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朱门嫡妻》 1、出嫁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沈诗音看着铜镜里那一张精致的脸庞,配着身上鲜红的嫁衣真的是美丽极了。丹凤眼略略易扬,这时光真的是如梭,她来到这个世界都已经十六年过去了。前世的时候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正准备步入婚礼殿堂,却只听到新郎和他前女友跑了的消息。之后一心报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出嫁的那一天。 后面怎么来着呢?她破坏了那两人的感情,让他们相见如仇,可自己却也不觉得快乐。爱情什么的,果然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沈诗音看着已经梳好的凤髻展颜一笑,犹如春日暖阳。从她大丫鬟君竹处接过红包塞入黎夫人的手中,“多谢黎夫人,真是漂亮极了。” 感受着手中红包的份量,黎夫人笑的也是灿烂无比:“这是姑娘长的漂亮。”说着黎夫人转脸对着一边红着眼的沈母安抚道,“姑娘心性儿好,人又标志,谁家的男儿舍得欺负,沈家姐姐你就安心了吧。” 黎夫人这话说的没有安慰到沈母,一直强忍着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抱着沈诗音就哭了起来。沈诗音原本不怎么在乎的心也乱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哽咽的唤了声:“娘……” “都是你爹不好,和人打什么赌啊。”哭了一阵儿沈母就忍不住开口抱怨了起来。 沈母一心想给沈诗音挑一个简单的人家,将来能过的舒服些。沈诗音现在要嫁的江家三郎可绝对不是沈母眼中适合的人家,家中已经有了三个妾侍,公公婆婆俱在绝对算不上舒心。 可是谁奈何沈父和江家的老爷子打赌输了,把沈诗音输了过去,为了沈家大儒之家的名声,沈母就算是再不喜江家也得要把沈诗音嫁过去。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江家三郎并没有什么恶习,遛狗斗鸡什么的纨绔子弟恶习那是一点没有,早早的凭着关系进了太常寺做了正八品的协律郎。 这一世虽然她穿越到了古代,可是她爹娘对她那是真正的好,这件事情沈诗音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古代本身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她本身对婚姻就没有抱着多大的期待感,对此也是本着无所谓的态度。 只是这个时候看着沈母伤心的样子,也是难过不已。到不是为了嫁入关系复杂的江家,而是想着今后嫁人之后就几乎和她们见不到面了。沈诗音也不是无知无觉铁石心肠的人,也早就真心的把他们当作亲生爹娘看待。 看着她们娘俩抱着哭,身边的人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这哭嫁哭嫁的,自然是要哭的越大越好。 等着她们哭了一段时间一边的喜娘才摸着时间上去劝了起来,好半天才把沈诗音和沈母分开,那个时候沈诗音的妆已经哭花了,又花了些时间补上。做完这些喜娘连忙从一旁拿出红盖头给沈诗音盖上,“吉时快到了,听着声音江家的人像是已经入门,可不许再哭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通知江家人到了,喜娘背着沈诗音上了花轿,一路颠簸的去了江家。新郎往花轿射了三只红箭,驱逐这一路来带过的邪气什么的,然后跨火盆跨马鞍。因为头上盖着完全不透明的盖头的缘故,沈诗音走的有些晕晕乎乎的,拜完天地送入洞房之后才略微缓了口气。 新郎什么的,沈诗音那是没有去主意,倒不是说沈诗音对自己未来要相处一辈子的人没有一点好奇心,只是因为人多了到处都是声音,遮着盖头沈诗音各处方向都不分,就是拜堂的时候江家三郎江子钰就站在她身边沈诗音也不过就是瞄了一眼江子钰那红彤彤衣摆,连身形都看不见。 沈诗音在新房里等了很久,一大早的就起来忙着婚礼的事情,午餐都没有吃又在房里坐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只是现在新房里头能吃的东西也就案台上的几样水果还有桌子上的一壶酒和一盘生饺子,在小说中经常出现给女主解决肚子问题的可以填肚子的食物那是一点也都没有见到。 好在沈母也预料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往着沈诗音袖子里塞了好些容易携带的小点心,可以暂时顶着饿,不过那点东西想饱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沈诗音吃完点心干脆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感谢现代的应试教育吧,基本上人人都练出来各种姿势都可以睡觉的本事。 等着一堆人随着新郎进入洞房的时候睡得不深的沈诗音马上就醒过来了。听着喜娘说了好些吉利话对着自己洒了好些诸如花生,桂圆之类的果子,寓意多子多福,团团圆圆。 挨过这一段就到了掀盖头的时候了。虽然有着心里准备可眼前骤然一亮还是让沈诗音眼睛有些不适应,逆着灯火新浪的脸看不清楚,只是凭着感觉应该还是个年轻温润的少年人,看着他的动作明显还带着些许羞涩和不知所措,忽的沈诗音心里就冒出了一种摧残幼草的罪恶感。 接着沈诗音夫妻俩又随着喜娘的指挥喝了合卺酒吃了生饺子,最后在沈诗音吃完饺子说了一个“生”字之后屋子里的那些婆婆丫鬟们轻笑出声,然后缓步推出新房,将这个房间留给他们这一对新人。 沈诗音蹙着眉压下生饺子那诡异的味道,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转脸看向她现任夫君江子钰,恍惚间觉得身旁这人深沉的不可思议,等聚起精神再仔细看着江子钰的时候却又还是像她刚才刚掀起盖头的一眼一样,眼前分明还是那个温润甚至于可以用温吞来形容的纯然少年。 应该只是花眼而已。沈诗音如此想着,心里却起了一丝警惕。 “夫人,安置了吧。”江子钰轻轻抚|摸起沈诗音的脸颊,声音暗哑。 “嗯。”沈诗音乖巧的低眉,掩住心里的无措感。无论是前世今生她也都还是第一次,和着江子钰这样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做这样亲密的事情,要说一点抵触感都没有那是一点都不可能的。 江子钰熟练的为沈诗音褪去衣物,手指再沈诗音白|皙滑嫩的皮肤上划过,感受着沈诗音的颤栗和僵硬,莞尔一笑脸贴着沈诗音的耳朵边:“别怕,我会小心的。” 沈诗音没有对江子钰这话表示什么,脸颊通红的抓住江子钰伸向她肚兜系绳的手:“去床上。” 江子钰顺从的放下手,没等沈诗音暂时松口气忽然一下就把沈诗音抱了起来,沈诗音低呼一声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床上…… 满室春|光无限美好。 2、敬茶 新婚的晚上对于沈诗音来说并不让人愉快,无论是初夜的疼痛还是床铺上铺着寓意多子多福的干果。不过依着沈诗音的身份也没法抱怨什么,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上由着君竹替她梳头,等君竹给她梳好大半的头之后江子钰才醒过来朦朦胧胧的睁眼。 君竹听见床上的动静心里有些紧张,一时不小心梳得重了些扯了沈诗音几根头发,沈诗音蹙眉一下就看到自己这个一向是沉稳的大丫鬟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弯了嘴角却一点都没有要安抚君竹的意思,直接对着站立在一边的君梅说道:“你去伺候三少爷更衣。” 君梅听着沈诗音这话脸色一喜,就差没笑出声了,慌忙应下就像是怕沈诗音反悔一般忙不迭的走到里屋。和君梅站在一起的君兰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从镜子里看到君兰的表情,沈诗音一笑,摸了一个碧玉瓒凤钗给君竹让她给自己带上,满不在意的道:“这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 君竹和君兰都是早早跟在沈诗音身边的,君竹是家生子,跟着沈诗音的时间最长了,沈诗音平日里也教着君竹读书练字什么的,心气也高,给人做侍妾什么的是绝对不愿意的,哪怕是给江子钰这个富贵堆里长大的少爷也不愿意,最想着是嫁给外面的清白人家做嫡妻,哪怕日子过得苦了也愿意的很。 而君兰却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君兰家里世代都是学医的,因为父亲没救活一个人而被人迁怒,权势压人要他们一家偿命,被沈诗音救过一命,后面就自愿入沈家报恩,等着君兰家给君兰订了亲要嫁人的时候就会放君兰出去。 这样一来从小跟着沈诗音的两个丫头都不能给她制约沈三郎房里的那些侍妾通房了,君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沈母送到沈诗音身边充作陪嫁的,瞧着就是面容好和心思一看就透,以沈诗音的手段很容易拿捏的住,更何况君梅的卖身契都还在沈诗音手里捏着呢。 君兰皱着鼻子哼哼两声低声道:“可也没有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爬姑爷床的。” 沈诗音没有回答,看着头上的发髻觉得新鲜极了。做姑娘发髻和妇人的发髻是完全不一样的,看着就觉得成熟了很多,只是陪着沈诗音这一张不过十六岁的稚嫩脸蛋看着就有种小孩扮大人的感觉。 没多久江子钰就穿戴整齐出来了,君梅就跟着他的身后脸上的表情看着就知道她失望极了。 刚才里屋发生了什么事情沈诗音并没有想要知道的念头,微微转头看向江子钰。 不得不说,江子钰整个人长的俊秀极了,眉目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点温柔宠溺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好些姑娘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沈诗音看到江子钰第一眼马上就给他下了风流多情的定义,这样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洁身自好,身边的桃花债绝对是不少的。 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沈诗音嘴角绽出笑容,整个屋子忽然就亮堂了很多:“夫君起得可真早。” 江子钰温温一笑,拾起桌子上的一只步摇插入沈诗音的发髻:“没音儿起得早。”那个“儿”字似乎在耳朵里头绕了好些个圈,缱倦温柔极了,听的沈诗音身子一僵,偏头看向江子钰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果然刚才她冒出的那一种被调戏的感觉只是错觉吧。 这个时候沈诗音其实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时辰虽然离敬茶的时候早了些,但是做晚辈的早些到也算是对长辈的尊敬不是? 沈诗音伸手让君竹扶她起来,却被江子钰伸手握住。这个动作在现代并不算是什么,可是在古代却是有些不太对劲,沈诗音身边的三个丫鬟看见江子钰这个举动脸一下子就全红了,尤其是刚才要伸手扶她的君竹更是吓的后退了一步。 “走吧。”江子钰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反应一样,兀自的说道,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沈诗音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这个时候沈诗音才发现江子钰的力气其实并不小,一点也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文弱书生样子。 沈诗音错愕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佯装不经意的抽回自己的手:“那就去吧,不然母亲他们可就要等着了。” 江子钰好脾气的笑着,走在沈诗音前面一步给她带路。沈诗音松了口气,把手放在连忙走过来扶她的君竹手臂上,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 新婚之夜之后还要一大早的去敬茶,这个规矩真的是太不人道了。 江家比沈诗音想象之中要大的多,这个时候沈诗音才真正有些了解所谓朱门大户的含义。沈家是书香门第,祖祖辈辈上出了不少的大儒名家,文化底蕴是很不错,可是比起财富那是不能和江家比的。 走走绕绕的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大厅,而这个时候江家的诸位都已经到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着他们的样子也没有到多久。 正坐在大堂上的是两个鬓角泛着些微白色的一男一女,很显然就是沈诗音的公公婆婆江燕凛和怀氏。江家老爷子江燕凛的精气神都不错,威武严肃,显然是长时间居于高位才有的气势,身上穿着深褐色的绣着银边的锦服,不怒自威。 而江家老太太怀氏一身缕金挑线的衣裳,看起来富贵端庄极了,在沈诗音进来之前正笑着和她身后一个做妇人打扮的说话,看到沈诗音进来马上就蹙起眉头,眼神完全没有刚才的和善,甚至于还带了一丝厉色,完全没有掩饰自己不喜欢沈诗音这个儿媳妇的态度。 沈诗音在江子钰的陪同下走上前,接过一边侍女递过来的茶,恭敬的对着江老太太跪了下去。既然婆婆不喜欢她,那么她就更应该行事不出差错才是。 沈诗音就这样举着茶杯,一直到胳膊酸痛不已江老太太还是都没有伸手的打算,一时间大堂安静无声。 江子钰看了看沈诗音又看了看自家母亲,张了张嘴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出来,求救的看着江老爷子。江子钰是他最小的嫡子,自然是颇受江老爷子宠爱的,收到小儿子的目光同时也觉得江老太太这个下马威有些过了,干咳了一声作为示意。 被江老爷子警告,江老太太眼中不喜的神色更重,却也不敢拂了江老爷子的面子接过沈诗音的茶轻轻在嘴边沾了沾就放了下来,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红包递给沈诗音,随口说了一句“既然入了江家的门,记得多多替江家开枝散叶,戒嫉戒妒。”说完就比起眼睛做养神状,看都不想看沈诗音一样,更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对此沈诗音只是敛了敛眉,佯作委屈,一言不发的起身再走到江老爷子身前跪下敬茶。 沈诗音给江老爷子敬茶的时候就明显是顺利了很多。沈诗音是他早早就挑中的,甚至于还拂了江老太太的面子,花了好一番心思甚至于还耍了些手段赢了沈父才让沈诗音嫁入江家的,自然是喜欢的很,爽快的接过沈诗音递上来的茶,嘱咐沈诗音要好好帮衬着江子钰。 沈诗音呐呐的应下,一副乖顺的样子,只是江老爷子的话她入心几分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江家早已经分府了,其他的长辈都没在,除去了江老爷子和江老太太之外住在江家的就江子钰的两个嫡亲兄长了,而且江子钰二哥江子宏又早早的靠着荫庇谋了个官职,立了两次功之后外放出京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如今坐在大堂上的也就江子钰的大哥江子沛了。 和他俩个靠着荫庇做官的弟弟不同,江子沛是靠着自身的本事考上了举人,就等着恩科会试中进士了。而江子沛的嫡妻方氏更是和江家一样朱门大户出身,在江家的地位也是不容置疑的。而这方氏就是沈诗音刚刚进入大堂的时候和江老太太相谈甚欢的那个妇人。 虽有句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可也是江子钰同一辈的人,沈诗音倒是不必敬茶,给着他们二人行了个礼表示敬重就可以了。 江子沛看起来比江子钰还没有脾气,甚至于看到沈诗音给他行礼还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很不好意思的给沈诗音递了见面礼什么话都没说。 而大嫂方氏却是笑眯了眼,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晶莹剔透的镶金白玉镯子戴到沈诗音手上:“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白玉镯子跟了我好些年就送给弟妹做个见面礼,弟妹可别嫌弃才是。” 方氏的话说的好听而且大方,听起来亲亲热热的,可是看着方氏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沈诗音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这礼物她也不能拒绝,只能笑着收下。 3、侍妾 沈诗音的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了,她并没有见过沈母站在奶奶身后伺候布菜,不过沈父的两个姨娘却是有这样伺候沈母过,再加上出嫁前沈母的提点,吃早饭的时候沈诗音凭着自己见到了沈母讲的,再加上注意大嫂方氏的言行举止第一次立规矩并没有出差错,安安然然的吃完早饭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这个时候江子钰和江老爷子都已经离开了,江老爷子要上朝而江子钰也要去太常寺做事。而她回到屋里的时候江子钰的几个妾侍都已经在沈诗音屋里等着了。 看着这屋子里三个年轻靓丽的女子便是沈诗音也都觉得身心愉悦,尤其是其中一个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那一位,柳叶弯眉下一双莹亮的杏仁眼泛着光,红润唇抿着微微上扬,见着沈诗音进来盈盈一拜楚楚可怜极了。沈诗音在现代看过不少的明星,可是看到她的第一眼还是给惊艳到了。唯一让沈诗音觉得遗憾的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美人儿眼中泛着那光满是恶意和挑衅。 也是,嫡妻和侍妾也算是天生的对头,或者说后院所有女人之间都是天生的对头,如果江子钰的女人过来一个个都伏低做小乖巧良善的很,沈诗音反倒是会觉得不对劲极了。这样想着沈诗音目光落到那三个侍妾之中站的最角落最不起眼地方的那一位,微微扬眉。 江家是极重规矩的,这三位也是清清楚楚,见者沈诗音进来就马上对着她行了一礼,沈诗音没喊起来真的就没有起来。 目光在这三位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等着把她们脸孔都记下来之后沈诗音也没为难她们就让她们起来了,只不过随着那一句话之后却是…… “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会儿,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虽说对江子钰没什么感觉,可是要对着几个共享自己老公的女人笑容满面亲亲热热喊着姐姐妹妹的,沈诗音可做不出来,而且她现在连着这三个人谁是谁都不清楚呢。沈母的关系圈和江家有点远,查到的消息不过就是江子钰有着三房侍妾而已,再具体的就没有了。至于江父,他从来不觉得这是有什么好考虑的事情,只要江子钰的品行过关就可以了。 沈诗音瞄了一眼君竹,君竹接收到沈诗音的目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查到东西了。 得到君竹的肯定答案沈诗音的笑容才略微轻快了点,也不在管屋外的三人,吩咐着君梅给她们三个看座上点心上茶好好伺候着,就径直入屋看也没有看再看她们一眼。 进了里屋君竹和君兰都松了口气。沈诗音听见她们的声音笑了笑,毕竟君竹和君兰都只有十四五岁,再沉稳今天这事也是她第一次经历难免会有点紧张,沈诗音两世为人,前世的年龄也不算是小了,也经历过大起大落,自然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她们。 “怎么样?”等着君竹和君兰调整好心态之后,沈诗音才对着她们问道。 君兰性子比较活泼一些,说话也比较快和直,听到沈诗音问马上就抢着回答起来:“小姐走了之后我和君竹姐姐就去打听了,姑爷有三个姨娘赵氏、李氏、张氏,最宠爱的就是长的最漂亮的那个李氏,一个月几乎一半多的时间都是休息在她那里。”说道这里君兰嘟起嘴明显不满意极了。 听着后面君兰个人情绪十足的语气沈诗音和君竹都轻笑出声,君竹更是轻轻敲了君兰的头一下:“记得,在江家要叫小姐夫人,叫姑爷少爷,还有别赵氏李氏张氏的叫,要喊姨娘。”等着君兰囫囵的应下,君竹才对着沈诗音补充道,“后院的事情大多都是赵姨娘管着,赵姨娘是依着良妾规矩纳进来的,家里是商户据说是富商。张氏过去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一年前赐给老爷,院子里剩下一部分诸如清扫和祭祀之类零碎的事情是她管着。” 君竹比君兰跟着沈诗音的时间要长得多,知道沈诗音关注的重点必定不会是在江子钰更宠幸谁上面,对着府中权势倒是更有兴趣的多。 毕竟沈诗音前世也作为一个执掌者,对于权力的重要性她自然比旁人要清楚的多,尤其是在这后院明刀暗箭防不胜防的地方,那是绝对不能让别人把持着这一个命脉的。 赵姨娘吗?沈诗音沉眉,脑子里回忆起这位的样子。并不算漂亮,只是那双眼睛深沉了些,比起那个情绪外露有些恃宠而骄的李氏来说,赵氏和张氏反倒是让沈诗音更为在意些。 这事沈诗音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她要收后院的权那是最正当不过的事情,谁也挡不住。对着君竹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而沈诗音自己却是找了一个舒服的贵妃榻躺了下来。 沈诗音说自己累了也不算是说谎,躺在贵妃榻上听着君竹说着院子里的琐碎事情,感慨了一下君竹君兰做间谍的功力不到一个早上就打听出这么多东西,然后听着听着就这样睡过去了。 那个啥了一晚上早上又来回走了那么长的路,沈诗音这一辈子也是当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养起来的,身体方面只能说是健康而不能算得上强壮,这样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累了困了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君竹姐姐,小姐睡过去了。”君兰扯了扯君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 君竹叙述的话语停住,看着已经陷入熟睡的沈诗音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才对着君兰说道:“记得是夫人,还有,去拿个毯子过来。” 君兰撇了撇嘴,不过自小沈诗音不在都是君竹管着她,也不敢反驳君竹忙去拿了一条薄毯过来给沈诗音盖上,然后对着君兰问道:“小……夫人现在睡了,外面的怎么办啊?” 君竹睨了君兰一眼:“不是有君梅吗?”至于让那些姨娘们等着的事情君竹那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正室让姨娘们等着伺候着那是她们的荣幸,谁能有意见?更何况看着自家小姐的意思,还是希望那些人有意见,有缝的鸡蛋才好下手不是? 君兰懵懵懂懂的,论起心计君兰还是差了很多,只是看着君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数,也就放下心来不在在意,站在沈诗音的身侧伺候着。 沈诗音醒过来已经是快要到中午的时候,睁眼就看到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地上一片绚烂。 “什么时候了?”沈诗音揉了揉眼睛对着一边的君兰问道。 “已经是巳时过了一半了。”也就是大概早上十点多的时间。 “嗯。”沈诗音这个时候已经大概的清醒过来,回想起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问道,“她们呢?” 在这里能够用到她们这两个字的也就站在外面候着的三个姨娘了,君兰很快的就回答道:“都在外面坐着呢。”说完就蹙眉起来,“还有说有笑的。”很明显,君兰没看到姨娘们焦躁丢丑的样子很不满。 “你这丫头!”沈诗音笑着点了点君兰的额头,“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什么时候不改改迟早要出点事情。” 被沈诗音这么一说君兰却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笑嘻嘻的回道:“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小姐你和君兰姐姐吗?” 沈诗音整了整衣物起来:“好了,也是时候出去了,这时间如果过了大抵又会有人说闲话了。”初到的正室给姨娘们一个下马威让她们等着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如果真的时间太长了,那么大家就会觉得这或许不仅仅是下马威这么简单,还说明了正室善妒。 外屋里的情形和君兰说的并没有多少差别。沈诗音在门侧略微听了一下,大多数时候都是李氏和赵氏在说话,张氏比较安静,坐在一边偶尔说的话涉及到自己的时候才出声,而她们聊天的内容都是一些衣服首饰的东西。 还真的是了不得,说着衣服首饰什么的也能说了一两个时辰过去。 “三位妹妹久等了。”沈诗音缓步走了出去,和她们打起了招呼,语气并不怎么亲热。 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对着几个十九二十岁的人喊妹妹感觉有些诡异,不过并没有对此感到奇怪,这世界上断然没有那一个正室对着几个妾侍喊姐姐的道理。 而同样的,正室叫妾侍妹妹那是脸面,妾侍如果真的应了回一句姐姐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敢,夫人。”这个时候她们三个姨娘倒是齐心的很,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沈诗音走到正中央的主位坐了下来,在下面给三个姨娘添茶倒水的君梅马上殷勤就上来给沈诗音倒了杯茶水。 4、□□ 无视掉君梅那热切的神情,沈诗音目光在三个姨娘身上扫视了一遍,然后挥了挥手让君竹把她捧着的东西给她们送了下去:“这几个小小的首饰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三个妹妹的见面礼。” 君竹手中端着的是三个镶着羊脂白玉的金钗,上面雕着各种姿态的牡丹,都精致极了。只是君竹只是一个人,送下去自然也是一个个送。坐在第一位的是赵氏,只是君竹最先送的人却并不是她,而是走到她下一位让李氏先挑,之后才是到她,最后张氏。 这样的顺序让赵氏气的不轻,只是面上却不显。赵氏虽然说是三人之中唯一的良妾,可奈何如今江子钰最宠的是李氏,沈诗音按着江子钰的宠爱程度送东西她也不能说什么,还得高高兴兴的道谢,心里一口血都快呕出来。 沈诗音前世也是看尽了人间百态,虽然赵氏表现的不显可沈诗音还是看出来了,眯眼一笑,嫉恨种子很早以前在江子钰宠爱李氏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现在貌似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赵妹妹,张妹妹。”沈诗音细长的丹凤眼里波光流转,“这后院的事情辛苦你们了,既然我已嫁入江家这些事情自然不能再劳烦你们,午后你们就交给君竹吧。”沈诗音说完君竹就走上前对着赵氏张氏礼了礼,笑吟吟的唤了句“二位姨娘安。”就再没说什么。 之前见面礼的事情还压在赵氏的心里头,沈诗音现在又过来收她的权,赵氏气的手指的指甲都扣到肉里头去,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夫人刚到府里对很多事情都还不熟悉,鄙妾这些年管这些事也都习惯了,再忙几日也无妨,待鄙妾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和夫人说清楚了,夫人接手也更轻松些不是?” 赵氏很明白,府里的事情交给沈诗音那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家中正室尚在府里事物却是由妾侍主理的事情,就是赵氏她自己强留着也留不了多久。赵氏现在要做的就是拖时间,把她手中的权力利益最大化,最好留下一个烂摊子让沈诗音忙的焦头烂额的,这样沈诗音才没有心思管她们。 沈诗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氏,赵氏的打算她不清楚,但想来也知道对她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不必,妹妹你直接交给君竹就好了,这些事情君竹会处理的妥善的。”说完沈诗音的目光就落到了老老实实的张氏身上。 第一时间注意到沈诗音的目光,张氏马上起身对着沈诗音又是一礼,然后恭敬卑谦地说道:“奴婢谢夫人体贴,晚些时候奴婢整理好东西就让人送来。”张氏是江家的家生子,又只是普通妾室,对着沈诗音只能自称奴婢并不能像赵氏一样自称为妾。 沈诗音点点头,对张氏的圆滑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理解,能屈能伸不骄不躁,比起赵氏李氏来说张氏明显比她们高出一个层次。 这个时候沈诗音已经把她的态度晾出来了,而且张氏又是一副全力支持的模样,赵氏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笑着应下,不敢再说什么。 过了午时没多久张氏就依言把东西都交给君竹,而赵氏那边一直拖到快要傍晚的时候才把账本什么的送过来。张氏是江老太太赐下来的,再怎么的也不会欺上瞒下的事情,更何况张氏负责的事情实在是无关紧要,如果不是张氏负责的事情还有正室才能去做的祭祀事宜的话,张氏的事情她可不怎么想接回来。 而赵氏那边就不一定了,赵家可是富户,经商好几代人了,对于账本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相对的作假什么的也是很轻车熟路。沈诗音收到赵氏的账本之后就让君竹找人查账了。 古代的账本和现代的相差还是很大的,沈诗音研究研究却也很容易就学会了,不过沈诗音也懒得费这个神来弄这好几个箱子的东西。 做管理者也不是要事事都亲自动手,万事吩咐下去让下属做就好了,自己只要保证对事情了解不会被糊弄住就可以了。 而最后事实也证明了赵氏给的那份账本确实是有不少问题。沈诗音从君竹那里拿到那些问题账本,问清楚赵氏动手脚的地方和造成的损失,在心里盘算一下得失最后却让君竹去下了禁口命令,所有查账的人都不准把这事情说出去,就当作赵氏贪污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呲,小姐你也太好心了吧,这一个时候就应该好好的给那些人一个教训才对。”君兰等着君竹出门传达沈诗音的命令之后,才对着沈诗音嘟囔道。 “好刀要用在刃上,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沈诗音笑着摇头,“君兰,你跟着我这么久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啊?将来嫁到你夫家可不得被欺负死。” 君兰撇嘴:“我将来的夫君一定只可以有我一个人,没的话,我绝对不嫁!我才不管这些争争斗斗的呢!” “就是你嫁过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未来也不一定。”沈诗音淡笑,极为残酷的的说道,“君兰,人心都是会变的。” “小姐,你不要这么悲观嘛,老爷这么多年还不是只有夫人一个?”君兰说的是沈父沈母,沈诗音的父母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代表夫妻,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羡慕。只是君兰看到都是美好阳光的一面,沈诗音可是知道沈母为了这些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用了多少手段。 沈诗音其实是羡慕君兰的,她的阳光她的纯真已经很久很久都找不到了。比起稳重的君竹其实沈诗音还要更喜欢活泼甚至还有点任性君兰一些,人总是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产生向往,沈诗音也不能免俗。 沈诗音见君兰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也没有再多说,翻了翻手中的账册,推算着这江家三少后院的具体情况。把赵氏在这半天里面贪污走的东西补上之后,沈诗音发现这一整个后院被赵氏管的那是一个井井有条,支出合理没有什么多余浪费的现象,各个院子的分配安排也大多数没有什么错误。虽然说因着赵氏掌权的关系,赵氏的屋子里的配置会比他处好上一层,但也没有过去那一度。 这时候沈诗音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君兰给她介绍赵氏的时候有特别说过,赵氏是江子钰后院唯一一个良妾,富商的嫡女。 至于以着赵氏的身份,去别家做正妻都完全没有问题,为什么给江子钰做妾这一件事情沈诗音倒是没有想知道的打算,只是脑子想到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忍不住想起李氏那张美丽如花的脸。 就算是有着再深的情谊,最后也敌不过美人一笑。沈诗音轻笑出声,随即继续认真一页一页地翻着账本。 “夫人,时辰差不多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君竹对着沈诗音提醒道。 沈诗音放下账本,打了一个哈欠,缓缓说道:“晚膳摆上来吧。”这个时候只有一日只有朝食和午食两餐,沈诗音在现代早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在沈府的时候她是唯一的嫡女嫁入江家她又是正妻,都有着自己的小厨房,自然不会饿着自己。 吃过晚餐沈诗音再去了江老太太的地方请安,江老太太虽然看沈诗音不顺眼,但是到底是自己最疼的小儿子的媳妇,有着些爱屋及乌的情绪,虽然没有给沈诗音一个好脸色看,却只是冷落着沈诗音,并没有对沈诗音怎样。 对此沈诗音那是乐意之极,像着大嫂方氏那样腆着脸伺候老太太,被老太太骂一句还得说骂得好,变着法哄着老太太舒心,只怕沈诗音自己那是绝对做不到,按着沈诗音的意思最好那是晨昏定省什么的都不要最好了,只是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等到江子钰回来给着老太太请安之后沈诗音就跟着江子钰回去了。 入屋,江子钰仔仔细细看着沈诗音的脸色,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也舒了口气,语气轻松地说道:“明儿就要回门了,你可收拾好东西了么?我这边还有一点东西,你也带回过去吧。” 听着江子钰的话沈诗音诧异的转头看向江子钰:“你不和我回去吗?” 虽然并没规定回门的时候丈夫要跟着媳妇回家,但多数都是会一起回去表示对媳妇婆家的尊重,除非两者的地位差非常大或者其他原因才会例外。 江家世代为官,权势滔天,沈家在官场上虽然不及江家,可是在文人舆论方面沈家绝对是远远胜过江家不知道多少倍。沈家祖上可是出过三位大儒,而沈诗音的爷爷更是如今文人之中领军人物,沈父也是文坛名人,现今沈家正是鼎盛时期,江家断然是不可能在回门这一件小事上得罪沈家。 果然,沈诗音就听到江子钰轻笑一声:“我今儿已经请了事假,你说我明日是和不和夫人你回去呢?”说完,江子钰的手不老实的伸入沈诗音衣服里头,声音喑哑下来,“夫人,可要歇息了?” 沈诗音被江子钰后面一句话气郁到,分明是江子钰他自己想做什么,还载到她头上!沈诗音瞪了江子钰一眼,张嘴要说话,可惜话还没有出口一个字便被江子钰用嘴堵住,最后只发出破碎的□□。 5、回门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沈诗音和江子钰就坐着马车到了沈家。 沈家和江家虽然都在京都之中,只不过却分处南北,七转八绕了好一阵子才到了沈家。 下了马车的时候沈家的家丁已经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候了,和江子钰携手进门,在侍从的指引之下沈诗音就走到了沈家大堂处。 沈家没有江家富裕,这个大堂的摆设和修建在江子钰的眼睛里那是简陋之极,可墙上挂着的文人笔墨却让人觉得清雅之极,真的大肆装修反倒有种落了下乘的感觉。 这是江子钰第一次进入沈家,拜了岳父岳母之后就忍不住多看了大堂上的字画两眼。能够挂在大儒之家的大堂上供万人观赏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凡品,江子钰也是自小习文弄墨被吸引住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个时候沈诗音已经是窝在沈母身边说着悄悄话,沈父宠溺的看着这对母女俩,也不打扰她们,走到江子钰的身边和江子钰说着诗书礼义的那些事情。 沈父这是存着考校的心思,对于自己输给江父误许自家女儿的事情他不是不歉疚的,虽然说打听的消息是说江子钰不错,可没有亲眼见过江子钰沈父也不是全然放心。这一回考校发现江子钰诗书功底并不差,而且为人也是谦和有礼,以沈父多年的官海文人之间的阅历并没有发觉这里头虚假的地方,心里最后一个疙瘩也消去了,非常满意的看着江子钰这一个女婿。 至于沈母这边就更加简单了,沈母看着江子钰俊朗的模样就喜欢极了,后来问了沈诗音江子钰对她的一些事情,现在人嫁都嫁了,想要后悔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江子钰到目前为止也确实是没有对她不好的地方,沈诗音很干脆的挑了些沈母喜欢听的,报喜不报忧的给沈母说着。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没有多久沈母就完全接纳了江子钰是她女婿这一件事情,对着沈诗音提耳道起了她多年一夫一妻的御夫之道。 