”那云层竟向我扑过来。 “啊――”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帐内。周围的一切陌生得让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醒来。我继续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原来的地方,我忽的坐起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布置考究,案几明亮的军帐内。周围的明黄色炫的我睁不开眼。记忆在这一刻突然短路,我再一次掐了一下自己,痛得我惊叫。这回真醒了,可这梦也太长了吧。可我这是在哪呢?我走出了帐篷。 发现外面可热闹了。一只蓝羽彩翅美丽的鸟儿在人群中飞舞,那一片同样明黄色军服的士兵正在奋力抓住它。只见那鸟儿上下飞腾,似在逃命,又似在引诱。把一群士兵追得前俯后仰。这一情景颇为有趣,这鸟儿甚至飞到了一个士兵的头上,那士兵翻眼望着,不敢动,几名士兵都摩拳擦掌,又怕惊飞了鸟儿,最后一起扑了过去,那鸟儿从人群空隙中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那鸟惊慌失措、晕头转向地朝我扑棱过来,竟飞进了我身后的帐内,士兵们欲再追,抬头忽见我,全楞在那里。一士兵忽跪地:“仙姑驾临,小的有眼无珠,请仙姑莫怪!”接着一群人都惶惶不安的跪地求饶:“不知仙姑驾临,仙姑饶命!” 原来他们都把我当成是那只美丽鸟儿变的。我慌了手脚 “不,不,不,我不是仙姑!你们快请起!” 众人望着我,一阵嘘嗟。 “各位军爷,小女子不知自己怎么来到此处,你们能否告诉我这是哪里?” 这不问还好,一问那些士兵更是争先恐后的跪拜:“仙姑,请仙姑降罪” 一位胆大一些的士兵说:“仙姑下界路过此处,这里是纳里特河。此处石痕木荫、碧天如洗。仙姑迷了路,勿要担心,您要去哪里小的愿为仙姑领路。” “那,你们是谁?” “小的是正黄旗护军守卫” 八旗?这是大金军营。这回我终于想起来了。这短路的记忆可以接上来了。要是再分不清楚何地何人,连我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了。 “谢谢,你们请起吧”说完我又进了帐里。 外面又一阵唏嘘:“仙姑不见了……仙姑进了汗王的帐内……大吉呀,快去告诉汗王!……是是” 又一阵脚步,众人跪地施礼的声音,皇太极好奇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汗王大喜啊!” “汗王大吉啊!” “恭贺汗王,乃有吉兆显示啊!” “你们都说些什么呢?这有什么让你们大惊小怪的,跟见了神仙似的!”“汗王,神仙驾临啊!” “神仙在哪呀?” “神仙在汗王的帐内。” “你们看到什么了?” “我们看到一雌雉,飞入营中,众人欲捕之,不得,最后那雌雉化为一仙姑,进了汗王的帐内。” “大汗,雉翟乃后妃之羽仪,当为皇上得贤后吉占”。 “哈哈哈,吉占,吉占……。你们都退下吧”皇太极轻快爽朗的笑声、脚步声、揭起帐帘声,他进了内帐。 “我的仙姑在哪里呢?” “她在那里呢。”我直指那只这会儿窝在床脚下一动不动的鸟儿。 “恩,真是一个美人儿”他轻轻的捧起了那只鸟儿。这鸟儿也真奇怪,这会安安静静的呆在他的大手掌内,不时的转着它的两个乌珠般的眼睛。 “他们说,我要得一美人,兰儿你说是不是?” “大汗乃是盖世英雄,得美人无数。” “可是这个美人可不一般,她就像美玉一样难得!” “大汗的宫里何止美玉,东珠、金子、珊瑚、宝石应有竟有。” “就是缺了一块美玉,我非取之不可!”他的眼睛无比坚定的看着我,几乎还带着愠怒。我从他的眼神里又看到了那不容拒绝的王者之气。恍然清醒,这里不是我恣意妄为的草原,这里是他皇太极的天下。 “兰儿愚钝,大汗恕罪!”我再不敢和这样的人贫嘴。 “海兰珠,你可知罪!”皇太极的声音似平静而沉闷。还原了那冷面君王的样子 我一脸惆怅,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君王:“海兰珠惶恐,不知何罪之有!” “你欺君罔上,你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这情景终于让我的又回到了最初见到他时的感觉。孤傲,冷峻,无情。 我再不敢怠慢,“大汗,请恕海兰珠无知,海兰珠有罪,愿受大汗责罚!” ------题外话------ 好心的读者大人们,写文真的很惨的!父母不许、编辑不理、朋友不给力。真的好惨啊……还有可能要暴尸街头……好心的读者大人们给力收藏吧,亲爱的,只有你懂我,爱我……只求编辑能给我回眸那一瞥,我才能出头啊! 对不起,打扰您看书了……彦昱向您请罪! 第十六章 玉儿 “玉儿!”皇太极清楚而沉重地叫出这个名字。我的心像装着石头一样沉下去。 “大汗!”我望向他,也确定了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是在叫我。 “你可还想瞒我?” 我努力的想从他的声音里找到一丝答案。我该如何回答他呢,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关系到布木布泰,关系到科尔沁族人。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沉重,沉痛,无计可施,无路可退,无可遵行,毫无办法。难道我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或者我突然变成鸟飞走,或者我闭上眼睛永远不要醒来。我终于无奈:“大汗,海兰珠死罪!”我脸色发白,眼神涣散。仿佛这世间突然变得空旷,空旷的就像那个夜晚,我一个人跑出去对着长生天大喊大叫“我不要去那后金的宫殿,我不要嫁给那可怕的人。我不要给他生孩子……”我忽然又跌入那噩梦的尽头,那一片恶云乌压压的向我逼近,我无处可逃。 我的耳朵里嗡嗡的听到一些声音,那声音又靠近一些,像是鸟叫,像是虫鸣,像是风儿和云儿在倾诉。 “快起来吧,地上太凉了,你没听见吗?”我听见了他的话,只是我不敢确定,我不知如何回答。如今我多么希望自己是聋子,是哑巴,这样我就不需要再听,也不需要回答。 “海兰珠――”一双手把我提了起来。我毫无准备,像风中的草儿一样东倒西歪。我又看到了他的眼眸。我想那里一定有着火花,就要冒出来,就要吞噬一切。忽然那阵火焰扑向了我,扑向我的眼、我的脸、我的唇,接下来我的下巴,我的脖子,我的肩,我的手都不能幸免,我被那火焰完全包围,灼烧起来。我终于觉得承受不了,我要反抗,我要回家,我冲出这团令人窒息的火焰。毫无方向感的我,撞到了一物体,那物体有着坚硬的棱角,我被撞的反弹出去,我想继续往前冲,然而双手被控制,我跌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我觉得骨头都快碎了。此时我的眼前蒙上一层白雾,又变成红雾,我的额角有什么东西咕咕的往外流,以至于我眼前一片红色,那红色遮盖了明黄,遮盖了乌黑,渐渐变成了色彩斑斓的鸟儿咕咕的叫着,被握在手心里。 我又听到那片乌黑的云冲着我叫“兰儿、兰儿……”又像是“玉儿、玉儿……” “来人,来人……。” “大汗……。” “快去请太医,快……” “是” “兰儿,兰儿……。” 我忽觉有什么东西在我额角揉搓,痛的我呼出声,我欲翻起身,又被按下去。 “兰儿不要动,太医马上就会来,兰儿……。”此时我又听到那熟悉的嗡嗡声,那轻柔的要被融化的声音。我睁开眼望见那眉头紧蹙的眼睛,那火焰山不见了,盛着一汪焦急的泉水。我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我猛地爬起来扑通跪下:“大汗,都是我的错,是海兰珠的错,海兰珠不该生病,玉儿知错,玉儿生了病,妹妹才那样做的,妹妹是无辜的,兰儿对不起妹妹,对不起科尔沁的族人!”猛地发现那鲜红的咕咕流的液体在地上画了一朵艳丽无比的花儿。 “呼”我一下子被他从地上卷了起来。 “兰儿别说了,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看着你,别怕!” 太医来了,一看这里血光漫天的,慌得又退了出去尖利的叫着;“刺客、有刺客” 一队人马“呼”地闯了进来,惊得那只漂亮的雌雉满帐篷乱飞。侍卫的眼珠子也跟着雌雉慌慌张张的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皇太极急了:“那太医呢?快叫他进来给兰儿治伤,兰儿受伤了!” 太医方才慌慌张张的进了帐,此时皇太极的身上手上全是血,太医着实吓得不浅,哆哆嗦嗦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太极发了火:“赶快给兰儿治伤,若有闪失,我非砍了你不可。” 太医不敢怠慢,立刻给我止血,清理伤口。开了补血疗伤的方子。 这是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玉儿?兰儿?”这些我熟悉的名字,一股脑儿跳在一起。这些往事早就已经遗忘在科尔沁人的记忆力。为什么突然又被拿出来晒在阳光下,而且连皇太极都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哥哥不小心说漏了嘴?是弟弟告诉皇太极的?是科尔沁的人?不可能都不可能。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但是除了科尔沁人,还有谁能搞得清楚是玉儿,还是兰儿?妹妹嫁进宫里已经这么多年了,皇太极一直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她是名副其实的玉儿呀,怎么还能再出一个玉儿呢?我对他说了什么?我请他原谅什么?我真后悔,我这样不是陷妹妹以不义,他知道那个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玉儿”欺骗了他,他会怎么想?这时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是要去找哥哥吴克善。我想问问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妹妹该怎么办?可是哥哥在哪呢?我被营救出来以后不知自己怎么就到了纳里特河,八旗军营中。为什么我还没有回到科尔沁?这一切都是我要搞清楚的事情。 我很快就弄清了这件事情,因为哥哥吴克善来了,他听到我受伤的消息,急匆匆的赶来,看到我的样子,惊讶万分:“海兰珠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还看不出来,我跟人打架呢?”我故意刁难哥哥,谁叫他现在才来,之前他上哪儿去了,害的我一个人对付那个喜怒无常的后金汗王。 “大汗说你受了伤,我便过来看你,你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又不会舞刀弄枪,你和谁打架呀?” “还能和谁?谁告诉你我受了伤,我就是和谁打架!”见了熟人,我这一副刁蛮任性的脾气又上来了。趁哥哥在这,我发发脾气,撒撒娇。不然真是憋死了。 “诶,你倒是反了啊!你跟谁过不去,你怎么跟大汗过不去呢,我的好妹妹,你看看你……真是宠坏了,宠坏了……”哥哥这回可真急了! “那你们让我呆在这里干嘛?我怎么没回科尔沁呢?哥哥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你怎么知道,大汗明天要攻打归化城,把那个林丹汗给彻底灭了!” “啊?” “那个林丹汗,不知死活,竟敢拿你来要挟,岂不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早已归降了后金,如今你已经被救出,再没有什么阻挡我们出兵歼灭他的理由了。” “你是说,救我出来的人已经归降了后金?” “那个毛祈他特,林丹汗的叔叔,早就有归降后金的想法了,只是苦于没有人引荐,所以把你救出来,打通了归降之路。” 第十七章 追剿 “那这些从科尔沁寄来的信件……。?” “那都是汗王所寄的,是大汗策划了营救你的计划,再一举灭了那贼” “这……。”怪不得那信件上的文字,是汉文诗词,科尔沁的人是不懂汉文的,除了塔林夫哥哥,只是塔林夫哥哥怎么可能会打通通信之道呢,原来是他…… “哥哥,还有一事海兰珠不明白。为什么大汗会叫我‘玉儿’?” “妹妹,你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大汗不小心把你当成玉儿妹妹了?” “哥哥,玉儿本是我的小名,我没有听错,大汗就是这么叫我的,他还质问我为什么骗他?” “有这样的事?妹妹你可承认了?” “妹妹觉得大汗证据在握,我没法不承认,当年我忽得恶疾,布木布泰妹妹代我出嫁,那也是在情理之中,我们科尔沁没有对不起他们!” “妹妹说的也有理,只是不知大汗如何想?这事可大可小。大汗不追究,那就没什么事,大汗若追究,那就是大事。妹妹你且再不可莽撞,不可再顶撞大汗。哥哥算求你了!”哥哥握住我的手,认真而诚恳的说。 “哥哥――,你不知道,妹妹不是要故意顶撞,是他,他先欺负我!”我觉得委屈极了。 “妹妹啊,不是我说你,你可知道很快整个蒙古草原都将是大汗的,若是大汗要的东西,他还能得不到吗?” “我又不是东西。哥哥,我想要回科尔沁,我要回家!”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每次出去,第一个吵着要回家的都是你。现在军中正在加紧备战,科尔沁离这里又远,我们都不放心把你送回去,要是再遇上林丹汗的旧部把你抢了去,那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那我要在这里呆多久?我什么时候回科尔沁呢?” “妹妹,你怎么老想着回科尔沁,你一个女孩子家迟早是要嫁人的!”哥哥显得不耐烦了,准备走人了。 “喂,那你们准备把我扔在这里啦,哥哥――”哥哥是什么意思?“迟早是要嫁人的。”怎么又轮到我了?他不会是随便说说吧。当年形道长说,我非要到……等等,今年天聪六年,过了年我就25了,这么快。 这几天军营中在做着充分的预备,大战前的冷静和严肃的气愤充斥着整个军营,吴克善哥哥不可能再来看我了。可我很想知道外面的消息。皇太极来过两次,我不知道他是来看他的鸟还是来看我的。他把那只飞进他帐篷里的鸟关进了笼子,每天请人好吃好喝的喂它。那鸟却不领情,不但很少进食,而且竟想着法子钻出笼子。最后我实在不忍心,我把它给放了。我想它一定是在想念它的家人,也许它家里还有一窝的宝宝在等着它,或许它正在急着寻找他的伙伴呢。 所以这次他进帐篷时,发现鸟儿不见了,他围着鸟笼子转悠了好一阵子。心里一阵失落。 “来人!” 一侍卫进了帐内“在,请大汗吩咐” “我的鸟呢?我让你们好好照看他,怎么没了?”他那样平静的说。 “这,这……。小的看到兰格格把鸟放了!”侍卫低着头轻声地说。 “大汗,是我放走的!”我亦是平静、温柔的语气。 “它是我的,你,为什么把它放走?”他很认真的看着我。 “因为我不放走它,它就会死在这里。”我指指那个鸟笼子,“它不喜欢这里,它喜欢它的家,它的家人还在等着它呢!” “你怎么知道?”皇太极直视我的眼睛,却用极柔和的语气问我。 “大汗,它在笼子里不吃不喝,整天叫唤,挣扎,这笼子不是它的一生,它的快乐在那辽阔的碧空,在翠绿的田园,在山岗树林,在它温暖的窝里。”我知道这样说他肯定不乐意。但是我已经说了,而且我说了我最想说的。 “这就是你想说的?”他似在问,又像是在肯定。 我一定又错了,我把吴克善哥哥的话又忘的一干二净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在他面前阿谀奉承,我不会说假话。 “大汗,您知道,海兰珠嘴笨,不会说话!”我的屈服也只有这样。 “你把我的鸟放走了,你怎么赔我?”我看着他,不喜不怒,但却非将这件事情纠缠下去。我不知道能赔给他什么,也不想一次一次向他请罪。 “海兰珠会赔的,无论大汗要海兰珠赔什么,海兰珠都是愿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愿意什么,我什么都不愿意。只是我除了这么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兰儿,我想要你――”这是他第一次直接了当跟我说。说完就大步跨出了营帐。他说这话时就像去街上买菜,跟家人要杯奶茶喝一样理直气壮,似乎这不需要争得同意不同意,这就是“要”和“不要”的问题。而我已经进入了他的“圈套” 追剿林丹汗的大军已向归化城逼近,这一次的开战,皇太极同样是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八旗军,把林丹汗追得溃不成军,听说那林丹汗在逃离时,还落下好多兵器、物资。八旗军这一战兵不见血刃,一路追剿一路捡拾林丹汗遗落的物品。那林丹汗对自己的兄弟手足打起来毫不手软,却见了八旗骑兵退了又退。皇太极分兵三路穷追林丹汗41天,五月下旬进驻呼和浩特,皇太极得知林丹汗已南渡黄河而去。遂停止追击,经宣府、张家口返回。途中收拢了林丹汗所遗部众数万人。自此这位后金的汗王已经成了蒙古草原上不可替代的角色。林丹汗的退却已经证明了这一大片草原,河流、隔壁的归属权非皇太极莫属。草原上的各个部落看其形式而纷纷来投靠、归降。他都一一收归了。 这位冷静、不可捉摸的君王,他总是在该退的时候,守而不攻。该进的时候,一往无前,毫不客气。他就像一只饥餐露露的猎豹,却非常有耐心地守着猎物,等待着猎物走进自己的攻击范围内,然后蓄势待发,一举捕获它。而林丹汗是一只力大无比,却焦躁不安的熊,他不分时机,也没有看清状况,只一味对猎物狠抓猛打,最后猎物没有取到,反而自己被撞的头破血流。这就是战争,弱肉强食的世界,猎手和猎物争分夺秒的纠缠,争霸、屈服。无论你的乐与悲,世界就是这个原则,不会改变。而我也是这场战争中的猎物,我是毫无选择的自己走进他的陷阱里。 第十八章 突变 自从皇太极那次像买菜,喝茶那样点名要我后,我便知道,我再没有理由退出来了,哪怕是去空旷的草地向长生天祈祷,也不可能再有一个妹妹替我出嫁,哪怕是疾病缠身,他已经从征伐明朝那繁华的京都,从剿灭林丹汗的广阔草原戈壁收获了大量的奇珍异草。他甚至把这些东西当做聘礼一车一车的送到科尔沁。我甚至也没有机会被抓去当俘虏,如今蒙古草原已经成了后金的一大片牧场,还有谁敢跟他一争高下?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呢?就因为我爱塔林夫吗? 如今我见塔林夫,已不像以前那样方便了。塔林夫很少有空来牧场,也很少再能听到他的琴声了。我有时候在想,他为什么要去军营呢?他真的要有这么大的抱负?也许这并不是他的错,所有草原上的男儿不都是这样吗?我的哥哥吴克善,我的弟弟满珠洗礼他们都在军营里。所有草原上的男儿都想成为英雄,巴图鲁、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而我忽然觉得失去了什么,我的姑姑、我的妹妹、我的哥哥、我的弟弟、我的塔林夫,他们都被派去履行他们的使命了。我海兰珠也在为这短暂的、即将结束的自由而叹息。 雅如常说:人不能跟命争。得随遇而安,随时妥协。我有时会问:那要是当你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该怎么办呢?你不会去争吗?雅如说:是啊,可以去争,只是当你争过来以后,会发现很快又会失去。这是为什么呢?她说:该是你的为什么要去争呢?你要争的这些东西,必是别人不想放手的,如果你要争就要付出一辈子的努力,只要你松口气,就被别人争走了,你又要费力气抢回来,花力气永远也不让人抢走。那样你愿意吗? 雅如的伤已经大好了,我和雅如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有时候还不妨说些悄悄话。我问她:“雅如,你这辈子最最最喜欢的是谁呢?” “当然是我的父母了,还有姐姐和亲王啊!”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假如你没有嫁给我的弟弟,你会喜欢谁呢?” “海兰珠姐姐,你别笑我了!” “说实话,你敢发誓你没有喜欢过别人?” “雅如喜欢过一个人,就像姐姐喜欢塔林夫一样” 雅如善良和直率让我感动。“那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姐姐,我们这些宫里的女儿是没有后悔的机会的。难道我们要抗旨吗?不顾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 我突然被雅如的话怔住了,难道要抗旨吗?不顾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我就是因为要抗旨所以妹妹进了宫。我这样的强争有用吗?到头来还是争不过。 “雅如妹妹,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我想一个人逃出去,逃到很远很远的天边,那里谁也找不到我。” “那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不是找不到你了?亲人都该急死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呀,会悄悄的回来看你们,但是不让别人知道。” “那,你不让谁知道呢?” “不让那个老是下旨的人知道。” “姐姐,那你带上我一起去吧,我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偷偷的回来看我们想见的人。” 这是一个很大的梦想,是属于我和雅如的梦想。只是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天人相隔的地方我很快就体会到了。 那是一个清晨,我从雅如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噩耗,那天雅如急急忙忙的来找我,她的神情十分紧张,脸色发白、嘴唇哆嗦: “海兰珠姐姐,不好了,不好了,你,你快想想办法呀,塔林夫,塔林夫……” “塔林夫?塔林夫他怎么了?”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口。 “他要被军法处置,他……。” “军法处置?谁要杀了他?雅如,这是怎么回事?”我恨不得马上追到军营。雅如一定是听到什么了,她一定是听满珠洗礼说的。 “是满珠洗礼要杀他?” “不,姐姐,不是的。是,是……。”雅如仿佛再也没法说下去了。 “那是为什么?”我奔跑着,我要去军营看看 “不,姐姐,你不要去”雅如追过来拼命拉住我。 “你不是叫我想办法吗?我这就去找爷爷梦古思!” “姐姐,没有用,没有用……。” “满珠洗礼最听爷爷的话了,我去找爷爷说去” “谁去了都没有用,姐姐――” “那你说怎么样才有用,你快说呀――” “塔林夫,他通敌,犯的是死罪啊――”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弟弟要谋害他,他早就看塔林夫不顺眼了,他非要除了他不可!” “满珠洗礼,是满珠洗礼……。”我眼前看见我的弟弟手拿屠刀的样子。 “姐姐,不是亲王,不是亲王要害他,是大汗!” “你说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毫无理智的跑,毫无办法的跑,我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不掉下来,才能去抱住我心中的希望。可是当我跑到军营的时候,我觉得我不应该跑,我应该就地治死。我看到军营的栅栏上挂着两个咕楞楞的人头,那鲜血还从那脖子里咕咕的往下流。那满地狰狞的血、那被狗啃咬的尸体,那挂满血珠子的狰狞的屠刀。我跪在地上,我不知道我还能拯救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哭什么?雅如一路追了过来,她紧紧的抱住我,她也在哭。 我突然推开他,我转身又跑,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我毫无希望的跑着,我只想离开这里,也许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找到的地方,雅如也跟着我跑。我两腿发软猛地跌倒在地,雅如也扑了过来。我们一起从坡上滚了下来。我看到她被树枝划伤的脸,我伤心极了,我对她说:“雅如,我们逃吧,我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不要回来了。” 雅如说:“姐姐你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雅如,你不要跟着我,姐姐对不住你” “姐姐,雅如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我们俩包成一团的哭,仿佛这个天地间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我们两个悲恸无助的哭声。连草原的太阳也不见了,乌云笼盖了四野。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我的身上,也打在雅如的身上,我们变成了两个雨人。我只觉得我的眼里,心里全是苦涩,都是泪。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里倔强的哭泣,可是雅如为什么呢?她的眼泪一如那狂澜倾斜。我忽然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陪我受罪。 “雅如,你回去吧!” “姐姐,我们一起回去” 第十九章 仇恨 “姐姐,不管他们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的兄弟,你的长辈,你的……” “雅如,你说这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们就这么不待见塔林夫?可是塔林夫从小就生活在这草原上,我和他手牵手地去牧羊,他教我诗词歌赋,他弹琴,我跳舞……雅如,我要去找他——” “姐姐,塔林夫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找不到他了!” “我去天边找他,我去天边,雅如,你别跟着我了,你让我去吧!” “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不要轻生啊!姐姐——”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了过来,不是在我的脸上,而是雅如。她的脸上马上出现了一个大红印,她跌坐在泥地里,好像再也不能爬起来。打他的人是她的丈夫,我的弟弟,那个杀死塔林夫的凶手满珠洗礼。他就像是个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魔,他的脸上神情扭曲的可怕“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谁让你说的?” “亲王,是雅如错了,你打死雅如吧!” 我奋力的爬过去抱住雅如:“雅如,雅如……我们逃吧,不要和这些恶魔在一起!他们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杀人?” 满珠洗礼欲拉住我们,我紧紧的抱住雅如“不,你不可以打她,她是我妹妹”,我用力的抱紧,好像一松手就要失去。我想我抱住的是一个希望,一个生命,一个我所爱的人,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自那个嚎啕悲恸的雨天之后,我便像鼹鼠一样躲进了黑暗。我和雅如最终都被拽走了。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我和雅如分开。谁也不知道我为何像发了疯一样抱住一个人。听说塔林夫的死是因为通敌,大战前一天逃走了两个蒙古兵,去向林丹汗告密,其中一位便是塔林夫。 我没有向满珠洗礼询问塔林夫的死,我没有向哥哥吴克善询问塔林夫的死,我没有问我的额齐格,我没有问爷爷莽古思。我知道这个公道我讨不回来。还有那个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黑影,他似乎主宰着我的一切,主宰着草原的一切。我知道我也不能去责问他,虽然他很可能是主谋。我不是胆小,我知道,我也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公正。我这一生一世报不了这个仇。我是草原的女儿,一切都要为这片草原着想。那我能做什么呢?我唯一能为塔林夫做的是替他祈福、祷告,还有仇恨我自己。所以我像没有魂魄的影子一样潜入了黑暗。我不再喜欢洒满阳光的清晨、我不再喜欢深邃宁静的夜晚、我把心藏进了深深的谷底。不让任何人看到,也不想看到任何人。 额吉总是跟我说:“女儿,你要想开一些,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我看着额吉说:“额吉,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我的人生不会很长的了!” 额吉哭了:“女儿啊,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人各有命。你不要把罪孽都揽到自己身上,那塔林夫他是咎由自取啊!” “额吉啊,人家也是有父母的啊,也是有血有肉的躯体,就这么活生生的割了去,叫他的父母如何忍心啊!”我的泪已经哭干了,眼睛里只有血红的丝,恐怕就要滴出血来。 “女儿啊,你的心比草原上的露珠还清澈、明净。你是兄弟姐妹中最善良的一个,也是最容易受伤的那一个啊!你要多替额吉和你额齐格想想啊,我们都是心疼你的呀。” “额吉,如今你们的话,女儿言听计从便是,可是女儿的心是要留给自己的,请额吉能原谅女儿好吗?” 如今大家看见一个不哭、不闹、不言、不语的海兰珠,所有的人似乎都把心放下来了。而我即将踏上那条似乎上辈子就已经注定的路,那条道已经被科尔沁的女儿走了无数遍,源源不断通往皇太极的后宫。 这两年皇太极又得二女,皇七女,淑哲公主,是布木布泰妹妹所生,皇八女,永安公主,是哲哲姑姑所生。这在皇太极的后宫是锦上添花。对于科尔沁来说却是犹如钻进一堆乱麻,拽不出个头绪。科尔沁的美女只会生女儿,不能生儿子已经成了后宫的一大奇闻。至此科尔沁已经向皇太极贡献了六个女儿,哲哲大福晋的皇二女,马喀塔公主;皇三女、靖端公主;皇八女、永安公主。妹妹布木布泰的皇四女、雅图;皇五女、阿图,皇七女、淑哲公主。不但如此,皇太极的后宫新陈代谢得极为迅速,那蒙古草原上的美女如彩蝶一样纷纷飞进这位大汗的怀中。甚至那林丹汗的福晋窦土门太后——巴特玛。璪,也带了大笔的家当来投奔皇太极。这使得科尔沁女儿在后宫的位置岌岌可危。科尔沁的希望在哪里?科尔沁的人再也等不及了,一时半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必须做下抉择。 于是科尔沁的目光又一次转向了我。一个不哭不闹、不言不语、不喜不悲,无能为力,无所希望,无可奈何的科尔沁格格海兰珠。而我此刻能做的是独坐帐前,看草原上的风云流动,拨动那屋角的风铃,看它随风而摇,环佩叮当。然后拨弄我的琴: 科尔沁的人们在我的帐前忙碌着,这一切我太熟悉不过了。就像是我生命里特有音符和节奏。只是这音符除了跳跃落下,更带着长长的滑音一直划向我生命的尽头。 额吉还是不舍得叮咛,哥哥还是义无反顾的神情,弟弟还是如草原的雄鹰坚定睿智。额齐格送走了自己最后一个女儿,似乎感到要有所交代。他默默的走过来:“兰儿啊,平时你最是柔顺谦卑,善良如草原上洁白的云。去了宫里要知道多照顾自己,可别再委屈自己。你的姑姑和妹妹都会照顾你的,科尔沁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可明白了?” “女儿明白了,额齐格。”原以为告别不过是一种程序,只是在这一刻我看到了额齐格脸上又多了一横皱纹,我看到了一向坚强如铁的额齐格脸上爬上一行泪痕。那泪珠蜿蜒如小溪流入那皱纹的深凹中。而我却不忍心去帮他擦拭。我再次跪拜告别“恕女儿不孝,海兰珠就此拜别!”转身进了马车。这一次我没有去看那长长的送亲队,我也没有去听那嘹亮的号角声,我只看到马车外的“追风”孤单影只的身影,我听到牧场的吆喝声、马鞭声清脆悠扬。草原上的歌声依然豪放不拘,一路经过了我们牧羊的小山坡,淌过我们曾经一起嬉戏的小河。越过挂满香袋的胡杨林,踩过爬满沙柳的蜿蜒小路。 第二十章 出嫁 天聪八年1634年十月,我离开科尔沁,踏上了远嫁大金的路程。此时蒙古草原的秋色渐浓,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原野上披红挂彩的蒙古枫,那颜色绚丽宛若新娘头上的珠翠红绿相间,在碧天如洗的秋色中分外妖娆。哥哥吴克善始终在送亲队伍前警惕地探路。而随嫁的丫鬟、仆妇们都带着喜气、轻松的表情,有的还不停地观望了路旁的风景。 乌雅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逗弄一只蓝尾莺雀。那莺雀在草丛间“唧唧”的叫着,见到人也不害怕地躲开,而是跳到矮草上,伸长脖子叫的更欢了。又在原地转着圈,又飞又跳,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舞艺一般。另一个随嫁的丫头乌日娜可没有那般的耐心,她蹦跳着伸出两只白玉胳膊便要去抓那鸟,那鸟儿在他身边跳跃扑腾。她欲捉之不得,气愤地伸出脚踩:“叫你飞,还飞,哼,踩死你!” 乌雅见此有些慌了:“你别踩,别踩着它啊!”说着立即把乌日娜拉开。 乌日娜此时显得气呼呼的:“你拉我干嘛?我就踩,就踩嘛!”两条腿还不时地在地上乱蹬乱跳。 “真是的,那鸟不愿意离开这里,是因为……”乌雅不知为什么停下不说了。急得乌日娜叫起来:“乌雅姐姐,你快说呀,那鸟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因为它要给兰格格报喜呢!你要把他踩死了,它怎么报喜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呵呵,乌雅姐姐,你干嘛不早说呀?”说着她又对着鸟儿做起鬼脸来:“鸟儿鸟儿,你尽管报喜,我不抓你了,哈哈哈。” 我知道鸟儿根本不是在报喜,那蓝尾小莺雀它是护犊情深,因为有一窝小莺雀就在矮灌木从中,那鸟儿不愿离开它的孩子们。乌雅不愿意说给乌日娜听,是因为怕乌日娜知道了就要去捣腾鸟窝了。还有她也阻止了一场杀戮,把人鸟之战化为了人鸟和谐的喜事。 途中这对姐妹一文一武,一唱一和给单调乏味的旅程增添了许多趣味。夕阳落下,送亲队伍行至北岗,马车停下大家准备在这里休息过夜。入夜时分气候干燥冰凉,旅途的劳累使大家安静下来,各自准备着食物和过夜的保暖物品。我下了马车,感到外面有一股冰凉冷湿的空气直吸入我的口鼻中。不禁打了个寒战。我突然想起那些被掳走的夜晚,生死不自知,完全不能由自己做主。我想起那被营救的夜,我兴奋的扑向哥哥吴克善。我想起那沉睡的夜,我睡在一个深不可测的怀抱,那个怀里曾经抱过我的姑姑,我的妹妹,还有许许多多的女人。我多么恨,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怀抱里睡着呢!我想起那抱头痛哭的雨夜,几乎让我沉入了生命的海底,不能自已。~我想起我的塔林夫,他就像一盏我生命中美好明亮的灯,但是他被吹灭了。 这夜的冷远不如我心中的冷,我心中的冷是因为我多么恨,而我却无法去恨别人,我只能恨我自己,恨我的无能为力。恨我就要去做那个凶手的新娘。而我现在还在犹豫着。我不想再走了,我想停下来,就在这里,在这里结束自己吗?和我的塔林夫去向天边吧。我的身上藏着那只林丹汗留下的千年人参,自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藏着它,因为我想有一天我可以这样结束自己。林丹汗说,像我这样气血两亏的人若误食人参并且用药不当的话就如同服毒。林丹汗留给我这上好的毒药,被我当成了宝贝,我想总有一天我能用上它吧。 “兰格格”乌雅追了上来“外面天冷,您披上件衣服吧!” “乌雅,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去休息吧!” “兰格格,入秋以来你一直风寒未愈,不要在外面呆着了!我们回去吧!” “乌雅,我没事的,呆在车里,我觉得闷的荒,我想在外面透透气!” “兰格格,我知道,乌雅说的再多也是没有用,可是乌雅觉得新娘都不像兰格格这样,您虽然穿着红袍,戴着头冠珠翠,可是您的身上总像是缺了点什么,乌雅想来,是缺了喜气,您这样冷冰冰的像是从冰块里走出来的,大汗看见了恐怕……” “乌雅,如果大汗看见一个死了的新娘,会怎么样呢?”我的心灰意冷,引来乌雅的惶恐和惊叫:“那,那……。那乌雅可是,可是死罪,格格!”说着乌雅跪倒在地上。我又一次忽略了他人的感受,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悲哀。我惭愧的蹲下身子:“乌雅,你快起来,我没有,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随便说的。” “格格,你可吓死乌雅了。这荒山野岭的,格格可不要再吓唬乌雅了!” “乌雅,你去给我拿个狐皮手套来吧,我的手觉得冷” “格格,那你坐一会,我马上就来!” 我知道这会儿,我想落单都不行,乌雅一定会跟着的,我就这样把她支开了。支开乌雅后,我又把那人参藏进了衣袖之中。此时月朗星稀,那明月如圆镜。照得大地一片惨白。我在那沙地上留下一行字:我一个人去走走,妹妹勿担心! 不知走了多久,我看到一片湖水,那湖水清澈明亮,在月光下银光闪闪。一群雁儿栖息在湖边,发出“啾啾”的叫声。湖面上映照着我的影子和大雁的影子。这里荒无人烟只有我和大雁相对而站,我心中的话儿无处可说,此时对着雁儿真想一诉衷肠。 “雁儿啊雁儿,你们要去哪里呢?是不是要去那温暖的南方啊!海兰珠去不了,海蓝珠要去大金的后宫。你们去过那里吗?那里有海兰珠的姑姑和妹妹,还有许多许多的妃子。她们都很美很美,可是都很伤心很伤心。雁儿啊,我多么羡慕你们,你们有一对多么美丽的翅膀,想要去哪里,就飞到哪里。我要是变成你们中的一个,那该多好啊!” 等我再看那湖面时忽见湖面上多了一个人影。我吓得心一阵狂跳,我欲转身逃走,脚下被淤泥黏住打滑。接着被一双手抱住。“兰儿,小心!” 那声音极熟悉。那乌龙黑袍遮住了我的眼,是他,皇太极。这下我更慌了,我刚刚说了什么,他可听到了?这荒山野岭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是不是有千里眼,我走到哪他都能跟到哪吗?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用力推开了他,落荒而逃。 “兰儿,快停下,别跑了,兰儿――”后面的声音紧紧追上。 到底穿着那不便行动的婚服,我没走几步,就被他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抓进了怀里。再挣扎也无用。 “兰儿,是我”说着他的粗壮的手臂从背后把我紧紧的圈住,我再也动弹不了,只能喘粗气。嘴里又灌进了冷风,咳了起来。他一手拴住我的腰,一手在我背上轻轻的拍打,让我平静下来。我终于清醒了些,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忙急着行跪拜之礼:“大汗,我……。” 皇太极却紧紧拥住我,不让我做任何动作。“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一步!从现在开始我不许你再跑了,我绝不再看着你跑掉,即使你长着翅膀飞,我也一定把你从天上拽下来!”说着他紧紧盯住我,在我耳边用他惯有的平静而坚定的声音说“听见没有!”我没有回答,他又重复了一次“听见没有!” 第二十一章 回去 “海兰珠,听见了!”这是回答吗?听上去更像是服从命令。只是这又怎么样呢。只要听的人觉得对了,就不会错。但是这回我又错了,听的人并不满意。 “这算是回答吗?兰儿,你到底懂不懂?” “大汗,兰儿承蒙大汗错爱,兰儿一定会记住大汗的话,不敢忘记!”我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他能不能满意。我觉得我已经在退让,我尽量去做一个听话的妃子,但是如果这样还不行,我还能怎么样呢? “兰儿,你什么时候也能像跟大雁说话那样对我说话,那样亲切,那样自然的对我说话!”他深深的叹气,但声音显得平静而亲切。 “大汗,大雁它不会怪罪兰儿说得不好!”我在想谁能在皇权面前,想说啥就说啥呢?那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难道他不懂吗?我忽然觉得为他悲哀,皇权虽然高高在上,却听不到真话。 “我明白了,兰儿,这回你说了真话。你在怪我!”他的声音有些兴奋。他的脸颊贴住我的脸,他的话语在耳边呢喃。 “兰儿不敢!”这位大金国的汗王,总是在刹那间掌控着周围的气氛,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高兴,什么时候会生气,什么时候突然来临,什么时候忽然离去,就像风一样难以掌控,无法预知。 我想起那些和他在军营中的对话,为了那“玉儿”“鸟儿”伤神的事情。我心里就不想跟他说话。和他对话的记忆很不好,要么徒增恐惧,要么被他设计。我再不想多说话,只是无奈低头,看脚下的“风景”。不看还好,一看发现我的绣花红布鞋上沾满了湿泥。我忙把脚往袍子里缩了缩,可是这一切也没躲过他的眼睛。 “兰儿,你可真会跑,你看看,我没见过新娘子的鞋会这么脏”说着他把我打横抱起,一手竟把我的两只鞋脱了下来。“这鞋我收起来,不能再给你穿了,这样我看你还能瞎跑!” “你把鞋还我,你!”我急了。 “你再动,我就让你永远也穿不上鞋,看看你这个光着脚的新娘还能跑多远。” “我不跑了,哪儿也不去,你还我吧,求求你!”我不能这样被挂在他的脖子上抱回去。 “真的不跑了?” “真的!” “哪儿也不去了?” “是” “大金的后宫,那个很伤心很伤心的地方去不去?”他听到我刚才跟大雁说的话了。他总是逼得我无路可退、无地自容,无洞可钻。“大汗让兰儿去哪儿,兰儿就去哪儿。” “这是你说的,现在就跟我回去!” 他说什么,现在就跟他回去,回哪里去呢?回盛京吗?可是婚礼不是要明天才举行吗?我们很快回到了营地。此时营地里热闹极了,原来皇太极的迎亲队伍已至北岗,皇太极为哥哥和送亲队伍设宴洗尘。因没见我在马车内,便一路寻了过来。 吴克善哥哥迎了过来“吴克善给大汗请安!” “吴克善快请起,我命人准备了点薄礼,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说着命左右呈上。 哥哥惊喜:“大汗太客气了,吴克善谢过大汗。” “吴克善,我想乘今夜良宵,我们就举行插车礼吧!”插车礼是新娘从送亲队伍的马车里,由新娘的哥哥抱出,进入迎亲队伍的喜车。表示女方已亲手把姑娘交给了男方。插车礼一般在第二天早上举行,只是这还没到时间就举行,有些不合规矩。吴克善哥哥沉默了一下,继而又爽朗的笑了起来:“大汗,吴克善觉得早晚都是要举行的,现在就把海兰珠交给大汗,我也就放心了!” 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吴克善哥哥和皇太极举行了隆重的交接仪式。这样我今夜就不能在送亲队伍里过夜了,而是提前来到了迎亲队伍中,这就是他说的“现在就跟我回去”。 我进入了皇太极的营帐中,提前做了他的新娘。虽然还没有举行婚礼,但是插车礼之后就表示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所有的饮食起居住行都有他来掌管。然而因为仪式过于仓促,乌雅他们还只能留在送亲队伍中过夜。我独自坐在帐内。送亲队伍里的仆妇送来了吃食和起居用品。我听到外面依旧歌舞助兴很是热闹,只是我现在想出去都不行,我的鞋被没收了。而且外面有十几个侍卫守护着,我连爬也别想爬出去。我静静地坐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便如影随形,那是小时的光景,布木布泰和我在湖边赤着脚追逐着,“姐姐,你为什么不教我煮奶茶呢?”布木布泰在湖边跑着。 “姐姐煮给你吃啊!”我也在湖边跑着。 “姐姐你现在就煮给我吃吧!” “你可真是个小馋猫啊!呵呵呵”我笑出了声。 “姐姐,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你也去吗?” “我可不去,我要去牧场给塔林夫送奶茶呢!” “姐姐不去,我让妖怪把你抓去……哈哈哈”说话间,那湖间便出现一条巨大墨黑的鱼一下把妹妹吞了去。我大叫:“妹妹,妹妹……。” 那大妖怪吞了妹妹,便起身向我扑来,我闻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它黏腻的大舌头在我脸上身上舔舐,仿佛要把我吸干,我双手捂住脸儿,尖叫:“不,你还我妹妹,还我……”我大哭大叫,转身欲逃开,可是双脚像被黏住一样迈不开。我跌倒了。那大怪物发出怪怪的声音:“兰儿、玉儿、兰儿……”我挣扎着用力的把那怪物推开。可是那怪物哭了:“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把妹妹还给你!”说着从嘴里把布木布泰从吐了出来。布木布泰突然变小了,在大怪物的掌心里跳着舞。她穿着我当年献舞时的蓝色舞衣。“姐姐,你看我和你跳得一样好!”那怪物突然把手掌合拢,布木布泰被捏在手心里。我急了:“妹妹,妹妹……。”那怪物似一条巨龙缠住我的身体,把我绕紧了,我哭了,伤心欲绝的哭,哭的全身都发抖。忽听耳边有声音在喊: “兰儿,兰儿,我的宝贝儿,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泪珠,“我要妹妹,还给我”说着气也喘不过来了。 “好的,别哭了,我还给你妹妹,兰儿……。” 我忽地坐起来,没有像鱼又像龙的大怪物,也没有妹妹。只有穿着金龙黑袍的皇太极。 “大汗,我,我刚才……。” 第二十二章 沉浮 “你做梦了,兰儿,你怎么哭这得么伤心?你还问我要妹妹!” “兰儿不知是大汗,请大汗恕罪。” “兰儿,你刚才的样子可把我吓得,怎么哄也哄不住,兰儿梦到什么了,竟这样的恐惧?”他把我楼进心口,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和我的背,又把我的脸转向他,仔细的查看我脸上的神情。 “大汗,我梦见大妖怪把妹妹抓走了,还把她吞到肚子里,还吐出来,还把她捏在手心里!” “那大妖怪有没有把你吃下去?”他的嘴凑到我的耳边,又沿着耳根轻掇我的嘴角。我的脸颊边传来一阵黏腻、温热的气息。那气息惹得我烦躁不安。 “那妖怪,他吃了妹妹,还要吃我,我吓得哭了!” “如果我是那妖怪,我就先吃你,免得你逃走了。”他的气息更加浓重,在我脸上,鼻尖,眼角,耳垂不断地吐着热气。“兰儿,你终于是我的了,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我被那发热的气息搅得心烦意乱,我想推开那靠我越来越近,几乎要把我缠住的身体,只是我发现那身体坚硬如磐石,我欲躲开那不断喷向我的热气,耳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兰儿,我想你,想的很辛苦,你在我心里住了那么久,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失去你。我害怕,害怕我一松手你就会飞走,我不能再让你从我手里逃走了,一刻也不想,一刻也等不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双赤红灼烧的眸子,眉宇间似乎凝结着无法释放的忧愁和怨恨。那双眼睛似魔幻,像四季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和温度。这一刻我似乎看到秋天的颜色,火红的绚烂,凝结着化不开的浓霜。他的手熟练的解开我的嫁衣,好像解的是自己的衣服,他连看都不用看,那衣服便像春天的冰雪一样化开了。他的唇盖上我的唇,他的舌尖在我唇齿间拨弄、翻滚、索取,他的手拔开我的胸衣,火热的大掌在我的肌肤上揉搓。我不能适应这样的侵入,我几乎要呼出声来。如果再选择一次,我宁愿再回到梦里去,在那大怪物的口里,被绞碎。可是这一切还没有完,他的手所到之处,我的嫁衣被撕成了碎片,像花瓣一样落了一地。白色内衣像花蕊一样被拽掉。我像一个白瓷瓦罐一样在深海中漂游沉浮。我制止不住要哭出声的呻吟,却淹没在那海洋的狂暴中。尽管我哀叫呻吟,可是这一切全被他夺走,尽管我痛哭哀求,但是他像战场上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军队,不会因为我的哭豪而停下。我在这汹涌的潮水中几乎要被溺死。然而身体里的疼痛又让我清醒,我哭不动了,喉咙里咳出的是血的味道。像快要死的鱼一样只剩下张口呼吸的力气。 我的身体被潮水浸湿,我的嘴唇瑟瑟发抖,我的头发零乱贴在脸颊处、撒在床脚边。我悲愤、羞怒、痛恨。心里像爬了一万只蚂蚁在寝食我的身体、啃咬我的知觉。冷凝的空气穿过我湿漉漉的皮肤,侵透我的身体,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呛得我一阵又一阵的咳起来。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轻车熟路,不会有半点愧疚。他经过了那么多的女人,不过是他家后院新栽了一盆又一盆的花,他可以随便种亦可以随便采。 “兰儿你怎么了?你自幼顽疾可好了没有?怎么又咳起来了!可有服过药?”接着他用锦被把我裹了起来。“怕是又着凉了!我太鲁莽了,唉!” 他这一连串的问号和叹息,算是他的自责和道歉吗?我要不要回答这些问题?而我开始害怕回答他的问题,每次和他对话总是会钻进他的圈套里。每次和他说话,我都要斟酌再三,所以我一般采取能不回答就不回答的策略。他见我好久也没回应,急了:“兰儿,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哪里不舒服?你这样,太让我担心了。” 还问我哪里不舒服。如果这话换成是塔林夫说,我就伸出拳头揍他,哭天抢地的闹一翻。如果换成是那个林丹汗干的,我就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这是皇太极,曾经是遥不可及贝勒爷,说不上亲戚的姑父,后来是我的妹夫,现在是我的丈夫,他掌握着我的一干亲人的命运,掌握着科尔沁的命运。我即使有千千万万个不舒服,又能奈何?但是难道我要跟他说“大汗你放心,我哪里都很舒服,谢谢关心?”这样的话,我也说不出口。所以我的嘴里只挤出两个字“我痛!”我也不知道“痛”具体代表着什么意思,疼痛、痛苦、痛恨……反正我觉得这已足够表达我内心想要蓬勃向外伸驱的怒意。 “兰儿,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次,我不够小心,以后我会注意的,你好好睡会,明天可还有好多事呢。”他的声音如春日和风。他臂弯轻轻拥住我的身体,缠绵的吻落在我的额头。这一刻我恍惚觉得自己飞进了彩云间,那样舒适甜蜜。可是真是那样吗?我恨自己有那样的感觉。他真的是温柔的风、缠绵的雨?我曾经差点在他眼皮底下丢了命。我的塔林夫冤死也和他有关系,更不要说他还有一大干的妻妾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自己如何甜蜜得起来,如何幸福?何来幸福? ------题外话------ 亲们,有缘的点击、有爱的收藏!后面的章节更精彩 第二十三章 婚礼 一早醒来,独自在帐内,此时送亲队伍里的仆妇们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水,乌雅送来了新的婚服,对于昨夜的一切来不及回忆和思考,我重新整理了自己。进入了迎亲队伍的喜车里。乌雅和乌日娜此时也跟上了喜车。过了北岗便能听到盛京一片繁荣热闹的气象。又有仪仗迎至城外,一直送至大清门。进入了大清门,便看到崇政殿前有正黄旗军队护卫于两边,各文武官员立于道旁,更是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立于殿前形成最醒目的风景。皇太极着一身金色龙袍立于这一簇花丛之前。如果,我不是在这喜车里,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幅极绚丽,好看的画面。而此时我却完全没有赏花看风景的心情。 我望着那一个个容颜娇俏的女子,站在皇太极身边的是哲哲大福晋,我的姑姑,她的打扮最尊贵端庄。她的傍边是钮钴禄氏,她是弘毅公额亦都之女,是宫里资历较深的福晋。她的后面是乌拉纳喇氏,大阿哥豪格之母,因此在后宫里有着特殊的位置。后面还有颜扎氏,为皇太极生有一子叶布舒。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东宫侧福晋,与皇太极刚成婚不满两年。伊尔根觉罗氏,生有一子常舒。妹妹布木布泰站于皇太极的左后侧,身着一淡紫色宫装,清新丽质。在他和皇太极中间站着一娇媚女子,从未见过,看来她便是皇太极迎娶不满一个月的新福晋,巴特玛。璪。刚刚归降大金的林丹汗的福晋窦土门福晋。如果我此时还能真心笑出来,感到幸福就在我的前面,那真是太可笑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精神去找那个属于我站的位置,在下一次的婚礼中我站在哪里呢?我想,我是站在布木布泰的后面还是站在她的旁边?是紧靠着巴特玛。璪而站还是隔着她站到妹妹的另一边去? 正想着,喜轿停了下来。左右向皇太极呈上弓和箭,皇太极便拿起一张四尺长的大弓,搭上利剑,往喜轿这边瞄准。这是女真人婚礼的习俗叫“驱煞神”。我眼睛直瞪着那张开的巨弓,心中出现奇异的想法。要是新郎技艺不精,一下射偏了,不就把新娘给射了。要是新郎不喜欢新娘,那这一箭不驱赶煞神,干脆把新娘赶入黄泉了。这样巨大的弓能把马儿牛儿的肚皮射穿,要是新娘被射中那是什么个情形。“嗖”一支箭射来直直的插在喜轿前的地上,连发两箭与先前一箭连成一条线。怪不得金人有这样的习俗,他们的弓箭用的如此熟练,技艺精湛,要让他们的箭射到新娘身上,简直就像在脸盆里淹死一样困难。 皇太极来到喜轿前,拉开了轿帘。他的脸上洋溢了春日般的笑容,“兰儿,下轿吧”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引我下了轿,走进大院内搭起的帐篷中静坐,此谓“坐帐”。这是对祖先帐居生活的追怀。坐帐完毕后,是进入洞房,行合卺礼,当即设宴招待前来恭贺的贵宾、帮忙的官员和亲友。院内张灯结彩,摆设宴席,招待亲友。参与的成员各自忙的不亦乐乎。我在后宫内院的洞房里独自等候。 这是我的婚礼,是金国的大汗给科尔沁草原上格格的婚礼。可以是最隆重、最张扬、最喜庆、最铺张,但不是唯一,也不可能是唯一。这场婚礼的意义是什么?对科尔沁来说是种下一个希望。对大金来说是过了一个节日,对我来说是走进一段非我所愿又不得不走的路途,对他来说是在满园珍贵的奇花异草中又新添了一簇。我的不甘是因为我不想过那种逢人迎笑,趋炎附势,勾心斗角,把内心埋葬,毫无表情的笑,不漏痕迹的妒。千辛万苦的经营,万苦艰辛的压抑。只是从此这些话我只能对着天空说,对着草木说,对着花鸟说。只求再不要让人听见了。 “你在想什么,兰儿?”说话间皇太极已至我身前。“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又睡着做梦了?会不会又有大怪物来吃你。我保证以后不会有怪物来吃你,因为我会把你藏在肚子里,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兰儿!” “大汗有海量,肚子里能藏一座山,一座城、一个国、整个蒙古都在大汗的肚子里,不知道大汗能不能从肚子里找得着兰儿。”原本就是个喜欢怄气的,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就这样不堪入耳呢? “找不着,我就翻山越岭,掀翻整个城,寻遍整个草原,直到找到为此!”他还是笑着。 我还是见好就收吧。“兰儿谢大汗不弃!” “兰儿,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可是你不爱说话,你总是对这花儿说,对着鸟儿说,你能不能也常常对着我说?”他的眸子里闪着光。 “大汗,海兰珠不会说好听的话,我怕惹你生气!”我低头不愿迷失在他的眸子里。 “所以,你总是回避我,抗拒我,我一直想把你拥紧,可是你心里的声音一直在拒绝我,兰儿你到底还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把心中的门打开?” 我愣在那里,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为什么和他说话如同解题一样困难呢?我总是掏心挖肺、收罗群词、反复推敲,刚刚对付了前一题,后一题又迎面而来。解吧?解不出!不解?不行! “兰儿、兰儿没有理由拒绝大汗,大汗息怒!” “你没有拒绝过我吗,兰儿?你能跟我说真话吗?”他字字紧逼,我又回到了那次“兰儿、玉儿、鸟儿”的争辩中。 “大汗,兰儿拒绝过大汗,兰儿欺骗过大汗!”我又落得个跪地求饶。这是新婚之夜,我这个新娘大罪难逃。 “你为什么在九年前逃婚?玉儿,你才是那个献舞的玉儿,而九年前嫁给我的玉儿是你的妹妹!”说着他的手里攥出一颗玉珠,“你寄回的玉珠我一直保存着,那是你的名字,对不对?” 我一看那玉珠子,太熟悉了,这是我当年在林丹汗的军营里收到的书信,那颗玉珠是我寄回去的信物。 “所以我才更肯定,你就是当年献舞的玉儿,你的眼睛,你的神情一直在我的心里,海兰珠、玉儿,闯军营、献舞的都是你!” 我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神情。“海兰珠,愿受大汗责罚!” “我不是要听你说责罚,我是要问你为什么?”他终于怒了。 “大汗,海兰珠不想再骗你,海兰珠并不想嫁给大汗,海兰珠喜欢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塔林夫哥哥。海兰珠知道自己要嫁到金国,就跑了出去,惹了风寒,大病不起,后来妹妹就来到了大汗身边!”说完这些话,我觉得豁然轻松了,我觉得我可以解脱了,要么他定我的罪,要么他弃我于冷宫。反正我不用再费神了。 “你花了九年的时间逃避我,而我花了九年的时间寻找你。兰儿,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他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大汗,海兰珠已经说了实话,请您放过我的家人,治我一个人的罪。” “兰儿,你把什么罪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不知该罚你好,还是该护着你好。我也真想罚你。可是我怎么罚你呀。你整个人都装在我的心窝里,要罚你,不就要罚我的心吗?你以后可再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了。不管你喜欢谁,从现在开始把我装进心里好吗?”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认真地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 第二十四章 良人 “大汗,请恕海兰珠斗胆,海兰珠想知道塔林夫他,他犯了何罪?” “兰儿……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 “大汗,您能告诉海兰珠实话吗?”我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感觉,觉得他会跟我说真话。 “兰儿,你太傻了,那个塔林夫更本不值得你对他这样!”他的声音带着沉痛。 “为什么?”我想起那残酷的杀戮,我的心又一次被揪起。“难道就因为不值得,他就应该死吗?” “兰儿,你觉得是我想杀害他?”皇太极冷冷的回答。 “我只是想知道实情!” “实情是他是大明的奸细。”他忽然抬高了嗓音。 “不,我不信!我不能相信!”我使劲摇头,退了几步。 “我问你,他是不是明人?”他向我逼近。声音却缓和了下来 “是的,可是这不能证明他是奸细,他自小在科尔沁长大!”我还是不能相信,坚定的回答。 “有多小?他来科尔沁时已经十几岁了吧,而你才多大?他是不是写着一手很不错的汉书?你认识他的字吗?” “我认识。”我肯定的说。 “你认识这个吗?”皇太极掏出一封密函。“这是通往大明边疆的密函,被我军截获,你看看这上面的字。” 我接过密函,“蓟辽督师祖公亲启”我仔细斟酌,这确实塔林夫的字迹。我惊得不知所以。 “那个和你一起闯入军营的塔林夫,他是明朝的奸细。他利用了你,才不容易被发现,你还差点为他丢了命。你还为他的死哭的昏天暗地。兰儿,你太傻了。” 昏天暗地?原来我一直活在昏天暗地里。我以为的自由原来是欺骗,我以为的专情原来是利用。这是不是真的?难道我这么多年都活在无知里,我还自以为聪明。 “大战前,他把密函传入明朝,明朝为了让我大金和察哈尔部相互争斗,并把消息告知林丹汗。林丹汗接到消息后未出一兵一卒就慌忙逃跑。你知道察哈尔部和大明都有我的眼线。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塔林夫身上搜到的唯一物品。”我看到一个香包,那个香包似一只可爱的兔子。在兔子得背上秀着一汉字“婉” “你见过这个没有?” “我从没见过。” “我来告诉你,这是塔林夫的表姐,叫上官婉儿,属兔,他的心在他那属兔的表姐身上,你要不要看看他们的通信?” “不,我不要”我再不能听下去了。如果说明朝奸细那是身份的背叛,那么这个“婉儿表姐”,是心的欺骗,是情的背叛。这么多年,我看不清真像,我活在欺骗和背叛中。这个实情太意外了,长生天跟我开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让我笑不出,也哭不出来。 我的心全乱了,我不能立刻放下一个人,立刻又接受一个人。我多么希望能独自呆在一个地方,让我有时间去调整自己的思绪。让我有勇气面对,有勇气放下,有勇气接受。我想忘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我的婚礼,我想跑出去问问那天上的月亮“长生天,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我想去问问地下的塔林夫:“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想问问自己“海兰珠,你为什么这么笨,这么傻,为什么要去相信那些甜言蜜语?为什么要去帮一个骗子?” “大汗,海兰珠有个不情之请。”我痛苦的请求。 “兰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快起来吧。” “大汗,今天是洞房之夜,海兰珠恳请大汗能让我单独呆一会儿” “兰儿,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时辰之后把他忘了。不许难为自己,不许做傻事,好吗?”说着他缕了缕我额前的发丝,站起来大步走出了洞房。 此时我想起那年弟弟满珠洗礼和我说的话“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肯信我,我就是有再多的不是,也总不会做对不起姐姐的事,我最后再劝姐姐一句,姐姐莫要再为情所伤,我们都是草原的儿女,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莫要为情所伤,一切以大局为重”。“为情所伤”如今我无情可伤,“大局为重”那不就是为科尔沁带来一个希望,他们所盼望的皇族血脉。这就是我唯一的大局。从现在开始我不去求长生天了,我只求我自己,好好完成科尔沁的希望吧。当皇太极再次来到洞房时,我已准备了薄酒,重新打理了自己。 “大汗,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让兰儿为你献上一曲吧!”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琴声问:在这千金一刻的良宵,见着自己的心上人,将是如何亲昵对方,尽情享受这幸福的初婚的欢乐 一曲尽,那良人已醉!“新婚之夜、抬头看星星,今天是何日子啊,让我见到如此美丽的人儿,你呀你呀,我该怎么对待这你这样美丽的人儿啊! ”兰儿,你愿意吗,我答应不让你孤单。我们永远这样好吗?兰儿、兰儿,我的兰儿……“ 第二十五章 宴 这金国的贺宴真是没完没了,嫁入金国之后这喜宴已经摆了近十日。宫中备陈百戏、大宴群臣、八方贝勒进宫贺喜。仿佛这大金国除了谋略、征战,就只剩下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宴席了。 这日多铎贝勒又将汗王及众福晋请入了自己的府中备舞、设宴。众福晋受邀请已等候在凤凰楼。皇太极处理完前朝之事,匆匆赶来凤凰楼,拉着我的手说:“这多铎府上美酒佳酿可不一般,更是有舞姖才艺出众,兰儿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众福晋随之来到多铎府上,多铎和多尔衮两位贝勒爷早已等候在府门,将我们迎至府内。贝勒府邸曲径通幽,其中花草相见,鸟语虫鸣,虽没有皇宫的巍峨庄严,却别有一番情趣。来到这样的地方,使人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下来,闻着那曲径间飘来的阵阵花香,更让人流连沉醉。 “好香的花呀,让我猜猜,这清秋时节,最是那紫茉莉开得盛!”巴特玛。璪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只看那树丛间草坡上一簇簇紫色、粉红、橘黄,开的那样娇俏可爱。就如巴特玛。璪纤巧娇嫩的样子。 “都说姐姐是花仙,那些花儿草儿都是姐姐的管着呢,姐姐只一闻一嗅便能知道是什么花儿什么草,什么味儿,什么样儿。”布木布泰就是巧嘴能言。 “妹妹可知道,这紫茉莉喜在夜间开花,白昼寻无踪迹。真是非常奇特之花呢!多铎贝勒可是真有雅兴,喜在这夜晚黄昏,踱进这深径小巷间看景赏花啊!”巴特玛。璪继继续摆谱她对花的鉴赏识别之能。 多铎在前面引路,听到此话甚尴尬:“不瞒福晋,此花由府中之人新栽。说此花味香、静气,又有驱虫之效。令各位福晋见笑了!” 皇太极悠闲的踱着步子,笑着说:“此花优雅,不喜争艳,我的福晋之中便是有此花之品性之人!我得之而兴哉!”说着又拉着我的手,放入唇边轻掇。“兰儿,你说是不是?” 这怎么说也是在公众场合,虽然都是自家的福晋还有哥哥、弟弟们。可是这却是我这个新福晋范的大忌,切不可在这些眼皮子底下落得专宠的名声。我可有些不自在。“名花虽好,则无百日之红。臣妾最是敬佩那苍劲的翠松,能屹立百年而茂盛!” “这翠松,名花,雅苑,都在这里,多铎贝勒可真是有福之人啊!”大福晋哲哲不禁赞叹。 “说的好,说的好。我的众位福晋各有眼力,各尽所长。哈哈哈……”皇太极甚是高兴。 说话间大家已来到会客厅,这摆宴的厅室,也不似宫中那般宽宏。而是略显紧凑,除中间有空地腾出,四面便摆放各种盆景、花卉,那雕栏屏壁清新雅致。这个会客间不设主席位,更多了一份家的感觉。我欲与布木布泰同坐一桌,把皇太极身边的位置腾给哲哲大福晋。巴特玛。璪在皇太极左侧的一席位而坐,另有钮钴禄氏、乌拉纳喇氏。多铎和多尔衮便靠我和布木布泰旁边一席而坐。一家人齐融融的准备开宴了。皇太极却起身,走了过来,对着布木布泰说:“玉儿,最近你姑姑,酒量不济,你的酒量甚好,你过去,一会儿给她挡几杯吧!” 布木布泰聪慧敏捷,马上领悟了其中的意思。便起身说:“那姐姐这里就有劳大汗了,玉儿这就过去!”这样布木布泰与哲哲姑姑坐在一起。我与皇太极坐一起,对面是巴特玛。璪等,傍边分别布木布泰、哲哲一桌和多尔衮、多铎一桌。 有府中的侍女台上百年陈酿,大金的男子个个骁勇,且海量,女子虽娇媚,却在饮酒上巾帼不让须眉。多铎、多尔衮兄弟两先起身敬大汗新婚,又敬各位福晋。各福晋又敬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为国家社稷出生入死,骁勇奋战。酒喝得正酣,席间传舞,耳边响起熟悉的马头琴的旋律,一女子跳起热情的祝酒歌,那身姿甚是轻快活跃,那女子生得玲珑剔透,眉宇间与巴特玛。璪几分相似。一舞尽大家连声赞好。哲哲姑姑夸:“多铎贝勒府上,奇花异草,美酒香甜,美人善舞,真是叫我们大开眼界,只是少了一位心灵手巧、善于打理家事的福晋,这是美中不足啊!若贝勒爷不嫌弃,我来给贝勒爷做个媒,牵个线吧!” 多铎没准备好,竟有些不知所措:“大福晋的好意多铎领了,只是多铎一心保家卫国,没有娶媳妇的心思啊!” 皇太极劝说:“多铎,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上一位福晋为你打理家事,这样你在前线打仗,家里有人给你安排好,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哲哲点头称是:“我有一位妹子,额吉一直深爱不舍,所以至今未嫁,今天我看到多铎年少英俊,神勇非凡。正与我的妹妹哲达相配啊!” 这哲达是哲哲姑姑的小妹,科尔沁大妃的第五女,科尔沁大妃的眼光实属了得,她的前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皇太极和多尔衮,这回又要嫁女儿给弟弟多铎,不能不说我科尔沁真是黏上金国了。哲哲姑姑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媒婆,她为科尔沁牵线搭桥的婚事那是举不胜举。可是哲达这位女子,别的不说,就是相貌不怎么样,长的很胖,在科尔沁众格格中略显平庸。 多铎一听是哲达,尴尬的神情马上转为失落。此时坐于对面的乌拉纳喇氏,笑出了声。“听说哲达格格身姿丰盈,贝勒爷是不是难于消受啊!哈哈哈” 巴特玛。璪闻言也起了兴致:“贝勒爷,年少英姿,心慕窈窕淑女,那是理所当然的,贝勒爷又何必羞而不言呢?” 皇太极想了片刻,嬉笑着说:“女人哪有不变胖的?胖一点多好啊,我总是担心我的兰儿太瘦了,不长肉,我恨不得她多吃些变胖一点。”说着夹了一大块卤肉放我在前面的碗里,“兰儿,多吃点啊!” 布木布泰发言了:“女子重德重贤。美貌就如花朵一样容易凋谢,选择福晋更要重视女子德才,姐姐你说是不是呀?”布木布泰朝我看过来,把话题转到交给我。 我心思细腻,但是口拙,不会顺着人说好话,我知道姑姑和妹妹是一伙的,他们竭力搓成这段姻缘,而多铎恐怕并不喜哲达。这可怎么说呢?帮助哲哲姑姑,那是容耀我科尔沁,是我理所当然要尽的使命和责任,但是我不能看着多铎这样失落不快乐。而此时我更看到刚才那舞女伤神的看着多铎,从我这个角度恰好看到了多铎也望向她的眼神,既执着又无奈。我想多铎是喜欢那个跳舞的少女。她是谁呢,那少女的眼神又屡次望向巴特玛。璪。我突然明白了,那是巴特玛。璪归顺后带来的妹妹。所以这是一场婚姻之战。一边是科尔沁的哲哲和布木布泰,一边是巴特玛。璪以及那些与科尔沁对立的福晋们,而多铎的选择是和她们一样的。而皇太极似乎更相信哲哲一方。现在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到了我手上,我是接还是不接,我怎么接呢? “妹妹说的极是,我想多铎贝勒爷是个明事理,重感情的人,心中自有贤明、惠达之佳人,我敬贝勒爷能娶上这位好姑娘。” 多铎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又倒酒反敬我“多铎谢兰福晋关爱!多铎再敬蓝福晋。”又喝了一大碗。多尔衮看这弟弟这样猛喝酒,劝了起来:“弟弟,这样喝可是要醉了。”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当然,当然要喝醉!哥哥我也敬你!”说着又倒了一大碗酒咕噜噜喝了。 这样从我开始敬酒于多铎之后,多铎就先后喝了五六婉酒。这下喝得真有些稀里糊涂了。便支着身体出去小解。多尔衮跟了出去。 我因为刚刚喝了两大碗,本就不甚酒力。因此便觉得头晕眼花,亦是想出去透透气。皇太极欲扶我,我制止了他,悄悄地说“大汗,众姐妹都善饮,兰儿酒量不济,先避避风头,大汗陪姐姐姐们多喝几杯,兰儿一会就回来!” “兰儿,你可要小心些,去去就回!”皇太极叮嘱着。 出了门,我来到通往花园的小路,此时月色朦胧,风轻云淡。我靠一树旁停下,夜风袭来,刚才脸红耳热的感觉立刻散去了,顿觉一阵清新宜人。忽闻那树丛间有争吵之声。那是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 “凭什么,他让我娶那个肥婆娘,什么女人都会变胖?你说他娶的福晋个个美如花儿,那科尔沁的美人都给他挑了去,专捡剩下的给我们。” “弟弟,你可少说几句。” “他自己喜欢科尔沁的女人,非得让我们兄弟,子侄都娶科尔沁的女人。他干嘛不一个人把科尔沁的女人全娶了,少来烦我们兄弟几个!” “弟弟我知道,你喜欢那个阿霸垓归降福晋的妹妹,那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如今她在你府上做事,为你打理这贝勒府邸,那已经是你的幸运,比你哥哥我,可幸运得多啊!” “小弟知道这些年来哥哥对玉福晋倾心,唉,哥哥你可不能再沉沦下去呀,多铎终是替哥哥担着这份心啊!” “玉福晋?”我心咯噔落下。这说的是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和多尔衮?我惊诧的心儿狂跳。可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要是被他们哥俩发现,势必对我有怀疑,我小心地快步离开了小路。心里反复思腑着多铎劝多尔衮的话,“玉福晋”、“不能再沉沦”、“担着这份心”越想越觉得那是布木布泰无疑。“咚!”整个人撞在一堵肉墙、还被抱了个满怀! “兰儿,瞧你魂不守舍的,你上哪去了,叫我好找!” 大汗怎么也出来了?要是他听到多铎他们的谈话,那还了得。我顾不了交代自己刚才的行踪,便拉了皇太极说:“大汗,外面凉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吧!” 皇太极温暖的大手拉起了我:“兰儿的手这么冰凉,是该回去了!” 此番酒宴,各有心事,各怀鬼胎。最终以多铎和多尔衮大醉而告终。我再也无心顾及多铎之婚事,心里只反复思量妹妹布木布泰与十四爷多尔衮贝的事情,我这个姐姐该如何处之,是装作不知道,还是必须去提醒妹妹勿要做傻事。布木布泰从小机灵,按说她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不会稀里糊涂做不利于科尔沁族人的事情,但是女人常常因为感情而冲动,做出有违以自己本意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暗中观测,以防不备。 第二十六章 三国志 至我入宫后,皇太极几乎每日都传膳、入夜于我宫中。这日我吩咐乌雅准备好几样时令的小菜后,便等着他。然而他却未出现,我看外面天色已暗,此时乌雅进了门说“格格,我听外边的宫人说,今天大汗去了大福晋的宫内正与汉臣商议前朝之事。格格还是先用膳吧!”说着便传了膳。 我用完膳后,觉得百无聊赖,便拿起从布木布泰那里得来的书籍。我常想怪不得布木布泰自从来金国以后变得这么懂事机灵。她爱书如命,还常常跑去请教那些汉臣、文官。还请了个叫范文程的先生叫她学习汉文。我虽对汉文略有所知,但仅仅读过一些诗词歌赋,与她相比差得远了。这日,我去布木布泰宫中串门儿,便看到布木布泰潜心读书,我心中好奇:“妹妹读得是何书?我记得汉人的书有《诗经》、《史记》、《唐诗》、《宋词》、等却不曾见过这样的书。” “姐姐刚刚来盛京,自然不知道,这是《三国演绎》。它可是我们大金国有名的书籍!” “这书还真有来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更觉得有趣了。 “这是大汗所爱之书,大汗不仅自己爱看此书,而且还要让群臣,将领都看此书,这书可是金国之宝,是我们大金国的秘密文件!” 我一听,更乐了,这到底是什么奇书,我也可借来一阅。于是向妹妹借了此书,拿回来迫不及待的看。“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诗词苍劲有力、厚积而薄发。一展英豪之本色。当我看到第十七回“袁公路大起七军,曹孟德会合三将”。忽听外面请安之声:“大汗吉祥!”皇太极推门而入。 “本不想这么晚来打觉兰儿,看见这边灯未灭,心里惦念,你这么晚了还在忙些什么呢?” 我忙向皇太极请了安:“大汗惦念,兰儿不甚感激!” 皇太极随手翻了一下案几上的书籍,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兰儿可不曾闲着,这么晚了原来在读书呢!” “兰儿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翻,我听妹妹说这是本好书,就借来一阅!” “兰儿体弱,要多注意休息,不能这样熬夜读书,这对身体不好,这书我收了去,你以后就不要看了!”皇太极折平了我留有记号的书角,把书扣了起来。 我心里可不平,“兰儿答应大汗,以后入夜不读,白天看总是可以的吧!” 这回皇太极理由更让人不服气了。他说:“兰儿,这书不好看,女子不易读之。” 这书,他看得,朝中文武百官看得,军中将领士兵看得,后宫姐姐妹妹看得,怎么我就看不得,什么不好看、不易看。这是诓我呢。我心中不满,但是想想就为了一本书也不好和他闹。只是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这样对我。 他看我嘴上不说,心里变扭,又安慰起来:“兰儿冰清玉洁,性情温婉,节气脱俗,这书里都是打打杀杀的故事,兰儿不必去读之,伤了心气。”见我还是不答,又说“我的藏书阁里放着《诗经》、《论语》、《孟子》、《唐诗》、《宋词》这些书籍修身养性,更适合于我的兰儿。下回我把它们都拿来。兰儿听我的话!” 我想这位金国的汗王管的可真多,不仅管吃、穿、住、行。连我想看什么书都要管。 “大汗说这书中,尽是硝烟弥漫,阴谋诡计之事,大汗却将之视为金国战略之瑰宝。大汗收蒙古,攻朝鲜,直捣大明京师。不都是打打杀杀的事。这世间凡是有志远聪睿如大汗这样的人,就不能停止战争和掠夺。大汗还在乎兰儿看一本书吗?今天兰儿不看也罢,只是希望大汗能不把兰儿看做是那不食人间烟火之人,我存在于大汗的后宫,便是存在于大汗的江山征伐之中。”我还是不能为命是从,定要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兰儿……”他从我身后抱住我。“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四处征伐,处心积虑,奋发图强,所以我看到战争的残酷,感受深深的疲惫,而兰儿,你就像一阵清泉,你的心就像清晨的露珠一样纯净,我不想失去那样纯净的露珠,我喜欢纤尘不染的你,让我疲惫的心得以放松。” 我突然明白了,为何皇太极不让我看三国,他害怕在他身边有一个和他同样好斗又阴谋诡计一身的女人。所以他宁愿让我活在一个虚假世界里。这对我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多年以后我还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而如今我只能一头栽进他为我设计的梦幻中。他的拥抱是温暖的,他的亲吻总是缠绵,他的呼唤醉了一个又一个夜! 第二十七章 哲哲 清晨醒来,四周静悄悄。我喊了乌雅,乌雅便来到室内:“兰格格,你醒了!” “乌雅,这是什么时辰了?” “格格,已是卯时。” “什么,乌雅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兰格格,是大汗走时有吩咐,说兰格格夜里睡的不好,早上不让我叫醒你。” “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早晚我被你们害死,今早要去清宁宫请安,去晚了成和体统”我顾不得早膳,匆匆打理一下,便朝哲哲的宫中奔去。 快步来到清宁宫,哲哲端坐于清宁宫会客厅的中间,各福晋都已到齐,看到我匆匆赶来不禁齐刷刷望向我。我最讨厌这样被众人盯住的感觉。慌忙向哲哲请了安,告了罪:“海兰珠,来迟了,让各位福晋久等,请大福晋恕罪!” “快坐下吧!”哲哲已叫人看了座。我被安排在了布木布泰的旁边,布木布泰朝我这里挤眉。 “姐姐是不是看《三国》看得太入迷了,一副熬夜倦容。” “兰福晋哪有时间看那什么书啊,玉福晋和我们这些闲来无事之人才拿书来解闷呢!”钮钴禄氏嘀咕。 布木布泰一时语塞,那钮钴禄氏的弦外之音,是直指我的专宠。谁听了心里都不舒服。 “元福晋,兰儿刚来盛京,很多规矩要向姐姐们学习,如兰儿有不当之处,还请元福晋指点。”我虽心里憋屈,可是抢打出头鸟。我这只鸟要是再不示弱,恐怕早晚要被…… “兰儿初来盛京,难免有不当之处,各位姐妹且不要太介意。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元旦节日安排之事。” …… 待到大家商议完节日安排之事,便各自退回。哲哲叫住了我“兰儿,你暂留下。我还有事与你商量。” 我本来要踏出去的脚步,急忙收住、转身。“是,兰儿谨听大福晋吩咐。” “兰儿,你来盛京已有些日子了,咱们姑侄俩也没好好聚一聚,这是我这个姑姑的不是。” “姑姑您真是太客气了,兰儿有姑姑和妹妹照顾着,真是兰儿的福气啊!” “兰儿确是有福之人,你我姑侄一起侍奉大汗,如今大汗视你如珍宝,这是我科尔沁的荣耀。” “姑姑言重了,姑姑才是大汗心中至宝。是众姐妹的典范!” “大汗一生戎马,开疆扩土,经历万难。我们做为他的女人的要懂得爱护和珍惜自己所得,以报答大汗对我们眷顾。” “姑姑教训的是,兰儿当紧记于心。” “唉!大汗至小随父征战,每次身先立足,风险重重,我身在后宫,心系疆场,无不忧之。即汗位后又屡次亲征,在宁锦之战中不畏坚城大炮,一意孤行,冒着炎热和危险作战一月之余,我在后宫心情随着他的战事而迂回曲折。又远征大明,时日甚久,我忧之、盼之,然宫中事宜繁多,我尽力想他所想,做他所做。处理好各中关系。待他风尘仆仆的回来,能感受到家的舒心。” “姑姑与大汗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是后宫的楷模,是大汗心中的支柱。兰儿当以姑姑为尊。听从姑姑教诲!” “兰儿你虽深得大汗之心,亦不得恃宠而骄,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兰儿有错,谢姑姑对我的提点,兰儿必思过而改之!” “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吧,路上小心些,别再奔跑!” “谢谢姑姑关心,兰儿告退!” 我在后宫的这些日子确实遭到了众人的非议,此番姑姑的告诫,我更是不敢怠慢。回寝宫之后,我冥思苦想自己在这后宫的处事之道。又如何应对众福晋的不满和嫉恨。真是一筹莫展。 ------题外话------ 各位亲爱的读者大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缘的点击,有爱的收藏,求收藏啊 第二十八章 编外——皇太极的后宫 真的不喜欢海兰珠来到后宫这个地方,也不喜欢描写后宫的词句,总觉得憋闷,再憋闷。喜欢洋洋洒洒的写草原,写塞外的天空,写边疆。最不喜欢的就是写后宫。只是要写海兰珠,就必须要深入后宫——她的宠妃之路。海兰珠是幸运的,她一入宫,就得到皇太极的青睐,对她百般呵护。恐怕其他福晋都早想狠狠踹她。海兰珠的幸运还不仅如此,她不是孤军作战在后宫里,她还有援军支持。那就是她背后的科尔沁集团。她的姑姑哲哲、她的妹妹布木布泰。她们三人组成了后宫强大的科尔沁集团。 现在分析一下皇太极的后宫状况。一股是有哲哲、布木布泰、海兰珠组成的我们暂且称之为“科尔沁集团”。另一股是为“后金贵族集团”如钮钴禄氏、乌拉纳喇氏,她们都是后金开国肱骨之臣的女儿。还有一股我们称之为“归降集团”。如巴特玛。璪。现在她还是一个人,之后还有囊囊太后,林丹汗的大福晋娜木钟。在海兰珠未到来时的状况是皇太极重视与科尔沁的联姻,器重哲哲。哲哲后来者居上成为后宫大福晋。但是科尔沁集团的薄弱之处是没有儿子。而此时后金贵族集团早已生有儿子,如豪格、硕赛、叶布舒后来这些孩子都成了辅国大臣。因此贵族集团是很有实力滴。最后说说归降集团,这归降集团对于皇太极的后金国来说也是一大国策,收留林丹汗的遗部,对金国来说是使得蒙古各邦诚服的一项重要政治制度。所以在当时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之后我们可以看到这归降集团在封妃上超越了贵族集团成为皇太极五大妃之重要组成部分。由此可见皇太极是个很有政治头脑的君王,也是一个野心勃勃强盗。他并不满足于小家小户,抚妻养子。他更注重开疆扩土。纵使他的后宫队伍都是向外扩展的。我想对于那些为他养儿育女的后金贵族集团的妻妾来说,那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不过此时这三个集团并立,还说不出谁胜谁负,谁长谁短呢。因此科尔沁集团要求“增援”。科尔沁“董事会”莽古斯等同意并且立马派来了海兰珠。海兰珠作为科尔沁放在后宫的一张王牌。立刻使得科尔沁集团曾加了砝码,有了底气,并意图实现垄断后宫之理想。 当然后宫不同于战场。以上说的自是有些过头,谁说人多就可以取胜?后宫更夹杂着感情、性爱。海兰珠又不是统领大军的将领,所有后宫的队伍都败下阵来。哲哲可不能让海兰珠大权独揽,大功独占。因此哲哲对海兰珠,既要利用之,又要打压之。哲哲是个头脑清晰,能力又不错的女性。她既夸赞海兰珠,欢迎海兰珠的到来,又陈述了自己对皇太极的情感,与皇太极同甘苦、共生死的经历,以及自己如何治理后宫,如何成为皇太极在后宫的托付者。最后又提醒海兰珠不要越界,知道分寸。这是既让海兰珠为科尔沁集团建功,又让海兰珠知难而退,不要与她相争。 这就是后宫的故事,这样读后宫,比我一章一章的写省事多了。 第二十九章 让 “乌雅,我们从科尔沁所带的好酒还有几坛?” “兰格格,有两坛上好的奶酒,是兰格格和玉格格最爱的那种!” “帮我拿到妹妹宫里去吧!”说着我往布木布泰的宫中去,回头看到乌雅和乌日娜正欲跟来。“乌雅你留在这里吧,乌日娜陪我一起,如果大汗来宫里,就说我去妹妹那喝酒去了!” 来到布木布泰宫中,正值晚间传膳,布木布泰见我兴匆匆的来,迎了上来:“姐姐,这会儿,你怎么来了!” “妹妹,姐姐听说妹妹宫里备着上好的佳酿,姐姐来蹭食呢。姐姐这里也带来了科尔沁的奶酒,今天与妹妹叙叙旧。” “姐姐,你真会说笑,这美酒佳肴,妹妹这里哪及得上姐姐宫里的。不过妹妹可想念科尔沁的奶酒了。今天可得解解馋了。” 酒过三巡,妹妹那熟悉的笑声又在我耳边荡漾开来。“姐姐,姐姐,今天实在高兴,妹妹再敬你杯~!” “妹妹,你可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在科尔沁一起放牧、一起骑马,一起看那达慕,一起做奶茶,一起嬉闹玩耍!” “是啊,那时姐姐总是把最好的东西让给我,我不会的,有姐姐教我,我做错了事,总是姐姐替我顶罪,我想要的,姐姐总是想办法拿给我。只是姐姐就是不肯教我煮奶茶,我求了好久,姐姐才愿意教我,只是我怎么学都做不出姐姐那样的味道。” “当年姐姐做奶茶有一个独门的秘方,用一百份鲜奶加上一份心意!” “姐姐,什么是一份心意?” “那是有我和塔林夫一起去草原花海采的花蜜,如今姐姐再也不会去做这份心意了!”说着我猛倒酒,“妹妹,今天我们姐妹两不醉不归,定要喝个痛快。” “姐姐,不醉不归,我敬你!” “妹妹,你可记得姐姐教你的舞?” “怎么不记得,姐姐,我现在就跳给你看,姐姐你来弹一曲吧!” 于是我和妹妹喝完了酒,又奏乐起舞。跳完了继续喝酒叙往事!直到有人来传,大汗驾到。我和妹妹才住了手。那位黑袍奇人站到我和妹妹之前。妹妹忙过去行礼。我看到晃晃悠悠的妹妹,看到晃晃悠悠的墙壁,晃晃悠悠的人群站的站,跪的跪。晃晃悠悠的举杯:“大汗,今天高兴。莫非你也来妹妹这里蹭酒喝,来,兰儿敬你一杯。” 此时四周忽然变得极其安静,我看到所有人齐刷刷跪着,只有我和他站在众人之间。而此时我也无法站住了,“嗵”倒了下来。乌日娜忙过来扶住我。“兰格格,小心”乌雅从门外赶了过来。 “乌雅扶我回去吧,大汗来了,咱们不能再叨扰大汗和玉福晋。” “兰格格,大汗……” “乌雅,回吧……。” 次日,我又去哲哲宫内,送刺绣玉帛,又求着哲哲教我秀百鸟朝凤图,为元旦万寿节献礼,又引来了皇太极,我协乌雅,乌日娜匆匆告辞而去。 第三日,我又找出上好的胭脂水粉,送入巴特玛。璪的宫内。乌日娜好一阵喋喋不休:“格格正得宠,却千方百计把好东西送与别人,真是越看越不明白。”便便妞妞的跟着我去了巴特玛。璪的宫中。 巴特玛。璪最是宫中会打扮之人。她看到我欢欢喜喜的来迎接。 “我听说姐姐最是懂得着装、打扮,妹妹今天特来向姐姐请教!” “妹妹说哪里的话,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不过妹妹真心请教,我自然教给妹妹我的经验。”巴特玛。璪上下打量着我。“妹妹平日打扮以素为主,妹妹一身素白是最好衬托妹妹之纤尘不染的气质和神韵。但是妹妹若愿意尝试黄、绿等色系更衬得妹妹活泼明艳,你看如今快要进入早春,这样的颜色也更符合春天之气息。” 巴特玛。璪又教与我如何灵活运用胭脂水粉,如何使肤色与色系协调搭配。真是不听则已,一听才知道这尽有这么许多的学问。 听了这么许多的知识学问。看时间已晚,也不见汗王的踪迹。便告饶回宫。 夜深人静,后宫里低矮的树丛间传来各种窸窣之声,宫墙楼阁之间树荫婆娑,因为太过安静,我与乌日娜说笑壮胆。 “乌日娜,你可听过有个传说叫《精卫填海》。说有一个叫精卫的人,他的兄弟一次不慎跌入海里。精卫为了救他的兄弟,便化成了一只鸟,他每天从遥远的石滩上捡来石子,扔进大海中。直到把海填平,救出他的弟弟。 乌日娜摇摇头:”格格,你在诓我呢,大海这么大,哪里能是捡几块石头就可以填平的?“ ”大海虽然不能填平,但是精卫这个人被世代传颂,直到现在听说当人们来到这片海域时还能看到一只鸟衔着石头在海边鸣叫呢!“ ”真有这样的事啊?那可真奇了。格格你说这个精卫可真是执着之人。“ ”世上有无情之人,便也有执着用心之人吧。“两人说说笑笑便来到了我的寝宫。室内光线忽明忽暗,也不见乌雅开门来迎接,我想莫不是她见我久不回先入睡了。乌日娜急着敲门。嘴里还骂骂咧咧:”这小妮子,这会儿偷懒就睡了,真是的。“ 忽听屋内有脚步声,”吱呀“门开了。乌日娜还不解气:”你个死丫头,叫你开门,你怎么才来,叫格格在外面好——的—~“乌日娜突然张口结舌。”等——的——大汗?“ 皇太极出现在门口,乌日娜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乌日娜不知是大汗驾临,请大汗饶恕乌日娜不知之罪。“ ”大汗,兰儿有罪,请大汗责罚!“这突如其来之事,把我和乌日娜都吓了一跳。 ”乌日娜,你可知罪?“ ”乌日娜该死,请大汗责罚!“ ”哼,这深更半夜的,你不好好伺候主子,尽带着主子到处瞎跑,真是该死。“ ”大汗不可责罚乌日娜,那都是兰儿的主意,大汗息怒!“ ”乌日娜,不怕大汗降罪,只是乌日娜心里有话要说,格格这些天不知怎么总是把自己从科尔沁带来的好东西送给各宫的福晋,入夜时让乌日娜陪着去各宫福晋那里串门子,乌日娜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这些可都是格格的珍藏之物,平时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 ”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以后你可给你家格格看紧点,不要再让她随便送东西了。你下去吧!“ ”乌日娜遵命,乌日娜告退“ 皇太极总算不是真的要责罚乌日娜,他是在跟我生气。乌日娜离开后,我依然不敢怠慢。 ”大汗,您来这里,也不叫乌雅通知兰儿一声,兰儿可担不起这不敬之罪。“ ”兰儿,你现在跟我说说实话,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宫里藏了多少好东西,你这样一家一家的送,你送的是什么?“ ”兰儿送的只是,奶酒、布匹、胭脂,不算是什么珍贵之物,大汗可明鉴!“ ”你没有说真话,你到底在送什么?“这会儿我感到他全身都装满了愤怒。我真是自作自受。这种蹩脚的戏,演个一次两次也就够了。偏偏我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演。怎么不被他看透呢?我在送什么?这怎么能说呢。我在给各宫的福晋,送这位金国的汗王。 ”大汗,兰儿这样做,只是为了保全兰儿在宫里不被人指责,嫉恨。兰儿不知如何自处,请大汗见谅!“ ”唉!怪不得你不喜欢来盛京,进入这后宫。兰儿,你受委屈了!“他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只是你这样做,伤了我的心。你怎么可以把我当礼物送来送去的呢?“ ”兰儿知错!“说着我心里悲鸣,泪如雨下。 ”好了,我现在也不怪你了。只是以后不要在这样的夜里出去。这盛京郊外有这么大的野猫,凶猛异常,常常串进宫墙里来找东西吃。有时还会出来伤人呢。“ 正说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刺耳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我吓得一阵哆嗦,”大汗!“ 皇太极一把把我抱紧怀里,轻轻的抚慰:”兰儿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然而这样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在不久的将来,在这盛京的深宫大院中被荡漾开来,成为笼罩于这大金国天空下的千古奇冤。 第三十章 御膳房下毒 1635年,天聪九年,元月。大金国迎来了举世瞩目的一年,这一年大金国改朝换年号,这一年皇太极称帝封妃,这一年举国上下无不欢庆,这一年隐藏在深宫前朝的阴谋、荼毒在暗中悄然生发。 这一年要从元旦大庆说起。每逢元月佳节,皇太极便要在盛京宫殿内举行盛大的祭祀、庆典活动。这是大金国的大事,前朝从文武百官到亲王贝勒都要参加,后宫更是热闹非凡,各宫福晋都要陈备贺礼,并组织管理各项陈设布置,食品佳肴等等。哲哲姑姑带领我们这些侧福晋们都忙得不亦乐乎。我负责管理的是御膳房敬献庆典的各类小吃、茶点,布木布泰主动邀请帮助我一起执管。哲哲姑姑点头同意,并一再嘱咐,食物乃庆典之圣品,关系着大金整个前朝与后宫的安危,万万不可马虎,务必要处处小心,时时留意。布木布泰与我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一刻也不曾放松。我负责茶水、点心的选择和加工,布木布泰则负责食品的安全和购置。这节令宴要求食品皆含富贵吉祥之意,又要加之精细的作料调出上好的口味。茶水也要富浓郁香味,调制各种口味的果茶,奶茶、御茶等等。 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节日大庆之事,自然要多询问求助于妹妹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对之前哲哲姑姑所指定的几样茶点一一作了详细的介绍。我又对这些所列的各味点心一一分析其制作的方法,排查其色、香、味的优缺点,并加以改之,挑最上品而选。最后决定的几味茶点定下来。 到奉点心: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 四喜乾果: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 四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 饽饽四品:花盏龙眼艾窝窝果酱金糕双色马蹄糕 酱菜四品:宫廷小黄瓜酱黑菜糖蒜腌水芥皮 香茗四品:茉莉雀舌毫杨河春绿洞庭碧螺春珠兰大方 四季水果:应时水果拼盘一品 这些食品中又属香酥饽饽,最受大家的欢迎,且是喜庆之日所必备的点心。饽饽的做法和作料甚多,而且每年都会研制新的做法,配备新的作料。因此我为了不使大家失望,更是花了心思。 这样白天我和妹妹基本都泡在御膳房里。检查各种原料,监管食物制作的各个程序。对食品的不同类别做严格的分配管辖。严格控制御膳房的来往人员。布木布泰更是心细,有经验。在她的法眼之下,御膳房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更不要说是闲杂人等,毒物祸害之类。 临近大庆的日子我们更是一整天都泡在御膳房,恨不得夜晚也能睡在那里。有时御膳房的御厨,仆妇们都离开了,妹妹还舍不得走,还在那里仔细检查各种辅料、作料摆放的位置。查看各种制作盛放食品的器具是否洁净,如果有哪一作料未摆到相应的位置,第二天布木布泰便会提醒负责管辖的人,如果发现再次有误就要严格惩罚,除扣掉本月的月银,严重者还被革职撵出御膳房。这不难看出布木布泰在哲哲姑姑的带领下已经历练得非常成熟稳妥。 这天我与布木布泰检查完毕,发现外面已近暮色。我与布木布泰关好窗,锁了门,便向外走。我忽发现自己所带的一份食谱忘记在御膳房,又匆匆折回去。这一回忽见一黑影从御膳房的窗户飞也似的翻了出去,心中大惊。忙回去把此事告诉了布木布泰。布木布泰霎时脸色苍白,惊吓不小。便问我:“姐姐,你确实看见了人影翻窗而过?”我一时自己也忘了看见的是什么,只是一条斜长的影子,看不清究竟是人是兽,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我们两静了静心,还是决定不要先惊动他人,暗自回去查看。 我们两悄悄进了御膳房,此时外面仅有的一丝光线照进了御膳房,因为我们不想打草惊蛇,也不能掌灯。御膳房里一切都按着我们刚刚临走时的顺序摆放着,没有一丝的零乱,更没有摆错位置,似乎更本就不曾有人来过。难道是我眼花了,还是最近累着了,我不仅胡思乱想。布木布泰却并不气馁,她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角落。突然她招呼我:“姐姐,你看!”我随着她的指点来到一盘香酥饽饽的盘子前。只见布木布泰指着一香酥饽饽,即兴奋,又愤怒。那个香酥饽饽与其他的饽饽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上面加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红点,这个小红点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须得近距离的观察才能看到。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呢?布木布泰为何对这个饽饽如此紧张。 “姐姐,我在临走时仔细数了各个食盘中的食物,这个饽饽盘内本来盛着九十九只饽饽,可是如今却多了一个,我要求御厨们将饽饽都是安顺序面朝上,一顺排列,而这只饽饽却并没有按要求排,而且还点着一奇怪的红点,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布木布泰攥起这红点饽饽,与我回了寝宫。我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对付这个饽饽。首先不知道这个饽饽里买的什么药。其次不知道是谁把这个饽饽放进了御膳房。但是唯一所知的是,这个人是想陷害我和妹妹布木布泰,试想,在大庆之日,无论谁食了这个饽饽,我和布木布泰都逃不了责任。可见这个人的歹毒之心。而她在饽饽上注了标记,则表明她自己不会误食。无论如何首先我们定要弄清这饽饽里的秘密。可是我们对食物药品知之甚少,定要请到有名望的宫中御医才能识别,这样我们姐妹就合计,一个人装病,另一人去请宫中御医。 我们两默默地把太医请了来。布木布泰便出示了红点饽饽,让太医去鉴别这饽饽里面的东西。太医一看事情有蹊跷,自然也更增添了几分谨慎。他经过观、闻、小心尝试后得出结论:”两位福晋,这里面放的是“双子柏”此味药物能使失水,使女子月经不止,惊厥,皮肤水泡腐烂,呕吐,昏迷,肾衰竭、呼吸困难而致死。我从没有听说过有此类毒药,听闻后大惊而后怕。布木布泰的心情恐怕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后宫的毒计真是层出不穷。还好这次由妹妹帮着挡着,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妹妹遣退了太医,并嘱咐其不要伸张。接下来便是要讨论如何对付这个下毒之人。只是这个人我连看都未看清,又怎么来对付他呢?此时我与妹妹耳语交接,共谋计策。 “姐姐莫要担心,妹妹定能设计找出这个下毒之人,姐姐要与我一起配合,共谋此计。”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爱看的朋友就收藏吧! 第三十一章 庆典 元月初一,天蒙蒙亮。最为隆重的典礼在大政殿开始了。文武百官齐集大政殿给汗王拜年。辰时,钦天监官员宣布时刻已到,大清门上鸣钟击鼓,乐队奏响音乐,皇太极登上崇政殿宝座,鞭炮声声,赞礼官高喊“排班”。百官按照品级列队下跪。这时由两名大学士跪捧贺表,由宣表官宣读。读毕,百官行大礼。礼毕,皇太极赐座赐茶,百官又叩头谢恩。 此时崇政殿前檐下东西两侧摆满了官员的宴桌。鞭炮礼乐声中,百官行礼敬酒,然后王宫大臣和司舞者共同跳起独具特色的满族宫廷舞蹈——“庆隆舞”,接着还有各族乐舞和百戏表演。 皇太极与哲哲大福晋端坐于主席位上。我与布木布泰坐席位一侧,正观看台下八旗将士表演一民间习俗“闹猛将”。传说“猛将”是为“吉祥神”。那些猛将像有大有小,大的有一米多,小的能藏于袖中。猛将像或是天真可爱、活泼无邪的幼童或是眉清目秀、鼻正口方的青年。 只见各旗主与八旗将士安旗帜的不同颜色分列而站。抢会活动之前先要举行祭天仪式,待祭天仪式完毕,主持抢会的人将引“猛将”仪仗的杏黄大旗一招,抢会者便会立即将“猛将”背起,狂奔而下。 此时大政殿前万头攒动,脚步雷鸣,人声鼎沸,势如潮涌。只见一身着黄色军服的将领,眼疾手快,背起近前的一座猛将像,直奔黄旗“营地”他身轻如燕,奔跑如飞。那正是皇太极旗下,镶黄旗的贝勒爷萨哈廉。此人是皇太极兄长礼大贝勒代善的次子。听说萨哈廉对皇太极极为忠诚,曾与长兄岳托极力推荐皇太极登汗位。又很有智谋远见,三次上书皇太极拟定国政大事,皆能博得皇太极的赞同。待萨哈廉正欲冲刺到达终点之时,一红旗将帅,从他侧面急速而来,这位正是镶红旗旗主,岳托,萨哈廉之兄长。只见岳托在萨哈廉身前虚晃一招,萨哈廉欲躲闪,却正中了岳托之计。岳托从其背后一把强夺了萨哈廉的“猛将”递给红旗将士。红旗将士们为躲避黄旗的抢夺,竟在空中相互传递,此时领黄旗的另一副将豪格,深入对方之营阵。立博抢夺“猛将”。豪格是皇太极长子,在战场上极为骁勇。眼看豪格战退各将,手拿擒来之时,又一红衣男子,加入了抢猛将阵内,他不急不燥与豪格展开了迂回、诱敌之策。那红衣男子便是杜度。杜度是皇太极长兄禇瑛之子。听说杜度是个胸襟宽大,处事谨慎的贝勒。两红旗和两黄旗之间的争夺,你来我往,难分上下。 再看两白旗和两蓝旗之间的争夺。两白旗有多尔衮、多铎为主将。两蓝旗以济尔哈朗、德格类为主将。多尔衮和多铎为同胞兄弟,都是大福晋阿巴亥所生。不仅在生活中形影不离,且在战场上也是配合默契的搭档。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是皇太极叔叔舒尔哈奇的小儿子,舒尔哈奇另有一大儿子叫阿敏,曾经在努尔哈赤时尊为四大贝勒之一,是努尔哈赤爱如心肝的侄子,又是正蓝旗之主。而如今这两兄弟已是阴阳相隔,那阿敏因为违反军纪,被幽静而死,阿敏死后便由其弟弟济尔哈朗主帅正蓝旗。镶蓝旗之主德格类,是皇太极的十弟。然而他掌管镶蓝旗才不到一年,在之前是皇太极兄长莽古尔泰为旗主,因莽古尔泰在大凌河之战中与皇太极发生争执,御前露刃而被革职、幽静致死。因此皇太极让莽古尔泰的同胞弟弟德格类掌管了镶蓝旗。这两蓝旗之主命运何其相同,都是哥哥被囚、冤屈致死,弟弟走马上任,以致两蓝旗军中将士皆为震惊。在争夺猛将过程中,德格类与济尔哈朗自然就不如多尔衮兄弟配合默契,两白旗得胜。 再看两红旗与两黄旗之间的争夺,两红旗旗主岳托、杜度。两黄旗将领萨哈廉、豪格。正当两黄旗因为两红旗多变的阵法而渐陷入弱势之时,皇太极纵身飞入阵内,夺过“猛将”以力王狂澜之力,把“猛将”推入黄旗营。众人皆呆立而望,仿佛还未从刚才的对阵之中缓过神来。接着又是一阵喝彩,一阵赞叹 “汗王神力!” “大汗勇武!” “大汗英明,令我等俯首敬畏!” 主持人一阵宣布:“两黄旗胜!” 这场惊心动魄的“抢猛将”之战便搞于一段落。接下来是更加让人眼花缭乱的“八面鼓”。“八面鼓”共有伙鼓八面。鼓声时而明快清脆,时而浑厚激昂,时而悠扬婉转。 八面鼓的舞蹈颇引人入胜。在阵阵鼓乐声中出现两个童男童女。右肩至左侧腰各斜挎一串铜铃,左手拿手帕,右手持贺扇,跳入场中,随着欢快的鼓点节奏,跳着权步和双蹦步,有男进造型,有女退亮相,进进退退,甚为俏皮漂亮。随着舞蹈的进展,逐渐加入老婆、老头、中年男女若干名。他们手舞足蹈,即兴表演,在鼓点的节奏中,舞动自如,把舞蹈的气氛推向高潮。热烈活跃的气愤传染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席间气氛顿时高涨,有随着鼓声击掌喝彩的,有跟着场内舞者一起互动跳跃的,有加入舞蹈行列伴舞嬉戏的,还有敬酒助兴的。 萨哈廉从席位中跃入场内舞者中间,随着鼓乐声举手跺足,熟练地跳起八面鼓舞蹈。接着德格类也加入了舞者行列手舞足蹈、左右摇摆甚是兴奋。岳托贝勒在席位间仔细倾听鼓声,以掌击几。忽见其纵身越过一干击鼓将士,抡起一大叉,奋力击奏。顿时众将欢呼、舞者翻腾、场内激起千层巨浪。度杜协其两红旗将士向皇太极敬酒:“度杜祝愿大汗,龙威镇海,一统河山,祝我大金国富民强,永世昌盛。” 另有八旗将士呐喊声:“一统河山,永世昌盛。” 皇太极举杯面向台下各席:“好!为我大金国开国盛事干杯!”底下各臣子,将士无不应和。皆举杯而干。 大金重视一年中的庆典祭祀、好摆各种宴席。其中有一点可以看出,这些庆典无不炫耀其君臣同乐的宽大胸怀,更是加强了君臣、将帅之间的凝聚力。然而在这磅礴倾斜的激流下,隐藏着丝丝刺骨冰凉、令人躲闪不及的暗涌。 三十二章 暗流 此刻在席间眼神总是默默追随布木布泰的十四爷多尔衮,眼睛里忽暗淡下来。才发现布木布泰不知何时离去了。十四爷身旁,十五爷多铎的眼神自然是锁定在了巴特玛。璪其妹妹诺敏的身上。这时巴特玛。璪正与妹妹诺敏商议着什么。岳托与萨哈廉各协妻儿向他们的阿玛代善敬酒。那岳托身旁之女正是岳托之嫡福晋,雅如的生母纳喇氏。嫣儿。雅如与其母长的极为相似,举手投足间皆轻盈灵巧、心细如丝。当我的视线欲从岳托与纳喇氏之处收回时,不料对上了一对炯炯发光的眼睛。那是平安贝勒杜度。杜度能以其父为借鉴,做事从不张扬外露。而他的眼神似午后的阳光,激烈而刺眼,无法让人直视之。我回避了这样的眼神,转而去寻找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跨着小步往这边疾走,后面跟着几个端着盘子的仆妇。布木布泰嘴角抿出一个甜美无比的酒窝:“各位姐姐,妹妹今天准备了各味香酥饽饽让姐姐们尝尝。” 乌拉纳喇氏心急口快:“这香酥饽饽每年都调出新口味,不知今年妹妹又翻了什么新花样,让姐姐们好生期待!” 妹妹不紧不慢的说:“今年呀,我和海兰珠姐姐为这香酥饽饽可费了一番心思,调出的味道,皆富吉祥长寿之意,姐姐们可不要错过这份心意啊!” 众福晋听说有新鲜花样皆开动吃了起来。巴特玛。璪最先惊喜而笑:“这香酥饽饽里包的是糖!” 哲哲大福晋也惊叫:“我吃到的馅儿是玉如意。” 布木布泰笑颜如花的回答:“吃到糖和如意者表示来年的日子更甜美如意!” 席内一阵赞许之声,皆称这馅料包的有意思。接着颜扎氏又惊喜的说:“我吃到的是花生馅儿!”在场的人都一阵嘘唏,这花生又是啥意思? 此时布木布泰向我使了眼色,“姐姐你来说!” 我笑着向颜扎氏敬酒,“妹妹要在此恭贺姐姐呢!这花生最是吉祥之物,寓意多子多福,且富长寿之意!” 颜扎氏满脸笑意:“谢妹妹吉言!” 忽闻乌拉纳喇氏紧张的对这碗里的饽饽叫起来:“这,这是什么味——让我想想——”说着还仔细嚼着,反复品味,“是枣,对对,肯定是枣!妹妹你说说这枣馅儿是什么意思” 布木布泰悠悠的站起身,“这枣馅儿呀,可不正应证了姐姐的福气。枣便是早生贵子的意思,姐姐不正是众姐妹中最早生育豪格大阿哥的,这样的福气谁比得上姐姐呀!” 这一说法可是让姐妹们个个都羡慕不已啊,大家拼命在碗里寻找枣馅儿饽饽,布木布泰吃到一个,岳托福晋娜拉氏。嫣儿吃到一个,豪格福晋,嫣儿妹妹金仑不服气,“怎么大家碗里都有稀奇之物,我吃到碗底里了也没见啥动静那!不行再来一碗!” 我碗里还剩一个,一口咬下去,牙齿碰到一坚硬之物,是栗子,布木布泰大笑:“姐姐吃到的是栗子” “这栗子又是何意呀?”皇太极朝我们这边踱步而来。 “这栗子呀生的饱满,圆润,栗子谐音为”利子“。姐姐可是要为大汗生一优雅皇子啊!”众人皆赞叹。 “今兰儿与玉儿管理大庆之茶点、敬献新品、妙语吉言甚得吾意,赏!”皇太极甚为欢喜的说。 这本是举朝欢庆、举家欢乐的时刻,然而这欢乐并不是属于每一个人的,眼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碗里的饽饽几乎未动,再看钮钴禄氏碗里也还剩有一个饽饽未动。大家都把碗里的饽饽吃了个底朝天欲寻找吉利,这两位福晋显然没有进入状态,是不与相争,淡漠处之,还是另有原因呢?这一切自然都不会逃出布木布泰的法眼。布木布泰不依不饶:“两位姐姐可是嫌弃妹妹的饽饽不够香甜,馅料不合口味。妹妹可想听听姐姐的建议!”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称自己身体不适,口味不好,因此枉费了两位妹妹的好意。钮钴禄氏称胃口小、吃饱了,再吃不下了。 豪格福晋心里不爽,“我吃了两大碗,也未见一个枣子、栗子,两位姐姐倒吃不下,真是扫兴。姐姐不吃不如给我,说不定还藏着如意、花生什么的。我就不信再吃不出一个来。”豪格福晋刚把手伸出去取,钮钴禄氏忽而站起抬手一挥,碗中的饽饽打翻在地。这个饽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到了我的脚边,我一看那饽饽的中心点有一粒若隐若现的红痣。心中顿时明白。钮钴禄氏这一举动,令众人皆惊讶不小。 布木布泰小心地捡起了这个红点饽饽,不甚惋惜:“真可惜这上好的馅料”豪格福晋还不放心,跑来一瞧,这是枣泥所包的馅儿,“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吗!你不想生贵子,我还想早点替豪格生个白白胖胖的小贝勒爷,糟蹋了这好运气,真是太可惜了!”说着吹鼻子瞪眼,满脸不高兴。听了这话,那钮钴禄氏也是满脸惊讶,“我这可,可不是不小心嘛!唉!” 皇太极接过木布木泰手里的饽饽,心情很是不爽:“大金国的粮草皆是农者辛苦耕种,民间饥荒未减,以后不得随意浪费,钮钴禄氏你可知罪!” 众福晋皆楞如呆鹅,就为丢一汤圆,至于吗?我望着皇太极此时的表情,举动,没有一丝含糊。心中猜到了大半,皇太极已经知道了这红点饽饽的“故事”了。布木布泰这一招“将计就计、诱敌出山”用得甚是精湛。 当我们发现饽饽中放入有红点的有毒饽饽后,便将计就计,采取诱敌之策,在饽饽里包入如意、糖、枣子等赋予吉祥的馅料。并且在这些包有特殊馅料的饽饽上点上红痣,这些红痣,一般人不会注意,因此当吃到吉祥馅料的人便会高兴的说出来,因此凡是吃到吉祥馅料的人就被排除在外。而投毒之人,一定会仔细排查饽饽中有红点的饽饽,因此她会排斥这些特殊馅料的饽饽。我们就可以把目标锁定在这些人之中。但此人未料到,这些饽饽早已调了包、换了料。布木布泰与我准备好这一切之后,一定去了哲哲那里,把这个毒饽饽示于哲哲。哲哲听到这样的事肯定大惊,立马寻求对策,决定将这不可告人的阴谋告知皇太极。皇太极自然深信哲哲,并且对其提出的有益而不妨一试的方案非常赞同。此时钮钴禄氏陷入了这一圈套,不能不说她是罪有应得。 但这深宫的阴险毒辣,处处心机,步步为营,无不让人心惊胆颤,如履薄冰。 ------题外话------ 有缘的点击,有爱的收藏。求收藏,各位读者大人,请收藏一个吧!另想问问各位读者大人,我每天在什么时间更文最好?请大家不妨告诉彦昱,我好及时发文 第三十三章 梅花愿 皇太极只字未提下毒之事,却处置了元福晋钮钴禄氏,以及东宫侧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钮钴禄氏被夺元福晋称号,降为庶福晋。罚一个月的月银。而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被罚两个月的月银,并罚替各宫打扫院落一个月。在我看来,对扎鲁特的处罚有些不公。怀疑她与钮钴禄氏相互勾结,理由也太过牵强,就是因为她没有吃下碗里的饽饽,便受到了怀疑,而且对她的处罚比对钮钴禄氏的惩罚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的她一定体会了世态炎凉之寒,而心灰意冷。 那日我与乌雅路过凤凰楼南苑,路旁的梅花落了一地,在这春寒刺骨,落英缤纷的时节,我与她擦肩而过,她的脸色苍白而瘦弱,我回头再顾,未料她也在望着我。我们从各自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什么,也许是相惜或者是相怨、又或许都带着对未来的心慌和恐惧,让我们的眼神竟纠结在一起。我忙脱下身上的大衣,为她披上:“姐姐,这天气早晚凉,你得多穿点以免受了风寒!” 她惊讶的望着我,“妹妹,可别糟蹋了这件好衣裳,姐姐受不起!” “姐姐快别这样说,这世间再好的衣裳也比不上人情之冷暖。富贵可求,情义无价!” “妹妹,我知道你的好意,这里风大,你快回吧!”说着又将大衣披于我肩上。紧紧握了我的手,我感到她手指的冰凉,手心却是微微发烫,一滴泪落在手背,轻轻划过手指在指尖滴落。然后她转过头离开了。她的袖口滑落一条白色丝巾,随风颤抖,向梅花林深处飘去。 我欲上前叫住她,却又担心那丝帕被风卷走,忙上去拣起,见上面书着几行清秀的字迹:梅花愿 芳魂一缕无媚骨 独占冰雪不入俗 宁做碎玉他乡死 不羡群芳争宠苦 古韵三弄暗香动 相思三千共雪舞 且绕烦忧慢拢月 一枕高山翻诗书 在这幽怨的深宫里,我们不停地被卷入到一场又一场的抢夺、争斗中,为了排除异己,又争相联盟,为了一己私利,而祸害他人。为了一生平安,而诡计一身。然而此刻我们在相互的眼神中却看到了自己,不仅感叹:为何我们要相遇在这里呢?若不是因为在这里,我们的相遇又会是怎样的一场相知相惜呢? 之后所听到皆是对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不利之言。说其为某福晋打扫院落时故意弄坏了他人的衣服。说她在给哲哲奉茶时故意打碎了茶杯。又闻,一次大汗去看望她时,她竟不理、不问,恍若无人。汗王非常生气竟要休弃之。 在我看来这未尝不是扎鲁特之所盼。当初扎鲁特巴雅尔图戴青之女的贤名风闻盛京,皇太极便遣使下聘。当其奉命来到盛京城外时,皇太极亲自前往验看。此女贤美之名不虚,很快就成了皇太极尊贵的东宫侧福晋。当日的恩爱风光早已凋零,如今剩下的是怨、是恨,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愁思。又怎么还能笑面迎圣?汗王的爱瞬间即逝,内宫的争斗却是不休不止。风言风语者、落井下石者、审时度势者全都闻风而来。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在背后支撑,又失去了汉王的宠爱,那么其下场的悲哀就可想而知了。 那天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忽来我宫中。她不悲不喜,小心翼翼的进了门,我又一次对上了她的眼眸。她的眼睛里竟带着难于令人察觉希冀。后面跟着她的两个女孩儿,那是他和皇太极所生的皇六女和皇九女 “妹妹,又来打扰你了!” “姐姐,你来了正好,两位公主长得越发喜人可爱了。”我摸了摸两个精致的小人儿。 “不瞒妹妹,这两个孩子很快就要成没娘疼的孩子了,妹妹心慈仁爱,我把这两个孩子交于妹妹,望妹妹不要嫌弃,今后能多照应她们。”说着拉着两孩子生生跪下。 “你说什么,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我对这一切措手不及。“姐姐,你先起来说!”我知道事情更不妙了,不禁涓然泪下。 “汗王休我,把我赏于叶赫部德尔格尔台吉之子南禇,隔日就要出发。我心里只舍不得这两个孩子,反复思量,才来请求妹妹。”札鲁特抓住我的手不放。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我怅然!“姐姐,姐姐你快起来,姐姐放心,妹妹当尽自己的全力保护两位公主平安。” “姐姐在此谢过妹妹!一切都仰仗妹妹了!”说着挥泪离开。忽又停下转过身来,把两位公主的生辰八字交与我手上。摸出两个香囊各挂在两位公主脖颈上,又反复叮咛两位公主一番。遂又欲离去。两位公主哪肯舍得离开她,便是一路追去。 “额娘、额娘你回来啊。” “额娘不要走,带着我一起去,额娘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我抱起两位公主,三人相对而哭,哭成三个泪人,哭成一团泪雨,哭成一座泪城…… ------题外话------ 各位读者大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爱的收藏,有爱的收藏吧 第三十四章 春 1635年二月,皇太极听到林丹汗病逝的消息,毅然决定派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领兵1万,前往鄂尔多斯寻找林丹汗之子额哲。而对于明朝,皇太极更是稳坐泰山观虎斗,此刻明朝正忙于应付各地的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军。又派遣刚刚归降于大金的蒙古敖汉部首领索诺木。杜棱来扰乱明朝之边疆。明朝自从袁崇焕守关后一直坚守“凭坚城、用大炮”这一原则。大金始终无力攻破之。而自祖大寿被围于大凌河开始,金国与明朝边疆的僵持局面被打破。明朝真正进入了风雨飘渺、苦苦支撑的末世之兆。 皇太极对外的军事战略,对内的政治野心日益扩大。他经常在前朝忙碌,有时白天商议还不够,晚上突然想到什么,又招大臣、贝勒们来后宫再谈。这样东宫清宁宫成了前朝,布木布泰对朝廷之事更是耳濡目染,自然我这里也经常变成招待各王宫大臣的会客厅,皇太极与范文程、宁完我、以及各亲王贝勒经常议事到夜半。不能不说这样有创业之心的国主令人敬畏。我除了照顾好两位公主便是一心侍奉皇太极。我担心他熬夜,每天都为他准备各类茶点,有时怕他吃腻了一种食物,又经常改良调制新的口味,再加上一个吉利好听的名称得他的欢心。 有时他望着我:“兰儿,叫我如何感谢你呢?你自己吃的那么少,总是为我做这做那。” “大汗,兰儿觉得大汗吃了便是兰儿吃了。兰儿也只能尽这份力了!”我觉得自己也只能尽到这份力,对于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留下的两位公主,我尽量保持她们在大汗心中的位置。讨皇太极的欢心,便是让他经常来看望两位公主。这样我觉得我做了我应该做的,我经常偷偷写信给扎鲁特,告诉她公主的情况,寄去公主日常所用之物。我想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看到这些一定会满心欢喜的。 有时两位公主围着我:“兰额娘,你说我额娘还会回来看我们吗?我可好想她啊” “你额娘呀,她会来看你们的,她那么喜欢你们,一定会来看你的。” “那她为什么好久好久都不回来呢?她去了哪里呢?” “她现在虽然不能来看你们,但是她给你们带来了很多好东西呢!兰额娘拿出来给你们看。”我把收集来的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拿出给两姐妹,“这是额娘给姐姐的,这是给妹妹的。额娘做的好不好?” “你们额娘是宫里最好的点心师,他做什么都好吃极了!”这时皇太极踱进了我的宫里。“有没有给我的?” “有啊!我们这里有好多呢,皇阿玛,你一起来吃吧。兰额娘说有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分享。阿玛给你――”六公主稚气的声音博得了皇太极的怜爱。 “这孩子,真让人疼!兰儿,还是你教的好,这两个孩子有福了!” 冬日的银装慢慢退去,三月的阳光带来了暖意。早春的花儿在凤凰楼前的庭院里盛开。我和两位公主相伴来凤凰楼读书。皇太极推崇汉学,重用汉臣。因此后宫便也掀起学汉学的风潮。皇太极对于这一点极为支持,甚至还请了汉人大学士来教习后宫的爱学习的福晋们。把凤凰楼当成后宫福晋们的私塾。后宫的福晋带着各自皇子、公主在这里耳濡目染,俨然一番欣欣向荣的气象。六公主极为好学,每天都早早起来拖着我要去读书。这日我们来到凤凰楼前却未见先生的踪影。其他福晋也都没来,才想起这几天先生告假还乡去了。 六公主不愿就这样回去。“兰额娘,不如你来教我们吧!” “兰额娘可是什么也不会,教你们什么呢?” “谁说的,我听说兰额娘会弹奏曲子,会跳舞,兰额娘你教我们吧。” 我见六公主身形玲珑,是学舞的好材料,不学那可真是荒废了这上好的身段! “好啊,兰额娘教你们,学舞呀不仅要掌握动作技巧,听准音乐节奏。最好的舞者是要进入境界。舞者是音乐与情景的链接者,既让人听到音乐又能看到音乐所能表达的情境。所以舞者的表情和眼神更是舞蹈的灵魂。” “兰额娘,你说的这些,我有的记住了,有的没明白。你跳一个,让我们看看吧!” “好吧!兰额娘跳给你们看。” 我环顾四周安静如初,只有风吹动花枝摇曳。我脱下那累人的花盆底,摘下累赘繁重的头饰。一头黑瀑一样的长发便随着我的舞步在凤凰楼的亭台上飞起。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自如的舞动。我的手指触碰到空气中洒落的阳光,我的眼里出现光与花枝交错的彩色弧线。我的耳边响起燕雀动听的啼叫,在枝头嬉戏与我对唱。我仿佛回到了草原,那辽阔无垠的家乡。我觉得自己是一朵长着翅膀的花朵,正飞向那牛羊成群,马蹄嘶鸣的草原。 “兰额娘跳得真好,跳得真好……。”当我以一飞燕展翅而结束舞蹈之时,两位公主高兴的跳起来。而我的眼睛对上了凤凰楼下一堆抬头仰望、惊讶莫名的眼睛。那是正欲穿过崇政殿与凤凰楼之间小道进入十王厅的皇太极和一干王臣贝勒。 我更是惊呆了。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竟像雕像一样保持着最后一个动作。此时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个雕像。不能动也不需要动的雕像。但是我能这样一直不动吗?看来这楼下一干人也是不打算马上离开。这见了人,总不能这样只看着吧。我慌忙间收起了雕像般的动作忙在楼上作了揖,表示自己很抱歉打扰了大家行路。又带着两位公主匆匆离去。 第三十五章 猜忌 至此我在盛京一舞成名,更有人说我以舞魅惑汗王,赶走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夺走了她的孩子,又顺理成章的代替了她东宫侧福晋的位置。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宫里的流言飞语,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些又算什么呢?听过就罢了,也许第二天又出现了另一种说法,另一个更新鲜的话题。最管不得的是人的嘴巴。如果你的思维和想法都要跟着那些嘴巴而走的话。那就很难从中爬出来。恐怕早晚淹死在这漫天飞舞的唾沫之中。 当然散布流言,嚼唾沫芯子的不仅是后宫,前朝也一样把唾沫芯子嚼的满天飞。自那位索诺木。杜棱台吉被派去扰乱明朝边疆后,其妻子莽古济,便经常来盛京。这女子正是大金的三公主,老汗王努尔哈赤的三女儿,原称哈达公主。如今哈达部的吴尔古代去世,皇太极便令她改嫁给刚刚归顺的敖汉部索诺木。杜棱。这一举动不仅仅是和亲那么简单了,更是为了监督敖汉部的动态。皇太极喜打太极,以静制动,以柔克刚。此番哈达公主经常来盛京更是在皇太极面前告发什么!又或是密谋什么,不得而知。 待到索诺木。杜棱班师回朝,听说其收获不小。他的扰乱工作确实了得,皇太极也的确是个知人善用的君主。听说索诺木。杜棱到了边塞之后,一鼓作气对明朝的一个边塞出击,而时此边关的明朝总将领洪承畴已经被派到其他地方去剿灭各地起义军,听说边塞出了状况,又立即被调回来。只是这刚一准备开战。那索诺木。杜棱又退了回去,不打了。明军备战了好几天,也不见动静,此刻索诺木。杜棱正在自己的营帐里喝酒玩女人,乐的欢。皇太极对他叮嘱过,只负责扰乱,不负责攻打。待到明朝军队懈怠下来,他又跃跃欲试与明军作战。明军此时骑虎难下,只好请求各路人马救援,待到救援军马一到,索诺木。杜棱干脆跑。就这样跑回来了,说他无功那倒也未必,明朝经他怎么一闹,各地的起义军更是猖獗起来。外攻内耗,明朝之气数已尽。皇太极只管坐收烂摊子。说他有功,这功劳也未免得来全不费功夫。无论怎么样,皇太极的做法是设宴大庆! 只是那索诺木。杜棱酒量不算很好,胆子却大得不得了,而且有着惊人的扰乱工作经验。他的唾沫芯子足足把在场的每个人喷的目瞪口呆,恨不得一齐上去把他揍扁。 那索诺木,借着酒劲向皇太极散布危言耸听的话语:“大汗不应只依赖兄弟子侄,他们有谋害大汗之意……大汗在,众蒙古尚可安居乐业,大汗不在,蒙古各部就难以为生……”说完醉倒跌在地上,一睡不醒。在场的众阿哥、贝勒、亲王何曾听过这样的诬陷之语,个个怒不可歇,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自从阿敏和莽古尔泰蒙冤而死之后,谁都不敢出来再做这个枪头之鸟。皇太极听了,不怒也不怪。只是安慰大家:“这喝酒喝多了就这幅德行,大家听过就算了,无需当真!” 自那日后,豪格福晋便经常出入于后宫,一日我与布木布泰一起给哲哲姑姑请安,便遇到了同来请安的豪格福晋。豪格福晋笑脸相迎:“两位福晋一起来了可真是巧了,不然我还得去拜见两位呢!”说着让左右呈上礼物各送与哲哲、布木布泰和我。这豪格福晋突然频繁来宫里送大礼,一定是有什么事相求。我正想着 豪格福晋也是快人快语,大大咧咧的个性:“不瞒各位福晋,自从那索诺木。杜棱在朝野上口出狂言,诬陷众兄妹子侄。我额娘真是心急如焚。我额娘可是一心为大汗做事啊!哪能遭这等小人之诬告!”原来这豪格福晋正是为她的额娘,大金国的三公主莽古济而来。 哲哲一旁劝说:“三公主对大汗的衷心有目共睹啊。怎么会怀疑她呢?” 豪格福晋又说:“那索诺木。杜棱本也是个本分忠心的人,只是他那不懂分寸的贱妾联合其兄长托古在背后鼓动,教唆才使得他说出这样狂言,唉!” 哲哲叹气:“这本不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所管的事情,只是我们效忠于汗王,也应该要劝其远离奸佞小人,勿要相信这些风言风语。” “只是如今我额娘不但不能为汗王分忧,还遭到了托古兄妹的排斥,就连那索诺木也背着我额娘做事……。”说着泪眼朦胧。“还望大福晋能劝慰大汗除了托古兄妹这类奸佞小人,替我们做主啊!” 看来这三公主莽古济与现任的丈夫索诺木。杜棱关系很不好啊,以至于要相互排斥、相互告状。而归根结底竟是因为两夫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不能平衡。这半路夫妻相处起来本就矛盾重重,索诺木更相信自己原来的福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而莽古济竟是要除去这心中刺、眼中钉的原配福晋。索诺木为保护托古兄妹,无奈酒后狂言,想把矛头指向莽古济兄妹。 只是皇太极究竟会相信谁呢?安理说自然相信自己的姐姐,而不是新上任的姐夫这不是普通的家庭。这是帝王之家。那被幽静致死的莽古尔泰便是莽古济的亲哥哥,兄妹之间虽然因为莽古尔泰曾因为一怒之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而反目,但是毕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瓜葛。舍车保帅之措那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这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雨还没下,阴风先起! 第三十六章 来归 三月末,岳托、萨哈廉等众贝勒从蒙古草原找回了林丹汗的儿子额哲。皇太极以大礼待之,封察哈尔亲王。并将次女固伦温庄长公主马喀塔许配与他。与此同时他们还带回了遗留在草原上的一大群林丹汗的遗孀。这些美妙女子带着丰厚的家产,像蝴蝶一样翩翩飞入金国的宫殿。 战争背后最直接动机就是经济,分配战利品就是对经济目的最通俗的解释。战利品就包括妇女,失败一方首领的妻女也不能幸免。如何分配这一群如花似玉的战利品,成了各大臣贝勒们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于是在一场千载难逢、雨后甘露一般的皇家大宴上,皇太极和他的兄弟子侄们开始大碗喝酒,大声吆喝,酒鬼赌徒般争抢这一桌丰厚的筹码!纷纷挑选自己满意而且富有的女子。 其中资产丰厚、国色天香的苏泰太后最受欢迎。济尔哈朗首先请奏:“大汗,济尔哈朗有意于苏泰太后,愿纳苏泰太后为福晋,希望大汗能准奏!”自阿敏死后皇太极极为重用济尔哈朗。这济尔哈朗也当仁不让。 皇太极望了望济尔哈朗,颇为赞赏的点头示意,刚准备准奏。代善又从位置上摇晃的站起:“大汗,苏泰太后美名远扬。代善早就有听闻,中意于苏泰,还望大汗能成全。” 众贝勒大臣都乐得嚎叫:“哈哈,比一个、比一个,谁打赢了归谁!” “好啊……哈哈哈……。” 皇太极看到众臣乐不可支,颇有玩味的以静待之。此时济尔哈朗又站了起来:“大汗,苏泰乃是臣已故福晋之妹,臣思念福晋,顾愿纳娶苏泰!” 纳已故福晋之妹是人之常情。皇太极好像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但又得顾念兄长代善。于是婉转应和:“和硕贝勒娶亡妻之妹,天经地义嘛。大贝勒,本汗许你再选,选中定先赐你!” 大贝勒代善此次落了下风便谢了恩而告退。济尔哈朗得了心之所向,感恩退去。 皇太极就像分发奖品一样,一件一件的把这些美丽的礼品分发给各个有功之臣。豪格看上了如母鹿般善良活泼的伯奇太后台丝娜。阿巴泰选中了温婉清新的俄尔哲图福晋。而名分虽高但并不富有的囊囊福晋就备受冷落。皇太极眼看一个个都挑走了,总得给自己兄长留一个。 “本汗有意把囊囊福晋许于大贝勒,大贝勒你可还满意!” 大贝勒代善正欲领旨谢恩。汉臣宁完我提议:“囊囊福晋地位不同于其他福晋,且囊囊之意为皇后娘娘。此女因由大汗纳之为妥啊!” 皇太极犹豫了一下:“哪有这么多规矩啊!你们这些汉臣就是想法多,那我赏什么给礼亲王啊!” “大汗,苏泰太后还带来了他的妹妹松泰,松泰公主的家产不比苏泰太后少,大贝勒纳之再适合不过!” 这种表面慷慨激昂,实际上则为献媚入骨的取媚之术,是那些汉族官员的拿手本领。受过近两千年帝制训练和朱元璋强化培训过的汉族官员们,在此方面的才能早已臻于化境。其解语花一般的善解人意,已经锤炼的登峰造极、无往不胜、无坚不摧!在他们的眼里只有皇权在上,哪里会去考虑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这松泰公主跟着姐姐投靠大金,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安排。而皇太极还在犹豫要不要娶囊囊福晋娜木钟。 娇媚喜人的巴特玛。璪忙为皇太极倒酒:“大汗今日可是喜事连连,臣妾给大汗道喜!”说着举起酒杯。 皇太极又推脱:“这可不行啊,本汗征伐林丹汗,又娶了他的福晋,别人不是说我是为了抢他的福晋才和他征战!” 此时众臣子坚持囊囊不可另嫁他人,非由大汗娶之。众贝勒也就无声了,谁敢夺汗王的女人啊! 哲哲温和有礼劝说皇太极:“大汗,既然大家都说的有理,大汗更应该听取众臣之见,纳娶囊囊福晋。” 布木布泰听哲哲这么说,也急忙跟上劝解:“姑姑说的正是,大汗应该纳娶囊囊福晋,以慰藉察哈尔各部!” 此刻各臣子贝勒,加上后宫的福晋们都争着规劝犹豫不决的皇太极迎娶这门亲事。我至此还没有做任何的表态,而我的表态究竟有何意义呢?如果为了政治原因,我有什么理由反对,我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如果那是皇太极心仪的女子,我更没有理由没有资格反对。此刻最重要的是跟着哲哲、布木布泰一起说恭贺之词,一起为皇太极欢庆。可是此刻为何我翻遍心底每个角落,想找出这些谄媚之词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已发现有眼神在追逐我,皇太极的眼神落在我不知所措的脸上,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回应了他:“恭贺大汗,迎得美人!”然后我一骨碌喝了酒杯里的烈酒。 我讨厌自己还坐在这里,坐在这本不应该来的地方。我讨厌再听那些逢迎谄媚之言,我讨厌我为什么这么在乎皇太极迎娶这门亲事。这是大金国的喜事,是皆大欢喜之事,多么美好的事!多么美妙的婚礼!但是它绝不属于汗王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这我早就知道,还伤心什么?幽怨什么?不如一醉了之,我又自行倒满了一杯,我看这琼浆玉液似的纯美佳酿,平静地卧与酒杯中,倒映出我微醉的脸颊,发红的眼角,饱满精致的粉唇。我更讨厌看到这样的自己,所以我掂起酒杯一口把那倒影吞下了肚。 而这一刻,我发现从对面射来另一束刺眼的光线,如午后的烈阳那般执着,使我无法回避。我努力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双明亮而坚定的眸子。那是平安贝勒杜度,这是我来盛京后第二次撞上他的眼神。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样的眼神对我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第三十七章 画像(1) 囊囊是林丹汗的八大福晋之一,且排名在最前,深受林丹汗的宠爱。此番来到盛京也一定是通过深思熟虑。她深谙宫闱之道,虽皇太极还未承诺迎娶她,但那已是大势所趋,迟早的事。我想除了那皇权为上的政治原因以外,还有她不能被小觑的为人处事之道。这几天娜木钟就在后宫各主那里急着拜访送礼。她的礼物极贵重、她的礼数极周到、她的甜言蜜语让整个后宫为她倾倒。 那日她喜颜欢笑的来到我的宫里,刚坐下备了茶,娜木钟便周到的行礼谢恩。又命左右呈上厚礼。浅笑盈盈的说:“娜木钟早闻蓝福晋性情幽淡、气质高雅,今日见到福晋,娜木钟便觉亲切,犹如见到故人!” “囊囊福晋真是太客气了,海兰珠还未来得及给福晋道喜,福晋这就来了!”我一面说,一面为娜木钟斟茶。 “蓝福晋,今天娜木钟来,有一样特别的礼物要送给福晋。”说着让随从的丫鬟为我呈上一帛锦。乌日娜从丫鬟手里递过了礼物呈与我。我心中觉得这若不是一品精致昂贵的刺绣,便应该是一副名画。当我翻开这一帛锦时惊呆了。是一副峨眉乌发,顾盼生辉的美人图。 “格格?这不是格格?这、这……”乌日娜瞪大了眼睛。 “乌日娜!”乌雅觉得此中又蹊跷,立马住了乌日娜的嘴。 “我这不是说了,一见蓝福晋就如见到故人。原来蓝福晋和画中之人一模一样呢!”娜木钟小心地合了茶盖说。 “这画……。?”我心里实在想不明白。 “这是察哈尔林丹汗的遗物!”娜木钟的话简单而明了。 但是这话里却暗藏着深机。林丹汗的遗物中为什么有我的画?我曾经被劫持入了察哈尔军营近半年。若有我的遗落的物品也并不为奇,但为什么是一副美人图。这究竟是不是林丹汗的遗物?它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娜木钟为什么要将它拿出送与我?我一骨碌把这些问题在心中罗列了一遍。 “囊囊福晋,今后你我同侍大汗,也是有缘之人,海兰珠谢福晋送我这些稀世之珍。海兰珠这里也有些薄礼要送给福晋。”说完我让乌雅收了画卷,又找出我平时喜做的各种点心食谱呈上:“囊囊福晋见笑了,这些是大汗平时爱吃的各种点心,我在上面皆有记录材料与做法。还望福晋笑纳。以后大汗就有劳福晋了。” 娜木钟心领神会:“妹妹真是心思细腻,娜木钟定不辜负妹妹的这份心意,一定用心服侍大汗!” 已看天色不早,娜木钟便告退而回。乌雅不解:“这样厉害的女子,想以一副图来威胁格格,格格不但不防着她,倒还把自己的心血送至她,这样的人进了后宫万一有一天她把这副画,这什么遗物拿出来说事,格格还不要吃她的亏!” “乌雅,你只知其一,却未见其二,这样的人若不进后宫,更成心头一刺,万一有一天她真能用画来说事,说我为了此画而威胁其进宫,我可是百口莫辩。若是她顺利的进了后宫,以后再拿此画说事,那便是空穴来风,无理取闹,争风吃醋之举,她如此聪慧明锐之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格格心深似海,都说布木布泰格格睿智,兰格格的智慧无不及布木布泰格格,只是兰格格凡事不相争,以退为进,都说格格品性如汗王之母孟古太后呢!” “休要胡言!”我气愤的掸落了桌上的茶杯。“孟古太后乃大汗之母,哪容你们这些下人议论的。” 乌雅见我难得这样生气,忙跪下认错:“乌雅知罪,格格莫生气,乌雅说错话,格格罚乌雅便是?” “乌雅,你可知道这些话说的好听些,是说我善良谦和、进退有度。说的不好听那是借着汗王之母抬举自己。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后果可不堪设想!以后要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必重罚以惩戒!” 乌雅不知我生气的原因,我深知这宫里最忌讳的是妄论皇权。皇太极是极为敬重自己的母亲的,孟古太后过世的早。皇太极又没有同胞姐妹兄弟,使得他在前朝宫内的明争暗斗中极为孤独。也培养了他善于谋略、把握形势的能力。我想这位孟古太后给予皇太极年幼时的影响是非常深的。心中顿生敬仰之情。 第三十八章 画像(2) 十一章画像(2) 那张林丹汗所遗之画平卧于我桌前,我始终也弄不清,这画像从何而来。当我再一次细看这幅画像时,忽然发现了一些疑点。这画初看似我,但是细看之下,发现那画上女子眉间有一颗红痣,耳边的环佩是莫西鄂尔多斯蒙古女子所特有的珍珠玛瑙殷翠,此配饰即保留着蒙古传统特征,又融合元朝时汉人流入的文化。这画画的不是我,是另一跟我相像的女子。只是这位女子是谁?曾经与林丹汗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我无从知晓。 当我欲把此画重新藏起时,听外面有行礼之声,便知是皇太极来了。慌忙之中我把画塞进窗边一扩口蓝瓷花瓶中,忙迎了出去:“大汗,兰儿给大汗请安!” “兰儿不必多礼!”皇太极此番神情亦亦的出现在我眼前。“这些日子,你怎么瘦了?我听乌雅说,你总是吃的少。宫里这些厨师做的,不对你的味,我想从宫外再请个手艺高超的民间厨师,你喜欢”同春园“的豆面饽饽还是”鸿宾楼“的八味山珍?或者是”惠丰堂“的鲜海龙酥?我让宁完我把盛京的好馆子都打听了一遍,他说这些地方的厨师做的不错!” “大汗,这宫里的美食,兰儿都来不及吃,怎么还要去宫外请?兰儿感恩大汗对我的心意,只是这样劳师动众,兰儿可受不起。” 皇太极执了我的手:“兰儿再也不要说什么‘受不起’这样的话了,有什么受不起的,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不要再拒绝我的好意好吗?” “大汗,我想也不一定非得请个厨师在宫里。宫外的食物美在野趣,要是都拿到宫里来吃,那味就不一样了。如果大汗真想让海兰珠尝尝这宫外的美味,不如让兰儿和妹妹去宫外吃一顿,即可解解馋,又当是出游,别有一番情趣。”心里暗想这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真想出去透透气啊! “兰儿,是不是整天闷在宫里,闷坏了,下回冬猎时带上你,你姑姑哲哲,和你的妹妹都去过郊外行猎。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又担心你若去了,我可什么也打不到了!” “为什么?” “你可还记得那年我行猎遇上你,你求我放走了一只鹿。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像你那样请求的。从那以后我不射鹿。若你去了猎场要我放羊、放狐、放熊、放虎、放豹子,那我以后岂不是什么都猎不到了。大金的汗王成了不会拉弓的废物!你说是不是,兰儿?”说着他突然装成一猛兽向我伸爪子猛扑,一边说:“什么都抓不到,我就抓一只仙雉,让她来给我做皇妃,哈哈哈!” 我急忙躲闪,“大汗,仙雉姑姑来了,你看――”趁皇太极不注意,我又从他腋下逃走了,直往外跑。他才知道上了当,“竟敢骗我,看我不抓住你!”说着猛追上来,一个虎跃从身后把我抱紧。“还跑不跑?” “不跑了。”我气喘嘘嘘的答应。 “真的不跑了?”他的声音极细,带着融化意志般的缠绵。 可是一想到他很快就要在新婚之夜将另一位女子这样拥入怀里,我的心便纠结在一起,无法释怀。 “大汗快别闹了,休要叫人见着!” 皇太极并不放手:“兰儿,我决定娶娜木钟……” 你娶谁不娶谁,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与我相关吗?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他什么?他是我的夫君没错,可是他是后宫所有女子的夫君,谁也不知道他属于谁,谁都爱着他,恨着他,念着他,防着他,无可奈何着他。 “兰儿知道,兰儿给大汗道喜!” “兰儿,你除了道喜这样的话,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他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快。 我有什么话要说?要说的话能说吗?说出来会怎么样? “兰儿不会说话。”我对于想说又不能说的事情常常以“不会说”代之。 “是不会说,还是不想说?”他的问题就是没完没了。 我真想说:你娶你的媳妇,干我何事?何必来问我?但是我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大汗,臣妾不想干涉内廷之事,一切听从大汗做主!” “兰儿,我知你温贤、德才兼备又谦和礼让,只是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吗?众人皆劝我娶娜木钟,连你也这样认为吗?” “大汗!”我再也不能忍受他这样的质问。“兰儿的心里只有大汗,而大汗的心里却是装着整个天下。兰儿想问,兰儿如何把大汗这么大的心全装进兰儿的心里。岂不是自不量力?” 皇太极刹那间愣住了。原来这心和心的连接不只是距离的远近、不只是性情是否相和,还有大和小的区别,小可以小到只容得下自己或者自己所爱之人,大可大到容下所有的人、整个天下。 “既然兰儿不能要求大汗把心里的整个天下换成一个兰儿,那么兰儿就愿意做大汗心里的一汪清泉,大汗渴了,累了能想到它,那便也是兰儿今生之所愿!” “兰儿,你真是我心里最清、最美、最甘甜的泉水,愿这泉水能常常久久、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伴随我,兰儿,你说好吗?” ------题外话------ 这里是个大坑,大大坑,请读者大人给力收藏大坑坑! 第三十九章 画像(3) 次日醒来,发现汗王已不在,我忽想到昨天所藏之物还未放置妥当,忙翻身起床,不顾地上冰凉,赤脚来到窗口去取那画像,然而我放入瓶中的画像竟不翼而飞。我忙喊乌雅,问她有没有看到瓶中的画像,乌雅一副茫然的样子,令我再度陷入惶恐之中。 “这盛京郊外有这么大的野猫,凶猛异常,常常串进宫墙里来找东西吃。有时还会出来伤人呢。”皇太极那日对我恐吓的话突然在我耳边闪过,难道真有这么大的野猫闯进宫里,还偷了画像。不不不,野猫怎么会偷画像呢?偷画像的一定是人。这下我更惊慌了,这个人偷画像做什么呢?莫不是这画价值连城,那么就是打算拿这画做些阴谋诡计之事!我越想越觉得可怕。 “昨天除了大汗,可还有谁来过这个屋子?” “格格,昨天除了大汗只有囊囊福晋来过啊?” “难道是娜木钟?”可是她为何要把送我之物又偷回去呢?这件事又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也许昨夜风大,给吹走了,我又跑到后院去找。 忽听院内有争吵之声。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在这后宫禁地喧哗。 见一中年女子穿戴十分雍容华贵,但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她立于院中槐树之下,正在与皇太极理论什么。这是谁?竟有这样的胆子和能耐?而皇太极似乎还在劝慰她什么。只听那女子口口声声说:“你为何让豪格纳妾,我的女儿刚嫁给豪格,你却让他再娶那个林丹汗的女人,你这样做对我们母女太不公平了,你让我嫁给索诺木。杜棱,让我帮助你打听敖汉部的消息。我都为你做了,可你竟这样对我们母女?” 原来这便是三公主莽古济,听说她是有名的泼辣妇,看来所传不虚。怪不得皇太极要把她带到后宫内院来说事。 皇太极似乎一直在回避这些问题,他并不直接回答莽古济的问题,总是环顾左右而言他。 “三姐,你呀年纪大了,也别管这些事了,豪格他不会亏待你的女儿的!” 皇太极与这位三姐,即是姐弟,又是亲家,碰上这么个泼辣劲的亲家母,又是从小到大应该尊重的姐姐,看来这皇太极也有处理不了的家事,不过皇太极的耐心极好,而这个亲家母似乎还真来劲,非要皇太极取消了这门亲事才肯罢休。最后这姐弟两也只好不欢而散。 豪格与伯奇福晋苔丝那的婚事就在眼前了,这会儿莽古济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竟与皇太极翻了脸。这婚事可怎么办下去呢? 但是此刻我可顾不了这些。我更想找回我的画,然而我翻遍了整个院子,就是不见其踪影。忽然我发现在矮树丛间有一片脚印,这些脚印显得很无序,即不像是在行走,也不似站立不动,却好似在原地打转。正当我仔细查看这些脚印时,一白影从前面的假山前掠过,我欲向前追去,忽闻有人喊:“姐姐,姐姐我可找到你了!”是布木布泰。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呢,我听岳托福晋纳喇氏说,最近她们府上的海棠开的盛,请我们一起去赏花儿呢,姐姐喜收集花蜜,不如我们一起去收集一些做海棠蜜饯糕。” 二人来到岳托府,未进门已闻府内香气满园。这些贝勒王府都设在盛京幽静、雅致之地,与皇太极的宫殿相比总是多了一份闲适、静逸的家的气息。岳托福晋听说我们姐妹来了,匆匆迎至门口。 “那拉氏。嫣儿给玉福晋、蓝福晋请安!” “姐姐不必多礼,早听说姐姐府上海棠开的好,我海兰珠姐姐最喜收集花蜜,今儿个真是赶上时候了!”布木布泰笑着。 “两位福晋快请进吧!”岳托福晋纳喇氏,和颜悦目、恭谨有礼。 那岳托府比起多铎府除了优雅静逸之外又多了一份端庄祥和之气。那院内的海棠不妖不媚,却开出了春的暖意。岳托福晋早已为我们备好了早春的香茗,此茶闻来香气清新、入口甘甜,必是那出自洞庭湖伴的“君山银针”。可见其主人的雅韵和用心。 正欲品这杯香茗清茶,忽见岳托、代善与一女子向这边走来。这女子甚为眼熟,正是那个晨间与皇太极发生争执的三公主莽古济。看来莽古济在皇太极那里受了气、吃了闭门羹,又到大哥代善这里求救诉苦来了。这代善与莽古济的关系就跟皇太极一样,既是兄妹又是亲家,莽古济便是岳托的丈母娘。岳托看见丈母娘来了,自然殷勤接待,礼数周到。这岳托福晋也忙迎上去:“今天可真是巧了,额娘你也来了,你看玉福晋和蓝福晋都在这呢!” 我与布木布泰也忙起身施礼,不料那莽古济盛气凌人,“哼,这皇太极是唱得哪一出戏?这回又派他两个福晋来这里盯着,把我们娘三当什么人!”又没好气的瞥眼瞅了瞅我俩:“我们这大汗可真是的,自己风流快活一下子娶了姑侄三人,真是有其父比有其子!”这莽古济大概在皇太极那里的气还没消,竟发在我和布木布泰身上。我刚刚看见她与皇太极争吵的架势,如今再听她这样的话倒是见怪不怪。乌雅却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使劲拉着我的衣角,脸都变黑了。 “额娘,你怎么这样说?玉福晋和蓝福晋是女儿请来的贵客,她们可没得罪你。” 岳托只好在那里打圆场:“嫣儿,你好好陪着两位福晋,阿玛和我还有事要跟你额娘商量!”一边请了莽古济赶紧进了内府。 代善的脸色也极难堪,向我和布木布泰回了礼跟了进去。 第四十章 不属于我的夜 今夜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今夜是个不眠之夜。欢庆的属于娜木钟,不眠的属于我。然而这样的夜不能不让我回想自己的新婚之夜,即使知道这样的夜不仅仅属于我,也许每一个后宫的女子在这样的夜都会回想,回想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日子。今夜星光多美好,适合用寂寞去凭吊。看看后宫那一盏一盏的灯直到深夜还未灭,难道真的是为了欢庆,难道真的是在祝贺自己的丈夫拥着另一位新人。我无法让自己平静,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也逃不过这样的煎熬。 这样的夜我无法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寝宫,我几乎要为无数的回忆和想象炸开了。我会想象皇太极给我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复制给另一个人。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折磨我,撕碎我,让我不能哭、不能叫、不能倾诉,这样的沉默也让我几乎想要逃。所以我逃到宫里最最最隐秘的角落。我觉得这里没有人能找到我了。至少这里的星光属于我,属于我这个脆弱的灵魂。 “长生天,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对着天上的星星说。不料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来告诉你!” 此刻我管不了那是人是鬼。我忿忿的转过身“你是谁?鬼鬼祟祟闯入后宫!” 在我身后一男子静立不动,根本没有打算因为我的吼叫而避开。那眼神安静而炽烈,那是我见过的眼神。是平安贝勒杜度。我呆住了。 “求天没有用,我来告诉你怎么做!”杜度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你怎么会,怎么会闯入后宫?”我又气又惊 “先别管我怎么闯入后宫,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丢了东西?” “我丢了东西?是的,我丢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今夜难道不是丢了魂、丢了魄,丢了自己。我苦闷的回答。 “那幅画是不是娜木钟给你?” “什么画?谁爱拿拿去好了,谁稀罕?”我大概真的太伤心了,以至于胡言乱语起来。 “海兰珠,你真的不想知道?”杜度抓住了我的手。 我忽然被他用力的抓在手里,猛地惊醒:“你知道那画?” “是的。”他收回了眼神。 “那好,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有画?你怎么知道我丢了它?” “是你的丫头说出来的,说你有一副画,画的和你一摸一样!” 是乌雅?不对,乌雅一向口风紧,是乌日娜说的,这丫头心无城府,快眼、大嘴、长舌。 “你知道那画在哪里?”我忙问 杜度静静的站立了一会,并没有马上回答我。 “我愿意帮你搞清楚这画的来路!”他又恢复了平静。 “好,你告诉我去找谁?” “可以去找伯奇福晋。” 伯奇福晋苔丝娜,豪格看重的福晋?她曾经是林丹汗的侧福晋,“可是……” “我曾经在蒙古战场上救过他的阿玛!”杜度笃定的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这是怀疑他,还是在确定他的真诚? “我觉得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他的回答更是语无伦次,叫人摸不着头脑。先不管到底为什么,关键是弄清画像的真伪。 “可是我在这深宫,怎么见苔丝娜呢?况且我以什么理由去见她?” “现在就去,不用理由!”他笃定的说 “你说什么?现在?”我甩掉了他握住我的手。 看不出这个平时平静沉默的贝勒爷,怎么做事这么心急,还是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现在我不能出去!这里是大金的后宫!”我背过了身,努力想让自己平静 “今天大汗不会来你那里,我带你出去。”他靠近我,依然执着。 我被他搅得脑子里乱哄哄的。走就走,反正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这郁闷的夜,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干脆逃走。 “我跟你走!”我转向他,抬头做下了决定 “不会后悔?”他又一次握住我的手 “不会!”要杀要剐随了他们,无非就是一死。 第四十一章 夜闯豪格府 杜度拉住我的手,一个龙腾虎跃翻过了宫墙。没想到我以为的铜墙铁壁在某些人的眼里如同花园里的一个小栅栏。怪不得宫里山猫横行。出宫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出了宫墙,杜度带我拐进了一条小街,这小街就靠近宫墙的一边,但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原来这墙内墙外真正是两个世界。 杜度始终拉着我的手,因此在这漆黑一片的街上即使奔跑如飞,我竟不曾跌倒,且脚步倒变得更轻快了。不一会我们便来到豪格府,看来这豪格府,杜度也是不打算从正门进的。我们选了一角幽静的院墙还是如山猫一样跃了过去。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淋漓畅快的飞腾跳跃。进了豪格府,摸索着各个房间,看看哪一个是苔丝娜的。此刻整个王府安静无声。第一次体会半夜做贼的心虚,一只夜枭“哇”得飞过,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杜度忙把我扶起。 忽听主屋内有窸窣之声。细听声音有点熟悉,从门缝细看。两个熟悉的身影,豪格福晋金仑和她的额娘莽古济。 “你看看豪格现在还在那妖精那里不回来,你真是没用!” “额娘,这,这,女儿也没有办法!” “你就是心肠太软了,这种女人也能让她进得府里来?” “额娘,这豪格要来的人,我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 “赶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趁她现在对府里还不熟,把她赶到阴曹地府也不难!” “什么?额娘,这,这……。” “我说你就是心肠太软,所以才被欺负。” “额娘——” “这包药,无色无味,你放进她的茶水里,慢慢的她会无疾而死。” “这——” “这回你可要听我的!”—— 她们要给苔丝娜下毒?我惊得合不拢嘴。杜度示意我快快离开。我们躲进门前一龙爪树下。眼看豪格福晋把其母莽古济送了出去,又小声与府内丫鬟说了什么。进了门。 我们要去找苔丝娜,只是豪格在苔丝娜那里,就不好办了。但是如果要是不去的话,苔丝娜很可能就有危险了。因此我还是决定要提醒苔丝娜,让她小心。 来到苔丝娜的屋前。果然发现了豪格在苔丝娜屋里。但似乎神智并不很清醒。似乎还沉醉在其父汗喜宴的醉生梦死中。 “苔丝娜,我的苔丝娜,你看看我父汗的婚宴多热闹,多风光,……你很快就要嫁给我……。我也要给你办个这样的婚宴,让你,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苔丝娜……。” “贝勒爷,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只是你那福晋纳喇氏可容不下我,她,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害怕,这府里可都是她的人!” “这婆娘,我看他能怎么着,还有她的额娘……。整天追着我不放,说我欺负他的女儿,这娘两我定饶不了……绕不了她们。” 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风吃醋之戏,不禁在后宫演绎,也在王府上演,在大金的每一寸土地上演。 我脸上肯定压着一片黑压压的云,杜度看了我一眼心情也沉重起来,“怎么把下毒的事情告诉她?” 我从衣服上撕下一片白锦,正欲咬破指尖而写,杜度阻止了我,我抓住了杜度的手:“还是让我来,不要让他人抓住了你的把柄,我是女子书信与她比较妥当。”这一刻我脑子似乎清醒了许多。狠心一用力差点把手指给咬断,杜度忙伸手帮我捂住伤口,竟心疼地把我的手放在胸前:“珠儿!” “珠儿?”这是叫我吗?我顾不得这些,得先写完: “娜福晋,小心误食中毒” 待血迹干后,杜度用一短箭把信射了进去。此刻豪格醉于床榻之上,苔丝娜发现动静,出来发现了此箭,顿时惊恐万分。又出门左右张望。 杜度在墙角扔了一石子,苔丝娜小心地向我们这边走来。发现我和杜度,着实惊讶不小。杜度示意其不要出声。三人找到院中一偏僻的角落落定。苔丝娜方松了一口气:“谢谢两位救我!” “娜福晋,我们也是有事找你,正巧发现了这下毒之事,才来告知!” “两位找我有何事?” “我想问娜福晋,林丹汗的遗物中是否有一张画像,画中之人和我一样?” 苔丝娜想了想:“没错,我记得有一张画像,林丹汗一直挂在其帐内,那画像上的画一美人,我一直不知道这画的谁,后来到大金遇见蓝福晋,才觉得蓝福晋酷似画中之人。” “这画中之人,不是我。那画的是另一异族女子,只是那女子长的和我一样!你知道林丹汗这幅画从哪里得来?” “我只是记得有一次林丹汗莫西鄂尔多斯巡查拿回了一副画。林丹汗视为珍宝,每天必会去看那画像,常常盯着她看老半天。” “那你可知道这副画像的主人是谁?”杜度好奇的问 “这个我并不清楚!” 看来苔丝娜确实知道的并不多,这幅画依然是一个谜,我们只解开了一个头,那确实是林丹汗之物,至于从那里来,林丹汗与那幅画的关系,为什么有人偷走了画像我们还是一头雾水。 第四十二章 回宫 回到宫中已是五更,遥望宫内却依然灯火通明,以往这个时候应该是整个大殿和后宫最安静的时刻,今日为何这般热闹?这汗王的婚礼就是不一样,难道我那时新婚之夜也是这样?我正想入非非。杜度紧握了一下我的手,“这可不好,宫里出事了!” “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我一时回不过神来。 “你出宫被发现了!”杜度说出的话着实让人惊慌不小,但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定。 他看我不知所措的神情又补充说:“看来如今只是为了你的失踪而到处在找你!” “那,那该怎么办?”这次可真闯祸了。 “马上送你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这,回去?还回得去吗?回去了该怎么办呢?”我着实乱了方寸。 “我把你送到一隐秘的角落,你就说在那里睡着了!”杜度一面说一面查看这宫墙里的动静,忽然在一处停下。“好了,就这里!” 他用力抱住我翻进了宫墙。正好其间有一假山挡住了视线,不易被察觉。他看我站定,又匆忙越过了宫墙没了影。 这个杜度这样把我扔在这里,就完了。只是若他不跑,我不更危险吗?我一个人朝灯火的方向走去,一丫鬟掌着灯笼看见了我,慌忙叫了起来:“兰福晋,蓝福晋回来了,蓝福晋……。” 一群人向这边围了过来,“蓝福晋,蓝福晋找到了,找到了……。” 我终于为我的出逃感到万分后悔,皇太极在一群宫人的拥簇下赶了过来 “兰儿――兰儿,你去了哪里?你吓死我了!……。”他用力的把我拥进怀里,那样用力的抱住我,好像害怕一放手我就会飞走。 “大汗,我,我……。”他不是在娜木钟的宫里吗?这是怎么回事?这可叫我怎么回答呢?说迷路了?还是睡着了?唉!这些理由实在蹩脚。要不这样,假装晕倒,蒙混过关。等想好了再说也不迟。也只好这样了。于是我就……。 “兰儿,兰儿,兰儿你怎么了……。” “快传太医……” 难道这就是我海兰珠的绝招! 但是我发誓我今生今世只用过一次。 我被他横抱着进了寝宫,他那样紧紧的抱着我,似乎怕一松手就不见。他那样一声一声的叫着我。整个宫殿都被他的呼唤声而震动了。布木布泰、哲哲、巴特玛、连那新嫁娘娜木钟、……。所有的后宫福晋都到齐了。所有宫内的太医也都到齐了。天那,长生天啊,绕过我这一次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太医诊过脉后都说是急血攻心,气血不畅所至,没有大碍。皇太极并不放心,接连请了好几个太医来诊脉。最后责备了一通:“你们都说没有大碍,没有大碍,为什么兰儿还不醒?你们没有看到她一动不动的躺着,怎么叫没有大碍!” 罪过啊,长生天一定会惩罚我的!我可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我,大汗……。”我终于哭了起来。 “兰儿,你醒了,醒了就好,别哭别哭,我在这里,兰儿,我的兰儿……。” 我哭得一塌糊涂,满头满脸都是黏黏的泪水和汗珠 “兰儿,好了好了,你又做噩梦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一步也不走!”说着他紧紧楼住我。这会儿一大群人站在屋内,我的天呀,此刻大概所有原来要发向新娘娜木钟的毒箭眼神统统、齐刷刷都向我扑了过来。这本属于娜木钟的夜晚,便在这混乱中走到了尽头 第四十三章 降罪 我始终弄不明白,皇太极的新婚之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第二天,我觉得情况更不对了。我的贴身丫头乌雅和乌日娜不知去向。 看来这回皇太极真生气了,他把乌雅、乌日娜怎么了?我心急如焚。此刻皇太极已去了前朝,我只能去找一个人,布木布泰。我心急火燎的来到布木布泰的寝殿,未等通传我便闯了进去,苏麻追着我直喊:“蓝福晋,你等一等,你不能进去,我去请玉福晋。” “苏麻不用了,我去找你们福晋!” 我跨进大门入了内室,一看乌日娜和乌雅都在,她们两一起被罚跪在矮几前。布木布泰端坐于一旁的沉香木椅上。 “乌雅,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快起来!”我欲扶起乌雅和乌日娜。 “姐姐,你不能惯着这些奴才!”布木布泰没有动,冷冷地说。 “妹妹,即使要管教奴才,她们也是我宫里的奴才,有什么错,我自会惩戒他们。” “姐姐,不是我要惩罚她们,这是大汗的懿旨!”布木布泰坐着未动。 “妹妹,你放了她们吧!”我望着冷若冰霜的布木布泰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你昨夜的失踪,大汗十分震怒,可是他,他不舍得罚你,她们是替你受过啊!”布木布泰生气的站了起来。 “那好,你放了她们,我愿意在这里受罚!”我直直的跪在了布木布泰前面。 布木布泰气的转过身去:“姐姐,你何必呢,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除非妹妹放过她们,否者我愿意同他们俩一起受罚。”我倔强的回答。 “姐姐,姐姐你一向聪慧,你怎么不明白?你这样做是在赌气。你糊涂啊!” 布木布泰终于转过身面对我,一手指着乌雅和乌日娜,无奈的说“你纵是不珍惜你自己,你也要为她们想想,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她们!” 当局者谜,旁观者清,布木布泰的提点让我清醒过来。如今不是闹情绪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赶快想个办法承认错误,向皇太极道歉。可是应该怎么说呢? “姐姐,你昨晚到底怎么了?”布木布泰把我扶了起来。 到底该不该跟布木布泰说实话呢?如今的布木布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机灵可爱的小妹妹了。她在深宫里历练的城府,使我这个做姐姐望尘莫及。都怪那皇太极,让她看《三国志》,让她学了一身谋略诡计。而我在这宫里依然像个迷路的白痴。 “妹妹,昨晚,我心情不好,一个人出了寝殿。后来我不知道怎么竟在假山旁的茶树下睡着了。” “可是我们和大汗搜遍了整个后宫都没看到你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呢?”布木布泰好像并不相信我的话。 “妹妹,我真的不知道大汗在找我?昨天大汗怎么会来我宫里?” “这,这就要问她们两个了”布木布泰望向乌雅、乌日娜。 乌日娜先开了口:“昨夜三更之时,我和乌雅姐姐还不见格格回来,便急得四处寻找。却连格格的影子也没看到,我们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声张。想着是不是要到玉福晋那里问问。可是不一会便听到有敲门之声我们两以为是格格回来了,忙去开门,来的却是大汗。我们两都惊慌急了。心想这回可死定了!”说着乌日娜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看乌日娜说不下去了,乌雅便接着说:“后来大汗听说格格这么晚还没回宫,就大怒,命我俩赶快去找,要是找不到格格就要拿我门两问罪。又动用了宫里所有的人在院子里找。可是都不见格格的踪迹。大汗就问我们两,格格最近去过哪里?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乌雅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轻,又停下不说了。 乌日娜急了:“姐姐你快说呀……” “我想到前些日子格格去岳托贝勒府,那三公主莽古济的恶言,我,我就跟大汗说了……。” “大汗听了怎么样?”布木布泰向前紧走了几步 “大汗,大汗听了此事,说了,说了两个字。”乌雅断断续续的说。 “大汗说了什么?”我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大汗说了两个字‘该死’就转身离开了。” 听了乌雅的话我与布木布泰面面相觑。 之后听说皇太极在前朝发了大火,责备代善:弟兄之间、姐弟之间、姑侄、丈母娘与姑爷之间,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 又召集诸贝勒、众大臣、侍卫乃至家丁斥责代善诸多罪过,诸如在天聪三年突破明长城防线袭击明京畿时“执意欲归”,进击察哈尔时又欲半途撤兵,处理事务偏袒所管的正红旗,嫌贫爱富拒绝收纳囊囊福晋,坚持要娶已经名花有主的苏泰福晋,宴请与汗结怨的莽古济,以及代善诸子在行猎时勒索明人的鸡、鸭、猪、鹅等。 斥责莽古济多有“恶虐谗佞”,甚至把三额驸琐诺木杜棱装醉时所说的危言耸听的话公诸于众,并点了德格类、岳讬、豪格三位贝勒之名,指责他们偏听莽古济之言,欲杀托古兄妹…… 经众贝勒议处莽古济被软禁。不得与任何人来往,莽古济未料到自己得了和其兄莽古尔泰一样的下场;岳讬罚银一千两,德格类与豪格各罚银五百两…… 风乍起、意难平、惊世劫、兀自伤、悠悠之心、迢迢之路……皇太极的对莽古济及诸贝勒的欲加之罪,为所有敢于挑战皇权皇威的人敲响了警钟。 ------题外话------ (*^__^*)嘻嘻……中秋节留念,多更了一章,坑又深了一点。欢迎来访问大坑《海兰珠传) 第四十四章 认错 自皇太极在前朝降罪于众贝勒后,后宫也不免受到影响,这日哲哲大福晋召集后宫里十五位福晋开了一个重大的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为制定新的宫规。哲哲作为后宫之主,对于皇太极的心思是极为敏感的。当她得知皇太极在前朝的怒火之后,便立刻做出了反应。 哲哲端坐于清宁宫的红木檀香椅上,神情凝重“今日招各位姐妹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这几日后宫屡有出现异常的事件,因此从今日开始,后宫要颁呈新的规矩,以供众姐妹参照和借鉴。”说完示意其贴身丫鬟敏慧把手中的懿旨交与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跪接,并开始宣读懿旨内容: 第一项,宫中福晋不得擅自外出,独自出行,出行须有侍女同行,违者以侍女未尽侍主之罪论罚。 第二项:后宫之主当谨言慎行,不得口出恶言,为乱祸害,违者罚。 第三项:后宫各主不得入夜不归,若有违者,侍女与主共罚。 这三项新宫规中有两项都是冲着我来的。哲哲虽没有当众斥责与我,但是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哲哲的怒意,不得不拿宫规来约束我。 自那日起,乌雅和乌日娜每日罚跪于哲哲寝宫之前两个时辰,无论日晒、雨淋都不得擅自离开。 乌雅和乌日娜的受罚已经再一次让我清醒,在这后宫里,不只是自己,自己任何出格的举动都有可能殃及无辜。尽管我曾经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不可妄言,不得妄举。如今我才知道没有侥幸,不可逞一时之快而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这里是大金的后宫,是最接近君王脚下的那片土地,一不小心就会被踩扁、踏平。 为了补偿我的过失,为了赦免乌雅和乌日娜的罪,我是不得不向皇太极低头的。低头的第一步是承认错误,真心悔过。这几日皇太极一直在前朝忙碌,夜入自己的寝宫,从未踏进过任何后宫福晋的殿内。后宫中的各主都想尽了办法,有的送夜宵,有的端茶水,有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经常出没于皇太极路过的地方。十八般武艺,尽显后宫之绝招,纵然你不想争,也会迫不得已加入到这样的战队中。 我的寝宫前有一个小园子,平时我喜欢种些花草,果豆之类。引来宫里宫外的鸟儿们在这园子里争食。我平日与它们相处惯了,这些小东西都不曾怕我。有时我常常在园子里放些鸟食,这些鸟儿看到了围着我叽叽喳喳的上串下跳。鸟儿们老远就闻着的香味来争食。有时竟连那些黑头白领的斑头雁也会从远处的湖面飞过来寄食一顿。 这回我在这些鸟食中放入一些草药,此药内有山奈、白芷、菖蒲、麝香、苏合香、冰片、牛黄、川芎、香附、辛夷这些易于挥发的芳香药材。鸟儿食之后身上便散发着奇香,这一群群的鸟儿就像大大小小的香囊在大殿、小院中飞来飞去。这些药香是我贴身之物,如今却在整个大殿小院中散开了。伴着春的气息,怎不令人心醉! 大概就连前朝的崇政殿里也飘过了这一阵阵鸟语花香。众人皆知后宫的蓝福晋喜鸟,却从不捉进笼子来养,而是放任鸟儿自由来去,这宫里的鸟儿都带着蓝福晋的恩泽,身上也富裕着蓝福晋的香味。 这日,我正在院中抚琴,院内除了琴声悠扬,更伴随着鸟儿争鸣,又是春风拂面,香气四溢。这是我在宫中最谢意的时候。伴着春意朦胧的景致唱起荡漾心弦的歌曲: 在那青青的春草叶上 轻盈的露珠在摇晃 是谁的目光悄悄开放 是谁的爱独自嘹望 是谁倒影在心房 谁的泪珠挂在腮上 是谁让花儿吐芬芳 是谁让我慌张 …… “是谁如仙子模样,抚得这一曲芬芳?”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总是从背后绕过我身体的手臂。他来了!我惊诧:“大汗来了,兰儿竟不知。兰儿礼数不周,真该罚!” 他笑着望我:“在这前朝后院里到处飘散着兰儿的香气,和着春风都钻进我的身体里,心窝里,叫人不得不来看你。” “兰儿前些日子犯了错,兰儿要向大汗请罪!”我低头轻语。 “兰儿有何罪?”他拨弄着我额前的发 “兰儿不该让大汗找不着!” “兰儿为什么让我找不着?”他把我的手攥进手心里。 “兰儿,……兰儿以为大汗娶了新福晋,不要我了!”我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抚着我的脸,托起了我的下巴,让我望着他:“你就这样折磨我吧,看我为你疯了,你才满意!”他的眼里竟是泪水。 “大汗,你饶了兰儿吧,兰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他抱紧我,低头吻上我的眼,“答应我,兰儿,再也不要从我眼前消失。” “大汗,兰儿答应你。”我撑起身子欲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了“再也不要企图挣脱我,我说过绝不让你再逃跑了,即使你长着翅膀飞,我也把你从天上拽下来。” 他抱起了我,进了内殿。他的脸被光线环绕出坚硬的线条。他的皇袍上的丝线紧贴着我的脸。他的怀里有强烈的异香带着血腥气味。他的眼里射出两道灼烈的强光,那是深夜中巨兽捕食前的贪婪。 我的心扑扑乱跳,全身竟有些发抖。我害怕看见这样的他,这个时候他不会温柔,他不会抚慰,他会像野兽一样把我吃的一干二净。但是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我恐惧的闭上眼睛。 “兰儿我要你,你怎么这样紧张?你快睁开眼看看,我不是怪物,我是你的丈夫!”他俯身看着我。 我被迫睁开了眼睛,我觉得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看到的不是丈夫,也不是怪物,是一股黑云,他一会把我捧上天,一会把我压到地面。他总是追逐我,抓住我,不放过我。在他的怀里,我多么无能为力,身不由己…… ------题外话------ 欢迎访问大坑《海兰珠传》。 第四十五章 脚印 自那日皇太极来我院子里,光天化日之下把我……之后,乌雅和乌日娜再也不用去罚跪了。我心里实在很亏欠她们俩,为了犒劳她们,我把自己的月银拿出来请他们去宫外买“同春园”的豆面饽饽、“鸿宾楼”的八味山珍、“惠丰堂”的鲜海龙酥。然后我们几个坐下来好好吃一顿,以庆祝灾难过去了,接下来应该享享福,过过好日子。 现在我走到哪,乌雅和乌日娜跟到哪。一步也不离,傍晚时我若再逗留在园子里喂鸟,赏花、看蚂蚁什么的。乌日娜就没好气的对我说:“格格太阳都回家了,你要再不回去,大汗可要跟我们急。” “别急别急,你看看蚂蚁还没回家,还在忙碌呢!”我看到一只小蚂蚁居然拖着一片对它来说巨大无比的树叶往前爬,实在是好奇!忽然发现眼前这块地很是熟悉,地面上出现一串奇怪的脚印,这些脚印不似行走,不似停留,而是在原地转圈。在同一个地方,发现了同一个人的脚印。我心里真是好奇。 “乌雅,你来看,这是什么?”我拉着乌雅靠近那串脚印。 “格格,这莫不是人的脚印?”乌雅蹑手蹑脚,不敢惊动。 “哎呀,格格,这里走的人多了,一串脚印可不稀奇,你可别疑神疑鬼,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乌日娜四处张望,最后眼神落在西边的落日。 “可是我那天丢了画,去外边找的时候也看见了这样的脚印。这脚印不是路过的人留下的,好像是有人在这里等人时留下的,而且是还是同一个人在这里等。” “等人?宫里的娘娘没事在这里等等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乌日娜眼睛还盯着那快要落下去的太阳,似乎害怕一眨眼它就没了。 乌雅侧头仔细查看:“这可不是娘娘们留下的,娘娘们都穿着花盆底,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脚印。这是男子留下的!” 乌雅的话和我琢磨的一样。 乌日娜想都没想说:“那就是大汗留下的呗!”忽然愣住了,眼睛上下翻了翻“咦?不对,大汗要见谁还用得着在这里等半天?” 这回乌日娜说的正合我意。看来这后宫里面的山猫还真多啊!这又是哪一只?是偷走我画像的那一只吗? 只是如今我的画像已经被偷走了,他还想要什么呢? 看来这只山猫经常在这里等,我心里想着定要见见他。 入夜时,我让乌雅给我找来一块黏腻的土,在土里包上野八角、墨兰、九里香。这是我特制的香料,这味香料味淡,但是一旦沾上一点就能保留很长时间,且清水洗之不去。我一面包香料,一面连打喷嚏。乌雅见了,连忙过来帮我:“格格你歇会吧,我来!” 我笑了笑诡异地说:“乌雅,没有用的,只要我待在这屋子里就免不了打喷嚏,我只要一闻到这种味道鼻子就痒的难受。” 终于包好,我让乌雅悄悄放到那个脚印踩过的地方,并把土碾平。 做完这些后,我还是一连几天打喷嚏,又泡澡,又清洗,又用百合、灵香草、木兰、丁香等众香料浸湿衣物,把原来的香味除去,这才慢慢止住了喷嚏。这味药对我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眼下最大的喜事要算是豪格与苔丝娜的婚礼。为了筹备好婚礼,宫里各福晋都在准备礼品,乌拉纳喇氏,豪格之母更是忙着陈备婚礼上的各种吉祥物件。 前几日因为豪格受罚而闷闷不乐的乌拉纳喇氏,这回脸上终于泛出了喜气。宫里的各个福晋这几天都去祝贺送礼。我自然也要送上一份我的心意。乌拉那拉氏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她都经历了,她因为生了大阿哥豪格,曾恃宠而骄,她因为与钮钴禄氏的相互忌惮而争斗,她曾经以为皇太极是她一个人的骄傲,她曾为了跟钮钴禄氏的纠葛与皇太极撒泼发飙,但从此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从此她所有的希望都给予了儿子豪格。 乌拉那拉氏虽然心里对我忌惮,但表面还是对我亲和有礼:“蓝福晋真是稀客呀!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呢。” “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福晋不要嫌弃!”我让乌雅把礼品呈给乌拉那拉氏。纳乌拉那拉氏示意贴身丫鬟真巧收下。 “蓝福晋,这几日气色可好多了,外面风大快请屋里坐吧!”乌拉纳喇氏热心的拉着我的手,往里走。 “福晋您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我握了她的手,一步一摇得和她进了屋。 乌拉纳喇氏忙吩咐左右端了茶,坐定下来,却又叹了气:“唉!蓝福晋,你可不知道我这心里啊,可是七上八下的,不落定!”说着一手轻拍胸脯。 “我看是福晋您最近太忙碌紧张了,可是累坏了吧!”我笑着端起茶杯,轻吹一下。 “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可这管事得人又不上心!我左右是顾不得那么多啊!” 这可让我想起豪格府那档子事了,那豪格福晋与苔丝娜本来就跟乌鸡眼瞪绿豆似的,如今她的额娘莽古济又被软禁,这豪格福晋哪有心事管那挡郁闷的婚事。乌拉纳喇氏作为豪格的亲娘总不能做事不管。 “福晋也不要太担忧了,再怎么着还有大汗撑着,您就放心吧!”我放下茶杯,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手。 “话是这么说,只是如今我这媳妇闹着,求着要我跟大汗说说好话,放了她的额娘,我人微言轻的,哪里敢跟大汗说呀!”又低头叹了气。 “这前朝之事,我们女人哪懂那么多,豪格福晋会明白你的心意的。”我只能劝慰。 “若是蓝福晋能帮忙说说,那就再好不过了,谁不知道蓝福晋您是大汗心窝里的人,你说的话,大汗定是会听进去的呀!” “这,…。福晋您见笑了,兰儿只知道用心服侍大汗,对前朝之事可是一窍不通,兰儿恐怕帮不上福晋的忙,不过兰儿想玉福晋聪明机灵,会说话,不如可以去问问她!”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先谢谢蓝福晋了!”说着又命左右呈上礼物。我忙推辞:“福晋,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兰儿尽力便是!” ------题外话------ 支持大坑《海兰珠传》(⊙o⊙)啊! 第四十六章 暗箭 婚礼那日,皇太极带着众福晋移驾至豪格府,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宴席上众贝勒臣子们敬酒祝贺,热闹非凡。乌拉那拉氏见我与我微笑示意,我看见布木布泰正与其他几位福晋说笑逗趣: “囊囊福晋真会说笑,大汗哪里会跟我说这样的话,真是叫人脸红死了!” “哎哟,玉福晋还害羞呀!呵呵呵…。”娜木钟笑得跟朵花似的。 巴特玛。璪轻摇着扇子,捂着嘴嗤嗤笑出了声,指着娜木钟说:“就你这狐狸精似的骚货,才敢这样跟大汗说呢!” 