沈诗音一边听着沈母的教导一边点头,很多事情在沈家沈母都没有和她说过的事情,现在沈母都偷偷告诉了沈诗音,抓住这最后教导女儿的时间,沈母说的都很精辟简练而且深刻。 等着沈母说得累了,沈诗音才奉了一杯茶给她,笑道:“娘,这些事儿您出嫁前都和我说过好几回了,女儿都可以背下来了。” 沈母心疼的摸着沈诗音的脸颊:“娘这不是担心你吗?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当初我要求别那么苛刻,早早的把你嫁了你也不会嫁入江家那个地方。”虽说对江子钰沈母还是挺满意的,可是想起江家那个环境沈母心肝都疼,这可是她从小宠到大,从来没让她生气过为难过的女儿啊。 过去沈母一直想着给沈诗音找一户简单的人家,最好是没有婆婆在头上压着最好还是独子,而且家中清清白白没有什么乌烟瘴气的妾侍,还不能穷,最后家中还不能离京都太远,免得没她盯着沈诗音受了委屈没人撑腰。 而江子钰,除了最后两点满足之外,其他的没有一个符合的。 过去沈母也不是没见过都符合的人,可是又挑七嫌八的觉得长相不好啊,脾气太硬啊,对女人不够温柔啊什么的,总是不能满意,最后害的女儿被江家盯上,最后落入“虎口”。 沈母一这样想浑身都觉得疼,搂着沈诗音就舍不得放开,对江家老爷子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开始下赌的时候大家可能还没想到,可时间久了自然可以看出一点端倪来,至少是刻意是有意还是不经意总是能明白的。 沈母和沈诗音再依依不舍,可是时间依然这样过去了,转瞬间便就日落西山,沈诗音和沈母挥泪告别坐上马车往回她这一辈子剩下的时间都要呆的地方——江家。 马车的帘子放下,里头只剩下沈诗音和江子钰。 江子钰看着沈诗音坐在马车角落抹泪的样子叹息一声,拿过沈诗音手上的帕子细细给她擦着,柔声道:“想家的话,往后我常带你回来看看可好?” 沈诗音窝在江子钰的胸口,缓缓点了点头,心里也知道这是江子钰哄她的话而已,她前日嫁入江家那就是江家的人呢。家门宽点的,每年回个三五趟娘家已经是很不错了,家门紧的更是有人回门之后就再没回过娘家的。江子钰这话说的好听,可哪能真的常常回去? 江子钰轻轻拍着沈诗音的背,柔声哄着。沈诗音明明不甚在意的心兀然一丝温暖浮起,渐渐就窝在江子钰的怀里睡了过去。 安然无梦,记忆中只有无尽的暖意。 ………… …… 沈诗音是被江子钰喊起来的。 沈家离江家虽然远,可到底是在一个城里的,即便是再转再绕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就到了。在即将到达江家的时候江子钰就把沈诗音叫起来了,略微整理一下就可以下车。 江子钰还需要找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一下这一次回门的事情,就让君竹扶着沈诗音先回院子去。 沈诗音略微用过了晚膳然后梳洗了一翻时间就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沈诗音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有些疑惑的对着君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君竹也蹙起眉头:“已经亥时了。”说完君竹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连忙笑着安慰道,“大老爷也许留着少爷有事也不一定。”说着君竹捅了捅一边的君兰,甩了一个眼色过去。 君兰和君竹相处也快十年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自然不一般,君竹的意思马上就明白了,嬉笑着说道:“既然夫人想少爷了,奴婢这就去把少爷找回来。” 君兰从小调侃惯了,沈诗音也习惯的很,横了君兰一眼,却见君兰已经笑着跑出了屋子,最后只能笑骂一句:“这丫头!” “还不是您惯的。”君竹也笑道,小小的为君兰辩解了一句。 看着沈诗音主仆三人之间的互动站在一边做木头人样的君梅眼中闪过一丝羡艳,然后又化作野心和欲望,只是还没有变得深刻的时候就突兀的对上一双沉静的瞳,心中一惊,冷汗沿着脸颊流下来,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夫……夫人。”半响君梅才吐出这两个字。 看着君梅的样子沈诗音轻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怎么了,君梅?不舒服的话就早些回去歇息了吧,这儿有君竹就够了。” 君梅强制镇定下来,跪在地上卑谦无比:“服侍夫人是奴婢的责任,不敢躲懒。”君兰已经去找江子钰了,等一会儿江子钰就要来了,她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离开。 君梅的心思从头到尾沈诗音都知道,自己的侍女最后成为自己丈夫的女人,沈诗音想着就觉得膈应无比,只是这是沈母的意思,沈诗音还是要把君梅留着,只是她却是从来没想过要达成君梅的意愿。 沈诗音一笑,丹凤眼眯了起来,看的君梅那是心惊胆颤可是到最后沈诗音却是什么都没有对君梅说,任由君梅就这样跪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君梅都要以为沈诗音不会再理会她的时候沈诗音却是慵懒随意的对着她说道:“跪着干嘛,起吧,既然想伺候那就站好了。” 不知道沈诗音到底是怎么想的,君梅惶惑的站起来,继续站在沈诗音身侧,只是这一回却是乖巧的很,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表情。 小半个时辰过去君兰才气呼呼的回来,小嘴嘟着一脸愤慨,推了门进来就对着沈诗音告状起来:“夫人,少爷被李姨娘身边的丫鬟带走了!” 7、狼说 添香处的事情沈诗音没有再关注,目光瞄过底下安坐着打扮的花红柳绿的三位姨娘,最后在李氏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顿住。 沈诗音手指轻敲那梨花木的桌面,发出一阵阵极具节奏感的声音,“咚咚咚”犹如钟鼓,最初三人脸上还有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可是随着沈诗音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那在她们耳朵里渐成惊雷的声响,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尤其是江老太太赐下来的张氏。 她们自然是有着别样渠道消息,沈诗音慢悠悠从江老太太处回来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收到了一些消息了,比如说沈诗音因为昨晚的事被老太太训斥。当然,太过具体的事情她们也不怎么清楚,否则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李氏绝对摆不出这般喜上眉梢的样子。 “你们都很高兴是吗?”沈诗音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终于是开口说起了话来。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在刚才那样的气氛下她们被压迫的几乎有着不能呼吸的感觉。看着正位上沈诗音那张比她们年轻了好些岁的脸,实在是难以想象刚才那样的压迫感竟然是她放出来的。 收敛了心里的思绪,因着刚才沈诗音的有意示威,三人难得都老实起来齐齐道了声不敢。 沈诗音轻轻笑了两声,完全不理会下面三人的回话,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也挺高兴的。”望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三人,沈诗音语气柔软而缓和,就像是说起一件极为梦幻的事情一样,“相信晚些时候相公回来看到你们这么高兴,也会很高兴的。” 李氏的脸刷的一下变了,强笑道:“夫人说笑了。”虽然不知道老太太那边对她的态度,可这事情被老太太她们知道了,江子钰绝对不会高兴起来,虽说江子钰一向都是那个好脾气的样子,可是是真的是假的谁也不能保证。要知道江子钰可是从小被江老太太和江老太爷宠大的,迁怒什么的,相信也不是做不出来的事情。 更何况昨儿的事情本就是她有意为之,论理她也站不住。前天的时候李氏也有让人给江子钰传信什么的,可是江子钰完全就没有理会,昨儿江子钰会跟着馨儿过去她院子其实她也是吓了一跳。 江家也是挺重规矩的,江子钰自然也是不例外,宠她虽然是宠她,可是那个度却是从来都没有越过去过的,昨儿到来让她欣喜若狂,没想到今儿这个欣喜若狂的事情一下子就变成一个噩耗一般的事情,李氏心里堵得不行。在心里把没本事留住少爷的沈诗音和老大不小的还盯着自己儿子院子事情的江老太太骂了个遍。 看着她们的神色,沈诗音就知道她们听进去了,作为已经在后院争斗了好几年的她们比起沈诗音对事情更加敏感,更知道趋利避害。 李氏这事说起来只是心里痛快罢了,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害处多多。而古时候最不缺的就是连坐的罪名,到时候倒霉的可不一定仅仅是李氏一人,只怕赵氏和张氏都要遭殃,想到此处赵氏和张氏看着李氏的目光都不太好。 沈诗音默默看着下面三人本来就脆弱的联盟一下子就瓦解掉了,伸手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缓缓说道:“因为大婚的事相公积了些事情,今晚大概会一直在书房。”目光移到李氏那略微苍白的脸上,“李妹妹,昨晚相公也和我说过你给他的送了件衣服的事,看起来挺高兴,今晚上你便去书房伺候着吧。” 给了一个大棒再给一根胡萝卜,沈诗音也是会用的。 李氏原本有些惨淡的脸色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欣喜的对着沈诗音行了一个大礼:“是,夫人。” 沈诗音目光落在脸色阴沉的不像样子的赵氏身上,再看看喜形于色的李氏,最后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对李氏这样空有一身美貌却少了几分对应的心思有些惋惜。 不过,如果是聪明人也不会在正室大婚的时候做出那么打眼的事情。 至于张氏……那一张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脸上,沈诗音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 今天本来是欢欢喜喜看正室热闹来的,结果却惨淡收藏,三个人的心情显然都不怎么好,只不过略微再坐了会儿她们就各自寻了一个借口走了,沈诗音也不想看着她们在眼前晃悠,也不拦着她们。 “那李氏那么可恶,夫人你怎么这样就放过了啊!”君兰看着三人走远,一直沉默的她终于是忍不住对着沈诗音抱怨起来。 沈诗音笑笑地看着君兰,最后摸了摸君兰的脑袋:“你这脑子果然是想不了什么复杂的事情,将来你家夫君可得好好挑。” 君兰撇撇嘴,瞄了沈诗音另外一边掩嘴笑显然是什么都清楚明白的君竹,顿时觉得自己被欺瞒了,不依起来:“你们两个就会欺负我!” 沈诗音和君竹哈哈笑了起来,看着君兰气的跺脚。等着君兰气消了些,沈诗音指使君梅去厨房拿些糕点水果过来,这才给这君兰解释起来。 “无论如何李氏都是他的枕边人,我们也绝对不能对着她出手,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揭过让她下次不敢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会替我收拾后面的事情。”沈诗音笑吟吟的说道。 君兰还是不太明白:“是谁收拾啊?君竹姐姐吗?”说着君兰转眼看向君竹,却收获到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君竹彻底是对君兰无语了,捏了捏君兰肉肉的脸蛋,也不管她叫疼:“依着你这和铁杵一样粗的心眼,也没想过你能明白,你以后只要记住不要随便的应下别人的事情,别回答别人屋里的事情,还有别接着旁的给的吃食那就好了。” 君兰不服气的瞪着君竹,君竹摇头给着她解释起来:“如果森林里头有三只狼,都一般大,如果两只斗起来,第三只就会成为赢家所以他们都相安无事的相处着,可是如果有一天其中一只狼变得更加强大,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只狼会把其他两只咬死!”君兰握拳,非常肯定的说道。 沈诗音嘴角抽搐不已,和君竹一样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君兰,最后忍不住一脸鄙视的对着君兰说道:“那两只笨狼也是这样想的。” 君兰很无辜的看着沈诗音,沈诗音揉了揉额角,继续把君竹后面一句号说完:“所以最后那两只狼合力干掉了强大起来的狼,最后没了共同敌人的两只狼便自相残杀起来,最后森林里面就没有狼了。” “那森林里只有三只狼?可是不是说狼都是成群结队的时候出现的吗?”君兰依然不解。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沈诗音对君兰已经是无力了,再说她也就喜欢君兰这什么都不懂的性子,说完这一句沈诗音也就不再说什么狼不狼妾不妾的事情,躺在那一张铺的舒服无比的贵妃榻上闭眼休息起来。 日落西山,弦月高挂。 江子钰坐在案台后面做着太常寺里的工作,之前紧急的事情他白日都做了,这时候处理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可也正是这些事情最多了。 忙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案台上的折子才下去了一半不到,江子钰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头,没一会儿一双柔软如丝绸一般的手就轻轻在他额角轻揉起来。 江子钰舒服的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半响才张开眼满目笑意的落在李氏那种美丽的脸上:“玲儿,你怎么在这?” 李氏笑的娇媚:“夫人不放心少爷,让玲儿过来陪着少爷。”早上的时候李氏承了沈诗音的情,这时候她也会回报沈诗音一些,反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到底她只是下头官员阿谀奉承送给江子钰的一个乐籍女子,无论如何都做不了正室,除了江子钰那不切实际的恩宠之外,她和沈诗音没有多少利益上的冲突。 而且,后院里头真正掌事的是沈诗音,江子钰并不管这些事情,李氏若是抱着沈诗音的大腿,她活的会比抱住江子钰的大腿活的更好。 之前是李氏她自己没有想开,早上被沈诗音一吓,才明悟过来。沈诗音的算计李氏并不是没有看出来,或者说在场的人大多都看出来,可是沈诗音用的并不算是阴谋,而是用的是阳谋。 沈诗音的给出的诱惑太强,就是明知有毒,她也想吃。而赵氏亦然,明知是沈诗音分裂她们,可是她还是会妒忌不已。 江子钰捏住自己额头按揉的手,拉到眼前玩弄着:“,那就劳烦玲儿陪我了。” 添香站在屋外咬牙听着屋里两人笑语,尤其是在江子钰说出那一句“”的时候眼中泪意更甚。想起早上的时候那个紫衣丫鬟的话,咬了咬牙,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8、赵氏 “夫人,让着李氏就这样去书房好吗?”君竹望着屋外星光粼粼的天空,最后对着躺在贵妃榻上看着书的沈诗音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他不是最喜欢这种的事情?”沈诗音嗤笑一声,“说起来张氏过去还是他贴身侍女的时候名字是什么来着?” “夫人,你不是知道的吗?”君竹失笑。 沈诗音目光重新落回书上,语气嘲讽:“这样的名字,他也好意思喊的出来,脸皮也真的是不薄。”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过去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时候我按着他的‘规矩’来有错吗?” “可是……”君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看着沈诗音漠不关心的样子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的本事都是她家小姐一手教出来的,她能够看出来的事情没道理沈诗音看不出来,无论是书房重要物品安全和恩宠什么的,想来沈诗音心里也都是有着数的。 而相对起沈诗音屋里安静没有多少波澜的样子,赵氏那里却是一团乱。知道李氏进入了书房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出来,反倒是一直住在书房偏屋的丫头添香给赶了出来的消息赵氏脸色就非常差。耐着性子听着心腹说着自己从书房打听来的消息,最后赵氏还是忍不住摔了手边的茶杯。 茶杯绲囊簧榱艘桓龈纱啵允系男那椴藕昧艘恍邮秩么质寡就飞侠创蛏ê螅允隙宰抛约荷肀咛硌诀呗淘普辛苏惺郑淘频紫律碜勇晕2喽允掀范宰怕淘浦龈懒思妇洌醋怕淘浦v仄涫碌牡阃氛允喜盼1018冻鲂θ荨 她没有李氏的美貌,没有张氏得老太太信任,可是她却有着很多李氏张氏没有的东西,比如带来一家子的契约都在手上绝对忠心的丫头。 她也是几代富裕人家出生的。赵氏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金玉镯子,恍惚之间记得很多年前有个少年骑着骏马折花而来,轻轻巧巧插在她的头上,入了她的心,然后她不管不顾的拗着家里的意思哪怕为妾也要嫁给那人。 也许那一年的春光正好,花意也浓,她才会迷了心眼。 一台轿子入了江家,一场简单的婚礼都没有,那时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曾几何时她也是有过郎情妾意的,那时还没有张姨娘,只有贴身大丫鬟红袖和一等丫鬟添香,李氏也没有进门,她打理着后院的一切,如同当家主母一般。 可也只是如同罢了。 晨昏定省没有她的事情,她永远入不了主院大堂那一张桌子,江子钰出去也还是那一个众多女子倾心绝佳少年,身边还有着一个几乎可以定下是未来主母的姑娘。 鸠占鹊巢。赵氏眼中一痛,想起那日那个紫衣丫鬟指着她的鼻子这样对着她说,那丫鬟还说她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 完全无从反驳的事情,因为本来就是一件事实。 愉快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然后是无尽的寒苦。李氏的到来她其实是很高兴的,那样绝美的容颜,那样毫不掩饰的宠爱,她肩上的压力一下子也轻了下来。而后红袖开脸,成为姨娘张氏,然后江怀两家的联姻被老爷子拒绝,江子钰定下沈家嫡女,那人暂时的被送离。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重新看起来这一个家,看着这个她曾经甜蜜无比的地方……和人,看着他怀中抱着别的女人。 不甘心。 不甘心。 完全不甘心。 尤其是看着沈诗音高坐在正席之上,双眼淡漠略带嘲讽的看着她的时候。 明明……明明她才是被他喜欢的那一个不是吗? 赵氏凄厉的笑了一声,双手紧紧的握着,是她选错了路了吗?疲惫闭上眼睛,既然这是沈诗音的愿望,那她就出手好了,只是最后赢得是谁那可得好好谈谈。 赵氏对着绿云挥了挥手:“你明儿一早就去吧,时候不早,我歇息了。” 赵氏心中所想绿云并不清楚,看着赵氏脸上表情心中惊惶不已,听着她后面的话忍不住松了口气,对着赵氏礼了礼招呼了几个侍女给着赵氏宽衣起来。 ………… ……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偶尔被老太太刻薄几句,却也没有更多的事情,除了长嫂方氏偶尔那一双要笑不笑的眼睛会提醒沈诗音她身边还有不安态。 日子太惬意的后果就是在于当沈诗音收到赵氏的礼物时目光里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手轻轻摸弄着这一株极品的吊兰,指尖滑过那青花的盆子一阵微凉。沈诗音笑意融融的看着下头跪着的绿云:“这株吊兰张姐姐有心了。”让着君梅给了绿云一点赏钱,没有任何刁难疑问的就放着绿云走了。 “夫人,这吊兰……”君梅迟疑的看着沈诗音手上把玩着的那株花儿。 沈诗音撇了一眼君梅,倒是没想过她会说这话。轻轻嗯了一声,把那盆极品吊兰随手塞入她的怀里:“就挂这外屋上吧,我也不会养什么花花草草的,从小到大我那是养什么死什么,这一株吊兰到我手里可是暴遣天物了。” 听着沈诗音这话,君梅抬头望着顶上大约十五尺1高的房梁,冷汗不住就下来了。低下头正想劝却看到沈诗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起身了,正往着里屋里走呢。 “夫人。”君梅慌忙唤道,后面要说的话却被沈诗音打段。 “就挂上面,挂劳些,不然掉下来砸了人可就不好了。”沈诗音张嘴打了一个哈欠,随意的说道,留下君梅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了屋一直静默着给君梅表现的君兰就笑了,捂着嘴乐得不行。君竹狠狠的瞪了君兰一眼,然后皱眉起来:“夫人,那株吊兰放在屋里好么?”对于外人的东西,君竹从来都没有信过,就算是自家经常用的东西,君竹都是检查上几回才给着沈诗音用的。 “就放那吧,反正我也不呆在那外屋。”沈诗音惬意的躺会自家贵妃榻,“说起来那个屋子她们三个呆的时间倒是比我长多了。” 听着沈诗音的话,君竹一怔马上就明白了沈诗音要表达的意思了。如果那吊兰里有着什么对沈诗音不利的东西的话,一天几乎要在那屋子坐上两个时辰左右甚至于三个时辰的赵氏肯定会第一时间露出破绽的,沈诗音完全不必为此担心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妙的很,可是君竹看着沈诗音惬意窝在贵妃榻上的样子,心里一股气就憋住了,看着沈诗音几块糕点入肚,君竹终于是忍不住唠叨起来了:“夫人,你偶尔也从屋子里出去走走才是,哪有人一天到晚窝屋里的,就算不出去走走,那也起来活动一下吧,这小半个月的下来,怕是衣服又得要改了。” “不要。”沈诗音拒绝的异常干脆,然后认真无比的对着君竹说道,“而且,我不到一个月改一次衣服和我吃东西没有任何关系,我一点也都没有变胖,我只是在长个儿罢了。”她现在正在生长的黄金时期,身高什么的长的厉害。 对着沈诗音那张认真严肃的脸,君竹忽然觉得自己苍老了很多:“夫人,我是说您也该出去走走了……” 看着自家大丫头沈诗音耸耸肩:“你是让我去学着李氏来一个巧遇,再来一次风流韵事吗?完全没兴趣。”说完沈诗音就转了一个话题,对着君竹吩咐道,“说起来刚儿赵氏那个丫鬟好像有说也给李氏和张氏送了盆景,你去看看她送了什么,她们放在哪儿。” 打听消息君竹倒是不慢,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君竹又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了颇为详细的消息。当然也是这一件事情完全没有人想要隐瞒,而且也隐瞒不了什么的缘故。 “张氏那边的是一盆观音竹,老太太信佛,张氏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也跟着的,就摆在佛堂里头。李氏那的是一盆十八爵士,李氏最爱山茶了,像是送到她心坎里了,当即就摆在屋子里头照顾着。”说完这话君竹也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咂舌道,“都几乎是贴身放着,这也太放心了吧?” 9、出事 沈诗音对此也是有着些微的诧异,然后失笑:“看来赵氏在这儿也是挺得人心的,她们也不是没有心眼的人,既然都不疑那自然是有想法的,你让着几个人略略的看着,又什么事情知会一声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君竹应下,君兰却是撇了撇嘴:“管她们做什么,要死要活的和我们有什么相干的?”李氏她们几个都是江子钰的姨娘侍妾,让君兰对她们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乐得看她们斗,她们斗起来我们日子过的才会舒心,可是斗的过了,那比不斗还麻烦,控制在一个范围里头才是最好的。”沈诗音继续她的教导自家小白丫鬟,“过犹不及,这个词我早就教过你的吧?” “哦……”君兰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只是看着她的表情还是一知半解的,不甚清楚,随之反倒是一脸专注好奇的看着沈诗音,“那什么样才算是斗的过了?” 这一点沈诗音倒是确实是没仔细想过,略微思考了一番,“比如下药啊,比如联合外人啊什么的……反正上眼药啊,争宠啊,偶尔下点小绊子也没有什么关系。”说完沈诗音无奈的叹了口气,“差不多这一辈子也都在这里了,如果连这点乐趣都没了,那还能做什么?” 乐趣?君竹无语望天,大概也就只有沈诗音会觉得这是乐趣了。转眼她就看到君兰一脸认同的点头,对她家小姐全然的支持样子,忽的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很多。 夫人啊……别随便教给小朋友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虽说沈诗音让着君梅把那一盆吊兰吊到外屋顶上,只是君梅使唤人架了梯子把那盆吊兰放上去之后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不好看,而且……好恐怖极了。 相信任谁发现自己头顶上吊着一个凶器第一时间绝对不会去欣赏那个凶器是多少精致,而是被吓到吧? 折腾了好一阵子,最后君梅完全放弃,目光落在外屋的两根大柱子上,眼睛一亮,使唤人去喊了个木工过来改装了一把,这样忙了大半日才算是结束。 君梅也是沈母精心挑过的可人儿,从小也是在沈家这个大儒之家熏陶大的,审美观还是很不错的,在柱子上加了一个精致的架子,再把吊兰摆了上去,清雅美丽极了, 第二日赵氏她们过来请安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一盆吊兰。 沈诗音会打探赵氏给李氏张氏送了什么东西,她们自然也是会打听沈诗音这儿的东西,只是沈诗音和君竹把主院管的很严,她们能打探到的东西不多,只是知道沈诗音收了赵氏的一株极品吊兰,至于其他的倒是都不晓得。这时候乍一看到这外屋厅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盆东西,自然是明白了什么。 李氏和张氏侧目看向赵氏,然后就看到赵氏那一张和往日没有半点变化的脸,两人相视一眼分别在各自的位置坐下,赵氏也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至于她的位置正好处在那株吊兰最近的地方,她也完全没有其他的表情出来,依然淡笑的和她们俩谈起了首饰衣服什么的。 见者赵氏的样子,她们原本就不重的疑心就消散掉了,很快就高兴的和赵氏聊了起来。 而沈诗音那让君竹指使去李氏张氏处看着的人小心的观察了三五天确定是毫无异样,而沈诗音翻了翻书本也确定赵氏送的那两株植物也没有什么对人体有害的东西,也就让人撤了回来。 事实似乎也却是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乎沈诗音也就不管这事情了,看着两侍妾要宠的手段尽出,至于张氏,作为江家的家生子,张氏要老实的多了,如果不是江子钰想起她来,大约没什么人记得她。 当然,江子钰一个月去张氏那三五次的,这个江老太太时不时的在晨昏定省的时候对江子钰提起张氏有着很大的关系。这也证明了抱对大腿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这时候沈诗音正站在江老太太身后给着她捏着肩膀,之前江老太太虽说负气让沈诗音回去管教那些侍妾不必再去她那儿也不过就是一个气话而已,沈诗音还不敢就这样真的把老太太晾在那里,吃完饭就回去了。 于是沈诗音也就只能听着给老太太捏着腿的方氏说着各种笑话。只可惜对于沈诗音这种未来知识大爆炸时代出来的人,听过的笑话不知凡几,方氏肚子里的那些个老旧的笑话还逗不了沈诗音笑,放到是看着江老太太被逗得哈哈大笑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诗音无聊的掐算时间,等着江老太太每日休息时间的来临。只是今日却是有些不太一样,在老太太屋里伺候的时间才过去一般,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翠枝就带着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那个小厮沈诗音认得,是在前院正门守门的家伙,常人外出进入都是要过那儿的,往来迎送什么的也是很关键的地方,小厮都是选用最聪明机灵晓得人脸色的,这样的家伙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是决计不会这样进入后院女人的地方给自己沾染麻烦的。 反过来也很容易让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出事了! 这个时候家中除了这一干女眷之外可以主事的老爷少爷都没有一个在的,便是身中没有官职的江子沛都外出和好友找了一处地方探讨去了,不在府里。如今府里最大的,最能掌事的除了江老太太之外别无他人。 江老太太好歹也是经历了好些事情的人了,很快就定下心思,脸色肃穆的对着那小厮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说!” 那小厮跪伏在地上,颤着声道:“是三少爷,刚儿三少爷衣服凌乱带着血的回来了……” 江老太太纵然心里对着将要来临的坏消息心里已经有着充分的准备,可听见他说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受伤流血还是忍不住眼前发黑,背过气去,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事关自己,沈诗音也坐不住了,见着江老太太还缓不过气来,便自己对着那小厮问道:“三少爷伤的怎么样?” 看见江老太太被自己的话刺激的快晕过去的样子,那小厮脸一下子就苍白下来,听着沈诗音的话语速快的不行一股脑的把话全部说了出来。 “三少爷看起来还行,走进来的时候也没人搀着,只是三少爷身边的宝青一直叫着三少爷步子放慢些,小心身上的伤什么的话……衣服上也沾着好些血,大块大块的……” 听着他说完,沈诗音松了口气,既然还能走能蹦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瞪了一眼那说完也不说个完整的小厮,给着江老太太顺起了气。 江老太太也听到那小厮的话,心头宽了很多,堵在心口的气很快就散了,只是毕竟也是上了年纪了,就算是缓过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完全恢复过来。江老太太一把把沈诗音在她背后给她顺气的手挥开,斥责道:“你相公都受伤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奉承,你这媳妇到底是怎么当的!”说着江老太太愤怒的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沈诗音的脚下,啪得一声,沈诗音便一脚都是茶水,“还不快给我回去伺候着?!我这儿难不成还却你这个木头人不成!” 早已经习惯了江老太太的恶言恶语,沈诗音自动把她当作耳边风,自动截取了重点信息,对着江老太太礼了礼,道:“那媳妇这就回去了,一会儿媳妇会差遣君梅过来给母亲报平安。”江老太太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本身她脾气就不好,这个时候又更是无条件迁怒的状态,谁过来报平安谁倒霉,沈诗音自然不会让君竹君兰过来受罪,而其他人的地位又太低了,君梅这时候就最好不过的了。 说完这一句话沈诗音就退出去了,走出了主院的地头,沈诗音就派着君竹先过去打听江子钰的情况了。走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君竹正好就回来了。 “少爷他在书房,添香这时候正伺候着呢。听着宝青的话,只是被人丢了东西,好些地方都砸青了,衣服上的血迹大多都是旁人的,没什么大碍。”宝青是江子钰的随身小厮,便是去太常寺也都是带去伺候茶水的,既然他这样说那便不会有错。 沈诗音嗯了一声,就往着院子书房方向走了过去。 这还是沈诗音第一次进江子钰的书房,路过的时候沈诗音远远的看着就觉得挺大的一座房子,不过想着里头还住着看守的人和贴身侍女小厮的,想来剩下的地方也没有多少,倒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这一回沈诗音踏进去才发现这书房的庞大,十多个书架整整齐齐的排着,满满得摆着书,墙上也挂着很多字画,沈诗音在沈家的时候就受过很详尽的教育,自觉得的很多古人书画都是识得的,却从未见过墙上摆着的东西。 而且比起那些名家名作来说,这些字画行笔还是略微稚嫩了些。 沈诗音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这些字画下的署名竟然写着江氏三郎作于某某年某月某日,不由自主噗哧一笑。她倒是没想到江子钰会这样毫不害臊的把自己的作品这般大张旗鼓的摆出来。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江子钰正在屋里找书呢,听见外面的动静伸头一看就看到沈诗音的存在,出声问道,“这时候你不是在娘那里吗?” 主院离自家院子也是有着相当一段距离的,再加上沈诗音也没特定加快脚步,过来也消耗不少的时间,到这里的时候江子钰的带血的衣物早就被换下了,现在一身清清爽爽的站在那里,如果不是脸颊上还有一处不算很深的青痕的话,压根就看不出来他刚才有什么事。 沈诗音目光在江子钰身后低眉顺眼捧着书的添香身上略微停了一下,然后一五一十的把老太太那边的事情告诉了江子钰,看着江子钰蹙眉担忧的样子,说道:“我这就派着人过去和母亲报个安,若是相公不放心,便是亲自去一趟也好。” 10、请罪 “你让人去说一声吧。”江子钰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添香嘱咐了一句话,挥手让添香离开后便盯着沈诗音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应该看过司礼的书吧?帮我找找。” 沈诗音疑惑的看了江子钰一眼,见着他眼中焦急的神色,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说道:“司礼的书很多,你要的是什么类型?” “宗庙类的。” 听见江子钰这一句话,沈诗音眼皮跳了跳,诧异的看着江子钰,却看见江子钰一脸严肃的轻轻点头,肯定了沈诗音心中的猜测,沈诗音倒吸了一口冷气,当下麻利无比的帮着江子钰翻出了几本相关的书籍出来。 沈诗音前世主要学的是商务向的,对古文诗书什么的是最不耐烦不过的了,可是架不住沈家家学严苛,便是沈父沈母再宠着自己这唯一嫡女,可文化礼学方面是从来没有放松过,从小到大十多年都沉浸在书海里头,有着两世见识的沈诗音脑子也不差,如今她的水平绝对是对得起她大儒之女的身份,帮着江子钰找几本书什么的自然是不在话下。 没一会儿屋子里和宗庙礼仪相关的书都被翻了出来,江子钰在里头翻选了番,挑出两本放入袖中,匆匆忙忙的对着沈诗音道:“我晚间怕是要在太常寺里头不回来了,你和母亲说一声。”说完也不待沈诗音回答,马上就出门去了。 君竹愕然的看着江子钰这般忙碌无比的样子,瞥见自家小姐的脸色也是一片肃穆,心中不禁踹踹不安起来,低声紧张的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太常寺乱成这样的还能是什么事?无非是皇亲贵戚的事物,过些日子大概消息就出来了。”沈诗音简略的说了一句,这些事情还是蛮忌讳的,沈诗音并不想多谈。看着这书房里头因为刚刚翻找过东西而显得凌乱无比,沈诗音蹙眉,对着屋外唤了一声。“你们进来把这些书放回去。” 随着沈诗音的话落,江子钰的几个小厮就走了进来,头也不抬的对着沈诗音拜了一下,然后才依着沈诗音的话开始整理。 对江子钰的书房没有什么兴趣,沈诗音马上就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一边的添香,心头微微一动,对着她问了一句:“刚儿少爷对你说了什么了?” 没想到沈诗音会对自己说话,添香面上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绞着手指头答道:“少爷让我给宝青报声信,让他去怀家通告一下今天的事。” 沈诗音明了的点点头。怀家就在江家所在这一条街里,相隔不过三个府邸,算是极近的,而且江老太太就是姓怀,是如今怀家当家的嫡亲妹妹,两家的关系自然是不平凡,江子钰有这番举动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沈诗音也没再多问。 刚走出书房的范围,沈诗音就看见张氏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弯。 她还以为第一个赶过来的会是赵氏才对,比较赵氏掌了后院的权这么多年了,眼线什么的绝对是不缺的,尤其是沈诗音接过后院的权力之后只是略微清扫了一下自己屋中的人,其他地方可都没有动。 这样说来是说明了赵氏不得人心连几个眼线都收买不到,还是说明了江子钰对自己住的地方掌控的严紧无比,连一个眼线都没有呢?沈诗音眼中的颜色略微深邃了一些,饶有兴致的想着。 以张氏来的时间来看,张氏的消息应该是从江老太太那边过来的,而且大概还是在老太太完全恢复过来之后没多久就差人通知的。她倒是没想过张氏在老太太心中地位竟然还蛮高的。 张氏看到沈诗音的存在倒是一点都不惊讶,老太太那边已经告诉过她这事了,快步走到沈诗音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礼了礼一脸焦急的对着沈诗音问道:“夫人,少爷他怎么样了?伤的可重?” 张氏这焦急的可是实心实意。她只是一个姨娘,还是个从通房抬起来的姨娘,无儿无女的,全部的依靠就是江子钰,比不得沈诗音。若是江子钰出了什么意外,沈诗音虽说成了寡妇,可是却是有着江子钰所有的财物,再不成,按着朝廷的律法还是允许改嫁的,而她们却有着很大的可能性被发卖出去,真真是依附着江子钰生存的人。 “无碍。”沈诗音简单干脆的回答道,“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 虽然沈诗音已经这样说了,张氏还是不太信:“奴婢还是想进去看看,夫人赎罪。”说着张氏也没等着沈诗音答应,直直的就往着书房里头走了进去。 张氏的态度完全可以说的上是不敬,君兰一下子就怒了,好在沈诗音一早就拉住她了,只是君兰却还是气愤无比:“这人真的是太没规矩了,还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呢!可恶之极!”便是懂事如君竹这个时候也是一脸认同的复议起来。 在现代的时候哪里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事情,沈诗音对这些看的倒是很淡,只是没想过张氏会对着江子钰看着这么重要,连着面上的淡然安分都顾不上了。 “管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反正如今正主儿都不在了,她也只能落得一场空罢了。”沈诗音淡然道,“回吧。” 张氏扑了一场空,问了整理书籍的小厮才知道在她进屋前不久江子钰才走,嘴闭的紧紧得似是气恼不已,不过很快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绪恢复过来,对着小厮道了一声谢,有些失魂落魄地向着书房外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添香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红袖姐姐……不,张姨娘,好久不见了。” 张氏强笑,最后一叹:“添香啊……”唤了声后,张氏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两人相顾无语。这样相对站着许久,张氏才再度开口,“得空的话就到我那儿坐坐吧,这边如今伺候得人也就剩下你一个了,想来也无聊的紧。” “嗯。”添香低眉应了一声。 张氏深深的看着添香:“那我便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添香沉默了一阵子,见着张氏真的要动脚走了,这才张口道:“前些日子微紫过来找过我。” 听见添香这一句话张氏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惊骇无比。 ………… …… 沈诗音因为江子钰的关系提早回来了,到屋子的时候赵氏她们都还没有过来,便就先窝在屋子里小憩了一会儿。中途去老太太处报讯的君梅回来的时候醒了一回,听着君梅说着老太太屋中的百态,后又看了一会儿书等着赵氏她们都在外屋做坐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沈诗音才慢吞吞的出去。 看见沈诗音从里屋里出来赵氏和李氏的表情有一丝诧异,不过马上就掩饰住了,如往常一样对着沈诗音礼了礼,只是三人之中张氏的动作明显就慢了半拍,明显不在状态。 沈诗音只是想着张氏是因之前事情的缘故,也没多想,隐约对着张氏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些失望。如往常一般和着她们说了一会儿话,沈诗音就让她们散了。 中午,沈诗音窝在贵妃榻上看着书,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结果看门的丫鬟进来禀报了。 “夫人,书房的添香求见。” 沈诗音有些诧异,她见过添香两次,看起来柔柔弱弱甚至于还有点胆小怕事的感觉,这样的人只要略微强势一些她就会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头,紧紧地,再也不敢出来才对。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添香在她嫁入院中的这大半个月里头,除却之前一次半真半假的偶遇之外,还真的是一次都没有往着她院子凑,一直都呆在书房的侧屋里绣着江子钰四季的衣物。 “让她进来在外屋等着。”想起早间时候江子钰的事情,沈诗音心里估摸着大概是和这有关,怎么说江子钰也是她的相公,沈诗音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把添香拒之门外,只是她现在这书还不想着放下,好在剩下的不多。 待到沈诗音出去的时候,外屋就添香一人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双绣鞋,脸上的表情怯生生的,原本外屋伺候人的丫鬟不知道那里去了。 添香见着沈诗音进来慌忙行了一个跪礼,这个举动吓了沈诗音一跳,坐下来本来还想喝口水的,结果被添香这一副样子弄的完全喝不下去。通常来说日常行礼大多都挺简便的,女的大多屈膝一礼,男性则是弓腰,因为地位身份之间的差异略有不同而已,跪礼只有在重大的场合和节日祭祀的时候表示虔诚才会用。 这时候添香这么一做,沈诗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了,哪有心思喝茶啊。沈诗音放下茶杯,一脸正色的对着添香问道:“怎么了?” 添香头点地,惶恐不安地颤声道:“奴婢本该在夫人入门后立马给夫人请安却一直拖延至今,心中愧疚不安,惶恐不已,无望夫人原谅,自愿请罚。” 沈诗音马上一脸黑线起来,本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却是这个无所谓的惶恐。通房什么的,其实介于侍女和妾侍之间,按着妾侍的要求在入门第二日过来请安也是可以,或者和侍女一样等着夫人召见也是可以。规矩宽泛些算的话,添香那是毫无错处的。 “哦。”沈诗音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我记得你是在书房当差的吧,识字不?” “少爷曾经教导过,略识几个。”添香不明所以,只能如实回答。 听着添香的话,沈诗音又想起添香和张氏的名字了,忍不住在心里继续鄙视了一回江子钰一把,只是面上却不现,点了点头:“那你就回去抄二十遍的《女戒》回来。”说完沈诗音看了看添香放在地上的绣鞋,等着添香道谢完问道,“你可还有事儿?” “奴婢这些日子给夫人绣了一双鞋,望夫人不弃。”添香说着双手捧着那双绣鞋,高高举着。 沈诗音示意君竹下去把绣鞋拿起来,等着君竹拿上来才仔细看了眼绣工,很精致,只是可惜当初添香向着她屋中侍女打听到的尺寸她现在已经是穿不下了,添香的心意她注定是无福消受了:“若是无事,你便回去吧。” 看见添香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之中,这是沈诗音才疑惑的问起身侧的君竹:“你说,她到底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随即想起那二十遍《女戒》,“莫不是想找点罪受才舒坦点?” 沈诗音这疑问君竹自然是回答不了,只能给沈诗音一脸相同的不解。而此同时,外屋伺候的丫鬟才姗姗来迟,拎着一壶热茶水进来给沈诗音换上…… 11、姐妹 这日的天气很好,而君兰和君竹又实在是受不了自家小姐一天到晚的窝在那一张贵妃榻上,整天除了看书吃东西就是睡觉的颓靡样子,就是后院理事的事情大多都是君竹在处理,在她们不遗余力的努力下终于是把沈诗音给拐到屋子外走走了。 理由也很充分,就是略微见见这后院的侍女小厮的,用着君兰的话那就是那些懒散的家伙需要她家夫人的威武万丈的光芒震慑才能让他们努力工作。真实程度另说,至少沈诗音是被君兰说得笑了,窝在屋子里近一个月,她也想着出去走走,也就半推半就的依了。 自家这个小院子通往主院的那一段路走了近一个月要多熟就有多熟悉了,沈诗音也就往着另外一个方向散步过去,正好那儿还有一个小花园,累了也有个地方可以休息。 沈诗音转了几处比较重要的地方,和着之前赵氏递上来的仆人册子名字,一一对上号后沈诗音兴致也就去了大半,路过花园池塘的时候看着水池里的锦鲤漂漂亮亮热闹的很,就让君梅唤人拿一些糕点水果过来要在花园的小亭子里休息。 厨房离着花园并不远,因着沈诗音素来爱吃糕点水果什么的,平日里一直都是有备着的,送过来的时间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丫鬟捧着盘子过来了。 沈诗音捏下一小块糕点碾碎丢到池子里看着池中鲤鱼争相进食的样子轻轻一笑,大抵上江子钰也就如这鱼饵,后院中各色女人争相夺取,只是她好奇的是到底有几个女的争得是他这个人。虽然江子钰确实是长的很不错,对女人也是温柔贴心的很。 撇了一眼身后的君梅,沈诗音嘴边的笑意深了些,相比是为了那虚浮的富贵更多的吧。 一块糕点很快的就进了鱼腹,沈诗音抬头正想着拿另外一块结果目光就看到了一个陌生无比的紫衣丫鬟从着花园的那一扇拱门走了进来。 沈诗音看到微紫的时候微紫也看到了沈诗音,两人目光相对,微紫也有些错愕。她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沈诗音。 错愕后微紫很快的就屈膝一礼,然后缓步走到庭中再一礼:“奴婢微紫,见过沈三夫人。” 听着微紫的称呼沈诗音更加疑惑了。她院子里的人称呼她都是直接用夫人的,而外头的诸如大房和老太太处的人都是称她三夫人的,再在这个称呼前加一个沈字那么就只能是别家的人了。就是不知道她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到她院子里是为了什么。 “你是哪家的?好些面生啊。”沈诗音既然不懂,那就直接问了。 微紫如实而答:“奴婢是怀家六小姐身边的丫鬟,这回是替着小姐给沈老太太送东西的,回去的时候想贪个懒,从后院子回怀家,冒昧入了沈三少爷院子还望三夫人见谅。”说着微紫又是一礼,而且就这么屈膝着,等着沈诗音喊她起来。 这话说的是合情合理,而且也很干干净净的认了错,便是沈诗音听着也舒坦,笑了笑也从善如流的让微紫起来了,试探道:“怀小姐和老太太的感情可真好,听着就让人羡慕。” 微紫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解释道:“小姐小时候生病,而老爷和夫人正巧要外任,便就暂时寄放在沈老太太身边养了两年。” 沈诗音有些明了,转而又问了怀小姐的事情,几个教浅的问题任谁都可以打听出来的事情微紫倒是一一答了,再深一些微紫就开始左顾言它或者就是说的模糊不清。 问不出个所以然出来,沈诗音也没有再说什么,抬手就让微紫走了。 看着微紫离开,沈诗音眯眼轻敲桌面,半响才凉凉的对着君竹道:“看起来这院子里的人不清理清理那是不行了啊……” 最初的时候沈诗音不动这后院的人,一是要动有些麻烦,而且其他人骤然接手也是要一段时间适应,她刚入门后院就一团乱那不好,二也是不想给江子钰不好的印象,任谁用了几年十几年的人被刚来没两天的人强势的换掉,心里还是没个疙瘩想法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现在…… 过去沈诗音还在沈家当大小姐的时候,还真没出现过自己院子里大摇大摆的一个外人走过,自己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的! 如果她不想什么时候被人摸到跟前,狠狠的捅了一刀却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的话,那么清洗这院子用人那是必然要进行的事情。 遇到这样的事情沈诗音也没啥兴致了,再丢了一块糕点到池子里她也就又回去了。这样的结果让君竹君兰扫兴极了,她们好不容易把沈诗音拐出来,结果一个多时辰又回去了,这算什么事啊!对于微紫她们两个人算是记住了。 到了后院门口不远处,微紫顿住脚步,折了个方向向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了过去,对着里头一个身影问道:“怎么样?” 角落那个人听见微紫的话微微抬头,露出脸来,赫然是那本因在书房做着绣活的添香。 添香抿着嘴,两只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摆,可是却已然掩饰不住自己手上微微的颤抖:“成了,一次就成了。夫人不爱用外人,屋里的人不多,我借着说茶凉了支开一个人,那儿就剩我一个了,很顺利。” 微紫的眼睛一亮,嘴角的弧度向上,愉悦之极:“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好运气还是说这位小姐太过天真。”说完撇了眼瑟缩惧怕不已的添香,微紫眼睛一眯,安抚道,“若是此事成了,那个鸠占鹊巢的沈小姐过世,我家小姐入门,一个姨娘的位子绝对是不会少了你的。” 听着微紫的话添香并没有明显高兴的神色,反倒是更加害怕起来,讷讷道:“我不想当姨娘,通房就已经很好了,多谢表小姐体贴……” 微紫笑了笑没有应下,再夸了添香两句,就从不远处的后门走了。 看见微紫走后,添香才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渐渐就缩成一团,嘤嘤抽泣起来。 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添香口中的声音一顿,轻轻抬眼看了看,就看到张氏独自一人站在她身前。添香紧紧的抿起嘴:“你都看到了?” 张氏没回,沉默了看着添香,最后还是掩饰不足话语中的难以置信:“你竟然准备帮着那人去害夫人!你疯了吗?你真以为那人入门会给你进位?她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事,只会杀了你!” “我知道。”添香闭目整个脑袋几乎都埋在自己膝盖里,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张氏,“可是我能做什么呢?当初我以为她必然是少爷的夫人,站错了地方,一步错步步错。” 张氏沉默了一下,脑袋里浮现出这一段时间她所见过的沈诗音的模样,最后迟疑道:“说不定夫人不会计较你这事呢?” “是我给那人吐露的少爷信息,给他们创造机遇,是我时常在少爷耳边说那人好话,是我帮着少爷他们传递书信,你觉得我还能得一个好吗?”添香漠然道。 “那都是夫人入门前的事情不是吗?你之后不是也都没有再做过这事了?!”张氏叹息着劝慰道。 添香轻笑两声;“可是我已经把药下下去了,剩下的事情她们怕也是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第一次的,添香的目光里露出讥讽的神色,“你说我这样,还有救吗?” 张氏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紧紧盯着添香:“我绝对!绝对不会让那人入门!” “我也不会。”添香咬牙道,一脸愤恨,“我加大了药剂的量,相信夫人很快就会察觉,到时候我把她扯出来,一切也就结束了。” 张氏怔怔的看着添香,却看见添香两行泪就这样不住的从她脸颊流下来。裙摆被添香抓住,张氏只听见添香抽泣着说道:“帮我……帮我照顾我爹娘还有我弟弟,还有……还有……我们当初三个人一起长大的,以后就剩你一个了,要好好活着,连着我和圆圆的份儿一起活着。” 张氏终于哽咽出声,抱住添香低低唤了一声:“妞儿啊……” 很久很久以前,江家有三个家生子的女儿一起生活一起长大,她们分别叫做大丫、妞儿和圆圆,后来她们都到了老太太身边伺候着,后来一起到了三少爷身边,后来圆圆成了三少爷的女人,后来圆圆死了,再后来大丫成了姨娘妞儿做了通房,而在不远的未来妞儿也要离开了。 “我会给圆圆报仇的。”添香低低的在张氏的耳边说道,两只眼睛亮的吓人。 而此时沈诗音屋子里,沈诗音吃了两块点心下去,又觉得困顿,看着看着书又睡了过去。看着沈诗音这样,君兰有些纳罕:“君竹姐姐,你觉不觉得最近夫人越来越容易犯困呢?” “而且胃口也不太好。”君竹补充了一句,最后皱眉道,“也许是懒坏了,我们还是多把夫人多喊出去走走。若还是这般,再去请个医生过来瞧瞧。” 而沈诗音此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对外头的事情全然无觉。 12、清理 一场噩梦起来的感觉是怎么样,做过噩梦的人想必也都知道,那感觉绝对是一点都不好受。沈诗音揉着太阳穴起来,整个人都觉得无力极了。 “夫人,怎么了?”君竹担忧的问道。 这么几日来沈诗音睡眠都算不上好,随口道:“睡的不□□稳。”一句话出去又觉得口中干涩极了,“给我一杯水。” 君梅一向是管着茶水的,听着沈诗音的话,没一会儿一杯冷热适宜的温水就端了上来。 沈诗音喝了两口,感觉好些了随手从一边桌子上的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才吃了一口就蹙眉起来,最后虽然还是把那一小块的点心吃完,可却再也没有拿起第二块。 “夫人这是吃腻味了么?下回让厨房换一个点心过来?”最后君梅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叠糕点,小心的问道。 沈诗音盯着那碟糕点看了一会儿,最后眯眼笑道:“不这个就好。”起身任着君竹君兰给她整理身上的衣物,一边对着君梅吩咐道,“把这盆点心碾碎了,丢外头随便哪棵盆栽上都成。” 听着沈诗音的话,君梅最初还很疑惑,张嘴还想着问个为什么,可是在发出声音之前马上就想到一个原因,脸一下子刷白了。 不仅仅是君梅,反应过来的君竹给沈诗音整理衣物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一脸惊骇的看着她:“夫人……” 君兰懵懂的看着君竹和君梅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那糕点是不是有问题,只是试试看罢了。”沈诗音笑着说道,“也许只是我多心了。”说完沈诗音对着君梅吩咐道,“这段时间的点心都碾碎了,一盆盆试过去,别让人发现了。” 沈诗音说的已经算是很明白了,君兰看着君梅一脸郑重的应下,讶然:“那点心我检查过,没有问题啊。”君兰她家里时代学医,她也是会些医术的,对药性药理也挺熟悉的,旁人要对沈诗音下手,君兰这一关就不好过的很。 沈诗音揉了揉君兰的头,淡然道:“有的时候,能够害人的不一定就有毒。”什么无害的东西混合着吃就能害人的,沈诗音自己知道的就不少,最出名的不过就是维生素c和海鲜了,直接就变成□□。 这沈诗音都知道的事情,君兰本身学医的人更是比她明白,刚才只是没想到罢了,这会儿经沈诗音提醒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立刻就焦急得快要哭出来:“这可怎么办啊?”这种混合的毒素很多根本就听都没听说过,大抵上都是口口相传的,她完全防范不过来。 君兰她们焦虑无比,沈诗音反倒是淡定的很:“过些日子你们去外头买只兔子给我养着就是了。”她现在这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她从沈家带过来的,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而能够进屋的人也就她和君竹君兰君梅四个人加上江子钰而已。 江子钰和她就不用说了,而君竹和君兰沈诗音也是绝对信任的,君梅一家子的契子都在她手上,只有沈诗音活的好,她才能活的好。沈诗音出了意外,她这个奴婢必然会成为江家和沈家泄愤的东西,一点回转的可能性都不可能,她断然是不会做出这样自断前途的事情。 沈诗音的屋子分为外屋和里屋,从厅子往里屋还是要走过一个小小的廊子,廊子的两侧是几个小房间,有的是君竹君兰她们用的,有的是茶水间,有的是储物间,而外屋另外一个方向则是沈诗音这边身份略微高一些的丫鬟住所,还有小厨房什么的,外屋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蛮大的地方。 至于外屋那么大的地方,沈诗音是没法子让君竹她们完全看着的,用的少部分是她从沈家带过来的人,大部分还是江家原来的,里头有没有奸细什么的,沈诗音用脚指头都知道答案,唯一的疑问那就是是谁的人罢了。 这也是沈诗音让君梅把点心末埋在外面的盆景上的缘故。 这时候去买动物回来已经是不太来得及了,只能拿着景观过来试试。 而事实证明,沈诗音的忧虑并不是没有用的。不过三日的光景,已经有两处的盆景出现了枯萎的现象,而到了第五日,又再增加了两盆。 这样的情况看得君竹她们是心惊肉跳,而沈诗音更是脸黑得一塌糊涂。 “我好像除了偶尔挑拨她们一下,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她们这般恨不得要我性命是为了什么?”沈诗音温和的对着君竹问道。 君竹干笑着咽了口唾沫,她要是看不出来她家诸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小姐,真的是怒了。 不过,任谁知道别人想谋害自己,也不可能不怒。 君兰小脸更是崩的紧紧的,臭的不行,却还是拉着沈诗音的衣袖道:“夫人,我去把我父亲喊来给你瞧瞧,你来沈家吃了多少的点心啊……”说着君兰的眼泪直掉,“都是我太没用了,夫人您可要长命百岁啊。” 沈诗音哭笑不得,揉了揉君兰的小脑袋:“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沈诗音眼中光彩流转,“不过看症什么的,还得推迟些时候。” 前世沈诗音挺注意保养自己的,这一世她也更是如此,从小到大除了几次小小的风寒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病痛,对自己身体的状态也是清楚的很,所以她身子出现一些异样的表现,沈诗音就很快的反应过来。 别看沈诗音表现的这般淡定,但要说她一点后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现在的情况,背后的人也不过就是下一些慢性的毒而已,假设她弄的是即刻发作的话,沈诗音现在还活着与否都是一个未知数。 她很多事情不在乎,并不代表着她就好脾气。 沈诗音目光一暗,低声道:“这一次涉及到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平静的陈诉语气,却是给人前所未有的狠厉感。 随着沈诗音的这一句话落地,后院一场清洗悄无声息的开始进行。最初开始的是门房小厮,从半个月前遇见微紫的时候沈诗音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些看门的人换掉了,只是先让君竹去物色一批能够及时替换的人才拖延了一段时间。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沈诗音的这些动作,可是等到后面人员被替换一般,好多人一眼望去好些都是自己不认识不熟悉的,才渐渐明白过来,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这些人里头大多数都是江家本身的家生子,沈诗音也不过是寻个由头赶出院子罢了,反正由头也好找,江子钰不管事赵氏顶着一个姨娘的身份很多时候也不太好管,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点龌龊的事情,沈诗音略略一揪,就抓出大半的人出来。 对于这些家生子来说,就是被沈诗音揪出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被责骂一通,然后从三房换到其他地方做活而已,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可是还有一部分人却是赵氏从她家里带来的,若是被赶出去也不可能回赵家,下场必然是凄凉无比。 不少人干脆就跪在赵氏的院子门口哭闹起来。 其实说起来跪沈诗音的门口会更有效果才是,最初的时候也是有人跪在那儿的,后来被沈诗音喊来沈家的护院还有一些管事,一副若是再闹就打出去丢官府的样子,他们一下子也就怕了不敢再闹沈诗音,所以就只能跑到赵氏的院子前。 赵氏的院子可没有沈诗音的大,住的地方离外头不过就是三五米远,外头的哭闹听得是清清楚楚,被那伙人烦得不行,在加上他们也是赵氏的根底,就算是赵氏再怎么不愿意和沈诗音对上如今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求见沈诗音。 沈诗音坐在主位上看着下头赵氏尴尬的笑着,明知故问道:“不知赵妹妹这大中午的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呢?” “妾身入门时蒙少爷体恤,从家中带了些仆役过来照顾,只怪妾身疏懒,未曾好好管教如今给夫人添了诸多麻烦,妾身此次是前来请罪的。”赵氏叹息一声,一脸歉疚忏悔的样子。 沈诗音抿嘴一笑:“这关妹妹什么事啊?都是那些下人犯事,妹妹总不可能一天到晚盯着他们不是?我们姐妹俩又何必说这些呢?” “这些人在家中之时也都是极为能干的,此次也是一念之差,妾身如今厚着脸还请夫人宽容大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赵氏说着起身对着沈诗音屈膝一礼,诚恳之极。 既然赵氏都这么说了,便是沈诗音也不能就这样驳了她的面子,更何况犯错严重的人沈诗音入门从赵氏手中接到院中奴仆名单册子的时候就已经清查了一回,该赶走的都赶走了。这一回她只是借题发挥,小事放大罢了,很多人的处罚也都站不住理。 可若是就这样放了赵氏的那些人,那么原来被赶走的那些江家的家生子们怕是会闹起来,这样轻轻放过也是不可能的事。沈诗音心念一转,道:“放过倒也是未尝不可,只是他们也都不能在外头做了,正好那些人也是妹妹手中的,不若就放回妹妹院里,妹妹用的也更顺手不是?” 沈诗音这话出口,赵氏的脸一下子变了。 13、怀六 按着沈诗音的安排,赵氏对外的耳目有也等于没有了,赵氏怎么可能愿意,强笑了声,道:“妾身院中用不了这么多人,而且院里人用了这么多年也都熟悉了,换了也麻烦……” 沈诗音含笑着喝了口茶,看着赵氏不语。 沈诗音不说话,赵氏心中的压迫感反倒是重了很多,最好忍不住又补充了起来:“他们虽犯了事,也应该没有到要被赶出去的地步,那些小偷小摸的,妾身愿出一份子钱补上这些亏空,其他的夫人要打要罚,妾身绝无二话。” 赵氏富商之女的身份,那几百两银子的亏空确实是算不得什么,随手就可以补上,至于打罚什么的也是一样,打罚的人又不是她,受伤的人又不是她,没什么好心疼的。 而相对来说,沈诗音也未尝不是如此。 赵氏她手下的人贪污的是江子钰的钱,又不是她的,她一点也不在意。她打了罚了赵氏的人她也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那些人说不定会因此对她生出怨念,得不偿失的很。 “妹妹,我也说一句实话吧。”沈诗音放下茶杯,摇头道,“我赶他们走为的并不是那些小错。水至清而无鱼,这话的道理我也是懂得,这些小错我也不是容不下,江家也不是容不下。我这回发作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外人旁若无人的进到院中来,而我这个管着后院的却一点都不晓得,有些恼了而已。今妹妹既然这么说了,那些人的事情也就算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每个犯事的领了十个板子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那就没有情面可言了。” 十个板子并不算多,而且掌管板子的人在院子里呆了好些年,过去又都是赵氏在管着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下手的人绝对也不会下重手,大抵上也就是一些皮肉伤罢了。 只是听着沈诗音这话,赵氏她脸却是白了白,静默了一下才问道:“夫人,当初进院子里的人可知道是谁?” 沈诗音挑眉,虽说知道微紫大概有些问题,却没想到会让赵氏反应这么大。 心中虽然诧异,沈诗音面上却依然是不懂神色,还带着诧异的看着赵氏:“她说是怀家刘小姐身边的丫鬟,叫做微紫。” 待到沈诗音话说完,赵氏反倒是平静了很多,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郑重的对着沈诗音问道:“夫人要听我说一个事吗?” 这事情其实也挺狗血的,不过就是青梅竹马表哥表妹的事情罢了。 怀家六小姐怀淑兰放在老太太身边养着的时候,大概因为和江子钰年纪最为相近的缘故,他们玩的是最为相近的,再加上江子钰的好相貌和对女儿家的温柔体贴,女儿家本就早熟,怀淑兰很快就对江子钰芳心暗许了。 老太太身边也没有女儿,便是庶女也都没有,一直都把怀淑兰当女儿养着,见着怀淑兰喜欢江子钰而江子钰又对怀淑兰很好的样子,也就默许了这一对的事情。 事情到这里如果也就结束的话,后面的结局直接是表哥娶了表妹的话,那事情也就美满团圆了,可世事总是不能那么如意。 江子钰外出游学归来,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也就是赵氏。 虽说赵氏只是一个妾室,可怀淑兰却是怨怒不已,在赵氏入门的当天怀淑兰就把江子钰喊去理论了。最后的结局是怀淑兰狼狈而归,得了江子钰的一句—— “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从那之后怀淑兰就变了,开始怂恿着老太太给她脸色看,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那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对此江子钰却是从来都没有管过,没多久江子钰就又和他身边的丫鬟书雅发生了关系。 大户人家少爷身边的丫鬟几乎都是备份的通房姨娘,这几乎是默认的事情了,没有人对此觉得奇怪,只是怀淑兰却是愤怒异常,再过不久书雅就失足落水死了。 那一回的事情没有任何证据说是怀淑兰做的,可是谁也都明白。老太太嗑目当作完全不晓得事,江子钰却是第一次对怀淑兰发了火,那回怀淑兰险些被赶出江家,后来跪在院门口求了老太太好些时候,老太太才和江子钰说情。 从那以后怀淑兰就收敛了很多。而后李氏入门,书香书墨改名为成为通房,然后红袖提为姨娘,也就是张氏。有人分摊了肩上的压力,赵氏倒是轻松了很多,不过怀淑兰有着老太太撑腰,日子依然辛苦的很。便是张氏这位老太太赐下来的丫头有的时候也会被压的举步维艰。 后来怀家的老爷子回来了,怀淑兰回家,而后江老爷子给江子钰定下了沈家的婚事,怀淑兰大闹了一场被怀家的老爷子丢到京郊的寺庙里静修,这日子才真的好过了很多。 这也是沈诗音进院接手事情异常容易,便是从赵氏她们手中接过后院权力也没有多少反弹最主要的原因。有着怀淑兰这一个强烈对比,沈诗音这个松快的女主人她们自然是喜欢无比。若是将来有一天怀淑兰回来了,她针对的对象也是沈诗音,和她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谁会愿意当这个靶子呢?赵氏也不傻,虽然心疼那些权力的,可若是沈诗音没提起这茬子事,赵氏在怀淑兰回来之前也肯定是要硬塞给沈诗音,一点都不留的。 赵氏说这些事情虽然隐瞒了好像,但也算是详尽,有些事情沈诗音也可以推出来结果,对于赵氏她们的算盘她也没有反感的意思。谁都不是圣人,对自己好一点那才是正常人。 听完赵氏说的话,沈诗音轻言谢了赵氏,还送了赵氏一份首饰,虽说赵氏并不缺这些金银物件的。 她来江家这么多天,若是赵氏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这一件事情,这禁口禁的倒是严严实实的。和怀淑兰最为亲近的老太太自然是下令的一份子,而江子钰参加的可能性也不小,毕竟这一个多月里头,江子钰可从来都没有提过怀淑兰半个字。 忽然想起刚入门的时候方氏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沈诗音沉吟了一下,对着君竹问道:“新婚那一日大嫂给我的那只手镯子放哪儿了?” 14、规矩 当初敬茶的时候,大嫂方氏就笑容古怪的给了她一只镶金的白玉镯子。当时沈诗音就觉得这个镯子有些古怪,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她就脱下来给君竹,让她收起来了。 君竹记忆力一向是好,而且这事情也不算是多么久远,没一会儿就给沈诗音拿过来了。沈诗音自己看了好些遍果然是从玉镯里侧镶金的地方发现了四个小字。 江门苏氏。 对于这个名字沈诗音并不算是陌生,江家百年前最为尊贵的女性,在整个平朝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杀过敌守过城,还救过当时的皇帝,也是平朝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得到将军称谓,入朝为官的女子。 这样署着那人名字的镯子,绝对也是传家之物,很可能还有着送媳妇的传统。看着方氏的样子,很明显时想拿沈诗音做靶子。 “君竹,帮我想法子打听打听这东西。”沈诗音弹了弹那玉镯,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了上来,让沈诗音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 “这倒不用打听。”君竹马上就说道,“当时夫人您带镯子回来的时候,我就听人说,那镯子是当初长房夫人入门时老太太送给她的。” “嗯……”沈诗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君竹当初就听到人传了,只怕在现在早就整个江府里头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不过沈诗音倒是无所谓,按着赵氏的说法来看,方氏这样的行为大概刺激的也就是那个传说中了怀六小姐了,只是自从她嫁给江子钰,她们就已经是对上了,缺这一件事不多,少这一件事情不少,方氏也算是多此一举了。 白玉的手镯滑入手腕,和她白皙的皮肤相互照应,看着漂亮极了。沈诗音好好欣赏了一翻,然后愉悦的对着君竹问道:“好看不?” 君竹却是有些诧异:“夫人?” “干什么这么吃惊?”沈诗音淡定得很,“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躲不掉,就算是藏着掖着也没用。”说完沈诗音又笑了,“再说了,这样的东西在江家大概也都是给未来江家的老太太,方氏当初没想明白,竟然给了我。我日日带着,待到她想起来,那就有意思了。” 听着沈诗音这话,君竹也笑了出来,笑完又忍不住叹息:“若是还在沈家,夫人哪里要算计这么多……” 沈诗音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如果啊,她嫁都嫁了,还能后悔不成? ………… …… 夜里,江子钰回来一夜缠绵之后搂着沈诗音,在她颈边嗅了嗅:“我怎么这两天都在你身上问着一股子药味?病了么?” “有这么重吗?”沈诗音迷茫抬眼,说完才清醒了一些,“这些天精气不太好,前些日子还被魇着了,让君兰抓了份安神的药,吃了两天。” 听着沈诗音的话,江子钰也没在意,唔了一声,随意道:“明儿还是喊个大夫过来瞧瞧吧,别真病了。” 沈诗音嗯了一声,就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话,窝在江子钰的怀里睡了去。 其实也是,没什么心思搭理江子钰。 听着赵氏说的话,沈诗音对着江子钰的那么一点好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不论怀淑兰的人品怎么样,最先和她暧昧不清的人时江子钰,好或不好也就是江子钰一句话的事情,开始老太太她们探话的时候,江子钰若是直接说并无男女之情,大概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而且当初赵氏进门的时候,沈诗音觉得怀淑兰不过就是吃醋过头而已,真正让怀淑兰变成后面心狠手辣害了一条人命的应该还是那一句只把她当作妹妹云云的话。 就算不说这么久远的事情,就说这最近的吧。 虽然不知道时谁下的手,当沈诗音毕竟时中招了,好在发现的早,喝着几帖子药养着别再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可以起来了,沈诗音现在已经喝了五天多了,而江子钰却一直都没发现,最近两天沈诗音时特地留下药味引着江子钰说请郎中的话,可也是一直到今儿江子钰才吐出这话出来。 就算这五天里头江子钰落宿在她这儿只有第二天第三天和今天,可是他们也都是一起晨昏定省,来回主院和自己院子的路上,总是一直在一起的。 说到底,也就是没放在心上而已。 沈诗音睡意越来越浓,心思转了转,最后终是完全步入沉睡。 而枕边的江子钰柔和的目光却是渐渐沉了下去,轻轻的给沈诗音顺了顺头发,然后叹息一声。 “六儿……” ………… …… 第二日便是江子钰休沐的日子,吃完饭后江子钰和沈诗音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见着自己小儿子在,老太太也难得的对沈诗音和颜善目一回。 不过待到这一次请安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太太却是神神秘秘的对着江子钰道:“钰儿,今天你可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别出去外头,有个惊喜晚些时候给你。” 老太太看起来是开心的很,整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江子钰看了看沈诗音又看了看另一边站着的大嫂方氏,见她们脸上明显的疑惑便知道这大概又是老太太的一时兴起,反正老太太不会做害他的事,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江子钰马上就乖巧的应下。 两人回了院子,赵氏她们三个人就已经在外屋等着了。看到江子钰的存在她们错愕了一下,然后几个人的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惊喜和欢愉。 大平朝官员五日一休沐,江子钰梳洗一翻之后大多数时候也还是呆在书房里头看书啊看文件什么的,要不就是受邀外出,白日里她们还是很少见到江子钰的。尤其时在沈诗音来了之后,就更是如此。 沈诗音未入门,江子钰大多数都是三人之间轮着去的,每月大概会多去李氏那边几天,而沈诗音入门之后江子钰就大多都留宿在她这儿。 只是她们也不能对此说什么。 嫡子从始至终都压在她们的头上,便是老太太虽然明里暗里都对沈诗音颇为不满的样子,可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而她们…… 江家的规矩就是在嫡子未出世的时候,庶子那是绝对不能出生的,她们即便是承宠,完事后第二天一大早也是要一口避子汤下去的。庶长子除非时嫡妻常年生育不出来,才会出现。 三人各自千娇百媚的给着沈诗音和江子钰一礼,尤其是李氏,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是沈诗音这个纯然的女性都觉得心疼。 