娜木钟听了不怒不羞反而更乐了:“哎哟妹妹,大汗可没亏待过你呀,初一十五的往你那儿去,难道只为了看月亮不成!”三人笑得花枝乱斗,非把这些黄段子说个过瘾不可。 我想着上回乌拉那拉氏之所托,便想趁此机会跟妹布木布泰说一说。终于等到妹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我迎了上去: “妹妹,我有事找你!”我拉住了布木布泰的手。 “姐姐,什么事呀?”布木布泰停了下来,眼神却环顾着四周。 “妹妹,你可知道豪格福晋她……。”一阵扑鼻的异味冲进我的鼻腔,“阿嚏……。”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姐姐怎么了,莫不是感冒了,你快歇会坐坐。”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布木布泰身上闻到那味让我鼻子过敏的药香。这布木布泰身上的药香是从何而来?她曾在哪里呆过?和谁呢?多尔衮?等我回过神来,却已不见了布木布泰的踪影。我惊讶万分,忙追了出去。 这布木布泰也太猖狂了,婚礼上人多眼杂的,难道他要去跟多尔衮私会不成?想着这些,我心里一片乱麻。是担心?是气愤?是同情?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了。只想着能尽快找到布木布泰。 出了门,我鬼使神差地走向后院幽静的林子,我想着也许布木布泰会往那里去,夜色正浓,虽然前院和主殿一片热闹景象,但是到了这僻静之处,却显得异常冷清,豪格府多移植高大挺拔的罗汉松。树枝粗大、树冠展开足有十来米。走进这样的林子,犹如进了迷宫一样。这布木布泰会在这样的地方与多尔衮相会吗?我又向前走了几步,感到林子里阴森可怖,打算先回去再说。忽见林子里有一人影闪过。会是布木布泰吗?我想喊她。可是未等我喊出声来,突然被人抓住。一人在我身后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不放,我吓得惊魂破散。“谁?你?”那人竟斜斜的倚在一树旁,嘴里支支吾吾,艰难的说着:“大、大汗、他……”“嘭”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我吓愣了,往后退了两步,咚,坐到了地上。我想站起身跑,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一直往后挪,直到身体忽地被人抱起,嘴巴被捂住。我“呜呜呜”直叫,拼命挣扎,欲哭无泪,气都快背不过来了。终于被放下,但是我的嘴却依然被堵住,只是这次不是用手,而是一个火热温润的唇。我更急了,不停的抵抗,推开那身体。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珠儿、珠儿……。”上帝啊,我得罪谁了,这人竟是杜度。“你,你!”我喘着粗气。之前所有发生的事在我脑子里轰轰的传。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是谁? “他,他,他是谁?”我的身体发抖的几乎站不稳。 杜度摇头,“你呆在这,我去查看一下。” “不,不要!”我一把抓住了他。这地方太诡异,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别出声!”杜度拉起我,走向林子更深处。待停下时对我说:“千万别走动,让人发现,我一会就来,等着我!” 说着回头消失了在夜色中,又留下我一人惊魂未定的四处张望。 “姐姐、姐姐……”是布木布泰在叫我?我会不会听错了? “姐姐…。”是布木布泰,她从一矮树丛里钻出来,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我猜想布木布泰一定知道事情的经过。 “姐姐,你怎么会跟着我?”布木布泰小心的说。 “妹妹,你,你跑到林子里干嘛?” “我刚刚看到德格类倒在你身旁,他恐怕不行了。” “他是,德格类贝勒爷?”我想起那个抓住我衣服的手,虽是夜里,却依然能分辨出一身华服。“这,这是怎么了?妹妹你可知道德格类贝勒爷他怎么会……。?”我觉的布木布泰一定是知道什么。 “不满姐姐,我本来是担心德格类才跟了过来,没想到……。” “妹妹怎么知道德格类会有事?” “是,是有人告诉我的。”布木布泰不愿正面回答我。 “是多尔衮?”我觉得我必须跟布木布泰摊牌。 “姐姐,你怎么知道?”布木布泰投来疑惑不解的眼神。 “阿嚏……”虽然夜风大了,但是她身上着药香味还是断断续续飘进我的鼻子。“因为你身上的香气。那是我放在你和他经常会面的地方。” “姐姐,你……。” “我只是发现了脚印,觉得奇怪,才这么做的。”我看了看布木布泰,“妹妹你们这样太危险了” “姐姐,我知道。你不是也和平安贝勒……?” “我,我不知道杜度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没有,妹妹,这是不可能的。” “好吧,我爱多尔衮,就像你曾经爱塔林夫一样!” “塔林夫?不要再跟我提他!” “姐姐难道嫁给了大汗,就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再也没有塔林夫了”说这话时,我的心如跌落悬崖。 “姐姐真的爱大汗?姐姐不要忘了,大汗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塔林夫怎么死的?那德格类恐怕也活不成!” 我回想德格类在最后一刻嘴里所说的话,难道他真的是被皇太极所害? “大汗杀了德格类?为什么?”那德格类是皇太极兄弟子侄中极为睿智、品行高洁的十弟,怎么会…… “大汗不会放过姐姐莽古济,焉能放过弟弟德格类?那德格类确是资质高远,可是其亲兄莽古尔泰、姐姐莽古济皆被囚禁,如今德格类忽暴毙,情形同其兄长莽古尔泰如出一辙。这难道只是偶然吗?德格类只能是其兄长和姐姐陪葬品。”布木布泰的此番见解,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剖开了皇太极专权、独裁、残忍的面目。这皇家的杀戮叫人的心都要被掏空、埋葬。 布木布泰拉着我:“姐姐,这里不易久留,我们快回去吧……。” “妹妹,我真想回科尔沁。我们还能不能回去……?”这似乎是我一个人的呓语 ------题外话------ 请支持大坑《海兰珠传》o(n_n)o~ 第四十七章 马头琴 回到大殿,我的心境已萎靡、疲惫不堪。找了一个不受人注意的角落坐定,听府中下人传来德格类的死讯。看到众人惊慌的表情,望见杜度匆忙赶到大殿寻找我的眼神。我多么想离开这一切。我站起身,忽觉得头晕目眩,忙扶住椅背。我尽力站稳,又撞上了一身体,乌黑的袍子,闪耀的金龙。他是谁呢?我究竟是否认识过他。 我对上了他的眸子,那是一双清亮,耀眼的目。我感到他眼神里射出的光穿越我的双眸,我曾经以为他离我很远,又曾经觉得他靠我很近,如今我感到那里跳动着一颗多么陌生的心,陌生得让我想远离,却又无法逃开。 “兰儿,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怎么了?” 天哪,他的十弟忽传死讯,他却全然不在乎,似乎早就有知晓,他真的是凶手吗? “兰儿,十弟出事了,我今天不能陪你回宫,让乌雅陪你先回去。乌雅,你扶兰福晋回宫让她好好休息。” “是,大汗。”乌雅恭恭敬敬的回命。 马车行驶在漆黑的夜里,夜静如水,马蹄声伴着单调的车轮声咕噜。忽听一阵悠扬的马头琴从远处传来,琴声在这空旷的夜里说不尽的苍劲凄凉。我恍然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草原。草原的夜幕下,风起四野、我的脚步踏在浓浓露水的青草地上,望见满天的星斗欲从九天坠落。前面是我温暖的毡房,还有塔林夫牵着我的手,抱着遗落在草地上走失的羊羔。唱起小时候熟悉的歌。 “乌雅,乌雅,快停车,我要下车……。”我从马车里探出头,寻找这琴声的源头。 “格格,格格,这荒郊野外的,你下车做什么?”乌雅忙收起了缰绳。 未待停稳,我提袍跳下了马车,直往琴声传来之处奔去,仿佛那里就是我的草原,就是我要回的家。 乌雅在后面直追:“格格,格格,你要去哪儿?……。” 夜色中一人、一马、那人在一棵青扦云杉下熟练的操纵着手里琴,月光照着树影婆娑,风儿吹动马尾飞扬。奔跑中我掬起的长发吹散,我身不由己的靠近那人,那琴,那嘶鸣的马儿。 这人是谁?是塔林夫吗?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曾经那样爱你,为你哭得断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不带我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我带你离开,离开这满目苍夷的战乱,离开这穷凶极恶的杀戮。珠儿……。” “珠儿?你是谁?你不是塔林夫?” 眼前的人收起马头琴,站起向我走来:“珠儿,你可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吗?” “杜度?”我慌张的推开他的怀抱。“为什么是你?” “是我,珠儿,我太想你,太想你了,不要走好吗?”他又捉住了我的双臂。 “不,平安贝勒,你要干嘛?我是大汗的人!”我奋力挣扎。 “那又怎么样,为何他总是可以这样为所欲为,我要他把你还给我,把你还给我……。”他紧紧抓住我不放。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我使劲挣扎,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杜度竟把我连人扛起,直往郊外荒野中走去。 “格格,格格……。”乌雅在后面直追。 “乌雅,你快逃,不要回宫……”如果我这次再有什么意外,乌雅她们肯定死罪难逃,我只能劝她快逃走。 “格格,格格,不要带走她……。啊……。”乌雅的哭泣声在黑夜更凄凉。 “嗖”一黑影从树丛里窜出,一阵拳脚相逼,那人把我从杜度身上抢了过去。 我被夹在他的腋窝下,抬头望见一张清秀端详的脸,是岳托。 “杜度,你疯了吗?”岳托扶我站稳。 “岳托兄,你管的闲事也太多了!”杜度不冷不热的回答。 “杜度,你看清楚,这是大汗的女人,你想干什么?”岳托嘶声力竭的斥责。 “大汗的女人,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她,你现在不是也抱着她吗?”杜度的话带着怒气和讥讽。 岳托突然松开手,我一个站不稳,身子直直地往后倒,“啊――”岳托忙倾身托起我,使我避免了一场难看、尴尬的摔跤。 “你这样会毁了你自己的,就算你不替自己考虑,你也要替她考虑,她是无辜的。”岳托据理力争。 “无辜?爱是无辜的,不爱也无辜,一个人无辜,两个人更无辜,无辜的来,无辜的去,只要能在一起,上天入地,管他无辜不无辜……”杜度悲伤而落寞,渐渐地消失在荒野。 荒野中又传来马头琴音,这声音说不尽的缠绵、孤寂。这声音穿过荒野、穿过草地、穿过九天上欲坠落的星斗,穿过那千古难解的爱恨情仇。 我和岳托都默默地站在原地,久久地听着。想着杜度最后留下的话“爱是无辜的,不爱也无辜,一个人无辜,两个人更无辜,无辜的来,无辜的去,只要能在一起,上天入地,管他无辜不无辜……” “你不觉得吗,有时候明知这条路是错误,却还无可救药的坚持走下去,杜度原不是这样的,蓝福晋可会原谅他!”岳托无奈的叹气。 “岳托贝勒爷,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要不然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乌雅上前叮嘱我:“兰格格,时间不早了,还是赶快回宫吧!” “恩,乌雅,那我们上路吧!”我向岳托作揖告别。岳托贝勒忽然捉住我手臂,“蓝福晋,这夜深,让我来护送你回宫吧!” “这……,贝勒爷……” “蓝福晋放心,岳托会仔细的” 岳托的坚持,使我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岳托一甩马鞭,马车继续在夜色中行进。 第四十八章 诬陷 我对今天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忐忑不安,幸好岳托是个好讲话,脾气又温和之人,他一路驾车与我攀谈起来:“蓝福晋怎么深夜走到那荒野之处,那可太危险了。” “我当时坐在马车上,忽然听到马头琴的声音,我小时在科尔沁最喜欢听那声音,在盛京难得听得到,我心里想家,听到那琴声就像回家一样,所以我就不由自主的追了那琴声去。后来……”我说不下去了。 岳托叹了气,“杜度他,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做事小心谨慎,从不透露自己的心事,可我看他这些日子都有点怪怪的,德格类出事时,他不知怎么突然不见了,他是我军中的副将,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不能不管他呀,所以我就寻了来,后来听到他的琴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辛亏贝勒爷及时出手相救,否则我和我家格格可就惨了”乌雅脸上洋溢着感激之情。 “真是要感谢贝勒爷,兰儿日后定当报答贝勒爷。” “岳托不求蓝福晋报答,只求蓝福晋能不计杜度的鲁莽之罪,杜度他是我的好兄弟啊!我不想看着他沉沦。”岳托认真地说。 “好兄弟?岳托贝勒对杜度贝勒真好,只是那德格类贝勒爷死得可蹊跷!”乌雅不禁替德格类惋惜。 “刑部查了,说是无疾暴毙”岳托猛地抽了几下马鞭,使劲吆喝了一声,夜又恢复了沉寂。 “这可太难于相信了,德格类贝勒爷正是风华绝貌的岁月,身强力壮,怎么会无疾而终呢?”乌雅惊讶、怀疑。 马匹一阵嘶鸣,渐渐停了下来,岳托下了车:“蓝福晋,岳托就送你到此了,前面就是皇宫,岳托就先行告辞。”说完欲转身离去。 “贝勒爷――”我从马车探出头。 “蓝福晋还有什么吩咐?”岳托转过头,恭敬的立定。 “贝勒爷,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雅如,她和我一直是情同姐妹,贝勒爷如果想念雅如,兰儿愿为贝勒爷传信给雅如!” 岳托听到雅如,不禁生出爱怜之心。“雅如?雅如她可好?” “她很好,在科尔沁时,我们一直在一起,她是个好姑娘。” “岳托替小女雅如谢蓝福晋垂爱,嫣儿想念雅如,改天我让嫣儿来拜访蓝福晋。” 说完岳托消失在夜色…… 我与乌雅继续赶着马车前进,很快入了乾清门。 “乌雅,我们下来走走吧!”我虽在这宫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但是却从不曾独自踏入这前殿,那是皇太极经常处理朝政的地方,趁着夜色,我想看看那些雕龙大柱上是不是真有云雾缭绕。 我们弃了马车,让宫中奴才牵去马厩。我轻声往崇政殿方向走去。乌雅拦住了我:“格格,这是前朝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宫的福晋不适合去的。” “别担心,乌雅。我只是去看一眼,看看大金的汗王是怎么样在那里吞云吐雾的。” 崇政殿里灯火未灭,看来皇太极已经回来了,正在那里处理紧要的政务。我们轻手轻脚拾阶而上,来到崇政殿门前的两根雕龙大柱前。 “啪――”听到一茶器被砸碎的声音 “那德格类居然、居然做出这等事来……” 德格类?德格类不是已死,这死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我惊呆了。 又听里面有人回禀:“大汗,我等是莽古济的家仆,我们在莽古济的密室里找到了这些木刻的”皇帝金牌印“这些都是莽古济谋反的证据啊!” 又听一声音熟悉,是索诺木。杜棱,他跪地叩拜:“大汗饶命,大汗息怒,这可都是他们兄妹的主意,与我无关那,我曾亲耳听莽古济和德格类姐弟在一起对其兄莽古尔泰发誓‘我能阳事于大汗,而阴助尔。’大汗请明察啊!”琐诺木杜棱哭豪泣极的声音。 看来这对夫妻之间的仇恨真是深到极处,不仅互相猜忌,更是要致对方于死地。而此刻莽古尔泰、德格类都已去世,死无对证,这莽古济恐怕孤身难保。 皇太极怒火万丈:“本汗的这些兄弟姊妹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他们想要汗位,我让给他们便是,省的他们再出这些个鬼主意!”说完一阵噼里啪啦有东西被击碎的声音。 “大汗息怒!” “大汗饶命!” “你们下去吧!”皇太极低沉地怒吼。 索诺木带着一干家丁出了门,我与乌雅赶忙躲到大柱后铁树盆景之后。 望见门内的皇太极在大殿内独自转悠,显得孤独而落寞,忽在一兽角椅前停下。 “来人!” “在,大汗”几名侍卫跪等在大殿门口 “起驾去蓝福晋寝宫。” “是,大汗” 皇太极坐上兽角椅,四名侍从抬着椅子出了崇政殿。 乌雅拉了拉我的衣角:“大汗要去兰格格的寝宫,格格该怎么办呀?” “乌雅,我们拐到崇政殿后门,往小路走,快!”我拉着乌雅蹑手蹑脚的跑向崇政殿后门的小道,说是小道,其实是一片长满刺槐的绿茵地,那里可以直接通往凤凰楼前的主干道。我和乌雅穿过密密麻麻的刺槐林,终于来到凤凰楼前的一棵玉兰树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左顾右盼的张望。果然皇太极的兽角椅正朝这边过来。我整了整衣物,迎了上去 “兰儿叩见大汗,大汗吉祥!” “兰儿,你怎么来了?”皇太极命侍从放下御撵,朝我走来。 “兰儿,兰儿是担心大汗,所以想过来看看……”我第一次跟他说谎,不禁觉得脸红心跳。 “兰儿你说什么?可不可以再对我说一遍?”皇太极执起我的手把我拉向他。 “看到大汗安然无恙,兰儿就放心了,兰儿这就回去了”说完我转身,却被他拉了回去:“我和你一起回去,兰儿。” “这?……” “兰儿你来看,这是我让盛京最好的木匠做了这把椅。”我看那椅子甚是奇怪,特别是那扶手上向外延伸的犄角,像是巨兽的爪牙,伸张着,盘旋着,在月光下发出一片冷森惨白。 “兰儿别怕,这不是怪兽,这是鹿角椅,听说鹿角能防身辟邪,这鹿角还是我跟着父汗冬猎时射到的猎物。”说着他扶着我坐上了那把奇怪、冰冷的椅子 侍从抬起御撵往我寝宫抬去…… 第四十九章 嫣儿求情 几日后的黄昏,嫣儿走进了我的宫苑,她小心翼翼的跨进院门,浅笑盈兮,温婉的神情和雅如的一样。让我觉得亲切无比。 “嫣儿福晋,早盼着你来呢!”我听到她来的消息忙迎出门去。 “嫣儿给兰福晋问安,兰福晋吉祥!”嫣儿显得谨慎而有礼。 “嫣儿福晋,别站着了,快进屋坐吧!” “嫣儿这次冒昧来打扰兰福晋,给兰福晋添麻烦了!”嫣儿不安得坐了下来。 “嫣儿福晋,我与雅如情同姐妹,福晋不要同我客气!” “雅如?”说道雅如,嫣儿的眼睛一片潮湿:“雅如有幸得兰福晋的关照,是雅如的福气。” “福晋快别这么说,得雅如这样的好妹妹才是我的福气呢。”我安慰这个与女儿久别的母亲。 嫣儿顿了顿,“早听说兰福晋大人大量,温娴淑仪,不记仇恨,我额娘那天对兰福晋无礼,希望兰福晋……。”嫣儿欲言又止。 嫣儿是为了她的额娘莽古济而来。如今莽古济被其丈夫和家丁陷害,告其与兄弟德格类等谋逆。德格类现已去世,死无对证,莽古济被囚禁,凶险万分。 “嫣儿福晋,我已经听说了此事。三公主与德格类贝勒爷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只要查出真相,我想三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嫣儿忽跪地而泣:“兰福晋,嫣儿和贝勒爷都实在无法,才来求兰福晋,兰福晋救救我额娘吧!” 我忙扶住嫣儿,“这是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今早贝勒爷去求大汗,说德格类万无谋逆之心,请大汗细查,可大汗发了大火,说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嫣儿泪如雨下。 “大汗真是这么说?岳托贝勒爷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降罪责罚?”我越听心里越急。 “大汗未罚贝勒爷,可是贝勒爷见众大臣贝勒们都指责德格类的不是,我家贝勒爷说寡不敌众而心灰意冷。” “竟有这样的事?”这是怎么啦?那些平时和睦、团结的八旗旗主贝勒们,为何如今会这样诋毁自己的兄弟,真让人寒心啊! “嫣儿福晋,莫要太伤心,兰儿定想办法一试,救三公主。” “听兰福晋这样说,嫣儿就放心了,兰福晋的恩,嫣儿记在心里了,日后定当重报。”……。 送走了嫣儿 我心中更忐忑不安,虽然我知道莽古济被怨,虽然我答应嫣儿要救她的额娘,只是我该如何救,如何做呢?我心里依然是一片茫然。皇太极可不像林丹汗,说两句好话、提点意见就能摆平的。 还是去求助布木布泰一起想办法吗?布木布泰似乎也对这件事非常关注,不然那天他不会尾随德格类而去。正想着苏麻扶着布木布泰进了殿内。 “姐姐,姐姐正在想心事呢?”布木布泰的笑容灿烂。 “妹妹,你这回来的真巧,姐姐正想找你商量呢?” “姐姐可是为了三公主莽古济的事?”布木布泰找了张藤制雕花椅坐了下来。 “你看,姐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比姐姐肚子里的虫子还精!”我笑着瞟了布木布泰一眼。心想布木布泰一定知道了嫣儿来访的事。 “姐姐,我可劝你,宫里人多事杂,你可千万别往里参合……”布木布泰随手捏一茶杯,薄唇轻启。 布木布泰的意思很清楚,是叫我不要去管莽古济那档子事,“可是妹妹,莽古济是冤枉的啊!” “这前朝后宫,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莽古济的冤啊!可是谁敢跟大汗提这事?” “妹妹,你不是也在关心着这件事情,为什么如今却不理不问了呢?”我又气又急。 “姐姐啊,叫我怎么说你呢,这关心归关心,关心宫里宫外的事儿那是一回事,而搅合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布木布泰放下手中的茶杯,掏出一丝巾轻擦朱唇。 我彻底死心了,看来请求布木布泰与我合作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另想办法。只好先应了布木布泰:“妹妹说的是,我可不曾想那么多。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姐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对了,哲哲姑姑问我们今年端午怎么过,姐姐你也提提建议吧!” “我从来没有在宫里过过端午节,就按以往的规矩办便是了,我没什么意见的。”宫中大小节日甚多,我哪里有这份心事。这些都是哲哲姑姑擅长之事,说让我们侧福晋提些建议,共同参与。实施上哲哲早已心中有了打算,安排的妥妥当当。果不出所料,布木布泰接着说:“姑姑说了,今年是我大金喜事最多的一年,这节日也要办的隆重些。让大家高兴高兴。大汗也准许了。” 第五十章 端午 端午那天,哲哲请了京城里最好的戏班子“丽元堂”,在凤凰楼西苑搭了戏台子,特意邀请了前朝的臣子、阿哥、贝勒们携着妻儿一起来看戏。 台上正演一出《望江亭》。寡妇谭记儿喜结白士中,智斗权贵杨衙内。演至高潮之处台下一阵欢欣鼓舞。戏班子里的掌事恭恭敬敬的端上戏文表,请汗王、福晋及各大臣、贝勒们点戏。 忽听一阵茶杯碰撞桌面的闷啃声。只见对面桌上豪格福晋对着身旁的丫头没好气的说:“这都点的什么戏?竟是演些狐媚,勾引人的女子,还叫人怎么看下去。”这样的动静虽没惊动四座,却让同一桌上正你侬我侬般亲热的豪格与新福晋苔丝娜顿生尴尬。 这豪格福晋看着丈夫与别的女人亲热,心里委屈,又气愤,只好拿戏文出气。此时苔丝娜脸一红,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豪格身边:“大阿哥,苔丝娜不点戏了,福晋不喜欢,不如让福晋来点吧!” 豪格也没理会这一切,只是怜惜的拍了拍苔丝娜:“别听这疯婆子胡说,我们看我们的戏。”又在苔丝娜脸上亲一口。苔丝娜笑着故作回避。那拉氏。金仑受这样的无视与冷落,气的脸都发青了。她“呼”地站起身,手里捏住那摇摇欲坠的茶杯“啪”砸向地面。又气呼呼的弃座离去。这一次的动静可不小,惹得四周都把眼光射向这一桌子。豪格福晋的离去,引来了众人的非议。 此刻九公主对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文早已失去的兴趣,便拖着我:“兰额娘,咱们到花园去玩吧!上一次我看到那里有一只很大很大的蝴蝶,我们去把它抓回来好不好?” 皇太极笑着:“你这个捣蛋鬼,总是想着法子把你兰额娘带走,可别累着你兰额娘!”又拉着我的手说:“兰儿,早点回来,别竟依着她。” 我起身把九公主拉近怀里:“大汗放心吧,兰儿和九公主一会就回来。” 我和九公主沿着刚才那拉氏离去的路向花园走去。忽听树丛下有两个仆妇在一棵艾松下议论着,一个矮个微胖的仆妇一脸惊愕:“这大阿哥福晋,脾气还真大呀!我明明把路扫的干干静静,她怎么偏责怪我干活不出力,她明明是自己没看清路摔了一跤,干我什么事呀!”她说的正是刚刚路过此地的那拉氏。金仑,我忙止住脚步,暗示九公主不要出声。 另一尖腮瘦脸的仆妇捂着嘴贼笑:“你可知道这大阿哥福晋为何这般气急败坏?嘿嘿,自从大阿哥府里来了察哈尔部来归的新福晋后,她就备受冷落。你看她额娘被大汗囚禁,大阿哥豪格却不问不管,还当着新福晋的面对她冷嘲热讽,百般奚落她……” “哎呦,真有这样的事?怪不得呢,我,呸!就知道仗势欺人……”矮个胖妇脸露厌恶之色。 “如今她还能仗谁的势呢!她的额娘三公主被告谋逆,她的丈夫豪格大阿哥又对她不理不睬恐怕她没几天好得意的了。我听说那豪格福晋为了去探视她的额娘花了不少银两才通了关系见了一面,哎呦,听说那三公主在狱中受尽折磨,只剩一口气的生息了。” “这狱中之事,我可知道一点,我那该死的表弟就是负责看守大狱的,听他说在节日中亥时去狱中探视最为方便,这个时候前朝的各大小官员都在摆酒宴请,只要给负责看守的人塞了银子,一般都能进去,除非是犯了滔天的死罪,才做特殊的关押。” 此时前面小路上又多了几个人影。那是娜木钟和巴特玛。璪正往这边来。那两个仆妇听到有动静,止住了谈话,并开始奋力的打扫。我领着九公主也走开了。一路想着,这那拉氏。金仑也太鲁莽了,她这样做对她自己,对她额娘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与姐姐嫣儿的差异实在太大了。嫣儿上次求情救她的额娘,可是如今她的额娘只剩一口气的生息不知该如何是好呀。虽然布木布泰劝过我,不要参和这件事,但是我做不到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管不问。我决定按那两个仆妇说的在今夜亥时去探望狱中的三公主,再见机行事。 “兰额娘,上次看见的那只大蝴蝶,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来帮我一起找吧!”九公主跑过来,拉扯着我的衣服。 “好啊,好啊,兰额娘和你一起找。” “姐姐、姐姐……”布木布泰一路寻了过来。 九公主拉着我:“兰额娘你看,玉额娘来了。” 我忙迎了上去:“妹妹,你怎么也跑来了,这戏文都看完了?” 布木布泰笑着说:“戏文倒是没有看完,只是大汗见你们去了好久都不回,让我来找你。”又摸摸九公主的头:“九公主你的蝴蝶可抓到了?玉额娘来陪你抓好不好?”九公主点了点头:“好啊,我和兰额娘都找不到,玉额娘你来帮我找找。” 我匆匆回到了皇太极的身边。 “兰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看这戏都快演完了。”皇太极的眼神温润,大手把我牵到他身边。 “兰儿帮九公主找蝴蝶,找了好久都没找着,所以耽搁了,让大汗久等了。” 皇太极叹了气:“最近朝中事务繁忙,难得遇上节日我想多陪陪兰儿,放松一下。”说着他又捉住我的手:“兰儿,今晚上好好陪陪我。”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芒,心中一阵焦躁不安。他最近极少进后宫,难得来陪我,我也真心希望他能来。只是我答应嫣儿的事……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朝皇太极莞尔一笑:“兰儿也想念大汗,只是听说妹妹早在寝宫备上了佳酿等着大汗呢!” “兰儿,你为什么从来也不主动邀我?为什么你不备陈佳酿?为什么每次你都会把我推开?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总是让我捉摸不定。”他轻声叹气。“兰儿你到底是要的太多,还是根本不在乎?” 我开始逃避他的眼神,也想麻木自己。在这后宫有时候太清醒反而是一种折磨。捉摸不定的不只是我,他皇太极何尝不让人捉摸不定,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信任和猜忌、喜好和厌恶都是让人捉摸不透。我是谁,今天我坐在他的身边,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是人人羡慕的眼神。我不知道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多少女子?我不知自己是要的太多,还是根本不在乎 然而生在后宫是怎么样的身不由己,他如何能知道呢?我急忙整理了自己的思绪,默默地回答:“大汗,兰儿在乎的不是一时一刻,而是一生一世!”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一滴落在膝下的一朵幽兰,湿润了一片浅蓝。一滴落在他握住我的手背上,蜿蜒如他手背张弓时曲张暴露的经脉。 “兰儿,我懂你,你太善良了,我不知该如何对你,是该宠你,还是应该把你忘了。”他突然离席而去…… 第五十一章 探狱 果然今夜皇太极没有来我的宫院。我让乌雅打听了这次皇太极的行踪,知道他没有在哲哲的寝宫,也不在布木布泰那儿。乌雅废了好大的劲买通了皇太极身边的掌事李公公,才知道皇太极在娜木钟的寝宫休息。过了亥时,我让乌雅给我守着门,我悄悄地翻越过宫墙,自从那次出宫后,我发现在寝宫北苑有一隐秘之处,适合攀爬,我平时又在宫墙上做了一些手脚,这样我无聊,寂寞时就常越过宫墙,穿过墙外的小街,独自游荡一回。街边依然还有人流穿梭,夜里的客栈门前依然掌着灯火。“同春堂”的馆子里依然有歌女为客人唱着小曲。这回我变得更聪明些,我让乌日娜在宫苑前打听皇太极的去向,一有动静就让她在后花园放个信号烟,我便赶快回了宫,这样试了几次都没有问题。我的胆子也就更大了。 穿过靠近宫墙的街道,再过一条僻静,幽暗的小路便是囚禁三公主莽古济的地方,果然只要给管事的赏了银两,便能顺利地进入探视。看见莽古济,我几乎惊呆了。记得一个月前那个容装华服、灼灼逼人的她如今却颓废的如一枯槁老妇。她知我来了,在狱中一角用诧异而怀疑的眼神望着我,又低头无声地数着什么。看着她,我才真正体会这世间的繁华如烟云易逝。 “三公主,我是海兰珠!”我把准备的食物和药端了出来。 “宫里的兰福晋?”莽估计向我瞟了一眼,“兰福晋是替大汗来送我的吧!” “三公主,并非大汗派我来,海兰珠是受嫣儿和岳托贝勒所托,来看望三公主。” “嫣儿?”莽古济的眼神有了生气。“她,好吗?” “三公主,如今你只有保住自己,嫣儿她们才有希望。” “希望?你告诉我,告诉我真话,德格类是怎么死的?他那么聪明,那么善良,从来都不忤逆,违背皇太极的意愿,为什么他,他竟这样去了,是不是皇太极杀了他,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莽古济悲愤、痛苦地呐喊着、咆哮着。渐渐又变成了一阵呜咽:“谁也逃不过,谁也逃不过,他谁也不会放过的……” 莽古济说的那个“他”指的是皇太极。 “逝者已去,三公主要节哀。如今重要的是保住活着的人无恙。”我握住了她的无力挣扎的手。 “兰福晋,真的要救我?我恐怕时日不长了,莽古济想求求兰福晋,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嫣儿”莽古济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希望。 “三公主放心,海兰珠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嫣儿姐妹。” “嘭”狱门被打开。岳托贝勒站在门口。 我站起身:“贝勒爷,你来了。” “兰福晋?”岳托同样惊讶。 “你们还来看我做什么?如今你们越是如此,皇太极越是不肯放过我,不能为了我连累了你和嫣儿……” “岳托贝勒,我刚刚已经给三公主服了药,三公主只是气血不足,我会经常来看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岳托叹了气与我出了门。忽听外面一阵吵杂声,看守的狱吏忙急报:“大汗到,大汗到……” 我和岳托生生地被拦在了大狱门口的一棵老榆树下。皇太极脸色发青,眼神凛冽,身旁的娜木钟妖艳得让人炫目。 “告诉我,兰儿,这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发怒了。像一场酝酿已久,不得不倾泻而下的暴雨。 望着皇太极扭曲愤怒的脸,望着娜木钟得逞、幸灾乐祸的神情。我明白了,这是一场早就被设计好的阴谋。娜木钟知道我与岳托府的人走的进,便设计了这请君入瓮的计谋。我自知这一次难再逃脱。定了定神,“大汗,海兰珠知罪,请大汗责罚,只是此事与岳托贝勒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碰巧都来探望三公主。” “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巧啊,早听说兰福晋与岳托贝勒府的人来往甚密,这碰巧不碰巧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娜木钟早已等着在我头上火上浇油。 “大汗,岳托有罪,是我家嫣儿求兰福晋,兰福晋才……”岳托跪求,却被皇太极恼怒的打断:“够了!都住嘴。我不想再听……”他突然跑到我面前,低头俯视,“兰儿,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的眼神如一把刀要刺穿我的心。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哎呀,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岳托兄,我可找着你了!”杜度忽然闯了进来。皇太极转过身,杜度一看,忙跪下:“大,大汗也在啊,杜度不知大汗驾临,请大汗恕罪。” 刚刚乱哄哄的情景,此刻因为杜度的突然闯入,顷刻间一阵沉默,谁也搞不清,这杜度的来意。 皇太极终于发问了:“平安贝勒,你来这里有何意图?” “启禀大汗,杜度来这里是,是找岳托贝勒的。” “这么晚了,你找岳托贝勒何事?”皇太极追问。 “杜度,找岳托贝勒有一点,一点私事……”杜度欲言又止。 皇太极显得更不耐烦了,“都是些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事,杜度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 杜度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回禀:“杜度找岳托兄,是,是为了院的红豆姑娘……” “红豆姑娘?”皇太极诧异 杜度抬头望了望皇太极又继续说:“就是,就是大汗上次出宫去听戏,那戏台上的红角……这岳托兄说好今晚要去捧红豆姑娘的场,这还不来,红豆姑娘托我问问,我猜着岳托兄有可能来探狱,所以,所以就追到这里来了。” 此间又一阵沉默,皇太极忽背过身。“今天的事我不想再问,也不想再追究。都回吧!”说着甩袖而去。留下一群人跪的跪,站的站,脸上都是一副无语表情。岳托摇头无语,杜度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娜木钟愕然尴尬地跟着皇太极尾随而去。我的眼神追随着她们离开,知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岂不料事情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第五十二章 杀戮 “贝勒爷,贝勒爷,不好了,不好了,福晋、福晋要自尽,你快去救救她,救救福晋啊……”岳托府嫣儿福晋的贴身丫头,翠儿哭着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翠儿你快说清楚,嫣儿她怎么了?”岳托心急如焚的追问翠儿。 “是啊,嫣儿福晋她怎么了,翠儿你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我忙扶起翠儿,这嫣儿平时温和稳重,怎么会做出自尽这种绝事来,太叫人不敢相信了。 “翠儿,翠儿听说豪格府里出了大事了,豪格阿哥,他,他把福晋杀了,豪格府里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听说还,还把尸首抛尸荒野,喂了野狗了。呜……” “什么?豪格,豪格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禽兽不如,禽兽不如……”岳托突然悲愤的咆哮。 翠儿又呜呜咽咽的说:“福晋听说了这件事,便要去豪格阿哥府理论,走到半路上便听豪格府中的人放出消息说,说……” “豪格说什么?”岳托两眼发红,如一只笼中困兽般怒吼着。 “豪格说劝贝勒爷不要姑息养奸,赶快把三公主的人处理掉,才能保全自己,不被牵连……福晋听了,万念俱灰便要自尽,说不要连累了贝勒爷。翠儿求贝勒爷救救福晋,救救福晋啊……” 岳托听完此话,再也安奈不住,直向府内奔去,翠儿也哭嚎着跟了去。我心急如焚,欲跟着同去,却被杜度拦住:“你不能去。” “平安贝勒,人命关天,你让我去吧!”我红着眼睛,请求他。 “你不能去,去了事情会更糟的,别忘了刚才大汗还在忌讳你和岳托府的人来往。”杜度斩钉截铁的劝阻我。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不能先想想你自己,你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你哪来这么多可是?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宫里去。”说着一阵口哨声,一位容貌俊俏的少女飘然落下。杜度介绍:“这是红豆姑娘,她的轻功了得,以后她会在宫里保护你的安全。” “红豆,见过兰福晋。”那红豆姑娘生得灵气十足,一双乌珠般的眼睛,灵活地打探着四周。“兰福晋,我们快走吧。”说着拉起我,快步跑了起来,直至把我送到了宫门,停下脚步行礼欲离开。 “红豆姑娘……”我心中有好多疑问,不知如何问起。 “兰福晋,红豆现在宫内侧福晋颜扎氏那儿伺候。受平安贝勒所托保护兰福晋的安全。兰福晋不用担心,宫里一切我都安排妥当,兰福晋就放心进去吧。”说完作了揖,转身离去。 我的头又开始嗡嗡响。这红豆姑娘不是院的红角吗?怎么又跑到宫里来当宫女了呢,还一身的武艺,进出自如,却在颜扎氏那里当差?我没法再想清楚这些事情。独自踏进宫苑内,却发现宫内无声无息,乌雅和乌日娜难道,难道已经出了事?心里担心:“乌雅,乌日娜……”忽然脚下拌了一跤,发现是个人,是乌日娜,我忙蹲下身子抱起她:“乌日娜,乌日娜……” 乌日娜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得喊了声:“格格……” “你快醒醒,出了什么事了?”我用力的摇晃着她。 “格格,你,你看望三公主回来了,你没事吧!” 乌日娜的这个情形像是被人下了迷药,我忙把她扶进屋里,发现乌雅也倒在墙角,情形跟乌日娜一样。这倒让我觉得放心了,这样我出宫的这事就不会责怪到她们两个。所以这会儿她们还能好好在宫里呆着,皇太极没把她们两怎么样,这是我最大的幸运了。看来这是红豆安排的。这个红豆真不可小觑。她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 次日凌晨,又有一个可怕的消息传入我耳中,皇太极在今日辰时要处置叛逆欺君党徒。这个消息是从娜木钟一宫女那得来,谁都知道娜木钟在宫里宫外的眼线多,消息灵通。我也知道她是故意把消息透露与我,让我和皇太极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然而我面对这震惊王朝的杀戮无法冷静下来。我要去求皇太极,我要去求他,这样对付曾经信任他,效力与他的兄弟姊妹是何其残忍。我不懂什么争权夺势、我不管什么政治理想。我只知道任何生命都不应该被随意践踏。 这样我敲开了娜木钟的宫苑,我看到了娜木钟痛恨鄙夷的眼神,我望见了皇太极不愿见我的身影。我跪在娜木钟的宫苑门前,那个早晨雨丝飘零,落叶被风雨打落。我不知道跪了多少时辰,直到有人来禀报对欺君叛逆之徒已行刑完毕,其中除了莽古济,同时被处死的还有莽古尔泰的三个儿子、莽古尔泰与莽古济的同母异父兄长昂阿拉、衮代所生的十六子费扬古以及正蓝旗的将士一千余人。我的眼前一阵晕眩,此刻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傻,凭我一己之力什么也不能改变,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终于努力站起,晃晃悠悠起身往回走。 我又听到马头琴幽怨,哀悼的长鸣声,穿过宫廷楼阁,穿过血雨腥风,穿过我悲凉的心田。前面的树影开始旋转,路变得越来越长,天空慢慢灰暗,淡灰……深灰……灰黑……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马头琴的哀怨声依然萦绕我耳际。我走进了一个混乱的世界。到处是血,血流成河,马蹄声、刀剑声、悲凉的琴声,梅花飘落,把每一处都染成鲜红,孩子的啼哭声,流出血一样的泪。有谁在远处唱着梅花愿:“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有谁在唤我“兰儿,兰儿,我带你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残忍的杀戮,离开这苦苦挣扎的后宫”是塔林夫?走近了却见是博尔济吉特。札鲁特氏:“妹妹,还记得这首梅花愿吗?梅花香自苦寒来,妹妹如今我很快乐,我已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很自在,你要和我一起吗?” “姐姐,姐姐你去了哪里,我给你寄的信你都收到了吗?”我奋力拉住她。 “妹妹,我收到了,所以我来给你打个招呼,以后你不要再往那里寄信了,我会亲自来看你,还有我的孩子!”说着她飘然离去。 “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你等等我……” “是大汗,是大汗他杀了我们,杀人凶手”德格类从树丛里伸手抓住我。“是凶手,他是凶手……”莽古济、德格类、札鲁特氏都向我跑来:“凶手,是凶手,是恶魔……”孩子的哭声,眼里流出血一样的泪,渐渐化成一滩血水消失不见…… 第五十三章 小产 我浑身疼痛,感觉身体就像要被拆散似的。嘴里有苦涩的东西往外流出,那苦涩的东西不断在我嘴唇、舌尖碾转。使我不得不转开沉重的装满铅似的头。我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兰儿,兰儿乖,要把药喝下去,才能好起来。求求你,喝一点,兰儿……” 全身上下的疼痛要把我撕碎,又觉得自己像掉进了火炉里一般被灼烧。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喊:“痛,救救我,救……” “兰儿,兰儿,你醒了,我在这里,我来救你,对不起兰儿,我不知道……” “凶手,凶手,不,我要回家,回家……,家……”我望见了辽阔的碧空,翠绿的田园,山岗树林,我听到牧场的吆喝声、马鞭声清脆悠扬,草原上的歌声。 “兰儿,我们到家了,你看看,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我终于睁开眼,我看见了,看见了他,他的胡渣深深扎进了我的脸,他的眉头紧锁着,他的眼因焦虑而憔悴。有一滴泪滴落在我唇边,又咸又苦。我的眼泪忍不住夺眶。 “兰儿,不要哭,没事了,兰儿别哭,太医说你不能哭,哭了对身子不好。” 他的手为我擦去泪。 “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闻到了满屋子的血腥味。还有那浓烈的药味。这不是我寻常所服之药。我感到身体里揪心的疼痛。他不回答我,只是说:“兰儿没事,你要多休息,会好起来的。” 我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房间里每个人都很紧张地来来去去。我看见床上的血迹,在我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 “血,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我惊得不敢想象。 “兰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能让你跪这么久,你怀孕了,我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原谅我,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他的声音更硬。 “怀孕?孩子?”我的手抚过我的肚子,那里空荡荡,似乎被掏空了,什么也没有。“孩子?他在哪里?”我紧张地望着他。 “他没了,兰儿,你别担心,我们还会有的,我保证兰儿,只要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不要伤心好吗?” 我真是太大意了,这个孩子我连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却已经离我而去了。这究竟是我的错,是他的错,还是长生天在惩罚我们? “大福晋和玉福晋到。”外面传来通报声。 哲哲姑姑和布木布泰轻轻进了内室。我挣扎着想起来,皇太极不许,依然把我拥在怀里“兰儿别动,好好躺着,哲哲和玉儿都是自己人,你就别费神了。” “兰儿,听说你醒了,我和玉儿都为你急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看看这几日又瘦了许多,可要好好调养一阵呢,”哲哲说着一边擦着眼泪。 “姐姐,你可好些了吗?以后可要多仔细着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能再这么大意了。”布木布泰拉着我责怪。 “我没事,让姑姑和妹妹担心了。是海兰珠自己没用,辜负了大家。”我知道科尔沁的人,都盼望着这个孩子。 “兰儿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调养,待身体复原。”哲哲姑姑安慰我。又望着皇太极,“大汗,不如让我来照顾兰儿,你在这里都守了好几天了,再强硬的身体都要垮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守着兰儿,不让她出一点差错。” “哲哲,如今只有你能让我信任,替我好好安慰她,别再叫她伤心。”他望向哲哲的眼神是带着坚定和信任。 “大汗,你把她放下吧,兰儿也要好好休息。”哲哲催促皇太极离开去休息。 “对了,兰儿她每隔两个时辰要给她喂药,药不能太烫,这药太苦要加桂花糖。她喝了药会出汗,要给她擦干。她睡着了会做梦,会哭,我使了好多办法都没有用,后来有一次她说要回家,你只要告诉她:我们一起回家,她就会安静下来。千万别让她哭,如果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马上通知我。” “大汗放心,哲哲一定不负大汗所托,尽力照顾好兰儿。”说着让布木布泰扶着皇太极出了门。 哲哲的目送着皇太极和布木布泰的离开,我看到她的眼里有关心、有失落、有痛惜、有执着,有各种复杂的神情交织在她的眼里。直到皇太极从门口消失。她望了我一眼:“兰儿,你可要知足啊,大汗对你如此细心,那是你的福分,可不要再想什么回科尔沁这些傻事,不要丢我族人的脸!这儿可由不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哲哲的心里只有科尔沁,任何有悖于科尔沁的言论,事件,哲哲总是要执着的追究到底,因此她不允许我们科尔沁的女儿有一丝一毫的错误,这一次失去孩子,哲哲也是最不能容忍的。因为这关系到科尔沁的希望,没有皇子的耻辱一直是笼罩在科尔沁人心头上的一片浓雾。本来哲哲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如今见我如此,哲哲只能把希望又放到布木布泰身上。没有皇子,科尔沁所有的心血都白费。 “兰儿,你要坚强起来,你要为科尔沁坚强起来,再不要为那些八竿子管不了的事费神,那是他们前朝的事,我们女人有什么办法?你可知道科尔沁为什么把我们送到大金?大金国强民盛,将来的大金是皇太极子孙的天下,也是我们科尔沁子孙的天下,你可记住了?” “姑姑,兰儿知错了。” “今后可不能再糊涂做傻事,你妹妹布木布泰就比你聪明得多了,快喝药吧,养好了身体,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我在哲哲的心目中永远都比不了布木布泰聪明懂事。因此哲哲对我的态度是和冷忽热,时而关心时而冷淡。 虽然我知道后宫的生活不是童话,但是此刻我对后宫中的人与事的看法恐怕还过于天真。 第五十四章 出巡 这年,皇太极喜得玉玺,并建庙以供奉。察哈尔各部皆归降大金。6月皇太极出巡,招降余散的察哈尔部众,其中一部分由哈腾率领西进新疆伊犁驻牧,成为德额得蒙古。另一部则分守卫九鼎白旗、四鼎黑纛和苍缨苏力德的部众滞留在河套。皇太极此次出巡的目的不仅是招降、改编这些蒙古军队,更是在向整个蒙古大地彰显其帝国君王的宽仁大意,大金的威严与实力。 汗王的旨意在午间传到:“大汗有旨,东宫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特允与汗共巡察哈尔。钦此!”李公公读完懿旨,特意提醒:“今儿个,兰福晋可是宫中第一人,大汗此次出巡只点了兰福晋陪驾,兰福晋可要准备着,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内务府尽早去办,奴才这就复命去了!” “李公公走好!”我接了旨,命乌雅送了李公公出了门。 乌日娜兴奋得说:“格格,这回可不用再闷在宫里了,咱们好好的到外面去透透气,开开心呢!”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这宫墙里的天空实在太憋屈,这次出巡,很有可能经过我科尔沁,能回到蒙古故土,去闻一闻那久违的青草、露珠、花香的气息,那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 这几日乌雅和乌日娜都积极的准备着出宫的物件,乌雅特别细心,除了为我定制了各色宫装旗服之外,还为我准备了一套方便行走和骑马的格格装,那是我在科尔沁时喜爱的着装。这几日我宫苑内忙碌喜庆的气氛犹如过节一般。内务府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往我这里送,每个人都有打赏,每个人都盼望着出游。 皇太极拉着我的手:“兰儿,身体可复原了?长途跋涉会不会累着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就不用再去清宁宫请安了。” 每日他必会抽出时间来看我,有时午间我睡着了,醒来看到他默默地坐在身旁,有时醒来发现案几上多了一壶香茗,乌雅说他已离去。 启程那日的清晨,院子里有布谷鸟早早轻鸣,乌雅和乌日娜都已准备妥当,她们两各自把自己打扮的清丽脱俗,乌雅一身翠绿宫装,发髻盘的清新宜人。乌日娜着玫红短褂,更显俏丽活泼。大清门外马车、行礼等排列整齐。皇家仪仗在崇政殿前一字排开,云旗、雷旗、团扇、华盖在清晨的微光下一片耀眼的明黄。殿前有文武百官、贝勒亲王、后宫福晋站列送行。两黄旗护卫队早已在宫外列队等候。皇太极的御撵停在崇政殿门口。他精神熠熠踏着轻快有力的步子上了轿撵。回头望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坐进了华盖下的轿撵。乌雅扶着我进了小马车,乌日娜再次检查随身携带的行礼和必备之物是否放置妥当。一阵清脆的静鞭声在仪仗队前响起,仪仗队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向前行驶,出了大清门。这是我进宫以来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离宫“出游”。呼吸着道路两旁新鲜的带着青草和露珠味的空气,心里的欢欣雀跃犹如回到幼年快乐时光。 乌日娜提议:“格格,路途遥远,我们拿什么来解闷呢?”乌雅说:“格格是草原上的黄莺,以前格格和我一起去牧羊时常常听格格唱的,不如格格给我们唱一个吧!” “不行,为什么让我唱,你们怎么不唱呢?”这两个小妮子专拿我开心。 “乌雅姐姐会唱,就唱那个套马的汉子,唱的可好听了!咱们先让乌雅唱吧!”乌日娜高兴的说。 乌雅又气又笑,粉拳直向乌日娜打过来:“你这小蹄子,就爱拿我寻开心,那日是谁看上那套马的汉子,你还在那又叫又跳,说疯话呢!” “哎呀乌雅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好吧好吧,咱们为了公平起见,猜拳定谁来唱,这样行不?” “这还差不多!” “同意!” 三人在马车里猜拳定胜负,第一轮乌雅输,乌雅唱:“草原的太阳,照在美丽的山岗,鸟儿清唱,马儿欢腾……” 第二轮我输了,我唱起:“朵朵鲜花在草原上开放,露珠闪耀着晶莹的光……” 第三轮,我又输了,我接着唱:“放羊的人儿轻轻唱,牧马的人儿鞭声响……” 第四轮终于轮到乌日娜输了,她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突然兴高采烈得唱起来:“牧马的人儿看上了放羊的姑娘,放羊的姑娘也看上了牧马的郎,他们一起高声唱,唱得羊群咩咩叫,唱得马儿嘚嘚跑……” 我和乌雅听了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乌日娜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气呼呼的,“我哪里唱错了,你们两竟敢笑我?不唱了不唱了……” 忽听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马头琴。“黄沙茫茫,埋了胡杨……日落时,地老天荒,传说美得像梦一样……海棠酒满,却照不见我的姑娘。羌管悠悠绵延几千里的惆怅,别梳妆,乘青鸟来入梦我的姑娘……” 这是谁的琴弦拉得这么悠扬,这是谁的歌唱得那么动听?这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一个人,我猛拉开帘子,望见了杜度。 乌日那叫起来:“格格你看,是这平安贝勒爷,唱得真好听啊!” 乌雅看了眉头紧锁,瞪了乌日娜一眼:“好听个毛!”又轻声嘀咕一句:“真是阴魂不散……” 乌日娜却什么也没听见,依然呆呆得往外看。忽见一匹骏马疾驰而来,打断了杜度的琴声。原来是萨哈廉贝勒爷,此次萨哈廉和杜度陪同皇太极一起出巡,怎么不见岳托贝勒呢? “为什么没有见着岳托贝勒爷呢?”我轻声发问。却没人理我,再看乌雅、乌日娜两人都盯着窗外看,半天没回应。有这么好看吗?我也朝外看,窗外除了两个气度不凡,翩翩美男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两个小妮子一出宫就这么散漫嚣张了,竟然在我这个大金福晋的“双目睽睽”之下这么盯着男子看,要是被人知道了,准说我这个主子有问题,平时教导无妨。 “喂,你们看够了没有?有这么好看吗?” “啊?格格,什么事?”乌日娜口是心非得回应着我。 “我问你们,为什么岳托贝勒爷,没有陪同出巡呢?” “岳托贝勒爷?岳托贝勒爷不是被大汗……”乌雅突然住了嘴。 “怎么啦?乌雅你怎么不说了,岳托贝勒怎么啦?” “岳托贝勒爷,为了嫣儿福晋,被大汗冷落、责罚了!”乌雅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很后悔的样子。 我心里早就猜到了,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再扯上岳托和嫣儿福晋。要是皇太极再杀一个人,我决定拼死在他眼前。 第五十五章 草原迷情(1) 车队很快离开了大金疆土,进入蒙古客尔客部。此时往外已经可以看到绵延的草场和低矮的山丘。一条明晃晃的银带子蜿蜒曲折伸向远方。马群和羊群如珍珠、玛瑙般点缀与这巨大的绿毯之间。 马车依然缓缓前进,乌雅和乌日娜已有些困意,我因怕途中无聊,所以随身带了几本书籍打发困意。忽听车外一阵吆喝声、马蹄嘶鸣声,马车一阵颠簸,把乌雅和乌日娜都震醒了。拉开车帘,外面一片嘈乱。忙问近处的侍卫发生了什么事?侍卫镇定而恭谨的回话:“兰福晋莫慌,外面正有一群野马从这里穿过。此地接近河流,可能这群野马正要从这里穿过河去。” 只听外面的吆喝声更热闹了,夹杂着马鞭声,人群的喝彩声。乌日娜再也坐不住了,干脆跑到外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和乌雅也紧跟着下了马车。一阵长长的口哨声从我们身旁掠过,只见场上几个策马狂奔的男子,正在追逐那群野性十足的烈马。那领头的马更是风姿勃勃、桀骜不羁。那匹马全身雪白,只有四个蹄子上有一撮鬃毛,非常漂亮。这群追马的男子正是皇太极以及众位贝勒王臣。此刻乌日娜兴奋不已,“格格,你快看,你快看,大汗和贝勒爷们正在套马,你看他们都看重了那匹领头的白马!” 在众人的追击下,那匹白马在马群之间穿梭自如,奋力甩脱后面的人马。萨哈廉第一个追上那匹马,甩出长长的套马绳,那白马一个转身,躲过了套马绳。济尔哈朗从左翼围上来,欲堵住白马逃离的路线。杜度也赶了上来,杜度甩出套马绳,白马纵身一跃,忽望右边窜出。皇太极从右翼追逐,他骑着绝影几乎与白马并肩而驰,“呼”地甩出套马绳,那马一阵长鸣,挣扎着飞奔。不料因力道太猛,又被绳子攥住,脚下打滑而滚落在地上,然而她并不放弃,使劲挣扎翻身,欲脱身而跑,此时皇太极的套马绳已经收住,且白马被绝影飞一样的速度和蛮力所制住,只能跟着绝影跑,慢慢被驯服安静下来。这匹白马虽比绝影稍显矮小,但是那灵气、神情、轻盈的身形,确是马中的佼佼者。 野马群远去了,几匹被套住的马被拴在一旁。一群野马,遇上了一队野蛮的金人,后果便是被绑架,或者成为他人的坐骑。这会儿,各贝勒爷都绑了一匹野马群中的佼佼者,这会儿大家都在一起对那几匹马评头论足。小白马,轻盈、机智,小黑马蛮劲十足,体力雄浑。花脖子棕马,温顺和煦。长脖子栗色马,矫健,聪慧。这群在马背上打滚的金人对马的眼光绝对是准的惊人。而金国女真大概就是掳掠成性的民族,走到哪掠到哪,他们掠过朝鲜,抢过明朝、夺了蒙古,现在即使堂堂的皇家仪仗队出巡,看见野马也不放过。女真人的眼睛比贼还亮,他们就像盘踞空中的鹰一样,俯瀚着一切动静,不放过任何猎物。这本就是一个从强盗开始的民族。如今这群“强盗”的眼睛又会望向哪里? “格格,格格”乌雅在身后喊我,“格格,这都走了大半日了,这会儿大家都在整顿休息了,格格想吃点什么?乌雅去给格格弄去。” “虽说走了大半日,可却在马车里没有走动过,这会儿可真想活动活动。” “好啊好啊”乌日娜拍手赞同。“不如我们去骑马吧!在宫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好想去骑马呀!”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汗王只给我们准备了马车,我们上哪里去弄马来骑呢?”乌雅思考着。 “嘿嘿,刚刚汗王贝勒爷们不是套了野马,我看那马行!”我一语洞破天机。“啊?”乌雅和乌日娜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 “那马都还没驯服,能骑吗?”乌雅有些担心。 “乌雅姐姐,咱们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还怕摔下来不成?”乌日娜可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 “那贝勒爷们会不会介意咱们骑他们的马?”乌雅还是不放心。 “这个……这个就要看咱们格格面子啦”乌日娜把信任的眼光投向我。 “我去跟萨哈廉和济尔哈朗说说?”我犹豫了一下 “格格为什么不直接问大汗要?”乌日娜心直口快 “万一大汗担心格格,不允许怎么办?”乌雅说“也许萨哈廉好说话一些!” “好吧,只要能借到马,我什么都同意!”乌日娜脸上一直像绽放着一朵花一样乐。 也许是因为草原上的女儿,这回出了宫,都又回到了草原的自由和欢畅,所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好求歹求:“萨哈廉贝勒爷,我们就是借用一下这几匹马,很快就会还给你们。” 萨哈廉嘴角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兰福晋,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去问问大汗吧,大汗说同意,我就没有问题。” 这会儿杜度跺了过来,颇有玩味的说:“我的马愿意借,那匹栗色小马,兰福晋可满意?” “我满意,借给我吧!”乌日娜高兴的跳起来。“终于还是有人愿意借的!” 萨哈廉也忙说:“我的黑马,也愿意借,不知……” “谢谢贝勒爷,我喜欢那匹小黑马。”乌雅一口答应了 我望了望她们两个,各自乐呵呵得样子。气得我恨不得吧她们两揍一顿。还情同姐妹呢?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上前牵起那匹小白马,脚一蹬往上坐,一挥马鞭,马儿便向箭一样飞了出去。还好乌雅给我准备了适合骑马的格格装,而不是那高脚花盆底,所以我才能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夺了马扬长而去。只听他们在身后大喊:“兰福晋――” “格格,格格――” “格格等等我们――” 真是一匹好马,一溜烟跑出了几百丈,把一群乱叫乱喊的人甩在后面。我拉紧缰绳,马鞭呼呼响。草原上的风在耳边疾驰。碧色的绿毯在我面前展开,天蓝蓝,霞光似火。我觉得自己就要飞起来了。就要飞往那霞光之处…… ------题外话------ 纪念“十一”,特献章节!o(n_n)o哈哈~ 第五十六章 草原迷情(2) 那白马神驹,带着我穿越草原,一发不可收拾的往前。竟已看不到乌雅和乌日娜跟上来。那白马此刻的心情大概和我一样,一样想驰骋草原,一样不想回头。一晃儿我们已经来到了河岸,我用脚跟轻撞下马肚,马儿渐放慢速度,停了下来,我轻轻拍拍马脖子,她温柔的低头饮水。忽听对岸一阵马儿嘶鸣,刚刚穿越草地的野马群又折回了过来,似乎在召唤未归的同伴。 小白也意识到了同伴的召唤,此刻正跃跃欲试地往水里踩去,我奋力勒住缰绳,然而小白的意志是如此的坚定,她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她已冲进水中。惊起河滩上一群水鸟。 “兰儿——”我听到背后有竭力的呼喊声。 我尽力保持镇定,不让小白感觉到我的慌乱,而弃我以不顾。水堙没了我的脚,我的小腿,我的腰际…… “兰儿,不要走,回来……” 我转过头,望见他骑着绝影追来。小白也感到了后面的“追兵”。可能是因为曾经与绝影交过手,小白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往对岸冲,我试着让它慢慢调头。绝影也不再往前,我与皇太极各自立于水中和岸上,这样四目遥望,如小白和绝影各自窥探对方的心事。 “兰儿,这水凉,你快上岸来吧!” “大汗,这水凉,你可别下水来!” “兰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大汗,兰儿没有,兰儿只是一时兴起,想起在科尔沁时无拘无束的日子。” 皇太极扔下马鞭,下了马,向河中走来。 “大汗!”我望着他,惊呆了,泪水滑落腮前。此刻他不再是深不可测的大金汗王,不再是妻妾成群的姑父和妹夫,在这草原上,他是唯一的情郎。 他走近了,河水浸湿了他的王袍,他艰难地牵着小白往岸上走。,终于上了岸,小白此刻变得乖巧听话,安静得靠着绝影而立。 皇太极忽然把我从马上拉下来,双手用力托住我,把我拥进他的怀里。“兰儿!”他的声音竟是要哭了。他把我抱上绝影,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拥紧我。“快回去换身衣服,不然要着凉了。早该想到你穿这身衣装是为了要骑马。”他捋了捋我额前的发,唇贴上我的脸颊。“兰儿”他用力地托起我的脸,让我望向他。他的眼里有忧伤和渴望, “大汗——” “兰儿,回来吧!把你的心交给我,我的心只属于你,兰儿,你的任何差错,都会扯痛我的心,你知道不知道?” “大汗,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想离开你——” “我知道,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只求你不要出任何意外。” 草原的夜来的很快,我喜欢这广阔的宁静。这日皇太极再也没有放我离开,他到哪里都要紧紧攥着我手,那个样子不知究竟是怕丢了我,还是怕丢了他自己。即使我洗浴,换衣他都要在旁边守着。当他把我从浴盆中捞出来时,他的眼神执着而炽烈,他的话语轻柔缠绵:“兰儿,这次把心给我,我要一个完完全全的你,答应我。”他的眉头紧锁,眼里带着渴望和乞求。 “大汗,兰儿是你的,永远是你的……”我用手抚平了他额上的皱褶。 “不许骗我,以后每天都要对我说一遍,不,说十遍,好不好兰儿?” “大汗,兰儿心里只有大汗,兰儿永远是你的” “兰儿”他的手抚上我的身体,他的唇吻着我的发,他尽量放慢、放轻了动作,他仔细地审视着我的表情和回应。不让我挣脱,也不强迫我接受。他很有耐心,一点一点把我引向深海之处。 “兰儿,你喜欢吗?告诉我,兰儿,宝贝儿,你说呀……” …… 那样的缠绵过后,他审视着我的脸。“兰儿,你这样美好,你站在水中时,让我想起一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我的关雎美人,别再让我为你辗转难眠了!我不知道给你什么,才能表达我心中对你的爱。琴声、鼓声都不能表达我的爱,我要为你建造最美的宫殿。我已经想好了,宫殿的名字叫”关雎“。我要让你成为最高贵的皇妃。我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一生只爱我的海兰珠!” “关雎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宫殿名字。 “兰儿,你就像那河边的丽影,常常在我眼前时隐时现,我喜欢你心思纯净,像河边勤劳的少女,我等你等了那么久,你终于来到我的身边。可是我总是不能确定你的心是否真的来到我的身边。你梦里总是说要回家……所以我这次要带你出来,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大汗,谢谢大汗,兰儿有你很幸福很幸福,你给兰儿已经很多很多,兰儿只求大汗能宽待他人,宽待天下人……” “兰儿,我一切都听你的,好吗?”他的手抚上我的脸,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洋溢着春末夏初的浓意。 …… ------题外话------ “十一”特献章节o(n_n)o哈哈~ 第五十七章 草原迷情(3) “格格,你可回来了!你去了这么久,大汗都没放你回来,大汗可有没有责怪你擅自离队?”第二日早,我回到马车上时,见到乌日娜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大汗可舍不得责怪我们格格。”乌雅在一旁说,“没见昨日大汗看到格格离去时,那样紧张,我们都吓坏了!” “还说,都是你们两不好,你们都各自挑了好马,也不帮我留一匹,我一气之下,就一个人先走了。”我故作生气地说。 “格格,你不是挑了最好的那匹白马?难道你喜欢杜度的那匹栗色马?我以为你看不上那马,所以我就先挑走了。”乌日娜撅着嘴说,眼睛又看向乌雅:“乌雅你怎么不给格格留一匹?” “我,我又不知道格格喜欢哪一匹?”乌雅似乎极不耐烦的回答。 “我知道你喜欢那匹黑马,因为那是萨哈廉贝勒爷的马。”乌日娜大眼睛狡黠地眨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你自己喜欢杜度贝勒爷,还来说我的不是!” “我喜欢杜度贝勒爷,我自己承认,我喜欢他那样风姿翩翩,含情脉脉,他的琴声,歌声真是太美了!”乌日娜一边说,一边陶醉。 乌雅却又气又想笑:“你个骚蹄子,也不害臊,尽胡言乱语。” 乌日娜也不放过乌雅:“我虽然喜欢杜度贝勒爷,可我一心都向着咱们格格,你昨天一直跟萨哈廉贝勒爷在一起,你才不害臊!”说完还朝乌雅吐舌头。 乌雅满脸通红:“你,你说什么呢?看我不揍你……”马车本来就不大,经他们这么一闹腾。空间更显局促狭小。 忽然一阵“噶噶”声。我感觉身体向一边歪倒,重心不稳,向身旁的乌雅撞过去。一阵吱吱声,马儿嘶鸣声,嘈杂的叫喊声。我才意识到是马车出事了。我感到身体被拖移,磨破的疼痛。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身体失去了控制,上下翻腾,我紧紧抓住了身边一柔软之物,终于身体停止了翻滚转动。可我全身都动弹不了。外面息壤吵闹的声音没有了,突然一片死寂般的沉静。我费力睁开眼,吓呆了。我躺在一个柔然的身体旁,那是乌雅,她的脸上,身上到处是恐怖的鲜红。 “乌雅,乌雅……”我费力地叫喊。却没法挣扎起来。 “兰儿,你怎么样?兰儿,……”是皇太极,他把整个费马车掀翻了。 “大汗,我在这”我吃力的呼救 “兰儿,兰儿,你怎么样,哪里受了伤?”他终于来到我面前。 我奋力得指着身旁的乌雅,“救,快救她” “她怎么了?”一个身影从我面前闪过,把乌雅平抱到一边。我才看清那是萨哈廉。 “格格,乌雅姐姐……”是乌日娜的哭声,我想,还好她没事。 “兰儿,你别动,我要检查一下你的伤。”他的声音有些失控,却尽量保持冷静的温柔。“没事的,兰儿,别怕。”在确定没有大碍后,终于把我拥进了怀里。 “兰儿,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都怪我,太大意了!” “乌雅,乌雅,她怎么样……”我看向一旁的乌雅。她一直昏迷不醒。萨哈廉一直在奋力得急救。 “兰儿,放心吧,乌雅她会没事的!” “大汗,是她救了我,乌雅在马车失事时,她抱着我,护着我。” “兰儿放心吧,萨哈廉会救醒她,会一直陪着她。”皇太极劝慰着我。 萨哈廉、乌雅,看来他们真的是一对情侣。此刻我心里又高兴,又难过。为什么等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乌雅,你可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看看萨哈廉,此刻他的心有多焦急,多疼痛。 这次事故虽惊心,还好没有性命之忧,乌雅终于还是醒了过来,只是左脚折了,脑部受击,一时昏眩。马车失事的原因是车轮脱落,马车失去控制翻滚。按说这御用的马车有专门的人员管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池。在检查车轮时,发现了车轮轴上有被切掉的痕迹。在一开始很难被发现,只有轮子滚掉后才能看到那做了手脚的印痕,这又是一场预谋。皇太极的震怒可想而知。他眼中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这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然而这是在塞外,皇太极终于控制了情绪,再查下去也无益,反而打草惊蛇。他只是尽力安慰“兰儿,等回了宫,一定还你公道。” 我望着他歉疚的神情,“大汗,兰儿既然已经无事,就不要再深究了,这一查,无论有罪的,无罪的,牵连一大堆,又是一场惊恐。兰儿不想再看到杀戮,就当为兰儿祈福,大汗饶恕了他吧。” “兰儿,你这样善良。我真害怕……” “大汗害怕什么?” “你一点心机也没有,留在我身边,有很多危险,兰儿!” 此刻大概连皇太极自己也有些感慨,我这样的性情留在他身边究竟是福还是祸,一个善良又被宠爱的妃子在后宫的险境可想而知,以至于他开始害怕,开始没有信心。 即使在塞外,却依然能感受到来自盛京宫殿里的威胁,那种隐痛,时时刻刻缠绕于我心中。 只是这一刻我还是觉得温暖和安全的,我们的小马车没有了,皇太极再不敢把我放下,每时每刻都把我攥在身边,放在眼前。而乌雅此刻也在萨哈廉的坐骑上,萨哈廉的智慧和温情,使乌雅的伤很快好起来。我迷惑于他们在说着怎样的柔情蜜语。还有乌日娜,她既然独占了杜度的小栗马。杜度的眼神依然令我迷惑,他望我的眼睛里为何总是带着无尽的伤痛。 我真希望这样的路,永远不停的走下去,相依相偎的走着,不要停下来。那该多好啊! 第五十八章 草原迷情(4) 行程一月后,皇家仪仗队终于到达了莫西鄂尔多斯归化城。皇太极向察哈尔的残余部队颁布了赦令,又发布了额哲额府为察哈尔亲王的消息。各残余部落得消息后无不俯首称臣。第二日皇太极在归化城举行了阅兵仪式,并把察哈尔的残余部落改编为八个扎萨克旗,由部落转为旗制。 皇太极唤我坐上御撵,与他共同巡视编制整齐的察哈尔八旗。此刻他看我的眼神里,我读到了他的骄傲,他严肃冷静的表情换成了脉脉含情的笑意。“兰儿,这是我的天下,也是你的天下,我愿意和你一起分享我一生中的所有。” 御撵向前缓缓行驶,站在队伍之前一穿戴贵族服饰的老者,静候听命,见皇太极御驾行驶与前,向皇太极行礼叩首。 皇太极低沉平静地发令。“察哈尔部落长哈腾台吉听令,封察哈尔部落长哈腾台吉为察哈尔八旗旗主,与我八旗子弟同甘共荣,同仇敌忾,为我大金效力!” “哈腾叩谢汗王!” “请起吧,哈腾将军!” 原来那老者便是曾在察哈尔军功赫赫的哈腾。那哈腾缓缓地从地上立起。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一阵莫名的惊愕,竟惊得不知所措差点倒下,我分明看到他的眼里有一横泪花蜿蜒而下。这样的情境使我想起了我出嫁那时与额齐格离别的那一刻。“额齐格――”我轻唤。御撵已掠过哈腾的身边,我望见哈腾的侧影依然茫然无措的静立。 耳边传来他呐呐自语的声音:“珠儿――” 珠儿?我开始在脑海中翻寻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似乎离我既近又远。“珠儿”杜度曾经在我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那个老者哈腾又一次在我面前提到了“珠儿”,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所说的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他们在我面前都提到珠儿,我想起了杜度第一次看我时的目光,哈腾看我时的神情。他们说的珠儿,那个珠儿一定是同我相像的一个女子,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副画像。那个女子叫“珠儿”。她就在莫西鄂尔多斯。杜度认识她,哈腾也认识她。她究竟是谁呢?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决定去找杜度,他一定能给出答案。 要找杜度并不难,只是要避开皇太极去找杜度就显得有些困难。皇太极如今把我当成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是与各贝勒,王臣谈论国事,还是休闲玩乐都要带上我。他对我说:“兰儿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能把你装进我的大口袋,这样我到哪里都能看见你,想你了就从口袋里把你掏出来看一看,亲一亲。”他那样戏谑的说着,嘴角荡漾开来 “那么大汗,你给兰儿画幅画吧,把兰儿的画带在身边,就像兰儿在你身边一样。”我痴痴地说。 “可是我让谁来画你呢,我怕别人画的不够好,我可不想让别人来分享你的美丽。” “嗯,你可真小气。说不定有人会画,画的很好呢!”我指着他的鼻子,如今我常常会在他面前撒娇,发泼了。 他抓住我的手说:“谁也画不了我的兰儿,兰儿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多么快乐,活泼的样子。” “你还说,谁叫你动不动拿你汗王的威严来吓我,我哪敢跟你说话。说什么,什么不对。” “我哪里舍得吓你,那夜你在宫中突然失踪,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兰儿!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那日婚礼过后,我想起你给我唱的那首歌,我突然很想见你,我想你那时在做什么,我看到你寝宫里的灯还未灭,我想望一望你的身影,可是我却没有望到,乌雅告诉我,你不见了!我又急又气,兰儿你是在惩罚我吗?” “大汗,兰儿可已经向你道过谦了。你可还要追究兰儿的罪。兰儿任大汗罚,让我罚跪也好,罚站也好,兰儿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我撅起嘴儿,一幅淘气样子,又钻进他的怀里向他讨饶。 “呵呵,好了好了,我哪敢追究你的罪,我的美人,我的心肝儿。”他捧起我在他怀里乱蹭的脸,“兰儿,你可真淘气!兰儿我跟你说,今日哈腾将军跟我说他因失女而悲痛,今日见你分外亲切,想认你做义女,你可答应?” “哈腾将军?失女?”我突然明白了哈腾看我的眼神:“大汗,兰儿全听大汗的意见,大汗觉得可以,兰儿就答应。” “那好,我们明天就操办认亲仪式。”皇太极很高兴的样子。 再见哈腾将军时,我向他行了女儿见父亲的礼“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一拜!”我真心的理解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的伤痛。他见我乖巧,柔顺,欣喜的泪花又一次落下。“好孩子,快请起!快起来吧!”他那长满茧子的双手向我伸了过来,像是要去扶住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婴儿般,小心翼翼,又充满惊讶和欢喜。我望着这位老父亲,竟不由自主得伸手为他擦去眼角的泪痕。“父亲啊,女儿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哈腾的眼尾展开了一个沧桑而慈祥的笑容。 皇太极满心欢喜地走来,“这下可好了,哈腾将军以后就是我大金的国丈,兰儿你可要好好孝敬哈腾将军。” “是,大汗,兰儿谨遵大汗的教诲,兰儿定当视哈腾将军为自己的父亲,爱之,敬之。” 这次意外的认父经历之后,我发现莫西鄂尔多斯人看我时的眼神多了一份亲切,我想那一定是珠儿的原因。我很想知道珠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的死因,她的画像为什么会在林丹汗的遗物中?他和杜度是怎么样的关系?这个长的跟我相似,迷一样的女子,使我对她产生莫名的好奇,想走近她的世界。 ------题外话------ “十一”特献章节,o(n_n)o哈哈~! 第五十九章 草原迷情(5) 清晨我喜欢起来呼吸一下草原的芬芳,我总觉得这段日子像是偷来的那样令人珍惜。我轻轻爬起,不想打扰他的好梦。此刻乌雅和乌日娜已在帐外忙碌,我有时会帮着他们一起做些事。这次我听到帐外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好像是乌日娜。 “乌日娜,这是怎么啦?”我拉开帐帘子 “格格,格格你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乌日娜摸了一脸的眼泪。 “到底什么事,让你哭成这样伤心呢?”我拉住了乌日娜 “还不是那个平安贝勒爷!”乌日娜不服气的撅嘴。 “杜度他怎么欺负你了?”明知道这不是个好惹得主,偏偏还去惹这个大冤家。 “他说,他说我弄坏了他的马鞍子!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大汗御赐的鞍”乌日娜委屈极了。“不知怎么的,马鞍上缺了一块镶嵌的玉佩。” “好了,好了,不就是个马鞍子嘛,我们赔给他就是了!”我安慰乌日娜。 “可是,可是乌日娜赔不起,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我来赔!”这个杜度也真是,跟个小女孩嚼个什么劲。为了个马鞍的什么玉佩。真是让人猜不透。“你带我去,我来赔给他!” “谢谢格格,格格你真好!”乌日娜立马破涕为笑。 看来这杜度早已做好了准备跟我们讨价还价一番。他手握着马鞭,靠着一棵大树而立。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平安贝勒爷,我们长话短说,乌日娜弄坏了你的马鞍,需要多少银子?”我现在真有些讨厌杜度,那么小气,亏乌日娜还说他那么多好话。 “我的马鞍,银子赔不了,那是大汗御赐的马鞍,多少银子都买不着啊!”杜度还真来劲了,想在这马鞍上做多大的文章啊,难不成他想发笔横财? “那兰儿想请示平安贝勒爷,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个完整的马鞍,和我的一样。”杜度似乎料定他会大赚一笔。 “你?”我气愤的想掉头就走。 “兰福晋,既然来了,可不能就这样走啊,兰福晋难道要耍赖不成?” 我愤愤的想,跟你这种无赖,耍赖又如何? “格格,格格怎么办呢?”乌日娜着急了。 “我记得兰福晋也有一个大汗御赐的马鞍,不如我们换换?”杜度提议。 我突然想到,皇太极把那匹小白赐给了我,说小白天资灵敏,秀外慧中,很适合给我做坐骑。那上面也按上了一副上好的马鞍。 我狠了狠心答话:“好,我把马鞍给你!”我让乌日娜把马鞍取了回来。与杜度的马鞍做了调换。那两个马鞍确实是差不多。除了缺了一片镶嵌的玉片,没有什么两样。就这样一早上解决了这无事生非的马鞍风波。 入夜时,乌雅急匆匆跑来:“格格,今天我给小白喂草,可是她却一天也未曾进食。还在早马厩里咬断了绳子。” 这小白莫不是野性大发,平时在草原上放腾管了,不愿意在马厩里呆着。我牵起小白,她见我来了,欢腾雀跃,我松了绳子,她便向外跑。我想那就带着她跑一圈吧,她也许寂寞了。 我坐上小白,小白开始轻快的欢腾起来。她的动作灵敏,她的脚步轻快,她在风中边奔跑变寻觅。仿佛远方有什么在等待她。此刻碧玉般的草原上又出现了一个灵动的影子。是那匹小栗马,他此刻在小白跟前跳跃着,飞奔着,一晃忽然不见了。我感到眼前一阵头晕眼花,眼前出现了无数幻影。而小白正追着这些幻影而去。穿过一片丛林,穿过一段峭壁。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迷路了。想调回头,而小白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下停了下来。与她一起停下来的,还有那匹小栗马?原来小白士是追了小栗马而来。 只是这里是哪里呢?此刻小栗马被牵在古树之下。这分明是有人把马引来。是杜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跟我换马鞍,这马鞍一定有问题。此刻我才有所警觉地检查小白身上的马鞍,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只觉得马鞍上有一种奇特的粉末,散发这异样的气味。在古树下也洒落了这样的粉末。这是,这是什么呢?这马鞍一定有问题,当我再一次拆下马鞍,一阵头晕目眩,黑幕降临。 我睁开眼睛时,望见苍穹之上忽闪忽闪的星星,“你醒了!”听见那个来自地狱般可恶的声音,是杜度。我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我想起他所做的事,痛苦地愤怒地惊叫。“我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了,杜度贝勒爷,你为什么这样害我?”我哭着向空旷的原野奔跑,这是在哪里?我后悔,我怎么这么大意。我明知道杜度不安好心,什么赔偿,什么御赐,这都是阴谋。这后金前廷后宫到处是阴谋。这次我该怎么办呢?皇太极可还能再赶来救我?看天色已经这么黑了,恐怕他找不着我了。 不行,我要冷静,我不能这样,越是慌乱,越是深陷险境。杜度是大金的贝勒爷,他不会什么都不顾的。我要控制自己的理智和他的理智。 “离开他!”这是杜度追过来向我说的第一句话。他一心想让我离开皇太极,这是什么原因?什么情况? 你个疯子,你凭什么让我离开他!我心里此刻已经骂了他一百遍,但是我表面竭力冷静了下来。我知道杜度招惹我的原因一定是因为珠儿。 “平安贝勒爷,我不是你的珠儿,我是大金汗王的兰福晋。” “不管你是谁,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离开他!” 他说什么?为了我好?真是彻彻底底被搞疯了。“平安贝勒,如果你真的为我好,你就不该把我骗到这里来,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大汗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以为皇太极他真的爱你?你太天真了!”杜度的话让我越来越迷糊。 “杜度,你不要再兜圈子了,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忍不住想发火。 “我只想告诉你,皇太极,他不爱你,他只是在利用你!”杜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心灰意冷,不想再跟他争辩,“好的,谢谢你告知,我要回去了!”说完我掉头离他而去。 “海兰珠,你别走,我还没说完!” “可我已经不想听了”我的心好乱,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欺骗?又是利用?我再也不要听这两个字。 “你想知道珠儿的死吗?”杜度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冰冷。 我回过头,看到他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珠儿?她怎么死的?” “她,她是被皇太极杀死的。”空气突然凝结,思维也被凝固。 第六十章 珠儿 “你说什么,珠儿,皇太极杀了珠儿?……”这是什么逻辑?皇太极为什么要杀一个女子?“难道她犯了错,有什么罪?” “她没犯错,也没有罪!”杜度痛苦地咆哮。“就是因为她被林丹汗派去与大明的皇帝和亲,在路上被皇太极杀了。” “皇太极为什么要杀一个与大明和亲的蒙古格格?” “当时林丹汗,为了避开与大金和明朝同时为敌,于是向明朝示好,派去哈腾的女儿,珠儿去和亲。明朝的崇祯皇帝因为害怕和亲的格格在边疆有闪失,因此派蓟辽督师袁崇焕出城去护驾,遭到袁崇焕的拒绝。袁崇焕认为大军不可出城,不可与我军野战,因凭坚城,用大炮为主要战略。皇太极收到这个情报后,断然决定杀和亲格格,这一箭双雕之策,既挑拨崇祯皇帝和袁崇焕之间的矛盾。又断绝了林丹汗与明朝之间的合作。在这之后皇太极又以各种各样方法挑拨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诸如:故意把撤军的消息和袁崇焕合作的消息,透露给崇祯皇帝,挑拨袁崇焕杀毛文龙。后来袁崇焕被行于极刑,凌迟处死。谁也不知崇祯为何这样痛恨袁崇焕,这都是我们的这位伟大的汗王皇太极的主意。” 没错,这就是皇太极,我闭上了眼睛。“平安贝勒爷,你一定恨透他了吧!” 杜度继续说:“当时大家看到珠儿,都以为她是科尔沁失踪的海兰珠格格,你也知道你和珠儿长得一模一样。我以为皇太极会因为你,而把珠儿留下来。可是他最后的命令是把和亲格格的尸首送往明朝。” 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呢?他是要让明朝的崇祯皇帝看到和亲公主的容貌,而追悔莫及,引起崇祯对袁崇焕的痛恨。 “皇太极对这位和亲公主的死,密不透露。今日,是珠儿的祭日。” “当时,你也在场吧!”看到自己喜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心情是什么样,我想杜度一定要找一个地方去痛哭一场。 “是的,我在场,我看到珠儿时,她,她在皇太极的怀里,大家都以为那是你……”杜度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我欲哭无泪,这么说,皇太极也是认为那和亲公主就是我,他既然狠心把尸首送往明朝崇祯那里。他这次让我陪伴出巡,也便是为了安抚哈腾这位老将,他让我给哈腾做义女,让哈腾成为国丈。既安抚了这位老父亲的心,又巩固了一方势力,使之乖乖归顺大金。皇太极呀,皇太极,这位大金的汗王实在高明,实在深不可测,实在不可恭维,实在令我失望透顶。 “做我的珠儿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杜度向我走来。 “不!”我奋力地推开杜度。“我不是你的珠儿,永远都不是,珠儿已经死了,永远都回不来!” 杜度突然用力把把我攥紧,“我不管你是珠儿,还是兰儿,我不能没有你,你看看这荒原大漠,我们可以离开大金,离开那个到处是阴谋诡计的地方。” “平安贝勒爷,我曾经也想离开,但我不能这样离开。我知道你对珠儿的感情,你放我走吧,谁也代替不了珠儿。” “格格,格格……”传来乌雅的呼唤声。乌雅骑了小黑马,向我们靠近。她翻身跃下马儿。一股脑儿跑到我身边。边喘气边兴奋得说:“太好了,格格终于找到你了,快,快随我回去,晚了恐怕大汗就要发现了。” “乌雅,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格格,我再慢慢跟你说吧,如今萨哈廉为了不让大汗知道你入夜未归,他正拖住大汗,还在与大汗商讨国事。你快随我回去。”乌雅拉着我。又瞥了一眼杜度这个冤大头。没好气的说:“平安贝勒爷,你是不是上辈子与我们格格有仇,竟这样千方百计陷害我家格格,你再这样,我乌雅定不会饶你。”说着我们各自骑上马儿,飞奔着赶了回去。 “乌雅,你怎么找着我的?”我追上她。 “格格,我就知道肯定是杜度贝勒,没安好心。早上换马鞍时我就觉得奇怪,自从上次格格骑小白离开后,我就特意给小白的四个蹄子做了带有梅花印的套子,这样无论小白去哪里,我都能找得着它!” 这乌雅在金国呆久了,也慢慢变得聪慧,又心机了。而且她还请了萨哈廉来帮忙做掩护。这次可多亏了她了。 回到归化城内,乌雅和我默默牵好了马匹。乌雅马上拍净身上的尘土。端了茶往皇太极和众贝勒商谈国事的帐内去了。我知道这是她在给萨哈廉信息,告诉他,人已安全回来。 我回到帐内,感到一切都改变了,昨夜的缠绵,今日看起来是那么狼狈,所有的话语都变得不真实。他眼中的温柔很快成了冰冷的雨。我默默坐了很久很久。回忆了很久很久。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重新认识自己和这位大金的汗王。 长生天啊,为什么我一直活在梦里呢?所有的美好不过是一场美梦,是我的天真,还是愚蠢。原来我不过是他开疆扩土的一颗棋子。他要留就留,要弃就弃的棋子。这就是一个帝王的宠爱,耳边又听到了孤独,苍凉的马头琴的呜咽声,那是杜度在思念珠儿。珠儿啊珠儿,你在天堂听到了吗?听说用点亮烛火的纸船,可以引渡亡魂归来。今夜我就为你做上一纸船,你归来看一看,听一听他的琴声吧。在帐外,我点亮了一个又一个纸船。把她排成“珠儿”的名字。 马头琴伴着凄凉歌声“黄沙茫茫,埋了胡杨……日落时,地老天荒,传说美得像梦一样……海棠酒满,却照不见我的姑娘。羌管悠悠绵延几千里的惆怅,别梳妆,乘青鸟来入梦我的姑娘……” ------题外话------ 外出了两天,传的晚了一点! 第六十一章 对酒亡魂(第一部完) “珠儿,海兰珠敬你,今夜我们一起喝个痛快吧!”我端起两杯满满的海棠酒,对着满地的烛火举杯。我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微笑,一杯撒向空中,一杯倒入口中。 一杯接着一杯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珠儿,珠儿,这万恶的战争,争霸,阴谋,我狠透了,你走了,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躲……” “这男人们的战争,为什么要拿牺牲女人为代价呢?珠儿,你一定恨透了他们,凭什么要你去和亲,凭什么要被夺去生命?他们凭什么?”我用力砸了酒杯,“珠儿,你不恨他们吗?你说话呀!你说,凭什么……珠儿,你回来,我不要做你的替代。”我的身体有摇晃地厉害,我搬起酒壶,咕噜咕噜又喝了起来。一股厌世的情绪悠然而生。我只想麻痹自己,不想再看这世间的欺骗。我不知道我的泪是为谁,究竟是为了珠儿还是我自己。只是觉得终究我和她是一刻高山一刻深渊陌路同途并肩沦陷。从开始到结束之前,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一阵花瓣雨随风倾斜下来,那是珠儿的泪吗?是她对月而唱,对酒起舞的身影吗?今夜让兰儿来陪你吧。我展开衣袖去拥抱那空中的花瓣,起舞与那花瓣一起纷飞飘落。伴着琴声,伴着月光,似要飞往那遥远的苍穹去。突然琴声戈然而止。我的心口忽觉尖利的疼痛,喉咙里一阵血腥味,伴着海棠花香吐了出来。在我身上溅落点点猩红。 “兰儿――”我被一双手抱住。我笑着望着他,这位高深莫测的汗王。“大汗,你看见珠儿了吗?我见着了她,你看她哭了……” “兰儿,兰儿,你胡说什么呢,你醉了,兰儿……” “大汗,她要兰儿去找她……” “不,兰儿别胡说,我决不让你去找她,兰儿,你怎么吐了,来人,快!” “放开她,放开!”一个人影咆哮着站在前面。是杜度~! “杜度”皇太极惊讶的抬头,三人在这凝结的空气里僵硬。 “放开她,放开我的珠儿!”杜度的剑直指皇太极。 “她不是珠儿,她是我的兰儿!”皇太极并不相让。 “不,你的兰儿已经走了,在你下令把她送往明朝崇祯那里,她已经走了!”杜度绝望的叫着。 “送走的是珠儿” “你凭什么把我的珠儿送走?把珠儿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杜度泣极而立。 一阵无言以对的沉默。几个侍卫从后面赶来,架住了杜度, “平安贝勒爷,你要干什么?” “跪下!” 侍卫一阵惊慌失措的骚乱。 杜度还在挣扎“你还给我,还给我珠儿,她是我的……”哭声远去,杜度被架走了。 皇太极的眼睛赤红,一股火烧般的硝烟弥漫。 “大汗,今天是珠儿的忌日,还是兰儿的?”心口一阵翻腾,一股浓浓的液体喷出,溅在他胸口,画出朵朵红梅。 “兰儿,不可以。”他为我擦去唇边的血迹。“不会的兰儿,珠儿是个意外。” 我笑着,他的江山要用多少女子的意外去换呢?珠儿、莽古济、豪格福晋那拉氏,大妃阿巴亥…… “不知大汗什么时候需要兰儿也成为这样的意外……兰儿,兰儿只愿大汗能亲自对兰儿说,兰儿定会……” “别说了兰儿,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怎么会……” “那也请大汗,不要怪罪平安贝勒,他,他是为着珠儿,大汗替兰儿为珠儿祈福,让死去之人安歇吧!” 如果我们这一生总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去破坏他人的幸福,那么这样得来的幸福,总是不会太长远吧!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对别人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回到自己的生命中。”我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然而,我不能接受那一把把的屠刀插入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里。特别是像珠儿那样纯洁善良的身躯,她有何罪?何其无辜,然而无辜的还有杜度,他失去了她,失去了心中最爱的人。这种痛如蝼蚁食心一般折磨着这个痴心的女真汉子。而哈腾将军作为一个老父亲,他失去了亲生骨肉,却处在无处告状,无地伸冤的境地。那些帝王将相们,在某个静静的夜晚,他们会不会扪心自问一下,究竟是功成名就更重要一些,还是夫妻恩爱,儿女幸福更重要一些?如果让失去的和得到的放在自己的天平上比较一下,是否还会坚持当初的选择? 当我嫁给皇太极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条艰辛且难于回头的路,可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枕边人不仅是大权独揽、野心勃勃的君王,更是个心机算尽、冷酷无情的杀手呢?是什么铺就了他的帝王路呢?在这帝王之路上要埋葬多少冤魂,要挥洒多少血泪!这是一个什么样夫君?为什么他在我的生命里不断转换着天使和魔鬼的角色……(第一部完) ------题外话------ 嘿嘿!终于把第一部写完了。真想休息休息啊! 第一章 心结 这是一个雨夜,草原的雨夜特别安静。这样的安静反而让人更难于入眠了。心中回想着我酒醉后所问的最后一句:“大汗,今日是珠儿的祭日,还是兰儿的?” 我始终没有得到答案。这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而我的私心在于:在当年皇太极命令把蒙古格格尸首送往明朝时,他当初认为送的是珠儿、还是我?这确实是一个很自私的问题,谁也不愿意被所爱的人抛弃,不是吗?如果当初真的如杜度所说,大家认为送去的是科尔沁的海兰珠格格,那么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命令,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如果他认为送去的不是我,而是另一蒙古格格,那么……我同样不知该如何面对,心中有乱麻一样无法理清的怨恨。这些日子我始终走不出这一堆乱麻。 这些天我看到乌雅和萨哈廉走的近,这日乌雅在帐内忙碌时,我悄悄地问乌雅 “乌雅,你爱萨哈廉吗?” 乌雅回头看我,眼里突然出现一片娇羞的光彩:“格格,你又在取笑乌雅!” “乌雅,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爱的人在利用你,你会怎么做?” “格格,乌雅觉得无论贝勒爷对我做什么,乌雅依然爱他,不会改变过!”乌雅认真的回答。我想世上真的有不求回报,只为付出的爱吗? “如果你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他伤害过许多无辜的人,你会怎么做呢?” “格格,乌雅愿意去为他赎罪,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乌雅都愿意!”乌雅一边说,一边嘴角抿出一丝浅浅的笑。 乌雅的爱令人震惊的不得不佩服,“乌雅,难道我并不爱他?从开始到现在,我觉得我和他之间有着许多不可逾越的障碍。” 乌雅轻轻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格格,那是因为你太爱他,才容不下心爱的人所犯的错误。这是爱之深,狠之切。” “可是,乌雅,我不能接受他狠心地将我抛弃!” “大汗怎么会抛弃格格呢?” “乌雅,你可还记得娜木钟送我的那张画像?”我把关于珠儿和画像的事告诉了乌雅。乌雅大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 我心灰意冷:“这难道不是把我抛弃吗?他为了成就他的大业,终究是弃我以不顾。乌雅,你说这样的人,值得去爱吗?” “格格,你可不能这么想,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能听信杜度一人之言,大汗是对格格有情的!” “乌雅,你可听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的爱恨情仇多是为了成就其江山霸业。真也好,假也罢,若是背离了这宏图志愿,那就难得侥幸!” “格格千万不能灰心,格格心底过于善良,人各有命,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就让长生天去管吧。格格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科尔沁、为老爷和夫人着想、为乌雅和乌日娜着想。格格菩萨心肠,爱惜世间万物,不如珍惜格格身边的人。” “乌雅!”我抱着乌雅恸哭起来,“你说的对,我不能自暴自弃,更伤害了身边爱护我的人。” 我决定不再沉浸在这子系乌有的哀伤中,我决定向乌雅学习,珍惜身边的人。有时爱情的喜悦可以感染到身边的人,就像乌雅心中的喜悦也能感染到我。 这日,我想请乌雅帮我秀对喜鹊在香包,却等不到她回来。想着她一定在萨哈廉那里。我心中好奇,这小妮子,有了新主子就把我忘了,我倒要看看她去。出了大帐,没走多远,便望见对面萨哈廉与皇太极向这边走来。我慌忙拐向一边。却听萨哈廉与皇太极的话语中有提到我。 “大汗,这几日大汗心中的苦恼,可有减少?兰福晋的病可有好转?” “兰儿这几日病情好了许多,我看她常常跟乌雅有说有笑的。” “大汗,乌雅心思灵巧,这一次可多亏了她解开兰福晋的心病。” “我知道,你的功劳也不小,乌雅姑娘可都听你的,你小子艳福不浅。” “大汗这么说,可是同意我纳娶乌雅?” “看你小子急的,这我也得问问兰儿的意见!” ……。 我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气愤,原来他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正当我欲转身离去,却不幸被脚边的一石子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一个大跟头。人要是背运,喝口凉水也会被噎死。萨哈廉眼尖忙喊:“兰福晋――” 皇太极惊诧的叫道:“兰儿!”并跑过来扶我“兰儿,你怎么来了?” 我立定,站稳,眼睛却直直得盯住萨哈廉:“萨哈廉贝勒爷,我来找乌雅。” 我难得这样肆无忌惮地跟人说话,萨哈廉大概也感到有些不妙,尴尬地微微笑了一下,“兰福晋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乌雅她,她不在这里呀!” “不在?那兰儿告辞了!”说完我居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住!”没走几步,就被皇太极拉住,“兰儿,我正在跟萨哈廉商量回盛京的事,我们此次回京会经过科尔沁,你可想去看望你额吉他们。” 回科尔沁?我不会听错吧!我愣愣地站着,想起额吉和额齐格,我已经有近半年多没有见到他们了,还有雅如,我真是太想念他们了! “兰儿,你可还要怪我?”他把我拉近。 “兰儿不敢!”我埋头低语。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小嘴说起话来轻言轻语,这里可有着翻江倒海的心思。”说着戏弄地指指我的心口。 “大汗”我握住了他的手,“兰儿的心思只求天下平安,只求大汗善待天下苍生!” 他低首含笑,手拂过我的脸,轻轻拍着我的头。“兰儿,我答应你!” 第二章 省亲 近了,更近了……我从马车窗口向外望,这熟悉的风景,熟悉的气息。这初夏的风简直美得出奇,它吹出了我心中的向往,我要回家了。我不停的向外张望,那沙柳长出了嫩枝、那胡杨林添了新绿。更近了,我已经能闻到奶酒和肉干的香味。我看到了科尔沁迎接的队伍在前方静静的等待,满珠洗礼威武沉静,在队伍前面静候着,见仪仗靠近下马行礼,同来的还有额齐格、和额吉,爷爷蒙古思和大妃,还有明安台吉、奥巴台吉及各妻妾们。 皇太极拉我的手,“兰儿,你看,咱们到家了!”我终于收回了向外张望的视线,转向了他,朝他绽开一个甜如花开般的微笑,“大汗,谢谢你陪我回家。” “这样真好,兰儿,你笑起来真美,我想每天都看到你这样的笑。”我这才仔细看清了他眼尾荡漾出的笑意,原来他也会有这样温暖的笑。我突然用手去轻抚那个笑容,我多么希望这样的笑能永远留下来。留在我记忆深处,再不要改变。 “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吗?我好害怕这样的时刻会瞬间失去!”我不由自主地轻声低语 “兰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答应你,无论我在哪里?用我的心陪伴你!” “无论我在哪里,用我的心陪伴你。无论你在哪里,我的心将永远伴随着你。”这句话在我听来如草原上的风那样温暖,如奶酒一样的香甜。 ……。 在这明媚的春日阳光里,在家乡的人儿久违的喜悦和盼望中,皇太极引我下了马车,重新踏上故乡的草地,才发现一切都已有了变化,我已不是那个任性、恣意的可以在草原上奔跑、欢唱、在额吉面前撒娇的科尔沁格格了。科尔沁的阳光已经为我披上另一层耀眼的光华――汗王妃。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他不但是大金国的汗王,同时也是整个蒙古敬畏的蒙古大汗。我在他身边静静地走着,经过了满珠洗礼的身边,满珠洗礼恭谨的跪迎,经过了额吉和额齐格的身边,见到额吉欣慰的笑容在眼角展开,见到额齐格刚硬的表情,依然不露声色的严肃,却有一抹不易被发现的湿润留在了眼角的深凹之处。我多想蹲下身轻轻为他擦去,说一声“额齐格,女儿回来了。”我停了下来:“额吉、额齐格……。” “科尔沁台吉斋桑协次妃博礼叩见大汗和兰福晋。” “不,额吉……。”我突然慌了手脚,自从上次一别,再见面竟是君臣之见,行得是邦国之礼。而此刻的我多么希望能扑进额吉的怀里,尽情的享受这父母之爱,儿女之情啊! “大家快快请起,请起吧!”我边说边急着扶起额吉和额齐格。又见一清雅女子跪在一旁,“雅如!” “雅如妹妹,你也来了。”我扶起了雅如,又如见到自己幼时的玩伴一样的欣喜,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开头。 这一排排,一个个曾在我梦里出现了一遍又一遍的人啊,如今出现在我眼前,这是另一个梦吗?我用力睁开眼,用力去握住每一个人手,感受着亲人们的温暖。不禁热泪盈满了眼眶。 ……。 “大汗,你快来看,你快来啊,你看这是我亲手接生的羔羊,我离开科尔沁那时,它还是这么小的一点点,你看它现在长这么大了,你看,它多么机灵,它还能认出我呢!”我把篮子里的嫩草叶喂给它,一边拉着皇太极的手,让他来看我喂羊。留在科尔沁的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得想把科尔沁所有美好的故事全告诉他。 “你看,这是妹妹骑过的马。”我指着一匹矮个枣红马说:“妹妹小时候可顽皮了,她从小就酷爱骑马,额齐格就给她挑了这匹矮个老实的小马。” “大汗你快来呀,这是胡杨林的许愿树,听说只要每天黄昏在树下来许愿,长生天就能听到,就会实现自己的愿望。”我高兴地在林间奔跑着。“这是我挂的香包,它还在呢!” “兰儿,那你许的什么愿呢?”皇太极拉住我站定。 “我愿天下平安、永不要再有战争,人们能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愿我的亲人们能健健康康、幸福永远。愿我们科尔沁能世世代代繁荣昌盛。愿大金能与我科尔沁永世修好。”我一下子说了好多好多愿望,觉得自己突然像树上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却听皇太极好像不曾听够一样问:“还有呢?还有吗,兰儿?” “还有,还有希望大汗,您能,长命百岁,快快乐乐、幸幸福福……。” “还有呢?” “还有?还有,还有没有了!” 皇太极皱了下眉头,“真的没了?再想想!” “大汗,不如,你来许愿吧!” “好吧!”此刻他认真地闭上眼睛,两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想不到女真族的汉子也会有这样虔诚的时刻。 “大汗,你许得是什么愿望啊!”我好奇地问 “我只讲给长生天听,不告诉你!” 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更叫我抓狂,“你要讲出来长生天才会知道嘛!你说的这么轻,长生天有可能不会听到的啊!” “你说长生天有时候会有点耳背?”他嘴角弯出一丝蓄意的笑。 “不是的,不是的,长生天不会耳背,他的耳朵可灵呢,只不过,只不过有时候他更希望听到许愿的人能大声的说出来,这样他就会马上帮他实现的。” “我的兰儿,你可真倔,我看就连长生天也拗不过你!你说只要大声地说出来,长生天就会帮忙马上实现愿望?” “恩,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好,那我可说了啊。”我突然觉得他笑声里有一股恶作剧的味道。才感到有被捉弄的嫌疑。 “我――要――我――的――兰儿――给我生一个――小――皇――子――”他真的大声地向长生天叫嚷。 我急地满脸绯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可是他还不停下,又跑到小山坡上去喊,又跑到胡杨林去喊,跑到小河边去喊…… 第三章 进谏 我跟着他跑到山坡,跟着他跑到河边,“大汗,别喊了,别喊了,长生天听了一定会笑话我们的。”我抓住皇太极,想阻止他的疯狂。 “兰儿,我就是要让长生天知道,我要让天下人知道,哈哈……”他把我抱了起来,“兰儿长生天答应了吗?”他俯下身,亲吻我的唇。 “大汗、大汗……。”是李公公的声音。皇太极把我放下,之见李公公从山坡下探出了他肥嘟嘟的大脑袋。 “大汗,原来你在这啊,奴才,奴才可找着你了。”李公公喘着粗气,两腿战战兢兢地跑上来,一边用袖子擦着满头的汗,一边忙着下跪行礼。“奴才叩见大汗和兰福晋” “平身吧,李公公急着找本汗可有什么事?”皇太极的声音平静下来。 “范文程、萨哈廉等大臣贝勒们还有科尔沁的各台吉们说有事要见大汗,请大汗……。” “李公公前面带路吧,我们马上过去。”皇太极果断地答应前往召见各大臣,回头望了我,拉我的手“兰儿,你随我一起去。” 进了主帐,看见跪了一地的人,皇太极环顾了四周,萨哈廉带着各贝勒王臣们静候着。 “这草原的风光甚美,各位爱将臣子们不去外面转一转,看一看,倒是在这里跪着,真是浪费大好时光啊!”皇太极看这阵势,心里也不急不燥,倒是还有开玩笑的心思。 “大汗,正是因为这草原风景甚美,风光无限好,才更需要一位顶天立地、爱国爱明的任君来统治管理它,此乃国富民强之举啊!”范文程首先上表了此次请柬内容。 萨哈廉又请奏:“大汗此行已经收拢了蒙古各部,因及早登上帝位,上下一心,山河一统,方为上计。” “请大汗早登帝位,一统山河!”底下一片喧哗。 皇太极的脸上呈现出一片耀目的光华,他静立了一会儿,转头望向我朝我会意地笑了一下,我想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他不露神色地摇摇头,“此事还是待回了盛京再做打算。从今儿开始,我给大家几天假期,你们好好在此放松放松,等回了盛京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说完牵着我的手转身离去了。 “大汗!”我有些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大汗何曾像今天这样,弃各位臣子以不顾?” “兰儿,你还不明白吗?难得这次陪你回来,可以出来放松一下,我可不想再为政事儿烦心,况且我若同意了这事,盛京那边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况,那些人还不削尖了脑袋,想着法子,钻着空子往上爬。” 看来这皇帝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事事要处理,处处要设防,还得不让那些臣子们猜透自己的心思。 “大汗,不如让兰儿为你煮一壶奶茶,既解渴又可放松心情。” “早听说我的兰儿是煮茶高手,今天定要尝一尝这科尔沁的风味奶茶!” “这奶茶必要取最新鲜的羊奶才会香味浓郁,大汗,你稍等一下,兰儿现在就去做。” 我哼着歌,唱着草原上的小曲,准备去取奶。却望见额吉捧了一壶鲜奶正朝这边走来。 “额吉!”我欢快地跑过去,“额吉,你怎么知道我要鲜奶?” “额吉怎么会不知道,你定是要去为大汗去煮奶茶是不是?”额吉笑着用手梳着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好孩子,去吧!” “额吉兰儿回来都没有好好陪你,让女儿多陪额吉一会吧!”我拉住额吉的手。 “你看你,还长不大,如今你已是汗王的福晋,可不能像以前在家里一样,事事都要懂得规矩。” “额吉,女儿不依,连大汗都说要给大臣们放假三天,可以无拘无束做自己喜欢的事,额吉就不要再讲那么多规矩了。” “就你最得理不饶人,对了,我听说今天各臣子贝勒们都在向大汗进谏请求汗王称帝的事,你可知道?” “怎么不知道,大汗假意回绝了他们,事实上是不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暗地里做些不轨之事。” “那大汗是决定要称帝了?” “额吉,你问这些干嘛?称帝就称帝呗,我只要天天像今天这样便好。”我可有点不耐烦了。 “我的傻女儿,你就是心思太单纯了,大汗一旦称帝,便要立后封妃。你可有考虑过今后的事情?”额吉语重心长的叮咛。 我摇了摇头,“额吉,女儿可没想过!” “你呀,你这样的性子怎么不叫额吉担心呢!那可是宫里的大事,马虎不得,女儿啊不可再像以前一样大意了。宫中人多事杂,不可随意相信他人,处处要有所防范,你可记住了没有?” “女儿记住额吉的话了。” “快去吧,别让大汗久等!”额吉把装满鲜奶的壶塞到我怀里,嘴角抿出一弯浅笑,走开了。 留我一人,想着额吉说的立后封妃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是把宫里所有的福晋、侧福晋再来次重整排名吗?心中不由地叹了气,真想留下来,不要再回到那恼人的宫里了。 第四章 农夫之乐 我端着奶茶去主帐中找皇太极,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倒看到李公公满头大汗地拎着一桶水朝马厩走去。我忙喊住李公公。 “公公,你可知道大汗去哪里了?” 李公公一见我倒像是见着救星似得,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哎呦,是兰福晋啊!你可来了,你可来劝劝大汗呦!” “大汗怎么啦?”才刚离开一会儿工夫,怎么又出什么事了?我心里嘀咕着。 “大汗呦,不知怎么了,非要亲自到马厩去刷马,说,说什么农夫之乐,乐在其中……。这些天大汗这是怎么了?”说着李公公摇着他的大脑袋。 “快带我去看看。” 我端着奶茶跟着李公公来到马厩,看见满脸是泥且满身湿答答的人正认真地给那匹小白刷洗。李公公看见了,连忙丢了水桶,上前为皇太极用手巾擦洗:“我的大汗诶,你咋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刷马洗槽,那是下人们干的事,你看看,看看这王袍都成什么样子了。” 皇太极却并不在意,乐呵呵地说:“你们不知道,这小白不好服侍,我呀好几天没来看她,她就不买我的账,碰都不让我碰。兰儿说每天都要来给她洗刷,和她亲近,她才乖乖听话。” 我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皇太极转身看见了我,竟也傻傻地笑了。“兰儿,我说的没错吧。” “大汗,快歇歇吧,兰儿新煮的奶茶,大汗解解渴!” 他呵呵笑着,停下了手中的活,走了过来。李公公见了,眉开眼笑地:“还是兰福晋有办法。”说着为皇太极摆上凳子,皇太极却视而不见,往小土坡上一坐。“兰儿你看,我像不像耕田回家的农夫,呵呵!”说着他望我耳边一凑“问娘子要碗水喝!” 李公公不知他神神秘秘跟我说什么,愣在那眨巴着眼睛。我却是涨着满脸通红无话可说。净顾着低头为他倒茶。他端起杯子闻了闻,又轻轻吹了下:“好香啊,兰儿,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样。”咕嘟喝了一口:“甜,真甜,跟兰儿的小嘴一样甜,哈哈哈……。” 李公公这才听出了点细微,笑着说:“大汗,兰福晋的茶,整个草原都是出了名的。老奴为大汗取件干净的衣服来吧。” “恩,李公公你去吧!” “老奴这就告退,这就告退!”李公公躬着要,垂首告退。 见李公公走远,皇太极就更肆无忌惮了,“娘子,让为夫亲一亲!”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大汗,这些日子你可越来越不像大汗了。” “那你说我像什么?”他耍无赖地朝我做鬼脸 “你就像个无赖!”我也朝他吹鼻子瞪眼睛。 “那好,今天为夫就是要做个大无赖。”说着他倾身扑向我。 我慌忙提裙逃跑,不由得大声喊“皇太极,你这个大无赖――” 却被他抓个正着:“你说什么?兰儿?” 我刚刚说了什么?连我自己也有些惊讶,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他大概好久都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叫他的名字,竟愣在那里。 此刻我想,若他不是君王,若我不是格格,他去牧马,放羊,我来煮茶酿酒。凭他的心智一定是草原上方圆几十里最富有的牧人,凭我的勤劳、灵巧一定是懂得持家过日子的好媳妇。我们两就这样在草原上有一个家,一堆儿女……。 “兰儿,你在想什么?”他的双手拥住我,在我耳边轻轻问 “我在想,大汗若是这草原上一个普通的牧人,那该多好啊!” “我也是这么想,兰儿!” “难道大汗也不要这九五之尊的王位?”我惊讶的问 “兰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登上汗位?” “自然是因为大汗天资禀异、睿智多谋、有雄才伟略。” “呵呵,难得听兰儿这么夸人!我有这么好吗?”他突然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又把下巴靠在我的肩头,微微舒了一口气:“你知道嘛,父汗突然去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当时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都有机会登上汗位,然莽古尔泰残忍暴虐,大贝勒代善自行退出汗位,此时父汗的大妃阿巴亥的三个孩子年幼,却掌握着八旗中三个旗的军权。阿巴亥是个有政治野心的女子,四大贝勒一致认为这三旗军权的失控会造成许多不能控制的麻烦,所以决定除去阿巴亥,当时实行的是四大贝勒共同商议国事,因此阿巴亥被赐死了。”他停下沉默了一会,“之后,我登上了汗位,从那一刻开始,我一心只为兴国强邦,为大金谋划、争取一片未来的天地。然而,我慢慢忘记了自己,渐渐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在某个午夜梦回之时,我感到失去了很多原本的东西,想找回一些纯净的事物来填补我内心的空虚,却在无数次的梦里,我梦见冬猎时你的身影,你请求我放了那只鹿,你说:母鹿不存,幼子难活。又梦见你把笼子里的鸟儿一只一只放归,你说:鸟儿不喜欢笼子,他们要自由。可是为什么我要把喜欢的东西放在笼子里呢?可是兰儿,我若不把你装进我的笼子里,我就不能天天看见你,只要天天看见你,我心里就有暖暖的希望。兰儿你可愿意装进我的笼子里?” 我突然无言以对。 “告诉我,你究竟把我看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皇太极声音突然低沉 “曾经你在我心中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那现在呢?”他急切地问 “现在,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天下最温暖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是最无情的杀手。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兰儿,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你是我心里最最重要的人,你知道嘛?”他在我耳边低语时永远是用最温柔的能融化人意志的声音。 第五章 秘密召见 回京的脚步是挡不住的。在科尔沁稍作整顿休息后,皇太极命令启程回京。在启程的前一日,皇太极开始秘密布置着什么。晚间又秘密召见了我的父兄。我看见哥哥吴克善和满珠洗礼从大帐里出来,仍不住追了上去,“哥哥,大汗召见你们是为了何事?” 哥哥把我拉到一旁帐内细说:“妹妹,大汗与我们商量的是回京称帝之事。” “大汗真的要称帝了?” “大汗不仅要称帝,还布置了称帝之后的战略。” “什么战略?” “攻朝鲜。” “朝鲜是什么?” “是大明的属国。” 怪不得皇太极要让大家休整放假,原来是在计划着更大的谋略。这帝王之心真正难测,还说要做农夫?鬼才信!下辈子吧!~ “妹妹?你在想什么呢?”吴克善哥哥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拍了怕我的头:“大汗要称帝了,妹妹可想过为自己在后宫谋个好位置?” “哥哥,我没想那个。宫里的位置还不是由大汗说了算,大汗说给谁就给谁,要是大汗不给,就是想破了脑袋又能怎么样?” “我说我的傻妹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脑子缺根筋。”吴克善哥哥又敲了我的脑门。 我赌气的敲回去,“哥哥真讨厌,那你说我怎么样做才能求个好位置?难道我天天上香拜佛不成?” “那倒不用,但是你可以求长生天让你得一个皇子啊!”哥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说这么多福晋中,大汗只带你一人出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啊?”我可从没有想过大汗还有这层意思。真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啊什么呀!说你脑子缺筋,还不信!”哥哥的手在我鼻子上捏了一下。我狠命地给他一次痛击,“吴克善,你再敢捏我一下,本福晋定不饶你!” “呦,这下知道拿汗王福晋来压我了,妹妹可有长进了,以后成了皇妃啊就是要拿出这股气势来,那就对了!”吴克善哥哥就爱拿这些与我开玩笑,兄妹两再见面依然亲密无间,没有隔阂。 这时弟弟满珠洗礼拉开帐帘进入,叹了气说:“姐姐就是跟吴克善亲近,从来不把弟弟放在眼里,好歹我也是你亲弟弟,你见了我总像是见了生人一样不理不睬的。” 满珠洗礼从前可不是这样爱抱怨的,多日不见却变了样。 “弟弟如今也爱吃醋了,这可让姐姐太意外了!呵呵,对了雅如可好啊?” “还说我的不是,你看姐姐一见我,也不问我的好,就只想着雅如,叫我如何不难过啊?”满珠洗礼脸上故作不快的表情。 吴克善拍了拍弟弟的肩:“好了,我的弟弟,我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必是有什么事要托你姐姐,快说吧!马上她就要成帝王妃了,咱哥两有什么大事小事赶紧找她。” 这吴克善现在说起话来竟这般酸不拉几,滑溜溜,真是找抽! 满珠洗礼把手上的包裹递了过来,这是雅如托姐姐带给他的额娘和阿玛的礼物。我一看这么大的包裹,里面一定是放着棉衣坎肩什么的大件物品。一定是雅如亲手缝制的东西。我一边接过包裹一边问:“雅如怎么没来呢?你看,这些天我本要抽空去看她的!” “姐姐,就别去看了!” “怎么了?” “雅如她略感风寒,正休息,姐姐就别去打扰她了!这一切都拜托姐姐了,弟弟这就告辞了”说完满珠洗礼离开了。 我总觉得满珠洗礼有些怪怪的,也许是我自己太多心了,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弟弟八字不合似的。 这会儿我和吴克善哥哥也散了,我独自游走在草原上,明天就要启程回盛京了,再要回来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我真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又看见了马场里“追风”的身影,想起那如风吹一样的年华。耳边却又想起马头琴的苍劲悠扬的声音。那是杜度吗?我真想劝劝他,放过他自己吧!人生有太多的意外,太多的难于割舍,只有看向未来才有希望啊! “兰儿――”是杜度的声音,看来如今他终于搞清楚了,我是兰儿,不是他的珠儿。 “平安贝勒爷!”我转身望着他站立不动,“你可终于忘记了那些以前的事!” “那,你能忘了以前的事吗?”他也站立不动 “我?平安贝勒爷指的是何事?”我心里又开始打鼓,不知杜度又要说出什么惊天骇俗之事。 “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肯嫁到大金来。”杜度似乎把我的事总是打听的一清二楚。“难道你忘了当初你的承诺,你的誓言?” “杜度,你错了,这一切都是个错误,没错,那时我爱这塔林夫,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已经是汗王的福晋了,我爱的是大汗!” “我不相信,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子。你真的爱皇太极?他除了能给你富贵荣华,还能给你什么?” “你错了,还有我的家人,我全家人的幸福,都是大汗所赐,但是平安贝勒爷,你屡次迫害我和大汗之间的感情,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因为珠儿吗?大汗已经放过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再生事端,引火上身。” “你以为大汗会放过我吗?”杜度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你放心,只要你不要再来纠缠我,我一定会竭力劝大汗不伤害你。” “大汗真的会听你兰福晋的话?”杜度依然不削 “那你究竟要干什么?”我紧张地后退 “我不会放弃的!你就是我的珠儿!” “你――!” 却见杜度转身离开了,难道他一定要把珠儿的死,报复在我的身上吗?我突然觉得无力极了。 第六章 关雎宫 盛京大殿上,文臣宁完我上奏:后宫的新殿已近完工,请汗王与福晋们届时查看工程。皇太极刚回盛京就听了这好消息,心里高兴,未等入寝宫歇息,便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去看新建的宫殿。 新建宫殿的落成,皇太极已然在回来的路上与我说起过。只是还未来的急给每一个殿室起好相应的名字。此刻后宫的福晋、宫人、前朝的大臣们都随着皇太极饶有兴致地观摩新殿。这新殿坐落在崇政殿与凤凰楼之后,与崇政殿和凤凰楼形成一线,相互辉映。崇政殿雄浑威严,凤凰楼高瞻远眺,风姿不菲。而此后宫群殿,则如宫中佳丽之衣摆一样飘逸灵秀。 在群殿之中央,有一座殿室端庄秀丽,殿上刻着“清宁宫”,这便是中宫的位置了。在其东侧,树木掩映、幽兰吐蕊之中有一座宫室,其优雅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设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此殿虽不及中宫华丽,但在做工上甚比中宫更加精巧细致,堪称一流。只见这雕梁画壁中多以鸟兽、花草为主,与周围的景致相互烘托,其意境更显得超然、飘逸。在飞檐青瓦之下刻着一牌匾曰“关雎宫”。我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过这个词。也觉得这是个美丽的名字。 皇太极悄然上前牵住了我的手,“兰儿,我陪你进去看看。” 推开月牙雕花的宫门,见四壁窗户轩敞,室内通彻明亮,屏风九叠,那屏风画着一幅巨图,一片茫茫草原,牛羊成群,马匹嘶鸣,长河蜿蜒,一美人在河边与水鸟相互嬉戏。这神韵与这宫殿以及周围陈设的器物相映如辉,美轮美奂。 皇太极转向我,脸上呈现出一片明亮:“兰儿,你可满意?” “大汗!这――”我甚是惊讶。 “这就是我给你承诺的,我的美人,只有你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宫殿,你喜欢吗?”他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又一次问:“兰儿告诉我,你愿意住在这里吗?” “我――”我自然是很喜欢这美丽的地方,也是愿意住在这里。只是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心来。我不知道这份不安来自于什么,心里就是觉得哪里有不妥贴的地方。 “兰儿觉得这宫殿美得很,兰儿很喜欢,只是兰儿听大汗说,未来的急给宫室起名,这关雎宫……?” “中宫”清宁“、东宫”关雎“这是我早就定好的名,至于其他几个就让那些文官们去定吧!他们定好了自然会呈给我看” 既然宫殿未曾定名,想必这宫殿的主人,也一定还未定下。看来这将成为后宫的又一场争夺。也不知道这场争夺是否又一次要把矛头指向我,我随着皇太极走出宫殿时,从各福晋和宫人的笑容里看到了异样的眼神。有的艳羡、有的嫉恨,还有一种让我实在很难捉摸清楚的眼神,那是来自于哲哲姑姑和妹妹布木布泰的表情里,妹妹眼睛里突然失去了光彩,哲哲姑姑本来端庄祥和的表情此刻显得木讷的热情:“大汗,这刚回来也都累了,还是先去歇息去吧!” 皇太极转过头来望我:“兰儿,你可累了?” “大汗,兰儿觉着,这会儿确实有点累了!”我拽开了他拉着我的手,小心地蹬着花盆底,端端正正地朝前走着。 “那就让乌雅送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还要和大臣们商量点事,晚上再过来看你。”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我。 “那,兰儿先告退了!”我向他福了身,便往寝宫退去。 “格格,这大汗的意思,是不是格格就要成为这关雎宫的主人了?”离开众目,进了花园,乌雅便倾身向前问我。 “还没到正式册封,谁都不知道这宫中的主人究竟是谁。乌雅,我们只管安安稳稳过我们的日子,不要去做妄加猜测之事。” “格格,乌雅知道你温柔善良,做事谨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是格格要知道如今这满宫的人都知道这关雎宫是大汗为格格所建。就连,就连,玉福晋都……” “你说玉福晋怎么了?”我觉得乌雅说的正是插在我心头的一根刺。 “玉福晋她,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乌雅此刻若有所思地轻声低语。 我原来还以为自己太多心,可没想到乌雅也这么说。究竟这是主仆一心的缘故,还是确属事实。若这宫中连妹妹都开始对我有意见了,那我是不是已经树敌太多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否有些过分。 “乌雅,如果连妹妹都这么想,那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我是不是在这后宫里树敌太多了?” “这后宫本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谁不期盼大汗的宠爱,谁不盼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如今大汗独宠格格,自然成了各宫福晋的眼中钉了。格格以后凡事千万仔细着。”乌雅的话不无道理,我之前在这后宫任性过、隐忍过、吃亏过,怎么也该“吃一堑,长一智。”在这后宫一味忍让、退却是没有用的,一切都要有所准备,有所防范才方为上策。 第七章 醉酒认夫 自从回到盛京之后,皇太极为了表示在后宫雨露均沾,他的身影徘徊在各个宫苑。使得整个后宫都显得热闹纷纷,生机勃勃。我想历代君王看到这样的情景都是无不欣慰的。特别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称霸草原,并欲逐鹿中原的帝国之前夕,必然要做好各种充分的准备。这后宫的平和也是其中必要的一项吧! 除此之外,皇太极更多地是留在了前朝,为国事家业而劳碌。我想作为一个帝王,他确实很辛苦,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怨言,但是作为夫君,我希望他不是什么帝王将相,我希望我们是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普通夫妻,即使是吵架斗嘴也无所谓,只要真心相对,相依相扶,白首无悔。 望着院外夕阳落下,一日时光又在静静的沉思和等待中悄然消失。这宫中的黄昏带着盛夏的暑气袭过我昏昏的倦容。乌雅递上解暑的清茶,此刻喝着这凉凉的乌梅汁,顿感唇间、舌根都酸得厉害,嘴里、心里全是酸味。“乌雅,拿酒来!”我大概是酸糊涂了。 乌雅瞠目结舌地望着我:“格格?酒?” “乌雅,你不知道吗?草原的奶酒最是解暑的良饮,快把前些日子从科尔沁带来的奶酒都拿出来。”我这才胡编乱造的瞎说一通,却也把乌雅给唬住了:“哦,格格,你等等,我这就去拿!” 其实这奶酒哪是什么解暑的东西,分明就是让人上火,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毒饮。然而我身体一向阴寒,所以在冬日便需要用些温性保暖的热饮。而在这夏日中很少喝这类酒。只是这奶酒让我怀念在草原的时光,我不禁痴醉了,身体开始飘飘然起来。汗珠子也开始从额头、背颈往外冒。乌雅一看不对劲:“格格不是说,喝了奶酒能解暑避热吗?怎么这会儿竟出汗?” 我心想,这回乌雅也被我骗了,既然骗了就骗到底,“乌雅,你不知道吗?这叫以毒攻毒,以热攻热,越是热就越要让身体出汗,出了汗,人自然就凉了嘛!” “格格说的是,只是这样身上湿答答的,全湿透了,恐怕不好吧!”乌雅似乎又被唬了。却还是不放心。 “没关系,等一会,我扑通跳进水里,洗个澡,定能解暑又凉爽,哈哈哈!”说着我进了室内浴房里,未等解衣便“咕噜”钻进了水里。乌雅慌忙跑进来,把我从水里捞出来,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洗了澡,如何出了浴。乌雅紧张地跟着我出来,还忙喊乌日娜来帮忙。乌日娜急匆匆地进了室内,嘴儿长的老大:“格格,你这是怎么了?这、这怎么就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觉得这会儿挺凉快,乌雅急着把一件薄纱往我身上披,却听外面传旨:“大汗到!” 乌雅不知道该护着我,还是该下跪,此刻寝宫中一片狼藉和凌乱。皇太极直冲到内室,见了我们这一堆手忙脚乱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恍惚中听到乌雅和乌日娜告罪,我潜意识中拉住乌雅为我披上的薄纱,晕晕地看着乌雅和乌日娜告退,看着皇太极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我再一次拉紧了身上的纱衣,待他轻触到我凉凉的臂膀时,我竟闪到了一边。也许这只是一种反射性保护,但是让他有些异样,只听他说:“兰儿,你喝酒了啊!怎么……” 我摇摇头感到异常愤怒:“不,你别碰我,不许你碰我!” “兰儿,你怎么喝成这样,我是你的夫君啊!” “不,你不是!”我还是摇头 “我不是?那是谁?”他有些恼怒地望着我。 “你不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不是帝王,他叫皇太极!”我理直气壮地说。 “兰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这个小疯子!”他上前把我硬拉进怀里。我还在挣扎:“我的夫君他是皇太极,他在科尔沁草原上,呜呜呜,放开我!” “好了,兰儿,我的宝贝儿,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是皇太极,我是你的夫君!”皇太极一边心疼地安慰,一边替我擦掉眼角的泪痕。 “你真的是皇太极,是我的夫君?”我眨了眨眼睛 “我的兰儿,你仔细看看,我就是你的夫君”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的抚摸! “不对不对,我的夫君,叫他我娘子,他说要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永远不分开的。”我又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怀抱。 “兰儿,你可真让人心疼死了。我答应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他还把我拽的紧紧的,我眉头紧皱,好像气也喘不过来一样难受。大哭起来:“不,你不是,我不要你……。乌雅,乌雅,救救我,哇……。” “呜呜~”终于还是被他的大手抓住,嘴唇被一个滚烫的热吻夺去。我的脑袋更加晕眩,胀痛。脸颊火热、泪眼婆娑。 “兰儿,我懂你。别再折磨自己,你的夫君皇太极一生一世只爱兰儿一个,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我的夫君皇太极,一生一世只爱兰儿一个?”我喃喃自语着,“可是大好的江山需要他,后宫的嫔妃们需要他,前朝的大臣们需要他,他可是个大忙人,我等啊等,等不到他,等不到他,他明明跟我说要和我去牧马放羊,如今他去了哪?去了哪?……。” 这一刻我竟入了梦,梦见我去寻找心中的他,我登上高山,潜入深海,寻遍草原,飞入宫殿“不要走,不要走,别离开我……” 第八章 宸妃 我睁开惺忪迷糊的眼,感到头痛欲裂,嗯嗯啊啊的皱着眉、摇着头,又拿手使劲揉眼睛。一双巨大的手掌把我的脑袋托了起来 “醒了?这一夜可睡的好?”发现皇太极的眼带着疲倦的赤红。此刻他正轻抚着我的头,拨开我额间的乱发。 我眨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记得,我在黄昏下,树荫间等一个人,等得心慌意乱,问乌雅要了一壶酒。可是此刻我发现自己身无寸缕,只盖了一条轻轻的薄纱。这这这,平时即使相处一室,我也不曾这样放浪地在他面前,刚刚昏沉沉的脑门立马清醒了许多,寻思着赶快找件衣服穿上。我一面抓着薄纱,一面寻找着我的衣物,却连半件衣服的影子也没看到,反而让自己暴露了不少。我急的又一阵脸红耳热。 “别找了,你根本就没穿!”皇太极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 “没,没穿?”什么叫没穿?我一阵莫名其妙,“我的衣服?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你昨天就这样来见我了。”他还是邪邪的笑。 “昨天?昨天我……”我使劲想着昨天,只有一些不真实的片段在脑海中掠过。却瞥见了他诡异的眼神。他轻轻的拨开我身上的薄纱,大手抚上我的背。“兰儿,你知道吗?你昨夜一直在找我。喊我的名字!我来了,兰儿,叫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皇太极?我怎么会?……。”他昨天一夜未眠吗?我的头轰轰地要炸开了。而他的吻从额头、脸颊、一路往下,在我的脖颈停留,“兰儿,叫我!” “不,……”叫他皇太极,而不是大汗,不是皇上,我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时刻,这样叫过他,我连话也不会说了。 “叫我,快叫啊……。说你要我……。说想我”他的吻继续往下滑,落在我的肩。 “大,大汗,不,皇上,啊……”我语无伦次的答应着。 “不对,叫我皇太极” “皇,皇太极”胸口装着小兔子,使劲闭上眼。 “看着我,兰儿!”他的声音像是轻柔的呼唤,又像是在命令。 我不敢睁开眼,我担心跌进他的温柔里,更害怕沦陷在他的霸爱中。可是他的吻在不停的一路往下,这一刻我胸口的稚嫩的一片被他霸占。他的舌尖仔细的拨弄,挑逗,“兰儿,兰儿,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夫君,告诉我,你是我的。” 我的额上冒着细碎的汗珠,我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喊出来。可他不但不放手,转而用牙齿咬住我胸前的稚嫩。“说,兰儿!喊出来,叫我!”他的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多,让我配合他这样,配合他那样。逼着我说各种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话。我快要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觉得全身都要被他折磨的发疯一样的颤栗。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兰儿,兰儿别哭,我好想,好想住进你的心里去,住进你的身体里。”他温柔的安慰,但是却不曾停下他的狂暴。 ……。 “宸妃,兰儿,你是我的心居住的地方。”他终于停下 他说什么?心居住的地方?宸妃? “我想了一夜,才想了这个封号,’宸’是北斗星所在之地,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兰儿你的心可愿让我住进去?” “兰儿的一切都是皇上的。” “不,兰儿这不够,我要你把我当成你夫君,我不要勉强你接受我,我不要你因为害怕我而服从我,我要你的心,心甘情愿的把你的人,你的心,你的全部,所有的一切献给我。我相信你一定会的。是不是,兰儿!” 我的天呀,什么“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全部的全部”?难道就是要配合他如娼妓一样的放浪?……。 “大汗,兰儿,兰儿做的还不够好吗?” “好,兰儿真好,我希望下次兰儿做的更好,越来越好,哈哈哈……”他一手捏着我的脸,一手把我锁紧怀里。 “宸妃”这就是我这一早上的所获,一个御赐的封号。还经过深思熟虑地想了一夜。 “宸”字是皇帝居住的地方,他要住到我的心里来。我越来越觉得他是个心思敏锐之人,更是一个颠覆我想象的霸主。他要的不是屈服和谄媚,他要的是什么呢?我仔细仔细的捉摸着他的每一句话。我究竟还有什么没有给他?他说的这份“全心全意”我给了多少,又留了多少,究竟能不能给?为什么我有这么多的犹豫?我始终也难于分清。 这一日,我搬入了“关雎宫”。皇太极动用了宫里所有的宫人、侍从。他在关雎宫放入了他常用的各种器具、衣物,甚至他的佩剑,他的巨弓,还有他喜用的香料都一并移了过来。他自己检测了各种器物的摆放,直到一切满意为止。又在案前求了座送子菩萨,说:“兰儿,听说这个送子菩萨很灵验,只要每天虔诚祈祷,必是一举得男胎。每天都要记得给菩萨上香” “皇上,兰儿记住了,必定不忘!”我恭恭敬敬的回答。 “皇上放心,乌雅和乌日娜也一定不忘提醒格格。”乌雅在一旁脸带喜色。 “是啊,是啊,希望格格很快能怀上小阿哥,这样宫里就热闹了。”乌日娜兴致勃勃的说。 “好,好,哪日关雎宫有喜,朕必要重重赏你们。”皇太极高兴地说。 “谢皇上恩典!”乌日娜和乌雅一起行礼谢恩。完了乌雅又立马跑到香案前跪地:“送子菩萨,求求你快让我们格格怀上龙胎,我们格格是天下最美,心底最好的格格,这件事求菩萨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哦!”见她朝菩萨挤眉弄眼的,又招我过去:“格格,你快来呀,菩萨看到你,这么美,这么美的人,站在他面前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送子菩萨。” 这一日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去了,世间事物总是这样,一时深渊,一刻高山,轮回演绎,事事物物相辅相克,这就是我在宫里的日子。 第九章 朝使来贺 1635年天聪九年十二月,外藩蒙古察哈尔、科尔沁、扎赖特、杜尔伯特、郭尔罗斯、敖汉、奈曼、巴林、土默特、扎鲁特、阿禄、翁牛特、喀喇车里克、喀喇沁、吴喇忒等十六国额哲等四十九位贝勒,齐至盛京,与代善等诸贝勒议上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 次年四月皇太极正式称帝,登基大典上,皇太极着一身金色衮服,龙袍上绣着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他的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着,祭天之后,皇太极端坐于大政殿之龙椅上接受众臣之朝贺礼拜。只听大政殿前台阶下三声鸣鞭,在鸣禁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之礼,典礼中百官行礼,奏丹陛大乐。大臣们依官阶高低鱼贯进入大政殿宣庆贺表文。 司礼太监正式读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历经苦难,与众卿征战数年、今天佑我国,罚察哈尔、得玉玺,众卿合力推朕,言朕厚德隆功,泽被人心,醇化流芳外。天德王道,一以贯之。朕虽受天眷命,天地垂光,然今天下皆众卿合力撼下,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朕亦受之有愧。朕之大志甚多,惟思一展宏图。遂顺承天道,于本年四月八日,祈告宗庙,登基开元,建国号大清,改元为崇德元年。定族名为满洲,废诸申(女真)旧称,改文馆为内三院,即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朕既登基,以善继而善述,惟是本以诚,持之以中正,要之以宽仁,绵升平之泰。 各大臣贝勒再次向皇帝行礼叩首皆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听司礼太监传朝鲜使臣进谏。便看到有两个头戴方檐帽,身穿蓝色白边服饰的异族人,并肩走上殿来。两个异族人,进殿后,不急不缓地向皇太极行礼,他们并未行三跪九叩朝贺皇帝之礼,而行以邦国之礼。诸大臣见了无不恼怒朝鲜使臣的怠慢和无礼。侍卫上前强迫朝鲜使臣下跪行礼。只见其中一位朝鲜使臣生得一张白皮方脸,他并不妥协:“我国的国王一直以礼对待贵国,不想贵国乃蛮夷之邦,竟这样对待邦国使臣。” 此刻萨哈廉站出来指责朝鲜使臣:“尔等小国,不知礼数,竟敢不以礼叩拜我大清皇帝,还敢狡辩生事,该当何罪!” 另一面庞清瘦的使臣不急不怒:“我国国王只知道有大明皇帝,却未曾听说过有大清皇帝,贝勒爷之话真是叫我们不明白啊!” 站在萨哈廉身侧的济尔哈朗,忍不住大声叱喝朝鲜使臣,又上前进言道:“皇上,此等悖逆之国,不交也罢,让尔等好好修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皇太极的脸上铁青的绷着。如此盛大庄严的典礼上出了这么个篓子,确实有点难堪。此刻宝殿之上的皇太极一言不发,我却看到他手握龙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露,手心与扶手的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那椅子要被磨碎,这一刻杀机已动,殿内一阵异样的沉静,这两个朝鲜使臣恐怕死罪难逃,侍卫的刀刃已经抹上了使臣的脖子,只等皇太极一声令下,血溅四壁的情形即将又一次在我眼前重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望了望旁边的妹妹,她此刻也正凝神屏气地观察着场内的一切变化。我心中紧张,不禁握住布木布泰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里也全是汗。 我盯着宝座上的皇太极,却发现,此刻他的目光也转向了我。我紧张地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反复默默地陈述:“不,不能杀,不可以。”此刻我的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鲜血四溅的场景,那是林丹汗砍下因特他布囊的手臂,是塔林夫被杀死时血淋淋的刀俎。是莽古济兄妹被行刑的惨状,是德格类倒下前的呼救。是珠儿血溅嫁路的悲哀。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冲了出去,“皇上,请皇上开恩,今日是皇上登基大典,是大吉之日,千万不可开杀戒,皇上隆恩浩荡,是臣子百姓之福。古人云:爱兵兼爱敌国之兵,爱民兼爱敌国之民。请皇上开恩……” 大殿内外一片死寂,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呼吸都显得急促而沉闷。那两个朝鲜使臣也无比惊讶地看着我。我身侧的一群妃嫔们也拭目以待地望着我。这时皇太极从崇政殿的宝座上,默默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往下走,他的目光锁在我的脸上。他向我走近。“谁说我大清是不懂礼仪的蛮夷之国,朕的宸妃,淑仪慈孝,宽厚爱民”又对着那两个惊诧莫名的朝鲜使臣说:“尔等小邦可知晓这天下的礼仪?” 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使臣忽然近前向我施了大礼:“朝鲜使臣罗德宪,李廓,谢宸妃娘娘不杀之恩,宸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此刻皇太极的脸上呈现了一抹久违的笑意,他拉我走上大典之鸾。我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一步一步踏上了宝殿的台阶。转身望见底下一片惊异的目光,还有一束冷如刀剑的光芒…… 第十章 哲哲寿宴 那道冰冷的目光,从姑姑哲哲的眼中射来,我才想到,我坐的地方原来应该是她的位置。我身边的人,原是她的丈夫。我一直以来都想尽力忘记这一切,尽力忽略我与姑姑妹妹同侍一夫这个现实。只是,如今看来这是我一个人在掩耳盗铃。所以我真正不喜欢这些典礼、祭祀、过节的场面,常常提醒自己要小心行事,不可妄言、不可妄为。可是真正到了节骨眼上,我却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场上的焦点,常常引起众人的非议。这次皇太极让我坐到他身边,我知道我又抢了姑姑哲哲的风头,其实我不想这样。但是我确实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我并不后悔。 此刻不仅是后妃们一双双眼睛盯住我,前朝的臣子,贝勒亲王们也一并将目光送与皇太极和我。这一刻我望见杜度的眼睛,到并不稀奇。只是此刻他却与朝鲜使臣中的其中一个清瘦脸庞的使者眉来眼去。那使者望望我,又望望杜度贝勒。表情带着惊讶狐疑。杜度却不以为然地沉默不语。难道他们认识?杜度曾去过朝鲜征战,杜度与阿敏贝勒一起攻城,阿敏命令屠城,遭到杜度的劝阻。杜度若是认识某个朝鲜使臣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杜度曾经以金国将领的身份帮助过朝鲜,在朝鲜人眼里留下了好的印象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我看不懂,为何朝鲜使臣见到我一脸狐疑的样子呢? 皇太极因为朝鲜使臣的退让,有了台阶可下。收了朝鲜进献的礼物,命左右为朝鲜使臣安排住处。这场杀戮终于被截止,然而这对于我来说到底是福是祸却还很难知晓。 只是之后的几天,却听说这朝鲜使臣的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不仅对皇太极俯首臣称,更是对我大清的前朝臣子将领们大献殷勤,还常常把厚礼送至后宫来。这件事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眼看哲哲姑姑的寿辰就要到了,后宫各主以及前朝的贝勒亲王们,都在积极陈备贺礼。 哲哲大寿那天,清宁宫前一片喜气,各宫的主子们、丫头们都去恭贺哲哲的寿辰,今年的寿辰与往年自然是有些不同了,因为哲哲如今已然是皇太极的准皇后。所以就连亲王、臣子们都前来恭贺,送上大礼。这会儿乌雅,乌日娜早早的陪着我来到清宁宫前殿,发现妹妹布木布泰和各宫的主子们也都早早的来了,正在殿内等候,寿星还未到。殿内已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气象。见我来了,巴特玛。璪甜蜜的声音:“巴特玛给宸妃娘娘请安,宸妃娘娘吉祥!”各宫的主子们都随着来请安。顿时觉得殿内的气氛有些异样。却听娜木钟似笑非笑的咧开嘴说:“宸妃娘娘可是皇上第一个封的妃子,这份荣耀可甚比皇后啊!” 此刻我才想到,这立后封妃还没有正式册立,那日皇太极把我请上殿,破例赐号封宸妃,才使得今日各主都要向我请安施礼。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乌雅拉了我的衣襟,却见哲哲姑姑与皇太极正向这边走来。今日是准皇后哲哲的好日子,皇太极很高兴。众人皆向皇太极与哲哲行了大礼:“皇上吉祥,大福晋吉祥!” 皇太极免了大家的礼,“今日是大福晋哲哲的好日子,众位都来庆贺,后宫由大福晋管理,事事妥帖,有条不紊。朕心慰之,从今日起大福晋哲哲便是这后宫之主,入住中宫为皇后。” “臣妾恭贺皇后,贺喜皇后大寿,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嫔妃皆向皇后行礼祝贺。此刻的哲哲姑姑脸上光彩四溢,较好的面容绽开如牡丹一般的笑容,正对着众妾:“姐妹们快请起吧,以后希望各姐妹能团结一心,忠于皇上,多为皇上开枝散叶啊。” 司礼官在殿外宣:“礼亲王、成亲王到!礼亲王献礼:琉璃玉葫芦两件、福寿双喜玉珠一对、黄金大寿桃一个” “成亲王献礼:如意玉簪一双、松鹤延年木雕一件、织锦镶毛斗篷一件、藏木阁红木香扇一副。” “睿亲王、豫亲王到!睿亲王献礼:招财玉龙珠一件、福寿连年如意一件、福禄寿三星玉尊子一对,容纱金葫芦一对……。豫亲王献礼:八卦金葫芦一对、玉福双曲摆件一副……。” “多罗郡王萨哈廉到,多罗郡王献礼:金羊开泰沙金一件、万寿无疆茶具一套……。” “平安贝勒爷献礼:五童伴佛金饰一件,绿岛琉璃珠一瓶……。” “朝鲜使臣来贺,献礼:红釉天地方圆漆线雕一件、五福临门招财玉如意一对……” …… 此刻各亲王贝勒爷都到齐,各自献上大礼,并恭贺哲哲入主后宫,立为皇后。献礼祝寿之后,新皇后哲哲招呼大家进入宴席,贝勒大臣携妻带子,后宫各主以及各主事宫人、丫头们一行人鱼贯穿过前殿前的小路前往皇后新宫。一路往西,哲哲的侍奉丫头敏慧忽停下:“你们看这凤栖树下有人遗落了东西。”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路旁的一葱绿遮蔽的凤栖树下,躺着一个斜长的锦盒。 “这难道是有人不小心落在这里的贺礼?”众人猜测。 “是哪个亲王贝勒不下心拉下的?” “一定是那些个奉寿礼的奴才,不好好做事粗心大意!” 这一时也没人去认领,想必也不会有人去认领,这拉下的礼物还能再送出去吗? 第十一章 又现画像 哲哲见未有人来领取失物便向皇太极提议:“皇上,不如先看看这锦盒里面是什么东西,再做安排。” 皇太极命人拾起锦盒,从里面取出的竟是一卷画册。众人都好奇不已,纷纷侧头张望。打开画卷,众人一片赞叹。 “好一幅精致的画像啊!” “真是美极了。” “这凤冠霞帔是献给皇后的吗?” “这,这恐怕不是皇后,这是宸妃娘娘!” “太像了,太像宸妃娘娘了,这画的是宸妃,不是皇后娘娘!” 一时间大家对这幅画像议论开来。我一听这幅画像又提到我,心里忽觉不妙,我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画像前。又是一幅美人图,这是我见过的第二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图,只是这幅图与上一次看到的却不是一人,这幅图,画的是个凤冠霞帔的女子,这样的装束,这样的神情分明就是一宫之后的打扮和仪态,那女子峨眉淡扫,乌目清冽,额际秀美,乌发如云,面若桃花,唇若丹朱,嘴角浅笑间透出两个淡淡的酒窝。我对着画像瞠目结舌,却见这画像之下竟还注着作画者的名,落款之处是杜度。我惊得不知所以。这不伦不类的美人图为何每次都牵扯到我。这画像上的人之容貌,神情是我,但是装束衣冠却是皇后。这,这是谁,是谁要陷我以不义。 我目瞪口呆的望向皇太极,此刻他的眼神也抓住了我。但是我读不懂他眼里的神情,“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反复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我所看到的,自然众人也都看到了,且不论画像中画的到底是谁,只是这署名那是实实在在落在那里――杜度。这是杜度的东西,自然要请杜度来解释一下。此刻杜度已经跪在皇太极的面前。 “杜度,这画是你作的?”皇太极语气显得不同寻常的平静。 “回皇上的话,此画是杜度所做。”杜度的语气更是深不可测的平静 “你这画是要送给皇后的?”皇太极又问 “回皇上,臣的画并非是送给皇后的,是要给宸妃的?”杜度说这话时毫不避讳,直言不为,让人难以猜测他的心思。 “杜度,你好大的胆子!”皇后开始训斥杜度 “回皇后,这画既能送给皇后,为何就不能送宸妃呢?况且这并非是臣狗胆包天,臣是受了宸妃娘娘之所托而画的。” 他说什么?是受我之托,这太匪夷所思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去干这样的事。我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谎言,我冲了过去怒斥杜度:“平安贝勒爷,我何时托你画像之事,你不能血口喷人,这,这分明是……。”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闷慌,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般的晕眩。这天、这地、这树、这人、这画都像是从地狱间走出的恶魔,他们在笑我,在骂我,在诅咒我…… 我的眼泪噗噗落下:“平安贝勒爷,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肯放下,放下珠儿,放过我?我不是你的珠儿,你为何要来陷害我!” “宸妃娘娘,臣不敢!”杜度恭恭敬敬的埋首跪在那里。我知道这理我又找不回来了。杜度不肯松口,我百口莫辩。 “宸妃娘娘私会朝臣,这犯了后宫的禁忌,皇上,请皇上圣断!”哲哲下跪向皇太极请命。 “这犯的恐怕不只是私会朝臣之罪啊,这画中明明画的是宸妃。博尔济吉特氏,却穿着皇后的服饰,这大不敬之罪不可饶恕。”娜木钟在边旁敲侧击,引来众人的认同。 “这也太不像话了!” “宸妃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宸妃受宠,才如此骄横!” 此刻布木布泰上前劝阻:“皇上,请皇上念在姐姐初犯,宽恕姐姐的罪,请皇上开恩!” 不,我不需要开恩,我不需要可怜的乞求。我的眼神幽怨地看向杜度,我从来也不知道这世上的怨恨能有这么深,这么重,我为何成了这怨恨里首当其冲的牺牲品,我不知道。我一向宽于待人,慈悲心软,却也化解不了这恨、这怨。如果这一切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那么我愿意,我愿意去做这个牺牲品。好吧,让暴风雨来吧,我依然无怨无悔。 皇太极的眼里又恢复了那冷静、孤独的光,他的声音也是冰冷的可怕,“海兰珠,你可知罪!” “海兰珠不知,但是海兰珠知道自己百口莫辩,罪当论处!”我跪在他的面前,我又一次真真切切明白了,他是帝王,永远都是…… ------题外话------ 亲们,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手头事情有些紧,有可能不能及时更,请大家千万见谅,千万别急,故事大纲框架已定,绝对不坑! 第十二章 禁足(1) 我的心冷的透彻,原来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悲悯,不需要宽容。需要的只是嫉恨,只是报复,只是无休无止的算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一直都看不清楚。我不知自己能对谁狠下心,如果这个世界容不下我,我不如早早地去也罢!所以我并不求饶,也并不认罪。 “皇上,请皇上三思,请皇上开恩!”那拉氏。嫣儿跪求在我身旁,“皇上不能听信片面之词而置宸妃娘娘的罪,这画像在此地出现着实蹊跷,请皇上明鉴!”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臣妾相信宸妃娘娘绝非轻薄忘义之人,请皇上明察后再置宸妃之罪不迟!”颜扎氏也向前求情。 皇太极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此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宸妃,朕命你今日回关雎宫,没有朕的口谕不许出宫半步。”又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自皇太极命令禁步关雎宫起已有数日,未有人踏进关雎宫。虽然这里的陈设、景致未曾有一丝改变,但是那境况已是物是人非。以往热闹喜气的景象如今只剩下静静的风声和伶仃的人影。这是我宠妃生涯的又一段晦暗迷茫的日子。只是我倒并不像先前那样在乎了,我太清楚不过了,这不是我能左右的生活。在这宫门之内,从来就没有顺心如意的日子。如果能够让我平平静静在这里度过我的余生,我倒觉得那已是上天对我的厚待。我再不愿看见这外面让人眼花缭乱、纷争不断地世界。如今这里静的十分安逸。只是膳食不再如以往那样精致、御膳房也不再送鲜菜瓜果之类时令小吃,内务府也不再送来换季的衣服料子、敬事房更是不会再来敲门,关雎宫如今是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我闲暇时与乌雅找出旧年的衣料,眼看天气渐凉,做上一两件夹袄好御寒。乌雅仔细地裁着料子,把剩余的部分又收起来,“格格,这面料看起来富贵,这些可留用做成鞋面,既柔软又好看。” “乌雅,你真是有心人。”我依然微笑。 “格格。唉!”乌雅又一次叹了气。这是她这一早上起第二十五次叹气。 “萨哈廉,他……”因为禁步,乌雅已经在这里陪了我数日,他应该有好久没有见着萨哈廉郡王了。 “格格,你就不为你自己想想,你再这样乌雅可要生气了。”乌雅扔了布料,站了起来。“你看看这些菜都是御膳房捡菜时挑剩下的,你看看这些米,都是旧年发黄的陈米。你看看如今我们连一件冬衣都做不起。格格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说这样的日子你怎么对付过去,如今已是入秋,格格的旧疾又复发,这常年用的药都已经没法配齐了。格格你可得想个办法,你若再这样不理不问,乌雅可受不了这样的气,这明明是有人暗算格格,你真的就能咽下了这口怨气。” “我扎死你,扎死你,叫你胡说八道,杜度,你这个王八蛋!叫你再陷害我们格格,去死你去死!”隔壁传来乌日娜的声音。我和乌雅起身看见她手里拿着个布做的小人,在小人的身上扎满了针。这是巫蛊之术,宫里禁止行巫蛊术。这乌日娜往日常说杜度的好,这几天因为我被禁足的事,她没少诅咒杜度。 “乌日娜,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乌雅疾步走过去,夺了乌日娜的小布人,“这巫蛊术是宫里的大忌,你这样做要是被什么人看见了,不是又要给格格添麻烦,你还嫌格格不够惨吗,你还要不要命。” “乌雅姐姐,你把小人给我,我真是恨透了这个杜度,这个小人,不得好死!”乌日娜赌气的跺脚。 “乌雅,你就别责怪她了,反正这关雎宫如今同冷宫是差不多,也无人问津。”我又上前拉了乌日娜:“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做了,长生天都看着呢!” “格格,乌日娜心里气不过,这好好的日子,如今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都怪那个杜度,他干嘛要这么害我们!”乌日娜眼里的泪水直打转。 “这都怪我,是我不争气,把你们也拖累了!” “格格,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格格这么说是跟我们生分了,乌雅这辈子跟定格格,格格生,乌雅生,格格死,乌雅也不愿苟活。”乌雅忽地跪在我面前。 “我也和乌雅姐姐一样是跟定格格,格格不能不要乌雅乌日娜。” “快起来吧,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们三个在这深宫中也不止这一遭了,我还能信不过你们。” “格格,不能就这么算了。格格难道要一辈子背着这样的冤屈?”乌雅眼里发出执着个光芒,“乌雅就是豁出一条命,也绝不能坐视不管。” “乌雅……”我扶起乌雅,“如今我们都被禁足在关雎宫,又能如何?” “格格,我不信咱们就想不出法子知道外面的情况。格格放心,乌雅一定想法子出去探个究竟。看看这要陷害格格的人到底唱得是哪出戏?” 第十三章 禁足(2) “乌雅,你是要去找……”我心中突然明白了乌雅的意思。 “格格想的没错,乌雅已经和多罗郡王联系上了,皇上一向器重郡王,我想只要郡王愿意帮助我们,皇上一定会撤了这禁足的令,还会像以前一样宠着格格的。” “还是萨哈廉王爷是个爷们儿,都说乌雅姐姐眼明心亮,有眼光!这回咱们有救了”乌日娜终于咧嘴笑了。 “只是此事一定要小心,莫要被人发现,抓住了把柄。”我心中苦乐自知,却担心牵连他人。 “格格,别的先不说,格格的药方得抓齐,如今这几天也都亏了郡王派人偷偷送进来。”乌雅握住我的手“格格放心吧!” “格格你可千万想想办法,不要逞了那些小人的心愿,我今天在门口听到外面那些内务府的奴才偷工减料,故意不把关雎宫的份例送来,还说,还说这是皇后吩咐的!”乌日娜抱怨:“这些该死的奴才,个个不是好东西……” “奴才们自然都是墙头草,哪边得势挨哪边。皇后吩咐的?”我想起大殿上哲哲的冰冷的眼神,“这些奴才的话未必不是实话!” “乌雅,你可向萨哈廉打听了杜度的情况?”我不由地问 “这事由平安贝勒爷引起,我自然是问起郡王这几天平安贝勒爷的事。只是郡王告诉我,杜度贝勒爷生了一场病,除了不太与他人有联系,未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杜度病了?”我疑惑 “该死的杜度,生病了也好,最好病死算了,免得他再来陷害格格!”乌日娜狠狠地诅咒。 “那可有皇后的消息?”我心中疑虑重重 “郡王身边的小厮曾看到在宫外有人私自会见朝鲜使臣,那女子酷似皇后。”乌雅不解地沉思。 “你说皇后曾私自见朝使?”我感到有些诧异,猜测皇后和朝鲜使臣之间会有什么秘密? “这段日子皇上倒并未独宠后宫的哪位妃子,皇上一直在与朝臣们商议对付朝鲜国的策略,听说朝臣中一部分人倾和,一部分人倾战,因此结果还未定。” “你是说皇上正在忙于对朝之策,他没有去彻查画像之事吗?” “画像之事,并未再听到有什么进展,难道皇上把此事搁下了?只是那天看皇上生气地样子,绝非就这么过去了。”乌雅也开始狐疑。 “乌雅,你让萨哈廉多打听些皇后的事情,不要错过任何细节。”我想,皇太极正在与朝臣商量对付朝鲜之事,而皇后却私见朝鲜使臣,皇后对前朝之事一向持谨慎态度,这次为何会参与到前朝的事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乌雅明白,乌雅即日就去安排。”乌雅一向心思灵巧,我想我所想到的,一定也引起了乌雅的质疑。 ……。 雾重霜浓的夜,旧疾复发,难以入睡,披了件衣衫,点了孤灯。灯下仍然留着他赠予我的字书:“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墙上依然挂着他的佩剑和弓弩,那剑上的印痕刻着他的累累战功。弓弩上磨损的弓弦张扬着他天生的神力。案几上依然放着他惯用的香料,还散发着他身上特有的龙延香味。对着这迷雾般的夜色,悠悠抚起了我的琴:淡淡笔墨,浅浅细语,挥不尽滴点离人泪,诉不完几许苦寒愁,月淡银河,落叶纷纷雨,饮一杯浊酒,断尽愁人肠,谁为谁痴谁轻狂,此情此景此时休…… 忽听风里似有脚步声经过,又听似有人叹息声惆怅。 “是谁?”我罢了琴声。却不见有人回答,只望见窗外徐徐冷风吹过,树影摇曳。 “乌雅,乌雅是你吗?” 乌雅掌了灯踱了过来,“格格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刚刚我好想听到有人走过的声音。” “我出去看看”乌雅提着灯出了门,左右晃了几下灯,未见有一丝的人影“格格,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了,还是早些睡下吧。” “许是我听错了!你也早些休息去吧!”我举着烛火,劝乌雅快进屋,乌雅打着哈气准备收灯,一只夜枭飞过,把我两都惊得吓一跳。“乌雅,你把灯留着,我怕黑。” “好吧,格格我把灯挂这儿。”乌雅把灯笼高高挂起,“格格,你看,这是什么?”我寻着乌雅的手指的方向望去,月牙门前的柱子上挂着一幅美人图,这,这幅美人图就是娜木钟送我的那一幅,画着一个异域美女,珠儿。就是我在一年前突然丢失的那一幅。乌雅把图取了进来,我仔细端看了这幅图,确实是那一幅丢失的美人图,那一笔一划,那美人的一瞥一笑,那清雅秀丽的笔触,实在令人赞叹。 此刻画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这是有人有意送来的?这送图的人是谁?它为何要将这画像盗走,如今却又送还与我?这幅画究竟出自谁的笔墨?也是杜度的吗?谁都知道,平安贝勒爷杜度是个多才多艺之人,不仅能书会画善弹,更是个痴情种。 第十四章 禁足(3) “乌雅,你看这幅画同那凤栖树下的画有何不同之处吗?” “格格,这两幅画看似画的是同一个人,只是这画风和笔触可完全不同,这幅画中人 物清新,笔触隽永,而凤栖树下那一幅,画中的人物就显得艳丽而骄奢。”乌雅悟性极强,她略微思了一下。“格格,这两幅画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如果这幅珠儿是杜度所画,那凤栖树下的那一幅?……。” “另有其人!”我接下了乌雅的话。 “那为什么当时杜度要承认是他所做呢?”乌雅皱起眉头。 “当时若杜度他不承认,皇上会怎么样?”我自言自语的问 “那副画上刻着杜度的字,杜度贝勒爷又曾经因为格格而与皇上发生争执,当时若他不承认,恐怕皇上也是不会轻易相信和饶恕他。难道杜度贝勒爷是?……”乌雅默默自语。 “是置之死地……” “格格这件事太蹊跷了,这个陷害格格的人目的绝不简单?” 送画之人的目的难道是让我明白那凤栖树下的画像另有阴谋。望着关雎宫外那片墨黑的天空,我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漩涡中。这人是谁呢?是萨哈廉?是岳托?还是杜度他自己? 隔日乌雅又从萨哈廉那里得了一个消息,听说皇后哲哲,这几日在各王爷贝勒府走动频繁,好像是为了劝说与朝鲜谈和之事。皇后为什么要积极劝说与朝鲜和谈的事情呢?这是皇太极让她去做的吗?还是皇后擅自行事呢?皇太极一向主张对朝鲜开战,早在科尔沁时就已经暗自部署,如今又为何要做和谈之事?如果是皇后擅作主张。那又是为什么呢?皇后一向深居后宫,从不理前朝之事,如今却对朝鲜之事如此关注,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朝中大臣的意见是以和为多,还是请战为多呢?”我问乌雅。 “此番朝议,萨哈廉、岳托、杜度、济尔哈朗等贝勒亲王都主张征朝鲜。多尔衮、多铎、阿巴泰等亲王主张与朝鲜谈和,而征明。只是听说皇上已做好了积极备战的准备。”最后这句话乌雅把声音压低,显然这是萨哈廉把对皇太极的猜测透露给了乌雅,这是一个军事秘密。 “皇太极是准备要对朝开战的。如此说来皇后向各位亲王劝说与朝和谈之事,是她自己的主意。她为何要费力去请和呢?” “格格,乌雅觉得皇后请和,绝不像格格那日请求赦免朝使那样简单。”乌雅语气坚定。 “哲哲一向不违背皇太极的意见,她这样做有些令人费解。” “格格,格格喝药了!”乌日娜端着药汤走来。我接过盛药的碗,咕噜喝了一大口,苦得差点吐出来。 “乌日娜,你在格格的药里放了桂花糖了吗?”乌雅疑问。 “乌雅姐姐,这桂花糖早就用完了。”乌日娜叫着。 “我看是被你这小妮子偷吃掉的。没有桂花糖,格格是吃不了这药的。” “乌雅姐姐,你可不能冤枉我啊,乌雅姐姐,你还是快叫萨哈廉郡王多送点药材和桂花糖来吧!” 我琢磨着这些日子,关雎宫里的衣食用品源源不断从郡王府里送来,解了这里的许多难处。这萨哈廉郡王也真是个有心人。乌雅以后可有依靠了,这样我便不用再为她担心了。只是乌雅如今跟着我,不能出去。 “格格,这药得趁热喝下,凉了就更不好喝了!”乌日娜催促我。我一闭眼,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从唇间舌根一直苦到喉咙、肠子里。好苦啊,我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从来不知道原来药是这么苦的。这下轮到乌雅和乌日娜她们两愣在一旁望着我“格格,你现在不怕苦拉?” “格格,你不要加糖拉?” “苦甚似甜,甜极泛苦,这就是人生,有时候生在福中却不知自己的福在哪儿?有时候陷在逆境,却反而忘记了自己的所处的环境。”我突然不再计较这些得与失,爱与恨,能与乌雅、乌日娜相依为命,这样的日子,我已是满足。 只是这一季的秋,我总觉得身体异样的寒冷。喉咙里却似冒着火,特别是到了夜深时,咳嗽不断,吃了好几副药都没有用。食欲又突然变差,就连平时爱吃的点心,如今都懒得碰上一碰。乌雅和乌日娜都心急如焚,尽量做些平日我爱吃的,换着花样,想着法子让我多吃些,可我吃了便想吐。乌雅更急了,出不了宫,请不来太医,乌雅便请萨哈廉郡王帮忙。 那日晚膳,我如同嚼蜡一般地胡乱吃了一些,感到困倦和疲惫。脑袋一片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听到关雎宫外敬事房的管事奴才传:皇上驾到。以为自己听错了。靠在木榻上懒得动。 “乌雅,乌雅,给我拿个枕头来吧!”我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着。一人轻轻地向我靠近,用手将我扶起,我猛地一惊,对上了一双愁绪万状的眼。是皇太极,他默默地站在木榻前。我望着他竟无言语。他望着我竟是叹息。 “兰儿”他拉过我一只手,脸上一阵吃惊表情,又拉过另一只手,“手怎么这么凉?” 他这是什么意思,几个月也未见他,突然跑过来问我凉不凉。我是凉,凉透了。“兰儿生来体寒,秋日一到便是手脚冰凉。” “脸这么苍白,听说这几日你都不吃东西。” “吃了,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兰儿也不知自己怎么得了这样的病。” “得叫太医好好看看,传沈太医进来。” “老臣给皇上请安,给宸妃娘娘请安”沈太医谨慎地作揖行礼。 “这是宫里的有名的老太医,医术深湛,让沈太医把把脉看看究竟得了什么病,也好尽快配个药方才好。” 沈太医上前,小心地给我把着脉,眉头紧拧。忽惊喜又叹气。把完了脉,沉思了好久。 皇太极看得心急:“沈太医,宸妃究竟得了何疾,可否治愈?” 沈太医不急不缓跪地回话:“皇上,宸妃旧疾未愈,又遇秋燥气寒而复发,此为寒气所侵而至。只是臣又把得娘娘有一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此为喜脉,惹臣猜得不错娘娘腹中胎儿已有两个月。” 皇太极眼神凝聚,忽地站起:“沈太医,你说宸妃有喜了,此事当真?” “老臣不敢欺瞒皇上、娘娘!老臣确实诊得喜脉,只是娘娘体质虚弱,胎像不稳……” “沈太医,尽全力保住宸妃娘娘腹中胎儿,朕一定重重有赏!~” 沈太医还是不动声色,跪地不起:“老臣,老臣当尽力,只是娘娘先天体寒,又遇旧疾新患,体虚脉弱,这,这……。”老太医尽显为难之表情。 皇太极刹时神情由惊喜转为紧张、惊慌,“沈太医,朕把这件事托付于你,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留住龙胎,若有差池朕定置你的罪。” “老臣遵旨,老臣定当尽全力保住娘娘龙胎,老臣这就去抓配药方,老臣告退!” “慢着!”皇太极又叫住沈太医。“沈太医,为宸妃娘娘保胎之事勿要伸张,不得有误。” “臣遵旨!”沈太医退了出去。 第十五章 螳螂与金雕 “兰儿”他默默地唤我,仿佛有话要跟我说,却似欲言又止。 “皇上”我心中疑惑难解,却无话可说。 “你瘦了!” “承蒙皇上的关照!” “你在生我的气” “臣妾不敢!” “兰儿,就你我两个人,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好吗?”他的手抚过我的肩。 “兰儿是皇上的兰儿,皇上是大清的皇上,兰儿懂!”我安安静静地说着,不悲不喜。 “兰儿,你明白我吗?” “兰儿明白皇上,皇上也明白兰儿吗?” “是,我明白兰儿并非是爱慕虚荣、争强好胜的女子。” “难道皇上相信兰儿会叫人把自己画成皇后的样子?”我终于说出了我心中疑惑难解之事。 “当然,我并不相信,我也知道这画并非杜度所作。”皇太极坦然地说。 “你知道?”我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知道这事让你受了委屈。” “你都知道?”我更不敢相信。既然都知道,为什么却白白让我收冤屈,好狠的心。 “兰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便明白了。”说着他从袖口掏出一段衣料子,那衣料已被烧成一小片,上面被涂了几条花花绿绿的油彩水墨。那料子蓝底白条,正是朝鲜使臣所穿的那种。 我翻看着这段衣料:“这上面是画画用的油彩水墨?难道凤栖树下那幅画,是朝鲜使臣所作?” “兰儿,你现在明白了吗?这朝鲜使臣的用意恶毒。他用这幅画企图让我大清君臣不合,后宫不稳,如果杜度不曾承认这幅画像是他所作,我差点就要疯狂。” 杜度承认画像是他所画是有用意的,这我应该想得到,只是皇太极又是怎么想的呢? “杜度承认画像是他所做,但是他说这是你让他画的,这就让我觉得奇怪,兰儿秉性沉静,怎么会喜欢把自己画成这样妖娆艳丽,这不是你的性子,所以我觉得这里有着破绽,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兰儿明白了,只是兰儿这里还有一幅画像,那画曾经是娜木钟送与我,上面画的是珠儿。我想那画像一定是平安贝勒爷所画。后来,突然就失踪了,前些天有人把他送了回来,兰儿猜不出这画是谁盗走,又是谁送来的?” “这画一直在我身边!也是我让人送来的。”皇太极不紧不慢地说。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 “皇上!”我又被惊吓到了。 “那画是我拿走的。” “你为什么要拿走这幅画?” “因为我一直不想让你知道珠儿的事!只是我也想不到,杜度,珠儿是杜度的心上之人。” “那珠儿真的长的跟我一样?” “是的” “那皇上真的把她……” “是,当时,有人禀报和亲的蒙古格格酷似科尔沁的海兰珠格格,那时你正被囚禁于察哈尔,当我到达时,她已经去了,当时我看到第一眼真以为是你,我抱起她才觉得不是。我记得你的耳蜗下有一个月牙形胎记。” “胎记?”我忙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平时极少关注自己的耳朵,竟然也不清楚有什么月牙形的胎记。 “冬猎那天,我与你共骑一骑时,我便发现了它,真美。”我轻轻摸了摸我的耳垂,抚过我的脸。 “兰儿,如今你有了身孕,答应我,别再为琐事而烦忧,我之所以让你禁足关雎宫,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外面的事情,也不想让他们来打搅你。