看着赵氏她们三人,江子钰的眉眼都柔和了很多,不过也很给沈诗音面子的没有开口说话,等着沈诗音让她们起的时候江子钰才道:“今日夫人身子不适,你们就先回去吧。” 听着江子钰这话,赵氏三人脸色都变了变。只是赵氏和李氏是变得笑意盈盈,张氏的脸色却是白了下来。 江子钰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而沈诗音的脸色也并不差,再加上沈诗音嫁过来也一个月多了,往着孕信方面想的话,也正好就是开始起反应的时候。 对此赵氏她们都时乐见其成的。若是沈诗音怀孕,就算不是男胎,可这十个月里头江子钰都是不能和沈诗音合房的,江子钰也不是那种会睡十个月书房的人,反正沈诗音这一胎总是要生的,能够让她们收益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张氏脸色不好,那自然是作为知道太多的人心中的恐惧感。 赵氏她们走后江子钰便陪着沈诗音在里屋里头休息,等着君竹君兰她们请着大夫过来。身边伺候便只留下一个君梅。 沈诗音一直都防着君梅,她来江家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好好接触过江子钰,这一个时候更是对着江子钰殷勤伺候起来。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成为不了江子钰的女人,就算是看出来沈诗音并没有打算按着沈母的话把她送给江子钰做妾侍也是一样。 要知道三房院子里除了几个其貌不扬的粗使丫鬟之外,剩下的就两个江子钰随身的,一个变成了张氏,一个则是添香。至于几位姨娘身边的丫鬟君梅那是看不上的,就算是长的不错,姨娘们也不可能送给江子钰,把身边的丫头抬的和自己一样的地位。而君竹和君兰她们决计是不愿的,君梅对自己的优势那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江子钰心中有事,对于君梅的殷勤那是一点也都没有注意到。更何况就算是他注意到,他也不会对君梅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 若是他真的能看上君梅这样的人,那么如今江子钰后院里头可就不止这么点人了。 15、见面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夫才来,这时候沈诗音都和着江子钰在屋子里谈起书来了。 江子钰虽然走的不是恩科的路线,可是不代表他的文化底子就差,好歹他也是五岁启蒙,入过官学,受过大儒教诲的,四书五经还有诸多典籍都是熟读于胸。相比起来沈诗音在古书典籍上的造诣就比江子钰差了些,只是有着现代超越历史的两千多年目光,很多地方沈诗音说的都比较新颖。两人聊着聊着也都各有收获,以至于大夫的到来这样的正事反倒让两人都有些被打扰的感觉。 只是该查的还是得要查查的,伸手给着那个老大夫诊脉,那老人家捋了捋胡子蹙眉起来,最好皱眉对着江子钰道:“贵夫人这脉象看起来像是水土不服的样子。” 听着老大夫的话,君兰倒是被气笑了:“我家小姐从小就在京城里长大,到江家不过就是从城西换到城东罢了,怎么可能水土不服,庸医!” 沈诗音中的毒并不怎么显脉象,就是仔细诊查也就是会呈现点吃坏东西的迹象的,若不是外屋里现在还没调养过来的几盆花草,还有那个买回来没有多久又死掉的白兔子,也没有什么人会觉得沈诗音中毒。若是这大夫说沈诗音吃坏肚子了那是情理之中,结果这大夫却和她说什么水土不服,这让同是学医的君兰怎么不怒。 她好不容易让君兰改口唤夫人,结果这个时候一急一个小姐又脱口而出,沈诗音失笑之余心中却是烫贴,拉住君兰,让她住嘴后才对着老大夫道歉起来:“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老先生见谅。” “不敢不敢。”听着沈诗音叫自己老先生那大夫连连摇头,之后又确定无比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是水土不服样子,像着夫人这样的情形恐怕是房里的摆放的东西有些问题,不若换了,然后我开几帖子药喝个两三天应该就没事了。” 听见老大夫这一句话,沈诗音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目光滑过江子钰俊秀的脸庞,最后笑了笑:“那便依着先生的意思,还望先生给个方子。” 老大夫去外屋写方子去了,江子钰也跟着去,而君梅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谁的丫头了,见者江子钰出去就跟着出去外头伺候了,屋里留着沈诗音和君竹对着君兰这一个气歪鼻子的家伙。 “这个该死的庸医,真不知道少爷怎么会请了这家伙过来!”君兰跺脚,忽的又想起什么,急忙道,“夫人,那药你可别吃,谁知道他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沈诗音笑了笑:“你也知道他是少爷请来的,还这样大声吼人家。” 君兰皱鼻子:“庸医,怎么不能吼了,这样祸害人家的人,就是该骂!” “人家可是御医出身,年迈辞官在京里荣养着的,怎么可能是庸医,还是看着老太爷的面上才过来给我看。” 君兰不解:“怎么御医就这水平……”这话说的语气显然是失望极了,要知道能够成为御医的几乎可以说是所有大夫里头最顶尖的存在了,要说君兰这个学医的对它没有一点幻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诗音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吗,他是少爷请过来的。” 君兰疑惑的望着沈诗音,等着沈诗音解释,可是沈诗音却是迟迟都没有回答,反倒是淡笑着看着她。渐渐的,君兰也明悟起来,张目膛舌道:“你是说……是少爷让他这样说的?!” 沈诗音和君竹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却是给了君兰一个肯定的回答。于是乎君兰一下子炸毛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嘘!”君竹被君兰吓了一跳,连忙让君兰噤声。好在外屋离里屋还有点距离,而君兰声音本身就比较小,也没怎么传出去。 君兰也知道自己做过了,只是心里还是气郁不行,鼓着脸不说话。 沈诗音摇了摇头,也没劝君兰,只道:“一会儿他们进来可别这样。” 君兰嘟着嘴点头,算是听进去了,一张脸抑郁的很。 简单的安抚住君兰,君竹反倒是皱眉开口了:“可是夫人……难道就轻轻放过了?” 沈诗音耸肩:“我一向是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他不站在我们这里,不过就是麻烦一点,反正……这整个院子还是我管着的。”沈诗音眼中浮现一丝厉色。 既然有了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这回侥幸避开了,下一次怎么样谁知道,就算不争口气,沈诗音就是为了她这一条命也不可能不追查下去。 沈诗音这话出口,无论是君竹还是君兰眉目都舒缓开来,君兰更是一眼的跃跃欲试,沈诗音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时候如果主犯被揪出来,君兰会不会马上冲上去给她一拳。 “唔,夫人。”君竹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点,“少爷这样做,是不是就是说他知道是谁做的呢?” 君竹考虑到的事情沈诗音不可能没有想过,眼底一片漠然:“谁知道呢……” 沈诗音三人在里头等着江子钰他们带着方子进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最好沈诗音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带着君竹君兰她们出去,结果一到外屋就看到青衣丫鬟跪在地上像是被吓到的样子,而坐在位置上的江子钰却是沉着脸,样子不太好看。至于那个老大夫现在则是闭着眼做养神的样子,一脸都在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诗音挑眉,走进了看着那个丫鬟,却愕然发现这个丫鬟分明是老太太身边的青珠,想起一早老太太兴高采烈说的那个惊喜,有些恶劣的想这个惊喜是不是变成惊吓了,这才弄成现在这一副光景。 今天这事情让沈诗音对江子钰的印象彻底降到冰点,而老太太三天两头给她脸色看,她就算是在尊老爱幼也是有脾气的,如果真的是江子钰和老太太对上了,沈诗音其实非常乐意拿一包瓜子磕着看他们闹。 只是可惜的是她现在出来了,还看到了,作为江子钰的嫡妻,也是荣辱一体的人,她就不能够视而不见:“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怎么出来了?”江子钰惊讶的看着沈诗音,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在外头呆了太久了,这才抱歉解释道,“刚才母亲遣了青珠过来,说是怀家的表妹回来了,让我过去。”语气略微有些沉,明显心情还没完全调过来。 怀淑兰?沈诗音挑眉,听赵氏说的话来看,她应该是送去京郊的寺庙了,现在不过就是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么快就回来,看起来跟玩笑似得,怀家还真的是舍得下脸面。若是在沈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怕是得直接放在寺庙里一直到议亲待嫁的时候才会放回来,然后关在屋子里头,给她远远的嫁了。 “既然是表亲见见不也挺好的吗?”沈诗音纯然当作才知道怀淑兰的样子,对着江子钰鼓励道。 江子钰定定的看着沈诗音,眼中神色意味不明,最后道:“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那就去看看吧。”说完江子钰目光流转,笑得灿烂,“夫人一起?” 明明是很灿烂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沈诗音就是觉得江子钰现在的心情似乎是极为不好。不敢违逆这个状态下的江子钰,而且沈诗音也想看看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再度重聚会是什么景象。 只是却不是现在。 沈诗音先向着老大夫道了谢,然后让君兰送了他出门。不知道那个时候老太太那边会出什么事情,沈诗音可不敢让脾气冲的很的君兰过去,免得到时候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江家不是沈家,她也不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小姐,到时候救不救了她都得要另说。 等全部都处理好了,沈诗音才和江子钰跟着青珠走过去主院。 一路无话。 进了老太太的房间的大厅,里头的景象和她过去请安的时候差不多,原本应该走了的大嫂方氏也在,坐在下头听着老太太说话,只是里头多了一个穿着嫩黄色衣服,长的颇为小巧可爱的少女,伏在老太太腿上,笑着和老太太说话,见着沈诗音进来还眨了眨眼睛,然后羞涩一笑,一看就极为招人喜欢的样子。 只是当沈诗音明白过来这个多出来的可爱俏丽少女便是那个辣手害死一个丫鬟的怀淑兰之后,还有点不相信,只是当那少女看到江子钰的时候整个脸庞仿佛都亮起来,脆生生的叫了一声“表哥”,沈诗音心里忍不住开始叹息那个“人不可貌相”这个词的多个用途来了。 如果在没有听到赵氏说起怀淑兰的丰功伟绩的话,相信沈诗音她看见怀淑兰的第一眼就会把她当作可亲的小妹妹看待了。 16、质问 “老三家的,这是怀家的六姑娘,前些日子去庙里礼佛去了,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江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拍了拍怀淑兰的手背,一脸宠溺的对着沈诗音说道,只是对上她的目光却并不和善,仿佛就像是她欺负了怀淑兰的样子。 “你们俩年龄也近,有空也可以在一起多聊聊,我老人家无趣的很,也省的闷坏你们。”说着老太太就拉住怀淑兰手然后放到沈诗音手上,然后目光带着几分警告,“淑兰从小就是我带着的,一直都是当着亲闺女养着,宠得有些过了,你得体谅些才是。” 沈诗音很想给老太太翻个白眼。宠坏怀淑兰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她要体谅?沈诗音不对老太太的逻辑有什么期待值了,反正偏心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意膈应什么的沈诗音在入门第一天敬茶的时候都没有过,更何况现在。 老太太又不是沈母,无关紧要人的洗好偏爱还不至于让她放在心里。沈诗音乖巧的应下,然后侧目仔细打量起怀淑兰。 小巧的鹅蛋脸泛着粉色,盈盈的双眼泛着暖融融的笑意,侧头娇俏可爱看着沈诗音,见着沈诗音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收回被老太太放到沈诗音手背上的手,轻轻的行了一个礼:“淑兰见过表嫂。” 沈诗音捂嘴笑着,虽然怀淑兰一直都表现的若无其事甚至于还带着一种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刚才那一声“表嫂”出来,还是可以听到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装着没有听出来,沈诗音从头上摘下一只头钗插入怀淑兰的发髻上:“这匆匆见面的,也没带着礼物,这一只发钗跟了我有些日子了,平日里都舍不得戴,今儿难得戴出来就遇到你,看来也是和你有缘,表嫂也就厚着脸皮把这只钗子当着见面礼送你了,可别嫌啊。” 至于沈诗音这话里真真假假的就没有什么人追究了,大家伙要的也就是一些好听吉利的话罢了,至于怀淑兰喜不喜欢,戴不会戴的问题……以沈诗音现在的身份,怀淑兰想来只要想到就觉得膈应,怎么可能随时随地带着恶心自己? 怀淑兰笑着谢过,眼神却是瞄向沈诗音身后的江子钰,却见江子钰低头品着茶,眼观鼻鼻观心的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微微抿起嘴。目光再次落到沈诗音身上的时候就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拉着沈诗音的衣袖笑容满满的对着老太太道:“那姑妈我就和表嫂去玩了。” 对于怀淑兰的态度很满意,虽然说老太太不满意沈诗音顶了她许给怀淑兰的位子,嫁给了江子钰,可是人嫁都嫁过来了,老太太对沈诗音的态度再不好,也是没打算让沈诗音下了她江府三子嫡妻的位子。若是怀淑兰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嫁给江子钰,那么老太太就是再心疼怀淑兰也不能让她再来江家了。 侄女再亲也没有自己儿子亲不是?再说了,无论是江家还是怀家都是官宦之家,家中嫡系男儿几乎各个都是在朝为官,绝对是不容许出现半点丑闻的,怀淑兰这样知礼的放下了,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很道:“去吧去吧……” 老太太刚说完这几个字,后面的几句叮嘱还没出口,忽就被江子钰打断。 “母亲,音儿这些天身子不适,反正大家也都在,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玩的,今日我就先和音儿回去了,六表妹也很久没和母亲好好说话了,还是让她多陪陪您吧。”这话说的是柔柔的,不带一点刺,可是也是同样拒绝的不留一点余地,而且那音儿的发言柔的沈诗音自己都起鸡皮疙瘩,江子钰除了最初嫁进来调戏她的时候喊过一回,其他的时候都只是叫她夫人的。 怀淑兰脸上本来就是强装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掉了,抿着嘴直直的看着江子钰,沈诗音一点都不怀疑下一秒她会不会哭出来。 只是沈诗音也没有半点想要圆场的意思,刚才老太太和怀淑兰一唱一和的让她和怀淑兰玩她可是半点都没有答应,全是那两人自说自话的给她定下来了,沈诗音可是一点也不想和怀淑兰出去。 沈诗音嫁入江家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而怀淑兰却是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更何况沈诗音经常都窝在屋里不出来,怎么可能比得过怀淑兰对江家的熟悉度,而她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不多,什么时候给怀淑兰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和过去被怀淑兰害死的书雅一样,出了什么意外一点也都不是难事。 “老三!”看着怀淑兰的样子,老太太一下子就怒了,非常难得的吼了江子钰一声。 江子钰却是半点都不为所动,依旧道:“刚才孩儿才请了大夫给音儿看病,青珠当时也在。” 听见江子钰的话,老太太瞪了一眼青珠,却是对江子钰和一直都不说话的沈诗音无可奈何,气恼不已的看着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僵硬的很。 沈诗音是敛目当着自己不存在,最后还是怀淑兰开口打破这个恶劣不已的气氛。只是怀淑兰的话却并不是让这个气氛好转过来,因为怀淑兰说的是…… “刚儿姑妈还说头疼呢,淑兰也不敢再叨扰,便请回去了,还望姑妈保重身体。”怀淑兰吐出这一句话之后,准备就此离去,只是江老太太却是不乐意了。 听了怀淑兰刚才关怀她的话,江老太太顿时觉得贴心不已,两相对比不给她面子的江子钰和沈诗音就觉得更加的不舒服,心里怒气一起,便喊住怀淑兰:“六儿等等。” 怀淑兰听见老太太的话,顿住脚步,只是却是低着头看着地板,两只手紧紧拽着衣袖,虽没见到怀淑兰的表情,可是谁都感觉的出来她那委屈无比的样子。 江老太太闭眼揉了揉额角,这时候在一边看好戏的方氏才上前,给着老太太按揉起来,并低头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话。 不知道方氏说了什么,江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就是语气都比刚才柔了很多,道:“既然老三家的身体不适,那就先回去了吧。”说完语气一转,对着江子钰道,“老三,六儿要走了,你去送送她。” 沈诗音倒是从善如流的应了,江子钰却是没有吱声,老太太的脾气一下子又起来了,怒道:“既然你不送那就你媳妇去送!” “母亲……”江子钰无奈唤了一声,只是老太太却是梗着脖子一副没有半点商量的样子,江子钰又看了看怀淑兰,这才应下。 沈诗音和江子钰他们三人一起出了主屋,然后看着江子钰送着怀淑兰远去,最后淡淡道:“回吧。” “夫人,就这样让他们走吗?”赵氏说起怀淑兰的事情那时,君竹也在,对于怀淑兰她是戒备的很,这时候见江子钰跟着怀淑兰出去,忍不住有些担心。 “有些事情想挡也挡不住,他们可是亲表兄妹。”沈诗音无所谓的道,“再说了,以怀小姐的身份,决计不可能嫁给他做妾侍,即便是她愿意,怀家也不会有人愿意,就是他们干柴烈火了,也不可能。”沈家的家世可不比江怀两家差,他们要欺压她也要看她父兄答不答应。 “夫人!”君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因为沈诗音那一点都不贤良淑德的话语和用词。 沈诗音耸耸肩,其实她已经说的很隐晦了好不好。 而此时在江子钰和怀淑兰那边却没有沈诗音和君竹那样的轻松感,两人寂寂无言的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怀淑兰顿住脚步:“你陪我走走吧。” 这时除了小厮和丫鬟之外也就只剩下江子钰和怀淑兰两个人,江子钰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硬下心肠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怀淑兰却是不理,兀自的偏离了离府的路,往着一边的凉亭走了过去。江子钰又不可能把怀淑兰丢在这儿,只能跟在怀淑兰的身后走了进去。 入了凉亭,两人面对面坐着,怀淑兰偏头看着江子钰:“子钰哥哥,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江子钰不答,却说了一句和此时此景毫不相干的事情:“音儿身上的药是你下的吧。”虽然他没有拿到任何证明这一句话的证据,可是江子钰说的却是肯定无比。 “你在说什么?”怀淑兰瞪着江子钰,气愤不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说是我做的!无论是之前你们说的那个书雅还是其他的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已经娶了表嫂了,我也不可能嫁给你了,你又何必再这样对我避如蛇蝎,一直败坏我名声!我就这么招你厌吗?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还对我说,会对我好好的,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的吗?”说着怀淑兰痛哭出声,满眼都是指控。” “六儿……”江子钰深深的看着怀淑兰,“书雅被捞上来的时候,手心里抓着一个坠子,我亲眼见过你身边的微紫戴过。” “什么坠子?”怀淑兰低笑道,“微紫一个丫鬟,身上带着的坠子也是大众的货色,配的人不知道多少,你怎么就认定了是微紫……其实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六儿……”江子钰唤了一声,最后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顿了很久才柔声道,“你回去吧,你这么好的姑娘,应该有个更疼你的人陪着你才是。” 听见江子钰这话,怀淑兰被气笑了,立时站起身来:“我这就回去,不用麻烦你!”说着一挥衣袖,径直离去。 怀淑兰回到家,直接就摔了一套茶杯,砸完还不解气,恨恨的在碎茶具上踩了几脚。这时候微紫正好端了茶水进来,看到怀淑兰这样的动作,顿时惊呼一声,连忙放下茶具把怀淑兰拉开:“小姐小姐,你小心些啊,身子要紧。” “要紧什么啊!”怀淑兰含着泪道,捂着脸哭了一阵子,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心绪,深呼吸两下对着微紫道,“那事已经被发现了,这段时间你也别去了,等着这事过去再说。” 微紫惊了一下,看着怀淑兰差的不行的脸色,把所有的疑问压下,应了声是,殷勤的伺候起怀淑兰。 怀淑兰到了怀家的时候,沈诗音也回到了自己屋子里,然后被屋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外屋的所有陈设都被换了一遍,就是那么几盆花草也都被搬走了,这样的速度很显然江子钰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反正沈诗音也早打算换了,有人代劳那自然是再乐意不过的了,反正里屋那些用惯的东西没给她改了就是了。 只是沈诗音一回了里屋,就发现君兰一脸闪闪亮的站在里屋门口等着,看见她过来马上一脸兴奋的和她汇报起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夫人,你知不知道,就是刚才大管家带着一群护院一下子把院子里好多人都拿起来了,直接给押走,都是那些我们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人,真可惜夫人不在,不然看着他们哭喊的样子可是解气的很!” 沈诗音挑眉,终于是有些意外。 她倒是没想到江子钰竟然做到这个地步,院子里好些人可都是从小看着江子钰长大的,他还真下的去手。 听着君兰描述着,忽然沈诗音肚子就叫了起来,这时候沈诗音才注意到时间早就过了午时了。 “午膳呢?”平常这时候午餐早就有人摆上了才是。 君兰也是疑惑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对了,厨房的厨娘也都被带走了,替上的人还没到,现在没人做饭了!” 沈诗音:“……” 17、上吊 沈诗音怎么着也都是当家嫡妻,总不至于混到被饿着的地步,虽然厨房里的人被抓走了一半以上,可是会下厨的人可不少,材料也都是现成的,一声令下,午餐很快就被端上来了。 吃饭的中途江子钰就回来了,和沈诗音一起用了饭后略微说了会儿话外头就又有人来请他出去了,而且看着江子钰那急匆匆的样子,看起来也是颇为要紧的样子,沈诗音也没太在意。让人收拾了碗筷,又喝了碗药下去便又懒懒的回了她的贵妃榻上。 沈诗音正看着书呢,听完君兰的话后就外出打听消息的君竹就回来了,眉头紧锁着见者沈诗音道:“夫人,线索都被抹干净了,除了之前查到的事情,查不到其他的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之前她们其实没查到多少,负责外屋的人一个个都问过去,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了,她自己小厨房里的厨娘确实是有问题,至那之后沈诗音就不怎么吃小厨房出的东西,就是三餐都用的少,大多都是吃些水果什么的,京都偏北,水果什么的本就贵,好在江家并不缺钱。只是沈诗音她们旁敲侧击却怎么也问不出究竟是谁让厨娘做的,本来打算是这一次捅出去,结果被江子钰压住,没成。而现在再去找那个厨娘,君竹问了好些人都完全不知道她去向了。 沈诗音沉吟一声,道:“既然是这样,你就多关注一下姨娘们还有添香,她们住在这里这么久,对很多事情知道的比我们多多了,这一次少爷的动作这么大,她们肯定是会有反应的,你也悄悄的放出一点留言出去,大夫说的水土不服还有些其他的什么留言和着中毒的事情都混着放出去一点给她们知道,总是有人知道一点相关的事情。” ………… …… 其实沈诗音也不用说什么放出消息的话,在江子钰让人把院子里好些人的抓了,院子里头已经是沸沸扬扬的了,要知道的一个个也都知道了,只是具体的因为什么大家都不太清楚,于是一个个匪夷所思的留言都传出来了,只是最占据主流的不是什么中毒啊或者水土不服什么的,而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的话,一个个说的恐怖极了,就像是亲眼见到的样子,天知道他们之中很多人连沈诗音的院子都没有靠近过。 不过到底也是传出去了,添香和张氏那儿也很快就明白了。只是添香被拘在书房,以她的身份能走的地方并不多,听的留言也是支离破碎的,只是听到江子钰把好些人都赶走了,大多数还是出自院子主屋里头的,添香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觉得事情暴露了,干坐在屋子里等着人过来拿她,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终于是按耐不住,偷偷的溜到后院花园处打听起来,结果没打听到院子里最为红火的清人事情,反倒是听到两个刚刚进院子里的丫头说起了一件事情。 “听说表小姐回来了,还和少爷亲亲热热的在主院的凉亭上说话呢,好些人都看到了,我就觉得表小姐和少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小心点说话。” “这不是没人嘛……夫人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见都不让人见一面,肯定是……”那丫头压低了声音吐出了几个字,语音模糊,添香听不清楚不过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说起来我们还真没见过夫人。” 两个丫头聊天的话题越聊越远,添香也没有什么心思听她们说其他的什么,所有的心思都反在那一句“表小姐回来了”上面,脸色白的不可思议。 然后慌慌忙忙的打听起沈诗音那边的事情,结果却得出只是下人手脚不麻利不干净、不敬尊上、伺候不周到还有些七七八八的,罪名很多,可是一个都没有和下毒或者怀淑兰扯得上关系的。 添香紧紧的抿起嘴,麻木的回到自己屋里,窝在屋中一角嘤嘤抽泣起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和她估计的不同,可是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十岁的时候就跟着江子钰了,一直到现在,七八年的时间也充分看清了江子钰是什么样的人。 希望所有人都过得好好的,总是想着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初书雅的意外,那一个坠子还是她和张氏一起发现拿出来给江子钰的,结果只有得到江子钰一句知道了,就没有再然后了,估计着现在也是这样了。 当初可以说是仆役的性命太过于轻薄,可是这一回呢?江府的嫡妻沈家嫡小姐这样被人害了,也可以这样被轻轻遮过去吗? 为什么坏人都这样好命呢?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真的是好不甘心…… 不甘心! 一瞬间,添香那一双黑亮的眼睛亮的吓人。 ………… …… “小姐,小姐!”君兰慌慌忙忙的从外屋拎着衣服下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 沈诗音哭笑不得的看着君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怎么了?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刚才有人通报进来有事情要和她说,沈诗音懒得动,就让君兰出去看看情况,结果就看见君兰这一副样子回来。 不过她倒也不奇怪,君兰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不好了!夫人,添香上吊了!”君兰一脸惊吓的看着沈诗音。 沈诗音愕然,然后抿嘴,想起添香唯一一次来到这边的时候的情况,当时整个外屋只有添香一个人,当时没有觉得奇怪,现在一连串的事情连在一起,哪里还能不明白。 “君竹,你让人去盯着张氏那儿。”沈诗音从床上起来,脸色一点也不好看,“君梅君兰,你们和我一起去书房看看。”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沈诗音对张氏和添香亲密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假如是添香干的,张氏十有八九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如果再让张氏出什么意外,这最后一条线索也就就这么断了,到时候沈诗音非得一口血呕死掉不可。 除了前世那事,她还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的感觉。 18、撵人 也许是心理作用,添香的屋子明明是亮堂的很,可是走进去还是给了人一种荒凉阴冷的感觉。屋子正中央的梁上高高悬着一根用几件衣服绑起来的绳子,正下方一把板凳倒着,一下子就看得出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诗音随便指了屋里的一人,让他过来回话:“添香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气吗?” 书房里伺候着的除了添香之外就小厮和两个粗使丫鬟了,这个时候在这里的便就是其中一个小厮,因为经常见到江子钰的缘故,他对沈诗音也没有太多的畏惧,听见沈诗音的问话非常流利的回答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气了。” “我去看看。”沈诗音蹙眉道。 听见沈诗音这话,那小厮却是拦了她一下:“夫人,添香那样子有些吓人,还是别看的好,要不我喊第一个看到添香的人过来给您说说?” 沈诗音脸色有些不好,倒不是因为小厮这话,也许是真真切切的见过添香,平日来往小院和主院之间偶尔路过也会远远看到添香坐在走道上仔细的绣着衣服,虽说已经很肯定得到消息,添香已经是去了,可是她却真的是一点都没有真正接受要看到一具冰冷尸体的心理准备。 “嗯,就按你说的做吧。”沈诗音从善如流的应下,看着那小厮马上就要去喊人的样子,忽然心念一动,对着他问道,“你叫什么?” “小的叫延青,一直都和宝青一样是跟着少爷的,只是没宝青能耐,多数时候还是在书房。”江子钰在太常寺也就是一个小官,带着一个小厮给他添茶倒水的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哪里能都带去,于是延青就被留下来了。 没多久那个第一个发现添香上吊的人就被带过来了,那个人沈诗音也经常见,是张氏身边的丫鬟景安。平常请安的时候她就站在张氏背后伺候着,沈诗音认识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景安的脸色非常不好,便是目光都有点恍惚,看起来被吓的不轻。被带到沈诗音跟前本能的一礼,然后磕磕巴巴的说道:“奴婢景安见过夫人。” 见着景安的样子,沈诗音都怀疑她到底能不能有正常思考的时候,不过后来见者景安说话虽然不流利其他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倒也是松了口气。 “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都说清楚,从你为什么来开始。”沈诗音开门见山。 景安有点不在状态,听见沈诗音这样问,竟然就真的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早间时候院中事多,后来又有人说表小姐回来了,姨娘变得有些烦躁,就让奴婢过来喊添香过去说说话,结果奴婢一来就看见添香挂在这里……”说完景安才回过点神,意识到了什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惊惶的痛哭道,“添香的事情和我无关啊,夫人!” 无视景安哭天呛地的样子,沈诗音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景安这几句话里头的说包含的信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又问道:“你通知了张姨娘这边的事了吗?” 景安连忙摇头:“没有,我一直都在这儿……”说完景安想起了什么,惊呼了一声,“我记得当时地上还有一张纸的,上面还有字!” 沈诗音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遗书”两个字,微讶:“那张纸在哪?” “不知道,奴婢当时吓住了,屋子是小厮带着两个丫鬟收拾的。” 景安这话沈诗音很快就知道她说的就是书房这边伺候的几个人了,眉头一跳,直接就让君竹去把延青喊过来。 延青一过来就听到沈诗音这问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苦哈哈的,有些不甘愿的把那一张纸条递给了沈诗音。 纸条上的字并不好看,完全就和幼稚园的小孩子涂鸦一样,毫无美感,不过好歹也能认出那是字。这个时候能够识字的丫鬟小厮并不多,比如刚才的景安就不识字,看到这份遗书也只是知道这是写了字的纸而已。添香能够把字写出来,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当然,君竹和君兰沈诗音都是手把手教起来的,就算写不出好看的书法,但是齐整还是做的不错,至于君梅……她跟着沈诗音不过两个月,能识字也就怪了。 这遗书上的字不好看,可是里头的内容却是丰富的很,沈诗音看完就笑了。 里面所有内容总结起来就是她被怀淑兰逼迫给沈诗音下毒,这个时候事情败露,她惶恐不已才畏罪自杀,这些事情都和她家里人无关,他们都不知道,希望沈诗音和江子钰宽恕。 沈诗音完全没有怀疑这份遗书的真实性,因为如果要害她的人定为怀淑兰的话,那么一切就容易解释多了。她怀疑过张氏、李氏和赵氏,甚至于还包括了添香,可是无论怎么推理沈诗音也想不出她们这样做能够得到的好处。以她们的身份来说,是绝无可能从妾室升为正妻的。而其他方面,沈诗音和她们并没有其他的冲突。那些偶尔的眼药和挑拨离间,沈诗音那是自动忽略了。 如果如果这人是怀淑兰的话,那就很简单了。老太太曾经非常属意她,而如果没有老太爷插手的话,江子钰说不定也不会那么强硬的拒绝怀淑兰。便是不喜欢,没有当□□人一般,可是他说熟悉的女性也就那么几个,能够做他嫡妻的,更是只有怀淑兰一个,和陌生人在一起总是没有和熟人相处来的好不是吗? 这样看来也就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是她沈诗音意外过世的话,那么怀淑兰入门嫁给江子钰做填房的概率非常的大。而沈诗音一无儿二无女的,这样的故去的原配,对她那是完全没有影响,她这个填房过的和原配那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这张纸我就带走了,如果少爷问起就让他过来找我拿。”沈诗音很自然的对着延青说道,然后指了指景安,“送她回去吧,在这儿也没用。” 延青有些迟疑的看着沈诗音手中的遗书,最后确定自己是不可能拿回来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应下,至于景安的事情那就完全不是问题了,喊了一个粗使丫头扶回去也就可以了,反正沈诗音过来也带了不少人过来,这里人手富余的很。 只是…… “夫人,那添香现在应该怎么处理?”那张纸最初就是他捡起来的,作为江子钰的随身小厮,他也是识字的,看完以后就收起来了,里面的事情太大,他不敢给别人看,也不敢随便做主。这会儿看沈诗音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延青只能出声发问。 沈诗音瞄了一眼被屏风隔起来的里屋:“先入殓吧,晚些时候少爷回来再做决定。”添香怎么说也是他枕边人,沈诗音不太爱管这些事,反正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掌握在她手里,像添香这样的炮灰……到底是讲究死者为大,如果添香还活着,沈诗音说不定会痛打她一顿,然后赶出府去,可是人都死了,她也没想迁怒。 