所有的东西我会让萨哈廉送过来。我上次让他多送些桂花糖,他竟给我忘了,毕竟是大男人一个,你得让乌雅好好提醒他。” “什么,萨哈廉是受皇上的托付?” “我知道那些内务府的奴才眼高手低、见风使舵,他们不会好好办事的。我怎么舍得不管你,我多想每天都来看你,却不得不装出冷落你,不理你。这些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除了每天暗地查询这个陷害你的罪魁祸首,便是向萨哈廉打听你的消息。” “皇上……”我更无言以对。 “兰儿,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安胎,记住以后不要再为任何不相干的人求情,这次朝鲜使臣陷害于你,便是利用了你的善良,利用了我对你的爱。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皇上提醒的是,兰儿一定好好记住。” 朝鲜使臣,原来这是朝鲜使臣搞的鬼,这世间的阴毒真是无所不在,我尽力相救的人,却用这样的方法来“报答”我。这真是又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只是现在看来这条蛇的命不久矣。既然皇太极发现了他们的阴谋,那便是他们的一场逃不掉的劫难。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况且皇太极根本就不是一只黄雀,他是一只金雕,他不会放过他眼皮底下任何一只猎物的,何况那只猎物的确惹恼了他,捉弄了他。大清对朝鲜的征伐势不可挡。 第十六章 刺客 如今我虽禁于关雎,但是饮食用具一一俱全。沈太医会按时送来保胎的药,乌雅和乌日娜整天都忙碌于捣鼓些清淡的吃食。白日里这里还是无人问津的状况,但是有时皇太极会像贼一样在夜半潜入关雎宫。比如在有时在夜半时分,我还未入睡,听到外面有几声夜枭的长鸣,乌雅便去开门。便看到他风尘仆仆地进来,好像他刚与大臣们朝议结束,胡渣在脸上长成一片荒原。最近定是又遇上了烦心事,在这内忧外患之中,他总能保持得冷静、平衡。然而却常常也会忽略自己的面子工程。 我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皇上,让兰儿来给你修修脸。”他抓住了我的手,“兰儿先别忙活。跟我说说这几天你可觉得好些了,还害喜得厉害吗?” “兰儿已经好多了” “今天吃了些什么?” “兰儿,兰儿今天吃了好多东西呢?有香酥饽饽、香米糕、鱼丸子……”我一边说一边想,其实今天我从早上开始只喝了一些粥,就是什么也吃不下,再说就是那些保胎药已经让我够受不来的了。 “兰儿,你又骗我。今天乌雅根本就没有做这些吃食,乌雅做的是桂花团、八宝粥……” “啊?兰儿真糊涂,那,那是昨天做的吧!皇上你看,今天兰儿做了这个。”我故意岔开话题,把一双精致玲珑的小虎头鞋递给他看。“好不好看” 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了,转而惊喜地看着我手里的小鞋子:“好看,好看”他放下虎头鞋,转而望向我“兰儿,如今你有了我们的皇儿,你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不吃东西。就算是为了咱们的宝贝,你也要多吃一些,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可要每天都来监督你吃东西,乌雅,把煮好的桂花团子端来给宸妃娘娘。” 这些日子皇太极变得越来越絮絮叨叨、婆婆妈妈。说那么多话不就是让我吃,虽然我很讨厌吃东西,但是他为了让我吃,简直无所不用,软硬兼施,劝着、求着、逼着我吃。好容易把碗里的团子吃了,他又让我吃鱼丸子、香米糕。我吃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兰儿再吃一点,再吃一口,就一口,我保证吃完了这一口,就不再让你吃了!”他一边往我嘴里喂,一边劝说,逼迫。 “我真的,真的再也吃不下了”我摸着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终于“哇”地一下吐了出来。吐得我鼻涕眼泪横流。他这是专门跑来虐待我的吧。说了不能再吃了,还不信,这下全白吃了。 皇太极这会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心疼地生着气:“这肚子里装着的一定是个捣蛋鬼,不令人省心。” “这下可好,一个在肚子里捣蛋,一个在旁边捣蛋。”我不由思索的嘀咕起来,“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下可把他给逗笑了:“兰儿,你的小嘴越来越不饶人了,几时学得这么刁钻?” 这时我又沉默了,原来这才是我的本性,刁钻又任性。在我不需要用脑子思考,或者忘记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我便还原了自己的样子。要是我忘记了他的身份的时候,也许,说不定还会骑到他头上去呢。有时候我多想忘记,永远忘记。 这位大清的帝王实在是太忙了,他每次只能在我这里逗留一小会儿,或者看我吃东西,或者跟我说笑打趣,或者来得不巧的时候便是看我一个劲地吐,吐得一干二净、一滴不剩。他就皱着眉头站在傍边,半天也不说一个字。 这天,夜未深。他未来,外面一片静悄悄,只有风吹落叶沙沙声。近来不知为什么变得特别胆小,一入夜,我就躲进屋子不敢再出去。我一面翻越书籍一面抚摸着肚子,心里想着这几天来所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一阵怪风吹来,把窗户吹的吱吱响。我忙起床想把窗户关紧些,忽听乌日娜端了茶来:“格格这几天风大,你可得小心着身子。乌雅姐姐偶染了风寒。” “哦,乌雅现在怎么样?我去看看!” “你还是别去,乌雅说有喜的人千万别接近病人,这样不好!”乌日娜小心地把茶放好。我欲端起茶杯,一阵巨响,茶杯落地。一位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一手拿剑直指过来。我来不及反应,乌日娜便朝我扑来“格格小心!”我与乌日娜一同倒地。“啊!”眼前看到乌雅瞪大的眼睛,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那黑衣人的剑插进了乌日娜的后心。那黑衣人,眼神毒辣,他把剑从乌日娜身上拔出,剑上有鲜血滴下。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拼命护住自己的小腹,往后退、再往后退,我的脑门撞上一样东西。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第十七章 九王爷 原来人死了以后,会来到仙境。此地宁静、悠然。屋内屏风幽闭、纱帘飘逸、窗外飞花如絮。我下了地,往纱帘门外走,竟看屋外是一条回廊在云雾缭绕,山石叠嶂之间曲折环绕,期间亭舍迤逦,树林成阴。回廊之处的平地间山花烂漫,春意盎然。这样的时光倒流,一定是入了异世。 我好奇地往外走,一直走向那长长的曲折的回廊,便看到回廊外一串串大大小小的绣球花儿,白的晶莹、粉得可人、蓝得清亮。这是哪里?莫非这是神仙住的地方?这里的房舍布局看似简单,却处处是景。 为何这里静的没有一丝嘈杂之声,只有滴水、花开、风过之声。我独自站在廊前,想寻找一丝踪迹,突然背后有人喊我:“小姐,小姐!”回过身望见一俏丽女孩头上梳着一对发髻,身着青色衣裙,腰间系着细缀数十条褶,行动起来犹如水纹。我从没看过这样的装束,只觉得犹如仙子般飘逸。那女孩又叫:“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这是什么称呼?这应该是对明朝官宦家女子的称呼。我这是到了那儿?我忙上前对着这个女孩轻声地问:“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小姐,这是我们家王爷的世外庄园!”女孩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们家王爷是谁?” “我们家王爷就是——”那女孩满脸堆笑,语未尽,却看见回廊上已走来两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其中一人穿戴似朝鲜贵族,还有一人,脸上沉静而执着,竟是杜度。我以为我眼花了,看着两人朝我们走近。那女孩浅笑吟吟朝二人作揖:“王爷万福、世子万福!” 一定是错了,我一定是在做梦。明朝丫头、朝鲜世子、满清贝勒杜度,全乱了。这堆乱麻无论怎么理都理不清了。杜度遣退了那丫头模样的女孩。那被称为世子的朝鲜人目光从我身上扫过:“九爷,这美人,我已经为你请来。小弟之事,您可千万要记在心上!” 杜度嘴边掠过一丝浅笑:“世子放心,这事本王一定全力支持。” “美人在前,千金一刻,小弟这就先告退了,一切有劳九爷。”朝鲜世子告别了杜度,匆匆离去。 九王爷?为什么他们都称杜度是九王爷。我望着这位令人迷惑不解的男子。他是大清的贝勒?他是这异世的王爷?他是痴情守候的情圣?他是诡计多端的谋士? “你是谁?”为何我觉得他陌生的让我无法看透,却总有一种莫名地熟悉感。 “海兰珠,我的好妹妹,你让我等得太久太久了!”他眼神固执。 “你说什么?”我怀疑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是杜度,你是平安贝勒爷吗?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你是我的。”他的手拦过我的身体。 “可是,可是珠儿,她才是,才是你的,不是吗?”我不停地挣开他的手臂。 “海兰珠妹妹,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你,你,你究竟是谁?你不是杜度。为什么?”我越来越感到恐慌,我的心就要跳出胸口。 “闭上眼,别挣开”他用手遮住了我的眼。当我再一次挣开眼时,我惊叫了起来“塔林夫!”我惊呆了。是塔林夫,他站在我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升了天堂,入了异世。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变成杜度?为什么你又是九王爷?”我突然抑制不住大哭起来。“你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你变成叛徒,为什么你被处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此刻我心里只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我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判断,来不及回忆,来不及相信…… “我不是杜度,也不是塔林夫,我是明朝的九王爷朱由橏。”他的神情依然自若。 我一定是见了鬼了。才会听到这么混乱的称谓。我差点跌倒在地上。我突然变得非常的愤怒,这种愤怒,让我濒临疯狂和奔溃的边缘。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变来变去,此刻我看到了塔林夫,不,九王爷手上那张纸一样薄的人皮面具。我惊恐地问:“你,你是怎么变成杜度的?” “九针堂的易容术,那是天下闻名,我便是九针堂堂主!” “那杜度本人呢?” “他已经死了!” “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他死在与察哈尔征战的路上!” “然后,你就假扮成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真的是叛徒!是明朝的奸细!” “珠儿妹妹,你能跟我回去吗?” “回哪儿去?” “回大明!” 我真想说,你去死吧。我认识了这个人十多年,现在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这样的人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他究竟要干什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恐怕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但是他是怎么把我从宫里弄到这地方来的,还有我的乌日娜,她现在究竟怎么样?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把我从宫里弄出来的?我的乌日娜,你们为何要对她下毒手。”我得先把这件事搞清楚。还有那个朝鲜世子,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第十八章 身世之谜 万历年间,一个雪夜,明光宗朱常洛最不受宠的一个妃子冯氏生下一婴儿,那婴儿出生不会哭,被认为不详。冯氏担忧心计毒辣太子妃陷害自己的孩子。便求得朝廷重臣戚继光将自己的孩子抱走,又假借孩子出生便夭折,当时冯氏因为不受宠,因此襁褓中的婴儿皆不受重视,无人理睬。因此才用了这个瞒天过海之计。 婴儿一直随着戚继光在边关长大,婴儿慢慢长大,变成一聪明伶俐,有勇有谋的少年。戚继光带领戚家军一直在边关与蒙古、女真征战。少年为报答戚继光的养育之恩,便独身深入蒙古,探听边塞的军事秘密。成为大明派在蒙古的密探。后在蒙古被台吉蒙古思看重,并起名为塔林夫,意味草原上的勇士。少年在蒙古科尔沁驻足,在草原上遇见了斋桑之女海兰珠格格,海兰珠美丽纯真的性格打动了少年的心。少年在尝尽颠沛流离、艰辛生活的同时感受到了一份纯真的情感。一度让少年沉醉而忘却了自己所要完成的使命。然而命运羁绊、美丽的心上人早就是被安排好了将来的一切,少年是没有能力去阻止。所以少年选择远离,他希望美丽的格格能有幸福的生活。然而美丽的格格却并不向命运低头,她对少年一往情深,几次拒绝了金国汗王的求婚。使少年再一次深深地爱上这位美丽的海兰珠格格。然而海兰珠与少年的情真意和,传遍了草原,也传到了那位大金汗王的耳朵里,那位大金汗王便开始计划,除掉少年,在发现少年的身世之后,便开始动了杀机。而这位美丽的格格有一位同样重情重义的弟弟,弟弟知道姐姐海兰珠与少年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因此劝说少年离开姐姐,然而少年却依然执着,直到大金的汗王下令杀死少年,此事被海兰珠格格的弟弟满珠洗礼得知,满珠洗礼依然决定放走少年,并杀死了几个犯了极大恶极的蒙古人替代了少年。满珠洗礼要求少年答应永不回来,永不再打扰自己的姐姐。 少年在一次回边关的路上,发现了一场阴谋和杀戮,那就是皇太极杀蒙古和亲格格珠儿,差点以为那位和亲格格是海兰珠。却偶然发现了杜度贝勒爷对珠儿的感情。少年觉得自己与杜度同病相怜,产生了对杜度的同情与好感。然而杜度却为了珠儿而殉情,杜度在临死之前要求少年将自己与珠儿同葬,然而珠儿遗体却被送往明朝,于是杜度从身上掏出了珠儿的画卷,要求把画卷埋葬。少年在珠儿出嫁遇害的路上秘密地葬了杜度和画卷。 回到大明后他又得到了新的任务,便是潜入金国做密探,他突然想到当时杜度的死十分隐秘,无人知道,便出了易容成杜度重新回到大金之策。此策略得到了明朝臣子将领的鼎力支持。因此少年又一次改换身份变成了金国的贝勒爷。然而此刻明朝几次改朝换代,新皇根基不稳,又逢天灾人祸,明朝无法顾忌边关之事。少年几次寄往明朝的秘密信件未被听取采纳。直到崇祯皇帝知道自己在边关还有一位弟弟后,少年才得与重返皇族,成为名正言顺的九王爷。少年又利用自己在明朝的地位和金国贝勒爷的权势在边关组织了一个秘密机构“九针堂”成为九针堂堂主。 我默默地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波折不断的故事。此刻我与这个久别之人相对而站在这山峦叠嶂的异世中。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那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而我所面对的人也已经不是那个我心目中醇厚、可亲的塔林夫哥哥了,而是一位陌生的明朝王爷。 “九王爷,如今海兰珠已经为他人妇,请您还是……。” “我不在乎,只要你现在愿意离开皇太极,离开他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在这世外庄园生活在一起!”他的眼里有一股热切的期盼。 “塔林夫哥哥,不,九王爷,我们的过去都已经找不回来了,何况……。” “珠儿妹妹,难道你真的已经忘了,难道你真的愿意永远呆在那冰冷的宫殿中?”九王爷朱由橏脸变得阴沉而森冷。 “不,我没有忘记,只是你已经不是我的塔林夫哥哥,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我不能接受。” “那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接受我的,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说完他留给我一个肯定执着的眼神,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匆匆划过回廊,消失在山水尽头。 命运又一次和我开了玩笑,我的塔林夫哥哥没有死,他变成了明朝的九王爷。他成了明朝放在皇太极身边的一个密探。他把我从皇太极身边夺走,而我此时已经怀上了皇太极的子嗣。我将何去何从,何去何从呢……。 第十九章 断壁之笼 “王爷,万福”外面传来丫头朵儿的请安声。九王爷揭开门帘踱了进来,“珠儿妹妹,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外面走一走,你来了这几天都不曾出去看看,一定闷坏了。”他看起来心情甚好。 我应了他,回头披上一件罗缎纱衣,随着他往外走。又不小心脚踩着那凤尾裙上长长的裙摆,差点摔了个大跟头。此刻九爷朱由善忙上前拦腰拉住了我。“小心点!” 这江南小姐穿的服饰,实在是令我难于招架。在皇太极的后宫里,我刚刚适应了满清的旗服,花盆底。现在又换上了汉人女子的服饰,我常常一不注意就差点撞个鼻青脸肿。看来这江南的小姐是不大出门的,所以才能穿成这样。还是蒙古的格格装穿着自如又舒适。 “珠儿妹妹,你穿着这身江南织绣真是美若天仙!”九王爷的眼神中有着欣喜之色。 我不怀疑这衣服的美观,只是我担心穿着这样的衣服,我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根本没法走路!不要说在这怪石凌乱的山间步行。 “王爷,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小心地挪着步子。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的脸上有一抹沾沾自喜的笑。 走过了廊亭,穿过长满青苔的石阶,绕过一片水塘,出现在我面前的便是一片斑斓之色,那是一片山间花海,那花比庄园之内的花儿开的更浓重些,花间有大大小小的蝶儿舞动,又有嗡嗡声不绝于耳。这地方确实美得出奇。只是如今,我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这美景。我看到这花海的尽头,便是一方峭壁。有瀑布和流水的声音环绕于耳间。再回望来时之路,那世外庄园犹如镶嵌在峭壁之间的一只朱钗。这里除了断崖峭壁,根本就没有下山的路。 “王爷,这是哪里?为什么这里的风景如此奇异?” “这里群山环绕,在山间,雨林之中形成一些小气候,因此才会出现这样的风景。珠儿妹妹,你可喜欢这里?” “只是为何我望不见下山的路?这样的断崖怎么会有人居住?” “这里确实不适应运输材料,建筑房舍。但是此地物产丰富,地质奇异,却可以就地取材。你看这树,都是百年之寿的上好沉香木。这泥土和石块韧而不软,坚而不脆,都是建筑的好材料啊!” “原来如此,那人怎么上得这峭壁上来?” “珠儿妹妹,这里只有上山之路,却找不到下山之途。”九王爷不露声色地说。 “为什么?”我惊讶地望着他。 “因为没有人能找到这条下山的路。” “那,那你、我、还有那些庄园中的丫头,他们都是怎么上来的?” “她们都和你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只能老死在此。”他语气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诅咒。即使在这满山遍野的花从之中、碧空如洗的暖阳之下,却依然有寒意袭来。“所以我的珠儿妹妹,你就一生一世同我住在这里吧!” 这下我知道了,这里山水迷人,风景秀丽,清风怡人,这一切都是假的。顶多就是一个挂在山间峭壁上的笼子。这九王爷心思也够缜密。他真的不再是那个可亲、可信、可敬的塔林夫哥哥了,他带我来此地便是绝了我想要逃脱的念头。这是一个无路可逃之地。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终老。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他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他也不能跟着我关在这里峭壁间的笼子里。 “这里很美,王爷的风雅真是世人难及!”我静静地答话。 “珠儿,你打算永远对我这样不冷不淡吗?”他的手轻轻抬起我的脸。 “王爷,我是兰儿”我镇定地纠正他的称呼。 “哼,你还想着你的皇上,我讨厌听到他‘兰儿、兰儿’地叫你”九王爷的脸上显出不耐烦的怒意。“我就喜欢叫你珠儿,这样我才觉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珠儿。”他的脸上一下子出现了狰狞之色 我突然被他的愤怒惊吓不小,他讨厌听到皇太极的声音,如果他这么讨厌他,那么这位九王爷会对皇太极的孩子怎么样?他会杀了这个孩子吗?如果是这样,我更不能让他知道我怀孕的事。我的心不能再轻松,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保护我的孩子,怎么才能在这异世安安全全地生下这个孩子?我心中突然沉重无比。 第二十章 密门逃亡 这一生,最庆幸的是我学得一手煮酒的绝活。九王爷对我的手艺自然也是赞不绝口。“珠儿,你这煮酒的功夫越来越深,比在科尔沁时更胜一筹啊!” “王爷海量!”我一边袅袅娜娜地站起,又为他斟了一杯。 “呵呵,珠儿,那是因为你的酒太美、太醉人” “王爷,如今珠儿与王爷如神仙眷侣般生活在这世外庄园,真是一件美事。” “珠儿真的这么想,我还以为你想要回那个该死的宫殿里去!” “海兰珠不喜欢宫殿,海兰珠只想做个异世闲人!” “我知道你会喜欢这里的。你看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亭台、这里的一草一木,你曾经跟我说愿意在这山清水秀之地度过一生一世!” “是啊,如今真没有想到这样的愿望真能实现,王爷我再敬你一杯。”我端起酒杯,在嘴边抿了一口,随机又吐了出来,这酒中放入马钱子的果实,甜中带苦。幸而量不大才能让人不易发觉。只是若喝多了,就能引起局部麻醉,神经亢奋,特别是加入酒中,更是效力加倍。这美酒之计也是迫于无奈,我自从知道这崖壁上没有下山之路,就开始查询这下山的秘密通道,我曾经听额齐格说起过,曾经在一次征战逃亡时发现过这样的没有通往山脚的山崖,最后从一石洞中听到流水之声,便是顺着石洞沿着水流往下走,终于走下了山崖。因此我想这山中一定也有此类石洞,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石洞在哪,但是我隐隐听到在九王爷的房间内有一股清泉流动的声音。我想这个石洞一定是在他的房间内,被做成了秘密通道。 酒尽、杯空、人醉,我开始在墙壁上寻找这秘密之门,我轻轻敲击壁墙,想从声音中辨别秘密之门的方位。只是敲击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未发现有异样。所有的墙壁都坚实的无懈可击。 忽听“啪嗒”有东西坠落之声,我吓的忙回身,望见九王爷朱由善依然醉卧与木榻之上,嘴里念念有词:“相见欢,泪满衫,不思量,自难忘……”又一阵“啪嗒”却不见有任何东西落下。我抬头检查这有些奇特的屋顶,此屋顶非木非石,切得平滑而宽阔。屋顶上似有光影的交错,又似乎有什么鼠类、虫子在上面走动。再细听那潺潺流水之声,便是从这屋顶之上传来。看来这屋顶之上一定另有洞天。只是我如何上得这顶上去呢?真是一筹莫展。 又是一阵“扑通”,这是从木榻之上传来,原来此刻那醉酒梦呓之人,竟从木榻上滚落下来。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王爷,王爷……。”我用力想把他扶回到木榻上,却身单力薄,毫无用处。而他却一个翻身把我推开,向那木榻倒去。这下用力不小,我的肩膀重重地摔到木榻背上,竟把木榻推开数丈。只听一声剧烈的响动,抬头望见一扇小窗一样的门被打开。原来这密道之门的机关就在这睡卧的木榻之下。我忙收拾起一些干粮和衣物裹成一个包裹,爬上离洞口最近的一大柜子,出了屋子。 这密道之外确是别有一番天地,原来我以为通道会很小,没想到这个山洞巨大无比,在岩壁上条条乳状石条。脚下有涓涓细流之声。借着微弱的光,我沿着洞壁往外走。脚下有些打滑,身体不自主地前倾,我想那一定是下山之路了。果然走了不久便看到光线变得明亮起来。我顿时觉得心情开阔,看来我就要走出这断壁悬崖了。因为光线的强烈,接近洞口的时候,我拥手罩住了双眼。眼睛被这白花花刺眼的光照得睁不开。我停下了脚步,待眼睛慢慢适应这光线。当我能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长这一片片矮木林子。这是哪儿呢?我如何才能找到回去的路?此地渺无人烟,又如何问路呢? 我从来没有在大片的林子里呆过,如果走不出这林子,依然还是死路一条。无论如何为了能再次回到他身边,为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走出去。我奋力去寻找头脑中所有记录关于林间生存之法。在林子里走容易迷路,容易兜圈子,怎么样才能走出林子。第一种方法是跟着林间的溪水走,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溪水旁边也往往是各种动物野兽出没的地方,因此也比较危险。第二种方法是辨别林中的方向,顺着一个方向走,但是在林子里辨别东南西北,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夜晚,林子里是很难找到路的。更不用说寻找方向了。 果然很快我找到林子里的一条小河,河水清冽,有硕大的鱼儿随着河水顺流而下。偶有几只麇子来河边喝水。有远远望见母熊带着肥嘟嘟的小熊在河边捉鱼,那小熊在河边不停嬉戏,扰了母熊的好事。日光西斜,林子里的夜很快来临。暮色中,晚霞绯红。我在林子里走走停停。却发现林中有双神秘的眼睛总盯着我。又似有脚步声鬼祟跟随。夜晚的林子,鸟语声不闻,却有窸窣咿呀声不断。夜色中我望见了那双跟随我的眼睛,那是山野中的山林狼。我的心开始收紧,在草原时我见过草原狼,听老人说,草原狼个子巨大,身体强壮,而山林中的没有草原狼的强劲有力,却比草原狼更加谨慎、狡诈。也听说面对野狼,不能拔腿就跑,越是在近的距离就越要与它对持。然而我的耐心和坚持就快要用尽。我看那牲畜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我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它疾步向我奔来。我忙不迭地躲到树后,只听嗖地一声,有马蹄声,吆喝声。那畜生在撞向大树之前嗷嗷倒地。我才循声望去,一人骑马停在我身前。那人紧张地一声呼叫:“宸妃娘娘……” 第二十一章 对决 那人翻身下马,目光温和。他急忙把我从地上扶起,我才分辨出眼前之人就是成亲王岳托。 “成亲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快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成亲王把我推上马背,攥紧缰绳,调转马头。向黑黝黝的林子深处飞驰而去。耳边风声不绝,又听有“嗖嗖”两声,树丛间几把雪亮的匕首,直向我们飞来,岳托忙俯身“快趴下”,我两贴着马背,暗箭从身侧飞过。 “不要抬头看,别惊慌,我们很快会冲出这片埋伏!”岳托声音有些沙哑,却保持冷静。 “他们是谁?”我紧张地问。 “是朝鲜的伏兵” 朝鲜?那就是和九王爷朱由善在一起的那个朝鲜世子吗?我还曾听到他与九王爷之间的秘密合约。一定与此事有关。 大棕马在林间穿越似剑。忽见前面的树影中窜出几个黑衣人,手握利剑朝我们飞奔而来。一把弯刀呼呼画过黑夜,朝马头砍来。棕马飞腾而起,躲过了弯刀的致命袭击,却被砍伤了蹄子,一声哀鸣,再也无法飞驰,吃力地挪动着步子,终于坚持不住而摔倒。岳托忙抱住我,跳离了马背。那几个蒙面黑衣人,举刀逼近。 “把这个女人留下!否则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们私自绑架我大清的皇妃,狗胆包天,死期到矣。”岳托拔出腰间的长剑“今天我岳托就来教训教训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小人” “真是不想活了,一起上”那群黑衣人一拥而上,岳托推开我左击右挡。岳托以一挡三,确实有些吃力,然而那几个黑衣人也依然没有胜算。此刻有一人突然向我扑来,把我从地上架起,又以刀剑相逼:“成亲王,你若再不肯罢手,我就会杀了她!” 岳托此刻以剑护身,退往一棵巨树之下。 “把剑放下!”那黑衣人怒喝 “成亲王,你快逃走,不然他们会把我们两都杀了!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使劲挣扎,我不想看到有人再为我杀戮或者牺牲。我情愿那黑衣人杀了我。那黑衣人显得不耐烦,使劲勒住我的脖颈,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亡。 “住手”突然又出现一骑,随着一声厉喝,把我架住的黑衣人,随身倒地。他似乎被以暗器击中。那发暗器之人,随之到了跟前。他一把把我拉上他的大马,“珠儿妹妹,你可真会跑,你就这样走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我确实低估了你的聪明才智!” “九王爷,海兰珠宁死也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趁他不注意从腰间拔出一短匕,直向他刺去,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用手一挡,那匕首便受了反力而不经意刺进我的胸口。我本就没有这个打算要杀他,只是想用于救急。 “珠儿”我看见九王爷因失手而惊叫 “宸妃!”我望见突然围上来的一队八旗骑兵,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林。 “兰儿!”我听见皇太极的声音,从骑兵队伍中冲了出来,他的乌黑皇袍上的金龙被火光照得雪亮。 此刻林子里突然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的人马僵持着,而朱由善与皇太极更是怒目相对,两人在马上对持着。 “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兰儿无关,马上放了她!”皇太极勒住嗷嗷向前冲的绝影,马儿紧张地踱着步子。 “你的兰儿?她不是你的兰儿,她是我的,我的珠儿妹妹,我和她从小在一起,我们放羊、牧马、煮酒、采蜜、做奶茶,她是我的……。”九王爷怒意未减,愤怒地咆哮。 “那是以前,他现在是我的皇妃!”皇太极压抑着愤怒,冷冷地说,眼里却有火光蔓延。 “凭什么,凭什么你应该夺走我的珠儿妹妹。我不管她是不是你的皇妃,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九王爷的声音嘶哑,不愿放弃和退让。 我已经感到胸口的冰冷,那鲜红的液体,从那里不停地往外流出,在我月色夹袄上画上了一朵艳红的巨大的牡丹。九王爷抱住我的手开始发抖,那匹坐骑,不停地用后脚跑着土,进退两难地紧张徘徊。 我知道这场对峙充满着肃肃杀气,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决。 第二十二章 离殇 夜的浓雾,慢慢聚拢。林中有夜兽哀嚎声让人颤栗。湿冷的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把人带上来!”皇太极一声令下,从八旗军队中,被拖出一个女子,容颜清秀,衣衫单薄。 “九哥,你快走,别管我!”那女子声音清亮,她是红豆! “朱由善,我把你的姐姐七公主给你送来了。你准备怎么接你那婉儿姐姐回家呢?”皇太极下令:“弓箭手准备!” 顷刻间黑压压的箭头都指向了那女子,原来他是明朝的七公主,是九王爷的姐姐。他们都是被安排在大清的间谍。原来皇太极全都已经知道了。 “皇太极,你真卑鄙,你把七公主放了!”马上的朱由善的开始不安。他两脚不停地摩擦着马背,双手收紧,使我感到一阵恶心,喉咙有酸酸,苦苦的东西往外喷出。也许是因为呕出的液体直喷了马头,马眼睛。那马突然似受了惊吓,马儿狂跳起来。我还未从呕吐中清醒过来,经马儿这样乱跳,本来就没坐稳的我,身体直往下坠。 “珠儿” “兰儿” 皇太极打马直冲过来。朱由善为了扶住我不由得随着我而倒下,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发现有一双手把我托起。 “别动!”皇太极的剑落下,直指着地上的朱由善。 “格格,格格――”是乌雅,她哭着奔了过来,把我扶起。我摇摇晃晃的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队八旗兵围了过来,刀剑声铿锵。 “宸妃娘娘,宸妃娘娘……。”我听到七公主婉儿的声音,“求你救救九哥,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为了你……” 我望着七公主泪如雨下,回头看见坠落地上的朱由善。我还能救得了他吗?只是这一刻,皇太极下了放箭的命令,顷刻间,所有的弓箭手待命而发,齐发向九公主,和朱由善。我张口难言,一个酿腔跌倒在地。眼前是七公主中箭倒地的身影,还有她乞求的眼神,“宸妃娘娘,救救……” 被一双大手抱起:“兰儿,兰儿,你怎么样?”又对侍卫说“马车在哪,快,上马车!”不知为什么我的耳边又想起那首熟悉的小曲: 若不是那一年,看过的春光 怎么会知道寒冷的模样 若不是那一场醉过的短暂 怎么会知道清醒的漫长。 若不是一回头灯火正阑珊 怎么会责怪黑夜的凄凉 若不是一转眼你经过身旁 怎么会明白半生的惆怅…… 若不是一瞬间,爱过的疯狂 怎么会厌倦平淡的过往 若不是一刹那承诺的勇敢 怎么会了解未来的苍茫 相见欢,泪满衫。不思量,自难忘 如果每个梦都要散场 何必为了谁动荡…… 相见欢,泪满衫。不思量,自难忘 原来等不到你三万场 为什么留下那么多痴狂 如果每个人都是这样、 谁可以不诉离殇…… ............. 这是一场重逢和离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思绪混乱。我的泪水变成了永不能停息的细流,这样涓涓无声地流啊流。为何我的心中没有快乐,没有悲伤,只觉得这世间万物都在经历一场苦苦的旅程。 胸口的伤虽然不是很深,却是触目惊心的艳红。乌雅依然不停地在身后呼唤我“格格,格格,你要坚持住,为了小阿哥,你要坚持住啊!”这几天不见乌雅仿佛消瘦了许多。 “乌雅,你去拿些致伤的金疮药,和止血药,快去!”皇太极的声音紧张而急促。 “是,我马上就去!”乌雅回了话,匆匆离去 马车里,气氛依然凝重。 “兰儿,必须要尽快把匕首拔出!” 第二十三章 功过相抵 “兰儿!”他握住我的手,“为了我们的皇儿,你一定要坚强!别抛弃我好吗?” “我答应你!不会抛弃你!”我的唇边荡漾开桃花般的笑。 “现在,必须要止住血,我要帮你把匕首拔出!我怕回到宫里,就来不及。乌雅那里带了最好的药。”他便说便开始解开我胸前的扣子。“我要检查一下,伤口的位置!”他的手竟有些发抖。“疼吗?” 我朝他摇了摇头,依然微笑。 “格格,格格,药拿来了,快上药吧!”乌雅冲到了马车里。 “乌雅,你快来帮我!”皇太极回头招呼乌雅。 “是!”乌雅把灯点亮一些。照了过来,惊呼:“啊!格格,格格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办?” “还好没伤及内腑,不过必须要止血,不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皇太极便检查伤口,便对乌雅说:“你按住她的身体,我把匕首拔出来,然后马上清洗伤口,上药,听明白了吗?” “乌雅明白!” 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的疼痛,便感到有血液更加汹涌的喷出。接着听到乌雅惊恐地哭泣声,皇太极痛苦地大喊:“快按住,按住别放开!”我便又一次沉入了黑暗的海底。 “兰儿,兰儿,这是怎么了?你刚刚答应我,你会好好的。你怎么又睡了呢?怎么又不理我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做的不好。我一直都做的不好,皇太极真是个笨蛋,是天下最没用的人,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我的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话语,听着觉得又烦又乱:“谁是笨蛋,天下最没用的人?”我梦呓般地回了话。 这一刻睁开眼的对望,我看他额上几根经脉暴露,眼睛里布满血红的丝线。有几条细纹在眼尾刻出痕迹。有着优雅弧线的唇因干涩而沁出血丝。他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他的眼里有喜,有惊、有怜、有悔。“兰儿?” “皇上!”我这次没有睡错地方吧,害怕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醒来。 “兰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们还在马车里吗?”我望了望周围。 “恩,我们还在马车里,还有几个时辰的路途我们就回到盛京了。” 原来我离开盛京那么远,恐怕都到了明朝的边境了吧。皇太极这次拔营走了那么长的路途,就不怕中了埋伏? “我们走了那么远吗?” “兰儿,都怪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这不怪你,是我,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曾请求放了那连个朝鲜使臣,就不会有那么多阴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朝鲜与明朝联合给皇太极设的圈套。 “是我太大意了,才会让那些人有了可趁之机,真是可恨、可恶”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知道我会在那林子里?” “兰儿,你刚好些,还是不要去问这些事情!” “兰儿,想知道!”我依然执着。 “让你知道也好,你也可以以此为鉴。” “你知道这件事跟朝鲜使臣有关。”他沉重地说:“你还记得,你为朝鲜使臣求情的事吗?他们便是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 “利用感情?”我有些不解 “是的,他们利用我对你的感情,然后用画像栽赃与你,让我冷落你,这件事情还牵连了皇后。” “哲哲姑姑,她怎么了?” “他们与哲哲一起合伙用画像诬陷与你!当然哲哲也被他们利用了,他们盗走了哲哲的贴身之物,你被绑架的那天,他们把哲哲的贴身之物放进了关雎宫,这样就可以把此事归咎给皇后,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原来这件事皇后也参与了!”我喃喃地说。 “没错,这是我最痛恨哲哲的地方,他竟然这样心怀妒忌,我一直没有想到,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心胸却这样狭小,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占上后位,回去后,我就要费了她!” “皇上,皇上请三思,费后非同小可,况且哲哲姑姑也是一时糊涂,被他人利用,皇上……” “兰儿,你又求情,你从来就不为自己想,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们的皇儿想!”他的脸上有一层愠怒,被盖在愠怒之下的是一份歉疚,也许我要的就是他的那份歉疚,我希望他再也不要误会我,再也不要错怪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片林子里?” “是岳托找到你的?岳托收到了你帮他从科尔沁带的包裹。” “包裹?”我只记得那是雅如带给阿玛岳托的。 “是的,是你的弟弟满珠洗礼,在包裹里捎信函,让岳托主意平安贝勒爷!” “满珠洗礼?” “是满珠洗礼。他大概在科尔沁时发现了什么!” “皇上,请皇上饶恕满珠洗礼,他曾经,曾经放走过……” “我知道,当年的蒙古奸细塔林夫就是明朝的九王爷朱由善。满珠洗礼放走了他,才会让他有机可乘。不过如今满珠洗礼又立了一功,就算功过相抵,我不会再追究过去得的事了!” 第二十四章 袖手天下 回宫后,发现关雎宫少了乌日娜,我一再地问乌雅,乌日娜的情况,乌雅哭哭啼啼,呜呜咽咽地说乌日娜,在月前因伤势过重,撒手人寰,宫里为她下了葬,就在盛京以北的山岗上,那里可以远眺蒙古科尔沁草原,乌日娜的灵魂可以早早地回到家安息。我听了这消息,泪雨俱下。乌日娜还那么年轻,她从来都无怨无恨,快乐天真,为什么会遭这样的命运? 经过了这件离奇失踪案以后,皇太极在后宫加强了防备,在每个宫殿外设了护卫军。每到入夜后又增加御林军,在城墙之外交替巡逻。宫中来往人等一律经过严查,才可入内。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害怕听到风吹窗户的“咔咔”声。如有夜枭惊扰就彻夜难眠。皇太极特命关雎宫入夜后把所有的灯都点亮,在院落内不得有黑暗之处,在关雎宫派了专门点灯的就有二三十人。每到了黄昏之时,那些专门负责点灯的宫婢们开始点灯,把灯笼高高挂与树梢,院落前,在低矮的草皮上也会点上一排矮烛。并且排列成漂亮的图案。有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孔雀,有时是一匹奔腾欢悦的白马,有时是一排鸿雁高飞。宫婢们每日轮换守着这些烛光,关雎宫的夜比白昼还要绚丽多姿。 皇太极在入夜之前,必是跨进关雎宫的宫门。每天询问检查我吃的食物,睡的时辰,只是这些事情,他从不当面问我,因为我从不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他看见我时脸上总是或喜或忧地说:“兰儿怎么还如仙子一样身姿婀娜,这也该有了月份,为什么还看不出呢?真急人那!”然后用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肚子,“宝贝,长吧长吧,快快长,皇阿玛都快要急死了!”突然一声惊叫:“哎呦,他在蹬我呢。皇儿,你踢皇阿玛不要紧,你可千万不要把你额娘踢疼了,你要是在肚子里不乖,把你额娘累着了,看我不教训你!” “他还小呢,怎么会听得懂?”我痴痴地笑。 “怎么会听不懂,我每天都跟他说,直到他生出来,他就会认得我这个阿玛了!”他的脸上荡漾这欣喜的光芒,仿若顽童一样倔强又可爱。 “皇上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当阿玛。”我笑着。 “那可不一样,兰儿,你知道嘛?这一次可比我第一次当阿玛还高兴。这是你和我的孩子。” “只是还说不定是阿哥还是公主呢!” “我都喜欢,你生什么我都喜欢,如果是公主,就封和硕公主,如果是阿哥,将来我就让他……” “皇上”我蒙了他的嘴,“皇上,我希望我的孩子,一生快快乐乐,那就足够了!” “好、好,就听兰儿的,皇儿一生都快快乐乐,朕让他一生都快乐,好吗?”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让我进去。”外面一阵吵闹声 “礼亲王,皇上说了,任何人不得来关雎宫打搅,请亲王还是回去吧!” “不,我一定要见皇上,臣有要事回禀皇上,臣有要事回禀……” 是礼亲王代善在宫外与侍卫争执。皇太极听了,脸上一阵厌烦之色:“请礼亲王进谏,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屁事要禀报。” 代善一进殿门,弓腰作揖,又哭又闹地:“皇上,臣冤枉啊,请皇上为臣做主!” “礼亲王,快请起,你有何冤啊!” “臣的冤屈,只有皇上才能为臣做证啊!”代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臣的府内有宫婢三十有一,有侍卫二十有余,有杂役之人十多余人,竟有人说,我代善用人超过了皇上所定的标准。要为我是问。这是和道理啊?”代善越说越伤心 “礼亲王,你即为亲王,就更应该尊崇律法规定,可不能有僭越之举!”皇太极言辞怔怔 “只是若这样算的话,那皇上不是也僭越了吗?皇上宫内宫外所有的侍卫也超越了这个规定,难道?……”原来代善这是来跟皇太极较劲来着。 “代善!”皇太极的眼中有火星冒出。“你这是来制朕的罪!” “臣,臣不敢,皇上息怒!”代善三叩九跪,直喊冤屈。 “哼,难道,你非要朕清点给你看不可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不要误会老臣,老臣,老臣谨遵皇上的懿旨便是!”代善便说,便郁郁地退了回去。 皇太极正心中郁闷,火气无处发。李公公悠悠探出了头,“皇,皇上,奴才给皇上请安,多罗郡王,有事托奴才稍给你的信件。”李公公双手哆哆嗦嗦地递上信件,“多罗郡王说,要奴才务必及时给皇上,奴才,奴才不敢怠慢,奴才……” “够了,退下吧”皇太极拽下信函,很不情愿地打开。接着把信件揉成一团,扔了。 “皇上。”我把信函捡了起来,发开一看,原来是萨哈廉催促皇太极立刻进攻朝鲜之事。 “兰儿,这些天,我只想好好陪你,每天看见你,我心里才能安宁。我再不想管那些烦心之事……” 第二十五章 袖手天下(2〕 “皇上”我靠着他。 “兰儿,若没有你,这天下还有什么值得去努力?”皇太极低头望我“失去你的日子,我才明白,没有你,我日夜不能安眠,白天找你,梦里寻你,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那,如果有人说皇上独宠兰儿,冷落后宫,怎么办呢?” “那朕就告诉她们,如果谁再要嫉妒兰儿,胡说八道,就让她去见鬼!” “那,如果有人说皇上为了兰儿,不理国事,那怎么办呢?” “那我就告诉他们,兰儿是朕最大的国事,因为兰儿的肚子里装的是大清的将来!” “那,如果有人说兰儿不遵守后宫的规矩,独占皇上,那怎么办呢?” “那从今天开始,朕就颁布兰儿不用遵守任何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还有什么人给兰儿画那些乱七八糟的画像,该怎么办呢?” “再也不许有人来画我的兰儿,除了朕可以!” “皇上也会画画?” “呵呵,兰儿不信吗?” “兰儿还从来没有看到过皇上画画呢?” “兰儿,你不知道吗?你在朕的心里已经画了无数边,你的眼,你的眉,你的唇,你的身姿,我每天都要描上一遍、两边、三遍,直到我们慢慢变老,白发苍苍!依然还要继续画……” “到那时就只能画一堆老骨头了!哈哈哈。”我笑弯了腰。 “兰儿不会老,兰儿在我心里永远都最美”他把我拉到臂腕中,轻嗅我的发,“兰儿,我想要你,想死我了。”又叹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亲密亲密?” “皇上,兰儿最近看了一些医学的书籍,说有身孕之人不可侍寝,这样对孩子不好!” “我看,不一定”他的眼中有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只是我担心兰儿的身体,就让我这样抱抱你,每天亲亲你,我就足够了!”他又把手臂圈紧一些,脸贴着我的颊。 “皇上,宸妃娘娘”外面有婢女请安之声“听说济尔哈朗贝勒爷府内抓了两只大熊,正往宫里送来,请皇上和娘娘去观看呢!” “兰儿,早听说了济尔哈朗府内养着两只大熊,听说这两只熊力大无比,能一掌劈下碗口粗的大树,还曾经把铁笼子给扯破,后来府内就用胳膊粗的链子把他圈住。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皇太极拉着我兴奋地出了关雎宫,突然又停下,“兰儿走路太辛苦”,刚说完,双手把我抱起,衡托在胸前“这样我才放心。” “这,这样,让人看见了,怎么好?快放我下来!”我惊叫。 “有什么不好,朕就是要让他们看到,你对我有多重要。”说着直往大政殿大步走去。 大政殿的石柱上牵着两只黑黝黝,硕大的熊,正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喉咙里发出“嗷嗷”地叫声。好像正在跟周围地人发威,警告各位不要随便靠近他们。 济尔哈朗向皇太极介绍这两只熊的来历:这是大兴安岭特有的巨熊品种,平时难得一见,只有在秋冬之际,才跑出密林来觅食。这两只熊一只叫大黑,一只叫小黑。是一对熊兄弟,已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青壮时期,捕捉这样的熊可着实不容易。 皇太极听了甚是高兴:“好好,熊掌、熊胆都是滋补入药的好东西,来人,把这熊拖下去,让御膳房晚上做个熊肉大宴,请王臣贝勒们好好吃一顿。把最好一份的送到关雎宫去!” “皇上,兰儿听说熊也是一方灵兽,能驱魔保平安,皇上若能留在宫中,让熊兄弟在宫门前做个守护卫士,定能帮助皇上守护这大清的万世江山。” 皇太极与大臣们愣住了,接着又点头似乎有同感。 “兰儿,说的不错,这熊确是除魔降妖的灵兽。”皇太极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把大黑和小黑派到崇政殿门前做个守门卫士,由专人来喂养,不得马虎!” “是,皇上”侍卫们欲拉走大黑和小黑,可这两只熊凶猛无比,不但不乖乖离开,还朝侍卫扑去,吓得几个侍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这牲畜也是通人性的,你若对它恶言相向,动作粗暴,牲畜都能感觉得到,也会对你张牙舞爪,毫不客气。特别是这样罕见的灵兽,那就更加灵敏多疑。这种牲畜虽然贪婪,凶狠,但是它们也有温顺可爱的一面,当你用适合的方式向它示好,它也是会接受你的好意的。我对旁边的侍卫说“拿些果子来吧,捡新鲜,甜脆的!”我想这熊是被抓来有些日子了,府里一定也给它喂食,但是一定都是些肉类,禽类。然而熊是杂食性动物,它们好久没有吃到新鲜的果类,一定会饥渴难耐,且熊是天下最贪婪的动物,只要有吃的,它都会来者不拒。 侍卫端来了水果,我拿了一个,不紧不慢地朝两只熊走去。皇太极这才意识到我要做什么,他急忙上前几步拉住我,“兰儿,不要胡闹,这是伤人的猛兽……” 第二十六章 袖手天下(3) “兰儿,不可以!”皇太极抢了我手里的果子,伸手把我拉住。眼神里竟是嗔怪。 “皇上,别担心,兰儿只是给大黑和小黑喂些果子。”说着我从他手里夺过果子。 他还是不放心“让他们去喂,兰儿只准站在这边看,别再让我不省心,不许靠近那两只畜生。”他死死地拽住我。 “皇上,让兰儿喂一次,就一次,兰儿就是喜欢它们,求求皇上了!” “兰儿!”他紧皱着眉头,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叹了气,似乎有些动摇了,“好吧,就一次!”捏了我的鼻子“你就跟我忸吧!”又拉住我的手。“朕和你一起去,不可以靠得太近,不可以停留太长时间,更不可以离开我。” “是,是,是,皇帝大人,兰儿遵旨!”我忙参拜作揖。 “就你顽皮,别指望还有下次”又拧了我的脸蛋,拉着我的手,把我牵在身后。 这两只熊哥、熊弟,此刻也闻到了果子的味道,开始四处焦躁地寻觅。嘴里还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在嘀咕着:果子在哪呢?快拿出来给我尝尝。 皇太极拿出果子老远朝大黑扔了过去,别看大黑生得笨重,反应还挺灵敏,一下朝果子扑了过来,一个伸手抓住了果子,高兴地嗷嗷叫,一边躲到离小黑较远的地方吃了起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引的在场的人都拍手叫好,又让大黑小气、贪婪的样子逗乐了。 不能只给大黑,还有小黑呢,我趁皇太极不注意,一下甩开了他,自去取了一个更大一些的果子,高兴地扔给了小黑,小黑原本看着大黑美餐,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这回终于轮上自己了,摇身一跃,兴奋地抓住果子,两个爪子抱住果子,两脚还来不及着地,就站着吃了起来,那样子真是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我又抓了两个大果子,高兴地朝已经啃的差不多了的大黑扔去,并大喊:“大黑,接着” 大黑就兴致勃勃地跑来接果子。 小黑也仍不住了,我又扔了一个:“小黑,这是你的”小黑乖乖地吃着自己的一份。 这样喂食的时候一直叫唤着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变得有次序多了,周围的侍卫们也学着我,在喂食的时候,叫唤他们的名字,后来只要听到“大黑,小黑”这两只大狗熊就会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来,张望、期盼着。和人也不再那样陌生,竟也学会了乖乖听话。 皇太极也被逗笑了,“兰儿有一颗慈悲心肠,竟连熊儿都愿意听你的话。”又拉住我说。“不过你实在太不听话了,你竟敢私自离开我,自己去喂熊,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看我不罚你!”说着生气地朝我虎着脸。 “皇上,兰儿受罚就是,您快别生气了!” “哼,你倒是认错的快,你可知道我要罚你什么?” “难道皇上要罚兰儿学狗熊爬?” “我罚你像大黑和小黑一样,给我好好吃东西”说着他从衣袖里拽出一个光亮亮的果子,“吃了它!” “啊?这不是给熊吃的吗?” “你不是让侍卫去拿最好最新鲜的果子吗?侍卫把供奉御前的果子都拿来了,还以为是宸妃娘娘要吃呢?哪知道是要给熊吃的!”皇太极苦着个脸说。“这熊可把你这个月的果子都吃了,我还不赶紧留下几个。” “什,什么,原来这是御前的贡品?”我还真被自己吓了一跳。心想这皇太极干嘛不早说呢,我可又惹上麻烦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海兰珠太荒唐奢侈呢! “皇上,兰儿又错了,兰儿可不想吃了,皇上罚兰儿一个月都不要吃果子了!” “小傻瓜,你一天不吃饭,我就要跟你急,你要一个月不吃,你想要了我的命!”他把果子送到我嘴边。“你不吃,肚子里的宝贝还要吃呢,不许不听话。” 又对着内务府来送果子的总管说:“这个月给各宫的果子,都捡最好的送到关雎宫去!” 那章总管一张脸笑着,却说话结结巴巴地:“那其他宫里的果子……” “章总管,你看着办吧。”皇太极弯下腰轻声对他说。 “臣明白,臣领旨!”说着弓腰告退。 第二十七章 趣逗乌雅 回宫后的这些日子,感觉宫里似乎少了人似的,除了每日看见这位大清的皇帝准时来关雎宫外,以及关雎宫里的丫头,侍女,便不再有什么人来了。这里显得既热闹,又冷清。我倒不是怕冷清,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各宫的娘娘们知道我有了身子,一定会来看望,哪怕是心中不乐意,也不会不知礼数的。更何况还有妹妹布木布泰,她平日里总喜欢往我宫里走动,只是这些日子也没有看见她,更有哲哲姑姑,虽然皇太极对她有意见,最终还是原谅了她,没有废除她的后位,只是对她的恩宠和信任比之前大打折扣。不管怎么样,她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会不来看望我,说些体面、安心的话语。 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我也不能这样一直没有礼数不去见见皇后,总要跟大家招呼一声,不然也显得我比较孤傲矫情了。“乌雅,准备好了吗?咱们有些日子没好好走动,这就去清宁宫。” “格格,你要去清宁宫?”乌雅突然惊讶地问。 “是呀,去拜见皇后啊!” “格格,您不知道吗?”乌雅又呆呆地发问。 “知道什么?”我更加奇怪 “那日皇后携着宫里的娘娘们来看望格格,走到半路上突然被皇上的侍卫拦住,说没有得到宸妃的邀请,谁也不得擅自去打搅。皇后娘娘吃了闭门羹,只好晦气地回了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皇上说,不要跟格格说起,就当,就当不知道。皇上大概是因为先前出的事,而耿耿于怀,有了前车之鉴,皇上总是放心不下格格吧!” 怪不得,这几日后宫里静得一点动静也听不到,这样把人硬生生地拦回去,确实有些过分了。 “皇上还嘱咐,最好格格不要随意去各宫串门,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是让皇上陪着格格一起出去,我们都不敢怠慢这事,皇上可是千叮嘱,万嘱咐。” 难不成,这回又禁足了?怀了孕竟然就这么不自由。我望了望着院落四角的天空,高远而空旷,他是想把我藏在这深宫的院落里吗? “乌雅,难道我们要这样不与外界往来,呆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呢?”我有些郁闷地在院子里来回地踱着。 “当然不用了,皇上说只要有空就会带格格出去散心的。”乌雅若无其事地说。 “恩――,乌雅,那你能独自出去吗?” “格格在哪里,乌雅就在哪里,乌雅当然一直跟着格格!” “哦――”我有些不置可否地回了声,“我看不见得,你可舍得你的多罗郡王?” “格格――,你又笑乌雅。”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红云 “我猜得没错吧!”我笑着,“乌雅,我可有些嫉妒你,如今我又被禁足了,你还自由自在,羡慕死我了。你可给我说说,你跟萨哈廉……”如今反正也出不去,我只有找乌雅的乐子逗趣。 “格格,你想哪去了,我真是一直跟着格格的呢,郡王他,他如今一直在前朝忙碌,哪有……”乌雅边嘀咕边转过头去秀她的荷包。 “呦,这是给谁秀的鸳鸯双喜图呢?”我凑了过去,“还害臊什么呢,这是迟早的事,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皇上早就给你安排了好人家呢!” “格格,你说什么,我一辈子都伺候格格,什么样的好人家,乌雅都不去。” 我看乌雅越急就越想着法子逗她,“皇上说了,蒙古哈腾将军家的世子,那是一表人才,得选个好日子给你赐婚呢!” “乌雅不要,格格,你可千万跟皇上说说,乌雅不要嫁哈腾家的世子。” “唉,乌雅,你就别再转圈子了,好歹我现在说得上话,要是有机会给你选个好人家,那也不枉你跟我这些年,要是错过了机会,那才可惜呢!”这话我是认真的。 “格格,我真的,真的不想嫁人。”乌雅说着,眼里还泪汪汪的。 “这是怎么了,说着怎么就哭起来了,究竟什么事,你倒跟我说说,可别这样,让我看了,心里担心啊。” “格格,你还是不要问了。” “乌雅,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你倒说说萨哈廉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乌雅依然低头不语 “他始乱终弃?” “不是!” “他太忙了,没来看你?” “也不是。” “那到底怎么了?我看着你心里着急。” “皇上要,要给郡王指婚!”说着乌雅转过脸,用手轻拭抹泪。 “指婚,指谁呀?”我更莫名其妙。 “蒙古杜尔伯特部达尔罕之女!” “什么?”…… 第二十八章 春水映梨花 又是一次乱点鸳鸯谱,皇太极明明知道萨哈廉和乌雅的感情,竟然还把达尔罕之女许给萨哈廉,“这是真的?”我还是不能相信。 “多罗郡王已经跟我说了,说皇上准备攻朝鲜,聚集大清和蒙古各路兵力,杜尔伯特部达尔罕在蒙古之实力可见一般,又曾经立下誓言效忠大清,曾经屡次立下汗马功劳,迎娶达尔罕之女,是笼络蒙古各部,联合攻朝之策。” 我呆如木鸡,明白了,这以联姻笼络招抚之策在这位大清帝王的手里早已经玩得滚瓜烂熟,在这宫殿里每个人不都是棋子,被摆来摆去。最大的玩家就是皇太极。为了大清的江山,他把谁的感情都可以放在手心里玩儿!真是叫人忍无可忍。 “乌雅,你别哭了。这回我得好好问问他去……。”我心里着实不痛快,比自己受了委屈还委屈,一路推开拦住我的丫鬟、侍女们。就连门口的侍卫也对我难于招架。 “宸妃娘娘,皇上吩咐过,请您不要随意出关雎宫,万一出了什么事,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啊!” “真是岂有此理,皇上又没有下禁足令,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我气得推开拦住我的侍卫们。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发誓我海兰珠下辈子再也不要进这宫殿。 “宸妃娘娘,这一切都是皇上吩咐的,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一宫里的奴才可就都遭殃了,请宸妃娘娘开恩,千万给奴才们一条活路啊!”几个侍卫见拦不住,就只好好言相求。 “宸妃娘娘最是体谅我们下人的,请不要娘娘为难奴才们,娘娘开恩”此刻关雎宫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人,乌雅见了忙赶了上来:“格格,格格,我们回去吧,千万别为奴婢的事和皇上闹变扭,皇上也是为了格格好!格格别生气了。”说着欲扶我往里走 我静静地站了一会,无奈地甩了手:“你们都起来吧!”我这是何苦跟他们做对呢,宫里的可怜人还不够多吗?这可真是闹心,“乌雅,咱们回去吧!”我们两相依着,有些落寞地走在石板小路上,我决定如果他不给我一个解释,不把乌雅的是放在心上,我就再也不给他笑,再也不跟他哭,甚至不跟他说话,再也不理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眼泪水就从眼眶里滴了下来,蜿蜒成了两条固执的小溪流。乌雅见了更伤心了:“格格,您别这样。都是乌雅不好。”说着拿出帕子来,使劲给我擦! “皇上驾到――”李公公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门口刹时一阵肃穆安静 众人一律惶惶不安地跪下“皇上吉祥!” 我悠悠转过身,才望见他下了轿撵,匆匆往里走。“平身吧,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挤在门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众人听了,都福了身,退了下去。 皇太极脸上微露笑意,朝我走近,“听说兰儿,想出去走走,我这会儿正好下了朝,正打算陪兰儿四处逛逛。” “乌雅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乌雅拉了拉我,见我没动静,忙跪地请安“格格,格格可能,可能有些不舒服,所以……。”乌雅又拉了拉我的衣襟,急得不知所措。 我不行礼,也不答话。兀自静静地站着。低着头自顾流泪。 他也杵在那看了少时,从胸口掏出一帕子,替我擦了起来:“兰儿,这是怎么了,还跟那些奴才们生了气?”他这会儿的轻言细语,在我听来再怎么都是像在狡辩。我几时跟那些奴才们生过气?我气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吗? 我仍然不说话,泪水却更加猛烈地在脸上奔腾。搞得他都来不及擦拭,只好一把把我搂进了怀里。“兰儿,好兰儿,不哭,不哭了啊!” 这回我的脸紧靠这他做工精细的金龙袍子,满脸的泪水在深色的衣料上画了一个个水印。他的手捧起我的脸:“看看眼睛都红了,都变成小兔子了。”又对乌雅说:“给你家格格打点热水来擦擦!”乌雅福身去了。 “兰儿真是水做的,看看这春水映梨花的样子。”他的唇又贴上我的脸“这么委屈,就不想跟我说说!” 我才抬眼望了他。看他紧锁的眉头,完美弯曲的唇角,“兰儿不委屈,兰儿只为那些不知情何以堪的人觉得伤感。” “兰儿生来多愁善感,伤感归伤感,别哭坏了身子才好!” “兰儿求皇上成全乌雅和萨哈廉――” 第二十九章 春水映梨花(2) 此刻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非等他给我一个答案。他的脸上有一丝尴尬,一阵沉默之后他定了定神说:“兰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乌雅是你的贴身侍女,我自然不会亏待于她!” “可是你指婚杜尔伯特部达尔罕之女与萨哈廉,这对乌雅不公平。”我依然赌气,“你就不问问萨哈廉他要娶谁?那达尔罕的女儿他愿意嫁给谁?” “兰儿你说什么呢?萨哈廉是我大清的多罗郡王,文武韬略。难道那达尔罕之女不愿嫁给这样的英雄?那达尔罕是蒙古一代枭雄,难道萨哈廉不愿意娶其女儿,这无论于公于私不都是好事吗?” 这是什么理论?什么叫于公于私都是好事,我看这事绝对属于“借私谋公”,“公事私办”谁不知道联姻之事多半是为了笼络权臣、功臣。“那乌雅怎么办?她和萨哈廉情投意合,皇上是知道的?难道皇上要棒打鸳鸯吗?” “这是怎么说的?这事萨哈廉和达尔罕都是同意的。”皇太极的倒是显得很无辜。 “那好,我去问问萨哈廉,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咱们乌雅,要是他存着三心二意之心,根本没有把乌雅放在心上,那我也无话可说,爱娶谁娶谁去!”心里的怨气不知怎么就积得越深了。这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得陇望蜀,真让人厌烦。若不是为了乌雅,我才懒得管这事。才想着,向他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朝门外走。 “兰儿,你去哪里,回来!” “我现在就去找萨哈廉,他究竟是怎么想?” “兰儿,站住!”他一把拉住我“你怎么这么倔呢?你就这么私自跑出皇宫,去郡王府成何体统?” 我停了下来,反复思量着我该怎么办?既然我一个人不能出去,“那,那你陪我去郡王府。”我大概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像使唤贴身丫头一样差遣起皇太极这个冷傲莫测的大清帝王!但是我也搞不清自己为何这样坚持,而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一心想知道萨哈廉对乌雅的情感。此后每次听到吴克善哥哥说我一根筋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一刻这根筋确实把皇太极君扯得有些头疼脑热。 “这事已经决定了,至于乌雅,以后朕会考虑,如果她愿意可以做郡王府的妾氏。”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妾氏?不错,不做妻,还可以做妾。这些亲王、贝勒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我沉默了很久,想了很多,我想不出还能为乌雅争取什么?究竟是争取妻还是妾?就像我不知道要为自己争取什么,只是突然有些落寞。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另一女子新婚的滋味又一次涌上心头。爱也无用,恨又奈何? “兰儿,怎么又不说话了?除了这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我想做你的妻子,你能答应吗?”心里想着,嘴里就嘀咕起来。说完了看见他一脸惊讶莫名地表情,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心想怀了孕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傻,神经兮兮地,马上想纠正,却越描越黑,’“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胡思乱想,不是,我没想……。” “兰儿,你终于愿意跟我说真心话了,我可知道你为什么为乌雅的事这么伤心了”他转过我的身,“兰儿,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唯一爱的妻子啊!我发誓皇太极一生都爱我的妻子海兰珠!” 这一刻我突然紧紧地抱住他,仿佛抱住了我一生的希望,即使我知道这样的承诺对于一个拥有众多后妃的皇帝来说毫无意义,但是此刻我相信了他,我宁愿认为这是真的,哪怕是一个美丽的谎言,我也愿意沉浸在这样的美丽中。至少在这一刻我没有怀疑我是他的妻子。 “不要离开我,我的夫君。不要用怀疑冷漠的眼神望我,我害怕!不要再娶别的女子。我的心会痛,不要让我独守孤夜,我怕我会消失在夜空……”我如梦呓般地说着。 “兰儿、兰儿……”他把我紧紧搂紧怀里,似乎要揉进心里,“傻兰儿、小傻瓜、宝贝儿,不会的,不会的,皇太极一生守护着兰儿,兰儿乖,别害怕、别害怕……” “可是,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还叫那么多人看守着,一步都跨不出去,这关雎宫怎么就成了我的禁宫了。” “兰儿,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一转身你就不见,我必须无时无刻守着你,这样我才能放心,我才能安心,你能明白吗?” 长生天啊,难道我这一生都只能做笼中之鸟吗? “我想要出宫去走走,这里太闷了!” “早就想带你出去散散心,只是一直怕你的身体还未痊愈!” 第三十章 清河泉(1) 清河汤泉,离盛京东南八百里地,先王努尔哈赤曾在那里建寺,并多次来此疗伤,听说来此地沐浴温泉可修养身心,治疗百病,甚是出名。也因此这里的温泉寺也成了皇家寺庙,供奉着皇家香火。 也听说温泉寺环境幽雅,四面青山环绕,依山傍水,空气清新。春游山花烂漫,夏赏荷花绿草,秋看枫叶染丹,冬观满树银花。一年四季,风光各异。 时值深秋,晨间白霜为火红的枫叶镶上一层银边,果树上挂着大大小小不知名的果实,山间雾气朦胧,泉水咕咕,四周鸟兽共鸣。 “格格,你看那边,有小兔子,你看你看,有两只呢……” “哪儿呢?”我寻着乌雅指去的方向找去,果然见一对野兔子,边寻觅着树下的嫩草叶,边抬起两只前腿四处张望,样子煞是可爱。 “你看那一只,用前脚抓住一只耳朵,像是在梳辫子,多好玩啊!” “这只雪白的真漂亮,眼睛似两颗红宝石!” “那只花的,真淘气,他老粘着那只白兔子,你看你看还老舔白兔子的脸,还舔它屁股!”乌雅乐的,“真是只色鬼!” “唉,昨天晚上不知道哪个色鬼把我的乌雅找去了,大半夜才回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这萨哈廉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同意了娶达尔罕的女儿,还来惹我的乌雅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你就这么让他欺负!” “格格……。”乌雅尴尬地愣在一旁。 “他要是再来,让我瞧见了,看我不好好问问他,以后他要是敢怠慢你,我定不同意。” “格格,郡王他偶染了风寒,乌雅才去看望他。”乌雅有些无辜地说。 “皇上不是请他来温泉寺疗养来着,他怎么一来就病着了。他还真在这里养病来了。现在可好些了没?” “没什么大碍了,格格放心吧!” “咦?那两只兔子怎么没了?” “呀,可不是吗?都走了!我们再去找找吧!” “咦,刚刚还在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我和乌雅在刚刚兔子呆的大树下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正要回去,却听得不远处有一老者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循着笑声望去,一老者,穿着白衫,手里抱着两只兔儿:“两位姑娘,你们可是在此找这两只兔儿!” “行道长!”我见那老者眼熟,才记起是当年为我做法开药方的行道长。乌雅也和我一样惊讶。 “道长云游四方,怎么正巧在此遇见仙踪呢!”我施礼见过了行道长。 “海兰珠格格,贫道正是为你而来啊!”行道长笑着,两手在胸前施礼。 “为我而来?这是为何啊?”我既惊喜,又有些惴惴不安。 “确切而言,贫道是为格格腹中之胎儿而来?” “我的孩子?行道长,我的孩子怎么了?”我更加紧张。 “格格请放心,贫道感知格格脉象强而实,胎气稳而足,腹中之胎儿身健体强,且定是一男胎。” “这是真的?”乌雅和我都高兴的相互对望。 “贫道推测这个孩子,生来有异相!” “什么异相?” “此娃生来便是幅度苍生,拯救灵魂,乃我佛门之贵人!” “佛门贵人!”我听着云里雾里,不知道行道长是何意。“请行道长明示。” “贵子是我佛之贵人,日后不易在宫内成长,祸端四起,必修至佛门才能福度众生,一生安然。” “什么?我们格格肚子里的可是皇家的血脉,怎么能如佛门呢?不可以,不可以,道长,你还是另想想办法吧!”乌雅急着叫起来。 “乌雅。”我立刻住了乌雅的嘴,上前向行道长双手和十施了礼。“行道长,只要保得孩子一生平安,海兰珠无怨无悔。” 行道长从衣袖中掏出一包药引子,又交与我一纸条,捋了捋长胡须,又笑了起来,忽地飘然而去了。 我摊开纸条,那纸条上写着:“贵子出生两岁后以此药喂服,贫道自安排将其送入空门。” “格格,这怎么可以,这,这……。” “乌雅,此事千万不能透露一丝半豪,这是我儿的福分,若有违佛门清幽,那是大逆不道之事。”我又抚了抚渐渐隆起的肚子,“孩子额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第三十一章 清河泉(2) 这清河汤泉,泉水清冽,温热适中,在这深秋之际来此泡温泉真是再适宜不过。且在这池中可以远眺山间似火一样蔓延的红枫,池外的薄霜与池内的雾气相互掩映,真是别有一番风景。我与乌雅来到池边,却听到外面有丫头来传话,说多罗郡王请乌雅姑娘去一次。 这好好的想泡个温泉,怎么又把人叫走了。这萨哈廉,想怎么样。皇太极就这么惯着他,无法无天了。这回不管乌雅怎么想,我可有点恼了。 “你去回多罗郡王,乌雅在我这里有事要办,脱不开身,请他明儿再来!”说着我拉着乌雅就走。“你可不能老依着他,把他给惯坏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人,这还没有明媒正娶呢,怎么就随叫随到了,这可不行!” “格格――”乌雅朝我翻着眼珠子。 “这回你得听我的,再怎么说你现在也还是我的人,皇上不管他的臣子,我还得管着你,若是你受了委屈,跟谁说去!” 这回乌雅不吭声了,跟着我往前走。后面的丫头急得跟了上来:“宸妃娘娘,多罗郡王说务必要请乌雅姑娘去一次,宸妃娘娘,要是请不到姑娘,奴婢们不能交代,奴婢求娘娘了!” 好个萨哈廉,就是欺我心软,知道我再怎么样都不回为难那些婢子、奴才。就用死缠烂打这样的方法来对付我。这几天我为了乌雅的事可恼了,萨哈廉几次来请都被我回了,有本事他亲自来啊,我可等着他呢。 “皇上吉祥!” “皇上万福!” 外面一阵请安之声,皇太极来了,这个大忙人到了温泉寺也还一直忙于与朝中大臣议事,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也来了。正想着,皇太极已经出现在眼前,见我跟那郡王府的婢子僵持着。 “皇上万福!”我和乌雅也忙清了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这丫头眼生,是新来的?”皇太极望了我,“兰儿,是你要的人?” “回禀皇上,奴才是多罗郡王府的,我们郡王想,想请乌雅姑娘过去一趟,可是宸妃娘娘……” “哦,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回你家王爷,说乌雅姑娘一会就到!”皇太极挥了挥手,那宫婢欣喜地谢了安,退了去。 原来他是来当说客来的。这萨哈廉见我不肯放人,竟然请了救兵来。皇太极这回可做足了好人。 “乌雅,我跟你家格格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皇太极趁机朝乌雅使了眼色遣退了乌雅。乌雅立马会了意连忙告退。 呵,这是唱地是哪出戏,这回我成了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他倒成了牵线搭桥的月下老人了。我一时无语,又觉得胸闷。 “兰儿还生萨哈廉的气啊!”皇太极用试探我的口气,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这事皇上都允了,兰儿还有什么可气的,女大不中留,乌雅迟早要嫁人的,只希望萨哈廉郡王不要厚此薄彼亏待了乌雅便好。” “从来就没见兰儿这么跟人计较过,萨哈廉都快要哭了,若兰儿再不允他们见上一面,那我可就要失去一员沙场猛将了。” 有这么严重吗?我海兰珠现在都成这样的人了,能把一沙场猛将给弄哭了。我可真心佩服我自己呀。痴痴地嘀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痛哭流涕。若不让人相见更以死相逼!”突然捂嘴笑了起来“大清皇族出了情种呢!”越笑越憋不住,直笑得捂起肚子,眼泪直流的。 “谁说不是呢,兰儿”皇太极也被逗笑了,又见我捂着肚子哭笑不得“兰儿,兰儿,你可别逗了,怎么了,好了好了,不闹了!”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今儿个怎么这么早下了朝!” “你猜猜!”一手抬起我的下巴,故作神秘地逗我。 “是范文程大人病了,不能议事,所以皇上放大家的假?” “不是!” “是宁完我大人夜里着了凉拉肚子,把大家都薰走了!哈哈哈”我常听皇太极讲一些议事中发生的奇闻趣事,也拿出来逗逗他。 “没有,兰儿就不能想点好事!” “那是郑亲王济尔哈朗告假,去和苏泰福晋去泡汤泉了?” “兰儿想哪去了?” “哦,是萨哈廉请了假,还拐走了我的乌雅!他们两泡温泉去了,呵呵呵”我边说边笑边跑 “兰儿,你现在可越来越皮了。”皇太极追了上来,“站住,别跑,看我不好好管管你!” 第三十二章 清河泉(3) “你来呀,你来抓住我,呵呵呵!” “兰儿,快停下,小心――” “啊!”脚下被一石块拌了一下,身体没站稳直向池子里倒去。 “兰儿――” 一只手在半空中被拉住,身体被拉起,跌进一个有着龙延香味的怀抱,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兰儿,你真让人越来越不省心了,这还怀着身孕呢,怎么能又跑又跳的,我可真是把你惯坏了。”他的眼里尽是放心不下的忧愁。 我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却被他用力抱住,“别动,让我抱着,我才能安心,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盯着你。乖兰儿,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若有什么差错,可叫我怎么办?”他的眼里闪着光,他的唇紧贴着我耳根,轻咬我的耳垂,惹的我拼命躲开。却被他死死地攥在怀里。 “不,放开我,好痒,救命啊……。” “就是要罚你,不放你,”他把我的身体转向他,“兰儿――”忽然抱起我往池中走去。 池水温热,池中雾气缭绕,我的额上直冒汗,他轻轻把我放在池水中,突然进入水里,我的身体有些不稳,他扶住我,他的眼那样望着我,似乎要把我望穿看透似的。而我此刻也迷失在他的眸子里。我的心不由狂跳起来。虽然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在水里,在这山间碧空下这样被他抱着、看着,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避。浑身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他似乎在竭力忍住什么,静静地望了我一会,忽闭了眼,叹了气。我忍不住用手抚摸他的脸,那张脸有着完美的刚毅的线条。我偷偷想,我的孩子是不是也长成这样,那么高大帅气。突然双手背抓住,接着整个身体被托到水面,惊魂未定之时,我的唇被一滚烫的热吻锁住。天呀,他要做什么,我来不及呼喊,来不及思考,却发现我又被拖到水底,身上衣物被撕去,随着水流到处飘。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兰儿,帮我把皇袍脱了~!”他似乎在命令,又似乎在请求。 我静静地伸出手,解开他皇袍上的扣子,一粒、两粒……露出他胸口结实的肌肉,三粒、四粒,他魁梧的腰际挂着一象征皇族的玉牌。我的手越发地斗了起来,似乎再难完成下面的动作了。他突然一手抓住我发抖的手指,一手退去袍子。自从那次被禁足之后,我便再没有和他有肌肤亲密之举,如今对他的身体似乎有了陌生感,却禁不住被他吸引。 “兰儿,我想要你,别紧张,我会做好一切的,相信我!”他把我拉近 我的腿开始发抖,再也无法好好的站定。他稳稳地把我在水中托起,身上有一股暖流在全身蔓延。 忽觉自己的身体在水中轻轻浮起,竟妖娆地挂在他的身上,他的一手托着我的背,一手已抚过我胸前,揉捏我因怀孕而有些肿胀的胸口。这一刹那,从小不喜水的我,更加惊慌地伸手抓住了他,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搂住他的颈,攀着他的身体。因为泉水的温度,我的脸开始发烫,身上的肌肤都成了透明的粉色。他的瞳孔发出幽蓝深邃的光,那里似乎有一片暗涛汹涌的海。我总是好奇地想去探究那一片奇异的海洋,却发现自己终究是一只旱鸭子,对水中的一切有着莫名的恐惧。 “放松,兰儿,看天上的云有多美,我们一起飘到云端上好吗!” “云?哪有云?”我睁开眼睛寻找着。 “闭上眼睛去找,我会变成一片温柔的云!”他的话语如魔幻在我耳边响起。我合上了眼睛,仿佛自己漂浮在空中的云雾中,感觉自己不知要飘向何处,也许是风的尽头,也许是雨的梦里,也许是彩虹的另一端……。 我感到我的身体与我的灵魂脱离,她不再受我的控制,而完全听从于他的摆布,尽力地迎合他,不管他要索取什么,都向他奉献一切的一切。无论是神秘的云端还是危险的海底,我都愿跟随。“我爱你,我的夫君,爱你,爱你,爱你……。” “兰儿,一生一世都不要离开我,我爱你,爱你,永远爱你……。” 喝不完这忘情的泉 耳边呢喃此生不换 再有一万年,深情也不变 愿这情能世代相传 这是他在池边为我刻下的字,这是我们爱的见证,是情的相连。好想好想停留在这一刻,让这天为我而亮,让这云为我而留,让这昼夜不再轮换…… 第三十三章 毒 “乌雅,你可告诉我,萨哈廉说什么时候娶你,你要再不告诉我,我可找他问话去!”归途的马车上,我缠着乌雅不放。 “格格,多罗郡王没说!” 好个萨哈梁到底在做什么打算,难道就这样让我的乌雅白白为他……不行,我可不能再听之任之。必须要为乌雅好好做个安排,乌雅一姑娘家不好说,我这个做主子的可不能不管。现在找多罗郡王还比较方便,若是到了盛京,我可很难再找到他了。我吩咐停了马车。此次出宫因为路途不是很远,宫里安排的人也不是很多,因此也就显得较随意。众人看车轿停了,便也停了脚步,马儿也随着歇下。皇太极正在与萨哈廉在前面谈论着什么,回头见我下了马车,也调转了马头。挥手示意暂停休息。 “兰儿,这刚走了一会怎么就停下了!” “我有话要问多罗郡王!” 这两个俊朗的男子,相互忘了一眼,大概已感觉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倒也乖乖下了马。 “萨哈廉拜见宸妃娘娘,宸妃娘娘有事吩咐臣,臣一定尽力去办!” 我拉过乌雅,乌雅还在一边忸怩。 “萨哈廉,你今天给本宫一句实话,你究竟对我的乌雅是怎么打算的?” “宸妃娘娘的意思是……” “多罗郡王,这些日子是您把乌雅请去你那里的是不是?” “是!” “既然多罗郡王对乌雅有意,那么您什么时候把乌雅明媒正娶到你郡王府呢?” “这……。” “多罗郡王,你难道是想过河拆桥?你知道乌雅对你……。” “兰儿,这事……。” “皇上小心——”一黑影扑了过来,又有暗器朝这边飞来,萨哈廉身体跃起黑影相撞,“呯”一阵兵器相击的声音。 “有刺客!快保护皇上!”皇太极亲选的贴身侍卫和御林军此刻围了上来 “护住宸妃!”皇太极拔剑直朝那黑影刺客飞去。一阵激烈的厮杀,那黑影剑如游龙,与皇太极和萨哈廉激战未看出有败退之迹,但也未占上风。几个回合未份胜负,黑影便收了剑,风一样往山下奔去。惊魂未定,再看此地一马平川,应该不会有大匹伏兵埋伏,这个形单影只的刺客,在此地下手,也是为了出奇制胜。因此不会恋战。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刺杀皇太极? 皇太极收了剑,没有去追那黑影,即命护卫军查看四周有何异相。却见萨哈廉扔了剑,忽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我和乌雅都不知出了什么事,惊叫一声,向萨哈廉跑去。 “郡王,郡王,你怎么了……”乌雅扑倒在萨哈廉身上,急得哭起来。 皇太极领着几名侍卫也朝这边跑来,查看这里的情况。“让开,让我看看!”以为侍卫蹲下身体,检查萨哈廉的伤口,未见有明显的剑伤。却见萨哈廉臂膀上有几滴黑色血液沁出。 “不好,多罗郡王中了暗器。” “是何暗器?”皇太极焦急地问。 “回皇上,这是抹上剧毒的钱镖” “剧毒?是什么毒?有什么方法可解?”皇太极拧紧了眉头 “郡王,郡王,你可醒醒,这可怎么办?”乌雅依旧在一旁恸哭。 “我来看看!”我拨开众人,来到萨哈廉的身前,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和脸色。发现伤口并不深,确实是由钱镖之类的暗器所滑破,伤口周围肿起。伤者脸色发紫,确系中毒之状。又看萨哈廉满头是汗,挣扎不起,酷似中了箭毒木,此种毒药见血封喉,此种毒液产至一种剧毒之树,名剑毒木,又叫剪刀树,树汁呈乳白色,剧毒。一旦液汁经伤口进入血液,就有生命危险。此种树木产于南方,在北方十分稀有,或是根本就找不到。我曾经一度翻阅医药书籍,因此对毒药的运用也颇感兴趣,就曾查阅过这样的毒药。 我向大家说了此种毒药的原理,大家都惊慌不已。 “兰儿,这毒药该如何解,你可知道!” 我仔细想了想,这毒,原则上说能解,事实上却又不能解,这究竟叫我如何说呢?我愣在哪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三十四章 解药 “兰儿,你快说啊,究竟怎么解此毒?” “格格,格格你快想想办法,救救郡王吧!” “要解此毒,必须要有四味至阴、至阳且生于南北不同地区的药来做药引,此四味药分别为,南方所载的夏荷之叶、北方开的霸王菊之花露、冬日挖出的长白山之千年参、南方所植春桃所酿之酒。只是这四味药要在短时间配齐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这如何才能配得这样的四味药啊,这既要赶着时间,还要跑遍南北,这该如何是好?”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兰儿除了配齐这四种药,还能有别的办法?”皇太极心急如焚地相求。 “还有,还有一种办法,但是太残酷了!” “究竟是何种办法,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不能看着萨哈廉这样等死啊!” “就是砍去手臂,不让毒药进入心脏,保得性命!” “什么?郡王失去手臂,这不是太残酷了,他今后如何还能再持刀,一身武艺的他不是荒废了吗?”众人诧异、万分惊恐。 “不,不可以,郡王不可以没有手臂”乌雅脸上爬满了泪痕。 “时间等不及,过了半个时辰后什么都来不及了,必须马上坐下决定。”我也不想萨哈廉的命运会是这样。眼眶里禁不住泪水打转。 此刻皇太极的心情更是煎熬挣扎。他必须即时做出决断,这个决断关联着萨哈廉的生死。皇太极强忍这悲哀,眼神落在萨哈廉受伤的手臂,沉重地拔出了剑。 “不,皇上,不要……。郡王不能没有手臂,不能……。”乌雅抱住萨哈廉的身体跪求皇太极。 “把她拉开”皇太极冷漠地命令。 “不皇上,皇上,郡王,郡王啊……”乌雅哀嚎痛苦。 “刀下留情,诸位,让我来看看伤者!”一位身着布衣,头戴草帽打扮的山中采药人出现在身后。 皇太极闻言住了手。之间那采药之人,默默上前,从我身前穿过,突然止了步,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忽觉那人似曾相似。他是,他是曾经霸横草原的林丹汗。他没有死?成了一位布衣采药之人……我的思绪纷乱,情绪紧张手心直冒汗,我盯着眼前这位用药高人,他同样检查了萨哈廉的伤口,镇静地从药箱内找出一枚丹药,塞进了萨哈廉的嘴里。用手一推把药送了进去。 “这颗丹药可保伤者几个时辰之内毒性不会发作,回去之后必须要用夏荷、秋菊、春桃、冬参来喂药,这里有几味草药你们可以带去,只是缺了一味长白山的千年人参,你们必须快快配齐,才好为伤者解毒!” “这千年人参听说甚是难得,况且如今也不是采参之季!”众人又一次犯了难,议论开来。 “皇上放心,兰儿有这千年人参!” “兰儿”皇太极的眼神欣喜地望着我,“这可太好了!如今这药已经配齐,赶快回盛京,为多罗郡王治伤!” 而此刻我的眼神望向了那位行医高人,他的眼神也抓住我了。他似乎早就知道我有千年人参。他向我微微一笑,便消失在了人群。我呆呆地站在那许久,直到听旁人催促“宸妃娘娘快快上马车吧!”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枚闪亮的东西,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枚钱镖,钱镖上蘸着血迹,血迹中刻着“九”字。 我忙把这枚钱镖藏进衣袖中,“九”这个字是何意?九王爷?九珍堂?这刺客,这采药人为何同时出现在此地?朱由善、林丹汗这两个与皇太极一生征战的死敌如今消失在政坛,却隐没于江湖。恐怕今后的日子会有更多的不可测。 第三十五章 送药 “赤芍一钱、黄柏三钱、三七半钱、银花少许、苏木一两、桃仁一颗、白术二钱、沉香一片、栀子一钱、川乌二钱、元胡一钱、天麻二钱、干姜一片、白果四个。”我一边数着需要配齐的各类药材,一边嘱咐乌雅,那四味药引“春桃之酒”、“夏荷之叶”、“秋菊之露”、“冬参之须”一定要等其他药材煎好煮透后才能放入,不然功效全无,甚至还会引起全身休克,不治而亡。特别是这千年人参,用量必须谨慎,且不可用金器盛用,需用温润的玉碗盛放。 乌雅与几个婢子,在屋子里忙碌开来,满屋子的药味,呛得我直咳嗽。 “格格药都煎好了,我马上送到到郡王府去。”乌雅一脸的汗珠子,前胸后背都湿透了。 “不急一时,乌雅你快去换件衣裳,我先去送!” “格格,还是我去吧!” “这药非同一般,我必须亲自去送,万一……”我第一次配制这一副解毒药,心中忐忑。未知药的功效如何,为了配好这副药,我绞尽脑汁,慎之又慎,不敢有半点差池。若差之毫厘就可能是一副毒药,后果不堪设想。 “格格――” “不要再说了,马上得把药送过去,不能耽误”我整了整衣袖,端起药碗放入药箱内,小心翼翼地出了宫门。 郡王府内,气氛紧张而凝重,府内探病的亲王、阿哥、焦急地等候。皇后带着后宫各妃嫔也来探望萨哈廉。见着我出现在园子里,内府的丫头们都紧张的出来迎接 “宸妃娘娘来了!” “咱们郡王有救了!” “宸妃娘娘吉祥!” “快平了身,给你家王爷送去!” “是,娘娘!” “小心些、别打翻了!” “娘娘放心” 为首的婢子,眼明心细,从我手里接过药箱,往内寝走去。 “兰儿!”皇太极从内室踱步出来唤了我。 我颔首向他点了头;“皇上万福!” “兰儿”他扶住我,“这药?” “皇上放心,兰儿已把药配齐,赶快给郡王服下吧!” 看着那为首的丫头把药一口一口喂给萨哈廉,众人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谁也不敢出声,连喘气的声音呼吸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突鲁。药喂下后,未见有何动静。我这才稍稍缓一口气。这药应该不会有问题,用药后一切正常。我有嘱咐府内的近侍丫头们,待服过药后,要给郡王四肢多做按摩、活动身体,效果更加。一切嘱托完毕后,欲起身。却听萨哈廉伸手拉住了我,“乌雅,别走!” 众人顿时都惊奇万分。 “醒了、醒了,这下可好了!” “宸妃娘娘真是在世神仙啊!” “这药果真神灵!” 我尴尬地缩回了被拉住的手,眼神望向皇太极,他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拉住了我的手,“兰儿有起死回生之术,真是我大清之福!” 众人皆俯首叩拜:“娘娘福泽四海,娘娘千岁千千岁!” “姐姐,姐姐博览群书,医术精湛,是我们后宫妃嫔的楷模,妹妹应该向姐姐学习!多向姐姐赐教!”多日不见,布木布泰依然巧舌如簧,笑颜似花。 “妹妹谦虚了,妹妹阅书无数,人称小诸葛,后宫有妹妹,才是众姐妹的福气呢!” “你们姐妹两呀,不要再夸来夸去了,皇上拥有你们这两朵姐妹花,那才是大清的福气呢!”寿康太妃在一旁夸赞。这位寿康太妃,虽是太祖努尔哈赤的妃子,但却比哲哲的堂妹妹,且一生未受努尔哈赤的宠幸。寿康太妃的清雅,宁静让人如沐春风。 寿康太妃饶有兴致地观看着盘中用完药的玉碗,“玉碗盛来琥珀光,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个玉碗可有来头呢!” “寿康太妃,臣妾用此玉碗是为了盛药而用。这药不能用平常的器皿盛放,更不能放入金银等器具内,只能放入玉碗中,才不使药物变质,药物一旦变质,就可能有危险!” “还有这样的事,真是闻所未闻啊!”众人都皆嘘唏惊讶! “宸妃真是心思灵巧之人,皇上应该嘉奖与宸妃才是!”皇后哲哲在一旁向皇太极请命。 “恩,朕要好好赏你,兰儿!”皇太极把我拥进了怀里。 第三十六章 求 “兰儿想求皇上一个恩典!”我觉得时机到了,此刻请求皇太极,他一定会答应的。 “兰儿想求什么?”他的脸上有温润的笑容。 “兰儿请求皇上赐婚” “赐婚?”众人都有些不得要领地惊奇。 “求皇上把乌雅赐予多罗郡王!” “这……”皇太极犹豫了半响,吐了口气,“好吧,朕答应你!快起吧,兰儿” “谢皇上恩典!”我满脸笑意,终于乌雅跟萨哈廉修成正果了,也不枉我白忙碌一场。 回到关雎宫,乌雅焦急地询问萨哈廉的情况,我放慢步子,摇头做出神态懒散之样:“唉,真是可怜啊!” “格格,萨哈廉郡王到底怎么了?什么可怜啊?” “萨哈廉郡王真是可怜啊!”我故作忧伤之态,心中暗暗偷笑。 “格格,格格你可别吓乌雅,萨哈廉郡王的毒能解吗?难道,难道皇上又要砍了他的手臂,格格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看着乌雅忧伤、急切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了。 “唉,萨哈廉郡王梦里喊着心上人的名字,真可怜啊!”我差点笑出生来。 “格格,你说什么?郡王说话了,他醒了?他,他喊着谁啊?” “他拉着我的手说,乌雅、乌雅别走――” “格格,格格你又跟乌雅开玩笑!乌雅可不理你了!”乌雅挂着泪的脸儿又笑了,噘着嘴儿,娇嗔可爱。 “你真的不理我了?那我可走了,多罗郡王的事,我可不管了。”我背过身子故意往外走 “诶,格格,你别走”乌雅忙拉住我“我,我想去看多罗郡王?” “唉,都是郡王府的人了,你爱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去呗!” “格格你说什么?什么郡王府的人?谁是郡王府的人哪?”乌雅一脸惊讶。 “你呀!”我向她瞟了一眼。 乌雅更摸不着头脑地问:“我?格格又欺负人,乌雅可急死了!”说着满脸通红 “今日,我请了皇上的恩典,把你赐给萨哈廉了!你还不满意?”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第一次做成大媒人,心里可乐滋滋的。 “格格,这是真的?”乌雅突然抱住我“格格,我的好格格……”说着呜呜哭了起来,真是喜极而泣啊。这回他两真的修成正果了,我也为他们高兴。 “娘娘,庄妃娘娘说今儿个是七公主的生辰,请您过去一起热闹热闹呢!”庄妃宫里苏麻来报信。 “恩,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我应了声,突然想到九公主和七公主的生辰相邻,只是至我禁足怀孕后,六公主和九公主都分别寄养在清宁宫和永福宫。忙又问:“九公主可好?” “回娘娘,九公主长的聪明可人,伶俐乖巧,可得庄妃娘娘的宠了!”苏麻一向伶牙俐齿。 “这就好!你回去禀了你家娘娘,改明儿让九公主回关雎宫来,我这里空着,怪想念她的!” “是娘娘!”苏麻彬彬有礼地退下了。 进了永福宫,各妃嫔们都到齐了,只皇后哲哲未来。布木布泰高兴地迎了过来:“姐姐,姐姐可来了,妹妹给姐姐请安了!” “臣妾给宸妃娘娘请安!”众妃们都迎了过来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多礼,快请起吧!”我看着各妃嫔们把礼品都送齐了,便让乌雅把准备好的贺礼呈上。忽闻一个清脆甜蜜的声音,原来是七公主,七公主生的圆脸大眼,甚是端庄,故名端献。此刻前来向众人谢礼。 “端献,谢过宸妃娘娘,谢各位娘娘!” “七公主,真是温婉有仪,孝娴兼备!快请起吧”我怜爱地抚了抚七公主的头,心中又想起九公主,看见四公主、五公主都在玩儿,却不见九公主。才想着,发现一张小脸躲在门后正痴痴地望着众人。那小脸甚是精致,却带着忧愁和失落。 这小人儿以前见到我,都会高高兴兴地扑过来,这回是怎么了,竟然躲在那里不出来。 我笑着喊了九公主的小名,“幺儿,你可认识我呀?” “兰额娘,兰额娘”边说着,向我伸出了小手,欲向我走来,却又止住了,眼泪啪啪地掉下来。看着这可怜样,我不由悲从心来,这可怜的九公主,没了亲额娘,“这孩子,快过来,给兰额娘抱抱!” 这回九公主哭得更猛了:“不,他们说不可以给兰额娘抱,兰额娘肚子里有了小阿哥,不能再带着幺儿了!” “什么,这是谁跟她说的,她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 “姐姐,姐姐这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说……。”布木布泰赶紧过来澄清。 “不用说了!”什么事都拿皇上来做挡箭牌。七公主生辰有庄妃这个额娘替她摆宴席,庆生辰,九公主同样是皇上的女儿,没了额娘照顾,就到处寄养,真是同人不同命。 “从今儿个起,让九公主跟着我吧,这孩子没了亲娘怪可怜的,我之前又摊上禁足之事,才让她来永福宫,如今禁足令又撤了,还是让她回来吧,我一个人也怪寂寞的呢!” “姐姐,这――”布木布泰有些犹豫。却见皇后跨进了永福宫 “皇后吉祥!”众嫔妃行礼。 “宸妃有着身子,就不用行礼了”皇后平静地笑着。 “你也就别为难庄妃了,让九公主住在永福宫是我的主意。”皇后依然平静地说着。 “可是如今,我宫里已经解了禁足令,为何九公主不能回来呢?”我急切地说。 “如今你怀了孕,怎么有经历去照顾孩子,皇上一再嘱咐臣妾,宸妃的身子不能再有任何差池,如果你有什么差错,皇上必要追究我这个后宫之主的责任!” “皇后――”我再次跪求 第三十七章 噩耗 “皇上驾到!” “皇上吉祥!”皇太极的身影出现在永福宫。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七公主忙上前跪安 “大家都起吧!今日是七公主的生辰,朕来看看她!”上前抚了抚七公主的头“七公主长得越来越像额娘了,端庄孝娴!”又看了看九公主,“这是幺儿吗?都长这么大了!” “皇上,臣妾想把幺儿接回去!”我福了身子安静地说。 “这件事让皇后安排吧!”他略微沉思片刻,微笑着说。 “臣妾觉得宸妃怀了身孕,不宜带着孩子,所以才把幺儿放在永福宫,皇上的意思……” “恩,幺儿就暂时住在永福宫吧,庄妃带孩子有经验,兰儿你暂时以安胎为重,一切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是,皇上!”我只好先作罢,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把九公主接了过来。 “恩!”皇太极应了,又握起我的手,轻声说:“兰儿,过些日子我就要出兵亲征朝鲜,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点头表示答应。皇太极转身望向哲哲“皇后——” “臣妾在!皇上有何吩咐!”哲哲忙跪下 “过些日子,朕要亲征朝鲜,这后宫的事就交给你了!朕不想这后宫出任何意外,待我出征回来,我想看到宸妃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还好好的,皇后可不要再让朕失望啊。” “臣妾遵旨,臣妾一定尽心尽力,皇上放心!”皇后哲哲诚惶诚恐地回话。 “皇上”一侍卫满头大汗地跑来,普通跪在地,“皇上不好了——” 李公公忙拦住:“你这大惊小怪地,惊扰了圣驾,该当何罪!”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郡王府,郡王府出事了——”那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皇太极眉心紧皱“郡王府出什么事了,快说!” “多罗郡王,多罗郡王,他,他没气儿了!”那人哭着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前两天服了药不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气了!”皇太极震怒 “郡王,今天早上服了宸妃娘娘送来的药,用完后突然吐血倒地,暴毙了!” “什么?”我竟是愣在那里不敢相信。 “宸妃?”皇太极突然转向我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扭曲的面孔。我不知道要回答他什么。身边的乌雅此刻突然扑通跌倒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也不停地在问自己。这些药都是我亲手配制,亲手煎煮。前两副药都没有问题,为什么突然出了问题,、。 “我去看看!”未等回答,我便风一样地冲了出去,直往郡王府奔去。全然不顾后面叫喊声。 “兰儿、兰儿……” “宸妃娘娘……” 郡王府里哀声一片,我冲进了郡王府的內寝。拨开众人,跪倒在地。萨哈廉英俊的脸上泛着惨白的光,嘴边有几滴深褐色的血液从嘴角流出。地上有打翻盛药的玉碗,碗底有黑褐色的药液。 “太医,太医……。”皇太极与众妃也赶到了郡王府,“多罗郡王怎么样?” “皇上,恕臣,恕臣无能,郡王已经归天了!”老太医摇头束手无策。 “你,你们这些无用之徒,养你们何用,滚——”皇太极踢翻了脚边的矮柜。地上一片狼藉。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众人惶恐跪地、掩泣不已。 “等等,老太医,你可验过此药!”我突然抓住那老太医的手,请他暂时不要退下。 “老臣,老臣无能,老臣不知此药的配方” “这药是一副独门解药,老太医可检出药物中是否有毒?” “老臣,老臣验过,药中无毒!” “无毒?” “无毒怎么会死人呢?” “老太医你可检查清楚了?”皇后在一旁质问 “老臣确实未检出药中有毒!皇上可以请其他太医复检。” 此刻几名稍显年轻的太医也上前:“臣等确未检出药中有毒!” “这可太奇了!”众人都惊讶。 “那么郡王除了喝药还有没有进食其他食物?”皇太极又问。 府上的丫头们忙回话:“郡王早上一起就先服药,宸妃娘娘嘱咐过服完药后半个时辰才可用膳,所以王爷除了吃药,未进食!” 这件事情实在蹊跷,正当我欲轻轻捡起那掀翻的玉碗之时,忽然发现用与玉碗一起送来的玉勺不见了。 “是谁给王爷喂的药?” “是,是奴婢喂的药。”一位面目清秀,眼儿细长的小丫头上前跪下。 “那玉勺子呢?喂药的玉勺去哪儿?” “玉勺?没,没有什么玉勺啊!” “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 “雪儿姐姐今天得了伤寒,所以奴婢,奴婢今天待雪儿姐姐给王爷喂药,未见有什么玉勺!”小丫头的眼里一片惊慌。 “那,那你是用什么喂给王爷的?”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出在了喂药问题上。 “是用,是用它”那细眼丫头指了指床角落边的一个纤细的银色调匙。 第三十八章 冤案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玉勺变成了银勺?”我觉得这件事绝不是意外发生,我曾经反复叮嘱过府内喂药的丫头,必须要用玉碗玉勺来喂药,此药切忌遇金属银器。 “奴婢敏儿,奴婢真的不知道什么玉勺银勺。这药送过来里面就是银勺,没看见什么玉勺!宸妃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 “贱婢,你不知道,怎么给王爷喂药?拖出去杖毙!”皇后哲哲下了令。立刻左右侍卫拖起阿敏驾着欲往外走。 “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啊!”那敏儿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死罪难逃,哭喊着“宸妃娘娘,阿敏冤枉、冤枉啊……。” “慢着,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不能这么草菅人命!”我看到皇后犀利的目光,感觉敏儿不能这样白白当了替罪羊。 “把他放下!让她把话说完。”皇太极命令。 “敏儿,我问你,还有什么人能证明你的话!”皇太极上前一步,向阿敏问话。 “敏儿,敏儿和府里的醇儿一起接的药,以前这活都是雪儿姑娘一人负责,从不假手他人,只是今天,今天雪儿突然得了伤寒,府里才另派我们去接药的。” “奴婢醇儿和敏儿一起接的药,醇儿对天发誓这药箱里确实放着银匙。奴婢不敢说谎!”醇儿从人群中跑来,跪地请求。 这敏而和醇儿正巧都是新人,这谋害多罗郡王之人又知道使用银勺代替玉勺。我突然后悔那天把玉碗盛药之事说出来,给了那个阴谋诡计之人一个害人的方法。如果敏儿和醇儿说的都是事实,那么这个银匙,便是从关雎宫出来的。“皇上,兰儿送出去的确实是玉勺,兰儿亲手将碗和勺子放进药箱” “皇上、宸妃娘娘,奴婢有罪。”阿纳日跪在前面。自乌日娜走后,我看着阿那日明快,爽直跟乌日娜个性相似,又无心机,便让她做了贴身侍女。 “阿纳日去送药路上突然内急拉肚子,我看到郡王府的晴儿正巧路过,我便请她帮我照看一下,没想到……。” “把晴儿叫来!”皇太极下命 “不好啦,晴儿落井了――” 这又是一个死无对证的冤案,最终那晴儿成了替罪羊,此事再也无法查证下去。只是我隐隐觉得这个谋害萨哈廉的凶手一定就隐藏在这个屋内,此人一定有着极大的权威,但是他为何要谋害萨哈廉呢? 为了这件事,皇太极恼怒万分,杖毙了郡王府的好几个管家、嬷嬷和侍女,罪状多有谋逆,大不敬之罪。郡王府片刻间鸡犬不宁,哀怨之声不绝于耳,惨无人寰。 至此事之后,乌雅病倒在床不起,关雎宫也受到不小的牵连,送药的丫鬟也难逃其责,虽留有一命,却被罚做苦役。这皇室的冤案,轻则动刑,重则送命,又牵连众多不幸者,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皇太极却没有停下他征伐天下的脚步,崇德元年十二月,皇太极统帅十万大军亲临朝鲜,此次征朝,皇太极号令各路人马,包括蒙古科尔沁部以及蒙古杜尔伯特部,在八旗中重用了阿巴泰、多尔衮、多铎等较年轻的将领。 我已经有好几日未见他,我心中对他怨恨,我没有办法接受他这种以杀戮来求得心里平衡的行为。萨哈廉是走的冤枉,但是用这样乱杀人的方法,为萨哈廉殉葬的做法,来发泄自己的悲愤,让人感到无比可怕。 临走之前,他踏如关雎宫的脚步显得沉重而忧虑。我从窗口望见了他的身影,他竟站在宫门前徘徊了好一阵,也未让人禀报。 第三十九章 名花倾国两相欢 终于,关雎宫的门推了开来。我从月牙门踏出,他突然愣住,身影落在一棵落叶纷飞的银杏树下。踏阶而过,青苔上还留着他踩过的痕迹,落日停在树荫的一侧,照着他紧绷、忧伤的脸颊。 薄唇轻启:“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臣妾?”他惊讶,“兰儿什么时候竟如此拒朕于千里之外了?” “皇上是天,是大清的天,是臣妾的天,臣妾是园子里的那株蕙兰,每天抬头都会去仰望这片天空,希望每一日都是风和日丽、每一年都风调雨顺。”我望着他 他收起视线,落在我手里的这株蕙兰,“这园子里的蕙兰,长得可还好吗?”伸手从我手中夺去那花儿,放在落日的光辉下细看,又抬头望了望天空“每逢入秋,冰寒霜冻难免袭来,园子里的花匠可有铺了草甸,搭了暖棚?” “幽悬兰草,遇净土而生,不因无人而不芳,皇上你看,这株兰开得多好。” “确是一株仙草,有傲骨而无傲气之风,笑傲霜雪,清香迷人。”他轻嗅那株兰。又把那花儿轻轻插上我的发鬓。“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他的手抚过我额际的发丝。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那年李白写下这美妙绝伦的诗句来赞美这位唐朝美人,只可惜贵妃杨氏终因李氏江山而香销魂撒。 “兰儿,明日我就要亲征朝鲜,数月后才能归来,我从来没有离开兰儿这么长时间,兰儿会想我吗?” 一阵沉默,我心底在挣扎,怎么会不想呢?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心里最牵挂的不是他吗? 他独望落日见我久未答复,长叹了一声:“兰儿就一点也不念着……” 我看见他的唇因干涩而沁出血来,不知不觉伸手掏出帕子替他轻轻擦拭“皇上,这时节秋寒气燥,兰儿给你端杯润肺的茶水……。”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又拥紧了我,“兰儿,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我,是不是?是不是?兰儿,你答应我你会好好地等我回来,答应我。”他的眼仿佛想直视到我的心里。 “兰儿会等皇上回来!” “好”他的眼里带着欣喜的光“等我回来的之时,给我煮一壶香茗。”他的手又指了指凤凰楼塔,“站在那儿等我。我想回来的第一时间能看到你,记住了吗,兰儿?” “记住了,兰儿每天都会煮好香茶等着皇上回来!” “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是什么?” “放下你那颗慈悲心肠,无论宫中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去管,一切都交给皇后来处理,你听明白了吗?” 我望着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皇后是后宫之主,兰儿自然谨遵皇后之命。” “我是说,皇后要做什么事,处理什么人,你都不要去管,不要去求情,你能做到吗?” 我瞪大了眼睛,想从他的话语中找到一些言外之音。 “照我的话做,这对你有好处!”他似乎依然察觉我的不安。 “兰儿答应!” “恩,明日出征,我还有些军务之事要跟大臣们商量,外面天气凉了,兰儿快进屋子里去吧。” “兰儿在此恭送皇上!” “免了,我是说让你先进屋去,让我送送兰儿!” “皇上――” “进去吧,我想在这儿看着你走进去!” 他的脸上带着执着的笑,语气温婉却不容拒绝。 这是我进宫以来后他对外的第一次亲征。我几乎都没有时间询问他出征的时日,对手的强弱,有无把握。是因为我太相信他的实力?还是因为我……还恨着他? 第四十章 王府风波(1) 自萨哈廉去世之后,乌雅一直郁郁寡欢,分明是一段好姻缘,如今却是阴阳两隔。而当日指婚达尔罕之女之事却未搁下。如今达尔罕之女端敏又被指于岳托。 这位大清的亲王因为几次顶撞皇太极,而被降为贝勒,听说岳托曾几次回绝这桩婚事,而被皇太极斥责为不敬。如今这不听话如岳托的王爷在大清朝已是越来越少,但在我心中岳托王爷是个性情中人,不像其他亲王,总是想着法子,钻着空子讨皇帝的欢心,而岳托王爷却总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从不人云亦云,因此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他却在官场中沉浮不定。从岳托敢于拒绝婚事之事来说,其个性之刚烈更胜于萨哈廉郡王。 然而在这个皇权为上的制度中,拒绝便是一种违命,违抗者的下场总是很难看的,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皇亲国戚,对于皇帝的命令只有尊崇。岳托最终也还是接受了指婚的安排。听说自从那端敏进了岳托王府后,府中就有些不太平静了,这嫡庶、正侧之争那便是各王府内每日都会上演的好戏。然那拉氏嫣儿是个性情平静、恬淡无争的人,却不知如何也会卷入这争风吃醋的怪圈之中。 端敏又是一个巧舌如簧,破爱走动拉拢关系,平时有意无意便会往宫里来,送礼出手甚是大方。因此也更讨得各宫里的娘娘们的喜欢。只要端敏一来,那便是欢声笑语的进进出出。只是这一日却不同,那日我与妹妹庄妃、及各宫的娘娘在皇后宫内请安,却见着端敏哭哭啼啼地跑来告状。这端敏之前都是恭恭敬敬、欢欢喜喜地,今日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只看她扑通跪在皇后面前哭诉起来,说府内福晋嫣儿重重罪状。 之前岳托未出征朝鲜之时,总是听她说王爷、福晋的种种好处,说的跟嘴上抹了蜜似的。如今岳托一走,便立马改了嘴脸。这次告得罪状还颇令人犯疑,说嫣儿福晋要加害与她,理由是在用膳的时候,嫣儿福晋从她的头上拔了一根发丝。难道这拔根头发也算是谋害,真是欲加之罪,我心中疑虑重重。乌雅也看不惯端敏侧福晋的作风,要是萨哈廉郡王还在,恐怕乌雅也难逃过这个心机颇深的端敏福晋之手,因此我看到乌雅此时对那端敏呲之于鼻的态度。那端敏却并不罢休非说嫣儿福晋陷害与她,是想用她的头发实施厌胜之术。皇后哲哲听了此事后,答应端敏一定查清真相,为她主持公道。 在回关雎宫的路上,乌雅情绪很是不平 “这端敏福晋摆明是来闹事的。王爷在的时候把嫣儿福晋夸的跟观音菩萨似的,王爷一走,就立马原形毕露,如今为了一根头发也能闹出这样的事来,难道皇后看不出来吗?” “看来这个端敏可不是省油的灯,总之这个事对嫣儿福晋很不利,乌雅你要马上去通知嫣儿福晋,要让她有所防范才是!” “格格说的是,我马上去岳托府告知嫣儿福晋。” “不,乌雅,我要亲自去看看嫣儿福晋。”前些日子满珠洗礼带了信来,说雅如病了,想念自己的额娘,托我去问候嫣儿福晋。 “格格,你要出宫去?” “恩,乌雅,我想念雅如了!”想起雅如,我的心总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那些年少轻狂的梦想,和执着勇敢的力量,曾经也在我生命里茂盛过。想起我们曾经那些很遥远很遥远的梦想。 那年我告诉雅如要去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找到的地方,然后偷偷地回来去看望自己想见的人。雅如痴痴地说让我带着她一起去,去一个没有束缚、没有杀戮、没有战争、没有利用的世界……。 初冬的岳托王府,有一层薄雾笼罩。我记得第一次去王府之时,正是海棠盛开的时节,如今却之看到有些突兀的海棠树枝,从树枝的缝隙里透出久违的冬日暖阳的光线。青青的石板路上,有些潮湿的露水还未褪去。这本是一个清静略感温馨的地方,可如今踏进园子里,为何有了陌生感。 第四十一章 王府风波(2) 忽听院内一阵吵杂之声,一些婆子、嬷嬷从院子里进进出出,面露惊慌之色。又有一婆子大喊:“大人饶命,奴婢招认,奴婢招认!” “快说,你们家福晋有没有行巫蛊之术!从实招来!” 这一会儿工夫,皇后居然已经调了刑部的人来查实,这可不好。只见那婆子跪地哭喊,“老奴招认,老奴确实看到嫣儿福晋拔了侧福晋的头发,还用巫蛊术诅咒侧福晋。” 嫣儿福晋忙跪地,似乎惊呆了,自言自语地说:“不,这不可能,我没有!”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嫣儿福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刑部的御史向嫣儿问话。 “我当时看到端敏福晋头上有一只虮子,想为她捉去,所以才拔了她一根头发,而且当时我已经当着她的面把那跟头发扔掉了,何来的巫蛊之术,陷害端敏福晋之说啊!” “你看看,这是什么?”那刑部御史扔出一个扎满针的小人,“这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你可认罪!” “不,我没有要陷害端敏福晋,我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嫣儿此刻惊呆了,整个人像泥一样摊了下来。一旁的端敏恶狠狠眼神犹如一只杀红了眼的母兽 “嫣儿福晋,福晋,你醒醒!”我忙跑过去扶住了她,心痛不已。 “那拉氏嫣儿,不守妇道,违反宫规,用巫蛊之术陷害侧福晋端敏,立即押送刑部,听候处分。” “等等,嫣儿福晋虽违反宫规,罪不可赦,但是请大人看在岳托王爷如今正在朝鲜征战,为大清效力的面子上,暂且能保福晋性命,一切等皇上和王爷回来再行刑论处,大人觉得可为妥当。” “宸妃娘娘所言极是,老臣一定秉公办事!” “在罪行未定之前,请大人勿动私刑,大人执法如山、刚正不阿,等皇上回朝,本宫一定为大人向皇上进言” “臣谢娘娘恩典,臣告退!”说完挥手示意把嫣儿福晋带出了王府。 我和乌雅准备回宫,回头望见端敏一脸不罢休的样子。乌雅上前厉声斥责:“端敏侧――福晋,你见了我家娘娘不行礼,该当何罪。”乌雅故意拖长了“侧”字的读音,让端敏知道自知之明。 “哼!”端敏冷哼一声,怪声怪气地:“端敏给宸妃娘娘请安了!” “你――”乌雅还是气不过。 “乌雅!”我适时叫住乌雅。走到端敏面前,“你知道吗,岳托王爷心里只有嫣儿福晋,有一次嫣儿福晋病了,王爷寻遍天下名医,还立誓愿为福晋折寿换福晋的身体安康。” “王爷还亲自为福晋喂药送茶,照顾福晋无微不至,岳托王爷是天下最痴情的人,端敏侧福晋,您说是不是?”乌雅在一旁冷嘲热讽一番,已解心中之气。 “你,你们――”那端敏显然是被说到了伤痛之处,她这侧福晋过门以来恐怕未曾得到王爷的青睐,心中妒忌,醋意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乌雅,我们走!”一个优雅的转身,却来不及去掩饰眼角的潮湿,岳托王爷要是知道此事,心中会作何感受?他为大清誓死效命,自己的福晋却遭受这样的境遇,令他情何以堪呢?而我所能做的是期盼他们能早点凯旋,我祈祷自己能尽力保全嫣儿福晋等到王爷归来。我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去请求皇后。只是皇太极在临走前一再叮嘱不要去为任何人求情,让皇后去处理一切事务。如何让皇后能放过嫣儿,拖延时间拯救嫣儿呢?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一法子可行。便立刻去清宁宫找了皇后。 皇后见我,心中大概早就猜到了。“宸妃,这么冷的天,还宫里宫外的来回跑,你可知道,你是有身孕的人,应该好好在关雎宫养胎才是。” 我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了礼,“臣妾谢皇后娘娘关心,唉,这说来也真是巧了,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这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犯了嘴馋的毛病,这大冬天的尽是想要吃些春季的甜品,心想着,这大概就是怀孕的缘故吧,尽是想些不着边的事情!” “这倒也是,我可记得自己怀孕时也是在大冬天的,却想着吃夏日的瓜果,那时皇上还想着法子四处去弄这些瓜果,后来还大老远从南方运过来!”哲哲想起那些曾与皇太极甜蜜的往事,心中无限感慨。 “可不是嘛,我如今却特别想吃那海棠花蜜糕,我听说这点心,岳托王府的嫣儿福晋做的最是风味独到,且福晋一年四季都保存着海棠花蜜,正想问福晋去讨一些,却未想到福晋、福晋尽然会出了这样的事。害得我如今吃什么都没有滋味,尽想着那海棠花蜜糕,真不知如何是好!” “兰儿的胃口可真是挑着时候来的,这宫里的三珍海味都只按着你宸妃的胃口而做,如今又想着吃那王府的花蜜糕。”皇后哲哲不冷不淡地说着 “臣妾还望皇后能成全。”我笑着端端正正地向皇后作揖 第四十二章 别院闹鬼 皇后是什么样精明干练之人,她能不知道我的言下之意便是要保嫣儿。又不好回绝了我的请求。只因皇太极临走前对她的要求便是要照顾好我这有孕之身,她绝不想我有任何差错,更不想这个差错跟她有任何联系。我既已求了她,她为了大清江山,为了科尔沁的未来不好不应。 “那拉氏嫣儿,带罪之身,本应压入刑部定罪,既然宸妃想吃嫣儿福晋的海棠花蜜糕,那就让嫣儿去别院,每日为宸妃娘娘制作糕点,期间不许与他人接触,不许视探。” 当年二贝勒阿敏不守军规、延误军事,三贝勒莽古尔泰因御前露刃,皆被囚禁于“别院”。最后暴病而亡,更听说那里冤魂未散,常有恶鬼困扰在此索人性命。皇后暂且绕过嫣儿的一时的性命,嫣儿以后命运依然难测。只是不管如何,现在刑部还是不会太为难于她,希望嫣儿能坚持这段时间,等到岳托王爷回来。 乌雅隔天会去别院,从嫣儿那里把做好的海棠花蜜糕取过来。这日乌雅从别院回来,只端了一块糕点。 “咦?今日嫣儿福晋只做了一块糕吗?” “是啊,格格,从别院中送出来,就只有一块,乌雅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嫣儿福晋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事?乌雅你有没有打听一下?” “格格,我心里也觉得有疑惑,问了看守别院的嬷嬷,说昨天别院闹鬼了,恶鬼缠死了几个看守别院的侍卫呢!” “有这样的事?看来着别院真是出了问题!那嫣儿福晋会有什么不测。” “这倒没听说,只听嫣儿福晋让送糕点的人传话说:这是嫣儿福晋新调制的糕点,让福晋尝尝。” 这糕点看起来跟前几天的也没什么两样,制作的材料也未改变,为什么说是新调制的,难道里面加了不同的馅料?我轻轻半开这蜜糕,一下愣住了,原来里面的桂花糖蜜不见了,而在这糕点里面插了一枚银币,拔出那枚银币,便看见那银币上刻着一“九”字。 “格格,这,这是什么”乌雅大惊。 “这是暗器!” “暗器?糕点里怎么会有暗器?这,这是怎么回事?”乌雅更加惊骇。 我已觉得此时蹊跷,这银币与萨哈廉所中的暗器一模一样。“乌雅,别院的那两个侍卫是怎么死的?” “他们说,说是给恶魔杀死的。身上既无伤,也无病,突然就,就倒地不起。”乌雅越说越觉得不对劲,“难道是,是被这暗器所伤!为何,为何这暗器会在格格的糕点里?难道,难道有人要加害格格?” “乌雅你看这两枚银币有什么问题?”我取出之前在地上捡到的银币,和糕点里的那枚放在手心里。乌雅一看抽了口冷气:“格格?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个银币上为什么是黑色的!” “因为那枚上涂了箭毒木汁液,有剧毒,但是糕点里的那枚没有!” “格格,这是谁?究竟是谁?是他害了多罗郡王是嘛?”乌雅的仇恨地注视着这两个钱币。 “乌雅,你先别着急,我一定会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替多罗郡王报仇!” 第四十三章 疑凶 午后,忽有阴云密布于天空。又吹起一阵凛冽寒风,我和乌雅路过凤凰楼南苑的门,正打算回关雎宫,却望见一熟悉的人影正朝这边走来,正是那制造祸端不断的端敏侧福晋。 “她怎么来了,哼,她一来准没好事!”乌雅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 “说谁呢?哼,你这狗奴才居然敢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真是贱!”那端敏耳朵根子灵着呢,几步跨了过来便是对着乌雅一顿臭骂。 “端敏侧福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地方,也容你这样放肆!”我厉声喝道。 端敏一下冷静了不少,“端敏知错便是,宸妃娘娘不用这样护着自己的奴才,明明是她先说我的!”端敏依然觉得自己委屈,用手指着乌雅,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 “乌雅,以后不可再对端敏福晋无礼,罚你回宫打扫宫院三天!”我催促乌雅赶紧回宫。 “等等……”端敏上前喊住我们。我疑惑地转身,望着她,她还想干什么? “臣妾,臣妾觉得宸妃娘娘赏罚不分,宸妃娘娘应该罚乌雅去我们王府打扫院子一个月,不然怎么知道宸妃娘娘是不是包庇自家的奴才!”端敏边说边作揖请命。 这端敏确实是个难缠的主,她还真蹬鼻子上脸了,非要让乌雅去她们府上当奴才,大概是想报上一次的仇。 “端敏侧福晋,你管的也未免太多了吧,你都能官道我们娘娘头上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乌雅气愤难忍地对着端敏大叫。 “你,你一个奴才竟敢对我堂堂的王爷福晋大喊大叫,宸妃娘娘,你看她,这奴才胆子也太大了,呜呜呜……。”那端敏又哭又闹。 “这怎么啦,谁在这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忽听皇后的声音从南苑的另一小路传来。 端敏一看是皇后来了,立马喊冤:“皇后,你要替臣妾做主啊!那个奴才,她,她……啊……。”还未说完两句话,那端敏忽在我眼前倒下,一口去接不上来,竟离奇地死了。 皇后摔众人,匆匆赶了过来,见到这情况惊得不知所以。我亦是呆若木鸡。有人从端敏身上发现了一枚带毒的银币,立刻呈给了皇后。皇后下命严查。端敏死之前只有我和乌雅在旁边,又有谋杀的器物为证,我自然是逃不了干系。 皇后身边的严嬷嬷奉命来到我身前:“宸妃娘娘对不住了,老身奉命搜一下娘娘的身,请娘娘勿要怪罪!” “你,你们敢搜娘娘,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乌雅拦住了严嬷嬷。 “大胆,你一奴才,有你说话的份吗,让开!”皇后令众人把乌雅拖走。 严嬷嬷有着一对精明的鼠目。平时做事尖酸刻薄,鸡蛋里都能挑出刺来。她从我的袖口中搜出了两枚银币,那银币正是与端敏身上发现的有毒银币一模一样。 “皇后,请看!”严嬷嬷的转身程于皇后。 皇后一阵惊愕,杵在那愣了半饷。然而其他的妃嫔恐怕早没了等待的耐心,一个个争着进言。 “大清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皇后娘娘圣断!”博尔济吉特娜木钟身为西宫之主早就对我恨之入骨。 “宸妃娘娘恃宠而骄,蘸着腹中怀有皇上的子嗣而蓄意谋害他人性命,皇后不可姑息,定要严惩不贷。否者后宫哪有安宁之日,我等不都要成为端敏福晋这样的下场,我心里害怕,皇后要替我们做主啊!”西次宫的巴特玛璪一边拍着胸假作惊慌之状。 “请皇后娘娘替臣妾等做主!”一堆人都跪下请命。 我海兰珠早就成了这后宫的众矢之的了,我无言以对,也不想申辩,我知道不会有人相信我,因为大家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彻底让我消失。 第四十四章 深渊 如今皇后的难处是,她受命必须照顾好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她难逃其咎。而她又是后宫之主,必须要处理摆平这些事情,后宫的妃嫔、丫头、婆婆、姑子们都看着,皇后也不能包庇掩护。此刻皇后眼里有冷冷的光, “宸妃,你可认罪!” “臣妾,不知罪在哪里?” “你身上藏有加害端敏福晋的凶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身上是有暗器,可这不是用来加害端敏福晋的,况且我为什么要加害端敏呢?” “宸妃娘娘恐怕是为了救嫣儿福晋,才向端敏福晋下手的吧?”娜木钟妖艳得红唇总是尖酸、得理不饶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日我饶了她婚礼的缘故,使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皇后娘娘,如今这情况,我想一定是有误会,姐姐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下这样的事情,况且姐姐怀有龙嗣,皇后不能不顾及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即使要惩处也要等姐姐把孩子生下来,我看不如这样,把宸妃囚禁于‘别院’,等皇上回朝再论罪行。这样既能顾及杜尔伯特部达尔罕王的面子,不至动怒于杜尔伯特部的军心,也能保住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布木布泰如今处事之圆滑、处理后宫之务几乎超越了皇后哲哲。 “姐姐,你就向端敏福晋、还有皇后娘娘认个罪吧!这样也好从轻发落,别再任性了。”布木布泰又走过来劝解。 这后宫呆久了,常常连本性都会改变,难道妹妹也觉得我是个杀了人而不认罪的人。究竟是她变了性子,还是她也开始怀疑我变了性子?难道这注定是我们两个亲姐妹之间的距离,为了争夺同一个男人可以把对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我的嘴唇发抖,泪水蔓延开来。我不怕被冤枉、不怕死,最怕看到眼前的亲人慢慢离我越来越远,变成让我看不懂的人。 “臣妾确实没有杀死端敏福晋,你们可以看端敏福晋和萨哈廉郡王中的是一样的毒,只是端敏中毒更深一些,来不及救助了。” “谁不知道,宸妃用药如神,谁又能断定会用药而不用毒呢?这萨哈廉郡王死的也蹊跷,说不定也是被什么药毒死的呢,唉,这皇宫里真是越来越危险可怕了,什么神都有,死神妖魔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和自个儿擦肩而过了。哎呦,真是,想起来就后怕哦!”巴特玛一脸狐疑。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娘娘只会救人怎么会用毒杀人呢!”乌雅是在气不过这些落井下石的人。 “哎哟哟,你看连奴才都这样盛气凌人,像是要吃人似的,这,这可叫我怎么活呀,哎呀,我怕自己也像端敏一样,皇后你可要救救臣妾啊!”巴特玛又哭又叫,一幅誓死不罢休的样子。 “来人,把宸妃送去别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自离开别院,违命者处死。”皇后终于发落了我。 严嬷嬷阴阳怪气地上前:“宸妃娘娘,恕老身不客气了,请吧!” “放开你的手,不用你来请,我自己会去。”我静静从地上起来,此刻天空的密云中有纷纷扬扬的小雪花飘落,终于下雪了。沿着熟悉的石阶而行,雪花儿一个劲地望石阶上撞,又马上消失了。我望了望凤凰楼的台阶和亭子,他说让我在煮好新茶在凤凰楼等他归来。没想到,他未归,我却无法再等了。也许我来他的后宫本就是个错误,但是这个错误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再回头望见布木布泰,我含笑注视着她,这是我的亲妹妹,我希望她能在这宫殿里可以真正寻找到她的快乐。我看见哲哲无奈的眼神望着我,我依然笑着,我希望她可以明白,我永远也不会和她去抢去争。我用平静的眼神回望了娜木钟和巴特玛,她们从林丹汗的妻妾中走出来投靠大清,成了皇太极的妃子。我想告诉她们,总想用陷害他人的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在束缚自己。 第四十五章 清醒 “兰儿,我告诉过你,不要去管任何事情,收起你的慈悲心肠,收起你悲天悯人的性情,你为什么不明白?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的孩子!”皇太极暴怒的声音,放大的面孔。 “姐姐,我替你嫁到了大金,你为何还要嫁给皇太极,跟我抢我的夫君,这是你应有的下场,你杀了人,你杀了人。”布木布泰怒目而视。 “宸妃,你根本不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在这后宫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你根本不配呆后宫这个大染缸里。这里只有仇恨,只有心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当初科尔沁让你来这里,就是让你来生孩子的,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你为何要宠冠后宫,这是绝路,你自己给自己的绝路。” “不,我根本不想嫁到皇宫里来,我根本不要争宠夺位……”我觉得自己浑身颤栗,这是我在别院的夜,伴随着不停的噩梦来袭。这次梦里又走进了一个不一样的身影,他在我的床前徘徊,叫着我的名字,把手伸向我的额头,他的声音让我想起塔林夫哥哥。不,再也没有塔林夫哥哥了,他是明朝的九王爷,朱由善。朦胧中我看到他那漆黑如夜的眼眸里闪烁如星光一样皎洁的光。 “珠儿,好妹妹,你醒醒,我来救你了!” 我又闭上了眼,我不想这梦再继续了,“乌雅,乌雅,你来陪我,我不要做梦,我要回家,回科尔沁……。”我有些语无伦次地喊着。乌雅却一直也没来,而那身影却向我靠近,他让我感到很暖,但是我不敢看他的眼,我总觉得那眼里有一股致命的气息,忽然间就要夺走什么。我开始拒绝这样的怀抱,我用力去推开那人影,却毫无用处,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 “珠儿妹妹,你别怕,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乖,把药吃了。”他在给我喂药,我拼命把药吐了出来,我才不会吃那些稀奇古怪的药。 那人却似乎不厌其烦,坚持把药喂到我的嘴里。我真有些恼怒,要杀就杀,不要用什么阴谋诡计,给我灌什么堕胎药、下毒、中暗器。反正这回我死也不从,不,我死了也把你们这些坏心眼、一肚子是毒的贱人拖下水去。我若在这别院出了事,那么皇后和各妃嫔都脱不了干系。因为我在临走的时候也使了计谋,我偷偷地在她们身上撒了一些香料粉,这些粉能粘连在人的衣物皮肤不易脱落,洗去。而且会散发一种奇香,时间越久香味越浓。这是我身上必备的香料,只有特别接近我的人才会沾染上。如果我有不测,那些身上也沾染上香料的主们,谁也别想脱了干系。那些人也全成了疑凶。 这后宫真是女人的地狱,只要往里一钻,那出来的绝对都是冤魂厉鬼,我没有办法,只好用这些计谋来保护自己。人对香味的记忆是永恒的,我想皇太极会发现的。所以如今,我也可安心了。我不会吃他们给我端来的东西,不会喝任何药。 可那个人依然不放弃,这回那药进入我口腔时有些奇怪,有一肥嘟嘟的、软绵绵的东西贴着我的唇,还伴着陌生的唾沫星子。这人竟然用嘴来给我喂药。我都能哭出来了,可是他的手把我的头固定,我无法动弹也无力拒绝。就这样我把他的唾沫星子和药一起吞进了肚子里。好难受,要吐,胃里空空啥也吐不出来!只有奋力干咳。 那人还不死心,非让我的肚子翻江倒海不成,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来一次,我用力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一张特大的脸庞,那深邃的眼眸如一片明亮的光要把我穿透。原来是他,九王爷。我猜的没错,带着九字的银币是他的暗器。我听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顶级的杀手,连地狱里的阎王爷都不敢来收他,那九王爷朱由善大概就是这一种。几次遇难他都逃出了险境,他居然又出现了。但是我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人,是他杀的;罪,却是我受的。我想狠狠甩他一掌,用尽力气抽出手,“滚开!” “啪、当当”药碗打碎的声音。 “你醒了”他的眼里有惊喜的光。 “我没醒,为什么我连做个梦,你都不放过我?”我使劲闭上眼睛。 他突然笑了,“难道你想永远闭着眼睛做梦,还是把眼睛睁开,看看我!” 我默默地注视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俊朗的脸,带着杀手特有的危险。冷冷地说:“你是明朝的王爷,我是清宫的皇妃,九王爷你这是来报国仇,还是来报家恨的?” “我的好妹妹,你现在整个人都变了,你看看这皇太极的后宫把你整成什么样了?他若真的爱你,怎么会让这么多的女人都来欺负你,你还死心塌地的做他的什么皇妃,哪有皇妃做成像你这样的?” “朱由善,那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当着我的面杀了端敏,你还杀了萨哈廉!” “杀死萨哈廉是个意外,他是替死鬼,谁让他为皇太极挡着一剑,若不是他,皇太极早就死在我剑下!” “那你为什么要杀端敏?” “那我还救了你要保护的嫣儿福晋呢!当年岳托兄对我有恩,我要报答他!” 这什么杀手报恩逻辑:把人家兄弟杀死了,救了人家的福晋,杀了人家的侧福晋,这也叫报恩?反正跟他说不清 “说吧,你这是来救我,还是来害我的?”我的脑子里大概就只有这一点清醒的意识了。我希望他给我灌的不是什么堕胎药,红花汤,把我的孩子弄丢了,我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回放过他,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非叫阎王收了他不可。 第四十六章 改变 “你现在有了身孕,还发着高烧,若不是我救你,你还能在这跟我贫嘴?”他语气平淡。 “那,那你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下毒?” 他的眼睛愣愣地望着我好一会功夫,眨了眨,叹了口气。背过脸去望着窗外,似乎心里挣扎着又说不出话来。 我才觉得,我大概说错了什么。还是我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或者我就像只刺猬,为了保护自己不惜拿刺对着别人。 他犹豫地转过身来“我的珠儿妹妹,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纯洁可爱,如今你就像只受惊的刺猬,你看到谁都把自己缩成一团,你身上那些可怜的、小小的刺儿为何越长越多。”他捧住我的肩,眼神变的柔软而失落。 我本来以为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得是别人,没想到别人对自己也是越来越看不懂。是什么让我们都在改变。 “是呀,那些在草原上的日子多好。不用整天争风吃醋、不用每日提醒吊胆、不用姐妹隔阂、六亲不认。我真的累了!” “珠儿,跟我走吧。我保证皇太极能给你的,我都给你。我一生只娶你一人,不会让你受到别的女人的排挤。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绝不让你像现在这样落魄!” “我这样落魄,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没好气地说。 “难道你还不明白,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你知道吗,你呆在那个地方,要么变成心机叵测的人精,要么就…。”他的手指着皇宫的方向,说道最后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抬起的手渐渐落下。 “要么就怎么死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皇宫不适合你”他握住我的手。 可我实在不想再想今后的事了。我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不管将来怎么样,希望他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生活。 “你不用劝我,我哪儿也不会去的”我沉重地靠向床沿。 “你放心,我会让你安全地生下孩子,不会伤害他的。”他的手来到我的腹部。 我惊得不知所以,身体往后缩,“不,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没有自己的阿玛。” “珠儿,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他?” “什么?”他的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大清的皇帝。”他的有些绝望地等待我的回答。 我想起皇太极临走时的眼神,他的叮嘱,他说让我等他。我闭上眼回忆,来到这后宫,我几乎就不曾停下过,原来一片宁静的心湖变得波澜四起。再也没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了。为了得到他的爱,究竟值不值?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那些恣意欢笑,放马奔跑的日子。 我抬眼望着他:“好,我跟你走,但不是现在。我答应等他回来!” 他垂眼默默叹气:“珠儿,我不想逼你,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你真的要等他!” “是,我答应过等他” “那好吧,在这别院里,我会一直派人盯着的。你要按时吃药,养好身体,千万别像前几天那样不吃不喝,那样的话,你就等不到他了。” 我不知道该怨他还是该谢他。要是他不是明朝的王爷,他是草原上的塔林夫哥哥;要是他不是那黑衣杀手,他心里没有装着国仇家恨……唉,为什么一定要争来争去,为什么每个人心里都装着恨,国与国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人与人之间都要非要争个你死我活。难道每个人都必须要用压榨、排挤、杀戮来证明自己? “珠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你一直是草原上的塔林夫哥哥,我一直是科尔沁的格格,那该多好啊。你不要去明朝当王爷,我不要在清宫当皇妃,我们一起在草原上放牧,每天看太阳从草原上升起,夜晚数天上的星星。我听说这世界上除了草原还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就是海,听说海跟草原一样望不到边,一片蔚蓝,那该是多美啊。我曾经还梦到过呢……。”我渐渐合上了眼,梦由心生。 第四十七章 结怨 不知是多少个日夜,这别院从来只有进,很少有出。若不是心中带着一丝希望,就会被院中肃杀的气氛、冷漠的栅栏而逼疯。每当斜阳西下,我便在窗台上画上一朵兰,这日我数了数,一共三十朵,从我来别院到今天已经三十日有余。那些兰,从花骨朵到含羞绽放,从含羞绽放到吐露芬芳,从吐露芬芳到渐收锋芒,低头含笑、昂首霜雪、似欢快在舞蹈,又似犹豫在沉思。每一朵上都刻着我的喜怒哀乐。 院外一阵喧嚣,有嘚嘚花盆底叩响青石板的声音。有奴才的请安声,有不耐烦的冷哼声。才望见皇后哲哲正望院里来。片刻间叩响了屋子的门。 我无奈迎了上去:“臣妾给皇后请安!” “恩,免了吧!”皇后静立不动,只声叹了气,“宸妃,这几日你可清瘦了,唉,这真是不知造的什么孽。你失手杀了端敏福晋,我不能包庇护短啊,如今只要你肯认罪,咱们给达尔罕王认个不是,再赔些银两,好好厚葬了端敏,这事能过去不就过去了!你也不用在这儿受罪,毕竟你还怀着龙嗣,我和皇上都不能坐视不管啊!” 皇后忽来探视,又软言相劝,不知道葫芦里买着什么药。但有一点我明白,皇后不想把此事闹的太大,至少在皇太极回朝时,她得有所交代。如今她既不想我出什么事,又不希望自己误判,冤枉我!所以她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方法,那就是让我主动认罪,这样就没有人能责怪到她身上。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的好意。只是臣妾怎么能承认自己未做过的事情呢?” “宸妃,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人赃俱获之事,你能抵赖到何时,你不要以为皇上宠你,就会包庇放任你,大清律法严厉,即使皇上在,你同样也难逃罪责。”皇后此刻突然失去了耐心,显的有些烦躁不安。以往的那些知书达理的好品性丢到了一边。 “皇后娘娘,海兰珠若有罪自当请皇后惩处!” “海兰珠,你好好想想,你是从科尔沁出来的,你不要为了一己私利,让我们科尔沁的人颜面无光。” “皇后,海兰珠发誓,我从没做过对不起科尔沁的事,皇后此话又从何而讲?”老是用科尔沁的荣耀来唬人,难道我承认杀死端敏就能给科尔沁带来荣耀吗? “兰儿,你看,本宫还有你妹妹庄妃和你都是从科尔沁来的,我们三个是串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在后宫立足嘛!”皇后看我坚持不认罪,又摆谱她的宫闱经验,想以理服之。她当我是初出茅庐,三岁小孩一样耍,要是从前,我是一定会认同她的联合之道,可如今她已经是大清的皇后,而我科尔沁已有三人跻身于皇太极的五大妃之位,虽说没有子嗣,但是那些为皇太极生下子嗣的几个妃嫔都没有这样尊贵的身份,而五大妃中另外两位,娜木钟和巴特玛也没有为皇太极诞下子嗣,所以如今的争夺,不是科尔沁与其他妃嫔之争,而是……我不想再想下去,我知道结果,也知道原因,只是我不愿去承认罢了。 于是我冷冷地说:“皇后乃一宫之主,后宫皆以皇后惟命是从,怎么会没有皇后的立足之地,海兰珠是不是听错了!” “海兰珠——你真是死性不改,罢了,本宫管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皇后气愤地甩了她手里上好的江南织绣,夺门而出。身后的宫婢急忙转身跟了出去。院中又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有些杂乱的请安声,不耐烦的冷哼声。 看来我与皇后之间的怨从此结下了。并非我不想帮她,而是我已经力不从心,更不想成为她的一个傀儡。这不是我想过的日子。我期望能有一日重归自由,去寻找我的碧海蓝天。 第四十八章 毒计 皇后怒气冲冲的离开别院后,我突然心中有不详的预感,皇后哲哲从来都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就这么走了?还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望着窗外灰色的天,此时落日已沉下,却听到一阵鸟雀惊飞。院子里有一片杂乱脚步,又有婆子吆喝怒斥的声音。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嫣儿福晋,你快承认吧,你早就有陷害端敏福晋之心对不对”有婆子扯着嗓子大声叫嚷。 没有听到回应,婆子又叫开了:“你还不承认,如今端敏福晋已死,这件事一定与你有关系,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 依然没有听到嫣儿的回答,那婆子更加恼怒:“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哼,你知道是谁杀了端敏?是宸妃娘娘,如今宸妃娘娘已经认罪,是你教唆宸妃娘娘杀死端敏福晋!” “这不可能,宸妃一向悲悯仁慈怎么会去杀人?我不信!”嫣儿咬牙挤出的话语。 “哼,那你说是谁杀的端敏福晋,不是你、不是宸妃,那是谁?若不是宸妃,那就是你那拉氏嫣儿。你还是赶快承认吧,你是如何用蛊惑之法把端敏福晋诅咒死的?” “哼,我那拉氏嫣儿对天发誓,若我曾做过对不起端敏福晋的事,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那拉氏,你还是好之为之,你以为只要不承认就能逃脱罪行,还是快承认吧,免得受皮肉之苦,人之发肤授之于父母,你怎么不明事理!” 一阵凄凉的笑声滑坡长空,使夜变得更加鬼魅。 “给我打,狠狠地打,叫你嘴硬,嘴硬就是皮痒!呸!” “哼,彦嬷嬷。你也知道授之于父母?我那拉氏上对得父母祖先,下对得起王府中每一个人。我做事行得正走得直,死了也不怕恶鬼找我算账,不像有的人草菅人命,活着都怕小鬼来缠!” “你,那拉氏,你敢咒我,你以为我和端敏一样这么容易被人咒死?我彦嬷嬷就是活阎王,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一阵乱棍声,和嫣儿凄凉的叫声。我卷缩在墙角,抱膝痛哭,咬破了唇。这就是哲哲的对策。她把嫣儿拿出来当诱饵,她在逼迫我承认,若我不承认杀死端敏的凶手,那么嫣儿就难逃厄运。 我要救嫣儿,我一定要救她。我抡起桌边的椅子,砸向门框。一阵巨响,让院外突然停止了叫骂和鞭打。我跑进院子。 “宸妃娘娘?奴婢给宸妃娘娘请安了”彦嬷嬷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来。 “彦嬷嬷,你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你知道宫里有规矩,不可乱用私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给我退下!”我怒喝。 “宸妃娘娘,你不知道,这那拉氏嫣儿是犯了死罪了,这人赃俱获的罪,哪有不用刑的?这些官爷可都是刑部来调查的。哪有用私刑一说呢!” “你们调查到了什么?嫣儿福晋怎么可能杀了端敏。端敏死之前嫣儿福晋就已经被关禁起来了。” “端敏虽然被关起来,但是她可以用厌胜之术杀死端敏福晋嘛!难道宸妃娘娘还不知道吗?”彦嬷嬷这颠倒是非、栽赃诬陷之术是练得炉火纯青。 “彦嬷嬷,放了嫣儿福晋,这事与嫣儿福晋无关,是我海兰珠做的。你赶快告诉你的皇后,我海兰珠答应她的条件,快去――” “是,宸妃娘娘,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不认账啊?” 我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我海兰珠,什么时候不认账过” “奴婢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呵呵。” “滚,快滚,都滚开――”我喝退所有的人,一下扑到嫣儿的身上 “嫣儿,嫣儿……。” “兰儿,你为何要承认,趁了那些图谋不轨之人的心”嫣儿雪白的脸颊上几条鲜红的印记,有鲜血从她的口鼻沁出,岳托王爷,你究竟何时回来,这断肠的一幕幕,为什么你不来看看? “王爷,王爷,他就要回来了,就要――回来――了!”嫣儿突然倒了下来。 “嫣儿嫣儿,你醒醒,一定要等到王爷回来,答应我……” 第四十九章 回朝 院子里忽然刮来一阵怪风,有细细密密的雨丝望脸上飞来,看似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来袭。看着嫣儿脸色煞白,眼垂微光,“嫣儿福晋、嫣儿福晋,快醒醒。我扶你进屋去。” “兰儿”嫣儿福晋终于睁开眼忘了我。我向她点了头“嫣儿福晋,别放弃,要好好活着,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我让福晋的一只手搭着我的肩,扶着她站稳,一步一步朝内院走去。雨丝变密密麻麻打在我们的脸上、头发上,衣衫上,丝丝冰冷的风将我两吹的摇摇欲坠。我们像风中的两片被卷落的树叶,飘零在这个雨夜。如今的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宫里几多沉浮,而嫣儿生在王府,多年来受岳托王爷的恩宠,却曾不幸因为自己母亲莽古济差点被牵连杀害,如今又因为新过门的侧福晋端敏而被监禁。我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相似的默契。在深宫大院内爱有多少,恨就有多少。越是被宠爱,越是被陷害。难道我们真的要向命运低头,甘愿受害?不,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不会向命运低头,不会!就像在这风雨交加的冰冷的夜,我依然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再往前走三步,就要走到屋前的石柱旁,海兰珠,努力往前走吧,再走两步,就到了石阶,过了石阶再往前夸一步,就到门前了。就要到了,就要……” 忽听前院的门“轰”地被踢开。有人马闯入的叫嚷声、喝斥声 “人在哪?” “滚开!” 一队八旗护卫冲了进来,往两边站开。一战马飞踢前腿,长啼嘶鸣。是“绝影”。那马上之人身披战甲,眼中发出森冷光。黑夜没有掩盖他王者的气势、凯旋的傲气。他从那无极宝马上飞身而下。目光锁住了我和嫣儿这两个水一样的人。我们四目对望,嫣儿的身体向我靠的更紧一些,仿佛怕有人把我们分开似的。我们站在屋檐下的雨帘中。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终于回来了。“嫣儿,我们等到了。”我狠狠地咬下了唇,泪水似雨帘滴落。 “兰儿!”他站在雨中忽然停住,似乎很难相信眼前所见。他眼里原来森冷的光,忽然变成了一片烈火,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点燃,燃尽。 “来人――” “在,皇上” “把内部、刑部等六部的管事的统统给我叫来,今天我要在这里好好审审这案子!哼,对了把皇后、贵妃也都叫来。” “是,皇上” 侍卫带着一纵人马火速离开。院内又是一片肃静。嫣儿抱住我的身体,突然往一边倾斜,我想抓她,却因没有站稳,脚下打滑,朝石阶上摔过去。 “兰儿――” “小心――” 皇太极朝石阶扑来,同时一个人影早已绕到了石阶下,一个箭步扶住我嫣儿,而当我的脸撞向石阶之时,嫣儿顺势把我抱住,我抬起头发现:我趴在了嫣儿的身上,嫣儿倒在岳托王爷的手里。“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兰儿,你怎么样?”有一双手把我从嫣儿身上托了起来,抱在了怀里。有一双眼锁住了我那被淋湿的衣衫下分明凸起的肚子。 “来人,来人……” “奴婢在!”是乌雅。 “马上给宸妃,梳洗更衣!” “奴婢遵旨!”乌雅扶着我进了内室。“格格,格格终于见到你了,你可吓死乌雅了,你可知道,宫里出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乌雅到底怎么了?” 第五十章 罪证 “格格,你不知道,皇上从朝鲜战场上一回来,就听说了你被关进别院的事,当时那杜尔伯特部的察哈尔王断剑立誓要查出真相,给他的女儿一个公道。皇上为了尽快了解此案的真相,连夜去了刑部查证核实。为此事刑部的好几个官员因为拿不出详细的证据和资料而差点丢了脑袋。杜尔伯特部刚刚为大清在朝鲜战场上立了功,回来发现自己的女儿命丧大清的后宫,听说达尔罕王那支骑兵队至今也未归队,一直在盛京的郊外驻扎,要等我们的皇上给他一个交代。”乌雅一股脑儿说出了这几天宫里发生的事情,眼睛眨巴了几下问:“格格,你说皇上他,他会怎么处理这件案子?皇上能救出格格吗?” “我不知道。” “但是格格根本没有杀死端敏福晋,乌雅知道,那个人和杀死郡王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他为何自己杀了人,却屡次加害于格格,格格与世无争,从来没有仇家,为何这个人这么狠心?” 是啊,九王爷朱由善想要报仇,为何每一次都要把事情牵连到我的头上,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一个人变成了杀手,就连最基本的做人的道德底线都没有了? “乌雅,你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格格,我觉得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就是受了别人的唆使。”乌雅为我擦干了头发,用梳子把头发梳平,用一簪子把头发挽成简单的燕尾。 “受别人唆使?这位九王爷还会受别人的指示吗?”我边想边嘀咕起来。乌雅在一旁好奇地问:“格格,你在说什么?什么九王爷?” “没什么,我是说,我们该出去了吧,无论事情是好是坏,都要去面对。”我立马住了嘴,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杀死萨哈廉郡王的凶手告诉乌雅,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没有办法说出来,而且说出来不仅毫无用处,甚至还会危及无辜。所以我把这一切都深深埋进了心里。 梳洗整齐以后,我来到了院中,六部的官员们都战战兢兢地跪在了院子中间,皇后和各妃们都立在屋檐之下。 皇太极声音沉稳:“你们都各自说说你们对此案的看法吧!” “皇上恕罪,请恕微臣直言,这案子一直是有刑部审理,如今刑部的张大人已经辞官,臣等觉得此案蹊跷,应该重新审理。”一位年纪少长的文臣向前进言。 “皇上,此案与杜尔伯特部有关,达尔罕王不会轻易罢手,无论如何我们要给达尔罕王一个交代,因此不能轻易放过凶手。”也有一些大臣们对部落的安宁心存担忧。 皇太极突然问:“皇后,此时发生在后宫,你有何看法!” 皇后从众妃嫔中走出来,把两枚从我身上搜出的银币和杀死端敏福晋的银币一起程了上去:“皇上请看,这是杀害端敏福晋的凶器,是蘸了毒液的银币。这是从宸妃身上搜出的银币。臣妾愚昧,对用毒和凶器都不曾有研究,请皇上诊断。” 皇太极用眼光斜视着这盘子里的银币。神情显得凝重,表情僵硬得如一棱角分明的塑像。突然他紧握的拳头动了一动。右手抬起,从手里捏出一枚东西“叮当”落入盘子里。待那闪亮的东西在盘子里安静下来,才发现那也是一枚银币。 “哼,这银币普通得很,凶手可以用,宸妃可以有,朕也有,难道朕也是杀人凶手不成?” “这……”众人都惊呆了。皇帝的手里为什么也有这杀人的凶器。这太意外了,此刻所有的人的安奈不住,纷纷议论。只有皇后似一塑泥人般呆立不动。 “原来宸妃不是杀人凶手。” “这杀人凶手一定另有图谋” “是想陷害?是要栽赃?” “那这谋害端敏的究竟是谁?” 众人议论声不断。 “那就要问问宸妃的银币是从何而来的?”皇太极突然转向我。我惊呆了,这,这让我如何,如何说呢? “臣妾,臣妾的银币是从路边捡,捡来的!”我立刻上前答话。 “那还有一枚呢?” “还有,还有一枚是,是……。” “皇上”乌雅从后面窜了出来,“还有一枚是从嫣儿福晋给格格的糕点里取出来的!乌雅不敢说谎,请皇上明鉴!” “乌雅?”我看着身边的乌雅,既惊讶,又绝望。她这样做不是把罪责全推给了嫣儿福晋。 第五十一章 罪证(2) “嫣儿福晋,请你说说,是怎么回事?”皇太极询问立在一旁的岳托夫妇。 嫣儿抬头恍惚了一阵,才吃力的跪地,“嫣儿不知此事,嫣儿从未见过什么凶器!” “咦,这可怪了,我听说前几日别院还闹过鬼,还死了两名侍卫,听说这两名侍卫就是死在嫣儿的屋前,这可奇了!”巴特玛璪甜腻的声音传来总让人觉得特别刺耳。、 “刑部御史,可有此事?”皇太极发问 “回皇上,确有此事,这两名侍卫突然猝死,死因不明。”刑部御史立刻回禀。 “我看这八成是用了蛊惑之术,听说嫣儿福晋最擅长此术,不然为何侍卫恰好就死在了嫣儿的屋子前,真是太诡异。”巴特玛璪的声音依然细声细气,每一个字都似毒针往嫣儿福晋身上扎。 这件案子最后又查到了那拉氏嫣儿的头上,似乎就再难查下去了。皇太极的最后的决定是把嫣儿福晋终身囚禁于别院,不得与亲人相见,不得探视,逼迫岳托王爷休妻,把死去的端敏福晋立为正室。以此平息了杜尔伯特部的不满。然而岳托王爷对嫣儿福晋的深情是容不得他人的践踏的。王爷虽然不能亲自去探视嫣儿,却用尽了心力托关系、求情照顾嫣儿。我知道嫣儿是受害者,但是我没有证据去救他,端敏是被九王爷所杀,他为什么要杀死端敏,我想原来,他便是要制造这些矛盾,制造大清和杜尔伯特部的矛盾,制造岳托王爷和皇太极的矛盾。他是想从内部分解皇太极的实力。然而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皇太极似乎很清楚凶手的用意,他囚禁嫣儿福晋,也不过是一幌子。其实他心里明白凶手是谁。 所以他又一次把银币端了过来 “兰儿,你能告诉我实情吗?这是谁的银币?”他的神情似试探,似疑惑。 我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似乎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我低下头,终于从牙缝了挤出了几个字:“我知道。” “他是谁?”他向我靠近,把我的脸抬起。 “你会放了嫣儿福晋吗?你明知道,她是被害的。”我睁大眼睛,望着他,不想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我想确定我是否能救得了嫣儿。 “你知道我囚禁嫣儿的用意,但是我会保护嫣儿,不会让她在别院受罪。” 他的回答是妥协?还是威胁?我已经有些模糊。但是他此刻盯住我。“兰儿,你必须告诉我,杀手是谁?” “他是明朝的九王爷朱由善,也就是我从小的青梅竹马塔林夫。”我的眼里突然有泪花溢出。 “他来见过你?” “那是因为,我被关进别院后,得了病,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我觉得我说不下去了,嘴里全是苦涩的泪。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他蹲下来,抹去我的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我会被他逼疯的,这样的事,我怎么说出来?我想立刻、马上从他眼前消失。 “你有没有记住,我临走之前跟你说的话?”他的话语依然平静,却分明有责怪。 是的,我又错了吗?在这皇宫里每走一步为什么就这么难呢?非要改了性情才能活下来吗?“我记得,可是我做不到,要不,你放我离开这里吧!我想回科尔沁!” 他站起低头俯视着我好一会,突然把桌前的茶壶砸碎“嘭、叮叮当当”把室外的婢子们吓得惊叫,慌忙退去。 “想都不要想!”他愤怒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第五十二章 “卑劣”手段 我看着皇太极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步履有些沉重,他微底下头,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眼角和额头的部位轻轻滑过,垂手、抬头,突然停下仰望天空,“兰儿,你要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生活在这里。”说完叹了气,快步下了台阶。 我的肚子突然抽动了一下,我反射性地用手捂住肚子,“啊――”又动了一下,我弯下腰感觉既奇怪又惊喜,那是孩子好像在肚子里用它的小脚在踢我。 “怎么了,兰儿?” 抬头才见他不知怎么又折了回来。他看见我捂着肚子,焦急万分地拦腰把我抱起,“太医,叫太医来,给宸妃看看!” 我看他那么着急得折回,又忙着叫太医,竟愣了半天。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看他的各种表情,他的笑,他的怒,他的痴、他的狂,都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兰儿,兰儿,肚子怎么了,还痛不痛?快告诉我。”他盯着我的表情,大概我此刻的表情真得有些奇特,甚至有些夸张,因为我居然看见他的眼角还留着刚刚离开时未来得及擦去的泪。那滴泪让我瞠目结舌,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在他的眼里流出那般晶莹的泪珠。我轻轻地伸手为他拭去,把手指卷起,把那颗泪珠握进拳头里,靠向胸口的地方。 “兰儿,你没事吧!”他把我靠近胸口握成拳头的手拿起,翻开,吻上我的掌心。“兰儿,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是嘛,你想留住我,不让我走,对不对?” 天哪,他想哪儿去了,我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骗他,留住他?要是我海兰珠真有这样的本事,那我还真心佩服我自己呢。 “我,我刚才,刚才感到它,它恨恨地踢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摸着肚子。他的手抚上我的手。“你看,你对他的皇阿玛这样不好,还说要离开我,连他都有意见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快跟我们小宝贝认个错,说下次再也不说离开他的阿玛了,说,快说嘛!”一边说一边还把手伸进我最怕痒的咯吱窝里。我被他逗得苦笑不得。此刻他就像一个孩子,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孩子。我好喜欢此刻他的样子。我也好想拥抱这样的他。我好久没有看到他这么无忧无虑的笑,真想把他留住,就算用他所说的那种“卑劣”的手段。 过了晌午,乌雅为我端来了我最爱喝的羊奶茶。 “乌雅,你知道吗?今天我发现这孩子踢了我,踢得好用劲,差点把我的肚子都踢穿了,这个调皮鬼!”我一边夸夸其谈,一边抚着肚子 “那看来呀,一定是位小阿哥,小阿哥才有那么大的劲呢!”乌雅高兴地附和着。 “谁说一定是小阿哥的?小公主,我也喜欢呢!”说起小公主,我突然想起,我有好久都没有去看九公主幺儿了。 “我说呀,一定是个小阿哥,你看以后小阿哥长大了,文韬武略,英俊不凡可以保护格格呀!” “小阿哥虽然好,但是,唉!……。”我一想到如果是阿哥,就会涉及到将来的立储之争。 “唉?格格,你叹什么气呀,肯定是个小阿哥,那个那个什么行道长不是说了吗,一定是个男胎!”乌雅的话突然提醒了我,那个行道长还曾说过,让孩子生活在宫外,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就不担心这些了。想这些干嘛呢,如今我可不想再纠结那么些事了,在这皇宫里能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就赚了一天,能过上一段不被打搅的日子,就算幸运。能过上一整个月没有意外的日子,那就是长生天保佑我得烧香拜佛还愿呢!只是心里总惦记着什么。总觉得有双眼睛在孤单地望着我。梦里还听到她的声音“兰额娘,兰额娘”地叫,九公主幺儿。我都好久没有去看她了。 第五十三章 踏雪 “乌雅,今天外面天儿不错,我好久没有看到幺儿了,不知她长高了没,咱们去看看她,正好把刚刚做的奶茶也一起端了去,幺儿最爱喝奶茶了。” “恩,格格乌雅陪你一起去吧。”乌雅从室内抱出一件裘衣为我披上,“格格刚下过雪,化雪天,外面冷着呢!” 我和乌雅一路往布木布泰的永福宫而行。远远望见永福宫的屋檐前挂着一排热闹的大红灯笼,我记得这还是给八公主端献庆生时挂上去的呢。我突然停下了脚步,想起那日九公主幺儿说的话,这么小个人,被教的那般循规蹈矩的,只不过是个刚刚学会盘山走路的孩子,竟要守那么多规矩,心中不免酸涩。 乌雅见我停下不解地问:“格格,怎么了,这不就要到了吗?” “乌雅,咱们不进去了!”我掉了头。乌雅跟着我转了方向,跟了上来。 “格格,这就到了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啊?” “乌雅,我记得九公主最喜欢下雪天了,那年她的额娘刚离开,九公主每夜都闹,有一天突然下起雪来,我们一起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九公主可高兴了,咯咯地笑个不停,以后每次下雪,九公主都要闹着让我们给他堆雪人,咱们到后院去,那里无人走动,人少雪就积得厚。” “啊?格格?”乌雅拉着我的衣袖。“雪天路滑,你可小心些啊!要不,要不我让宫里的晴儿、啊日娜,她们都来吧,人多力量大!” “好了,好了,你就别惊动那么多人,要是被那边的人知道了,又要定我个不守宫规,到处乱跑的罪。”我朝清宁宫那边撇了一眼,对着乌雅使眼色。 乌雅撅着嘴,小声嘀咕着“明知道还非要去干,格格你现在可是当额娘的人了!你若是再这么说一出是一出的,乌雅可吃不消,干脆让皇上来陪你……。” “唉唉唉!乌雅你嘀咕什么呢,叫你陪我堆个雪人就这么难么?咱们堆好了雪人再把九公主叫来,她一定会高兴的!”我兴致勃勃地往后院而去。 “诶,格格,格格,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小心点!我乌雅伺候你可真难,每天过得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希望你肚子里的小阿哥,哪天能顺顺利利的生下来,我也就安心了……。” 我发现乌雅变得越来越唠叨了,整天怕这个,担心那个,如一只惊弓之鸟似的。“乌雅你就别担心了,你看如今我连那花盆底都换了,换成保暖又好走的蒙古靴,还怕摔跤不成,你就别叨叨个没完。” “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那鸟不拉屎的后院里有个什么……” “有个大妖怪,嘴巴那么大,舌头那么长,啊!吓死你……。”我张牙舞爪朝乌雅做鬼脸。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宫里最安静的院里,这里假山矗立,树木成荫,本是个挺好的地方,但是因为这地方大,又是山又是树,人走在里面就像进了原始森林,常常叫人好难找。即使夜晚点着灯笼也会走失,因此到了晚间皇太极就命令这里戒严,不准有人踏入,久而久之连白天也没人来了。因此到了夏天,这里杂草丛生,每逢秋季便是落叶铺满了整条小径,到了冬季说不出的萧条冷落,枯枝、断茎。然而这会儿落入我们眼帘的景色可真有些让人惊讶,白雪不仅把所有的萧条枝叶掩盖,而且院落中间还开了一树的红梅,如雪中仙子般静静玉立着,我和乌雅好像怕惊动了这里的一切似的悄悄地往前挪动着脚步。脚下的雪这样白,这样细,如一片玉湖。玉湖里留下我和乌雅深深浅浅的脚印。再往前走,我和乌雅突然都停了下来。才望见这雪地上不仅有我两的脚印,还引出一排大大小小的脚印。我和乌雅都有些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人也到这寂寞的后院来踏雪呢? 第五十四章 密谋 “格格你看!”乌雅轻声惊叹。却望见前面木荫遮蔽下有一男一女在谈论这什么,好像还在争辩。看这打扮和身姿,那是妹妹布木布泰。她和谁在一起呢,那个男子是―― 他竟然是九王爷朱由善。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格格,他们好像在争吵什么。”乌雅和我对望了一眼,两人一起在一株的矮刺桐木旁蹲下,屏气倾听。 布木布泰忽然转身欲离开,却被朱由善抓住了手臂。她愤怒地甩袖:“我早就告诉你把姐姐带走,姐姐那时在别院是最好的机会,你就这样放过了,现在说什么还有什么用!” “可是你姐姐说要等他回来!”朱由善袭一身白色袍子,长长地叹息。 “她说要等,你就让她等吗?现在等回来了,又怎么样?她会跟你走吗?”布木布泰轻蔑地嘲笑“当初你求我,我为了你和姐姐能重续前缘,才冒死为你想了办法,给了你机会,你却轻易的放弃了!现在你再来找我有什么用,你自己去找她吧!” 什么“冒死想办法”?什么“机会”?我惊得张大嘴巴好久合不拢,难道我被囚禁别院,嫣儿被冤,这一切是妹妹的设计。我的这个妹妹,端庄静雅的庄妃?而合伙人是朱由善,那个从小跟我和妹妹一起长大“草原哥哥”。原来妹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他们这样的联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甚至怀疑那时这位王爷在大清假扮杜度的时候布木布泰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做着什么样的计划? 布木布泰愤愤离开后院,朱由善隐没在雪地树丛里。我一屁股颓废地坐在雪地上。我突然后悔,我为什么不跑过去揭穿他们,让他们告诉我真相。如今我除了呆若木鸡般的发愣,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或者我跑到永寿宫去找布木布泰询问个究竟。我从地上爬起拉住乌雅:“走,我们去永寿宫,我要问她去!” “格格,乌雅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去。庄妃娘娘心如海底针,格格你是问不出什么的,这事要从长计议,千万别打草惊蛇……。” 我没有心思听乌雅的解释,直往前跑。后面传来乌雅的喊声:“格格,格格,你等等……” “我知道你要劝我什么,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冷静下来。为什么在这宫里连我的亲妹妹都要算计我。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格格,你还不明白吗?庄妃娘娘的心思,是把你撵出宫去,在格格没有进宫之前,庄妃娘娘深的皇上的喜爱,至格格进了后宫,皇上的心思全在格格身上,这种差别即使是亲姐妹也是无法容忍的。”乌雅一边追一边喘着气说。 “那她,他既然杀死端敏,残害嫣儿,又陷我以不义,她怎么能这样狠毒?”我越发觉得布木布泰变了,变得让我早已认不清她是谁,我曾经甜美、单纯、可爱的妹妹到底去哪里了? 乌雅突然不追了,我回头发现她站在原地恍惚。 “乌雅?” “格格,乌雅想知道,那个杀害郡王的凶手,他是……。?”乌雅眼里有倔强的请求。 “是,那枚带毒的银币,是九王爷,他是明朝的王爷,也是我从下青梅竹马的塔林夫哥哥,还有他也曾假扮杜度,是明朝埋进清宫里的间谍。” “怪不得!原来是他,是他!他害了郡王,我饶不了他,我要为郡王报仇!”乌雅从雪地里站起来,酿腔的行步。 我马上抓住乌雅:“这件事情我也很蹊跷,当时九王爷要杀的人是皇太极,但是却失手把毒镖射到了萨哈廉身上,之后我为萨哈廉解毒,照理说萨哈廉应该没有事的,可是结果为什么?……”我至今也还是弄不清究竟是谁把喂药的玉勺换成了银勺。这一定又是个阴谋,但是究竟是谁? “我不会放过他们”乌雅攥紧了拳头。 第五十五章 相逢 这日是萨哈廉郡王去世一个月的祭日,听说人死后一个月内在另一个世界里就要喝下孟婆汤,把前世忘记,寻求来世的姻缘。因此亲人们都要去送行,希望他在来生有一个好的归宿。 一大早,窗外又飘起洋洋洒洒的小雪。乌雅一早就起了床,准备了祭奠的东西,乌雅蹑手蹑脚地准备出门。 “乌雅,你等一等”我喊住了她。 乌雅忙回头:“格格!你怎么也这么早起!” “我知道你要去看郡王,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披上御寒的斗篷,“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们一起去看看郡王,还有乌日娜吧” “格格,你看外面下着雪呢,让乌雅一个人去就行了。” 我笑了笑拉住乌雅往外走。乌雅便便妞妞的跟了上来。“格格,你都好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我怕皇上知道了可不高兴。” “咱们到马厩里牵匹好马,赶个小马车去,不会太累的!”我拉着她望马厩的方向走。 “可是万一,万一……。”乌雅还在争辩着。 “哎呀,没有那么多万一,快走吧,晚了不好!” 马厩里的车夫为我们挑了一辆马车,恭恭敬敬地牵了过来。我和乌雅赶着马车出了皇宫。 马车停在郊外狩猎场林子里。新坟上堆满了积雪,却发现有新鲜的果子放在坟前,想必之前已经有人来过 “郡王,乌雅来看你了,乌雅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乌雅回一直陪着你!”。乌雅轻轻扒开坟前的雪,泪花爬满了白皙晶莹的脸颊。 我们为郡王烧了纸,端了郡王最爱吃的水果和糕点。 “乌雅,郡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心意,你别太伤心了!”我扶起悲伤不已的乌雅。“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吧!” “恩,格格,乌日娜的坟离这里不远,我们也去看看她吧,我也有好久没有去看她了。” “好吧”我们正准备往回走,坐上小马车。不料身后一道黑影拦住了我们。 “九王爷!”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九王爷?就是你,是你杀了郡王,你――”乌雅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冲着黑衣人质问。 “你应该知道,萨哈廉不是我杀的。”九王爷立在雪地中间,让人感到一种捉摸不透的冷静。 “可是毒镖是你射的,难道不是你?――”乌雅依然难于平静下来。 “多罗郡王的死可能与我有关,但是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我今天不是来回答你们这件事的!” “那你来?”我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我是想来问问你,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走!”他抱胸久未动,黑袍上尽是雪,整个人看起来如一雕塑。 “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 “我们格格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让开。”乌雅挺身上前,想把九王爷挤到一边去。却未料到,她那小小的身体被他一下推开数丈。我忙上前去扶乌雅。乌雅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更加怒不可歇地大声嚷嚷:“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抢人不可?今天只要我乌雅在,就是拼死,我也不会让你带走格格的!” “哼,那你就试试看!”他的声音更加冷酷的可怕。 “乌雅,你先上马车,我想跟他谈谈!” “格格!” “快去吧,我没事!” 乌雅姗姗离开,留下我和九王爷两人各自立在雪地里。雪花依然漫天飞舞着。像是天生的舞者那般轻盈妖娆。 “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要查出是谁害了萨哈廉郡王!” “你总是有理由,你真的那么不愿意离开皇宫、离开他吗?”这位黑衣刺客突然跑过来抓住我的肩。 “是!”我冷冷地答道。 “好吧,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决定,我会等你,珠儿!”他的眼里盛着忧伤、落寞。他转身离去,默默地消失在白色林子的深处。 第五十六章 朝鲜世子 我和乌雅坐上马车一路赶回宫里,马车直闯进大清门。在崇政殿前的道路上停了下来,有车夫把马牵了去。下了马车,看见一人影是曾相似,穿着深蓝色华丽的袍子,头戴高圆帽,帽檐上系着一条金贯子。那人朝我们慢慢走近,我才认出是那个曾在世外庄园见到的朝鲜世子,他怎么在这里呢? 那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也讶异地撇了我们一眼。不急不缓地朝崇政殿方向走去。 “请你等一下”我忙叫住他,“你是朝鲜世子?” “回娘娘,在下李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澄如今是大清的人质,每日都要到崇政殿来向皇上请安,以表朝鲜国对大清的忠心。” 