延青松了口气,比起沈诗音来说,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的添香明显有感情多了,虽然男女有别,他们之间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是若是看着沈诗音对着添香的尸身怎么样,就算是阻止不了,也是带着几分怨气的,现在这样的结果对于他们那是再好不过的,声音略微轻快的应了声是,然后求着沈诗音留下几个丫鬟老妈子的帮忙,就送着沈诗音离去了。 回屋里没歇息多久,就有人通报说张氏求见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景安被送回去,然后张氏马上就过来的样子。只是沈诗音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去对着张氏,添香死了,她不迁怒,可是张氏看样子也是知道的,她可装不出一个好脸色出来。 “赶出去,不见。”沈诗音很利落的说道。 马上外屋的人传信的人又回来了:“张姨娘说她想去看看添香,求夫人恩准。” 沈诗音挑眉,不置可否,这时候君竹却是说话了:“夫人,要不我陪着张姨娘过去看看,然后问问她知道的?” 那一张纸上的内容不多,只是大致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还有一点交待,再详细那就没了,多问问也好,最好还是多了一个人证。 君竹去了还没回来,江子钰却是回来了。 毕竟江子钰才是这个院子里真正的主人,再说书房那个地方又都是他的心腹所在,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告知了他书房里的事,当然也包括了添香的那份遗书。 看着江子钰不太好的脸色,沈诗音干脆就让四周的侍女们都下去了,屋里就留着他们两个。 气氛胶着。 “添香的事……”半响江子钰说出了这几个字,然后又什么也都说不出来。 沈诗音挑眉,很干脆的就把添香留下来的那一份遗书递给了江子钰:“你自己看吧。” 不过就是几百字的东西,很快就看完了,江子钰揉了揉额头,最后还是对着沈诗音解释道:“这件事情我也只是猜测,不想让你糟心这事……而且……六表妹她还是要嫁人的,我会和舅舅舅妈说说,让表妹以后别来了,这事闹起来不好,我把院子里和她有点关系的人都换了,不会有下次了。” 沈诗音挑眉:“所以说,这事就这样揭过了?” 江子钰一脸尴尬:“你就暂时忍忍。” “我明白了。”沈诗音正色点头,然后高声对着屋外道,“君兰你给我进来。” 君兰疑惑的推门而入,看了看沈诗音又看了看江子钰:“夫人,有何事?” 沈诗音笑吟吟的指着江子钰,声音却是满满的怒意:“把他给我撵出去!” 19、母子 “夫人,怎么了?”君兰尽职尽责的把江子钰赶了出去才对沈诗音问了起来。 “没事。”这么糟心的事情,沈诗音也不想和君兰说,干脆就什么都不讲,“你伺候一下笔墨,我写封信给母亲,你一会儿让人帮着送过去。”这里的母亲指的自然不可能是江老太太,而是指的沈诗音的亲生母亲沈母。 看起来江家的几个人也都是站在怀淑兰这边了,而其他和怀淑兰有过恩怨的人,也没有什么力量,而沈诗音一点也不想忍着这口气。他们不给她出这口气,那她就把这事情闹大了,看谁有好处。 反正这事情上江子钰是和表妹暧昧不清的家伙,老太太和怀家人都是教导不利,她是纯然无辜的被害者,再怎么倒霉,也倒霉不到她头上。 看着君兰把那一封信和着那一份抄写了一遍的遗书送走,沈诗音心头的气才略微降了一点。 看了看时间大概也到了傍晚请安的时候了,也沈诗音也不等着君兰和君竹回来,直接就让君梅进来给她梳洗,准备着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没曾想收拾好之后出来,就看到江子钰坐在外屋的座位上,看着样子是等着她一般。 沈诗音挑眉,细长的丹凤眼不含任何一点风情意味,反而满目的冷漠。 江子钰干笑两声,站起来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沈诗音的身边道:“母亲听说现在心情有些不好,我还是陪着你过去吧。” 沈诗音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任由着江子钰带着她往着主院过去。 江子钰和沈诗音虽然都压着添香遗书的那事,可是老太太和老太爷这江府至高的掌权者是不可能会不知道的,老太爷不管府里头的事情,倒也就罢了,可是老太太那边却是不一样。 这一次上吊自杀的人是她亲手挑的送给江子钰的侍女,而被指控指使她还嫡妻的人却是她一手宠到大的侄女。这消息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念了好些声佛才渐渐的稳定了些心绪,只是心绪评定了,脾气却是比过去更加的暴躁,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头就发作了好些个侍女,一个个几大板子的打下去,都皮开肉绽的,一时之间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人人自危。 而沈诗音一向就不入老太太的法眼,这个时候过去差不多就是找骂的,可是却也不能不过去。这个时候看江子钰一副甘愿做挡箭牌的样子,沈诗音当然不介意。 只是这和原谅没有任何关系,用沈诗音的话来说,不过就是废物利用而已。 果然到了那边的时候江老太太脸上就没有一点好看的神色,就是她身边一直表现的很嚣张看着好戏的方氏也都正襟危坐的在一遍,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老太太看了眼下面行礼的两人,眼睛眯了眯,就这样任着他们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才松口让他们起来,目光冷厉的盯着沈诗音,满满都是警告:“添香速度入殓葬了,也别管什么头三头七的,对外就说是得了重病突然暴毙的,知道了吗?” 比起江子钰那拐弯抹角的话,老太太这儿那就是□□裸的偏袒了,完全就不管沈诗音这个受害者是怎么想的什么感受,直接就下了决定,而且是不容任何拒绝的。 沈诗音嘴角一勾,应了下来。反正她东西也都送出去了,这个时候老太太再说这些一点意义也都没有,答应下来也不会少一块肉,这个年头老实的孩子可不仅仅没糖吃,还得被欺负。 对于沈诗音这般干脆的答应,老太太心头反倒是怀疑起来了,多看了沈诗音两眼。不过这个时候人都顺着那一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惯例,沈诗音入了江家的门,也就是江家的人了,沈家世代书香门第出来的人,她相信沈诗音也不会做出这般完全不管脸皮的事。 老太太的猜测确实是很多正常女子最后做出的选择,可是沈诗音也算不上正常的这个行列。别人要灭了她,她就算不灭了回去,怎么的也得崩掉她一口牙。对此江家甚至于江子钰会有什么后果她是全然不管,唯一担心的也就是沈母看到那一封信会是如何忧心了。 估摸着沈父被沈母修理一阵,那是必然的事情了。 “母亲,我想去舅舅家一趟。”等着老太太对沈诗音说完,江子钰才对着老太太说道。 听见江子钰这一句话,老太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江子钰,最后狠狠一拍桌面:“老三,六儿可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子往外拐!” 江子钰沉默一阵子,才压着声音道:“母亲,如果不是你这样宠着表妹,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当初……”江子钰说到这里顿住,没有再说,可是老太太也已经明白江子钰要说的是什么了,一时之间气得不行。 老太太把桌面上的东西狠狠一扫,全部落到地上,点心水果加着瓷盘,一地狼藉:“老三,你给我记着,六儿就快要嫁人了,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给我掖着,敢闹出去家法绝对不扰你!” “我就是知道表妹要嫁人了才没把她怎样。”一向表现的极为好脾气的江子钰也有些恼了,语气上扬,“她做的那些事情能叫人事吗,母亲你也许不知道,音儿是我求父亲指来的,我当初就说过我是决计不会娶表妹的,现在也是一样。” 说完江子钰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看着上面一向疼宠他的母亲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心中歉疚,声音软了下来:“母亲,我就是让舅舅舅妈好好看着表妹,别让她再出来而已。” “你舅舅是什么脾气你会不知道?你去和他说,六儿那一顿打会少的了吗!六儿那身子骨,你怎么就能恨得下心呢!”说着老太太就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看着江子钰的目光那是满满的指控。 江子钰抿嘴,半响才道:“母亲,表妹既然做出她的选择,就应该要承担这个后果。” 老太太难得的对人放下姿态,可是江子钰却是一点顺着她的台阶下的意思,反倒是更进一步的紧逼,尤其是因为怀淑兰的做得事情确实是太过了,一点理也都不在她那儿,老太太反倒是因此更加恼怒。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孽障!”老太太指着江子钰,咬牙切齿的道,“滚!都给我滚!” 江子钰深深的看着老太太,拉着沈诗音对着她行了一个礼,才在老太太的咆哮之中离开。 原本江子钰有很多话想要对沈诗音说的,可是看着沈诗音沉静的完全不为刚才屋里争执所动的脸,江子钰却是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 “你先回去吧。”江子钰低下声音,有些落寞的说道。刚才他对老太太态度那样强硬,并不是就代表着她的那一声声指责对他完全就没有影响。那一声孽障就更是在他心头狠狠的挖下一块肉下来。 沈诗音挑眉看着江子钰渐行渐远的身影,挑眉。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江家俩母子就会这么肯定的觉得,怀家的老爷子打了怀淑兰一顿,她就会觉得足够了呢?难道她沈家之女的生命,在江家就低微至此? 20、逆袭 沈诗音信送到沈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沈父沈母和沈诗音的大哥大嫂们一起用过餐,心情正好呢就收到了沈诗音的来信。 沈母把信拿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还想着是什么喜讯,结果看完差点没有晕过去。 沈诗音也担心沈母受不了,把好些事情都简单化了,可是依着沈母的所见所闻也不难猜测出沈诗音的遭遇,更何况沈诗音附上的那一封遗书说的可是清清楚楚。 沈母心纠做一团,拉住身边伺候她的沈诗音的大嫂何氏衣袖痛哭了一回,喊着沈诗音的小名。好好的哭了一场之后,沈母再张眼满目都只剩下了愤怒。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宠溺了半辈子的女儿,过去江家不到两个月就被人暗算了,如果不是沈诗音幸运,早早的发现了异样,现在还指不定怎样。这件事情就是沈诗音心软顾忌什么的不追究了,她也决计是不会放过的。 “你先回去吧。”沈母平复了一点情绪,对着何氏说道,然后转脸就对着她身后的嬷嬷道,“李妈妈,劳烦你去把老爷喊来,就说我有很重要事要和他说。” 何氏没看到沈诗音信里的内容,只是看着沈母的态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平日里沈母一向是表现的温和良善的样子,只是现在看着沈母那一张略带杀气的面庞何氏屏住呼吸,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讷讷的退下,心里却是打算回去和沈诗音的大哥沈桓说一说这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沈家的几位对沈诗音何等宠爱何氏不是不知道,便是她自己在初嫁入沈家的时候也没少受到沈诗音这个小姑子的照顾,让她看着沈诗音有事却不出手,那也是做不到的。 何氏去和沈桓说了什么暂且不提,倒是沈父突然被沈母的身边李嬷嬷告知有要事还纳罕了一把,一脑子雾水的跟着李嬷嬷去了沈母的屋子。 结果沈父一直走到里屋才看见沈母黑着一张连坐在桌子边上,见着他进来也没有同往常一样迎上来,反倒是眯眼冷哼了一声。沈父心里一突,知道沈母现在心情极为恶劣,可是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只能干笑着站在屋里等着沈母发落。 沈母也很干脆的完全不理会沈父,挥手让身边的丫鬟什么的全部都退下去,只留下她和沈父两人。 沈父看着这个架势,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只怕是难以善了了,赶紧上前挽救道:“阿婉,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帮你出气!”这样的阵仗他可只有当初一不小心把沈诗音许出去的时候才有过的,那个时候沈母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理他,还是他的乖女儿帮着他撒了好一阵娇沈母才软和了态度,可还是让他继续睡了半个月的书房。那一阵子的经历真的是想起来就心酸。 “发生了什么事?”沈母冷笑,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着沈父的身上砸去,“你也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父无奈的看着自己一身的茶水,还有脚上碎瓷渣,继续往着沈母的方向走了过去:“什么错我都认了行不行?你和我说说怎么了?” “什么错你都认?”沈母狠狠的瞪着沈父,然后眼泪就这么的流下来了,“这错你认得起吗?!”对着沈父吼了这一句之后,沈母干脆就趴在桌上哭起来,“我命苦的孩子啊,你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父亲啊,旁人家都是想着嫁个好的,你却进入狼窝呐……” 听着沈母哭嚎,沈父脸色大变,上前扶住沈母的肩,急急忙忙问道:“丫头怎么了?江家那小子欺负她了?”说完这一句话沈父脸色也变得极差,他这个时候也想起晚间时候沈诗音送来的那封信。 沈父一靠过来沈母就在他腰间的软肉上狠狠一拧,那力道一点也不轻,明天肯定是得要青紫一片的,看着沈父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了沈母才放过,咬牙切齿道:“如果只是受了点小委屈也就算了,谁家新媳妇没受点委屈的,我当初嫁进来也不是受了好些白眼。” 腰上被掐的地方疼得跟被挖了一块肉掉一样,偏生他还连揉都不敢揉一下,就怕沈母因为他的动作不高兴,又要家法伺候一番,只能强忍着痛轻声问道:“江家怎么了丫头了?明儿我参他们一本治家不严,给夫人和丫头出气!” 江家在朝中权势大归大,可是言官这边可是他们插手不了的,那些言官自小就是读者四书五经长大,以圣人之言为行事准则,迂腐耿直之极。最重要的一点,多数言官都是自喻读书人楷模,向来是敬重沈家这样的大儒之家,尤其是如今朝廷之中一半以上的言官都是沈家的老太爷门生,和沈家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亲密。朝廷里有那个人是完全干净的,找一个东西出来,参上他七八本的,就算是当今皇帝不治罪,也足够让他们恶心至死。 只是沈父的这一句话却是一点也都没有让沈母舒气,反倒是横眉倒竖起来:“一个江家怎么够我家女儿的!”沈母怒道,然后把袖中的信甩给沈父,“你自己看吧,不管你那些仁义道德的,什么以德报怨的,你敢出口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屋!” 沈父赔笑的把信拿过来,看到一般眉头就皱在一起了,看完那一封遗书他也不淡定了,忍不住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口中不足的念着“欺人太甚”,最后一屁股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脸色已经黑成炭了:“好一个怀家,好一个江家!真当我们沈家没人了是不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们沈家从大平朝立身至今还从未受此欺辱!” 说完沈父就在桌子上狠狠一拍:“不行!我今儿就要写一份奏章上去,沈家女儿从古至今还从未有哪家说过不贤的,十余门的烈妇碑也都立着,今朝竟然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害了,我就不信还就真的没王法了!” 也不看沈母的反应,沈父嚷嚷完这一句话就气冲冲的跑去书房了。沈母眯眼看着沈父离去,对着见沈父离开小心翼翼进来伺候的李嬷嬷道:“李妈妈,从今往后你就给我守着这扇门,老爷敢踏进来一步你就给我打出去!” 李嬷嬷对此是淡定的很,从她家小姐嫁入沈家之后,这样的事情她都做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听见这话马上就应了下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听见李嬷嬷的答应声,沈母心情才略微好了些,只是还郁着一口气散不去,心里头想着把那些欺负了她女儿的人千刀万剐掉,忽然脑子里回想起一件事来,眼睛一亮,对着李嬷嬷问道:“嬷嬷,我记得我好像听到过怀家正在找女婿的事,他们定下的是哪家?” 李嬷嬷略微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拟了钱家温家史家三家,具体的还没定呢,不过照着日子看也快了。” “好!”沈母眼中厉色满满,“李嬷嬷,这两天给我安排一个茶会,把京都里所有怀家相过的人家夫人们都请过来,我们好好聚聚!”女人家也有女人家解决的方法,而且比起沈父那样的手腕针对起人来说更加的犀利狠辣。 有的时候,坏一个人的名声只要几句话就可以。 沈母和沈父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沈桓和何氏,甚至于还未婚配的沈家老二沈凌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何氏自然是帮着沈母做起了茶会的事情,至于沈桓和沈凌他们兄弟俩…… 沈母绝了京中所有世家贵族的路子,可是京都里头可是还有不少求学的青年士子! 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头,京都里头一个如同惊雷一般的声音以着野火燎原之势席卷而来,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呼散开来。 21、病了 怀淑兰已经跪在地上很久了,久得她对时间都已经麻木了,现在正值夏日,大滴大滴的汗从她身上冒了出来,眼睛都有些模糊了,感觉目中所及的东西都泛着一层金灿灿的光晕。 “小姐,你晕过去吧,晕过去就好了。”身边陪着她跪着的微紫一边哭一边劝着她,只是这声音她都觉得很遥远。 前些日的时候江子钰造访,她就已经意识到一丝不妙了,果然当天怀老爷子就把她喊了过去看起来是要狠狠的打她一顿,只是怀老太太却是心疼自己女儿,又哭又闹的总算是劝住了,只是怀淑兰还是挨了两下子。手臂大小的红木板子,打的是结结实实的,回去的时候就已经一片青肿。 本以为这样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日怀老爷子就收到了一堆的参他的奏折。 言官逮着人就骂的事非常多,便是怀老爷子自己做官的这么些年都已经有那么五六回了,想来当今陛下也是每天都要看上一堆,如果不是怀老爷子收到的参他的奏折太多种多样,到从贪污受贿渎职到他后院里头的龌龊事都都出来,看得他自己都觉得他是罪大恶极。 受了皇帝的一顿痛骂,然后扣了俸禄,还降了一级的官位,只是司职还是不变,看起来后面也是会雷声大雨点小的,过了这一阵子就可以升回来。所以怀老爷子倒也算不上多愤怒,就是有些恼了那些无所事事的言官,然后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倒了什么霉运了。 这个时候怀老爷子还没有往着怀淑兰那里头想,虽然从江子钰的话里已经知道怀淑兰害的人是沈家的小姐,只是这样七弯八绕的关系,他也没觉得沈家会怎么为了沈诗音这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做到这个地步。 只是后面城中士子流言渐起,而原本要给怀淑兰议亲的几家同时没了消息,怀老太太心中奇怪外出打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场没有晕过去。 怀淑兰害沈诗音的事情倒是没人传,毕竟传了三家都得要扯上,沈家自己也逃不了,反正怀淑兰做的恶事一点也都不少,当初害死通房的书雅,然后联合老太太折磨江子钰后院的妾侍,这些事情要查只要砸的下钱,总是可以撬开几个人的嘴然后传扬出去。 外头的人可能当作笑话听听,信或不信大约也是五五之数,可是当初怀家找过,有过议亲想法的人家却是心中一惊,差了人去查探了。 本来就是真相,要查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这些消息传到各府夫人耳朵里,当即就给怀淑兰打上毒妇的标记。 古时候人大多都是求一个家宅平安,多子多福什么的,怀淑兰这样的女人进来,肯定是祸害家族的事情。尤其是在于怀淑兰的身份,嫁的必然是家中嫡子嫡妻,一想就让人后怕。几乎当即断绝了联姻的想法,甚至于还约束起家中子女,让他们离怀家的孩子远远的。 怀淑兰是这样的人,谁知道怀家的其他人是怎么样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可不能被他们给影响了。 这些事情怀老太太知道了,自然离怀老爷子知道不远了。本来怀老爷子就郁闷那些言官阴魂不散的折子,每天都冒出一两本糟心他。这个时候听到传闻,很快就明白了,然后勃然大怒。 他这两天又被因为言官的折子烦怒不已的皇帝发作了,虽然没有什么惩罚,可是那些刺心的言语一句也都没少,有的时候他都会怀疑皇帝会不会脑子一热,直接让人拖出去打一顿。 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好呀!既然是自己女儿惹的祸! 本来怀老爷子就对怀淑兰所作所为不满极了,那样阴损的手段,听着就让人发寒。只是到底是自己女儿,他也只能打一顿,然后赶紧嫁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反正这个女儿自小又不在他跟前,而他的女儿也有着四五个,便是嫡女也是还有一个,对于怀淑兰他可没多少感情存在。 可是现在的事情发展,完全不是怀老爷子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现在找不了沈家,也不可能把江家怎么样,怨了一把带着他女儿的江老太太,最后发作的人只可能是离他最近,罚也不会遭人非议的怀淑兰,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一回就是怀老太太都不怎么爱管了。 她从小宠到大的是怀淑兰的妹妹怀淑芬,刚儿怀淑芬哭着回来,说是她的姐妹们不要她了,她们的母亲嘱咐要离她远远的。 听着怀淑芬这一句话,怀老太太心一下子就了。 怀老爷子一共是六个女儿,最大的是一个庶女,已经嫁人了,剩下最大的就是怀淑兰,剩下还有四个女儿要嫁人呢,其中还包括怀里的这个怀淑芬! 被怀淑兰这样一做,她们该怎样嫁人啊!而且看着样子,外面的人连怀家的家风都怀疑了,指不定连嫡子庶子的婚事都难办的很。这样一想,怀老太太也不想管老爷子罚怀淑兰了。 怀淑兰再嘴硬再倔强,最后还是倒下了,再倒下的最后一刻她想起了江子钰,想起了沈诗音,满心的怨恨。 之后,怀淑兰大病不起,卧床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起来,而且一起来马上就把她又送回了之前的寺庙里头关着,再也不管她的哭诉,打定主意等着风头过了,挑一家远离京都的把怀淑兰远远的嫁了,眼不见心不烦。 怀家是乱起来了,江家这一次也是被波及到了,尤其好些留言都说江老太太包庇怀淑兰云云,连着江老太太的声誉也都受了影响。期间去参加了一次赏花会也受到不少的白眼和排挤,心里头郁了一口气在里头,而且老爷子也变得不怎么待见她了,过去一个月还能来她屋里五六回,现在却是一步也不想踏入。 如此种种,老太太就这般病了。 22、扯破 老太太病了,小辈们自然是要去侍疾的,除此之外江老爷子的那些侍妾门也得要过来。沈诗音百无聊赖的站在屋子里,淡漠的看着一群人对着老太太献殷勤一点上去帮忙讨好的意思都没有。 怀家的事情谁都看得出来是沈家做的,而江家在添香的事情上也充分的做了禁口令,只要不是那种刻意的探查决计是不会传出去的。 而偏偏它就这样传出去了,而且还在短短的五天之内迅速散开,连怀家和江家两家联合在一起也都压不下去,最后只能牺牲怀淑兰让她远离京城。相对于怀淑兰来说,沈诗音就好了不知道多少,身体里的毒没多久就被清掉了,流言什么的,对她那是没有多少影响。 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沈诗音联合了沈家人做的。 怀淑兰被罚晕厥的事情传到江家,老太太当即就怒了,直接把沈诗音喊过来发作了一通。而沈诗音已经是和江家撕破脸皮了,她那是一点也不想搭理老太太,可谁让沈诗音现在还是江家媳妇呢?婆婆召唤总是要过去的。只是沈诗音虽然是过去了,还任由老太太吼骂,反正她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至于再多的,你对她丢东西,她闪,让人抓她……她特地带了十多个人过来,摆足了嫡妻的架势,老太太敢派人她身边这些沈家过来的人也不会是手软的。 现在老太太病了,沈诗音也依然干脆的只是做了表面功夫,人到了,杵在那里,伺候什么的……这么多活人,干她何事?! 看见沈诗音这态度,老太太真觉得沈诗音在那边就是纯粹为了膈应她,只要余光瞄到沈诗音她就觉得气郁难受。恨不得把她赶得远远的,可是想到这样一来沈诗音就回她屋里逍遥快活了,她也会感到气郁难当。 无论怎么想都不快活,老太太憋得难受,看着自己身边都是老太爷身边的莺莺燕燕又厌恶不已,干脆一把挥开,指着沈诗音道:“老三家的过来服侍我汤药!” 沈诗音眉毛一挑,看着那被人放在床铺边桌子上的那一碗乌黑的药,单单看着就苦的不行。只是沈诗音没有表示什么,乖乖的上前拿起碗勺给老太太喂了过去。 明明是很乖巧的动作,可是老太太看到沈诗音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就一点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啪的一下直接把沈诗音手上的那一碗药打落到地上,恶狠狠道:“你这是要苦死我老婆子吗!我江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媳妇,我定要让老三休了你!你这个恶妇!” 沈诗音深深的看着老太太,一向是以妩媚著称的丹凤眼却是深邃的不可思议,然后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如此,媳妇就回去等着母亲将休书送过来。” 反正这个时代寡妇或者休离女再嫁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完全不会有太多的负面影响,她又不是怀淑兰,认准了江子钰死都不放手。 走出老太太的屋子,沈诗音觉得整个空气都新鲜多了,只是君竹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怎么好看。 “别想太多,离江家,我们还可以回沈家继续称王称霸。”沈诗音心情好,很干脆的调戏起自己丫鬟起来。 只是君竹不爽的地方却并不是如沈诗音想的那样。君竹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小姐,她竟然说你是恶妇?!她那般的人也好意思说出口!”这两个字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已经是最恶毒的评价之一了,也难怪君竹愤慨不已。 沈诗音听了君竹这一句话,才恍然发现老太太貌似说过这个词,只是可惜对于经历过现代那些花样百出的咒骂的话,老太太那两个字还真的引不起她一点注意。 “算了。”沈诗音挥挥手,这会儿她心情好,一点也不想为这事找愁。 只是沈诗音的好心情并没有让她维持多久,才回自己屋里,等着江子钰回来被老太太指使写下休书,只是她等到的却是一个丫鬟的通报。 “夫人,老爷请过去他书房一趟。” ………… …… 老爷子的书房离老太太的屋子距离蛮远的,在记忆中老爷子也是对老太太没有多少情分,便是在一起吃饭这样难得全家人一聚的时候,沈诗音也从来都没见过老太爷有给过老太太一个眼神过。 不知道老爷子找她是为了什么,沈诗音还是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力求形象完美。 老爷子和老太太可是不一样的,沈诗音虽然在嫁入江家之前没有见过他,可是沈诗音却是清楚的记得江老爷子和沈父关系却是不错的很。否则,沈父也不会和江老爷子打那一个赌约。 而老爷子也算是沈诗音在江家唯一的靠山,只要是老爷子在的场合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一直心思诡异的大嫂方氏都不敢给她一点脸色看,真真乖巧的和猫一样。 这一个家里,真正当家权威之极的也就只有这位深入简出不理后院事的老爷子。 当那个丫鬟过来给沈诗音说起老爷子要见她的时候,沈诗音就知道这一次休书的事情绝对是没戏了。虽说心有不甘,可是去还是得要去的。 沈诗音带上君竹和君兰,留着君梅看家,然后点了四五个粗使丫鬟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沈诗音步入主院的书房却被告知老爷子已经不在此处,然后一个小厮样子的人把沈诗音一行人引到一处竹林里头。 江老爷子就坐在这处阴凉的竹林里的石椅上,身前摆了一个棋盘,手上拿着一杯清茶,缓缓饮着,见者沈诗音过来笑了笑。 “见我这个老头子还带着这么多人干什么,留两个侍候着就是了。”说完老爷子就指了指身前的棋盘,“来,先配我下一盘棋。” 沈诗音看着老爷子身边也就留了两个小厮,也就从善如流的救留下了君竹君兰两个。 23、外任 沈诗音也懒得再装什么良善无害,听见老爷子这一句话也就这么直接的就坐在了他对面,执起面前的黑子反到了棋盘上:“我以为您老人家会看到最后才是。” 沈诗音这话里头的夹杂的怨怒老爷子这个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捋了捋胡子,顺手放下了一枚白子:“看到最后,我儿媳妇跑了怎么办?”说着,老太爷睨了沈诗音一眼,那目光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拿着黑棋的手一顿,沈诗音装傻:“父亲,你在说什么啊?是母亲说要给我休书的。” 老爷子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她些什么,倒是没想到你这般心软,完全没有当初在登台楼上力压一众学子那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的嘴劲。” 沈诗音下棋的手一僵,忽然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江老爷子盯上,然后被拐到江家过来的了。 老爷子说的那回沈诗音也都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正值恩科。沈诗音那个时候也是无聊的很,就磨着她两个哥哥带她出去玩。 登台楼是京都最好的酒楼兼客栈,名字也起的极好,自然一众学子捧场。自建国以来不知道多少的风流才子在这楼上题诗作画,便是状元,这酒楼里的住户也都出了十多个。 来京都参加科举的人大多也都会到登台楼上把酒相聚,再加上当今并不禁言论,读书人又多数以天下为己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议起国事。 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沈诗音的某一根弦,然后带着她两个哥哥加入了战局。当然,这个时代女子虽然要求不算非常严厉,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还是不可以的事情,尤其是外头还都是男子的情况下,沈诗音就躲在她二哥沈凌身后指使着她二哥和着一众学子对峙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沈凌赢了,也就是沈诗音赢了。 能来京都参加科举的自然是在学习方面有着非常强劲的能力,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擅长与国事政务,大多都是纸上谈兵。虽说沈诗音也好不了他们多少,可是身在于她是来自于现代的,从初中有了历史课开始就不断的被教育古代什么什么的漏洞,还有现代很多的阳光政务工程,至少家国大事什么的,沈诗音了解的可是比他们多的多。辩倒他们也就是时间问题。 当然,还是有好些人不服就是了,只是这点人并不妨碍沈凌在这一件事情之后一举成名。只是让人遗憾的是,沈凌并未参加此次科举,否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那个时候江老爷子也在场,沈家两个小子他也都不是没见过,沈凌有几斤几两他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在争辩开始没有多久就知道沈凌背后有人教他了,然后老爷子就很快发现了沈诗音的存在,然后喟叹沈家教出的一个好女儿。 江老爷子这个时候还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赞叹一声而已,后面没多久被怀淑兰和老太太烦不胜烦的江子钰终于是找上了老爷子,立誓自己绝对不娶怀淑兰,让老爷子替他选一个好的人选让怀淑兰和老太太死心。听到江子钰这一句话,江老爷子第一时间想到了沈诗音,然后就有了后面坑蒙拐骗的事情。 沈诗音猜出来归猜出来,可是她那是绝对不能认的,于是直接忽略掉老爷子后面的半句话只回答道:“我心性虽然不太好,却也知道不非议长辈这样最基本的道理。” 老爷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目光却是带着几分赞赏,和沈诗音相互下了几手,看着一条大龙被自己斩落,老爷子心情大好:“你刚才若是不那么要强,最后这大龙的结局是怎么样那就不一定了。” 沈诗音却并不是这么觉得的,且不说老爷子浸淫棋艺数十年,单单是沈诗音对诸多的东西学而不精的情况,要赢过老爷子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沈诗音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太要强了,就是撞得满头是血也都不肯软和一下,对此,沈诗音那是一点也都不想改,改了那就不再是自己了。 看沈诗音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老爷子摇摇头:“我也知道亲家母心中想要的女婿,老三确实是不怎么符合要求,可是老三他也是一个好孩子。” 沈诗音挑眉:“我知道。”可是那又怎样,好人并不代表就招人喜欢,他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那怎么可能,在这一次的事情里头,他在里头也没少周旋。让她忍气吞声,顶撞老太太让老太太收敛,然后到怀家告状约束怀淑兰,可是……到最后有谁念着他好的?到最后只能是谁都得罪。 老爷子也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最后揉了揉额头:“你入门之后,就对后院里头的人放任自流,为的也不过就是让人挑出你错,然后寻个由子离开么?这一点我不能允了你,我也就想着一个折中的法子。”老爷子深深的看了眼沈诗音,“亲家母不是希望女婿身边简单,我给老三也谋了一个外任,是在富庶的江南,你也随着他去吧。老三的性子软和,只要你不松口,决计是不会给屋里添人的。” 沈诗音沉默了一下,对于老爷子的揣测她实在是不想说什么,若是她说她只是懒得大刀阔斧的做麻烦事,所以才这样放任自流,会有人信吗?她真正想要远离江家,只是因为这一次怀淑兰的事情和江家闹的太僵了,将来呆在江家也不会好过的,所以才萌生退意,琢磨起和离和出妻的主意。 不过老爷子给出的甜枣确实是很不错,至少沈诗音还是有些心动的。 江南那地方沈诗音是早就想要去的,曾经沈诗音就是南边出生的,对那个地方总是有些特别的感情在。 “好。”权衡利弊,沈诗音最终答道。随着她这一个字出口,沈诗音面前的棋局也全面告终,黑棋惨败。 沈诗音不在意的收起棋子,要说江老爷子会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江家三子,老大还未从官,老二已经谋了外任走了,江子钰现在基本上就是代表着如今江家年轻一代,沈诗音实在是没想过老爷子会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对此,沈诗音自然是想起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那些宠溺她的父母兄长,嘴角微微扬起,心里满满的暖意。直接让怀淑兰给关回京郊寺庙,然后让江家把代表江家年轻一代的江子钰外调,这可是给她赚足了脸面出足了气。 再和老爷子下了几盘棋后,老爷子就说他累了,让人把沈诗音送了回去,同时也发话,说是怕媳妇们也染了病气,直接就免了沈诗音和方氏俩人和老太太早晚请安的事情。 其实这个命令到底是为了谁,明眼人一看也就看出来了。方氏也不过就是顺带而已,怕的也就是沈诗音再次和老太太吵起来而已。 沈诗音对此也是十分乐意,她也不想面对老太太那一张脸。 晚上的时候江子钰一脸疲倦的回来,明显是疲惫极了,见着沈诗音过来,很坚定的道:“我不会听母亲的话写休书的,你放心。” 沈诗音:“……”她可以说,她其实对这一件事非常乐见其成,您快点写吗? 24、离去 “怎么了?”沈诗音在江子钰的身边坐下,问道。 “没事。”江子钰揉了揉额头。 沈诗音眯眼,不理会江子钰话语里拒绝的意思,冷然道:“说。” “真没事。”江子钰苦笑。 “说。”完全无视掉江子钰,沈诗音继续重复。 “……”江子钰无言的看着沈诗音,最后再她的目光中渐渐溃败,“一个月前我半途回来的那一次,你还记得吧。” 沈诗音自然是记得的,那事其实也没有一个月那么久,那时她和江子钰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算是举案齐眉,当时她在老太太那边听到他一身是血的回来还吓了一跳。 