原来皇太极此次亲征朝鲜,又把朝鲜过打的溃败,以至于朝鲜国王李宗答应皇太极俯首称臣,又把自己的长子送往大清做人质。 “世子,你掉了东西!”我把地上一帕子拾起,那帕子纯白洁净,上面绣了一朵君子兰。“世子也喜欢兰花?” “兰花高洁,有美人之色,君子之风。”那李澄生的眉目清雅,唇齿皓洁。 我莞尔一笑,表示认同。回头喊了乌雅:“我们回去吧!”携着乌雅往后宫而去。 “宸妃娘娘!在下有一事想求娘娘。”那李澄上前拦住了我。 “什么事?” “在下有个弟弟也被送来大清做了人质,在下想求娘娘把这个帕子交给我的弟弟李昊。” “他如今在哪里?这个帕子对他很重要吗?”我好奇地问道。 “这帕子是他的母后让我转交给他,如今同为人质的他在睿亲王多尔衮的府里,我不便去见他,所以请娘娘代劳,李澄感激不尽。”说完行了礼,欲离去。 “睿亲王府?我和睿亲王不是很熟啊!”我有些犹豫和为难。 “娘娘不用担心,娘娘只将东西交给庄妃娘娘即可。” “庄妃?李澄世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他也知道庄妃和多尔衮的私情? “在下只是听说庄妃娘娘与睿亲王福晋多有走动,想请娘娘代为转交罢了!娘娘若有不便……” 我松了口气,觉得这个朝鲜世子也忒有心眼了,来了没几天,把宫里的事儿打听的一清二楚,谁跟谁近,谁跟谁亲都跟如数家珍似的。 “既然世子向我开了口,本宫哪有推辞的理,我会亲自去睿亲王府看望阁下的弟弟,您放心吧。” “谢娘娘!”李澄再次行礼匆匆而去。 乌雅从我手里,接过帕子,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琢磨了好一阵,“格格,这里不会有什么阴谋吧!这兰花儿是什么意思呢?还要送到睿亲王府去,不行不行,格格你不能去。” “不就一条帕子,还能翻出什么名堂来……。”我夺过帕子,放在手心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格格,你想啊,这帕子上绣着兰,兰不就是格格的名字,万一让别人误解,特别是皇上,要是有误会什么的,就跟上一次那什么探狱啊、画像啊,到时候又说不清楚。”说着乌雅又抢过帕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说不定还放着什么毒药,迷魂药什么的?” “有吗?”我实在是佩服乌雅的想象力。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必须要谨慎,好好研究研究这条莫名其妙的帕子。”说完乌雅把帕子往怀里一撰。“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格格你就别劳烦了。” “可是这是我答应人家的事。” “你放心吧,乌雅一定帮你送到睿亲王府里去。” 乌雅跟着我在宫里这些年吃了很多苦,也受了不少委屈,自从失去萨哈廉郡王之后,乌雅更是变得心事重重,每天小心翼翼,遇到任何事情都会担心、琢磨个半天。每当入夜我常常听到她默默地叹息,久久无法入睡。我非常得担心她,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和她都要崩溃。 第五十七章 乌雅受辱 二月二龙抬头,这日皇帝一早帅百官去先农坛内耕地松土,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宫里入了夜要点蜡烛,提灯照房梁驱赶虫害。这一天的饮食还多以龙为名,以取吉利,如吃水饺叫吃“龙耳”,吃米饭叫吃“龙子”,吃馄饨叫吃“龙牙”,蒸饼也在面上做出龙鳞状来,称“龙鳞饼”。这一日宫里宫外都甚是热闹。 只是奇怪的是乌雅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以为她去御膳房帮忙去取膳食了,可是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依然不见她的身影,我以为他去其他宫里帮助几个好姐妹一起去提灯驱虫去了,可是已经入夜了却还没有她的消息。乌雅做事一向谨慎,规矩,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入夜不归、了无音讯的状况。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晚,我也有些坐立不住了。她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她去看望萨哈廉君王了。可是也没有不归的道理。难道她……我简直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得去宫外找找她。我喊了啊日娜,啊日娜提灯跟着我往外关雎宮外行去。未行之宫门却听到院外有呜咽之声,甚是悲切。我和啊日娜寻声而去,果然发现一宫女打扮女子,捂头哭泣,衣衫上有被撕扯破烂的痕迹。我一把拉起地上的女子,竟是乌雅。她怎么会…… 我不敢想象,她这一天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先不管这些,只要人还在,就是万幸。我和啊日娜扶起地上的乌雅,匆匆赶回了关雎宫。为她洗了热水澡,泡了姜汤,换了干净的衣裳。乌雅的情绪稍有所稳定。啊日娜在一旁一个劲儿安慰乌雅,“乌雅姐姐,到底是谁欺负了你,谁干打你,你快告诉宸妃娘娘,让娘娘给你做主。”啊日娜毕竟年幼,直爽性子急,她未看出乌雅受的委屈。可我凭着直觉知道乌雅一定是受了强暴侮辱。 “啊日娜,你到前院去看看药汤煎好没!” “是,娘娘,啊日娜这就去,乌雅姐姐你可别再哭了!”说完,啊日娜退了出去。 我朢着啊日娜走远了,轻轻做到乌雅身边,摸了摸她此刻散落及腰的长发,“乌雅,这会儿就咱们姐妹两个,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我知道你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这个人到底是谁?” “格格,乌雅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啊!”乌雅哭泣着扑倒在我的身前。 我静静地拍着她的背,心酸的泪滴落了下来。“乌雅,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恨,我知道你的痛。但是你要打起精神,虽然我们女人总是受委屈,但是我们也不能放过那些仗势欺人,恶事做尽的坏蛋。” “格格,我好想念郡王,我害怕极了!” “是啊,要是萨哈廉郡王还在,绝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但是请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他是睿亲王!”乌雅的齿缝里艰难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惊呆了,“睿亲王?他,他怎么会?”我实在想不通这个多尔衮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他为何来招惹我的乌雅? “我今日去了睿亲王府。”乌雅继续说。 难道乌雅是去睿亲王府给那个朝鲜世子送帕子?“你是去找那个朝鲜世子李昊?” “是!乌雅觉得世子的帕子蹊跷,但是又答应格格把帕子送过去,所以乌雅想亲自问问李昊。” “那你见着他了吗?” 乌雅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是睿亲王不让你见他?” 乌雅还是摇头。我更摸不着头脑了。“睿亲王,他究竟怎么了?” “睿亲王从王府外回来喝得大醉,突然闯了进来,他,他把我……” 第五十八章 还我妹妹 “他喝醉了酒?这个该死的多尔衮。”早听说这个多尔衮是个滥情又暴戾的家伙,在府上胡作非为,说的难听点,那是他自己家的事,没人管的着,可是乌雅怎么就偏偏撞了进去!我气愤的站起来“我找他算账去!” 乌雅死死地拉住我,“格格不要去,求你了格格。” 唉,这也难怪乌雅不肯去,这姑娘家谁愿意把这事捅出去,也只好吃着哑巴亏,苦果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乌雅,你别哭,我不去了,但这事我得给他记着,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我心里却觉得无奈极了,我到底能为乌雅做什么,我该怎么办?我捏紧了拳头,心里真想拿刀去拼命。 “格格,他,是他害了郡王!”乌雅的眼里发出冷冷的光。 “他?害了郡王?萨哈廉?乌雅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我一把扶起乌雅,怔怔地看着她。 “是多尔衮,他害了郡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是玉…。、是庄妃!”乌雅眼睛里血红一片。 “什么?这不可能,妹妹为什么要杀死萨哈廉。”我无法想象。 “这是多尔衮亲口对我说的”乌雅叫嚣着:“那时多尔衮他喝醉了,他把我当成了玉格格” “他说什么!” “他说‘玉儿,那个喂药的银勺是不是你换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一直都讨厌萨哈廉父子,就是他们一家人怂恿皇太极杀死了我的额娘,我额娘死的冤啊,今日是我额娘的祭日。现在萨哈廉已死,岳托又为了福晋之事受牵连,不受皇太极的重用,如今皇太极才知道,我多尔衮是多么重要,我才是大清最能干的王爷’” “好一个多尔衮,好一个玉儿,好,好……。”我的心都要裂开了。我的妹妹为了他居然……妹妹,我的妹妹,我的心终究要碎了。我对着窗外大喊大叫:“长生天,你还我,你还我妹妹,还我,把妹妹还给我。”我终于跪在了地上,跪在乌雅的面前,“乌雅,你怨我吗?” “格格,我怎么会怨你呢,怪只怪乌雅的命不好。” “乌雅,我们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难道我要杀了布木布泰?我真的不知道。”我慢慢从地上起来,突然往外跑,一个劲儿跑进了永福宫,布木布泰的宫里。来不及请人通报,我闯了进去。布木布泰惊惶地迎了出来 “姐姐,你总是这样,不让人通报就乱闯,来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遵守后宫的规矩。你总是以为这儿还是科尔沁。” “是,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在科尔沁,我一直以为你还是那个在草原上活蹦乱跳,清纯可爱的妹妹。可是,你不是了,你不是――”我狠狠地朝她喊叫。 “你这是干嘛?姐姐,你是来吵架还是来闹事的?” 我确实佩服布木布泰的“涵养”她既不怒也不怪,与我冷静对持着。 我却完全冷静不下来,我把乌雅身上换出的被撕扯的衣物扔在了地上,擤着鼻子:“我的乌雅今天去了睿亲王府,这是多尔衮干的好事,还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害人害己,长生天都看得见!”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别叫我姐姐,我不是你的姐姐”我转身怒气冲冲地出了永福宫。泪眼模糊地冲进了黑夜里。前面的路似乎一直没有尽头,我像是一只迷路的兽,在这黑夜里碾转反侧,不知自己要去向何方。我跑进了那个幽森的后院,我泪眼模糊地往密林深处跑,走了好久,我抱住一棵腰粗的大树,呜呜地哭起来。我不想回那个宫殿,不想看见任何人。哭了好久,我开始有些恨我自己,“海兰珠,没用的海兰珠……” 第五十九章 “卑鄙”的是我? “长生天,你为什么让我和妹妹都到这大清的后宫来。你把我的妹妹弄到哪里去了,把妹妹还给我吧!” “那你愿意把丈夫还给我吗?”背后突然传来布木布泰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见一对幽怨的眼神朝我射来。抹了把眼泪,重新调整了情绪。我真不知道我们两姐妹为何要这样对持在这里。 “姐姐,你知道嘛?从小到大,姐姐的光芒就一直那么耀眼,你什么都比妹妹强,你的美貌似草原上的美玉,你的善良如露珠般纯洁,你能歌善舞,无人能及。所有的男人看你的眼神无不赞叹、痴狂。而我从小就被淹没在你耀眼的光辉下。为什么?长生天为什么把什么都给你?那时我也喜欢塔林夫哥哥,可是草原上的巴图鲁们都为你疯狂争夺第一勇士的称号。塔林夫哥哥也不例外,我每次去看他参加那达慕都会为他而雀跃,叫喊。可是他却只对你笑,根本不看我一眼。后来我不想跟你争了,我想成全你们,我嫁到了大金。皇太极对我很好,他总是宠着我,爱着我。可是有一天,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叫了你的名字,后来我知道,他对我的好完全是因为我有你这么一个姐姐,他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再后来,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也发生了,你居然也嫁给了皇太极。我知道,我再没有机会了。没有丈夫的宠爱,后宫跟冷宫有什么区别?姐姐你可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吗?从小到大,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你就像个花痴一样,你享受着每个男人对你的痴恋,可是你有真正爱过他们吗?你还在那里顾影自怜!你还装腔作势!真正卑鄙的是你!”布木布泰一连串的怨恨,恼怒,连环炮一样把我轰的眼冒金星。 原来她这么多年来,心里装着的全是恨。她那样那样的恨我。是我夺走了她的所爱?是我霸占了她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她对我报复的原因?难道这就是她用阴谋诡计陷害他人理由。 “原来你有这么恨我,可是你可以冲着我来,你为什么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哀伤悲切地质问。 “无辜?姐姐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无辜的人,只有无能的人。你看看战场上那些无辜的百姓是怎么死的,你看看满人是怎么对付那些无辜的汉人们的,你再看看皇太极是怎么踩着无辜的兄弟姐妹的鲜血登上皇位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无辜,那么,姐姐,这宫里除了你海兰珠,恐怕所有的人都是嗜血的杀人凶手。” “不,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你,你简直是个魔鬼!”我愤怒地捂着耳朵大叫。 “姐姐,你醒醒吧!如果你愿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妹妹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请你也不要来怪我,这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生存,很多人都只能在刀尖上行走,无可奈何地,坚持不懈地往前走!”说完布木布泰转身离去了。留下我怅然地面对这周围的空旷黑暗。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周围的一切真真实实的在改变,我还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但是我确实不想活在妹妹所说的那个世界里,没有爱、没有同情、没有善意的世界里。这根本不是人的世界,这是兽的逻辑。 第六十章 兑现诺言 我不管这是人的世界,还是兽的宫殿,我坚持我生存的理由,我坚持人活着要用善意去对待他人,要有爱,有同情。如果每个人都像兽一样活着,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不为他人着想,那么他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迟早会被身边的亲情、爱情、友情所抛弃。海兰珠,一定要坚强起来,绝不混进那个什么“抛弃一切,为我独尊”的禽兽世界当中去。 海兰珠,擦干眼泪吧,虽然妹妹变了,可是还有乌雅,雅如、嫣儿,还有很多好女孩他们都那么善良,那么情真意切,我为何要绝望,我默默地抬头望着头上的星空,突然身体被人抱了起来。我惊呼出声,却被一手掌堵住了嘴。 “珠儿,别怕,是我” 啊,九王爷,真是阴魂不散,我上哪里他好像都跟着似的。 “九王爷,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是,我一直跟着你,我没法不跟着你,我每天都想见到你,见到你我才能安心。珠儿,我要你……。”说着他的唇已贴上我的脸。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愤怒地把他推开,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劲儿,脑子里充满了想揍人的冲动,顾不上冷静,我狠咬了他挽住我脖子的手臂。 他惊呼一声,似乎有些不相信我的粗暴。我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刚才的举动。 “九王爷,我今天心情不好,请你自重。” “珠儿,好珠儿,你如今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草原上的温柔的云了,你简直就是一只山林野猫,可是你为什么把爪子伸向我,龇牙咧嘴地对我。你不看看是谁伤害了你。” “请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会去伤害你。” “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你让我等,我就傻傻的等你,你说你要等他回来,如今皇太极已经回朝了。可是你说你要查出杀死萨哈廉的凶手,你如今凶手查出来了吗?” “是的,我查出来了!” “好,既然你已经查出了凶手,那么就请你兑现你的诺言,你先在就跟我走”九王爷,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我的手。 “宸妃娘娘――” “兰儿,你在哪里?” 后院里传来一群婢女的提灯的身影,还有我听到了皇太极的喊声。 “快走!”九王爷拉住我的手依然不肯放开 “不,你快走,你带着会被发现的。” “你真的在乎我的生死吗?” “当然在乎!”我坚定地说 “没有你,我宁愿死!”他依然坚持。 突然我的后背被击中,陷入一片黑暗死寂中。醒来时,我在一个人的怀里,我眨了好几下眼,又回忆了好几遍刚刚发生的事情,再定定神,不是明朝,是清朝,不是九王爷朱由善,是大清帝王皇太极。从在后院林子里,遇到九王爷,被击中暗算,到现在躺在皇太极的身边,我想不出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到皇太极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担心、爱怜。 他摸了把我的额头,像担心把我吵醒似的轻声吩咐宫里的丫头换条干净的毛巾。他轻轻擦拭我嘴角破裂的皮肤,他不舍地把我拥进怀里,默默地叹息。 我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些,我想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一些什么,他有没有看到我和九王爷朱由善在一起,他有没有怪我独自闯进了后院,他有没有知道我跑到布木布泰的宫里大吵一架,他知不知道我要为乌雅报仇?、 他为什么什么也不说,他应该问我为什么跑到林子里,为什么和人吵架?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 第六十一章 以退为进 他看到我睁眼狐疑的表情松了一口气,终于说了话 “兰儿,我决定这些日子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了!” 我使劲眨了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从何说起,他是说怕我离开他,还是说怕我孤单离不开他? “从来不知道兰儿吃起醋来,尽是这样,连命都不要了吗?” “前些日子我确实去了玉儿那里,得知满珠洗礼已经派了大量的眼线在明朝,探知崇祯皇帝的动向,如今朝鲜已败,明朝对我大清必有防范,宁锦防线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大隐患。” 这回我有些明白了,他以为我去妹妹宫里闹事是为了跟妹妹吃醋斗嘴。我更加疑惑地长大嘴,一脸莫名。 “玉儿都跟我说了,她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说不该和姐姐斗嘴让你伤心的。” “我?”我不会听错吧,这什么跟什么? “我已经责怪了她,罚了她的月银,让她禁足思过。” “皇上,我没有,妹妹她……。” “兰儿,你们毕竟是亲姐妹,别伤手足情深啊!” 布木布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她说我为了吃醋才去跟她闹事的?她说她不该跟我斗嘴?她还真把所有的罪行拦下了!真是我的好妹妹,伟大的亲妹妹。我太佩服她的智商,她的能干,她这是在为我赎罪吗?是我闯进了她的宫,是我找了她“闹事”,结果还要她来承认错误,还受皇太极的惩罚。好人做到了底。连皇太极都觉得有欠于她,劝我手足情深。她这是以退为进,高明! “不,皇上,不关妹妹的事,是兰儿不懂规矩。”既然妹妹这么做,我同样愿意以退为进,我可不要欠她这个人情。 “知道兰儿是一时冲动,但是我很高兴,兰儿的心终于是我的了。”他握紧我的手,紧紧把我拥住。“只是舍不得兰儿为了朕伤害自己,下次兰儿要哭,要闹对着朕,别再让朕担心了,好吗?” 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自认倒霉?我甚至觉得自己真像做错事一样低下头。我到底可不可以把妹妹所做的事公诸于众,但是我有多少证据,我毫无证据,如果我此时把事情说出来,有谁能相信,能理解?皇太极是不是以为我还在跟妹妹较劲吃醋。 “兰儿记住了皇上的话。” “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他温柔的说着,像是耳边你呢的摇篮曲。 有时我确实觉得自己很不济,如果没有皇太极的爱恋呵护,我恐怕早就在后宫挫败凋谢。我在后宫的生活似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爱。我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朝鲜怎么了?明朝怎么了?宁锦战线出现了什么危险或者转机?这样单纯地生活在后宫,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而妹妹却不一样,她心系着后宫和前朝的一切动向,她甚至把眼光投向了大清之外的各个劲敌,关心着大清即将发生的战事。 后来我听行道长说过一句话:“人生的目标不一样,那么所得的结果也就不一样。”也许这就是我和妹妹同样嫁入大清,成为皇太极的妃子,但是我们的结果不一样,她最终得了江山,而我真真切切地得到了爱情。 第六十二章 女状元 我和妹妹之间确实已经有了很大的嫌隙。这些隔阂,也许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就像小时候姐妹两为了心爱的玩具互不相让,甚至大打出手。但是只有我们两个自己知道,我们各自的心已经离对方远去,再也找不到当初在家乡科尔沁时那样贴心的感觉了。 而那日,妹妹对我所说的话也让我开始反思自己。我觉得我的确需要好好改变一下自己,既然我为爱而生,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所爱的人多做一点事情呢。我知道皇太极最大的心愿便是攻克大明的宁锦防线,成为真正统治天下的帝王。皇太极治国有方,他能重用汉人,为大清统治明朝打下基础,有着非凡的治军能力,常能出奇制胜。他又能深入研读汉学,取其精华,学以致用。然而明朝在三海关一直严守着最严厉风行,作战经验丰富的边关将领。从先王努尔哈赤以来在宁锦防线受挫多次,以至于皇太极要绕过山海关,跋山涉水从大明腹部进攻北京城,但是这样的作战方略除了出奇制胜的优势,还是潜藏着许多的危险和不利。这是皇太极的一块心病。皇太极也曾用反间计来迫使边关的将领与明朝的帝王相互猜忌,从而削弱明朝的力量。总之为了攻下明朝最后的边关,皇太极是无所不用其极。然而这块最后的心病,依然像一条无法复原的伤疤静静留在了他的心里。 在我看来,当皇太极收复蒙古,攻掠朝鲜之后,大明的土地已经成为清朝的囊中之物,只是还未到天时、地理、人和之时。我觉得大清要想真正打败大明,就要在用人、执法、治理之道上有所作为,而不是一再的使用武力逼迫。当然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没有武力解决那样干脆利落,但是其效果却比使用武力更持久,更有说服性。 虽然皇太极一再不喜我读《三国志》等谋略攻伐的书籍,但是我在闲暇之时,还是会看一些感兴趣的书,例如医学书籍,也有史学书籍。当然他看到这些书籍在我榻上放着时也总是莞尔笑之。有一次我无意中在他的书房里翻到了一本封面甚至精致的书籍,书名为《帝王策》。在好奇心的催使下我翻开了书籍,发现里面有很多用笔做过记号的地方,想必这是皇太极心爱的书籍。取下后我仔细翻看,发现这里记载着的正是历代帝王的一些回忆录,还有一些治国之策。 那日他在我的案几上看见了此书。神情似有些惊讶,继而又笑了起来。一手拿起此书,“难怪朕这几日找不到它了,原来在兰儿这里。”说着又把书放了下来。 “皇上不是说,您的书房里的书可以让我随意挑,这回你不会又收了我的书不给看了吧。” “给看,给看,只要兰儿喜欢,都给看!”他依然笑着。 “恩,不过兰儿刚刚听皇上说正要找它,兰儿不夺人所好,我还是把它还给皇上吧!”我从案几上捧起书籍奉上。 “朕只是以为这书弄丢了,既然在兰儿这里,朕就放心了。”他抚了我的发,“只是突然想起其中有一段说唐太宗的治国论,颇为感慨!” “这一段兰儿也看过。” “那好,兰儿你且来说一说!” “唐太宗曾经问身边的侍卫‘自古帝王平定中原,却不能降服戎狄。我的才能不及故人,功绩却远远超过了故人,这是什么原因呢?’侍卫们都说皇上功德大如天地,多如万物,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太宗却说:‘不对,我能达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做到了五个方面而已。一是见人之善,若己有之。二是去其所短,取其所长。三是见贤者则敬之,不肖者则怜之。四、正直之士,比肩于朝,未尝黜责一人。五、重视戎狄,爱之如一。’兰儿以为唐太宗堪称中华一帝,自有其贤明、开阔、宽大的治国之道。” “兰儿说的甚好,看来朕以后也不用再翻寻此书了,直接来问兰儿便是。兰儿心思灵巧,有过目不忘之才,若是让你去考科举……。” “说不定还能考出个女状元呢!呵呵”我本就喜欢那些女子自强成才的佳话,自然显的兴趣傲然,神采奕奕的样子。 没想到身前的他突然把我连拖带抱提了起来“这么想做女状元,不如朕来考考你!”他的眼睛里透着神秘。 第六十三章 心 “皇上,你要考兰儿什么?”我紧张又好奇地望着他。 “兰儿觉的朕与林丹汗比如何?与明朝的崇祯帝比又如何?”他的眼神镇定自若,我想在他的心中跟这两个劲敌应该早就做了千百次的比较,但是恐怕这个问题,没有人能以实回答他,他问我便是想要听到真实的答案。 我暗自思腑自己该如何回答,既不像那些汉臣那样百般讨好地为他歌功颂德,又不失礼节地说出事情的客观真相。 “论武,皇上不及林丹汗,林丹汗自幼继汗位,韬光养晦、独善其身,勇武非凡。然其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林丹汗自幼聪慧绝伦,能征善战,所以也使他刚愎自用,不择手段,急功近利,因此尽失人心。所以败给了皇上。论实力,大清所拥有的兵力及财力及不上明朝。明朝虽是棵大树,然也经不起常年的干旱,及虫害的腐蚀蛀空。更何况如今蒙古和朝鲜已经归依大清,明朝这棵大树从原来的繁密复杂的林子里孤立开来。所以经历风吹、虫蛀、砍伐的大树倒下那是必然之势。” “兰儿真是慧眼独具,能此番评判天下之势,即使朝中大臣也未必能及。但是朕要等这棵大树倒下,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朕非得把他砍了,带着我的兰儿,还有我的皇儿入驻紫禁城。” “兰儿觉得,大汗能用汉臣,为何不试用汉将,大汗应该笼络、招降明朝的将领,必是有助大清入驻中原,并有事倍功半之效。” “汉将有着桀骜不驯的个性,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要招降这些将领比得到那些头脑活络,投机取巧的汉臣困难多了,但是此法值得一用,况且这些汉将一旦招降,必是我军的克敌先锋。朕必将把明朝这棵大树连根一起挖了!”说着拍拍我的背“兰儿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这天下必是我们的。” 这会儿他肯定又想到了什么,命侍卫立刻召集朝中的大臣贝勒商议国事。跨出宫门的时候我喊住了他。“皇上,兰儿要的不是这天下,兰儿在乎的是皇上的心。” 他回眸那刻,眼角欣然的微笑:“朕要给兰儿的也不只这天下,而是朕的心。”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送他远去。 这些日子皇太极每日下朝必来看我,一日三探,夜宿关雎。我每日都得花着心思为他准备吃食,亲自制作茶点,忙着翻看典籍,恶补汉学。也不忘照顾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他整天在我肚子里闹腾,摩拳擦掌像是要跟人打架似的,没个消停。我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心中常升起无限遐思。想着孩子的容貌,想着孩子的名字,想着他的出生,想着他稚嫩的小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蹒跚走路的样子,“额娘、额娘”地叫着我,再长大一些,我会教他诗词歌赋,再长大一些,我便慢慢变老了……。就这样一直杵在午后暖暖的阳光下想着不禁甜蜜地笑起来。 季节的轮换,宫苑里又出现了春草的嫩绿,鲜黄的柳枝,早春的杏花随风轻摇。黄鹂在枝头吟唱的身影。沐浴在一片春日暖阳中,懒懒地眯上眼。身子越来越是沉重,便不再想走动。只喜欢躺着院中的摇椅上闭目养神,或者看枝头那两只黄鹂来回地衔着软枝做窝,幸福而满足地忙碌着,啼唱着。看那树下的蜗牛,沿着发亮的足迹,慢慢往上爬着,不知他究竟要去何处,寻找着谁?还有从南方回来的大雁,排着整齐的队形,从蔚蓝的天空掠过。闭上眼睛,一片温暖拥住了我。 “你来了!”我未睁眼,已感觉出他的气息。 “兰儿这些日子可变了,懒得出奇!真像朕以前养过的一只猫,没事它就会晒晒太阳,伸伸懒腰,有时干脆靠着朕呼呼睡懒觉,那样子真叫人又气又好笑。” 这可不是吗?以前我见他来了虽不是三跪九叩,也是必行礼见过,奉上好茶,可这会儿,我连睁眼看他都嫌麻烦,干脆闭着眼睛跟他说话。谁让他从不要我行礼,还总是悄无声息的靠近。 “兰儿觉得那只猫真有福气,一定长得又肥又壯。” “恩,那猫真是又肥又胖,还给我生了一窝的小猫崽,朕真是拿它没有办法。” 我越听越觉得他说的那猫就是我呢,不服气地睁大眼睛狐疑地望着他。“皇上真养过猫吗?兰儿怎么不记得!” “养过一只,一开始不听话老想着逃跑,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懒成那样了!”他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 “那猫现在在哪?” “现在,现在不就在我眼前嘛!” 第六十四章 不情之请 原来他真的是在戏弄我,还说我是他养的又懒又肥的猫。我干脆娇憨地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你说我是懒猫?那你就是小狗!” “恩?”他不解地瞪着我。 “因为小狗最喜欢骚扰懒猫睡觉,你说你是不是小狗,是不是,是不是……。”我不依不饶地要他承认。 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我的逼供笑着说:“我只是提醒你这只懒猫不要睡觉了,应该出去走走散散步,听说要多走动才好生孩子。” “我听说女人生孩子是生死大关,一只脚便踩到了地狱的边缘,说不定‘咔嚓,嘭’就掉下去了……”我故作夸张地在一旁自说自话,不知道是为了勉励自己还是在吓他。 他却收住了笑容,抓紧了我的手,“不许掉下去,朕就不信不能把你拉出来。”他表情突然严肃,用最固执的眼神望着我。“不许再说这些话,给我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地做我皇儿的额娘,听见吗?”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本来以为只是自己在跟自己开个玩笑,却不料他这么介意,“兰儿,以后,不说了。”我尴尬地垂首摇了摇头。 他喘着气,眼神里有异样的光聚集在我的脸上,像是强忍着身体里的疼痛,“你就忍心,真该罚!” “啊?” “先记着,等生完孩子再罚!” “那不生了!” “你敢!” 虽然他依然一脸不快的神情,可我就是想跟他唱反调。我似乎已经开始习惯无视他的表情和言语。他的怒、他的威对我而言也不过是年画上的老虎,我肆无忌惮地瞅着它,朝它做鬼脸。仍他吹胡子瞪眼,也只能无奈地摇头。我的身子日渐沉重,肚子大得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而他依然喜欢把我拥在怀里,他说这样他可以一下抱两个,他总是兴奋地说“朕有得是力气,希望以后可以一下抱三个、四个,兰儿一直生,不停地生……”若照他这么说,我可就不只是一只又懒又肥的猫了,非得变成一只猪不可。他一本正经地说:“猪有什么不好,朕就喜欢养猪!”我没法再跟他说了,他爱养什么就养什么,我懒得跟他计较。 后宫是个林子,除了养猫、养猪,更是什么鸟都有。比如有争食打架的鸟,比如嫉妒泛滥的鸟,时刻盯紧猎物的鸟,还有寂寞成灾的鸟。更有……莫名其妙的鸟……。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布木布泰突然来了。她似乎看起来很不对劲似的,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却东一句、西一言。完全不是以前那精明能干,巧言善语的她。我不知道她这是来跟我叙旧的,还是来承认错误向我妥协的。 她说了好多我们姐妹两小时候的事情,姐姐长姐姐短地讲了一大堆,讲到深情之处还泪眼蒙蒙。我几乎也陪着她流泪。想起小时候额吉和额齐格总是嘱咐我们姐妹要团结一致,要爱护妹妹,尊重姐姐的话语,我心中感慨万千。 说着说着,妹妹突然跪了下来 “姐姐,妹妹求姐姐原谅妹妹做的这些事情,妹妹对不起姐姐……” “妹妹啊,额吉从小教我们姐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妹妹应该知道害人害己这道理,我知道妹妹不喜我来这后宫,可是姐姐也很无奈,这世间的阴差阳错,是是非非真是难料啊!”我想扶起妹妹,妹妹却不愿起来,坚持跪着。 “是妹妹对不起姐姐,姐姐要骂要罚都随姐姐,只要姐姐能原谅妹妹!” “你这是何苦呢?你知道姐姐下不了手,也没这样的心肠!” “只是今天,妹妹有个不情之请,求姐姐能够成全妹妹,若姐姐不答应,妹妹就长跪不起,以死谢罪!” 第六十五章 不情之请(2) “妹妹,你非要用死来逼我吗?究竟是什么事?只要姐姐力所能及,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自然会帮你。” “姐姐不用担心,绝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也只有姐姐能帮这个忙了!”布木布泰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那你且说说是何事?” “姐姐能把皇上让给我吗?哪怕是一天,一夜!”妹妹的恳求带着迫切的希望。 “啊?妹妹这是何意,皇上又不是物品,不是吃的、不是用的,他这么大个人,生了两条腿爱去哪便去哪,怎么让?妹妹你……”又是让我“让”,我真再难忍受,即便是我愿意让,皇太极他会作何想? “姐姐,求你救救妹妹,若是姐姐不肯让,妹妹只有一死” “你这是什么话?”我愤怒了,“爱死不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绝决地转过身。 “姐姐,姐姐,我,我有了身孕!”布木布泰泣不成声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突然愣住了,这句话怎么听着都是那么莫名其妙。有了身孕?把皇上让给他?哪怕一夜?我差点跌倒在地。我猛地甩开她拉住我的手,转回去对着她,她泪眼迷糊地望着我。 “你说什么?孩子,你有了孩子,它,它是谁的?”我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这后宫里。 “姐姐,妹妹不敢欺骗姐姐,这孩子是,是睿王爷的!” “睿王爷?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妹妹,你,你……你不要命了吗?”我一下瘫在椅子上。 “若是姐姐不肯救我,妹妹可真的是没命了!” “不,我救不了你,这,这是欺君之罪,这是国法不容,欺祖瞒下,这,这是灭九族的混账事……” 此刻我懊恼地抬头仰望着宫殿的四角,我该怎么办呢?如果妹妹的事一旦抖露出去,她必死无疑。不仅她会死,皇后及我的族人都可能会受到很大的牵连,不仅是妹妹,我博尔济吉特氏所有的人,都可能在后宫再无立足之地。这是一条可怕的连动效应,一着不慎,必是祸不单行。若是帮助妹妹把此事隐瞒对皇太极来说太残忍了,我如何对得起他?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她把这个抉择抛给了我。这是她有史以来抛给我的最可怕的问题。 “把孩子打掉!”我毫不犹豫地说。 “姐姐,我,我没听错吧,姐姐这样慈善的性情,怎么会要去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姐姐你的肚子里可也是怀着一个可爱的孩子,你也将是一个孩子的额娘,姐姐怎么舍得?” “够了!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皇太极能承认吗?他真的没有一次去过你宫里?”我指着她的肚子,心中疑惑。 布木布泰弱弱地叹着气“不瞒姐姐说,皇上这些年都很少踏进我的宫苑,即使来了,也只是看看七公主和九公主,和我说些不冷不淡的话,自从那日我与姐姐斗嘴后,皇上便再没有来过我宫里。” “所以多尔衮来了?这个混蛋!”我怒不可歇。 “姐姐,你打我骂我吧,妹妹早就打算一死了之,既然姐姐不能救我,就请姐姐赐我一包毒药,妹妹我也好解脱了!” “你也认为我有毒药?你……。” “姐姐,你知道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妹妹只求一死解脱,妹妹死不足惜,只是搭上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妹妹入黄泉不知怎么去向孩子解释,呜呜呜……” “罢了,毕竟是一条生命,你让我再想想!” “谢姐姐能成全妹妹,谢姐姐不杀之恩,姐姐、姐姐……”布木布泰如一雨人般在我膝下跪求谢恩。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睿亲王杀了多罗郡王?”我心力憔悴的问。 “姐姐你应该知道多尔衮与代善一家速来不合,且不说代善一家怂恿皇太极杀死多尔衮的额娘,多尔衮对萨哈廉恨之入骨,更是因为……”布木布泰突然止住了后面的话。 “更是因为什么?”、 “姐姐,你不知道亲王之间的斗争为得是什么吗?就是得到皇太极的信任和重用,没有了萨哈廉父子,皇太极势必要用其他的亲王来完成他的宏愿。” “可是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为了他去做陷害他人的事情?” “皇上不爱我,自我嫁入大金以来,只有多尔衮一直喜欢爱护我,妹妹我真的太傻了,当初就不该代替姐姐嫁到后宫来,以至于一错再错!” “天哪,长生天在惩罚我吗?我当初死活不愿意嫁给皇太极,我才是那个最大恶极的人吗?” 第六十六章 情何以堪 “姐姐如果注定要有人错,一切都让妹妹来承担吧,让妹妹消失吧,我知道妹妹以前做的事很对不起姐姐,妹妹自作自受,这就向姐姐告辞了。”妹妹拜别转身离去。 “等等……” “姐姐还有什么事吗?哦,对了姐姐,王爷,他,他还一直等着你!” “王爷?”她说的王爷是……。等着我?那自然不是亲王多尔衮,那是――九王爷? “你和他……。?”我想问妹妹是怎么开始和九王爷联系的。妹妹忙解释:“姐姐,我说的王爷是朱由善,也是我们从小认识的塔林夫哥哥,他对姐姐的情谊一直都没有变……。” “你别说了,难道你要我和你一样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吗?”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姐姐你说的没错,皇上对姐姐的用心是没得说,可是你知道王爷是怎么对你的吗?王爷为了你做了多少牺牲,受了多少的伤,你知道吗?”妹妹的声音更硬。 “他怎么了?”我心中不安。 “你还记得画像之事吗?那是朝鲜使者,为了在后宫制造矛盾而设的计谋,试图让皇上和你产生误会,又把陷害的矛头指向皇后。当时王爷也被牵扯在内,王爷暗中查访,收集证据并把这些证据暗中透露给萨哈廉,萨哈廉才把事实告知了皇上,皇上不再追究此事,然朝鲜方面却变得更加心急火燎,因此想利用皇后来杀你,但是皇后没有同意,因此朝鲜使者偷了皇后的物件放入关雎宫,并企图杀死你,是王爷救了你,并与朝鲜方面妥协,把你移出皇宫,当然这件事情我也有份,是我,在后宫做了内应。” “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因为,妹妹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说了。还有当时你逃出世外庄园后,朝鲜方知道了就来追杀你,目的是不想让你回宫,这样皇太极就会处罚皇后,后宫将不会安宁。王爷知道你有危险一路追了过来。却不料,因为岳托的告密,皇太极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追了过来。你知道王爷被皇太极包围以后是怎么活过来的吗?他身上中了好多箭,但幸好他有黄金软甲护身,因此未中要害,他硬是从死神手里爬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他都不跟我说!”我呆呆地回忆着。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要带你离开吗?你以为他是为了私心?不,姐姐,王爷说,你的心太单纯,后宫是个大杂烩,是个大染缸,皇太极虽宠爱你,但是却不能把一切都给你,他看到你在后宫一次又一次濒临险境,所以他才这样做的。” “那杀死端敏福晋呢?他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杀了她,又加害于我?” “你以为他是要杀死端敏吗,你知道端敏福晋才是用毒高手,当时她手里捏着一包无色无味,粉末药物,是打算不知不觉放到姐姐的身上,被王爷发现了,所以王爷才向她的手上射去了暗器,没料到手上皮肤破损,又粘了毒药才毒发身亡的。若是没有王爷,姐姐在这深宫里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姐姐,你忍心抛弃王爷吗?” 我沉默了好久,无言以答,脸上爬满了湿漉漉的泪水,无声地流啊流啊,好像要把一切爱恨情仇全都流尽。我扑通跪在了地上,和妹妹相对而跪,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哭着哭着就抱在了一起。抬头发现妹妹的脸哭得都肿了,眼睛也红的可怕,头发也全乱了,妹妹静静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朝外走,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乱如麻,我突然从地上猛地弹起,发疯地追了出去。 “妹妹,你不能走。姐姐有东西要送给你。”我又回到屋内,四处翻寻,终于从柜子底下翻出了那件我曾经在草原上给皇太极献舞的蓝色舞衣、还有那方遮脸的纱巾。妹妹心领神会地接过舞衣“姐姐,姐姐,你不嫌弃妹妹了吗?” “明日姐姐要去华引寺还愿,妹妹应该知道怎么做,好好把握机会,好好活着!” 第六十七章 产房内外 “姐姐,我的舞和你跳的一样好吗?姐姐,你还给我煮奶茶吗?你教教我,教教我,让我做得和你一样好,姐姐,姐姐你看皇上来了……” “玉儿,你快来,给朕舞一曲,玉儿……” 皇太极带着妹妹离开了,钻进了茫茫大雾中,消失不见。 “妹妹,皇上你们要去哪里……?啊……”又是梦,醒来时,腹中疼痛难忍,额上直冒冷汗。身体也觉得被浸湿了。 “格格,格格,你怎么了?”乌雅来到我床前。 “我觉得肚子好痛……” “莫不是,莫不是要生了,我马上去禀告皇上。” “哦,不,你先去把接生的嬷嬷找来。” “好,我马上去请嬷嬷来,格格你等着!乌雅去去就来。” 等到乌雅带着一群接生的嬷嬷来到寝宫,我已经感到全身湿透了,身体像是被浸在水里一样。李嬷嬷上前一看大惊:“不好,这是羊水先破了,这离孩子生出来还早呢,羊水先破了,孩子就难出来!” “啊!那该怎么办?李嬷嬷你赶快想想办法!”乌雅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赶快做好决定,是保住孩子还是保住娘娘的性命?”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李嬷嬷你一定要救救格格,救救孩子,格格怀这孩子不容易啊!”乌雅哭着下跪 “嗨,生孩子是女人的生死大关,赶快,赶快去请示皇上。” “不用考虑,保孩子,一定要让孩子活下来!”我挣扎着说。 “格格,乌雅不能听你的,我知道皇上在永福宫,乌雅马上就来……。”乌雅突然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乌雅,乌雅……。”疼痛使我的挣扎变得更加无力。 “宸妃娘娘,你别喊了,你得剩下力气,娘娘有没有吃过东西?”李嬷嬷果断问宫里的丫头。 “回嬷嬷的话,娘娘是在傍晚用的膳。”丫头回答。 “现在是五更,已有好几个时辰未进食了,这不行,马上给娘娘吃东西,不然没有力气,快去拿!”李嬷嬷果是个有经验接生婆 “娘娘,要想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你必须听嬷嬷我的” “好,嬷嬷你说吧……” “虽然你现在可能全无食欲,可是你必须把东西吃下去,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娘娘本就身子较弱,产力不够,孩子呆在肚子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可是,我真的,真的吃不下东西,啊――”又一阵疼痛铺天盖地向我袭来。我痛苦地把端到我眼前的汤碗打翻在了地上。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皇太极急促的脚步声,焦急的呼唤声:“兰儿,兰儿……” “皇上,你不能进去,皇上……” “朕老远就听到她痛苦的喊叫声,她怎么样了?” “嬷嬷说羊水破了,有危险,是保大还是保小?” “什么?我要兰儿,兰儿不可以有事!” “皇上,宸妃娘娘说保孩子!” “不,混账,朕都要,都要,兰儿,你听到没有……” 回答他的恐怕只有我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李嬷嬷有些安奈不住了:“这生孩子,男人再急也没有用,宫里哪个娘娘生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见皇上在外面这么吆喝过。” “李嬷嬷,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真得能保住我的孩子?只要保住孩子,我死无足惜”我费尽力气抬头问李嬷嬷 “娘娘,你可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人哪能就这么容易死的!”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 “这,唉,这那个女人生产不都是这样说的?不怕一万,只防万一。” “你看,你在里面叫,皇上在外面叫,这叫是叫不出孩子来的!趁这会儿不疼,你得赶快吃东西,休息,储藏体力、待到下一次痛起来,就要用力,使出全身的力气!” 外面又开始喊了起来:“兰儿,兰儿她怎么了,怎么没声音了?她怎么了,让我进去看看……。” “皇上,你不能进去,不可以!” 李嬷嬷不耐烦了:“宸妃娘娘,她好着呢,皇上不用担心”李嬷嬷朝外面喊了话。又轻声嘀咕:“我给各宫的娘娘、王府的福晋接生也有十几年了,从没见过这阵势,里面喊、外面喊,里面不喊,外面还喊,这活没法干了!” “那,那怎么办?乌雅求求嬷嬷快救救格格,格格……” 疼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我感到身体都快要裂开了。不仅如此,外面也乱成一锅了。 “皇上,你不可以进去,男人进血房不吉利,你要进去,就踩着臣妾的身体进去”是皇后的声音 “啪”甩巴掌的声音“滚”动拳脚的声音。 “皇上息怒,皇上”哭喊声一片 李嬷嬷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趁我喘口气休息的时候,她从床上跳了下来。愤怒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谁再来捣蛋,宸妃娘娘就有危险,把皇上赶走!” “什么?”众人一起惊呼。这李嬷嬷是不是疯了? “你们瞪着我干啥?赶快让皇上离开这里。宸妃娘娘不能再耽搁了,外面一有动静,娘娘的劲儿全飞到外面去了。” “可是,可是谁能请得动皇上,劝得了皇上啊?”众人都异口同声。 第六十八章 要求 “这么着吧,宸妃娘娘,您得把皇上请走?”李嬷嬷盯着我。 “嬷嬷,你开什么玩笑,格格都这样了,怎么请皇上?”乌雅和众人都被搞晕乎了。 “这么着吧,娘娘你把毕生的愿望全都喊出来,让皇上去给你去办了送来!”李嬷嬷不知怎么地想出这样的奇招。 “啊?毕生的愿望,我,我现在的愿望就是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快,啊――” “想想还有什么?” “还有想见见额吉和额齐格” “还有呢!” “啊――还有,还想念春天草原上的花海、长出翅膀像鸟一样飞……。” “哎呦,娘娘你就不能说点能办到的事情?”李嬷嬷听得晕乎。我却又痛的大叫,我一叫,外面就又是一波混乱,皇太极吵着要进来。李嬷嬷用她尖利的嗓子喊:“看见了,看见了,娘娘再用力。” “兰儿,朕要进来陪你――” “哎呦,叫什么叫,一叫孩子又进去了”李嬷嬷懊恼得叹气。“传话给皇上,娘娘要花,要鸟,叫他赶快去办!” “啊?”众人嗟呼 “还要什么?娘娘快说!说些值钱有用的。错过了可就没下回了!”李嬷嬷略压低了她原本尖利的声音。 “值钱的?” “你想想,孩子生下来后要带金饰可以辟邪,像那个金镯子、玉佩啊,手环脚铃,小手小脚一动,叮铃铃响,多有趣啊!” “啊――李嬷嬷你说要什么就什么!” “好,那我马上叫人去跟皇上说去!” “啊,等等,李嬷嬷,能不能要,要个赦令,嫣儿还被囚禁着,能不能请皇上放了那些无辜的人。” “听到了没有,宸妃娘娘要的都跟皇上说!” “是,嬷嬷”几个伶俐的宫女退了出去。 不一会寝殿外传来了皇太极的声音:“兰儿,你交代的事,朕一定件件给你办来,你等着。但是朕也有件事,你必须办到,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要你们母子都平安,只要你们母子都平安,朕愿意大赦天下。如果你做不到,这寝殿内外接生的,伺候的所有人都赐死!朕,说到做到!”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了,寝殿内忽然也变得死寂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冒着一身冷汗,李嬷嬷依然是镇静地做着吩咐,按肚子,听声音,算着疼痛来临的频率,确定婴儿的位置。 “我摸着他了,快成了,娘娘再用点劲,拿剪刀、毛巾、使劲按――” 一阵嘹亮的啼哭,伴着我筋疲力尽,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众人皆惊呼“出来了,出来了,是个阿哥,小阿哥――” “太好了――” “保住了,保住了,母子平安,快去禀报皇上” “小阿哥,小阿哥,长的真好看啊,像皇上!” “不,像娘娘,你看那眉眼,跟娘娘一样!” “小嘴像皇上,额头也像!” “让我看看”我忍不住抬起头“给我看看吧!” 李嬷嬷把孩子包好后,抱了过来,“这孩子生的足月,足有七八斤重呢。怪不得那么难生。娘娘你看看!” 我看见一团粉嘟嘟的肉,眼睛鼻子全皱在一起,哪里分得清像谁呢,那样子丑得出奇!“李嬷嬷,孩子长得怎么跟怪物似的?” “宸妃娘娘,你不知,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这样,这孩子可长的俊呢,你看看,你看看这小鼻子挺的,这嘴儿像极了皇上!” “恩,怪不得长那么丑!”我轻声嘀咕着。 “谁说咱们家小阿哥长的丑!”皇太极踏着急促轻快的步子,掀开了帐帘,进了寝殿。 第六十九章 血迹 “皇上万福!恭祝皇上喜得贵子!”众嬷嬷和丫头们齐刷刷地给皇太极道喜。 “平身吧!”皇太极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床前。 “兰儿!”他斜坐床头,一手抚上我的额头。 “皇上!”我抓住了他的手,此刻我的头发全被汗水浸湿。瑟瑟地贴来脸上,我不想让他摸到这样的发。 “担心死了,现在好了,终于没事了!”他的唇又凑了上来。 “皇上”我往里缩了缩。他凑过来的头突然停住,愣了半响,嘴角的弧线也在这一刻停住了延展,眼里带着春的暖意和夏的伤感,“兰儿还生朕的气?” 我也愣住了,不知怎么回答他。静静地望着他不语。此时襁褓中的小阿哥突然哼哼起来,那声音甚是娇弱可爱。嬷嬷抱着小阿哥哄着。 “瞧瞧,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阿玛来了,撒着娇呢!皇上快来看看小阿哥吧!” 皇太极这才把视线移向襁褓中哼哼唧唧的小东西。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逗着小阿哥。“来让皇阿玛抱抱!恩,这是个乖宝贝,认识阿玛吗?跟皇阿玛笑一个,笑笑……。” “哟,真笑了,你看你看,真笑了,兰儿兰儿,你看,他朝我笑呢!真漂亮,长的像你!”他抱着小阿哥凑到我跟前。 怀里的小人,嘴角抿出一条弧线,天哪,这条弧线像极了此刻抱着他的阿玛。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惊叹。哪里像我?这小东西还真会认人,一抱到他阿玛的怀里就摆出一副像吃了蜜一样甜的笑,这抱着的人就更欢了,两个人隔着肚皮这么多日子终于见上面了,那个亲热劲。皇太极横亲竖亲,怎么也舍不得放下这小东西。看的边上的小丫头都嗤嗤笑出声来。 不生孩子不知道,原来他也是这么喜欢孩子的。原来父亲都会这么宠着自己的孩子的。看着那样的画面,我既感到陌生的惊讶,又觉得熟悉的甜蜜。也许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情感,不需要熟悉,不需要练习,只因为爱,永恒而久远的爱。我都有些看呆了,只是隐隐约约感到身体里有温暖的液体往外流,开始并未觉得异样,只是一丫头惊慌的大叫:“血,床上有血!”只见被褥下面有血滴了下来 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啼哭起来,皇太极转身僵住了。“兰儿!”他把孩子放到了保姆手里,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万分艰难地抓住了被褥,他的手有些发抖,猛地掀开被子,我的身体和床上的锦被都浸在一片狰狞的鲜红中。 “兰儿”他的脸上出现从未见过的恐惧。而我感到身体有被抽空的惊慌。 “怎么办,李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他强忍着怒火中烧的愤怒望向李嬷嬷。 李嬷嬷立刻来到床边,“快把煎好的药端来,娘娘,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 “有没有腹痛,头晕?” “没,没有!” “快,给娘娘擦洗,更衣,皇上,请皇上回避一下!” “不,朕不回避,宸妃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娘娘可能在孕前,或之后服过什么药物所致,不过娘娘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娘娘的身体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娘娘身体未复原之前,皇上不能和娘娘同房!” “什么?”皇太极冷冷地站在床边,像个木鱼,“多久?” 第七十章 倔强 “这,这很难说,少则一两年,多则……。”李嬷嬷额神情甚是为难,“老奴只是个负责接生的产婆。还请皇上另请名医为娘娘诊断。” “李嬷嬷,你下去领赏吧!”皇太极异常平静地命退了李嬷嬷,随机也退出了寝殿。 我望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一种落寞的仓惶。命运常常是这样,是喜是悲,毫无定数。这又算什么呢?也许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呢。少了他的恩宠就少了争斗,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宫中抚养我的孩子长大,不用再卷入那宫廷争宠的漩涡中。 待换洗干净后,我又看了一眼小阿哥,他甜蜜的睡容让人觉得安宁,我静静地闭上了眼。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刻,不禁哼起小时候的歌,想起那些在童年珍藏的快乐的梦:那些和花儿一起亲吻露珠的夜、那些跟着鸟儿一起飞的晨,那些追着彩虹的午后,还有塔林夫哥哥的身影,他跟我讲每一朵花的由来,每一棵树的故事……。 不知什么时候,我睁开眼,发现皇太极默默地坐在了榻前。他显得有些疲倦,发现我醒了,脸上绽开了笑容。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呢?” “看见兰儿睡的香,真好,舍不得叫醒!” “皇上都累了一天一夜,怎么还不休息?皇后还等着皇上,妹妹宫里也备了酒宴吧,娜木钟姐姐最近又在宫里换了新陈设了……。” “你打算再不留我过夜了吗?”他把脸凑了过来,两眼瞪着我。 “皇上,兰儿恐怕有心无力……。”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凑得更近。 “啊?” “皇上,别跟兰儿开玩笑了,兰儿还在坐月子,哪里,哪里有心伺候皇上呢!” “那就让朕来伺候你!”他依然不折不挠。 “好,我想喝水,你给我倒一杯过来!”我也瞪着他说 “嗻!宸妃娘娘”他故作从命的样子。 我接了他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一口全喝了下去,“好了,我已经喝完水,准备歇着了,你到外面去伺候着吧!” 这回他不听使唤了,拉过我的被子,“怎么能在外面伺候,外面不如里面伺候着舒服。” 我有些气恼地瞪着他,如果终究是留不住,为何非要去留住他这一时片刻。 “皇上……”我扯过了他拉走的被角。 “怎么,你还想赶我走不成?你不知道,我就是这性情,越是不行的事就越要做,你要赶我走,我就偏住在这里。” “皇上,你明知道兰儿以后都伺候不了皇上了,皇上又何必来为难兰儿!” “朕就是要为难你,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他那牛脾气又上来了,就如那年我放走了他的鸟,他偏让我赔一样胡搅蛮缠,不折不挠。“你在我眼前一天,朕就要为难你一天,你一辈子在朕身边,就打算为难一辈子吧!” 我望着他目瞪口呆,他却一把抱住了我。“你就不肯为我做一点努力吗?哪怕一点点,哪怕一个留住我的眼神,兰儿,你好倔。我好心痛。” 我真的很倔,也很自私。每次遇到困难,我总是第一个把他抛弃。我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心,害怕自己的心受伤,所以总是狠心隔断了那根爱恨情仇的线。 第七十一章 礼物 盼啊盼着,终于真的见到了我的额吉。我的额吉真是草原上难得的美人,这日她穿戴雍容,面容光辉圣洁。虽然体态略显丰腴,但却难于遮掩她高贵的身姿。和额吉一同来的是科尔沁所有的贵族携妻带子同来庆贺。这日额吉和额齐格两人占尽了风光。我看到额吉的脸一直笑着,就像春天草原上开出的最盛最艳的花朵那样。 额吉把一件件给小阿哥的礼物翻了出来,有长命锁、金手铃、富贵玉……。应有竟有。看得我都有些眼花了。 “快把小阿哥抱出来给我额吉看看”我吩咐身边的乌雅。 “是格格,乌雅这就去叫奶娘。” “女儿啊,好多时日没见着你,真是想死额吉了,过来让额吉看看,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可好啊,复原的怎么样?”额吉关爱得拉住我的手。 “额吉,你看女儿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我笑着说。 “这产后坐月子可不能马虎,这月子做好了,你一生就平平安安,要是没做好,那可就要拖累一辈子的。”额吉依然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额吉,女儿有这么多人照顾着,怎么会有事呢?额吉就放心吧!” “额吉放心,放心,看皇上对你的心就知道,早知道这样,那年就不该把你妹妹嫁过来,应该直接把你嫁了。现在我的两个女儿都在宫里,走一趟多不方便,再过几年额吉恐怕都走不动了。” “额吉你说什么呢?你那么漂亮,那么年轻,怎么会走不动,就算走不动,女儿拿轿子抬也要把你抬来呢!”我一边跟额吉撒着娇,一边斟茶。 “你看看,这女孩子一到宫里就变的乖巧懂事,说话也那么好听,额吉哪有这么年轻,倒是你呀,凑年轻,赶快养好身子,再接再厉,明年在生一个。额吉都已经备好了。”额吉说得眼睛都咪了起来。 “额吉,额吉!”布木布泰闯了进来,“你看额吉偏心,一来就只想着姐姐,额吉,女儿可也有好消息告诉你呢?”布木布泰一如既往地粘着额吉。 “哟,我家布木布泰也有好消息啊!跟额吉说说!” 我忙接口说:“额吉呀,明年还得来一趟呢,妹妹也有了!” “是嘛,是嘛,布木布泰也有了,真是好事啊!要是也生了小阿哥,那就先把备好的这一套给你吧!”额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额吉,你可偏心啊,姐姐刚生了一个,你就给他备了两套,我都已经生了三个了,却还得先借姐姐的一套,不行不行,额吉得重新给我准备一套。” “这孩子,你看看,都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额吉叹了气“小时候看你们两常常跟在额吉身边,为了得到个新鲜的玩意,争着吵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如今终于长大了,嫁了人,都当了额娘,额吉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额吉,女儿就是搞不懂,小时候额吉每次都只做一件衣裳、只带一个玩具,所以才惹得我和姐姐一直争一直抢,没想到长大了,额吉还是给我们姐妹两准备一样……。”妹妹突然止住不说了,尴尬地笑笑,“你看,这是不吗,你只准备了八阿哥的礼物,我们三公主,四公主,七公主的礼物呢?” “多日不见,看来我家两个女儿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姐姐什么都让着妹妹,妹妹还总是不服气,什么都要跟姐姐争呢,呵呵呵”额吉依然笑着拍了拍布木布泰,“你呀,没你姐姐的福气,要不是你一连生了三胎女孩,也轮不到你姐姐进宫来,小时候你什么都争得来,就是那点福气争不过你姐姐!” “额吉说什么呢?妹妹哪会没有福气呢,妹妹今后的福气可多可长着呢!”额吉从小偏爱我,这我是知道的,妹妹没少撒怨气。如今我一举得了男胎,又得皇太极的宠爱,科尔沁一片沸腾,真是随了各自的心愿。 皇太极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在八阿哥满月那日,皇太极放了大赦令。大办宴席,也把科尔沁的一干亲戚也全请来了。这是大清和科尔沁之间最最振奋人心的大喜事。 额娘看过八阿哥,喜不胜收的样子,直夸奖这孩子多漂亮,多有贵像,将来一定是龙中之龙、贵不可及。皇太极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关雎。一大家子人都高兴地围着孩子,竟是未见着他进来。布木布泰甚是眼尖,忙作揖请安,我正要回头,他却已经来到我的身后,“看看到底是做了额娘,心里眼里就只有孩子,把我凉在一边,朕可是要吃醋的,是不是我的小宝贝!”他一边说着一边还逗弄着我怀里的小东西! “科尔沁次妃博礼给皇上请安!”母亲忙施礼。 “次妃快请起,都是一家人,这些礼就免了吧!” “这怎么可以,虽说是一家人,可还是要注重礼节的,兰儿是个粗心的,打小我可没少教训她!”额吉朝我使眼色。 皇太极噗嗤笑了一下,“兰儿的礼朕可是领教过了!”又故意凑过来看我“是不是,兰儿!” “啊?”他这是在为上一次我没有留他而报仇吗?我故作神秘地给他作揖“臣妾想求皇上一事!皇上可不可以收下臣妾一样小礼物?” “是什么?”他好奇地看着我。 我呈给他一个可爱的小铜铃,“臣妾希望皇上今后来时能带上这个。”我边说边把铃儿摇得叮当响,“这样皇上来臣妾这里时,臣妾隔着屋子都会跑出来给皇上行礼的。” “恩,真是个好礼物,这还是兰儿第一次送朕礼物呢,朕收下了!” “我的女儿,你搞什么鬼!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送的什么礼?”额吉惊慌地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嘀咕着。布木布泰站在一旁说话了:“额吉,您就别为姐姐操心了,送个礼物算什么呢?姐姐都能把皇上往殿外赶……” 额吉马上瞪住布木布泰“你给我少说两句,不说憋死你呀?” 第七十二章 好好教育 “科尔沁次妃博礼恳请皇上降罪”额吉突然跪下请罪。我慌忙蹲下想要扶起额吉,“额吉,你这是干什么呀?您又没做错什么!快起来呀。” “你给我跪下!”额吉朝我怒喝。 “额,额吉……”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这个不孝的女儿,额吉从小娇惯了你,在科尔沁你随心所欲,由着自己的性子就算了,没想到你到了宫里还是死性不改,这样违逆,还不快跪下谢罪!”额吉狠狠地数落了我一通,把我拉在了地上。我心里虽不服气,却也只好在额吉面前乖乖地听话。默不作声地听候额吉的发落,或者是面前这位帝王的惩戒。 “都说了,自家人没那么多礼,兰儿打小性子倔,次妃就不要再勉强她了!”眼前的他依然笑容温和,但话中有话,原来他是要在额吉面前告我的状,还装出一副好心肠,让我感激他对我的宽容。 “皇上宽容仁德,这是兰儿的福气。但是作为兰儿的母亲没有好好教育自己的女儿,这是博礼的错,博礼自要好好反省自己。” 皇太极思量片刻,“恩,那么就请次妃在宫里多呆些时日,好好教教这个女儿,让她懂礼节,守规矩!”说完,他的眼神又瞟向我,一幅终于想到法子收拾我的得意表情。 “是,博礼谢皇上隆恩!”额吉说完又狠狠瞪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多惹人讨厌,罪不可赦的样子。皇太极大赦天下,连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的都释放了,我不过就是耍了点小性子,就遭这白眼? “还不快谢恩?”额吉见我没动静,狠狠扯了我一下,“哎呦,我――”我被额吉捏得叫了起来。抬头看见这位平时总是第一时间救我于水火的护花人,居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而且脸上还有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兰儿,谢皇上不救之恩!”天呀,我怎么把心里的话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额吉一幅惊愕不语的表情。 “平身吧”皇太极走了过来,眼神有些怪怪地对着额吉说“次妃博礼就安心在宫里多住些日子,朕觉得要教育好兰儿这个任务可是有些艰巨,那就辛苦你了!”说完转身离开了,留我与额吉面面相对。 “好你个海兰珠,原来你在宫里就这副德性,你想活活把你额吉给气死。”额吉这回可终于是真的生气了。“你欺负皇上的事,我可没少听说。今天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你以为自己很了不得是不是?就你这点小鸡肚肠的心思,你以为额吉不知道?” “额吉,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越听越觉得窝火。“额吉到底知道什么?” “额吉怎么不知道,你那跑出宫的事、为了那哈腾女珠儿跟皇上闹变扭的事、坚持要萨哈廉娶乌雅的事、为了岳托王爷媳妇跟皇后闹僵的事,额吉听得真是如雷贯耳,我女儿还真行啊,还把皇上赶出寝殿?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皇上不把你赶出宫,那已经是对你的恩德,你真以为你多有能耐?” “额吉,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尽帮着别人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他一来就变成这样了。”我鼓着腮帮子,觉得冤死了。 “你少在我面前装蒜,额吉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好好调教你这个疯丫头,你以后在皇上面前给我老实点!晚上皇上要在关雎宫用膳的,你好好给我准备,做的不好额吉可有得是法子教训你!” “喂,额吉,好歹我也是宫里的宸妃娘娘,你,你就这么对我呀?”天哪,我想来想去,这是皇太极和额吉串通好来整我的吧,要不额吉怎么知道皇上要来啊? “你还知道你是娘娘,那你就做点娘娘应该做的事出来!” “唉?额吉,我――” 第七十三章 要去哪里呀 “皇上最爱吃的面食是豆面饽饽。皇上最喜欢的小吃是苦杏仁,皇上最爱吃的小菜是清蒸鲈鱼,皇上最喜欢的汤是四季萝卜。”我一口向额吉报出了皇上的在吃食方面的喜好。 额吉点点头,一幅满意表情:“恩,这还差不多,总算还是个有心的。” 乌雅在一旁唧唧歪歪,“夫人你不知道咱们格格都用心思呢?格格曾经把皇上的所有喜爱的吃食都分门别类的记在册子上。而且格格对美食有好多独创,皇上一直都夸格格呢!”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吧!我看她现在恍恍惚惚,哪在用心?”额吉依然不放心得嘀咕。 “额吉,女儿到底哪里不用心了?”我一脸委屈 “那你说说皇上最爱去的地方是哪里?”额吉不依不饶 “那皇上最爱去的地方自然是关雎宫了,皇上……”乌雅抢着说,被额吉堵了回去“谁让你多嘴?皇上现在在关雎吗?我告诉你皇上刚刚去了宫外。” “哦!”我无力地回答。 “哦什么哦,你不知道皇上去宫外做什么吗?”额吉的问题我真是一个也答不出。 只好反问:“那额吉知道皇上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难道额吉有千里眼跟着皇上不成?”看起来额吉一幅担心的样子。 “那女儿也没有千里眼,让我怎么知道呢?额吉不能为这事怪罪女儿啊。”我更沮丧了。 “怎么不怪你,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跟皇上不够亲热,你不够关心皇上,你不够体贴,不够用心……。”额吉一股脑儿把我所有的罪行都翻出来。 我真想把耳朵塞住,把眼睛闭住。这样我就听不见额吉说什么,也看不见皇帝去了哪儿。这一切都与我无关。“额吉啊,女儿服了你了。我认输,我甘拜下风,女儿我毛病一大堆,要不额吉带我回家吧,我跟你学好了再来!” “你个疯丫头,看我不收拾你!”说完额吉就拿起小时候专门教训我和妹妹的那小棒子气势汹汹地朝我挥来。 “额吉,额吉,你别,女儿知错,下回,下回不敢了,你,别追了,啊――”一个趔趄撞上个人。还被他拉进了怀里。 “皇上!博礼给皇上请安!”额吉立马放下手里的棒子。 我慌忙推开他的怀抱,赶紧行礼:“兰儿,兰儿见过皇上,皇上万岁,皇上吉祥!”再不想被额吉数落我无礼了,我可是吓破胆了。 “呵呵,这回改的可真快啊!次妃管教有功,赏!”说着又笑嘻嘻捡起地上的小棒子,“这东西也管用,次妃不如把它留给朕把!”说着又望向我“原来兰儿怕这个!” 我长长呼出了口气,知道他此时心里一定在笑我。而我却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憋气。 他默默地把我扶起,小声地说:“不管怎么着,这些日子对我上心一些,别枉费了你额吉这份苦心。”他的嘴边挂着不可捉摸的笑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他:“兰儿再不敢了。”他却抓着我的手久未动,我才猛抬头望见他眼里没有了嬉笑,而是默默地注视,猜不出带着何样的心事。 “跟我来!”他拉住我往外走。 “什么?”我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脸诧异的问 “朕说过要给你办到!”他镇定地拉着我一直往宫外走。 “皇上,我们,我们要去哪里呀?”我没看见马车,也没有车辇,更没有侍卫跟着。难道他要带我去私奔吗?海兰珠啊海兰珠,你到底再想什么呢?怪不得额吉会臭骂自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欠揍的嫌疑。皇上怎么可能会私奔呢?他若去私奔,长生天都不干了,太阳和月亮都告老还乡了! “在想什么呢?”一路上他拉着我的手没放下过。 “兰儿在想,太阳和月亮什么时候告老还乡!” “什么?兰儿的想法为什么每次都让人震惊!”他回头看我,不置可否地摇头,“太阳和月亮为什么要告老还乡?” “因为皇上拉着兰儿独自出了宫,兰儿觉得很奇怪。” “那跟太阳和月亮有什么关系?” “皇上是太阳,兰儿是月亮!” “那为什么要告老还乡?” “因为太阳和月亮不能在同时升起,同时落下,所以告老还乡便是他们在一起的办法嘛!” “胡说!总有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你没仔细观察,你抬头看这回不就是。”他手指着天空。 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夕阳未落下,有一半月出现在天边。 “这回你信了吧!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 他拉着我穿过一片林子,眼前突然一片灿烂。身前是一片蓝天,绿林、花海,好美啊。沐浴在或浓或淡的香气中,仿佛置身于梦里。我一步一步地走向这奇幻的梦里,我兴奋地拉着他,跑进了这片花海中,这是真的吗?这是我梦中的情景,我和我所爱的人一起飞翔在蓝天下,花丛间,绿林里。每一朵花儿都是我们爱的见证者,每一片彩霞都向我们祝福、每一棵树都记下了我们相爱的誓言……(第二部完) 第一章 近在咫尺的中原 “兰儿,你最想要什么?”每次和这位君王在一起,他会有意无意地问我这样的问题。而我却总是答非所问,或者无言以答。 “兰儿想跟皇上私奔!”这次的回答好像扯得更远了。 “‘哈哈哈――”他的笑声爽朗,眼神悠远。 我也笑了起来,“皇上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故作好奇地朝他眨眼睛。 “答应!”他毫不费力的回答。 “答应?”我睁大眼睛“你不要盛京?不要大清?不要这近在咫尺的中原了?” “恩!”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把这一切都给你,好不好?” “这个主意不错,难道让我扛着大清的江山和你去私奔吗?”我不怀好意的瞥了他一眼。 “那就让朕来扛吧!” 好吧,我承认自己永远都爬不出他设计的陷阱。我愤愤地站了起来,“扛你的江山去吧,我一个人去私奔!”说完飞跑起来 “那怎么行呢?一个人只能算逃跑,不能算私奔!”他在后面叫喊。 …… 有时候我们一起默默无语地坐在一起。我突然问:“皇上在想什么呢?” “朕在想,若自己不做皇上了,那该做些什么呢?”他若有所思的问 “不做皇上,那可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如果你是个商人,你就得经营铺子,赚钱养活我们全家。如果你是个先生,你就得教书养活我们全家,如果你是个牧人、农民,你就更得早起晚归干活养活我们全家。如果你是个武夫,你还得赚钱养活我们全家。” “我们全家有几个人?”他似乎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们全家有三个,你、我,还有小阿哥!”我板着手指说。 他突然兴奋地跳起来:“你说只要养活三个人?那可简单多了!” “怎么会简单呢?老百姓赚钱很辛苦的!” “经商有四道:智地取胜、择地施财;时践而买,时贵而卖;见端未知,预测生财;薄利多销,无敢居贵!……”只听他娓娓道来,颇有见解。 “那如果你是个先生呢?” “若为先生,首先要博览群书,学无穷尽、心存远志、德才兼备。而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方能教书育人,此乃师德之本也。……。” “那做牧人农民又该如何?” “守着自己的一亩半分地、赶着自己的牛和羊” “怎么样?” “唱着情歌,赶跑狼!”他嘴角的弧线又一次延伸,亮出一个坏坏的笑意。 “这什么跟什么呀!”我笑的嘴也合不拢,“那若是一介武夫呢?” “那就开个武馆!招一干弟子,专门教习射猎、摔跤、马术……” 好了,我算是服了他了,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帝王中的帝王。他是一个唯一让我觉得看不透的人,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每时每刻都展现着不同的一面。 “那皇上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养活全家!”他还是一副志在必胜的神情。 “兰儿听说你为了养家还抢了人家东西!”我肆无忌惮地说。 “谁说的?”他有些懊恼。 “朝鲜世子!” “朝鲜世子?这下他可惨了,居然会跟你透露军事机密?还有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老老实实招供!” “什么军事机密,世人皆知的事也算是军事机密?所以这根本不关朝鲜世子的事。”我嘲讽地笑。 “你是说大家都知道我皇太极是强盗?”他的脸上表情尴尬。 “大家都知道,你要抢的是中原――明朝的领土!” “你不知道,崇祯这二逼,把明朝弄的一塌糊涂,官兵哀声载道,民不聊生。可怜那厢老百姓,我真不知道祖大寿那厮为毛非得守着三海关不可!明朝气数已尽,枯树烂枝一堆。” “听说祖大寿诈降,皇上还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了他!”这厮好像比我海兰珠还更得皇太极的宠,我海兰珠只在皇太极面前诈死了一次。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皇太极。却未得皇太极的报复和杀戮。 “兰儿不是说要征服明朝,就必须要先征服明朝的将帅吗?所以朕觉得这厮迟早是大清的将才,所以就留了他。” “哦!皇上可真够英明!” …… 皇太极根据历次攻锦的经验,决定采取长期围攻的方针。此刻皇太极已经派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贝勒多择统军往围,三月一换。经过这样拉锯似的长期围困,守锦州外城的蒙古贝勒诺木齐等密约降清,济尔哈朗率军攻取了外城。蒙古将士、家属六千二百余人投降,明崇祯帝朱由检大惊。 这样看来皇太极离“养活全家,入住中原的”愿望更近了一步。咫尺而望的中原只离他一步之遥…… 第二章 负重的后宫生活 妹妹已经身怀六甲,我很少往她的宫里走动。后宫各主们都觉得是我的嫉妒心在作怪,一心想邀宠,冷落自己的妹妹。这姐妹情分原来也不过是如此凉薄。实则我的内心有着千头万绪的挣扎,我不愿意见妹妹,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皇太极,是我让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皇室的血统。我不知道皇太极若是知道了,他会作何想?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将是又一次愤怒而血腥的杀戮。所以我宁愿不去看妹妹,我想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他、爱他、弥补他。这是我一直“纠缠”他的原因。 另外,我知道妹妹也极不想见我,因为在这大清朝,只有我知道她的秘密。只有我保守着她的秘密。无论她信与不信我。我都是那个人。那次我们两无意相遇在南苑的梅林。她与我擦肩时说了一句让我思量了好久的话 “姐姐,你当年为何要逃婚呢?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我被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早知我如今那么爱他,又何必当初悔婚逃离?早知自己最终要嫁入后宫,又为何要同意让妹妹代嫁。早知我们姐妹会走到如今这样形同陌路的境地,我们又为何都要成为科尔沁供奉大清的贡品。世人难懂这样的情感:和亲姐妹嫁给同一个丈夫,这样的痛,就像一粒无法开花结果的种子,却欲在身体里爆裂。 若我们两个再这样对持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们两都会被炸得粉碎! “若早知如此,妹妹可还愿意嫁入金国?”我停下和妹妹对望。 “若早知如此,妹妹不会替姐姐代嫁,因为成为姐姐的替身,让我很痛苦!”布木布泰冷冷地望着天空叹息。 “你爱皇上吗?”我很想问妹妹这个问题,想了好久,今天终于问了。 “那姐姐你呢?” “是的,我爱皇上!你会像我爱皇上那样爱他吗?” “姐姐,我比你更爱他!”妹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从我遇见他的那一刻,我便爱上了他。你还记得那年,皇上作为金国的贝勒来我科尔沁支援我们吗?” “是,我记得!”想起那段记忆,仿佛已是上辈子的遥远,却仍是历历在目的惊心! “妹妹早听说大清的这位四贝勒爷文韬武略,更是大金这么多贝勒中的佼佼者。不仅功绩卓著,还精通汉学和蒙语,是大金唯一一位文武双全的贝勒爷。” “你那时年纪还那么小!竟知道得这么多……?” “我从小就比你用心得多。” “是,妹妹可比姐姐强多了!姐姐知道妹妹的能耐!” “只是为何我得不到姐姐这样的爱?我一心一意所爱的人,为什么他不爱我?”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那年林丹汗问我:“我一心一意为了强大蒙古,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背叛我?” “为什么?因为,妹妹,急功近利的事,往往会背道而驰!” “我承认姐姐一直是一个自然单纯地生活的人,姐姐难道觉得这后宫能让姐姐单纯一辈子吗?” 我望着妹妹久久无语。最后挤出了几个字“那妹妹呢?你要的是什么?爱情?权利?” “我都要!姐姐!”布木布泰的安静让我心中不禁长叹。 “你要的是皇太极的爱,还是多尔衮的爱?” “都要!”这一次她有被激怒愤恨。 “妹妹,你知道这不是爱!” “这是报复!”她的眼里射出冷冷的光!转过身踏着石阶而上,步履均匀,身姿摇曳。 “妹妹――”我目送她的背影远去,这个影子在我的心中划开了一道血痕。也许曾几何时,我的在她面前的背影也曾那样伤害过她吗?妹妹再见了!我默默地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第三章 痴情无悔的大清王爷 八阿哥百日庆典上,皇太极兴致很高。特地邀请了各王公大臣们来大政殿前比赛射箭。大政殿的广场上人头展动。皇太极射出了漂亮的一剑。各臣子贝勒无不拍手叫好。此刻岳托在人群中显得异常冷静,甚至有些落寞。我想起我进宫第一年的元旦庆典上,岳托贝勒爷击鼓高唱的情景与今日的王爷相比恍若两人。 皇太极的嘴角依然亮出漂亮的弧线,而他的眼神也落定在岳托身上,“我大清的岳托贝勒爷的骑射可是出了名的,岳托,你来给大家露一手。”皇太极命人把三尺长的乌黑巨弓呈给了岳托。岳托的眼里出现了短暂的惊诧,只一刹那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是无奈的感伤。 “请皇上降罪,岳托久病,恐怕要让皇上失望!”岳托把弓箭双手举起托于手掌,似乎是谢绝皇太极的邀请。 “怎么?岳托贝勒爷是在违抗朕的旨意吗?”皇太极一副漫不经心的责备。 “臣不敢,臣领旨便是!”岳托从地上站起。往既定的射箭位置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抬头,提弓、装箭、拉弦,每一个动作都娴熟、果断。然在拉开弓弦的那一刻,他的手抖得厉害,那支漂亮的青铜翎羽箭竟在靶子前面的空地上飘然而落,如同一只奋然欲飞,却因折损翅羽而跌落的雁儿。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吓不小,这样的举动太伤皇帝的面子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通责备和谩骂!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帮有着同样皇室血缘的兄弟叔侄们,他们群起攻击驳斥岳托这样违逆的行为。并要求皇太极下命赐死岳托。 此刻皇太极静立与场地中间,默默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我不知道他内心究竟有什么样的挣扎,或者他从来也不曾挣扎。情谊、权利、威望、尊严……所有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对这位帝王而言选择只有两种“留”或者“不留”。也许他根本没有认真倾听众人的愤怒;也许他也不曾理会岳托是否真的有难言之隐。他终于笑了,那短暂的“呵呵”声,却说不出的诡异。他扶起请罪的岳托。“今日,朕命岳托贝勒为扬武大将军,帅右路军突破长城防线,袭扰明京畿重地,即刻出征,不得有误。” 这一任命的举动同样让众人大感意外。而如今真正感到吃惊的人恐怕也为数不多,这位帝王的执政处事背离常理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大家还不知道皇太极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而已。 然而我隐约感受的了异样、不祥的气氛。岳托王爷他会遭到何种不测呢?在那条离宫的匝道边,岳托王爷孤身独行,我竟鬼使神差地跟上了他的脚步。我总觉得在这大清的深宫里,有个人与我很像,那就是岳托王爷。他总是毫无掩饰地活着。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热情、他的无奈从来都是那样展露无疑。他会为无辜却定为叛国的德格类辩护,他会为深爱却遭受非议的福晋挡风遮雨。他同样也坚持着自己的使命:为大清江山抛头颅、洒热血。 “请等一等!”我忍不住叫住了眼前这位心事重重的大清王爷。他无声地停了下来,回头凝视。 “王爷!”我无比感伤地望着他,“你真的要出征吗?” “是!”他平静地回答。 “你不能去,嫣儿福晋离不开你,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你忍心离开她?没有你的保护,嫣儿怎么办?”我几乎是在苦苦地哀求他。 “兰儿,你不该管这些事!”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 “不,王爷不能请病告假吗?这次进攻大明是进入明朝内腑,凶险万分,兰儿请求王爷……。”我知道这样的理由是动摇不了岳托的,但是我还是说了,我真的不想失去这样心意相通的朋友。 “兰儿,这是岳托的使命,作为大清的王爷,我的使命就是为大清而战!” “可是你怎么那么傻呢?你为什么连保护自己都不会?”我愤怒地叫着。 “你会吗?”他冷冷地反问。 我承认我也不会,所以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说服他。但是我还是竭力劝阻他,“你为了嫣儿福晋受了一身的伤,我知道这些伤不在你的身上而是在你的心里,你想想嫣儿福晋,你想想你的孩子们,你愿意抛弃他们吗?你真的忍心吗?”我一股脑儿说出了心里的话。 他的脸颊有泪珠滚落,他的心经受着煎熬。大清的利益和自己的私欲、权利和爱情、亲情和友爱,似乎没有一样可以同时兼顾,同时存在自己的生命里。无论让自己抛弃哪一样都是那么痛苦万分。 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抓住。就像我曾经用力地抱住雅如那样。“记得要回来,兰儿会等着王爷回来!” ------题外话------ 在大清王爷中,最喜欢的是岳托,这个大清真正的功臣,曾经力举皇太极登上汗位,曾经功绩卓著,曾经风华绝代,他为了爱情勇于做出牺牲,为了亲情、友情可以据理力争。是一位真正有血有肉,耿直刚毅的女真汉子。然而他的优点也正是职场缺点,他最终的结局是战死在沙场。同年福晋殉葬。这对生死相依的夫妇终于在天堂相遇,也许在那里再也没有谁来打搅他们的安逸。 第四章 慈爱又严厉的皇阿玛 八阿哥快两岁了,能坐能爬。每天“咿咿呀呀,哇啦哇啦”仿佛满世界都是他的欢乐,满世界都是他的烦恼。 皇太极最喜欢下了朝后来关雎宫逗他。他抱起啃着胖手指的小阿哥,亲了一下他的小胖脸“宝贝儿,今天有没有想皇阿玛?” “唔唔――” “恩,知道你在想着皇阿玛,皇阿玛也想你了!” “咯咯……唔――” “你看你都着么大了,还吃手指,一句好好的话也不会说,今天阿玛要教你说话。” “呀呀呀呀――” “我叫你学 吧!‘人之初,性本善’八阿哥听好了‘人之初’快说‘人之初” “嘟嘟嘟!――” “唉,算了,这个好像太难了,朕教你简单点的,你会叫阿玛吗?我是阿玛,皇阿玛,八阿哥叫皇阿玛。” “啊吗吗――” “不对,是皇阿玛!” “麻麻嘛――” “噢,兰儿,你看看八阿哥,他什么都不会说,你说怎么办呀,我要给他请个最好的先生来教他说话认字!”皇太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望着我说。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回了他,“皇上,八阿哥可还是个婴儿,他现在只会哭会笑,只管吃喝拉撒,哪会认字,等他再长大些皇上再教他吧!”我从他手里抱过八阿哥。 “兰儿就会宠着他,朕小的时候三岁就会认字了,五岁能写诗,八岁就帮着府里管着上上下下的事,你看他现在连句话也不会说,朕能不急嘛?” “兰儿可不这么想,皇上是皇上,八阿哥是八阿哥。咱们八阿哥不跟皇阿玛比。”我一边逗着怀里的八阿哥,一边说。 “兰儿,朕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皇太极有些气愤、有些懊恼。 可我根本不想理会他的懊恼。我可不把八阿哥想成什么“龙中之龙”、“贵不可言”这些话全是自己骗自己,八阿哥不过是个孩子,我只求他平安健康,一生快快乐乐。我希望他有一颗真诚待人的心,有勇敢坚强的品质,有开朗健全的人格。像他皇阿玛说的那样“三岁认字,五岁写诗做文章,八岁成为大管家”这种百年难遇的奇才我能遇上一个就够了。 “兰儿,你怎么不理我呢?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皇太极靠过来,话语中带着责备。 “兰儿听到了,皇上这样的才子,也只有孟古太后能教出来,臣妾对孟古太后敬仰已久,只是兰儿自知才疏学浅,皇上就别为难臣妾了!”怀里的八阿哥这回已经酣然入睡,我把他轻轻放在摇篮里,盖上他的小被子。 “兰儿这么说,倒又是朕的不对了。我是希望八阿哥能成才,将来这大清的天下迟早是他的,当然要对他严厉一些,要求高一些了!”皇太极边说边跟了过来。 “皇上,八阿哥才这么小,大清的江山那么重,皇上可不要……”我转过头想回绝他的心意,却被他一把抓住,“兰儿以为朕在开玩笑嘛?朕为何大赦天下,大宴群臣,就是在告诉天下:八阿哥是嫡子,是大清江山的继承者。” “皇上!”我望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有些莫名地慌张。 “立八阿哥,是朕想了很久的事,兰儿,这是朕对你的心意,给你的承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拥住了我。 “可是,皇上,八阿哥还年幼,皇上是不是应该考虑其他几个较大一些的阿哥?” “你别忘了,朕也是老八!朕能行,为什么他不能?” “万一八阿哥没皇上聪明能干,怎么办呢?” “那兰儿就再接再厉,再生一个更能干的,呵呵呵!” 第五章 身体抱恙的宠妃 “皇上就不用再跟兰儿开玩笑了,兰儿现在这身子,哪还能生孩子?”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医诊断我的身子能有身孕,那已经是奇迹。而在怀八阿哥、生八阿哥之后身子早已亏空。能保住命就已经不错了,还能奢望什么再生! “朕一直在四处寻访名医,如今听说在远在蒙古西部的归化城有一隐士医术高明,朕一定会找到他,为兰儿诊治!” “你是说行道长?”我突然想起那个黄教道士。 “也许就是你说的行道长,反正我一定要让兰儿好起来。”他的大手握住了我两只常年冰冷的手,放在嘴边。 “那,兰儿要是不想好起来怎么办呢?” “胡说!怎么能不好起来?”他皱着眉。 “兰儿不想再生孩子了!”我是认真的。 他愣了半饷,“其实朕也不想兰儿太累,你生八阿哥那会儿,可真把我给吓的,就像有把刀插在朕心窝里一样痛!恨不得能替你生!从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有这么艰难的。” “不会吧,皇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孩子,还不知道?”甚是惊讶的我。 “那拉氏生豪格时,朕正与阿玛在宁远征战。叶布舒、常舒出生时朕正在于大臣们商议国事。哲哲生孩子时,朕也去看过,不过哲哲生孩子好像都挺顺利的,生的很快。庄妃生孩子时……。究竟是怎么样的状况……。朕有些记不清了。”他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最终还是挠挠头表示放弃。 “那六公主出生的时候呢?皇上可还记得札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被皇太极专宠过的清雅女子。 “兰儿,真会磨人!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回避了我追问的目光。 “她现在怎么样?过的好不好?兰儿曾经不止一次梦见过她!她跟兰儿说了好些话!” “好,当然好!兰儿就不要去操这份心了!”他依然微笑回答。 可是这札鲁特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我寄去的信件,捎去的东西。从未得到过一丝回应。在这后宫里也许只有我和她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交心的回眸。 “那就好,兰儿可真有些想念她啊!” “朕让她离开后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蕙心纨质、怀瑾握瑜,是个好女人,只是她不适合在宫中生存。朕衡量再三还是让她离开!”此刻皇太极的眼里有着短暂的瞬间的迷离。 原来当年的离开,是皇太极对札鲁特的释放。进宫本不是这个女子的心愿,只是当初为了部落的安定,家族的兴旺才答应嫁入宫廷的吧。只是一入后宫深似海的碾转反侧之后,终于下定了逃亡的决心了吧。只是在眼前这位帝王还有对自己的留有一丝情分的这一刻提出离开的要求吧。这究竟是明智的决断,还是盲目的逃亡,都变得更加凄凉而决绝,因为离别的不只是爱情,还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骨肉亲情。 “皇上,能不能答应兰儿一个要求?”我渴求地望着眼前的他。 “什么?兰儿?” “假若有一天皇上不爱兰儿了,也放兰儿离宫吧!” 第六章 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 皇太极迟疑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那兰儿会不会有一天不爱我了?” 我沉默了,我会不会有一天不爱他了呢?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多么沉痛,多么愚蠢的问题。我突然用力抱住他,“皇上,兰儿答不出来,但至少现在兰儿很爱很爱皇上,不想离开皇上,兰儿不知道人死后还能不能有感情,但是兰儿现在觉得只要活着一天,我就会深爱你一天。” “兰儿,这才是朕的兰儿!”他也用力抱紧我,喃喃地说,“怎么会不爱呢?怎么会离开呢?兰儿你能不能永远像这样用尽全力地抱住我!”他把我的脸搁在胸口。“不管朕去哪里?不管朕在哪里?兰儿要相信你是朕最想抱紧的人!” 誓言到底要说多少遍,才能让人相信那是真的。真爱究竟要经历多少风雨才能去拥抱彩虹?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兰儿相信,兰儿发誓:兰儿对皇上的爱至死不移。山无棱,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说到生死,朕一直有一个愿望,兰儿你知道是什么?”皇太极捧起我的脸,低头望我。 “是什么?” “朕可不希望什么生死与共,朕希望兰儿比朕先死!”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说什么永远永远……。最爱最爱……。这回怎么诅咒我“先死”了 “这可不是诅咒你的话,朕是希望能照顾兰儿一辈子,若朕先死了,兰儿岂不是一个人孤独无依。不希望兰儿一个人在孤独痛苦中死去。” “那我死了,皇上岂不是一个人孤独无依?”我故意挑衅。 “怎么会呢?朕有大清的江山,朕有一大干臣子,朕还有……。” “还有后宫佳丽三千……皇上最赖皮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兰儿失去皇上就非要孤独痛苦,而皇上失去兰儿就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谁说不在乎?正因为知道失去的痛苦,才会这样想的嘛!”他的话终于让我破涕而笑了。谁能承受最爱的人先离开自己呢,想想自己临死之前,能有个人细心的照顾,有那么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也许也是一种幸福。那样的幸福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那兰儿谢谢皇上准许兰儿先死!兰儿叩谢皇上隆恩!现在就赐死兰儿吧,兰儿要死在皇上的怀里!呵呵呵”我故意闭上眼睛,朝他的怀中倒去。 “哎呀,小心点,兰儿,别闹了!” “娘娘你的药!” “啪!叮叮” 这一闹把丫头端来的药也打翻了。 “噢,兰儿,你真是太顽皮了,你是故意不想吃药才这样的吧!”皇太极心疼地看着撒了一地的药渣。 “皇上说的正是,哈那日总是看见宸妃娘娘把药倒在花盆里。”哈那日指着窗台上那盆快靥了的芍药。 “哦,兰儿这是怎么回事?”皇太极朝我努了努嘴。 “兰儿养的这盆芍药,不知道是因为气候的原因,还是水土的原因,总是不见其开花,兰儿想用药来浇它,试试看它能不能长得更好些,如果可以的话,兰儿觉得自己也会有希望康复起来。” “天哪,用药来浇花,还是头一次听说。兰儿爱用什么浇花都好,但总不要拿自己的身子不当一回事。朕有些想念你额娘在的日子了,朕想着是不是再请她来一次,这样朕可省心多了!” 第七章 乌喇纳喇氏的拜访 “乌雅,天都大亮了,八阿哥怎地还没起呢?”我以前总记得八阿哥喜早起每天天不亮就嗯嗯啊啊地吵着要穿衣起床了。 “格格,这几天八阿哥常常闹夜呢?晚上睡不踏实,所以这会儿还睡的香呢!” “哦,昨儿晚上怎么没叫我?” “皇上说格格夜里睡不踏实,总是说梦话来着,让我们晚上不要叫醒你!”乌雅给八阿哥紧了紧被子。 “八阿哥有没有着凉?”我弯下身子摸了摸那小人儿的额头。额头温热适度,再看他甜甜的睡容,才放下了心。 “宸妃娘娘,继妃乌喇纳喇氏求见!”外面有人通报。 “哦,先给继妃斟茶,我马上就来!”我轻轻放下了婴儿床的帐帘,准备出去,小声吩咐乌雅,“八阿哥醒了,来告诉我!” “恩,乌雅知道了!”乌雅福身送我出了婴儿房。 掀开内室门帘,才望见乌喇纳喇氏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臣妾给宸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继妃快请起!”好些日子没有看到那拉氏,容颜倒是未曾改变,就是觉得乌喇纳喇氏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惆怅。 “这次来打搅娘娘,一则是来看望八阿哥,自从满月之喜之后,臣妾可好久没看到八阿哥的小模样了呢……。”乌喇纳喇氏眼睛眯成一条线,话里似乎还藏着没说完的话。 “听说昨儿个,豪格又跟皇上闹变扭了,继妃可是为此事而来?”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娘娘经常在皇上的身边,对皇上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了,娘娘可是觉得皇上真的要惩戒豪格不可吗?”乌喇纳喇氏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了打听皇太极为何生豪格的气。 其实豪格的怒意摆在那儿,谁都看得出来,皇太极没有封自己的额娘为正妃,后又给八阿哥庆生设大宴,大赦天下。世人都看得出,这是传位立太子的意思。豪格心中不满,那也是情理之中。然而豪格的性格太过刚毅,不善隐藏,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常常在皇太极面前居功自傲,豪格把自己的不满发在了同朝共事的大臣和将领们身上。那日他甚至跟睿亲王多尔衮互比战功。让皇太极很没面子。父子两的敌对气氛再次升温。皇太极常说豪格做事太过生硬,能打仗,但有勇少谋。我倒有些喜欢豪格的性格,有不满就要表现出来,虽然他对我大概没什么好感,但是我也并非觉得他十分讨厌。 我好生安慰乌喇纳喇氏。“虎毒不食子,皇上哪会真心责怪豪格大阿哥,毕竟父子连心,皇上常常夸豪格能干,继妃多嘱咐着点大阿哥,不要跟皇上顶嘴,好好跟皇上认个错,别净顾着自己的性子,只求一时痛快。” “娘娘说的正是,唉,都怪我这个额娘不争气,连累了他!”她哀伤地叹了气。 要说在众妃之中,乌喇纳喇氏的个性我也不讨厌,她爱说爱笑,也爱诉苦说烦恼,不是个会隐藏自我,耍阴谋的人。也正是这样无所顾忌的个性,使她在争宠夺位上所暴露的心思也是一览无遗的。皇太极最不喜这样明目张胆耍脾气,争高位的个性。所以在乌喇纳喇氏不顾礼节乘轿进入汗皇宫的轻慢之举后便被皇太极冷落,再没有给她咸鱼翻身的机会。估计豪格也正是遗传了母妃的个性,说的不好听一些,那便是朽木难雕,没有从自己母妃身上吸取教训。 “继妃不必难过,好歹豪格大阿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又是战功累累,成绩显赫,不过母亲对孩子的那份心,我怎会不知道呢,八阿哥这几天闹夜,我也正担心着呢!” “八阿哥闹夜?” “是啊,都连着好几天了,也不知是为什么?” “娘娘,可别怪臣妾多嘴,小孩子闹夜可是撞见了什么?”乌喇纳喇氏小声地凑过来说。“娘娘切不可掉以轻心,臣妾的第二个孩子洛格就是因为闹夜,不久便得了不治之症,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呜呜呜……。”乌喇纳喇氏的哭声甚为凄惨。 “那,那可怎么办呢?”一听说有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心急如麻。 “听宫里的老人说,这得请个有道的高人来给八阿哥看看,或许有用。”乌喇纳喇氏神秘而认真的说。 说道得道高僧,我突然想到了行道长,也回忆起行道长对我说过的话,使我突感震惊。难道我的孩子真的不能在宫中抚养?这样的想法使我感到心惊胆战。 第八章 危在旦夕的八阿哥 这几天八阿哥不禁夜惊、闹夜,连食欲也开始减退。平日里笑颜不再,那样子实在让我揪心。请了好几个太医来查看,都无济于事。孩子又太小不肯好好服药,真是一筹莫展。皇太极一日三探,未见八阿哥有好转的迹象,更是心急如焚。我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得尽快找到行道长,他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孩子。 只是我该如何找到他呢?前几日听皇太极说要找一位名医高人,我想趁此机会赶紧联系到行道长。因此盛京内外张贴告示,寻找名医高人。宫中一时人来人往,那些所谓的“名医”们也走马灯似得在宫中来去匆匆。夜里我抱着哭闹不停的八阿哥,在宫中来回走动。却发现一白影在窗外闪过。 “是谁?”我惊呼。 “哈哈哈,娘娘,贫道未来迟吧!”一个破熟悉的声音。 “是行道长?”我抱着小阿哥,出了殿外。果见一白衣道士立于檐下。“行道长,请你快救救我的小阿哥。他几日来哭闹不止,又不吃不喝,怎么行啊?” “让贫道看看”行道长从我手里抱过小阿哥。给小阿哥喂了一小颗药丸,那药丸在八阿哥哭闹的嘴里渐渐化开,不一会,八阿哥便安静下来,不哭也不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伸出两只胖手指吧嗒吧嗒地吮着吃。我又吃惊又欢喜。想从行道长手里接过八阿哥,却被他阻止。 “宸妃娘娘,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行道长,兰儿记得你说过孩子需在宫外抚养,可是,可是我,我舍不得八阿哥离开,八阿哥是兰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他比兰儿的命还重要,我一天不见他,就思念的紧,兰儿舍不得他啊……。” “难道娘娘想看到八阿哥死在宫里?” “不,不,兰儿不想,兰儿绝不希望八阿哥出事,更不能承受生死分离。” “那就把八阿哥交给贫道吧!”行道长欲抱着八阿哥离去。我立刻上前拦住他,“行道长,不,不要,让我再看一看孩子!” “宸妃娘娘,你与八阿哥的缘分未到尽时,将来一定会重做母子的。贫道让他修行也是为了将来你们可以重逢罢了。” “可是你这样贸然抱走孩子,我,我该怎么向皇上解释呢?” “贫道自然有法子,你就说孩子被盗走。” “这样做势必会激起皇太极的愤怒,他一定会大动干戈,去查找孩子的。”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贫道是想用假死的法子暗度陈仓,可是八阿哥的身体太虚弱了,恐怕这样做地八阿哥不利,所以就只好请宸妃娘娘撒这个慌了。为了八阿哥,宸妃娘娘请保重!”说完那白影便从我身边飘然离去了。留我一人在空旷的夜里,如木偶般怅然呆立。我举起双手,却发现自己两臂无力,怀里空空。“我的孩子,我的八阿哥!”我哭着追出了关雎宫,在夜色中无目的地奔跑着,直到两腿发软,再也没有知觉,直直地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两眼呆如木鸡地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岳和密林。 第九章 无言以对的我 夜黑得无法辨清方向,我在殿外那条青石板路上不知跪了多久。我希望一直这样,直到时间的尽头,直到我从这样的梦里醒来。可是这不是梦,我的孩子,我的八阿哥,他何时才能再回到我的怀里来?他究竟去了哪里?他有没有哭泣?他有没有安睡?他有没有想我这个无法保护他的额娘?他都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就离开了他的阿玛和额娘。他刚刚会呀呀地叫额娘,我却不能在他的身边照顾他。我仿佛看见他向我伸出两只胖手,喃喃地叫着:“额娘,抱,抱” “我的孩子,额娘抱”我朝着空中伸出双手,想拥住他。却发现自己揪住的是一角黑袍。 “兰儿!” 我抬头,透过噙满泪水的眼眶,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皇太极。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许这时候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我无法面对他。于是抬起的头慢慢垂了下来。眼神呆滞。 “兰儿!”他像提拉线木偶一样把我提起,我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感觉自己直往下掉。 “究竟是怎么回事?兰儿,你说话!”他用力抓住我,眼里装着的痛仿佛就要溢出。 我的嘴唇动了几下,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惩罚我吧!我这个没用的额娘,我丢了八阿哥,我丢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想去面对他眼里的疑问,更不想骗他。 “你打算一直这样不言不语吗?你打算一直这样对朕吗?你给朕说话!”他奋力地摇着我。 我打算永远不要说话吗?我打算变成聋子哑巴吗?我打算挖个洞钻进去吗?我能长个翅膀变成鸟飞走吗? 我终于抬头望向他,“兰儿对不起皇上!对不起!”说完,我真希望自己马上消失在他眼前。因为我不能再面对他接下来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也不想看见他伤心失落的样子。 “朕不要听什么对不起!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关雎宫上上下下已经乱作一团,兰儿,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八阿哥到底在哪里?” “请皇上恕兰儿没办法解释,兰儿把八阿哥弄丢了,兰儿……” “是谁?到底是谁?”皇太极控制不住怒火。“兰儿,你以为不说,朕就找不出来?” “皇上,别找了,是兰儿把八阿哥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兰儿,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藏在哪吧!这些天宫里人来人往,朕有些疏忽了,来人。” “皇上!”一队侍卫排列整齐,左右待命 “给朕好好地查,一个一个查,翻遍整个盛京也要把八阿哥找出来。” “是,皇上!”侍卫匆匆离去。 皇太极心痛万分地又踱了回来:“兰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能跟我说,你就从来也不相信我吗?你放走我喜爱的鸟也就算了。八阿哥可是我们的孩子。难道你要……” “皇上,兰儿让八阿哥离开是为了救他,兰儿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可是兰儿没有办法,只能让他离开。” “那你总应该让我这个阿玛知道孩子现在在哪里吧!”他仿佛在恳求我。 “八阿哥被一高人带走了,他会在宫外把孩子养大,至于那个人,兰儿不能告诉皇上,请皇上责罚臣妾。” “兰儿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位高人?” “因为他救过兰儿!” “他是谁?” “兰儿说了不便说!” “朕会把他找出来!”他留下坚定的语气,甩袖离开了。 第十章 不想见的高人 自从八阿哥离奇失踪后,宫里的气氛异样紧张。皇太极是个个性坚韧、行动力极强的主。他把所有曾进宫为八阿哥诊治的那些名医都排查了一遍,甚至把他们的世代族谱都查问了个彻底。他把宫内宫外曾经接触过八阿,的侍者、奶妈、丫头都细细盘问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他却不再问我,他似乎是在故意制造出这样的气氛,让我感到窒息的压抑。 然而他还是依然来关雎宫看望我,他依然像以前一样关心我的吃住衣行。他注视我的目光,让我觉得更加内疚和难堪。 “兰儿,你把我的八阿哥弄丢了,你得赔我!”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赌气?我都无法回答他。 “我想让你见个人,兰儿能答应我吗?”他的语气异常平静。 “什么人?我必须要去见他吗?” “当然,我希望你去见他,为了早日使兰儿康复起来,我已经找他好久了!”他的话听起来很认真,也很诚恳。可是他说的人,难道是…… “皇上说的是……” “当年曾经为兰儿瞧过病,开过良方的行道长。” “什么?皇上怎么找到了他?”我亦是惊讶万分,甚至感到恐惧。难道皇太极已经知道八阿哥的下落了?难道他是来问罪于行道长? “兰儿,你怎么了?你好像很紧张?”他皱着眉,似疑惑。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行道长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皇上居然能找到这样的高人,兰儿觉得,觉得很惊讶!”我不是个说谎高手,因此这样违心的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很可笑。 他默默地沉思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肯定了我的回答。 “既然找到了,兰儿就跟朕去见一见这位高人吧!”皇太极缓缓地站起来,欲拉我。我突然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他在哪里?”因为在我的脑海里,那位行道长被关进了大狱,或者夹如了刑房。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没有办法去拉住他伸向我的手。 他怔住了,看我并不想跟他走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怎么?兰儿是害怕见他,还是不愿和朕一起去见他?” 这种心理战术,让我感到越来越难于支持,越来越恐惧。“兰儿谁也不想见,我不要去见任何人!”我突然退缩,我背过身想逃离,放弃了和他的对持。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把我提起来,“兰儿你到底想干什么?朕是不是太容忍你了,你居然这样违逆朕对你的好意。这一次朕不会任你耍性子!”说完他连拖带抱地把我拽了出去。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都要跳出来了,更忘了害怕和哭泣。他从没有用这样强硬的态度对待过我。我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失去他了,我感到心被撕裂的痛。 “格格!格格!”是乌雅追出来的声音。我瞪大了眼睛看到乌雅流满泪的脸,朝我摇着头,狠狠哭泣。 “快逃吧,乌雅。不要……。”这使我想起另一场景,那是几年前那个追寻马头琴声的夜晚,“杜度”把我抢走,乌雅也是这样的哭泣。 身体被打横抱起塞进马车里,接着我的脸被捧起。“海兰珠,为什么朕不能让自己更讨厌你一点,你究竟有哪点好,你从来只为别人考虑,你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你就不能为朕考虑一下?但是即使是这样,为什么我依然恨不起来,朕没法对你狠心!” 接着我的唇被他恨恨地夺去,仿佛要被吸干! 第十一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马车颠簸着,好像出了城外。这是要去哪里?我心里有太多疑问。可是我连问的勇气都没有。我害怕他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下去一样。唉,为什么我要爱上一位帝王呢?他的一怒一喜都牵动着整个天下。有人因为他的喜,而得到释放逃生,有人因为他的怒而丢了性命。伴君如伴虎,即使也常常感动于猛虎嗅蔷薇的细腻,但是谁又能知道这只虎下一秒会不会伸出他的利爪尖牙把一切碾得粉碎。 沉默其实很无奈,就像第一次与他乘马车时,身边的他就是令我有着那样强烈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是不是来自于一种叫做“权利”的东西。我默默地望着他侧脸坚毅的线条,那个行走在“权利祭坛”上的人依然不言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突然马车嘎然停下。从车窗往外看,这里不是什么刑场,也不是什么公堂,这里还很美,是城外的一片野地。有河静静地流过,有越冬的鸟咕咕地叫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脑袋里想了好多预设的情景,好像都不是。这时皇太极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到了,兰儿下车吧!” 我定了定神,看着他。 “怎么,难道还要朕抱下来吗?兰儿不要老是用生疑的眼神望朕,让人觉得不安!”他伸手拉我下车。 我终于安下心来,握紧了他的手。“这是哪里?” “这里是盛京外城临近八关,行道长喜世外野地,不喜宫中束缚,所以就约在此地了!”皇太极边说边把我拉近空地上一白顶帐篷。 难道行道长就在此帐篷之中?进了帐篷,果见一白衣道长,见我们进来,躬身行礼。我的心突突跳,竟忘了还礼。皇太极却以礼相待,并示意行道长安坐。他非常客气地向行道长讲述此行的缘由——是为了医治妻子的病。 那行道长目光和善,他静静地望了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这位,可是科尔沁的美玉格格?贫道可并未看错吧!” “正是正是!听说道长曾在十多年以前为兰儿医治过,还请道长尽心!”皇太极显得谦逊而温和。 “贫道听说这位美玉格格,嫁给了大清的皇帝,这……。难道尊驾便是……。”行道长像是很意外的样子。难道那位行道长并不知道皇太极的身份吗?这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此时我才发现皇太极身上并未着皇袍,他只穿了一件贵族旗服。 “冒昧打搅行道长,朕多有抱歉!”皇太极诚恳地向行道长致意。 “哦,是贫道冒犯失礼了,请皇上恕罪!”行道长欲再次向皇太极行礼,被阻拦。 “道长不必多礼,快请起!” 这会儿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那里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谁在做戏?做戏给谁看呢?他们这是初次见面?还是相逢偶遇?那行道长看起来好像一别十多年后就未见过我一样。皇太极也不是装出来的客气啊? “贫道看皇妃面容焕发,神色有异,且目中有抑郁之气,此乃生子产后之兆,皇妃是不是已经生下皇子?” “道长说的正是!只是宸妃产后身子一直不能复原,不知如何是好” “恩,待贫道未皇妃诊脉,不知方便可否?” “那就劳烦道长了!” 我对这位行道长实在怀疑,却又不好说什么,待行道长为我诊脉开方之时,我有意向他问话:“多年不见,行道长何日到的盛京?” “因贵人相求,贫道今日辰时到的盛京郊外,却还未曾进入城内!” “听说行道长云游四海,还喜养兔子!” “娘娘真是顽真可爱,贫道虽喜这些小精灵,只是贫道自由来去,无处驻足,恐养不活他们!” “什么?道长居然养不活?道长是在开玩笑吧!” “宸妃娘娘此意为何?难道宸妃娘娘喜欢这些小宠物?”行道长顿了顿又说:“应该是小皇子也喜爱这些小精灵,宸妃娘娘才养的吧!” “小皇子?他……。” “只是小皇子年岁尚幼,不易接触这些小牲畜,娘娘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我越听越糊涂,心里一团乱麻。 “娘娘的病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那是少女时期留下的祸根,且娘娘是否曾服过一副药,里面加了大量的千年人参,千年人参药性甚强,在体内滞留,才至产后血漰,体虚者更难于恢复。此药娘娘要定时服用,能保娘娘五年之内无碍,只是要彻底根治,需要找到那个曾经给娘娘服药之人。贫道就此告辞了!”行道长施礼告退。留下我一脸诧异,这个行道长是在跟我开玩笑嘛?不是,不是,直觉告诉我,不是,不对,完全不对!此道长非彼道长。那个抱走我孩子的行道长不是他!这个结论,让我无力面对,眼前漆黑一团,终于不能支持,而跌倒。 第十二章 千钧一发的时刻 “兰儿别担心,朕一定会给你治好这个病的!不管是五年,十年,五十年,朕都要兰儿好好的,开心的活着。要相信朕的话好吗?”皇太极的话在我耳边一边一边的说着。 原来他是以为我在担心自己的病,而实则我是在担心我的八阿哥,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那个假冒行道长的人是谁呢?他为何要这么做呢?能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预谋,他是――九王爷朱由善。他的易容术,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想到这里我更按耐不住,我要去找他。 回到宫中,我急匆匆地进了永福宫。苏麻见到我总会带上惊慌的表情,仿佛我一来永福宫就准没好事。她匆匆地去通报,不一会布木布泰便挺着大肚子来迎接我。 我也迎了上去:“好久没有来看妹妹了,知道妹妹如今大着肚子,不方便出门,今日特给妹妹带了些宫外的吃食,想着妹妹可能爱吃!” “姐姐想得可真周到,妹妹谢谢姐姐了!苏麻快把东西拿进去吧!”说着拉了我的手进了殿内。 “妹妹,姐姐想求你一件事,如今姐姐的小阿哥不知去向,姐姐一人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姐姐如今再不能生育,皇上迟早会嫌弃我,我真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想到这些,姐姐的心里就特别难过,还不如趁早离开宫里,去过些自由的日子。姐姐知道妹妹一定有法子,你可知道九王爷如今在哪里?想着他对我的心意,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吧!” “姐姐可终于念起他的好了,姐姐别担心,九王爷一定会来帮姐姐离开这里的。”妹妹压低嗓音小声地说着。 我知道妹妹一直跟这位王爷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才把想离宫的消息传递给了她,我想妹妹是第一个希望我离开后宫,不要做他的绊脚石的,所以她一定会竭力说服王爷带我出宫。 果不其然,在妹妹的精心策划下,我又见到了那位神秘、变化多端的九王爷。他的脚步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我的寝房时,我正卸下头上的坠饰准备歇下。然而我在镜中看见了他走进的身影。 我木然停住,眼中盯着镜中一身夜行衣的他。他的眸子里射来的光总让人觉得诧异。 “珠儿妹妹,我带你离开!”他的手轻轻捧住我的肩,使我感到颤栗。 “我的孩子!我的八阿哥他在哪里?”我转过身,望着他,乞求他“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还是知道了!”他轻轻叹了气。“你不是要跟我离开的,你是来问我要八阿哥的!是嘛?” “快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我会告诉你,不过你现在立刻马上跟我离开这里!”九王爷拉过我的手。 而我手中藏着的匕首横过自己的颈间,逼迫他:“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珠儿妹妹――”他焦急的声音 “当――”手中匕首被打落的声音。一条黑影越过窗前。 我恍然,原来这里不禁有九王爷,还有埋伏。这埋伏是对付谁? “珠儿,快走,不一会皇太极就要来了!” “什么?” “你知道你妹妹的伎俩,她是不会放过这种揭露你的机会的!”九王爷的眼里掠过轻蔑的神情。 妹妹?九王爷?埋伏?我一下清醒了。这又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谋。只是这一次妹妹捉的是我,九王爷捕的是皇太极。 外面一阵请安之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听起来是如此惊心动魄! 第十三章 生死决断 听到窗外有嗖嗖黑影流动的声音,我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转身拼命往外跑,我几乎能听到背后暗器在风里呼啸而来的声音,我看到皇太极的金龙黑袍在风中“扑扑”作响。他见我飞奔过来时伸出双臂欲接住我。我感到背后一阵冰冷的撞击,使我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去,如一阵飓风扑向眼前的人,耳边、身上尽是箭声呼啸。我的脸直接撞向了皇太极的胸膛,那一刻我看见了他愤怒、恐惧的睁大眼。我感到了他的手想尽力护住我的身体。在我和他一起倒下的时刻,我看见了布木布泰惊诧恐惧的身影从关雎宫的大门外窜出。 “刺客,有刺客……”在惊慌杂乱的呼叫中,几条黑影翻过了殿墙,夺命而逃。 我的意识仍然清醒,出奇的清醒,仿佛比任何一刻都更清楚自己以及周围的状况。我发现布木布泰从门口消失了,我知道她一定是去掩护夜幕中那些逃离的身影,因为她不能让这件事情牵涉到她。我看到皇太极盯着满手的鲜血,痛苦地、失去理智的呐喊:“兰儿!兰儿!”我断定他没有受伤,他把我抱得很紧很紧,他那样疯狂的呼唤,我很想回答他,可是我却发不出声音来。我努力了几次,我想说:“皇上,你没事吧!”可是我只发出了几个连不起来的音节。我感到有冰冷的雨水冲洗着我的脸颊,抬头却发现有朦胧的月在云中穿梭。我也看到在黑暗的深处,有一双痛苦而冰冷的眼。那是九王爷,他依然没有离去。他不会想到这样疯狂的报复,得来的却是无法预料的结局。是我把他引来的,那就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吧,幸好所有人都无事,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觉得自己像掉进冰窟里一样冷,越来越冷。 我向身边这个怀抱卷了卷自己的身体,然后我被抱起,我看到他的紧张地在吩咐周围的人。我看到皇太极凑近我的脸,我看到他的唇在动,在跟我说着什么,他的眼里泪光四溅,他的声音在颤抖,“兰儿,坚强的和我在一起,别让我孤独!”我很想对他说:“别哭,兰儿答应不让你孤单!”我努力睁眼看着他,想伸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珠。 “把她交给我,箭上有毒!”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一个身影倔强地站立。 他是一直没有离开的九王爷。皇太极慢慢立起,转身,站定。时间在这一刻停住,我看着这两个被复仇和痛苦包围的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像两只狭路相逢的猛兽那样怒火中烧、却在对决前的一刻互相试探,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是杀戮决斗之前惨烈的咆哮或是毫无预兆直面而来的撕咬! “刺客,快把刺客抓起来!”皇太极身边的李公公,扯着嘶哑的嗓子喊。 左右的侍卫一齐持刀逼近。九王爷手脚灵活地避开了刀剑,双手夺下了侍卫手中的刀,扔了出去,“皇太极,你这个王八蛋,你的兰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还不快做决断!” 皇太极的一只手紧握住身上的佩剑,右手拔出了剑。但是手中的剑却没有指向对方,那剑刃被握在了手里,一股鲜红的液体从剑上直流下来。左右众人见了,无不惊吓的目瞪口呆,齐齐跪地乞求皇上放下剑刃。皇太极终于扔下了手中的剑。“让他带兰儿走!” 第十四章 痛苦的分离 皇太极一声令下,左右皆散开。众人都沉默无语,皇太极伫立一侧,如铁铸铜像一般,只有那青筋暴露的手臂紧握,仿佛要捏碎什么。九王爷从皇太极的身侧掠过,静静走向我,他靠近我,弯腰伸手欲把我抱起。这一刻我惊诧地把眼神移向皇太极,难道他就这样看着我被另一个男人抱走吗?如果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我宁愿此刻就下地狱。我望着他的侧脸,几乎在同时抽搐了一下。眼泪从我的眼眶滚落,而他的鼻梁下、嘴角边一股暗色的血液滴落下来。合着手上的伤口滴答成一片狰狞的鲜红。我想对他说:“皇上,不要。不要为我难过,不要让我离开……。”我的嘴唇上下动了两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望着他,望着他躲避我的视线的侧脸,我好想问他:“皇上,难道你,难道你真的不要兰儿了吗?” 而我在被抱起的那一刻望见了九王爷的一双失落痛苦的眼,我好想问他说:“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结局吗?如果真是这样,你的心为何要痛呢?如果这种痛能让人清醒,就放下心中的恨,手中的刀。否则那些被割碎的记忆和爱恋只能让人更痛,更疯狂。” 雨夜的月光、风静叶落、整个皇宫似乎都止住了呼吸。除了九王爷的脚步,而这样的脚步也是无声的。这样的静,这样的静让我觉得我将被带离这个世界,我已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也不知自己此刻身上可怖的伤口,还有从嘴角溢出的污血有多么狰狞。我只盯着那轮朦胧的圆月,就像看见了八阿哥的脸,我好想再见一见我的八阿哥,我好想念他对我笑的样子,他咧着嘴,流着哈喇子,叫我额娘、额娘,拍着手叫我抱。 “珠儿,珠儿,你要忍着,我会带你去见孩子,他一直在叫你,你不要放弃,很快就会到了,我会救你!”此刻他把我抱上了马车。车夫大声吆喝,策马疾驰。 我使劲抓住他的手,“我的孩子,我要……。”我用眼光乞求他。他把我拥紧了,满脸都是泪。 “别用劲,不要哭,很快,很快就到了……。”他又拉开帘子大叫:“虎子,快,再快一点,九针堂,通知他们解药,马上”听到外面一阵奇特的哨子声。仿佛有无数黑影在流动。马车停了下来,我被抱离了马车,我看到眼前有一灯火阑珊的宅子,我感到周围有错落有序的守卫。然而我的眼睛开始模糊,我也开始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摇晃。感觉有人紧紧抓住我不放。感觉有人撕扯我的衣衫,感觉有东西灌入我的喉咙。感觉背后疯狂被撕裂的疼痛,让我浑身发抖。我叫不出,哭不出,我想那就是那种叫做“死”的感觉。我就要死了,只是不是说好要死在他温暖的怀抱吗?这样的在异地而死我一点也不喜欢。快抱住我吧,我不要这么痛,这么冷。不要放开我,不要…… 第十五章 哑口无言的处境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从冰冷慢慢温热,从温热逐渐感到燥热,一股股热流在我全身上下流动。这是天堂还是地狱呢?睁开眼那一刹那,我发现周围一片雾气腾腾。仿佛置身于天上的云雾之间。可四周有滴水的声音,这也不是云雾里,这里是水池,一想到水池我才真正发慌,第一,我不喜欢水,在水里我总是觉得不踏实。第二,水池让我想起在清河泉时的情境,不由的脸红心跳。可是接下来让我真正感到受不了的事是――我全身不着片缕,而且我看到了九王爷俊逸的脸向我靠近,不是靠近,而是分明就我眼前。 我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瞪大眼睛、再闭上眼睛,我希望再次睁开时能换个地方,换个情境。不,我不想再睁开了,因为我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是药泉,用上百种名贵药物浸泡,能祛除你身上的余毒。” 长生天一定是个最恶毒的家伙,我再也不信他的了,他根本就是把我和我的感情当玩具耍。我虽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疗伤,但是生死由不得我自己。这会儿把自己当根木头吧,当死鱼算了。不过我想好了,等我真死的时候,我一定不忘要找长生天算账,他把我这一生搞的乱七八糟,爱也不能爱,恨也无从恨。所以我只能骂天了。 “放轻松些,别想太多了,好好歇会吧!”他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谁想太多了,我没事就不能恨恨天、怨怨地?省得他老不长眼,也许他年纪真的是一大把了,老糊涂了也说不定。 “我知道你醒了,珠儿?”他的脸凑到我的面前贴住我的脸。不,我没醒,我干嘛要醒呢,跳过这一段就不行吗?不要醒,不要醒,我摇着头心里默念。 “醒了就是醒了,怎么能不要醒呢,若是你不醒,本王就一辈子和你泡在这里,这泉水能使人不腐!” 哦,算了,不腐也泡烂了。这是什么天理。为什么我总会无意中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怪不得乌雅常常发现我一个人时会出现自言自语的情景。我还不相信。 “可是我就是不想醒,我不要醒来,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我想怒吼,我想痛哭,可是我发现我居然喊不出声音来,我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我呆住了,我的声音呢?我刚刚不是还自言自语了吗?我这才感到我的喉咙里有灼烧的感觉。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以后就是个哑巴!好吧,我承认做哑巴不是我希望的事情,但是我以后可以不用再回答任何问题,谁问我都不理。 九王爷接下来把我转向他,面对我毫无遮拦的身体和哑口无言的愤怒,“真的醒了,醒了就好,不管你是哭的还是笑的,不管你能不能、愿不愿跟我说话,只要你能醒来,什么都好!” 好什么好,当初我爱上了你,却又不能爱。如今我爱上了他,却要这样和你在一起。这一点都不好,爱情是个倒霉鬼。它总是把人生搞的乱七八糟。可是我们为什么还对它深信不疑呢? “珠儿,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但是我希望你能更爱我一些,因为我不会放开你!”他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我能感受到他胸膛内一阵剧烈的跳动,但是他的身体再没动。 第十六章 边关锦州城 狡兔三穴,不知道这位九王爷究竟有多少府邸和宅子。比起世外庄园,这里就比较肃穆庄严,守卫严禁。这里是大明的疆土——锦州城,离盛京约四百里。皇太极几次试图围困锦州,攻破三海关,皆未成功。 此宅在表面是一个大商股的府邸,实则是明朝在边关设立的一个秘密政治机构。我在这里已有数余天,隐约感到府内戒备森严、且来往的皆是一些朝中大臣和边关将领。只要能睁开眼,我是不会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动的,我从房间里雕刻精美的窗子往外看到了这一切。 这会儿九王爷又送走了一位边关将领、其一副武将打扮、从他那身上的铠甲、所带的兵器可以看出这位将领的地位绝对是统领都督以上。锦州都督?那就应该是那位曾经向皇太极诈降的祖大寿。九王爷与这位大将足足商谈了大半夜功夫,这会儿天色渐亮。那位将领姗姗出了府邸大门 “给九爷请安!”外面有侍卫的声音。这会儿九王爷送走那位将领后,又折回府内,来到我的內寝。 他进来这会儿,我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偷眼望了他一下。我看到他的脸上有疲倦之色。看来边关又告急,才使得那位将领连夜赶来商议对策。这些天来,这位明朝的王爷,他既要照顾我的伤势,又要与将领们共议对敌之策,显然他有些累了。 他默默地走到我的床边坐下,伸手握了一下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又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好一会也没有动。我偷偷睁眼再看一下,他居然靠着床睡着了。我看到他的手里拿着一银色令牌,这令牌应该是军营或者府邸的出入证。我轻轻从被子里伸出了一手,想从他手里把令牌拿来一看。 没想到他另一手把我的手一把抓住,“别对这东西好奇,这里是边关,战争随时随地就会到来!” 我说不了话,只能瞪大了眼望着他,他把令牌藏进了胸口,站起。似乎准备离去。我突然拉住了他膝下的衣袍。“孩子!孩子——”我用极沙哑的声音重复着这两个很不清楚的音节。 “你放心吧,孩子送去了安全的地方,他很好,在江南玉佛寺!我托了最信得过的人照顾孩子。” “江南玉佛寺?”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我的眼泪忍不住又爬满了脸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我要见他!”我说不了一个字,但是我仍然不放手。而我的背上一阵揪心的疼痛。我松开了手,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珠儿,先不要担心孩子好吗?养好了伤才能见到孩子,别折磨自己了!快好好躺下吧!” 变哑使我异常苦恼,我说不了话,提不出要求、问不出原因、表达不了自己,这样的处境让我感到内心有疯狂的想大喊的念头。 我不能用语言来反抗,因为受伤也不能用肢体来反抗,所以只能用意念来反抗,用情绪来反抗,如今也只能是用哭鼻子抹眼泪来表达心中的不满了。再或者是不吃药、不用膳,拒绝一切。看到这一切,这位王爷叹息地说:“珠儿,你知道命有多珍贵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死于灾荒,颗粒无收、连年灾情,使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身。如今又逢战乱,锦州城又被围困,皇太极的兵马就在城下,你若不爱惜自己,难道你想看到我为你痛苦?还是希望那位大清的皇帝因为你而在锦州大开杀戒呢?” 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的愿望不过是想和我的孩子亲亲热热在一起,想和我的家人甜甜蜜蜜过日子。这个乱世,似乎非要让所有人都不安宁才肯罢休。 生死不由人,我也不想死,想想百姓们的痛苦,再想想自己的又算得了什么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我现在除了爱吃饭,把自己的伤养好,把自己养的肥肥壮壮,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出去,因为我要去江南,我要去看我的孩子! 第十七章 把他忘了 从內寝到室外大约有二十步,內寝帘外有侍女四位,轮流值夜。门外有侍卫六名白天黑夜交替守卫。侍女们都很恭谦,从不与我正面冲突,哪怕我违抗他们主人的命令执意闯出寝殿外,她们都不会当面阻拦我,而是尾随我而走。从不跟丢。门外的侍卫从不出手挡住我的去路,而是立刻去禀报王爷,告知我的去向。 从殿门口到府邸大门口有二十丈余,其中要经过一个宽阔的长廊。那里每隔五丈有一对士兵守卫,日夜交替轮换。靠近大门有专人守门,从不随意打开,必须要有出入令才能进出。看来这里比军营还要戒备森严。在看看四周高墙围得密不透风,几乎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已经在府邸转了好几圈了。也看不出什么地方可以钻出去。我终于泄下气来,想要出去,除非在地底下挖个洞。猛一抬头望见对面亭台上的九王爷,正居高临下朝我这边望。那亭台倒是个好地方,只要往那上面一站,府内的一切景物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我愣愣地望了一会,扭头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府内实在是空乏无味,除了走三步看见一个侍卫,走六步看见一个岗哨,走九步看见有人在高处监视,再没什么好玩的事物了。 但至少有一样让我觉得安心,这里没有后宫的争斗。也不需要防范谁送来毒药、谁在暗里告密。而且府里的人几乎也从不跟我说话,因为我一进府内,就已经是个哑巴。中毒和受伤虽然未夺去我的性命,但是却夺走了我的声音。我那张从不饶人的嘴,似乎是受到了“报应”。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在纸上乱涂乱画便是我消磨时间的方法。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皆茫茫不见!”这日我在丛山叠嶂的水墨画下写上了“长恨歌”中的诗句。我反复看着自己的字迹,回想着一幕幕的往事在心头跌宕起伏。 突然画纸被一阵风卷走,我跟着便追了出去。未料那画卷被一人拾起,九王爷出现在门口,他悄无声息地捡起画纸打开,我欲从他手里夺过画纸,双手却被他束缚。我使劲甩了手,想把双手从他手里解脱出来。他根本不理睬我的抓狂,兀自把纸上的诗句念了出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皆茫茫不见!”他的眼光抓住了我。 “珠儿,你知道吗?有一种痛不是上天堂、下黄泉去寻找而找不到,而是他就在你的眼前,却看不清,抓不住!” 我夺了他手里的画纸,并不想理他所说的话。我写这两句话是因为感到自己常常在寻找,寻找真爱、寻找真理、寻找方向,可是总也是找不出个头绪来,我的人生总是由不得自己。也想过既来之,则安之。只是身不由己,心更不由己,所以就很难安之了。 “把他忘了好吗?”他抓住我的肩。 我恍惚中,想起了皇太极在新婚之夜与我所说的话。“兰儿,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时辰之后把他忘了。” 把他忘了!把他忘了!忘记是一种好办法,可是却是一种最难、最痛苦的办法,如果可以忘记,我多么希望还回到十六岁的科尔沁、回到草原,但是这可能吗?正因为时光不能倒流,记忆却是永存,才使得忘记太难太难。 我回答不了他,我只能望着他,默默地摇头。 “好吧,我知道你忘不了他。那你能不能再把我记起来,能不能再爱我?” 我依然回答不了他,自顾低下了头。 “难道这样也不行吗?”他的眼里有悲伤、有愤怒、有失落、有固执。 “珠儿,那你说该怎么办呢?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想如果你有了本王的孩子,就不会再离开了吧!” 他说什么?有孩子?他的孩子?我诧异地望着他,仿佛没有听明白他的话。我看到他眼里有逼人的光。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不可能,我吃惊地摇头,往后退,他却步步紧逼。 我被逼到屋内墙角,无路可去。这样不行,这样退缩没有用,我虽不能说,但也不可以不反抗。我突然用极其嘶哑的声音朝他喊叫! 第十八章 试着去喜欢 “啊――” “嘭――” 内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丫头模样的姑娘闯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些碟子和茶器。看到我和九王爷,突然慌了手脚。 “九、九爷也,也在啊,奴、奴婢在外面听到了姑娘的喊声,以、以为出了什么事,奴,奴婢告退,告退……”这姑娘长得一张圆脸,薄唇小嘴,看着颇脸熟。她退出去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我一眼,好像我们曾经见过面似的。我也断定我见过她,但不是在九王爷的府上。 “珠儿,是你让端的茶点吗?”九王爷有些疑惑地问我。 我也被弄糊涂了,我让端了茶点吗?好像记不起来。然而我从刚才那女孩的眼神里感到她并无恶意,而且她还及时救了我。于是我朝九王爷点了点头。 “她可来的真是时候。”九王爷看了看桌上的点心,端起来闻了闻。“珠儿爱吃这些糯米团子吗?”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我以为珠儿只喜欢奶茶和米糕。” 其实我不爱吃糯米团子,所以这当然不是我点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这个丫头为何会送来这些东西。 九王爷把我从墙角扶了起来,“你饿了吗?那就快吃吧!”他把糯米团子端到我面前。就算真的饿了,刚刚那情形也被吓回去了。更何况我根本不饿,而且我也不喜欢吃这些。我望着他,一动不动。 “你不吃,那我可吃了!”他拿起一个放在嘴里。一连吃了三个,盘子里剩下最后一个。我依然没有动,他捡起最后一个,放到我的面前。“珠儿,你真的不吃吗?”我接过那团子,放进了嘴里,那东西甜得真呛。 “你果然还是不喜欢团子,珠儿,我说的没错吧!” 我不想跟他聊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更何况我现在也没法跟他聊天。 “但是,就像你刚才那样,试着去喜欢,不就行了!?”他拍了拍我的背,“有些东西不能断定一辈子都喜欢,或者一辈子都不喜欢,你说对吗?随遇而安,不妨试试这个好办法。”他郑重地说完后离开了。 我感到疲惫极了。什么团子、米糕、一辈子喜欢,一辈子不喜欢。还有什么无所不用其极的留住我的手段。这个人究竟是谁?我是否真正认识过他?在科尔沁草原时,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在大清的后宫里,我怎么就认不出他来,至今我仍然觉得他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说不上陌生还是熟悉。反正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草原情哥哥的那份温和、纯良的感觉。他的身上四处都散发着危险、邪恶的气息。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刻总让我感到惴惴不安。他固执地告诉我,不会放开我。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他居然真的把我带出了皇宫。他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让我觉得颤栗而害怕。 幸而这些日子他在府内呆的时间不多。看来边关的形式不是很乐观,要守住锦州,还得沉住气,准备打持久战。而我面前总是出现皇太极骑上绝影在战场上的身影。我现在能搞清楚的是,看到九王爷忙碌军中,我便能猜测皇太极率军得胜。看到九王爷清闲悠哉,那一定是清军受到挫败。这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仇敌。无时无刻都在算计着致对方以死地! 第十九章 王府里的隐形人 在府内我安静惯了。在别人的眼里我几乎是一个只会眨巴眼睛的布娃娃似得,不吵不闹,也不会麻烦打搅他人。府里原本那些每日跟着我的丫头、侍卫们也开始松懈起来。我每日都会准时早起,按时用膳,然后去各处闲逛一番,有时站在府内那个至高的亭台向远处望上一会儿。因为现在不能唱,所以连抚琴都懒得很,有时便在屋内画上半天的画,画我心中向往的碧海蓝天。 这会儿屋外的两个丫头哈欠连连地站着,我从来不管她们,也不招呼她们,更不差遣她们。所有的事都安第一天来府内时按部就班。所以她们也有些安奈不住的无聊加无趣。也可能她们都把我当成隐形人了。在她们看来哑巴大概跟聋子也差不多是一回事了。于是我听到两个丫头门帘外窃窃私语。 一个个子高瘦的丫头显得极无聊和无奈地说对旁边个子偏小瘦脸的丫头说:“你说九爷为什么带回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哑巴回来?” 那瘦脸丫头忙捂了嘴,倾着身子说:“我听说,这个姑娘是从金蛮子那里救来的,来的时候中了箭,一身的伤。” “那你说咱们九爷为什么要救她呢?她究竟是什么人啊?”高个子丫头更好奇了。 “不知道啊,听说是从金贼那里带来的人质!” “怪不得王爷要我们时刻看着她,不过这府内戒备这么森严,这个姑娘又聋又哑,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我看就是给她插上翅膀恐怕也难飞出去!”高个丫头很有见解。 “可是,我觉得这姑娘恐怕不只是人质这么简单,我总觉得咱们九爷对她不一样。有几次我看到咱们王爷,半夜回府时,却没回房就寝,而是来这里看姑娘有没有入睡,还给姑娘盖被子,在床边站了好久才离开。”瘦脸丫头似乎很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可难说,咱九爷救回来的姑娘又不只有她一个,你可记得那个醇儿,听说也是遭了难,被王爷救的。现在被安排在府内做厨子,那姑娘会做团子,九爷爱吃她做的点心。”高个子丫头显然不太相信瘦脸丫头的话。 “你说的就是,就是上次那个误闯內寝的丫头醇儿?”瘦脸丫头回忆着,“我想起来了,那姑娘本来不负责这里的膳食,那天怎么会往这边闯?真是奇怪!” “这可有什么奇怪的,咱么府内偷偷喜欢九爷的丫头还少吗?找着法子跟九爷接近呗!咱九爷那身段,那才情、那风度,谁看了不喜欢,要是他能那样望我一眼,我死都心满意足了!”高个子丫头越说越来劲。 “美你的吧!我看九爷死都不会看你一眼!”瘦脸丫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笑一下同伴的机会。 “嘿,你这小妮子,就会挖苦我,我还曾经看到你悄悄缝了香包放在九爷的枕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高个丫头毫不示弱,搞得瘦脸丫头满脸通红的争论:“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给九爷缝香包呢?那是我给九爷铺床时不小心落下的!”瘦脸丫头急了。 “嘿嘿,没做你脸红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高个丫头显然掌握了瘦脸丫头的心思。 “你、你你……”瘦脸丫头词穷语尽,急的想辩解,却又越辩解越吃亏,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有本事你也像醇儿一样,直接把门推开,或者叠被子时干脆钻到王爷的被窝里去!” “啪!”我的笔从手里掉落。我的长生天啊,她们真以为这里没人了吗? 第二十章 邪恶的王爷 我忙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笔,不料那沾满墨汁的笔咕噜噜滚进了一个红木大柜子底下。我把手伸进去一阵摸索。手指触碰到一光滑冰凉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惊得不知所以,这是一个玉勺,这个玉勺就是当初在多罗郡王府失踪的那个玉勺。此时外面两个高、瘦脸的丫头听到声音、看到我四处寻找的身影,也匆匆跑了进来。 “姑娘落了什么东西了吗?” “姑娘在找什么呢?” 我愣在那里像是未听到他们说话那样。 “唉!到底是个聋子,啥也听不到!”两个丫头无可奈何地退出了房。 原来谋杀多罗郡王萨哈廉的阴谋,他也参与了。他确实无所不用其极,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些欺骗我的事情。我到底还要不要相信他? 这一生好像一直是在欺骗、阴谋、争夺中度过。身边的人都越来越让人看不透、摸不着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我常常想要回到原来那个最纯净原始的世界里,可是好像再也回不去了。这个世上到底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这种孤独和恐慌日日夜夜包围着我,使我日夜难安!白日里我害怕听到各种各样的传闻,黑夜里我害怕遇见梦境中的幽灵。胆战惊心的日子无头无序,永无止境。 所以白天我想躲进无人的角落里,夜晚我害怕入梦。那些风吹细雨的沙沙声,那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些远处山林传来的惊嚎声,听起来都像是夜的魔抓向我暗暗伸过来。 无法言语的世界,使我的听觉更加灵敏,使我的想象力更加丰富,有时常常处在幻听幻视的境况中。有时我觉得自己走进了画纸中,眼前是科尔沁高远的天空,飞驰的骏马和牛羊。有时我听到额吉喊我叫我的声音。有时候我看到哥哥吴克善带着我和妹妹去看那达慕的情景。我要回家,好想好想回到一个没有阴谋,没有爱恨,没有报复,什么也没有的平静的世界里去啊。 无声的来去使我像幽灵一样在府内四处游晃。那日我看到那个身形彪悍的武将祖大寿又来了。他和九王爷从下面的石阶欲往亭台上走去。我忙闪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藏。却无意中听到他两的谈话。 “九爷,边关这几天又被围困了,将士们守了三天三夜,甚是辛苦啊!城中粮草不多了,再这样守下去恐怕……唉!” “我已派人密切监视皇太极的动向,都督且不可心急,不能动摇军心!” “九爷说的是,只是末将听说九爷府上捉了个人质,且听说是个女子,末将有一个逼退清军之策,不知九爷可否同意?” “请都督直言!” “末将听说这个女子是清朝皇帝之宠妃,若把那女子吊于城头,让皇太极暂且退兵,也好缓和我城中艰难的状况。” “都督的计策不妨为良计,只是本王要稍作考虑才能答复你!” “哦,还请王爷见谅,实在是情况紧急,实无他法……” 他们两一边谈论一边个从我身边的大石头旁走过。良计?实无他法?看来我又派上用常了。把我吊在城门,逼皇太极退兵?真可谓兵不厌诈,无毒不丈夫。看来我海兰珠到底不过是笼中之鸟,在这混沌的天空下,难逃命运的绑架。 突然身后有一人向我靠近,我与尖叫出生,嘴被捂住。我的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女子的脸。 “宸妃娘娘别出声,我是醇儿!” 我诧异地望着她,她对我的身份这样清楚,莫非她来自清庭。 “娘娘,你可还记得我,那年我家王爷被害,是娘娘救了我们姐妹!”我突然记起来了,她是多罗郡王府上的丫头醇儿。 “这里不方便说话,半个时辰之后,娘娘就装作吃坏肚子,到后院茅厕,醇儿在那里等你!” 第二十一章 做我的王妃吧 “珠儿最近胃口可好!”九王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回九爷的话,姑娘这些日子都吃得不多,所以所以奴婢们就,就给姑娘少做一些菜,免得姑娘吃不了,全吐掉!”瘦脸丫头越说声音越轻。而九王爷的眼神却落在我的餐桌上。 “珠儿就吃这么少吗?这样什么时候身子能好起来?”他是在怪罪我吃得少,还是在怪罪丫头们做的少? “把做好的肉馅团子端上来!”他边说边盯着我瞧。 又是团子,我真心不喜欢团子,还肉的?我突然放下手中的竹筷。我最怕别人逼我吃东西。 “怎么不吃了珠儿,这些都不对口味吗?”他坐到我的身边。 恐怕吃完了这顿,是要送我上路,去城门了吧!想好好款待我一下,让我老老实实做的他人质?再说些感天动地的话,什么为救城中的黎民百姓,为了军中将士们的安危!我海兰珠再也不相信一个把我当玩偶一样欺骗捉弄的人。 “珠儿,我真的很抱歉!”他握住我的手。 哦,我的长生天啊!他还真是来……。 “你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你这样不言不语的,总让我好担心的。以前你遇上不开心的事会对着我哭,可是现在的你连哭也不会了,更不会来找我,我的珠儿长大了,美得让人心醉,冷得让人心碎!”他的手抚过我鬓边的发丝,我依然低头不语。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咔嚓声,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的手用力碾碎了一盏茶杯。他要干嘛?正疑惑中,却看到他突然松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我有点开始怀疑你的听力也出了问题,还好,你还能听见我的话对吗,珠儿?” 我的眼神移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你听好了,有一件事情,我想挣得你的同意!”他攥住我的肩把我转向他,“做我的王妃吧,珠儿!” 我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差一点把桌子上的碗筷打翻在地上。这会儿他要是说“跟我去城门吧”我还能有心里准备,可是他说做他的王妃,我完全没有心里准备。这不可能,我已经是大清的宸妃,怎么还能做明朝王妃? 我这样的反应大概也吓到他了,他也迅速站了起来,我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对着他,我的意思很明确,不要过来,别碰我。不然我就会杀了他或者自尽。他站在原地不动。 “难道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你还要去做他的宸妃娘娘吗?你不知道你是怎么离开那个宫殿的吗?你是被我从那里抱出来的。那个皇帝看见了、侍卫们看见了、后宫里的妃子们、丫头们,所有那个宫殿里的人都知道了,知道有一个男人把你从他们那个皇帝身边带走了,你还回得去吗?”他在提醒我现在的境况。“你若不做我的王妃,你还要坚持做他的宸妃,那你的命运就是被吊在城头上作为人质示众。珠儿,你清楚现在的状况吗?” 我突然觉得心口剧烈得疼痛。不管我做不做宸妃,不管我吊不吊在城头上,我都不接受这个提议。 “珠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别再倔强了。好好听我的话,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别伤害自己!” 我不会同意放下的,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九爷,肉馅团子来了,啊——砰——”高个丫头突然摔倒地上,团子撒了一地。我跟着一阵惊呼,九王爷瞬间夺了我手里的碎瓷片,把我束缚在怀中。我毫无理智地挣扎着,他却把我却连拖带抱把我拽到內寝。我的双手被压制,身体也动弹不了。只能绝望的哭泣和呐喊,像是要把自己撕裂。反正就是要命一条,要想让我屈服于他,不可能!他当他的王爷,我做我的人质,咱们两不相欠。我宁愿被吊在城头上,也不愿意为了苟活给他做王妃。 第二十二章 生存之道 他突然放开了我,“我就这么令你讨厌吗?可是为什么当初你为了我不愿意嫁给他?如今你却为了他不愿接受我?这是为什么?”他一手猛地砸向墙壁。 “世事捉弄人,因为我们都变了,我还是当初草原上自由自在、纯净如露珠的格格吗?你还是坚强、善良如草原雄鹰的塔林夫哥哥吗?这一切不都变了吗?如果你知道要做到必须放开一个人,再重新爱上另一个人是一件多么难、多么难的事,你还会再来怪我吗?”我握住了他击墙受伤的手。默默地为他抱住了伤口。 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王爷,带我去城门吧!不要改变我的身份,我依然是你的人质。 他看了纸上的字,眼里的光变得更冷,“珠儿,你非要这样逼我吗?你非要这样残酷吗?你是想用这样方法来报复我吗?没错,我是骗了你,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骗走了你的孩子,我布置了陷阱让你往下跳。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你带离那个宫殿。可是你以为我只想把你占为己有吗?不是的,因为我没有看到你在那里得到幸福,你就像只羔羊跳进了虎穴,你知道巴特玛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她是怎么被排进林丹汗的八大福晋之中的?你知道在她的手上有两条血淋淋的性命。娜木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机关算尽,能想出抛弃自己的丈夫,投奔丈夫的敌人,这样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知道你的哲哲姑姑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应该也知道你的妹妹,布木布泰,如今的庄妃娘娘,她心里打得什么样的小九九。还有你懂宫里的所有人吗?豪格的生母纳喇氏,她那天来你殿内做了什么?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主意?你没有一丝心机,你总是以德报怨,这样的你怎么在皇太极的后宫生存?你连最简单的后宫生存之道都不懂,你如何坐得住宸妃娘娘这个位置!” “没错,我不懂什么后宫生存之道,但是如果必须要用残害别人来得到幸福,那这样的‘幸福’不是我要的,而用欺骗达到目的,我也是不能接受的。”我奋力在纸上写着。 “好吧,即使你不做我的王妃,我也是不会让你做我的人质。我的珠儿是世上最傻最美好的姑娘,我真羡慕那个在你心里的人,他能这样完整地拥有过你,但是我不能让你再回到他身边,因为他的爱不能保护你周全,却能把你毁灭!珠儿你懂吗?” “我懂,如果这是长生天给我的宿命,那我并无怨言” “可是现在你的宿命掌握在我的手里,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所以我必须让你活着,今晚府里会张罗婚事,你必须做我的王妃,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名义上!” 九王爷说完,吩咐门口的丫头:“细心照顾她,别出任何差错,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本王的王妃,你们听清楚了吗?有什么不当,小心你们的脑袋!” 第二十三章 逃出王府 临近傍晚,府里忙碌着张灯结彩。我独自在內寝徘徊,听到外面有一熟悉的声音。 “九王爷让奴婢给新王妃送团子来!”是醇儿。 “噢,先放着吧。”外面的丫头应声。 “那就赶紧请王妃趁热吃了吧,感情凉了就不好了!”听到醇儿放碗瓢的声音,我走了出来。“王妃请慢用,奴婢这就告退!”醇儿含笑欲退。 “等等——”我欲叫住了醇儿,但是喉咙干涩只发出一阵沉闷单音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无奈和困惑。 “哦,王妃是想问着团子是什么馅儿吧!这是奴婢新研制的馅儿,王妃一定要亲自尝一尝,才能分辨得出来!”说完退了下去。 我从醇儿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待门口的丫头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时,我轻轻扶起了桌上的碗,果然那碗底下放了一张便条。 “若要离开,速到后院。” 我把纸团捏碎在手心,匆匆吞下了团子。突然捂着肚子嗷嗷直叫。门口的瘦脸丫头紧张地跑了过来 “姑娘,哦,不,王妃你怎么了!” “王妃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高个丫头也紧张起来。 我忙在纸上写“快去请大夫来!” 高个丫头连忙应声:“我马上去,马上就去。”又嘱咐瘦脸丫头:“你在这看着,我马上就来!”说完拔腿出了门。 瘦脸丫头急的团团转:“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莫,莫不是,醇儿,这,这个害人精,一定是她嫉妒王妃,在团子里下了毒,这,这该怎么办呢?” 我连忙写:“我肚子不舒服,要去后院茅厕”一边捂着肚子,出了门。 “唉!王妃,王妃,你等等我,哎呀……。”瘦脸丫头也追了出来。我虽然甩了高个丫头,但是没法把她甩了。只能先往前跑。突然后面听到“啊——”地大叫,只见那瘦脸丫头,仰面朝天摔了个大跟头,这回看来摔得不轻,捂着腿呜呜地哭。 终于跑进了后院,那里深幽僻静,远远看见一小木屋,便钻了进去。果然见着了醇儿。 “娘娘莫慌,那丫头追不过来,是皇上让醇儿来这里的,自从我家王爷不幸离世后,皇上发现九王爷的暗器,所以让奴婢来王府打探消息。娘娘曾经救过我和敏儿姐姐,我知道娘娘并不想在这里当王妃,醇儿有法子让娘娘离开。”说着,醇儿扒开墙角一草堆,里面竟有一个通道,“那是醇儿在王府的这些日子挖出的一条通向边关外的通道,娘娘可以从这通道离开这里,去找皇上!”说完醇儿又望了望我:“娘娘别误会,这条通道,醇儿是为了以防万一而挖的,若有一天在王府被发现,或遭遇不测时能用得到。” 我抓住醇儿的手,欲拉他一起走。醇儿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娘娘从这里出去后必须要穿上这个,边关内外到处是流浪的贫民,娘娘若是穿得这身明朝贵妇的服饰太招摇,且容易被流民所攻击。记住,皇上的驻兵营帐就在城门往西十里,娘娘务必去找到皇上!” 此刻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醇儿忙推我进了通道里。“娘娘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完便朝外奔了出去。 那通道又黑又暗,且只能容一人向前爬,我害怕孤身一人停留在一个封闭的狭小的空间,便不顾一切奋力地往前爬,希望能赶快出来。过了不久终于摸到一把湿润的草根,再往前有若隐若现的光,终于我推开草堆,出了洞口。此时天空暗云流动,夕阳已落。但出洞口的那一刹那,我依然兴奋地感觉到光明的到来。 这里是一片荒地,还好有一片低矮树林的遮掩,使我不曾一下子暴露自己,我忙换上醇儿给我的旧衣。开始辨别位置,寻找方向。 第二十四章 暴走江南 此地大概是两城交界之处,无人管辖。因此显得十分荒凉,且有部分流浪的贫民从这里经过,而我此刻这身打扮,基本也和他们差不多,路过的人群除了投来一撇无奈的眼神,便是各走各的路。 一辆披红挂绿的小马车,在路上迎面奔来。在这荒原中显得格外扎眼。我愣愣地望着这辆马车从身边经过,突然“嘎吱”停了下来。一个怪异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哎呀,二牛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驾车得悠着点,你瞧瞧这到处的乱石岗子。哎呀,我的心肝宝贝是不是又踩到什么锐器,受伤了!”一个穿着奇形怪状衣衫,扯着尖锐的嗓门的人,用手卷着身上彩色的袍子从马车上下来,忙不迭地去查看那匹银色小马,“我的白娘子哦,我的心肝儿,你怎么不跑了呢?” “哎呀,我说主子,你不是说,看到有流民的地方要停下来,看看是不是有人需要帮助的,所以我让白娘子停下来了呀!”那二牛子朝那尖嗓门哇哇叫的主子嚷嚷。 “二牛子你说什么?这里哪有什么要帮助的流民啊?”“尖嗓门”四处寻找。那二牛子瞅了瞅我,“主子,你转过身来看,不就在这里嘛!” 那尖嗓门这才慢悠悠地转过了他肥胖臃肿的身子,朝我看了过来。差点把我吓得以为白天遇见艳鬼了。我的长生天啊,那究竟是男是女啊。满脸的浓妆艳抹,小眼睛咕噜噜地转。那张嘴大的跟鮸鱼一样,被抹得鲜红欲滴,像是吃了人血似的。 “哦哟哟,你说的是这个小姑娘吗?哦哟哟,真是可怜啊!” 看来这眼睛小就是看不清,谁是小姑娘?我正打算离开,突然那尖嗓门又叫了起来:“姑娘,你几岁了?叫啥名儿?” 我瞪了那吃血的“尖嗓门”一眼,摇摇头。 “哦哟,真是可怜啊,连自己的名字和年纪都不知道,唉,这年头,到处兵荒马乱的!二牛子,快把马车里的吃食拿出来一些给这个可怜的姑娘,一定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怪作孽地!” “好叻!”二牛子说着从马车里掏出几个白面馒头塞到我的手里。这年头,还真有救世主呢!这什么人?真的是长生天派到下界的救灾救难地活菩萨?可是这长相也太吓人了。长生天就不能派个长得好一点的神仙下凡,也不至于会吓到小孩子!不过人也不可貌相嘛,以貌取人那也是不对的。我正思索和反省着,却听到那“尖嗓门”嗤嗤地笑出了声,“吃吧,吃吧,别担心,这可是上好的白面馒头,没有毒,也没有药,呵呵!”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我忙把白面馒头塞回二牛子的手里。点头示意感谢,欲转身离开。却被一只带满戒指的肥胖手拉住。“哎呀,姑娘,感情是老身看走眼了,你这姑娘衣衫褴褛、不声不响、饿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咋就不接受奴家的好意呢?你这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丫头,还是火焰山里跑出来的人精啊?这人要想活着不吃饱哪行呀?二牛子,感情这姑娘不喜欢白面馒头,你把桂花糕拿出来吧!” “是,主子”那二牛子意图再钻进马车,我一手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又躬身又点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唉,算了,这丫头看来不需要咱的帮助,老身我最欣赏这样的丫头,不食嗟来之食,有气度有风骨。要是咱们醉风楼也有这样的角儿,一定会红遍江南的!” 我不知这个嗜血尖嗓门说的是什么,但是最后两个字却听得清清楚楚,“江南?”这么说他们是从江南而来?我眨着眼睛巴巴儿地望着那尖嗓门,此刻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丑的跟鬼似的,相反我觉得他是那个带我找到八阿哥的大神仙。 “唉,这孩子样貌不错,神韵颇佳,就是不会说话,这不会说倒也不要紧,我最讨厌那些长舌妇,鸭嘴女。不过得必须要会写诗作画、弹琴习舞,才能是个好材料。姑娘你可愿意跟老身去江南享福,再也不要在这荒郊野地挨饿受冻。” 我忙在地上找了一根断树枝写了三个字“玉佛寺”那怪脸大神突然兴奋地大笑:“嘿嘿,你还认字,这就好这就好,怪不得我怎么觉得姑娘就是不一样。看来这以前是个官宦家的女儿,如今却落魄成这样。”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又写“江南玉佛寺在哪?带我去可以吗?” “哦,玉佛寺?这可不是个好地方,哪有我们醉风楼有意思呢,那是尼姑庵,离咱醉风楼有三里地左右,若是姑娘有意要去烧香求愿,方便的很!” 第二十五章 三月江南 如果我不曾目睹过草原的辽阔粗狂,就不会明白江南的细致婉约。这里的一草一树,都像是用最纤细的紫毫笔在羊脂画卷上描出的一般。那是谁精心临摹出的画卷?我想莫不是一个心思细腻,拥有梦幻般才情的羸弱女子,便是一个才思敏捷、温婉如玉般的男子。 没错这里是三月江南,桃红柳绿、清溪流水、连阳光都似乎带着羞涩穿过树枝洒向青石板,在青石板上忽隐忽现地跳跃着。那桥边的红妆女子与湖边丽影镶嵌成一道绝佳的风景。 “到了到了,二牛子快快快,咱们到家了!”如今我真有些羡慕那“尖嗓门”的大嗓门,每次当他用那尖声尖利的嗓子大叫时,我却只能默默聆听。听着听着,反倒觉得越来越熟稔了。这是到哪儿了?到家?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醉风楼? 抬眼一看前面还真有一幢楼。那楼也跟这小马车一样披红挂绿,更是有一群美艳的女子,在楼台欢呼嬉笑 “妈妈,妈妈回来了,快去看看!” “妈妈这趟走亲戚可走了大半个月,她要再不回来,这醉风楼都要被人抬走了呢!” “妈妈,你可回来了!圆圆、圆圆姐姐,她,她不好啦!”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女孩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嚷嚷。 “尖嗓门”一听,一脸不快,未来得及打点行李,便骂骂咧咧直冲进大堂。“这是哪来的小子,敢来惹我家圆圆,老娘不在,怎容得你们胡来的,有胆的跟老娘来较量较量,岂有此理!” “妈妈,妈妈,你要为圆圆做主啊!”一个红衣女子跪在那个尖嗓子妈妈面前,哭成个泪人。这不是刚刚立在河边那个身影吗?此刻从人群中走来一衣冠富贵的中年人:“原来是醉风楼的搂住‘醉花妈妈’回来了,下官这厢有礼了!”这男子显得彬彬有礼,不像是哪里跑出来的强抢民女的盗匪、花痴男什么的! “哟,这不是田大人嘛!听说田大人一向洁身自好,这什么风把田大人您给吹来了!”原来这尖嗓门叫做醉花妈妈。醉花妈妈边说边擤了擤鼻子,似乎闻什么异样的味道。“田大人,醉风楼托您的洪福和照应,就您的面子咱哪能不给呢!只是圆圆那是卖艺不卖身,田大人就不要勉强我们家圆圆,这好姑娘我们醉风楼多得是,妈妈我给你好好挑几个可好?” “我说妈妈,咱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我田某哪会有这样的心思。”说着凑近醉花妈妈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那翠花妈妈立马长大嘴巴惊得不知所以。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又扶起地上的红衣女子伤心地哭起来“圆圆啊,这,这事妈妈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妈妈觉得这也未必是件坏事嘛!这这可是一般女子攀都攀不上的大喜事啊!”醉花妈妈好言相劝,威逼利诱,好的坏的说了一大堆,那叫圆圆的红衣姑娘,干脆拔出利剑一柄“今日,今日妈妈要不给圆圆做主,圆圆今日就向大家告个别吧!”说着欲拔剑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我实在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哪家老爷公子看上了圆圆姑娘,在逼婚呢!人命关天,我立马冲过去,称她不备夺走了她手里的短剑。这一刻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 “这,这是哪里来的姑娘?” “不是咱们醉风楼的吧!” “妹妹,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圆圆宁死也不会去宫里!” 宫里?这是哪个宫里?哦,终于明白了,她说的宫里一定是明朝的宫殿了,宁死也不去,莫不是,被那崇祯皇帝看重了?难道这明朝的皇帝也爱逛青楼。这会儿我也明白了,醉花妈妈说的醉风楼便是青楼。 我扶起眼前那个泪光盈盈,风华绝代的女子。握住她的手,便在她手心里,画出一字“逃”那女子惊讶地望着我,充满感激地点点头。 第二十六章 醉风楼之劫 “妹妹,跟我来!”那叫圆圆的红衣女子,牵着我往楼上奔去。我茫然无措地瞪大眼睛,跟着她,她的手温软如玉,她的脚步轻盈如浮莲。还有我很想跟她解释一下我不是妹妹,只是眼前已到了她的闺房。我第一次看见江南小姐的闺房,真是美得如进了梦境一般。那珠帘帷帐,那琴瑟画卷、那铜镜朱钗,到处是妖娆的红,闪耀的金。 “妹妹,这里没有人会来!你快跟我说说咋么个逃法?”圆圆把我按在一张雕花圆凳上,认真地望着我。 怎么个逃法?长生天呀,我当时是为了劝解她,才急中生智出了个主意,希望能让她有生存的希望。可是怎么逃,我真没想好。 圆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哦,你,你不会说话?写,写……。”说着拿来纸和笔摊开,又把笔放到我的手里。我沉思了一会终于写下了一行字。 “圆圆妹妹:切不可轻生,我也是从宫里逃出来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宫里逃出来?你也是被那个狗皇帝弄进宫里的?名字,你的名字,快写……。” “阿兰!” “阿兰,阿兰姑娘,我叫陈圆圆,从小失去了父母,是醉花妈妈收留了我,把我养大,虽说这里是青楼,但是翠花妈妈一直待我很好,从不勉强我,只叫我习舞,吟诗,作画。很多姑娘和我一样的命运也都来这里投奔妈妈。醉花妈妈虽说有时候对我们严厉一些,可心肠好,从不强迫姑娘接客,卖艺卖身都是自主自愿。你也来投奔妈妈,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只是如今,如今那田大人,为了贿赂崇祯帝,要将我选如宫中,这可怎么办呢?” “你见过崇祯皇帝吗?”我在纸上写。 圆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 没有?看来这明朝的官员更会替主子考虑,乱拍马屁。这都什么时候了,边疆战争不断,中原起义军霍乱不断。这明朝的官员不去为君主考虑这些要紧的事,却还想着法子给主子找乐子,那崇祯皇帝能乐得起来吗? “圆圆妹妹,勿伤心,咱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一定会有法子让崇祯皇帝放你出来的!” 圆圆看了我写下的字,心生感激,泪花滚滚:“姐姐,真的有法子!” 我点了点头。 次日,那田大人又来了醉风楼,说是要接圆圆姑娘,醉花妈妈拦了好几回也没拦住,眼看那田大人带着家丁气势汹汹欲冲上楼。圆圆紧紧抓住了我,“姐姐,我害怕,怎么办?”我和圆圆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望着楼下这一切。此时那田戚畹小眼睛滴溜溜往我们这里瞄,又对着旁边劝解的醉花妈妈说:“我说醉花妈妈,那圆圆身旁地姑娘是谁啊,怎么看起来眼熟呢?” 醉花妈妈朝楼上望了过来:“这,这,这不是昨天我新带来的哑巴姑娘嘛!哦哟,这换了行头,稍作打扮,跟我们家圆圆一样的美人胚子嘛!哦哟,我的老天爷,这下我们醉风楼可有救了。” “把两个姑娘都给我带走!”那姓田的一挥衣袖,家丁们便疯狂地往楼上冲。 “什么?给我住手!”醉花妈妈终于愤怒了:“田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存心让老娘不做生意了是不是?老娘我忍你好多久了,今天谁也别想带走楼上那两位姑娘。要想上楼,得从老娘的身上踩过去!”醉花妈妈两手撑腰,气势汹汹地招来醉风楼的一大群打手。 第二十七章 冷面雕像 “醉花妈妈,醉花妈妈,使不得使不得啊!”眼看着两方怒目相视,正准备大打出手,本来围观的姑娘们都出来劝解:“醉花妈妈,您可还记得上次咱们跟那个江南盐商贾公子出手之后,便招来横祸,让我们醉花楼停业的事,这,这万一再闹起来,我们醉花楼还能再做生意嘛!妈妈千万使不得呀!”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妈妈可不能在闯祸了!” “听说田大人是宫里的皇亲国戚啊,不好惹的!” “万一打起来,我们准要吃亏的!” “说的是,说的是!” 醉花妈妈在众人的劝解下万般无奈地摇头:“咱们圆圆啊!是我从小带大的,歌舞诗词样样精通,又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姑娘,我实在是舍不得她啊!”说着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把在场地每个人都惹得红了眼睛,抹起泪来。圆圆更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倒劝起了醉花妈妈:“妈妈勿要为圆圆操心,圆圆此去宫里也是享福去了,若圆圆还能再见到妈妈一定报答妈妈的养育之恩,圆圆不孝,这就向妈妈告别。”说着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出了门。 “我说,还有那个姑娘,也一起带走!”那姓田的家伙催促着身边的家丁欲把我带走。 “田大人,这姑娘不行,她是个哑巴,你知道嘛?不会说话,什么也不会,要是被皇帝看见了一定会生气的!”醉花妈妈跑来直拦住。 “谁说哑巴不行,咱们皇上最喜安静,不会说话,就不会乱搅舌根。好歹是个美人,安静点也不招人嫌!带走。” “唉,田大人,田大人你等等……”背后醉花妈妈又哭又喊“好歹我千里迢迢把她带回来,这怎么一眨眼就没了,这什么世道啊……呜呜呜……” 我和圆圆都被带进了一辆黄盖尖顶的大马车里。马车行至几日后,便拐进了一个墙角的边门,从那小门往里看,亭台楼阁,宫墙蜿蜒,想必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紫禁城了吧。圆圆抬起了头:“姐姐,我们真还能从这里出来?”说着不安地朝四处张望。 谁知道呢!但是凭我的经验,只要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我摸出贴身所藏的一包药物,还可以假死回生! 很快马车在一宫檐下停住。侍卫们引我们下了马车。这是一个四合院,整个院落布置得错落有致,说不上特别的华丽,但是十分严谨。周围的仆人,侍从神情冷漠,谨慎地各自做着各自的差事。 “田大人,近来您可辛苦啊!”一位儒臣打扮的官员走来想田戚畹打招呼。 “哪里!哪里!杨大人整日在皇上身边,那才是日理万机,辛苦辛苦啊!”田戚畹立刻作揖打着哈哈。“皇上最近――可好啊?” “唉――!”那姓杨的大人摇着头叹气,“这皇上的心思啊,真叫人捉摸不透哦!” “杨,杨大人,这,这是从何说起啊!你给瞅瞅,这是下官特意从江南给皇上带来的美人,这可是下官经过千挑万选,百里挑一,哦不,千里难找的上等美人啊!这,这皇上怎么说啊!” “怎么说?皇上正在前殿为李自成数次大难不死,后往河南聚众发展之事在恼火呢!你还是等等吧,等等吧!”说着正欲走,又被姓田的拉住,“杨大人,听说你劝解皇上与清军议和之事怎么样了?” “唉!”又是一阵叹息,“你知道皇上的性情,还有那卢象升,非要逼着皇上跟清军决一死战。皇上是怕损了自己的面子,这事恐怕还不好说呢!这年头,只有你,你田大人还能替皇上张罗这等子事,我杨某真是佩服,佩服你田大人!”说着直鞠躬作揖告退。 “杨大人,杨大人,你先别走啊,杨……”这姓田的这下有些骑虎难下地在四合院里来回踱着步子。 一位太监模样的宫人往这边走来:“杨大人,皇上请杨大人进谏!” “哦,公公,皇上有空见我了?” “皇上刚刚下了朝,说有请杨大人!”说着引这姓田的出了四合院。 我与圆圆对视了一下,感到脚底有一股冷气直往上冒。 不一会儿,那位公公又折了回来:“皇上请两位姑娘进谏。” “是,公公!”我们两一同作揖,随着公公进了大殿。 还未见到什么人,便听到一阵急鞭声,以及有人哭喊哀嚎的声音。吓得我和圆圆都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再往里走,却看见了田大人缩成一团,在哀嚎讨饶的声音:“下官不敢了,下官荒唐,下官知罪……” 再看那龙椅上坐着一人,仿佛如雕像一般。不作声,不移动,连眼睛都似乎不眨一下。睁大眼睛再看一下,确定那是否是个人。那雕像突然离开了座椅,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除了脚步在移动,几乎看不到神情的任何变化。整个大殿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只有咄咄逼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停在田戚畹前面,蹲下身:“爱卿,你知道朕为何罚你?朕嫌你找的什么江南美人,实在是太丑了,这种货色只配去洗衣房!知不知道!” 第二十八章 献计 “皇上,皇上息怒,微臣知错!”那田戚畹直磕头认错。“微臣马上把两个姑娘带回,马上就带回去!皇上恕罪!” 我和圆圆又一次互相交换了眼神,确定一下对方究竟是否如那崇祯皇帝说的“丑陋至极,只能去洗衣房的货色”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万幸的是,那崇祯皇帝没有要把我们留下的意思,所以就不必要再担心能不能出宫的事情了。 “爹爹,爹爹大人,你怎么了?皇上,皇上开恩,这都是臣妾的主意,是臣妾为了让皇上解忧,才托父亲大人选美之事,父亲大人做事不够尽心,请皇上勿要责怪,要怪就怪臣妾吧!”一位美妇哭喊着冲进了殿内,跪在那崇祯皇帝的面前。想必这位就是田贵妃,田戚畹的女儿。我想若是男子大概此刻都会真心羡慕那位崇祯皇帝,他身边有这一位多么贤惠的妃子,为了让自己的忧虑的丈夫开心,不惜舍去自己,为丈夫物色美人相陪伴。这种境界,实在是太难学了。我正思寻着我这辈子是不是也能做到那样。却看到那面如雕像一样的皇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温婉的表情,才扶起那地上的美妇:“爱妃的心意朕怎会不知呢?只是美人再好,又有何用,爱妃不知道,红颜乃祸水,这不是要害朕误国,误我大明江山嘛?” 此刻那年迈的公公老泪纵横地跪在皇帝的面前:“皇上乃我朝一代明君啊,大明江山万世不朽,大明有救啊!皇上!” 这一幕实在是太感人了,我和圆圆看着不知不觉也是泪花滚滚啊!明朝的皇帝勤政、廉洁、自爱,好像不是皇太极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嘛!大凡天下的男人都是这么不要脸,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也不脸红。 “皇上,臣妾想,如今两位美人来都已经来了,无论如何,让她们为皇上献上一支歌舞吧!”田贵妃提议。 “爱妃不知道朕心里所想啊!献歌舞哪能让朕的心情有所好转呢,除非她们两个能给朕献上一计,怎么对付那些金贼!” 皇太极建立的大清在明朝是不被认可的,所以在崇祯皇帝的嘴里就变成了金贼。在崇祯的眼里,两个青楼女子能为江山献计大概也是天方夜谭。所以他根本就是在刁难我们。 “爱妃不如让她们两各献一计,若是说得好就赏银百两,说的不好就让她们去洗衣房领赏一天的脏衣服。” 这天下的男人没有比崇祯更难搞的。见了美色眼睛也不抬一下,还要处处刁难。作为绝色美人的圆圆,可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不领风情男子。作为从小娇惯的草原格格,养尊处优的大清王妃的我也从没被鄙夷到这种程度! 那个什么“献计”?圆圆此刻几乎是怒目圆瞪,鬼才知道献计是怎么回事?从她的表情里我可以读出“金贼”那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到了此地那学了一辈子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都不管用了呢?她迷茫地望着我,祈祷至少我能知道“金贼”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你从哪里来 此刻殿内的几个人都把眼光投向了我和圆圆,只看到田贵妃摇头觉得崇祯的提议匪夷所思。田戚畹大人小眼睛里射出一股冷笑的光,看来今天他不孤独,还有两位美女会跟着他一起受罚,也不枉此行。那年迈的公公翻了翻眼珠子,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有那个面如雕塑般的帝王随手捞起一卷奏折,皱起了眉头,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一旁的侍卫催促:“请两位姑娘赶快献上计策,勿让我皇久等。” 圆圆噗通跪倒地上:“民女,民女从小被醉花妈妈收养于醉风楼,妈妈教圆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听妈妈说,关外有金贼出没,扰乱我大明边关。可是妈妈说,助阵守关那是男人们的事,我们,我们女人所能做的是取悦男人,男人高兴了、得到了满足便能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奋勇一搏。” 好计、妙计,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嘛?这一计听得人都仍不住嗤嗤笑出了声。不能不被圆圆可爱的计谋而打动。那冷面帝王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折,朝我们这边望了过来。虽然那眼神依然冷漠,但是脸上呈现出一抹短暂的微笑,如匆匆在乌云间穿越的阳光。 “好吧,算你一计,不过这个计谋实在拙劣,也只有你们这样的青楼女子想的出,脏衣服就免了,不过白银也没有!” “谢皇上宽恕,民女叩谢皇上!”圆圆兴奋地跪拜。 “那么你呢?你的计策呢?难道也是那拙劣的伺候男人的美人计?”那冷面帝王望向我,眼里充满着嘲笑和鄙夷。 此刻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直视他眼睛的勇气,当他与我对视那一刻,我感到了他的诧异和恼怒。“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阿兰!请皇上恕罪,她,她是个哑巴,她不会说话!”圆圆急着替我求情。 “居然连话也不会说,那就直接去洗衣房领赏一天的衣服去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不,请皇上息怒,阿兰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姐姐习得一手好字,姐姐能写!”圆圆还在为我争取最后的机会。 “一个青楼女子,能写出什么好计谋来,真是岂有此理,若写不出好计谋来,你就陪着她一起洗衣服去。”他指着圆圆依然不削,吩咐侍卫拿纸笔。 “谢皇上开恩!”圆圆拉住我一起跪下,她的手紧紧拉住了我的手,像是一种鼓励,又是充满了担忧。 我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站了起来,移动莲花步子,停在案几,略沉思了片刻写下: 若想打败金贼有三个条件:1、具备持久的耐心,不可操之过急,一蹴而就。2、相信自己,信任自己的朝臣将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可以小过而酿大错3、了解对方的弱点,清楚自己的长处。以自身的优势攻对方之弱势,那便是取胜之绝招。 那自负、清高、刁钻、喜怒无常的大明皇帝把呈上之计策握在手中,看了好一阵,反复琢磨了良久,身边的田贵妃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向皇帝手中的纸卷。台阶下的公公紧张地盯着皇帝的表情,琢磨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那田戚畹更是摸不着头脑地眨巴着小眼睛侧头细想。绝色的女子陈圆圆张着美丽的红唇,愣了神。 “啪!”手掌狠击案几的声音,崇祯大怒站起了身:“你是从哪里来的?”他这一次用更凛冽的眼神望向我。 “回,回禀陛下,她们,她们都是微臣从那江南的醉风楼里带来的。”田戚畹马上磕头回话。 “醉风楼?真是见鬼!”那皇帝的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他从台阶上直走下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喃喃自语:“难道你不是来自草原莫西鄂尔多斯?乌兰珠!” 乌――兰――珠?莫西鄂尔多斯?珠儿?此刻他嘴里的那个乌兰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珠儿,那个在嫁途中遭遇横祸的珠儿。“珠儿?她,她不是已经死了?”我不知为什么也开始喃喃自语。 “她死了吗?为何朕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没有她的消息?这是什么意思?当初那位新娘的尸首没有送回明朝吗? “你跟我来!”那冷面帝王突然拉住我的手朝殿外奔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章 密信 养心殿 崇祯帝从密室里拿出一封信函,那信封上蘸着血迹。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痛苦地闭上眼,仿佛想起了很多悲伤疼痛的往事。他把那信函递给了我。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单单把这奇怪的信函要给我看呢?抽出信纸,我愣了大半天,那是一封诀别书,一封血书,也是一封对敌计策书: 吾郎:乌兰珠途中遭遇不测特以此信向汝诀别 另寄吾父哈腾将军于大明崇祯皇帝对敌建议三条:1、持久战略、2、用人不疑3、以优攻劣。 珠儿拜别 我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珠儿嫁途中那场争分夺秒、血溅嫁衣的杀戮场景。当年林丹汗曾因偷袭明朝边境,引来崇祯的憎恨,于是大明与蒙古林丹汗决裂。然林丹汗与皇太极之间的较量渐渐败下阵来。此刻林丹汗后悔当初因年轻气盛与明朝割裂,使自己孤立的行为,于是终于提出向明朝示好,同时派出和亲公主哈腾。乌兰珠与崇祯和亲重修旧好的愿望。当乌兰珠在嫁途中被追杀,自知自己无法完成和亲的任务,在逃亡之中,写下了密信给崇祯,提出了父亲哈腾给的三条建议:持久战、用人不疑、以优攻劣。最后公主失踪,而留在轿撵中的信件却送到了崇祯的手里。 我明白了当初皇太极为何要杀和亲公主,这位公主实在是太强悍了,如果那一刻她嫁入大明,那么大明和蒙古之间的结合势必强大,而皇太极受蒙古的制约也是不可能觊觎于大明。崇祯也根本就不用担心如今与皇太极的对决。他只要专心对付李自成而不会陷入腹背受敌境况。 “听说她被暗杀于嫁途中,朕除了这封书信,再也不曾留下什么!”崇祯惋惜,叹息,空洞的眼神,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光:“你究竟是谁?为何朕有一种感觉,你和亲公主珠儿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如果我此刻开口说话,他一定会发现什么,因为我的语言中夹杂太多的蒙语和满语的成分,什么江南来的姑娘?一定一听就点破,但是我现在居然不能说话,所以我是否应该庆幸?然而现在要说庆幸的话是否还早了一些。外面有人禀报: “启禀圣上,九王爷有急奏,正在殿外等候!” 九,九王爷?我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怎么会想不到呢,九王爷乃大明的王爷,出现在这皇宫里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为何要在这里遇上呢?我究竟是谁?崇祯的疑问难道就要在这里解开吗?我究竟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见面呢?装死装病装白痴……。好像都解决不了面前的问题。还是马上向崇祯告退: “皇上,民女民女请求先告退,皇上……。”可是我的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跪在那里紧张地啊啊叫。那崇祯皇帝似乎也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阿,阿兰姑娘,你,你有话要对朕说嘛?唉,这老九真来的不是时候,不过阿兰姑娘,等朕见过我的九弟之后再来听你说,传九王爷进谏!” “传九王爷进谏――”外面的太监和侍卫高声传旨。 第三十一章 祸不单行 这可如何是好,眼看就要和那位明朝王爷撞个正着,即使掉头跑也来不及。看到案几上放着一盆水果,立马端起,双手举起果盘,装成献水果的宫女侍妾什么的。这会儿只要把脸挡住,不让九王爷发现就行了。 “臣弟叩见皇上!” “平身吧!你这次来京又为何事?” “臣弟是为锦州城而来!” “难道边关又失守了?” “不,皇上,锦州城安然无恙,请皇上莫要担忧!” “那就好,那就好”崇祯的终于定了定神“那九弟是――” “哦,臣弟以为皇上必须再派重兵把守边关,还有就是边关的军饷严重不足,臣弟请求皇上……。” “九弟莫要在说了,朕知道,唉!如今朝廷为了赈灾救民播出了大量饷银,军饷问题朕一定会考虑的……”崇祯来回的踱步,更是一阵静默,突然崇祯的脚步停下:“朕想问九弟一个问题?” “皇上请问!” “你与皇太极对战多年,你可知道皇太极的弱点是什么?” “臣弟以为皇太极在指挥战事以及从政方面确实无懈可击,若要说他的缺点,那就是……。” “是什么?九弟不妨直说!” “是女人!” “女人?”崇祯有些惊愕。 “是一个女人!”九王爷又补充了一下答案。 “一个女人?”崇祯在思索,“你说皇太极可以为一个女人做出什么样的让步?” “臣弟觉得可能是一次战役,可能是一座城池,也可能是整个江山!”九王爷也在思索着。 “呵呵!原来皇太极也不过是一凡夫俗子!女人,哈哈哈……女人……”崇祯笑了,但是笑的有点心酸,有点失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九王:“难道九弟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是!”九王爷回答得似乎有些勉强。 “难道九弟也认识这个女人?”崇祯似乎开始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是!” “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答案,九王,朕有一个提议,假如九王能把你说的那个女人从皇太极身边抢走,威胁皇太极退兵,并迫使他退位。朕就答应你立刻解决边关的军饷问题!” “嘭!咕噜噜!”因为长时间双臂举着那重实的果盘,手臂已然有些发抖,又听崇祯与九王之间的对话实在是震惊万分,以至于一不小心把果盘里的水果全掀翻了。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眼前这两位恐怕也从未经历过这种被水果砸脚的经历。都惊愕地望着这一地的果子,还有我这个闯了祸的“宫女”。 我恨不得此时底下突然有个洞让我钻下去,一下子不见!可是这会子我只能把头埋到地上,可是就算再埋低一点儿也顶不出个洞来呀。我默默地低头拾起地上的果子,一个一个放到盘子里。但是我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两位男子的眼神正火辣辣地聚焦在我的身上。 “抬起头来!”这是九王爷的声音。 “把盘子放下!”这是崇祯皇帝的声音。 来不及思索,也无法再冷静,我突然扔下盘子,夺命般地向殿外跑了出去。不管后面有喊“停下”还是“站住”还是“岂有此理,该当何罪!”统统不管,即使把门口那个年迈的公公撞的四脚朝天,莫名其妙地哇哇乱叫,哭天喊地也在所不辞,这突如其来的跑,让我脚底生烟,不管这皇宫院落有多复杂;不管路上碰到什么样的宫女、侍妾、大臣,统统把他们当空气,我的目标是朝着最偏僻的院落奔跑,直到把那个追出来的九王爷甩掉为止! 第三十二章 儒将吴三桂 眼看身后乱成一团的追兵哇哇乱叫:“站住,快停下,九王爷有话问你……” 我头也不敢回,直朝前冲,看到前面有一片红瓦宫墙,便直溜了进去,庆幸得是这一宫苑不知是哪个主子的住处,既无侍卫看守,也无侍女服侍。再看那宫墙里面竟是树木、花草,宫苑连着宫苑,回廊亭榭错中复杂,这地方几乎最适合玩一种小时候的游戏――躲猫猫!从那回廊下的墙角可以看到跟随着追进来的人――九王爷正用他那鹰一般的眼神搜寻着四周。随着他的脚步往里慢慢地逼近,我下意识地朝后退着身子,不巧撞上个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心口噗噗乱跳,差点叫出声来,回头一看,拿东西红的耀眼,还会说话,原来是圆圆。 “阿兰――” “嘘――”我用手示意 圆圆望着眼前的追兵:“那个人为什么追你?” 我示意圆圆帮个忙,我把衣服脱下,穿在她的身上。在地上写:“不要说话,不要动,他不认识你,就会放了你!” 然后我悄悄地绕到一挂满藤条的篱笆后面。 “王爷,此地乃禁宫,王爷还是不要在此地久留得好!”一个儒将模样的男子在一旁劝解九王。 “吴将军,我刚刚好像确实看到了她!”九王爷在回忆着刚刚的情景。 那个被称是吴将军的儒将好像还没有怎么领悟九王的话语,在一旁喃喃地:“她?她是谁?” “再找找,她一定在这里!” “可是王爷,这地方有禁令……。”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她呆在这里,万一被发现那就糟了!”九王也在暗暗地说。 原来这地方是禁宫,怪不得什么人都没有。可是万一我和圆圆被发现……我突然后悔让圆圆做我的替身,我心里开始狂跳,正准备从篱笆下钻出来。却听见圆圆低哭的声音,那九王爷循着哭声找到了圆圆。 他拉起了圆圆愣了神:“你是谁?” 圆圆也不说话只顾着啼哭。 “你为什么要跑?” 圆圆还是眨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九王爷放弃了。“走吧,赶快离开这里!”说着掉头出了院子。 我正欲出来和圆圆一起出去,却发现那姓吴的儒将又折返回来,他愣愣地站在圆圆旁边,盯着她看了一会。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还不走?这里不可以逗留,你没有听到吗?” 圆圆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前面那个人有些不知所措。那人却从胸口攥出一方白帕替圆圆擦着眼泪。 真是让人搞不懂,刚刚那个姓吴得还嚷嚷着、催着九王赶快离开。这会子自己怎么走不动了。这天下的事真是奇怪。这回轮到九王又折了回来催促:“吴三桂,你到底走不走!” “得把这位姑娘一起带走,不然她在这里太危险了!”原来他叫吴三桂,是一位明朝的将领。 “谁让她呆在这里?不是已经跟她说叫她赶快了离开了嘛!”九王有些不耐烦。 “可是,你不觉得她好像迷路了吗?”吴三桂还是坚持要保护圆圆。 “三桂,你这是怎么了?宫里的宫女怎么会迷路呢?她一定是做错了事,害怕被责罚!” “她做错了什么?一定要被责罚吗?”吴三桂这回更舍不得走了。“无论如何请王爷开恩!” “三桂,你这是怎么了?你,你莫不是看上了那姑娘?”九王爷这才仔仔细细又看了圆圆一眼。“像,真是有点象!” 第三十三章 废弃的宫苑 “像?像什么?”吴三桂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甭管像什么,快带着这位姑娘离开这。”九王这会儿好像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三人匆匆离开。在那篱笆下趴了那么长时间,脚都酸麻了。好不容易从那草堆里爬了出来,才一瘸一拐地往院外走。 “阿兰姑娘!”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田贵妃? 忙下跪行礼,心里想着自己闯了禁地,会不会受罚。 那田贵妃不怒也不怪,笑着走上前把我扶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 “这里是专为一个人修的宫殿,可是那人早已不在了!”田贵妃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依然茫然无措地摇头。 “乌――兰――珠,可惜她还没有踏入这殿中一步,在出嫁的路上香消玉损了!”田贵妃继续叹息:“皇上专门为她修了这座宫殿,这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倾注了许多心血。如今却这样被废弃,真是可惜啊!” 是挺可惜的,我跟着点头表示赞同。田贵妃却并不在意我的赞同还是否认,她继续说着她的感慨,似乎是在倾诉,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听说这位和亲公主聪明灵慧,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只可惜大明朝没有这样的福气,唉!这些年来皇上为了政事,极少在后宫走动,却还一直挂念着,常常来这里走动,却不允许他人闯入,我一直很奇怪,这多年没有人打理的地方却保存的错落有致,干净整洁,有一次我偷偷跟随皇上来到这里,却发现原来是他一直在打扫这个院落,修建这里的草坪,栽种这里的花朵。阿兰姑娘,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我更加用力地点点头,表示极其赞同。 然而田贵妃根本也没看我一眼,依然自顾自的讲:“我一直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放着六宫佳丽碰都不碰,却喜欢到这里来做这些繁琐的杂役。我一开始觉得皇上是想得到清净,想到没有人的地方来散散心。但是后来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又一次我又悄悄跟随着皇上来这里,我居然听到皇上似乎在跟一个人谈心。才知道原来皇上是想跟乌兰珠说话,你说这是不是太奇怪了,一个从没有出现过的人,为何皇上会对她这么上心?不禁要为她修筑宫苑,人都死了,他还在为她打扫住处,还与那个魂魄在对话,你说这是不是太奇怪,太不可思议了?” 这回我没有使劲点头,也没有使劲摇头。因为此刻我对这个田贵妃太惊叹了,我愣愣地注视着她,她有较好的容貌,有温婉的神情。怪不得崇祯对她呵护有加。而她对他的爱也是那样绵长而久远,她居然可以为他默默地做到这一切,太令我震撼了。 “阿兰姑娘,你听我说,这一切其实也不奇怪,如今皇上他需要这样一位女子,一位可以帮他共同背负起江山社稷的女子,阿兰姑娘,你心思细腻,聪明绝伦,你可不可以帮帮皇上!” 第三十四章 祸福旦夕 什么?要我帮助崇祯皇帝?田贵妃怎么会叫我做这样的事? “贵妃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我一边摇头摆手,一边想跟她解释点什么。 “阿兰姑娘,其实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田贵妃上前握住了我的手:“阿兰姑娘,就不要推辞了!” 这个田贵妃,简直比哲哲还难搞!心里眼里全是皇上皇上,除了皇上,这世界上好像别无他物,难道她就没有一点自我吗?她要是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肯定不会再有留下我的念头。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办,才能甩掉她的纠缠,才能离开这该死的紫禁城。 看来这件事情只能去找一个人,就是崇祯皇帝。 于是我又回到了养心殿,那门口刚刚被我绊倒的老公公这回看到我,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溜圆的,原本弓着的背似乎都直了很多,一手指着我:“你,你,你这不懂规矩的丫头,终于让老奴,老奴给逮住了,你,你别跑……。”说着蹒跚上前欲擒我,却见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突然又停下了:“这丫头,莫非又使什么诈!还是快去禀报皇上!”说着回头往殿内而去。 再一次来到殿内,崇祯似乎有些惊讶,他望着跪在地上的我轻声说:“阿兰姑娘这是来请罪的吗?” 当然,我得为刚才突然逃跑这样无理的事请罪。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朕觉得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你从青楼而来,却连句话也不会说,你虽不言不语,却能识字习文,而且你能通晓政治军事,你看似弱不禁风,有时却胆大包天,柔弱无依却机敏可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崇祯的一连串的怀疑和问题使我感到惊诧,但是幸运的是这些问题我都不用回答,第一我不会说话,第二崇祯的问题是在自问,所以回答问题的也只有他自己。 “所以阿兰姑娘,朕真有些舍不得你离开!刚刚贵妃已经跟你说了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那阿兰姑娘的意思是?” 我指了指案几上的笔墨,意思是我会把自己的意思写下来。崇祯立马备了笔墨,示意我写下来。 “贵妃要我留下来帮助皇上!” 崇祯看了点了点头 “民女虽略通军事政治,但是一介女流,皇上是要让民女做官吗?” 崇祯看了有些不知所云:“做官?你除了想做官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民女想回江南玉佛寺一趟!” 崇祯更加迷惑:“玉佛寺?” “皇上可否允许?” “阿兰姑娘的要求也真是特别!不过既然阿兰姑娘说了,朕答应你!” 我立刻拜谢,心想这回可终于可以去看八阿哥了,原本的江南之行却阴差阳错地来到紫禁城,差点还被罚变成宫里的洗衣妇,又差点被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这回又被田贵妃缠住,说要我帮助崇祯皇帝,那崇祯皇帝还真想把我留下,赶快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还真被允许了,这究竟是福是祸呢? 第三十五章 护送 我和圆圆终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只是这回可不是再由那小眼睛田畹戚把我们“押送”而往,而是换了护送者。圆圆望着前面英姿挺拔的护卫者,脸上绽放着两朵娇艳的红云。看来圆圆还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而我不仅对崇祯这样的安排毫不满意,而且这会儿真是十分发愁。 我请求崇祯送我再次回江南时,崇祯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但是他说要请信得过的护卫来护送我们,他说:“朕的九弟做事谨慎,朕信得过他,由他来护送阿兰姑娘,一定能保姑娘一路安全。” 我一听这话霎时跌坐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这一路上我究竟如何才能不被发现“安全到达”?我绞尽脑子想了整整一夜。几乎把所有的办法都从脑袋里过了一边。比如:用纱巾蒙脸、脸上抹灰、奇装异服、乔装瘸子……。最后都被自己否决。这些笨办法真是一个都没有用。眼看着鸡鸣天亮,还是一筹莫展。索性起了身,却见圆圆还睡得香甜,不忍去打搅她。又看见梳妆台上放着圆圆的铜镜,还有一大堆的胭脂水粉。灵机一动,便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画起了妆。等到天大亮,圆圆起身望见我,好一阵发愣地瞪着我瞧:“你是谁啊?怎么跑到我和阿兰的房间里来了?阿兰在哪里呢?” 我走进圆圆身边也认真地瞪着她,示意她再仔细瞧瞧,她恍然大悟:“哦,你是阿兰啊!阿兰你怎么把自己画的这么妖艳,我还以为是那宫的娘娘走错了房间,心里想:这崇祯帝怎么会娶了这么妖艳的妃子,简直跟咱们醉风楼里跳脱衣舞的舞娘差不多!阿兰,你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们这是要回去了,不是来选美的啊!” 我神秘兮兮地笑着,拿出写好的字给她看:“这样是不是没有人认得出我?” 圆圆使劲地点点头:“一点也认不出,简直就跟戴了面具一样,不过晚上要是看见了还以为是女鬼,怪吓人的!” 于是我又匆匆写:“那白天像什么?” “白天,白天像……”圆圆笑笑有些尴尬。 我歪头等着她回答。 她终于结结巴巴开了口:“白天还是像女鬼!不过是个漂亮的女鬼,我们醉风楼里的脱衣舞娘都是画成这样的,那个男人都喜欢,都抢着来捧场,砸银子!” “知道明天是谁护送我们回去?”我又写。 “知道明天谁护送我们回去?”圆圆一边看一边读,“阿兰你快说呀,谁送我们回去?我可不喜欢那个姓田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是个贪财好色的鬼!” 我故意叹了气,不说。圆圆更急了:“你叹什么气呀,难道比那个小眼睛还讨厌的家伙,那我圆圆可是不回去了!”说完气呼呼地倒头又睡。 我轻轻推了推她,叫她起来。她捂着被子说:“不要啊,阿兰,你快说嘛!” 我又推了推她,叫她起来看。 她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两个黑眼珠咕噜噜地转,红唇轻轻扇动:“吴将军和九王爷”她突然兴奋地从被窝里跳出来:“是真的吗?阿兰,你不会骗我吧!”突然又停了下来,黑眼珠直盯着我:“可是,阿兰,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难道你要给他们跳脱衣舞吗?你要魅惑吴将军?阿兰,我警告你,不可以,把我的脂粉还给我……”说着在我的脸上乱抓乱擦。 我忙挥手拒绝,又摇头又摆手,指着纸和笔,示意圆圆不要激动,我会告诉她为什么要画成这样。 “好吧,那你快写,到底是要干什么!”圆圆忿忿地撅着嘴说。 我赶快抢来纸和笔匆匆写:“有个人不想让他看见,他是我的仇家!” “有个人不想看见,是仇家?”圆圆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哦,就是上一次追你到废苑的那个九王爷,他是你的仇家,怪不得你逃那么远。”接着又庆幸地暗自笑起来:“原来你不是想魅惑吴将军啊!你是要逃避仇家!好!我圆圆帮人帮到底,一定帮你这个忙!” 第三十六章 制定路路线 行李装载完毕,马车由护卫队引领出了紫禁城。只见前面两人两骑并肩而行,又有一行护卫队在后方安静地随行。前面两人起先也从容在前,不紧不慢地赶着路,只是不知何时起,那位吴将军总会不时地往后看一看,不知他究竟是在等后面的护卫队,还是想看马车里的人?随着吴将军的一次次回眸,咱们车里的圆圆也开始不安起来。起初圆圆还在跟我说说笑笑看两遍的风景,只是这一刻突然安静下来,我望着圆圆默数:一、二、三……十八、十九一直数到三十,圆圆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尽盯着那身材矫健、风姿翩翩的吴将军发愣。 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绝配啊。我心里想:圆圆这回会不会出了青楼,去投奔吴将军呢?吴将军家里到底有多少个妻子妾侍。圆圆去了是做大还是做小呢?圆圆去了吴家会不会跟那一大群妻妾斗志斗法,胜算又有几何?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这才恍然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圆圆看看我:“这是暂停休息吗?”我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眼前二人下了马,观望了一阵四周的情况,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方才放松下来。各自掏出水和干粮坐在一棵古杨下拾掇起来。 我和圆圆尼望望我,我望望你,这才感到肚子咕咕唱着空城计,此刻日头已经过了中天,原来这已经走了大半天的功夫了。 这时那吴将军站起身,向马车走了过来。圆圆睁大眼,慌了手脚:“阿兰,你看你看,他来了,他……” 哎呀,慌什么呢?吴将军是给咱们送吃的来了。果然他伸手撩开了轿帘。递过来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壶水。可是我们家圆圆只顾着发呆傻愣,尽忘了去拿。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拿了再说嘛,填饱肚子要紧。我一伸手把馒头和水都抢了过来。那吴三桂看我抢了他送的东西,狠狠瞪了我,看来他是要告诉我,不可以独吞,还有他们家圆圆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马上分给圆圆一份,劝她快吃,别自顾着发傻,肚子唱着空城计,那又力气魅惑男人?就算男人被魅惑了,他们家还有一大干妻妾等着和你干上一场,不吃饱那能行呢? “吴将军――”幸好九王爷把吴将军喊了过去。不然那彪悍的男子大概打算看我们吃完了再离去,我倒是无所谓,那圆圆哪吃得下啊!女子吃东西,男人在一旁看,就是肚子再饿也没法吃了,何况那个人还是圆圆的心上之人,真是变扭啊! “九爷,有什么情况吗?” “吴将军,你来看这里……”九王爷铺起一张羊皮地图,指着地图上的各个地点似乎在和九王爷讨论着行程路线的问题。吴将军一边看一边皱着眉或点着头与九王爷核对意见。突然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争执,吴将军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九王爷势必要保两位姑娘安全,这样做太冒险了!” “吴将军,这条路只是地形有异,但是比既定的路程要近得多,我们这趟被安排去江南已经耽搁了回程,边关告急不可再等了!”九王爷希望能说服吴三桂,“吴将军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两位姑娘绝不会有危险的!” 那吴三桂沉思了片刻,“九爷,三桂拜托九爷一定要保圆圆姑娘的安全,三桂愿意听从九爷的安排!” 什么?这吴三桂也太偏心了吧!只保圆圆姑娘的安全?绝对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吗?我们好像连朋友都不是吧!我转眼望着圆圆,这小妮子这回可偷偷地乐吧!没想到她竟急匆匆地出了马车,边跑边喊:“不行不行,还要保阿兰的安全,我和阿兰永远在一起!” ------题外话------ 各位亲:那个,不得不说一下!其实我也没啥要求,就是如果您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看《海兰珠传》的话,就拜托各位轻轻按一下“收藏”。为什么呢?因为我希望文文能够上架!很赤裸裸请求吧!我没有那么高尚,写文不需要报酬!我希望写文至少能上架!亲爱的您应该能理解吧! 第三十七章 峭壁遇险 晨露初晗,纵马提鞍,一夜未停的行程,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越走越颠簸,睁开惺忪模糊的眼朝马车窗外望了一眼。我的长生天呀,这是什么地方?抬头这是千丈悬崖,低头那是碧波万顷。那晨光下的波纹随着马车的颠簸在眼前摇晃不停。 “停,停车,停停停……。”圆圆和我一脸紧张地望着窗外这迤逦险峻的风景,汗毛都竖起。这地方怎么驾车,万一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万丈深渊啊!我们两越看心越悬,终于忍不住叫停。 这是回江南的道吗?怎么觉得这是去天堂的路呢?看看前面牵马行走的两人更像是牛头马面。我的圆圆终于忍不住哭了。 “阿兰,阿兰,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是不是要把我们卖到蛮夷之地去啊?” 马车“嘎吱”停了下来。那“牛头马面”折了回来。原来是吴将军和九王爷在牵着马,驾着车。再看看前面的路,也确实难再行车,就连骑马也是只够一骑过路,更何况是两人坐的马车! “两位姑娘请下车吧,从这里开始我们必须弃车而行!”吴将军无奈,只得请我们下车步行。 圆圆从马车里探出头,吴将军立马拉住圆圆的手,牵她下了马车。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弃车步行,咱在马车里再也藏不住了,必须得面对面。只是即使知道,还是让我犹豫了好久。圆圆转过头来:“阿兰,你快下车啊!” 我瞪了她,她突然似想起什么,嘴里咕哝着:“哦,仇家!”又凑了过来:“阿兰你别急,等我把你那个仇家引开!”说着跳下马车,直朝九王爷走去。那吴将军此刻也只顾着追着圆圆跑。我独自下了车。踏上这半山腰的土地,才感觉这处处悬崖峭壁,瀑布飞流。深渊不见底。那地势远远比马车里看到的还要险峻的多。 “后面的,快跟上,这里太危险,若是跟上就要迷路,甚至跌落下山崖,喂了豺狼!”前面的侍卫催促。我才蹒跚迈出了步子。 只是越走,越觉得这地方我曾经来过。鬼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过,也许是上辈子吧!可是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花香和树脂的味道。要知道我可是制作香料的行家,对于香味那是过目不忘,应该说是过鼻不忘吧!正在回味这一刹那,脚下被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滑倒,幸好扶住了悬崖边的一棵树枝,才避免了跌落下去。正准备转过身继续赶路,背后忽传来声音:“你不要紧吧,在这里走路要专心一些!”是九王爷,他居然靠我这么近,我都没发现,吓得我差点又摔得个狗扒屎。幸亏他迅速伸出手抓住了我。 我重新站稳,定了定神,思考着怎么转过身面对他。最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回头、献上一抹最迷人妖媚的脱衣舞娘的笑容。 福了福身子表示感谢他的相救,又一摇一摆地继续向前赶路。这一连串的动作,连我自己都觉得惊叹极了。只是这些日子连我自己也觉得我与那个后宫里的宸妃娘娘似乎越来越远了,那个温柔、娴雅、恬静的海兰珠在哪里呢?只是生存所迫,谁能一辈子不变呢?改变有时候并非是坏事,不是吗? 但是即使想全力改变,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专属的。这是后来九王爷对我说的话,只是这一刻我还不清楚。依然扭着夸张摇摆的步子往前,决不再回头! 这该死的圆圆说好把九王引开,这回也不知去了哪里,看来这个吴三桂是比九王爷还要难缠的人。这回都成了圆圆的贴身膏药了吧!瞧他们两个你侬我侬,在这深山峭壁!跟在后面的我,看得都快受不了了!我真怀疑这条路不是吴三桂故意选的吧?这样好跟我们圆圆套近乎! 有几粒西沙落在头上,我轻轻弹落。接着又有一小颗的石头落在身前。我一脚踢开了石头,免得它再绊我一跤,继续赶路。突然背后有人把我一把拉住,耳边一阵风声呼啸,一颗更大的石头从刚才路过的地方落了下来,而我此刻被一身体紧压在石壁上,大气也不敢喘! ------题外话------ 严重警告各位:看书必须收藏!再不收藏……我就要……。非常严重地劝告各位:新年到了,一定要幸福快乐!彦昱谢谢各位了! 第三十八章 仇家? “要想活命就好好走路,别再扭腰摆臀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来还是他,九爷。额头上有水低落,一滴、两滴。九王爷望了望天空,“看来要下雨了!”九王爷皱着眉。刚刚还有阳光的天,此刻却不见一丝光线,这山里气候变化万千,真是难以预料。山里的雨说来就来,此刻已有无数水滴横着、竖着、斜着直往头上、脸上撞。 “快找个地方躲一下!”他一手拉过我,拽着我往前跑。雨越下越大,几乎分不清楚这是山里的雨还是瀑布,哗啦哗啦!没完没了。顾不得头上的雨,如今最重要的是关注脚下的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有好几次我差点被滑到,都被他拽了起来。终于看到前面一块巨岩,横在半山腰,赶紧跑过去避雨。如此这般地狼狈,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两个人此刻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从水里捞出来?想到这个就让我特别特别变扭!我不喜欢水,最讨厌被水淋湿,更讨厌被人拽进水里。但是情况还不止这么糟糕。此刻我的头发、脸上、脖子全都是水,水如溪流一般不停地往下淌。而九王爷此刻的眼神变得奇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脸。接着从胸口掏出一条半干的帕子,突然在我脸上狠狠地擦!我这才醒悟,避之不及!雨水,这该死的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一下把我拽到身前:“阿兰姑娘,别来无恙啊!” 这么糟糕的天气,这么糟糕的相遇加上这么糟糕的问候,谁还能再冷静?然而不冷静得我常常会做出更不冷静得事情,我几乎不加思索地用力推开他,想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然而这一点儿也不奏效。我的手臂被死死地抓在他的手中。无论我又抓又咬都没有用,最后我终于放弃了,我一下跌靠在岩石壁上,我哭了!哭的很悲恸,很愤怒,很凄凉,直到疯狂的对着大山叫喊。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怨恨都要哭出来,好像要跟这倾盆的雨天比一比究竟是谁更悲伤。好像哭得要死去一般。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为什么要这样痛哭,也许这一刻我突然回到了孩提时期,那样的哭是在宣泄,是在怨恨吗?当我总是很努力得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常常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所中断。当我用力去爱的时候,也常常被阻止或忽略。当我努力去逃避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深陷其中。当我千方百计地挣扎却显得毫无用处时,是否真的该向命运低头了呢? 哭够了,心死了,我没有力气再挣扎了,我觉得很疲惫! “仇家!天哪,你快走开,你别碰我的阿兰!”圆圆和吴将军出现了。圆圆对着九王爷大叫:“你听见没有,我不许你伤害阿兰,。”有哭着说:“阿兰是个好人,她为了救我,才和我一起进了皇宫,她说我们可以逃出来的,现在我们终于出来了,可是,可是阿兰却碰到了你这个仇家,如果尼要报仇就冲着我陈圆圆来,圆圆我愿意替阿兰还你的债!” 这会儿吴将军在一旁听得再也仍不住了:“圆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说九王爷是阿兰姑娘的仇家?”接着他有回过头看向九王爷:“九爷,你真的要杀了阿兰姑娘,其实我也不喜欢那姑娘长得那么妖艳,但是末将觉得这姑娘不是个坏心肠的女人!” “仇家?”九王爷冷哼了一声:“好一个仇家!” 第三十九章 爱的方向 “海兰珠,你究竟要糊涂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的要做皇兄的妃子吗?你知道我的皇兄根本不爱美人,他只爱江山!”九王爷的话语句句刺耳。谁要做崇祯的妃子?若我想做还会出来吗? “海兰珠?”圆圆和吴将军惊讶地望着我和九王爷。 “博尔济吉特。海兰珠,蒙古科尔沁草原上的美玉格格!皇太极的皇妃,宸妃娘娘――”九王爷说出的话语句句锱铢,字字铿锵!把在场的几位都听傻了。 “什么?皇太极的妃子?她是奸细?”吴三桂惊讶疑惑。 “仇,仇,仇家……”圆圆突然指着我结结巴巴地喊。没错我才是仇家,是在场各位的仇家,是大明的仇家。 人生多少都有些戏剧效应,转眼间容貌的发现,身份的改变,敌友位置的互换,刹那间突然孤立无缘。还有什么比经历这些更让人失去信心的?但是我并不是奸细,也从来没有想去骗过人。 “阿兰,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对你可是真心的!”圆圆推着我,逼着我,“你说呀,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啪,一个耳光从她红袖粉掌里抽了出来。我惊叹圆圆的愤怒,我骗了她吗?我摇摇头。她揪住我,逼着我跟她交代清楚。突然她的身体被提了起来。 “她不会说话,不要再问了!”九王爷把圆圆拉开。 “不会说话?她,她是真的不会说?不是骗人的吗?”圆圆依然在怀疑,“可是,不会说话也能当奸细吗?” “她不是奸细!”九王爷回答了她的话。 “那她好好的王妃不做,干嘛跑到这里来?”吴三桂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恐怕走错地方了!” “不只是走错地方,吃错药、搭错神经,搞错方向”我暗暗想,若不是我一意孤行要去找孩子,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若不是他把我的孩子骗走,怎么会,怎么会踏上这样的路途?若不是那一场相遇,怎么会如此心碎!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放弃寻找爱的方向。我还是会看见八阿哥向我招手,要我去抱他,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助身边的圆圆,看到她落泪伤心,我依然伸手为她拭去泪珠。我觉得这就是爱的方向。 “阿兰,你真的是金贼的皇妃吗?这是为什么呢?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姐姐,我从小失去了父母,我的父亲是给金贼所杀,我的母亲接受不了失去丈夫的事实,暴病而亡。从小孤苦无依的我,受尽了离别之苦,阿兰你知道吗?”圆圆哭得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方法来表达对圆圆的抱歉,我也不希望看到战争,战争夺去的东西太多了,生命、家园、亲情、友情,剩下的都是那么孤立无助。 “圆圆姑娘,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九王爷把手伸向我。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她和那些金贼是一家的?”圆圆泪盈满眶地问。 “但是她如今已经投明弃暗了。”九王爷把我从地上扶起。 “投明弃暗?”圆圆和吴将军都听傻了。“你不是说她是蒙古科尔沁的格格?怎么会投明呢?” “她是我的王妃!” “王、王妃?你的?”吴将军这回真的再难于相信了,走过去摸了摸九王爷得头,“这小子是不是被雨淋傻了?” “王妃?不,不是仇家?”圆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雨淋傻了。 第四十章 混战 雨突然停了下来,山间出现一抹绚丽妖异的虹! “大人,看,他们在那儿呢!”一大群官兵往这里而来。领头的官兵手一挥,后面的士兵迅速上前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领头的官兵大喝:“皇上有令,请阿兰姑娘回宫!有人告密阿兰姑娘是金贼之奸细,带走!”几名官兵上来便欲把我押走! “慢着!”九王爷拦住:“我乃受皇上之命,护送两位姑娘去江南,尔等休得胡来!” “九王爷,这里有圣旨,皇上受了奸细的蒙骗,要带这位姑娘回去细查!”说着那官员拿出手上的圣旨:“阿兰姑娘接旨!” 众人皆跪下。突听一阵尖利的哨声,在山间回旋。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接着从山间看见一群黑衣人从岩壁上行走如飞。又一人痴狂地笑:“哈哈,接旨就不用了,阿兰姑娘不会回宫,此山乃我开,告诉你们皇帝,阿兰姑娘已经被山神接走了!” 是山贼?这地方如此奇怪! “岂有此理,一群小小毛贼,竟敢跟朝廷作对,给我射!”此刻高处一排弓箭手齐刷刷地探出头,“嗖嗖”射向那些山间黑影,有几条黑影便随即落下了山涧。 于是黑衣山贼与明朝官兵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混乱中,九王爷拉起我往前跑。一群黑衣人从眼前掠过,九王爷说了三个字:“带她走!”那几个黑衣人拉住我飞速往前。我这才明白为何我觉得这个地方熟悉,这是九王爷的世外庄园必经之路,这里是他的地盘。那些黑衣人早就准备在这里把我劫走,只是明朝的官兵早来了一步。若是晚来一步,九王爷就可以以山贼作怪劫走两位姑娘为由搪塞这护送之事,他根本没打算把我送往江南。只是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那应该早在今天之前。 突然身边一黑衣人中箭倒地,又一黑衣人拉住了我继续往前跑。此刻前面一队官兵似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一排利箭往这边射过来,身边的黑衣人挥刀挡了几支箭,却被一箭射穿了小腿。终于无法站立跌倒在地。 又有几支箭“嗖嗖嗖”射了过来。倒下的却是拦在我们前面的一排官兵。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从对面山间传来。更多的射手,更多的箭正往这边射过来,又一排明朝的官兵被射中从高处滚落下来。 八旗军如神兵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山贼、明军、八旗,这场山间混战显得异常险恶激烈。而在这场战争中没有联盟、没有战策,三方似乎只要不是自己人都打。所以就显得更加复杂混乱,黑衣“山贼”对地势熟悉,能借着地势发挥偷袭的优势。明军一开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抓住我把我送回朝廷。但是后来又把主要目标对准了八旗。八旗军似乎只有一个目的,把此山中的一切敌对目标都消灭! “看来,你还真是金贼的奸细!你走到哪,金贼就追到哪?”圆圆突然跑了过来,“我要,我要替我的父母报仇,我要杀了你!”她的手里举着一把利剑,一步一步逼向我。 “快跑!”一个声音提醒我,随机圆圆手中的剑被击落。 ------题外话------ 从头看到这里的童鞋们,必须收藏!o(n_n)o~ 第四十一章 保护 “快跑!”圆圆被一健硕的身影拉走,那是吴三桂。随机九王爷也到了我的身前:“这里危险,快跑!”说着拉着我一起往一条通往山上的岔道而去。这里布满带刺的荆棘树枝,原本被雨淋湿的衣服裹着身子令行走更加的艰难。 我使出全身力气欲奔跑,只是力不从心,终于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气喘嘘嘘地望着路的尽头。九王爷无奈蹲下身:“这里不能久留,若不离开,很快就会被发现!” 我使劲摇头,又指指前面的路,示意他赶快走,不要管我了。他拉了我几下,我的两条腿竟是无法动弹,才发现裙子下面血迹斑驳的伤痕。 “看来你是真的不能走了,本来是想带你进山的,如今已被他们发现了行踪,我是不能再留你了,恐怕现在只有他能保护你!”九王爷望了望对面的山峦又看了看我,“其实我早就认出了你,你知道嘛,无论如何改变,有一样是很难改变的,就是你身上独有的味道。只要经过你的身旁,即使不看,即使不听,便也知道是你了!” 我突然领悟到,为何我会觉得这里熟悉,原来人的嗅觉也是不容忽视的。就像每个人都不会忘记家乡的味道,母亲的味道一样。 九王爷抱起我,把我放在附近一块大石头旁,又用一段树枝把我遮挡住。一队官兵莽莽撞撞地赶了过来,九王爷指着前面的路,把那群官兵引开 “快,往那里去了,快去追!” 官兵们沿着那条荆棘小路蹒跚而去。九王爷也离开了。 又听一阵尖利的哨子声。那群黑衣人立刻从山间消失了。然而战争却并未停下,惨烈的叫喊声依然在山间此起彼伏。又有几个士兵倒在了附近。不知何时八旗军已经跨越了山涧,把明军追的溃不成军。难道八旗军也有在峭壁间行走如飞的本事?而此刻我看到在两山之间架起了一道索桥,能够如此之快在山间行动的,恐怕只有这群黑衣勇士。 我这才想起九王爷的话“恐怕现在只有他能保护你!”此刻他居然跟八旗军联手,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而此刻山间的索道桥越铺越多,大量的八旗军已经涌了过来。明军一看大势已去,更加猖狂地逃窜。 而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他,皇太极!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当那群八旗士兵发现我时,我觉得自己像是从野人窝里钻出来一样,又脏、又哑、又傻。他们看了都很惊讶,觉得我一定是山里的妖怪! 皇太极的出现突然把所有人都怔住了。他狠狠扔下马鞭,周围的人都立刻站到一旁。他的眼神发亮,他的嘴角没有露出那美丽的弧线,而是生硬有些颤抖。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我好一会。也许连他也认不出我了吧!我突然想起人的嗅觉这个问题,不过我想被山里的雨冲刷成这样,恐怕连身上的味道都跟这山里的泥土一样了。我几乎有了掉头离开的念头了。 然而我的腿也无法动弹。但是这一刻我突然笑了,因为我看到那山间的阳光变得温暖起来,那经过雨水冲刷的叶子也变的格外美丽。 “兰儿!”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兰儿!”他又叫我。他一边用手替我擦着脸上的泥土,一边不停地叫我。 “兰儿,你说话呀,你怎么了?”他一遍一遍的问。 我好想跟他说,说好多好多话,可是我该怎么说,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四十二章 败给了他 周围的士兵开始有些骚动。“她是宸妃娘娘吗?” “一点也不像!” “她是个哑巴!” “是山里的山妖!” “皇上怎么能相信那些山贼的话!” “是给传了密信,说宸妃娘娘危险!” “都给我住嘴,这就是宸妃娘娘!”济尔哈朗看不下去了,出来维持军纪。 皇太极脱下了身上的皇袍,把我包了起来。众人见了都惊呆了,但是再不敢做声。 他把我抱起,悲伤地说:“难道兰儿不认识朕了,还是不肯原谅朕?” 我望着他使劲儿摇头又摆手。他突然停住:“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多么想对他说:“皇上,以后兰儿再也不能回答你那么多,那么多的问题了,希望你以后能一个一个的提问,我才好回答呢!” 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拍了拍他的手臂,用了好多方法,示意他放我下来。他却愣在那里一动一不动,他的脸突然靠近我,“你这样摇头摆手,指手画脚的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后都不能说话了?”他的眼神凝聚,似想得到答案。我与他四目相接,默默地点了几下头,告诉他猜测的没有错。 “这是怎么回事?兰儿,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我把你交给他,为什么他没有好好保护你?” “他”?说的是九王爷吗?我也不知道该跟皇太极解释点什么。而他再也不想听我,或者看我解释什么了,他把我的头贴近他的胸口,紧紧地抱着我,大步向前走。 我就这样呆在他的胸口,安静地一动也不动,我想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终于走过了那艰险的山路。入夜时分军营已在一处宽敞的平地打起营帐。这一路颇显沉闷,原因有二。一、我不能说话,二、皇太极也不再提问,他一直在默默地沉思。入了营帐,才感觉身上湿湿黏黏的感觉,实在不能再忍受了。必须得烤一堆火,把衣服弄干。可是又没有多余的衣服穿在身上,真是一筹莫展。 而此刻恐怕考虑这些全是自寻烦恼,他根本就没有让我考虑怎么烤火,怎么烘干衣服这些事情。直接像剥壳一样,把我的湿衣服拽掉!我还在挣扎着脱离他这样毫不客气的帮忙,他却抓住了我的小腿,那两只没用的腿,有一些血迹斑斑的划痕,一摸便有胀痛的感觉。我禁不住哇地叫了一下。 “这么美丽的腿,只有伤成这样才不会乱跑吗!”他突然对着我叫嚣。 谁乱跑了,这回可不是我跑出来的,是你自己把我抛弃的!我可很想告诉他事情完全不是他说的那样。只是除了瞪他,什么也做不了。 “再穿着这样的湿衣服,你非得弄一身病才罢休吗?”他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他这是在欺负我不会说话吗?但是这一次我决定了,不会在他面前哭泣了,即使他再生气,再刺激我,我也不会哭。尽管眼里装满了泪水,但是怕什么,我眼睛大,能盛好多水,只要不掉下来,我也觉得是胜利。 不看他,仰头看帐顶,坚决把泪水再灌回去,可是这泼出来的水,似乎很难再收回了,而且只会越来越多。噢,我的长生天,海兰珠,真是笨,马上用手狠狠擦两下眼睛,视线却变得更模糊了。 “真的不想看到我吗?一点都没想念过吗?”他托住我的头,把我的脸转向他。他可真会刺激人,若是他能再用心一点的话,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心里要说的话。 “离开了这么久,居然对我这么冷漠了,连给你脱件衣服都不允许了,想拒绝我到什么时候?”我的长生天啊,他究竟要刺激我到什么时候,我虽然说不了话,但是我此刻这么狼狈的表情难道还不能说明我是多么多么多么多么,无限个多么的败给了他。 第四十三章 温柔一刀 好吧,我承认我很失败,不仅没有把泪水止住,而且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两道挂在山间的瀑布。身体里原本纠结的羞涩转化成了愤怒,一股脑儿全冲了出来,又没法用语言来发泄,真是快要疯了。看见案几上有一壶刚热的酒。原本是因为这潮湿的天气驱寒用的。我捧起酒壶咕噜咕噜喝了下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疯劲,但是喝完之后发现喉咙像是着了火一样要烧起来,身上也像着了火一样热。我觉得对了,这是我要的感觉。 “呵呵,皇太极,你听好了,在锦州我差点当了九王爷的王妃,在紫禁城我差点成了洗衣妇,又差点成了崇祯的妃子,但是我使出了全身的招数逃了出来,还被认出身份,还被误认为奸细,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可是我为什么千辛万苦地逃出来,难道不是为了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吗?可是这还有可能吗?九王爷说,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他把我从宫里抱走了,在你的眼皮底下,我竟成了别人怀里的女人。我这个总是不在宫里的,乱跑乱串的皇妃,究竟该何去何从啊?” “兰儿,兰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回到朕的身边来!”他抱住我,在我晕头转向、站立不稳欲倒下的那一刻。 “呵呵,还能再回去吗?”我很乐意看到他的后悔、担心,紧张的样子。我的手忍不住去摸了他的脸,抚平他眉宇间的皱褶。 “难道兰儿还要离开吗?”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我,我,我说,说了什么……。”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而且他也听到了,我居然可以说话了,就在这糊涂、羞涩、愤怒的要疯狂的这一刻,想要表达、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的这一刻,身体里所有的意念都催促着我要把这一切说出来。原来我的嗓子已经好了,只是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再说话了。 “我能说,我能说了,我不是哑巴,我不再是哑巴了……。”我突然欢呼起来,随机天旋地转。我一头栽倒,当然在最后一刻我觉得自己跌进了一片温柔的云里。 当然接下来这一路上,我的身子就没好过。一直在发烧、受风寒、咳嗽不止!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命中的克星,为什么我一见到他就是这副德行。从没让他省心过。离开他的日子即使万般艰难,我可是从没倒下过呢!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好了,即使遇到再大的挫折我也挺过来了。我想原来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一直有一个信念,能再见到他,以至于把这个信念当成了我生存的目标,在目标没有达成之前怎么能倒下呢?只有在目标达成之后才能倒下嘛! 我承认终于倒在他的温柔一刀之下。过足了让他心疼心碎,整日让他不得“安宁”的瘾。我也有些心疼他,看他整日为我焦虑,连晚上也睡不好,一醒过来就看我是不是睡的踏实,亲吻我的额头,检查我是不是还在发烧。夜里我一有动静,他就会把我抱进怀里,轻声地安慰哄着我入睡。这样的日子真让人不想醒过来,可是我也不能这样,总让他担心着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决定好好吃药,好好睡觉,不吵不闹,祈祷晚上做梦也会笑。 ------题外话------ 亲们,这几天都不在家!但之前已经上传了文文!希望大家能喜欢,有什么建议也可以给我留言,我会在回来以后,恢复大家的!爱你们! 第四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日醒来时,看到外面有阳光甚好,身体也觉得轻松了许多。竟想着要出去走动走动。一出帐外,立刻又缩了回去,这里是军营。又一次来到皇太极的八旗军营,心里的滋味酸甜苦辣皆有之,还记得前一次从察哈尔被营救回来到了八旗军营,竟为一只雌雉跟皇太极吵架,为了“玉儿”这个名字的归属究竟是妹妹还是我的问题跟他斗智斗勇。这些事情好像都近在眼前。也不知这回又该为什么而吵了! 一边在想一边又在暗骂自己,怎么老想着吵架的事,真是晦气。从现在开始我打算想点好的。比如说一起结伴出游、比如说回科尔沁省亲这些甜蜜的事情。也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应该是在盛京冬猎的林子里,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在十王厅的广场上皇太极登基的那一次,也不是吧,之前应该是在献舞的草原之夜,不对,最初的见面是在蒙古曼旗偷窥军营,被当做奸细的那一次!这倒霉的第一次,还有那讨厌的军营,八旗军营好像在我的记忆里没留下国过什么好印象。我和皇太极之间不是吵架,那就是对着干,竟是硝烟弥漫的回忆。 “在想什么呢?今天起这么早?”为什么他总是能悄然无息地来到我的背后。这一招我似乎永远都防不慎防。 “没,没什么!”我回头答了他,却也忘了行礼 “没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说谎可有些不像你。”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又掉过头去取墙上的弓。 “我在想第一次见面的事!”我的确不想说谎。 “第一次见面?和谁见面?”他取下了那把四尺长的乌黑发亮的弓。 “和你。”我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突然回过头,眼神凝视我,嘴角微曲成漂亮的弧线,“说说看,是哪一次?” “军营!在军营被当成奸细的那一次。你还要砍了我!”这回碰巧老账新帐跟他一起算。 “什么,朕说过要砍你吗?”他在检查的的弓箭。 “没有!”算了,这帐反正已经算不清了,也不想跟他计较了。我转身倒了一杯茶。 “还有,那是第一次见面吗?”他放下了手中的弓。 “什么?难道那次不算吗?”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当然,这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他站起身,去取箭囊里的箭。 “不是?那是哪一次?”我拼命回忆着,还有哪一次比这次更早,可是挖空了脑袋也想不起来。 “真的要说嘛?”他的眼睛里放出狡黠的光。 “恩!”我小心翼翼地点头,但是心里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用手在身前笔画了一下,又看了看手和身体的高度,然后确定地说:“这么大,五岁!” “五岁?”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预感不祥,这可真是一个没法记忆的年龄。五岁!哦,我的长生天啊,五岁的我,本就发育的完,五岁时恐怕连头发都还是几根细细黄黄的胎发。 冷不丁,他突然偷笑起来。笑得我全身都发毛。五岁,是个很可笑的年龄没错。可是也不能笑成这样。我几乎要被他笑哭了。 “皇,皇太极,五,五岁,你真的看见我,五岁,呜呜……”我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边板着手指笔画着。难道五岁的我不可爱吗?这可笑的自信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完全被否定 “谁说不可爱?”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像是在安慰我,“只是头发少了点,也没有那张乖戾的嘴!” 看来五岁的我也还是满招人喜欢的嘛!我暗自庆幸。 “五岁的时候,我也到过盛京?” “在赫图阿拉城!”他依然笑的诡异。 “赫――图――阿――拉――城?是什么?”这个名字也一样诡异。 “是朕出生的地方,也是父汗建立金国的地方!”他在擦他的弓。 “我去过那里?五岁?”我拼命回忆着五岁时的情景,还是一无所获。真是急人! “蒙古思第一次与我建州结盟,带着全家一起来了赫图阿拉!” “哦!”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为了结盟。那是蒙古思爷爷和奥巴台吉就已经有了与建州结盟和亲的想法。不亏是老谋深算的爷爷。还顺利的把几个女儿都嫁给了老汗王努尔哈赤和他的子侄们。可是我只有五岁,带我去干嘛?有点气愤!不过想到额吉是个好热闹的女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些联盟和亲的好事情,自然会带着我一起去凑热闹吧!哦,我的天哪,那时候布木布泰还在额吉的肚子里吧,也跟着一起去了。她怎么什么事都跟这凑热闹? “朕还抱过你!” “什么?”惊讶之后,我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相差十七岁,我五岁,皇太极应该是二十几岁,二十二。对了,那时应该有元福晋了吧!我也伸出手,比了比身高年龄,差距的确很大。 “那时,你的爷爷蒙古思带着全家人都去与我父汗杀白马盟誓去了,你年龄还小不能去。”皇太极很镇定的回忆。 “那,那就是说你也没去?这么重要的事,皇上为什么不去?” “从八岁起,我就开始做这一大家子的管家,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要做好宴请、安排食宿等事务!” “喔!大管家!”可是这大管家那么忙,抱我做什么? “那时,你非哭着找你额吉,要回家,哭得满园子鸡飞蛋打,谁劝都不听,领着你的丫头仆妇们都没法子,只好来找我!” “哦,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不过他真有这么了不起吗?把一个哭得这么凶的娃娃哄笑了?我看他没这本事。 “我看见你哭得这么凶,看见什么人都闹,根本没人近得了你的身。你说除了额吉,什么人都不可以碰你!” 我小时候这么强吗?暗暗在想 “从小就是个倔强的脾气,唉――”他停下擦拭手中的弓,悠悠叹气。 “后来怎么样?难道你来了,五岁的我就不哭了?”我可不相信他有这样的魔力。 “哭啊!哭的更凶了,简直要把脚下的地都哭湿了!” 看来他可不讨小孩子喜欢,我撅起了嘴:“我预料的也是这样!” “那该怎么办呢?”这回换我急了,哭成那样,他一定有些素手无策,一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哭天闹地的孩子。 “怎么办,给什么都不要,金的、银的、吃的、穿的,什么都试过了,都不顶用,只会说一句话:‘我要额吉’喊得嗓子都不哑掉了!” 五岁的我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就说,那我带你去找额吉,你就乖乖地拉着我的手走了!” 不会吧,这么好骗?万一是坏人瞎说的,我也会乖乖跟着走嘛?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可是刚走了两步,你就不走了!” “为什么?”难道我想清楚了,他一定是坏蛋、骗人的。 “因为你说:‘我额吉长什么样,你说对了我才跟你走’。” “那你说对了吗?”看来我小时候还是蛮聪明的嘛!还知道要考验陌生人。 “我把你额吉穿的衣服、做的发型、带的首饰全都说了一遍,你才肯跟着我走!” 不会吧,怎么能记得这么牢?“你为什么把我额吉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全都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以前没见过你额吉这样的美人!”皇太极终于又笑了,笑的很邪恶。 “什么?”我承认额吉是很美,但是从皇太极的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倒胃口。 “三岁会读诗书、五岁能说满、汉、蒙三族语言、八岁持家治国,如果这些都记不住,朕还能在此坐拥天下?”他可一点儿也不谦虚。 “好吧,那你后来带我去找到额吉了吗?”我可不相信,他能把我带到这样重要正式的场合,小孩子是不可以去的,他不会不知道。 “当然带你去了!”他很确定地说。 “那怎么行呢?小孩子是不可以去的。”我反驳道 “要是当时,你有现在这么乖就好了!”他终于擦拭完了他的弓和箭,并把它们都轻轻放好。“我只能远远带你去望一眼额吉!” “那怎么行?小孩子看见了自己的额吉还不吵着要额吉抱?” “看来你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话实在令人费解和怀疑。 “我,我怎么会记得呢?我,我不过是猜测,猜测而已!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后来发生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看来你还是忘了!” “当然忘了,哪能记得这些事情!” “你不仅吵着闹着要额吉……”他说了一半突然欲走! “什么呀?什么‘不仅’”刚问完,我就后悔了。 “而且,你还把屎尿拉在我身上了!”说完他愣愣地望着我。 我听完一把把两耳朵遮住!太后悔了,这是我听到的最最令人发疯的一个故事。谁说“人生若只如初见”?长生天啊,人生千万不要初见!太可怕的初见了! “走吧!”他回头望我! “啊?去,去哪儿” 第四十五章 围猎 “去狩猎!”皇太极那棱角分明的侧脸被阳光镶上了一道温暖的金线。微眯着双眼,神情显得极为轻松自在。而我此刻却一副窘样,傻愣愣地望着他,不知究竟应该怎么办。 他的嘴角轻扬,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我说过要带你去狩猎,渔猎乃我大清之根本,作为朕的皇妃,你必须要去!”他又望了望我,“快去更衣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帐外已有一群侍女等候:“奴婢给宸妃娘娘请安,请宸妃娘娘更衣!” 几位侍女引我去了沐浴更衣的地方。 皇太极极为看重这狩猎的仪式,为了把本民族的优秀传统发扬光大,自是身体力行,每季都要组织八旗军队进行大规模的渔猎,他总是说,渔猎乃国之根本。的确八旗将士都是在一次一次的围猎中习得了精准快速的骑射技能,锻炼了强壮的体魄,养成了严明的军纪。这就是国之根本,军人所必备的素质,国家所依靠的力量。 穿上轻松便利的骑射装,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更是因为天气晴暖,连吹过的风都是那样的轻快。马场上我居然看见了久违的小白。 皇太极见我款步走来从马上一跃而下,微笑着说:“前几天特地从盛京把她带了过来!试试看是否还合你的心意?” 是为了这次的围猎吗?真不愧是皇太极,他总是能把事情想的更周到。我走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白,她似乎还认识我,微微点着马头,又甩甩脖子上的鬃毛。她的身体有着美丽的弧线,鬃毛发亮,蹄子强健有力。看来她不仅营养状况很好,而且还坚持锻炼,保持着完美的体型。 我兴奋地拉过缰绳,踩上马凳子,跨过了马鞍,稳稳地坐在了小白的身上。稳住缰绳,两腿轻夹一下马肚子,小白便开始在场地上轻快地跑起来。真是太合心意了!又一次驾驭小白,感觉她如今变得成熟、听话多了,再不是先前那匹野性难驯,撒蹄子乱跑的野马了。我高兴地拍拍小白,真是好样的! 皇太极骑着绝影踱步来到我身边,“看你高兴的,像是见着老朋友似得!小白没有让你失望吧!” 这回真的很想感谢他一下,跳下马背,来到他身前,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兰儿谢皇上恩赐,皇上万岁万万岁!” “真是受宠若惊!”皇太极在马上嘀咕了一句。 “哦?是,兰儿受宠若惊,谢谢皇上!” “说的是朕,受宠若惊,难得见你行这样的大礼!哈哈哈” 我望着马背上的他,笑的甚是开怀!原来他是在笑我给他行了这么大礼,看来这厮以后不能对他太好,免得他再次受宠若惊。 “上马吧!”他命令催促道。 一阵长长的号角声响彻山林。 “全军出发!”皇太极挥动马鞭,整个骑兵队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行进。 这样的阵势感觉真的是要去征战,第一次这么接近军队生活,还真有些紧张不安。我加紧马肚子,紧紧跟在队伍中间。事实上小白是一匹非常训练有素的军马,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跟在了绝影的身边。 队伍渐渐地进入了密林之中,皇太极命令分成两队行动,一队从左翼包围猎物,一队往右翼围剿猎物,每一对分成若干组,并配不同颜色标记的青铜箭,装满箭囊。射杀猎物以箭为证,以组为单位,也可以个人为单位,看哪一组射杀猎物多的为胜!也包括个人射杀数量多者则得奖励。济尔哈朗为左翼指挥首领,皇太极为右翼指挥首领。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都如上了弓的箭一样,齐发而出。 济尔哈朗率领左翼军,冲锋陷阵,又吹号角、又喊叫厮杀正往林子一边而去。皇太极领着右翼军不动声色,悄悄往另一边行进。没有一个士兵悄声说话,没有一匹马嘶鸣。只有风吹树梢的沙沙声。 原来这是在部署埋伏。我的小白依然紧紧地跟着绝影。不论身边是混乱的号角、嘶鸣咆哮万马奔腾的战况,还是安静无声,悄然而行的埋伏。我的小白似乎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跟着绝影。原来我根本不是她的主人。无论我怎么指挥,她都只往一个方向——绝影。 这个发现使我感到安心,同时也觉得万般无趣。突然前面的绝影停了下来。小白也随机站定。再望左右也是一片安静。因为这样的安静便能听见林子深处似乎有着凌乱的脚步声,也听到几声嗖嗖的箭声,那些声音从一种变成两种,变成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正朝着这边越来越清晰。似乎不只是脚步声,不只是叫喊声,还有一些嘈杂的吼叫,还有滚落、撞击的声音。 我感到前面好像正在发生着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禁开始紧张不安起来。那小白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心意,渐渐向绝影靠拢。虽然此刻这里仍然悄无声息,按兵不动。但是随着这些奇怪声音的临近,各组将士已经暗暗拉弓上箭。正在准备着一场大规模的猎杀。 皇太极的眼神紧盯着前面,微皱了一下眉。他从背后取出了乌黑的弓,一手举起弓,另一手取出背后箭囊中的箭。正准备搭箭上弓,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我,“兰儿不想试试射猎吗?” “射猎,我,我不会!”我忙摇摇头。 “朕教你!”他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 “教我?”我茫然无措,长生天啊,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他突然收了弓,并把我从马上拉了下来。从身旁取下另一张比较小一些的弓。 “像这样拿好!”他做了示范,并把那张弓举了过来。 “这样?”我有些无措。 “恩,对,再举高一点!”他从我身后手把手调整我手里的弓的高度。 “是这样吗?” “恩,差不多!” “我们,我们要射什么?”我觉得自己毫无准备。 “看见什么,就射什么!”他抽出了箭,搭上了我的弓,“拉紧,别松手,注意看前面!”他在我耳边叮嘱。 那些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吼叫声仿佛整个林子都在震动。只是前面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这是什么危险的游戏,我的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但是我海兰珠也不能这么软弱,总不能再装蒜昏倒之类,就太没意思了。好歹我也是从生死线上徘回过几次的人,这次也绝不能倒下。我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前方,担心一眨眼,千军万马就涌了过来,像潮水一样把我吞进大海里。 时间仿佛也凝结了。前面的树丛里传来窸窣嘈杂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攀爬、撕咬。再眨一下眼眼睛,便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的东西从树丛里窜出来,正在往这边奔跑,一只、两只、三只……那些东西浑身长着长如竹子的刺,跑得非常快。根本没法瞄准。其中有一只正朝着我冲了过来。我张大嘴巴,眼睛里竟是那浑身长刺的怪物,还有那滴溜溜的小眼睛。 “射!”皇太极握着我的手放开了箭。“嘭”得一声,那箭射中了浑身是刺的怪物。那怪物倒地不起。接着听到无数嗖嗖的声音,其他几个怪物也都被射中。然而没有人去取猎物。因为接下来便听到有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如雷声不断向这边滚来。 皇太极命令赶快上马。所有人都齐刷刷上了马。 “列阵!”马队成扇形排开。皇太极看了看身旁的我和紧贴着绝影的小白,“快上马!”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是已经在小白的身上了?皇太极似乎有些紧张不安:“不,上绝影” 怎么回事?在我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便被他一把抱上了绝影。 他从背后抱住我,“附近可能会有熊出没!小白会跟着我们的。” “熊出没?” “看见刚刚那些猎物没有,好像有被熊抓上的痕迹!” 那些浑身长满刺的家伙,我的长生天呀,熊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还去抓它们,吃饱了撑着! “那些笨家伙受到惊恐之后什么事都做,小白以前在盛京没遇到过它们!” 原来是这样,他害怕小白受到笨熊的惊吓,会跑错方向,所以才让我坐上了绝影。 说时迟那时快,树丛里的脚步声混乱,一大群慌乱的野鹿从里面窜了出来,奔跑着、跳跃着,此刻这便乱箭齐发,那些野鹿都纷纷倒地,也有几只从草丛里逃出。由于遇到伏击,有些野鹿便往回跑,而后面的野鹿还在往这边跑,于是形成了更加混乱的局面,时刻能听到“嘭嘭”相撞倒地的声音,也有惊慌失措跌入山沟的声音。此时山间传来一阵嗷嗷的声音,那声音响彻了真个山谷。仿佛有一只力大无比的巨兽愤怒地咆哮而来,山林震动不已。嗖嗖的发箭声突然停下。大家都在搜寻着这只巨兽,马匹也开始有按耐不住的骚动。 第四十六章 奇迹 皇太极圈住我的手突然又收紧了一下。绝影是匹绝顶优秀的军马,他此时不急不躁,安静立于树丛间。两耳朵竖起,微微扇动,似在倾听周围的动静。我的心砰砰乱跳,不知道是因为这奇怪的吼叫声,还是这山林里诡异的气氛,亦或是想起了第一次与皇太极一起骑上绝影那时的情景依然让人耳热心跳,还有他身上散发着的强烈的异香都不能让我平静。正在胡思乱想这片刻,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咛:“兰儿害怕吗?” 我赶紧摇摇头,“兰儿,不,不怕!” “兰儿的手心里都冒出汗了。”说着皇太极把我的一个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轻轻地揉捏。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也有一丝诧异,这么紧张的时刻,他却在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然而感觉刚刚紧张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别担心,一切有我!”他在我耳边轻啄。不说还好,他的声音极为魅惑,带着霸气的拥吻。我的脸又开始发烫,心里有一只小兔子乱窜。 为了摆脱这样纠缠的气氛,我忙回头向他询问:“那,那个声音,是,是什么东西?” 他一脸平静地说:“是山里的大妖怪!” “大妖怪?”我一脸诧异,“它,它会不会吃人?” “会!”皇太极突然整个身体向我压过来,“它吃人之前,先是这样把她抱住,然后撕咬、啃了她!” 我被逼无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恶作剧的笑容,发亮的眼神、勾起的嘴角,让人真以为是一只怪兽。 “皇,皇上,别开玩笑了,兰儿害怕!”我想推开他的身子,他却毫无预兆地放开了我。嘴角才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呵,怪不得他不讨小孩子的喜欢,现在才笑,小孩子都已经被他吓傻了,还笑得出。我真想狠狠地踹他,一声巨响从头顶上传来。 “噢噢,嗷嗷……” 众人都吃惊地抬头仰望,“是虎、大个的东北虎” “好大一只!” “快闪开!” 那牲畜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正在树枝间不安地乱窜。马匹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哦,这些大胆的军马,确实很有毅力。完全没有把那只作威作福的老虎放在眼里。自然皇太极更没有把那牲畜放在眼里。他的马鞭一挥,草丛里便有无数支利箭对准了那只虎。嗖嗖几支箭飞过,那猛兽被射穿了肚子和眼睛,长嗷一声倒下。此刻我才明白原来猎人才是最可怕的怪兽。他们的獠牙和利爪不是长在身上,而是被藏在了身体里面,却随时可以伸出来“作恶多端”。 刚刚砰砰乱跳的心,此刻变成了一丝长叹。如果这山中真有妖怪,那么我想此刻坐在我身后的那位便是怪兽之王。真是危险! “兰儿叹什么气?”他的声音依然温柔。 “妖怪!”我小声嘀咕 “恩?”他似乎没明白。 “这只虎真倒霉,遇到了真正的妖怪!”我有些小牢骚。 “怎么,兰儿还想为它求情吗?”他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老虎。 “这样的伤,兰儿就是天下神医,也是没法救得活,更何况一只瞎了眼的虎,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几率,不如让他早早地去!”我暗暗悲伤地收回了视线。 皇太极却从背后抽出了箭,搭上巨弓,“嘭”一箭发出,正中虎的眉心。那虎没有了喘息之声,死去了。 围剿的猎场上一片狼藉,许多士兵开始捡拾场地上的猎物,堆放在一起,并按照猎物中的箭上的标记分类。 济尔哈朗也带着他将士和猎物往这边而来。将士们开始清场,点数每一组的猎物。济尔哈朗所打中的猎物有八只羚羊、三只野鹿、两只獐子,十只野鸡。阿巴泰打中了六只羚羊、三只野鹿、一头野猪、八只山鸡。皇太极此次几乎没有猎杀到什么猎物,除了几只野鸡!大伙儿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那个一箭能射两只羊的皇太极,今天怎么这样状态不佳呢。 “皇上,皇上,猎杀了一只猛虎。”几名侍卫拖着刚刚那只虎到了现场。 众人这才释怀,原来皇太极一心对付猛虎,才忽略了射杀小猎物。 “这虎,不是朕射的!”皇太极不予理睬。 “皇上,这有你的箭,一箭中了猛虎的眉心。”众人一看果然有一箭上面刻有皇帝印章标记的箭,正中那虎的眉心,一点没错是皇上射死了虎。 “这虎确实不是朕射杀的!”皇太极依然反驳。 众人没了方向,大家都以射杀猎物多而相互争执,谁也不让谁,皇太极帝却偏偏拒绝猎物。 “你们没看到,这上面除了有朕的箭,还有其他士兵的箭?”皇太极指着那只猛虎说。 那个报告的侍卫不知是天性固执还是想拍皇帝的马脚,仍然争辩说:“箭以射杀猎物致死为准,另两只箭都不能至猛虎于死地,只有正中眉心那箭是致命一箭,所以这个猎物应该是皇上的!” 皇太极急了:“朕自幼跟随太祖出猎,未尝夺人一兽;军中有所俘获,未尝私隐一物,朕以存心正直,获承天眷。此猎物确不是朕所猎获,朕念此畜挣扎痛苦,只是捕杀一箭,应该把猎物还给射杀它的士兵!” 原来皇太极还有这么诚实的一面,倒是让我另眼想看,其实我想如果不是我在旁边,那么射杀此虎的应该是他皇太极,而在猛虎出现的那一刻,他丢下了弓,手上握着的是剑,这是近身防卫的措施,而不是猎杀的准备! 将士们听了皇太极所言,无不感动,“皇上爱惜将士,公平正义,是我八旗将士之幸,是大清之福,众将愿吾皇万岁万万岁!”众将士皆行礼。 一名士兵从人群中跑了出来:“皇上万岁万万岁,启禀皇上射中猛虎的另外两只箭是小卒的,谢皇上承让猎物给小的!”说着泪流满面地朝皇太极磕头。 “家中可有妻妾老小?快把此猎物扛回家,好让家人高兴高兴”皇太极扶起那士兵,拍了拍那士兵的肩以示友好宽待。 “小的,还未娶媳妇,家中老母一个,只是又聋又瞎,总是盼着小的能赶快回家呢!” 皇太极叹了口气回忆起往日:“从前我们小的时候,听到第二天要出去打猎,个个欢腾雀跃,事先就调鹰蹴球,如不让去,哭着向太祖请求批准。现在的子弟们,只知道到处游逛,闲着玩耍。在过去贫困时,无论老少,争着上进,都以行兵出猎为大喜事。那时仆从很少,大家都自己动手牧马披鞍,拾柴做饭,即使这样艰苦,也乐意跟着首领效力,国家的兴隆,不是经过这样艰苦奋斗得来的吗?现在的子弟遇到行兵出猎,有的说妻子有病,有的说家里离不开,这么找理由的太多了,不知奋发图强,只想留恋娇妻爱子,苟且偷安,国家能不衰亡吗?”又看了看身边这位年幼的士兵说:“今日见又士兵如尔,想起幼年时的朕,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是镶黄旗守卫思格尔” “赏!”皇太极突然高兴起来,跃上大黑马绝影,纵马飞驰在队伍的最前面。 “回营!”济尔哈朗立马召集了军队下令,浩浩荡荡的骑兵队整装往营地而返。 我的小白依然跟在绝影的后面。仔细思考着皇太极刚刚说过的话:“如不让去,哭着想太祖请求!”突然很想看到皇太极小时候哭着请去大人的模样是啥样子?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吗?小时候还会拾柴做饭?这么能干是他吗?不会是吹牛吧! “在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皇太极在前面吆喝着。 喊什么喊,小白是绝对不会跟丢的!她的眼里只有绝影,没错。 用力夹一下马肚子,小白跑的更欢快了,撒蹄子跑到绝影的前面去了。似乎在向绝影炫耀着自己优美的身影,这小蹄子真不老实。 “谁让你跑前面去了?”他又在后面喊。 既不能走在后面,又不能跑到前面,还真是难缠。我只好拉了拉缰绳,让小白停下来。绝影也停了下来。“这小白如今怎么这么不听话了?真特意训练了她才让她到狩猎场上来的!”皇太极埋怨到。 “唉?小白怎么不听话了?”我实在想不通皇太极在埋怨什么。 “不是跑的太慢,就是跑得太快,要么停下来不走,怎么算听话?”他俯下身伸手把小白牵了过去,与绝影并肩站着。 “应该这样走!”他摸了摸小白。 这样走?这样马还能走路?又不是人肩并肩,脚挨着脚,屁股都贴到一起了,还能走?干脆把他们绑在一起算了。 正想狠狠驳斥他这种毫无理性的驯马方法,那小白和绝影却突然蹦了起来,马头贴着马头,马尾甩着马屁股,蹭蹭蹭向前蹦跶。连脚步、点头都是如此的一致和相似。想不到皇太极还是个驯马高手,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他是如何让小白和绝影做到的?真是奇迹! 第四十七章 出猎回营 “皇上,你,你不是说此地有熊出没,怎么没有看到?”本来并不想问,可是当我发现两匹马并列奔跑时,皇太极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向我射来,手还时不时地触碰我被风吹乱的发。 “我想那些熊见到朕都害怕得躲起来了吧!”他依然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 说起熊突然想起宫里的大黑和小黑,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大黑和小黑怎么样,是不是也听皇上的话?” “兰儿不在的那段日子,大黑和小黑可没少帮朕的忙,真是立了大功了!”皇太极的神情变得不那么轻快了,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郁闷。 “哦,大黑和小黑还立功了!”我喃喃道。 “朕决定以后把大黑和小黑派到关雎宫做守卫!”他一扬马鞭子,两匹马都加快了速度。 不知什么原因,很想再见到大黑和小黑,可是却并不想回关雎。原因可能有很多,第一,还是跟当初一样,并不喜欢后宫生活。第二、跟九王爷有关,他说我回不去了,毕竟我曾经这样被带出宫外,皇太极是很没面子的。如今再回去,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想到此处我更加垂头丧气。 人要是心不在焉地去做一件事,往往就要出错。比如在骑马的时候,若是在想其他心事,就有可能发生很多种状况:走失、落马、被马甩……今天还真遇到了被马甩的状况,那就是马走累了,要喝水。看见山脚下那清冽的河水,便仍不住摇晃着脑袋,欲转身往山下跑,而此刻我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依然低头发愣。事实上这一刻并非突然,因为皇太极的绝影也往那里去了,小白也许显的很兴奋,急切地转身跟上,然而这一刻我的身体直咧咧地往另一边倒。吓的“哇哇”叫。眼看就要被马甩了,立马抓住马脖子。那小白居然静立不动了。才看到皇太极的绝影也静立一侧,他的手牵住了马头。 “兰儿!”他握住了我的手,“别再心不在焉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他又会对我叫嚣,怪我不认真做事,脑子胡思乱想,然而他的眼里没有责怪,“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朕说嘛?” 从马上下来兀自牵着马来到湖边。 “是,兰儿有心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真想把心里的不爽一吐为快。 “兰儿是在想回宫的事?”他一眼看破了我的心事。 我点了点头,依然望着湖面发呆。 “兰儿的心里有朕吗?”他又问。 这句话回答起来总是让人不太轻松,我诧异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只是我这个一事无成,总是惹祸的皇妃,常常变成他的负担。这使我感到很无力。 “醇儿,帮你逃出了锦州王府!”皇太极的声音显得极为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醇儿?是,是醇儿!”我默语。 “为什么不来找朕?”他脸上出现一片阴霾。 “当,当时,我想去江南……。” “是去找八阿哥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是!” “以后兰儿可不可以好好跟在朕的身边,寻找八阿哥的事交给朕好吗?” 我默默地点头。又嘀咕:“八阿哥在江南玉佛寺!” “朕会派人去调查!兰儿放心吧!” “恩!”这一刻我觉得还是相信他比较好。再不想出什么篓子了。我的任性和随心所欲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还是做一个听话的妃子吧。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暖意,“朕还是喜欢这样恬静、温柔的兰儿!” 此刻我贴在他的胸口,也感到无比温暖。静静闭上了眼睛,享受这湖边难得的宁静,感受落日余晖的光芒,听着他温暖贴心的话语。竟轻轻地抱住了他,笑的很甜,像做梦一样! 日落之时回到了营帐,狩猎回来的军营,热闹翻腾,如过节一般。因为很多猎物都可以拿来分享。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亲王都会贡献出自己的猎物。因此营地上除了放哨值营的士兵,其他人都开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气氛热烈而融合。八旗汉子的酒量都非同一般,几碗酒下肚,便开始跳起了舞,唱起了歌,兴奋不已。我在帐前默默地望着他们,都有些羡慕他们这样豪放不羁的生活。这样风餐露饮,却也别有一番风趣。若自己不是皇妃而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是否也可以和他们同乐一番,感受一下那份豪情! “宸妃娘娘,皇上请您去用膳!”侍女在帐外提醒我。 本来这膳食都是送进账房里来的,今天却不是。我好奇地跟着侍女出了营帐。见皇太极坐在营地中的案几前,正与八旗将士们一起摆宴庆贺。皇太极好摆宴席,一年到头宴席不断,请客吃饭是他招待外宾,安抚内臣将领的绝佳方式。没想到他能把宴席摆到营地来。 他招呼我坐到他的身侧,“兰儿今天好好尝尝这些野味,在宫中可难得吃到!” “兰儿谢皇上赐宴!”在外面还是要注重礼节,不能随心所欲。只是这满桌子的肉,显得十分铺张奢侈,却也极粗糙难于下咽。一整块的肉,放在面前即使我不是宸妃娘娘,也会笨拙地伸出两手抓起肉啃上半天。何况我还是这样的身份,坐在皇太极这样的人身边,要让我伸出双手去抓那比脑袋小不了多少的肉块,难度不是一点点大。 满脸堆笑,还是很幸运能参加这样欢快的晚会,有歌舞,有肉吃,即使没法吃,也没关系,还有酒!我刚拿起酒杯,欲轻轻抿一口。皇太极突然把酒杯夺了去。说:“兰儿还是别饮酒,伤身子!” 我笑了笑,他说的有道理,我哪次饮酒不会出问题,那个夏日饮酒后掉进洗澡桶里,钻出来时还不穿衣服;与妹妹布木布泰对酒后,弃皇太极而去;被救出的那日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壶酒后朝他大喊大叫,还发了几天的烧。的确如他所言我不该喝酒,喝酒伤身,说的没错,更可怕的是喝了酒后,常常做错事情,也是让人很烦恼的。 于是我不再去碰那酒杯了。才发现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叫,看来这顿宴席只能看,不能吃。真是有点闹心。 此时,济尔哈朗、阿巴泰、多尔衮、多铎都来敬酒。气氛更加热烈了。济尔哈朗依然稳重真诚,阿巴泰酒量颇好,十分善饮。多尔衮和多铎都很恭敬有礼。又有一位亲王来敬酒,他的红色战袍颇为显眼,原来是成亲王岳托。再一次看见岳托亲王,倍感亲切。仍不住多看了两眼,岳托也向我投来了惊讶的目光,敬酒完毕微笑着离去了。 这宴席也不只是吃酒吃肉这么单调,其中还有歌舞、马术、摔跤比赛,样样精彩,特别是亲王之间的技艺比武,那更是精彩纷呈,有赤身搏斗、有比剑术,有射箭。最最精彩的是岳托、济尔哈朗、阿巴泰、多尔衮这些亲王的剑术比武,岳托的剑术极为大气,每一剑击出都能正中要害,阿巴泰的剑术极为灵活,变化多端。济尔哈朗的剑术十分隐秘,常常无法猜测他下一个目标是哪儿,但是每一剑的击出有十分的把握。多尔衮,年轻力壮,在各亲王当中也是非常显眼。他的臂力雄厚,剑术虽一般,但是厚积而薄发。 这群被明朝称为蛮夷之徒的家伙们,的确非常有战斗力。即使喝光了酒葫芦里的酒,依然指挥若定,神情自若,毫不逊色。这大概就是八旗军的灵魂所在,精神所依。令人不得不佩服。 然而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夜已深了,山林里依然一副沉静,星光璀璨,偶尔有流星划过,军营中依然井然有序,值夜的士兵举着火把在四处巡逻。放哨的营队一刻也不敢放松。 虽然饿着肚子,但是今天的宴席还是很精彩的。一边回味着,一边回到帐内,洗漱完毕正打算就寝,忽听帐外传:“皇上驾到!”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呢?今天怎么不悄声进来,还搞了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这回穿着内衣,正准备睡觉呢!怎么就找这样的时候来呢。听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马上抓了一件袍子套上。 “皇上万福,臣妾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我严严实实地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迎接皇太极。 “快起吧!这夜深了,还没入睡吗?”他好像显得比我还诧异,就他搞这么大动静,就是睡着的人也得在梦里坐起来给他行礼不是? 他又望了望我,才似醒悟地说:“兰儿这是要睡了吗?” “臣妾,臣妾是要睡了,皇上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我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兰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淑娴了?对朕如此相敬如宾!”他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皇上不是说喜欢恬静温柔的兰儿嘛?”我更讶异。 “但不是现在!”他的话实在匪夷所思。 第四十八章 留宿? “皇上,兰儿……。”我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清楚他的意思。心里暗骂这个皇太极究竟在说什么胡话,一会儿说喜欢安静温柔的我,一会又说不是。还要分过去、现在、将来?真是没个准。正想着肚子又开始唱起空城计来。马上用手捂住肚子,甚是尴尬地鼓起腮帮子。他却定定地看着我,脸色不是太好看。 “台上来吧!”皇太极轻声吩咐。后面的侍女便端上了几盘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皇上!” “快吃吧!就这样饿着肚子睡,半夜会掉床底下的!” “喔?” 难得他的这份细心,实在令人感激。其实女人都很容易满足,一份细心、一次雪中送炭,都会让人一生难忘。这样一位驰骋疆场、整日图谋天下的女真汉子,又有那么一份细腻、真切的心思,怎么能不令人倾慕。我惊讶又兴奋地望着他,很想马上上前给他一个香吻。只是看到案几上摆放的小菜色香味俱全,更是完全被诱惑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正所谓“食色性也”以食为先也是在常理之中。 这顿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也就几个平常小菜,但是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不一会功夫,几个盘子被一扫而光,酒壶里的酒也倒完了。抬起头,发现对面的眸子似乎从没离开过。我的长生天啊!我突然想到是不是应该请他一起吃呢?就这样一个人把所有东西全吃完了,好像总是不太妥当。但是现在说什么似乎都已经太晚了。我擦了擦嘴角的残渍。勉强咧嘴朝他笑了笑。自己心里还在给自己找理由,那是因为我离宫太久了,大概都忘了这些规矩了,也是可以原谅的嘛!转念又一想,凭什么老是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我又没请他给我送食物过来。反正所有的念头都在脑子里转了一大圈。 “吃饱了吗?”他的脸上带着异样的笑容,“很久没有看到兰儿这样吃东西!”说着一手伸了过来,眼神停在我的嘴角。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从我嘴角捏出一粒肉渣。发现最近我在他面前什么洋相都出了,自从那一次和他讨论那羞死人的“人生初见”之后我便开始常常觉得不安,非常不安! “真讨厌!”不知道为什么,我嘴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什么?”他的手停在半空。 “喔!不是,兰儿是说自己,自己真讨厌!”我突然怀念自己成哑巴时的样子。不说话,不会出错。 “哪儿讨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朕喜欢这样的兰儿!以后每一顿都要这样吃才好,前些日子在外面可掉肉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很可爱!”他捏了捏我的腮帮子。 我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好像是长肉了。不过酒足饭饱之后真想好好睡一觉,这会儿夜也深了,又因为跟着他去狩猎,紧张了一天的情绪安定下来,不知不觉打起了哈欠。侍女们拿来了漱口的水和汗巾,漱口擦拭后,眼里就贪恋着那舒适的睡榻。却发现身边的人未有要离开的迹象。突然回过神来,他这是要留宿在这里? 前些天因为生病浑浑噩噩,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留宿在此还是另宿他处,只觉得他常常来身边探望自己。病情好转之后,他似在另处居宿,只是偶尔来看望,这军营里似乎正在在筹备着一场征战,因此皇太极经常忙碌在外。刚刚酒足饭饱之后昏昏欲睡的神智突然清醒了许多。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要做些什么,竟对着他傻站着。 军营不同宫里,宫里有一大干丫头侍女伺候着,这里大多数事情都靠自己来完成,比如铺床叠被、更衣食宿……也就是说,这些事情都得由我来完成,作为他的妃子,还要帮自己的夫君脱衣,服侍他入睡。想到这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耳朵火辣辣地烫。其实也不是没有近过他的身,只是大概离开他有些久了,突然有莫名的恐慌。 此刻他却静立身前默默注视我。我立马低头,僵硬地作了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好好的一句话,从我的嘴里出来就变得四分五裂。 “皇上,臣,臣妾……伺候,你,睡,睡下吧!” 如果时光能倒回,我发誓绝不再说出这样不完整、不连贯、口吃加白痴的话! 当我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正欲为他解开衣扣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在他身上乱摸乱解的手,阻止了我,“不用,兰儿累了,早些安睡!”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营帐。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海兰珠,大笨蛋,羞死人了!”心里默默诅咒自己。也不忘诅咒一下这位忽而温纯忽而冷漠的君王,这是在捉弄人吗?这种把戏一点儿也不高明,一点儿也不道德,一点儿也不好玩!倒霉透顶的海兰珠,现在居然连一点魅力都没有了,连心爱的人都留不住了。我这个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宸妃娘娘,终于尝到了被拒绝、抛弃的味道!究竟是哪里错了?是说错话了?还是做错事了?纠结啊! 不行,这样怨天怨地,简直要把自己搞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怨妇。但是这种哭也哭不出来,恨也恨不起来的心情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透顶。酸啊,心里好酸啊!这还是在军营呢!回到宫里的话,海兰珠不要被贬到角落里了。还想着回宫呢?真正是可怕啊! 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想着醇儿可以挖地洞,为什么我不行呢!我海兰珠会烹饪、懂医术、学治国之政,善用香料,唯独不会挖洞!这可也是一门绝学,像地鼠那样,随时随地可以挖洞,就能随时出现和消失,特别是在这样被拒绝的难堪情况之下,挖个地洞逃跑一定是上上之计。一整夜的胡思乱想,清晨时分,便再也无法躺下了。披上一件袍子,拖着头重脚轻的身子,走出了帐外。 睁开疲惫的双眸,竟看到一熟悉的身影正在营地上忙碌,那是岳托王爷。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岳托王爷,心中便升起一股暖意。不只是因为岳托王爷有一颗正直无暇的心,更是因为每次看到他的微笑,就会觉得心里很踏实。忙碌的他,似乎也发现了我对他的注视,回头望了我一眼,竟有一丝诧异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机又展开,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向这边不紧不慢地走来。 我也笑着向岳托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然而他并未向我看一眼,而是迅速掠过了我的身边,从我脚下抓出一条黑白斑纹的银环蛇。此刻那条蛇在岳托手里扭动着身体,背上的巨形六角鳞片闪着刺眼的光。 我猛地缩紧了身体,惊诧地望着他:“岳托王爷!” “幸好是在白天,那东西在睡觉,若被咬到,那可就麻烦了!”岳托王爷手指用劲一捏,那条蛇挣扎了几下,尾巴直直垂向地面。那银环蛇毒性剧烈,只在夜晚活动,白天睡觉,若被咬到,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而且他的活动范围就在我的营帐周围,真是险啊! “兰儿谢王爷相救之恩!”我是真心感激。 “兰儿不必多礼,快起吧!”他用手扶起我,在私底下他总是叫我兰儿,也从不像其他人那样在乎礼节,说完他就匆匆离去。 正准备回头离开,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 “宸妃娘娘,请留步!” 回头一看,竟是多尔衮。我对此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不只是因为他和妹妹的暧昧关系,更是因为我不喜欢那种为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让人觉得既难缠又可怕。 “睿王爷有何事?”我不打算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毕竟我还是当今皇帝的妃子,用不着对他客气。更何况乌雅被褥之事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宸妃娘娘此次要同军营一起出发去攻略明朝边境吗?”多尔衮似乎很好奇。 然而他的问话也使我掉进一团迷雾中。天知道我到底会在这里呆多久。皇太极也没有跟我说究竟是送我回宫?还是跟他去边疆?但是我可不想让他看出我的破绽。 我整了整衣领,舒了口气说:“此事与睿王爷有关吗?” “此事与本王无关,但是与大清八旗军中的军纪有关,八旗军营不允许家属妻妾在营地留宿!”多尔衮依然一副嘲笑的神情。 原来他这是在赶我走?或者是在谴责皇太极不遵守军纪?我都还没有找他算账,他倒找上门来问罪于我,真是令人气愤! “谁说我是家属妻妾?我是以去明朝打探消息的细作的身份留在军营的,睿王爷不知道嘛?”我不知自己哪来的这些歪门邪理。 “细作?”多尔衮突然嗤嗤地笑起来,“想不到皇上对女人还真不只一套两套?居然让自己的妃子去当细作,听说昨晚柯尔克部和乌珠穆沁又向我朝进贡了美女,皇上不知如何安排!”说完带着一脸嘲弄的微笑转身离去! 进献美女?这是我听到的又一个晴天霹雳! 第四十九章 表白 进献美女,进献美女……。这一早上都被这几个字给套住了。不安的心,怅然的表情,实实在在,地地道道的弃妇一名。难道昨晚……。啊,我不敢想象。 哭吧,海兰珠。这才是真正该哭的时候!昨晚之前还感到自己被宠上云霄,昨晚之后就被扔到谷底了!揪心、疼痛!在帐内怅然地来回走动!这样惆怅有什么用呢?坐到镜前都有些不忍心看自己。眼神呆滞、两颊苍白、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长生天啊!怪不得,怪不得他不要我了!就这个样子跟光彩艳丽的美女差远了。绝对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好好整一整自己。 有个面容端正的丫头,正端着盘子进来。“宸妃娘娘请用膳!”说着把盘子端端正正地摆放好,“请娘娘慢用。”说完正欲出去。 “等等,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住了她。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景儿。” “哦,景儿,你身上可带了胭脂水粉?可否借我一用?”这该死的军营里,什么都没有,连这些我都要问丫头们借,不过现在也没办法了,不把自己弄弄好,真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娘娘说的是胭脂水粉吗?奴婢有一些,不知合不合娘娘的心意!”景儿微笑的回答,“景儿这就去给娘娘取来!” 不一会景儿捧了一盒子进来,“这是景儿常用的胭脂水粉,请娘娘过目!” 我一看,这些胭脂虽不是上好的材料,却也精致。“你不是说这是你常用的胭脂?为什么盒子里的东西都没动过?”以前常常因为粗心大意而吃亏,如今我可变的谨慎多了。 “娘娘,请娘娘恕罪,这,这是王,王爷送给奴婢的,奴婢舍不得用!”景儿一脸尴尬的表情。 “王、王爷?”我的长生天!这些大清的亲王们都是些什么人?居然拿这样作料粗糙的胭脂水粉来哄骗小丫头们,军营生活太单调了吧,不出征的时候还可以戏弄一把身边的丫头! “哪个王爷?”其实我也不想问的,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但是盗取隐私也是人类本性。 “是,是睿王爷!” “多尔衮?”好啊,不带家属姬妾,他倒带个小丫头在身边。 “娘娘,您还有何吩咐奴婢的?。”景儿弱弱地问。 “你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吗?”我实在好奇 “不是,奴婢是从睿王府出来的,这里的侍从丫头也有一些同奴婢一样从各王府里出来伺候主子!” 各个王府?好吧!这是我听到的最最令人心碎的话语。各个王府里的美人都集中到军营里来了,怪不得不用带家属姬妾,主子们倒更加逍遥自在了。 睿王府、郑亲王府、成亲王府……。想到成亲王岳托也会这样吗?不只是王府,还有宫里,我的长生天,皇太极也会送这样蹩脚的胭脂?而且那丫头对这些事情好像并不避讳,那就是说这是军营中的惯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好吧,景儿,谢谢你,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好好收着吧!”我笑了笑,“景儿,那你们家睿王爷可好?” 这么一问景儿满脸通红:“睿王爷,能征善战,什么都好,只是,只是听师傅说睿王爷的身子难有子嗣!” “什么?睿王爷不能有子嗣?”那布木布泰的孩子从哪里来?“你说的师傅是谁?” “是一位绝世名医,平常不会出来行医!” “那你,你怎么认识这位名医?” “奴婢小时候是师傅带大的,有一次跟师傅行医时走散了,被贩子卖到了睿王府!后来有一次师傅来睿王府为王爷治病,又与师傅相认了。” “哦,原来这还有这样一个认亲的故事!”我不住地点点头。 “本来是要跟师傅回去的,但是师傅说自己云游四海居无定处,一个女孩子跟着他没什么好,就继续留在了睿王府!” “哦!”原来这景儿也是个身世离奇的孤儿,甚是可怜。只是这个多尔衮也太过可恶,居然对景儿有非分之想,真是以恶报德。但是这个景儿真诚可爱是个好姑娘,我也不好太为难她,只是想提醒她,多尔衮这类家伙还是离其远一点好。 “景儿,如今你还年轻,在睿王府服侍,可曾想过自己的将来,睿亲王可会给你名分?” “娘娘,奴婢从未想过这样的事!”那景儿突然急的满脸通红,这可不像她刚刚诚实的样子。 “咱们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可说的,在这军营里我也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咱们就当是姐妹,说说心里话也无妨!” “奴婢真的没有非分之想!”那景儿又摇头又摆手。 “他都这样做了,你还……算了,若是真这么想,就早点离开他,离开睿亲王府,这多尔衮就知道欺负小丫头们!”我没好气的说。 “睿王爷可不是这样的!”那景儿又认真地说。 “恩?那他是怎么样的?” “睿王爷对下人都很好,出手也大方,每年都会给丫头们订制胭脂水粉!” “哦,说了这么多,原来人人都有。是我太多心了!” “娘娘?” 我一伸手又夺过了景儿手里的盒子,不用白不用。三下五除二把盒子翻开,熟练地执起炭黑色的笔墨画起了眉。 “景儿,你看,这样可好?”画完后我请景儿给我看。 景儿高兴地说:“娘娘本就是个美人,这样一打扮更是如仙子下凡,真叫人羡慕!” “景儿,你可见着柯尔克部和乌珠穆沁进贡的美女了?”我想跟景儿打听点消息。 “哦,娘娘是说昨晚上进贡的美人?” “额!你看见了?” “奴婢看见了!” “那你说说我和那两个美人相比是谁比较美?”虽然知道这样的问话是多余,可是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死心眼。 “那两个美人和娘娘一样都如天仙下凡一样美!” 什么?是不是凡是女人她都说是天仙下凡,真是无趣,我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便不再想说什么了!这个景儿真正是挺可爱的,要是乌雅的话一定会把其他人说的一文不值,然而在景儿的眼里美的就是美的,如那些进贡的美人。好的就是好的,如她们的王爷多尔衮。 好吧!美人都如天仙下凡,好人都如多尔衮!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用完膳,我又开始游荡在营帐周围,想着刚刚跟景儿的对话,说多尔衮不可能有子嗣,难道难道布木布泰是在骗我?他用这样的方法来迫使我让出皇太极?不过这样的方法的确够奏效,第一她不怕我接她的底,因为当初她根本没有怀孕。就更加没有证据。第二,她知道我嘴皮子硬,心却软,做不出姐妹相残的事。第三、这种关系到本族的大事,怎么会轻易地从我嘴里说出来?为了“玉儿”这个小名的归属我都会守口如瓶,跟皇太极周旋,更何况这样的大事。所以她为何不妨一试呢? 头晕啊!其实如果孩子是皇太极的那也没什么好烦恼的了。被骗的事,又不是一桩两桩了。我好像已经习惯被骗了。 “兰儿、兰儿……” 好想有人在叫我,回过头看见皇太极,依然一身乌龙锦袍,显得精神熠熠。 “皇上!” “在想什么呢?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兰儿在想,在想景儿送了我一盒胭脂,我想好好谢谢她!” “胭脂?”此刻他才注意看我今天特意的打扮,似乎还挺满意:“确实有点不一样,不过朕不希望兰儿打扮得这么媚人!” “哦?”这是为什么?他就这么敷衍我一早上花费的功夫,我可是为了他才特意画的。原来根本不讨他的喜。原本明快的心情又阴暗下来。 “怎么,生气了?”他抬起我的下巴。“兰儿看起来越来越娇慎可爱了,朕真不想离开兰儿半步!” “恩?”这算是表白吗?我这碎了一地的芳心还得一点一点地捡起来,还是有点不放心,昨夜那样的离去,今晨却又说不想离开半步,不知道下一刻,又该如何?我可有点不再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因此木讷地望着他。 “兰儿离开朕都有大半年的日子了,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兰儿,如今近在身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昨夜都没睡好吗?看你的眼睛为何这么红呢?”他一边轻声说一边用手抚着我的脸、我的眼、我的鼻尖、还有唇。 这一刻眼睛当然红了!若是他昨晚说了那些话,我也不可能一夜不眠的胡思乱想,若是他能多留一刻,我也不会尴尬地站在那里疯狂地责备自己。 真是个坏蛋,我都准备不再理会他,也不再理会那些进贡的美女了。他怎么就突然跑出来,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的,我一夜都没睡,一夜都在想你,想得头昏眼花,想得四肢无力,想得心力憔悴,想得快要疯掉!”我猛地推开他,发疯般地掉头逃跑了,我海兰珠终于有一天被他俘虏了,终于狠了狠心向他表白了。再也受不了了,什么三宫六院,还有美女进献,再这样下去我要死了! .. 第五十章 又征明朝 “兰儿,兰儿……”他从背后抓住了我,我感到他的呼吸急促,他的臂力雄浑,他的脸上有滚烫的热量,他的声音颤抖,“兰儿若知道朕每天每夜都是这么过,想你想的头昏眼花,心力憔悴,快要疯掉,再也忍受不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滋味!兰儿可还会这样弃朕而去?” 我回头望着他。“骗人!后宫佳丽,还有各部美女进献!兰儿不相信,不相信……。”我想再也没有比我更挑剔的妃子了,这样的性情哪能做妃子?可是我把什么都忘了,那个贤惠理性的海兰珠荡然无存。就是不理性不贤惠,平时也总是装着贤惠理性,可是为何如今连装也不会装了?长生天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他怔怔地望着我,眼里有着竟是哀伤:“要怎么证明?” “证明、证明?”是啊,这可怎么证明?我也不知道。让他答应我做皇后?让他把布木布泰休了?把娜木钟和巴特玛撵回察哈尔?还有那各路进献的美女统统都撵回去?可是这些事里面没有一件是合乎情理的。只好委屈地说:“兰儿不要证明,兰儿只要皇上在陪伴柯尔克部美人的时候知道兰儿也在想你,兰儿不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也在每时每刻得想着回到你的身边,兰儿只要皇上……。呜呜……。”我的嘴被他的唇堵住,说不了话了。自从我回到他身边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激烈霸道地吻我,那样缠绵的吻几乎要把我吸进他的身体里一样。感受他怀里强烈的男子的气息,以及那无法挣扎的激烈拥吻,脑袋更加嗡嗡作响,感觉自己就要溺死在他怀里。 在昏昏沉沉中,他放开了我,睁开眼望见了他深情的眸子,“兰儿赶快把身子养好,朕可没有信心能再等下去了,好好吃药,好好睡觉,好好听话,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求求你!”他的声音几乎带着魔力,我只有乖乖地点头称“是”。 “真舍不得放你走,跟朕一起去攻伐明朝那两个没人守的边境大同和宣化!” “是” “有一个要求。” “是” “必须像昨晚那样把每一顿饭菜吃的一点不剩,像前天那样睡得被人卖掉也不知道,像今天那样说你爱朕爱的疯掉。” “是,不是,皇上说的要求不是一个,是三个!” “你别打岔!还有,必须按时吃药,再把药倒掉,被朕发现……。”他突然顿了顿,我想不会是要打我一顿吧。“被朕发现,罚你连喝三碗,听到没有?” “是!” “还有——”他又停下不说了。 “还有什么?” “还有不要看到成亲王就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 “岳托王爷?”我几乎惊呼起来。“怎么,怎么可能?” “你自己知道!” “皇上,兰儿……” “朕不会跟你计较,但是最好不要单独去见成亲王!” “兰儿,兰儿知道!”我底下了头。 “知道就好,记住朕的话,一样都不许忘记!”他在我耳边提醒,放开了我,离开了。 他说什么?要带我去攻伐明朝边境?他不打算把我送回宫里了?这个决定让我兴奋。看来一早上的忙碌没有白费,还是把他留住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样单纯地依恋他。 次日大军分两分两批向明朝出发,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和硕豫亲王多铎、和硕肃亲王豪格、和硕成亲王岳托及汉军固山额真石廷柱等随皇太极一起进入明朝之腹地。而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超品公额驸扬古利等开往山海关,牵制明朝支援主力。 皇太极在出征前还给崇祯写了一封信,表示本来表示愿意与明和谈,但是因为明朝久未得到回复,因此不得已而攻明,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见黎民百姓涂炭,常以和睦为念,致书遣使不下数次,不知下边臣属欺骗蒙蔽而没有报告朝廷呢?还是朝廷明知黎民涂炭、人民死亡而漫不介意,不愿和平呢?我一再讲和,而你明朝大臣竟无一言回答,这是有意招惹祸乱!各城大小官员得我之书,若隐瞒不上奏者,即是不忠于君、不慈于民、专图个人之私的奸诡之人。” 天知道这样的信能不能寄到崇祯的手中,即使这信送到了崇祯的手里,估计崇祯也来不及回复了,清军已经攻至明朝边境之下,崇祯还有拒战求和的道理?不过这根本就不是皇太极的本意,和不和不无所谓,他的目的无意讲和,他也深知明朝出于“君临天下”的心理,不会坐下来与一个曾附属于它的“反叛”政权进行谈判。这种僵持的局面并不使太宗感到难堪,相反,他更起劲地呼吁明朝响应他的和谈建议。这样做,会使他在政治上得到好处:表明他愿意和平,对明朝的战争是迫不得已的,以此来取得明朝统治下的人民的理解和同情。 这种虚情假意、声东击西的招数,不知他用过了多少回?幸亏他只是把这些招数用在崇祯等这些政治和军事对手的身上。若是他把这些招数也用在女人身上,那真是天下女人的灾难! 皇太极对明的策略还不止这些,他总是搅的崇祯心烦意乱,但却无意在短时间内夺取明朝。在出战之前,皇太极令各大臣来商量对明的策略,有一些轻敌者认为应该直捣大明京城夺去明朝江山,皇太极却说: “朕岂不愿成大业,而专以游攻为乐?但图大事,须相和顺时而动,今察哈尔、蒙古皆新来归,降众未及抚慰,人心未及安辑,城郭未及修缮,而轻易出师,其何以克成大业?” 看来皇太极的心态很好,谨慎而不鲁莽。他既是一个谋大业,有目标的君主,又知道急于求成,反而对自己不利,能清晰的分析自己所处的环境,面临的问题。做出适当周全的布局。 在出征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提醒此次出征的目的和纪律: “尔出征王贝勒大臣,凡师行所至,宜共同计议而行,切勿妄动。尔诸臣遇残破城池及我兵前所攻克良乡、固安等城,如欲进攻,度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勿取,各以所见,明确言之。儻不明言,恐日后追怨,辄私相议曰:‘我曾如此言之,但言而不听耳!’” 皇太极的意思很明确,此次出征的目的只是为了消耗明朝的国力和军事力量,凡是能攻下的城郭就攻下,不能攻下的就放弃,不可强取,若大家不肯听自己的劝解,恐怕日后就要后悔不已,以其做“事后诸葛亮”不如在征战前各抒己见,一起商议,牢记“始慎终怠”的教训,可保不出差错。这一点很重要,可以说是皇太极的经验之谈,很富哲理。人们开始时无不谨慎从事,可是到后来往往疏于懈怠,不认真,难免不出大错。战争关系到多少人的生命!只要稍一疏忽,就会在霎时之间造成悲惨的后果。 看来跟着这样小心谨慎的皇太极,军队是不会出什么大错的。而我也就安心的随军出发了,在宫外待久了,听到说让我跟随他一起出征,而不用回宫里,反而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在于我而言宁愿牺牲在有硝烟的战场,而不愿被毁灭在没有硝烟的宫斗里。皇太极在路上还与提起明朝的崇祯皇帝朱由检。 “兰儿觉得明朝的皇帝如何?” “兰儿觉得明朝的皇帝很尽职!是一位有原则有目标的皇帝!” “哦?兰儿居然对他的印象很好啊!” “是啊!兰儿最敬佩明朝皇帝的地方就是他总是以国事为重,从不随心所欲,更不喜女色,就连那田贵妃千辛万苦为他挑选的佳人,他连看都也不看一眼。” “所以兰儿觉得他是一位好皇帝?” “至少他不是一位昏庸、不分是非的皇帝。” “兰儿说的没错,和一位昏庸无能、不分是非的对手对战才是朕的不幸,幸好崇祯还有点水平?” “什么?”他怎么能在任何时候都这么自信,真是受不了,虽然皇太极他自己很有水平,但是总是这样牛逼哄哄的,总让人想要揍他。 “兰儿只看到了崇祯皇帝的优点,那你可能看出他的缺点?” “缺点?”只有挑剔、缺心眼的人才总是找别人的缺点。不过是人哪会没有缺点呢?我清了清嗓门说:“谁没有缺点呢?崇祯有优点当然也有缺点。首先我觉得他独善其身,不太愿意接受大家的善意的建议。第二、他不够灵活多变,好像觉得他做事太过认真,反而对他十分不利!” “兰儿说的太好了,崇祯皇帝确实是个尽职尽责又有谋略的君主,但是他这些小聪明只适合在他的地盘上小打小闹,所以他搬倒了魏忠贤。但是他的聪明才智也只停留在宫中权利斗争上,对外面的环境却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收复失地,固守一方,却不知道呼朋引伴,加强自己的统治。汉人皇帝都称自己为寡人,就是孤独的意思,岂知这哪是在做皇帝,这是在让自己坐牢狱!” 想不到皇太极真是一个非常有才智的人,他居然嘲笑皇帝是个坐牢狱的人?原来皇帝也是需要有朋友,有支持,有共同相伴的知己,不然还真如坐牢狱一般! 说完他兀自笑了起来,仿佛很是兴奋,又像是在自嘲。在军中,我成了他的知己,愿意倾听他对国事军事的分析,还可以不自觉地做一回他的军师!可别小看了我,我在明朝兜了一圈,也知道了崇祯的一些秘密,自然可以拿出来一用! .. 第五十一章 又遇醉花 五月中旬,皇太极的八旗军叩开了明朝的边境大同与宣化。悫鹉琻浪崇祯立刻调兵而往,然而此刻山海关又有阿济格带的清军危及,三海关告急。明朝竟无军可调,只好抽调本来追剿李自成的军队,然而皇太极不与其正面作战。他把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攻略运用自如。这样一来明朝耗时耗力,军队也显的毫无战斗力。虽也有几名老将誓死不投降,然明朝的这些忠烈也无法挽救其走下坡路的命运。边境撬开,皇太极带领的八旗军便在几个城池中掠夺财物。军中掠夺的银两、珠宝、布匹等等共几十个箱子,整整装了五六车! 皇太极虽嘴上不说,但是此次伐明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抢掠财物。这是不争的事实。皇太极虽令不得伤害百姓,只抢劫官府中财物,但是看着满目苍夷,百姓逃离,城郭空乏一片如同废墟,真是很令人揪心。 突听街上一个熟悉的尖利的叫声,“放,放开我,我不是官府的。不,别碰我,我说了,我是路过的,路过的,知道没有,你们这些强盗!”这声音莫非是…… 我用力探出头一看,原来真是她,醉花妈妈。咦,这醉花妈妈不是在江南吗?怎么她又去走亲戚,竟走到这里来了。 我忙跑过去制止了士兵们对醉花妈妈的绑架。 “快,快松绑,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曾经救过我!” “是,宸妃娘娘!”原来揪住醉花妈妈的士兵散开。 醉花妈妈抬头仔细辨认我,“咦,你,你不是阿兰吗?阿兰,阿兰你怎么在这里?”又指指身边的八旗兵,“他们是谁?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醉花妈妈,您别担心了,阿兰是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啊,阿兰,你怎么会说话了?你以前不是个哑巴吗?” “醉花妈妈,后来我的嗓子治好了,所以现在会说话了!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唉!”醉花妈妈叹了气,“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圆圆。” “圆圆,圆圆姑娘怎么了?” “自从圆圆被姓田的带往京城后,听说那紫禁城的皇帝拒绝了圆圆的美色。后来圆圆回过醉风楼一次,身边还有一位吴姓男子,听说是位有名望的,又有实力的将军。” “是吴将军,吴三桂!”我附言。 “对对对,叫吴三桂的将军!” “圆圆后来跟了吴将军走吗?”我好奇地问。 “那吴将军倒是有意带圆圆走,可是圆圆说自己还有一位年幼的弟弟,在宣化,便是要来宣化看弟弟,听说弟弟一直由远房的亲戚照料。如今圆圆有了吴将军这样的靠山,定要接自己的弟弟一同来了,本来这也是件好事。可是没几日就听说清军进犯边境。圆圆竟消息全无,醉花妈妈我能不急嘛?这就,这就跑了过来!”醉花妈妈一边说,一边用她那绣着精美刺绣的绢子擦着泪。 “妈妈,妈妈您别哭了,现在哭也没有用,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你可知道圆圆具体的住处?”我一边劝解,一边给醉花妈妈筹谋。 “只听圆圆说,弟弟暂住在一个大户人家家里帮助做些杂物,本就是远亲,也不求什么,只要能给口饭吃,给条路活就行了。” “既然是大户人家,那就好找多了,那户人家姓什么?” “好像听说是姓高,还是一名总督!” “哦?这地儿可有姓高的总督?” “启禀宸妃娘娘,有一明朝总督,姓高名起潜。”旁边一侍卫回禀。 “高起潜?” “是的,但是此人胆小懦弱,我八旗进关后,此人就领兵逃窜不知下落。” “宸妃娘娘?”醉花妈妈望着我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阿兰,你是娘娘?哦,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眼就觉得你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只是,难道崇祯纳了你为妃?” “妈妈,我们娘娘可不是大明的妃子,而是大清的妃子!”一侍卫在一旁解释。 “大清?八旗军?”醉花妈妈突然往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醉花妈妈,醉花妈妈!”我忙上前扶住她。 醉花妈妈忙用她肥大的袖子擦了擦眼睛,“我醉花,醉花妈妈可,可是遇上贵人了!” “奴,奴婢醉花叩见宸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醉花妈妈快请起”我再次扶起妈妈,“妈妈,您可是兰儿的救命恩人,兰儿誓死不忘!” “妈妈我无能无德,不敢居功,还望娘娘能饶恕老奴不知之罪!” “兰儿在这里能遇见妈妈,真是前世有缘,妈妈不要见外才好,妈妈要找圆圆,虽然有些困难,但兰儿希望能帮到妈妈,那姓高的总督如今也下落不明,看来他府里的人也都走散了。妈妈一时半会找不到圆圆,此地如今的状况妈妈也看到了,不如早些回江南,若兰儿在此找到圆圆一定会派人及时告知妈妈。” “说的也是啊!说的也是啊!”那醉花妈妈,一边说,一边似有着心事。 “醉花妈妈,你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唉!如今这乱世,我这醉花楼也难经营啊!何况圆圆这醉花楼的顶梁柱又不知去向,妈妈我也实在无处可去啊!” “那妈妈的老家在哪里,兰儿派车辆送妈妈回家吧!” “唉!”妈妈又叹气,“哪还有什么家呀!小时候穷才被送往……。”醉花妈妈忽更硬不言。 哦,我想妈妈一定遇上了难处!“妈妈,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妈妈竟默默哭起来,“这,这可叫奴家怎么说呢…。呜呜……。” 我拉着醉花妈妈到了一僻静之处,“妈妈这下可以跟兰儿说了吧!” 这下醉花妈妈可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我真是命苦啊……” “妈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跟兰儿说吧,这样哭可真急人那!” “兰,兰儿!你听了可不要笑奴家!”醉花妈妈掩目而泣。 “怎么会笑话你呢!兰儿可把你当自己的亲人!” “那好吧,我也不要再顾脸面了,奴家原来是,原来是明朝的一太监,名叫魏朝!” “什么?”哦,我地长生天啊!青楼的妈妈,救命恩人,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醉花妈妈居然是个太监。 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像,就他那尖利的嗓子,他一脸的浓妆艳抹,说话的口气,走路的样子,哪一点不想个太监。原来根本不是妈妈,而是公公。 “醉,醉花妈妈,额不,醉花公公!”你在明朝好好做公公,怎么会跑到醉花楼当妈妈了呢? “还,还不是那个魏忠贤,他,他陷害奴家,当初奴家在熹宗身边可是个红人呢,后来魏忠贤那死狗来了,跟我那个吃对食的客氏居然串通为奸把我赶出了皇宫,还意图谋害与我,幸亏我逃的快才免去一死,后来为了躲避魏忠贤的追杀,才男扮女装四处躲避,身上藏了一些现钱,于是在江南开了座青楼,从此做起那门生意,心中总觉得不安!唉!真是命不由己啊!”这会子,这醉花妈妈哭的跟泪人似得,实在让人瞧这可怜。 “别哭了,别哭了,不管您是醉花妈妈也好,醉花公公也好,既然无处可去,就先在此住下,等兰儿禀明皇上,再作安排吧!” “奴家,奴家,谢娘娘收留,娘娘千岁千千岁!” “算了算了,别拿你对明朝妃子的那套来对付我!什么千岁千千岁,万岁万万岁,兰儿可不相信那些!” “是是,宸妃娘娘!” 这可如何是好呢?醉花妈妈居然是个太监。如今又无处可去,留他暂住,我该如何跟皇太极说呢?只是这事不可不及时与他商量挣得他的同意。 入夜时分,我悄悄地来到了皇太极的主帅营帐前,推帘走了进去。见皇太极正在伏案疾书。立马行了大礼,请了一个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安。 皇太极见了没好气地说:“兰儿这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来求于朕!” 这可真是,一朝就被他看穿了。谁叫我在他面前总是“求”与“不求”不一样呢。“兰,兰儿,想,想请示皇上一件事!” “说吧!何事?”他放下了手中的笔,微笑的望着我。 “就是,就是兰儿今天遇见了一位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那朕可真应该好好谢谢他!是谁呢?” “醉花,妈——妈,妈”这事可真是九回曲折不好说啊。 “那兰儿打算怎么赏他?”皇太极提议。 “赏,当然是要赏,不过如今,醉花妈妈无处可去,想,想在此暂住!” “什么?兰儿,这可是军营重地,怎么可以无端留下陌生人?” “可是,可是他救过我!” “那也不行,给她银两,让她找他出留宿!” “皇,皇上,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哪有地方可去呢?” “兰儿,那你想怎么样?”他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我总是给他添麻烦,心中难过。 “兰儿,兰儿想,想把醉花妈妈留在身边!” “恩?难道你还想让她跟你回宫不成?” “是,兰儿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明人,当时他救你是可知道你的身份?如今你如何分辨他投靠你的目的?” “他,他虽是明人,但是他曾被明朝的皇帝赶出宫,自然对明朝没有多少感情!” “你说什么,赶出宫?他曾经是明朝的宫女?” “不,不是宫女,他,他是太监!” “你说什么?兰儿,你是不是疯了——”皇太极突然愣在那里,一脸惊愕的表情。 .. 第五十二章 公公献计 看他的表情确实让我大吃一惊,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感觉不是我疯了,而是他要疯了。这确实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皇太极他再料事如神,也绝不会想到我会带一名明朝的太监到军营,还要带他回宫,实在叫人难于接受,即使皇太极平时宠溺我,也不能纵容到这样的程度。 “皇,皇上,兰儿错了!”适时收场,不胡搅蛮缠也是我的优点。“兰儿,这,这就让他回去!” 我福了福身子欲退出营帐。 “慢着,把他叫过来,朕要亲自会会他!” “皇上?”我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被赶出宫的明朝太监,真是有意思,我大清能笼络明朝的官员,降服明朝的将领,宽待明朝的百姓,为什么就不能收留一个明朝的宦官?朕要好好款待这位公公!” “是,皇上!”这会我认认真真地做了福,退了出去。 “阿兰,你说皇上要见我?”此刻这位醉花公公急的满头是汗,踱步转悠。“这皇上不知请我见面是何意,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奴给……。”醉花公公有点说不下去了。 “公公,你就别瞎猜了,皇上也是一片好意,想请公公一聚,一来了解公公的为人,而来也是对公公此番来投靠的欢迎接风啊。” “真,真的是这样吗?皇上他,他愿意接受我这个曾经是明朝的宦官?” “是啊是啊,皇上还说了,大清是海纳百川,任何真心实意来归的人,都是咱们的贵客呢!”此时我只能安慰醉花公公。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那老奴先去了,一会,一会再回来叩谢宸妃娘娘的引荐之恩!” 醉花公公随着皇太极身边的贴身侍卫望主帅营帐而去。留下我,在此等待消息,不知是福是祸,也不知皇太极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忧心忡忡的我,绕着主帅营帐,小心翼翼地想探听其中的消息,突听里面传来醉花公公的哭喊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难道皇上真要对醉花公公下手?我心里焦急,恨不得冲进营帐,不一会哭声又停了下来。继续盯住,生怕有一丝遗漏,而害了他人的性命。忽听里面又传来皇太极的笑声,又看侍卫往营帐内传膳。好容易过了午膳时间,醉花公公才迟迟从主帅营帐溜了出来。 我看见醉花公公出了营帐,从一侧招呼他:“公公,怎么样,皇上说了什么?” 醉花公公,神神秘秘地向我走来,“阿兰,你怎么还在这里?都已经过了午膳了!”又立马改口“宸妃娘娘吉祥!奴才一时口误,奴才该死!” “醉花公公你就别在这里绕圈子了,到底怎么样?皇上有没有怪罪于你?” “哎呦,我的娘娘,你真是折煞奴家了,奴家不知该如何谢娘娘才是!”醉花公公又叩又谢。 “公公,皇上他……。” “我的娘娘啊,皇上可真是一代英明圣主啊!”醉花公公赞叹道,“皇上说‘公公虽系明朝宫人,投靠与我朝,便是易主,恐怕在你们明朝是要被判杀生之祸,以不忠于君主而论罪,然历史从来不为一姓所有,天道变化,几人帝,几人王,有的没有成功半途而废,有的既成之后再失败,哪里有帝之裔必为帝,王之裔必为王?谁不知道辽、金、元都曾建立了他们的帝业,而后又统统归了明朝。由此可见,朝代既可以跟换,那又为何不允许官民易主呢?’”说完醉花公公又赞叹:“奴家觉得这位帝王真是气度不凡,有乾坤之度,乃天下之圣君呀!” 刚刚公公还一脸惊慌之色,如今怎么竟说我们皇上的好。 “我醉花公公说虽说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在宫内宫外也混了这么多年,已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看人相面还是很准的。奴家第一次遇见娘娘就觉得娘娘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虽落魄至此,神情自若,不贪小便宜,礼节周全,已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没想到娘娘是宫里飞出的金凤凰,老奴实是幸哉!” “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说了,把我留在宫里,继续做奴家的老差事,一来上手快,而来也可以帮上皇上的忙!” “哦,这么说皇上是答应留下公公了?” “是呀是呀,多谢娘娘,多谢皇上隆恩啊!” 晚上皇太极传我去与他一同进膳,此番进膳由醉花公公在一旁伺候。醉花公公熟练地介绍起端上来的菜名:“鸡皮鲟龙一盘,夜合虾仁一盘、象拔虞琴一碗、凤眼腰一碟、什锦头盒一个,另加点心:芝麻凤凰卷一碟、得汁鸳鸯筒一盅。这些菜都合着时节,口味鲜嫩多汁,不仅养颜益寿,还可提神醒脑,补气血,请皇上和娘娘慢用!”说完便开始斟茶斟酒,甚是勤快。 皇太极一边执起一盏茶,一边问:“醉花公公,听说当年你们熹宗皇帝酷喜木制雕刻,精于此业。公公身边可有收藏过一二件熹宗皇帝的木雕制品?” “这――皇上英明,奴家确有收藏过熹宗皇帝的木雕制品,都是先皇所赐!” “看来想当年熹宗皇帝也是十分宠信公公的吧!” “启禀皇上,当年熹宗皇帝喜爱木雕,便把日常事务交给奴才,奴才自当尽心尽力服侍主子。” “那魏忠贤又是如何深得熹宗皇帝的信任的呢?”皇太极又问。 “那魏忠贤可不如奴才尽心,可是那老贼会动脑经,他知道熹宗皇帝喜爱雕刻木头,每当熹宗正专心制作,废寝忘食之际,魏忠贤就去禀报朝中要待皇帝处理的重要事务。此时熹宗就很不耐烦,直摇头挥手,甚至让那魏老贼来包办处理这些事情,久而久之魏忠贤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大,竟有朝中人未知有圣上,只知有九千岁魏公公的。” 皇太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明朝真是个奇迹,能有如此君主,如此奴才,颠倒是非,强奴压主,实在令人佩服,大明朝究竟是靠什么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未倒下的。” “这,这老奴也不是很清楚!”醉花公公有为难之色。 “兰儿,你说呢?”皇太极又转向我。 本来就没仔细听皇太极的问题,而是把心思都用在研究这一桌的佳肴上面,忽听皇太极提问于我,猛地清醒过来,“兰儿觉得明朝这位皇帝喜刻木雕,也许他的梦想不是做皇帝,而是当一名木匠。” 皇太极和醉花公公听了都愣在那里,天下有那个人不想做皇帝而选择做工匠的?醉花公公第一个不同意:“宸妃娘娘所言差矣,天下人都盼望升官发财,做人上之人,哪有人放着这些不要,而去做一个小小的木匠,说不通,说不通,呵呵呵!” “醉花公公,人各有志,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谁说升官发财就是人生唯一的目标呢?”我反驳道。 “恩?”醉花公公眨巴着满是皱纹的眼睛,就是不明白我的话。 皇太极开口了:“兰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一位不务正业的皇帝,还不如去做一名敬职敬业的木匠更好一些。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安排在相应的地方,做相应的职务,这样天下才能巩固,才能太平。” “说得好,说得好,皇上英明!”醉花公公立刻赞同。 这一顿饭菜吃得很有教育意义,不禁菜肴丰盛,餐桌上的话题也很引人入胜,催人思考,总结人生,我们这一生究竟要去做什么,应该去做什么呢? 我们这位大清皇帝给出了答案,在相应的地方,做相应的事情,兴趣爱好不可无,但是必须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然天下就要大乱,人生也会变得混乱而不切实际。 之后皇太极经常与醉花公公谈及有关明朝的一些事件、典故。让人无不深受感触。这些时日,让我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从生活到理念,都让我看到了他崭新的一面。原来皇帝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作为一国之君,所涉及的科学、历史、管理、军事,所有广泛的领域,皇太极对此都有所了解,有所策略,并能与时俱进,做出及时的反应。所以他当初说,若自己不做帝王,也一定会在其他领域中有所实现,我对他的话再无不信之理。 醉花公公眼明心亮,早就看出了我与皇太极之间的情谊,有一次醉花公公悄声问我:“娘娘,皇上对娘娘情谊笃深,娘娘对皇上也是一往情深。只是皇上和娘娘之间似乎隔着一条看不见的线,这究竟是何故呢?娘娘可有什么难言之瘾,不妨对公公我说,说不定公公我能助娘娘一臂之力呢!” “不瞒公公说,兰儿与皇上之间却有太多的纠葛,一时也难于说清楚,兰儿虽深爱着皇上,只是兰儿总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呆在皇上的身边。” “娘娘此话差矣,娘娘跟皇上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 “公公又说好话框我呢!” “娘娘,你要好好听我醉花公公的话,一定让你在后宫倍受宠于皇上,后宫佳丽有三千,三千宠爱在一身,非你宸妃娘娘莫属啊!”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五十三章 生财之道 我不怀疑醉花公公的能耐,就是他开青楼把那些女子个个教的琴棋书画皆通晓的本事,已足以说明他的能耐。圆圆姑娘美轮美奂,把吴三桂迷的七荤八素,虽说圆圆天生丽质,但也要归功于这位青楼“醉花妈妈”。但是他真能帮上我的忙吗?三千宠爱在一身?前一日还被拒绝得天黑地暗,更何况很快就要回到宫里,还能咸鱼翻身吗? 醉花公公似乎信心倍增,“娘娘莫要担心,且听奴家为娘娘出谋划策!”说完凑到我的耳边细细说来,直说的我脸红耳热,心儿扑通扑通跳。 “不行不行,醉花公公,你出的什么鬼主意,醉花公公你怎么竟想这些外门邪道!”我坚决否定 “娘娘,奴家这不也是为了娘娘好嘛!”醉花公公有点失落。 “你说的什么?迷幻药?这样做也太损了,我可做不出!” “嘿,阿兰你可真是孤陋寡闻,这不叫迷幻药,这叫情趣药,这是咱们明朝娘娘的贴身必备之物!” “那你们明朝的皇帝就这样任他后宫的这些娘娘们胡作非为?”我可听不下去了。 “明朝自万历皇帝之后,几代帝王都出现了子嗣少,后继无人的状况。若不是后宫娘娘们身上藏着这些贴身宝物,恐怕如今紫禁城里居住的非明朝帝裔,而早已改朝换姓了。”醉花公公一脸不削。 “这么说这些迷幻药物还成了明朝的‘功臣’不是,说的这么神乎玄乎,以为我就相信了?”我一脸鄙夷,“怪不得那崇祯皇帝这么冷血,不通人情,就是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迷幻药、情趣药的产物!” “什么产物?”皇太极突然在身后说话,害的我和醉花公公都吓了一大跳,赶紧跪揖,行大礼,如做了错事一样,惊魂不定。 “兰儿在和醉花公公讨论什么呢?”皇太极一副悠然的样子,倒好似未听出什么细要。 “兰儿,兰儿和醉花公公说的是,是产,物产,物产丰富……。” “对对对,物产富饶,莫过于山西晋商……”醉花公公绞尽脑汁,满头是汗地附和道。 “物产富饶莫过于山西晋商?”皇太极听的云里雾里,却反复思量着我和醉花公公的答话。“朕也听说这山西的晋商可真是名不虚传,山西富户,百十万家资者,不一而足。山西”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 明朝国库穷的连军饷也发不出了,这一方的商户居然这么富有?怪不得有”富可敌国“这一说法。为什么有的人穷的饿死街头,有的人竟这么富有?这可真是不公平。我和醉花公公原本是为了搪塞皇太极才说的鬼话,此刻却听得都惊呼咋呼。 皇太极继续问:”你们两可想过这一方的商户为何这么富有?“ 这一问,问的我和醉花公公都傻了眼,谁知道呢?要是我能知道,早就去干那一行,当个什么晋商,也就不愁年纪大了,色衰而爱弛。醉花公公经营醉风楼这么多年总应该有些经验吧,不过经商也不太容易,圆圆这个顶梁柱走了以后,醉花楼的生意也不如当年,又要和当地的官府衙门搞好关系,醉花妈妈暗地里也不知要笼络多少官员,官商一家亲嘛,何况”醉花妈妈“那直肠子的脾性,恐怕要搞好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个,生财有道,若要富,劲要足,正可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醉花公公挤出的这些话,无不是在醉花楼教育那些青楼女子,让她们利用年轻美貌,多赚客人的银两,免得到老了一身穷困。 醉花公公说完,乐滋滋地望着我,好像是说趁年轻,早点行动,若再这样混日子,迟早要后悔。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皇太极发问:”怎么?兰儿觉得醉花公公的话说的不对吗?“ ”兰,兰儿觉得醉花公公,公公说的极是,只是醉花公公的说的甚是高深难懂,恐兰儿还未明白其中的要领。“ ”醉花公公,朕给你个任务,你好好给兰儿讲讲其中的要领吧!“皇太极命令道。 ”奴才遵旨!“醉花公公忙叩首。 皇太极未等我两醒悟过来,便扬长而去。 ”醉花公公,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与醉花公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呵,你这么聪明怎地就不知道?“醉花公公一脸嘲笑。 ”知道什么?“ ”皇上一准儿偷听了咱们的话“ ”什么?你怎么知道?“ ”要不皇上哪会提醒咱什么致富之道呢?晋商、盐商、茶商各有各的致富之道,奴家的致富之道就是猜测主子的心思,想主子所想,做主子所做,为主子排忧解难,主子高兴了,奴才的财源就开了!宸妃娘娘的致富之道是什么呢?娘娘还不知道吗?“ 这醉花公公一口一个主子、奴才的,已然对新上手任务,老本行的差事摸得一清二楚。经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要是到老了还一贫如洗,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呢!致富必须有道,怎么说也没有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的道理。 ”醉花公公,难道真的要用那什么迷幻药,情趣药?兰儿觉得这得来的岂不是不义之财?“ ”娘娘,你可真是的,奴家这么多年的经验可真是被你白白给糟蹋了,什么不义之财,这分明是取财有道。“ ”好吧,公公,要不我先试试?“ ”好好好,奴家这就去安排安排“醉花公公笑的嘴也合不拢,像是吃了蜜糖似得。 入夜,焚香沏茶,一切准备妥当,醉花公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对不对,这发髻打得太工整,如今江南最受女子喜爱的当是“惊鸿髻”。 “惊鸿髻?”这不是风靡唐代的发髻! “在江南,女孩子们把这个发髻的梳法又进行了改良,使发髻看起来除了端庄舒雅,更飘逸灵动。犹如仙女下凡,美哉灵哉!”醉花公公,边说边笑的鲜花怒放。 “好吧好吧,就按公公说的梳吧!” 接着醉花公公又对我的眉形眼线做了深入的研究,总结出一套最适合我的画法,又奉上一套粉色凤尾裙加上淡紫色的纱衣,打点妥帖后再照一下镜子,果然有出乎意料的结果。镜中的自己犹如一朵绽放枝头的桃花一样明艳动人。 不一会功夫,皇太极踏着方步进了营帐,换了装束的我,才感到全身上下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扭捏不自然。 “臣,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低头、跪地、磕头,心里一片乱麻! 皇太极也愣了片刻,继而轻笑:“这是朕的宸妃娘娘吗?怎么跟江南的名妓有一拼呢?” “什么?”我羞得满脸通红。愁得满肚子后悔,怎么能听那醉花公公的话,一个妓院的“老鸨”能有什么好建议?这下可丑大了。 “这醉花公公还真有一套,他是怎么把我的兰儿调教成这样的?朕要记他一功,好好赏他!” “啊?”都把我搞成这样了,还要记功,还有赏? “兰儿快请起!”说着将我扶起。我心里不自在,恨不得马上一把揪下这个什么改良的惊鸿髻,脱下那什么桃花漫天的名妓穿的纱裙。突然又住了手,我这是在干什么?这都还没开始呢,怎么就丢盔弃甲了?咱不是为了生财有道吗?这可把最初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一次调整了自己的心情。 “皇上,让臣妾给你倒一杯香浓又解渴的茶来!”说着扭扭捏捏提起茶壶,往那青瓷茶杯里倒了一杯晶莹剔透,散发幽香的茶水。 “皇上请用茶!这是今春刚采摘的碧螺春,请皇上慢用!” “兰儿如此用心,看来已经领悟了这生财之道!”皇太极欲接过我手中的茶杯。 “啊?”啪!茶杯未递到他的手里竟落到了地上。他居然已经洞彻了我的心思,这下我更囧了。窘迫、失落、又失手的我,赶快低头捡起落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一边忙着道歉。 这什么生财之道?看来我海兰珠天生就是穷鬼命,好好的道也让我给堵了。竟悲从中来,默默地掉了两颗泪珠子。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也罢!命中注定我发不了财,不怨别人,只怪自己没这命。正当我起身,欲收拾走人。头撞上了他的身子。“当!”那惊鸿发髻上面的一只红玉朱钗也掉了下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原来当我在捡拾地上的碎瓷片时,皇太极正弯腰看我,当我决定弃财走人的时候,一下子直直地站了起来,才撞上了他的肩,再看地上还有一小颗碎片未捡起,原来他正欲帮忙一起拾起来,没想到就飞来横祸! 完了完了!端庄飘逸的惊鸿髻也倒在一边,漫天飞舞的桃花妆被泼湿!这香艳的放入情趣香料的茶水也没了。 这样站在他面前觉得自己像个怪物。“皇上,请恕,请恕兰儿的无礼,兰儿确实不会,不会这生财之道!兰儿还是去重新梳好发髻,穿好衣服,再来伺候皇上!”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五十四章 溺死怀中 正欲转身离去,背后传来一个魔幻般的声音,“别走!” “皇,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吗?”我顿时停在那里,不知该走还是留。 “转过身来!”他吩咐。 我悠悠转过了身,端着盘子,望着脚底发愣。 “抬起头!”他命令。 我抬起有些沉重的脑袋,望着他向我一步步走近。他的手慢慢抚过我的发,那倒在一旁的惊鸿髻被解开,瞬间及腰的乌发披散在肩。他的眼神定了定,一手摞过我的一缕发丝,从发根一直滑落到发梢,另一只手抬起,抚摸我另一侧的鬓角到侧脸到鼻尖,最后停在我的唇。 “还换什么衣!梳什么髻!朕哪有心思等你!” “嘭!”手里端着的盘子到底还是被他扔到了一边。他的眼眸深邃发亮,由墨黑变成深紫,犹如一抹被深藏的烈焰! “皇上!”我突然觉得那个平时总带着一脸轻蔑,常常取笑于我的皇太极似乎变得有点陌生。那个冷酷霸道、强取豪夺的皇太极也不似今天这样,那个温柔煽情,体贴入微的皇太极更是有些异常。这到底还是不是他――我所熟悉的皇太极? 我眨了眨眼,想看清身前的人。 “兰儿,你好狠的心!”他的唇贴着我的耳边,轻声呢喃,“朕愿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你,你却只为生财有道?” “不,不是的,皇上,兰儿……!”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噗通”我跪倒在地:“兰儿知错,兰儿以后再也不敢了!”真是后悔莫及,什么都被他看清了,我发誓即便是将来被抛弃街头当乞丐也再不去想那什么生财之道了,这样被看轻,恨不得马上了断了自己。 “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花得什么心思,朕决定这一次不放过你!”他把我从地上捞了起来,眼神突然变的怜惜而疼痛,他的手抹过我的脸颊,那里挂着两颗泪珠,又轻拭我的发烫的唇,那里居然有一行鲜红的血液,是我刚刚心里难过时咬下痕迹。他的手有一丝的颤抖,来不及制止那抹不断溢出的鲜红,他的唇贴上了我滚烫的疼痛的唇。被舔舐,被吮吸、被堵的严严实实,我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唇间传来更加疯狂疼痛的感觉,那呼之欲出的呐喊,化成了呜呜的呻吟。那滚烫的感觉从嘴唇传到脸颊,传到耳根,传到脖颈,一直到全身,都像是在火中炼狱。喉咙间迫不及待的呼叫,使我紧紧抓住了他。 他的唇突然离开了我如火焰般的脸。我睁开眼看见他的嘴角竟然有血丝,他的眼犹如一饥饿掠食的鹰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兰儿,你这么诱人,别怪朕把你撕咬吞进肚子里!” 我的眼睛也开始发热,嘴唇发抖的厉害。想求求他不要这样残暴地对待我,不要生吞活剥了我。还没死就先残。 他的手开始解我的衣衫,那些桃花一样的颜色落了一地,他像猎豹拖食猎物一样把我按倒在床。我觉的自己快要被燃尽了,全身都精疲力竭的疼痛,他的唇又一次锁住了我,我担心自己破裂的唇再一次被咬碎,然而这一次却感到唇齿间传来的是温暖轻柔的感觉。他似乎已经感知我僵硬的身体和紧张的心情,他变得温柔而亲切,“别担心,别害怕,你是朕的宝,朕舍不得,舍不得伤害兰儿,看到你受伤,朕的心都被你绞碎了!”他的唇在我耳伴、脖颈间轻咬,立刻觉得全身都一片酥麻。我终于在他的逼迫、麻醉下放弃了挣扎,全身都只有顺从他的感觉,他一次又依一次狂暴的冲击伴着情话使我忍住了泪水。他在我背上的抚摸,让我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使我感受到他热烈的心跳。他不知疲惫,可我感到自己快要被他的火热融化了。急促的喘息声,从情意迷乱的呻吟变成了柔弱无力的哀嚎。他慢慢地停了下来,抓住我的双手放开了我,拨开我额际被汗水浸湿的发,“真不想放开你,兰儿这样羸弱的身体怎么办呢?得赶紧好好补补,养的结实一些。” 我终于从他的身体下面解脱出来。作为他的妃子都不能完全满足他的欲望,真是非常的失败,但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满足他呢?他几乎可以整夜驰骋,不眠不休,我觉得自己离他的要求是在是相差太远。这一次我任命了,进献美女、三千佳丽那都是应该的,否则我铁定是死在床上的,而且死无全尸。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死法,那我也愿意选择这样去死,至少死前在他的怀里,死后也能保留他身上的温度。那应该算是一种幸福的死法。这么想着,我竟有些迷惑,眼神也变得迷乱,身体在他身上摩擦!双手又一次抱住了他。 “兰儿!”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你不要命了?”他似乎既惊讶又很生气。继而温柔地劝阻:“朕了解兰儿的身体,不可以!”他坚持拒绝。“快把身体擦干!不然要受风寒,最担心你生病,又要让朕等上好长时间才能拥有你!”说着把我严严实实地包起来,“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次我不哭也不闹,像婴儿般安安静静睡在他的怀里,整夜都感受着他的温情。 次日早上被一阵粘腻的吻惊醒。帐内还留着昨晚暧昧缠绵的气息。 “醒了?朕决定今日拔营回宫!” “回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情绪稍显消极。 “恩,兰儿在外游晃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收收心了!” 默默点点头,不答应也不行。难道还能一辈子在外面不回去?必须得面对现实。 “知道你心里不愿意。但是朕在哪里,兰儿就得在哪里,否则朕一个钱子儿都不会赏你。” 他什么时候赏过我东西?除了第一次入宫回去时赐过一个冰玻种春带彩翡翠镯子,似乎算是定情之物,但是这东西一直被我压箱底,直到出嫁时也未拿出来戴过,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有点对不住他的情谊。 “朕赏的镯子去了哪里?为何从没见兰儿戴过?”他终于还是提到了。 总不能说自己压箱底了,放在科尔沁,从没拿出来过! “皇上赏的东西,兰儿自然会好好珍藏,不能轻易拿出来,兰儿怕把镯子弄坏了,所以一直好好藏着呢!” “回宫后把它带上!” “啊?”他似乎专给我出难题。 “是,可是兰儿把它藏在科尔沁了!”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回答。 “藏在科尔沁?兰儿可真会藏,这镯子是朕的额娘留下的,说这镯子有灵气,将来必是要送给心爱之人,朕从没舍得给过!” “什么?是太后娘娘的?”被惊吓到了,急的忙起身,“请皇上恕兰儿不知之罪!” “知道朕的心意就好了,回宫去吧!别犹豫了。” “兰儿知道!” “担心回去后受委屈才逃避的吗?” 我还是默默点头。“兰儿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也曾经决定再也不回去,只是如今想通了,兰儿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就算受点委屈也不在乎,皇上就别为兰儿担心了,兰儿会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的。” 既然回宫不可避免,逃避不如备战。打起精神来,勇敢面对吧。 “皇上、娘娘该起了!”醉花公公的声音在帐外鬼鬼祟祟的试探。 “进来!”皇太极命。 洗漱传膳后,皇太极离开了营帐。醉花公公送走皇太极之后,悄悄折了回来,神神秘秘地问:“娘娘,这下成了吧,公公我说的没错吧,这叫取财有道。这次皇上赏了什么?” 不提赏赐也罢了,一提那什么生财之道,我更是一肚子的火。“赏你个大鸭蛋,没赏一顿板子就已经三生有幸了,再提什么赏赐,立马把你赏回明朝去。” “嘿,娘娘您这是生的哪门子气,皇上都跟娘娘你……。”醉花公公翻着眼珠子,“这,这怎么会没赏呢?再说了,皇上连我这个奴才都赏了一百两白银,怎么娘娘会没有?” “什么,醉花公公你得了一百两赏银?”长生天啊,他都有一百两赏银,为何我一个钱子儿也没有?这也太厚此薄彼了!还想骗我回宫?我还老老实实答应了?起码应该先求个两百赏银才答应他的要求。笨笨的海兰珠。 “娘娘我一个子儿也没看见。公公你可真不够意思,想的那什么生财的法子,全是往自己口袋里装银子,好歹兰儿我跟你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却分文也没有,这样的生财之法,娘娘我再也不干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明明是水到渠成、万世欠东风、顺理成章的事……。”醉花公公急着辩解。 “好吧,念你醉花公公一片好心,赏银分我一半!” “这……。这……。”醉花公公还在犹豫。 “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可揪住他不放,谁让他把我搞得如此狼狈,必须好好报复。 “这,奴才,奴才答应便是,娘娘莫担心,下次一定,一定不会失手的!” “好,今后不管遇到何事,赏银都这么分,不可抵赖,不可私藏,听到没有?” “奴才,奴才遵旨!” 我的长生天啊,之后想想这个对分赏银的方法似乎是从醉风楼照搬过来的,还真有名妓和老鸨分赃的感觉。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五十五章 经济制裁 这一晌午,我和醉花公公分银两足足花了一、两个时辰。一百两银子,五十两一个,足足数了十来遍才罢休。醉花公公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分成了两半,心里自然也不甘心。“娘娘,你看以后咱们这么着吧,奴才获得的赏赐咱们三七开,娘娘三分,奴才七分。娘娘所得的赏赐全部归娘娘,奴才一分也不要!” 这狗奴才,怎地一眼就看出来,皇上铁定只会赏他不会赏我?即使赏赐那些贵重的镯子,首饰等要对分也很难,更要是让皇太极知道咱们对分他的赏银,估计我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这个醉花公公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所以他提出这个要求,明里是他吃亏些,暗里却明摆着不愿意与我分赏银。 “醉花公公你也忒精明,什么三七分、五五分,这些话多难听!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回了宫里,公公你就是我宸妃的人,娘娘我还会亏待你不成?你醉花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皇宫里的事儿你还弄不明白?你若有意再攀高枝儿,娘娘我也不会阻拦,但是怎么说你也是我带来的人,清宁宫的皇后会信任你?麟址宫的贵妃会认可你?永福宫的庄妃娘娘那更是精明谨慎,她会重用你?还有那一干五花八门的娘娘们个个心思缜密,公公要得到他们的信任和重用还得多花多少时间啊!咱们两可是共患难知根知底儿的人,还不相互帮衬点,到那边还真是怎么死地都不知道呢!”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一番话,不仅浇灭了醉花公公私吞赏银的念头,也提醒了他将来的去路。 “娘娘这咋说地,奴才还能去哪儿,守着娘娘这棵高枝儿,奴才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娘娘的事就是奴才的事。奴才还能有不愿意的理由?娘娘放心,只要有奴才在一天,铁保娘娘恩宠不断。那什么清宁宫、麟址宫、各路美女尽管来,醉花公公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必让她怎么来就怎么去也!”醉花公公边说还边出拳踢腿,好像立马要跟人斗一回合似的。 “好吧好吧!”我立刻阻止了他,“这回娘娘我信了你,但是本娘娘也要先考考你,若是你能通过我的考验,我才答应收你这奴才!” “嗻!娘娘尽管问,奴才一定如实回答!”醉花公公端端正正作揖。 “如今我正碰到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回宫之事已迫在眉睫。只是娘娘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冠冕堂皇地回去,而不被各宫的娘娘丫头们笑话?”接着我又把如何出宫、如何呆在荆州城、如何变成九王妃、如何又从王府逃出、后来到了明朝之事讲了一边。 醉花公公听得两眼发直,目瞪口呆。“娘娘,娘娘真是贵不可言啊!” “快别发愣了,你得给我好好出个主意,让我可以风风光光,神神气气、理直气壮地回盛京去才好!”我可不想听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 “这个,这个,你得让奴才好好想想!” “恩,想吧想吧,好好想,想好了,娘娘我满意了,就再还你一半的银子!”这只身来了军营,连一个箱子都没有带,让我把银子藏哪呢?除了衣服、袖子、裤脚管里能藏一些,恐怕也没有地方可放了。 “有了有了,娘娘有法子了。”醉花公公高兴地叫起来。 “什么法子?快些说给我听听!” “娘娘可听说过山神救女娲的故事?” “不是女娲补天的故事吗?怎么又冒出个什么山神?” “娘娘,这故事是可以被改编的吗?你想想当年女娲补天,遭到了不幸,可是有一位山神,救了女娲娘娘。娘娘为救皇上遭到了不幸,后来也是被山神救了,山神为了把娘娘重新送回宫里,所以托梦给了皇上,皇上就来大山里寻找娘娘,结果还真在山里找到了娘娘。你说这不是山神的神力,赐给上苍的福分?娘娘你不但不会遭到排挤,还能赢得此荣幸,还有谁敢说娘娘您?” 我地长生天啊。‘山神’!真会讲故事,“可是这故事到底先讲给谁听?” “当然是先讲给皇上听!”醉花公公认真坚定地说。 “皇上会相信你这个疯子编的故事?”连我都不信,皇上能信吗?还有那什么“托梦”几乎是在恶搞。“万一那山神没有托梦给皇上怎么办?” “嘿嘿,山神怎么可能没有托梦给皇上呢?” “咦,你这个狗奴才,难道你连皇上做什么梦你都知道?” “皇上做什么梦,奴才不知道,但是皇上心里想着谁,奴才知道!正所谓日所思,夜所梦,难道皇上在失去娘娘的日子里不曾梦到过娘娘?” “那也不是山神托的梦!”那醉花公公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象,但是细想起来根本就是在唬人。 “娘娘,您听奴才说,皇上肯定是梦见过娘娘,至于在什么地方,奴才当然不知道,皇上也铁定是去找过娘娘,至于去哪里找,奴才也不知道。但是事情有了巧合的地方,皇上在山中收到了营救娘娘的信息,并且找到了娘娘。这就是天意!皇上一定会感恩天地,让娘娘又回到了皇上的身边,这还不足以说明娘娘你是受上天眷顾,承天地之恩的贵人?” 瞧这故事编的天衣无缝,连我自己都相信自己受上天眷顾,承天恩浩荡、拥有无上荣光之人了。能把一个如此离谱的故事说的这么神乎鬼乎,就连当事人都相信了,唯有醉花公公。“好吧,把二十五两银子拿去!”说着我又从自己身边的一堆银子里分出了一半给了醉花公公,另外剩下的,藏进自己的衣袖,胸口,正好全塞满,有点发福的感觉,不过自己觉得还满意。 午后大军拔营回盛京,浩浩荡荡的军队中间,醉花公公一直跟在皇太极身旁,如今俨然已经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了,真担心醉花公公有了皇上这座大山,就弃了我这棵树枝了。军中无轿。小白已然成了我最忠实的伙伴。行军路上虽一路颠簸,但是有了它我的心里也很安定了许多。突然一军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一人小心翼翼在身后问候:“娘娘,娘娘请留步!” 回头一看是岳托王爷,这岳托王爷平时小心谨慎,这会儿怎么策马急追跟在我的身后? “娘娘,请您暂且留步,停一停?”岳托依然喋喋不休。 “成亲王究竟是何事?”我可不想再让皇太极揪住我的岳托王爷的把柄,继续往前赶路。 “娘娘,你,你影响了后面军队行军的秩序!” “成亲王爷,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也没听懂岳托的话,我怎么会影响军队赶路呢,我好好的骑着小白,又没耽搁下路程,这岳托王爷今天是怎么了,我可真有点气愤。 岳托王爷依然不罢休,“娘娘请你停下!”他小心翼翼的提醒,似乎也不愿声张,似有什么秘密。 “究竟是什么事,成亲王爷,你这是诚心跟我过不去吗?”我突然有点愤怒地勒住了小白,这下也惊动了前面行走的皇太极以及各路将领。只是更丑的事在后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发现身上的银子不知所踪了,低头一看几颗白花花的银子落在马脚下,岳托手里还拿着一个正欲还我,后面的士兵看到地上陆陆续续掉下的银子直看得两眼发亮,怪不得影响了行军秩序。 皇太极看见了脸上阴晴不定,众将领看见了脸上表情各异,醉花公公回头看见了,眼神里透露的信息是“大事不好!” 岳托王爷立刻下了马,把一路捡拾的银子放到一个布袋中,又递给了我:“娘娘请小心存放!” 我傻傻地接过银子,“谢王爷!” 前面皇太极命令继续赶路,我只好默默地跟上。一路的沉默,这丢银子是小事,估计回去还有一顿比挨板子好不了哪里去的教训等着我呢! 果不出所料,待军队原地休整,皇太极便来兴师问罪:“哪来的银子?” “一定要说吗?”我现在才感到身边有这么一个眼里藏不进一粒沙子的,又专权独揽的皇帝丈夫,那真是一件绝顶烦人的事情。咱有银子没银子,关他什么事?好歹也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 “不说也可以,但是要是让朕会查出来的,到时候让朕知道,别怪朕不客气!” 什么客气不客气,“我又没偷,没抢,你想把我怎么办?” “没偷没抢就快点说出来,嘴巴还这么犟,定你个欺君之罪也不为过!” 这怎么一不小心就变成欺君了呢?“兰儿不说,不说也不算欺君,何来欺君之罪?” “皇上,皇上息怒,请皇上莫要责怪娘娘,这银子是奴才借给娘娘的!”醉花公公赶了过来,忙说理道歉。 “兰儿借银子有何用?”皇太极依然刨根问底。 