沈诗音挑眉,表示自己知道,等着江子钰继续说。 江子钰深呼吸了一口气:“当时犯事的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他强抢民女结果把外出游玩的太常寺卿原大人的女儿给抢走了,当时就在外头闹起来了,然后附近一些同被抢的人家也出来,后面就打起来了,后来季王爷带了家丁出来才稳住了情况。” 季王府沈诗音知道,那是当今皇帝的二哥府邸,信不信任不知道,当时王府里头的混蛋事都是赖着皇帝让他解决的。不过其他人也就是走狗斗鸡争风吃醋,顶多就是打两场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小郡王也是极品的很。沈诗音当初和哥哥们溜出去玩的时候,就听她哥哥说过要离这个小郡王远远的,那家伙已经不是纨绔可以形容的,真正的祸害,只是具体的却是没说。 现在想来她哥哥们也知道这小郡王强抢民女的事情,只是不想说给沈诗音听污了她耳朵而已。 “后来呢?”太常寺卿可不是小官,正三品的位置,在朝堂大殿上也是有位置的,司职的还是宗庙祭祀的事情,抢了他女儿就算是皇亲国戚没那么好善了的,尤其是在那个时候闹的,只怕是满城皆知。 “后来季王爷就和原大人商量起来,让小郡王娶了原小姐,这事情也就算是结了,当时还结了文书,只等着下聘定亲了。” 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不错了,真论起来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以原小姐的身份要嫁给小郡王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这一次说起来还是她高攀了,毕竟原家可比不江家或者怀家世代为官,原家是从老太爷开始从官的,满打满算也就三代,只能算是寒门。 至于原小姐嫁给强抢她的男子,而且后院里头还有一堆被人强抢来的女子,真的会不会幸福那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只是如果真的这就是结局的话,现在江子钰也就不会是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可是……”果然江子钰马上就开始转折了,“原小姐被原大人带回去之后,被告知自己将来要嫁给小郡王,没多久就上吊自杀了。原大人虽然悲痛怨上了王府却也没有做什么,毕竟当初两家都已经商议好了,也算是了解了。只是小郡王却是带人到原家砸门去了,说原家逼死他未过门的媳妇,要他陪给他一个。” “原大人当时悲愤交加就让人把小郡王打出去了,原小姐在府中也是颇得人敬重的,下人下手就重了些,结果把小郡王的腿打断了,之后这事情就没完了。” 江子钰一叹:“季王爷状告原大人指使下人欺辱小郡王,原大人也把小郡王强抢民女的事情抖了出来,后面越闹越大,因为事情最开始的时候,我和原大人在一起,所以也被扯上了。父亲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变成皇家和寒门对立了,我现在夹里面很可能也会引起寒门和豪门之间的事情,扯上江家,让我外调到江浙一带的知县。” 听着江子钰的话,沈诗音才觉得几分合理。她虽然猜测沈家会为了她让江家做出一定的退步,当时为了她让一家之主远走他乡,也是太夸张了些。而且沈家也未必愿意让沈诗音远离京都,没人看顾。 “说起来知县也是正七品的官员,比你现在正八品的协律郎要好些,外放回来也算是一个资历。再过一年又到会试的时候,以大哥的水平也不怕考不上进士,京都这儿也不是非你不可,出去历练多做些事情更好些。”沈诗音很客观的说道。 这道理江子钰也知道,只是心里总是觉得自己是灰溜溜的被人从京都里头赶出去的,总是难免沉郁,而且他和小郡王的年龄也差不多,他被扯上这事之后,就没少受到他冷嘲热讽的,人能够精神才怪。 “什么时候走?”反正这个心结沈诗音也不觉得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开,更何况她对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一点兴趣也都没有,干脆也不再多说,换了一个话题。 “不晓得,折子才刚递上去没两天,吏部还没批下来,不过父亲就在吏部,相信也不会久。”江子钰这话说的倒是肯定,“你这些天就还是准备吧,听说南方湿热多蚊虫,你多准备些东西备着。” 沈诗音应下。 江子钰和沈诗音说话的第三天外任的文书就下来了,因为早早有了准备的关系,几乎是当即就可以上路。只是因为江子钰还要和些同僚告别,吃一次送别酒,也就多留了一天。而沈诗音也借机回了沈家一趟。 江子钰不会束着沈诗音,而管着沈诗音的老太太在老爷子的命令下她已经是可以无视掉了,于是在用过早餐之后,沈诗音就和江子钰一起出门了,先送了沈诗音回了沈家,江子钰才去访友起来。 江子钰外调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沈家,只是如今寒门诸位和季王府闹的不可开交,江子钰这个姑爷外出避避风头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只是沈母却是抱着沈诗音痛哭了一回,然后拉着沈诗音给大夫诊脉,确定身体里的毒素都已经消除了,完全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后才止住。当着沈诗音的面狠狠的骂了江家诸位,然后剜了沈父好几眼,对着沈诗音道:“沈家的人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也就成了,那些名声什么的,经了这回娘我也看清了,哪里有我乖女儿重要啊!若是真呆不下去,江家不愿和离你就闹,闹个他们家宅不宁的,拿回一张休书回来也好!反正我们沈家女儿还没有嫁不出去的,回来娘照样可以给你挑一个好相公!” 这话说的沈家诸位都是满脸黑线,只是却是没有人对沈母的话有反对意见,便是沈父都是一脸认同的样子。沈诗音心里暖暖的,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和沈母撒了会儿娇,最后却是给沈父给带走了。 沈诗音虽然自小就聪慧,可是毕竟是没有接触官场,好些事情她也未必知道。过去在京都有江家一整个支撑着,她只要打理好内院就好了,可是到了外面只有江子钰和沈诗音两个人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必不可少的了。沈父现在要给沈诗音恶补的就是这一方面的内容。 沈父教的认真,沈诗音学的自然也是认真。只是最后上完课后,沈父最后一个顺带目的却是让沈诗音黑线无比。 “丫头啊,你娘她已经七天多都没有理会过我了,你帮我劝劝你娘吧?”沈父可怜兮兮的对着沈诗音道。 “不要。”沈诗音这一回拒绝的也是异常干脆,算上时间,沈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和沈父冷战她哪里会不清楚呢?对于沈父把她输出去,还输给了江家这样的人家,要说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让沈母略微给她出出气,她那是乐意之极。 第二日出行,江家一众家丁把沈诗音他们送到码头,和一众亲友告别,终于是和京都暂时渐行渐远。 ………… …… “小姐,表少爷已经走了。”微紫对跪在地上念佛的怀淑兰说道。 怀淑兰低低一笑:“走就走了吧,总是还会回来的。”说完她那一双眼睛也亮的吓人,“我也是会回来的。” “微紫,你回去和母亲说,我愿嫁了!” 25、初见 从运河一直南下,有着通关文书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只是各个城市的入城费却也是支出了不少。顺顺利利的到达了江子钰即将担任知县的地方——扬水县。 扬水县隶属于江浙府岚洲,依山傍水,人民富足,只要行无差错,等着五年的任期一过差不多就可以等着升迁,江老爷子给江子钰挑选的确实是一处极为不错的地方。 沈诗音期待的坎坷风波那是完全没有,这让她有些郁闷。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河寇流匪什么的,那是完全没有,毕竟沈诗音他们坐的是官船大船,那些人如果不是真的丧心病狂,也不会做出打劫他们的行为。至于剩下官绅的排挤…… 作为身处在一众夫人的最前端,和诸位夫人相谈甚欢的沈诗音还真的是完全没有察觉出来。那些夫人言语之间的试探多数都是针对江子钰的脾气秉性还有身世什么的,然后就是和沈诗音打关系。一个个已经是二三十岁的人了,都亲亲热热的对着沈诗音喊着妹妹,就像是相熟了好几十年的样子。 沈诗音自认自己那是温和无比的人,如果不是江家他们太过分了,她说不定也会当她的乖媳妇一辈子,不信的话也可以看看她初嫁进来的时候,表现的是多乖巧听话。现在和老太太闹翻,和江子钰半冷战状态,无论是起因还是经过都不是她惹起来的。 现在对着这一众献殷勤的人,沈诗音也表现的极为和善,除了有些值得避讳的问题没有回答之外,其余能说都一点都不留着,也算是回应她们表达的那些善意。 对于沈诗音的意思大家很快也都明白了,然后相互之间你来我往的表达着自己家的善意,还有对初来乍到的沈诗音夫妻俩表示支持。所谓夫人外交,也就是如此,这一下子沈诗音就在这小小的扬水县建立起了一张虽薄弱却是十分友善的关系网。 而另外一头各府的老爷们凑在一起的地方气氛却是没有她们这边来的和善。 扬水县的知县一职皆是五年一任,很少有连任的,而他们这些官绅们却是在扬水县里头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位知县大人。对于每一任的知县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处理方法,几乎是只要不危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都是会表现出极为积极的态度。 只是江子钰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 其他下任过来的知县们都是二甲进士出身,虽然只是末端,可是却也都是全国文化顶尖的人,而县里的一直滞留的官绅们多少都是本地考不上进士的举人或者秀才什么的,对于他们那是带着一种崇敬的心理的,自然支持的也心甘情愿。 可是江子钰他不是啊!他是荫庇下来的,也就是说俗话说的走后门,大家伙心里难免也都有些不服气的心理,然后某些事情不可避免的就开始了。 比论语的认知,比四书五经的掌握,比诗歌比棋艺等等,反正就是不放过他。好在江子钰的底子也不算差,至少比起在场放弃科举安心带着或举人或秀才的名头窝在县城里头称王称霸的家伙们要高出一点。不过还是输了两场,只是和江子钰胜出的场数来说却是少之又少。 女人之间的情谊都是说出来的,比如沈诗音她们,而男人之间的情谊都是打出来的,比如江子钰他们。在被江子钰赢了十几场之后,大多数人也都对江子钰带着几分信服了,后头的比试多少都只带着一点朋友之间切磋的意思。 在感觉到自己被人接纳之后,江子钰也是松了一口气,偷偷的往着女眷那儿看了一眼,就看到沈诗音端坐在正中间,受人星追众捧样子,好不容易舒缓出来的一口气又重新给堵上了。 同样是初来乍到,同样是没有认识的人帮衬着,为什么他媳妇马上就在大了她一轮的女人里头建立起威信起来,而他却是被人打压。虽然江子钰没有让他们成功,反倒挣回了好些颜面回来,可是和他媳妇一对比,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输了不止一筹的样子。 于是乎江子钰郁闷了,忍不住就多分了几分注意力到隔壁的沈诗音身上。 沈诗音说了一个笑话,然后大家都笑了。 沈诗音拔起一个夫人头上的钗子,然后在另外一边叉上,整个发型都变了一个味,惹的大家伙一阵惊叹,围着沈诗音讲着画。 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沈诗音突然轻薄的摸了一个夫人的脸颊,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顿时一众夫人笑做一团,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只是沈诗音却是被那个夫人追着打。 …… 很欢乐的样子,这也是江子钰第一次看见沈诗音笑的这样肆意。江子钰见过沈诗音温婉贤淑的样子,也见过冷丽淡漠的样子,如今这幅样子却是第一回见。 只不过江子钰注意的重点却并不是在这上面,而是黑着一张脸看着沈诗音和那些夫人笑闹的样子。开始的时候还好,还算是正常,越到后面看的越不是滋味,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媳妇好像是一个风流大少和着一众美人调情呢?! 不得不说,江子钰还是挺有眼光的。开始的时候沈诗音她们都是带着几分试探和警惕的,后来玩开了,大家伙什么矜持也都没有了。 这个时代对着已婚女要求要略微严格了些,可是未出阁的少女却是宽泛得很,经常三五结伴的外出游玩,有的时候个家中的几个哥哥弟弟们上树下河的窜也不是没有,大家伙玩放开了,也都是一样疯的很,完全忘记了这一回并不是夫人们之间的聚会,而是给沈诗音夫妇两人的接风酒宴。 江子钰是这一次宴会的主角,他频频往着沈诗音那边看的目光自然不会被大家错过,在场的人大多都要比江子钰要大上个十几二十年,最大的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见到江子钰这样纷纷都笑了起来,说着江子钰和沈诗音鹣鲽情深恩爱的让人羡慕之类的话。听的江子钰那是很想苦笑,他可没忘沈诗音对他冷淡的样子,从京都到这里大半个月的路途,他还没有一次能进入到沈诗音屋子里头,都被她给赶出来了。 如果这样都算是鹣鲽情深的话,那么天下也就没有不恩爱的夫妻了。江子钰心里叹息,只是脸上却是笑笑的,没有一点要反驳的意思。 那些大老爷子们的,也就笑了两句,之后看到自家夫人愉快的笑言也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少,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个个都开始说起他们和夫人们的恋爱史了。 “那个时候我还是少年气性,母亲给我定下了这门亲事后我就直接爬了她家后院,然后被她当作色狼打了出来。” “哈哈,还真没看出来你还会做这事,我那时候可是规规矩矩的等着她出游,差使我妹妹递了书信过去让她出来见面的……只不过被她用男女授受不亲给推了……” “你这样一点水准也都没有,被这样对待那是肯定的,想我那个时候……” 听着他们说起自己的故事,江子钰才发现自己对沈诗音那是一点都不了解,只是从父亲的口中知道她不错,然后就娶了,发誓好好待她,至于其他的他却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唯一一次见面…… “江大人,您也说说吧?”大家伙聊的也高兴,再加上酒喝的也有点多了,也开始起哄起来。 “我可没什么好说道的,简单的很,那个时候是元宵灯会,舅兄给她赢了灯王回来,我看着她提着那一灯王走遍了整个灯市,然后就没然后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沈诗音才刚过了十岁的生日,江子钰远远的看见她和沈桓笑闹着,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那是沈家的小小姐,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和她有所羁绊,于是他一转身就忘了。 时辰渐晚,这一次热热闹闹的接风宴也就这样过去了。只是江子钰被他们灌了不少酒,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的看见沈诗音往着他这儿走了过来,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衣摆不放手。 沈诗音沉默的看着挂在自己衣服上的某人,脸黑成炭,无语的看着身边那些要笑不笑的丫鬟小厮们,咬牙切齿道:“把少爷给我扒下来,丢水池里头清醒清醒!” 事实上,没有人敢把江子钰丢水池里头,所以沈诗音后面半句被人忽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人想到四五个丫鬟凑在一起还没法子把江子钰拉开。最后大家只能拼命无视掉沈诗音那一张充满杀气的脸庞,把江子钰扶到沈诗音的房间里头。 沈诗音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然后瞪着床上抱着她衣服睡的香甜的某人。再三和君竹确认,因为才到衙门里头两日,至今也就收拾了他们要住的地方,还有一间给江子钰办公用的书房,客房什么的还没有开始准备。也就是说,沈诗音如果不想和江子钰同床共枕的话,她就只能睡书房了。 沈诗音眯着眼睛看着江子钰,呲牙道:“那就拿两根绳子,把他给我绑了。”她现在对江子钰那是一点性趣都没有,如果晚上来一个酒后乱性什么的,沈诗音不确定自己明儿一早不会直接拿一把剪刀把某个地方给咔嚓掉! 君竹手一抖,第一次给了江子钰一丝的同情。 26、试手 沈诗音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恐怖的噩梦——她被一只棕熊给压扁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江子钰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手中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挣开了,抱着自己睡的安详。 第一次的,沈诗音痛恨自己疏懒,没有和她几个哥哥们学两手武艺,以至于现在连把某人踹下床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对着天花板翻着白眼。 这个时候读书人大多还不是像元明清时期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所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即道德礼仪、音乐舞蹈、射箭习武、骑马驾车、写字学习、算术逻辑。也就是说都是被强制习武的,看着一个个都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实际上都有着暴力分子的潜质。 沈诗音深呼吸一口气,女人也是有女人的解决方法的!细长的指甲在某人腰间的软肉上一掐,耳朵边立马就传来一阵吸气声。 江子钰揉了揉受到袭击的地方,懵然无辜的看着沈诗音,然后才发现现在的情况,对着沈诗音怒目而视的双眼悻悻然,迅速跳下床铺。 被某人来了一回鬼压床她也睡不着了,看了时间也是差不多了,沈诗音干脆也起来了,看着江子钰脸上乎青乎白的样子,像是强忍着什么,沈诗音嗤笑:“头疼了?” 江子钰干咳一声,然后默认。他酒量不好不坏,纯属一般,昨晚也没打算多喝,只是后面大家都聊的兴起不知不觉就喝了一堆下去。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被灌倒的人还真不少,依稀记得最后有一半以上的都是被家里人扶着出去的。 “桌上有醒酒茶,不过早了,你就凑合着喝吧,一会儿我再让丫鬟给你再冲一壶热的。”沈诗音随口道,然后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小本子,“今儿我记得你是要去知州那儿报到的,我不知道这个知州的喜好,这里头是我们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你要送什么自己选。” 和江子钰冷战归冷战,不过属于她份内的事情沈诗音却也依然不会偷懒。 江子钰松了口气,还以为沈诗音会像过去一样把他赶出去,结果倒是挺好声好气的对他说话。其实沈诗音的语气依旧淡漠的很,只是一路上没少听到那一句“把少爷给我赶出去。”的江子钰来说,这语气确实是好的很。江子钰喝了一口冰凉的醒酒茶,觉得整个人都舒服无比,愉快的应了一声,就喊了丫鬟进来伺候更衣洗漱。 沈诗音莫名其妙的看着心情突然变得极好的某人,然后转头无视。 在船上的时候,周围都是自己从沈家带过来的人,江府的人都在外围守着,所以在船舱里头沈诗音自然是想对江子钰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到了县城那就不同了,怎么说江子钰也都是一家之主,某些面子沈诗音还是得要给的。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沈诗音可是明白的很。因而对江子钰态度好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点江子钰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但这一点也都不妨碍他心情好。吃完早餐,江子钰非常愉悦的对着沈诗音道:“我会早些回来的,有什么东西要我捎给你吗?” 沈诗音看着江子钰,嘴角抽了抽:“不用。” “我看你衣服总是那么几件素淡的,要不我给你带两件这儿时兴的衣服回来?”江子钰自顾自的说道,然后点头,“那就这样定了,你若是无聊的话就到外头走走,让延青他们陪着就是了。” “……”是他听不懂人话,还是自己说的语音其实和他不是同一国的? 大平朝一共是有三十六府每府又分七个州每州七个县,而江子钰所管辖的扬水县隶属于江浙府岚州,距离岚州城也算不上远,走官道驾车来回也就两个时辰。 递了帖子上去江子钰很快的就得到了知州的接见。 岚州知州比江子钰想象中要年轻的多,只比他年长几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郎。 只是江子钰却是不敢对他有任何的轻视,官场上除了讲究背景还是要讲究资历的,即便江子钰江家嫡子的身份也是在太常寺做了三年然后外任才混到现在的正七品知县的位置,而他这个年龄就能混到正六品的知州,肯定是前后两者都不缺的。 江子钰恭恭敬敬的对着他行了一个下属的礼:“下官扬水县知县江子钰见过知州大人。” 知州哈哈一笑,把江子钰扶起来:“何必这般客气,论起来我们两人也算的上是远亲,我姓沈,字远浣,若是不弃便叫我一声远浣兄吧。” 沈?江子钰很确定自己家没有这门亲戚,否则老爷子不会一句话也不和他说的。于是脑子里迅速掠过沈诗音家中的几位,并没有沈远浣这个人,只是嘴中却是很快就从善如流的道:“远浣兄。”唤了一声,江子钰才继续问道,“不知远浣兄和拙荆有何关系?” “论起来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罢了。”说着沈远浣一笑,带着几分缅怀的意思,“七年前恩科我厚颜住在沈家,承蒙沈家诸位不弃还多有照顾才有远浣今日。” 沈家家风极好江子钰也是知道的,至少那是没什么能让人挑出毛病的,对于沈远浣的话他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否则当初怀家被他们狠狠的削了一大层皮下来,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当初怀家回报沈家也是掘地三尺的挖他们的龌龊事情,任是只找出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小的连他上折子都觉得大惊小怪。而下黑手什么的,沈家世代为朝廷提供了多少人才,而且还涉朝不深,这样的家族是最受帝王喜爱不过的了,怀家的那两手还没等沈家反应就先被皇帝给消弭无形掉了,怀家的这个亏也就只能闷声吃下。 说到过去在沈家的年月,也就难免想起往事。那个时候沈远浣住在沈家的偏院,经常闷在院子里看书备着会试,有一天貌似沈桓得罪了沈诗音还是怎么的被沈诗音恶整了一把,追着沈诗音整个沈家跑,沈诗音当时就是偷偷翻墙进了他院子,见到他在那里……沈诗音就把他打晕了。 当然这和他没有防备沈诗音这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有着很大的关系。 那个时候沈诗音在沈家可谓是称王称霸之极,否则也养不出君兰那样的性子。 后来沈父让着沈诗音给他道了歉,还罚了她跪了祠堂,不过这也让沈远浣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所谓沈府最爱玩的小姐是怎么回事了。 想着就让沈远浣失笑,对着江子钰道:“说起来,三妹妹小时候也是顽劣的很,还望你多多见谅。” 而江子钰却是对沈远浣的话不解。顽劣?对应起如今沈诗音那一张淡漠的脸,他实在是很难把沈诗音和这两个字对上号。 江子钰还想从沈远浣那儿再套一些关于沈诗音的话出来,和沈诗音是因为什么原因到现在这个地步江子钰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一直都找不到挽回的方法,沈远浣的这一句话恍若给他打开了一闪窗户。 只是沈远浣也是算外男,和沈诗音一共见面也不多,而且他忙着科举的事情,哪里会去关心一个当时才九岁的小丫头?江子钰除了打听出来沈诗音喜欢吃的还有各色书籍之外,也就只有爱玩这一点了。 而且只有知道喜欢这一点,再具体的却是不晓得,喜欢吃甜食还是水果,喜欢诗书还是史记一律是不晓得的。 不过从沈远浣完全不知道京都里头当初闹的很开的江怀两家事情,江子钰也可以推测出这样的结果。 江子钰在沈远浣处登记上任之后还被沈远浣留下来用了一次餐,之后才回了扬水县。回到县城马上就要扑到下属官员递上来的大事记还有些账务什么的册子山中,一直忙到天黑才缓了口气。 吃过晚饭江子钰就借口有事强留在了沈诗音的屋子里头,沈诗音眯眼戒备的看着他,只听到江子钰说了一句:“岚州知府自称是沈家远亲,字远浣,曾借宿过沈家,夫人可有印象?” 这沈诗音倒是才知道,只是沈家一向是好说话的很,只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没少帮过那些远了不知道多少辈的穷亲戚,尤其是那些读书的。像是沈远浣这样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的,沈诗音哪里能一个个都记得,而且七年的时间一点也都不断,忘记一个陌生人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于是沈诗音迷茫了一下,然后很肯定的摇头:“没印象。” 莫名的,江子钰就高兴了。虽然他对着沈远浣问沈诗音的事情,当时不代表他会对沈远浣认识沈诗音这一点感到愉快。 “就这事?”没等江子钰高兴完,沈诗音就斜了江子钰一眼,“没的话,你就回你书房做事吧,不送。” “事做完了。”江子钰腆着脸道。 沈诗音眯眼,气势外放。只是江子钰梗着脖子一副就是不走的样子,让沈诗音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君竹、君兰!” 江子钰看着君竹君兰上前又要赶他出去的样子,第一次沉下了目光:“都给我出去。”他对沈诗音歉疚,所以才对此一忍再忍,可是这不代表着他真的就对一直被两个丫鬟赶出去一点想法都没有。 江子钰第一次在沈诗音面前动怒,一时之间倒是没人敢乱动。便是君竹君兰都被江子钰这样唬住了,迟疑的看着沈诗音。 沈诗音则是瞪着江子钰,江子钰这般作为把她的怒气也撩拨起来了:“你要做什么!” 江子钰却是紧紧拉住了沈诗音的手,沉着脸对着在场的所有丫鬟道:“你们都是跟着夫人从沈家过来的,向着夫人什么的我也不管,只是你们也都给我记得,我是你们夫人的相公,你们都得要喊我一声少爷,未来也得喊我一声老爷!” “现在我说,都给我出去!”声音冷厉,不容拒绝。 江子钰这话说的众人满眼都是惊惧,只是却依然没有半个人离开,毕竟捏着她们卖身契的人是沈诗音。只是这个时候她们一个个都看向沈诗音,目光里头都带着几分恳求。 她们都是在江家混的,江子钰要把她们怎么样也是易如反掌,她们也是同样得罪不起。 沈诗音这个时候怒气倒是下去了,静静的看着江子钰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样,恍惚间想起来眼前这一位从小也都是被宠大的,怎么可能真的温润软弱没有一点气性。 “都下去吧。”最后沈诗音道。 27、怒了 一个个人退去,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江子钰和沈诗音两个人,两人相互对峙,最后江子钰讪讪一笑把抓住沈诗音的手放开。 “还有话说吗?”沈诗音挑眉。 “没……”江子钰那气势一下子就如那天边的浮云,散了。 “那就自己换了衣服睡吧。”沈诗音打了一个哈欠,自顾自的回床。 是夜,已经独守空房不知道多久的江子钰终于是得偿所愿抱着温香软玉睡了,至于再进一步的,在沈诗音用膝盖顶住某个部位之后,某人终于是不敢乱动。 第二天江子钰睡的美美的起来,处理完衙门里头的事情,江子钰终于是把求和的事情提上议程了。 沈诗音好吃,可是过去在江家沈诗音就完全管着后院,以江家的地位沈诗音有什么会是她没吃过的?就是她真的有没吃过的,那也肯定是江子钰他弄不到的东西,这一点也是只能放弃。 然后是书……对于沈诗音这样大儒之家出身的来说,江子钰深深觉得压力很大。 唯一可以考虑的就是那个玩了。依稀记得再过不到一个月貌似就到七夕了,江子钰认真的把这一件事情挂上议程。 而此时此刻衙门的另外一边沈诗音所在的地方,沈诗音她们正在翻弄着江子钰带回来的那些衣服。花花绿绿的看的她是那个头疼。 沈诗音倒不是不喜欢那些颜色,她一直以来穿的都很素淡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只是这个时代的染色技术实在是不敢让她放心,那些色彩艳丽的通常带有的毒素也是丰富,除非是祭祀或者其他要求盛装出席的沈诗音才会去穿这些颜色重的衣物。 “夫人,这些衣服怎么办?”看着沈诗音的脸色,君竹知道她是不可能会穿了,可是还是得要问这一句。 沈诗音挥了挥手:“直接压箱子底了。”说完又顿了顿,“你们按着这些个样式给我做两件素雅的,过两天我就要。” 沈家只有她一个人女儿,就是堂妹什么的也都没有,从小到大她都是跟着她的哥哥们混的,少数几次聚会都是跟着沈母去的,大家都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以至于沈诗音一直都觉得她和这些小姐们那是完全不和,所以也就没有交往过。 而后嫁入江家之后,由于老太太的排挤,那些聚会什么的都没有带着她去,不过她对那些聚会什么的印象也和小时候一样,所以也没啥兴趣,对此也是表示充分的乐意。 到了扬水县的时候,沈诗音才知道原来她们都是那么的“表里不一”,熟人面前都是意外的开朗,有外人在场或者长辈什么的才会是那种训练有素的贤良淑德。 细想起来却也不意外,这个时代对女子要求还比较宽泛,如果都是那样死气沉沉的才是奇怪。 之前接风宴上的时候沈诗音的性格相当符合她们的口味,当天她就收到了好几位夫人的邀请,什么茶会啊诗会啊,据说到了春秋的时节还会组团一起去游山玩水,日子那是相当的自在。 最近的一次要求就在两日之后。 沈诗音身上的衣服都是京都里头时兴的,只是京都在北扬水在南,两地相隔太远也就造成了两地时兴的是完全不一样。沈诗音的衣服穿出去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鹤立鸡群却是难免,不过出去玩就是在于一起这两个字,独特了反倒是没意思。 于是乎沈诗音和其他夫人玩的愉快,完全没有怎么注意到江子钰忙活的事情。 一转眼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期间江子钰每夜都抱这沈诗音入睡,难免就会擦枪走火,而沈诗音又是难得的心情好,再加上她也不想江子钰再去找别的什么女人,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这日子滋润的那是让江子钰眉目都带着几分愉悦,干活也极为带劲,扬水县一时之间那是呈现一种极为积极向上的姿态。 “明天晚上?”沈诗音扭脸看向江子钰,对他脸上的期待那是完全无视掉,非常直接的道,“我没空。” 这是江子钰完全没有想到的回答,一时间也是傻了眼,半响才问道:“你要做什么?” “唔,和姐妹们约好去赏灯了。”沈诗音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江子钰咬牙切齿道,“明天是七夕!” “我知道。”七夕,中国的情人节,只是沈诗音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一次冒出要和江子钰一起过的想法,也完全没有想过江子钰他会有这个想法,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江子钰,最后道,“可是我已经先和她们约好了,明年一起吧。” 江子钰觉得自己牙疼无比,想起自己忙着衙门里头的各色事物,还费尽心力的布置今年的七夕,结果却得到这样答案。 “算了。”许久江子钰才从自己的牙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然后拂袖而去。 沈诗音莫名其妙,倒是君梅看见江子钰的样子,对着沈诗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君竹和君兰一直跟着沈诗音到外头参加各种聚会,君梅却是常常留在衙门里头,对于这一段时间江子钰在做什么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刚才她忍不住想要劝起沈诗音,可是转念一想,她劝沈诗音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反倒是不劝的话,沈诗音和江子钰依旧冷战她才会有机会。 之后江子钰的表情就一直都不怎么好看,连带着衙门诸位也都受到牵连,这一段时间和自己上司相处,也都知道江子钰一直都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大错什么的,江子钰都是挺宽容的,当然,这种宽容是建立在任务完成的基础之上的。 于是乎看见江子钰沉着脸的样子,衙门里头人人自危,然后纷纷迅速把自己手上的事情解决,迅速溜走,深怕多留一秒钟就会成为江子钰发泄的对象。 七夕的夜晚很快就到了,江子钰黑着脸看着沈诗音打扮完毕带着君竹君兰出门,持续低气压笼罩四周,最后江子钰身边的小厮宝青终于忍不住出声:“要不……少爷你也出去看看吧。” 江子钰看着宝青不语,宝青干笑:“夫人一个人外出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沈诗音会不会出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就这样让江子钰留在这里面,这后院里头肯定是会出事。他可是亲眼见过当初江子钰逼怀淑兰回怀家那个时候不死不休的气势,如果不是当初老太太直接晕过去,不然这事可算是没完。 就算是那个时候太过于遥远,江子钰还是一个热血少年,可是就近来说,不久前江子钰二话不说直接就换掉后院里头一半以上的人,那是一点手软都没有。宝青才不会认为他家少爷真的就如他表面一样软弱可欺。 “好。”江子钰沉默半响,最后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润,“我就出去看看,花了这么长时间布置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样的。” 28、我来 扬水楼是扬水县的第一大楼,就坐立在扬水河边,最顶层可看见整个扬水县一半的景色。主要是经营饭店酒馆之类的,最底下的大厅自然是便宜的很,和别处没啥差别,可是到了二楼以上就全都是雅间,而且越高的楼层就越贵。 沈诗音这些扬水县的贵妇人们定下的地方便是这扬水楼最高的一层。用现在的话来说,她们这些人不差钱, 沈诗音到的时候楼上已经有了好些人了,已经三五成群的开始玩起来了。见着沈诗音过来,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随之一个小沙包就直接飞到沈诗音面前。 那人用力并不重,沈诗音一伸手就轻松接过:“美人姐姐,我这段时间可没惹你吧,怎么这一来你就给我送了这一份大礼呢?真的是太伤我心了。” 那女子横了沈诗音一眼:“再叫我美人姐姐我就把你嘴扯掉。”这女子是扬水县历史最为悠久的书香门第周家的女儿,嫁给了本地的一个未及第姓张的举人,他们夫妻两人也都不到三十岁,将来会试及第飞黄腾达的可能性并不小,在这一众夫人里头也是极有地位的。 沈诗音叫她美人姐姐除了她确实是长的漂亮之外,她还和她闺名有关,i玫倒过来正好就是美人。 周i玫这一句话也不知道对沈诗音说过多少次了,知道沈诗音不会理会,也就没打算她回答,又说道:“既然来了就过来,我刚儿又输了,你过来给我助场。” 周i玫这一句话出口沈诗音还没说什么呢,和她一起玩的人可就不干了:“不待这样以多欺少的,沈妹妹你可别被她美人计给拐了,你可得记得我们才是一国的,你每次被美人妹妹追着打可都是我们给你做的掩护。” “就是啊,我们要同仇敌忾,抵御外敌。” 看着周i玫一下子挂满黑线的脸,沈诗音捂嘴偷笑。当初接风宴上她非礼的人就是周i玫,之后接风宴上的事情又无数次上演,再加上沈诗音总是喊她美人姐姐结果没有多久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起来了,旁时还好,只要沈诗音在她们就必然是和沈诗音一样叫的。 周i玫人长得漂亮心也很宽,也是经得起玩笑的,一向是人缘好,大家这样喊她也就是佯作嗔怒,笑骂两句也就算了。听到她的两个对手这样说,周i玫哼哼两声,睨着沈诗音,眉目略带威胁只是眼睛里却满是笑意:“你敢!” “不敢不敢!美人姐姐有难小妹怎么会不帮呢?”沈诗音含笑上前,指着周i玫对面的两人道,“你说是要挠她们痒痒还是调戏都可以哟!” “哟什么呢!”被沈诗音指着的两人都不善的露出自己白细的小手,“你也先想想现在你可是一对二,沈妹妹。”说着两人直接就把沈诗音按在椅子上,挠起痒痒起来。 “美……哈哈……美人……姐姐……哈哈……救我……哈哈哈……”沈诗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死命对着周i玫招手求救,却见周i玫却是悠悠闲闲的玩着手中的两个精巧的沙包,愣是装作自己没看到没听到。 她跑不过沈诗音,每次都要吃上两回亏,这回看沈诗音倒霉,她是再乐意不过的,没摇旗呐喊就已经是很厚道的了,让她去帮忙什么的,还是早点死心才是正解。 等着沈诗音求饶好几回那些人才放过她,再一起玩了会儿游戏很快就彻底天黑了,这个时候人多数也都到了,剩下几个没到的……众位相视一眼,笑的暧昧。 都懂得,今儿七夕。 忽的,夜空中一只烟火炸开,就像是拉开了一个序幕一般,一瞬间五六个烟花齐齐从地面上腾起,印的夜空一片通红,惹得众人一片惊叹。 在现代各色的烟花沈诗音也都见过,对烟花的兴趣并不大,反倒是对于烟花之后鼓声齐鸣七夕游街的场面更为好奇。