银子还能有什么用,他不知道吗?银子的用处可大呢! “娘娘说,放些银子在身上以备不时之用!”醉花公公继续解释。 “不时之用?兰儿是在想离开朕以后用吗?醉花公公,今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借钱给宸妃。” “嗻,奴才遵旨!”这回醉花公公笑的更欢了。以后再没有五五分,三七分了。 皇太极看了看我说:“把你的不时之用交出来,还给醉花公公!” “是,兰儿遵旨!” 这是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对了,这叫“经济制裁”!好狠的心,好可怜的皇妃,竟然比一个奴才还穷,一穷二白的皇妃不做也罢! 垂头丧气的我却看见醉花公公笑得跟花一样乱斗,怪不得富的人富,穷的人穷。你笑吧,咱以后再也不努力干活了,反正干不干都是一穷二白。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五十六章 招财猫 经历一路的跋涉,终于回到了盛京。关雎宫里的丫头侍从们听说我的归来都无比的兴奋喜悦。乌雅早早迎出了宫门。 “格格!”或别多日,听到乌雅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感觉无比亲切。 “乌雅,你还好吗?宫里的姐妹们还好吗?” “好好好,咱们都盼着格格你回到关雎来!” 布木布泰不知何时迎了出来:“都好都好,都听皇上说了,姐姐是托了山神的福,姐姐真是贵人有贵像,山神都罩着咱大清呢,这可不是我们大清的福气?” 布木布泰这会儿也竟挑着好话说。 “哪里的话,妹妹的福气才是真的!”看到妹妹手里抱着玲珑可爱的小阿哥,真是令人羡慕,“这是福临吧!都长这么大了。” “听说姐姐在外寻找八阿哥去了,如今……”布木布泰欲言又止。 “人各有福,八阿哥自有八阿哥的福分,八阿哥在宫外好着呢!”我冷冷地说。 “这就好,这就好……。”布木布泰立刻附和。 “哎哟,来晚了来晚了,宸妃娘娘回宫了,看看这气色,娘娘这些个日子在宫外可受委屈了,幸好有神仙保佑,娘娘又回来了,真是天意,天意啊!”娜木钟和巴特玛匆匆赶了过来。 “娘娘,这神仙究竟长得什么样?听说还是个山神,这山神一定长得高大威武,器宇不凡吧!”巴特玛就爱嚼舌根子,顺便再给我来点花边新闻,这样才能满足她的八卦心理。 看来这山神救宸妃的故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这醉花公公还真有一套,当然估计皇太极也很配合,这一唱一和,就把故事给顶了起来。众人不信也难,谁敢说皇上在吹牛呢! “妹妹这回回宫可别再出什么事了!叫咱们姐妹给急的!”这说话的不用看一定是豪格他额娘,那拉氏,她一向是这样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妹妹离开后,宫里都乱套了,皇上天天往外跑,找你都找疯了!把大家急得不知怎么才好呢!”那拉氏依然喋喋不休,却引来众人的敌意。 “姐姐,这可是怎么说的,皇上一直在边关与明朝作战,宫里一切都平安无事,哪有姐姐说的全乱套呢?”娜木钟可不承认有这样的事发生。 颜扎氏、伊尔根觉罗氏也都来了。“听说有山神保护这娘娘,这可真是太好了,娘娘贵人有吉相,虽说经历坎坷艰险,也终于有惊无险啊!”颜扎氏温和地说。 “是啊是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伊尔根觉罗氏立刻附和。 皇后哲哲这会也赶到了。哲哲依然一副端庄,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气势。“兰儿此番回宫,是我后宫的福气,皇上说了‘山神乃正义富贵之神,此番山神护我大清,是天降吉兆’兰儿要好好珍惜皇上对你的心意。” 哲哲说出来的话总要让我回味好几遍才能领悟其意义。但是这一次,我根本没打算好好去思考哲哲的话。后宫的团结热闹也就局限在这一刻了,相互问候相互安慰一番,接下来要过好日子也就各看各的本事了。 要过好日子,自然不能过成一穷二白。这回在宫外时间呆长了,突然觉得这“身外之物”才是最可靠的。只是如今我又受到了经济封锁,回宫后居然连份礼物也送不起,面对着关雎宫一家大小的丫头奴才总觉得有所亏欠。那醉花公公居然对皇太极的话言听计从,一个银子也不肯借我。而如今他更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我才明白明朝的这些宦官有多厉害。皇太极重用汉人,那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就连太监也受到了重用,那可是宫里所有后妃、臣子们想不到的。难不成皇太极要学那个木匠皇帝?想想就觉得好笑。可是醉花公公有一次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皇上为什么重用汉人,那是因为皇皇上要打击一部分满人权贵势力。其实不说我也知道,皇太极想做秤杆中间的那个秤砣,哪边势力大他就砸哪边。那边势力轻他就得往哪边挪一挪,这才是帝王之道。大多数满人刚刚侍奉君主,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醉花公公那是老奸巨猾,看的透彻:自己不过是皇太极利用的棋子儿罢了。 所以醉花公公虽然傍着大山,却也还未忘记我这棵高枝儿。时不时总会来请个安,问个好,莫要疏离了这份感情。 “醉花公公,你看自从那回,皇上封锁了我的银子,娘娘我就靠每月的月银过日子,这宫里上下一干奴才都干巴巴地糊口饭吃,你说该怎么办呢?” 醉花公公苦笑一声:“娘娘您还惦记着这回事呢?” “那可不是?你眼看我这棵高枝儿现在都成了枯枝儿了,你就不管娘娘我了?”我继续挖苦他。 “哎呀,娘娘,娘娘您这可错怪奴家了,奴家哪天不是把娘娘的事挂在心上,你看奴家把那巴特玛小妖精的绿头牌给藏起来了。把麟址宫的贵妃娜木钟安排在皇上最忙的时候,皇上走到半路一想到还有事没有办好就折了回去继续通知臣子们召开会议。永福宫庄妃娘娘吧!皇上一般白天去的多,晚上多半不去。皇后娘娘好似遁入空门,一心修身,皇上只是下朝后稍坐片刻便离开了。皇上还不是在关雎留的时候多一些!娘娘您是皇上心中最要紧的人,这宫里最高的枝儿,哪里就变成枯枝儿了呢?” 这醉花公公一干上老本行,说话就一套一套地。我再伶牙俐齿也说不过他。 “枯枝儿就是枯枝儿,哪怕皇上来的多,我这儿依然是穷的叮当响啊!” “这么着吧,娘娘,你买一只招财猫吧!听说这招财猫只要往宫里一摆,就一定会招来财运。” “招财猫?你唬人吧!”把我当小孩子哄,醉花公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是摆一屋子的财神大爷,他嘴巴里又不会吐银子。 “娘娘,奴才说的此招财猫,非彼招财猫,那可是一种西域进过来的猫,听说极其金贵,每天吃的食物都极昂贵,宫里的宠妃都会养此猫!” “那是你们明朝的宠妃,身上有的是银子,自然不怕猫金贵!就我那点月银,自己都困难,还养个猫,我举石头做戏呢还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什么鬼主意,简直气死我了。 “娘娘,你不知道这猫嘴里能吐银子!” “什么?还真能有吐银子的猫?真是天下奇闻。” “咱们明朝的宠妃养这种猫,还不是为了从皇帝那里多要些银子,皇帝哪有不同意的,自己的心上人养个猫还能不给养活吗?但是此种猫很花银子,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但是却可以从猫嘴里把银子扣下来,这不就到了娘娘们的口袋里了吗!娘娘们经常用这种法子扩充私囊。但是皇上宠着他们,不会过问这些事!” “哦哟,这银子还真是从猫嘴里吐出来的。亏你们想得出来。这不但是克扣猫银,也是在吞食丫头侍从们的银子。恐怕这猫不会有好日子。” “谁管猫有没有好日子,只要养个一年半载,准能赚上一大笔,所以宫里才把此猫叫做招财猫嘛!” 原来招财猫就是这样演变而来的!不能不佩服汉人的历史文化悠久,让我大开眼界。 不过虽然典故精彩,我还是觉得穷有穷的自在!想我们蒙古人一出生就在草原上自由驰骋,看的最多的就是广阔的蓝天,瑰丽的云彩,望不到边的草原……所以才不像汉人那样锱铢必争,哪里吐钱往哪里钻,明朝才会败落至此,人人都成了蛀食大树的虫子,大树还不被蛀空枯死? “醉花公公,你就不能想一个好一点的取财之法,竟是些偷鸡摸狗、狐媚诱惑之道!” “奴,奴才不也是为娘娘好嘛,再说这些法子也并非触犯违规,有何不可为,就是娘娘你不做,别人也会做的!”醉花公公委屈地说 “别人是别人,娘娘我不能砸皇上的台,大清的大业刚起步,哪容你们这些狗奴才胡作非为,专门钻空子。”这回我真生气了。 “娘娘教训得是,奴才谨记在心,奴才知道娘娘的苦心,可皇上知道嘛?”醉花公公又反问了我一句。 “皇上知不知道,那是皇上的事,本宫心里如明镜,绝不做欺瞒皇上的事情!”我字正严词地说。 “哈哈哈,朕怎么会不知道,朕的宸妃娘娘心如明镜,说的好,说的好!”皇太极从月牙门口垮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专门搞窃听这样的事情?这可太危险了。如今他更变本加厉,入关雎宫都不准人通报,这样常常搞的我非常非常地难堪。 “皇上,请恕臣妾不知皇上驾临。”一般在比较不自然的情景之下我会自称臣妾。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醉花公公依然泰然自若的样子。 “恩,醉花公公朕要再记你一功!”皇太极高兴地说。 凭什么?真是想不通,这醉花公公满脑子的馊主意,还要给他记功?皇太极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不行,皇上你不能再偏着醉花公公!”这回我可再也仍不住了。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五十六章 奇怪的一天 “兰儿有意见?”皇太极不紧不慢地问。 “醉花公公到底有什么功,皇上可否一一说来!” “其一醉花公公能尽心尽力服侍主子,替主子考虑的十分周全。其二、醉花公公在大明和大清两朝做过宫人,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其三、醉花公公对朕说过,朕的宸妃娘娘虽聪慧伶俐,坚韧不弃,但是却是个死心眼儿!今日看来他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朕的宸妃就是个死心眼儿,但是朕喜欢,喜欢心明如镜、却死心眼儿的兰儿!” 什么,这奴才居然说我死心眼儿?胆子也忒大了! “皇上,奴才也有话说!”醉花公公在一旁请示。“奴才不敢欺瞒主子,那招财猫的主意是奴才即兴编的,还望主子勿要怪罪于奴才!” “醉花公公!你——”真是有苦说不出,我居然被设计了,差一点就中了套。这奴才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醉花公公你说宸妃娘娘,不会看重钱财,朕如今信了!” “你,你们……”我气的话也说不出。哦,原来他们是一起串通好了,给我挖个陷阱,看我会不会跳下去!真是险啊!怪不得那奴才有这么大胆子,原来背后的靠山重啊! “谁说臣妾不看重银子?臣妾如今实在囊中羞涩,回来之后连份像样的见面礼都还没有给宫里的姐妹们送过。宫里的娘娘们都笑话臣妾呢!”说着说着也不知为何竟哭起来,是委屈、是怨恨、还是撒娇耍无赖,反正就是想一诉心中不快。 “看来醉花公公还是说错了,赏银也免了!” “什么?皇,皇上,……”醉花公公也哭了! “唉!谁让你们两没配合好,还想要朕的赏银?”说着一脸嘲笑,又背过身去。 估计是偷笑去了吧! “奴才,奴才该死,是奴才没给主子办好事!”醉花公公这回一副愿赌服输的表情。 “公公还不去忙你的事,朕要跟宸妃商量点事!” “嗻!”醉花公公告退。 待醉花公公走后,皇太极走到我面前,手里多出一帕子举到我面前,“兰儿有什么委屈的尽管跟朕说,怎么在一个奴才面前哭起来了?” “兰儿没什么委屈的,就是皇上合着奴才一起来戏弄兰儿,兰儿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才闹了情绪!” “还好这醉花公公也不是外人,朕就看他和你走的进,才跟他打听你的事,所以才……。兰儿你可真生气了?”他一边蹲下帮我擦着泪,一边说,话语中似乎有道歉的味道。“要是真的生气,朕就……。”说着他竟呵一口气,在我咯吱窝挠痒痒。 我一把推开了他,破涕为笑:“不和你闹了,拿来!” “什么?”皇太极奇怪地问 “赏银!”我伸出了一手,手心向上摊开。 “朕什么时候答应给你赏银?”他故作不知。 “醉花公公的赏银是免了,可是皇上不也赌输了吗?愿赌服输,皇上不能赖账!” “朕什么时候输了?” “怎么没有输,兰儿说看重银子,那是故意在醉花公公面前说的,谁让他捉弄我,我怎么能眼睁睁让他赚到银子?皇上说了‘谁让我们两没配合好呢?’但是兰儿此刻不是在和皇上相互配合吗?所以皇上应该向兰儿表示一下感谢!不对吗?” “兰儿,你这是什么理由?嘴儿真是越来越刁钻!谁让你是朕心爱的女人呢?朕从不用银子来感谢自己的女人,朕只会用行动!”说着他开始在我身上动手动脚。 “等等,皇上!” “又怎么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望着我。 “兰儿有话要说!” “恩!说!” “为何关雎宫今天连个禀报的奴才也看不见?” “朕把他们都支开了!还有,就是朕不把他们支开,他们也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 “为什么?” “他们都拿赏赐去了!” “拿赏赐?皇上是说,他们都拿赏赐去了?” “恩!” 看到他很确定的点头,我实在不甘心极了“为何他们都有赏赐,我没有?” “因为你是朕的女人,朕打算赏你个孩子!”他现在越来越变本加厉的戏弄我。真想说:留着你的孩子,谁要赏给谁去!但是这样的话无论怎样也都说不出口,所以只好气鼓鼓地伸出粉拳向他胸口狠狠砸了过去。“哟,兰儿现在不禁嘴儿厉害,连拳头也用上了,早知你有这么大劲儿,就劝你省着点儿用,一会又叫着,喘不上气儿,败下阵来!” 我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还是他吗?怎么说起话来跟街头流氓混混一个调儿,简直就是不堪入耳。竟敢这么戏弄我?不会给他好看的!虽然脸红耳根烫,但是绝不就这样败下阵来被他嘲笑。我双手搂住他的粗壮的脖颈,在他的耳根旁狠狠咬住不放,一会儿那脖颈处出现了一块清晰的淤血痕。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心里想着,这会他在大臣,众将面前不知如何面对。皇太极的表情是差一点儿没被过气来。但是下一秒,他再也没犹豫,狠狠地把我掳进怀里,没有容我一丝喘息,做了他最想做,最疯狂放肆的事情。就在这大白天里,关雎宫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有,就连只鸟都没叫。真是奇怪。 “兰儿,醒醒!”一声温柔的呼唤。 睁开眼,天色早已变黑了,这一天他都这样陪在我身旁,虽然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但是也还觉得甜蜜,除此以外还觉得有点特别。这都入夜了,肚子有些咕咕叫,为何关雎宫里还是人影全无,这些奴才到底领了多少赏赐?不会是全提前放假,携赏银回老家了吧! 这么想着又合上眼睛,蒙起脸,继续做梦。 “快醒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又被叫醒。“兰儿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宫里的人都回老家了,反正也没人来管了,一起醒着饿肚子,不如睡着做梦!” “谁说关雎宫里没人了,你快起来看看!”他又急着催促。 “看什么呢?”睁开朦胧睡眼,望见窗外突然一片明亮,似有一百个月亮挂在半空中。这难道是错觉?不是晚上,是白天?还是在做梦。轻轻拧了一下自己还是觉得痛,不是梦,我嗖地从床上爬起,未来得急穿上鞋袜,便跑到窗口望。没错没错,外面是挂满了红红绿绿,大大小小的,又圆又大的月亮。更像是深海里浮起的璀璨明珠。 我的长生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关雎宫吗?刚才还人烟全无,鸟都没留一个,这会儿怎么这幅热闹景象? “这是朕送给兰儿的礼物!”他也走了过来抱住我。 “礼物?”实在猜不透这是啥礼物?挂了一宫殿的灯笼,确实美丽极了,但是这礼物是什么意思? “恩,快穿好衣服、鞋袜跟朕倒外面去瞧瞧!” “恩,好,好的!”我这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得站着,立刻回头穿戴整齐。心中却还是忐忑不安。 刚打开內寝的门,便有丫头仆妇们在门外等候:“奴才们祝贺娘娘生辰大吉,愿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什么?生辰?” 原来今天,今天是我的生辰之日。这,这太让我感到意外了。 “快,快请起吧!”扶起了地上的乌雅,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园子里想瞧个清楚。 真是太美了。这些灯笼都是从哪来的?一个个如饱满的玉珠一样。敢情白天这一宫的人都去做灯笼了吧,怪不得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白天,朕让他们都休息去了?” “恩?” “朕想和兰儿安安静静地过两人世界,不想让人打搅。难得真好捧上了兰儿的生辰,来宫里之后都还没有给你庆过生辰呢!所以朕趁这好日子给大家放了假,也给兰儿和自己放了个假!” 好啊好啊!放假万岁! “先别急着看灯,回去吃饱肚子再来看也不迟!” 好啊好啊!还有美食,真是太好了,这回才感觉自己像个皇妃了。 宫内早已摆放了一桌子的美食佳肴,有为寿辰而做的代表寿辰吉祥的菜肴,有我最爱吃的家常小菜、有新调制的佳酿点心。 此刻的我实在是太幸福了,美景美食全在关雎宫里一一呈现,想变魔术一般。想梦一样。 “先别忙着吃!”身旁的他又在提醒。“朕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还有礼物?够了够了,兰儿已经收了很多礼物了!” 身旁的他温和地笑了笑说:“兰儿一直吵着要赏赐要礼物,这回怎么嫌多了!” “不嫌多,不嫌多!”我立马改口,“皇上有多少礼物,兰儿全都收下,不嫌多!” 此刻他的手里已然多了一个精巧的盒子:“打开看看!”他把盒子呈到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有一颗晶莹玉润的东珠。那珠子特别圆润,特别光亮,透着淡紫的光。真美啊! “真美!”我喃喃地赞叹。 “兰儿喜欢就好!以后可不准埋怨朕小气,这东珠价值连城,好好戴在身上别弄丢了!”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五十八章 梦 这东珠用一珠链串起,样子精巧别致。珠子中间刻着一“宸”字,十分夺人眼目。 “朕给兰儿带上!”说着他提起盒中的首饰,绕到我的身后,替我带上了这颗象征我封号和身份的珠子。 “真是美极了,兰儿你看看!” 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红润的脸颊,细白的肤色,一身翠绿旗装,正应了生辰之景。细长匀称的脖颈间多了一抹银辉。使皮肤的颜色更显润泽,连我自己都看呆了。 “请寿星宸妃娘娘与皇上用膳!”醉花公公在身后提醒。原来醉花公公这一天都在忙着安排我寿辰的事呢! “我美丽的寿星,快跟朕去用膳吧,醉花公公都忙碌了一天了!不知弄出什么好东西来!” 眼看这一桌子的美酒佳肴,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开始品尝。只看得眼花缭乱。醉花公公开始在旁一一介绍。只要听说此品是养颜美容之佳品,我便毫不犹豫地偿一口,有的入口香甜浓郁,有的清淡雅致,有的独特新颖。但后来我发现醉花公公介绍这一桌菜中八到九成都是养颜美容,所以还没尝过一半,就招架不住了,快吃撑了。 “公公,这一桌的菜,我这个寿星实在没法子拿下了,这可是太浪费了。其他没动过的不如让宫里大伙儿都一起尝尝,就当是给本宫庆生吧!” “这——”醉花公公一时语塞。 “就照兰儿说的做吧,今儿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嗻!”醉花公公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 “谢娘娘恩赐!”宫里的丫鬟、仆妇们也一起谢恩。 捧着吃撑了的肚子,又回到了內寝。心里回忆着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和他斗嘴、生辰、礼物、美食,没有一样不令人兴奋的。一边想一边还坐在偷笑。 “这么高兴,看来朕的功夫没有白费,本来是想请后宫的嫔妃和前朝的官员一起庆贺兰儿的生辰,只是朕有私心,想这样清清静静地和兰儿过完这一天。所以就只好这么办了,让醉花公公一人张罗了宴席。也没通知其他人,是有些不够排场!” “这样很好,兰儿很喜欢,这是兰儿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辰了,兰儿谢皇上隆恩!” “很久都没有看你这么高兴了,笑得跟花儿似的。朕喜欢看兰儿笑,即使春日最美的花也比不上兰儿笑的美!” 这样被认认真真地赞美一番,还真有些不适应,“皇上这回可不是在取笑兰儿?” “就算取笑,也不会取笑兰儿的美。兰儿的美,是天下绝色,刻在朕的眼里就再也忘不了。只想兰儿能每时每刻都在朕的眼前,若有一日不见就如同隔了三秋。见不到兰儿的时候,朕的日子如同嚼蜡,苍白而无味!夜里无法入眠,时常三更睡五更醒,再这样下去,朕恐怕不久于世!” “皇上休要胡说!”我立马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握住了我捂在他嘴上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起来。“如今看到笑面如花的兰儿就站在朕的面前,真是像做梦一般,朕觉得这样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皇上!”我怯怯地喊着他。我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他心中的希望。回忆那些离别的日子,那些不成眠的深夜。那片被撕碎的心,痛的不知所以。他的眼里竟又有一颗泪珠垂落。我的眼睛也湿了。 我用手臂轻轻抱住了他,“皇上,兰儿永远在皇上的身边,陪着你,一生一世陪着你!” “这回说话要算数,不可以骗朕!” “兰儿若骗皇上,就制兰儿一个欺君之罪!” “好,把兰儿关进大牢里,朕就不怕找不着兰儿了!” “那给兰儿造一间好一点的牢笼,别让老鼠进来把兰儿吃了!” “不要说老鼠,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虫子也别想爬进来,只有朕可以进来,好不好?” “皇上说话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要是有老鼠,虫子爬进来,兰儿就用这把剑,砍了它!”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亮闪闪的利剑。“这是朕赐给兰儿的剑,兰儿可以用此剑来保护自己!” 这剑便是一副御赐的免死金牌。皇太极赐此剑便是以帝王的信誉担保我的生死命运。我小心翼翼接过此剑。“谢皇上赐剑!”说完把剑恭恭敬敬地供奉在神像前,又虔诚地叩拜一番,抬头望那剑,竟看得入了神。 “今夜良宵,兰儿还在这里走什么神呢?朕可不想在这里干等着你回过神来。” “皇上,你又笑话兰儿,关雎宫供着皇上你这个大佛,谁敢走神!” “走神,就是走神,兰儿为何盯着一把剑发呆呢?” “兰儿觉得那剑……”我很想把刚才叩拜时,在那剑柄上看到了一刹那的影响,像是个梦,又想是着了魔。但是我突然又不敢说,因为我刚刚在剑上看到了岳托王爷的身影。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幻觉。 “没,没什么,皇上,兰儿大概眼睛有些累了!” “累了,就早点歇着吧!” 夜里下起了小雨,云雨春宵短。淅沥沥的春雨伴着身边流畅的呼吸声,一切便安静的再无其他。渐渐那细细的声音被阵阵隆隆声淹没。似战场的擂鼓,是火炮的轰鸣……。一个穿着红衣的身影骑马从身前掠过,那身影如风一般,突然又回头看我“兰儿!”原来是岳托王爷。 “我是向你告别来了,宫中清冷,还好有皇上一心对你!且行且珍惜,勿要为以悲而弃,勿要以喜而乐,且行且记……”说完如火焰一样一下冲进了战火飞烟的城墙内,消失不见!“王爷,岳托王爷……。”我嘶声呐喊!感觉喉咙又干又渴。 “兰儿,兰儿……。” 睁开眼睛一看,是皇太极!长生天那,我刚才在梦里叫了什么?岳托王爷!我不仅被梦里的情景吓了一身冷汗,更是被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处境而羞愧惊恐。我怎么能睡在皇太极的枕边却喊着其他男子的名字呢?我吓得手脚发愣,嘴唇不住发抖! “兰儿,兰儿,你又做梦了不是?”身边的他温和地安慰,“别担心,别担心,只是个梦而已!” “对,对不起皇上。”我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兰儿是做了个梦,皇上你,你想知道兰儿梦见了什么?” “别说了,朕不想知道,快睡下吧!” 我依然心惊不已?难道皇太极不想问问,为何我会叫岳托王爷的名字?难道他真的不在乎?我觉得事情肯定不是这样,但是我竟然毫无法子挽回什么。这个梦让我又怒有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使我一整夜反侧难眠。 一连几天,我都被自己搞的精神恍惚,白天见到陌生人会觉得紧张不安,夜晚闭上眼睛又害怕做梦,惹得自己寝食难安。然而除了这些,宫里似乎倒没什么大的改变和动静,一切都按着原来的秩序。皇太极好像根本不记得那会子的事。只是到了第五天,我的情绪渐渐好转了,那淅淅沥沥春雨也停了。本想让乌雅陪我去关雎宫外走走,踏踏青,望望春光。却无意中听到,有臣子们从凤凰楼下走过,议论着朝中之事 “听说岳托王爷,又被派去的边疆!” “可不是,岳托王爷此次出兵要深入明朝关内,听说那墙子岭可有明朝重兵把守,这可是一招险棋啊!” 什么要岳托王爷此次出兵要深入明朝关内,这可太危险了。明朝虽然腐朽,但是崇祯皇帝憎恶清军,所以严格把守山海关等重要边关。清军在关外与明朝相持吃不了亏,但是要深入关内,就不那么容易,特别是不能长时间停留,那更是险之又险。这使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战火飞烟的梦。难道这是命中注定还是?我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难道这是皇太极有意安排?若真是这样,岂不是我海兰珠的过错。为何当初没有跟皇太极说清楚呢?这根本就是一个无中生有的梦,但是这个梦太难理解了。也许我担心岳托王爷,那是事实,但是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岳托王爷在我梦里的话:“且行且珍惜,勿要为以悲而弃,勿要以喜而乐,且行且记……”他是叫我不要因为暂时的悲伤而放弃寻求美好的明天,也不要因为暂时的收获而忘乎所以,必须要在今后的日子里牢牢地记住这样的话。 正在思前想后之时,却看见身着一袭墨色王服的岳托王爷走在凤凰楼前的路上正往十王厅方向而去。他这样杏色匆匆,莫非是接到了皇太极的指示,商量出兵之事吧!我紧张地收住了情绪,目不转睛地看着路上匆匆行走的岳托王爷。他正欲走过凤凰楼,却突然抬起头望见了我。他的目光平静而镇定,但却依然有一丝诧异。我不能叫他,不能提醒他,更不能左右他的去路,只能这样望着他,眼里充满着欲诉不得的惆怅。他朝我笑了笑,便低下头,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匆匆越过了凤凰楼下的门廊,消失在一树春华之中。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varcpro_id="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 第五十九章 奢侈的清净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宸妃娘娘在此,宸妃娘娘一直藏于深宫之中,今天也有如此雅兴!”背后传来娜木钟的声音。 “妹妹是在这里等人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巴特玛和娜木钟一起上了凤凰楼,左盼右望一阵“恐怕皇上经常从此地路过呢!” “可不是吗?大臣和王爷们也都经常来这里走动,也不知娘娘到底等谁?”娜木钟附和着。 一出来就遇到两个刁难的主。真是心情不爽,本来也不想与她们纠缠,记得孟古太后品德高洁,常不以人言恶而怒,不以人言媚而喜。“两位姐姐好好在这里赏风景吧,爱等谁就等谁,妹妹先告退了!”说完携着乌雅正欲离开。 “哟,宸妃娘娘可真会摆架子呢!不削与姐姐们一起赏风景!”娜木钟还是一口刁钻的话语,绝对有吃着火药的味儿。 “你们――格格!”乌雅可仍不住了。 我住了乌雅的嘴,回头补上一句:“姐姐们,这是说的哪门子煞风景的话,本来妹妹是要在这里等皇上的,皇上日夜操劳,臣妾想给皇上送壶暖茶,没想到姐姐们想的周到也来给皇上送热茶来了,皇上一向喜清净,所以妹妹只好先回了。”本想就此打住,各走各的路。没想到那巴特玛却依然揪住我不放。“娘娘恐怕等的不是皇上,而是另有其人吧!” 不知为何,原来觉得这凤凰楼,楼高而目远,总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现在看来这站在高处之人也总是最易被发现,被窥探的。真是枉费了这一楼的好春光。 “姐姐说的正是,这凤凰楼下人来人往哪有个数?这‘另有其人’也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个?姐姐们若有此心,不如就在这好好等吧!” “你等的不是岳托王爷吗?刚刚我们还看见你们两个楼上楼下眉目传情,你还抵赖?”巴特玛似乎有一肚子的火。 我顿时愣在那,好一会也没作答。乌雅的脸立刻变得一片暗青。这种事情无论我如何争辩,都不会对我有利,因此乌雅也未帮我与她们相争。我更不想再逗留下去。“乌雅,我们回去吧!” “哟,这是心虚了吧,怎么就急着走呢?” 这种纠缠实在让人气愤,我的脸上一阵冰凉一阵发烫。心里实在想狠狠地教训那两个胡搅蛮缠的刁妇。 “格格,你看!”乌雅望着远处皇太极正和一群王爷臣子们从十王厅的门廊穿过,往这边而来。如今若再以等不等人这个话题与她们纠缠就对我很不利了。无论是非真相如何,若皇上发现这里的争吵来问罪都对我有害而无利。但是眼前这两人似乎是有意在此挑绊,就是不放我安然离开。又看到皇太极正往这边走来,似乎已经避之不及。急中生智,一把推开乌雅,自己则从台阶一侧跳了下去…… 凤凰楼的每层台阶都有一处平地,供人驻足休息。因此坡不算陡,然而这样突然的滑到,也让楼上的人惊呼。 “格格――”乌雅惊慌地叫喊 “兰儿――”皇太极越过小路,往这边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神盯住凤凰楼上的那两位,想知道发生这起意外事故的真相。 有时候真相常常会出乎意料,就像刚才有人可以说我在凤凰楼上等岳托王爷这样的胡搅蛮缠也许可以在皇太极的耳朵里成为真相。而现在,我倒在凤凰楼的斜坡前,这样失足跌落,同样也可以把真相看成是有人有意推倒,因为这里的情况看来确实是在发生一场争吵。乌雅留着泪在哭诉:“格格这么好的心肠,为何总是遭到她们的怨恨!” 皇太极的问话也使得楼上两位都更显慌张。娜木钟立刻从台阶上下来,欲扶起我,却被乌雅拦住“别碰我们格格!” “快说,这是怎么了?”皇太极也发怒了。 娜木钟和巴特玛顿时愣住了,小声地回话:“我,我们也不知道,宸,宸妃娘娘本来与我们一同赏风景,不,不知怎么突然失足滑落下来!” “你们这是在赏风景吗?这是赏风景的气氛吗?朕看这里硝烟弥漫,倒像是在进行一场决斗!”皇太极终于说出了他心中的真相。 所以真相不需要人去解释,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来的! 皇太极十分生气地抱起我离开了凤凰楼。娜木钟和巴特玛还在原地发愣。之后哲哲皇后又在后宫召开了一场严重的议会。 “听说后宫有不谐之音,本宫希望各宫能和谐相处,齐心协力,咱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一切都要为皇上着想,皇上日夜操劳,为国事烦心,还要操心后宫诸事,这是我这个皇后的不是,本宫先把话放在这里,今后若再有人无中生有,不安分守己,休怪本宫拿出家法惩处!” “臣妾等以娘娘为尊,必听从皇后教导,惟命是从,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众妃都福身行礼。 “衍庆宫侧妃巴特玛你可知罪?”皇后哲哲看向暗自躲在角落里的巴特玛。 “皇后娘娘,臣妾一时糊涂,请皇后恕罪!”巴特玛知道自己难逃其咎,连忙跪下求情。 “本宫念你初犯,若再因为斗嘴而推人之事发生,本宫就要行家法处置,严重者更要送进刑部。这次就饶了你,但是扣除两个月月银,处罚期间不得出衍庆宫。” “臣妾,臣妾领旨,谢皇后娘娘!” “娜木钟,你作为西宫主位,应该知道宫中的规矩,你却包庇巴特玛,没有及时阻止她,罚月银三个月,处罚期间同样不得出麟址宫半步。听明白了吗?” “臣妾领旨,些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恩,都退了吧!”皇后挥手示意大家回去。 出了清宁宫的大门,便感知后面有人尾随,不用回头那是布木布泰。 “姐姐,姐姐的腿如今可好了?”布木布泰上前来询问 “好是好了,只是走几步就觉得累,所以没什么大事也懒得出来!”我回应着。 “这宫里没有姐姐在还真不行?”布木布泰自顾自说着。“姐姐一回宫,这后宫就变得热闹多了,连一心修佛的皇后都不在有清净的时候了,呵呵呵!”布木布泰笑的更欢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清净自在人心!难道妹妹如今也不喜热闹了?” “我可记得姐姐不喜热闹,此番看来倒不是呢?如今姐姐不似从前样菩萨心肠,心无杂念,这一来二去就把西宫那位整得……呵呵呵!怪不得姑姑说姐姐一回宫,后宫难清净!” “树欲静而风不止,妹妹就不知道此种原因?” “唉!如今后宫谁敢与姐姐相争?这两人真是自作自受!”妹妹瞥眼朝西麟址宫看了看,心里充满着嘲讽。 “不满妹妹,其实我也不想回宫,只是天意难为!此番回宫只想安然度日,无心与宫里众姐妹结怨,只是若招人暗算,也定不会束手就擒,必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看来姐姐是真变了!妹妹曾经说过,身在后宫哪有什么善恶之分,无非是为自己和族人争取更有利的位置而已!”布木布泰似有意在提醒我,其实我也在慢慢改变。 为了一己私利,为了得到长久的恩宠,我们都在努力的演好自己。虽然演戏有时很不真实,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那就只好努力的在自己的戏台上继续演好自己的角色。也许这个道理,布木布泰早已明白!皇后哲哲也早有预料。而我却不知不觉地投入到了后宫争宠这样的角色当中去,自己也未料到自己已经深谙后宫的之最隐秘的绝招。 要想在后宫立足,只靠皇太极的恩宠是远远不够。这使我想起皇太极的额娘孟古太后,孟古太后虽然得先帝的宠爱,又是一个很有爱心,品德高远的女子。但是在情场上却败给了阿巴亥,多尔衮的额娘。孟古太后疾病缠生,英年早逝一定与先帝另有新宠不无关系。虽然花无百日只好,人无百千日之红。但是生存是必需依靠智慧。命运也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不想再让自己被人误会,更不想让皇帝再一次误会我。所以我居然一点也没有为这一次的说谎而心虚难过。看来草原上圣洁如露珠的海兰珠真的是变了,因为后宫,因为心中所爱的男人。 因为巴特玛和娜木钟受罚之事,后宫里便再没有人敢对我不敬。我所到之处,人人都恭敬有礼,唯恐有所差错。乌雅也得了好处,每每总看见其他宫里的丫头们与她惟命是从,生怕惹怒了她没好果子吃。更有常常送礼的人,乌雅这些日子可是收获不小。大小银子、各色珍奇玩物收集了不少。我虽不说她,但总觉得这样也不好,常常提醒乌雅,小心行事。但也终究还是被告密,说乌雅的各种罪状。又一次惊动了皇后哲哲。 无奈的我看来想在宫中清净,那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第六十章 问罪 没想到这件事也很快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更是添油加醋,留言本就是所向无敌的。不仅是说乌雅在各宫横行霸道,收受他人的贿赂,更有人说是受了宸妃娘娘的指使,才这么胆大妄为,还有更夸张的,说是关雎的宸妃娘娘贪婪成性,整天搜刮宫人们的钱财。 那日皇太极把我叫到了前殿,醉花公公传的旨,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真要拿我是问。我和乌雅交换了眼色。便匆匆去了前殿。 一路上跟着醉花公公,心里直打鼓:“公公,皇上这是……。” “这皇上的心思奴才也摸不透,皇上好像真是知道了什么,才让娘娘这会儿去回话!” 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事。这醉花公公似乎对我也不似先前那热情客气了,心想这阉人就是变化快,看到我受宠就整天围着我请安问好、送东西。这不,一出事,他就只两鼻孔出气,再没那热络劲儿了。 一路沉默,战战兢兢地跟着醉花公公来的了前殿。踩着石阶往上时差点被旗装的边角给绊了一跤。平时从没有机会上大殿,即使有也是偷偷摸摸去看看,没想到今日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登上了崇政殿。望着那段又长又陡的通往殿门口的石阶,不知是该往前还是后退,几乎有就此掉头逃跑的念头。 “娘娘,快点,皇上等着你呢!”醉花公公在前面催着。若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一定是心里充满这暖意,如今听到这话心儿依然通通的跳,只是一点儿也不暖,只觉得冷森森地寒气往骨子里钻。 不管台阶有多长有多高,总还是得爬上去。门前又有一大一小两只黑熊守门,显得威严而不可侵犯的。今天我走得急,未带上果子,那大黑熊扯着喉咙向我示威,似乎早就把我这个喂果子的恩人忘得一干二净了。跨进了殿门,四周悄然无声。也没看见一个人影。本来以为皇太极会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向我俯视,“海兰珠,你可知罪!”早已想好对策的我一定会马上认错:“臣妾知罪,臣妾不该纵容乌雅收受隳落,臣妾愿受责罚,请皇上赐罪!” 在走台阶的时候已经把这番话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希望到时候能说流畅些!可是这会儿我心里有没底了,不是说在大殿上等我吗,怎么这会儿一个人影都没有?忙把眼神投向醉花公公。醉花公公似乎也是一头雾水,“刚,刚才皇上还在这里吩咐奴才去请宸妃娘娘来问话的,这,这回怎么,皇,皇上去哪儿了?” “醉花公公,莫不是”我突然笑起来了,“醉花公公,这玩笑可开的有点大了。”这醉花公公好捉弄人,我之前可没少上他的当。他跟皇太极两人捉弄我的事情还少吗?这回我可真有点生气。我好不容易憋着一股气,上了这大殿来,浪费了大量的表情和智慧,想法子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会可不能放过他“醉花公公,你居然敢假传圣旨欺骗本宫,看我今天不好好治你的罪!”说着我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揪住了醉花公公的长辫子,“叫你再骗我,叫你假传圣旨,你把我骗的好惨,就不相信本宫还真拿你没办法了!罚银两百,不然我就去告诉皇上!” “宸妃娘娘,别闹了别闹了,真的是皇上让奴才传的旨,奴才,奴才就是借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皇上的旨意……” “那皇上呢?皇上在哪儿?你说说,你说啊!” “朕在这里!”皇太极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口。 “哎呀,皇上你可来了,奴才,奴才差点…。差点被误会了……呜呜呜……。”被抓着辫子在地上乱爬的醉花公公委屈极了。 我站在一旁也愣住了。“不,不是假传圣旨?”我望望皇太极,又看看醉花公公。连忙收了手。忙不迭跪地认错,“皇,皇上,臣妾,臣妾知罪!” “这都还没问你的罪呢,你倒先认起罪来了!说说你有何罪?”皇太极绕过了我和醉花公公站到龙椅之前。我和醉花公公又忙转过身跪拜。 “臣妾,臣妾不该错怪醉花公公,不,不该怀疑醉花公公假传圣旨!” “恩,兰儿如今倒也学会认错了!” “兰儿知错,知错就改,皇上息怒!” “刚才你让醉花公公罚银多少?”皇太极在殿前转了一圈又问。 “臣妾是一时气愤才,才说的,请皇上恕罪!” “兰儿现在胃口可越来越大了,一生气就要人家两百罚银!” “臣妾,臣妾是说着玩的!”我心里真后悔,当初只想着如何惩戒一下醉花那个贪财鬼,现在却成了我贪污受贿的证据,哭也来不及了。 “兰儿现在越来越会玩了,怎么玩起了这些个把戏,倒叫朕觉得新鲜。” “皇上,臣妾不,不会玩,臣妾从没收过贿赂,臣妾知罪,臣妾一定让乌雅把所收的礼还回去!宫中规矩,不敢僭越!”其实我早就想认罪,早知如此,就不该纵容乌雅,现在反而害人害己。 “兰儿,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跟朕说说,如今告到皇后那里,你让朕怎么说?”皇太极这回是真的在怪我的不是。 原来他也再为这事犯愁,所以才把我叫到大殿来以示惩罚。 “皇上,臣妾知错,就用宫里的规矩惩处臣妾吧!”我是铁了心认错受罚,想着坦白从宽,应该没有错。 “宫中规矩,私吞脏银,收受贿赂定什么罪?醉花公公你说!”皇太极虎着脸,气愤地问。 “后宫主子凡私吞脏银,收受贿赂被者贬为奴,终身不得赐号封妃!奴才收受隳落者发配边疆,致死不得归回!” 什么?这么严重!看来我海兰珠的好日子又到头了。宫里真是艰险万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一旦掉以轻心就遭来灭顶之灾。更何况这回是皇太极要治我的罪。本想说“为奴,就为奴吧,海兰珠我认了!”可是再转念一想:任性吃不到好果子。这不仅关系这我个人,还有关雎宫的一干奴才,当然也包括乌雅。我这样已承认不是全遭殃么?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结了。 “皇上,兰儿,兰儿不知有这么严重的事,兰儿要好好去做个调查,兰儿宫里是不是真的有此事发生,兰儿一定严查清楚,请皇上宽恕兰儿几天!”我一边求救,一边默念着长生天能帮帮我吧! “朕要亲自审问乌雅!”皇太极冷冷地说。 “审问乌雅?”我一时愣住了,直觉得事情大为不妙,但是又舍不得乌雅受委屈,总觉得自己这样太对不起她。“皇上,这,这事跟乌雅无关,这事臣妾的主意,臣妾……” “海兰珠!”皇太极突然大发雷霆,“你疯了吗?你还有资格为别人求情吗?” “皇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水横流。因为他的怒,因为我的大意害了乌雅。早知今日,就该劝乌雅不要贪图小便宜,不仅招来口舌,也招来横祸。 “兰儿!朕也想帮你,可是事已至此,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大清基业刚刚建立,任何事都要依法依律,不然朕的天下如何长治久安?” 皇太极的说法也很对,如果任何事情都要看情分,讲面子,那百姓还能乐业?江山还能稳固? “朕只是告知与你,不是来跟你商量处罚之事的,希望兰儿能好自为之!” “是,臣妾领旨!” “回去吧!” “是!” 我静静站起,两腿麻木又发软。一摇一晃地出了崇政殿。门口依然是那张牙舞爪的黑熊兄弟,台阶依然又长又陡。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球,一步一摇的下了台阶。台阶的尽头多了一个人影,正跪在阶前,那是乌雅。看见乌雅,我心里更觉得内疚,她是我身边的人,我觉得自己好笨,居然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我应该及早想到,应该多长几个心眼。明知宫里不好混,还这样马马虎虎地混。死到临头还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真是太大意了,这明明就是个陷阱。而我居然就往下跳了,我爹爹撞撞地走到乌雅面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没有想到,我不该大意的,乌雅,我会陪着你,不管为奴还是发配边疆,我不会让乌雅一个人受伤的! 乌雅看见我微微颤抖了一下:“格格,是乌雅错了,乌雅不该连累格格,乌雅死不足惜,请格格一定要保重身体!” “乌雅!我会不惜一切保护你,不管要付出什么,只要能救你出来,不管罚金罚银,罚个倾家当藏,也要保我的乌雅平安!”两人说着抱头痛哭起来。 “传乌雅上殿――” 殿上响起一串长长的回音……乌雅推开我,径直往崇政殿而去,她的青丝被挽成一个清新的宫髻,身姿曼妙,玲珑剔透。我心中不舍,忍不住追了上去,又呆呆地停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悔恨、痛苦、愤怒地扑倒在台阶下。 第六十一章 皇上不是布娃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感到有人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我回过神来,转身一看,不禁欣喜,我不会是做梦了吧,我居然看见了吴克善哥哥。再眨几下眼睛,确实是吴克善,他正出神地望着我,“宸妃娘娘,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眼睛里还挂着泪,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睡觉也不踏实?” 我终于忍不住扑到吴克善哥哥的身上:“哥哥,哥哥你几时来了盛京,也不告诉海兰珠一声?”说着就抽鼻子抹眼泪,抱着吴克善不放。 “我的好妹妹,快别哭了,叫人看见了……。看你的样子,哪里像个娘娘,还这么不懂事!”吴克善嘴里虽这么说,到底也是舍不得,忍不住替我擦眼泪。“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个哭人精,也不知皇上到底接过你几盆子的泪水了?” “哥哥,你不知道乌雅她,皇上要责罚乌雅,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提醒乌雅不要收人贿赂,得了小便宜,惹了大祸。这会子都告到了皇后皇上那里,该怎么办才好呢?” “哥哥知道这事了!”吴克善温和地说。 “哥哥知道了?哥哥,皇上,他会把乌雅发配边疆为奴吗?要是这样妹妹也要去陪乌雅一起为奴!”面对哥哥,我可是什么话都敢说,吴克善向来心地善良,作为大哥他总是把我们弟妹放在掌心里宠爱,从不怒斥责罚我们,而吴克善哥哥最疼爱的也是我这个妹妹,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我,我是被这样的哥哥宠大的,所以一看见哥哥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妹妹这是说什么傻话呢!大清的律法重如泰山,皇上也是依规矩办事。你可要知礼数,不可以胡闹,小时候哥哥偏袒你,但这是在宫里,妹妹千万不要任性。”吴克善还是语重心长地责备,淳淳善诱地教导。 “海兰珠知道,可是我舍不得乌雅受委屈,妹妹只想替乌雅受罚!” “好了好了,哥哥不会不管的。这次哥哥来盛京还有重要的事,还有你弟弟也来了。” 哥哥这么一说,才看到站在离台阶不远处的道路旁确实还站着一人,这不是满珠洗礼吗?满珠洗礼经历了这许多年的领兵征战,显得更加英姿挺拔,只是眉宇间缠绕着一丝愁绪,使他看上去多了一份温情,不似先前那样默然冷酷。 “满珠洗礼,他……”我又看向吴克善,想知道满珠洗礼为何看上去这样惆怅,心思重重的样子。 “雅如去世了,满珠洗礼是送她回家来的。”吴克善哀伤地说。 “什么?雅如妹妹……怎么会这样?”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她还这么年轻!” “我的好妹妹,生死有命,节哀顺变吧!雅如自从知道自己额娘和阿玛的事以后一直都很伤心,所以久病不起,满珠洗礼也尽了力,雅如死前有个愿望,就是能把自己送回盛京,回到王府里,那里才是她的家啊!” “是,雅如,我的好妹妹……。”我心痛难忍。 “哥哥,我想去王府看看雅如!”说着我欲掉头去成亲王府。却被哥哥拦住。 “哥哥!” “别去了!”满珠洗礼喝住了我。“如今你也别再往成亲王府跑,迟早得出点事。还是安分着点好!” 这满珠洗礼总像个管家头子一样管着我。我知道他的好心,却总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他。 “你倒说说,我这个作姐姐的怎么就不能去看看雅如妹妹呢?你这个狠心的讨厌鬼!”我心里就是很生气,对这个弟弟也从不客气。 “既然知道自己是做姐姐的,那就好好做,别动不动就意气用事。若弟弟妹妹们都像你这样,科尔沁可都得完蛋!”满珠洗礼也从不给我好脸色看。 “哥哥,你看他,你看他!”我只得求助吴克善。 吴克善忙安慰我,“你就别跟满珠洗礼斗气了,雅如刚去世,他心里也难过,你做姐姐的就让一让他!” 想想我真的很自私,满珠洗礼心里一定很伤心,我还这样对他。“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依了你们还不行,满珠洗礼,吴克善哥哥,你们也难得来盛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到我宫里一起坐坐,我给你们煮一杯香甜的奶茶解解渴!”这一刻,我的脸就像是六月的天,晴雨难定。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却又要欢喜地给哥哥、弟弟接风。 “庄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去她那儿坐坐吧!” 哥哥不说,我还真忘了,咱这宫里还有布木布泰这位妹妹呢!这回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聚一起了。往常在科尔沁时,那样的时刻几乎天天都有,不是互相打斗嬉闹挖墙脚,就是围着一起热热闹闹吃团圆饭。可如今这是宫里,不是科尔沁。所以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气氛。还是布木布泰先开口:“这么些日子没看到哥哥和弟弟,心里一直惦念。哥哥如今身体可安好?听说满珠洗礼又受到了皇上的器重,这可是个好机会,满珠洗礼,你可要珍惜啊!” 满珠洗礼弓了弓身体“臣,谢娘娘的教诲!” 只有他们两一来一回,说的全是恭维充场面的话。我是对他们的对话一句也不感兴趣。倒是吴克善哥哥轻咳了一声:“玉儿妹妹,乌雅这事儿可是你向皇后告的密?” 布木布泰一听,突然僵住了:“哥哥,你怎么这样说?” “哥哥本不该说,只是额吉让哥哥带话儿给两位妹妹,在宫里要相互团结,不要跟小时候一样相互挖墙脚。哥哥只是提醒两位妹妹而已。” 这么一说,布木布泰有些安奈不住:“这,这是哪有的事。也许是宫里丫头们瞎传的话,搞的人心惶惶的。若是玉儿宫里的丫头瞎传话,让皇后知道了,玉儿一定会好好惩戒她们的。” “这就好,这就好,刚刚哥哥也去了皇后哲哲那儿打听了此事,哲哲也是很为难呢,都是自家人,以前不是一直都相互帮衬的,如今都封后封妃了怎么倒互相排挤起来。这对我们科尔沁可是大为不利,额吉和额齐格在你们出嫁之前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哥哥我不得不说啊,妹妹们若是真为科尔沁着想,科尔沁也才会出力帮你们,若是有人有了异心,糟蹋了科尔沁的名誉,科尔沁也会随时放弃她,科尔沁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个个都排着队要挤到皇宫里来呢,为什么让你们来了?还不是看你们行事稳妥,德才兼备!才选中了你们,要学会知足!” 吴克善哥哥俨然是一个家长的语气,说的我和布木布泰都哑口无言。哥哥就是哥哥能镇得住脚,布木布泰连忙认错:“吴克善哥哥,是玉儿错了,玉儿一定谨记哥哥的教诲!” “还有你!”吴克善哥哥又看着我说。 “我?我……”我横想竖想也想不出我错在哪? “我什么我,你也表个态!” 原来是要我表态,表态我是会的。“兰儿一定谨记哥哥教诲,哥哥放心吧!” “放心,放心,就你们这样,哪能让大家放心?额吉就是不放心才让我一起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出这么个事,还不知道平时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皇上不是你们小时候的布娃娃,海兰珠,你可记得你为了一个人独占布娃娃,常把娃娃藏在床底下不给妹妹看见,这样很不好!布木布泰,你为了抢娃娃,常常抓破姐姐的脸,这样更不对!” 满珠洗礼坐在一旁突然冷笑了一声:“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我可只记得有一只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的布娃娃躺在床底下!” “可不是,玉儿看到布娃娃碎了,就丢弃不要了,兰儿看到破碎的布娃娃,依然不舍得扔掉,还把他藏在床底下!”吴克善说。 满珠洗礼若有所思地侧头思考:“等等,吴克善哥哥,你有没有把这个故事跟皇上说过?” 吴克善想了一想说:“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过!具体说过没说过,那要问问皇上才知道” “那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样?”满珠洗礼还在思考。“他会不会给她们两每人买一个娃娃?也许不只是娃娃,衣服、首饰、水果、蔬菜、宫殿、妃位还不都得一模一样?额吉,额吉应该及早提醒皇上才是!趁这个布娃娃还没被抢破的时候!” 满珠洗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促狭起来,我和布木布泰听的目瞪口呆。这次吴克善和满珠洗礼把我和布木布泰小时候的丑事全翻出来晒,是有意提醒我们,不要再争再抢了,学会团结,你让让我,我让让你!我和布木布泰听了自然羞愧难当。我心里想着这么长时间独占着皇太极,也没给布木布泰一点机会。也不知妹妹心里想的是什么,那些她干的好事,一件一桩全翻出来,恐怕额吉一定会掀她耳光子。额吉年纪大了,不能常常来看望我们,语重心长的话每次来她都讲一箩筐。可是她唯一的错就是:为什么只给一个布娃娃! 第六十二章 关雎访客 吴克善哥哥语重心长,婆婆妈妈说了一大堆!满珠洗礼弟弟把往事翻出来,横竖戏弄了我和布木布泰一把!这是我们兄弟姐妹间的秘密。想着在科尔沁那些无忧无虑、肆无忌惮、匆匆而过的岁月,让我们几个都无限感慨!只是吴克善哥哥和满珠洗礼没停留多少时刻,便匆匆离开了盛京。布木布泰和我一起送哥哥和弟弟,皇后哲哲也亲自来送别!毕竟都是科尔沁的亲人,这会儿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惜别的泪花,也许那不仅是对亲人们的留恋,更是对少女时期的回忆和眷恋。我们曾经都是科尔沁的女儿,我们曾经都拥有最纯粹、最善良的心,犹如夜空中皎洁的明月。然而科尔沁把我们三个都送到了皇太极的后宫,让我们三个去分享满蒙最金贵的一个布娃娃――“大清的皇帝”。科尔沁的希望终于实现了,我们三人都成为皇太极的宠后和宠妃。但是也正如科尔沁族人所预料的,这样的分享也势必酿成争斗。所以科尔沁也时刻提醒着我们必须要维持和平,必须要相互帮助,必须要重视家族利益。所以直到现在我们三个都还能心照不宣地安然无事!我和布木布泰是平衡木的两头,哲哲便是中间的支撑。哪头不顺,她就往哪头撑一把。保持着后宫的稳定和平。 从乌雅收受贿赂这件事,我终于明白了。哲哲也不希望这件事情变得更加严重,布木布泰也终于收了手。惩戒了宫里的几个不管事的丫头,说了些重话,就息事宁人了。皇后也乘机在皇太极面前送了个顺水人情。就把这件事了了! 可是此事不能说不是一个教训。在后宫生存千万不要让人抓了把柄,时刻保持警惕小心才能安稳度日。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这不是我海兰珠的强项。我虽然也不会随心所欲地放任自己,但终归还是做不到像提线木偶一样的活着。 比如像皇帝那样说宠就宠,说罚就罚。难道后宫里的女人都是他手里的拉线木偶?即使被拉坏了、敲碎了也还得对他痴傻地笑?毫无知觉地与他继续云雨交欢?有时候我在想,后宫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是为皇族生育的工具?是家族兴旺的寄托?是皇帝消遣的玩具?总之我们不是人,我们是一堆神圣的祭品,被族人供在神案之上。 长生天啊!美丽的鸟儿啊!你们又飞回来了。即使变成宫里的提线木偶,我也一直抬头,向往这自由的天空。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关雎宫的院内,大雁又来了。它们好像认得这里,飞来这院落歇脚来了。乌雅早已准备了鸟食在撒来院落当中。大家都在一旁看雁儿纷纷飞落,在院子里争食。嬉笑地讨论哪一只曾经也来过这里,哪一只是新来的?哪一只是领头的? 一声:“皇上驾到!”从宫苑门口传来。惊飞了一院子的大雁,惊散了一群赏雁的丫头们,“噗噗噗”大雁振翅飞起,整个宫苑霎时一片热闹惊慌的气氛。皇太极似乎也被吓住了。竟不知是进还是退。竟有几只雁儿从他身边飞了过去。 我暗自觉得好笑,关雎宫里的人是懂得向他行礼的,但是雁儿却不认识他,看见他来了都惊慌失措地飞到一旁。我多么想变成一只大雁,不想出来接驾,更想躲闪一旁懒得理他。 但是谁让我是宫里的提线木偶呢!这会儿必须得提着线出去接驾:“臣妾接驾来迟,皇上万福金安。” “兰儿,你这宫里居然这么热闹!”皇太极一边拍着身上被大雁扬起的灰一边叨叨。 “臣妾惊驾,请皇上责罚!”依然把自己当提线木偶。 “这是从哪儿来的雁儿?”他继续问。 “回皇上的话,雁儿从天上而来!”我毕恭毕敬的回答。 “天上的雁儿,为何全飞到这关雎宫里来了?”他还是很好奇。 “回皇上的话,许是这些雁儿飞累了,才来关雎宫暂停歇息吧!” “恩,这雁儿倒跟朕的想法一样!”皇太极若有所思的接了话。 “哦?”我倒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却听他自言自语:“也该歇歇了!”说完,自顾自躺在置于院内的躺椅上悠闲地摇着。悠哉地哼着小曲,还郎呀妹的。真是闲散,那些雁儿也不再飞跑了,又回到院子中间觅食,就连那墙外钻进院内的野猫这回也在树底下打着盹,全没了张牙舞爪的气势。关雎宫又恢复了一片静逸安宁。觅食的觅食、打盹的打盹、哼小曲的哼小曲。 “皇阿玛!皇阿玛!”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关雎宫!是九阿哥福临。这个小精灵不知什么时候跑进关雎宫来。不知怎么宫里的丫头婆子们也没有看见。福临径直跑到了我和皇太极的前面。皇太极睁开眼,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伸出了双手轻轻拥住了福临,“我的宝贝,你可回来了,朕的八阿哥!” 我一下愣住了,“八阿哥?”我的八阿哥,他在哪儿呢?可有人疼他,爱他把他放在掌心里? 我站在一旁竟不知如何面对,如何作答。若这一刻是八阿哥,那该是多美满的一瞬间,可是…… 突然门外有人来禀告:永福宫的九阿哥福临刚刚跑了进来,苏麻立刻来告罪说婆子们一时疏忽竟让阿哥跑丢了。 皇太极漠然应了声:“福临年幼不懂事,永福宫一向谨慎,以后且不要再出这样的错!”说完放下福临,那小小的身影跟着婆子一步一回头望着自己的阿玛,眼神里有千万个不舍。我再不敢看这样的情景,泪水打湿了眼眶。不敢望向他。便托词外面风大,回屋子里避一避。 “兰儿!”他在后面叫住了我。我停了下来,却不敢转身。 “别担心,八阿哥会回来的!”他走了过来,扶住我的肩。 “兰儿知道!”我不想总是哭。 “听话,别哭了!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他拉过我的身子。 此刻他又不是威严独尊的帝王,而变成一个痴情温婉的丈夫。真是个魔鬼!什么叫三十六计,变为上计!他总能即刻改变周围的气氛,调动我的情绪,让我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喜怒参半,几乎又要为他疯了。 原来我已真正变成他的提线木偶,随着他举手投足,跟着他喜怒无常,顺着他没了自己。 “兰儿不委屈,是兰儿让皇上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你白天总是心事重重,夜里又睡不好,这样身体就不能好起来,身体不好起来怎么能再怀上孩子?” 怀上孩子?我可从没奢望过再有孩子。 “朕请了宫外的名医,明儿就到了。” “不,皇上,兰儿不要!”我不知怎么一想起自己丢了八阿哥的事,就难过,就不想见什么名医。 “兰儿,朕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别再为难自己,乖,听朕的话,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吗?”他拥紧了我。 皇太极身边不缺孩子,阿哥、公主应有尽有。他一心还想要孩子,使我感动,只是觉得自己很无力,孩子,孩子,我的小天使你在哪里呢?风儿云儿快告诉我,快带我去找他吧! 正因为我时常思念八阿哥,身子也变得越来越差,每次看到福临就想起我的八阿哥,皇太极便提醒永福宫的丫头、仆妇们不要把福临带到关雎宫福晋。没有大事我不会去去布木布泰的永福宫。 皇太极也不知为我请了多少宫外的名医。名医都说只要坚持服药、放松心情、调经养血便能再次怀上孩子。那些药方子我自己都能开上一大堆,久病成医嘛!所以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医不名医。照样按着自己的性子来,爱吃就吃,不想吃就扔。自然这也没少挨皇太极的责备。甚至拿欺君来威胁我!这大概也是他黔驴技穷的法子了,否则我根本就不会买他的帐。成天吃一大堆的药,连正常的饮食都没法进了,怎么能全听名医的话呢,而且每个名医都开一统药方子,那些药方大多只重珍奇,不算实用。所以药引既难找,有贵重。所以才被我放弃。不如每天多食些新鲜的水果,香甜的大枣,芬芳的花茶!这都是我经过自己常年的研究调制出来的。不但自己喜欢,还给受到宫里的婆子丫头们的欢迎! 这也引来各宫里的主子丫头们竞相仿效。宫里一时掀翻了美食养颜的热潮。各宫的主子们都到我这里来学如何养颜,如何调经,如何长寿!虽然我自己一样也弄不好,但是还是愿意把经验分享给大家。那拉氏、颜扎氏、伊尔根觉罗氏最先来关雎宫。平时我与她们也交好,所以就更热络了起来。 皇太极却时常不喜欢关雎宫这样人来人往的,他说:“朕喜欢清清静静的关雎宫,往常雁儿来访还觉得可以接受,如今这里都成了闹市街头了。人太杂了,你就不怕有人下毒害你?” 第六十三章 再游江南 “不怕!”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兰儿不怕,朕怕!”他好像很认真。 “难道因为害怕,就要把自己关起来,不去看外面的世界?放弃所有美好的事情?” “朕是提醒你仔细着点!你若再出点什么事,说不定朕就把你锁起来!” “锁起来?是脚铐手链那种吗?” “对,就是那样!” “你以为兰儿是大黑和小黑吗?” “兰儿跟大黑和小黑一样!” “什么地方一样?” “笨!”皇太极毫不思考地回答! “什么?”好吧,就让他嘲笑我吧。 “笨得替朕挡箭、笨得什么事都要独自承担,笨得不会说谎!”他一连串说出了我的笨。 “可是朕有多喜爱你的笨,多么珍惜你的笨,真害怕那些失去你的往日,被察哈尔林丹汗掳去时,你早已是朕心底那颗最纯净的玉珠。朕没有一天不想长驱直入攻察哈尔,把你救出来。之后我再也容忍不了你不在朕的身边。我想娶你已经想了一百遍一千遍。终于,你来到朕的身边,可朕还是差点一次又一次失去你,朕爱惜你如此,你却总是不把朕的叮咛珍惜不放在心上,你的心在碧蓝的天空,在广阔的草原,在温暖的帐篷,你的心奔跑在风里,就像天上变化的云,让朕抓不住!兰儿你何时才会安心住在朕的心里?” 我低头若有所思:“兰儿给皇上很多困扰,只是兰儿自己也在困扰,兰儿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兰儿‘回家吧,回家!’可是兰儿自己也搞不清兰儿的家究竟是哪里?好像是在天空,好像是在树上,好像是在田园。也许兰儿前世今生是鸟变的吧!” “是雁儿变的吧!朕第一次看见兰儿站在湖边跟雁儿说话,就觉得兰儿是那雁群中的一只,亭亭玉立,振翅欲飞的一只雁儿,似乎随时都会离开朕的视线,飞往他乡!”皇太极回忆着,思考着。 夕阳西下,望着关雎宫中的雁儿一只一只飞离,最后一只也不再留恋,振翅去赶上它的伙伴。感慨关雎宫只是他们暂时停留的地方,它们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更美丽的、更广阔的的天地去了。 唯独我这只“雁儿”还留恋面前之人。他的脸上突然伤感,似乎不愿那些大雁的离去。他突然拥住我:“兰儿,你想去看日月同辉吗。” “日月同辉?”我诧异地问。 “兰儿遗憾太阳和月亮总是擦肩而过,但是朕经过勘察,发现中原居然有一个地方会出现日月平升的美景,兰儿,朕想带你去看!” “日月平升?在中原?”我更诧异,皇太极是不是疯了? “朕一直想待朕平定中原以后,带着兰儿走遍天涯海角,去看天下最美的奇景。可是朕现在有些等不及了,朕越来越害怕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事,所以,兰儿,我最美的雁儿,朕想带你飞,去看一看钱塘江北岸的鹰穿顶!” 皇太极所答应我的事,都会认真去办的!所以待夏天的暑气微微降下,皇太极就开始筹备去中原一游。以前出巡,都是去被征服的地方,比如蒙古、朝鲜、如今却要去中原,那个还未被征服的清朝的“禁地”。然而他的决定是那么坚定。就如当初从明朝腹部直切,深入明朝境地达数月,无人能抵挡住他的雄途伟略。当然这次可不是大军出征,更可以说是一次乔装出访! 当然除了去看那天下奇景“日月平升”更是去探知明朝各地的情况。有好长一段时间皇太极未向周边发起征战了,看看周围,蒙古、朝鲜、黑龙江。该征的征,该和的和。如今也只有明王朝这跟脆弱不堪的大骨头还没有啃下。皇太极说过:不是自己不想马上制服、吞下明朝。只是偌大的国家,待自己取得京师,又如何马上接手明朝的众多的人民,如何颁布正确的制度,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些都还没有弄清楚,如何能大军一举,破了明朝?从这点上来看,皇太极注重政治胜过军事讨伐,这是他与先帝治国不同的取向。也更加突出了他的智慧、深沉。 这一次的出巡也比较隐秘,除了没有大摇大摆的仪仗队一起出巡,更是在盛京宫内也是秘而不谈出巡之事,甚至是以谎言代之,表面上是以去清河泉附近围猎为名,所以带的是一队轻骑。随行的亲王有济尔哈朗、多尔衮、阿巴泰、臣子有范文程,宁完我。当然也少不了熟悉江南地形的醉花公公引路。 再一次陪我一起出巡的依然是乌雅。因为此次出巡不能带太多的家丁、丫头,所以我只点了乌雅。乌雅心细,早就做了妥当的准备。不只是衣物、吃、住、行。乌雅把各辆马车、马匹都一一细致检查!保证安全无误,才放心让我踏上行程。 这一路上我和乌雅在反复练习改变称呼,行礼方式等。因为这次中原之行,我们一行是以江西晋商的身份而去的。所以只称老爷和夫人、管家和家奴。行礼也要有所变化。着装也按着明朝的装束,乌雅第一次穿着明朝的服装,更是囧的不知道该如何走路,那衣裙实在不适合行走,比起花盆底有过之而无不及。 下轿子暂歇时乌雅只叫苦不跌:“格格,格格你等等乌雅,这是什么衣裙,竟缠着脚!” 醉花公公这回又扮成醉花妈妈,一副府里管家婆子的腔调:“我说,你这个小蹄子是怎么说话的,什么格格,格格?叫夫人!再说错话,小心掌你的嘴!哼!” “醉花妈妈,乌雅第一次出宫,还没习惯,这不还没达到明朝境内了吗?乌雅回慢慢改的!”乌雅立刻承认错误 “慢慢改,慢慢改,你说的容易,等你到了明朝境内,还能来得及改?一旦说漏了嘴,就会有很多意外发生,皇上就是要奴家盯着你们是不是真的改了!” “醉花公公,这哪有皇上?你怎么还皇上皇上的?这里只有老爷,你再不改小心老爷掌你的嘴!”乌雅这回可找到报复的机会了。 的确这一路我们需要相互督促,才能习惯新的称呼。包括皇太极也是一样,不过他很快就熟悉了对我的新称呼“夫人!” 其实即使他称呼我“兰儿”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他就是要叫我夫人,仿佛那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仿佛这样称呼能让他觉得快乐。 很快范文程来禀报,下榻的客栈已经订好了。宁完我添油加醋,说这是中原江南最最有名的客栈,因为挨着客栈的便是江南最红的妓院醉风楼!名妓与富商好像总会成为人们茶前饭后风流话题。 醉花公公努了努嘴,眼神有些异样。小声嘀咕:“这些日子未回去看看,还真是巧的很!” 皇太极笑的更神秘:“夫人的桃花妆是不是就是从那里学来的?” 我尴尬地看了一眼醉花公公,忍不住回了一句:“老爷是要去桃花园一游吗?” “哈哈哈,朕,恩不,老爷我定要去看看这桃花妆的出处,醉花公公你可得好好引路!” “什、什么?”醉花公公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妈妈我怎么没有看见公公在呢?”他这一逗,所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二爷、三爷、四爷”醉花公公朝着济尔哈朗、阿巴泰、多尔衮行礼“你们可别笑,先说说奴家说的有理没理?” “有理、有理”众人都称赞醉花幽默,趁这会子还能开皇帝的玩笑!谁让皇太极把这个督促众人改称呼的任务交给醉花的呢?所以他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皇太极得改一改对他的称呼。 皇太极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醉花妈妈,给老爷我挑个水灵的,和你家夫人比比看,哪朵桃花开的艳,做的好,老爷我就大大赏你!” 这男人们一开起玩笑来就没完没了。乌雅听着可脸红,一脸恼火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还是我劝乌雅,干啥把那些玩笑话放在心里。难得出来,就是得开开心心,皇上也是太憋闷了,一出来感觉宫外的空气有渗透这自由的气息。醉花笑着答:“老爷莫急,上好的桃花,妈妈我寻遍了大江南北,当初在锦州关外竟找到了。妈妈我还准备带回江南好好火一把,没想到最好的桃花是落难的凤凰。这不又飞回来了!” 皇太极心情大好:“恩,说的好,所以老爷我要好好赏你,你为老爷找到了最美、最水灵的桃花!” “谢老爷赏赐!”醉花马上叩谢!嘴角竟是甜丝丝的笑。 一路奔走、一路玩笑,也不觉得累。很快我们进入了山青水秀的江南!秋色下的江南,也并非只有凋零之色,而显得风韵更浓,如一位美妆秀色的佳人,款款进入眼帘。山是美人的缤纷的发髻,水是美人清澈的眼眸,花是美人柔软的衣裙、朦胧的光线照出美人的侧脸。仿佛那美人低头一回望,便消失在桥的对岸。我一直对江南的美由衷的感叹,也许那是女子心中对缠绵、柔美之情的向往! 第六十四章 醉风楼听政 进入江南的第一站是“紫阳客栈”!那可是苏杭一带名流出入之地。马车到达客栈时,已是黄昏,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和那些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楼前一排红灯早已点得檐下一片生辉。马车皆停靠在街道一侧,有小二引道把车辆安排至后院,并安主人的要求喂养马匹。进入客栈内,人群熙攘,小二恭敬迎客。“几位客官,可是远道而来,是打尖还是住店?” “醉花妈妈”往店小二身前一站:“我说小二哥,你都不认识我了?这是我醉花妈妈远房经商的亲戚,打尖住店都要,给我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饭菜!快一点!” “是是是,原来是醉花妈妈!听说你前些日子走亲戚去了,这可不是,还带着亲戚来江南游玩呢,快快快,里边儿请!客官们里边请!”小二哥恭敬有礼的为我们引路。 因为在外面,所以暂且没有了君臣之礼,大家一起用完膳后。喝的有点醉醺醺的宁完我提议,“醉花妈妈,这醉风楼可是你的老本行,趁这好机会也该带咱们见识见识。”阿巴泰年轻气盛表示赞同:“说的对,说的对,听说江南女子多情,一定要眼见为实!哈哈!” “这……”醉花妈妈一边为几位大臣和王爷们斟酒一边眼睛瞄了瞄皇太极和我。乌雅早已揪住我的衣裳“格格,岂能容他们这么教唆皇上!”皇太极微笑:“好机会,好机会怎么容错过!”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举杯敬酒。 范文程在一旁作诗一曲: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 “哈哈哈,哈哈哈!老范啊老范!没想到你也是个及时行乐派”众人皆调侃! 范文程咕噜噜自罚酒一杯:“唉!一回来,一回老哦!”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哦,我的长生天。这哪是从大清的宫殿里出来的君臣,这是从山里逃出来的野人!乌雅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直跺脚,做怪脸! 我拉着乌雅,嗖嗖溜进客房。 “格格,你可不能让他们带着皇上进了这些个龌蹉地方,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给迷住了,可怎么好?” “乌雅,我让你准备的行装里可放了男装?” “格格?”乌雅有些不明白!“你让我准备着,所以乌雅就备了,也不知格格有何用?” “拿出来,我要穿!” “什么?”乌雅不解。 “快拿出来!” “好的,好的,格格你等着!” 塑发戴冠,着一件青布直身的宽袖长衣。去耳饰、画浓眉。一看镜中果然英气十足,俨然一翩翩美公子的形象,乌雅大惊,“格,格格!你,你这是?” “嗨,咱们也去醉风楼!” “啊?什么?”乌雅惊得张大嘴巴! “快换装,改成公子我身边的小厮!咱们随着那群野人一起去见识见识!” 乌雅突然醒悟过来:“啊!是格格!” “不对!”我纠正。 “啊,是公子!” 楼下那群“野人”还在谈论着青楼风光好,风景旧曾谙…… 我冲到他们面前抱拳行礼:“在下兰某,各位爷可愿带我一起去醉风楼一游!” 一桌人放下碗筷和酒樽全傻了。 “兰,兰公子?” “哈哈哈,兰公子……” “好,不错不错!咱们带着兰公子一起去”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原因,宁完我朝我趔趔趄趄地走过来,几乎要拍我肩膀,拉我手臂! 皇太极忙把我按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兰公子真是爽快之人,一起去也有个照应!来咱们干!哈哈哈!”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起来! 多尔衮忙上前斟酒:“哈哈哈,这下我们又多了两个小兄弟,值得庆贺!” 范文程立刻又迎诗一首:“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济尔哈朗劝范文程:“范兄,别只管吟诗,你的酒还没下肚呢,干了干了!” 醉花妈妈操着一口本地尖嗓门:“老娘这回可真是见识了,这男子还能长成这样俊俏伶俐的,啧啧啧……” 我端起酒杯又敬在座的各位:“兰某有幸结识各位江湖豪杰,实在幸会幸会,兰某敬大家一杯!” “好好好,兰公子豪爽!” “幸会幸会!” “兰公子请!” 野吧,这就是宫外的好处。风和云都是自由的,喝酒、调侃、女扮男装、男扮女装,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吧! 醉风楼 还是那红的墙,绿的灯,一群火红的女子穿越在楼间。 “官人,官人可是好久没来了!” “这位官人快里面请,桃花、翠柳快来招呼客人!” 醉花妈妈袅袅娜娜地进了门,一红衣女子突然愣住了指着醉花妈妈:“妈妈!哎哟,这不是妈妈吗?你可回来了!” 这时一屋子的女人都围了过来:“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妈妈,听说你走亲戚去了!” “听说边关又征战,妈妈没有遭到不测吗?” “呸,妈妈我遭到不测还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是啊是啊!回来就好!” “妈妈我此次可遇到救命恩人了!” “啊,救命恩人?在哪儿呢?” “在这里!”醉花妈妈把我推了出来! “哟!好俊的公子啊!”一女子由衷的赞叹 “公子姓甚名啥啊!”一女子挥着手里的帕子,过来询问 “公子救了醉花妈妈,小女子定当好好回报公子!”一女子伸出白玉般的手拉住我。 “公子,快随我来,春桃替你斟酒!” “公子,快跟我去尝尝醉风楼新制的点心。” “你们都让开,公子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兰公子暂且需要休息,你们端些茶点来!”醉花妈妈吩咐。 “是,是,是!”姑娘们一欢而散全都去端点心。 “回来回来!你们怎么都走了,这还有其他的客人呢!”醉花妈妈叫停。 姑娘们又回过头来才看到后面的各位主。各各都瞪圆了眼睛。 “我的妈呀!” “我的天呀!” “太帅了!” “哄!”一窝蜂全扑了上去! “我的爷,快来吧!” “快去我房里吧!” “一路上累坏了吧,奴家给你捶捶背,捏捏腿!” 这会儿把我一个凉在那里,我从兜里掏出一袋碎银往桌上一扔:“谁帮兰公子我捶背、捏腿,这袋银子就归她了!” “我来我来!” “我捏捏!” “我捶我捶!” “银子是我的” “是我的!” “我先来!” “我先看上公子的!” 长生天哪!这醉风楼现在怎么像是饿狼出没一样!醉花妈妈一走就没人管了!还好醉花妈妈一声令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我是怎么教你们的,要矜持,要稳重,要从容,这,这还是我的醉风楼吗?真是砸我的牌子,你、你、你、还有你站一边去,出去别说你们是我醉风楼的人!”醉花妈妈再也仍不住了,开始发威了,才镇住了阵脚。 好容易醉花妈妈把我们安排在大厅的一侧,对酒、吟诗、抚琴、歌舞。醉风楼把所有绝活都拿了出来。 “好好好!”迎来了观客们的掌声。 只见对面一桌甚是热闹。一群青年书生模样打扮,正在与春桃秋月吟诗作词。其中有一位正在赞叹南唐李煜的诗词。另一位评价,那李煜虽精于作词写诗,但是确实个亡国之君!又有人说,如今起义军四起,边关又连受清军困扰,亡国恐怕不久矣!这一说法,遭到之前那位的否决,说今日的大明天子勤政爱民,怎会亡国,你们都是杞人忧天!一位看似官家模样的公子说,如今的天子虽勤政,但很暴虐,动不动就杀人,朝野上下无不惊心!这是亡国之兆,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坐在帘子中间的一桌,都是儒生打扮,一副风雅之派。其中有一人正在侃侃而谈,周围的人都称他为雷州先生,也有人称他为太冲兄。这个人似乎很有涵养,也很会说教。他的一番谈论,皆收到他人的称赞,在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他居然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天下为主,君为客、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最后他道出一句:“君为天下之祸也!” 这一句,惊得四座皆不做声!连那弹唱的歌女也崩裂了琴弦。皇太极猛抬头,皱了一下眉!在坐的各位杜静默不语。 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此番去醉风楼的君臣并非是寻花问柳,而是勘探民情而来的。这里是醉风楼,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青楼,汉人喜欢来青楼吟诗作画,谈论国事、家事、天下事,才显得他们风雅,才冠八斗!因此文人、墨客、从政之人皆会汇聚在这里,这里又是寻欢作乐,放松精神的地方,所以大家更是畅所欲言。皇太极选择在这里了解明朝的百姓话题那真是太明智了。 只是这里突然安静,显得跟气氛很不协调,我悠悠站起身…… 第六十五章 奇景 “说的好,说的好!君为天下之祸也!这位兄台敢言人之不言,定是敢作敢当之人,小生佩服佩服!” 那位雷州先生见我走来,也上前恭敬行礼:“这位小兄弟,在下黄宗羲,在下言过之处请小兄弟见谅!” “先生所言实是百姓心中所想,天下因以民为本,君也因以民为冈!” “小兄弟所言亦是不无道理,黄某佩服佩服!不知小兄弟贵姓?” “在下姓兰,与先生相识恨晚,幸会幸会!” “兰公子,不如与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坐下喝杯薄酒!” “好!”我果断答应。 上前行礼打招呼,是希望话题不被扯断。这个黄宗羲似乎很有来头,竟敢公然反对当今的天子,一定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物,而且看他也还不是一个人唱独角戏,似乎身边还有一群人都追随着他,就更让人好奇! 坐下后,又听他们侃侃而谈,所论的都是当今天下之大事,民之大义。例如对于历史上税费的政策他说历史上的税费改革不止一次,但每次税费改革后,由于当时社会政治环境的局限性,农民负担在下降一段时间后又涨到一个比改革前更高的水平。 对于教育大计的思考,他认为设立学校,不仅是为了养士,更不是为了科举,而是“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学校,而后设学校之意始备。具体而言,就是一方面要形成良好的风尚,”使朝廷之上,闾阎之细,渐摩濡染,莫不有诗书宽之气“,另一方面,则形成强大的舆论力量设法左右政局。只有这样,才能使”盗贼奸邪,慑心于正气霜雪之下,君安而国可保也。 更是对为君者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说设立君主的本来目的是为了“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也就是说,产生君主,是要君主负担起抑私利、兴公利的责任。对于君主,他的义务是首要的,权力是从属于义务之后为履行其义务服务的。君主只是天下的公仆而已,“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 经过一番热烈讨论后,那位得道先生突然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诗会叫做“梨洲复社”!这诗会中人便是隔三差五一起聚个会,说一说当今朝廷时事,探讨一下治国之政! 临走时又相互约好下一次聚会的场所和时间,已至深夜,一群人酒足饭饱,高谈阔论之后纷纷散去。我和乌雅也回了客栈。 皇太极与一众臣子亲王在客房内也进行了议会,议会的一项重要内容便是,对明朝这一众百姓的看法各抒己见。 阿巴泰说:“明朝地大物博,各地形式不一,百姓刁钻难治!” 多尔衮说:“管他妈的刁钻不刁钻,只要我八旗铁骑一到,杀他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看他还敢不敢刁钻,说诳话!” 济尔哈朗说:“这么不听话的读书人,早该杀一儆百!” 宁完我说:“应该先管教那些个读书人,他们整天三步言论,广发消息,只有先制服他们,才能制服普通老百姓。” 范文程说:“明朝根基深厚,各学派层出不穷,这些儒者,也有一些都是达官贵族出生,他们的朝廷有新的要求。然明朝又经历百年很多制度开始腐朽,革新是在所难免,只是崇祯皇帝如今内忧外患,时有力不从心之感!” 醉花妈妈在一旁听着也奋然发表意见:“这些儒者看似弱不禁风,其实都是一堆硬骨头,别要看八旗铁骑是气势汹涌,但那些儒者根本就不怕,他们就像烈火烧不尽的野草,春风吹又生那!” 皇太极又问:“兰公子如何看?”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我,把我吓一跳。 “兰儿,兰儿觉得这些人说的没有错!”我紧张地回话,却越说越轻。 “哈哈哈,没错没错!朕一直在想明朝的君王除了崇祯帝,之前的几代帝王几乎不从政,但是却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原来便是有了这些文官,大量的文官在治理着这个国家,所以皇帝可以不执政,国家照样运行!朕是应当借鉴一下。” 这是进入明朝领地第一站的观感,明朝有大量的文人志士,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政治眼光。他们有着坚定的政治思想,他们是隐匿在大明土地上的一群精英。他们在传播着最新的朝中事件,宣传最赋潮流思想和理念。所以清朝要直接动用武力踏破明朝的土地也许并不难,但是要制服么明朝百姓,恐怕不是很容易。皇太极一边用武力来攻占明朝的边关,一边在深入了解明朝的百姓。迟迟未全力征服明朝正是因为皇太极更注重政治治国而非武力! 此番出访我对他的想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平统一才是他心中的梦想嘛! 当然他的心中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去浙江钱塘江鹰穿顶,去看日月平升。听说这一美景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范文程一路上还为我们讲述了这个传说的来由。 在远古时代,盘古开天辟地后。天地间还是一片黑暗。一天盘古发现了一个很亮的地方。原来是一对孪生兄妹――太阳和月亮住在这里。盘古传他们上天,照亮整个世界。姐妹两高兴地答应了。并且商量好轮流值班,白天是太阳哥哥,晚上是月亮妹妹,但是月亮妹妹出来的时候有些害羞,所以太阳哥哥要陪着她走一段时间后才会下山,因此就出现了日月平升的现象。 到达鹰穿顶又是一黄昏,天气甚是晴朗,这是一个观日的好天气。只见江面波浪平静而有节奏地起伏,远处青山清晰可见,近处楼台掩映山水间。天空碧蓝碧蓝,如洗过一般清爽,秋风袭来,偶有凉意。然而此时天地间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觉沉静在其中,感到无比浩瀚而伟大。抬头是碧蓝的天,低头是浩瀚的海。风吹罗纱衣噗噗作响。多么想在此地执意的奔跑,对着无人的岸边喊叫!是的,这才是我要的世界,一个绚丽广阔的世界。 此时阳光依然散发着温暖刺眼的光,碧波被染成各种奇特的颜色,粉、紫、兰,像变幻的梦。云朵在远处拖着长长的纱裙轻轻飘过。渐渐那光不再刺眼,那水变得更加平静。众人在岸边屏气聚神的凝望。居然在那缓缓落日的旁边看见了一轮淡淡的月的影子,如一片薄云,如一个玉盘,轻盈地挂在天边。渐渐日的光变的柔软,变得温情,似乎在含情默默地注视。而月的光变的明亮,变得清晰,似乎从幕后款款走来。“如月同升”好美的景象。 此刻站在我身边的他,也一样被眼前的奇景所吸引,禁不住握住了我的手:“兰儿,让朕永远牵着你一起走好吗?” 我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这一刻我们相互凝望的眼神里看见了生死相依的决心。就如同那日月,虽然总是擦肩,但是却有着这一刻的同行,这一刻相互的辉映而创造了世间最奇特的美景。我突然挣脱了他的手掌,向江边奔跑而去,直朝着那日月升起的方向而跑去。我向着天边呼喊:“美丽的太阳,我爱你!我愿意牵着你的手,直到白头!”我一边喊一边跑,竟不知脚下已经湿透,竟不知衣衫已经没入水里。我感觉自己就要跑到天的尽头,我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举动,然而这是一个欢乐的瞬间,那就是说出心里的话,说出心中的爱!这是一个甜蜜的时刻,这样的天地美景象征着海兰珠与皇太极的爱将永驻天地之间。 人生虽然是一个很短暂的瞬间,然而却又深藏着隽永和深切的意义。 当我走的离岸边越来越远,才发现有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原来他一直未放弃追逐的脚步,他说害怕我走的太远,他说害怕自己跟不上脚步,他说害怕太阳坠落后月亮会孤单。所以他要紧紧地跟着我。 在看那天空中的一对,亦是相互依偎,紧紧依靠,不离不舍,真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真希望日月能一直同辉,真希望他们永远相互依偎下去。 “兰儿,水里太凉了,快上岸吧!”他在身边提醒。 “不,兰儿不舍得离去!”我的眼睛依然望向天边。眼里竟是泪水滴落。 “别舍不得了,明年这个时候,朕答应你还来看,好吗?” “年年都可以看到吗?” “是的,朕保证年年都带兰儿来看!” “不,兰儿害怕,害怕也许只有一次!”我不舍离去。 “朕答应兰儿,把这美好的景致画下来,带回去,让兰儿天天能看到好吗?”他依然在劝说。 我终于同意返回,只是他真的会画吗?回去的一路上我还是充满怀疑。 “皇上,你真的会画画吗?” “哈哈哈,兰儿,你还在想着画?不骗你,你怎么会跟朕回去?” “什么?这怎么可以?皇上太赖皮了,不行我不走了!”我心里可不乐意! ------题外话------ 这一章写的好像有点自娱自乐!鹰穿顶奇景!如梦如幻…… 第六十六章 红玉 “兰公子忘了,你现在可是”梨洲复社“诗会的一员,今日诗会相约一聚,你怎么忘了?”皇太极饶有趣味地提醒我去参加诗会活动,当然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江南一行的任务,就是了解民情嘛!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上一次还真是答应那黄宗羲先生,在醉花楼一聚呢!也不知这一次他又要讲出出什么样的真理,说出什么样的诳语? 看完奇景的我们一路奔波又回到了醉风楼。看来今日的醉风楼好像是更加热闹了,不禁人群熙攘,更有大片的马车停滞在门口,人流止不住往醉风楼的大厅奔涌。这是怎么回事?一打听,原来今日是醉风楼选花魁的日子。怪不得这么热闹,大家都来看花魁呢!当然那满脑子治国之方的黄宗羲也到了,他看见我还是一样热情的招呼:“兰公子,可真是个有义气,是咱梨洲复社好兄弟,快请!快请!” “雷州先生太客气了,兰某我崇拜先生久矣,先生邀请,贤弟怎可不来?”我一面作揖一面客套地答话。 一看席间不禁是那些儒生打扮之人,更有一些达官贵族打扮的公子也在其中。我一一行了礼,便听周围在攀谈这醉风楼一年一度选花魁之事! 看来这次聚会可不是高谈阔论交流国事的,而是风花雪月一起来赏花魁的。梨洲复社的人看来兴趣爱好广泛,什么都要参和一笔。 当然在我进入梨洲复社的席位之前,我已经看到了皇太极和众位亲王臣子在另一桌喝酒赏花呢!今日醉风楼的歌舞更加热情洋溢,姑娘们也更是花枝招展。特别是欲选花魁的女孩子们都各自准备了绝活。要知道这一旦被选为醉风楼的花魁,那银子就像如流水一样哗哗地来。先是一群长袖飘香的女子挑起富丽堂皇的宫廷舞,接着有一眉眼迷人的女子跳起技艺高超的“七盘舞”。获得众人的叫好和赞赏。也有具有浓厚民间乡土气息“巴渝舞”。舞者轻盈的步子,惟妙惟肖的表情,引得四座一片哗然。更有异域风情的“胡腾舞”使现场出现一片火热。最后展现的技艺绝活竟是一行隶书: “观涛岂必钱塘去,碧海银潢自渺茫。” 此句气势滂沱、意境悠然,道出作诗者不随波逐流,抗争到底的内心世界。让人诧异的是,这居然是一位青楼女子所做的诗句,众人都不禁感慨,这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四座皆呼,请这位作诗的女子出来一见,却久未见到其人。于是众人皆调侃,这女子莫不是美艳惊人,便是是长得其丑无比,所以才不愿与人见面。在众人一再呼吁必须请这位欲选花魁的女子出来一见之时,从帘子内款款走出一位青衣女子。那女子神情淡定,款步而来,向众人低头作揖,众客齐喊:抬起头来,让大家看看!那女子抬头看向四座,眼眸清丽。此刻我的心突然静止在这一拍,这女子似曾熟悉,不,不是熟悉,她的眉目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众人皆狂欢。 “好一个花魁!” “就是她,就是她!今年的花魁就是她!”“ ”好好好,好一个人面比花娇!“ ”这姑娘是醉风楼新来的吗?“ ”听说是落难而入红尘!“ 周围的人都在谈论花魁台之上的女子。又有一人调侃:”兰公子,这女子莫不是兰公子的同胞妹妹,怎么眉目跟公子长得这么像呢?“ ”呵呵呵,兰某哪有这么美艳绝色的妹妹!“我抱拳作揖。 此刻我看到对面一座,皇太极与众亲王也看的面面相觑。若不是我就坐在对面的席间,也一定是以为在楼台上选花魁的是我这个大清的皇妃。 这一场花魁选举中,皇太极的眼睛从没离开过台上这位清丽花魁的身影。众人也都被这位花魁所吸引。这女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更是能文能武,是为女中英豪。最后的结局是意料中的事,这位女子几乎是毫无争议得被选为了一年一度的花魁。所有达官贵族、江南出了名的商人、才子都排着队奉上银两准备见上一见这位佳人。正在这时帘子后面有人喊:”红玉红玉,孩子,孩子他醒了!“原来这位佳人叫做红玉。 正当红玉姑娘转身欲去之时,一个孩童的脑袋从帘子后面探出头来对着红玉喊:”额娘、额娘“的叫,女子一把抱起了孩子退了出去。 看到这个情景,众人皆惊:”这红玉姑娘居然有孩子了?“ ”这花魁一向是由处子中选取,现在醉风楼的规矩都改了吗?“ ”听说以前有个陈圆圆的,现在走了,只好再找个人来代替!“ ”没想到这女子竟还带着个孩子!“ ”落难的女子,无处求生,要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需要银子嘛!“ ”唉,我说兰公子,我看这女子跟你有缘,看你也是位富家公子,也不要只呆呆地看了,快些把银子拿出来,好与佳人见面呢!哈哈哈!“旁边的几位弟兄在调侃,以为我看中了红玉的美色。 ”别不好意思了!兰公子,我来给你去约哈哈哈!“那黄宗羲更是热心地帮我做媒,”兰公子乃一代才子,红玉姑娘是佳人一枚,才子佳人,金童玉女真是绝配绝配!哈哈哈!“ 这都什么?乱配鸳鸯。我一面惶然拒绝,却因为心神不定,满脸通红。 ”难道兰公子还是个雏?怎么还脸红呢?“几位弟兄都趁着机会嘲笑我一番。 ”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兰某先告辞,先告辞!“我一面拒绝一面退出人群。此刻我的思绪混乱,所有最纠结最奇怪的感觉全在脑海里翻腾。 ”兰公子真的不去,那咱们可就不承让了!“ ”好好好!“ ”听说这红玉姑娘心底善良,也是吃斋念佛之人!“ ”说起吃斋念佛,倒让我想起,前些日子玉佛寺遭遇了一场火劫!听说死了不少人!“ ”你说什么?玉佛寺怎么了?“我听到”玉佛寺“这三个字心中大感不妙,心儿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玉佛寺遭劫了!一把大火全烧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揪住了身边的人,几乎狂叫起来! ”兰公子,兰公子,你怎么了?“身旁的人无不安慰。我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玉佛寺,我的八阿哥!他怎么样了?此刻我真想一溜烟得跑出去,跑到玉佛寺去!我来不及告辞,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只想竭力挣脱这里。”请恕兰某有事先告辞!“说完我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出了醉风楼大厅。 楼外冷风习习,我不知要往哪里走!有一双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肩! ”兰儿!“ 原来是皇太极,他与多尔衮、阿巴泰等几位亲王也都从醉风楼里出来了。 ”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他又问。 ”玉佛寺着火了!烧了!“我焦急的回答。 ”什么烧了?兰儿你怎么了?“ ”玉佛寺,八阿哥在玉佛寺!“我哭着回答。 ”快去找!“ ”是!“众亲王听令疾行。 一路奔波,来到玉佛寺,已是人去寺空。只留下一片废墟。我在每一片废墟里寻找,希望能看见一丝遗留的痕迹,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四周一片漆黑,风也潇潇雨也潇潇。我的八阿哥,他好像再也与我无缘了。来江南本来是我以为见到八阿哥的机会来了。但是又担心皇太极知道八阿哥的下落后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反而会遭来祸端。所以才不敢贸然行动。没想到一耽搁竟又是天涯相别,不知生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玉佛寺会无端端地着火,遭到灭顶之灾。玉佛寺究竟还有没有活着逃出的人?如果能找到这些人,就能问道八阿哥究竟是不是曾经在玉佛寺这件事! 正在寻思中,突然看见一白影从断根残壁间掠过。是谁?这人来去无踪,莫不是!莫不是九王爷?我想随着白影继续追去,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这场劫难是九王爷,是他烧了这玉佛寺?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难道他想要报复?他要杀一个孩子来解恨吗?还要搭上全寺的僧人的性命?这是九王爷吗?我几乎早就已经不认识他,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不是的,不会的…… ”兰儿,我们回去吧!也许八阿哥他没事!“ ”八阿哥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我喃喃自语 ”这里找到的骨骸里都没有八阿哥这样的孩子的!“阿巴泰走过来说。 ”也许八阿哥已经被救走了,也许八阿哥从来也没有来过!“多尔衮说。 这样经过一番排查后,我也终于按下了心,但是我始终不明白,这场火究竟是从何而来? 醉风楼花魁台上的红玉又是从何而来?这些巧合的事情为什么都堆积在一起,让人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 第六十七章 狭路相逢 玉佛寺被毁,八阿哥失去消息。我的一颗心无法平静。必须要打听到玉佛寺中逃生之人,追寻八阿哥的下落。为此我们四处寻访,却未能找到知悉之人。只听说那场大火之后,寺中的人一夜消失,即使没有葬身大火也突然销声匿迹。 我心中忐忑,总觉得这不是一个意外,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甚至有为了掩盖罪证而杀人灭口的迹象。这样的猜测使我更加心烦意乱。 清晨无心睡眠的我,忽闻对面湖上有人泛舟清唱:我曾经见过最幸福的脸,倒映在高山湖水里面;黑颈鹤的叫声连绵……渔女的裙袂在大风里飞……。你说经幡是梦魇的祭典,无声吞噬了潮涯的源……你可知那时光的断层,永不可,永不可想象……。 我被那歌声里苍凉隽永的意境所迷惑,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望见了一湖秋水,一叶轻舟,那轻舟摇曳渐渐漂离了视线。当我正欲返回之时,却听到一阵如泣如诉的琴声。这琴声似乎耳熟,再望那琴声传来之处更有一熟悉的身影,在亭台深处,独倚栏杆。只一眼便认出,这是九王爷。 真的是他,那日在玉佛寺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他,没错!他为何来到江南,他为何在残根断壁的玉佛寺出现,更让人迷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八阿哥的下落。不管生死,我要知道结果!于是义无反顾的我,走向了那个身影,不管他是天使还是魔鬼,我要知道真相。 我知道这是一场不该相遇的相遇。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陷阱!但是我还是无法阻挡自己。那个空旷的晨,我拾阶而上,直往那湖边亭台而去…… 我默默地站在他身后,隔着琴声相望。 “你终于来了!”他没有回头。 “是的……。”我伫立在他背后。 “你是来问我要八阿哥的?”他依然望向远方。 “是……” “我不知道!”他怅然。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走向前绝望地望着他,“是你,是你从我手里抱走了八阿哥,你怎么,怎么能说不知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回头,眼里有歉意。 “你不能只有一句抱歉,你不能,你还我八阿哥,还我……。”我毫无理智地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身前的人。 “这场大火是有人蓄意放的!”他冷冷地道出一句。 “是谁?” “庄妃娘娘,你的妹妹!” “什么?你胡说!他怎么知道八阿哥在江南玉佛寺?” “早就知道,原本以为你不可能会来江南,八阿哥就不会有事,没想到这次你和皇太极居然到了江南,所以庄妃担心八阿哥再度回宫,所以才放火烧了玉佛寺!”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八阿哥的下落?”我愤怒! “他买通了我的人,透露了消息!” 对,没错,宫里只有她知道是九王爷抱走了八阿哥,也只有她能查到八阿哥的下落。她这样对待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从这一刻开始我的心里再也不能原谅她了。可怜我的八阿哥还是逃不掉后宫处心积虑,勾心斗角的残害。 我的八阿哥真的不在了吗?为什么我步步后退,却依然得到这样的结果?我要为八阿哥报仇,我要她失去的更多……。我终于忍无可忍。 我再无话,只是对着江水愤然。 “无论八阿哥生死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他……”九王爷对着江水发誓。 “八阿哥,他还在,我相信他一定还在……。”我莫莫自语。 “如果我能找到她,就能知道八阿哥的消息!”九王爷喃喃自语。“一定要找到她!” 我几乎没有听清楚九王爷的声音,只知道心中满腔的仇恨,不知如何发泄!恨不得手持刀剑杀了那心计狠毒之人。 “给我十天时间,若找不出八阿哥的下落,本王愿意受罚,任你处置!”九王爷信誓旦旦。 “好!”我依然愿望天际,心中说不尽的伤痛。 回程的路似乎走了很长很长。只是我的内心有了不可放过的伤痛,从此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仇恨,心亦不再晶莹温暖。这样的我就像一柄利剑,就像一把火焰,随时都有毁灭的危险。我再也不会顾及姐妹情分,所以我悄悄地把利剑对准了布木布泰。我把布木布泰之前送我的香囊放到了多尔衮的房间,又以妹妹的笔迹写了给多尔衮的信件。又故意制造机会让皇太极发现。 当他在多尔衮的身上发现了被我调换的香囊,他未动声色,当他看见房间的信件,又是惊诧又是愤恨,却依然未动声色。他并没有逼迫多尔衮承认,反而对其更多宽容,谁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异相。他从来不把感情写在脸上。但是我知道,他再也不会相信他的庄妃娘娘。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发泄了自己对布木布泰的恨!我知道从此布木布泰不会再得到皇太极的宠幸,从此她不会再有丈夫!她的一生都会活在孤独中。 但是这根本解不了我的伤痛,反而让我陷入了更加绝望的痛苦之中。一方面我自责自己的鲁莽的报复,一方面又沉静在对八阿哥的思念之中。这样的我,完全认不出自己本来的模样。有时甚至半天也不说话,有时却独自言语。 皇太极不禁担心八阿哥的境况,更担心我的情况。他总是试图劝说,却常常欲言又止,只是默默注视我良久,用手摸我的头,执起我的手握紧在手心里,或放在唇边轻吻。有时我突然转身离开,因为我觉得自己欺骗了他,我觉得无颜面对他。我又恨又悔又痛又累。我几乎想在他面前承认我做过的事情,但是欲言又止,我害怕承认,我更害怕失去他。所以我一个人哭泣。如果再找不到八阿哥,我再不想回到那宫里,我觉得我要用一生凄凉孤单来守护八阿哥,我甚至想出家为尼! 这样的想法也触动了一个人,醉花公公,他直觉地感受到了我情绪的变化。他总是循循善诱,试图开导我。 “唉!我说阿兰啊!你要想开一些,这人的一生啊,不可强求,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八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醉花妈妈!”有时候我也分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男是女,总之我觉得他是个贴心的知己,我有什么心理话总是愿意对他说的。 “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八阿哥!” “阿兰啊,你别怪老奴烦,我总是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看,咱们也算是生死往年交,你要听妈妈我的话,生死有命,上天是早已安排好了的,不管你是心急如焚,还是淡然处之,一切都以注定。所以还是要往前看那!” “妈妈,你说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我无助地问。 “醉花妈妈我觉得,你应该重新振作起来,趁年轻,趁皇上对你依然宠爱,你要快些再要个孩子,这样将来才有立足之地。如今正是好时候!” “妈妈,你说,我这样的境况如何还能……。”我实在说不下去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境况,皇上也是需要得到安慰的!你不知道前些日子皇上他,他独自去了醉风楼……。”醉花突然欲言又止。 “什么?”我心跳葛然停止,醉风楼?“他,他去做什么?”我几乎已经猜到,但是我不敢想。只是任泪水执意奔腾。 “阿兰啊!你要清醒一些,醉风楼那位可跟你有得一拼呢!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才艺,要使男人不动心,那也难!” “妈妈,你不要说了!我的心太乱了!” “趁这个时候,整一整自己纷乱的情绪,一定要镇住脚,千万别气馁!” 我狠狠咬住唇,握在手里一瓷杯,咔嚓一声,生生被捏碎在手心,痛吧!心碎吧!让自己粉身碎骨吧!恨不得希望自己如那瓷杯一样毁灭。可是心中却仍然有不甘。 “妈妈,你教教我,你教教我……。” “该说的话,妈妈都已经跟你说了,你要自己拿主意,解铃人还需寄铃人。只有你自己从内心中解脱出来,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 “妈妈,我懂了,我会好好改一改自己这样的状况的!” 人最害怕的就是自我放弃,其实对手不会那么容易把你打倒,最怕还没交手自己就放弃。最大的敌人还是自己。醉花告诉了我这个道理:放弃是最愚蠢的决定。所以我决定重新整理情绪。对镜着妆,告诉自己:海兰珠,不能轻言放弃,八阿哥会回来的,我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拥有幸福的。 “妈妈,你是醉花楼的老东家了,我要见一见红玉,不会很难吧!” “娘娘,你可终于想通了,奴家立刻为娘娘安排,娘娘您等着!”说着醉花退了出去。 红玉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个迷,其实无论是因为醉花妈妈对我所说的事情,还是为了弄清自己的疑惑,我都觉得要去会一会这位红玉姑娘 第六十八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事情安排的很顺利。没有任何阻碍,我见到了红玉姑娘。她似乎也很清楚我的来意,只是乍一见我,也有一丝惊讶“夫人请!”她很有礼地请我进入内室。这地方原是圆圆住的,如今已另换他主。 “红玉姑娘才情横溢,令人钦佩!”因为她的容貌与我极相似,所以落座时,我不能赞美她的容貌,但可以恭维她的才艺。 “夫人过奖了,红玉只是个天涯沦落女子,怎敢有非分之想!” “‘观涛岂必钱塘去,碧海银潢自渺茫。’若不是姑娘遇到难处,也不会选择来醉风楼吧!”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夫人说的没错,红玉一生坎坷,选择来醉风楼度日也是无奈之举。” “我觉得姑娘与我有缘,心中所系,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可否告诉我,听姑娘的声音,不似江南本地之人!姑娘为何会碾转来到这里?” “夫人关心,红玉感激不尽,红玉确本不是江南人,只是一场祸端迫使红玉沦落到江南!”她是个心细如丝的女子,言语礼貌有涵养,却是滴水不漏。 “乌兰珠!”我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有所触动,却依然维持着平静的面容“夫人,你?” “你是哈腾。乌兰珠,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我毫不犹豫的开诚布公“请你不要担心,我对你身世的了解也是出于一场意外,因为我们两个实在长的太像了。” “你是?……”眼前这位红玉姑娘开始进一步地打量和辨认我。我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是博尔济吉特。海兰珠,蒙古科尔沁的格格,大清的宸妃!” “宸妃娘娘?乌兰珠见过娘娘” 这是我要的答案,她就是那个嫁途遇害,失踪隐匿的哈腾。乌兰珠,我不禁动容,她还活着,那么鲜艳夺目地站在我的面前。“珠儿妹妹!”这个影响了我半生的珠儿终于出现了。我们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惊叹。无法说清楚这种奇特的相遇和相知。 “娘娘,乌兰珠不敢!”她回避了我对她的姐妹相称。 “我们如此有缘,难道你不想叫我一生姐姐吗?” “乌兰珠没有没有兄弟姐妹,一直孤身一人,也并不需要一个姐姐,乌兰珠谢娘娘的厚爱!”眼前这个女子冷漠却彬彬有礼,叫人无法接近。不错,这才是真正的珠儿。 “可是你为何既没有回蒙古,也没有走进紫禁城的后宫?这样无目的一个人流落他乡?” 我实在不理解乌兰珠的选择。如今蒙古已经属于大清的领土,她已经不需要躲避战乱的迫害。 “娘娘说的没错,嫁途遇害,未能出嫁的我依然可以选择归途。但是当我知道察哈尔部已经归顺大清,我的额齐格和哥哥们都受到了大清皇帝的重用时,我知道我作为一个曾经出使过明朝的和亲格格便回不去了。如若再回去,不仅我自己将再度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就连我的额齐格和哥哥弟弟,以及全家人都要收到牵连,不再有太平的日子,如此这般还不如让我的家人以为我已经死于嫁途之中为更好!”乌兰珠淡淡地回答。 这个心思细腻,条理清楚的女子,这个愿意为家人而牺牲自己的女子,这个坚韧美丽如铿锵玫瑰的女子,不能不让人感动感慨! 细细回想,她的判断精准无误。当初的情况,皇太极刚刚统一蒙古,并且专权独揽。当时因为各种各样“叛逆”的罪证遭来横祸的不仅是外臣,更是连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放过,若是有人在哈腾一家背后做文章,说其曾经选女入明朝,并帮助崇祯抵抗大金,有谋反之意图,那哈腾一家极有可能遭来横祸。如今这件事被埋葬于地下,皇太极也不用承认曾经杀过和亲公主,哈腾也不承认自己有过这样的女儿,万事皆被淹没!这个女子就如同被掩埋于历史的尘埃中,似乎从没有出现过,也不必再出现。 自然乌兰珠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进入明朝的宫廷,左右都是一个叛逆之罪,所以她便一直流浪在民间了。 “你恨当初在嫁途中杀你的人吗?”我感慨于她的坚强,同情与她的遭遇。 “这是预料中的事,无所谓恨与不恨。”她还是淡淡回答,就好像这件事与她无关一样清淡。 “可是,是他,让你的人生变得这样艰难!难道你就不怨吗?” “如果我要怨恨的话,那是否连我的家人,连我的家乡都要去埋怨呢?是他们然我走上了嫁途……” 是啊,这个女子的思维多么冷静,多么客观,我几乎有一种感觉,她根本就不是个女子,他应该是个智慧过人,行事果断的男子。 此刻,我才感觉我和她几乎是天差地别。虽是容貌相同,脑袋完全不一样。 “难道你要在青楼度过你的人生吗?”我还是疑问重重。 “在青楼暂且是为了避难,等过些时日,有所缓解,会再度考虑去向!” 我也是这么想,这样的女子不会把自己的一生托付在青楼。但是我却不知自己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娘娘若没有其他事,乌兰珠且告退,您请自便。”她轻轻盈盈地作揖告退。 这个女儿身,男儿心的乌兰珠。怪不得崇祯对他不舍,若是她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妃子,崇祯处事执政一定会受到她的影响,明朝的境况可能就有些不一样。若是,若是她进了大清的后宫,我几乎没法不去做这样的设想,若是她进了大清的后宫,就是所有后宫的娘娘、侧妃们全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我的长生天啊,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回到客栈,乌雅出来迎接。 “夫人”乌雅适应了好久终于改了称呼,“皇上一大早就出去了!夫人你可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刚刚从醉风楼回来!” “什么?你也去了醉风楼,难道皇上去醉风楼找你?”乌雅想了想觉得不对“如果是找你,那也应该和你一起回来啊!难道……” “你在说什么呢,乌雅?”今天乌雅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听醉花说皇上去了醉风楼,你也去了醉风楼,怎么就没有见过面呢?你们究竟去干什么呀?” 皇太极去了醉风楼?难道他是去找红玉?不,是乌兰珠! 我心像被什么揪住一般难受。说不上是嫉妒、担心、恐慌…… 此刻醉花也不在,不知道要找谁倾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只是在屋子内越坐越发慌,只好又在屋内不停转圈踱步,更加没法平静。最后我终于一溜烟跑出了客栈,一下子跑到醉花楼,却在门前停下,再也举不动脚步。在离醉花楼不远的石桥上张望,来回踏着桥上的青石板,似乎要把那些凹凸之处给踩平似得。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天边星辰抖落,风露中宵,却仍然看不见心中人的影子。湖边灯光摇曳,人影稀落。醉风楼依然一片繁花似锦。站在楼前冷风中的我,静立如一棵树!桥上再也没有行人了,只有我和那棵落了一地叶子的垂柳依然伫立风露之中。 我不想回客栈,我害怕空旷的房间。我不想进醉风楼,我害怕失去最后的尊严。我害怕看见熟悉的人,我担心自己会从他人的脸上看见自己的狼狈。我就这样毫无原则,无休无止地等待着。从开始到结束,从希望到失望,从坚持到固执,知道把自己当成一棵树,一棵真正的树,不会思考,不会行动,不会微笑,不会哭泣……。 所有的一切让我变成了一棵冰冷僵硬的树。 “你要一直等下去吗?”这个声音同样冰冷,但是他让我有了知觉。 我的手脚麻木,声音嘶哑:“等待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如果再也等不来了,你会怎么做呢?” “我将会在这里变成一片泥土!” “为谁风露立中宵!你依然那么固执,固执得学不会爱惜自己”一双手捉住了我冰凉的手指。我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已经毫无知觉地麻木。 “我想我已经找到八阿哥了!”我终于知道他的来意,九王爷是来旅行他十天之约的承诺的。 “八阿哥?他在哪里?”我的心终于有了跳动,有了行动的理由。 “他在里面……”他的手指向醉风楼。 什么,八阿哥在醉风楼?“快,快带我去……。”我不假思索地撒腿就跑,但是两条腿像是不听使唤的木头,还未迈出一步,竟趔趄倒地,幸而被身边的他拉住。“站了这么久,还能跑?” “不,我要去见八阿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挣脱了他的手,在风里蹒跚向前,却撞到了一个身体,再也无法前行。 “兰儿,兰儿……”我睁开模糊的眼,看见的是皇太极。我环顾四周,没有九王爷的身影,天已大亮,再看近前,没有醉风楼,也没有石桥和树。难道我刚刚是在梦里? “这是哪里?”这里既不是客栈,也不是醉风楼。听到外面车轮轱辘声才明白,这是马车里。 我发现最近自己一直有些神游,几乎是现实梦里分不清。 “兰儿,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们必须要回盛京去!” “回盛京?可是,可是我的八阿哥他,他还在醉风楼!”我挣扎着说。 “兰儿,你病得太严重了,梦里一直在说胡话……” “是嘛?那是个梦……可是乌兰珠……”我又开始回忆。 第六十九章 乌龙的绑架 “你们果然已经认出了乌兰珠!” 你们?他在说的“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难道皇上不觉得醉风楼的红玉姑娘就是嫁途失踪的乌兰珠吗?” “她不见了!”面前的他冷漠地回答。 “不见了?她,她带着孩子能去哪儿?难道皇上到醉风楼没有见到她吗?”我觉得自己又开始思绪混乱。 “呵呵,果然是这样,乌兰珠她被人绑架了!” “你说什么,乌兰珠被绑架?是谁?”我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 “是谁?自然是要杀她的人!” “谁?谁要杀她?” “皇太极,你的皇上!”面前的人为什么说话这样颠三倒四。 “你,你说什么?”我一定还在做梦。不然不会听到这样混乱的对话,混乱的回答。 我感到这一切非常不对劲,为什么周围除了他一人,没有乌雅,没有济尔哈朗、没有醉花公公。不是说要会盛京吗?为什么只有我和他? “你,你不是皇太极!”我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你是九王爷?”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皇太极!” 真相终于出现了。我没有做梦,他是九王爷,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且听我慢慢讲来。 乌兰珠,嫁途遇害,正欲九王爷,九王爷当时救起乌兰珠,之后乌兰珠便一直隐匿在大明,并且为了报道救命之恩,一直为九王爷办事,之后隐居在玉佛寺,受九王爷的托付抚养八阿哥,直到有一天玉佛寺遭遇大火,乌兰珠机敏掏出了火海后试图联系九王爷,但是一直未能找到,于是混入青楼,在青楼里找到九王爷的党羽,但是党九王爷,感到醉风楼之后,乌兰珠却不见了,皇太极先一步把乌兰珠劫走,皇太极已经发现乌兰珠的异动,知道红玉姑娘就是嫁入明朝的乌兰珠,之后被人所救,却一直隐居在明朝,所以引起了怀疑,在醉风楼中发现乌兰珠与明朝的探子有密切的联系,因此下手绑架了乌兰珠。九王爷在醉风楼没有找到乌兰珠,却发现了我,因此才下了此计策,证实了确实是皇太极带走了乌兰珠。所以他把我带走了。这是一次混乱的绑架,一场争分夺秒,谁也不放过谁的战争。 我和乌兰珠这一次几乎同时成为了对方的人质。 这位神秘的王爷摘下了面具,从他的侧脸,我再也看不到他的柔情,只有一脸冷酷的僵硬。 “你早就知道乌兰珠没有死!你为什么编出乌兰珠去世的谎言?”我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伤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了解皇太极这个人。” “好吧,难道你是好人?你利用乌兰珠帮你做事,难道不是和皇太极一样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绑架你做我的人质!”九王爷的声音在空荡荡地车厢里回荡。 好,很好!这回谁也不欠谁了。 马车依然一路奔波,难道九王爷要把我绑到他的王府?难道皇太极要把乌兰珠绑到他的皇宫?这可是天下最乌龙的绑架。 我和乌兰珠倒真成了命运使然、陌路同途的落难姐妹。不过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皇太极在绑架乌兰珠的同时,他还绑架了他的亲生儿子,我的八阿哥!这可真是一笔糊涂账。我实在不晓得,这究竟该怎么算! 天下,天下,争天下的男人们都是一群疯子。他们背地里的阴暗,简直叫人作呕!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做的糊涂事,如果天下人知道他们所做的糊涂事,那简直要笑掉大牙! 这是到了哪儿?这不是锦州,也不是世外庄园。紫禁城?也不是。 时值秋来晨间薄雾笼罩。眼前是一片微波粼粼的江面。孤舟一叶随风飘,对岸路迢迢。有人立船头吟唱:西京春不到,平陵雨潇潇,广汀莲子熟,北岭雪如烧。出云谁家女,人面比花娇,青川少年郎,江楼上醉吹箫。长路多萧萧,因缘如芥草,若得一人老。暮暮朝朝好,乱世中浮萍,聚散随浪潮,一生能几回共看月色轻悄。 这是要去哪里?眼看那叶孤舟渐渐靠向岸边。九王爷便催促我下了马车,往靠了岸的船只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想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命运,虽然也不是很确定能否得到真正的答案。 “天涯海角,四处飘零!”他在前面回答。 “你不打算跟皇太极交换人质吗?”我疑惑地问。 “有你在,皇太极不敢对乌兰珠怎么样!”他很有信心。 “难道你不担心她吗?”我继续追问。 “难道你不担心自己吗?”他紧接着以问来答。 “我捉不住自己的命运,担心又有何用?”我坦然回答。 “既不知命运又何必再担心!”他依然头也不回朝前走。 我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客人,依然还是要跟着他走,因为还有希望,他能把我当成交换的条件。 乘舟而去,前面一片茫然,只有水流叮咚咕噜哗啦。舟上无话,依然只有船夫对着江面吟唱。九王爷在船头拉起他的琴,那船夫便随着琴声哼唱: 平静的日子都相像,城门锁不住我目光 日落时地老天荒,传说美得像梦一样 流连忘返海棠酒香,二十一碗满了家乡 但没有哪一碗酒,能够照见我的姑娘 她一如既往,还等在远方 衣裳单薄眉目清冽,占尽了月光 一生太短,每一次日落都远望 月缺又满 烟华海该泛起波浪羌管悠悠 绵延几千里的惆怅 别梳妆,乘青鸟,来入梦,我的姑娘 黄沙茫茫埋了胡杨,朔风里谁两鬓苍苍 所有曾许过的愿,最后的凋零成荒凉 残破战旗伫立守望,城志跌落最后一章 只剩手中这碗酒,能不能照见她的模样 她一如既往,还等在远方 衣裳单薄眉目清冽,占尽了月光 一生太短,每一次日落都远望 月缺又满烟华海该泛起波浪 羌管悠悠绵延几千里的惆怅 别梳妆,乘青鸟,来入梦,我的姑娘 战鼓擂破,大旗倒血浸透长枪 铁甲刺穿,遥远的海棠酒流淌 饮下遗忘,我终于走对了方向 夜茫茫,桥那头,谁掌灯,把我照亮。 这歌声听来缠绵凄凉,这是在诉说边关势利,军队覆没的噩耗吗?这是向心目中的姑娘表达最后的思念和愿望吗?听着听着,我不禁落泪。 江面风云变幻无常,忽刮来一阵疾风。眼看远处乌云滚滚,看来天气有变。风浪变得更大了,一浪接一浪打了过来,小船摇晃不停。我紧紧抓住船舷上的桅杆,紧张害怕,我不喜欢水,更不喜欢在风波浪头里翻转。船夫快快收了帆和桨,催促我们躲进船舱里。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小船颠簸得更厉害了。 我蹒跚地连滚带爬,进了船舱,但是这里也不会变的更安全一点,我几乎翻了几个跟斗,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船底,哪里是船顶。所有的陈设都咕噜噜打着转。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入江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舱内的物品一起满地打滚。突然有人把我揪住。而后我发现九王爷手上多了一条绳子,他努力用绳子把我捆起来。这是干什么?我慌张地挣扎。 “这风太急了,我把你和我捆在一起,就不容易被翻滚!”原来他是要用绳子把我的身体固定在船舱内。 我从没有这样被绑住过,感到万分恐惧,若是,若是船翻了,这样不就要跟着船儿一起翻入江底了吗?再想,我不会水性,反正是个死,但是他和我绑在一起不是也要搭上性命?脑子里糊里糊涂地想,有一个巨浪打过来,船儿又一阵翻转,我感到一阵恶心,肚子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哇!”地全吐了出来。一阵恶心的味道扑鼻,我更加肆无忌惮的吐起来,直吐得死去活来,感觉自己就要升天了! 终于船儿逐渐安定下来,经历了一番天旋地转,我毫无力气地靠着身边的人,两个人身上都有被江水打湿的腥味,还有呕吐残渣的味道。我觉得就这样死,似乎有点不太雅观,至少应该把身上的衣服洗干净再死。却发现身边的他正在为我解开绳子。头还是晕乎乎的,身体也还是站不起来。这种经历实在是太不好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如果还能再活下去的话,但是至少我现在不想死在船上,所以我挣扎着站起来,爬到舱外,想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到达陆地,这样我也就入土为安了! 努力爬出船舱,往外一看,哪有什么可以靠的岸。周围依然是一片茫茫无边的水域,看来要想看见陆地,还要在船上呆上一段日子。我的长生天啊,恐怕从此我再也不会去坐船了,此刻我紧紧趴在船舷上,大口呼吸着周围的空气,那咸咸的味道,让我又一次忍不住作呕。 第七十章 受伤的王爷 趴在船舱外的我毫无希望地回到舱内,发现九王爷倒地不起!船夫在一旁焦急地呼唤“王爷,王爷,你醒醒!” “他,他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王爷,他,他受了伤!” “受伤了,怎么会?难道他晕船比我还厉害?” “九王爷水性很好,不会晕船,但是他的旧伤复发了,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暴风雨!”船夫不停用湿巾给九王爷敷上。 “怎么会这样?”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呛,没想到那九王爷比我还严重。这倒使我因为惊吓而清醒了许多。我马上来到那位病势汹汹而来的九王爷身边,为他把脉,做进一步的诊断。没错他的脉搏紊乱而虚弱,这得求方抓药,才能有救。可是船在这茫茫江中停泊,该如何是好呢? 船夫也知道事情不妙,赶快又去舱外,试图把船划开,争取尽快靠岸。 而此刻只有我守着身边这个病入膏肓的王爷。他的脸色惨白,身形也似乎消瘦了很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娘亲,娘亲……” 哦,原来这么大的男子也会想念自己的娘亲。倒让人觉得心疼。可能做过母亲的人,常常会出现母爱泛滥的现象。因此当我听到身边的人在喊娘亲的时候,不知不觉会把他当孩子一样照顾了。倒水、喂粥、擦汗……尽管自己还是一头晕乎,但是感觉自己有了责任,才会奋不顾身。 “娘亲,娘亲!”他突然紧抓住我的手大叫,睁开眼睛看着我。 “哦,你醒了,一定是做梦了!”我想安慰他。 “别走开,一直陪着我好吗?”他迷迷糊糊地望我,又闭上了眼。 “不走开,我一直会陪着你!”温柔地劝说,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别走!别走!”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把头埋进了我的胸口,像婴儿一样地贪婪着母亲的温暖。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应该拒绝他还是拥抱他?正当我欲推开他时,却看见他的胸口被包扎的地方有血迹印染,我才住了手。 担心他的伤口因为拉扯而裂开。我把他紧紧拥在了怀中。天哪我已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我就这么抱着身边的男子,直到自己昏昏欲睡,再也坚持不住,在船舱中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发现自己睡在舱内,头靠在一个人的身上。而此时身边那个人正睁大眼望着我。眼里装满了诧异! “你,你醒了?”我想纠正一下自己刚才睡着的姿势。 “珠儿!”他好像终于清醒了,至少不再喊娘亲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烫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给你到水来,你现在旧伤还未复原,千万不要动。” 他却使劲拉住我,“珠儿,是你救了我?我欠你太多了!” “不是,不是,你没有欠我,我不能看着你不管!” “珠儿,我不该利用你,利用你对我的感情,而让你帮我做事!”他继续说。 “利用?感情?帮他做事?”我有些不知所以然。我摇摇头,觉得又沉又重。 “珠儿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乡!”他的话语充满了歉疚,然而我恍然大悟,他的这些歉疚,不是因为我,他说的珠儿也不是我,而是乌兰珠! “王爷,王爷!”我摇晃着他“王爷,你搞错了,我不是珠儿!” “你不是珠儿,你为何会救我?你为何把我拥在怀里?”他满脑子的疑问。“你不可能是海兰珠,她从来也不会理我!” “啊?”我在他眼里就这么冷漠没有人性吗? “王爷,我是海兰珠,我是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海兰珠!” “海兰珠……妹妹?”他狐疑地望着我。“你怎么会是海兰珠呢?那珠儿,珠儿呢?他去了哪里?” 天哪,他不会是失忆了吧!还是发烧发的脑子烧坏了? “珠儿,她被皇太极绑架了!所以你也绑架了我!试图用我来换回乌兰珠!”我想提醒他事情的经过。 此刻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我病中,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 “是的,王爷!” 他突然懊悔地闭上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喃喃地说。 “别再想为什么了,你要好好休息,才能好起来!”我温柔地劝说。 “可是我很痛苦!” “恩?”我实在不晓得生了病的九王爷会这样难缠。 “你们两个,让我很痛苦,我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真正爱哪一个?”他眼里有星光点点。 “什么?”他的痛苦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不知道爱谁。 我突然想起,为什么他总唤我珠儿、珠儿,原来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这是因为他把我和珠儿完全混淆。而且从他的话中我感到乌兰珠一直在照顾着他,一直守护着他。而他之前却一直纠缠着我。这就是他的歉疚,他的矛盾,他的痛苦! 现在乌兰珠突然不在他身边了,他反而变得不安,变得惶恐,变得脆弱敏感。 “王爷,你,你要把乌兰珠救回来!” “可是,乌兰珠回来了,你又要走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继续痛苦的表情。 “什么?”我更加疑惑,难道,难道他要把我和乌兰珠一起留在身边?这是什么天理?尽管他作为王爷可以三妻四妾,但是他不能这么贪得无厌吧,把两个长得一样的女子都留在身边,他也不嫌看得厌倦,左右都是一张脸…… “王爷,你累了!”我想躲开他。 “珠儿!” “我不是珠儿,我是……”还未等我说完,他便焦急得抓住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你身上的味道让我留恋,就像,就像小时候我娘亲的味道!” 天哪,怪不得,他在梦里喊“娘亲,娘亲。”怪不得他曾经对我说,我身上有独特的味道,即使不看,也能从空气中辨别出来! “娘,娘亲?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依恋自己的娘亲?” “为什么不可以?谁让你在我病中照顾我?” “照顾你,是因为我不想看你死!” “王爷,姑娘,快靠岸了!”船夫钻进了船舱来回话。 “哦,那就好,师傅,你能照这个方子到岸上去抓些药来吗?”我递给船夫一个方子。船夫显然很乐意,“好的,好的,姑娘,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真不知道,这究竟是靠在了哪里,我想出去看看,却被身边的人突然拉住,“别出去!” 原来生病的男人比赖皮膏药还要难甩,简直就是天生的无赖!“难道你想永远呆在船上,不出去了吗?” “别说话!外面有人来了!”他还是紧紧抓住我。 什么意思?那船夫不是出去抓药了吗?这里应该是有岸的,我想象应该还有个小镇。镇上人流熙攘,摩肩擦踵。 “你听到风声了吗?”九王爷悄声说。 “风声?”我侧耳倾听。 “还有水声?” “水声?”好像是有。 接下来便还有“踏踏”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人登上小船的声音。紧接着听到有争吵声,打架的声音,还有惨叫声。这?这是怎么了? “快,快躲进去!”九王爷推着我把我推进一个狭小隐秘的玄门里。咔嚓,门被关上。一片漆黑,只能隐约听到船仓里有人讲话声。 “这搜破船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死人!真是晦气!” “这人死了吗?” “我看不死也差不多了,都凉透了!” “把能拿的都拿走!快!” 看这气势是遇见强盗了,九王爷居然用装死来蒙混过关。真担心万一被那群强盗发现。 “爷,这里都是些破玩意,我看没什么可拿的,而且都已经砸坏了。我看这艘船一定是经历了暴风雨,才破成这样的!” “恩,咱们再去别处看看!不过这个死人该怎么处理?” “他好像还没有死!还有气,不如先让他一刀归西算了!” 一阵脚步声,外面又冲进一群人,“等等,你们在干什么?闯王有命,不可滥杀无辜!实施‘免粮’、‘安民’、‘平买平卖’政策。尔等怎么还如流寇一般胡作非为,给我绑起来!” 哦,这下我知道了,原来这一群是李自成带领下的农民起义军!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随着一长串脚步声的进进出出,渐渐平息下来。过了好久我终于忍不住打开船舷下的玄门,露出头来查看。船舱内空荡荡地,与刚才的乱哄哄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紧张地搜寻着四周,怎么回事,就连九王爷此刻也消失不见了!难道这群闹哄哄的农民起义军把他带给走了?整条船上安静地让我感到恐惧。这是在哪里?我应该怎么办?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我。没有一丝声息。我害怕走出船舱,因为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我也害怕呆在舱内,因为这里如同死寂的坟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和恐惧。 我又一次环顾舱内,想寻找九王爷的影子,但是这里除了滚落的杂物,没有一丝人影,我终于绝望地抱住自己。 第七十一章 好妹妹 “嘭!”小船摇晃了几下。从船底钻出一个浑身湿透的水人,爬上船舷来。原来九王爷刚刚躲在船底下。他的水性甚好,居然能悄无声息地躲在水底下这么久!我忙跑过去拉住他:“王爷,王爷!” 他像一条雪白的鱼一样趴在船头,只大口喘着气!“快,快去看看虎子!” “哦,原来那个船夫便是跟他作战多年的虎子!”我从船上望过去哪有虎子?莫不是他被那些强盗给带走了?刚刚是听到那群贼说有什么死人,难道说的是虎子? “虎子,不见了!”我说,“他会不会被那群农民起义军给带走了? ”虎子一定是受了暗算,在这里靠岸实在是太危险了!“九王爷边喘着气边说。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些人这么嚣张猖狂!虎子会不会有危险?“ ”这里是蓟州,是被张献忠的农民起义军占领的地方!“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紧张地问 ”快快,进船舱,把船划走!“九王爷挣扎地站起来。 ”王爷,你还是进船舱里休息,让我来划船把!“我抢了九王爷手中的桨。 ”你又不会划船,别跟我争了!“九王爷握紧船桨使劲的摇起来。小船悠悠地离开了岸边。终于离岸越来越远。渐渐望不到岸边了。九王爷似乎也划得累了,他放开了船桨,靠着船头闭上了眼。 ”王爷,王爷……“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天哪,他的身体冷湿,额上滚烫,因为刚刚钻进水里的缘故,又是一身湿透,他的旧伤还未好引起了风寒,我立刻扶起他,用力把他拖进舱内。 这可怎么办,要救他,就必须要把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更要把他的旧伤口重新包扎。 可是我从来没有给一个男子包扎过伤口,更不用说脱去衣裳。我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救他。找来干净的衣裳和布,小心翼翼地给他解开扣子。看到让人难堪地方,干脆闭上眼睛去扯。却听到他微微吃痛地呻吟声,吓得我往后退了几步,”对,对不起,王爷!“ ”让,让我自己来吧!“他闭着眼睛轻语。 什么?他,他居然还清醒着,这可丑大了。本来是想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还清醒着。真是…… 我忙把干净的衣物,盖住了他的身体,转过身去:”王,王爷你快自己换上吧,不然要着凉,受风寒!“ 他微微恩了一声,却依然没有动。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起来。”王爷,王爷!“我喊了他几声,也没有反应。 回头看见他依然躺着一动也不动。”王爷,王爷……“我再喊,还是没用。好吧这回不管你是死的还是活的。非得一次把衣服穿好。我手脚麻利地在次为他包扎好伤口,穿好衣服。他再未有反抗和发出声音。 待我去煮茶之时,却听到他的呓语:”海兰珠,海兰珠妹妹!“似乎又断断续续地唱起了草原上的歌:我要……告诉心中的姑娘……美丽的海兰珠……保护她……幸福到永远…… 我摸摸地注视着身边的他,听着那不完整的歌,却似回到了草原,回到了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回想起当年和他一起驰骋草原的情景。 ”塔林夫哥哥,我是海兰珠,我给你送茶来了!“我提过茶水,自言自语地说。 看见这样的他,我心中悲切,”我的塔林夫哥哥,你还会再回来吗?你可还记得草原上的追风!它如今还在科尔沁,它总是孤单地在牧场上驰骋,好像一直在寻找着某人的身影,好像希望跟自己的主人再一次去参加那达慕。可是如今它已经是一匹老马,它已经不能再跑得那么快了,有时还生病!“ ”海兰珠妹妹,你可以,可以原谅我吗?“他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问。 ”哥哥,海兰珠不会原谅你,除非你能好起来!“ ”海兰珠妹妹,我一直都在骗你,你自然不会原谅我!“抚过我脸的手失望地落下。 ”我不原谅你,是因为你不了解自己,其实你的内心善良,只是你太在乎自己的身份,有太多的偏见。你纵使骗了所有人,也不该骗你自己!“ ”海兰珠妹妹,你说的对,我不该骗我自己!当时我就不该放手让你离开……“他眼里有不舍得泪水。 ”可是,你还不明白吗?你如今爱的是珠儿,是乌兰珠!“ ”乌兰珠……“他又哭了。 ”你别哭了,你会见到她的,你知道她在哪里是嘛?“我焦急地追问。 他表示同意地点点头。 ”你知道她在哪,就应该把她救回来,不是吗?“ ”她在蓟州!“ ”蓟州?“我寻思着,这么名字很熟悉,难道就是我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既然你知道乌兰珠在蓟州,为什么你还要离开?“ ”因为,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办法保护,保护她!“ ”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好看,不英俊,不帅气,不勇浪客中文武,不睿智,根本就不像个英雄,像只病猫!“ ”呵呵,我的海兰珠妹妹,一直都很可爱,还会逗人开心!“他苦笑着。 ”只要你以后不要再骗人,不要再骗自己了,我就原谅你,并且一直逗你开心!“ ”好妹妹,我不该那你当人质,你应该回到他的身边,只要他愿意放了珠儿!“ ”会的会的,我们都应该放过彼此!“我终于觉得有希望了。”可是皇太极为什么会把珠儿带到蓟州呢?难道你们说好了交换人质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要到蓟州这个匪徒猖獗的地方来,也太危险了!“ ”蓟州这个地方,匪徒流窜,朝廷一直在积极剿贼,但是却又受到塞外清军的牵绊,皇太极要求在蓟州交换人质,我想其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此地不受明朝庭控制,所以对他来说反而安全,第二皇太极早有跟流匪相勾结的心思,此去蓟州之前他又调兵至三海关,所以本来在蓟州剿匪的明军又被派去了边关。我早劝过皇兄,不能两面作战,可是……“ ”明朝这么困难,不是你一个王爷可以左右的。“我劝说。 ”身为明朝的王爷,我没有选择。“ ”当初他们把你扔在草原,不管不问,如今却要你和他们同生共死!真不公平!“我忿忿不平。不过还是热心地劝他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先养好伤再说! 小船上虽简陋,但却还能勉强糊口,在我精心的照料下,九王爷的伤慢慢好起来。看见他精神渐渐好转,也常常露出笑脸,这样的他才是我曾经认识的塔林夫哥哥。但是偶尔他也愁眉不展,我想是因为珠儿的缘故吧! 待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时,船上的食物也已经吃完。我们都必须要再回到蓟州岸边。九王爷同意在蓟州跟皇太极交换人质。 小船又一次被划到了岸边。我的心慌张的很,很担心那些强盗再一次闯进小船内。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岸边,这是一个很小的港口。有一些渔船停靠着,但是都是一些被弃的船只,渔船上也基本没有打渔的人。这里一片荒凉。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心中所想的小镇。可以松口气的就是,没有看见有强盗流匪的出现,岸上一片空旷。 好容易登上了岸。希望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前面还真有一个小镇。只是镇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几个孩童在空落落的街角嬉戏。又有老妪蹲坐在街头,默默捡着地上洒落的豆子和菜叶。 ”这里,这里为什么这么冷清?“ ”刚刚经历过战争,那还会有热闹?“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清水镇!“ ”珠儿在那里吗?“ ”应该是的!你也可以在那里见到你的皇上!“ ”你单枪匹马,一个人去,不怕吃亏吗?“ ”你怕我打不过皇太极,还是怕我已经做好了埋伏,杀死你的心上人?“ ”都怕!“ 他冷笑了几下说:”若我们打起来,你希望谁死谁活?“ 我不喜欢这个问题。谁死谁活?我从没想过谁会死! ”我希望没有人死!“ ”若我和他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你希望是谁?“他依然纠缠不休。 ”你们这些男人除了打架,还会什么?你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好听的词叫做‘和平’整天打打闹闹,把生命当儿戏,就是真英雄?“从讨厌回答这个问题,变成愤怒的谩骂。 ”那你知道我们男人为什么老是打架?“ ”不知道!“ ”男人打架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争得领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女人!“ ”别尽胡吹瞎掰,把你们男人的恶劣心里强加的女人身上!“我可不承认。 ”好吧,我告诉你,我愿意为你或者珠儿而死!“他继续承诺。 ”千万别为了我而死,我不会承认你的死因的!“我很少用死这个字来开玩笑,但是谁叫他说要为我和珠儿而死呢!殉情也只能是为一个人,哪有人为两个人殉情!不知道这是画心还是傻? ”海兰珠妹妹,以后我只当你是我的好妹妹,好吗?“他这回挺认真。 ”你真的这么想吗?“这回我心里终于踏实了。 .. 第七十二章 被囚 街角的孩子突然不见了,那老妪抬起满脸皱纹的脸,竟傻傻地朝着我笑,“天王盖地虎,宝塔镇山妖!呵呵,呵呵……姑娘留下仙踪,呵呵,呵呵!” 这老妪好生奇怪!竟不知说些什么奇怪的话!然而一眨眼功夫,正当我心生怀疑之际。那老妪却往街道深处走去,一眨眼突然又不见了。 “那,那婆婆怎么一眨眼不见了!”我与九王爷四目相对。 “他应该是个探子,专门负责传信的!” “探子?他是给谁传的信?” 九王爷摇了摇头:“也许很快就知道了!” “王爷!”我担心地望向他。 “王爷?你打算一直这么称呼我吗?”九王爷反问。 “啊?称,称呼?”除了叫他王爷,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面前之人。 “这么见外的称呼,不像是我的海兰珠妹妹,好歹你也称呼我一声哥哥!” “哥哥?”这么亲热的称呼,我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如今可不想在草原上那么自由随便,能以哥哥妹妹相称,实在有些暧昧。 “恩,就这么叫,这才像我认识的海兰珠妹妹!”这样哥哥妹妹地你来我往,倒是调和了刚才紧张的气氛。 “哥哥认识的海兰珠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好奇的发问。 “你还没有回答哥哥的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皇太极和你哥哥打架,你希望谁会赢?” 又来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打架!我最讨厌打架,若是你们真的打起来,无论谁赢,我都会很伤心!” “海兰珠妹妹,对不起!”九王爷无奈低头。 “怎么了?” “也许我和他之间的战争在所难免,因为我和皇太极的对立是上天注定,无论是争夺领土,还是争夺女人,都是我们不可避免的冲突!” “不对不对,争夺领土的是皇太极与崇祯皇帝。女人的争夺也没有必要,哥哥爱的是珠儿,不是我这个妹妹,哥哥与皇太极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冲突!” “但愿如妹妹所愿!”九王爷边说边匆匆赶路。 “王爷请留步!”几个彪形大汗拦住了我们,指着街旁破落的酒家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九王爷回道:玉珠成双路迢迢 “见过宸妃娘娘!”几位黑衣大汉向我行礼。原来他们是皇太极的人。“请宸妃娘娘随我等而来!” “慢着!”九王爷拦住了去路,“我要见到乌兰珠,否则谁也别想带走她!” “乌兰珠格格在那里!”其中的一个黑衣男子指着那幢破落的酒楼。想酒楼上望去,果见一女子倚楼而站,一头青丝随风而飘。 “珠儿!”九王爷轻唤。 那女子转过头,望向楼下,确实是乌兰珠,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旁叫唤:“额娘额娘,你看你看爹爹,爹爹来救我们了!” “八阿哥!”我几乎惊呆了。他说的爹爹,是谁?是九王爷?长生天啊!他这是在报复我们吗?我的八阿哥叫乌兰珠额娘,叫九王爷爹爹! 我诧异地望向九王爷,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真的要做八阿哥的爹爹,还是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皇太极? “爹爹!你快来,快来救救额娘,额娘……”八阿哥拉着乌兰珠的衣角,那种依恋实在让人羡慕。皇太极出现在楼上,一身乌黑王袍。他的目光冷漠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显然他还不知道眼前叫着额娘和爹爹的孩子就是他的八阿哥!这种感觉真让人窒息。我望着眼前这一切,眼里泛着泪光。“我的八阿哥,他就在我的眼前,就在皇太极的眼前,可是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见面!心好痛好痛,他不认得自己的额娘和阿玛,甚至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仇人!我拼命的挣扎,想挣脱九王爷对我的束缚。楼上的孩子拼命的挣扎,想挣脱”陌生人“对他和他的”额娘“的控制。我再一次与九王爷对视,红了眼睛。话语颤抖:”我的孩子,他是我的……“ ”你不是不想孩子受宫里的束缚吗?珠儿,她对孩子很好,视如己出!“ ”额娘,额娘,她是谁?为什么跟额娘长的一模一样?“楼上的八阿哥对着我好奇。 我更是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无助的哭泣。 ”额娘,她为什么哭,你为什么哭,为什么你们都要哭!“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八阿哥稚嫩的声音如同魔咒,让我和珠儿楼上楼下一起抹泪! ”晟儿乖!额娘不哭!你也不哭好吗?“ 此刻我哭得几乎跪倒在地上:”八阿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但是谁都无动于衷。只有女人和孩子哭得断肠。谁都不知道我的伤心,只以为我是在触景伤情,以为看到孩子就想起八阿哥。 此刻八阿哥哭着拉住乌兰珠的衣角直往楼下而来。”爹爹,爹爹,快来啊,快来救救额娘……“ 九王爷默默站着不答。皇太极依然在楼上监视。我和乌兰珠的眼神都只追随着孩子。 ”呼!“一阵玄风袭来,一把闪亮匕首飞了过来,直往八阿哥的背上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九王爷闻风而扑过来,刹那间挡住了八阿哥小小的身体,那匕首却插进了他的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使暗器!难道是皇太极?来不及反应。忽闻一阵乱哄哄得马蹄声和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乱箭蜂拥而来,混乱中,我被一人从地上摞起,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悬在半空。一个疯狂的声音一笑而过:”哈哈,想不到这荒凉的镇上还能遇到这么标致的两个美人,爷一起收下了!走!“随着一片箭落,呼啸声随街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这群人是谁?他们既不是皇太极的人,也不是九王爷的人,冷静下来之后才知道,这些人是张献忠收下的乱贼,农民起义军。果然是一群破人。仗着人多势众,大白天居然强抢民女!居然在皇太极和九王爷的眼皮底下抢走了我和珠儿。这样的张狂实难想象! 我和珠儿一起被关在一个破落的柴房里,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但是此刻命运又一次让我们作了一回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同时落到了农民起义军的手里。听说这个张献忠是个好色之徒,并且残忍暴虐,杀人无数!我和珠儿恐怕都难逃魔掌! 我用力吐掉塞住嘴的帕子。看到珠儿正在摩擦着手里的绳子。 ”我来帮你!“我用力把身体挪到她身边。 那绳子绑的严严实实,我仔细看了看绳子的绑法,又转过身,试图用我的手帮他解开,但是试了好久都无济于事。珠儿朝四周看了看,想寻找可以用来解开绳子的工具,但是也还是徒劳,这里除了无用的绳子,一堆烂草,再也发现不了什么尖锐的东西。经过一番折腾,徒劳而无力的我们终于泄了气!躺倒在草堆上,累得直喘气。 ”珠儿,我们该怎么办?“我感到深深地疲倦。 ”还能怎么办?想办法逃出去,要不就是死路一条!“珠儿深深地吸一口气回答。 ”你不觉得这么死,太不值得了,可是我们又没有办法打开绳子!“我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不想死,可是难道要从了那些王八蛋!“珠儿决绝地说。 ”不过能和你一起死,我心里不害怕!“我敬佩珠儿的勇气。 ”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珠儿回答。 ”哦!“我有些失望地回答。 ”我还有晟儿在等着我回去!“珠儿默默地说。 原来我的八阿哥叫晟儿。珠儿确实对孩子很好。 ”你的晟儿几岁了?生于何年何月?“我心里有些不平,但是又无可奈何。 ”三岁不到,六月初四生的!“她到对孩子的生辰一清二楚,而且说的一分不差。 ”他真的是你生的吗?“我不信。 ”当然是我生的,我是他的额娘!“珠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我很既无奈又无语。 ”不是我生的,难道是你生的?“珠儿反问我。 我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回答,有那么一刻我还真以为这个孩子是她的。”你,你说谎!“ ”宸妃娘娘,你怎么了?“珠儿对我的反应有些惊讶。 ”他,他真的是你生的?为什么我的八阿哥,和他一模一样的生辰?“我嘀咕着。 珠儿突然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她说:”也许这就是命,长生天安排的命!“ ”这命也安排得太相似了,同样的脸,同样的遭遇,连孩子也是同一天降生吗?“我想不明白这一切。 ”如今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孩子,而是要想法子出去!“珠儿还是很清醒。 也许是有了依赖,我开始懈怠,这个时候,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应该怎么办,只等着珠儿能想出好法子。 ”珠儿,我们交换个秘密吧!“我始终还是对她好奇的。 ”什么?“ ”你爱九王爷吗?“我问。 ”那你呢?“她反问。 ”是我先问的好不好!“我争辩。 ”你先问就你先答!“珠儿从不示弱。 ”好吧,终于遇到一个说不过的,我心里只爱一个人,但是他不是九王爷!“ ”我心里除了九王爷,谁也不爱!“珠儿冷冷地答话。 ”嘿嘿,什么爱不爱,把你们心里边的人统统忘掉,从现在开始,之允许你们两喜欢我们的八大王,嘿嘿!“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妪推开了门,我忽觉得这人熟悉,原来就是那个街角捡豆之人。原来他是张献忠,那个什么”王八大王“的探子! 第七十三章 毒酒 珠儿和我同时往后退了几步。望着那个令人作呕的老妪,蹒跚地挪着步子走到我们面前,从头到脚把我们两望了一边,“你们是姐妹么?长的跟一个人似得,怎么分得清呢?”说着又指着珠儿说:“你叫什么?”珠儿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那老妪碰了壁,觉得无趣,转过头来又问我:“那你叫什么?”说着还把手伸到我的下巴摸了一下我的脸“还是你长的乖巧,嘿嘿!”我撇过脸不理他。 那老妪有些恼怒。“呵,你们两个娃子脾气还不小啊,别给脸不要脸,给我老实一点,乖乖做我们八大王的女人,保你们吃香喝辣,不受委屈!” “呸!”珠儿朝那老妪吐了口唾沫:“什么王八大王,我珠儿做鬼也不做他的女人!” “大胆,好你个犟嘴不要命的,小心我把你扔进油锅炸了你吃!”老妪伸出僵硬的手臂,抓住了珠儿的头发,狠狠地欲把她拖出去。 “你,你要干什么,你若再对咱们姐妹动手动脚,我们,我们见了八大王一定先告你的状,你,快放开珠儿,说不定我会帮你说好话来着!”我急着大叫。 “呵呵,还是你比较识相,她叫珠儿,你叫什么?”老妪小眼睛咕噜咕噜转。 “我叫,阿兰!” “好,阿兰姑娘,你是个懂事听话的,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们两个都是我魔芋婆婆给八大王献的礼物,你们给我好好伺候着八大王,不然咱们都没好日子过。呵呵,呵呵,好久都没有搜罗到这样的美人了,而且一来还是两个,婆婆我又要发一笔了,哈哈,哈哈……” 愿来这个人是专门在民间收集美女给张献忠那王八享乐的。 老妪笑完后,朝我努了努嘴,你要好好劝劝你的姐妹,叫她不要再这样出言不逊,自己脑袋不保,还要牵连到你我,要是再让我听到她说出这样不知好歹的话,婆婆我就先灭了她,省的再给我找麻烦!“ ”婆婆,莫担心,阿兰一定好好劝劝她的,你放心吧!“ ”好,一会我们八大王就要回来了,你们好好准备着吧!“说完,那老妪一瘸一拐,蹒跚出了柴房。 这什么魔鬼老太婆,不仅长得奇丑,心眼还这么恶毒,还视财如命。再没有见过比他更恶劣的人了。 ”珠儿,珠儿……“我爬到珠儿身边,”咱们不能跟他们硬拼,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兰儿,我宁死也绝不从了那王八!“珠儿的眼里一片空洞。 ”可是,可是咱们不能就这么死了,一定要等到……“ ”等到九王爷和你的皇上来救你吗?“珠儿未听我说完就接着我的话。 ”可是,这是我们唯一逃出去的希望,不是吗?“ ”但是,难道等他们来救我之时,我已成了那个王八的女人,我绝不,绝不会……“珠儿气的鼻子冒烟,脸泛白,嘴唇直发抖。 是啊,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怎么办,难道我们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这样去寻死?”不可以,珠儿,我们不能就这样死了,你听我说,我身上带有药物,虽然不能至那什么王八大王于死地,但是也许可以救我们一命,到时候要见机行事,不要露了马脚!“ ”原来兰儿你还备了这一招!“ ”唉,出门在外没有任何防范怎么行!总要有所准备的嘛!“ ”我也备了!“珠儿说。 ”什么,你也备了,你备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毒药!“ ”毒药?你想毒死那个王八?“ ”我的毒药不能毒死别人,只能毒死自己!“说着珠儿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的毒药藏在牙齿里,只需用力一咬,就完事了!“ ”你!“想不到她比我还狠。但是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这么狠呢?”你还有毒药吗?“ ”干什么?“ ”我也想藏一点给自己!“我说。 ”如果分给了你,我们两个都死不了,只能变残!“ ”你说他们会来救我们吗?“我还抱着被救的希望。 ”当然,但是我怕等不及!“珠儿回答。 ”我们怎么样才能活到被救出?“ ”做那个王八大王的女人!“珠儿冷冷地说。 ”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了吗?“ ”弄死那个王八大王!“ ”不弄死,弄晕也行啊!“ ”怎么弄晕?“ ”不知道!“ ”嘭!“柴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把她们带走!“几个人冲进来拉住我们出了门。 这个落魄的地方,到处都是残壁。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幢有着朱红大门的院子。看来这就是那什么八大王,张献忠住的地方。我和珠儿互相对了眼,走进了大院。 院子很大,显得空旷而冷寂。走过一排石阶,便到了前堂,那魔王张献忠,正坐在堂内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斜眼望着我们,脸上一片狰狞之色。看一眼就让人有呕吐的感觉。还好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否则真要吐出来了。 那个探子老妪也在旁边贼笑贼笑地说:”八大王,这就是小的为大王搜寻的美人,你看是不是和你的心意!“ ”好,好,果然是绝色,绝色啊!哈哈哈!“那王八大王笑起来更恐怖,那嘴跟条鲶鱼一样,胡须在嘴旁乱斗。 我实在觉得狰狞可怖,喉咙里竟干呕起来。”这美人怎么了?莫不是受了惊吓!“那八大王往我这里走了过来,抬起了我的脸。 我挣脱了他的手:”没,没有,小女子得了风寒,咳、咳、咳,小女子给大王请安“说着我忙跪下。 ”这娃子还挺有礼的,和大王我的心意!哈哈哈!“ ”就是就是,大王高兴就好,小的,小的就先告退,先告退!“老妪朝我挤了挤眼,朝外走去。 那八大王又望了望珠儿,”诶,你怎么不给本王请安?“ 珠儿不情愿地下跪:”珠儿给大王请安!“ ”恩,好好好,本王有你们这两个美人陪着,真是太好了,今天本王就封你们两个做本王的妃子,哈哈哈哈!“ 这册封还真简单,他大嘴一开,我和珠儿就成了他的妃子了! 我和珠儿根本就不领他的情,谁在乎这什么王八妃子。各自只低头不语。 ”你们,你们怎么不谢恩,快谢恩啊!“ ”小女子谢大王圣恩!“好女不吃眼前亏,我谢了恩。珠儿却良久也不做声。 ”还有你,你怎么不谢恩!“那八大王指着珠儿说。 ”小女子谢恩!“珠儿冷冷地回。 ”亏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是冷冰冰的,你给大王我倒酒去!“八大王对珠儿说。 珠儿起身躯倒酒。 ”你过来陪大王我喝酒!“你八大王招呼我。 我的肚子里又一阵翻江倒海,还喝酒,我差点又吐了。 ”今天你们两好好陪大王我,大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那王八把我拉到身边。珠儿把酒壶提了过来。朝我瞪着眼睛。 ”嘭!“把酒壶放在桌子上。 ”你这娃子不会倒酒吗?“那八王责备道。 ”珠儿她不懂事,让兰儿给你倒酒,给你倒酒!“说着我提起酒壶,朝珠儿递了眼色,让她把那王八引开。想不到珠儿更伶俐,”大王,你看那边有一只鸟,你看你看!“ 那八王朝珠儿指的方向望去:”在哪里,哪里啊!我的美人!“ ”在那儿呢!大王你去看,去看那!“珠儿试图把王八蛋引开,好让我在酒水里下药。 待那八大王一离开座位我就掏出了胸口的药包,利索地放进了酒杯。倒了酒! ”哪有鸟啊?没有啊!“ ”哎哟,刚刚还在呢,怎么飞走了,真奇怪去哪儿了呢?好吧,还是回去喝酒吧!“ ”恩,好好好!“ ”大王请喝酒吧!“我端起酒杯放到那王八的面前,喜笑颜开地劝酒。 那王八见了笑的更欢了,却把酒放了下来,”不如美人替大王我先喝了这杯!“ ”这,这怎么可以呢?这救是小女子敬大王的!“ ”大王我今天就是要看美人喝酒!哈哈哈,快喝了吧!“ 这个老奸巨猾的贼,居然还跟我来这一手。这可怎么办呢?还是拒绝:”大王小女子不会喝酒,还是大王你喝吧!“ ”好,我喝我喝!“八大王端起酒杯,”不如我和美人一起喝,哈哈!“说着把酒杯往地上一抛,杯随酒撒! ”大,大王!“我和珠儿都惊呆了。 ”哼,竟敢欺骗本大王,你们暗地里做的小动作,以为本王不知道!哼哼,说,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八大王抓住了我的手,怒目逼问。 ”啊!我,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以为我八大王这么好欺负吗?你若不老老实实给我说出来,今天我就把你捏碎在手心里!“ ”大,大王,小女子,小女子放的是,不是毒药,请大王不要误,误会!“ ”那是什么东西?说!“他怎么可能相信我说的话呢! ”那,那是迷幻药,可,可以助酒性!“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留你们这些一肚子鬼主意的害人精在本王的身边,本王还真得提防着,来人!“ ”是,大王!“几个士兵站在门口。 ”把那个老不死的给我压上来!“ 不一会几个士兵把那个邪恶的老妪带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同一条船 那老妪惊恐万分,眼神更加恐怖,那八大王气恼至极:“你个老魔鬼,本王交给你的好差事,你竟给大王我出篓子。” “大,大王,你,你错怪我了,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全,全是那两个小贱人干的!”那魔鬼老妪的用痛苦而卑劣的眼光望向我和珠儿。 “你明知道这两个妖精要陷害本王,还把她们带到本王的身边,你安的是什么心?” “大王,小的冤枉啊,冤枉……”老妪挣扎着。 “带下去,给我杖责五十,不,直到活活打死!”八大王命令。 “是!”手下的人立刻把老妪托了下去,帮在院子上的长凳上,用碗口粗的棒子,狠狠地打。那老妪哭爹喊娘地叫着,那惨烈得叫声听得人心惊胆战。不一会口吐鲜血的老妪便没了声息。刑场上一片血腥味,直呛得我又一阵干呕。 “哼,你们看到了吗?违背本大王意志的就是这个下场,你们若再不听话,本大王还有很多刑法,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我吓得魂飞魄散,心中一阵尖锐的绞痛,跌倒在台阶一侧。 “兰儿,兰儿,你怎么样?”珠儿过来把我扶起。 “哼,你们两个娃子,要是还不肯从了本王,我就把你们两个衣服扒光,吊起来打,看你们还敢不敢!” 我们两个都吓的一阵哆嗦,我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吐,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掏空挖碎! “你,你过来,今天让你先来伺候本王,哈哈哈!”那八大王突然走了过来。我回头看见他拉住了珠儿的衣襟。珠儿用力地甩脱他。那八大王很气愤,“哗!”把珠儿的衣服撕的破烂。珠儿气愤地大骂:“你个王八!老娘我跟你拼了!” 珠儿疯狂地扑向八大王,张嘴就咬,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叫声,这场景实在是太惨烈了,那八大王的耳朵被咬的鲜血直流,嗷嗷地叫着,一掌拍过珠儿的头,珠儿被拍得晕头转向,跌倒在地上,她的嘴里全是血,竟咯咯地笑起来,“你来呀,你杀我呀,杀了我吧,哈哈,哈哈哈……” 天呀,她一定是疯了,那八大王,捂着耳朵,嘴里吐了口唾沫。“妈的,大爷我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女人?”他一把揪住珠儿的头发,直往外拖。珠儿被拉扯痛的大叫:“你个大王八,你杀了老娘吧,反正老娘我已经死了几回了,我死了也不放过你个王八蛋!” 长生天啊!救救我们吧!我大概也疯了,我拼命爬了过去,抱住珠儿,不住地哭,不住地求:“不要,不要,饶了珠儿吧,求求你了……” “妈的,你们这两个疯女人,大王我不对你们动粗,你们就以为我好欺负,今天我就是要把你们两个给制的服服帖帖的,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给我把她们两都绑起来!” 我紧紧抱住珠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珠儿也抱住我,这一刻我们两都有了一死了之的心,紧紧抓住对方,也许是希望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珠儿,珠儿,我有个最后的请求!” “什么?” “不要比我先死,行吗?” “我答应你!” “谢谢!” 我们两被绑在一起,那八大王手里突然多了一根鞭子。“哈哈,好一对无双的美人,今天我八大王要把你们两撕得粉碎”说着他长鞭一扬,鞭子落在珠儿的肩上,一大片的衣服碎片被扯了下来,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却马上血痕累累。 那八大王却大笑起来:“我倒要看看被剥光衣服,打的满地滚的女人还能对我龇牙咧嘴,敢咬本王的耳朵?我叫你咬叫你咬!”说着鞭子落下,珠儿身上的衣物被片片打落,血肉模糊。 “啪!”我身上也挨了鞭子,顿时一片火辣的感觉,肚子里一阵猛烈地翻江倒海,突然疼痛不止,暗色的天空,血雨纷飞……我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珠儿怎么样了,但是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死神将我一点一点拖进黑暗的地狱,我没有力气去反抗,我的身体慢慢,慢慢沉入冰冷。我没有力气喊叫,尽管我很想说“不要,我不要死!”可是那死神喊着我的名字,他的声音那么凄厉,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他就要带我去一个永远黑暗的地方。 可是那死神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在喊:“兰儿,兰儿……”我好几次企图睁开眼睛去看一看他的模样,可是我怎么做都做不到,我好几次都想问问他,你是谁?可是我的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见。我只能僵硬地听着那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呼唤:“兰儿,兰儿……朕来了,睁开眼看看我!” 他,难道他不是死神,他是,皇太极?我好想睁开眼看看他,可是我依然僵硬无法动弹。“兰儿,你真的这么狠心要离我而去吗?你不愿再看我一眼了吗?” 我感觉身体被强烈地揉搓,还有被绑住而窒息的感觉。还有是无边无际的疼痛,火辣的,生冷的,尖锐的,疯狂的痛,像是在火里烤,被刀割。我实在仍不住,叫了起来。 “兰儿,兰儿,醒醒,醒醒,朕带你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我终于睁开了眼,身前的影子模糊,但是依然能断定他是皇太极。他看着我心情激动:“好兰儿,乖兰儿,你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我又听到一个凄厉的声音:“珠儿,珠儿……”那是九王爷在喊。 我终于想起了珠儿,对,还有珠儿,珠儿她怎么样了?她,她不会死吧,我曾经求她不可以比我先死的! “放开我,别碰我……”是珠儿的声音,她没死。可是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会对九王爷说什么不要看见他之类的话,她不是一直爱这九王爷?她不是一直等他来救我们吗? 珠儿好像疯了一样拒绝九王爷的,她的样子太可怕了,头发凌乱,面目全非,全身被污血浸染。九王爷把她裹起来,抱起疯狂挣扎的她离开了。 “珠儿……”我急得想要起身,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遮住了视线。于是我又望向面前的他询问:“珠儿,她怎么了?” “别问!别想!我们离开这里!”他冷冷地回答我,并且抱起我离开了。 船,又是船!我说过,我不要再坐船,我讨厌船!虽然这艘船大了好多,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在船上被水拥抱的感觉。这一次船上的人也变多了,耳边有很多嘈杂之声,我又一次闻到了血的味道,还有那满屋子的药味。我不喜欢那味道,这个味道的记忆很不好,潜意识中我拒绝这个味道,所以我拒绝喝药。尽管身边的人苦苦劝说,甚至逼迫,强灌我汤药,我就是不肯喝,不但把灌进去的汤药全吐出来,还紧闭牙关不开口。急的身边的人狠狠砸了药罐子,又命人重新去煎药!皇太极又凑近我的脸,瞪着我:“你若再不肯喝,孩子就保不住了!” 什么?孩子?孩子在哪? “亏你还是他额娘,孩子两个月了,你却什么也不说!还不肯好好服药,兰儿你究竟要干什么?” 什么?我有孩子了?天那!船儿又一阵摇晃,好容易灌进去的一点药又吐了出来。看来孩子真的还在,我突然想起之前一段时间老是动不动就干呕,原来是有孩子了! 我突然震了震精神,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决定好好对待自己和孩子。把端过来的一大碗药都喝了!还不错,觉得这药比刚才的甜多了! 才放下药碗却听见隔壁吵闹声,是珠儿的哭声:“不要进来,不要,让我死……” 我的长生天!珠儿这是怎么了?从我醒来这一刻我就发现她变疯了! “我听到,我听到珠儿的声音,她在哪儿?我要去看她!”这回我不顾阻拦,硬要闯出去。 “别去!”皇太极按住我。 “你别添乱了!”九王爷,出现在我眼前! 这场景可谓稀有。皇太极和九王爷同时在一条船上出现,他们是准备打架呢,还是打算合作? 经过一系列的观察后发现,这一次他们不打算打架。九王爷一脸愁眉不展,皇太极也痛苦不堪一起走了出去。 “妈的,那个王八蛋,被我逮到了一定切他八十块,剁成肉酱,放在油锅里炸了,喂狗!”九王爷怒骂。 “没这么便宜,把他的手和脚全都拧断,然后扔到蚂蚁窝里,一点一点啃食他,把他啃成一堆白骨!”皇太极更愤怒。 这回他们不仅人坐在同一条船上,心也连在了一起。 “珠儿,她还是不愿意见你吗?”皇太极问。 九王爷苦笑:“珠儿,我的珠儿,都是因为你,她的人生才变成这么惨痛!”刹那间两个人又几乎打起来。 “我绑架珠儿,只是想调查她的身份,谁料你居然也绑架了我的兰儿!” 虽然他们人在外面可是争吵声清晰可辨。 “我绑架兰儿,是为了换回珠儿!谁料你居然想出要去蓟州交换人质!” 他们这是在自责和悔过吗?争斗了半辈子,换来这样的结果! “你说,你有没有对我的兰儿做了什么?”皇太极发问。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你对我的珠儿做了什么?”九王爷反问。 “珠儿,她没事吧!”皇太极又问。 “怎么会没事,她都被那王八糟蹋了,我的珠儿,都快要疯了!” “唉!我的兰儿差点没了命,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现在就去找他!”九王爷说 “你不管珠儿了?他现在的情况可是很糟糕!不吃不喝,打算把自己活活饿死!” 珠儿这样的个性,做出这样的事情是绝对有可能的。所以九王爷一刻也不敢离开。但是这依然救不了珠儿,因为珠儿不愿意面对他,不愿意求生! 第七十五章 甜药苦药 “我要去见珠儿!”我已经请求了无数遍,皇太极回应我的只有三个字:“不可以!” “我要去!” “不可以!” “我一定要去!” “不可以!” “凭什么不可以?” “朕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对话毫无进展,不管我动之于情还是晓之于理,就只得到一个答案“不可以!” “珠儿她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我被打晕过去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又是三个字“不知道!” “我要去问九王爷!” “想都别想!” “那我不吃药!” “你敢?” “我是囚犯吗?” “从现在开始就是了!朕说过再有任何闪失就要把你锁起来!” “这次不是我的错!” “谁让你跑出去,才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跑出去是,是,为了找你!”我觉得越来越委屈。他却依然不肯做出让步。 “正因为你跑出来,才让九王爷抓住机会逮到你,还不知道你是不是自投罗网呢!” “你说什么?”我几乎气炸了。什么叫“自投罗网”?难道我是故意让九王爷逮到了的吗?还是我故意被那王八蛋张献忠给抓去的?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是,我故意让九王爷逮到的,我故意要和他在一起,这样你满意了吗?”我大概被气糊涂了,居然开始胡说八道,居然又任性说气话了。说完就后悔地直掉眼泪。 “你!”他用手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甩袖转身出了门。 珠儿跟九王爷寻死觅活,而我又开始与皇太极勾心吵架。这是怎么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死在蓟州算了,省的那么费力! 这一天我都没法平静,他居然说我自投罗网,说的难听一些就是投怀送抱,他这是真心的吗?一想到这些,我就要疯掉!好吧,是我投怀送抱,是我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全是我的错,这还不行吗?我哭啊,哭啊,几乎要把天都哭塌了才甘心。待我停止哭泣,才听到船头那边也传来哭声,像是也要把天哭塌一样悲戚。这船还真大,居然还能听到回声。不对,我不哭了,声音却依然没有停下。哦,想起来了,这是珠儿的哭声。原来以为只有我才会这样撕心裂肺地哭,原来她这个女中豪杰,死也不怕的人哭起来居然比我还悲恸。船上似乎再没有其他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哭声从船头传到船尾,从船尾传到船头。 “珠儿,我们不如一起去跳江吧,这是什么世道,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忽听对面传来珠儿的声音:“兰儿,我被绑着,跳不了!不如你先跳,跳完了我就咬牙自尽!” 