等着烟花结束就拉着众人下去看。 几十个人结着队踩着高跷或蹦蹦跳跳或翩翩起舞而来,脸上抹着各色颜料,如同戏台上美艳的戏子,皓腕舞着美丽的丝绸做的衣袖长绸在空中留下一个优美的弧线。 而后是马车拉的用红布装点的高台,上面戏班吹拉弹唱演绎着牛郎织女的故事,两边各站着一排不到十岁的孩子,手中拿着各色纸质彩旗见到人就发,场面热闹无比。 “今年的游街做的真不错,比过去好多了。”周i玫笑着接过一只彩旗,还对着那小孩道了一声谢,扭脸对着沈诗音道,“据说还增加了好些东西,我们的知县夫人可否给我们透露一二?” 沈诗音摇着手中的彩旗听见周i玫的话反倒一愣,反问道:“这七夕是县衙办的?” 沈诗音和周i玫面面相觑,最后周i玫无语的看着沈诗音:“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这个时候除了干笑沈诗音也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忽然想起昨日江子钰的样子有点明白了,微微有些出神然后嗤笑一声对着周i玫道:“我们去别处看看吧,说不定能看到些有意思的。” “嗯,我记得晚些年这时候北街的花灯应该也都摆起来了,我们就过去瞧瞧。”游街已经过半了,剩下的也都没啥,周i玫对着附近的夫人们喊道,“大家去北街看看花灯吧,大家应该都有扎几个挂着吧,一起去看看挂哪儿了。” 大家都嘻嘻笑笑的应了。 前不久她们家老爷都有和她们说过这事,大多数人无聊也都扎了几个,只不过优劣各异罢了,在昨日的时候就被人都带去说今儿会挂在北街展示,整个县城里头所有只要有意愿的人都可以把自个儿的花灯挂上。 江子钰也和沈诗音说过,只是沈诗音没扎,不过却是有看见君兰扎了两个。 一行人嘻嘻笑笑的入了北街就看到北街横横竖竖的七八个街道两边都摆满了花灯,而且每一边还分了上下两层。在北街的正中间立起了一个高台,高台旁边立着个大型的铜锣,而最上面一个莲花形状的灯王就挂在上面泛着盈盈白光,清丽而又透彻,美不胜收。 只不过与这个灯王相对的就是那高台之上那一叠叠纸,粗粗看了一把估计有上百题,要把这些题全部都解决掉估计得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人关注那个灯王,大家伙都忙着找自己的花灯。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有人在这上千盏的花灯里头发现了自己的,只是那花灯下还缀着一张谜题。 “重逢,打一字。”灯主人轻声念了一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诸位,“谁猜出来了这花灯就归你了哦!” “猜出来本来就归别人了,你就是心疼也没用。”周i玫嗔笑道,谜底她一看就猜出来了,只是看着其他人苦思冥索的样子和同样一脸轻松的沈诗音相视一笑。 “重逢……又见……谜底是一个观字!”没多久就有人猜出来了,管着这一段花灯的人闻言马上就出言恭喜,非常麻利的把花灯从上面取了下来。 这样玩了一路下来,几乎人人手上都有那么一两个花灯,拿不下就随便塞给一边的小孩,这玩的倒是兴致勃勃。不知道过了多久咚的一声高台处的大铜锣被敲响,随之一个尖细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灯王赛,开始!” 众人齐齐双眼一亮,马上就放弃了继续游玩的意思,都往着高台处赶了过去,只可惜她们到底还是来晚了,高台四周已经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了,前方具体的情况那是完全看不见,只能看到高台四周的纸条没一会儿就减少了一半。 沈诗音远远的看着高台,等待着最后灯王归属的公布。灯王的获取其实和运气差不多,倒也未必和本身学识有关,因为是大家一起解题谁解开了最后一题这个灯王最后就归谁,不过就是图个众乐乐罢了。 结果还没看到最后的结局沈诗音就被周i玫拉住了衣袖,沈诗音疑惑的看着她,却看到周i玫嘿嘿笑着一手往着一边指了过去。沈诗音目光顺着周i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江子钰身边带着宝青延青两个人站在那儿,一双黑眸印着满街灯火却是只看她。 沈诗音一阵,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偏头看向周i玫却发现四周那些同游的夫人们满脸暧昧理解的笑容。 “去吧,我们这儿缺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那儿才是需要你的呢。”不知是谁轻轻在沈诗音身后推了她一把道,然后惹来一片复议的声音。 沈诗音白了她们一眼,却也没有反驳拒绝什么,道了一声别后就往着江子钰那儿走了过去。 “好玩吗?”江子钰脸色依然不是很好,只是目光落在沈诗音手上的花灯之后目光却是柔和了好些。 “很有意思。”沈诗音如实道,然后粲然一笑,“游街,花灯……接下来是什么?” “唔,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江子钰不答,转脸看向高台,“扬水县的节日这五年里头想来都是我办的,这花灯我没法为你抢,等我们回了京都,我就给你赢一座如何?” “好。” 第三个节目,也是最后一个节目,也是让沈诗音最为吃惊的一个节目。 看着扬水河上飘满的莲花灯,沈诗音睁大了眼睛。看着沈诗音这一副表情,江子钰忽然就非常想笑,不自觉就伸手握住了沈诗音的手拉着她往河岸的另外一边的一个小摊子走了过去,花了十几文钱买了纸和笔给沈诗音:“据说写下心愿放在灯上能一直顺着河水往下不沉不灭就可以心想事成,试试吧。” 沈诗音接过却没有动笔写,而是瞄了一眼那个卖笔和纸的摊子,总是觉得那个摊主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指着那人道:“这些不会是衙门办的吧?” 江子钰对此却是完全不避讳:“往年的七夕都是向着城里的富户要了钱过来办的,勉勉强强也算是够,只是今年我办了大了些,却是过了些就用了这个法子补上这个缺。”说着看着那个已经被人潮包围住的摊子,失笑,“现在看起来却是意外的有效。” 沈诗音点头,对于江子钰的做法十分的赞同,随手写下一个愿望然后折起来,漫不经心的问道:“衙门很缺钱吗?” “那倒不是,不过我如果想要干出一点事情出来靠着现在这样的情况却是不成的,而要做事关靠衙门里原本的钱却是不够。”江子钰这点却是没瞒着沈诗音,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沈诗音捞了一只花灯起来,把纸条放了上去看着那一盏花灯在这花灯的海洋之中水波而下,然后一阵风吹过花灯摇曳一阵最后沉入水中不见。 一怔随后一叹,沈诗音摇了摇头,果然回去是一件不能让人期待的事情。 江子钰也是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看见沈诗音难得失落的样子,道:“要不再写一个吧。” “算了,一直写哪会灵验。”沈诗音倒是挺看得开,转而问道,“你要在这儿做什么?” 沈诗音后面一句话说的有些突兀,江子钰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想了想最后答道:“扬水县最不缺的就是水,前些时候我看到西门那儿的水车磨房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它放在别的地方看看,也不仅仅是磨面什么的,不过太具体的我还没有细想。” 听见江子钰这话,沈诗音脑子里头不由自主的冒出四个字——工业革命。然后失笑,靠着水动的话还是离工业革命差远了,不过扬水县靠山多水水位落差也大,江子钰说的水车改革也应该是现在最容易做的事情,只不过…… “水车如果要改在别的地方用,其他方面也是要大改的,你问过工匠可以成么?”沈诗音问道。 江子钰沉吟了一声:“问了,说是很可行,只是还在想着方法,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没法出来。” “唔,那……财物的事情,我来吧。”沈诗音侧脸,对着江子钰展目一笑。 29、试手 沈诗音既然说了,自然是打算好好做的。穿越小说里头的赚钱的方法大多就是造些稀奇的物件去卖,能耐大的就开钱庄,钱财那是滚滚而来,当官的可以提出建议什么招商引资什么的,大多都很不错,只是在现在来说并不适用。 第一个沈诗音没这水平,虽说她上辈子也是学理的可是和化学物理啥的没啥关系,玻璃配方她写不出来,肥皂香料什么的也不明白,而且现在缺的就是研究东西的钱,所以第一条那是不可能的。 钱庄这点确实是不错,可是只是在扬水本地开和没开有什么区别?钱庄最赚钱的就是全国流通的存储和借贷,靠着扬水县这些大多都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的百姓们却是不太可能赚钱。更何况钱庄什么的初始的资金太大,靠着衙门那一点刚好收支平衡没有太多富裕的财物那是不够的。 招商却是可以考虑,可是古代却并不比现代,让衙门和那些商人们去谈这些事情总是让人诟病,官商勾结罪名并不轻。 沈诗音想到的是她们这些娘子军。在现代最好赚钱的对象是谁?不外乎女人和小孩,而沈诗音现在身边的就全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有钱的女人。 一家之母,手里掌握着诸多的田园庄子和后院所有的收支,这些人的力量如果集中在一起的话,研制改良的费用还怕没有? 古代最重的就是农,而农业最离不开的就是土地,大多数的土地都掌握在地主乡绅的手里。江子钰这一次想要改制的水车大抵上最初也就是用在灌溉和其他农事上面,最后最为得利的人就是他们,沈诗音认真想了想最后确定这个法子是最为可行的。 花了一天的时间再去查了县城的文档记事,甚至于还跑去工匠的地方问起了进展,沈诗音最后才敲定了计划,七夕过后的第三天沈诗音就把一份粗制的计划书交给了江子钰。 “这个……”江子钰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份文书,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沈诗音,“这是你写的?” “嗯。”沈诗音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避讳的,很干脆的应下。 她把这一份计划给江子钰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因为她写下的这一份计划主要还是参考现代的元素在里面,虽然按着现在的风俗习惯进行了修改,可是沈诗音并不能肯定这里头没有别的忌讳。 还有就是沈诗音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是没有经历过官场的,有些事情真正是否可行,会不会以后的发展有所影响沈诗音都是不能肯定的,因而现在把这一份计划拿过来给江子钰这一个纯正的古代人看看改改那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样?”这是沈诗音来到这个时代做的第一件事情,要说她是一点期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 “唔,我想法其实并不仅仅是在农事上,诸如一些纺染的我也觉得可行,这样算靠这点钱却是不够。”江子钰叹息。 被江子钰说得沈诗音嘴角一抽:“你不会是想着一次就全部做完吧?匠人那儿我也去看过了,农事上改良是最可行的也是最容易实验的。”扬水县是农事为主,辅助桑蚕纺织染布等工业,因而并不缺实验地方。 “而且若是一直在改制而没有拿出相应的东西出来,空消耗衙门里头的钱,你觉得大家会没什么想法么?”说着沈诗音给了江子钰一个白眼,对于某人的野心感到无语。 农业上水车改良用在灌溉上是什么时候沈诗音并不清楚,可是却是肯定是有的,对此事成功那是一点怀疑都没有。但若是用在纺上这样的工业上,那个技术含量增加的可不知道多少,沈诗音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可是她不能肯定这事能在江子钰的任期之内完成。 而且水动和蒸汽机之间的差距也是不能忽略的,如果到了冬季河水减流甚至结冰,扬水县整个县城的工业一夜间死掉就真有意思了。 虽说沈诗音对这一点并没有多少指望,可是她却也是知道如果这事真的能成的话对一整个国家会有怎么样的好处,所以沈诗音并没有打算制止江子钰有些虚妄的想法。 “先做出一部分成绩出来,大家都看到结果了到时候不用我们去让人给钱,他们自己都会自动的出钱。”想起前世诸多大公司里头的工作室研究所什么的,沈诗音对此是十分肯定。 资本论里头有一句话说的好:“如果有百分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会违反各种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甚至会冒被绞死的危险。”这就是商人,皆为利往。 沈诗音的这一句话说的江子钰眼睛一亮,他其实也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被沈诗音这样一说就领悟过来了:“嗯,说的也对。其他的你就自己看吧,我对后院的事情不清楚,你觉得可行的话就去做吧,要帮忙就找我说一声。” 得到了江子钰的肯定沈诗音也就放手去做了,把那一份初稿再修了几回,自己觉得很满意了还让人把周i玫请过来参谋参谋。 沈诗音在扬水县里头交情最深的人就是周i玫了,而且周i玫和其他人的交情也都不错,沈诗音邀请她过来也是深思熟虑一翻,最后想到若是她连周i玫这样交情不错的人都搞不定的话,其他人也就更不用说的了,当即也就不再犹豫。 周i玫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府衙,她嫁给她家的举人相公已经有快八年了,之前的一任知县夫人她也见过认识,也没少和别人一起收到知县夫人的邀请,对于府衙里头的情况也是知晓的,轻车熟路的就从外头进来了。 “美人姐姐。”见到周i玫沈诗音马上就来了这一句,让周i玫忍不住横了她一眼。 毫不客气的在沈诗音身边坐下,周i玫对着沈诗音问道:“说吧,这么急匆匆的叫我过来是做什么?”说着还瞄了眼四周,“而且貌似还是只喊我一个。”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沈诗音嘿嘿笑着,“我记得你家那一片地有好些地方都荒着,现在有个法子能让他们都变成良田,你可愿?” “你这小嘴说的可真好听,可你也得把法子说出来给我听听我才能知道愿不愿呐?”周i玫当家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沈诗音几句话就可以说动的,沈诗音给她画下的大饼看起来确实是蛮美丽可口的,可是没有实际一点的东西周i玫可不会为了交情就松口。 “扬水河上头的那些个水车磨房你也是见过的吧?”沈诗音问道。 周i玫白了她一眼:“那是自然,那些磨房可也有我家的,可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周i玫说完这话脑子里灵光一闪,“莫不是你想着用水车把水从山下运到山上不成?” “确是如此,美人姐姐你觉得可行不?”沈诗音笑吟吟的问道。 周i玫仔细想着:“可行自然是可行,我也听人说过苏杭那儿有些地方已经是有了这东西了,只是我们这儿能成吗?” 对于周i玫说的话沈诗音其实并不意外,论起来貌似还是水车磨房比起浇灌来的简单一些,现在磨房都出来了,要说别处没有类似的东西沈诗音都不相信。 “我既然说了自然是能成了,我家相公让人试了好些时候才定下的。”沈诗音马上就丢了一个肯定答案,不过却也不忘来一个转折,“只是……你也知道衙门里头一向也没啥余钱……” “我就知道你打算说这话。”周i玫哼了一声,然后认真考虑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想把这些东西给我还是大家伙?” “这样的事物自然是得要大家一起用才是,反正地儿都是自个的,相互之间也只有好处没啥坏的。再说了,若是你一人要去了,那所有的费用都得要你给钱,那可是得不偿失的很。”沈诗音笑道。 周i玫也没想过独吞,若是像是磨房这样的她大概会不惜血本的来一个垄断,可是农事方面的东西还是得看自己手里头有多少田,除非她把扬水县所有的地儿全都买下,否则全要来她也没用。 “这样的话,我可以出两千两,这可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再多了可不给。”十两银子大概就是一般家庭一个月的开销,这一千两也确实是不少,尤其是在于整个县城的富户加起来就有几十号,若是大家都出个一千两千的那那群工匠的钱可就不愁人了。 要知道……现在他们研究的还是一些木质的物件,这漫山遍野的树这些木头可不值钱,这一个月下来加着他们的酬劳也就几百两银子的花销,至于以后给他们的地上装这些东西可还是得他们出钱的,这和衙门没啥关系。 “成。”沈诗音干脆的应下,然后对着周i玫撒娇起来,“既然是这样,美人姐姐你也帮着我和其他人说说可好?” “你这丫头。”周i玫对沈诗音这样弄得是哭笑不得,却也是应下了,“那我明儿给她们递了帖子让她们出来,地儿就定在我家。” 欢送了周i玫出去,沈诗音狡诈一笑,对着一边的君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成功有三个要素,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第三坚持不要脸。沈诗音豁出去自己两世年龄加起来比周i玫还大上一轮的年纪,倚小卖小,马上就拐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过来。 君竹无奈的看着沈诗音,沈诗音嫁入江家的表现一直很沉稳,虽然用懒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点,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沈诗音过去在沈家无法无天的样子是没有再出现过。 而现在…… 看起来并不是某人改好了,只是因为上头有两尊大佛压着差才不敢放肆而已,一到这儿就原形毕露了。 30、月事 有着周i玫的帮忙,再加上沈诗音也准备了不少,这一件事情进行的异常的顺利,只是沈诗音却也是因为她们各种各样的问题问的口干舌燥近乎脱力。 可是收获也是巨大的,几乎每个人也都出了一千两以上,更高的甚至于达到了三千多两,这是沈诗音对此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她知道会有些人因为知县身份送钱过来图个交情什么的,出手大多也都大方,只是到三千两这么多却是出乎沈诗音的意料。只是沈诗音也没有推拒,人家送礼也未必是图你做什么,更多的还是为了一个心安,在场的诸位都是在扬水县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了,论起各自的能量,也并不比江子钰这个外来知县差。 沈诗音回了县衙就趴在床铺上让君竹给她按摩,舒舒服服的哼唧两声很快就睡过去了。 “君竹姐姐,小姐最近好像有些嗜睡,前些日子在院子里闭眼歇息就真睡过去了,不会是之前的还没有清理干净吧?”君兰看着沈诗音有些忧虑的道。 君竹却是摇头:“你也不看这些日子小姐有多忙,估计是累坏了,过两天也就好了。”说着君竹却忽然顿住,目光里露出几分沉思的意思,“对了,君兰你可记得小姐这个月的月事是什么时候的?” “嗯?”君兰惊讶的看着君竹,然后捂嘴,目光里头带着几分喜意,声音里都带着轻快,“我记得小姐的月食应该是三天前就应该来的。” “你说什么?”君竹还没有对君兰这话说什么,门口江子钰的声音就满满不可思议的传了过来。 他刚把衙门里头的事情处理过来,听说沈诗音回来了,就想回后院歇息结果刚进门就听到君兰的这一句话,顿时什么睡意也都没有了。 看到江子钰进来,君竹狠狠的瞪了君兰一眼,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其实最初挑起来话头的人其实是她自己。君竹拉着君兰向着江子钰一礼,道:“见过少爷。” 江子钰被君竹君兰的这一声唤倒是回复了几分理智,见沈诗音还没醒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是说夫人有了吗?”虽说的压低的声音,语调甚至于还有些模糊不清,可是言语直接的喜意任谁也都可以听的出来。 君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少爷,其实有的时候月信也不是很准的,尤其夫人刚从京都来到这儿很可能有些水土不服,有些迟也是正常的事,这事还是得要大夫亲自看过才做得了数。” “那就去请大夫。”江子钰现在满心都被这事吊着,做其他事情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赶紧确定下来。 君竹干笑道:“君兰略通医术,这事她应该诊得出来。” 随着君竹的这一句话,江子钰的目光就落到了君兰身上,君兰缩了缩脖子连忙应下给沈诗音捏起脉来,结果左按按右捏捏就是不说话。 最后江子钰急了:“到底怎么了?” 君兰悻悻道:“我没有摸到喜脉。”这话说完还没等江子钰失落,君兰又说道,“不过如果不足一个月甚至于一个半月的话,诊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江子钰和沈诗音来扬水县最早一次行房是在二十多天前…… “我知道了。”江子钰揉了揉额头,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陪着。” 君竹君兰对视一眼,安静退下。 等沈诗音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然后脸一下子就绿掉了。 咬牙切齿的看着床另一边睡的沉沉的江子钰,沈诗音忽然觉得自己八辈子的脸都给她败光了。 现在这两个人独处一室的,而且关门关窗的睡觉就是什么都没做,也等于是白日宣淫好不好!这人的圣贤书都是用脚指头读的吗?! 被沈诗音无意之间的动作惊喜,江子钰朦胧睁开眼,呢喃道:“你醒了啊……” “……”其实沈诗音觉得这一句话应该是由她对江子钰说才更为恰当一点。 没看出沈诗音脸上微妙的表情,江子钰继续说道:“时候还早,累的话再睡会儿。”时候确实是很早,换成现代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下午的四点左右,离睡觉的时间很早! 只是沈诗音看江子钰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也懒得说什么,问道:“你怎么在这?” “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江子钰答道,然后又问,“对了,那事怎么样了?” “成了。”说到筹钱的事,沈诗音脸上也带着几分自豪的样子,“一共是六万多两银子,大多数人家是出一千多,有的是两千,倒是有三家是给了三千的,这两天就会遣人给送过来。” 这个数字倒是让江子钰挺惊讶的,只是从小就富贵之极江子钰倒也不会被这个数目给花了眼:“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做很多事。”说了这一句之后,江子钰也就没有再谈这些公事,目光落在沈诗音的肚子上,然后柔软。 沈诗音没注意道江子钰的目光,而是深思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可以把每家给的钱都刻在一块石碑上,就放在衙门旁边,然后在布告栏上说明了每一笔钱的去处什么的……反正我们也不缺这钱。”别人当官是为钱,到了江家这样的地步就真的是不差钱了,要的更多是名声是政绩,像这样公开化绝对是赚足了名声,政绩什么的,大家伙如果对上石碑有兴趣的话自然也是会捐钱,而这些钱也可以变成政绩。 说白了也就是照搬现代的阳光工程,放在古代到底是成或不成还得要两说,不过乍一看没啥坏处就是了。 “唔……”江子钰听见沈诗音这话却是紧紧蹙眉,最后却也没完全答应下来,只是道,“这事我考虑考虑。” 江子钰考虑的并没有沈诗音这样的简单,虽说沈诗音说的是不错,他也相信效果也是极为良好的,可是这样会不会在未来的时候挡了某些人发财的道却是难说。 见江子钰为难的样子,沈诗音略微琢磨了一下也明白了,道:“那些真的送礼的人也不会这样送,倒也未必碍得了多少人眼,做事哪能谁都不得罪。”五花八门的送礼方式无论是现实还是电视剧里头沈诗音也都见多了,对此沈诗音倒是没有多少担心。 “那就这样做吧,过些天我就让人把石碑立上,立的大一些,再让人在石碑旁弄一个大木箱子让人看着,有谁愿意捐款就放进去,我再差使一个人记着别人捐的。”听着沈诗音这话,江子钰很快就应下,并且完善起来。 沈诗音诧异的看着一脸漫不经心的江子钰,想起之前的工业革命一般的想法,还有这一次的募捐活动,沈诗音都忍不住怀疑她身边这一个是不是也是和她一样是穿的了,不过看着那漏洞满满,充满理想主义的构思沈诗音马上也就把这一个想法给抛掷脑外了。 “还得防着人抢,那么大一个装满钱物的箱子摆着,可未必有人会不动心。还有记账的还得要派人盯着,而且也要轮流做事,免得欺负那些不识字的捐了钱物却没给记上自己贪墨了。”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江子钰和沈诗音两个人就这样窝在床铺上谈着事,或是补充或是提议渐渐的说的事情也就不仅仅是局限在那一件事情上,江子钰几乎是把他到扬水县里头遇到的事情都给沈诗音说了一遍,有的时候沈诗音会提一些建议,有的时候就听着江子钰说。 渐渐的沈诗音就有些疑惑了。 江子钰的在学术方面或许是比不上沈诗音的几个哥哥们,甚至于连她也都比不上,可是在实际应用上却是反应很快,而且一个个点子都不错,便是以沈诗音优越这个时代两千多年的目光来看觉得很不错,甚至于好些她都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想起在江家那个没见过几次,却已经让她觉得有些软弱的大哥江子沛,还有那个外放了六年还在外面过活在家中没有多少存在过的感觉的老二江子霖,让反倒是江子钰这一个在京都里头做小官的小儿子在府中更有地位一些。 回想起来扬水县之前老爷子唯一一次找她说话的那一回,沈诗音心里头一个念头乎就涌了起来。 老爷子他该不会其实属意做江府的继承人的人并不是学识过人一直被江府众人期待考取进士的老大江子沛,而是江子钰这一个幼子吧?要不然的话,单单凭着看书识字,江子钰决计是没法子对这么多事情都处理的条条是道。要知道在太常寺的时候,江子钰也就只是给大人们打打下手写一些奏折文书什么的,对处理地方事物可是完全都没有接触过。要说老爷子没有给江子钰开过小灶,沈诗音是决计不信的。 沈诗音想到这里就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想起大嫂方氏那有意无意针对三房的样子,沈诗音忽然就明白了。也许方氏并没有意识到老爷子的意思,可是应该已经潜意识的察觉道了三房的威胁才会这样。 看着眼前依然兴致勃勃说话的江子钰,再想起老爷子那个时候期待的目光,沈诗音忽然觉得压力很大。 她其实真的只是打算找一个地方安稳的或者,当然如果能像在家里那样自由自在也就更好了,对于争夺家产做一个家族主母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而且……沈诗音看着江子钰。 在她印象之中,江子钰一向是挺敬重他大哥的…… 沈诗音摇了摇头,她还是别多想了,有的时候事情都是自己吓自己。 31、喜脉 第二天果然就如同沈诗音所说的,那些答应出钱的人家都把答应下的财物都送了过来,而且好些人家送的还比过去答应下来的还要多一些,怕是看有的人给了两千多自己只有一千几的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所以给加上去的。 江子钰当机立断,让人把那些都给记了下来就让衙役们去请了石匠过来让他在衙门不远处的空地上立起一块一人高的石碑,并且把捐款的人和数额全都给记上。不过江子钰下令是快,等着那么大石碑做好没有个五六天七八天的是弄不好的。 等着江子钰要立碑记名的消息放出去,接下来送钱的人数额明显又高了一个等级。江子钰他不差钱,他们也不差,也都是传承了好几代的人了,能在衙门立的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流传千古花多少钱他们也都乐意,这一回江子钰他们是赚的钵盈盆满。 如果说第一次立碑的时候高兴的是那些富人,第二回江子钰把他们捐款的钱都贴出来放在布告栏上透明支出之后,哗然的就是扬水县里头的人。 在江子钰立碑记名的时候,扬水县大多数人都是觉得这又是县老爷别树一帜的敛财法子,大家伙除了冷笑之外却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公告栏上贴出来的东西很明确的表示这些得到的钱财都将是用在实事上,是造福他们用的,虽然众人还是有些不信,但却也都是对江子钰这一个县老爷有了某些认同感。 做完这些事看着沸沸腾腾的扬水县,江子钰明智的把募捐的事情暂时给押后了,反正这事也不急一时,关靠着各家大户门的捐款就足够他用好一阵子了,暂时现在还不缺钱。等着未来那些物件给研制出来,给这些捐款的大户们都给装上,那一阵风波的时候再宣传募捐给乡村里头出不了钱装这些东西的人,相信大家伙也都是乐意的很。 江子钰忙忙乎乎做着事情的时候,沈诗音却是顶着自家几个婢女诡异的目光坐在屋子里,玩着眼对眼的游戏。 “我想到外面走走,你们和我说外面事情多,容易出事。我说我去花园散步,你又说风大容易凉着。我过去在京都的时候你们千方百计的想把我从屋子里拖出去,我那时候不肯你们还闹,这会儿死命把我拖屋子里你们是想要做什么啊?”沈诗音咬牙道。 君竹君兰干笑,听着沈诗音这样一说,她们才发现自己做的过了。谁让她们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恨不得直接把她们家小姐当作瓷娃娃捧着。 “小姐这些天不是忙嘛,我们这不是担心小姐累到了。”君竹随便扯了一个借口,虽然沈诗音没和君竹说,当时君竹却是很敏感的察觉道沈诗音貌似不怎么想要孩子的样子,因此她和君兰的猜测那是一点都不敢告诉沈诗音,深怕沈诗音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沈诗音瞄了君竹和君兰两眼,很确定她们两个有事情瞒着她。 轻轻敲了桌面几下,却见君竹和君兰虽然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却依然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说。沈诗音叹息了一声,却也不再逼她们两个。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君竹和君兰的对她格外照顾的样子沈诗音是完全收在眼里,而江子钰时不时落在自己肚子上异样的目光却是让沈诗音顿悟。 只是顿悟之后,沈诗音却只是目光复杂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倒不是不愿意要孩子,只是她年龄还是太小了,而古时候生孩子就和在鬼门关里头走一回一样,沈诗音并没有准备这么早就生,过去在江家的时候她都有瞒着君竹和君兰弄了些避孕的东西吃下。 到了扬水县的时候也许是气氛太过于轻松,有的时候沈诗音也会忘了吃那些东西,再加上沈诗音也怕伤了自己的身体,选则避孕的东西优先考虑的并不是效果,而且是身体的伤害最小的,所以若是说她现在有孕的话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沈诗音其实一点也不想这个时候怀上,最好的选择的话就是趁着现在大家伙都不确定她是否怀上的时候,偷偷弄了一碗汤药下去,可是…… 沈诗音轻轻摸了摸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起伏的肚子,只要想到这里面有着一个生命,完全属于她的生命忽然整个心都溢满的幸福感。 最后沈诗音还是下不去那个手,终于在某天沈诗音望着桌面上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于还隐隐有些反胃的时候,不知是喜悦还是惶恐的情绪完全涌了上来。 沈诗音挑了几个不反感的菜色吃了一点饭就没有再用,等着江子钰走后沈诗音疲惫的躺在床上,闭眼想了很久,最后伸出手对着君兰道:“你给我诊脉看看吧。” 君兰和君竹对视一眼,满目都是笑意,欢快的应下。 自从沈诗音察觉到自己可能怀孕之后,她就警醒着君兰,这一段时间里头愣是没有让君兰再给她查过一次脉。这一次沈诗音主动要求诊脉怎么可能不让她们感到惊喜? 这一回不用像上一次那样摸了半响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君兰刚把手指放在沈诗音手腕上没有多久她就很清晰感觉到那圆滑如按滚珠的触感。 “夫人,是喜脉!” 说完这一句话,君兰直接就跳了起来,抱着君竹不足的笑。沈诗音也想过自己如果真的有孕了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心情复杂了这么久最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之后沈诗音却是整颗心都轻松下来,沈诗音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 原本沈诗音的眉目因为那一双丹凤眼的关系,总是给人一种略微媚态的样子,可是今次这一个笑容却是清丽温暖无比。 “夫人,可要我去通知少爷。”等着这屋子里的人都高兴完了,君梅才弱弱的出声对着沈诗音问道。 听到君梅的这一句话,沈诗音嘴角的笑容一僵,直接就淡了下来:“不用,晚些时候我会和他说的。” 看到君梅沈诗音就想到了一点,她既然怀孕的话,那么这十多个月里头都是不能和江子钰行房事的,而君梅……可谓是想爬床已久了。 只要这样一想,沈诗音忽然就有种把江子钰某条腿给砍掉的想法。深呼吸几口气沈诗音才把这一个念头给压下来,不过沈诗音不敢肯定如果江子钰真的刚这样做,她会不会把这个想法实践一回。 此时此刻在衙门里头的江子钰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扫了扫自己身上鸡皮疙瘩,继续兴高采烈的想着自己未来孩子的名字,在纸上写了一个又一个,然后又怎么都觉得不满意再涂掉换上另外一个,如此循环不断。 32、作弄 确定是已经怀孕了,沈诗音自己也小心了很多,至少像是刚来扬水县的时候四处跟着一众夫人们到处到外面玩那是没有了,不过周i玫她们知道沈诗音怀孕而且身边并没有什么有生育经验的人,都是一众的小姑娘之后都纷纷热心的过来帮忙。 尤其是君竹君兰君梅沈诗音贴身的三个丫鬟,都被各个夫人上了一回孕妇课堂。什么忌口的,什么注意的,什么是可以做的都说的清清楚楚,听得三个人都是一愣一愣的,不过最后倒是都记下来了。 沈诗音无奈的看着这些人鸡飞狗跳的忙着她的事情,摇头失笑却也没有说什么,闭着眼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轻轻哼着歌。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略微粗糙的触感马上就让沈诗音明白这一只手的主人是谁。沈诗音睁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江子钰那一张脸。 沈诗音起身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屋里就剩下她和江子钰两个人。沈诗音揉了揉眼睛,刚才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这会儿脑子还有些迷糊,随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隐约间还是感觉的出来外面依然耀眼的阳光,这个时候绝对是离落山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的。 “处理完事情就进来陪你。”说着江子钰就满脸好奇的摸了摸沈诗音的肚子,“它现在怎么样了?会动了吗?” 看着江子钰的样子沈诗音翻了一个白眼,一把把江子钰的手挥开:“一般都要到四个月之后才会感觉的到,我这才两个月呢,会动才怪。”说着沈诗音眼珠一转,笑眯眯道,“相公啊,我想吃糯米团子,我要吃北街季婆婆做的。” 被沈诗音这一笑江子钰怔神,条件反射的应下:“好,我马上让人去卖。” “不要,我要吃你卖的。”沈诗音这话说的是斩钉截铁。 江子钰听到沈诗音这一句话,刚刚准备去喊人的脚步一顿,回头就看到沈诗音满脸狡黠的笑,呼吸一滞,完全明白这事沈诗音故意在作弄他,无奈一笑:“好。” 衙门立在扬水县南,江子钰做着车绕了一整个扬水县回来,还没喘口气又被派出去卖别的东西,如此三番四次,衙门里头哪个不知道沈诗音孕妇脾气犯了,一个个都噤声满脸同情的看着江子钰这个准父亲被沈诗音作弄。 最后还是君竹看着江子钰的满脸都是汗累的不行了才对着沈诗音问道:“夫人……少爷什么时候又得罪你了?” “没。”沈诗音高高兴兴的吃了碗江子钰带回来的汤圆,“他刚儿和我说衙门的事都做完了,现在很闲,我就给他一点事情做而已。” 这原因好,君竹都完全找不到给江子钰求情的理由。 一直到快要晚餐的时候沈诗音才放过了江子钰,只是当沈诗音面对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东西的时候,肚子却已经被江子钰带回来的吃食给填满了,只能幽怨的看着那些美食都落到了江子钰的肚子里。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有早也有迟啊。 晚上江子钰抱着沈诗音睡,却发现沈诗音左翻身右翻身的就是不睡,爬起来把被子给沈诗音好好盖上:“怎么了?” “难受。”沈诗音揉了揉自己的腰,龇牙咧嘴的道。 江子钰叹口气把自己的手贡献出去,让沈诗音躺上:“明儿让君竹她们给你修一个垫的,今晚就先将就着。” “嗯。”沈诗音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满意的哼哼两声。 江子钰以为已经没事了,刚闭上眼就被沈诗音给摇了起来,只听到沈诗音道:“相公,为妻将来□□个月都无法服侍你,莫不然我让我身边的君梅伺候你吧?” 沈诗音的声音很柔,江子钰除了和沈诗音新婚的时候偶尔有听过她软乎乎的说过几句话,后面就再也没有过了。不得不说,这样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江子钰听到这话的时候莫名的就感到一股寒气凉飕飕的冒,彻骨的冰寒。 “呃……不必了。”很艰难的在沈诗音柔媚的目光之中吐出这一句话,江子钰终于是吐出这一句话,看见沈诗音脸上的满意表情他才松了口气。 