我突然想到珠儿还有这一招,“珠儿,你千万不能咬,你答应过我,不可以比我先死!” “我答应你,所以才活到现在!” 什么?到底是珠儿,这么义气,说话算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比那些个假心假意救我们的人强多了。 “珠儿,死之前我想看你一眼!” “兰儿,死之前我想跟你说一句话!” “你要说什么话?” “我想悄悄跟你说!” “好,那你等着我!”我使劲拉开窗户,外面是涛涛江水,我跑去开门,外面是丫头看着门。我若硬闯,就引来更多的侍者守门:“皇上有令,娘娘不可以出门。” 好吧,不让我出门也可以,不过这回谁也别想进来。我嘭地关上了门,把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挪到了门口,把门堵死!我肯定脑子烧坏了,才会做出这样疯狂、大逆不道的举动。什么传膳,喝药、喝汤统统都被堵在外面。最后还发出通牒,若谁敢闯进来,咱就从窗口跳出去,直接沉江底喂鱼去!这回把女人该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全用上了。好像给自己解了气,但是也累得瘫倒在地。还好这是在宫外,才能容我这么胡闹,还好这还有珠儿陪着我,闹得鸡飞狗跳!还好这江面这会还算平静,不然这一船的人恐怕都要被翻江底了。 我还从来没有这样不理智的胡闹过,这回大概吓坏了一船的人。外面一阵混乱叫喊后,一切都沉静下来。我却听到了隔壁九王爷和珠儿说话的声音。 “珠儿,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就算死也不愿意见我吗?” “珠儿死不足惜请九王爷保重!” “你死了晟儿怎么办呢?你真得不管了吗?” “他在哪儿呢?我想见他!” 他们说的是八阿哥吗?我也好想他啊!可是如今开来孩子是让珠儿唯一可以有勇气活下去的理由,这时候认回孩子,对珠儿的打击也太大了。既然珠儿这么喜爱八阿哥,珠儿又是这么聪明伶俐的人,我想八阿哥应该会很幸福的吧!正想着,我又听到珠儿的声音 “好吧,为了孩子,我打算不死了,但是我还是不要看见你!” “那你先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垮了,就没办法看见孩子了!” 我的长生天,这回珠儿跟九王爷的生死纠结总算告一段落了。 我这边还是一片冷清呢!要入夜,这里连盏灯都还没点呢。突然船顶上的窗被打开,一个人影嗖地落到舱内。虽然吓了一大跳,还是觉得哭笑不得。他是怎么从那么小的翻窗里钻进来的。此刻皇太极的脸色也不好看。几乎是铁青铁青的,我真被吓着了。他回头那一刹那眼里的责备和愤怒可想而知。让这位大清的皇帝从船顶的小翻窗钻进来,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回我再也不敢胡闹了,马上倒退了几步,请安、低头认错。可是我预感已经来不及了。他站到我的面前: “朕就说了你一句,你就这样对付朕?兰儿好大的胆子!” 我不说话,也无话可说。 “就是你,只有你,只有你敢这么闹,你还想怎么着?”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备,我没有招架还嘴的机会。 “你不说话,是还想跟朕犟吗?” “兰儿错了!” “你这样不吃不喝,还一直跪着,你是打算不要朕了?” “兰儿不敢!” “不敢?不敢你还……”他焦急地踱着步子来回走动。“你究竟要怎么样!” “兰儿就是想告诉皇上,你离开客栈去醉风楼那晚,兰儿在醉风楼门前的石桥旁等了一夜,兰儿就是想来自投罗网,投怀送抱的!” “你真是个缺心眼的,朕都去了醉风楼了,你还等什么?”他的眼里依然是责备,还有一丝苦笑。 “兰儿就是个缺心眼的,等你是兰儿今生的宿命!不管皇上在哪里,兰儿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等下去!”我依然不卑不吭,却字字听起来凄凉。 “兰儿!”他的眼里终于收起了火焰,轻轻蹲下拉起我的手,“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朕是气糊涂了才说的话,兰儿还要当真么?” “兰儿知道,我也是气糊涂了,才这样胡闹,皇上也不要当真好吗?” “你真是,真是……”他苦笑着,欲言又止。 “真是什么?” “真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什么?” “好了,不跟你斗嘴了,一斗准没完,汤药都热了好几回了,快趁热喝了!”他把我拉到床边。 “兰儿没斗嘴!”我翻了翻眼珠子,都是他一个人在说我的不是,却说我在跟他斗嘴。 “还不承认?” 为什么错得总是我?算了,永远也别想从他身上得到公正。“兰儿错了!”我低头,心里实在委屈,嘴角也歪成一个不太好看的弧度。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却说是因为药太苦了。 他默默地试掉我的眼泪自言自语地说:“朕总觉得自己就是兰儿的一副苦药,总想竭力治好兰儿心上的伤,身上的病,却常常让兰儿苦得掉眼泪!唉!都说良药苦口,但是朕知道兰儿不喜欢苦药!” 我望着他眨巴这眼睛,觉得他的话甚是有趣,于是接口就说:“那皇上就不要总是作苦药,不如把自己变成甜药,不是更好?”说着不禁破涕而笑。 他拧了拧我的脸:“笨兰儿,这世上哪有什么甜药!药最终都是苦的!甜药只是加了其他东西!” 不管甜药也好,苦药也好,我最终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心,也像药一样,虽然很苦,但是却很有效。从此以后我不再拒绝苦药了,每次服药都会想起他的心也像药一样的苦,却总是想尽力治好我的伤,尽力让我更快乐健康,忘却烦恼吧!忘却伤心的理由吧!不管是苦的还是甜的,命运让我能再一次和他重逢,再一次和他牵手,本来就是一种恩赐,若是这样,还有什么可以抱怨,可以放弃的呢? 也许珠儿也同样领悟了这个真理,她开始接受九王爷的爱。或者不只是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自尊,有时候我们需要再一次面对自己,再一次重新开始!我最终也没有向珠儿要回八阿哥。因为当我看到八阿哥见到珠儿时,高兴的样子,让我舍不得,舍不得把她们分开,这一刻,我突然不再悲伤,而是感到幸福极了。如果八阿哥幸福,我就幸福。看到珠儿幸福,我也无比幸福。(第三部完) 第一章 深藏 如果爱情一定要计较谁爱谁多一点,谁爱谁少一点。谁受伤害更深一点,那就不能称之为爱情。若一种爱情,不再计较谁爱谁多一点,谁爱谁少一点,谁更受伤害一点,那也不能称之为爱情。有一种爱情,总是想摆脱计较和伤害,却又总是伤害和计较着。 剪不断,理还乱。有一种良药很苦,有一种谎言很甜。然而苦的是精心配制的良药,甜的终究是谎言。 说谎的便是这位大清的皇帝。我之前仿佛从没有对他的谎言认真过,但是这一次他的谎话也太离谱了。他居然说我怀了孕,这件事是假的,不仅是假的,而且还是相反,我又一次失去了腹中的胎儿。这才是真的!当我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如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我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编这样的谎言欺骗我?我想我应该去和他理论,应该和他斗气,应该发泄不满,应该不再相信他。但是我终究还是停止了这一切行动。因为我终于想通了,他说:用这样的谎言便是想在苦药中加一点甜蜜,才骗得我喝了下去。 每个孩子都是长生天派来人间的天使,也许不是每个天使都愿意留在人间,所以他又回到天上去了。我祈祷天使在天上永远过着幸福的生活。 为了让我从失子之痛中恢复过来,皇太极又从科尔沁把我的额吉请了过来。在宫中大摆筵席,封赏我我的额吉和科尔沁的大妃。 “科尔沁次妃博礼,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封和硕贤妃,钦此!” 额吉接圣旨,脸上笑容温和!见到额吉的笑容,我的心也变得更踏实。我久未与额吉清心交谈,这会儿酒宴甚欢,我挨着额吉坐下,心中顿生儿女柔情,便依靠这额吉的肩,“额吉,你总算来看我了,女儿想你想的好苦啊!” 额吉对我疼爱有加,“我的宝贝女儿,这回额吉看你又瘦了一些,额吉从科尔沁给你带来了你爱吃的东西,都让乌雅一一收好了!” “额吉,你这次来宫里,走了那么多路,一定累坏了吧!” “能来看望我的宝贝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累呢!额吉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来几回,我的宝贝女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想的太多,幸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额吉对我失去孩子的事情,决口不提,总是劝我要想开一些,幸福的日子还在后面,苦尽甘来,还有希望,不要放弃。 “女儿一定会记住额吉的话,额吉你就放心吧!” “额吉知道你和妹妹常常会闹变扭,你看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也嫁了人,额吉也不好一直管着你们,都是自家的姐妹,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布木布泰从小机灵,鬼主意多,兰儿你心思慎密,又温婉可人,进宫后一直深得帝王的心。宫里的妃子没有一个不嫉妒的。”额吉说到这里,把头靠近我,轻轻耳语,“布木布泰一定也对你耍过一些心机,不是额吉我愿意让你们两姐妹都来宫里伺候皇上,而是当年也实在没有办法,唉!”额吉叹了气。 “额吉,女儿懂!”我低头回复额吉。 “当年科尔沁大妃有意将小女儿再次送往宫中,然皇上却并无此意,洪太吉又将三女儿送往宫中,皇帝依然不做答。科尔沁搜罗了适婚年龄的所有姑娘想往后宫里送,都被皇帝委婉拒绝。然皇后哲哲和你的妹妹又都没有生出儿子,所以明安台吉才想到了你,额吉我心里也不甘,两个女儿都送到宫里,我实在不忍心,纵使求了你额齐格,千万把你留下,却没想到皇上有意取你,马上送来了求婚的聘礼。科尔沁再无拒绝的理由。额吉我心中不舍,却无能为力!” 额吉对我说这些,是让我明白她的苦衷,也让我知道自己不可逃避的命运。 “额吉,莫要伤感,兰儿是知道额吉的苦心的!” “我的女儿啊,是草原上最美的花,是老哈河上最纯洁的清泉,是额吉心尖上的肉,额吉不舍得你受一定一点的伤害,额吉希望你永远都高高兴兴的,或奔乱跳的!我的好女儿!”额吉说着眼眶便湿润起来。 “额吉!”我扑进额吉的怀里,眼里闪着喜悦和伤感的泪花。 “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向额吉撒娇!”额吉虽这样说,却还是忍不住,把我搂进怀里。“皇上说了,让额吉多留些日子陪伴你们姐妹,这可真是太好了!” “恩!”我暗暗点头,“真希望额吉永远都留在女儿的身边呢!” “你看看你,衣服都弄皱了,头发也没梳整齐,皇上正朝这边看呢!”说着额吉用她温暖的手掌抚平我衣服的皱褶,又轻轻地给我整理头上的朱钗。“这样才好看,额吉也要去看看你的妹妹,不然你妹妹又要不高兴了!”额吉宽慰我一番后,站起身朝布木布泰走去。 额吉刚走,皇太极就占了额吉刚刚坐的位置。 “兰儿,今儿个可高兴?” “是啊,好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我答道。 “朕为了让我的兰儿高兴,大老远把你的额吉请来,让她老人家多受累了是不?” “皇上恩泽福厚,兰儿和额吉都要感谢皇上对我们母女的恩赐呢!” “感谢的话就不用了,当初我向你的额吉提亲得时候,你的额吉给朕推荐了一大杆子科尔沁的姑娘,大妃的小女儿,洪太吉的三女儿……只说了一句,兰儿体弱,恐难侍奉,可是朕再不想错过你,所以你额吉才勉强答应!” “皇上还记得这些陈年往事啊?”我可不想皇太极为着这些事情还跟额吉计较,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知女莫若母,你的额吉实在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好女人!”皇太极却夸奖我的额吉。 “兰儿从小就希望自己变成像额吉一样美丽、贤慧、温雅的女子。额吉不舍兰儿,也是因为爱女心切,请皇上莫要怪罪!” “兰儿,你可知道你额吉这次来盛京之时与朕单独谈了一次!” “什么,额吉和皇上单独见了面?额吉,额吉都和皇上说了些什么话呀?”我心里有些惊讶,有些紧张,额吉一向做事端庄有礼,却不知她单独和皇上谈了什么样的话题。 “你额吉跟朕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呵呵呵!”皇太极突然偷偷地,不怀好意地笑。 让我顿时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担忧。额吉不会爆料我小时候跟布木布泰吵架的事吧! “小时候,小时候的事?额吉到底说了什么呢?”我慌张地边问边想。 “听你额吉说,你小时候很爱笑,笑起来就像草原上的花一样美!” “哦,额吉真的这样说?她没有说兰儿不好的地方吗?” “恩,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 “什么不好的地方?”我紧接着问。 “你不喜欢说话,除了你额吉,不跟任何人说话!” 小时候我是这样的吗?我可不记得了! “一直不说话的我,难道不像一个傻子一样吗?”我有些狐疑,我可一直是草原上的美玉,什么事后还有傻子一说。 “恩!你额吉说,你还一度被认为是个小傻子!” 看来还真是如此,“那后来我是怎么学会说话的呢?” “你额吉说,其实你不是不会说,你常常只跟小花小草说话,又跟牛羊交谈。你认得草原上的每一朵花,你认得牧场上的每一只羊羔,你给它们都取了名字,你还经常说自己要变成鸟一样飞!” 这件事我承认,我曾经整天都和羊羔呆在一起,自言自语也是经常有的事。可是额吉为什么会说这些不找边际的事呢? “你知道你额吉为什么要说这些事?”他问。 我摇摇头,想了半天还是不晓得其中的道理。 “你的额吉是要告诉朕,你是个善良却又不愿意透露自己心事的女孩!” “哦!”看来还是额吉了解我。 “你的额吉还跟朕说了一件事!” “还说了什么事呢?” “关于布娃娃的事!” 不会吧,这个事也说!那可是我跟妹妹两个人的恶习。我不仅叹了气。 “皇上听了额吉的话,一定很生气吧!” “兰儿说什么呢?朕怎么会生气呢?” “恩,不生气,额吉说了那个坏布娃娃,皇上还不生气?” “朕觉得兰儿很可爱,布娃娃虽然抢坏了,但是兰儿还一直用心把它藏起来,真是挺有意思的!朕倒想知道现在这个布娃娃还藏着吗?还是已经丢弃了!” “当然没有丢弃了!” “还藏着吗?” “恩!”我点了点头。 “藏在哪里呢?” “藏在……藏在……。我把它……。”我想说却有止住。 “呵呵,兰儿不会骗人吧!”他的眼里带着戏谑的微笑。 “兰儿没有骗人,真的还藏着,只是我不能告诉你藏在哪里!” “好吧,不说就算了,朕也是好奇才问的!呵呵!”说着他的眼神又看向场内安排的热闹的歌舞,满意地点头。 第二章 告别 崇德四年,三月。远征明朝的多尔衮带领了满载而归的远征军,回到了盛京,此次出征,清军分左右两翼军深入关内,进行了长达五个月的掠夺。清军共攻下六十余座城,掠夺了无数人口、财物和牲畜。进抵山东,并攻下济南。皇太极十分高兴,即刻要给各位将领论功行赏,然而在汇报战绩时,唯独没有成亲王岳托的名字。皇太极十分疑惑,细问之下,才知道,岳托已在济南征战时,死于军中。不仅叹然。他说:“每逢征战,岳托总是第一个请战,从来不拒绝后退,乃是大清将士的楷模,每有战事上的疑惑,岳托总能开拓新的战略,从而转败为胜,极为聪明睿智!大清失去这样的军中领袖实在是太令人痛心了!” 他还命令辍朝三天,以示哀悼。并提醒大家先不要告知岳托阿玛礼亲王代善,怕礼亲王承受不了失子之痛。待岳托灵柩返回朝中再说。然而这哪里能瞒得住礼亲王代善,哪里能瞒得住岳托的一干家人。远征军回朝的第二日,礼亲王代善便来到宫里。此刻皇太极因为辍朝,而休息在后宫。礼亲王代善红着眼睛向皇太极叩首,“昨日大军都已还朝,封上都已完毕,为何独不见吾子岳托,皇上究竟向老臣隐瞒了什么?还是岳托做了惹怒皇上的事情而没有被允许归朝呢?” 听到代善担忧悲伤的言辞,皇太极沉默了良久,我站在他的身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回答这位年迈的老王爷。当年他失去了他的第二个儿子萨哈廉,如今他又失去了他的大儿子岳托。他的心一定沉痛而悲伤。 “礼亲王,朕未曾告知你岳托的下落,是朕的不是,岳托王爷战绩卓著,朕自然因对他加赏,如何有不允还朝的理由?”说完皇太极当即封岳托为克勤郡王,赏骆驼五匹、马二匹、白银万两,送入岳托府。这才通知了岳托的死讯。恐怕此刻礼亲王也早已有了不详的预感,当皇太极封赏岳托王爷之时,礼亲王老泪纵横,才再次叩谢“谢皇上赏赐,老臣代岳托谢皇上隆恩!”说着竟泣不成声。周围一片哀默。 岳托的灵柩很快运回了盛京,我多么想去王府看一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动身,不仅没有动身,连问也都没有去问。我心里害怕。那日在凤凰楼南苑,无意间又回想起那日与岳托王爷相遇在凤凰楼下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不知为什么我总觉的自己带给了王爷无形的伤害,那日为何皇太极命令他再次上了战场,每一次皇太极总是给岳托安排了最艰巨的任务,处在最艰险的战事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梦中对岳托王爷的呼唤,使得他走上了这样的不归路。然而我对岳托王爷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我只是敬佩岳托王爷的智慧和勇气;坦荡、敢作敢当的品格;惩恶扬善、帮助弱小、不畏权势的男儿真性情。这位大清的王爷曾经是如此耀眼夺目,可是为何一生坎坷,处境艰难!为何我的眼光总是要在他身上多留一分,为何我在彷徨无措的时候总是要想起他的身影,为何梦里恍惚还要呼唤他的名字?这一切是否带给了他不详的命运。成了他在刀尖上行走的原因,最终死在战场上!如今他已经去了,我突然害怕去见他。若这一生都是我对他的亏欠,我心中不安,辗转不测。 然而第二日我得到了一个更让人难于释怀的消息。那就是岳托福晋嫣儿来关雎,这是她第二次来后宫,来我的关雎宫。 这天,日未落,月上弦。好一个黄昏笼罩在薄雾迷蒙的暖春里。那拉氏嫣儿踏进了我的宫苑,她的脸上依然有平静的笑容,穿着得体的旗装,只是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清瘦了。斜阳拖着她细长的身影。 这个女子不悲不切,不卑不吭,她的笑容犹如早春杏花,轻柔而飘逸。这样的清新怡人、端庄儒雅、坚韧不屈的女子才配得上岳托王爷。 “嫣儿福晋!”我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嫣儿给宸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说话吧!这些日子都未曾去府里看你,倒然福晋来看我!”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宸妃娘娘的心意,嫣儿懂,这不臣妾还是觉得要来跟娘娘见个面!”嫣儿和蔼有礼。 “福晋真应该来这里多走动走动,也好散散心,解解乏呢!”我欲请嫣儿进屋。 “本不想来打搅兰儿,只是心中不舍,还是要来看看的。”这回她称我做兰儿,便是把我当成亲人来看待。 “本来兰儿也是要往府里多走动的,只是宫门幽幽,兰儿不便打扰府上!” “兰儿的难处,我是知道的!兰儿对我们王爷的心,我也是知道的!” “对王爷的心?福晋,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心中惊讶。 “也许我这样说,让兰儿误会了。我是说兰儿和王爷都是同样性情的人,自然也是相惜相知的人,王爷生前也总是夸赞兰儿的好,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女子!” “这……”我对嫣儿的话无不惊讶,恐怕世上懂得这份情感的除了我和岳托王爷本人,也就只有面前这个人了。她的宽容、大度、豁达、剔透的心灵足以震撼着我。 “兰儿,王爷此去恐路上太过孤单了,我心念着他,实在不舍他一个人孤单凋零,所以……”嫣儿福晋边说边看望远方,似乎有很多感慨,又似乎不愿透露心事。 “嫣儿,你,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想去那边陪着他!”嫣儿又露出了刚刚那样的笑。 原来嫣儿要去为岳托王爷殉葬,她这次来便是要与我告别的。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何露出这样淡然而满足地笑容。这一次她要紧紧跟在岳托王爷的身旁,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嫣儿!”我的泪水滚落,“你这是,这是来告别的?” “兰儿,想了很久,觉得不向你告个别,心中难安,害怕到了那里王爷也会怪罪我,所以就来了!” “嫣儿!”我哭着扑了过去。“这世上可还有谁如嫣儿和王爷一样懂兰儿的心啊!兰儿不阻拦嫣儿去陪伴岳托王爷啊,可是可是,从此以后兰儿只有独自哀伤和想念你们啊!” 嫣儿为我擦干了泪说:“嫣儿一直有一些话要跟兰儿说啊!” “嫣儿福晋,你说吧,兰儿都听着!” “兰儿,这世上原来没有爱和恨,也没有真和假。只是若你去爱了就会生恨。若你非得去寻找真相,却往往得到的是假象,所以兰儿不要去计较爱恨、也未必非要去查明真相!一切都让它随风去吧!”说完,嫣儿也像一阵风从关雎宫飘走了。在我惶惶然之间,嫣儿在关雎的月牙门口朝我回眸。那一瞥惊世的明亮洁净,如那皓月当空,我久久不能自已,被掏空了心的身体也要飘起来了。 灵柩入土那日,我想要送送岳托王爷和嫣儿福晋这一对亡命鸳鸯。我在关雎宫来回走了半个时辰,乌雅劝不要去,“格格这样悲伤,要是被皇上看见了,心里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乌雅的意思,她知道我去了一定不能控制自己情绪,这样的情绪若是在皇太极的眼皮底下,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来连悲伤都是我的错。可是不去送送王爷和福晋,我的心又不能原谅自己,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格格,要不这样吧,让乌雅替你去送送王爷和福晋吧!格格把要对王爷和福晋说的话写下来,让乌雅带给福晋吧!”乌雅最后想出了这个办法。 “可是,不能亲自去送,我心中难安,如今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也不知道究竟要跟福晋说些什么?” “格格,你是真的要去送,乌雅也不拦着你,只是皇上那里乌雅也不好交代,乌雅这就去跪求皇上能让格格参加葬礼!” “什么,你是说皇上不允许我参加葬礼?” “皇上说,格格的身体不好,不适合去那些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我低下了头,彻底不再有希望。 “格格,格格,你先别悲伤难过,我知道岳托府里的丫头侍妾众多,不如,不如扮作府里的丫头送王爷一程,略表格格的心意,也了了格格的一桩心事!”乌雅灵光一闪,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这……。这倒是个好办法!”我附和,“你可有把握,万一被发现……。”如今我也不能不考虑乌雅的处境,总是为了自己而伤害身边的人,让乌雅他们为我受过,心中不忍。 “只要格格不走出人群,大家穿着一样的孝服,带着宽大的头巾,是不会被发现的。丧礼上人多事杂,谁也不会去主意一个丫头。”乌雅显得很肯定。 如今倒变成我扭扭捏捏,东想西想,想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格格,就随我来吧,我让雪儿她们给多领两件孝服,咱们就混到岳托府里去吧!”乌雅拉着我直往外走,这日宫里的人也都忙碌着准备葬礼的事,大家都不曾主意关雎宫里是否还有人。所以我和乌雅出了宫门。 第三章 奈何 岳托王府完全沉浸在一片伤痛之中,这日不仅是王爷下葬的的日子,也是福晋殉葬的日子。嫣儿福晋平日里对丫头侍从们宽待,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感恩福晋和王爷的厚待,此刻全都掩面而起,悲伤不已!乌雅拿着两套孝服与我穿上,便混进了人群里。 又听府内寝中传来一阵哀嚎声,这是再送嫣儿福晋上路的挽歌。我的心也被吊到了嗓子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欲冲进了內寝, “嫣儿福晋——” “格格!”乌雅拦住我小声说:“格格还是不要进去!福晋殉葬,闲杂人不可随便入内。” 我才恍然领悟,我们是扮作府内丫头才混进来的。室外院里跪着一大堆人,我和乌雅也跪了下来。心中默默祈祷嫣儿福晋一路走好,这早春的天空已被泪水唰成一片迷蒙,那旧日的海棠花上全是露珠,风一吹,花瓣随着露水飘落。 这时府内大管家向大家宣布福晋殉葬完毕,岁王爷一同下葬的消息。嫣儿福晋的遗体被抬了出来。众人皆叩首、哀哭! 乌雅怕我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忙安慰我:“格格莫要悲伤,福晋随了自己的心愿,与王爷和雅如在天上相聚在一起。” 各王府以及宫里的人马也已经到了岳托府,皇太极亲自来送葬。送葬的队伍随着棺木徐徐启程离开王府。我和乌雅也跟了上去。 却听身后一阵尖利的哭喊声,一群少女被捆绑而挣扎的尖叫。我和乌雅对眼想看,“这,这是怎么回事?” “格格,这,这是被选定陪伴王爷和福晋的丫头!” “这些都是选定的殉葬丫鬟?”我紧张的问。 “是,格格”乌雅无奈回答。 “可是,可是她们看上去都不是自愿殉葬的,怎么可以……?”我感到万分恐惧。 “这些丫头都是些可怜人,都在指定名额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愿不愿意都得死!”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额娘还等着我,我弟弟还年幼,额娘盼我盼得眼都瞎了,我要回去看她老人家一眼……”一个少女拼命挣脱了捆绑,跑了出来,边跑边喊。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一群家丁模样的人追了出来。 那丫头冲进了人群里。奋力的逃跑,她撞了过来,一个家丁死命揪住她的衣领,欲把她拖回去,她依然挣扎着,她的手牢牢地攥住了我的胳膊,拼命地说:“救救我,救救我……” 那家丁没法拉起她,便拿起棍棒抡起来打,乌雅为了保护我,用身体挡住了那个女孩,于是场面突然一阵混乱。我心急之下大喊:“住手!放开她!” 那家丁顿时一愣,他也许从没有听到过这样恼怒的声音,再定睛一看,发现了我和乌雅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丫头,便不再理会我们,径自做他该做的事。 “我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我再次怒喊。 “你是从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这可是府里的大事,容不得你管着样的闲事,这殉葬的人数都是规定好的,少了个人可就是违抗圣旨,那犯得可是欺君之罪!” “可是这位姑娘,她并不想殉葬,怎么可以强迫她去死呢?” “你真是个难缠的丫头,这愿意殉葬的除福晋本人,还有谁是心甘情愿的?不逼迫,咱们都活不成!” 这是哪门子的规定,这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竟这样被夺去了性命,太残忍了!大清为什么要有这么残忍的葬礼。 乌雅拉着我轻声说:“走吧,快走,格格不要耽误了送王爷……” “救救我,请你救救我”那姑娘拉着我哭泣。 “殉葬的人还缺几个?”我望着那家丁说 “就她了,死活不愿意就死!”那家丁拉着少女的衣襟。 “你放开她!”我再次厉声说 “你,你什么意思?”那家丁有些摸不着头脑。 “格格,格格”乌雅在提醒我“这些事管不得!” “我来替她殉葬!”我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那家丁也愣住了。“还真有人愿意替死的?” “格格,格格你说什么?你疯了?”乌雅急得叫起来。 此刻我的头脑也是一片空白,以其让一个不愿意殉葬的丫头去陪伴王爷和福晋,不如让一个王爷和福晋的知心人去陪伴他们。 “你,你为什么要替我去死?你,你是谁?”那少女惊呼。 “格格,格格,你不能……。”乌雅拉住我不放。 “格格?什么格格?”那家丁也不明所以。 “住手!”有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放了那姑娘!”济尔哈朗命令那个家丁。 “王爷!”众人都不敢近前。 “大清律法规定,殉葬者必须是自愿,不可强迫!你们怎么还这么干!”济尔哈朗训斥。 “王,王爷,这,这位姑娘是自,自愿的!”那个家丁指着我说。 “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与岳托王爷相克,不能殉葬,你们不知道吗?”济尔哈朗也指着我说。 “是,是王爷,小的,小的遵命,小的另,另找他人!” “不用找了,殉葬人数已满,出发吧!” “是,小的遵命!”家丁退下。 此刻才发现那少女不知何时昏倒在我身边。我竭力推醒她,她竟有些痴呆地望我:“你是,是宸妃娘娘……。我,我见过你……”说着又上前叩拜:“谢娘娘,婉儿,今生不忘娘娘的恩德!” 我顿时松了口气,抬头却望见了一对幽深的眼眸。我愣在那里半响,此刻皇太极正从那高高的轿撵上望着我,我又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我苦笑,我无奈,我彷徨…… 他的眼神告诉似乎在问我“你真的放不下岳托王爷吗?你真的要随他而去吗?你就放下朕不管了吗?你是要让朕痛心疾首吗?你这么狠心吗?” 我跪在那里半响无言,我知道我又做了一件对不起岳托王爷和嫣儿福晋的事情。“海兰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改一改你的性情?你为什么……。”我心中满是疑惑,满是伤痛,我从来就不能把自己做好,所以才让一切变得这样混乱。 回到关雎宫,已是入暮。我没有跟上送葬队伍,我没有去送王爷和福晋入墓。我浑浑噩噩地跪在岳托王府的门口,等待着送亲队伍远去,然后我浑浑噩噩地在宫外兜着圈子,乌雅知道我心里彷徨,劝我还是跟皇上认个错。我知道认错是必须的,但是恐怕他这回不会那么容易原谅我。所以我在考虑,如何诚心地向他认错,究竟如何解释,总觉得越解释越复杂。 “乌雅,我知道,皇上这次不会原谅我!”抬头望向天边最后一抹光线,又看向乌雅。 “格格是为了救那个女孩!乌雅知道格格心底善良!皇上也是知道的。”乌雅还是安慰我。 夜很深了,果然这天皇太极未踏进我的宫苑!也许他真的很累了,也许他真的对我失望了,也许他再也不想看见这样失魂落魄的我! 乌雅劝我早些入睡,“皇上一定会来看格格的,只是皇上现在心里的怒气还未消,等过了几天,皇上消了气,自然就没事了!” 可是几天过去了,皇太极依然没有踏进关雎宫。乌雅总是暗示我,不要担心,皇上在前朝很忙,事实上乌雅可能早就打听了皇太极的去向。只是不肯告诉我而已了。我也无心问这个。对于我来说只要关雎宫里没事,只要关雎宫里的人没事,也就万事大吉了。还管得着他上哪儿不上哪儿。可是这也是自己在掩耳盗铃。铃声明明响了,大家都听到了,只有我自己骗自己没听见,不知道。丫头们早就感知关雎宫的异样,怎么会不聚在一起讨论皇上的去向 “听说最近麟止宫里多了奉上,清宁宫好一阵热闹,永福宫和关雎宫一样清净得无人问津。” “关雎宫里一向都是皇上常来的地方,如今皇上有好些日子没有来了吧!” “就是从岳托王爷下葬那天起,皇上竟然不来了。” “这是为什么呢?” “听说皇上不喜欢岳托王爷!” “怎么可能?皇上亲自封赏了岳托王爷!” “可是皇上忌惮王爷,听说咱们娘娘曾是岳托王爷的知音呢!” “哦——,皇上是吃岳托王爷的醋呢,这人都死了,唉……” “你们不干活,在说什么废话呢?”乌雅突然出现在丫头们面前,“一群嚼舌根的,下次再让我听到,小心撕烂你们的嘴!” “是,乌雅姑姑,奴婢们再也不敢了!”众人一哄而散。 乌雅赶跑了一众丫头,又独自坐在一旁生气,“哼,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男人都是朝三暮四,一会儿东宫一会儿西,就只要咱们关雎宫不来。” “不来就不来!左右都是我的错!” “格格,你怎么出来了?”乌雅突然满脸尴尬“格格,刚才刚才乌雅说的都是……。” “乌雅,我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瞒我!” “格格,都是乌雅不好,你千万别伤心!” “我不伤心,伤心何用?这是他的后宫,他爱去哪里,还用得着你我去操心,你也是跟着我这么久的人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格格,不是乌雅多嘴,乌雅觉得格格这样不值得!” 第四章 折腾 “不值得?” “是呀格格?格格和皇上之间真的有那么多不能解的心结吗?就乌雅来看,这些结都是能解开的,只是格格和皇上都是爱怄气的主,谁得了理都不想和对方低头,到头来谁都痛苦!” 乌雅这小妮子跟着我时间长了,也开始分析我和皇上的弱点和脾气了。经他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这样。只是自己身在庐山而不知自己的真面目。 “乌雅,难道你是让我跟皇上低头,赔礼道歉是不?我何尝也不想,可是他连关雎宫斗不来了,我怎么赔礼道歉?难道我要上麟址宫赔礼道歉去?难道要去清宁宫赔礼道歉?” “格格,你想哪儿去了,当然不是这样!”乌雅生气地说,“格格平时聪明慧黠,一遇到这样的事,脑子就不好使!” “你说什么?你个小蹄子,如今连你也开始笑话我,稀落我了?”我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直跺脚。 “唉!格格你当然不能去西宫和中宫那里找皇上了,你得把皇上拦在路上!” “拦在路上?切,以为我是抢劫犯呢?”我无奈加自嘲。 “哎呀,什么抢劫犯?你得装作不经意遇到皇上!”乌雅纠正道。 她究竟要说什么?也不知道乌雅这小妮子现在脑子里究竟有多少歪主意。我也只好洗耳恭听。 “你说吧,要怎么着?” 乌雅凑近我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好半天我才听懂了她的意思。 “什么?乌雅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我大惊。 “格格,你小声点,这办法不分贵贱好坏,只要有效,那就是好办法嘛!”乌雅深信不会失败。 “乌雅,乌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促狭了?你让我演戏就演戏吧,还非得演这一出。唉!万一演砸了,我一定会变成宫里的笑柄的!” “格格,格格,你听我的,绝对不会演砸的,只要格格愿意收回皇上的心,就一定可以做好的!” 唉!我海兰珠什么时候沦落成这样了,要用演戏来魅惑皇太极。好吧,生气归生气,任性吃不到好果子,邀宠虽然不是我的专长,可还是要试一试,不然怎么能让自己败得心甘情愿呢? 正直春日好风光,南苑的青草地郁郁葱葱,戏水池里碧波涛涛。这日向醉花公公打听到皇上下朝的使臣后,我和乌雅早早地到了南苑的小径旁。 我看着道旁柳树成荫,草地青青,桥下碧波荡漾,春意浓浓,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乌雅乌雅,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怎么行,咱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哪能就这样回去呢?那不是白费功夫?” “可是,可是我……。” “格格,你就别可是了!这叫,这叫什么来着?”乌雅使劲歪着脑袋想,“对了,这叫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格格你要有舍命陪君子的决心!那个,怎么说来着……” 这什么跟什么?乌雅越说越离谱,什么焉得虎子,舍命陪君子?反正就是叫人豁出去的决心。 “咱们必须得这样吗?” “那戏文里怎么演的?格格你忘了?那虞姬是怎么捕获项羽的心的?”乌雅居然还把戏文都抱了出来。 “那是虞姬!这个这个……。” “哎呦格格你就别这个那个了,你就做一回虞姬,那个拿着!”乌雅给我递过一节风筝的线,“等一会咱们就把风筝放出去,你看蓝天碧波,还有放风筝的美人,多养眼,多好看啊!皇上下了朝,从桥上经过,一定会停下来定睛看的,然后咱们再见机行事!” “乌雅,这能行吗?” “当然行了!” “那好吧!” “先把风筝放起来!” “好!” “格格,你拿着绳子这一头,我拿着风筝跑,等风筝飞起来,你就往反方向跑,等风筝飞得足够高就慢慢放线!” “好,明白了!” 乌雅拿着风筝在风里跑起来,我也跟着跑,乌雅突然放开手里的风筝,风筝便向天上飞去。 “格格快跑,错了,往相反的方向……再来一次!” “啊?唉!好吧,再来!” 试了好几次,不知道是因为风里不够,还是动作不对,风筝总是刚飞上去又掉下来。两个不会放风筝的蠢驴还偏偏想要在这里放风筝来魅惑皇帝,真是愚蠢到家了。 “唉!看看戏文里好像挺简单的嘛,怎么轮到自己手上竟然这么难!” “唉,算了,咱们收工回去吧!”我乘机打了退堂鼓。 “哪能这么久算了呢,最后再试一次!”乌雅决定后站起来。 “还要再试?”我懒懒地靠着湖边的树干上。 “说不定,这次就行了!” “好吧,但是要是再不行,咱们就得收工!” “一言为定!” 乌雅举着风筝跑在前面,我攥着线跟在后面,乌雅在前面突然叫,“不对,格格,方向反了反了” “啊?怎么跑?” “格格,咱们方向反了,应该是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 “那怎么办?” “你掉头!” 我掉头。哦,说着我转身欲跑,抬头却望见那站在桥上往这边而望的皇太极。 “乌,乌雅,你,你看……” “啊!格格,你快,快点跑啊!”乌雅在后面焦急的喊。 “哦!跑……。” “格格,错了,往湖边的方向!格格,格格你看,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啊,飞起来了,在哪儿呢?”我边跑边往后望向天空。 “格格,不要――”只听乌雅一阵大喊 “啊?啊――”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踩在戏水池边,离水面的距离不到半尺,一个不稳几乎就要与水里的鱼来个亲密接触。手里的风筝噗噗作响,将我拉的东倒西歪。 “兰儿!”皇太极不知什么时候拉住了我的手,挣断了手里的风筝线,呼啦啦风筝越飞越远。 “皇,皇上!”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我们放风筝――” “放风筝?这是要把自己放到湖里去吗?”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 这是什么戏文?本来戏文里是这么唱的:在一个春光烂漫的午后,虞姬正在湖边草地上放风筝,风筝越飞越高,虞姬兴奋地在风里跑,可是一不小心风筝线缠住了大树树枝,风筝也掉了下来,虞姬为了捡风筝使了九牛二虎的劲,还是拿不到风筝,这时项羽看见了这一幕,项羽爱慕虞姬的美貌,所以帮助她拿到了风筝。两人并开始了一段绝世奇恋。 可是由于我和乌雅都是放风筝的新手,对着天上的风筝毫无掌控能力,所以不禁没有放好风筝,还差点把自己放到湖里去了!看着皇太极的脸,就知道今天这个放风筝计划失败透顶。 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飞走了,“皇,皇上,我的风筝!”我指着越飞越远的风筝。要知道这风筝上可是也有秘密的。这个风筝上写着祈福的字,那是为眼前这位大清皇帝所乞的福。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一阵失落。 “真看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皇太极冷冷地说。 “什么?”我心里感到难过又失望,“皇上息怒,兰儿觉得风筝飞走了,挺可惜的!” “你心里就只有风筝吗?” “我?”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皇太极便转身离开了。我又重新站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懊恼极了,为什么我没有跟他说,我心里所想的不仅是风筝,还有他,不对,心里想的只有他,不是风筝!算了,他为什么走那么快呢!不想看见我,也用不着想躲瘟疫一样避我远之。 “乌雅!这回咱们真的败了,不,我真的败了!你把东西整理整理妥当,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就得搬离这里?”回到关雎宫,我无奈地说 “搬离这里?格格为什么呀?”乌雅惊讶地问。 “唉!这宫里的沉浮起落,你还不知道吗?我已经失宠了,旧爱新欢,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来替代我了!” “格格你说什么呢?你在关雎宫住的好好的,皇上怎么会赶你走呢!” “有备无患,你知道不知道!” “格格,你想多了!咱们这次没有成功,下次还有机会。” “得了吧,该来的早就来了,不爱来的求也求不来,还折腾什么?” “戏文里不是说……。”乌雅又搬出了戏文。 “好了好了,别拿你的戏文说事,我看那戏文里说的全是骗人的把戏,根本不管用!” “格格,你别灰心嘛!戏文里说的也不是全不管用,这次是因为咱们两没有掌握好技巧,咱们不能依样画葫芦,应该要改进方法,拿出自己的长处!” “乌雅,你还真会折腾!” “格格,乌雅觉得,宫里的日子就是为了折腾,不折腾,恐怕日子就更难过!” “你说什么?”乌雅如今变得这么人精似得,说出的话还一套一套地。这回又要折腾什么呢? “格格,咱们这回要这样……”乌雅在我耳边又叽叽咕咕,说了一通。 “什么!乌雅,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绝对不行!你饶了我吧!”这个乌雅,真是害我不浅,把我这个规规矩矩,堂堂正正的大清王妃搞成狐狸精似的,让人知道了,那可多丢人啊! 第五章 一波三折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挽回格格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乌雅侧着头冥思苦想 “什么办法?”我坐在她对面的摇椅上瞥了她一眼 “皇上不是因为格格对岳托王爷的情谊,才会冷落格格的吗?所以格格你应该让皇上知道,你对岳托王爷的好是另有原因,而非男女之情啊!” “这可从何说起?又如何解释?”我一边听一边摇头 “解铃人还需系铃人嘛!最好的解释方法,就是写书信!” “写书信?给谁?皇上吗?”我疑惑。 “当然不是写给皇上,而是写给岳托王爷!” “恩?”我更加疑惑 “格格,你想当皇上发现你给岳托王爷写的信,一定会去看,所以你要多写一些自己如今的困境和想法,皇上看了才能明白你,不是吗?” “哦!原来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我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对对,就是那个叫先死后生的办法!”乌雅兴奋地叫起来。说着拿出纸笔,一边还在帮着磨墨 好吧,那就写吧,我提起笔墨正与书写,却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求求你,让我进去,奴婢要见宸妃娘娘,乌雅和我同时转过头。 ”这不是从岳托王府调出来的雪儿姑娘,因为王爷和福晋双双西去,府里多余的丫头也被驱散,有的调往其他王府,有得被留在后宫。这雪儿姑娘突然来关雎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乌雅立刻出了门,把雪儿姑娘带了进来。 “雪儿快别哭了,你有话就对咱们娘娘说吧!”等进了內寝,乌雅安慰雪儿。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本来这事雪儿不该跟娘娘说的,可是如今除了找到娘娘这里,也不知道在宫里头还能找哪个主?” “你这样急匆匆地,难道是因为王府里出了什么事?”我问 “有人,有人告发岳托王爷,说、说我们王爷在生前曾经与三公主莽古济在密室交谈,有谋反之心,所以所以……。” “什么?又是谋反,又是告了个死无对证!皇上,皇上难道相信那些话!” “皇上,皇上不仅相信了那些话,还,还发了怒,不仅收回对王爷的封赏,还断定岳托王爷有不轨之心。” “这,这连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的事,为何皇上就相信了呢?这究竟是为什么?” “格格!我看皇上不是真的相信那些诬告,而是……”乌雅小声在我耳边提醒。 “我知道她的意思,皇上这么精明聪慧的人,怎么会相信那些死无对证的话,他是忌惮岳托王爷,他是得到了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而已。我的预感没有错,在送葬那天,我又一次做了对不起岳托王爷和福晋的事。原来这么快救验证了。我苦笑了一下,越是挣扎,越是受伤,越是靠近越是痛苦。这就是我和岳托王爷之间的感情。 ”雪儿,这个事,娘娘已经知道了!娘娘会尽力的,但是如今我们娘娘已不像之前得皇上的宠爱,所以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总之谢谢你告知我们娘娘,你出来时间长了,会受怀疑,遭牵连,这就快快回去,不要跟任何人说,知道了吗?“乌雅安慰了雪儿,就送了她出了关雎宫。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我真的有些乏了。岳托王爷一生的英明!如今虽已入土,却遭受不公,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真是太狠心了。皇太极究竟要怎样? ”格格,你千万不能再搅和进这件事里头!皇上会更不高兴的!而且书信也不能再写了。“说完乌雅把纸笔都整理了起来。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乌雅!“ ”什么都别做,就是最好的表现!以前就是格格你管的太多,才会引起这些误会!“ ”你是说,只要我不管不问这件事,岳托一家就没有事!“ ”没错,也许皇上就是在考验你,才故意这样做的!“ ”他这心眼就这么小?“ ”哎呀,男人都是小心眼,遇到移情别恋这样的事更是小鸡肚肠,事事计较!“乌雅好像懂得挺多,也许是旁观者清吧! 可是我认识的皇太极好像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阴暗家伙,怎么会是这样呢? ”格格,你就听乌雅的话吧,男人为了情,最可能会做出荒唐之事,心里的阴暗可见一斑!“ ”可是,这样雪儿不就白向我求救了。我居然什么也不能做!“ ”你什么也不做,就是救了她,救了王爷一家!你还不明白吗?格格!“ 看来也只能这么想了。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做,就当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没有发生!这几天我一直对自己神神叨叨,乌雅提醒我,不要关心这件事,也不要出关雎门,也不要见任何来访关雎的人。推脱说身体不适,好生在关雎宫里修养。我不知自己究竟是在逃避还是在躲藏,总之这种感觉一直很不好,却也无可奈何! 不知道前朝究竟如何判断这件事?这事还会牵连到什么人?我有时无意间想乌雅打听这些事,却总是遭到乌雅的反驳:”格格,都说不要管了,你还喋喋不休!时间长了,人都死了,还能怎么着,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提起了。没人提起了,这事也就不值得追究了!“ 这次乌雅决不允许我再出任何差错,若再出错,恐怕神仙菩萨都救不了我,长生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所发生的一切,他也不会插手的。唉! 可是总这么躲着,藏着,究竟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呢?也许不发生什么事就是好事。所以我每天都庆幸自己又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天。 午后的暖阳又一次照进了关雎宫的小院里。我倚在摇椅里小息,朦胧中看见嫣儿福晋跨进了小院的门,她依然浅笑盈盈地望我,摘下一株院中的紫藤:”兰儿,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福晋,你来了!福晋说的话兰儿自是忘不了,可是兰儿依然不懂究竟这是为什么?“ ”这世上原来没有爱和恨,也没有真和假。只是若你去爱了就会生恨。若你非得去寻找真相,却往往得到的是假象,所以兰儿不要去计较爱恨、也未必非要去查明真相!一切都让它随风去吧!“说着她的身影也如一缕烟一样飘出了关雎宫。 ”福晋,福晋,你别走!“我伸手想留住她。 睁开眼,才知道这是个梦。梦里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嫣儿福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世上原来没有爱和恨,也没有真和假。只是若你去爱了就会生恨。若你非得去寻找真相,却往往得到的是假象,所以兰儿不要去计较爱恨、也未必非要去查明真相!一切都让它随风去吧!“ 她说的话无非就是”因爱生恨“”真假难辨“”无需计较“这个意思。她是在提醒我,不要去做无谓的查实,也不要去寻找真相,真相往往与现实相差很远,所以让一切随风而去,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嫣儿福晋这样重回绝伦的女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一劫,所以才选择了为岳托王爷殉葬,而省了王爷生后的这些浩劫和难堪。殉葬是她最后的出路,也是她的归属,我再次默默地祈祷她能在天上与岳托王爷相依相偎,终成眷属! 摘下一束紫藤,紫藤花儿就像嫣儿福晋,一生依靠着身边的大树,盘根开花。花儿开在明媚的春日,香气宜人,品性端庄,一夜飘零,令人垂怜惋惜! 我看着手里的这串紫藤,竟看得入了神。 ”兰儿什么时候开始喜爱这紫藤,竟看得这样出神!“身后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我以为我又在梦里了,又在幻听了。竟没有转过头,应为我怕转过头他就不见了,或者与他怒言相对,所以我竟也未出声,只是默默地站着,仔细的倾听。 ”兰儿!你这是不欢迎朕来关雎吗?“ ”我知道你不会来了,我只是在做梦而已,梦醒了梦就没了!“我依然没有转身,只是空对着面前的紫藤架而言。 ”你转过头来看看朕!“ ”我不想转过头来看,一转头,你就不见了!“ ”难道你决定一直这样背对着朕说话吗?“ ”兰儿只是不敢回头去看,一回头竟是伤心泪,惹得兰儿辗转难眠!“ ”难道兰儿不要那只断了线的风筝了吗?“ ”风筝?“我转过身,果然看见皇太极站在离我咫尺的地方,手里提着那只断了线飞走的风筝。 ”你怎么找到了它?“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很傻,若他想去找的东西,怎么会找不到呢。 ”那日,看你焦急的样子,才去找的!“他把风筝放到我的手上。 那风筝上写的祝愿词还历历在目:”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海兰珠愿与皇太极一生相爱,永不相弃!“ 我立刻把词条摘了下来,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他却向我伸出了手”拿出来!“ ”什么?“ ”这是你写给朕的,所以朕得把它带走!“ 我把词条从袖子间抽了出来,又还给了他。 ”兰儿居然还不会放风筝,真是太笨了,朕教你!“ ”兰儿,兰儿身体不适,不想放风筝了!“我提着风筝欲往关雎宫的月牙门里走。 第六章 风筝 “兰儿!”他抓住我的手。“那日见你和乌雅在南苑放风筝,很高兴的样子,如今为何不想再放了?” 是啊,为什么如今不想再放风筝了?我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心中就是不再有那份兴致了,是为了岳托王爷遭诽谤诬告的事吗?是憎恶皇太极居然会这么对待岳托王爷吗?是对面前的人感到失望吗?总之我笑不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不语。 “你是不想和朕一起放风筝吧!”皇太极哀叹,“朕难得来一次关雎,你就打算这样把朕打发了?” “臣妾,请皇上原谅,臣妾不是要违抗圣意!只是感到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所发生的事!” “看不清?兰儿看不清什么?”他紧张地抓住我 “看不清,看不清皇上,皇上……” “看不清朕?” “皇上真的认为岳托王爷有罪吗?”我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虽然我曾经告诫过自己无数遍,但是最后还是问了。 “你到底是说了,你就是为这个冷落朕的吗?” “皇上定岳托王爷的罪,又是为了什么呢?” “啪!嘭!”脚下的一盆人参榕被踢翻。撞到对面的石凳上,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响,惊动了树上的鸟儿,扑打这翅膀,惊动了睡懒觉的野猫,嗖地逃窜。我也被惊的打了个激灵。憋了这么久,不问、不说、不管岳托王爷的事,一切都前功尽弃。不仅没有为岳托王爷伸冤,而且还激怒了皇太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实这根本不是勇敢的表现,而是毫无理智的逞能。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难道你觉得朕是定错罪了吗?” “兰儿觉得岳托王爷绝不会有谋反之心!”我虽跪地乞罪,但也绝不说口是心非的话。 “兰儿是怎么看出来的?”皇太极冷漠傲慢地问。他的这句话有着潜在的意思,他是问我怎么断定岳托王爷是不会谋反的?难道我一直跟着岳托王爷吗?难道我了解岳托王爷的一言一行吗?我是如何去判断、认识一个除他之外的陌生男人的? “第一岳托王爷曾经举荐皇上登上汗位,可足见其对皇上的忠心;其二王爷每逢战事都鞠躬精粹主动请战,从不拒绝拖延,足见王爷对大清的忠心。其三……” “岳托王爷有这么多的优点,足以让我的兰儿愿意为他殉葬?”他突然向我怒吼! “皇上!”我抬头望见了他愤怒、痛苦的眼神。 “皇上,兰儿……” “你说!你就打算这样离开朕吗?朕从来没想过兰儿用这样的方法离开?你太叫我伤心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替他伸冤吗?你就不想想朕的心有多痛!” 错,还是错!我的错!我真对不住岳托王爷,也伤害了这位大清的皇帝。海兰珠啊海兰珠,你究竟做了什么?这一切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我无从去考究,但是现在改怎么办呢!我激怒了面前的人,我伤害了他的心!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 “兰儿对不起皇上,兰儿并不像为岳托王爷殉葬,只是……” “只是那个逃出来的姑娘,她不愿意殉葬,你就傻得要去代替她?” “兰儿觉得那姑娘甚是可怜,她不该这样死去!” “殉葬的人数是定好的,没有改不改,不是她就是别人,你懂吗?所以你救了她却害了另一个人,这就是兰儿的救人之法吗?” 什么?最后还是有人替代了那个婉儿姑娘。总有一个人要去殉葬,这就是大清的律法,没有人能随意改变。所以我救了一人却害了一人。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逻辑。摇头苦笑,海兰珠啊海兰珠你不是救世主,却非得装成活菩萨,真是该死! 自己做了太多意气用事,又百无一用的事情。只安着自己的性子行事根本就是四处碰壁。“臣妾知错,臣妾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但是臣妾希望皇上能考虑勿要再让活人殉葬,这种礼制太残酷了!” “知道你会抵制这种礼法,才不让你去的,你却非要去!” “兰儿是想去送送嫣儿福晋的,兰儿佩服福晋的王爷的一片痴情,岳托王爷也曾是兰儿的救命恩人,不仅是王爷,王爷的一家都曾对兰儿有恩,雅如也曾经为了救兰儿而受伤,兰儿对王爷一家确实有着特别的感情,但是请皇上明断,兰儿从未觊觎与王爷的私情。因为与雅如的相知,与王爷和嫣儿福晋的相惜,才使得兰儿坚定要去送送王爷一家人!” “朕知道兰儿从不说谎,朕相信兰儿!岳托曾经说兰儿是一位至情至性的女子,一度让朕觉得疑惑,如今明白兰儿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女子。希望兰儿也能用同样的至情至性来对待朕好吗?”他向我伸出了手,欲把我从地上扶起。 这心里的疙瘩终于解了,我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原来他还是愿意倾听我的解释。原来他是相信我的。明明就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却你躲着我,我躲着你,互相猜忌,互相谴责,真是好累。原来相爱是一场消耗智能与体力的比赛,但是谁也赢不了这场比赛,总是把两人搞的筋疲力尽之后才相互认输。 “走吧,陪朕去放风筝好吗?”他又一次拉紧了我的手。 “好!”我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次我举着风筝在前面跑,跑呀跑呀,感觉自己和风筝一样要飞起来了。终于松开了手, “格格,格格你看,风筝飞起来了,真好看啊!”乌雅和一群小丫头在旁边高兴地喊着。 “真好看,它飞得多高啊!”我也拍手叫好。 那风筝越飞越高,随皇太极手里不断放出的线一直飞到了云霄,变成一个小点点。 “让我来试试!”我想试试怎么去抓住风筝的线。 “好的,兰儿,你来试试!要紧紧地抓着风筝的线,当风筝往上飞的时候要拽老,当感觉风筝往下掉的时候要放出更多的线,这样风筝就飞的更高,线也不会挣断。” “哦,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照着这个方法,风筝才稳稳地在天上飞。 之后皇太极对于岳托王爷谋逆之事也未再做详细的追究,也没有再牵连到岳托王爷的家人,比如岳托王爷的父亲和兄弟们,礼亲王代善和其他子嗣都安然无恙。皇太极依然每日在关雎宫出现。我的恩宠依然在后宫无可动摇。这一切让布木布泰很为恼火,也许她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里?那天她终于按耐不住来我宫里问我: “姐姐,为何皇上自从出宫回来后,就未来我永福宫里,以前皇上即使再忙也会来永福宫看看福临,现在福临有时候吵着问我要阿玛,说为何阿玛一直不来看他,姐姐就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唉,不如这样吧,妹妹,你再怀一个孩子吧!也许这样皇上就会经常来看你了!” “你!”布木布泰已然觉得愤怒又惭愧。“姐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跟皇上说了什么,才让皇上对妹妹我拒之千里!” “妹妹这么有能耐,敢告诉姐姐怀有私生子,难道还怕姐姐会对皇上说什么吗?” “姐姐,你――,你不会对皇上说了这件事?怎么会?” “我没有对皇上说你的这些破事!你告诉我,这孩子真的是多尔衮的?” “当然不是,福临是皇上的孩子!”布木布泰义正言辞,毫不妥协。 “是啊,既然是这样,你还害怕什么呢?”我也不想再让着她。 “我只是感到奇怪,姐姐一定知道皇上不来永福宫的原因。” “你怎么就断定我知道?我知道的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当初那些假心假意的欺骗。你不是说,你当初怀了多尔衮的孩子?你说皇上一定不会原谅你,你说为了族人的安危,宁愿一死了之,而我却相信了你的鬼话。把皇上让给了你,结果你得逞了!你真的怀上了孩子,你做了周密的计划,你当初找我救你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怀上孩子,怪不得我怎么觉得孩子出生得比预计的要晚一些呢!你还编造什么天降福云的谎话,福临有你这样的额娘,一定会感谢你的!你不好好得照看你的孩子,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告诉你,皇太极永远也不属于你!” “海兰珠,你别得意的太早,皇太极虽然不宠爱我,但是我有孩子,而你呢,你有什么?百年之后我还有孙子,孙孙子,而你呢?你的八阿哥呢?他没了!”布木布泰声音凄厉。 “我的八阿哥,你别想动我的八阿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动我的八阿哥一根头发,姐姐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像是疯了一样争吵,谁也不让着谁。 而布木布泰恐怕已经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结果,的确是我让他失宠于皇太极,因为我知道了太多她对我的谎言,对皇太极的谎言。所以我们之间的战争也是一触即发。 第七章 另一门亲事 我和妹妹之间虽然有嫌隙,有埋怨,有憎恨,但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相互数落对方,大吵大闹,几乎要撕破对方的嘴皮子!布木布泰恨我占着宠妃的位置,从来就没有念着姐妹的情分,给过她好处。我恨布木布泰总是用尽心机骗我,欲从我手里夺走属于我的幸福。 “姐姐,我从小就有一个心愿,希望能生活一个没有你的天空下!额吉既然生了你,又为何要生我呢?长生天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了你,而我从小到大总是得到你所剩的东西,现在就连爱情也是这样,只有当你不要的时候,我才能得到一点点!姐姐,我好恨你!” 布木布泰最后说的这些话是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怨恨。她说我在不经意间夺走了她很多东西,将来这一切她也会从我身上带走的。比如我的名字“玉儿”、比如我的称号“满蒙第一美人”、比如我的位置,“大清第一皇妃”都会变成她的。然而这样费尽心机的争夺,却是我所不耻的。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在她的心中却如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所以她才会这样讨厌我。特别是在我进宫之后,我们之间的矛盾就再也无法避免了。 那日的争吵,布木布泰自己自己理亏,不该跑到我的关雎宫里来招惹是非,而且这个情况也确实有些严重,严重到何种程度呢?我们两个都双双病倒了。争吵后的结果是我们两同时告假,不参与宫里的任何需要在宫中场合出现的活动。比如端午的庆典活动,我和布木布泰都没有参加。后宫里有两个妃子同时生病了,而且正好是我和布木布泰姐妹两个,自然这件事情皇太极十分的重视。他不仅每日来探望我,自然也去看了布木布泰。我的病是因为季节的更替加上心情郁闷,情绪失控而染的病,经常夜里咳嗽的厉害,深夜惊醒,无法入眠。整日头重脚轻,神情恍惚,夜里不能眠,百日却常常陷入奇怪的梦境之中。这样的情况,太医判定为失心症,也就是指心情焦虑,急火攻心,这种病很难治愈,太医说也许这病根在我年幼时就已经生了根,如今要完全拔除病根,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只是尽量不要遭受身心刺激,不能大喜大悲,每日生活都要有规律,用膳、睡觉、活动都要按时进行,每日轮回反复。 至于布木布泰的病,是真是假,我也无法知晓。但是从我以往对布木布泰的认识,布木布泰一向身体康健,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生过病,当年她年岁虽小,因为身体长得很好,所以科尔沁才放心把她嫁到大金。所以这次她竟病成无法出永福宫这种程度,也让我大感怀疑。可是她究竟为什么要装病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她那日来我宫里和我一言不合而大吵了一架,虽然宫里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至此以后我却一病不起,皇上几次问起我的病因,宫里的丫头都含糊其辞,我也不好说自己因为和布木布泰吵架而得病,所以布木布泰称病也是为了推卸责任,这虽然不是个好方法,但依照布木布泰的为人处事,这确实是一个比较有效的方法。而且没过多久便听说庄妃的病好了,也经常在宫内外走动!只是她从没往关雎宫来。她的说辞也恰当,一是因为久病初愈,不好把这晦气传给宸妃娘娘,二是宸妃病情不稳,冒失打搅反而不利病情好转。 但是皇后哲哲却来了关雎宫。虽然关雎与清宁宫是最近的相邻的两个宫殿,但是皇后极少来关雎。这次来自然是因为听说我的病情,作为中宫的她,是要来表示关心一下的,不然在皇太极的面前也是说不过去的。皇后如今对后宫里的事都极为谨慎,也很少摆谱自己皇后的架子。一有什么疑难之事她总是先请求后宫里其他妃子的意见,再酌情而定。这样的中宫,也就让皇太极省心不少。 皇后来到关雎宫,也没有传人通报。皇后哲哲进入关雎时,我正在院子里和乌雅一起种上几粒花籽。期望来年在关雎宫开出美丽的花儿来。 却听有小丫头像皇后行礼,抬头便看见了她,一身端庄仪容。立在我的小院子里。 我欲向前行礼。哲哲忙扶起我:“兰儿养病中,就不要行此大礼了,如今看见兰儿在院中种花养草的,兴致颇高,我也就放心了!” “臣妾谢皇后娘娘关爱!”说着我嘱咐乌雅快去搬张椅子让皇后坐下。 哲哲拉着我一起坐在院子里。哲哲望着我院中的各种腾腾蔓蔓、花花草草说:“本宫总听说兰儿的关雎宫里花香怡人,芳草连天,吸引了许多鸟兽前来,心中常常好奇,这日一看,果真是这样,这倒不像是宫里的风景,倒觉得走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啊!” “若皇后喜欢,以后常来关雎坐坐,也免了兰儿病中寂寞!” “兰儿自小体弱多病,这自个儿的身体还是要自己当心,本宫本来也不想多说,只是自你进宫之后,你和布木布泰两姐妹倒不似先前的亲热、反而相互冷落疏远,甚至还争吵不休,听说这一次是因为布木布泰来你宫中闹事的,事后她也很后悔。我前些天也去探望过她,她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想让我给她传个话,表示自己的歉意。本宫想做为中宫,本宫也是有必要调节一下妃子之间的矛盾,作为你们两个的长辈,本宫劝和你们两姐妹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所以这就来了!” “多谢皇后对我们两姐妹费心了!只是兰儿对庄妃所做的事情实难原谅!本来兰儿做为姐姐是应该让这妹妹的,可是为什么她总是要以欺骗的手段来得到,这让兰儿觉得很受伤,也很痛苦,若她能真心悔悟,就希望她不要再机关算尽她的姐姐,若她想得到皇上的爱,也请她不要再欺骗我和皇上,像是用假装生病这样的方法来推卸责任这样的做法,实难让人觉得反感。”我知道自己说的很苛刻,但是我从来不喜欢说些违心的话。、 “你们两姐妹的个性和脾气实在是相差太大。你们当时嫁到大金来,本以为咱们三人会齐心合力,为科尔沁的未来而拧成一根绳。你嫁过来之前,就曾得到皇上的重视和喜爱,记得你第一次来盛京探亲时,皇上就极为高兴地安排了家宴,那时,皇上还刚刚登汗位,我本以为他是因为成了汗王而特别兴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的到来他才如此开心。后来听说的得了不治之症,之后又回了科尔沁,他就开始愁眉不展,整日埋头于前朝,只是偶尔看见他对月长叹,默默念着你的名字。兰儿!” “皇后娘娘,是兰儿给您添麻烦了!” “这也是命中所定,若是当初本宫能为皇上生个皇子,若是当初你妹妹能诞下皇子,科尔沁时不会同意再把你嫁到宫里来的,皇上虽喜爱你,但是他是绝不会向科尔沁开口要你的!大金和科尔沁其实早就为你定好了另一桩亲事!” “什么?”我真不明白怎么还有另一桩亲事呢?“皇后娘娘,你说科尔沁要把我嫁给谁?”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事,真是让人无比惊讶,可是科尔沁究竟要把我嫁给谁呢? “就是岳托王爷!” “什么?岳托王爷?这,这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兰儿,这是真的!”皇后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当初科尔沁看重岳托王爷秉性纯良,功绩显赫,是大金的顶梁支柱,又是礼亲王代善的长子,而你一家过去便是岳托王爷的嫡妻,位置在嫣儿福晋之上!” 这么说岳托王爷是知道这件事的,嫣儿福晋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长生天啊,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所以,所以皇太极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 “皇后娘娘,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兰儿真是后悔莫及,若是早知有这样的事,兰儿一定会……”我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是想说若是我早就知道自己和岳托王爷有过定亲的事情,也就绝不会和岳托王爷走的这么近,也不会让皇太极误会我。我真是……后悔莫及。 “唉,岳托王爷和嫣儿福晋都挺可怜的,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才华,太可惜了!”皇后叹息。 皇后的话对我的震撼太大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件实事。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情,是科尔沁有意瞒我?是皇太极的命令?然而这份隐瞒使我完全蒙在鼓里,所以也做了很多荒唐之事,引来皇太极对岳托一家的不满,我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岳托王爷和福晋,让他们遭受这样的命运。海兰珠啊海兰珠你真是一个不详的女人。我甚至觉得岳托不详的命运完全是因为我。这让我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第八章 幽幽深宫 “兰额娘!”一声银铃般的声音穿过关雎宫的院子,我从廊前往外看,是六公主,六公主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容貌清秀可人,跟她的额娘是一样的美人胚子。 “六公主!你怎么来了?” “儿臣听说兰额娘病了,特来看望兰额娘!”六公主嘴角咧出两个可人的小酒窝。 “你这些日子在皇后的宫中过得可好?兰额娘也怪想念你的!” “儿臣也想念兰额娘!” “六公主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真好!”我摸着六公主的头发,心中无限感慨。 “兰额娘,自从我额娘走后,儿臣心里就把兰额娘当成自己的亲额娘!” “唉,兰额娘没用,几次都想把你和妹妹要到关雎宫来养,都没成。兰额娘真是亏欠你们的亲额娘啊!” “儿臣有时候会梦见亲额娘,我额娘常常告诉儿臣,在宫里要尊敬皇后,要感恩照料我的人,但是最要感谢的是兰额娘,当初是兰额娘收留我们姐妹两,使我们姐妹两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光。兰额娘,请受儿臣一拜!”六公主说着,便跪下叩拜。 这七公主,是越发的知书达理,让人疼惜。我急忙把她扶了起来:“六公主快免了礼,好孩子,这就不要回皇后那儿了,我回禀了皇上,让你留下可好啊!” “兰额娘!”说着六公主便淅淅沥沥地哭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你有什么委屈的告诉兰额娘。” “兰额娘,儿臣不能再留下来了,儿臣儿臣不能在孝敬兰额娘您了!”说着六公主更是声泪俱下。 “怎么了,好孩子,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兰额娘,我听皇后说,说皇阿玛要把我嫁到蒙古去!” 六公主才几岁,都还未到适婚的年龄,皇太极就要把她嫁走?皇太极为何要急着嫁公主呢?难道又是皇后撮合的婚事? 公主下嫁都是皇太极用来拉拢蒙古部落的工具,六公主也没有例外。最是无情帝王家,公主只有惟命是从。只有希望自己能被封个好名号,将来在夫家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六公主没有亲额娘,自然在封号上也不会被争取。六公主自小在我宫里长大,我心中不舍,便去求了皇太极。希望能给六公主一个名号,这样也表示皇帝对她的重视,夫家也会更尊重她,她在夫家的日子也过的更舒心一些。 皇太极很爽快的答应了,封六公主为固伦公主,固伦公主是大清封号最高的公主名号,一般只有皇后所生的女儿才能被封固伦。 心中不舍六公主,我请求公主年幼,是否暂且先定下婚事,等公主再大一些行婚礼之事。皇太极考虑再三后也同意了,并说:“公主年幼出嫁的确有欠妥帖,兰儿的这个提议不无道理,朕应该采纳。” 所以固伦六公主虽已定下婚事,却得以再宫中继续生活,而我也又一次争取了六公主的抚养权,皇太极不再阻挠,只是劝我,莫要想那些往事是非。原来皇太极不喜欢我抚养六公主和九公主便是不想再提起札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再与札鲁特相联系了。但之后让我恍然大悟了一件事情,为什么札鲁特氏从来也没有给我写过一字一句,因为我寄出去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有收到。那些东西在哪里呢?原来都在皇后的寝宫里。这是六公主告诉我的。当时她无意中看见了自己小时的衣物,都藏在皇后的寝宫里的一个箱子里。又一次宫里的丫头们以为这是七公主的衣物,准备清洗和整理,却被皇后制止,说这些东西不能碰。六公主从小机灵聪慧,才看出了这是自己的衣物,后来她无意中跟我说出了这件事,问我皇后为什么要储藏她小时候的衣物,还不许丫头们碰! 我才想起自己曾经给札鲁特所寄的小衣服,原来都在皇后那里,她为何要劫走这些东西呢?她是不希望我跟札鲁特有联系。皇后所做的这些事是她自己的意志还是皇太极的命令呢? 或者说是皇太极不希望我与札鲁特之间有任何联系。那么札鲁特也许也向我寄过信件,而这些信件也被扣了起来,也许就在这些小衣服堆里放在了一起。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和札鲁特之间的联系呢?也许临走的时候札鲁特极想对我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让我来抚养她的孩子。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我暗地里查访了札鲁特氏的下落。她嫁给了楠褚之后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我想起了我的弟弟满珠洗礼,曾经听说他与楠褚的一个弟兄相处的不错,于是就向满珠洗礼打听,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满珠洗礼是一个从来不对我说谎的好弟弟,也许从他那里可以得到更真实的信息。 信件寄去给满珠洗礼之后,一个月后得到了满珠洗礼的家信。急忙打开一看,满珠洗礼的家信写的简短扼要:宸妃向臣弟打听一事,臣弟已做了调查询问。臣弟得知宸妃所问女子在崇德元年已去世,请节哀! 又是一去不反,命运捉弄,这么好的女子,香消玉损。满珠洗礼只是写了札鲁特的下落,并未写明死因。所以我也无从知晓札鲁特氏嫁给楠褚后的日子是怎么样的!这样英年早逝,不是捞了极深的病根,就是收到了陷害,不正常的死亡。然而满珠洗礼似乎是有意隐瞒了札鲁特的死因,所以我总觉得此中有蹊跷。 要知道札鲁特究竟是怎么样的境况,又为什么离开后宫,嫁给楠褚,第一种方法是从皇太极的嘴里得到信息,但是这个办法基本行不通,皇太极是绝不会告诉我真相的。第二个法子是从皇后那里得到真实,但是皇后估计也是受到了皇太极的制约,皇后也是不会告诉我真相的。那么到底从哪里得知真相呢?我想起皇后所藏的我寄给札鲁特的遗物,那里会不会有关于札鲁特的信息呢?所以我让乌雅密切关注皇后宫里的动静。乌雅买通了皇后宫里一个专门为皇后整理寝房的丫头春儿。让她打探关于寄往札鲁特的两位小公主的衣物和信件之事。果然没几天就得到了回应。春儿说递上了一件九公主的小肚兜,和六公主的小衣服。我一见果然是我当年寄往给札鲁特的。春儿说,这些衣服和信件皇后正打算要秘密处理掉。后来因为有些事耽搁了,所以有一些信件还压在箱底。春儿把其中一封信件交与我手中。我看那信件上的字果然是札鲁特的亲笔,字迹清秀:兰儿妹妹,托付公主与你实是无奈,希望妹妹能看着公主长大,了我一世心愿。我的一生虽有多波折,但也有快乐幸福的时光。如妹妹一样,我也是被迫无奈进入大清的后宫,皇帝也曾对我眷顾尤佳。但是我心中所念的人并不是这位大清的帝王。我心中所念的是只有青梅竹马的楠褚哥哥。只是缘分由天定,阴错阳差我嫁入了大清的后宫,也曾希望平平安安在后宫度日,了此一生,但是后宫多变,帝王的情爱就像三月的天,我曾怨恨过你,在你入宫以后,皇上便不再来看六公主,九公主。但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多半都是如此的吧!所以我不再怨恨你,而是不喜欢后宫的生活,幽幽禁宫,没有真情,没有真爱,只有互相争斗角逐,一方压制一方,所以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后宫,去寻找更广阔的天空。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我曾经几次向皇太极请求过。所以请妹妹你原谅我。我没有尽到做额娘的责任。但是我知道我这个额娘不会给公主们带来好运,所以就只好拜托妹妹你了。希望妹妹你能让两位公主能生活的平平安安,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我想妹妹是一定可以做到的。如今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虽然皇太极随了我的心愿,让我嫁给了楠褚哥哥,但是我心中又牵挂着公主,所以难于让自己平静下来。楠褚哥哥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却没有给他留下子嗣,我心中又有很多亏欠,本来也希望能安安稳稳与他度完一生,但是我的心中有太多遗憾,太多情思凝结,使我总是感到压抑无望。那日与妹妹擦肩在凤凰楼,心中便有很多想法想告诉妹妹,但是却无从说起,就是觉得妹妹不是宫中那些好斗之人,妹妹心境平和,不人云亦云,不趋炎附会,是宫中难得的好女子,所以便有心要托付公主与你。就此泪别,妹妹保重! 原来札鲁特也是一个想逃离后宫生活的女子,而且她还付之了行动。最后如愿以偿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恋人,但是人有时得到了一样,又去怀念另一样。所以在思念公主中忧郁生病,在病中她给我写了最后一封信,表达了自己此生的心愿和遗憾!也许这些话她不知道跟谁说,最后选择了我,也许我与曾有着相同遭遇,相同感受,相同愿望的人的缘故吧! 第九章 东珠 春去夏至,后宫妃嫔们又开始准备着一项有趣的活动,便是去蹬棋盘山。每年夏至这天,为了向上天祈祷皇家龙嗣延绵不断,后妃们都要以登山示虔诚。 乌雅早早地为我准备妥帖,宽松凉爽的衣物,登山用的平底鞋,遮阳的丝质花伞,一一准备妥帖后,乌雅开始为我梳头,我嘱咐乌雅,这出门在外的,也就不必梳成那么精致的燕尾髻了,可是乌雅说虽是出门在外,也要得体大方,更何况这是众妃的集体活动,当然要显的格格更加贵气庄重。这时六公主从配殿跑了出来。 “兰额娘要出门那!” “恩,今日要去登山祈福呢!”我邀请六公主坐在我的身边。 “兰额娘,这是在梳头呢,乌雅今天给兰额娘梳个什么头呢?”六公主好奇地问。 “还别说,正在为梳头之事意见不一呢!”我笑着说“本觉得登山是挺休闲的活动,不必穿戴这么庄重,梳那么精致的头,乌雅却不同意呢!” 六公主听了不禁莞尔:“兰额娘一向飘逸似仙,梳着精致的燕尾头倒显得跟个木偶人一般僵硬呆滞,不如让儿臣来为兰额娘你梳头吧,兰额娘觉得可好?” “哎呀,这怎么使得,这梳头是下人干的活,哪能劳驾公主呢?”乌雅忙制止。 “乌雅,就让我梳一回吧,儿臣也从没向兰额娘孝敬过什么,就给兰额娘梳一回头,略表我的一点心意!” “好把,好吧!就让六公主梳一回。”我拗不过她,便也就听之任之。六公主执起木梳子,小心翼翼地为我梳头缠发,不一会功夫,一个漂亮的发髻挽在了耳后,用簪子固定,清新飘逸又不失端庄。 “兰额娘,你可喜欢?”六公主高兴地说。 “喜欢喜欢,这个式样我可从来也没见过,六公主的手真巧!” 这时乌雅也跑来看,满心欢喜的夸奖“不愧是六公主的手艺,实在是太精湛了!” “不如六公主也一起去登山祈福吧,等公主嫁给了额府之后也能求个子孙满堂,呵呵呵”我高兴地提议。 “兰额娘又笑话儿臣,儿臣哪有这样的福气,儿臣可不想嫁人,只想好好陪着兰额娘呢!”六公主赌气地说。 “这傻孩子,都快是人妻了,还说这么孩子气的话,好吧,既然不愿意一起去,那就好好在家休息!” 说着我与乌雅出了门,这日嫔妃们都齐集在一起,花花绿绿的马车、轿子全都停在了乾清门前。宫中有名分的妃嫔都坐上自己的小马车,庶妃以下的妾氏们坐轿或步行来至山脚下。皇后雍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与其他四妃紧随其后。皇后劝诫大家登山时要有一颗为皇家延绵子嗣的虔诚之心,定会受山神的保佑。且山高路远,各自要注意安全,若有有人落伍了,就到山顶之上九龙瀑布那里和大家碰面,无论如何在天黑之前务必要回到宫里,勿要迷惑于途中风景,误了归时。 一番告诫之后,妃嫔们如一群蝴蝶一般飞入山林之间。一时山中嬉笑声不断 “姐姐,你快来呀,临走时,你说这山中有野狼呢!咱们这就去找找!”这是伊尔根觉罗氏对那拉氏说。 那拉氏也嬉笑着回话:“妹妹你可真够胆大的,这野狼呀若是真有,也用不着怎么去找,他看见了妹妹你自然会紧紧跟着!呵呵!” “嘿,姐姐你这是说,那野狼准备着把我当晚餐呢?” “是呀是呀,妹妹你总说一人独守夜晚空寂寞,不如进狼窝!哈哈哈哈!”那拉氏一向大大咧咧,想啥说啥。两人一前一后往山路而去。 后面跟着的是娜木钟,娜木钟扭臀摆腰,一步一颤,看见路旁的杜鹃开的盛,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尖:“这宫外的天空也蓝得不一样呢!”说着望望天上的骄阳,把丫头手里的伞挪了挪,“就是烈日如火,怕要把人给晒干了!” “姐姐这细皮嫩肉的,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就是再多个太阳啊,也奈何不了姐姐水灵灵的模样!”巴特玛笑着迎了上去。 “皇上定登山的日子为什么要在这大热天的,回来都是一把汗,一把泥的,真是熏死人了!”娜木钟还是在抱怨,但是她的脚步却极快,巴特玛快步才赶上了她。 我搀扶着皇后缓步上了台阶,一边走一边提醒皇后小心石阶上被露水打湿的青苔。皇后笑着:“宸妃要多注意着自己,自己身子弱,皇上千叮万嘱让你休息,你却偏要一起来!” 我笑着说:“这是后宫的大事,是给大清祈福,臣妾怎可不来,让大家见笑了!” “这也好,在宫里呆久了闷得慌,大家出来透透气,散散心多好啊!”皇后边说边把我拉到身边:“宸妃要多注意着脚下,这山路虽不算陡,却也不平坦,今天你就跟在本宫的身边,千万别再走失了!” 布木布泰上了前来:“皇后娘娘可对姐姐偏爱呢,臣妾也怕走失在这山林里,被野狼叼去呢!” “你还是那样爱跟你姐姐斗嘴,什么时候你们两才能让本宫省心些才好!”皇后嗔怪着。 “姐姐吉人自有吉相,皇后就放心吧,臣妾更不会给皇后找麻烦,从来都是安安分分,恭恭敬敬过日子,皇后娘娘就更省心了!”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越是到了半山腰,天气也显的更热了。乌雅劝我停下休息一会再走!皇后也觉得稍作休息更为妥当。只是其他妃子们已经往前走了,若皇后再为了我而落后就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我坚持还是继续再往前走一程。 奇垒氏、颜扎氏也从后面跟了过来,正欲行礼,皇后免了礼。颜扎氏说:“这里已经是半山腰了,过了这片椴树林就快要到山顶了。” 奇垒氏说:“去年的时候来登山走的也是这条道,那九龙瀑布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姐妹们一定就等在那里,咱赶紧去吧!” 正准备继续前行,颜扎氏突然望着我说:“宸妃娘娘你脖子里的东珠怎么没带吗?以前常看你带在身上,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怪好看的!” “东珠?”我心里一愣 乌雅忙凑过来看,也是大惊:“格格没有带出来吗?不对啊,格格不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吗?” “这――”我也惊慌失措,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记得拿下过这颗东珠,这是我生辰之日皇太极所送的礼物,如今突然失去,使我感到非常不安。 皇后问颜扎氏和奇垒氏:“你们上山来时正好在我们后面,可有看见东珠这样的物件遗落在途中呢?” 颜扎氏和奇垒氏都摇头表示未看到过。 我心中惊秫,难道真的是落在半道上?心中焦急便想再折回去找找,便催着乌雅返回。 乌雅知道这东珠对我的重要性,也急的不知所措。 皇后说:“既然是很重要的物品,还是要去找找的。但是不如先让乌雅带着几个丫头去找罢了,咱们也不能耽误行程。 乌雅既不舍得放我不管,又不能不去找东珠,这回可为难她了。我心里知道她的为难,索性请求皇后让我跟乌雅一起折回去,若天黑之前未找着的话,就不上山了,直接回到宫里去。 皇后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一切要小心。莫要误了时辰!“皇后又派了身边的得力丫头翠儿帮我们一起找。颜扎氏也唤贴身丫头婉儿。我一看,那婉儿就是那日不愿殉葬的少女,原来之后她被颜扎氏要了去。那婉儿见我心中感念,但是这件事情是不可以被提起的,所以她一声不啃地跟在我们的身后。 我急着去寻找东珠的下落,乌雅心中也焦急,嘴上却还劝解我:”格格,你千万别急,小心脚下!“ ”是呀,宸妃娘娘,奴婢们一定认真找,每一个地方都不会错过,娘娘放心吧,一定会找到的!“翠儿甜甜地劝解。 婉儿依然默默跟着,没有出声。 在山里寻了半天,眼看日落西天了,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我心中动摇了,也许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也没有用。虽然心中很是不舍,但是再逗留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也就只好悻悻然催促大家还是回山脚马车里,尽快回宫去吧! 乌雅也觉得不能再找下去了,安全最是重要,不如还是早些回宫里去。翠儿听了也立刻扶我准备下山回去。只有婉儿还在路边仔细的搜寻。乌雅催促婉儿:”婉儿姑娘皇后说不要误了时辰,这山里不安全,咱们这就先回宫去!“ 婉儿若有所思的说:”宸妃娘娘确定这是在山里掉的东珠吗?这东珠不同于其他饰物,东珠吸收了万物之光,承天地之气。若掉在这山中,即使黑夜也能看见其光华,不如让奴婢再找找吧,也许黑夜里更好找着呢!“ ”这怎么行呢?一个人独自在山里就是很危险的事情,更不要说黑夜里就更难说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可不行!“我催促着婉儿还是快跟我们回去。 ”要不让翠儿,陪着我吧,乌雅你照顾宸妃娘娘先回宫去吧!“婉儿答道。 ”这――“乌雅觉得婉儿似乎话中有话。 ”婉儿姑娘,你怎么不听劝告呢,违反了皇后的命令是要受到责罚的,咱们还是回宫去比较妥当!“翠儿说。 ”皇后娘娘只是命我们好好为宸妃办事,难道我们不该尽力为娘娘找到东珠吗?“婉儿的语气很坚定,使得翠儿也无话可说。 于是乌雅搀着我先回了山脚,马车上。翠儿在婉儿的坚持下留在了山里。 第十章 惶惶不安 马车在颠簸崎岖的山路上一路向前,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心里万分焦急,一是弄丢了这万分珍贵的东珠,心里觉得愧疚,又是害怕入夜未归,让皇上和皇后担心。一路上我和乌雅都沉默着,不时朝马车窗外看一眼,担心误了归时。眼看马车拐进一岔道,向一片幽密的林子驶去,进入林子时,天已经全黑了,却听到前面不时地传来打更的声音“哆哆”“咚咚咚”。这里会有什么人在此打更呢?我心中诧异!又听到有女子叹气的声音!立时感到全身毛孔都竖起来。这,这是,莫非遇到了徘回人间的鬼魂!又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前面的路开阔起来,也出现了隐约的亮光。才看见一女子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边走边在地上拾掇着什么。渐渐马车驶近了。那女子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又一阵叹息,正想问问那女子从何而来,那女子却飘忽不见,只有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我本皇家三公主、身不由己落黄泉,身家性命已不保,偏偏连累自家女,黄泉路上皆相伴,凄凄冷冷惨人寰!” 三公主,莽古济?我心中顿时一凉,她说的是,是自己的一生,她的一生已经这么悲凉,却偏偏还连累了自己的子女,如今连最后一个女儿嫣儿也已经去的黄泉路上相伴,一路凄凄凉凉甚是悲惨。她这是来告诉我,我没有实现对她的承诺,要保护她的女儿嫣儿,所以向我倾诉来了!我心中惶恐,连忙叫乌雅:“乌雅、乌雅……” 乌雅却始终不答。我再用尽力气叫,才听到乌雅的声音:“格格、格格你醒醒,我们到了!” 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做了梦,许是路上太累了。一看前面便是前清门,马车往前驶。我问了乌雅如今是何时辰,乌雅支支吾吾也说不清,偶尔想起在梦中听到打更之声似乎已是三更,这时突然从远处又传来一阵打更声“哆哆”“咚咚咚”听得很清楚是三更。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居然已经是深夜了!马车才到了盛京的皇宫。我们这一路上也走得太长太长了。皇后说天黑之前必须到了宫殿,可是如今已经是三更了。前清门前守卫的士兵认出了马车,忙喊:“有人来了,是马车!” “好像是娘娘的,宸妃娘娘的马车!” “娘娘回宫了,回来了,太好了!” 门被打开,马车驶进了门,突然停了下来。才发现这是崇政殿门前早有一干人等在那里,便是皇后带着一干妻妾在等候。我下了车,知道自己误了时辰,心中不安,忙向皇后告罪: “臣妾误了时辰,向皇后娘娘请罪!” “唉!本宫真是为你担心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路上可好?” “我们可能是迷路了,才……” “皇上心里着急,这还在找你呢,都是本宫的不对,不该让你独自去找那东珠,快会宫休息去吧!” 皇后显得很疲惫的样子,这就各自回了寝宫歇息了。乌雅陪着我回了关雎。我总觉着今日之事非比寻常、蹊跷离奇。 “乌雅,我们是怎么到的宫里?为什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到的呢? 乌雅听了我的话也十分惊诧惊慌,她支支吾吾地说:”格格,我也不知道,我在马车上赶车时突然不知人事,醒来的时候便到了宫门口!“ ”什么?你也睡着了?“我此刻真的大惊失色。这的确是太蹊跷了。我们两个人赶着马车回宫,居然在路途上都不知人事,但是醒来时却到了宫门口。我的心都要跳出来!这、这真是遇见了鬼魂了吗?我吓得一声冷汗!立时觉得整个人都摊了下来。 ”格格,格格——“乌雅扶住了我,”格格,居然我们已经安全到了宫里,就说明我们安全了,格格你要相信乌雅的话!“ ”乌雅,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我们,我们究竟是怎么回到宫里的,这一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格格,我觉得我们确实是遇到了麻烦,可是有人救了我们,你不觉得是这样的吗?“乌雅思索着。 ”有人救了我们,他是谁呢?“我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惑了。 ”这,这个乌雅也不太清楚,乌雅想格格心底善良,救人无数,一定是有人为了报恩才救了我们!“ 我心中刚安定一些,突又想到皇后说的话,皇上还在找我,顿时睡意全无。”乌雅,皇后说皇上还在找我,这个时候他在哪里呢?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格格!“乌雅担心地看着我。 ”不行,我要去门口等着他!“说着我便往外跑去。 ”格格——“乌雅从后面追了上来,”格格,你这一日太累了,外面露重,你这样跑出去会生病的——“ 我也没听乌雅说些什么,净顾着自己跑出去! 突听前清门外边一阵马蹄嘶鸣声,皇太极带着一群侍卫队闯了进来,下了马,吩咐一阵后便径直往清宁宫,皇后的宫殿而去。此刻皇后的宫里灯还未熄。皇后哲哲应该还在等着他。我心中一阵凉意袭来,莫名其妙地掉了泪。 乌雅忙为我披上一件衣服,安慰说:”皇上一定以为格格你入睡了,不想打搅你,才去了清宁宫的!“ 我久久地站在路旁,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 ”格格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乌雅扶着我回了关雎宫。有一人影闪过门,一晃就不见了。 进了门看见六公主从侧殿出来:”兰额娘可回来了,儿臣可为兰额娘担心呢,如今看到兰额娘,儿臣就放心了!“ ”恩,天也不早了,你也快去歇着吧!“说完我进了內寝,心乱如麻,难于将歇。就一直等到了天亮。从天亮又等到天黑,这一天竟这么在默默的等待中结束了,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又仿佛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短暂宁静。总之我恍恍惚惚,胆战惊心地度过了一夜一日。茶饭不思,焦虑不堪。乌雅怕我中了暑气,端了乌梅茶来。尝一口那乌梅茶,心中更是惆怅,本是解暑凉茶,却酸涩难咽。 我的东珠依然没有找到,皇太极也依然没有出现在关雎。难道他是恨我丢了他送的东西?难道是因为那次意外的晚归?我始终找不到答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这样故意的冷落,一定是非常地生气!看来这的确是让他生气的一件事。我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我怎么始终都不明白他呢?只是这样心乱如麻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些日子只有六公主还一直陪在我身边,有时陪我聊天,有时给我讲笑话,为关雎宫增添了不少生趣。这日六公主告诉我:”兰额娘,听说皇阿玛这些日子正在为前朝之事而烦忧,以前皇阿玛心中烦忧就会来关雎宫,如今怎么几天也没有看见皇阿玛,兰额娘您应该去前朝看看皇阿玛,一来可宽慰皇阿玛的心,二来也可为皇阿玛分担心事!“ 六公主说的很有礼,这些日子我心中有郁闷,有想法,可是总这么憋着也不是办法,若是能够当面和皇上澄清,也解了心中的愁苦,即使皇上怪罪我,我也心甘情愿的接受,而这样一直不理不问,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听说这几天皇上一直在前朝忙碌,也不知他究竟在处理些什么政务。想看看皇太极下了朝之后究竟去了哪里?也希望能够与他见个面。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和乌雅一大早便等在凤凰楼之上。眼看着日上三竿,上午的一大半过去了,依然没有看见皇太极从崇政殿返回。心中犹豫,是否该继续等下去,还是原路返回?等到了有怎么样呢?难道就这样远远望一眼,然后目送着他去向清宁宫,或者麟趾宫、还是其他寝宫。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便从凤凰楼上下来,在路旁望了一阵,突然发现路边有一片被烧过的痕迹,又放着一些落下的纸片碎银,”这,这是什么?“我朝着乌雅问。 ”格格,这恐怕是有宫里的丫头为了祭祀亲人而烧的纸钱!“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宫里烧纸钱祭亲呢?“我爬开这堆烧过的纸钱,发现有一个牌子,上面刻着鲜明的字迹”岳托王爷!“ 我慌了手脚,难道这是原来岳托府里的丫头在祭祀王爷?难道是因为岳托王爷的冤情,才在这里为王爷鸣冤!忽发现有人影穿过树丛,刹那间不见了。 ”是谁?“我心中惊慌失措。 乌雅提醒我,”格格还是不要在此久留,咱们赶快回去吧!“ 正欲抬脚走人,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皇太极与醉花公公正欲穿过此道进入后宫。 乌雅拉着我的衣襟,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想找个地洞一下钻进去。然而这时皇太极已经看见了我。我没有办法。再掉头走人,只好硬着头皮让到路边,准备向皇帝请安。 第十一章 撞破头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舒悫鹉琻刚刚等着他,他不来。如今我正准备回避,却偏偏来了!乌雅手忙脚乱地忙把路边的纸银碎削用脚踩掉,有用身子挡住,不让皇太极看见。但是此地无银反而让人怀疑。待行礼完毕,皇太极好一阵沉默。我心中突突直跳。 “兰儿,怎么在这儿!”他终于开口了。 我支支吾吾把原来想说的话全给忘了,“兰儿,兰儿正好,正好从这里经过!” “兰儿这是往哪儿去?” “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却听他冷冷地命令醉花公公去查看乌雅身后那块被烧过的地。乌雅紧张的欲拦住醉花公公使劲儿朝醉花公公使眼色,醉花公公也似乎心领神会,忙说:“皇上这,这地儿有人落了火星子,着了火!”说完朝皇太极深深行了礼,表示查看完毕。可是这哪里能逃得过皇太极的眼神。他怒火匆匆地走了过来,对着醉花公公怒吼:“这仅仅是着了火么?这分明有人在这里烧纸祭祀!”说着他踢到了那块写着岳托王爷的牌匾。定睛一看,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又狠狠瞪了我:“海兰珠!你也太放肆了!” 他从来也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重话,我被他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忙下跪:“臣、臣妾,不,不是的!” “你还对我说谎!”他显的更加烦躁。 说谎?我心中委屈极了,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谎,他不是一直说我不会对他说谎吗?为何他一口咬定我是在说谎呢? “皇上,格格她没有说谎。”乌雅也跪在一旁解释。 “这地方有你说话的份吗?”皇太极指着乌雅,又吩咐醉花公公说“掌嘴!” 醉花公公急得直跺脚:“皇上,皇上,这,这……” “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是嘛?” “皇上,皇上,您消消气,千万别跟那些个不长进的下人生气啊!”醉花公公小心地安慰。 又对着乌雅说,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说着,伸出手就给了一巴掌,乌雅的脸上立刻泛出一片红印。 “给我再打,别停!”皇太极气急败坏地命令。 “啪啪——”又是一阵甩巴掌的声音。 长生天啊!我来宫里,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乌雅受罚,那是皇太极对我的怒气都发在了乌雅身上。我吓得连气也不敢出,甚至也不敢为乌雅求情。我就这样低头跪着,眼泪噗噗往下掉,直觉得天崩地裂。 “皇上,这罚也罚了,人也打了,您看乌雅都已经这样了!皇上……”最后打得醉花公公也觉得下不了手了。皇太极才命令住了手。 看着乌雅脸上青红紫一片,我的心都凉透了,为什么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是一顿责备谩骂和毒打。 “皇上,这纸钱确实不是臣妾烧的,臣妾若是有罪,自己自当了断,也绝不劳烦皇上您……” “若是有罪,自当了断?你这是在危险朕吗?”他狠狠地瞪着我。 “臣妾觉没有要威胁皇上的意思,臣妾是说,自己若是做了冒犯皇上的事,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不会劳皇上动手!” “你脖子上的东珠呢?去哪儿了?”他跑过来拉开了我的衣领。 他终于问出了这档子的事,本就知道他一定是为了丢东珠的事儿恼怒,不想又在这里看见了这个,更是怒火中烧,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低头不语。 “你是不是告诉我,东珠不知去了哪里?无从寻找?”他顿了顿又说:“你倒是说说,那日你非要去登山,结果却一去不回,你究竟去了哪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我一个也答不出。东珠不知是在哪里丢的,结果为什么三更半夜才回宫,就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着这件事。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宫的?这真是太离谱了!可是巨大的阴谋还不只是这样的。此刻我居然看到了,皇太极手上提着一串首饰,那正是曾经带在我脖子上的东珠。我惊的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东珠会在皇太极的手上呢?我瞪大了眼睛,茫然无措。 “皇上,这——” “你认出来了是嘛?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真相,原?来你非要去登山,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听得更加糊涂,“就是为了这件事!”是什么事? “你去墓地看了岳托!” “岳托,岳托,又是岳托王爷!”长生天那,原来皇太极在岳托墓前发现了这串东珠。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岳托墓啊?才发现这一连串的事件全是有人栽赃嫁祸。 然而这一切成了百口莫辩的事实,皇太极挣断了手里的项链,那珠子如泪珠一样落地,被碾碎。 此刻听到路边的花园里传来一阵争吵声,好像是布木布泰的声音:“好你个臭丫头,竟敢在皇宫内院里烧纸钱,幸好被本宫捉到!” 说着布木布泰压着一丫头模样的姑娘,朝这边走来。布木布泰毫不留情地把那个丫头推了上来,“皇上,刚刚臣妾从小道路过正好看见有人在此烧纸钱,臣妾心中疑惑便逮了这丫头,想问清楚,可是这丫头居然百般否认,不说清楚!” “不管我的事,不是我,请皇上饶命,饶了奴才吧!”那丫头不肯承认。 “你是哪一宫的丫头?”皇太极诧异地问 “奴婢,奴婢是……”还未说清楚,那丫头口吐鲜血,突然倒地不起,一命呜呼,好像是中了什么毒似得。再看已经没有生气了。皇太极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这毒药早就带在身上的,以防不备而用的。皇太极愤怒地通知内务府查实那丫头的身份,最后居然不了了之,说宫里没有这个人!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丫头中毒后面目难认,根本就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加之宫里发生这样的事,即使哪个主子丢了丫头,也不敢去认啊,都推说宫里不缺丫头,没有走丢!所以一时不能查实也是情理之中。 这件事的残酷,不仅仅是有人伤心,有人被挨打,还涉及了有人为此而死了。从失去东珠开始,就出现了这一连串的事件,这确实让人心中惧怕! 我仍然跪地不起,望着乌雅的脸,望着地上被拖走的死尸。整个人都在发抖。布木布泰上前:“臣妾觉得这件事既然不是姐姐所做,皇上是否应该免了姐姐的罪!”我呆滞地转过头,看着布木布泰,她何时突然为我而求情了?这真是难得!但是我依然不能放松心情。我总觉得宫里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没有可以让心歇息的角落。太累了,这一切都太复杂了。我绞尽心力,也想不出这些事件背后的阴谋有多么黑暗! 皇太极望了布木布泰一眼,请她起了身“庄妃辛苦了!” “臣妾只想替皇上和宸妃姐姐分担心事,臣妾这就告辞了!”说着布木布泰行礼离去。 我依然不敢动弹,只听皇太极的脚步挪到我跟前:“这件事就罢了,朕以后也不追究了,你快回去吧!” 这就回去吧。他就让我捧着一堆的心事,装了满满的委屈回去了?好吧,回去了,也该回去了,我望了望那颗掉在地上的东珠,我又抬头看了看皇太极的脸,他的脸上又是一片捉摸不透的冷静。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还是相信了,相信了那颗东珠所告诉他的信息,我去了岳托墓。 “臣妾,臣妾谢皇上……”究竟要谢他什么?我心里也在琢磨着。 “快起来吧!”他又说。 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起来了,可是我用尽了力气想要站立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麻木了,当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法立稳,此刻乌雅也没有力气来搀扶我,我直接朝那路旁的假石旁倒去。 “兰儿!”皇太极终于向我伸出了手,“你这是怎么了?” 毫无悬念,我撞到了那块石头,而且还撞得不轻!就在皇太极转身,在我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 之后皇太极才转得身,发现我撞倒在大石边上,所以他后面的一句话更让我震惊 “你要干什么?朕不许你这样对待自己!你要离开朕吗?想都别想!”说完他把我抱了起来。他以为我要自杀吗? 这脑袋和石头相撞,绝不是什么好事,不要说是头破血流、两眼冒金星,还被误会是自杀。这宫里泪水和鲜血的教训实在是太不稀罕了。最后太医鉴定,我全身上下都是毛病,不仅头脑不好使,手脚血脉不通,患上风湿,体寒多病反正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好的。估计没多少年好活的了!这全是在宫里被折磨的!好吧,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可活的了,万念俱灰的我什么事都不想了!就连争宠这件?事也忘了。倒是突然念起小时候和布木布泰争抢的那个破布娃娃,依然从床底下拾起来,整天抱在手里。宫里的人以为我疯了一般痴傻! 第十二章 鸡同鸭讲 “乌雅,你又偷懒,额吉教的歌你还没学会,以后可得好好学,不可以偷懒知不知道!”我对着正在养伤,还努力在做女红的乌雅说。 “格格,乌雅就是记不住那歌儿的调调,怎么唱都唱不好听,你就别让乌雅唱了嘛!”乌雅不耐烦地解释。 “不行,我再教你一边,你若还不好好听,好好学,就让你挨板子,听到没有!”我还在那里胡搅蛮缠。 “好好好,格格,你再唱一边,乌雅一定认真学!”乌雅睁着一双美目盯着我说。 “恩,这次要认真听。”说着我唱起了小时候额吉教过我们的歌:“天蓝蓝,草青青,花儿笑,泉水叮咚响,骑着白马,唱起歌,随着白云飘向远方的天际,骑着白马唱起歌,随着白云飘向远方的天际……”我一边唱一边挥袖跳了起来。完了我跳着跑到乌雅身边:“乌雅,这回轮到你唱了!” “天――蓝蓝,草――青青……”乌雅刚唱了个开头,就被我打断了,“不对不对,不是天蓝蓝,是天蓝蓝,草青青……” 乌雅被我搅得放下了手里的女红,“哎呀,格格,你就饶了乌雅吧。乌雅还得做衣裳呢” 乌雅手里正在笔画着,“格格你这个娃娃衣服都已经旧了,破了,乌雅给它做一件新的吧!”说着她伸手欲夺走了我手里的布娃娃。 “乌雅,你要干什么?”我忙把娃娃藏在身后! “格格,乌雅给娃娃做了一件新衣裳,这样娃娃就更干净而且漂亮呢!” “不行不行,不能让妹妹看见娃娃穿了漂亮衣裳,她会把它抢走的!”我悄悄凑近乌雅的耳边说。 “格格,你整天抱着这个又脏又破的娃娃,快把娃娃给我,我给她洗洗干净,换换衣服才好看啊!”看我不理她,乌雅又说:“格格不用担心,庄妃娘娘再也不会来抢你的娃娃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来抢呢,万一她知道娃娃有了新衣服,她一定会来抢的!” “格格,唉!你抱着这个娃娃有什么用?它又脏又破又傻!你快醒醒,醒醒啊,你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啊!”乌雅急的泪眼盈眶。 “乌雅,你怎么了?你不要哭,我不叫你唱歌了,你要娃娃我就给你,你也抱抱它吧,我不会和你抢娃娃的,我让给你好吗,只求你不要哭了!”说着说着,我也哭了。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累了,我倦了,我不想清醒了,我只想傻傻地过完最后的日子。无争、无欲、无怨、无心地活着。 不只是这样,被撞破头开始的这段日子我确实是浑浑噩噩,甚至是自暴自弃。从悲伤欲绝,到自暴自弃,从自暴自弃到疯傻痴呆。不是我不够坚强,而是不够心狠。我知道潜藏在身边的各种危险,我知道越是挣扎,越是疼痛,我知道除非我死,这后宫才会有平静的一天,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紧盯着我,在逼视着我,除非我不再受宠!这让我明白,真正的富有和自由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是不想要什么就没有什么。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但是却很清楚自己不要什么。就如我刚进宫的时候就知道,我不要逢人迎笑,趋炎附势,勾心斗角,把内心埋葬,毫无表情的笑,不漏痕迹的妒。千辛万苦的经营,万苦艰辛的压抑。 但是我究竟要什么呢?我从没想过。如果我真的要过,那便是他的信任和挚爱,如今这一切荡然无存,我知道虽然这一切不能全怪他,但凡只要这后宫存在这各种各样的女人,就会存在阴谋和斗争。自古以来无休无止的宫廷斗争,谁能逃得过,躲得了!谁又能总是能站在胜利的高处俯视。 如今的我不得不说自己是在逃避,因为我开始害怕,害怕帝王之爱,我开始学会隐藏自己,更是因为我要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装疯卖傻不是我的本意,而是不得不,不可不,无奈的,最后的选择。谁能懂? 乌雅更伤心了:“格格,乌雅不是要抢你的布娃娃,而是想帮帮格格,格格究竟要让乌雅怎么办呢?” “乌雅,你不要哭了,你看外面来了好多人,不要让他们看见你哭,别哭别哭,你害怕吗?我会保护你的!”说着我拉起乌雅,就往寝房内跑。 “格格,格格你不能跑,那是皇上来了,他是来看你的!” “哦,皇上来了!他是来看你的,不是来打你的。乌雅那你别哭了!”我为乌雅擦去了泪珠子。 乌雅忙跪地请安。乌雅拉着我一起行礼。我很听话,照着乌雅做。一声也不敢啃。 皇太极请问我起身并问乌雅:“她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吗?”显然他问的是我的情况。 乌雅吞吞吐吐地说:“格格,格格时好时坏,乌雅,乌雅觉得过些时候应该,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慢慢调养,一定会好的。” “兰儿,朕来看你来了!你可觉得好些了!”他又走到我身前,用那充满怜爱和希望的眼神望着我。 “好的,兰儿很好,可是,可是乌雅老哭,我教她唱歌,唱了好几遍她还学不会,还哭,她受伤了,还不给我看,你看,你看她……”我抓住乌雅的脖子,非让皇太极看。“真可怜,我的乌雅,她受伤了!”我又自桌上抱起那个破布娃娃,神神叨叨起来。 我看到乌雅的神情充满这失望,我看到皇太极的脸铁青的尴尬,我看到随行的几个公公脸上露出讥笑的目光,我看到醉花公公翻转着眼珠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解的疑问。 “兰儿你可还记得朕?”他又试探着向我走来。 “兰儿记得皇上”我回答的很快 “兰儿还记的朕!”皇太极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当然了,兰儿记得皇上还请兰儿一家人吃饭,还给弟弟说了一门好亲事,兰儿的额吉和额齐格都很高兴!” “哦,兰儿倒记得这些,兰儿还记得什么?” “兰儿还记得,还记得……兰儿不敢说!” “兰儿但说无妨,朕不会怪你!” “那,那兰儿就说了,兰儿还记得,自己放走了皇上的鸟,皇上要兰儿陪,所以兰儿在院子里养了好多鸟,你看,皇上你来看!”我拉着他的手去院子里看鸟,“皇上你看,这些鸟全是兰儿赔给你的,你要哪一只都可以,这只叫红红,这只叫绿绿,这些鸟全都归你,但是你不要抢走我的娃娃。” “兰儿记着得怎么都是那些陈年往事!”皇太极有些失落。 “哦,对了,这只鸟叫做往事。”我指着那只全身灰色的正在树丛里飞来飞去的斑鸠说,“皇上喜欢往事,就把往事留给皇上吧,可是往事很讨厌,它老用它的长长得嘴啄人,我可不喜欢它!” “天哪,这什么鸡同鸭讲!”身后的太监们在小声地嘀咕着,“嘘!小点声,别惊了圣驾!” 皇太极略有所思地怔怔望着我:“朕也不喜欢往事,兰儿,朕只喜欢兰儿!”他的手抚过我的脸,我默默地望着他,“皇上也不喜欢往事,皇上喜欢兰儿,呵呵,呵呵呵!”我笑的更欢了,“我知道兰儿在哪儿!它在那儿!”我指着那只亭亭玉立的白鹭说,“可是它不听话,它把我喂的食物全吃光了,还去抢,还打架,还逃走……太不听话了,皇上一定好好好教训它才是!” 皇太极更震惊了,他转过头望着我:“怎么是这样?朕喜欢的兰儿不是这样的,兰儿很乖,很懂事,很聪明,兰儿会安抚朕的心,兰儿从不跟别人抢东西,也不打架,只是朕最害怕兰儿逃走,离开朕!”他越说越惆怅,他望着我的眼里充满着伤感。 “皇上,你为什么也哭了,兰儿不打架,不抢东西,也不逃走,你别伤心了!”我欲去给他擦去眼里的泪花。 “兰儿,你真的听不懂朕的话吗?我的兰儿,不管你是痴,是呆,是傻朕都一样爱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拥住我的身体。 “皇上,你不要抢我的布娃娃,它是我的,我要和它一起吃饭,陪着他一起睡觉,还要给他唱歌……你看它都哭了!” “是呀,都要哭了,兰儿是你把他弄哭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怎么可以不管不理他呢?” “皇上也疯了吧!” “他居然可以和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妃子说了那么多话!” “这不可能!” 这是我从那些诧异的,低着头瞎捉摸的太监们的眼神里看到的话语。 我使劲抱住那个破布娃娃:“是呀,我不会不管你的,尽管你都被抢破了,我还是一样喜欢你!”我对着手里的娃娃说。 皇太极站在一旁哭笑不得,他的眼里又一次涌出了泪花,“兰儿,你醒醒吧,你醒过来,不要老是对这花儿鸟儿说话,不要老是抱着娃娃不放,你看看朕,看看朕!兰儿!”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在叫嚣。 第十三章 装神弄鬼 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他的嘴角依然有坚毅的线条,但是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弧度。他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的眼里不只是伤心和愤怒,不只是悔恨和惆怅,不只是焦急和发狂。“你不要再抱着这个被抢破的娃娃了好吗?”他看着我突然停止了叫嚣,用商量和相求的话语对我说。 我依然睁大眼睛看着他,用力地点头,“恩,那兰儿把娃娃藏起来好吗?藏在哪儿呢?对了藏在床底下!”我笑的很神秘,转身抱着娃娃望寝房跑去。 “兰儿,兰儿!”他终于没法拉住我,跟着我一起跑进了寝房。 我小心翼翼地把娃娃藏在被子里,“嘘——你要听话,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转过头发现他的身体紧贴着我,他的嘴凑到我的耳边,“兰儿,朕不信,朕不信你把什么都忘了。朕是你的丈夫,难道你连这个也忘了吗?” 我摇摇头“兰儿没有忘记,兰儿当然不会忘记这件事情,兰儿记得很清楚很清楚,兰儿记得姑姑出嫁时,草原上回向着嘹亮的号角声,兰儿记得妹妹出嫁时,与家人泪别,兰儿记得那草原上那片蒙古枫火红火红,像一个个披上嫁衣的新娘在默默地等待着,兰儿记得草原上每一个格格的使命,兰儿不会忘记的!”我的眼里也擎着泪花,我的话语空灵,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却述说着自己的命运。 “兰儿,你没疯,没傻,只是你不要朕了是嘛?你记得的事,你说出的话都是把朕拒之于千里之外啊!”他无奈地放了手。 “兰儿不会丢下你的,绝不会!”我又回头望着那个破碎的娃娃。 他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朕懂了,兰儿说的都是真话,朕相信兰儿,绝不会丢下朕的!”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谁能相信承诺,若当时他能懂,能相信我的无奈、无措,又何必费心去听那疯言疯语中的真真切切。 “兰儿也应该记得这个吧!”他递给我看那颗曾经被他呆在我脖颈上,又甩落在石板上的东珠。这个被看成是爱情象征,又当成是罪证的东西,在他的手上熠熠生辉。 我说不出话来,我对这件东西甚至充满了恐惧。我避开了他的问话,想往外走。 却被他拉住,“你告诉我,你记不记得?”他再一次逼视我。 “兰儿不喜欢这个,也不记得这个!” “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可以不记得!来,朕重新给你戴上好不好?”他抓住我,想再次证实他的感觉 “兰儿不喜欢珠子,珠子就像一滴一滴的泪水,兰儿不要看见泪水,不要戴着泪水!”我拒绝,我哭泣! 他立刻把我拥紧,捧起我的脸,吻我的额头,安慰着:“朕知道了,不该把泪水戴在兰儿的身上,是我不对,原谅朕好吗?是朕错怪了兰儿,兰儿别哭,不哭好吗!” 我哭着哭着,觉得很累,很辛苦,竟睡着了。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这一觉几乎不是入睡,而是昏睡。因为在我醒来的时候,感到周围异样的气氛。 说实话我非常讨厌被这样吵醒,我的寝房里来了一群鬼怪巫医,那是满人所信奉的萨满神医,就是那种戴着鬼怪面具,上翻下跳的巫医。据说能驱鬼!宫里的人一定是认为我种了邪,所以请了这些妖怪来给我驱邪。 “醒了,醒了,娘娘醒了!” “妖孽终于被赶走了,太好了太好了!” “呼——”一片火光朝我身上扑来,吓得我一声惊叫。那萨满妖怪,嘴里念念有词:“光明照我心,妖孽勿靠近,米啊米啊,摩尼莫西米莫密西……” 突然那妖怪脸凑到我跟前,我吓得又一阵大叫,忙用手遮住了眼。 “米吗迷吗吽……快快睁开眼!”我从手指缝里看到那妖怪用两只黑眼珠盯着我看,吓得我又紧紧闭了眼。这可真是把死马当活马医。不是被吓死,就是被吓活了。此刻我更相信我是被吓活的。 “不要,救命啊!救救我……” “宸妃娘娘醒了,真的醒了!” 又一阵骚乱,一身金龙黑袍的皇太极出现在我眼前,“兰儿,兰儿……太好了,真得醒了,醒了!”他凑到我跟前唤着我。 我忙伸手抱住了他,“兰儿不要,救救兰儿!”说着我狠狠地挥手,“妖怪,妖怪,兰儿不要!” “兰儿,妖怪走了,不会再来了,不怕不怕!”他欣喜地看着我,又轻声抚慰着我。 皇太极示意那些萨满巫医退出了寝殿,又命赏赐,这乌烟瘴气的寝殿终于恢复了平静。 “兰儿,你可觉得好些了!”他又问我。 我这才看到他脸上密密麻麻的胡渣,焦虑地在干裂的唇边蔓延开来。眼睛里也布满了红红的血丝,看来这些天他又是没好好休息。这是为了我吗?我不仅猜想。 “兰儿,兰儿,你回答朕,你觉得怎么样?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哦,乌雅说,你醒来后一定会找娃娃,你看它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呢!”他指着我身边躺着的娃娃。这个娃娃如今被乌雅洗得干净多了,也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和眼前乱糟糟的他可有着天壤之别呢。 我摸着他脸上的胡渣,又粗又刺,“好丑,太丑了,兰儿不喜欢,太刺了!”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没关系,只要兰儿好起来就行。”说着不停地亲吻我的指尖。甚至把我的手指放进他柔软的嘴里吮吸,一度让我产生错觉,感觉他要把我放在嘴里融化一样。 我忙抽出了自己的手,“我要,我要……”我急的要从床上爬起来。 他偏按住我:“兰儿别急,你要什么我让她们拿来便是。” 我拼命挣脱了他,急着起来,“我要,我要……” “兰儿,兰儿……” 我终于下了地,有些头重脚轻。但是也不管了,人有三急,哪还有时间跟他讲明白,乌雅忙过来扶我。“格格,格格你慢点!” 这都是什么事,折腾的,好容易排清了体内污水,一身轻松地坐在饭桌前,的确肚子也很饿,只是我现在也搞不清这究竟是早膳、午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顿没有吃了,就问乌雅今天发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乌雅把桩桩件件的事情都给我说了一边,说三天前皇帝来关雎宫听格格胡言乱语,后来格格说不要玉珠,玉珠就像泪珠一样,格格就哭个不停,最后倒在皇帝怀里不省人事了。像是睡着了一般,又不想睡着,想晕倒了一样。反正就是叫不醒,宫里好多太医都来看了,都说脉象平和,是睡着了,可是怎么叫也不醒,过了两天两夜依然不醒,皇上急的没一天睡好觉的,一直都守着格格,怕格格……怕格格……“ ”怕我突然死了是不是?“ ”格格——皇上是怕格格突然醒来后孤单!“ ”乌雅总是说他的好话。“ ”不是乌雅说好话,这都是乌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事!“ ”那后来呢?“ ”后来宫里的老人说,格格可能是中了邪,才这样胡言乱语,又神志不清的!萨满神医是专门捉妖降魔的,可以请神医来宫里为娘娘驱邪祈福!“ ”唉,怪不得我怎么就醒了,这一觉睡得也太长了,总算是给那萨满妖怪给吓醒了!“ ”格格,您可千万不要冲撞了萨满神医,现在宫里都说萨满神医的医术高明呢,连皇上都赏赐了神医,还说要宣扬神医的高明医术呢!“ ”什么?“连皇上都相信萨满神医的医术。原来我讨厌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当然了!“乌雅接着说,”萨满神医唤醒了格格,还治好了格格胡言乱语的病,皇上怎么能不高兴呢?所以皇上要加赏神医的嘛!“ ”我的病治好了吗?“我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乌雅盯着我瞧了好一会说:”乌雅觉得格格的病好了一大半了,至少你不再逼着乌雅唱歌,也不再和皇上说那些听不懂的话了!“ ”是嘛?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呢?不行,乌雅,我还没好呢!我只是睡了一大觉,有点晕头了!“什么,格格你说什么呢?怎么乌雅又听不懂了呢?” “好吧,乌雅我告诉你”我悄悄地凑到乌雅耳边:“我还不能这么快就让自己恢复了,之前我变傻,是因为我想查出究竟是谁偷走了我的东珠,所以在我还没弄清楚之前,我还不能恢复正常,现在知道了吗?” “哦,格格,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跟乌雅说呢!乌雅还以为你真的痴傻了呢!还一直为格格你伤心呢!”乌雅兴奋地说。 “当初是不希望你为我担心才不告诉你的,现在不得不告诉你,让你来帮我一起查找这个背后的阴谋者!” “格格,你放心,乌雅一定不会让格格失望的,乌雅也觉得这件事情蹊跷,乌雅暗地里也在观察宫里的人。” 就这样,我和乌雅之间的合作密谋开始了! 第十四章 奇怪的萨满神医 自从那群讨厌怪异的萨满巫医把我吓醒之后,皇太极便在宫里摆宴几天几夜招待那些神医们,把他们当神仙一样供奉着。这还不止,那些“神医”们隔三差五就在我关雎宫里搞一次驱鬼除魔的仪式,真是令我心烦不已。这日我可终于仍不住了。正当那位萨满神,焚香点火之际,嘴里念念有词之时,我狠狠地瞪了那个领头的萨满巫医一眼,指着其中一个说:“救命啊,有鬼,有鬼!” 众人听到说有鬼,都吓的惊叫,有得胆子小的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那领头的巫医却连眼睛都没有斜视一下,也不管我说的什么,兀自嘴里念念有词,并且拿起一柄剑,对着大门口一阵乱劈,“妖魔鬼怪全消失,米阿米啊休斯吴娜哈啦吽……”嘴里还吹出好大一团火,火光冲天。众人更是一阵惊呼。 这都是什么呀!小时候,因为好奇,我曾偷偷地看见那些萨满神把大把的锯木屑放到口里,然后不停地吸气呼气,之后嘴里就出现了烟,继而有明火吐出。才知道这会吐火的大神,原来是这样吐出火的。虽然很惊诧,但是从我心里也早把那什么萨满神医的神术看透了,所以我从小就不喜欢那些骗人的萨满神把戏。这时我可真想找到皇太极,让他快快把那些萨满神从我宫里赶走。可是为了继续装疯卖傻,我好想不能去直接请求他这样做,可是正因为我还是神志不清,皇太极就把那些降妖除魔的萨满巫医留在了宫里为我驱邪。这可怎么办呢? 但是我确实非常的恼火,有无数个念头从心里掠过:拿盆水来泼那些萨满神,看他们嘴里还吐不吐火;拿茶杯扔他们,看他们还装神弄鬼不,要不直接把他们轰出去,告诉他们,我这里没有鬼,鬼在人的心里。 只是想了一遍之后,觉得这些方法没有一个管用的。我只能狠狠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气得咬牙切齿。却看到那个领头的萨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的大脑袋不停地朝我点着头,又突然歪着头望我,脸上是出现各种异样的表情。 嘿!你作法就作法,干嘛把脑袋放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更引起了我的不满。我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就往那个萨满神脸上泼去。那萨满神突然被破了一头冷水,表情十分的诧异。突然他伸出一只巨手,并把我的手抓住,我这下可吓的够呛,我几乎尖叫起来。这萨满妖怪究竟要干什么!这时那萨满妖又放开了我的手,嘴里念念有词:“符咒贴手中,妖孽不停留,符咒天天念,咒语藏天机!” 此刻我才发现手里多了一张符咒。那妖怪离开了我,却依然念着关于符咒的玄机,我终于打开手心,看了一眼手里的符咒,上面居然还有看得懂的字: “关雎宫里有蛇蝎,残星两三点,孤雁横空飞!” 这符咒确实有点奇怪,但是说怪也不怪,就从字面上看,它说关雎宫里有蛇蝎鬼怪,这并不稀奇,这些日子皇帝正是因为要祛除关雎宫里的妖魔鬼怪才请了那些萨满巫医来驱邪。但是又有些古怪,符咒上一般都写着祛除妖魔鬼怪,为什么这里写的是蛇蝎呢?蛇蝎更多的是表示阴谋不是吗?而后面这两句更是有些摸不着头恼,但是那个领头的萨满巫医一直在说,符咒里藏着玄机,究竟什么什么样的玄机呢? 萨满神医终于退了出去,这回我被搞的更加心烦意乱。若是这符咒真的有什么特定的意思,那么这个萨满神所说的这个潜藏的蛇蝎究竟是谁呢?如果萨满神是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事情,那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呢?如果他认为我能看得懂符咒的字句,那么他就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并没有痴傻疯癫。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一连串的谜团,让我心乱如焚。我把这张符咒拿给乌雅看,乌雅从那符咒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乌雅断定这关雎宫里一定有鬼。因为她发现用药浇灌的那棵盆栽突然枝叶掉落,枯萎了。乌雅把那盆栽端给我看。 这是我发明的方法,一般把所配制的药浇灌花朵,隔一段时间在发现无意外情况发生的情况下,才会服用此药。前先天太医院又配了新药,所以乌雅在用这些药浇花,没想到这药物确实有问题。这太医院所配的药物,都是乌雅亲自去太医府里取的,都是经过亲自检验的,但是宫里放了一段时间后,居然有毒,而这种毒却不至于一下子毒死人,而是一种慢性毒药,才使得盆栽慢慢枯萎。所以这一定是来自关雎宫里的阴谋。 乌雅这样一说,也引起了我的警惕,看来关雎宫里确实藏着蛇蝎,究竟是谁呢?不如将计就计,让乌雅每日把有毒的药端到寝房里来。而我也开始不再出寝房的门,装作中毒很深的样子,乌雅开始关注毒药的来愿,果然有一次,乌雅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曾经有好几次去了煎药房里。那个人就是六公主。 六公主?我突然大惊,又想起那神符上写着的字句:“关雎宫里有蛇蝎,残星两三点,孤雁横空飞!”再一想这神符的后面两句是个字谜,“残星两三点,孤雁横空飞”不就是“六”字吗?原来那萨满神医是真的在提醒我关雎宫里的埋伏。 “六公主,为什么是六公主呢?我对六公主不薄,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格格,你不记得她的额娘是怎么离开皇宫的吗?” “她的额娘?” “她的额娘札鲁特。博尔济吉特。当初大家都说,皇上为了给格格腾出侧妃的位置,才把札鲁特赶出了宫,六公主当时还小不知事,但如今已经长大,她对宫闱中的事,也常常记于心中,难道她不会怨恨格格,当初正是因为格格代替了她额娘的位置啊!” 乌雅说的不无道理,这样看来六公主确实有可能做出陷害我的事情。乌雅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格格,你可还记得,那颗东珠的事情?” “东珠?”我也开始思考。 “当初格格和我都认为东珠失落在去山间的路上,可是现在想想终于想明白了!” 我突然想起,在我们出发去登山之前,六公主为我梳了头,很有可能那个时候六公主就把我的珠子偷偷拿走了。而她没有和我们一起去登山,那么她有足够的时间把那颗东珠放到岳托的墓前,而且很有可能他曾经提醒过皇太极,我有可能去了岳托墓,所以皇太极才到了那里,并且看到了那串珠子。所有的事情就这样成立了,但是究竟为什么我会在回来的路上一睡不醒呢?当我和乌雅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宫门,而此时已是深夜三更,这正好给了皇太极去寻找我的机会。“乌雅一定有人和六公主是同谋!” “格格,你可还记得我们回去的路上,原来翠儿和婉儿都陪着,后来婉儿说要继续去找东珠,之后婉儿和翠儿各自回到了宫里,你不觉得她们两个有什么可疑吗?” 看来她们之中其中有人一定知道了,那马车里放了散,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是婉儿?还是翠儿?从她们的所作所为来看,知道的应该是婉儿,翠儿对此事是蒙在鼓里的,那么婉儿是怎么知道的呢? 乌雅想了想也说:“格格不觉的婉儿更可疑吗?” “婉儿?难道又是一个恩将仇报之人!”我叹了口气,感到无力又无奈。 那么之后婉儿和翠儿究竟做了些什么?若是知道她们两个究竟干了什么,不就真相大白了。 “格格,我觉得我们还是从六公主那里下手得知其幕后的同谋者比较容易!” “眼下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 想来这宫里的复杂不可以用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旧怨新仇交织在一起,真是让人喘不过起来,如今还添了那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萨满神医,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呢?现在能断定的是,那个领头的萨满神医已经知晓了我的秘密,我根本没有什么大病,那么他还一直来为我做法,就不只是为了驱邪那么简单的事了。 皇太极听说我这些日子,病情不但没有好起来,现在居然连寝宫都不能出了,更加担心焦急,每日下朝后,必望关雎宫里来。乌雅知道皇帝快要来了,马上劝我躺在床上,并且给我盖好被子,把倒掉的药的碗,放在桌上。这一切都做完后,乌雅便靠在窗前查看外面的动静,果然不一会,皇太极进了关雎。免了外面的请安之声,他悄悄地来了。 撩开门帘,他轻声地走到我的窗前,静静地看着我。又叹了气。为了不吵醒我,他又轻声问乌雅今日我睡了多少时辰?服了几次药?吃了哪些食物?乌雅回答的流利利索。看来她也早把该说的话谨记于心,又对推脱说格格才睡下,示意不要打搅为好! 皇帝又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又吩咐乌雅很多事情,才姗姗离开了!我心中又歉疚,终究这回我真的骗了他! 第十五章 恩怨 这些日子关雎宫的一切事物由乌雅搭理,这日六公主来我寝殿请安,并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我!乌雅在寝房外收了六公主带给我的东西,六公主说这是为我求的神符,戴在身上必回得神灵的保佑。乌雅把这神符递给我看,并说:“格格要小心,乌雅觉得这东西一定有鬼!” 我接过那神符,看起来这神符与其他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有什么特异的味道,不知道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和乌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乌雅一再嘱咐我,格格要小心对待,切不可把它戴在身上。不如把它扔了吧。 “先不要扔掉,咱们先看看六公主的动静再说!” 乌雅说:“格格,这几日乌雅一直派人盯着六公主呢!” 正说着,外面有小丫头叫乌雅:“乌雅姑姑,有事要禀报!” 乌雅把小丫头请了过来,“这里没有他人,你快说吧!” “六公主,六公主她去了煎药房!” “什么?她又去了煎药房,一定有什么鬼!马上给我盯着!” 说着乌雅欲往煎药而去。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格格!” “不要多说了,我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好吧!” “等一下!”我对那个刚才来报信的丫头说,你把衣服脱下和我换。 “娘娘,这!” “别磨磨蹭蹭地,娘娘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才让跟你换衣服的!”乌雅说。 换完了衣服,我便和乌雅出了门,绕过最幽静的道路,拐进了煎药房门口,果然看见六公主在房内,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又把一包粉末状的药倒进了药罐里。这些天为了银蛇出动,乌雅故意给煎药房的丫头增添了其他的事,所以煎药的丫头此刻去了别的地方,才让六公主有了更多的可趁之机。然而六公主毕竟年幼,不知道其中埋伏了陷阱,乌雅进了房内,“六公主,这些天可是煎药房里的常客啊!来人!”乌雅喊道。立刻有三四个丫头围住了门的出口处。 六公主大惊,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忙挥手争辩:“乌雅姑姑,不要误会,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兰额娘的药是不是已经煎好,好给兰额娘端过去……” “好个孝顺的女儿,口口声声兰额娘,兰额娘,我们格格可被你骗的好苦!”乌雅气愤地说。 “乌雅,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问我的罪,你不知道我是大清的公主吗?”六公主开始气恼地压制乌雅。 “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给我拿下!”这时有两三个丫头都跑上去,抓住了六公主的手,并夺下了六公主手里的那包还没有全部倒掉的粉末。 “你,你们,你们竟敢如此对本公主,真是可恶,瞎了你们的狗眼!”六公主还在挣扎着。 乌雅却已经把药拿在手上,“六公主,等我把这药物请太医检验出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乌雅说完正欲把药粉呈给我看。突听六公主一阵冷笑:“呵呵,就算是真相大白,一切都已经晚了,这药只要服过以后不出七天人之将死,如朽木不可再生,且服用者满脸生疮,丑陋不堪,哈哈哈,恐怕就算是我的皇阿玛再宠爱你家格格,也不会再去看她一眼了吧!哈哈哈!” “你,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真是不得好死!”乌雅恨不得上扇给六公主的耳光,却被我拉住了。 我静静地走到六公主面前,六公主睁大眼睛认出了我,“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 “你看清楚我是人还是鬼?”我冷冷地说。 “你,你,海,海兰珠,你,你没疯,你没病?” “是的,不但没又中毒,也没疯没病!” “你,你是假装的,你在骗人,我要去告诉皇阿玛!”六公主恼怒地叫喊着。 “骗人的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东珠,是你指示人在后宫为岳托王爷烧银子,再栽赃嫁祸于我,是你毒死了那个宫女,你的心真是太狠毒了!” “不,不是我,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额娘,我要为我的额娘报仇,如果没有你,我的额娘才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女人,你夺走了我的额娘所有的东西,我要你把这一切都还回来!”六公主悲愤地哭泣。 我没有想到六公主会这么恨我,也许在我没有来后宫的日子里,她和她的额娘过着非常舒适和快乐的日子,而自从我进宫之后,她们的生活被打乱被改变,并在她的心里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可是这一颗种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生根发芽的呢?我不能想象,也无法想象! 六公主的报仇计划的确是天衣无缝,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做事不谨慎小心,若是换了别人,就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了。然而她是皇家血脉,随是一位公主,但毕竟是皇太极的血亲,又是札鲁特的女儿。我心中不舍这样一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孩子就这样被毁了。 “但是你现在无法为你额娘报仇了,你已经暴露了!你打算如何安置你的下半生呢?”我悲伤地问。 “虽然没有为额娘报了仇,但是我已经尽了力,额娘,宽恕女儿不孝!”说着他跪在地上掩面痛哭:“女儿这就来向你请罪来了!”说着她竟欲撞墙自尽来解脱自己。 我感到大事不妙,“不要!”我欲上前抱住她,却被她推开。 “拦住她!”我大叫! “格格!” “快!” “放手!” “六公主,不可以!” 煎药房里乱成一片。还好,大家终于把六公主给拦住了! “皇上驾到!”外面一阵吆喝。顿时屋子里的众人都愣住了,我和乌雅才回过神来准备接驾,六公主被几个丫头拉住,我忙一把握住六公主的手,第一是为了防止她再一次自尽,第二是不想在皇太极面前把这件事情闹大!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给皇上请安!” 我拉了拉六公主,她才意识到连忙磕头用微弱地声音说:“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兰儿,你怎么到药房来了?”皇太极走到我面前惊讶得发现我这身打扮:“兰儿要和宫里的丫头们打成一片,竟然也穿上同样的服饰,真让朕惊讶!” “皇上,格格是因为……”乌雅正欲开口解说,却被我打断:“因为,因为臣妾正在教丫头们煎药,所以,所以才……。” 皇太极似乎并不计较我究竟穿什么,他高兴地握住我的手:“看见你不在房内,真把朕急死了,找了一大圈才发现这煎药房里这么热闹,原来兰儿在这里。可见兰儿今天好多了,可是脸色怎么这么差。”他抚了抚我的脸,不要一好就往外走,有对乌雅说:“乌雅,你可知罪,朕让你一有情况就告诉朕,怎么宸妃娘娘病情有所好转,你也不通知朕,还把你家格格带到这呛人的地方来。” 乌雅立刻低头谢罪:“乌雅有罪,请皇上宽恕!” “好了,都起来吧,今儿个朕心情好,就不罚你们了,兰儿你赔朕一起用膳吧!”说着欲把我拉走。 “皇上……”我不知该如何放开六公主,只是朝六公主瞥了一眼,六公主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 “哦,六公主也在这里呢!你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儿臣,儿臣……“六公主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是呀,六公主这些天也病了,臣妾心里惦念,该到太医院给她抓一副好药,好好治一治才好!“ ”恩,兰儿总是善待他人,却对朕不管不问,今儿,不许你心里再想着其他人,只想着朕就好!“说完他拉着我出了煎药房。 我看见旁边的乌雅气得脸都青了,好几次她都想要告状,被我阻止了,她的气不打一处儿出。皇太极命她布膳,她似乎也没认真挺清楚,却在一边嘀咕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皇太极心中疑惑:”这乌雅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跟往常大不一样,神神叨叨的,倒似跟前两天的兰儿犯了一样的毛病!“ ”哎!皇上,感情这神神叨叨,痴痴傻傻的毛病还恩还会相互传染,说不定这回乌雅给传上了呢!“ ”兰儿说的这事可真新鲜,那你什么时候,也把这病传给朕好不好?“他嬉皮笑脸地把脸凑了过来。 ”什么?要是皇上也疯傻痴癫,那可怎么得了呢?“ ”呵呵,反正兰儿这里有解药,朕确实也犯了疯傻痴癫的毛病了,可不都是为了兰儿犯的。“ 乌雅听了又在旁边嘀咕:”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格格一定是疯了!“ 皇太极愣愣地看着乌雅:”乌雅,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兰儿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让朕好生奇怪,不是这个说痴话,就是那个说傻话,这关雎宫驱了那么多次邪,居然还没驱干净,乌雅你跟朕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乌雅确实有话要对皇上说!“乌雅立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第十六章 不归之路 皇太极已感到事情的不妙,他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嬉笑的表情顿时用生硬的话语对乌雅说:“乌雅,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皇上,请皇上原谅乌雅,今天她身体有些不适,求皇上准乌雅先回房去歇息吧!”我马上请求皇太极,并把乌雅拉了起来,一开始乌雅还忸怩不肯,非要把话说完才走,在我的逼迫下,乌雅不得不离开。乌雅的手里拿着两样东西,本来是要呈给皇帝看的,这会儿因为我们两人的推挤被扔在了地上。皇太极很是好奇地拾起来。 仔细地瞧着,又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么奇怪?”刚问过后,便听到他连声咳嗽,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忙把手里的药粉和神符扔了。“这,这是什么,什么巫术?朕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喉咙一样难受!” 我和乌雅都吓傻了? “快快去请太医!”我忙吩咐乌雅。 乌雅很快把太医请了来,太医捂着鼻子,捡起地上的东西,看了好一阵,说:“皇上、娘娘这粉末是川乌。” “川乌是什么东西?有毒吗?”皇太极问。 太医回答:“回禀皇上,川乌有微毒,但可治风湿,头痛病,所以也是一味良药。” “哦?那为什么刚才朕闻到那药味后感到头昏眼花的!” “哦!”太医又从地上拾起那神符,也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说:“皇上是这样的,这个神符上浸染了天花粉,这天花粉和川乌放在一起是至毒的药物,不要说吃进肚里,就是长时间放在身边吸进肺腑也能中毒。” 原来是这样,把两样东西分开放,都是治病的良药,若是放在一起那便是一副毒药。这六公主是非要置我死地不可。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兰儿你的寝房里?”皇太极大怒。 “皇上?”我正欲解释,皇太极却把我推开,“兰儿刚才是要向朕隐瞒什么?朕不想听你说,乌雅,你说,这东西是哪来的?” “乌雅,乌雅回禀皇上,这是……”乌雅正欲回话,突听一个尖脆的声音,从寝房外面传来: “皇阿玛,不用问乌雅了,这是儿臣,儿臣做的!”六公主冲了进来,她的眼里有愤怒地,决绝的冷光。 “六公主?”皇太极愣住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六公主指着我:“你不用假惺惺,都是你害了我的额娘,你假意维护我,不过是为了当年恕罪而已。” “还有你,我的皇阿玛,你不要我的额娘了,居然就把她从宫里赶走,那是妹妹九公主还在襁褓之中,你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对待我的额娘!” “啪!”一个耳光打在了六公主的脸上,皇太极气得两眼冒火,指着六公主:“你,你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这个贱人,生出你这样的女儿,真是皇家的不幸,朕不能容你这样胡作非为,来人!” “皇上,六公主年幼,你暂且饶她一回吧!”我相求。 “兰儿!”皇太极忍无可忍,“你居然还为她求情?你以为你有九条命是不是?” “皇上!” “不要说了,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朕安心是不是?” “哈哈哈,皇阿玛,儿臣不用您动手处置儿臣,儿臣早就想跟着额娘去了,你把我的额娘赶出了宫,儿臣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要把这个女人也赶出宫去,可是皇阿玛却总是能原谅她,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六公主叫嚣。“东珠的事,在宫里祭祀岳托王爷的事,为什么皇阿玛能一次一次的原谅她,没错,这一切都是儿臣干的,本来儿臣只是想把她赶出宫,可是儿臣费了好大的功夫,皇阿玛却依然不怪她,所以,所以儿臣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毒死她!” “住口!”皇太极大怒“给我带下去,幽禁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禁宫半步!” “皇阿玛,皇阿玛,不用你动手,儿臣当自行了断。”说完六公主拿起一把短剑,闭上眼,抹了脖子,匕首落地,血溅当场。 人命关天,六公主血溅关雎。这是她对我最后的惩罚!我一退再退,依然阻止不了她的恨意,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我究竟是被害者还是害人者?我始终无法分清,还记得六公主小时候的模样,她跟在我身后“兰额娘,兰额娘”地叫着。她天真烂漫的眼神,她好学、聪慧。可是一转眼全都变了。她变成了一个城府颇深,心计毒辣的女子,最后变成了宫廷斗争的牺牲者。 后宫的斗争充满了血和泪,牺牲的全是最年轻的生命,这样美好的年纪,本来应该承孝与父母膝下,本来应该是幻想爱情,本来是有着许多美好愿望的年龄,而在后宫里所有的美好都被掩埋在争斗算计之中。六公主便是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这一幕幕让我心痛断肠! 如今关雎宫再不是喻示缠绵爱情的殿堂,而是充斥着报仇的血腥之气。我在关雎宫里感到度日如年,时常午夜梦回,看到六公主向我叫嚣着要报仇!时常失声痛哭的梦醒!这样的日子冷酷而残忍。 皇太极毫无办法,只好又请来了萨满神医来驱邪。我对这些狂乱舞蹈的萨满神医也毫无办法,不管他们究竟在我宫里吐火还是喷水,我对这一切毫无兴趣,甚至连赶走他们的念头也没有了。但是这一次这个萨满神医的话让人震惊,他居然对着皇太极说:“这关雎宫里的邪魔,已经渗入到娘娘的心里,再难驱除!除非……” “神医不妨直说!”皇太极说。 “回皇上的话,宸妃娘娘是草原上的一块美玉,只有草原上气息才适合美玉养成,除非让宸妃回到草原去!” “什么?回草原?”皇太极觉得这个答案匪夷所思。 我心里也是诧异,这萨满妖怪,这回是怎么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出嫁的妃子还可以出宫,回到家乡去。 但是我实在是太想家了,看来这萨满妖怪,也并非全无一用,他是多么了解我的心思啊!只是皇太极会答应吗?他能容忍我再次出宫,离开他的视线吗? 皇太极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回,最后在主位前立定:“朕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美玉虽是从草原而来,但是朕才是这美玉的主人,所以宸妃必须要和朕在一起。”说完他看了我一眼,“兰儿,你认为呢?” 他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还是在考验我对他的忠心呢? “兰儿,兰儿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兰儿生死都随皇上!” “兰儿!”他摸了摸我的脸,“朕怎么舍得兰儿死呢?即使兰儿不在朕的身边,朕也还是希望兰儿好好活着!” “皇上!”我望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 “即使兰儿不在朕的身边,朕也相信,兰儿的心和朕在一起!”他拍了拍我的背,“兰儿,朕答应让你回家省亲,在科尔沁住一段时间,等病情大好了再回来好吗?朕再为你建一座宫殿,到时候你再搬去住好吗?” “皇上!”我心情激动,他居然答应了,答应让我回科尔沁了!这让我的心情大好,整个人鲜亮起来。才看到那个萨满神医对着我若隐若现的笑!却又退了出去!我总觉得这个萨满神医古怪,难道他认识我?可是他是谁呢?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九王爷,如今他不会再来打搅我的生活了,而且即使再使用易容术,脸型改变了,身形却是改变不了的,显然这个萨满神医的身形魁梧和九王爷矫健轻盈的身形很不一样。可是我始终想不起我曾有认识过这样的人。 正当我陷入沉思之时,皇太极又命乌雅这几日好生准备着,把该带的都带上,又吩咐把关雎宫原来在我身边伺候的丫头都一起跟了去,好细心的照顾我。 最后用手抬起我的脸:“兰儿,你真狠心,朕会想你想的心碎的,但是朕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原谅朕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受了好多委屈!” “皇上,兰儿没能好好伺候皇上,还总是让皇上担心兰儿,兰儿心有歉疚,皇上对兰儿的厚爱,兰儿会永远记在心里,不敢忘记!” “兰儿心里有朕,就好,只要兰儿心里时刻挂念着朕,朕也就安心了!兰儿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朕才放心让兰儿回家省亲。” “皇上的话,兰儿都记着!” “好,可千万别像前些日子那样,把朕跟你说的话,为你做的事都忘了!”他用手捋过我额前的发“兰儿,朕改天再来看你,好好歇着吧!”说完,他撩起龙袍,大步踏出了关雎宫。 虽然宫里的日子艰辛,但一想到又要离开他了,难免也伤感!只是这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呢?好容易又能回家一次,无论如何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情,想起额吉和额齐格在家里等着我,我的心就要飞出来了,我要回家了,回科尔沁了。这个美好的信息让我如梦如幻。 第十七章 如何收场 回家省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日子定在腊月十八,虽然天气骤然寒冷,但是心里却热切的盼望。皇帝亲自来送行,他的眼里表情复杂,“本是想过了节,再送你回去,只是担心你想家心切,且过节事宜繁复,又累着你,所以决定让你回科尔沁过春节。兰儿这样你可满意!” “皇上什么都为兰儿想的周到,兰儿谢皇上隆恩。”我是真心感谢他的。 “本来也想和兰儿一起去科尔沁看看,只是如今边关战事吃紧,等边关战事有了捷报,朕会来科尔沁看你,好吗?” “兰儿知道,皇上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臣妾会一直未皇上祈福,愿皇上身体安康,万事顺利!” “有兰儿这颗心,朕就足够了!”他的双手捧住我的肩,“兰儿,兰儿,别忘了你对朕的承诺,别忘了你跟朕说的话!” “恩,兰儿答应皇上一定记住!”我欲告辞。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等等兰儿!”说着他从自己的身上接下一块玉佩:“这玉佩一直戴在朕的身边,当年父皇御赐说可以逢凶化吉,朕想把它戴在兰儿的身上,保佑我的兰儿无灾无难,平安顺利。” “皇上!”我望着他心中感慨万千,“这块玉佩一直跟着皇上,兰儿怎么能夺走皇上的随身之物呢?兰儿惶恐!” 我欲拒绝,却见他淡淡地笑,“兰儿总是拒绝朕的好意,若兰儿想要回家就必须得带上朕的祝福,不然怎么叫朕放心呢?” 我把那带着龙延香气的玉佩捧在手里,感觉手里捧得不是一块玉佩,而是一颗沉重的心,让我顿时感到既心痛又激动。“兰儿谢皇上恩赐!”除了泪眼迷蒙的谢恩,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表达我的心意。 “回去之后要听你额吉的话,别再任性,意气用事!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在照顾朕的心,明白吗?” “兰儿谨记皇上的教诲,不敢忘记!” “好吧,时辰也不早了,兰儿早些启程,莫误了好时辰!” 我起身挥泪告别,轿撵启程,天空忽然飘起一阵细雪,晶莹细小如雾珠,迷了眼。慢慢驶离了关雎,驶离宫殿,只望见雪中的默默孤立的人影,依然一身黑袍,却在白茫茫的雪雾中显得执着而孤零。 轿撵驶出了盛京。 乌雅对我说:“格格,皇上说已经通知了科尔沁部格格省亲的事,这回吴克善亲王应该已经在盛京城外等候引接格格了吧!” “吴克善哥哥,他来了吗?” “是呀格格!也不知道吴克善亲王到了没有!”乌雅一边说一边朝外张望。 我也撩起窗帘一角,希望能看到吴克善哥哥的身影,这样带着盼望的心情一路左顾右盼。不一会在城郊看见一队人马,果然是科尔沁部派来迎接我的队伍。走进一看,坐在马前之人不是吴克善,而是弟弟满珠洗礼。他见轿撵靠近,便下马行礼 “满珠洗礼给宸妃娘娘请安!” “弟弟――”我第一次这样称呼满珠洗礼,他不禁有些惊讶的抬头,脸上便露出了难得亲近的笑容。“臣弟恭迎宸妃娘娘!” 我出了轿撵,亲自扶起满珠洗礼,却看见弟弟仿佛老了许多,曾经英姿挺拔,桀骜不驯的他,为何如今看起来有沧桑的痕迹刻在脸上。“弟弟,你辛苦了,为何没有看见吴克善哥哥呢?” “姐姐总是惦记着吴克善哥哥,只是前几日哥哥病了,才托臣弟来接姐姐的!” “吴克善哥哥病了?严重吗?是什么病?”我一连串的疑问,让满珠洗礼僵在那里,“姐姐,还和以前一样,一听到有人病了,就紧张不安,只是偶感伤寒,没什么大碍,正巧军中无大事,所以满珠洗礼请求来接姐姐!” “那就好,那就好,额吉和额齐格都好吗?”我迫切地问。 “都好,就盼着姐姐能康复起来,姐姐好了,咱们科尔沁一家才能好起来,姐姐你说是不是?” 满珠洗礼以前跟我说话总是一副责备的语气,如今倒不同,更像是一家人的感觉。 “额吉和额齐格多亏哥哥和弟弟照顾着,姐姐心里时常歉疚,这回姐姐也该尽一份小心呢!” 满珠洗礼突然冷笑了一下:“姐姐,就先关心好自己,养好身体赶快回宫去吧!” “满珠洗礼,你!”刚刚还觉得他对我有些改变,怎么一会儿就又要赶我走了呢,真是气人!“你就不能对姐姐说点好话!” “皇上对姐姐这么好,姐姐还要离开,看谁还能对姐姐再好呢?” “什么离开啊,皇上是同意姐姐回家省亲,又不是把我逐出宫去!” “那也差不多了,你看宫里有哪个娘娘想你这样,可以随随便便出宫回家的?” “你――”我气不打一处出,“你可真是,这是皇上听了那萨满妖怪的话,才许我出宫回家的,不是我随随便便出宫的呀!弟弟你就这么不待见姐姐我吗?” “哦,就是那个萨满神医说的啊!”说着弟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神符,那萨满神医是不是给了姐姐这个。 “这――弟弟?”我傻了眼。 “没错,那个萨满神医就是弟弟我!”满珠洗礼轻蔑地说。 “你――”怪不得,总觉得那萨满妖怪脸熟,原来是满珠洗礼,才觉得这身形确实跟满珠洗礼像,可是怎么我就是记不起自己还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呢? “弟弟,你是怎么混进宫里去的?” “当然,科尔沁有的是办法让人混进宫里去呢,为了稳固保证科尔沁在大清的地位,宫里自然会有安排科尔沁的眼线。”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科尔沁的办法不仅是派去和亲格格,还在后宫身边安排了眼线,科尔沁不止把所有的砝码压在了大清,也时刻关注着大清的动向! “弟弟这是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萨满大神降妖捉鬼这一套,知道姐姐最不喜欢那什么萨满神,居然还来用这一套吓姐姐。” “不用这一套,怎么把姐姐骗回家呢?” “骗回家?”才想起,对呀,是弟弟扮了那萨满神医,请求皇太极允许我回家省亲的呢! “弟弟――” “这回,你还不要谢谢我这个弟弟!”满珠洗礼戏谑地说。 “好吧,弟弟要姐姐怎么谢你呢?” “弟弟还想相求姐姐一件事!”满珠洗礼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事?趁姐姐这回高兴,快说,要是等姐姐不高兴了,可不理你!” “弟弟,想跟姐姐要个人!” “要个人?什么要个人?要人没有,要命一条!”我跟这个平时总是一副冷漠心肠的弟弟开玩笑,但是也很费解,这回这弟弟究竟是怎么了? “姐姐,这是不同意了!”满珠洗礼有些失望地说。 “你还没说呢,让姐姐同意什么呢?” “当然得挣得姐姐的同意才行呢!” “那你说,你究竟要什么人,姐姐身边除了那些宫里的丫头,就只有乌雅可以派遣使用,你这是问姐姐要――乌雅?”我突然一阵莫名惊讶,难道真是这样,满珠洗礼干嘛问我要乌雅呢?好像不太可能! “正是乌雅!” “乌雅?等等,弟弟,你要乌雅做什么?”说完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问话有问题,男人要一个女人还能干什么。也许正因为是弟弟,我才忘了把他也当做一个普通的正常的男人了。 “姐姐――”满珠洗礼也愣在一旁不知作何回答。 “哦,姐姐明白了,可是乌雅?”我实在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时候看上乌雅的,难道是在科尔沁草原上早就对乌雅有情,可是怎么直到现在才说呢?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弟弟我,自从雅如离开后,觉得很是孤独,看见乌雅觉得她很像故人、性情又温和可人,想与她白头偕老。”满珠洗礼说出了原因。 原来他是看重了乌雅,想起了雅如,的确乌雅和雅如性情相符,甚至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弟弟才向我请求,我虽然也很舍不得乌雅,但是也不能一直留着乌雅,乌雅也有自己寻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当初她爱上了萨哈廉郡王,但是如今萨哈廉郡王已经不在了,乌雅也该从这份感情中释放自己了,再说我的弟弟满珠洗礼虽然不善言表,但是内心真诚,虽然不够温柔,但有责任心。乌雅跟着他不会太委屈的,再说是自己的弟弟,我也放心,以后还能经常见到乌雅,这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想着想着,我竟满心欢喜起来。却全然不顾身旁表情尴尬的乌雅。乌雅听了此话心情激动,“乌雅,不愿意,求格格、亲王收回臣命!” 我对满珠洗礼挤挤眼睛,玩笑地说:“你听到了吗?这可不是我不给,人家不愿意,你自己看着办吧!”心里却在责怪满珠洗礼,这八字还每一撇,也没跟人家姑娘说清楚,就到我这里来要人了,真是个不懂风情的男人,现在看他怎么收场。 第十八章 隐情 “臣弟心意已决,若姐姐不答应,臣弟就去请求皇上赐婚!”满珠洗礼依然不依不饶。 我这个弟弟也真是的,他就只有这么一个方法吗?不是向我要人,就是向皇帝请求赐婚。他就不知道自己向人家姑娘表白表白,先挣得对方的同意,再跟我说这事,不就两全其美,水到渠成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弟弟和萨哈廉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当初萨哈廉可是瞒着我和皇太极偷偷地与乌雅眉来眼去,你来我往的,但是却半句也不提要人赐婚这些事,后来倒是我向皇太极求的赐婚,如今我弟弟倒好,半点感情也没透露,就直接要求赐婚。不过想来这也是弟弟的作风,他从来就是把感情放在心里,不透露,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难搞懂他的心思,不过他一向对决定的事非常执着,从不半途而废。 居然是这样那就只能劝劝乌雅这一头,问问乌雅可有什么要求。 “乌雅,看来满珠洗礼是认真的,他可从来不做鲁莽的事情,乌雅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虽然满珠洗礼有很多缺点,但是毕竟是一家人,我知道弟弟的脾气,他是绝不会亏待你的,更何况你是他心里中意的人呢!”我欲扶乌雅起来。 乌雅却十分倔强的回绝:“格格说的乌雅都明白,乌雅谢亲王的厚爱,只是乌雅不能接受,格格――” 这乌雅可也真够倔的,这样这两个人把我搁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行,真是两难!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劝谁都劝不动。看来这最后收场的工作还得由我来做,眼看两人都骑虎难下,我也只好推脱“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外面风也大,咳咳咳,我们还是回马车里,赶快启程吧!”又撇了一眼满珠洗礼:“弟弟这件事,姐姐也要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乌雅是我身边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她嫁了!”说完,我拉着乌雅上了马车。 满珠洗礼真是给了我一个难题,本来这是一件顶好不过的喜事,可是因为乌雅的坚持,变得很是尴尬,可是乌雅究竟为何断然拒绝满珠洗礼呢?是因为这突鲁的求婚,还是因为乌雅心里还忘不了萨哈廉郡王,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隐情呢? “唉!乌雅你这是何苦呢?萨哈廉郡王都已经去了那么久了,难道你要为他孤守一生吗?”我不解地问。 “格格,你不要说了,乌雅,对不起萨哈廉郡王……”乌雅掩面哭泣。 对不起萨哈廉郡王?这是从何说起呢?我怎么听不懂乌雅的话,也不明白乌雅的意思呢?她若对满珠洗礼不满意,大可以拒绝,又怎么会对不起萨哈廉郡王呢? “乌雅,你在说什么呢?这究竟是怎么了?你一定要把事情跟我讲清楚,不然怎么叫我放心得下呢?” “乌雅对不起格格!”乌雅还在哭。 这又是怎么回事,一会说对不起这个,一会说对不起那个,我发觉自己就像傻瓜一样,被搞的糊里糊涂的。 “乌雅,我把你看做是自己的亲妹妹,甚至比亲妹妹还要亲的人,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你这样让我担心死了!” “乌雅,乌雅心里一直很惶恐,所以害怕告诉格格!” “你倒是说呀,发生了什么事呢?一定和满珠洗礼有关,是不是?” “是!”乌雅很肯定地回答。 “真的和他有关!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情?” “格格,亲王他,他曾经,他曾经说要娶我做福晋!” “曾经?曾经是什么时候?是在草原上?” “是,那时亲王就曾答应乌雅!” 原来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呢?说的也是,那时我只关心自己和塔林夫哥哥的事,哪有时间关心我这个弟弟呢! “那,那后来你怎么都不跟我说的呢,这样我就把你留在草原上,不让你陪我进宫了呀!” “格格,是乌雅自己请求科尔沁贤妃陪格格去宫里的!” “那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满珠洗礼新婚,娶的是岳托王爷的女儿雅如格格。“是因为雅如?” “格格,都怪乌雅当初任性,乌雅觉得亲王骗了自己,所以才想跟格格去宫里,一走了之!” 天哪!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我真是后知后觉。可是居然乌雅对满珠洗礼有情谊,为何这样断然拒绝呢?这也不通常理啊? “可是乌雅,如今看来满珠洗礼对你还是念念不忘,难道你真的已经忘了这段情了吗?” “不,乌雅并没有忘记,可是,可是,他,他杀了郡王!”乌雅心情激动,痛苦起来。 “什么?谁?谁杀了萨哈廉郡王?”我几乎觉得我耳背听错了。 “是满珠洗礼,他杀了郡王!”乌雅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 “满珠洗礼?怎么可能?不是,不是九王爷吗?”我觉得这一次才真正陷入迷局当中。 “乌雅一开始也不相信,可是,可是乌雅在郡王府里找到了这个!”乌雅掏出一个红色的香袋来,“这是当年我给亲王的香袋,可是却遗落在郡王府里!” “遗落在郡王府里的香袋,你就断定那是满珠洗礼做的?也许,也许并非如此!”我实在太震惊了,声音都在发抖。 “格格可还记得这个九字银币?”乌雅又一次提醒我。 “九字银币,那不是,不是九王爷的暗器吗?” “没错,但是,这九王爷的暗器上本是没有毒的,但是亲王在上面抹了毒!乌雅,乌雅曾经在草原上亲眼看见亲王用过这种毒杀死猎物!”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这次的暗杀是九王爷配合满珠洗礼一起行动的结果。他们居然如此默契?是什么让他们共同策划了一次暗杀计划。为什么这次暗杀,他们把矛头都指向了萨哈廉? 满珠洗礼虽然有时冷酷无情,可是他好像从来也不会做鲁莽的事情,即使乌雅移情别恋,也不会下此毒手杀了萨哈廉这个情敌啊! 也怪不得乌雅不肯答应满珠洗礼的求婚,恐怕满珠洗礼也曾向乌雅提出求婚,却遭到了拒绝,才跟我提了这件事情。可是我如今感到更加为难,这不仅仅是两个人感情的问题,更牵涉到一场难于说清的谋杀案,我的脑子里一片浆糊,烦躁不安! 所以这一路上,我又染了风寒,咳嗽不止。乌雅很担心地说:“格格,都怪乌雅不好!没有好好照顾格格!” “乌雅,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不争气!都怪我这个傻弟弟,惹出这些是非来!乌雅我想问你一件事,若是我这个弟弟一意孤行,你还会不会为萨哈廉郡王报仇?” “格格!”乌雅显的很悲伤,“当乌雅知道这个答案后,就已经心灰意冷,乌雅怎么能去杀格格的亲弟弟呢?况且亲王也是为了乌雅才这么做的,乌雅才是罪人,所以乌雅决定一辈子不嫁人,来向萨哈廉郡王赎罪!” “乌雅……。”我抱住乌雅的头,“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为什么要为感情折磨自己呢,难道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运吗?” “格格,你看很快咱们就要到科尔沁了,你可不能再这样哭哭啼啼的,让台吉和贤妃们看到了不好!”说着乌雅又为我擦了眼泪。 满珠洗礼倒也再未打搅乌雅和我,一路匆忙的赶路,终于科尔沁的熟悉风景又映入了我的眼帘。浩浩荡荡的省亲车队,虽不及当年那样隆重,但是华丽的马车,众多的奴仆都显示了皇家的威严气势,皇太极虽然没有和我一起回到科尔沁,但是一切礼制都按部就班,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这不额吉还在那里忙碌着想我行礼,我扶起额吉说:“额吉,这女儿都回家了,又不是在宫里,就少了这些繁琐的礼节,女儿难得回家,可不想再有宫里的感觉!” 额吉温柔地说:“你看大家都看着呢,要是额吉坏了宫里的规矩,传出去,那多不好啊,皇上还能放心让你回来吗?” 额吉说的也是,在宫中的场合还是谨慎点比较好,要是我和额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需要这些繁琐礼节了!可是当我和额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额吉依然还注重礼节不放,我又恼了:“额吉,不是说过了吗?只有女儿和额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别行礼了!”可是额吉却说:“若是这样一旦习惯了,就会忘记,为了不忘记,所以要勤练习,谨记于心才好!” 唉,真是说不过我的额吉。也就随了她了! 有了额吉细心的照顾,我的身体很快就复原起来,到底是草原的气候更适合我,我觉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散发这香气的,每一缕风都有这甜丝丝的回忆。可是这些日子倒是很少见到乌雅了,她去哪儿了呢? 第十九章 草原迷遇 冬季的草原,雪后的阳光,蓝天印着雪地,牧草藏进雪堆里,河流却从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马匹依然精力充沛,执意奔跑,在雪地上撒欢。这是草原最宁静神圣的季节,一切都似乎静止在这白皑皑的海拉阿尔阿山下。风也不似那么凛冽,在阳光下微微扇动,吹动了沙柳上的雪花纷纷落下。 “姐姐――”背后传来满珠洗礼的声音。回头,看见他正从帐内走出来,“今日天气真好,连姐姐都出来晒天阳呢!” “是啊!趁着好天气出来走走,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太阳了!”我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对了好久也没有看见乌雅了,她上哪儿去了呢?” 本来也是随口说了一下,突然想起乌雅和满珠洗礼那档子的事,才觉得问的有些突鲁,倒让满珠洗礼好一阵沉思。 “哦,姐姐也是随口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 “我知道她在哪儿!”满珠洗礼爽快的回答。 “恩,她一定回去看她额吉去了,她家的小妹妹如今也该长高了吧,我倒是好久没见着呢!” “她去了马场!”满珠洗礼用最简略的话回答了我。 哦,去了马场,这是干什么去了呢?难道是骑马去了? “乌雅一定是在宫里闷坏了,一回到草原就往马场跑!” “马场里的那匹小黑马死了!”满珠洗礼依然冷漠地回答。 “小黑马?你是说萨哈廉送给她的小黑马?这么会这样?” “不知何故前些日子得了病,今天早上就死了。” “这――”我有些诧异地望着满珠洗礼,萨哈廉去了,小黑马一直是乌雅的宝贝,以至于回科尔沁,乌雅还把他带了过来,来的路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病死去了? 满珠洗礼似乎感觉的我怀疑的目光,忙说:“姐姐,难道你认为是我弄死了小黑马?” “谁说是你弄死的?你这是不打自招吗?”我狠狠地瞪了满珠洗礼一眼。头也不回地往马场跑去。 “喂,姐姐,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满珠洗礼追了上来。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我气呼呼地往前走。 “这跟我没关系!”满珠洗礼跟着我不放。 “那你倒说说,那件事跟你有关系?” “没错,有件事情是我做的,但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满珠洗礼拉住我。 “好,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你杀了萨哈廉郡王?” “萨哈廉郡王有意接近乌雅,并不是真的爱她,你知道嘛?” “这是你个人的观点,还有即使是这样,难道就该杀吗?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来思考问题的呢?”我甩开满珠洗礼拉住我的手。 “不是我们男人这样思考问题,而是你们女人总是看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你――”我真被这个弟弟给气得咬牙切齿,“难道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 “当然不是!”满珠洗礼果断地说:“萨哈廉不过是一个小人,他是希望从乌雅身上得到更多利益!” “利益?” “因为乌雅是你的贴身大丫头,你又是皇太极的宠妃,你想一想,萨哈廉会从你们身上得到哪些好处吧!所以他是在利用乌雅,当时他亲自向皇太极求的新娘是蒙古的端敏格格,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一点吧!” 我当然知道当年皇太极指婚蒙古杜尔伯特部达尔罕之女端敏格格这件事,但是怎么就变成是萨哈廉自己求的婚呢?满珠洗礼所说的话虽然很让人怀疑,但是当年萨哈廉的行为也很耐人寻味,他虽然与乌雅交往,但是却迟迟不提求婚之事,甚至当我为乌雅提出的时候,萨哈廉依然支支吾吾,这样的表现实在令人怀疑。“可是难道是因为不够真心,就要遭到杀戮吗?” “萨哈廉不死,你和乌雅都会很危险!”满珠洗礼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惊人。 “很危险?你说萨哈廉要害我和乌雅吗?”我无法相信这样的论断。 “没错,萨哈廉知道科尔沁曾经有把你嫁给岳托,就是他哥哥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当年大贝勒代善一家是清楚这件事的,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科尔沁悔婚,把你嫁给了皇太极。后来成了皇太极的宠妃,萨哈廉知道你必将牵连代善一家,特别是他的哥哥岳托王爷,所以暗地里是要除掉你的!” “你――”我虽然极其不愿相信这样的话,但是满珠洗礼所说话的的确确已经得到了验证,岳托不就是为了我而受尽屈辱,死于非命,在死后又蒙受冤屈。 “姐姐,难道你还不相信弟弟的话吗?满珠洗礼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说谎,都在说谎!这样的谎言让我怎么相信?让乌雅怎么相信?” “也许女人都只愿意相信谎言!”满珠洗礼丢下这句话,兀自离开了。 如果满珠洗礼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乌雅才是最大的受伤害者,她直到现在还一直抱着为萨哈廉郡王赎罪心,一直思念着萨哈廉郡王。这种欺骗居然能被萨哈廉带到地底下这么多年,真叫人苦笑不得又感慨。若事情真的如满珠洗礼说的那样,那么女人的真情的确傻的够可怜的。 然而萨哈廉无非又是被卷进宫庭斗争里的一颗失败的棋子,他本来没有什么错,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家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哥哥,才出此下策,可是他居然用欺骗感情的方法,实在令人痛恨。可怜的乌雅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是自己的错,而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阴暗。 我跑到了马场,果然看见了乌雅,乌雅穿着黑色的斗篷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 “乌雅――”我跑过去抱住了她“我可怜的乌雅,不要伤心了,让我来告诉你这一切!” “不用了,格格,乌雅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乌雅觉得自己太傻了,可是萨哈廉郡王为什么要这样欺骗乌雅呢?让乌雅从云上深深地掉到冰冷的地上!” “乌雅,别难过了,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以后可要小心行事,再不要上当受骗了!”我抱紧了乌雅。 “格格,乌雅可想到地狱里问一问萨哈廉郡王,我想要郡王亲口对我说,他对乌雅说的全都是谎话!乌雅才肯相信!” “乌雅,别傻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要重新开始!” “格格,乌雅只想带着小黑,一起到地府里问问,问问……萨哈廉……郡王。”乌雅突然无力地靠在我的肩上,再一看,嘴里有一股污血溢出。 “乌雅,乌雅……”我惊慌地叫起来,原来小黑马是乌雅自己毒死的,她是要跟着小黑马一起去地下找萨哈廉郡王问清楚的。我慌了神,在雪地里大喊。 突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是满珠洗礼,他看到此情此景也惊呆了,抱起了乌雅大声地叫,又查看乌雅口中的污血,大感不妙! “她中毒了!快把她扶进帐房里。” “她中了什么毒?” “是箭毒木!” 又是箭毒木。 幸亏满珠洗礼及时赶到,乌雅的小命终于捡了回来。从那天起,满珠洗礼居然一直守着乌雅不敢走开。有了满珠洗礼守护乌雅,我也就放心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满珠洗礼这么紧张这么细心地照顾一个人,乌雅虽然在前一段感情里,心里遭到严重打击失衡,但是希望从此以后能真正感受到一份真情,希望满珠洗礼也能得到乌雅的真情,从此能够快乐起来。 我虔诚地跪在胡杨林中,真心地祝福乌雅和满珠洗礼能够幸福。 “兰儿,你还在这里!”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似曾熟悉,又觉得陌生。他是谁?缓缓转过了头。 “你是谁?”那人带着蒙纱的帽子,看不清脸,静静站在雪地。 “你忘了,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也是在这片胡杨林!”那人声音冷冷的柔柔的。像那阳光下的雪花轻盈落在脸上的感觉。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真的忘了吗?那年我在这片林子里初次遇见了你!如今你还是那个模样,但是却看我来那么落寞!这些年你过的好吗?”他向我走近一些似乎想把我看清楚。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想不起他是科尔沁的什么人?为何他说曾经在这片胡杨林见过我?我往后退了两步,“我,我过的很好!” “你骗人,我明明看见你脸上有泪珠,你心里的惶恐!”他走到我的面前,如一片巨大的黑影。 “你,你为什么会看出我的心事,你能给我看你的真面目吗?”我请求。 “当然可以,只是你能告诉我真话吗?你究竟幸福吗?” “我,我不知道!”我被他的身影逼到一颗胡杨树旁。 “你别害怕,我是来还你一些东西的!”他的手里居然托出一件我当年所穿过的衣物。 “还有,我是来治好你当年留下的病根的!”他的声音很诚恳。我看见他递给我的衣物几乎要尖叫起来,难道难道他是……我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见的。 第二十章 草原迷遇(2)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当年我在察哈尔军营里留下的衣物,还有那个策马扬鞭,风餐露饮的身影。他是林丹汗。当年听说他病逝在大草滩永固城,他居然没有死。 “察哈尔大汗!” “莫再称我大汗,叫我林丹巴图鲁,那才是我的名字!”他很诚恳地说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你……” “是的,当年是我让发布我去世的消息,这些年我一直隐没在民间,采药行医!” 对了,我好想见过他,当年萨哈廉中毒,遇上的正是他,我应该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林丹汗,看来他真的一直在民间!一身布衣的他,少了原来的刚愎、自负,多了一份温和淳朴。 “谢谢你,把这些旧物还给我!”我接过他递给我的东西。 “一直想找到你,为当年的事向你道歉,却总是没有机会!”他笑得很温和。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忘了那些事!”我谦和地答道。 “果然是我们蒙古草原上的美玉,你一直都没有变,兰儿!”他向我伸出手,却又突然僵住了,停在半空中,“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但是忧思过多,在体内积蓄。面潮目润,是否经常气喘,咳嗽不止,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 “是啊,这些都是幼时留下的病根,求医问药,好多年,也还是如此!”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给你服过千年人参,从那以后,你可能身体会出现忽冷忽热,阴阳不调的状况,而且每逢春秋时节,病情会更加严重,这是当年服药的后果!” 原来是这样,看来当年的这一副药,对身体影响很大,“如今尊驾几乎比神医还厉害,一见我就能判断出我的病情,的确如此,你说的一份不多,一份不少!” “当年为了救你的命,才出此下策,这一切是由我一手造成,自然应该由我来为你根除这个病。”说完林丹巴图鲁,为我把了脉,默默点头,“确实如我所料,你的体内寒气被一股劲气所压,日积月累,病情会一年比一年加重,如此下去甚为不妙,幸好我这几年一直在研究这千年人参的正确使用方法,知道当年这药用得险,这药虽然救了你一命,但是却未能及时从体内排除,而日积月累之后,反而形成了体内之毒,且时间越长,就越危险,所以必须要把这些毒素尽快彻底排除,才能挽救你的性命!” “可是怎么样才能把体内之毒排出来呢?我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药都无济于事,不知有什么好方法?” 林丹巴图鲁顿了顿说:“唯一彻底排出体内之毒的方法是:调息、动行、静心。调息乃使日常习惯有所规律,动行,让身体充满活力,静心,排出杂念,放松心情,再配于各季节不同的方药,数年之后方可痊愈。” 看来这林丹巴图鲁这些年来的确是一直致力于研究医药,养生之学。以往我虽求医吃药,但是一味只服单一的药,作用不大,而长时间服用一种药物不但达不到治病的效果,反而是药三分毒,留下很多隐患,然而林丹巴图鲁的说法却与其他医师有所不同。他主张患病之人要多运动,使身体充满活力,发汗排毒的方法。通过运动而静养,而不是其他医者所说的单纯的静养。更有根据时令和气节服用不同配方的药物,方能对症下药,缓解身体在换季时的不适应。我时常研究医药,久病自成医,不禁对他的方法大感赞同。 那林丹巴图鲁,给我留下了数包珍贵的草药,皆是他寻走各地所采拮。在临走时他说:“兰儿心如清泉,应生在草原旷野,养在河畔花丛,此乃性情所向,一生平安康泰,野外有一种仙子兰,不可移植,不可培养,兰儿正如这仙子兰,不该去到他乡!”说完他离开了,慢慢地走向胡杨林的深处,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林丹巴图鲁的话很明确,他示意我应该呆在草原上,这样我才能平安的度过一生,而不要去盛京,更不要长久的留在后宫,若是那样的话,就好比野外的仙子兰,移植到他人家的院子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很难存活,甚至枯萎死掉。 当然他的话让我犹记于心,于是我开始服用他所配的药方,更是每天坚持骑马、牧羊、做各种体力活。草原的风把我的脸刮得有些粗糙,有时候烈阳把我晒的脸色通红,然而我感觉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每日辛勤的劳作使我没有时间去思考杂念,入夜很快入眠。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忘了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甚至忘了那个曾经在我心里似乎占着很重要位置的人。这种忘记,让我觉得我好像一直生活在草原上,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一切都停止在那一年,草原的云很高,草原的风很美。我很想这样久久地拥抱这一切。 当然我也并不能完全忘了,每当我从身上取出那块赤红如血的玉佩时,便想起了他的嘱咐。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他在干什么呢?依然忙碌于前朝?征战于边关?留宿与其他妃子的寝宫?只是这些念头一转眼便烟消云散,我又骑着马向前飞驰,雪地上飞溅出一团团的白雾。有阳光的日子,我经常在户外撒野,尽管额吉一直担心,并嘱咐:我不要野了性子,把规矩全忘了,那可怎么办呢? 然而额吉看我一天一天好起来,吃饭也香,睡觉也香,还长胖了不少,以前从宫里带回来的衣服眼看就要穿不上了,额吉就又开始担心了,“我的女儿,你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回到宫里,没人认识你,你看你现在脸儿也不那么白皙晶莹了,腰身也粗了一大圈,这哪像科尔沁的美玉格格,倒似从山里跑来的野妇村姑。” “额吉,你就少为女儿发愁了,呵呵呵……”我总是笑着跑了出去。如今我可不再常常去找乌雅了,一来是因为我不想什么事都麻烦乌雅,另外是满珠洗礼不答应,他总是暗示我站一边儿去,不要打搅他们的好事。所以我倒是变得有些孤单了。但是我也很享受这样的孤单和清净。我有时候会骑着马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我以为就要跑到天际了,这种自由真是太难得了,有一次我跑到了阿尔山脚下。以前我一直在远远的地方看阿尔山,那里的山顶常年白雪皑皑,山下一片郁郁苍苍,然而当我靠近那大山之时,才感到它真正的雄壮巍峨,山下有一大片的林子和灌木,我穿过林子,发现山间有一条陡峭的石路,下了马,我往那石阶上走,越往上走,草原上的各种景致印如眼帘。此时因为我跑了很久,居然忘记了时间,当发现在苍茫碧蓝的天空中发现了两个同时发光的物体时,我才想起原来这已是黄昏,这不日、月同时挂在了天际,只是一东一西。景色甚美,但是时间也不早了,还是下山早点回家吧。若回去晚了,额吉一定会生气的。 于是准备下山,去找我的马。这草原上本来就人烟稀少,走很多路都极少遇见一个人,更何况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所以基本不会发生什么偷盗的行为,然而当我下了山,在原来的树林边寻找我的马,却怎么也找不着,这下我可急坏了。没有马我可怎么回家呀?要走路的话,恐怕天黑也难到达,更何况我的马认得回去的路,可我却不知道怎么走!这可真急人,我在灌木从中又转了一圈,仍然找不到我的马?难道真有人把马偷走了? 我的小白可是很机灵的家伙,生人是不能骑上它的。难道是有野兽在这里出没,但是这也不太可能,我的小白是很勇猛的,遇到豺狼野兽,它也能单独面对,勇猛异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黑了,这小白连影子也没有。真是急死人了!唉,都怪我,死性不改,干嘛跑那么远呢?又把小白单独留在这里!现在可好回不去了。额吉一定在家里等的着急呢!我四处呼喊小白的名字,却只留下空荡荡的回音。 太阳的光线越来越淡,半边脸沉了下去,草原的夜会来的很快。一旦日落,就很快进入黑暗,又是在这陌生的荒原,冷风霎时让我倒抽了几口气。我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小白应该没有事,我仔细检查了刚才栓马的地方,终于发现了有所异常,那里的草有被啃食的痕迹,原来松软的草丛,被踏得平平硬硬的,树皮上留下很多印记,好像有牙齿的磨痕,这些好像都不是小白留下的痕迹,那就是这里曾经来过其他动物,幸好应该不是什么猛兽,也许是一匹野马!这是最有可能的,唉,我的小白虽然能抵抗很多强敌,但是却抵挡不住诱惑,居然跟着野马跑了,断定这个结果后,我更生气了。 第二十一章 草原迷遇(3) 终于听到远处一阵马啼声,让我欣喜若狂,这小畜生终于知道要回来了。看我不给它点你颜色看,我又惊又怒,朝着马蹄嘶鸣的方向寻去。果然看见我的小白,正在风里飞驰而来。它这是上哪儿撒野去了,竟敢入夜不归,难道真是被那野畜生给拐去了。“唉!小白啊小白,你可是姑娘家,怎么能跟着那些不坏好意的‘野小子’乱跑呢?害的我好找!”我抡起鞭子就给了小白一个屁股“真是只骚蹄子,这回可晓得回来了!”正说着,眼前灌木林里果真出现了另一匹马,全身棕色,奔跑如飞,静立时英姿勃发。这,这不是那匹小栗马吗?我认得它身上的花纹,当年九王爷在草原上捕获的那一匹。嘿,怪不得小白的行为异常,原来是遇到老相好了。才这么一走了之,过两马世界去了。 可是这匹小栗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难道九王爷在这附近吗?我望了望四周,并没看到九王爷的踪影,但隐约看见一女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那女子身着红色蒙古袍,静立与山脚之下。 “珠儿!”我不禁叫出了声,这女子就是珠儿,她这一身穿着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副神秘的画像中的样子。 我跑了过去“珠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儿!”珠儿也看见了我,惊讶地张嘴叫我,“你怎么回到了蒙古!”我们两齐声问对方。 “我得到皇上的允许回蒙古省亲!”我回答。 珠儿笑了,“我也是回蒙古看望亲人的。” “那太好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们两几乎又是一口同声问。 “我是无意间跑到这里来的,听说阿尔山风景秀丽,所以一直想亲眼看看。你呢?” “是啊,这里的确是很美!” “难道,你也是来看风景的?”我高兴地问。 “珠儿是来纪念一个亲人的!” “亲人?什么亲人?” “我的表哥,杜度!”珠儿平静地回答。 “杜度?表哥?”这倒让我想起九王爷跟我讲的当年的故事。以及那副神秘的画像。 “是的,听说他就葬在这山脚下!”珠儿的眼睛望向远处。 若是我记得不错,杜度的死应该和珠儿有关,而且听说还是殉情,这样的男子不知是怎样的痴情汉,但是珠儿却说杜度是她的表哥,就让人更觉得奇怪。 “你的表哥杜度,他是大清的贝勒?他怎么会被葬在这里的呢?” “小时候姑姑回家省亲带着表哥一起回蒙古。那时见着了表哥,后来每一年我生辰那日,表哥都会给我送来礼物,只是十五岁那年,表哥没有给我送礼物,表哥说为我画一张画像作为礼物,为了让表哥画,我还特意打扮了自己,穿上最喜气的衣装。这一年,察哈尔战乱又逢灾荒,我作为和亲公主去往明朝,路途上遇到清军的追杀,听说表哥为了我突然暴亡,九王爷劫持了驾车,本来以为我已死,要把我和表哥葬在一起,但是发现我还活着,我心中不舍表哥,因此拿出表哥为我画的画像与表哥一起同葬。” “我见过那画像,最初是从林丹汗的福晋那里看到,因为画像上的人与我长的很像,当时宫里的人都以为那画像上画的是我。可是这画像为什么会到了林丹汗的手里?” 珠儿也显的很是吃惊,“这……” 大概之后的事,她也不太清楚。 “让我来告诉你们后来的事!”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林丹巴图鲁,他居然也在这里出现了,这荒原的傍晚,真是有些奇异。 “你是,当年的察哈尔林丹汗?”珠儿好奇地问。 “是的,当年的察哈尔林丹做了不少的错事,所以我一直在反省当年!”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也好奇地问。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从你出发的那一刻!”林丹巴图鲁回答。 “一直跟着我?”我几乎叫了出来,难道这些日子他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跟随着我? “因为我想保护你,兰儿!”林丹巴图鲁停了停又说:“当年我听说和亲公主乌兰珠被杀的消息,十分震怒,便希望能厚葬和亲公主,寻找和亲公主遗体的路途中发现了有一处墓地碑文上刻着和亲公主乌兰珠的名字,但是墓地里只有一个男子,和一张画像,发现画像上的女子酷似兰儿,觉得十分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长得如双胞姐妹一般。”林丹巴图鲁把当年的画像之事又做了进一步的解释,这个画像之迷才水落石出。 只是这件事唯一遗憾的是杜度贝勒爷,他为乌兰珠悲痛欲绝,生死追随的痴心,让人无不感动感慨。只是这一切阴差阳错,又让人惋惜这一段姻缘。更让人想不到得是杜度贝勒爷从没有想乌兰珠表白过自己如此深的情谊,只是用一张美好的画像来表达了他的心。这样如水的男子,如今已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下。今天珠儿来看他了,带着复杂沉重的心,带着对表哥的敬意,带着对孩提时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咏怀,我和珠儿一起为杜度献上了洁白的花束,愿这位痴情的男子,能在底下莞尔浅笑。 如此夜已经来临,草原的夜星光璀璨,犹如情人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 “珠儿,你怎么一个人回了蒙古,九王爷还有晟儿呢?”回去了路上我问珠儿。 “王爷不让我回来,担心有危险,只是我长久没有回家,心里太想念家乡了,所以不得已才偷偷跑回来的!” “偷偷?”看来九王爷还是改不掉把人拴住的习惯,以至于珠儿要偷偷跑出来。“看来珠儿不禁偷偷自己跑出来,还偷出了王爷的马。” “是啊,听说这马是在蒙古草原上捕来的,我一见就非常喜欢!” “哦,晟儿,他还好吗?”我自然是非常关心八阿哥的境况。 “长高了,也壮实了,不像小时候经常得病呢!”珠儿笑着回答。 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也安定多了。“真想在看看他!” “我知道,你才是晟儿的亲额娘。”珠儿悠悠地说:“只是王爷不知为何要把他抱来,当初让我来领养他,后来我才知道,王爷是为了救晟儿,听说这个孩子养在宫里非常凶险,有几次差点被害,所以九王爷把他抱了出来。” “只要晟儿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我也就安心了,不管他究竟生活在民间还是宫里。我只要他幸福。”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把孩子养大的,会用我的性命去看护他的。”珠儿向我保证。 “有你做我孩子的额娘,我很放心,只是希望能经常看见他啊!”我长长地叹气,接着开始在草原上疾驰起来,希望能忘掉忧愁,快乐起来。珠儿也扬鞭策马赶上。林丹巴图鲁依然在我们的身后,他说这一路会保护我们回家。他会一直看护我直到我的病情痊愈。三人在草原上飞驰,风儿在耳边呼呼地乱窜。我又找到了伙伴,珠儿。我在风里喊:“珠儿,来我们科尔沁吧,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如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我好像有人能陪我说说话呀!” “你这个科尔沁的美玉格格,如今怎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尊贵的格格,大清的宸妃娘娘,怎么变的这么落魄?” “在宫里本来就没个知心人,出了宫,也只有乌雅,可是如今连她都要嫁人了,我现在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在草原上像个孤魂野鬼似得没人搭理!” “好吧,那我就来陪你几日,解解你的苦闷,不过我还是要回察哈尔的,过几天不如你也来察哈尔吧,我的额齐格也见过你,你们还认过亲呢不是。” “哈腾老将军,对对对,那年皇帝还给我和哈腾将军举行过认亲仪式呢!咱们现在可这是亲戚了,是真正的姐妹呢!”我高兴地笑着。 这下可好了,我和乌兰珠一起回到了家,额吉、和哥哥弟弟们都诧异地看见我和珠儿两个人,本来因为我晚回家,额吉要好好教育我一番的,这下可傻了眼了,怎么来了一个跟自己女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额吉和额齐格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倒让人猜疑,他们两个会不会闹什么意见,哥哥和弟弟两个人可更欢了,这下又来了个妹妹,满珠洗礼第一个坐不住了。 “要是穿上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打扮,两人都不说话,让大家猜猜,看谁能猜得出!” 这样我们全家都玩起了猜人游戏,这不猜完了正面,猜侧面,猜完了侧面猜背面。前后左右全都猜了一遍,最后满珠洗礼提议,全都猜对的人可以得到一项特殊的权利,就是让我和乌兰珠一起做他和乌雅喜宴的酿酒师。最后这个全部猜对的人自然是非满珠洗礼莫属了,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方法,把我和珠儿分的那么清楚呢? 第二十二章 阴差阳错 满珠洗礼最后透露了他能认出我和乌兰珠的秘密,那就是耳边月牙形的胎记,看来弟弟也确实是个细心的家伙。他还说要让两个人一模一样,不如让我去了这个胎记,听说耳边有痣主凶容易得病,满珠洗礼还建议我把耳边的胎记去除掉。他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神卜鬼论。是不是前些日子扮了萨满巫医后,便开始相信那些巫医神论。他还给了我一个瓶子,说里面装着可以使胎记消除的药。这个满珠洗礼鬼主意还真多。我很好奇,打开瓶子,发现里面放有白色膏药,气味芳香,把它涂抹于耳边有一股迷人的香气缭绕。本以为是满珠洗礼的小把戏,可是不久发现自己耳边的胎记真的不见了,耳旁出现一块粉红色块,再过些日子粉红的色块也不见了,那月牙悄悄消失了。不知不觉我和珠儿在科尔沁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我们真得如双胞姐妹一样同进同出,还时常穿着一样的衣服,做着相同的事情,甚至说着一样的话。有时还交换座骑,珠儿很喜欢小白,常说小白是她小栗马的媳妇,更加爱不释手,说趁这段日子要和她的媳妇好好相处。所以我们又一次策马扬鞭在草原。 那天天色渐渐大亮,我们两个正送别在河畔。却发现远处飞驰而来一队人马,一身黑衣的打扮,我和珠儿大惊,正准备躲避,可是草原上一望无垠,似乎没有可躲的地方,为了不惹是生非,我们还是尽快撤离,只是这一跑,却引得那队人马也往我们这边紧追不放,珠儿说:“你可认识这些人?” “草原上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些人!会不会是来自边境的强盗?”我边跑边回答。 “我们快分开跑!你往左,我往右。天黑之前在胡杨林的许愿树下等!”珠儿命令道。 “好!”我策马往左拐,沿着河岸奔驰,珠儿往右向林场奔去。 然而我跑了不久,便听到一阵哨子声,那匹小栗马便不再往前冲了,就被这群黑衣人围住了,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什么匪盗,这些人根本就是来找珠儿的,因为我认出了他们所使用的兵器和黑衣上的标识,这是九王爷的人。这为首的便是九王爷身边的人虎子,我才松了口气,本打算告诉他们我不是珠儿,他们一定搞错了,要接珠儿回去,也不用这么猛追。害我跑掉半条命…… 但是虎子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吹口哨,小栗马就跟着他们跑起来。谁也不听我的解释。直到看见更大一队人马停在一片矮木从旁,九王爷在马队之前虎视眈眈地望着我。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阴差阳错,让我又看见了他。我匆匆下了马,想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却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挨骂。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可以独自回蒙古,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什么?绑了?”我心里老回味,这九王爷也改了性情。“喂,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乌兰珠,我是海兰珠,博尔济吉特海兰珠。” “别再骗我了,你已经说过好多骗人的谎言,以为我还相信你!”九王爷冷笑着说。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我从来也不骗人,只有你这样的暗夜杀手,黑暗王爷才总是骗人!” “你现在不禁骗人还学会了狡辩!带走!” “喂,你真的认错人了!该死的,你就不能仔细看一看!”我打声喊叫,为了避免就这样被强行拖走。 九王爷走近我,撇了我一眼,“还再说谎,你明明就是珠儿,我是不会把你们两个搞错的!” “还说没有搞错,明明就搞错了,真得搞错了,你看我耳边有胎记,我身上有……”我突然停住了,我耳边的胎记已经堙没,我身上也没有了原来的味道。 “哪有胎记,你又在说谎,你就不能说点让我相信的话。”九王爷上了马。 “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 “锦州城!” 又是那个无聊无趣的边疆城市,“我不去!” “知道你不去,才用绑的!”九王爷根本不理我的劝告。 一路上我为了解释自己不是珠儿,大费口舌,可是什么也没有说清楚。为了证明我是海兰珠,我把自己当年在草原上的事全翻了出来,希望九王爷听了以后能醒悟,我是海兰珠。可是他却说:“我和兰儿的事,我都已经跟你讲过好多遍了,你还来跟我讲一遍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是兰儿,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你都喊了那么多狼来了,还有谁会相信狼真的回来?” “该死的王爷,你真的搞错了!” “你现在居然越来越嚣张了,敢这样跟我说话,本王就算搞错又能怎么样,不管你是珠儿还是兰儿,我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你找回来,你若再敢跑,看我不好好惩戒你!” “你休得胡来,我是大清的宸妃娘娘!” “你知道大清的宸妃娘娘海兰珠,那才是个可怜虫,当初她就不该嫁给皇太极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表面是翩翩君子,背后一肚子坏主意!” “喂,你才一肚子坏主意,你这个变化多端的大疯子!” “变化多端的大疯子,正好配你这个大骗子!” “你才大骗子!”我几乎是气的语无伦次。实在无话可说了,跑了大半天,说了大半天,还骂了大半天,实在是太累了。 最后我伏在马上昏昏欲睡。嘴里还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没有骗人……”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骗我,你只是不想跟我回去,你别担心,我的皇兄崇祯是不会发现你的,你担心我把你送进宫里去,我怎么会这么做呢?我娶那个女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正是因为我怕你被发现才一直把你藏起来的!” 我的天呀,这件事情更加复杂了,我可想起珠儿曾经跟崇祯皇帝有过和亲的事儿了。那个皇帝至今都还思念着珠儿呢,还为她建了宫殿,要是被他知道珠儿就在九王爷的府上,那一定会出大事的,怪不得九王爷要把珠儿藏起来呢,怎么还娶了了女人掩人耳目。天呀怪不得珠儿要跑出来了呢。可是这一切跟我有何关系?我可真够冤枉的。 “你娶谁都与我无关,我要会科尔沁,我给你把珠儿找回来。我说的都是真话,希望你能相信我。” “你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给你扒了衣服验身,你还敢说你不是珠儿,你是兰儿。这样的话我可听够了。” “那,那就不用了,好吧你说我是珠儿就是珠儿,省的跟你争,我真的好累了!” “好累就睡一会,少跟我胡诌!”他把我拥进怀里。把我的双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你把我的手抓疼了!”我嗷嗷地叫。 “你可知道疼了?也不知道我的心更疼!”他责怪道。“你都不要晟儿了?” 八阿哥晟儿,我这才想起来,“我的晟儿也在锦州?” “那当然了,他都一直吵着要额娘呢!” “是嘛!我也该去看看他了!”我眼中湿润“这可好,阴差阳错,倒让我再一次看到了晟儿。 又一次来到锦州城,熟悉的府邸,熟悉的宫墙,熟悉的环境。唯一不同的是九王爷成婚了,我也看见了那个新娘,我的长生天那,这个新娘居然就是当年服侍过我的瘦长个子的丫头。当年的她可终于梦想成真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让九王爷娶了她。她看见我似乎很厌恶的样子。她以为我要来跟他抢男人的呢。事实上我只是来看孩子的。不过我也并不怪她,爱之深才恨之切。估计乌兰珠在的时候可没给她好脸色。所以当我对她相视一笑的时候,她居然很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九王爷并不要我对这个新王妃行见面里,而是直接叫来了晟儿。 晟儿听说额娘回来了,高高兴兴地跑出来远远听到他”额娘、额娘“地叫着。晟又长高了一大截,从一个小不点变得像个小人物了。嘴里不停地叽叽呱呱地讲着,诉说着他这几天来所见所闻。还背了三字经给我听,她说”额娘,以后你再也不要离开晟儿了,晟儿答应额娘每天都背书给额娘听!“ 我像是进入了梦境一样,不停地点头,不停地摸着晟儿的头,不停地发誓”额娘一直陪着晟儿,一直不离开。“ ”额娘你要说到做到,可不能再叫晟儿担心了“这小人儿怎么这么懂事乖巧呢!真叫我感动得喜极而泣。 ”晟儿,读书的时间到了,还不快回书房去!“九王爷拍拍晟儿的头,并命令道。 ”是爹爹,晟儿这就回去!额娘,你莫在哭了。“说完还给我擦了眼泪,”额娘总是教育晟要做个男子汉,不要轻易流泪,可是额娘怎么这么爱哭呢!“ ”额娘不是哭,额娘是高兴!“我擦着眼泪。 ”高兴应该笑吗,额娘笑起来像花一样,是最好看的,比姨娘要好看一百倍!“说完他用手指了指刚才新王妃走过的地方。”孩儿这就向额娘爹爹告退,说完转身迈着小方步向书院走去。 第二十三章 王府轶事 “如今你怎么越来越爱哭了呢?”九王爷望着我。 “哦?”我抬头,“是嘛?”立马擦干了眼泪。原来珠儿是不喜欢哭的。 “以前我只记得兰儿爱哭的,不过兰儿哭得时间太多了,倒让人忘了她哭的原因。今儿你也这样哭泣倒是为何?叫本王有些摸不着,猜不透?” 长生天,他还嫌我哭的多,是呀哭得多了,自然让人记不住哭的原因,只是这一次是我失去八阿哥之后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和他说话,我的情绪自然难于控制,所以才会哭的嘛!我再一次稳定了情绪,望着晟儿去的方向说:“我的孩子,长大了!真好!” “晟儿是长大了,慢慢懂事里,没辜负你这个额娘从小抚养教育他,他个性开朗,处事谨慎,行事果断,多半像你呢!”九王爷不乏调侃地说。 “难道他一点都不像他的亲额娘吗?”我可有些不服气,孩子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当然他也像他的亲额娘,善良、谦和礼让、富有同情心。”九王爷边想边说。 “那还差不多!”我心里想着。多么希望能和孩子经常像今天这样在一起有说有笑,就像做梦一般。 正说着,忽有侍卫来禀报,说都督祖大寿来府拜访王爷,听说有急事要跟王爷商议。九王爷听说后,关照我先回寝房歇息,便匆匆离去。 我望了望四周,不知寝房是否还在我原来的地方,可是当我想起王爷不是刚刚大婚吗?还娶了那个瘦高个丫头,那里应该是王爷和新王妃的住处。正当我不知该往哪儿去的时候,便看到那个圆脸小个子丫头走了过来:“夫人,请随我来!” 这不就是以前和瘦高个丫头一起的那个姑娘,她不紧不慢把我引向府邸深处。在一处院门前停下:“到了,夫人请进!” 我自信辨认了一下,这一处以前我可没来过,我回忆了一遍,确定这个院子是新造出来的,就造在原来那个高高的亭子下面的一处林园内。这个院落造得别致,虽然地方不大,但到处都做工精细。主殿和配室皆齐全。 进了寝房,圆脸小个丫头便问:“夫人先歇着,一会膳房会送来点心,都是夫人喜爱的吃食。要是夫人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奴婢先下去了!”说完她福了礼转身欲走。 “等等!”我心里有很多的疑问,眼下也只有这圆脸丫头可以问。 “夫人,你还有什么吩咐?”圆脸丫头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 我本来有好多事情要问,可是突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我清了清嗓子:“今日,我看见新王妃,气色欠佳,可是得了什么病了吗?” 那圆脸丫头听我这么一问脸上一阵讶异:“这――奴婢并没听说新王妃病了,只是……”圆脸丫头低头不语。 “只是什么呢?” “只是新王妃前些日子受了王爷的训斥,所以……”这圆脸丫头说话吞吞吐吐,但是不难看出她对新王妃的处境是十分关注的。恐怕她知道的不只是这些,譬如说:新王妃为什么被王爷训斥,新王妃是怎么嫁给王爷的,新王妃和珠儿之间的相处究竟有哪些问题,她应该都是知道的,于是我想继续探知这些消息。 “听说你和新王妃情同姐妹,你到不念旧情去王妃那里当差,却来我这儿呢?” “这――奴婢不去王妃那里当差,是因为,奴婢知道,新王妃可不是王爷心中的人呢,王爷心里的王妃可是夫人你呀!” 这丫头果然机灵,所以珠儿才会用她在身边。 “其实我终究还是要回蒙古去的,我心念着自己的家乡,只是放不下孩子,你伺候我这么些日子,尽心尽责,王爷是看在眼里的,我知道你对王爷的心意,过些时间等王爷办完了前朝的事情,我就向王爷推荐你,你看如何呢” 圆脸丫头突然眼睛一亮,激动万分,不禁有些发抖地说:“夫人,奴婢,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奴婢谢夫人……”后面的话就更加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有什么不敢的呢?新王妃以前不是也和你一样,如今修成正果,你比新王妃强多了,你可别辜负了王爷对你的赏识!”这么一说圆脸丫头就更加感动了,向我连磕了头三个响头,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我这个夫人。 我这样说一是想了解这王府里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二是想取得那个圆脸丫头的信任。这样我就能更进一步了解府中之事,知己知彼,好百战百胜。 果然不出所料,圆脸丫头没几日就与我打得火热,她把新王妃和王爷成亲的事原原本本地与我说了一遍。 “夫人,你可知道,要不是那一次那巧儿喝醉了,又趁你不在时睡到夫人的床上,王爷以为是夫人,所以就……唉!这事儿亏那贱人想得出!幸儿可绝做不出那样的事来”这巧儿也就是新王妃的名字。幸儿就是那个圆脸丫头的的名。这幸儿恐怕对那个成为新王妃的姐妹早已不满,说着说着便溜出一个“贱人”来,可见她是很讨厌那个巧儿的。 “巧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了这事又闹,还要自尽什么,别人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其实我早就看透了她,不过是要跟王爷长修好和,没想到王爷还真答应娶她,还让她当了王妃,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这幸儿,平时谨言慎行,但是一说到新王妃,就满怀怨言,心生不满。又压低了嗓音说:“那巧儿还真以为自己麻雀变了凤凰,其实王爷可至那日后就再没有宠信过巧儿,所以她才这样烦闷不安的!” 这样的事幸儿居然也弄的一清二楚。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王府,就有人在争风吃醋上面大做文章,大道新闻,小道消息层出不穷,更何况皇宫里,那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几日我在新院里也未见到九王爷,本以为他会歇息在新王妃的地方,后来才听说至那日祖大寿来访之后,王爷似乎一刻也不曾歇息的忙碌。这倒让我一直提着的心放松了许多,至少他暂时不会把我当珠儿,我不知道他跟珠儿的关系究竟如何,但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测中,九王爷和珠儿应该是两情相悦的情侣,虽然可能由于种种原因九王爷不能娶珠儿,不过从幸儿称呼我为夫人,就已经表明他们是有夫妻之实的。 这日刚入夜,幸儿为我解了发,又用梳子为我梳头,梳了好久,一会说夫人的头发真好,一会说夫人的发髻高,总之她好像是没话找话,像是要说些什么。 “幸儿,你可有话要跟我说!” 幸儿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了,“夫人,王爷这些日子在前朝忙碌,王妃时常到王爷寝房探望,送去各色茶点。为何夫人却不动声色,毫不关心王爷的事?” 她这一说,我才恍然大悟,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置身事外了,且不管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珠儿,就算我不是,也不该这么不闻不问,冷漠处之! “幸儿倒是提醒了我,我真是有些疏忽了。” “夫人呀,你是贵人多忘事,提醒夫人也是奴婢应该做的事嘛!” 她这一句话,可是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本来我不是要在王爷面前提拔她的吗?如今怎么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呢?看来这个幸儿,可是有些着急了。这王爷现在连个影儿也不见,又看我这边毫无行动,所以她才提醒我要去王爷那边探探情况。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该有所行动,不能说话不算数。那幸儿一听我要去见王爷,立马精神起来,又给我重新梳好头,穿好衣,上了妆,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茶点给我带上。这幸儿的确是个有心人。这王府里的丫头,有的会装、有的会算、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本来打算胡稀泥的日子打破了,这还真要去见九王爷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只是不见心里也不安,所以到了王爷的寝殿门前十数丈之处,便僵住了,究竟是进还是不进呢? 正打算上前,便看到们开了,从门内走出了一大干明朝的将军大臣。看起来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来这些日子,崇祯皇帝又再给他们出难题了。他们这样商议到半夜,那已是经常的事情了。本想掉头,不去打搅。正当大臣和将领们离开之际,听到寝房内传来了九王爷一阵阵轻咳,看来九王爷这几日劳心劳肺,又临近春日燥寒,王爷可能病了。正想着,我不仅加快了步履上了寝殿,敲开了王爷的门。 “嘎吱!”门开了。九王爷静立在门口。看见我微微地笑了,“这是几更了,你怎么还没睡呢?”这王爷真是操劳糊涂了,这几更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也还没休息,竟还关心着别人。 “是啊,这都几更了,你还不睡,还在操心着前朝的事,伤了身子也不怕!”我倒是毫不客气地批评他对自己的不关心。对九王爷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情,有时候是怨,怨他总是干预我正常的生活轨迹。有时候是怜,怜惜他一生的遭遇,有时候是敬,把他当兄长一样的尊敬。 “你倒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九王爷边说,便用手捂嘴轻轻咳了几声。原来这才是他的原话,他是责怪我没有去看他。 第二十四章 特殊使命 “听说这几日王爷忙于朝中之事,本不该来打搅,可是王爷居然连茶饭也不思量,那可不行,我给你带了几样时令点心,不知王爷是否喜欢!”我端出盒子里的点心。 “也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操心这些事!”九王爷莞尔轻语,又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顾斟起酒来。 我忙夺过酒壶,“王爷,让我来给你斟酒吧!”说着往杯中倒入少许,“王爷酒量虽好,也应该有所节制,看春日燥寒,王爷少量饮酒可驱寒助兴,但是喝多了,伤肺伤肝。” “哈哈哈,还是你有心,总是说不过你!”九王爷小叕了一口,还意犹未尽的长叹“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大明的朝堂之上如今乱成一锅粥,真是愁煞人啊!” 看来九王爷如今是心事重重,这大明庙堂和边疆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让一向镇静自若的九王爷也如此为难如此不乐观呢? “王爷,借酒消愁愁更愁,大明边疆是出了问题了吗?清军又一次南下攻宁锦防线而来吗?”我大胆地说出了我的猜测,大明的内忧外患还有比清军进犯更让他们头疼的吗? “你说的没错!”九王爷肯定了我的猜测,“可是还有更难对付的事情!” 这还有更难对付的,是什么呢?除了皇太极的八旗铁骑,还剩下的一块心病便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农民起义军了。崇祯皇帝花了好几年剿灭这些农民起义军,如果能在坚持一段时间,这群起义军应该有被彻底消灭的可能性。这难对付的事也大概就是这茬了。 九王爷继续说:“本来各路军队在蜀中对农民军已经打击,使其溃散而逃。然而这会儿清军又逼近关外,试图再一次绕过宁远防线直奔京师而来。这下朝廷又要动用大批人力财力去对付清军,造成联合清军及农民军的两线作战,大明危矣!” 这军事上最忌讳的就是两线作战,腹背受敌,而这时皇太极就早已看到了时机,在明军彻底消灭农民军之前,又一次进攻明朝边境,他的目的很简单,不让农民军彻底被明朝剿灭,消耗明朝实力,同时又扰乱明朝的作战方针。明朝的崇祯皇帝可能也早已经清楚了这个道理,但是实在迫于财力物力,没有办法!但是总不能硬撑着两线作战,虽然明朝不可能马上倒下,但也总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在朝中的杨嗣昌提出与清国议和的对策,解决两线作战的问题。本来这是一个在不可能中最有可能的对策。然而大明总是自恃清高,摆大国的姿态,不愿与清国平起平坐,但是目中无人的明朝又打不过八旗铁骑。这可怎么办呢?但是总得要拿出一个方案来吧,所以大臣们日夜不停地讨论,列出可行的方案。 然而就是较劲脑汁,还能想出什么别的办法吗?当朝廷中有一部分人赞同杨嗣昌与清军议和的同时,反对的声音也是一大片,有人说即使战死也不能和清军议和。在明朝大臣的眼里议和就是等同于投降,这怎么可以呢?堂堂大明朝怎么能向自己边境上的一个小国投降,这太不可思议了。大臣们意见不统一,那大明朝的崇祯皇帝是什么态度呢?据九王爷说,崇祯皇帝先是叫大臣们讨论关于杨嗣昌的建议,在遭到大臣们一致反对之后,也没有宣布使用这个策略,但是却悄悄把边疆的几个大臣和将领们招来意图实施这个议和的策略。这崇祯皇帝为什么做事这么不光明磊落,明明是要求和,却又不敢透露心事,把这件事交给九王爷和边关的将帅之后,就不理之。这让九王爷他们好一阵为难,这事究竟从何着手呢?又要做,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又要做的让皇帝满意。崇祯皇帝还命令不能伤了大国的威严。所以才有了前些日子商议到大半夜的事情。 看看这崇祯皇帝给他的大臣、爱将们出得这什么愁煞人的难题。这种事情不要说是九王爷他们,就是神仙也难办到。本来是因为无可奈何才向敌人求和停战,却还要把摆个什么臭架子。还不能对外公布要秘密进行。这个崇祯皇帝的肠子一定和别人不一样又长又绕。 听完这一切,我才明白为何九王爷如此憔悴焦虑了。既然是议和就要做好这一些准备:第一确定议和的人士,第二确定议和的条件,第三、议和的时间地点。但是第一样就很为难,让谁去议和?这些朝廷大臣们说出来时一套套,可是谁也不想干这事。派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卒不要说是议和,连大清的庙堂也没法进,更何况是清国的皇帝?不仅如此为了不大肆透露这议和的消息,还要派一名非大明之人来做中间人。可这个人到哪里去找呢? 这样思来想去,九王爷和大臣们也拿不定注意。 我听了九王爷的叙述之后,断然决定,“这件事可以由我办来!” 我一说这话,九王爷救呆住了。他望了我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又突然神情沮丧,“你?珠儿,你是不是疯了!你又要做什么巾帼女英雄了?” “既然这件事总得有人来做,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做呢?” “你以为皇太极宫里选嫔妃呢,选你去?”九王爷又气又恼。 “只要能办成这是,你管我是选妃去还是做官去!?”我也不示弱。 “你,你这张嘴怎么,怎么总是这么犟呢!”九王爷继续气恼。 “那除非你有更好的人选,既要符合这个又要符合那个,既要这样,又要那样,这明朝大地再也选不出比我更适合的人了!”我坚定地说。 “嘿嘿,你这话可说的奇怪,你倒说说你到底是哪里适合?”九王爷还是不服气。 “那好吧,你听好了,我哪里合适,第一我不是明朝庙堂高官,这符合要求吧!” “不是高官的人跟蚂蚁一样多,这条根本不算!” “这条可以不算,还有一条,我不是明朝人!这条总可以算吧!” “不是明朝,不是高官的也不缺你一个!”九王爷摇头。 “那好,不是高官,不是明朝人当中,只有我能见到大清的皇帝。这算一条吧”我斩钉截铁地说。 “嘿,你又把自己当成是海兰珠了!珠儿,你只是像她,皇太极不会把你等同于她的!”九王爷继续否定。 “说你不相信把,你还真是,只有你非把我当珠儿,我本来就是兰儿!”我实在气愤。 “你本来就是珠儿,非把自己当兰儿,这是何苦呢?”九王爷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说我是珠儿。 “好吧,既然你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 “你都已经证明过好多遍了!你要想鱼目混珠也不要老出这些把戏!” “唉,你就相信我这一回吧,我有信物,可以给你看!”我从衣袖里掏出一直藏在身边的皇帝玉佩呈给九王爷,“你看,这是皇太极给我的信物,这是大清皇帝专有的玉佩,你不会不认识吧!” 九王爷看过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又笑起来:“珠儿,我真是佩服你,这样的仿真品,你还能搞到第二个吗?就算你真是兰儿,那又能如何,你能代表我们明朝的信使吗?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这么聪明的九王爷,怎么就这么糊涂,我当然不能以女子的身份进入清国了!你不是可以易容吗?你把我变成个男子的样子不就可以了?” 九王爷看着我,突然侧头琢磨,“你真的要去?” “是的!” “你有几分把握?” “一份也没有!” “什么?你这是在说人话吗?” “虽然我不能把我把事情办得圆满,但是我可以为你解决第一个问题,人员问题,至于如何谈判,有何条件,就需要你们及时制定,还要看清朝的反应,结果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要尽快安排,才能平息战事!” 我这一席话打动了九王爷,九王爷最后决定让我一试。为了避人耳目,最后九王爷打算把我打扮成一道士模样,道士云游四海,不受政界影响,所以不会引起他人的警惕,且道士治病救人,有至道之功所以收人尊敬,且道士善卦,有预知天下事的能力,所以总是被人信任。就这三个原因我变成了那个风雅云游四海的周道士。 因为不是第一次男扮女装,一身道士服,九王爷又用其特殊的材料,为我设计了一张人皮面具,当然这皮不是人的皮,而是用相当于人皮的兽皮去毛后制作,所以带上后十分适合,如假包换。看着镜子前那个俊朗,飘飘欲仙的道士,使我感到既新奇又惶恐。虽然自己答应下了这份差事,暂且为九王爷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对于之后的一切,我还是有很多担心,毕竟这崇祯皇帝和皇太极都不好惹,我第一次当这两个大国的和平使者,还是有很多心理负担的。 第二十五章 军营受阻 和谈之事,刻不容缓。必须迅速作出决断。因此第二日,我便决定要从锦州出发到达关外,现在还不知道关外是什么样的情况,据前方探子报告皇太极的军营就驻扎在宁锦边关以西三十里地左右。 九王爷派一队骑兵队护送我出了锦州城。临走时反复叮嘱我,务必保持联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遇到什么危险,就发出秘密信号,他会派人在暗中保护我。 我站在郊外的荒野地里,望着他向我挥手,神情复杂。 “王爷莫要再像前些日子那样不思茶饭,不顾身体,府中幸儿这丫头灵巧,手艺颇佳,心思慎密,且一心对待王爷,王爷莫要负了有心人!” 最后我拜别九王爷:“兰儿想王爷拜别!” 此刻九王爷似乎才恍然大悟:“兰儿?你果真是兰儿!” “兰儿从不欺骗王爷!”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兰儿的耳际是有一胎记,且身上有异香。” “那是因为我使用了一药方,不知怎么竟去了胎记,又掩盖了原来异香。”这便是王爷一直断定我是珠儿的原因,真正的珠儿还在草原上呢! “怎么会呢?本来我也有所疑惑,可是前几日听说皇太极派人把回家省亲的兰儿已经接回宫中了!所以我才更断定你是珠儿啊!” “什么?你说的意思是……”我方才明白这接回去的是谁,是珠儿!难道皇太极和九王爷把我和珠儿都搞错了,这一个人搞错还是有可能的,两个人都搞错,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两个人都搞错是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四个人都搞错了,那才是奇迹。难道珠儿不会反抗,不会辩解吗?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样的隐情。 九王爷突然拉住我的手:“兰儿,如果你真是兰儿,那此去就更加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险境!”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这要是我的身份被揭露,或者一旦出什么意外的差错,那么我和珠儿两个人一定会有一人陷入绝境,甚至性命不保!所以这次和谈之行就更加凶险无比。 “王爷,此事确系危险,但是也并非毫无胜算,皇太极对大明虽有觊觎之心,但是他也曾有心与明朝和好,暂且收兵之意。因为这两年无论是明还是请都遇到了灾荒,军民困顿,休战是最好的办法。因此这是值得一试的好时机!王爷担心珠儿和我的安慰,其实王爷若能换个思维,若是我能及时达到清宫,就能秘密地换回珠儿,倒比如今珠儿独自面对清朝后宫更强一些。” 九王爷听了,点了点头示意赞许我的看法。只是眉头依然不展,“兰儿,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善解人意,你和珠儿都有一颗真诚的心,只是你总是能解开怨仇,仁慈而副同情心。而珠儿聪明能干,做事果断,但是她却是嫉恶如仇,不会轻易饶恕别人的过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珠儿的决定!” 我明白了九王爷的心思,他是在为珠儿求情,希望我能对珠儿进入清后宫这件事从长计议,不和珠儿计较!事实上我也是认为其中毕有什么蹊跷,有可能珠儿是有苦衷的。我向九王爷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吧,兰儿明白,兰儿一定全力保珠儿周全!” “恩,一路小心,天色不早了,快赶路吧!” 自此我挥别了九王爷,再一次踏上了茫茫的征程。虽然这不是行军打仗,但是这次行程可能比行军打仗更加重要。因为我身上肩负这两国的和平使命,同时还要去救出后宫里的珠儿,让我们两个换回原来的生活轨迹。 关外的野地茫茫一片,但也还能看到刚入春的小草拼命从地上冒出脑袋,原野上偶见绿意葱茏。途中奔驰大约半日光景,才发现了清军的踪迹。我孤身骑马望见了几百丈开外清军的军营。下了马,把马拴在一颗枯树根。打探了一下清军的规模,和带兵的将领是八旗中的哪一个。此时我看到军营中竖起的旗帜是正黄和镶黄两旗。另有正蓝旗和镶蓝旗两支,这是济尔哈朗的队伍,和皇太极率领的两大军。不禁愕然,难道皇太极此次又是亲自督军? 我思量片刻,觉得这是极有可能性的事。定了定神,我往军中走去,还未走到大营边,就看到有两名哨兵已经发现了我,并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营,还不快滚?”两名士兵双目圆睁,手握大刀,怒目相视,逼迫我赶紧离开。 “两位军爷莫要生气,贫道是从大明边境而来,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你们的旗主,请方便为我通报一下!”我恭敬地向两人施礼请求。 然而这两士兵更本不理会我,“去去去,别妨碍我们公务,这大军驻营千丈之内不许有外人进出,你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看这两位士兵,十分强硬,便只好退让,“两位军爷,贫道不妨碍你们公务,只是贫道也有公务在身,你若不去通告那便是延误了军中大事,还不快把你们军中管事的人请来,你就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了!” 两位士兵翻了翻眼珠子,又看了看我,皱起了眉头,却没有了刚才那份蛮不讲理的把人轰走的神情。“你这道士,怎么会跑到我们军营里来商量事情,究竟有什么事啊?” 此时那两个道士由刚才的厌恶蛮狠的情绪转而为将信将疑的神情。于是我就更加自信地说:“你快去把你们管事的军爷请来,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我镇定自若,催促他们去禀报上级。 其中一名士兵说:“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请我们的护卫队长来!” 不一会来了一个肉白圆胖的军人,这个人的身份级别相对高了一点,但也只是个小小护卫队的队长而已,他看到了我,一副莫名的表情。但是我一看到他,我却乐了,这个人我见过,曾经记得我第一次来军营的时候,看见军营中有一只雌雉到处飞,就是这个护卫队长其他几个士兵在抓雌雉,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守卫军,还把我当成雌雉仙姑那样拜。那人转了转两只小眼睛,又望了望我:“尊驾是何方的道士,你不去行道,跑到军营里来做什么?” “我是云游四方的道士,前几日我预测到,此地将会又一次大变故,故來相商!”我又以礼施之。 那位护卫队长眨巴了几下小眼睛:“嘿嘿,你个什么疯道士,这里是军营,可不是什么随便可以进出的地方,不要在此闹事,小心性命不保,快些回去吧!” 这护卫队长当然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我也不气馁,“你若不信,我就给你算一卦怎么样?” 那护卫队长冷笑一声:“呵呵,你倒给我算算!算不准的话,我可不会给你好看!” “你乃马佳氏入、早在天聪六年之前入了军,你曾经因为在军中发现有雌雉入汗王帐,而被提拔了军衔。” 这护卫队长马佳氏听得一愣一愣地,又重新从上到下审视了我一遍,“这位道士你是哪里人如何称呼?” “这位军爷,贫道姓周,云游四海无所谓何地之人!” “周道士,您暂且留步,待我去禀报。”说着向我施了礼,转身进了军营。 此时营地前刚刚的两名士兵也开始对我恭敬有加。 “原来是周道士,小的有眼无珠,请道士大人大量,勿与小的们计较。” “是啊是啊,小的有眼无珠,得罪得罪!” 两名士兵再也不敢恶言以对,而是好生向言。 不一会我看见那护卫队长马佳氏,又匆匆跑了过来,向我行了礼,又做出请的动作,“旗主在营帐内,有请周道士面见!” 他说的旗主应该就是济尔哈朗,皇太极如今把军中很多事情都交给了济尔哈朗来处理。我跟着护卫队长来到一营帐内,果然见到了济尔哈朗。济尔哈朗见到我,很是恭谦。 “周道士远道而来,幸会幸会!” “庄亲王,有礼了!”我恭敬地向济尔哈朗施礼。那济尔哈朗先是一惊,接儿又说:“听说周道士有目测识人的本事,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啊!” 看来济尔哈朗对我能目测就能辩别他人身份的事感到惊讶。 “小伎俩,小伎俩啊,呵呵呵,让亲王见笑了!”我忙打哈哈,又赶快言归正传:“贫道此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和王爷相商,贫道要面圣,可否请王爷引荐!” “什么,你要见皇上?”济尔哈朗也愣住了,他的意思是这可不行,那有可以随随便便面见皇上的呢? “庄亲王有所不知,贫道是为边境和平而来的,此事必须要面见皇上!” 济尔哈朗这一次怔住了:“要见皇上这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见的,除非你有皇上的旨意或者信物!” “难道庄亲王不肯为贫道通报吗?贫道真的是为了大清的永世基业二来的!” “通报不是不可以,但是如今皇上并不在军营,所以要面圣必须要去盛京,但是此地离盛京路途遥远,没有十万火急的要事,一般不会惊动皇上。 第二十六章 谈判诚意 看到济尔哈朗没有为我通报大清皇帝的意思,我知道如今必须要出示皇帝给我的信物了。济尔哈朗是认得皇帝身上的信物的。他只有看到后才会慎重对待这件事的。 所以我从怀中取出了临走时皇太极给我的玉佩呈给了济尔哈朗,“王爷要看信物也可以,王爷可认识这个?” 果然济尔哈朗见了以后非常的震惊,他仔细辨认了一阵,不知可否的看了看我,“这,这皇上的玉佩是如何在道士您的手上?” “王爷看到此物,如见皇上本人,所以请王爷尽快为贫道引荐,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哦!”济尔哈朗点了点头,“此事非同一般,本王必须禀报皇上来裁决,我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通报此事,请周道士稍等!” 济尔哈朗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在我的手上有皇帝的贴身之物,这说明两点,第一我是皇太极的心腹之人,第二皇太极可能有什么事情托付与我,所以济尔哈朗为了谨慎行事,尽快的去禀报皇太极,那是最好的办法。 济尔哈朗也很纳闷我为什么会有皇太极的信物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很想知道,但是济尔哈朗是一个很会伸时度势之人,他知道皇帝的信物是不会随意交托的,若是皇帝亲自交托给某一个人,那么一定会有着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所以一般人是不能去过问的。这就是济尔哈朗的聪明之处,他立刻叫人禀报周氏道士要面圣,洽谈关于明清两国的和平事宜。 没过几天盛京传来的了消息,皇太极要立刻面见我。看来皇太极对两国的和平也是非常重视的,所以一接到密报,皇太极就下令马上接见,不得有误。 于是济尔哈朗又派一队护卫队马上出发送我去了盛京。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赶到了盛京。没想到再次回盛京居然是这样的方式。这地方我太熟悉不过了。入了城,进了大清门,便有人来应接,跟随这迎接的人,我又一次踏上了崇政大殿的台阶。自从来到皇太极的后宫之后我第三次踏入崇政殿的台阶,第一次是偷偷地去看皇太极在崇政殿里办公务,却听到了有人告发德格类谋反之事。第二次我登上大殿是因为有人告我指使乌雅贪污敛财,所以我是作为被告者上殿去认罪受罚的,结果乌雅替我受罚。辛亏哥哥吴克善及时赶到才帮忙免了乌雅的罪。这第三次我居然成了别国的使者进入了大殿。崇政殿依然一片肃穆庄严,不仅皇太极高坐与大殿之上,旁边还有范文程、宁完我等大臣站与大殿两侧。这阵势不是没有见过,而是没有在这样的阵势前说过话。心中忐忑,却又只能硬着头皮上。 皇太极在高高的大殿上俯视:“听说你是从大明来的道士?大明真是要与我大清好合?” 我立马低头禀报:“启禀皇上,大明有意向贵国修好,特带来憡书一封,请皇上明鉴!” 我递上了从明朝带来的崇祯皇帝的憡书。皇太极看后轻笑了一下,“看来你们崇祯皇帝没有真心与我大清和好!” 我心中已经明白皇太极不相信的道理,这憡书上只是写了崇祯皇帝愿意与清国修好这样一个事实,但是没有写明具体议和的内容。就像有人说请客吃饭,可是到了宴客的时候却不摆出佳肴美酒,到底请人吃什么,没有!所以根本没有诚意。 这件事情九王爷他们也都已经考虑过了。但是崇祯皇帝就是不表态,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崇祯皇帝一直以收复辽东为己任。当然收复辽东是要有实力的,如今明朝打仗打不过大清,所以只好求和,但是崇祯有不愿意承认辽东成为清国领土这一事实。他自己不说,只是希望参与谈判使臣能够见机行事,尽量维护大明的面子。能争取到什么就争取。这就是崇祯皇帝的态度。 但是我不可能把这样的情况告知皇太极吧!所以只好左右而言之,“皇上切莫误会,大明的皇帝是有诚意与大清好合的。至于和谈的具体内容大明皇帝说,此刻商议,随时更改所以就不一一列下。” 此时,皇太极若有所思地说:“恩,那么就请道长说说这和谈的条件如何?” 这和谈的条件自然是越有利于己方就越好,照崇祯皇帝的想法是,最好清国撤出辽东地区,回到原来的建州,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这可能吗?大清如今的国都在盛京就是在辽东境内,难道皇太极会把国都搬走?他不是脑子进水了,不可能答应的事情。所以承认既成事实的辽东归属大清这是和谈的最起码的条件。第二个条件,那就是休战一方肯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比如说赔款,比如说割地,最轻的也就是赔款。所以每年配给大清金银那是必须的条件,可是明朝国库空虚,拿什么来赔给清国呢?但是不赔款,谈判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至少得赔一些款项,让清国得到适当的好处,他才愿意休战。 所以我把这些条件向皇太极说了一下。皇太极皱眉纳闷了一会,说:“这明朝的皇帝真的是想和好吗?为什么我听着就这么没有诚意呢?若大明的皇帝真的想要和好,就请他写一封正式的国书,把内容写的再清楚一些。大明若真的想与我国和好,那也就罢了,若是还没有诚意,那就休怪朕不客气!今年春秋朕必有举动。” 嘿嘿,这皇太极,他若不说那些话,就不是皇太极了。这不是他嚣张傲慢,也不是贪财纵欲。他是一个谨慎的政治家,更是一个有魄力的军事家。在政治上他需要崇祯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这样在两国的和谈上才有真正意义的政治价值。在军事上他又占有主动性,他不仅告诉崇祯要打你,还告诉他什么时候打你,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崇祯皇帝那一肚子的弯弯绕,对皇太极来说毫无用处。但是作为两国使者的我,切不可不顾及两个皇帝的尊严与不顾,自然也不能完全不顾及崇祯的面子,否则不但谈判被破坏,甚至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再次叩拜与皇太极面前,“皇上请能宽限贫道一些时日,让贫道把这件事情往上禀报,再来回禀皇上!” “这倒不妨!不过朕希望你们明朝皇帝能及时回应,勿要拖延!”说完皇太极命退了朝。 众臣和我一起叩拜,欲转身退去。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喝令:“等等!” 重臣又回过头,我也转身心里纳闷。见皇太极依然端坐龙椅。叹了口气说:“没事,众亲退下吧!” “于是大臣们又高呼万岁退去!” 皇太极突然走过来俯身说:“周道士且留步,朕有话要和你亲谈!” 我心中一愣,感到惊讶,甚至慌了神,难道皇太极看出了什么?我虽相信九王爷的易容术,但是也不否认皇太极的精明谨慎。 于是马上再次叩拜,却遭到了皇太极的阻止,“道士莫要再拜,快平身吧!朕想宴客于你,可否赏脸一聚!” 这皇太极不知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原本宴客使者,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当然如果两国交战,关系紧张的也有杀使者而后快的。当然杀使者根本起不到政治和军事上的任何作用,不过是摆明自己的态度而已,一个使者何其无辜。如今大明与大清其实正属于水火不容的状态。但是却正向这和平迈出了一小步,这是一个很微弱的变化,也是一很微妙的关系。那么皇太极要宴请使者,表明他什么态度呢?第一他有化兵戈与玉帛的诚意。第二他是想和使者套近乎,知道明朝的真是意图。 怪不得整个女真、整个草原都诚服与这位帝王,皇太极实在太能干了,但即使他这么能干,却从不大意,从不存侥幸心理。即使他夸口说大话,那也都是经过几推测和思考,绝不鲁莽行事。这就是皇太极。 这一次皇太极要宴请我,当我作为一名使臣。无论他究竟有没有看出我的破绽,但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一句言辞,一个神情表明自己有任何不满和不信。然而大凡宴请使臣那都是在正式的场合,甚至昭告群臣。但是这一次却不是,他是背着群臣,悄悄与我商量的,这又是为什么呢?我实在是搞不懂,皇太极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但是我不能回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贫道谢皇上的厚爱!” 皇太极见我答应了很高兴:“那就请周道士往大殿后宫一聚!” 这次皇太极请客,把我请到了后宫,而不是那个王公大臣的家里。当然了皇太极亲自请客,自然要到他自己的家里,后宫不就是皇太极自己的家吗?想到这里我也就不犹豫了,后宫里,那地方我可太熟了,闭着眼睛走一圈,也不碰着磕着,怕个啥! 第二十七章 李代桃僵之由 皇太极见我答应爽快,便似见了老朋友一样相互攀谈起来。 “不怕周道士见笑,朕一见周道士如见一故人。” 我一听可不曾怠慢,忙做受宠若惊之状:“皇上是圣者,贫道乃一介草民,贫道惭愧不敢当,不敢当啊!” “唉,实不相瞒,朕正有一事相求与周道士。” 我不会听错吧,皇太极也有摆不平的事,还要相求与我?真是奇怪。“皇上所求之事为何?贫道一定竭尽全力,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唉!”皇太极摇了摇头,“朕的妃子,宸妃娘娘从小患疾,朕多次寻医求药,希望她能早日康复,为了她能早日康复朕还同意她在秋冬之际回娘家省亲,好把病尽快养好。可是不了,朕的宸妃,回到娘家之后忽觉性情大变,似乎与之前判若两人,这不但旧疾为好,却似又得了新疾。朕心中焦急,听说道长会行医救人,又会卜卦预知未来,可否能为朕的宸妃娘娘医治。” 原来皇太极还是发现了他的宸妃娘娘的不对劲。这件事情,还真只有我知道,看来他是真找对了人。这边说边走,不自禁地就来到了关雎宫。这关雎宫又迎来一季新春,门外有青云杉报出了新芽,宫外守门的丫头,立刻迎上来作揖。皇太极挥手示意无需惊扰。进了关雎宫大门,便看见四处的新绿层层叠叠,鸟儿在绿荫下唧唧我我,婉转啼鸣。这关雎确实是宫中最撩人心扉的地方。这地方我太熟悉不过了,我原来可喜欢在左右的配殿前,带着乌雅和各丫头刨土种花草,像这样的早春,那是种下花籽,培育花苗最好的时节,应这院中的景致,我一定会好一阵地忙碌。可是这一次院中冷冷清清,人影也无。我不知为何竟然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皇太极斜眼瞄了我一下,我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刷地绯红,还好带着面具,他不会看到,但是我的表情的确也有点太奇怪了,所以我收回了眼神,目不斜视继续向前。 进了内殿,先看见的是乌雅。我看见乌雅,心中又喜又惊。这乌雅还没有嫁给弟弟满珠洗礼,而是又回到了宫里,突然想想,也对,乌雅再过半年才是出宫的日子,到那时候名正言顺地嫁给满珠洗礼那该多好。而乌雅很恭敬地作揖行礼:“皇上吉祥!” “起吧,你家格格这几日可好一些?”皇太极问。 “格格时好时坏,常常说记不住以前的事,可能那次摔了脑袋,还没有彻底痊愈!” “朕去看看她!”说着皇太极大步往內寝走去。 还没进入內寝,里面出来一人,笑脸相迎:“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我看着珠儿的模样霎时看呆了。这珠儿穿上我的妃子服,那可真是仪态万千,美不胜收啊!我竟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又突然回过神来,我这可不是看美人来的,咱不是来治病的吗?怎可这样掉以轻心,于是连忙上前行礼:“宸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太极忙牵过珠儿的手说:“兰儿,这是朕为你请的名医,听说行医天下不仅能治百病,而且还会算卦,朕想让这位周道长给兰儿看看!” 在路上也听说了这“宸妃”经常有失忆失神之病。也真难为珠儿,她怎么会知道那些宫里的事情。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那就只能借口说失忆。 我为珠儿把了脉,望了神。知道珠儿没有任何病,要是有病那也可能是在这宫里愁得,可是她究竟怎么才会入宫的呢?这件事曾经让我好一阵烦恼,可是当我一问,这位“宸妃娘娘”回宫的日期,我突然明白了,一下子恍然大悟。那天当我和珠儿遇到追兵的时候,我被九王爷掳走,而珠儿为了遵守和我的约定又回到了科尔沁。而当天接到了皇太极要迎接宸妃回宫的消息,这皇帝的命令是不可以违抗的,而且科尔沁也说不出把宸妃娘娘弄丢了这样的理由,所以只能有一珠儿来替代入宫,恐怕珠儿也是无可奈何,但是这关系到整个科尔沁的命运,所以珠儿也只好答应。但是珠儿对宫里什么都不熟悉,她怎么能蒙混过关呢?所以必须要让乌雅和她同行,把知道的事告诉珠儿,不知道的事,那珠儿也只好装失忆来蒙混过关了。这才是事实真相。为了不让皇太极发现珠儿和我的区别,我发现珠儿的耳边居然刺了一个月牙形的胎记。这以假乱真不仔细是看不出从娘胎里带来的还是后天画上去的。弄清楚这一点之后。我就大胆地与珠儿互通信息,首先我得告诉她,我就是海兰珠,然后我得告诉她,我是来替换她的,让她能安下心来,最后我要把她换出去,让她去给明朝报信,当使臣啊。 我怎么样才能告诉她我的信息呢?这时皇太极和一干丫头都在场呢,我作为一名行医的道士又不能与她靠的太近。如何互通消息,只能靠暗语。 第二十八章 信使 要向珠儿示意自己的身份,最好的办法是与乌雅接近,当我为珠儿诊断开了方子之后,就交代乌雅必须要安我的方子,和方子上的要求来抓药。为了和乌雅细谈,我把乌雅叫了过来,使了九牛二虎的劲来将这个药方子弄清楚,事实上我是在故意拖长时间。乌雅听的云里雾里,最后在他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说:“这方子必须要用桃,千万不能李代桃僵,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错,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乌雅看着我,出奇地望着我,这方子本来就是一普通药方,我一再腔调了李代桃僵的利害关系,乌雅倒是有些怀疑。于是我再向乌雅亮出了我的贴身之物,是一个我从小带到大的金铃,乌雅这时才大惊失色,但是她及时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至此我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我又吩咐乌雅,这药方三天为限,服用三天后我会再来诊断,重开方子。吩咐完乌雅之后我向皇帝和他的妃子跪安告别。 一切都安然无恙。我利用三天时间,又回了边关锦州一趟,把皇太极的要求禀明边关的臣子,让他们尽快去回禀明朝的皇帝,给出回复。朝臣们听说后都很为难,但是他们又拟定一方案,给崇祯皇帝上奏,要求是否能考虑嘉靖时,与蒙古俺答汗的议和方案与清谈判。蒙古俺答汗曾几次出于与明贸易、要求封王的目的攻掠明边境,致使京师多次戒严。明统治者在吃尽了苦头后终于清醒过来,于隆庆五年(1571年)封俺答为顺义王,并封其下各部首领以都指挥使、指挥同知等官,从而既结束了长达四十年的战乱,又使边塞安宁数十年。“宣大归款,迄明季不变”。封王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这是以和制叛、以和取胜的先例。 但是这个提议只不过是明人的一厢情愿,蒙古俺答汗,当时只是一汗位。和明朝的实力也是相差甚远。而如今皇太极已经登上里帝位,而且他的军事实力在明朝之上,要让皇太极放弃帝位,成为大明的一个属国,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其实明朝的臣子也知道,能比较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却没有更好的方法来示意崇祯赶快拟出一和义方案。 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崇祯的答复说:和谈之事必须以不辱国为前提,各卿要把谈判之事随时向上报告,不要延误。至于和谈的内容还是没有具体说明。这个回复等于没有回复,但是谈判之事还的继续进行。 当我再次到达盛京时,进谏皇太极时,他对谈判之事已经兴趣不大了,唯独让他高兴的是,这些天他的宸妃娘娘好了很多,当我再次去为珠儿诊脉时,此刻珠儿已经知道了我。她托乌雅交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宫中危险,兰儿暂避!” 看来珠儿刚来宫中不久,就已经招到宫里嫔妃们的陷害。珠儿聪明伶俐,又是嫉恶如仇,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处理这些错中复杂的关系。又一次乌雅出宫去配药房,主动约了我。在盛京的街道上,乌雅看见我在一街角等着她,乌雅很是兴奋的样子,高兴地拉住我的手, “格格,终于又见着你了!” “珠儿在宫里可好?”我问。 “珠儿格格很好,只是珠儿格格,不像格格这样温和谦让。她总是跟那小心眼的巴特玛对着干,又设反计把娜木钟告了,为此娜木钟被降级,逐出了崇德五宫。她常常对皇后不斌公办事儿恼怒,更看不惯庄妃一副欺下媚上的嘴脸。常常和庄妃发生口角。庄妃布木布泰总被气得无言以对。” 这珠儿!怪不得皇帝说宸妃一反常态,像是改了性子一样呢!这样怎么能不引起其宫里他人的不满,甚至群起围攻她呢?怪不得她说宫中危险,要我暂且避开。 “那皇上对珠儿格格怎么样呢?”我又问。 “皇上还是像对格格那样对待珠儿格格,好像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的!”乌雅想了想说,“只是珠儿格格对皇上总是不冷不热,有时候也惹的皇上很生气!” “皇上怎么会很生气呢?” “珠儿格格常说皇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啊?”我大惊,这珠儿说话可真够直接的。 “反正珠儿对皇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她似乎什么都不害怕,乌雅可总是担惊受怕着呢,还好前些日子,总是以撞破脑袋,失去记忆为由,才算躲过了这一切,但是珠儿格格却说,后宫里藏了一大堆的毒蛇猛兽,她们都想陷害格格,珠儿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抓出来,然后才愿意离开。” 这珠儿到底想要干什么呀?她还不趁机逃跑,呆在后宫里,万一漏了马脚,连命也难保,还抓什么毒蛇猛兽。“不行,不行,必须让她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不,我也是这样劝珠儿格格的,可是珠儿格格就是不听,她说她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很快就会让那个曾经陷害格格的人露出马脚来的。”乌雅说。 听乌雅这么一说,看来珠儿在后宫里不只是闲着,她好像正在查询什么事情。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她要查的是谁?” “应该是庄妃娘娘” 果然不出我所料,珠儿也发现了布木布泰的诡计。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珠儿格格发现了庄妃娘娘什么?” “珠儿格格发现庄妃娘娘与一些大清的朝臣们又联系和交往,还和王爷贝勒们有通信!”乌雅回答。 “这布木布泰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格格,乌雅觉得,如今格格还是不要入宫的好,如今珠儿格格在后宫也已布置了妥善,抓到幕后黑手,那是迟早的事,等珠儿格格处理了后宫那些魅惑恶毒之人后,格格再回宫也不迟。” “这――” “格格,乌雅这也是为你好,如今你若和珠儿格格换回身份,那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不但破坏了珠儿格格暗中布置的网,没办法查处恶人,而且还会遭到别人的陷害。” “可是珠儿和你都会面临很多危险。” “乌雅不怕!格格放心,乌雅回谨慎行事的!” “好吧,我可以暂时不回宫,但是你要提醒珠儿,千万要小心谨慎。不可操之过急,反被陷害!” “放心吧,格格!” “恩,那就早些回去,莫要在外逗留太久!”我再次握了乌雅的手,又放开了她。 此时皇太极已经无心再等待明朝方面的消息了,集结兵力突然向明朝出兵围攻锦州城,又向松山一代派出军队准备围点打援。此时我因为不能回宫殿,正准备再次回锦州,然而锦州被围,我只能在边关,关注着明清两军交战的情况。 在边关,我看到了战争的残酷,还发现了一个突围后因为伤势过重,而倒下的士兵,当我靠近他时,才发现他是虎子,原来是九王爷的下部,我不知道锦州如今发生了什么事,我用力摇,想把虎子摇醒,虎子终于睁开眼睛,他眨了几下眼睛,启动干裂的嘴唇,说了两个字:“送信!” “送信?信在哪?” 虎子用无力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忙去查看,可是衣物所获。虎子又摇了摇手,示意没有信纸。究竟是什么信,恐怕只有虎子自己知道,这是为了防止信件外漏,被查获。 但是恐怕虎子如今是不能完成任务。此去宁远城,路程遥远,虎子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他是想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蹲下身子,耳朵凑近了他的嘴,听他断断续续地述说信的内容:原来他们正秘密出城向外传递消息突围小分队,但是却遭到了一对清军猛攻,虎子深受重伤,却逃了出来,他们是去通知宁愿城中前来救援的洪承畴,洪经略。才知道锦州城的粮草还可以坚持半年之久,九王爷派这支送信的队伍,就是为了告知前来救援的洪承畴洪经略,告知这一状况,而且为了防止洪承畴陷入清军围点打援的计谋,让洪承畴不要急着向清军进攻,而是准备打持久战,消耗战。 虎子说完这一且,就像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沉重地闭上了眼睛,我第一次目睹死亡就在身边发生,心中惊惧,但是已经来不及思考。我把虎子埋葬于一路边的小土坡,知道虎子把这个信息交给我,就是希望我能完成他未完成的任务,这项重要的使命关系着明朝千万将士的生命不陷入清军的陷阱之中。 拜别了虎子,我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去宁愿城,此去宁愿城路途遥远,而且如今正在战争时期,关外都有清军设置埋伏,说不好自己就命丧与路途之中了。然而若不把虎子的消息传递给宁远城里的洪承畴,那么虎子一定会死不瞑目。居然答应了虎子,知道了这封信件的重要性,那无论如何都要做到,哪怕失去性命,我也要去努力完成。 第二十九章 留下? 宁远城上守军戒备森严,这是洪承畴的军队,一看便是纪律严明,久经战场的王牌军。我下马一路直奔城门,告知有密信通报,并出示了虎子留下的九王爷的信物,一个调兵所用的虎符。城门开启,我被引入了宁远城的都督府。洪承畴听说有锦州城的密信,立刻接见了我。这洪承畴到不似那种披肩带甲,看上去一副军功累累的战将那样傲慢,倒像是一个面容和缓,却心事重重的儒生模样。整个人散发这宽容、冷静、执着的光芒。我以军中之礼跪拜,并向他汇报了锦州的状况,同时告知了清军的动向,劝解洪承畴大人不要妄动兵力。要见机行事。 不料洪承畴似乎也早有预料,他不住地点头:“此事与本经略的调查考证相一致,九王爷果然英明,此计乃是长久之计。” 我正欲退出,却被洪承畴阻止,“好小子,你独自一人闯出锦州城,一定是个机敏伶俐之人,本经略要好好奖赏你!” “大人,奖赏就不用了,小的还要回去给我们九王爷复命去,这就向大人告辞!”我想尽快抽身离开。 “慢着,本经略想给你个任务,你可否给本经略去当侦查兵,到松山一代去探听一下清军的动向,看看清军的阵营!” “这――”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他,正在寻思该怎么办。却听洪承畴说:“莫担心,九王爷那里,本经略自会找他人去给你复命,本经略这里实在是缺少一个眼明心亮的侦察兵,能帮助宁远官军了解边关战场的形式,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我一听懵住了。他这是把我硬拉近他的军营里,这在平时似乎是不太和理智的,但是如今明朝已经是大敌当前,还有什么考虑个人的恩怨呢。 “哦,那好吧,大人是要小的即使出发吗?” “不急,明日辰时再出发!”洪承畴命令道。 “是,大人!”我忙叩谢并退了出来 洪承畴把我安排到都督府专门供来往信使入住的房间,夜半之时,我正欲入睡,却听到了一阵脚步之声,且有人敲开了我的门,因为在室内,且又是深夜,我放松了警惕,换回了女子的妆容。却不料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才见那人正是宁远城的经略洪承畴,四目相对顿时两人都愣在那里大惊失色。 我好半天回过神来才给这位边关将领行了礼:“小女子叩见洪大人,请大人责罚小女子的冒犯!” “不不不,快,快请起!”洪承畴示意我不要惊慌,“你,你一个区区女子,竟然如此勇敢机敏。” “小女子是王爷府内之人,奉王爷的旨意给大人传信,因边关战乱,所以女扮男装,希望大人莫要责怪!” “果然机敏聪睿,真是难得,难得,你是我洪承畴的恩人,真是天佑我大明啊!”说完洪承畴上前把我扶起,“本经略此来有所冒犯姑娘,请姑娘莫要怪罪才是!” “怎么会责怪大人,大人深夜入此可有什么急事要吩咐?” “哦,对了,这件事情因为需要绝对隐秘,所以我才深夜在此独自与你商议的。”洪承畴压低了声音,边说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大人所为何事?”我问道。 “王爷竟然派你来送信,必是可靠之人。本经略是希望有一敏锐机灵之人,能够趁清军在松山来往回返之际潜入清军之中,打探清军动向,为我军输送情报。”洪承畴说完又显得很迟疑,“只是在下不知你竟是个姑娘,这个任务实在是太为难姑娘你了!”洪承畴长叹了一声。 “还是让本经略再去考虑派他人去吧!” “这个任务,必须要有一个对边关地形熟悉之人,且熟悉清军内部事宜的人来担当,大人可有适宜额人选?” “唉,暂且也还没有想好,在下就不打搅姑娘你了,明晨姑娘就不要出边关了,等战事稍平稳一些再出城吧。”说完洪承畴欲离去。 “大人,小女子愿意替大人出关!” “不,你从锦州城出来送信已是不易,本经略不能再让你冒这个险!”洪承畴一口拒绝了我的请求。 “大人――”我想再次请求。 洪承畴转过身来望着我,“恳请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名”我脑子轰地一下懵了,究竟要不要告诉洪承畴我的真名呢?这好像太危险了,所以我突然想到了九王爷身边的乌兰珠,“小女子名珠儿,请大人赐教!” “好,珠儿,你一个女子为大明做的已经够多了,大明的江山不能让你这样羸弱的女子来担当,你且好好安歇吧!”他的眼里有一线奇特的光芒,一闪即逝。匆匆离去。 至此我便在这宁远城住下了,我几次请求洪承畴让我出关,都被其拒绝,原因是边关战乱太危险了。有一次我向洪承畴请求时说:“大人莫要为小女子担心,小女子只不过是一区区信使,命由天定,大人公务繁忙,小女子的命就不由大人烦心了!” 这时洪承畴似乎有所不悦:“你就这么看待你自己的性命的吗?我虽是一大明边关的守将,但是我珍爱士兵们的生命,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绝不损伤一兵一卒,这是本经略的作战宗旨,你敢违抗吗?” 看来这洪经略也是一执拗之人,可是我待在宁远也不是长久之计,第一我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第二,我一女儿身,在这边关守城实在有很多不便。 现在我的请求居然已经触犯到洪承畴的作战宗旨了。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无言以答的我一阵沉默。“大人,小女子不敢违抗!” “既然不敢违抗,以后就别再提出城之事了!”洪承畴扶起我,又说“宁远城城防坚固,又有重兵把守,绝不会落入清军之手,我知道九王爷对你有恩,你如今只想回到锦州,但是锦现在的情况凶险至极,你若再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我怎么能让你回去呢?” 这洪承畴一再的劝我留在宁愿,他的话不无道理,若我真是九王爷派来的,那么我必须要回去复命,就得回到锦州城,只是锦州如今被围,那也是非常危险的,可是我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非要会到锦州,那就是我的八阿哥晟儿还在锦州,我心中的牵挂无时无刻不让我的心飞往锦州。 不能名正言顺的出城,使我心中越发焦躁不安。又一次我用酒灌醉了一边关的将领,并且偷去了他出城的令牌,打算逃出去。当我正欲偷偷出城的时候,居然被洪承畴发现了。他恼怒地把我拽了回去,大声地质问我,“这样置军规于不顾,该当何罪!” 哪里知道这回自己是真的犯了军规,恐怕要遭到军法处置,心中顿时惶惶不安,自己真的要落入牢狱之灾,或是被打的半残,还是会就地阵罚? “珠儿冒犯了军规,愿受处罚!” “你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心意,我这样珍惜你,你却视之如粪土!”看来这位洪经略的确很伤心又气愤。 “民女枉费了大人的一番好意,民女罪该万死!” “谁说你该死,我不仅不许你死,我会不顾一切保护你,珍惜你,你知不知道!”洪承畴抓住了我。 我大惊,他这是在说什么?不顾一切保护我?珍惜我?这不是一个将军对他的部下应该陈诺的话语,这更像是情人之间的誓言。不对不对,我完全被这样的话吓住了,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往后退。 我这才回忆起之前的许多事情,为什么洪承畴那夜知道我是女子之身后没有让我去执行去清军秘密传送情报的任务,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留在宁远城。原来他对我有私情,这让我太惊讶了,我从没有想到送信这差事会让我陷入这样一段情感。我尊重洪承畴,是因为他是大明边关的一代名将,他爱兵如子,他运筹帷幄,既勇敢又足智多谋。可是我从没想过这乱世之时和他会有什么私情。虽然我暂不能回到清国,但是那里还是我最后的归属,我怎么能留在宁远,怎么能留在这位洪经略的身边呢?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 “大人――”我想阻止洪承畴的逼近,“大人,如今边关战事加紧,大人因以边关战事为重,珠儿愿为宁愿和锦州城传递信息,请大人放我去锦州吧!” “你这是要回到九王爷的身边?” “是!” “你真的对王爷如此信任吗?” “是!” “可是如果王爷真的对你好,难道他会派这么艰巨的任务让你承担,而我洪承畴是绝不会把这样的危险的事交给自己心爱的女子的!” “这,这事跟九王爷无关。这是民女,民女自己主动承担的!” “主动承担也不行,我把你看成最珍爱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参与到战事之中来!”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战争已经波及到了广泛的地方,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义无反顾,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你,本经略果然没有看错你!好吧,你说的很对,但是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而留下来吗?那是我的私心,你能成全我吗?” 第三十章 “宸妃”之死 “大人!民女是非要回锦州不可,锦州还有民女的亲人在,如今那里兵荒马乱,民女若不回去,实在难安,请大人成全!”我义正言辞,豪不妥协! 洪承畴大人听了我的倾诉,泄下气来,“看来我实难再留你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如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如今关外到处都是清军埋伏,你孤身行走,且记住两样事情。第一:非入夜不行。第二:若遭遇清军,不可与之硬拼,先发暗器,再试图逃走,若不幸被俘虏,就换回女儿之身,或可暂保性命!” “大人的劝告,民女记住了,谢大人成全!” 这日入夜,我便单身出了宁远城。一路奔波,果然发现途中有清军路过的痕迹。而且还发现了几匹单骑飞快地在前面不远处飞驰过来。我忙躲闪,回避。却发现这两名单骑不是别人,正是皇太极身边的宠臣和爱将,一位是范文程,一位是阿济格。这两人中有一人竟把一快马骑得累死在了途中,万分焦急。此刻阿济格说:“贝勒爷莫急,只要我们到了松山脚下,比有人来送上宝马,以防途中耽搁!” 范文程说:“皇上让我两打探宫中宸妃病危的消息,且尽快汇报,我就怕耽误了行程,万一宸妃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岂不要怪罪于我们。” 他们两从我身边路过,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仔细。只听到了宸妃病危的消息,忽觉诧异,珠儿一向身体安泰,怎么突然病倒了。况且看到两位大人赶回去十万火急的样子,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我调转了方向,也往盛京方向跟了过去。快到盛京之时,便听到了从城内传来了一些悲哀的消息,宸妃娘娘病入膏肓,已不省人事。 天未亮时,又看到皇太极带着一队人马,赶往城内。此刻,城内一片悲哭哗然。宸妃娘娘已经香消玉损。这突来的消息,让整座盛京陷入了哀痛之中。 听到这一消息,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一病不起,接着就是噩耗死讯。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像是一阵飓风把珠儿给卷走了。看到城内城外一片国丧的气氛,才知道珠儿真的走了,我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珠儿是代替我走的吧!她的身体那么健康,怎么会突然一病不起,又为何是在皇太极出征之时突然病逝的呢?莫不是巧合就是受了他人的陷害。 这珠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初她非要留在宫中,说要对付那些陷害她的人,如今却丧命于此,她还是太大意了。这宫殿里的阴谋,实在是太深太重了。我心中难过极了,想知道珠儿去世的真正原因,只有找到乌雅。我在城外等了一些时日,终于等到了“宸妃”出殡的消息。我想那时我应该可以遇到乌雅。出殡的队伍很长,长的没有边际,我看到皇太极亲自送葬的身影,那种孤独寥落的感觉让人看了心痛。我身披孝服,站在送葬队伍里面,我想寻找乌雅,只有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我找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乌雅的身影,照惯例,乌雅是“宸妃”的贴身丫头,应该会陪在“宸妃”棺木之旁。在陪伴“宸妃”棺木却是布木布泰。难道这布木布泰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这陷害珠儿的事,她没有份吗? 队伍行至郊外的一处密林之间,珠儿的遗体将在这里进行火化。此刻漫天的哭声伴着熊熊的烈火,一起响彻了天地之间。那位帝王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火焰之前。所有人都纷纷围了上来,惊得不知所以。我隐藏在人群中,心里悲痛万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难道我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兰儿?难道我突然说我死而复生?我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虫子在攀爬在扭动,心口一阵扭曲疼痛。不料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你真是阴魂不散!” “谁?”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却见布木布泰站在我的身后。我愣住了,这布木布泰才是真正的阴魂不散,难道她已经认出了我。我感到特别的诧异。 “只有皇上才以为那位是真正的宸妃娘娘,因为他的心一直在欺骗自己!”布木布泰指着那堆熊熊的烈火,还有昏迷不醒的皇太极。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用仇恨而痛苦的眼望向布木布泰。 “我当然知道,那个贱人不是你,她的一言一行,完全不是你的行为,就是你平时左手拿茶杯垫子,右手喜欢在杯盖上画圈,这样的小动作,从小就不曾改变过!” “那,那你……”我知道什么也骗不过布木布泰的眼睛,但是她为何? “你是说,为何我没有告诉皇上是嘛?”她扬了扬嘴唇。“皇上怎么会相信呢?皇上一心以为从科尔沁回来之后的宸妃就是变了性子,他的心里只有她,你看看,你看看,他为了她居然连饭也不吃,茶也不思,还,还几次昏迷不醒!”布木布泰突然心情激动起来。 “你恨她,所以你杀了她?是不是?”我贴近布木布泰的身体逼问她。 “是!你说的没错,人是我杀的!”布木布泰满口承认,毫不掩饰,“难道你现在要去告状吗?哈哈哈” 布木布泰就是找准了我的心思,我的无奈。难道我现在要去告状吗?我以什么身份,什么名义去告状。我以宸妃的名分?我以珠儿好友的名义?这一切是那么可笑。我居然无法告状,只能听之任之。 “所以,你什么也做不了,告诉你又如何呢?”布木布泰更加的狂妄不拘。 “你也早想杀了我,不是吗?现在真好是机会,你可以把我也杀了吧!”我怒目相视。 “没错,如果你敢再进后宫,我也会杀了你,你看看,你看看这位皇帝,他多么的悲伤,多么难受,你还想再让他承受一次吗?”布木布泰笑的很凄凉。 “为了争宠,为了名利,你就这样不惜一切,急功近利,残害他人,你这样百年之后你如何去见皇家的列祖列宗呢?”我也不相让。 “我有理由去见皇家的列祖列宗,不但如此,我还是大清的功臣!” “你,你有什么功可言?” “是我,皇太极的庄妃娘娘,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救了自己的丈夫,使他免遭不测!” “你救了皇上?呵呵,真真是可笑之极,你把他害的那么惨,还说救了皇上?”我不削地问。 “那是因为,你只看到其一,却不知道其二”布木布泰说,“你可知道,那个替代你的贱人,她可是明朝派来的卧底兼刺客!” “你说什么?”布木布泰总是颠倒是非,我告诉自己不能相信她一个字。 “我几次截获了她跟九王爷的通信,而且知道她还要杀死皇帝!她的预谋第一步就是陷害皇后,要把后宫教与她的掌握之中。第二步,整垮各皇亲贝勒,让前朝出现裂痕。第三步就是要对那个为她哭得死去活来的帝王下毒手。” “一派胡言,你只是在为你自己下毒手杀人而狡辩,你永远只知道斗争、谋杀、欺诈,难道你不知道人间真情所在吗?”我对布木布泰所说的话感到痛心,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阴谋之中的阴谋那就是在宫廷之中。 “姐姐,你知道何为真情,可是你一次一次,被真情所骗,那个假宸妃,她是从哪里来的,你一定是知道的,但是她骗了你,还有那个九王爷,他也骗了你。” “还有你,我的好妹妹,你也是一次又一次把我骗的好惨,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是的,你可以不用相信我。但是你不能不相信这个!”布木布泰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九王爷给那贱人的书信,你自己看吧!”她扔下一纸,欲离开。 “我不会看的,就是书信也有造假的可能,我为什么要去相信你的话!” “你不相信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世间的真情假意究竟有多么扭曲,因为珠儿跟你长的很像,这九王爷以爱的名义利用珠儿为他做事,最终才葬送了珠儿的性命。” 布木布泰又回过头来:“还有珠儿居然还偷了你的药方,长期服用之后,身体中留有和你一样的味道,这样才真正迷惑了皇帝,使他真假难分。人们都说身体的味道是最特殊唯一的,但是原来这也是可以模仿的,真正是欺骗人之绝招,亏她也能想得出来,恐怕这也是九王爷教给她的吧!”布木布泰又一阵冷笑,拂袖而去。 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仔细回忆布木布泰的话。我多么希望她说的全是假话,我多么希望刚才这一切都不曾发生。珠儿是间谍,九王爷是幕后主使,布木布泰是以恶制恶,皇太极是完全被蒙在鼓里,而我是一个敌我不分,完全被利用、陷害的傻瓜。这世间还有真情吗?要彻底推翻之前的所有判断,要重新去审视自己的人生,真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去接受新的事实。我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第三十一章 心的归属 黄昏里,重重暮霭中。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袅袅回音,伴着凄凉琴声。哀哀泣声在风里游走回荡。只有我站在原地,目送着前世今生轮回里。我开始怀疑自己,自己究竟是谁?属于哪里? “回去吧,兰儿!”一个熟悉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回头,仿佛进入了时空的倒转轮回里。在那一棵萌出新叶的青扦云杉下,一个熟悉温暖的身影,一张平实无华的脸。岳托王爷!他没有穿上亲王蟒袍,没有佩戴顶戴领肩,只一身青衣淡薄地在风里飘。岳托王爷,他是从哪里来。 “王爷!”我不禁向他飞奔过去,踏着脚下的青草地,如坠入浮云之中。 “兰儿,天快黑了,你以前总说最怕天黑,赶快回去吧!”岳托王爷依然笑容温和,细语绵绵。 “可是,兰儿不知道应该回到哪里去!兰儿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回到最初的地方去吧!好兰儿,‘家’就在每个人的心里,那里有爱,有珍惜!” “岳托王爷,你是让兰儿跟着自己的心走吗?”我追问道。 “兰儿,我最可爱,美好的人儿,相信自己的心吧!” “岳托王爷――”我想跑去抓住岳托王爷的手,可是当我欲扑过去抓住时,却发现岳托王爷突然不见了。我只抓住了一段树枝。 “王爷,王爷,你在哪里?”我在风里奔跑,寻找…… “王爷你告诉我,兰儿要回到哪里去?家在每个人的心里,那里有爱有珍惜,我的家在哪里?” “晟儿,晟儿……。” 风中的回音、心中的回音……。 晟儿,对,我有晟儿……。 我要回锦州,我要去接我的晟儿,我要和晟儿一起度过余下的人生。我要带他去最美的草原,我要和他去看最美的世间,远离战争,远离争夺,远离这里的一切…… 想到晟儿,我义无返顾地奔往锦州城。 尽管锦州城被围数月,城里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但是我知道锦州城有一条通往关外的独一无二的密道,那就是之前醇儿留给我的从王府通往关外的秘密通道。为了见到晟儿,我不得不再冒险从这个通道进入。 锦州城外的荒地中,我重新找到了这个通道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趁夜色,我进入了密道。这个密道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畅通无阻。一直通往王府的后花园。 此刻的王府宁静得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夜风从耳边穿过,树荫婆娑的后花园,依然错落有致,虽然是连年的战争,这里似乎什么都未改变。我在夜色中准备穿过后花园,去寻找晟儿。不了草丛里一直夜鸟惊飞,发出一声“哇”的叫声。我吓得一阵哆嗦,差一点跌倒在地。 还未醒过神来。一个黑色身影落在我身前。定睛一看,那是九王爷。 “你回来了!”他冷冷地往着我。 “是!”我收住脚步。 “兰儿!”他的话语依然冷漠而简短。我一惊,他什么时候叫过我兰儿!他现在不把我当成珠儿了吗?想想也对,珠儿已经葬在大清的国土上。当然已经回不来了。 “王爷,海兰珠夜闯府内,实属无奈!”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你是想来带走晟儿的!” “晟儿一直在你手上,海兰珠请求王爷能把晟儿还给我!” “当然晟儿是你的,永远是你的!”说着九王爷又轻笑起来。“可是兰儿,你也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这九王爷疯了吗?珠儿刚刚遇难,难道他不后悔,不自责吗?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九王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珠儿?” “哼,我知道你不是珠儿,虽然你跟珠儿几乎已经无法分辨,但是却还差那么一点。” “究竟是哪一点?” “你低头回答问题那一刹那,永远都像个解不开迷的傻瓜。而珠儿却一直是一个解谜高手。” 原来他说我和珠儿的智商相差甚远。就这一点我毫不否认。所以我才会被他们骗的团团转。可是珠儿却太可怜了,她的聪明反被聪明所误。 “珠儿――”我一声长叹,“你应该已经知道珠儿的下落了吧!” “大清的宸妃已殁,皇太极都已经退出战场了,消息都从军营中传了出来!” “珠儿,死的,太冤!”我心中悲愤。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长的太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九王爷叹道。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你不觉得你要为珠儿的死负起一定的责任吗?”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件事情,本王毫不知情,珠儿被送入后宫,这是科尔沁的人所作所为!”九王爷依然辩解。 他这样的辩解,这样装作无辜,反而显露了他的本性。如果他对珠儿有一点感情,怎么会这样无情地说自己是如何的无辜,如果他没有指示珠儿代替我去后宫,那么他也用不着把这个责任推卸给科尔沁,当时科尔沁送珠儿进宫,那是无奈之举。所以九王爷尽可以撇清责任,这件事确实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若是太在意珠儿进宫的原因,那么就不想他说的那样简单了。一个人的本性真的很难看清,只有在他最得意或者最失落的时候才会真正显现。 原来这就是九王爷,一个虚情假意,唯利是图的家伙。看轻了他这一点,我就不想再用言语和他争辩,我虽然很难接受这样的他,但我依然尽量保持镇定,“是啊,这事与王爷毫无关系,是海兰珠太伤心了!” “我知道,兰儿是个心地善良,这一切都是天意!”九王爷试图牵过我的手。我下意识地缩回手,却依然被他牵住。 “恩,我想去看晟儿――” “好,晟儿早已入睡了,不如明早再去看他!” “不,我想念晟儿,心里放不下,让我去看一眼吧!” “也行,我带你去吧!” 绕过了正殿,来到偏殿晟儿的房间,看见床上的小人儿,眉目清秀,睡得正香,嘴角微翘,仿佛做着一个甜梦。我俯身轻吻他光滑的额头。眼里终于露出满足的微笑,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我的晟儿安然无恙。我思咐着该怎么带他离开这里。 “兰儿这回该放心了吧,晟儿一直都生活的很快乐!”九王爷低语。 “是啊,晟儿一直都蒙王爷照顾,海兰珠感激不尽!” “兰儿如今有何打算?”九王爷又问。 “兰儿暂且心中依然无所计划,与清国议和未失败,却听到了珠儿在宫中的死讯,我也不能再回宫里去了。如今有缝战乱,实在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既然这样,不如先在府中住下,等战争有所缓解,本王再送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吧!” “更安全的地方?” “本王的府邸兰儿可是见过的!” “是世外庄园吗?” “不是,是和世外庄园一样隐蔽的地方!” 还有比世外庄园更隐蔽的地方,这着实让我吃惊,怪不得九王爷在锦州被围的这些日子里不惊不炸,除了他有特殊的逃生通道,还有更隐蔽的府邸,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离开、放弃锦州,去想去的地方。 “王爷真是足智多谋,天下奇才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夸奖的言过其词,但是现在我除了违心的夸奖似乎在没有别的言辞了。 “为了和兰儿一生一世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九王爷的眼神有些迷离。 “王爷,你,你一定搞错了。”这些话恐怕只有珠儿才相信,这样的谎言说多了,让人听起来胸口郁闷。 “我比谁都清楚,不会搞错!”他的话语有些冷淡,却带着尖利,眼神也不再温和。 为了避开这样的争执,我先妥协地劝和:“当然,是兰儿冒犯了,王爷恕罪!”我微微作揖,表示道歉。 “兰儿如今倒是乖巧多了,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了吧!回到我身边来吧!”说着他拉起我的手,欲把我搂进怀中。 我确实觉得委屈极了,可是我无力去拒绝,当我知道眼前之人如此心机、莫测高深的心机,我的晟儿又在他的手上。心中的愤恨从心口冒到嗓子眼。但是我最终只能依偎在他的怀抱。 当他的手用力拥紧,把我抱起!我突然觉得心里万念俱灰。 “兰儿,你终于属于我了!永远永远都属于我!”九王爷在我耳边轻语。 我心里默语:我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不会属于你这个虚情假意的家伙。但是这一刻我只能承受他在我耳边呼出的热气,他的手在我身上抚触的麻木感。 闭上眼睛,等着一切都赶快过去,等着被热火灼烧后的死灰飞扬。他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我想捂住耳朵,我想隔断自己的身体,我想自己变成浴火的凤凰,带着我的晟儿展翅离开这幽禁的王府。我想珠儿能活过来,我想受骗的灵魂都能醒过来…… “兰儿,你告诉我,你恨我吗?”他突然停下手。 我恨,我恨,我太恨了!…… 第三十二章 鸟仙 “爱与恨你还在乎吗?” 做了这么多骗人的事,还在乎别人的爱恨吗?我已经被骗的一无所有,唯一的希望就是晟儿,所以我还在乎吗?我还在乎对他的爱或恨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厌恶,连恨都已经没有了。 “当然,我在乎你!所有人的爱恨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九王爷有些被激怒的样子。 “那珠儿呢?”我冷冷地问。 “珠儿?她的生,她的死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她长得跟你相像,当年和亲路上皇太极不会放过受伤的她,若不是因为她长得跟你像,她不会去到后宫,替你死。” “是的,她的生死都与我有关,可是她的爱恨又与谁有关呢?” “这都是命运使然,我的确同情过她的遭遇,喜欢过她的容颜,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但是我心中有一个地方一直空着,那是为你的离开。” 我几乎很想相信他的话,我也希望珠儿不是冤死。但是我还是抓住了他狡诈的辩解。无论他承认与否,珠儿的死与他有关,他从把我带离科尔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不是珠儿,但是他为了混淆是非,偏偏把我当成珠儿,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事后却说自己完全不知道,而且对珠儿的死毫无罪恶感,他太会演戏,有太懂我的心里,让我为珠儿的死承担这最后的责任,机缘巧合,天不逢时,谁让珠儿长得跟我像呢?所以才导致了珠儿的死。这个原因会让我一辈子不安,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高明的计谋。一举三得的计谋。可以让珠儿替代我,可以搞垮皇太极的后宫,可以让我离开清朝的后宫。最后把珠儿的死算在皇太极的身上,算在我的身上,算在大清后宫的帐上,唯独与九王爷他自己无关。 他用感情欺骗了珠儿,但是最后他也因为感情泄露了他的秘密。 但是我如今不能说破他的秘密,因为我必须要保护晟儿的安全。我不能让他对我有所警惕,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出错了。我轻声低语:“兰儿知道王爷对我的好,兰儿知道后宫险恶,让珠儿丧了命,如今兰儿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去了。” “这回兰儿终于醒悟了,你终于心甘情愿回到我的身边了!”他低下头俯视我,“兰儿,我梦到这一刻已经无数次了,告诉我,你回来了!你的心都回来了!” “是的,兰儿的心都回来了!”我闭上了眼睛。 我感到他的身体向我压了过来,他的唇落在我的嘴角,他的手臂拥住我的肩,我被他紧紧地拴在怀里,像是一只被困的蚕茧。脖颈间有浓烈的气息缠绕,他轻轻地解开了我的衣襟,我几乎屏住了气息,僵硬地躺着。 “兰儿,抱住我!”他的气息在我耳边轻吐,“我要你,要你,要你……” 他再也没有耐心等待我的回应,他的手不再轻柔的抚触,他的气息也开始在我全身搜索或者逗留。 “真美,美极了,我要完全拥有你的一切。” …… 我静静无语,紧闭的双眼和闭紧的唇齿,全身是冰冷的拒绝。这样的姿态,是他感到挫败而失望,“兰儿,兰儿,你究竟让我拿你怎么办?没有一个女人像你这样无视于我的热情,你究竟要什么?” 他突然离开了我的身体,一阵默然。 “兰儿,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哭,不笑,不说话?”他不停地问,试图唤醒一个冰冷的人。 “珠儿殁,兰儿偷生,无话可言,无泪可流,无稽可笑。” “好吧,是你心里太悲伤了,但是不要把自己变成一块冰柱子,我不想让你再受伤,别再折磨自己了!” “兰儿知道,王爷莫要担心!” “不是我担心,而是兰儿变了,以前兰儿伤心、心碎时总是流泪哭泣,如今兰儿却更往常不一样了,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兰儿真的变了?” 以前的兰儿总是把他看成知心人,所以才会展现真实的自我,才会哭才会笑,如今我把他当成陌路,怎么会在一个陌生人跟前又哭又闹的呢?所以不是我变了,是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变了。 “是因为兰儿太累了,不想哭了,兰儿哭了半辈子,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兰儿决定现在开始不哭了!” “好吧,哭不哭都由你,只要兰儿不要变成一座冷冰冰的雕像就好!”说完九王爷起身离开了。 我假寐少顷,发现他真的离开了內寝,我才从榻上起身四处张望,盘算着如何带晟儿离开。这时天刚蒙蒙亮,府内的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我悄悄地溜进晟儿的房间,轻轻拍了拍他,晟儿张开眼,朦胧中叫了我一声额娘。 “晟儿乖,额娘来看晟儿了!” “额娘,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晟儿可想死你了。” “额娘为了弥补对自己的错误,所以大清早就起来陪晟儿玩啊!” “额娘,这么早,我们要玩什么呢?”晟儿边说,边打着哈欠。 “额娘有好玩的事情要告诉晟儿啊,晟儿有没有玩过钻山洞的游戏?” “晟儿没有玩过啊,这个游戏好玩吗?”晟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问。 “当然很好玩了,所以额娘才来叫你的嘛!”我一边说,一边给睡眼惺忪的晟儿穿上褂子。 略微收拾妥当,我就带着晟儿进了后花园。四下无人,我便头也不回地拉着晟儿进了密道。在来的时候,我便在密道里做了一些记号,所以我们很快通过了密道,因为走的及时,九王爷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所以我们竟然一下从王府里逃了出来。 晟儿望着密道出口的一片荒野,很是奇怪地问:“额娘,我们穿过山洞了吗?这里是山的另一边了吗?” “是的,是的,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安全的一边了?”我嘴里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自己也不清楚这里到底安全不安全。 边关内外常年兵荒马乱,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能遇到什么。找到来时我留在密道外的那匹千里宝马,带着晟儿骑上马,风驰电掣地离开了锦州城外。 “额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晟儿一直在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咱们一起回家呀!” “可是爹爹在哪里呢?我们为什么不回到王府里呢?” “因为那里不是晟儿的家!” “那晟儿的家在哪里呢?” “晟儿的家乡比王府大的多,美得多呢?” “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叫科尔沁,是一大片的草原!” “那草原上有什么呢?” “草原上有成群的牛羊,有洁白的毡房、有碧蓝的天,有灿烂的阳光……” “还有什么?” “还有额娘和晟儿一起骑马牧羊。” …… 我和晟儿在回科尔沁的路上时,才听有消息说,锦州城破,九王爷突然失踪了。而祖大寿又一次投降。要回到科尔沁必须要经过盛京,否者大片的荒原之地,路途中没有干粮和水,且不宜食宿是很难回到科尔沁的。又进入盛京繁华的街道。我带着晟儿在街边闻到一阵白肉包子的香味,顿时饥肠辘辘。晟儿停下来,挪不动脚步了。 “额娘,晟儿肚子好饿啊!” “那我们歇歇脚,买点包子吧!” 我和晟儿在街边的路摊坐下,递给晟儿一个白肉包子,看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此刻突然一群道士随着一队宫中禁卫军从街道中间走过,街上的人都急忙回避。看那群江湖道士一副生气活现的样子,似乎是要去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 旁边的百姓偷偷攀谈起来。 “听说这些道士是到宫里去超度亡灵的!” “是给刚去世不久的宸妃娘娘超度的。” “宸妃娘娘去世之后,皇帝总是突然晕倒,嘴里还念着娘娘的名字。宫里的皇后,还有大臣们都惶恐不安,所以请人超度亡灵,让逝者安息,不再缠绕皇帝的心。” “真有此事啊?” “那当然了,这事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还说有一次,皇帝和大臣们在崇祯殿商量事情,突然有一排大雁从上空经过,皇帝看见大雁,突然悲哭不已,口中还叫着宸妃娘娘的名字。” “这可真神了,莫非这大雁是宸妃娘娘归来的魂?” “就是就是!” “我还听说,宸妃娘娘是雌雉仙姑所变,飞到皇帝的军帐里头,变成了一位妙龄少女。这是军中有人亲眼看见的。”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听说这位娘娘在宫里养了很多鸟,这些鸟冬去春至,至娘娘去世以后,大片的鸟都离开了后宫,看来这位宸妃娘娘真的是鸟仙姑变的。” “是啊是啊!” “可是鸟仙姑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大清呢,为什么要离开皇帝呢?” “听说鸟仙姑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不能一直停留在宫殿里,否则鸟仙姑就成不了仙了!” “那鸟仙姑的家乡在哪里呢?” “听说鸟仙姑最喜欢的地方是一片大草原!” …… 第三十三章 劝降 “额娘,他们说的鸟仙姑是谁呀?她也住在额娘说的草原上吗?”晟儿侧着头问我。 “晟儿,我们走吧!”我拉住晟儿的手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额娘,额娘,我还没吃完呢!”晟一边争辩,一边把剩下的一小半包子往嘴里塞。 “让开!让开!” 一队人马奔驰过街。街上又一阵惊慌,慌乱之中晟儿手里的包子也被甩落在地,“额娘,我的包子,噢,额娘!”晟儿叫起来。 “让开,快让开!”人马飞驰而过,后面一囚车上装着的似几个战犯,只是有一辆囚车与众不同,定睛一看,那囚车里坐着的不是宁远城的经略洪承畴大人?看来宁远城受到锦州城破的影响,清国一举攻破了明朝最重要的两个边关守城。明朝不久矣。而坐在特殊囚车里的洪承畴大人,清军似乎待他不同一般,并没有像其他战犯那样对他五花大绑,洪大人依然衣冠楚楚,只是他的神情漠然。这是要把他押往盛京的宫殿之中。 “额娘,你看,你看这个人我见过,他来过王府!洪大人,洪大人!”晟儿少不更事,居然随着行车队伍冲着洪承畴叫了起来。 我大惊失色,赶忙捂了晟儿的嘴。此时洪承畴抬起了脸,从囚车里望向我们。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又向我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和晟儿,我们目送着囚车远去。 “额娘,他们要把洪大人带到哪里去?”等囚车走远后,晟儿问我。 “大清的宫殿里。”我默默地回答。 “大清的宫殿时什么地方?”晟儿依然不解。 “就是皇宫里。” “洪承畴大人会被他们处死吗?”小小年纪的晟儿居然已经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被俘虏的战俘会被处死吗?我不知道。 “生死有命,额娘也不知道!” “我们能去救洪大人吗?”晟儿用恳切央求的声音问。 “晟儿还小,额娘也没办法去救洪大人!” “姑娘怎知不可救呢?姑娘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办法呢?”一位为官模样的男子,在我们身旁停下。 突如其来的问话,把我吓了一跳,忙恭敬作揖“民女愚昧,不知大人所指为何?” “如今我大清正需要姑娘这样的女子来劝说洪大人来归我大清,助我大清之霸业。” “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明白大人所说的大清霸业,又有何能耐做大人所交托的事情。” “本官觉得姑娘与洪大人有些渊源,洪大人这一路上都不曾抬头看一眼,唯独遇到姑娘却目视了久许,这还不能说明姑娘可是洪大人心中所想之人?” 未等我回答,那为官男子又说:“姑娘也不想洪大人死于非命吧,若姑娘有意救大人,不如去做洪大人的说客,只要姑娘愿意,本官不胜感激。” “这――”我心有所难,思索再三。 “本官是大清吏部侍郎马光远!” “你是明朝人?” “没错,我是明朝之人,如今投降大清,姑娘可以看低在下为了明则保身,然而明朝大事已去,清正当撅起之时,天下有志者当投靠之!洪大人曾经与在下生死与共,姑娘若愿为洪大人和大清做一件对双方都有易的事,在下不胜感激!”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等我把孩子送回家,我自然会再来与你会面!” “三日之后,在下在福春堂等姑娘到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民女告退!” 一路奔波,把晟儿送回科尔沁之后,额娘既担心又欢喜。我不敢停留,马不停蹄地有回到盛京。福春堂,果然看到了马光远。 “姑娘的义举,在下没齿难忘!”马光远上前以礼相待。 “马大人,我怎么样才能见到洪大人?” “洪大人就在宫外别院居住,姑娘可随我来!” 一座小马车载着我进了别院,入了别院大门,便进到室内,看到洪承畴大人消瘦的面容,清秀的脸上双目依然炯炯有神。 “大人!”我以礼相拜。 “你?怎么会是你?”洪承畴大惊,“难道你也是他们安排的美人计当中的一个吗?这几天这里都来了几波美人了。他们还不肯罢休吗?” “大人,民女只是来看望大人的!大人是死是降,民女都不会替大人做主。” “原来是这样,姑娘快些逃命去吧,勿要管我!” “民女也不想管大人的事,只是民女听说,凡有志之士都选择投靠明主,大人心中的明主为谁?” “本经略为明朝守关数十年,自然是一心为我大明崇祯皇帝为明主!” “若崇祯皇帝为明君,那么民女想问,袁崇焕大人莫非是乱臣贼子不是?” “袁大人,一生为边关大业而尽心尽力,如何是乱臣贼子,只是……”洪承畴叹息摇头。 “若袁崇焕大人是为主尽心尽力的忠臣,如何会死在崇政皇帝的刀下,大人也是为大明尽心尽力的有功之臣,难道也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吗?” “姑娘――” “民女看大人虽持必死之心,却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而死,岂非枉死,若心中没有明主,岂不枉为忠臣。” “姑娘是让在下投降于清?” “民女只是心中感慨,像大人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被淹没,大人心如明镜自然知晓该何去何从。民女这就告辞!”我拜别洪承畴,转身欲走。 “姑娘,等一等!” “大人!”我回头。 “姑娘可愿意长久陪伴在下左右?” “什么?我――” “哈哈哈,好好好”那马光远走了进来,“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地做一双啊!” “马大人,这,使不得,民女是要回去的!” “哈哈哈,臣早有所料,姑娘能使大人回心转意,因此求了圣恩,皇帝已经为洪大人赐婚,将美人赐予洪大人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此刻眼冒金星,皇太极居然把我赐给了洪承畴,这真是最莫名其妙,最轻易且不加思考的赐婚。 “不,民女不同意!” “什么?这,这怎么可以不同意,不同意是要被杀头的!” “杀头也不同意!我坚决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这怎么可能呢?本来这说的好好的,洪承畴大人投降大清,大清把美人赐给大人,你这一闹,不是把事情全砸了,皇帝要是发怒了,还不把你们两都斩了!”马光远这下可急了。“这好好的婚事,你怎么不同意呢?洪大人可是千古难得的奇才,皇帝为了得到大人想尽了办法,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啊!”马光远好说歹说,可是我依然不松口。 “好吧,再给你两天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是个什么劝降计划,怎么连劝带送。皇太极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下了赐婚的圣旨。他也没搞清楚被赐婚的女子究竟是谁,从何而来,就急急地赐婚,也太不像话了。 然而,这一纸文书却把我的人生方向再一次来了个大逆转,择吉日成婚。两天之后,没有任何反对逃避的理由,我便要成为洪承畴的新娘了。 居然是皇帝御赐的婚礼,自然是隆重非凡,一大早我被那些婆婆奶妈子打扮的花枝招展。 “新娘子可真是漂亮啊!” “这洪承畴大人可有福了!” “我看比宫里的娘娘还美呢?” “你少胡说,你见过宫里的娘娘吗?” “当然见过了,只是以前听说有为宸妃娘娘美若天仙,但是一直生病,从没见过,后来一病不起,人就突然没了!叫那个皇帝呀,伤心的不得了,日日想,夜夜念的!” “呸呸呸,你少说两句,这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好好好,你看我,这一张嘴就收不住,该掌嘴,掌嘴,呵呵!” 两个胖嬷嬷你一句我一句,热闹得不得了。 “吉时到――”外面传来吆喝声。 两个嬷嬷更兴奋了。 “快快快,吉时到了,扶新娘子拜堂去!” “稳着点,稳着点,新娘子慢慢走!” 我被两个嬷嬷扶着高一脚低一脚地进入了大堂里,头上罩着红盖头,东南西北也搞不清哪是哪。 “皇上驾到――”远远地又是一阵吆喝。我一听,腿差点瘫软下来。还好两个嬷嬷力气大硬是把我紧紧扶住,才使我免了尴尬。 却听一婆子细声对另一婆子说:“这小家小户的,就是没见过场面,一听皇上来了,吓的腿都软了,还好我身强力壮给生生扶住了!” 另一婆子附和说:“就是就是!” 此时皇帝已经进入了大堂,个臣子宾客都俯首叩拜,我亦是福身扣头。 “新人不必多礼,快请起吧!”只听到皇太极厚重的嗓音,我不知所措地杵在那跪着。只听嬷嬷在我耳边提醒:“快说谢皇上隆恩,快说啊!” “谢,谢皇上隆恩!”我憋足了气,终于谢了恩。 “快起来,快起来!”两位嬷嬷扶着我,欲把我拉起来。可是这时我心中实在愤恨,且两个脚不知怎么就是不听使唤,好容易站了起来,却不知为何一脚猜到了那又长又宽的裙边,险些被绊倒,我大惊失色,嬷嬷为了不让我跌倒,硬把我扯了一下,不幸这一扯把红盖头扯了下来,我忙想捡起红盖头,眼睛却看到一片明黄色衣角就站在我的身前,心中大惊,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对炙热的双眸。 第三十四章 真假宸妃 四目相对,恍若隔世!犹如梦里惊魂!面前之人,眉头紧皱,眼神如炬。他的嘴里轻声念叨“兰儿!怎么会……?” 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怎么会?”他一连说了好几次,双唇发抖,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恍然醒悟过来,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对与他对视,如此不顾尊卑,无视礼法!忙下跪谢罪。 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头沉默不敢再造次。一颗心狂跳不已,似从胸口呼之欲出。双手紧紧抓住了鲜红的衣襟,艳红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头皮发麻,整个身体僵硬!因为这一时的疏忽,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这是一场御赐的婚礼,也可能会变成一场未知的浩劫。 “这怎么可能!”皇太极突然抓住旁边一司礼官员,对着他大喝。那位司礼官员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下官,下官不知……” 我能感受到周围异常的气氛,从皇亲大臣到各族贵宾、各级官员,都被这一幕惊得不知所以,就连礼部的乐队也突然停了下来,屏气凝神,身旁的两位嬷嬷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中下跪,直哆嗦,“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 “兰儿,我的兰儿……”皇太极似哭似笑地说:“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皇太极上前欲扶我。 “皇上使不得!”那马光远突然跑过来劝阻,“这是皇上御赐的婚礼!皇上……”未等马光远说完。另一臣子范文程上前劝谏:“启禀皇上,昨晚臣夜观天像,发现北太白星,黯淡无光,浮光遮蔽,此主凶矣,不易婚嫁之事,遭天之不测,今日婚事有浮妖、孽魂牵绊,霍乱我主心智,请皇上下旨婚礼暂停,隔日另做安排!” “皇上,婚期既定,不可如儿戏”那马光远依然是一头雾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舍命劝谏。 “马光远……”范文程上前怒喝,“这是天意,不可为之!难道马大人要一意孤行?” 范文程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信口把吉日说成凶时,以暂且按住这场婚礼中的浮光涌动,安中的波涛汹涌。 “敢问范大人,天意究竟为何?”这时的洪承畴再也按耐不住来质问范文程。 范文程本就没有什么可辩驳的理由,这一问,洪承畴又明显带着不解和愠怒,所以这场争执势必会越演越激烈。不但婚礼难成,而且还会有人丢弃性命不保。我头皮四肢都开始感到发麻,我不得不为这一刻的失误,负起最大的责任。我不能看这场闹剧越演越烈,这不但影响到皇家的脸面,甚至会发生更不幸的事情,洪承畴大人更有可能成为最无辜的牺牲者。 “范大人说的没有错,民女不愿嫁给洪承畴大人,今日皇帝御赐婚礼,民女拒婚乃抗旨之罪,民女不愿连累洪大人,请皇上赐民女白绫三丈,民女愿自行了断。” “哎呀,这是为何呀,这都是误会误会啊!”此刻济尔哈朗亲王出来劝和,“姑娘切不可轻身,范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这天象不可违,臣以为暂停婚礼,日后再行商议为好!” 皇太极在众人的意见之中终于落定,下旨,因天有异相,今日婚礼暂避,隔日再行商议! 于是一切婚礼仪式取消,皇太极称圣躬有违而回宫,大臣贵宾们遣返,两旁的两位嬷嬷悻悻然退下,好容易起身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甘,“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真是晦气!” “我看都是你,一早上说了不吉利的话,这下连赏银都没有了!” “这是哪跟哪的事……” 两个嬷嬷走远了。我发现众人都开始慢慢地撤出了大堂,慢慢抬起酸痛的脖颈,才发现济尔哈朗,和一雍容华贵的女子侧立一旁。 “姑娘请随我到府内一聚!”济尔哈朗开口,又介绍说“这是苏泰福晋,这几日姑娘就居住我郑亲王府,苏泰福晋会安排你的一切饮食起居!” “给福晋请安!”我微微福了福身。 “真像,这真是太像了,臣妾以前在宫中见过宸妃一面,便记忆尤甚,这世间竟会有这样相象的人儿,怪不得皇上会……”苏太福晋叹道,突然又转移话题,“姑娘若不嫌弃,请跟我来吧!” 我一时也没什么着落,只好跟着苏泰出了大厅。却看到一双幽怨的眼睛,洪承畴大人在厅室一旁直盯着我,那马光远此刻呆若木鸡,范文程、宁完我等大臣这会儿正忙着打圆场,婚事虽作罢,好容易热闹一场,不如去喝酒!喝完酒就什么事都没了。 这场婚礼似云似烟似雾飘散而去,这当然不是什么天象有异,也不是冤魂冲撞,这是因为这位御赐婚礼的大清皇帝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范文程和济尔哈朗等大臣为了顾及大清的脸面而信口雌黄。当然明眼人可能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隐情,但是大多数人也还是云里雾里,当然包括那位马光远大人。恐怕至死他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洪承畴恐怕这时已经清醒,这是因为他娶了不该娶的人。 …… 郑亲王府 苏太福晋坐在我的对面,她把我接进王府之后,便是对我细心照顾,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也免不了问长问短,比如:姑娘祖籍是哪里?姓甚名啥?芳龄几许?家有父母兄弟几人? 苏泰福晋这么细心地打探我的身世,必是因为她怀疑我和那位已死的“宸妃”娘娘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或者她认为我就是那位宸妃娘娘。但是大清的宸妃娘娘已经下葬多日,这会儿再冒出一个宸妃,这不是一件匪夷所思,难于让人相信的事情。就算我真的是宸妃娘娘,那之前下葬的那位有是谁呢?大清朝以国丧大礼下葬的宸妃娘娘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岂不是皇家在开玩笑。没事用国丧来开玩笑,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摆,岂不成了举国之笑话。 那我还能承认自己的博尔济吉特海兰珠吗?自然不可以。但是不可以的话,我又把自己说成是谁呢?我想来想去只能是哈腾乌兰珠。虽然我极不想骗人,但是此刻我又不得不自编谎言。苏泰福晋听了,微微点头,“珠儿姑娘,你暂且先住在王府,等时机成熟之后自然有人接你进宫去,你可做好了入宫的准备?” “福晋,珠儿怎么会进宫呢?珠儿要回蒙古去,珠儿不会留在盛京的?” “这可由不得你,你知道嘛,你跟我大清的宸妃娘娘长得太相似了,宸妃虽已殁,但是皇帝依然放不下娘娘,早思暮想,念念不忘,那场婚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终止的。” “福晋,我不能留在宫里,你能帮帮我,让我回去吗?”我知道再回后宫是一件叫人发疯的事情,首先我以什么身份入后宫?这是个大问题。若避之不谈,宸妃已死,我以珠儿的身份入后宫,那我在后宫之中又算是一个什么角色?不但没有尊贵的身份,更可能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我实难再回去。所以我请求苏泰福晋能否放我离开。不过苏泰福晋不是个一般人物,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和任务,她怎么会轻易答应我呢?济尔哈朗让我暂且留在郑亲王府,那是权宜之计。他们可不是为了我而这么做的,他们是为了他们的主子,大清的皇帝而这么做的。所以放我离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仅不会放我离开王府,而且还会时时刻刻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苏泰福晋没有直接拒绝我的请求,但是她也没答应,只是叹了一声:“唉!是福是祸,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说完便起身对近身的丫头们说:“好好照顾这位珠儿姑娘,千万仔细着不要是有什么差错,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众丫头回:“奴婢们当尽心尽力,不敢怠懈!” 未等苏泰福晋出门,院外一片请安之声:“皇上万福” 苏泰领着一众丫头迎至门口准备接驾。我亦不敢怠慢,俯首跪安。 一席金龙黑袍已经入了室内。 苏泰福晋恭恭谨谨请安之后。皇帝把她扶起:“有劳福晋了!” “臣妾礼当尽职尽责。”苏泰默默行了跪安礼之后领着一众丫头仆妇出了门。最后出门的仆妇“嘎吱”把门给关上了。屋内顿时一片静悄悄。 这一刻只剩下我和他,两人面对面,心里又开始打鼓,究竟要不要说出实话,承认自己是真正的海兰珠?若是承认了会出现什么情况,不承认又会出现什么状况。第一承认了自己是海兰珠,皇太极也相信了,那么情况是什么样子?他会继续让我留在宫里,但是我的身份依然不能真正公开,因为大清是不会相信有两个宸妃娘娘的,难道又要编一个借尸还魂的故事?还是说之前死了的不是宸妃,是大清皇帝搞错了自己的妃子,这也太离谱了。第二种情况承认了自己是海兰珠,但是皇太极没相信。这可就糟糕了,自己就变成欺君的骗子。第三种情况,不承认自己是海兰珠,皇帝也没相信自己是海兰珠,那么我有可能还有出宫回老家的机会,第四种情况:不承认自己的海兰珠,但是皇太极却认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我不承认,谁也不能说我就是海兰珠,毕竟大家都认为海兰珠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对比这几种情况之后,我静静等待着这位君主对我的发落。 第三十五章 究竟想怎么样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那席黑袍在我眼前静立,半响无声!疑惑、试探、猜测、徘回。这一刻我和他都在揣测着彼此,犹如一场对决,心里的那个他,究竟还是不是他?我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他的疑问、质问、审问。那么他在等待什么呢?他在身身前来回地踱了几步,突然停在我的侧面,“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他终于平静而郑重地抛出了他的疑问。 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十分疑惑,首先这个问题要回答起来很复杂,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其次是这个问题没有主语,他问的是谁?看起来很明确,问的是我,但是在他的眼里我是谁?是海兰珠?还是乌兰珠?还是一个漠不相关的女子?最后我明白了,他把一连串的问题都抛给了我。他的问话代表着基层意思:我是谁?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他的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很严重,所以所有的情况又回到了原点。我究竟该不该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承认和不承认可能会出现两种非常迥异的结果。我究竟该怎么回答呢? 思考再三,我终于选择了闭口不答。 “朕在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他再次向我靠近,那乌黑龙袍一角微微扇动,抚过我脸颊边的发丝。 我依然静跪不动,也不语。 “跟朕说句话,也这么为难吗?”他有些安奈不住蹲了下来,疑惑地望着我,一手搭住我的肩。 我紧紧缩了一下身子,眨了几下眼,心口憋闷,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却感觉没法吐出来,起伏的胸口,微微启动了一下双唇,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深深叹了口气,“把你的头抬起来,看看朕!”说着他另一手执起我的下巴。我终于又一次注视他,他的眼里有一团熟悉的火焰,但是那火焰之间有一层绝然伤感! 他的脸上有一阵抽搐,“告诉朕,你是谁?是谁?”他突然抓用力住我的胳臂,仿佛要把它捏碎。 我禁不住喉咙里发出一阵惊心的闷啃,眼神却怎么也无法离开他的注视。此刻我觉得他的眼里有怒有痛,还有疯狂的慌乱和害怕。我终于哭出了声:“皇上!” 他停止了疯狂的动作,再一次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兰儿!不,怎么可能!”他幽幽地站起身,“怎么可能,兰儿,兰儿,不,你不是!”他终于转过身,背对我而站。 “不,你不是!”这句话终于让我再次清醒。没错,皇太极没有相信我是真正的海兰珠,也许他刚才一直在跟自己做着最艰巨的斗争,然而所有的可能都被他否定了,理智的他战胜了幻想的他。所以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你不是! 我突然心中一阵后怕,还好刚才我没有出声,还好我没有承认自己是海兰珠,还好我做了对的决定。否则我这个“伪宸妃”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将会遭到怎么样的唾弃。 “你不是兰儿?可是你是谁?”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你是哈腾。乌兰珠?”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我觉得我也不能在他面前撒谎,说我不是海兰珠,我是乌兰珠,这也让我有罪恶感,但是我是谁?我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除了摇头,我无法回答。 “你不是乌兰珠?”皇太极又是一阵惊讶,“那你究竟是谁?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究竟应该是谁呢?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回答他了。他不承认我是兰儿,我又不承认自己的珠儿。那我是谁?难道我是从风里飘来的魂? 我从来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在这世间居然没有了身份,如游魂一般来去。在心爱的人面前,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冤屈、自己的心声。为什么他是帝王呢?为什么他让我如此不堪重负呢?为什么看似这么近的距离,却又被拉的那么遥远呢?为什么我们要这么互相猜忌、互相折磨呢? 我再不能忍受这样的质问,这样的猜忌、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 “皇上,你若心如明镜,就不要再问,你若再问,我又将何去何从呢?宸妃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请皇上开恩,放我归去!痴缠一生,终是别离一场。”我的眼里盛满了泪。 他看呆了,突然捧住我的脸,“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为什么不承认你是兰儿,我的兰儿没有死对不对,朕害怕这样的感觉,明明感觉你就是,可是又害怕不是,你告诉朕,你是兰儿,朕的宸妃。” 我多想说:“皇上,不承认的人是你自己,你明明已经感觉我就是,可是你却不相信自己,这又是为何,又是为何呢?” 作为帝王的他,自然不可以愚弄自己的臣子和百姓。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虽然这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然而要再次推翻之前的所作所为,重新把我立为妃子,那也是需要毅力和勇气的。当然这是在他做出正确判断之后的事情。若是这个判断是错误的,那么就不是承认错误,揭举自己荒唐之举的事了,可能会影响到国家社稷的安慰之事了,所以他怎么能再一次看错呢?如果之前这一次他认错了不要紧,但是要是再认错一次,像他这样的人,承认自己犯过这么大的错误已经不易,怎么还能再犯一次同样的错呢?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我对眼前之人的了解也莫过于此了。他是帝王,也是我的丈夫,但首先他是帝王。只有我人清了这一点,我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不使事情走向更坏的方向。 我可以用很多方法来证明我是兰儿,我可以回忆和他单独在一起的一些情形,甚至说过的话,我可以拿出他送我的信物,无论是镯子还是玉佩。但是我没有那样做,应为我相信珠儿也曾经这样做过,所以皇太极才如此信任她,不曾有任何怀疑。情人的眼里融不进沙子,说的没有错,但是情人对对方的防备也是最弱的,因为无条件的相信。所以这个时候的他是最脆弱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次做了错误的判断,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这才是他真正觉得恐惧的地方。 我最后做出了决定,我不需要他去做任何对我的判断,因为我不会去影响他的宫廷生活,我要远远地离开这里。 “皇上,民女不是宸妃,也不是乌兰珠,民女只希望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平平静静地过完自己的余生,请皇上恩准民女回家服侍爹娘,抚育孩子!” “你真的要回去?”这会儿,我们两个似乎都开始清醒,也许说不上是真正的清醒,而是回到自己正常的思维中去。 “是!” “你的家乡在哪里?” 无语,沉默~ “你的名字?” 无语沉默! “你的父母是谁?” 依然无语沉默! “好吧,你不想朕来找你!你去吧!走的远远的,离开后宫、离开盛京、离开大清、离开朕的视线,到一个朕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吧!”说完他狠狠转身离去。 我得到释放了吗?我得到宽恕了吗?我得到自由了吗?我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失落,空空的搁着。 我慢慢站起身,我可以离开了吗?我想,我可以离开这郑亲王府了吧!我是否要去向这里的主人道别?感谢他们这些天来的照顾。我应该去找苏泰福晋道别吗?我匆匆出了门,却看到苏泰福晋,正往这边而来。我见到福晋立刻行礼作揖:“福晋吉祥,民女正要跟福晋道别,谢谢福晋这些天的宽待和照顾。” 苏泰福晋脸上似有一层愠怒,却又没有发作,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底声说:“姑娘真得要走?” “是!”我平静地说。 “你不能走!”福晋突然厉声说。 我被这一怒惊了一跳,这苏泰福晋究竟是何意思?连皇太极都说让我离开,而且走的越远越好,最好走得离开他的势力范围,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我赶出国籍?这也太严重了吧!可是苏泰福晋却说不能走。这又是为何? “苏泰福晋?”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在这府里住下来,一切饮食起居都由府里来安排,你除了待在府里,一个脚都不要踏出府外!” “苏泰福晋,我要回家!” “从现在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什么,我都叫人给你承办!”福晋说这话用了极其肯定的语气。 “福晋,皇上命民女回家,离开这里,民女不能抗旨!”我小心翼翼地说。 “没错!臣妾这就是按皇上的旨意办事!”苏泰福晋很认真地说。 “这?――”我更加疑惑不解了。难道皇帝颁得这个旨意是把我囚禁起来。这个想法也不无道理,一个被囚禁的人,自然就是夺去了正常的身份,正常的行动,剥夺了正常的权利,不就是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了吗?我的长生天呀!皇太极,这位大清的帝王怎么可以这样做,他这是在发泄他的不满,还是在证明他的实力?他究竟想怎么样? 第三十六章 拿你怎么办 在郑亲王府的日子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后来的单调乏味,数一数在这里住下已经有三月有余。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对我究竟是何意义。每天的吃住行都是周而复始,没有关心、没有问候、没有人和我说话,也没有人与我作对,每到用膳之时,会有丫鬟、仆妇送来几样吃食,虽说不上精致,但每天都会变化着菜肴、做法上也有很多花样。福晋按时令季节也会送来不同的衣料、布匹,和着我的身,裁剪新衣。只是有一次我跟一个经常来服侍我的丫头攀谈了一阵,想了解一些府里的情况。不知怎么后来那个丫头就没有出现过。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愿意跟我说一句话,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究竟是被囚禁在这里,还是被当做贵宾款待?我摸不清这郑亲王府的人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的。 有好几次我想问一问苏泰福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出郑亲王府呢?我太想我的家人了。可是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苏太福晋。她再也没有到我所住的院子里来,而我也不被允许走出院子。看守的人始终只有一句话:“福晋有命,请姑娘留步!”我知道即使我硬闯,也没有用,这王府除了这院子,还有很多道墙,数不尽的门,我能闯过一个却闯不过第二个第三个。若苏泰福晋有意不见我,我出了院子又能怎么样? 在王府里这段单调的日子让我感到困惑,但是也让我觉得轻松自在!不需要面对任何人,任何压力,虽然没有任何亲人朋友,但王府上上下下都从不对我无礼怠慢。王府里也舍得为我承办任何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每日我闲来无事,便是开辟自己的小天地,种花、喂鸟、抚琴,那是我的最爱。晨间我把一盆盆的花儿,摆到花架上,细心地检查花朵的生长状况,用清水浇灌。接着我在院里洒一些草籽、粟米,我喜欢听鸟儿唱歌,有时还会学上一段鸟语。从此我把花儿当成亲人一样照顾,我把鸟儿当成朋友一样交谈。风轻云淡的黄昏,我便在院落里抚琴。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 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今日泪偷藏! 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人扶醉月依墙! 事难忘谁敢痴狂, 把闲言语花房夜久。 世人角色真是为谎言而上, 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半面妆。 夜色在我的歌声里慢慢凝重,风吹花瓣雨依旧飘零。小院依然寂静无声。这是一个悄无声息的黄昏。直到斑驳的月色爬上树梢,直到露珠在琴弦上凝结,我才放下了手中的琴。正欲抱着琴进屋,一抬头,发现在我身侧几步之遥,有人直愣愣地立着。我不知那人在此站了多久,也不知他究竟听我唱了几首曲子。只是我竟也不觉得太过惊讶,抱琴、未出声,静立数时,不知如何言语!也许是因为我久未与人答话,以至于,静立片刻之后,我竟绕过了身旁之人,径直往里走去。 跨进门槛,搁下手中的琴,关上雕花的门,点上烛火!风吹烛火屋内忽明忽暗。 屋内烛火明灭,窗外孤影徘徊。“嘭!”门终被敲开。那人影带着被无视的怒火,闯了进来。他看起来很激动也很无奈,“兰儿,你的门几时才能为我打开?” 这些日子以来我第一次被人问话,言语堵塞在胸口,显得如此木讷!我只怔怔望着他,又寻思他说的话。但是我觉得自己的思维也开始变的僵硬。我吐出来的字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对着他说:“这里,不是我的家!” “你的家在哪里?告诉我!”他急切地问。 “心在哪里,家便在哪里!”我默默地答。 “兰儿!”他再一次温柔地呼唤。 我的嘴角动了一下,我想叫唤他,可是我居然叫不出他的名字,在我的心里他的名字不应该是那个硬生生,冷冰冰的尊称――皇上。 “兰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远?你的心去了哪里?”每问一句他便向我更靠近,越来越近,最后我在他幽深发蓝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黝黑发亮怅然的黑色瞳孔。 我什么也没听清楚,只是我沉醉在这样散发这迥异光芒的眼眸里。那里有温柔和怜惜、有痛苦和悔恨、有疯狂的追寻。 “告诉朕,你是兰儿!”这一次他终于向我示威,他用了专属于他的称谓“朕”他如此肯定,以至于要命令我承认自己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兰儿。 “兰儿还能活着吗?”我这个“兰儿”已经被他亲手埋葬,亲口命令赶出国籍,远离他的视线,我这个“兰儿”还能在名誉上复活吗?这是我要知道的答案。 “当然,兰儿一直活在朕的心里。从没离去,从没离去……”他拥紧我,把我的头紧紧靠在他的胸口。 “兰儿的心,从没离去,从没离去……”我靠着他,悠悠地说,虽然我知道这一刻也许很短暂,也许下一刻我就会被蒸发,露珠的命运是因为太阳而散发七彩晶莹的光芒,却也因为太阳的热量和力量而被蒸发消亡。 这一刻他突然慌乱地捧起我的脸:“兰儿,你把朕给想惨了。朕不管你在天上还是地下,今夜我要拥紧你,还我相思之苦,还我痛彻心扉的悲伤,还我每个日日夜夜的期盼。” “还我相思之苦,还我痛彻心扉的悲伤,还我日日夜夜的期盼……”我默默地重复着他的话。这不也是我的心声吗?这是谁欠了谁的债,是谁该牍谁的罪? “兰儿,不管你能不能、愿不愿回来,朕要你还,把这些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全都还回来。”他的唇贴上我的唇,他的话语最后变成了一片呜咽。他的吻从缠绵到炙热到贪婪…… 这一夜我纵容了他的痴狂和贪婪,也纵容了自己想要做回自己本性的渴望。当这思念日日夜夜的积蓄,突然一朝如潮水一样冲破了堤岸。此时的情景可想而知,无法抵挡的汹涌,席卷而来!我无从逃脱这样汹涌的包围和吞没。他的唇搜索我每一处的伤痕,他的手抚过我每一处的惊慌。他的眸子不曾离开我每一刻错中复杂的表情,他的话语在我耳边呢喃轻语,“没有兰儿,朕死的心都有了,兰儿,兰儿,朕想一直这样,抱你到死!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兰儿,兰儿好不好……”惊涛骇浪的缠绵里伴随着无数个“好不好”我亦不知自己到底要不要回答。 “好兰儿,你说呀,把你的思念说出来,别让朕一个人孤单,你说,你想朕,想的死去活来!” “为了皇上你,兰儿早就死去活来了好几遍,好几遍,每一遍都更痛,更伤!皇上还要兰儿死几遍?” “朕也愿意为兰儿死几遍都不怨,兰儿还怨不怨?”他的唇贴着我的脖颈,似乎正准备撕咬我的喉咙。我觉的自己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兰儿不怨,兰儿是露珠,皇上是太阳,既然露珠注定要奉献给阳光,兰儿又有何怨?”我哭了…… “覆水难收,兰儿别怪朕,无情终被痴情饶,朕想过放开你,只是情难收,意难尽,朕难于放下你,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对你犯错,不管你同不同意,愿不愿意,朕都不想再放下你,不管你伤几次,痛几遍,朕也愿意陪你一起伤一起痛,一起死,兰儿好不好?”他坚实的身体压紧我,我更加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此刻他还不放过我的口鼻,硬是把一切可赖以存活的通道全堵了。他这是在蓄意谋杀?陪我一起痛一起伤一起死,难道也包括这样一起不要呼吸? 我的脸涨的发烫,胸口起伏,惊慌地扭动,他的大掌把我紧紧抓牢,他的唇终于放开了我的口鼻,却没放过我剧烈起伏的胸口,动作变的轻柔,仔细地舔舐着每一处,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不禁倒抽一口气,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直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把我溺亡! 这一刻快得让我所料不及,他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身体里,剧烈得疼痛和不适让我张嘴呼救,他没有办法让我减轻伤痛,却用他的唇把我的呼叫吞了进去。他没有办法抚平我因挣扎而发抖的身体,却用他的手拥住我的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靠他更近,把我拽紧,几乎想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去,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我的嘴唇发麻,身体抽搐,脑子不能思考,吃力地大口喘气。全身散了架的疼痛和麻木。他终于放下了我,他检查着我身上的抓印、吻痕、清淤、紫红,眼里竟是疼惜。最后执起我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地揉搓。“兰儿、兰儿,朕该拿你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他这是在问我,还是问他自己呢?接下来他该怎么办?怎么对我?怎么安排?怎么处理这一切错中复杂的关系呢? 第三十七章 兰儿兰儿奈何兮 “兰儿兰儿,朕该拿你怎么办?”这句话委实让我感到不安。这话似曾熟悉,西楚霸王曾经对虞姬反复吟唱的那首《垓下歌》:“虞姬虞姬奈若何?”这不是一句告别诗吗?当初西楚霸王项羽被刘邦围困,霸王知大事已去,来向心爱的女人告别,反复永昌着这句歌“虞姬虞姬奈若何”虞姬虞姬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这个时候项羽力争突围,生死两茫茫。而虞姬一弱女子,在战场上无力跟随项羽征战,项羽又担心其落入敌人的手中,因此临别泪两行,反复吟唱:虞姬虞姬奈若何?霸王的难舍之情尽表其中。如今面前这位霸主却也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怎么办?是留是弃? 若是留,怎么个留法?是重新让我回到后宫,还是让我回去草原?若是让我回到后宫,又是以什么样的名义身份?若是让我回去草原,又该作何打算? “兰儿,跟我回宫吧,朕依然把一切尊贵的地位和荣耀都给你。”皇太极终于试探地询问。 “那么兰儿是谁呢?依然是宸妃吗?”我不解地问。 当然我不可能再是宸妃。即使皇太极想承认自己的失误:认错了自己的女人。但是大清的臣子们可不答应。这是有悖于伦理纲常的事情。一个皇帝怎么可以这么不分是非,出尔反尔的呢? “皇上,兰儿不是宸妃,还能是谁呢?”难道他可以说又娶了一门亲事,可是那是谁家的女儿呢?难不成他说把察哈尔的乌兰珠娶回了家。 “既然,当初乌兰珠替代了你,兰儿为什么就不能替代她呢?”皇太极又一次向我试探。 诚然这难不倒他,我能想到的,他亦能想到。 “若是这样,朕原为兰儿在建宫院,另设关雎。好不好?” 我费力地摇头:“不,皇上,兰儿不想再回关雎,也不愿再进后宫!” “兰儿?”他的胸口起伏,神情紧张,“你真的不要朕了?” “兰儿不能让皇上为我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以乌兰珠的身份再次入宫,第一、兰儿对不住死去的乌兰珠,第二、察哈尔势力不容皇上做这样的替换,万一事情败露,对皇上而言可能造成巨大的损失。第三、兰儿若以乌兰珠的身份再次入宫,势必招到各方怀疑试探,兰儿心有余,力不从心。 ”那么还回兰儿的真实身份,兰儿还做朕的宸妃,好不好?“此刻他竟有些痴狂的想把我挽留。 ”皇上!使不得!大清初建,岂有拿国丧来开玩笑,岂不被世人笑话?“ ”那怎么办?兰儿居然没法做朕的妃子?让朕如何面对没有兰儿的日子?“ ”皇上若不肯放兰儿回科尔沁,那就把兰儿一生禁锢在此院之中吧!“我狠了狠心说出了自己唯一的安生之地。 ”不,兰儿,朕不能,不能让你独自守在这里,无名无分地过着清寡的日子,叫朕怎么安心?“他更加心急如焚。”兰儿兰儿,奈何兮“ ”皇上又怎知兰儿心中之期盼。兰儿只愿做只闲云野鹤,不在乎尊贵的身份,繁华的生活。“ ”兰儿兰儿,朕对不起你,你如此宽容大度,不为你自己考虑,只为朕着想,你实在叫朕惭愧不已!“ ”皇上这样说,岂不折煞兰儿,兰儿本性闲散,不争于世!又有何委屈之言。“ ”好吧,兰儿暂且在这里住下,等朕再想办法,一定为兰儿做更好的安排!“ 他又一次把我拥在怀里,像是重拾遗珠般珍爱。 因此我又继续再郑亲王府里住下来。皇太极以跟郑亲王济尔哈朗相商国事之由经常来往于郑亲王府。郑亲王济尔哈朗恐怕是皇太极唯一信任的亲人和知己,才放心把我置于府中。这郑亲王虽为一介野夫,却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他几乎能读懂这位大清帝王的心思。所以他把我留在府中,为了杜绝了一切流言蜚语,禁止不想关的人停留在院子附近,也不允许任何丫鬟、奴婢传言我的身世。除了那个聪明谨慎的苏太福晋,王府里的其他人只把我当成是王府里被禁足的显贵女子。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然而这种隔世度日对我来说也是残酷的,没有情绪的变化,不会有时空的转移,没有朋友交谈,只有漫长的等待!一开始是食欲减退,后来便头晕目眩,再后来神情木讷,还常常伴有高烧不退。这样以至于郑亲王也开始担心害怕,皇太极来郑亲王府的次数就更多了。名医换了一茬又一茬!还是不见好转!皇太极连后宫也不回了。他说要亲自看着我好起来,甚至要把我接回宫里医治,都被我拒绝了。他没有法子了,他逼我吃药,逼我睡觉,逼我进食。他手忙脚乱、他肝肠寸断……。他发了狠:”说若治不好我的病,这些太医也不要回去了!“王府里开始骚乱,谁也不明白这里聚满了京城的名医,宫里的太医。究竟是为何? 最后有一位太医突然跪拜在皇太极的面前,大惊失色地哆嗦:”臣,臣刚刚把过姑娘的脉,发现,发现姑娘有,有一微弱喜脉!“ 皇太极杵在那里半响未出声,愣愣地望着那个把出喜脉的太医,”你,你说什么?“ ”臣,臣发现喜,喜脉!“那位太医低头结结巴巴有说了一遍。 皇太极的脸上一阵慌乱,”喜,喜脉?兰儿,有喜了?“他突然哭笑不得。”这,这可怎么办?兰儿的身体可怎么办?太医,救救兰儿,朕不要孩子,朕要兰儿好好起来!“ 这下一群太医更加束手无策,本来一病不起,还有了身孕,凶险之极,说不好我就会为这个孩子丢命。 ”皇上!“群医见皇帝悲伤不已,都下跪,掩面而泣,一位医者上前说:”皇上莫慌,说不定这孩子能救姑娘一命!“ 皇太极转睛盯着他:”你说说看,这可有转机之妙方!“ ”姑娘的病皆是因心病而发,抑郁而至,说不定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人若有了希望,就有了活的勇气,心病便可治,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好,好,你负责让兰儿好好养病,若兰儿能好起来,朕一定重重赏你!“皇太极终于抓住了一丝希望,原来凝重的神情终于有所放松。 他来到我的榻前,”兰儿兰儿,你听见了吗?兰儿又怀上孩子了,你要振作起来,兰儿听到了吗?“他一遍一遍地唤着我。我不知是喜是忧,”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来了,谁也没法让他回避这场重病。 突然到来的孩子,让我感到做母亲的责任感。我不能让他跟着我一起沦陷于病痛之中,我必须要马上好起来。我抚着平坦的小腹,竟坐了起来,我决定我要好起来。我开始主动吃药,主动用膳,把该吃的不该吃的,好吃的难吃的,一样都不落下。病榻前的他,喜上眉梢,有时他看我吃了又吐,吐了又吃,心有不忍,就把我抱到窗前看风景,又说些外面的趣事与我听。每次他要离开王府时,总是艰难地举步难行,他一遍一遍地叮嘱我不要这样、不要那样,不要贪睡忘了吃药的时辰,不要随便走出屋子,等他回来带我去外面散步,风大的时候不要在窗前呆太长的时间。他说这一次他一定要亲自陪这个孩子出世。 我不知道宫里对他入夜不归的情况是做何解释,自从我有了身孕之后,他便试图夜夜陪伴我床边,特别是风雨交加的夜晚,哪怕是入了深夜,他也会急匆匆地赶来。他说他不放心,彻夜难眠,心中害怕这风雨把他的心都刮走! 这样的夜他不敢深情吻我,只是用他的深褐的眼眸默默注视我。他说能这样拥住我已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和恩惠。 那日清晨醒来,发现外面一片白皑茫茫。是昨夜下了雪!院里的红梅在雪中骜放,甚是娇艳。一早上起来看到如此美景,我心情大好,“皇上,兰儿要出去观雪!” 他看看我,有望望外面的天气,做了好长时间的心里斗争:“兰儿外面风大,朕陪你在窗口观雪如何?” “不,兰儿要去外面看雪,兰儿要登高望雪,兰儿要摸一下雪花儿!”我依然执拗不妥协。 他微微叹了口气,“外面太冷了,兰儿要是再惹风寒……” 还未等他说完,我就急切地望窗口奔去:“兰儿要出去,好美啊,好美的雪儿,好美的阳光,好美的树,好美的花,好美的世界……兰儿要去看一看,去摸一摸”“好兰儿”他从身后拥住我,用脸贴着我被风吹的冰冷的脸颊“朕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披上那件与红梅同色的斗篷,我亟不可待地跨出了门,阳光甚好,却依然有零星的小雪在湛蓝的天空里飘零,我伸手托起一朵晶莹如玉,瞬间又融化在我的手心。 第三十八章 站在望得见你的地方(大结局) “皇上你看,这些雪花好美啊!它们多像是在空中动的精灵!”我拉着他在雪中跑着,想要触摸每一朵空中飘下的精灵。 “兰儿,你慢着点,别跑,别跑了……”他在后面担心地直追。 “不,兰儿要跑,兰儿要飞,像雪花一样飞……”我一边说,一边咯咯笑着。一边笑,一边踮起脚尖,挥舞衣袖,轻盈地旋转,松软的雪地似脚下洁白地毯,软硬适中,不滑不粘,正适合起舞之人旋转跳跃!雪后天气清新宜人,又有梅花的暗香浮动,我突然觉得此刻是如此的熟悉,这是我梦到过的情景,那是我幼时的一个梦。我一直记得生命中曾经有这样一场雪,那是我记得的生命中的第一场雪。一场好大好大的雪,大得分不清四处的景物,大的看不清眼前的人。我独自在雪中寻找,寻找我丢失的布娃娃!我哭着喊着叫着我的娃娃的名字。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丢了我的娃娃,我害怕找不到它。我在雪里奔跑,流泪。泪水变成了冰珠子,挂在脸上深疼深疼的。可是我不在乎,我在风雪里挣扎着往前跑,突然跌进一个大雪窟窿,我拼命往上爬,小手冻得发紫。突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抓住了我,把我拉起,抱住了我小小的身体。那人说我这样较弱的身体,这样倔强的个性,真是叫人头疼。 我挣扎着替自己辩护:“我丢掉了心爱的东西,我不想让它独自在冰冷的雪中等待,我要找到它!” “你是在寻找这个吗?”那人拿出一精制的手工布娃娃,正是我丢失的那个! 我高兴地两眼发光。“是的是的,我的娃娃!”我抱起娃娃,又亲又笑又哭。只觉得眼前这位男子极其亲切可爱,“谢谢你,我的娃娃还没有阿玛,你愿意做它的阿玛吗?” 那男子轻笑:“呵呵,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娃娃,我愿意!”说着还拧了我的脸颊。我不记得那个人的脸,只记得因为他温暖的大手一直牵着我,让我感到这样的雪天不再冰冷,让我觉得心中充满了温暖。 在雪中舞蹈之际,我再一次想起了这个似梦非梦的情景。他的大手牵着我,使我又想起了那个雪天把我抱住的温暖大手。 是他吗?是他吗?在旋转舞动的瞬间,我陷入了这场似梦非梦的回忆,反复问着自己,是他吗?难道这不是一个梦? 突然脚下不留意,掉进了一块洼地。 “兰儿!”他大呼,奔过来!一双大手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这样娇弱的身体,这样倔强的个性,真叫人头疼!”他焦虑地拧紧了眉头,“这性子打小就没变过!” 我如梦惊醒,莫非这个“梦里”的男子就是他。不,这不是梦,这是我小时候一件真实的事情,只是时间太久远了,印象太模糊了,以至于当我回忆起来的时候一直认为这只不过是个梦! 我的思绪又飘进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梦里”。 “为什么让我做娃娃的阿玛!”那个男子背着我在雪地里走。 “因为你力气很大可以保护我的娃娃,因为你救了我和娃娃,所以你才能做娃娃的阿玛!”只记得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是个娃娃,根本不懂男婚女嫁,只想着玩过家家。 “哈哈哈……”那男子在雪地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笑什么?”我好奇又认真地问。 “等你长大了,让你阿玛把你许给一个好人家,生一堆跟你一样乖戾的小娃娃,哈哈哈……” “什么是好人家?”我趴在他的怯怯地问。 “好人家,就是可以保护你,又爱护你的人啊” “那让我阿玛把我许给你这个好人家好不好?”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真是个顽固又可爱的小娃娃。等你长大,我可头发都白了!” 他这么一说我便慌了,一看他的头发被一片片雪花覆盖,真的变白了,“不好了,你的头发真的变白了,”我一边说,一边拼命帮他掸落掉头上的雪花。 “兰儿,兰儿,在想什么呢?……”眼前的他把我从回忆中唤醒。我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遍一遍地为他掸落头上、肩上的雪花。想着刚才回忆中的事情,不禁脸热心跳。那可是我头一次,有生以来第一朝,向他求婚呢!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向一个男子求婚,说要他做自己娃娃的阿玛,哭着请求要许给他。我的长生天呀,这可太出格了。这么一想,我“呼!”地从他的怀里跳了起来。突然摇头想甩掉这样尴尬的记忆。嘴里念念叨叨“不是,不是!” 他抓住我,不解地望着我:“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就是让朕不安生!” “兰儿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梦!只是这个梦若是个梦却为什么让我感到如此真实的存在过,若是真实发生,可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发生!” “那个梦发生在雪天?”他望着漫天的雪花儿说。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莫名。 “我来告诉你这个梦发生在哪里。”他的眼睛望向更久远的地方“那是在赫图阿拉!” 又是赫图阿拉!看来我阿玛和我额娘在我小时候忒喜欢走亲访令。没事就带着我往别人家跑。 算了还是不要再提那些往事了,看来他对我小时候那些丑事印象之深,可见一般。不提也罢。 只是这时候他却突然高兴地笑起来,“若时间能倒流,朕希望再回到那个时候!” “为什么?”我不解又好奇地问。 “把你答应我的事一件一件记下来,以此为证,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得错过你!”他说。 “我答应过什么呢?” “你答应过长大后会来找我,你答应过让我做你孩子的阿玛,你答应过生死不弃,你答应过白首相依……”他说了一大堆我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答应过他。 然而这一次的回忆非常的美好,想来想去我和他之间的往事总算还有这样一次完美的回忆,虽是一场童言无忌的承诺,却也曾有生死相许的默契。 我笑了,笑的很甜美,“是啊,兰儿答应过的,一定要做到!” “朕早就知道兰儿是个诚实的孩子,不会对朕撒谎的,不会!”说着他突然哭了,一滴泪落在我的唇角,温热的。 看着他落泪,我心中难舍。我知道自己很可能不久就要与他永别了!很可能我会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离开他,我伸手为他擦了眼角的泪。 雪地上出现了一瓣、两瓣、三瓣,鲜艳如红梅绽开。更多的红梅在晶莹的雪地里绽放。我的身体在他怀里不停摇晃,我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然而我并没有那种冰冷孤零的感觉,我感到日光很温暖,风儿很轻盈。我感到自己变成了蓝天下的一片随风飞舞的雪花,飞落人间,被一掌心托住。慢慢地我在那掌心里融化了,变成一颗晶莹的露珠。等待阳光把我带走,越过哪山川和平原,趟过河流和小溪,掠过树影子,滑过草尖,往更远的方向飞去…… 在空中挥手告别他;“感谢你曾经存在于我的生命里,让我如此幸福地被深爱着!” “兰儿,朕要拉着你的手一起飞往那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仙界里,做一对神仙眷侣!”我听到他呼唤的声音。 “兰儿在那个世界里等你,等你……” …… 如今我站在每一片舒展的新绿间,我变成里一颗真正的露珠,每个夜幕落在人间,每个清晨挂在枝头,我是那颗带有灵性的露珠,上天安排我在人间浇灌每一棵枯木,鲜活每一颗小树。我常常站在枝头默默地目睹人间的喜怒哀乐。我也常常为那些悲欢离合或喜悦或抹泪。我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我来回于天上人间,我自由自在,无所依恋。只是,那一次我从一颗树上掉下来,落进了一个人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深邃,散发这乌木一般的光泽。那抹光芒是如此的熟悉,瞬间让我迷惑其中。然而我却再无法跳出他的眼眸,我被困进了他的眼眸之中。 任我奋力挣扎,想从他的眼睛里跳出来,却毫无用处。我变成了他眼睛里的一颗珠子…… 每到夜静无声之时我就会与他的眼睛对话:“为什么,我无法从你这里走出去呢?” “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只有你能让我无法忘记!” “我为什么会掉进你的眼睛里?” “因为我一直站在能望得见你的地方!”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月月,岁岁年年,我变成了他眼里的泪珠,我的生命在他的眼睛了延续着,丰富着……白天我是他眼里的泪珠,夜晚我变回了他眼里的模样,我行走在他走过的宫殿楼阁,我栖息在他的耳际枕边。在他的梦里与他一起飞往草原花海,一起嬉戏在河边溪流,一起纵马奔驰,一起看日月同升、一起游遍江南美景、一起笑看红尘烟云、一起携手人间仙境……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