其实就算是沈诗音没说,他也不会打君梅的主意,沈诗音对自己和君梅在一起的反感江子钰在京都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沈诗音意愿的尊重他也是会做到的。 再说了,他也不是见了女人都扑,无肉不欢的人,不就是□□个月吗?反正他也问过大夫只要三个月后情况稳定行房小心些就没有问题了。 江子钰贼兮兮的笑了一下,修了修身边沈诗音头上的秀发,闭眼睡去。 沈诗音突然和江子钰提起这事倒不是她自己有多宽厚大量,自己在确诊怀孕的时候就忍不住怀疑君梅会不会在这一个时候爬上江子钰的床,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念头就愈演愈烈。过去沈诗音一直压抑住自己的这一份心情,终于是在今天看到江子钰的时候爆发出来了。 看着江子钰忙死忙活的沈诗音心头的气才消了些,然后总是觉得这一个问题一直横在她心口这太不是一回事了,本身孕妇就最好是不好多想糟心的事情才能好好的,她就是为了自己好也得早些把这事情解决了。 别的时候别的人也就算了,在江家的时候江子钰去别的姨娘处她也没说什么,可是君梅是她身边得用的人,而现在她也是十月怀胎给他拼命生孩子的时候,沈诗音虽然明白这个时代她这个想法有些叛经离道了,可是从现代过来的她还是自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刚才如果江子钰真的敢应一个好出来,她也敢直接带着孩子直接走人。反正她的私房钱也不少,卖一座房子做个地主婆也是不错的。 不过江子钰干干脆脆的拒绝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也不用头疼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丫鬟的买房子后的安全问题。 江子钰这边初步算是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君梅的了。 君梅本身就是为了爬床才准备的,她一门心的想上位沈诗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过去在江家的时候沈诗音的意思也是满清楚的一堆人都盯着君梅,君梅对江子钰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而江子钰后院的女人模样也都不比君梅差,沈诗音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君梅能够成功。 可是扬水县却是不一样。 没有姨娘,而沈诗音自己又是怀孕,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野心膨胀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沈诗音可不敢保证君梅不会使出手段做出什么事出来。 经历过怀淑兰的事情,沈诗音可是一点都不相信古代人的底线问题。 第二天等着江子钰离开,沈诗音就单独留下了君竹君兰君梅三个人,然后慈眉善目对君梅道。 “君梅,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属意的人?” 33、在意 君梅眼睛里一丝惊惶滑过,强笑道:“夫人,您在说什么啊……” 沈诗音说完这话君竹君兰很快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了,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沈诗音的身前一脸防备的看着君梅。 沈诗音看着君梅的样子抿嘴一笑,不理会君梅那装着懵然的样子:“说起来你现在也都已经要到双十的年华了,一直呆在我这儿也是耽误你,再留着只怕只能做嬷嬷了,若是有属意的我也要给你做主,我也算是做一件好事给我肚里的孩子积积德。” 君梅听见沈诗音的话,完全感受得到沈诗音话语里头的威胁,低头抿嘴看不见眼中的神色。 沈诗音见她这一副嘴硬的样子,眯眼冷笑。她之前没对君梅做什么只是让人看着而已,并不是她对君梅心软,只是想着她是沈母出自一片关心送到她身边的人而已,可是沈母送给沈诗音的人手可多的是。陪嫁几十号人,还真不缺君梅一个,若是愿意沈诗音完全可以从里头挑出一个二等丫鬟顶了君梅的位置。 “君梅……无属意的人,全听从夫人吩咐。”听见沈诗音的冷笑声,最终君梅跪在地上,对着沈诗音磕了一个头道。只是君梅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却又抬头满眼不甘的看着沈诗音:“只是君梅有几个问题,希望夫人能够回答。” 沈诗音挑眉,深深的看着君梅,最后耸肩:“说吧。” “如今夫人的情况,就算是没有君梅也会有其他的人,您捏着君梅的卖身契若是用君梅的话对您不是更有力吗?” “当初还在沈家的时候,君梅也常看见老爷和别的女子略微亲昵一些太太震怒的样子,可是在江家的时候少爷去别的姨娘处的时候您完全没有一点反应,明明夫人你一点都不在乎少爷,为什么君梅却不行?”君梅口中的老爷和太太,说的是沈父沈母,当初君梅在沈家也是在主院伺候的小丫头。 沈诗音看着君梅愤怒的样子,忽然一笑:“倒是没想到你倒是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你说的没错,只不过是我不喜欢我枕边的人碰我身边的人而已,和你无关,无论现在在这里的人是谁都是一样的。”说完沈诗音一顿,声音之中带着一种莫名蛊惑的意思,“君梅,你喜欢富贵吗?” 得到沈诗音的解释,君梅苦笑,这个理由她连自辩的理由都没有,只是沈诗音后面一个问题却是让她眼睛一亮,抬眼就对上沈诗音深邃的双瞳,深呼吸一下然后十分坚定的说道:“喜欢!” “有多喜欢!” “不惜生命!” 望着君梅双眼中那熊熊燃烧的野心,沈诗音弯了嘴角:“好,过些天我会安排你回京都,相信你不介意做别人的侍妾吧。” “多谢夫人,若是将来夫人有用到君梅的地方,君梅必倾力相助!”君梅对着沈诗音一拜,这一次行的礼可比最初的时候来的充满真诚多了。 门外站在门栏一边的江子钰双眼复杂的看了眼沈诗音屋里,最后对着已经脸色苍白的宝青挥了挥手,让他和自己离开。 待走出了沈诗音屋子范围江子钰才抬头看了眼天上湛蓝的天空。 “……明明夫人你一点都不在乎少爷……” “你说的没错……” 江子钰缓缓闭眼,轻声道:“一会儿你再去夫人那儿一趟,和她说一声那本县里的纪要我要用,让她找出来给我。” 宝青怔了一会儿才知道江子钰这事在和自己说话,慌忙应了下来。 江子钰看着案台上的文书,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印入眼中,脑子里头不断的浮起那两句话。君梅那笃定的语气,还有沈诗音的漫不经心,忽然之间就心烦意乱起来。最后一把把手上的文书全部摔在案台上,整个人后仰靠在椅子上捂着眼睛想把脑子里面的影像完全驱逐出去。 心里忽然有一股后悔的情绪冒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想起来遗留在沈诗音处的纪要,如果多关注一下院子里稀少的丫鬟仆从,是不是他就不会转回去,就不会听到那一席话。 有那么一瞬间,江子钰真的觉得自己会冲进去对着沈诗音质问,她既然不在乎他,那么她在乎的人是谁? 可是……他连迈出脚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木讷的站在那里落荒而逃。 新婚之夜那恶狠狠的一声魂淡,带血回府的时候一抬眼看到那略带担心的目光,七夕的时候对他笑的绚烂和他说剩下都交给她的样子,还有那一个傍晚,他们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想法相互补充…… 现在想来,也都不过就是笑话而已。 ………… …… 沈诗音看着江子钰,总是觉得这两天他怪怪的。无论是说话还是笑容都少了很多,而且经常发呆走神,观察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头绪。 最后只能是认为衙门里头大概又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了,不过江子钰没有主动对她说沈诗音也不会去问什么公事,这一件事情也就这样被沈诗音抛掷脑后了。 某一晚即将入睡的时候,沈诗音习惯性的窝在江子钰身上,忽的对江子钰道:“我想把君梅送回京都。” 听见沈诗音这一句话,江子钰习惯性的身子一僵,有一次回想起这一段时间绕在他耳边不散的两句话,有些烦躁的道:“既然决定了就去吧,不用和我说。” 沈诗音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子钰,想了想还是把刚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接上:“听说怀六小姐已经定亲了,我想说是不是顺便也把礼物捎上。” 听见怀淑兰的名字,江子钰声音柔软了一些,在怀淑兰的这一件事情上,他终究是欠着沈诗音的:“你做决定吧,就是不送也没关系。”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沈诗音一笑,把江子钰的异样抛掷脑后。 或者说,沈诗音从来都没有真正注意过江子钰。 因为已经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在江子钰应下之后,第二天君梅就合着车队出发回了京都,往着她生命完全未知却是她说期待的方向前进。而没了君梅在眼前晃,而江子钰虽然脸色依然不太好,却也对她依旧照顾的很,熬过了最初的妊娠反应之后,沈诗音接下来过的日子就滋润的多了。 终于在沈诗音挺着已经隆起来的肚子躺在舒适暖和的摇椅上,听着身边江子钰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诗经论语的,听着听着忽然沈诗音“哎哟”一声捂起了肚子。 见着沈诗音脸色一下子白下来的样子,江子钰慌忙放下书本,扶住沈诗音,紧张万分的道:“怎么了?”说完江子钰马上反应过来,起身,“我去喊大夫过来。” “别!”沈诗音哭笑不得的拉住江子钰,“刚才好像是他踢了我一下。”说着沈诗音一脸温柔的摸了摸肚子,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听见沈诗音的话,江子钰脸上的紧张慌乱才褪去,有些欣喜的把手放在沈诗音的肚子上,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一点反应,脸上的欣喜一下子又变得失落起来。 沈诗音哈哈一笑,摸着肚子轻轻哼起了歌,哼着哼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江子钰问道:“你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了吗?我记得有段时间你一直都在翻书来着。” 听沈诗音提到这一件事情,江子钰嘴角抽了抽:“没……我告诉爷爷你怀孕的事情之后,爷爷回信说他要给自己孙子孙女起名,等想好了再告诉我们。” 看着江子钰脸上的表情,沈诗音抿嘴一笑。 看见沈诗音笑江子钰本能的也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颜,结果展开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重新收敛了起来,双眼深深的,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34、生产 “怎么了?”看见江子钰表情的变化,沈诗音出声问道。 江子钰避开沈诗音的目光,侧了侧脸做了点掩饰,道:“没,就是想起了前些日子有人和我说水车改制已经成了,等着天气暖和些就可以装上了,现在天寒地冻的,做事也不方便,而且这会儿也没有人在种地。” 来扬水县的时候还是盛夏,现在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了,这时间过的还真的是不知不觉。想起这一件事情还有她的一份功劳,沈诗音就起了几分兴致,只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那一个小家伙却也只能叹息:“现在外头地上都结冰了,要不我也想出去看看。” 听见沈诗音这一句话江子钰一下子就黑了脸,斥责道:“就是没结冰也不能到处乱跑,等孩子生下来再把身体养好我就带你过去看。” “那个时候都春天都要过去了,该做的都做了,我还看什么啊!”某人心里也知道江子钰说的没错,可是孕妇脾气起来,还是忍不住反驳起来。 江子钰气结,可是看着沈诗音的脸最后还是耐着心思哄道:“就算是这一回不是最先的看的,还是有别的东西啊,今年不是天冷得厉害河都给冻了一半,上游的几个磨房都给停了吗,匠坊里头的几个人就琢磨的能不能犯着水流做一个暂时顶着水流的东西,现在好像是说有点眉目了,等到时候研究出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带你去看。” 听明白江子钰的话,沈诗音脸上的表情一滞。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小瞧古代人民的智慧了,没想到道最后还是低估了,这会儿就有人放弃了自然能源开始转向人工了。 哧哧,如果当初中国古代的时候大家伙都把蒸汽机发电机什么的都给研究出来了,也就没有西方人什么事情了。脑子里批判了一把中国古代歧视科学的行为。 沈诗音的注意力已经是完全移动到江子钰说的人工能源上了,缠着江子钰问起了相关的事情,只是江子钰又不是研究这个的,他也不过就是听着下面的人报上来匠坊的动态而已,知道的也不多,结果沈诗音问了十句江子钰九句都答不上来,一直问到江子钰都有些恼羞成怒了,沈诗音才放过他。 沈诗音这样做的后遗症就是,未来沈诗音话题一往学术方面转江子钰马上就开始左顾言它,再也不故作聪明的接话了。 看着扬水县的第一场大雪落下,然后时光流转雪融花开,一脸羡慕的看着周i玫和着一众夫人外出踏青游山玩水去了,只能窝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起来走两圈都得要一堆人护着,沈诗音过去在江家的时候一直窝在家里倒是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窝房间里头有什么难受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无聊之极了。 于是罪魁祸首江子钰又引来了新一轮的压榨,几乎是扒干净了县城中所有带着酸的吃食。不过这一回任务对江子钰来说却是比起之前要简单的很多,他在县城里头干事可谓是尽心尽责,虽然那个募捐的事情江子钰还没有弄出来,不过沈诗音仿照阳光工程的事情江子钰却是已经弄出来了。 而且还不仅仅是这样,江子钰把每一次派下去给衙差的任务都贴了出去,还喊了一个识字的老人家在那边把布告栏上的东西一个个都给解说出去,这样也可以防止衙差滥用衙门的名义做别的事情,不过相对的衙差们的油水也少了很多。 可是别忘了沈诗音当初从一众夫人里头弄来的那么些钱,给底薪再按着做事加成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有人再贪心的话……衙门的差使还是很多人觊觎的。 这样一个个新政下去,整个扬水县对江子钰的印象那是无比的好,清官好官什么的都往着江子钰身上套,这会儿听到江子钰要一些吃食给他家怀孕的夫人吃,一个个都直接带着东西不要钱的送,没一会儿江子钰就带了一车吃的回来了。 看着江子钰那无辜的样子,沈诗音气结,只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再怎么为难过江子钰。 春末夏将至一晚,沈诗音挺着肚子躺在床上睡着,忽然一阵疼痛传来直接被痛醒过来,紧紧的抓住江子钰的衣袖咬着牙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段时间正是沈诗音临产的时间,江子钰即便是睡在沈诗音身边也没敢睡熟,沈诗音一有异样他就马上醒了过来,这会儿见沈诗音这样江子钰这个新手父亲也慌了,握住沈诗音的手道:“不疼不疼,你喊出来,喊出来就不疼了。” 听见江子钰这一句话,沈诗音想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不疼你来生孩子啊!只是这个时候沈诗音一张开嘴就忍不住想喊出声,她之前忍着就是为了多积蓄一点体力,哪里会有心思和江子钰纠缠,看着江子钰呆呆傻傻哄着自己沈诗音一恼直接就对着她眼前的手臂狠狠的就是一口,感觉到腥味了才松嘴,紧接着就是一脚把江子钰踹下床。 江子钰毫无防备的被沈诗音咬了一口,直接就叫了出声,而后沈诗音那一下也不轻,江子钰整个人掉在地上噗通一声也是很大的动静,马上的君竹和君兰就推门而入,看见屋里诡异的状况一呆,然后才发现沈诗音捂着肚子难受的样子,连忙去喊了稳婆过来。 沈诗音这会儿还是产前的阵痛,羊水也都还没有破,虽然已经是疼的不行可是君竹和君兰却也只能强拉这沈诗音起来,下床走两步活动一下以便接下来的生产,而其他人烧开水的烧开水,准备参汤的准备参汤,都开始忙了起来。 这个时候江子钰这个“罪魁祸首”却是无所事事,哪里都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君竹和君兰扶着沈诗音在地上走,看着沈诗音一脸痛苦难受的样子,焦急不已。 终于是上上下下准备好了,稳婆缓了口气才发现江子钰这个大老爷们儿的还在屋子里,连忙哎呦一声,让着人把江子钰给请出去,嘴里说着“产房脏,爷们不准进来,免得沾了身子晦气”之类的话,直接把江子钰给挡在门外了。 江子钰焦急的不行,尤其是沈诗音羊水破了之后扶床上生产,结果因为年龄太小,还没完全发育好,产道也偏小,熬了一个多时辰沈诗音终于是受不了喊出来之后,江子钰恨不得直接就冲到屋子里去。 江子钰对沈诗音的感情他自己是没有看出来,即便是觉得特殊了点,也觉得是自己对嫡妻尊重而已,可是宝青延青他们旁观者清,对于江子钰对沈诗音的特殊对待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家少爷什么时候对着夫人大声过一回?哪怕是气得不行了也就只是闭嘴不言。夫人偶尔的任性他也都是纵容得,有的时候还陪着闹。被夫人折腾了,还一脸甘之若妪顶多就是有些无奈的样子罢了。 所以宝青延青两个人对江子钰的举动是有着充分的准备的,在江子钰一准备闯门的时候两个人就招呼着人把江子钰抱住了。无论江子钰怎么打怎么骂就是不松手。 这样一整个衙门后院闹腾了一个晚上,在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随着一声婴儿啼哭,这一次的事情才平安划上一个句号。只是这个时候沈诗音虚脱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力气都在这一个晚上全部用尽了,努力睁眼看了看稳婆手上还带着血迹的婴孩,只可惜之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就忍不住闭了眼直接昏睡过去。 36、调令 在扬水县的五年一晃也就很快过去了,只是这短短的五年扬水县的变化也是巨大的。虽然到最后沈诗音期待的类似蒸汽机的东西还是没有人研究出来,不过却也是重来都没有断过。 而江子钰担心的那些他聚集起来的匠人们在他离开县城后,未来的知县过来会不会继续维持这一个部门的问题也在第三年的时候就解决掉了。 因为一直都没有解决冬季水动力不足的事情,所以自动的器具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雏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投入使用,只是不能够大规模的建造而已。不过这一点并不代表着那些工匠就一无是处了,在改良了一些诸如纺织机还有很多机械用具甚至于还有日常用品之后,各个作坊不仅都节约了很多的人手出来,而且收入也比以往要好的多。 在这样的基础上,很多作坊都扩大了自己的规模,以求赚取更多的金钱。照着这样的盈利速度,很快的他们那些被沈诗音要走用在匠人身上的钱就全部都赚了回来了。见着这样的事情完全有利可图,没有多久就开始有富户养起自己的匠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改良,有些仗着和江子钰沈诗音他们关系好,甚至于还打主意到衙门养着那些人身上。 对于这一点,江子钰和沈诗音都很好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些匠人是不可能跟着他们会京都的,而他们也不会长久的呆在扬水县,最初他们来扬水县就是有一定程度的避难意思,给出五年的事情让曾经的那一件事情沉淀下去,不被人想起来。而五年之后十有八九都是要回京都的,这些被他们好吃好喝供起来的匠人们的出处其实也是他们头疼的一个问题,这会儿有人要,江子钰和沈诗音自然马上就松口了。 反正他们养着这些人也是为了改善县城的收益的,养在他们手上和那些乡绅富户手上也都是一样。而那些一般民众,江子钰在第二年的时候就放出来了那个募捐的制度,他们若是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进行集资在富商的手中换取技术成品来使用。 至于卖不卖的问题,江子钰在他们领走那些匠人的时候就提出了相应的要求,至少江子钰还在这儿的时候他们是肯定会遵守了,至于江子钰离开之后的事情这样的行为应该也成为一种习惯了,一般情况下他们也都不会拒绝就是了。 这时是江子钰目前所能够想出来最好的方法了,虽然很多时候还是靠着乡绅富户良心和品行,再多的江子钰也没法子给那些平民百姓争取。 五年期限到,江子钰的上司沈远浣正是沈诗音的远亲,而江子钰做出的一些改革上的事情沈远浣也借用了一点,也是收获了不少,在这两者的影响之下,他对于江子钰的做的功绩也没有任何隐藏和占有,直接就陈诉上去。再往上几层江家的名头也不是假的,有些人为了拍江家的马屁还把江子钰的功绩再夸大了起来。 江子钰述职的折子到了吏部的时候,上面写的东西就和说在江子钰的带领之下,扬水县已经是全国第一大县城,比起其他偏远地方的州府都不差云云的了。 吏部本身就是江老爷子所在的地方,江子钰的那份折子他自然也是看到了,官场上上下下的事情老爷子混了这么多年也是清清楚楚,这折子含水分的事情他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江子钰的折子里好些东西还是写的有理有据的,再加上江子钰时不时的家书里头的几句话,老爷子也刚肯定这折子里的可信度也有七成以上。 扬水县的富饶绝对是超过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县城的,这一点作为江子钰上任之前还是普普通通的略微富裕一点的小县城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事情。 老爷子闭眼想了想目前还在翰林院里头当着编撰工作目前依然毫无出彩之处的江子沛,最终下定了一个决心,直接带着那一份折子面圣去了。 然后一纸调令下来,江子钰就直接被要求回京到户部做事了,而且官衔直接就提了两级到了正六品做了员外郎,虽然只是增设的职位,更多只是见习的官职的意思,不过这点还是和江子钰的年龄有着很大的关系,相信将来只要资历够了,或者再有一些功绩很快职位也就上去了。 沈诗音接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正带着小荣辰在周i玫那儿玩,闻言很意外的扬起眉来。她确实是料到老爷子不会就这样让着江子钰就这样在外头飘着和老二一样把在京都的人脉都给磨了一个干净还不给回去,只是倒是没想到可以直接回京做起正六品的官职。 原本觉得能够平级做一个正七品的官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沈诗音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京官和外任的官员可是不一样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放在这样的情况也是适用的。在京都里头做一个七品官,外面的六品甚至于五品的官员都不敢给他脸色看,因为谁也不知道你这一个人背后有着怎么样的人脉和力量。 沈诗音和周i玫在一起,沈诗音知道了,周i玫也是知道了,颇为意外的看着沈诗音然后莞尔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妹妹分别了,下一回见面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周i玫这五年也是看着江子钰和沈诗音做事情的,见者他们夫妻俩从来都没有在乎钱银的样子,而且做事也大方底气十足,就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一点都不在乎,而且事后的风平浪静也确实是证明了他们夫妻俩背后的能耐。 周i玫看出了沈诗音他们的背景不凡,却也是没有多想,顶多想着他们在这江浙府里头是不是有一个高官是他们的亲戚或者其他的什么的。 这一会儿一个调令马上就把江子钰升级吊到京都,而不是向别的官员一样提了一级做知州周i玫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沈诗音她们了。 周i玫问的那一句话其实也是试探,不过这话问的极浅,几乎算是明目张胆的对着沈诗音问她是哪里人了。当然,周i玫这也是仗着这五年里头她和沈诗音那几乎是无话不说的闺蜜关系,知道沈诗音绝对是不会介意的才会问的。 果然,沈诗音马上就粲然一笑:“其实若是美人姐姐不嫌弃的话,直接和着姐夫上京住我家里便是了,正好我家里空屋子太多,觉得寂寞的呢。”沈诗音完全是没有打算隐瞒,隐晦的就告诉了周i玫他们家就在京都,而且规模还一点也都不小,甚至于还直接就对着周i玫邀请起来。 周i玫的举人相公其实在当初沈诗音生下小荣辰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去京都参加恩科了,只是那一年却是不幸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最终还是错过了。 这一年正好也就是恩科的时候,再过一些日子他也就应该出发了,这会儿和沈诗音他们一起上京也正好相伴。反正早了那么几天十几天的也没有什么差的。 对此,周i玫也完全都没有征求她家相公的意思,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小荣辰窝在沈诗音的怀里,听着沈诗音和周i玫说话,等着沈诗音和周i玫说完他才糯糯的开口问道:“娘,玫姨,辰辰是不是要回去见祖父祖母了?” 听见小荣辰的话,沈诗音和周i玫齐齐一笑,周i玫更是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荣辰的鼻子,笑着说道:“是啊,小辰辰期待不?” 小荣辰皱眉,歪了歪头问道:“祖父祖母给辰辰好吃的不?” 沈诗音和周i玫哈哈大笑,齐齐揉起了小荣辰的脑袋瓜子:“有的有的,辰辰要吃什么都有,保管够!” 两人哄完小荣辰,周i玫就戏虐的看着沈诗音道:“看小荣辰长的像是江大人,骨子里倒是和你一样是个小馋鬼。” 沈诗音对于周i玫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于还一脸自傲的把荣辰抱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那是自然,也不看这时谁生下来的,若是像铭铭那样变成一个小书呆子,我可哭都没处哭去。”铭铭是周i玫的孩子,比荣辰大了五岁多,全名是张岳铭,一直跟着周i玫相公读书,其实一点也不会呆,还是一个极为清俊的小家伙,只是沈诗音喜欢打趣周i玫才会这般说。 不过这也正是周i玫郁闷的地方,因为一直都是她相公带着孩子,那个小家伙一直和她不亲,那个小书呆子还是周i玫自己最先喊出来的,说的还颇咬牙切齿。 37、回京 调职毕竟也是一件大事,消息到沈诗音的耳朵里头沈诗音也没有什么要和周i玫继续聊天的心情了,再和周i玫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然后周i玫大手一挥就直接让沈诗音带着小荣辰回去了。 回到后院的时候江子钰并不在,这一次的调任命令下来可也是有的他忙的了。 调任可不是直接拎着一个包袱走人就可以的事情,还得要把权力交接,把该交代的事情交待清楚,毕竟他离职到下一任县令就职可是有一段时间差,这一段日子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无论是江子钰或者是沈远浣甚至是是下一任知县面子上都不会好看。 沈诗音则是要开始准备要回京的东西了。有些用不上或者已经用旧的东西沈诗音是不打算带着了,直接拿去买了捐了便是了,直接到京都里头置换好的,还有要补上一些这儿的土特产作为自己子女的心意。这样一加一减的沈诗音要准备的东西也并不少。 好在时间充分,江子钰要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至少也要个三五天的,沈诗音还可以安排君竹君兰给她帮忙,真正要她做的事情也并不多。 傍晚的时候江子钰才姗姗来迟,脸上甚至于还带着几分疲色,见到沈诗音和小荣辰脸上的笑容柔软了下来,低下身把小荣辰抱了起来,笑着问道:“今天荣辰学了什么,和爹爹说说。” “娘带我去了玫姨家,铭哥哥教了我几句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昔……孟母……唔……”小荣辰吐了吐舌头,“下面的忘记掉了。” 江子钰倒是高兴的很:“辰辰不错,记得很多。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小荣辰这一句话说得非常干脆,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被小荣辰这一句话噎住,江子钰直瞪着小荣辰。小荣辰却是笑得贼嘻嘻的,然后飞速的扁嘴,假假的嚷嚷道:“娘,娘,爹爹欺负辰辰!爹爹坏人!” 小荣辰这黑状告的是极好,逗得沈诗音哈哈大笑,从江子钰手上把小荣辰抱了回来,在他脸上又贡献了一个香吻:“哈哈,辰辰不哭,咱娘俩不理你爹爹。” 听着沈诗音这话江子钰无奈,十分无力的喊道:“夫人,你这样会把辰辰宠坏的。”虽然说,论起宠儿子江子钰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少过。荣辰刚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骨就比一般的婴儿要弱一些,这一点至今都没有好转,现在都已经四岁了,身子和一般的三岁孩子一样大。 也许是上天剥夺走一个东西就会补偿它一个,荣辰发育比一般孩童慢,可是脑子却是极为聪明的。读书识字就非常容易学进去,就是平日里玩闹什么的,鬼点子一点也不少。 不过后一点江子钰倒是觉得,是和荣辰断奶之后沈诗音就辞退了奶娘自己养着有很大的关系。 这五年来江子钰和沈诗音可以说的上是朝夕相处了,甚至于公事什么的也都会和沈诗音商量,对于沈诗音性子他那是非常熟悉了。 荣辰那时不时的恶劣点子,绝对是深得沈诗音真传。 不过江子钰也就是一说而已,倒是一点也都不觉得沈诗音会听,说完也不等着沈诗音回答继续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收到县城里头几个家族的邀请,说是合起来给我办一个送行酒,时间大概定在三天之后。” “嗯。”对于这一点沈诗音倒是早就知道了,通常来说只要做人不是做的太差,一般官员调任尤其是升职的,本地的富户小官什么的都少不了给他来一次践行的酒宴。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花点钱多攒点情分绝对是不错的。 只是送行酒也是有区别的。这区别倒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在于他们花了多少心思上。 不过论起来江子钰到县城没少给他们增加收入,而且和大多数的乡绅富户的关系都不错,这一次酒会沈诗音相信那是绝对会用心的,这样一来让沈诗音升起几分兴趣起来,不过这个时候沈诗音倒也不是特别关注这些。 沈诗音沉思了一会儿,支吾了一阵子才对着江子钰说起她邀请周i玫的事情,然后道:“我记得府里的小门离我们院子蛮近的,那儿还有一处空院子可以住人,环境也不错,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让他们住在那儿。” 说完这一句话,沈诗音就又想起了老太太那一张脸,忽的就有些烦,蹙眉道:“若是母亲不愿的话,我让他们去沈家也成。” 沈诗音后面一句话是顾虑着什么江子钰也是清楚,默了默最后道:“母亲那儿你放心,只是你说的那一处院子屋子可少得很,够住?” 沈诗音倒不在意,非常肯定的道:“他们是去科举,又不是举家搬迁,跟去的也就他们夫妻两人,顶多再加上一个铭铭。仆从什么的能跟去四五个就已经是很多的了,他们家和我们可不一样,哪里能带着一堆人上路的。” 既然是这样,江子钰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合沈诗音说了会儿交接班的事情,还有他在县城实施的一些政策的延续。沈诗音听江子钰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格外的安静和认真,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其余外物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让江子钰喜欢极了。 到底自己和沈诗音说着这些话,是喜欢沈诗音这一副样子还是更加注重沈诗音那些极好的想法,江子钰自己也都未必能够分辨的清楚。低眉看着沈诗音白净的脸颊,江子钰脸微微一热,最后撇开脸故作淡然。 送行酒宴在沈诗音他们离开前一天的晚上举办,地点并不是定在扬水县最好的酒楼扬水楼上,也不是任何一个高门大户的院子里头,而是就定在扬水县城中央的大广场上。 平日的这一个时候,这一个地方早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子的,这一个时候却是一个也都没有看到,摆在广场上的桌子椅子也都不是那一种酒楼或者他们这个富人家出身的人常用的干净漂亮的东西,而是就由着这广场附近的人家搬着自己的桌椅出来,成排成排的摆出来,把一整个广场都占得满满的。不过餐具倒是都是干干净净的白瓷碗,用的是各处酒楼的东西。 因为动用的人手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就近取材,无论是江子钰还是沈诗音都完全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一直到快要开宴的前面半个时辰才有人到衙门那儿喊他们出去参加。 江子钰和沈诗音两人结伴而去,在别人的带领下到了广场就看到那人山人海的黑压压一片。江子钰惊讶的看着这几乎已经是汇集整个扬水县城一半的地方,然后眼眶微红。 虽说他在扬水县这么努力更多的还是为了功绩,为了资历。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崇高的服务民众,可是他对扬水县却也是不可否认的尽心尽力,在这五年里头几乎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考虑着怎么把扬水县做的更好,那些投入的精力绝对不是虚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像是他自己所作所为收到大家的认可一样,江子钰要是一点都不激动那才是虚伪之极。 上来迎接江子钰他们到来的还是那么些乡绅富户们,一如当初江子钰刚到扬水县的时候那一场的接风宴。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当初那样的虚假,明显的带着真诚和惋惜。 江子钰在任为他们谋取了多少的福利,他们就是眼睛看不到,账本上可也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对于他们来说,江子钰这样就是最好的官员,现在江子钰离开了,下一任的知县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那是一点也都不清楚,只是作为已经迎接了数位数十位知县的他们来说,心里却也很清楚,新来的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像江子钰一样,把他们这些个乡绅富商和普通的民众都照顾的好好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一句话可一点也都不假,他们砸在之前的几任知县身上的银钱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像是江子钰这样的父母官虽然绝对不止一个,只是却不太可能再落到扬水县头上了。 沈诗音目送着被那些富户乡绅簇拥走的江子钰,对着向她走过来的周i玫等夫人们偏头一笑,主动的走了过去,一起在这一次酒宴的另外一边落座。 无论是再怎么不舍,这一次的送行酒到底还是散了。沈诗音毕竟是和周i玫她们坐在一起,大家伙儿都不喝酒,最后只是被灌了一肚子茶水而已,而江子钰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晕晕乎乎的被送了出来,到沈诗音手里的时候,都已经不醒人事了。 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在江子钰那儿一块地方如今依然能够直直的站着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第二天江子钰头疼脑裂的起来,灌了一大壶的醒酒茶才好了些。还没等完全从宿醉里头缓过神来,马上就得要带着行李赶路回京了。 出了门的时候周i玫他们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她的儿子张岳铭也在,很安静的站在张举人的身边。小荣辰看到他眼睛一亮,一蹦一跳的往着张岳铭身上扑了过去,欢欢喜喜的叫着铭哥哥。 在扬水县能和小荣辰一起玩的同龄人那是压根没有,而沈诗音一向是喜欢找周i玫玩,小荣辰又是和沈诗音腻在一块的,自然是和张岳铭十分熟悉。这会儿要搬家,离开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难免有些惊惶无措,这一会儿见从小玩在一起的张岳铭也和他们一起离开,自然对着张岳铭也有些依赖。 两家人看着自己家的小鬼们凑在一起,齐齐会心一笑,张举人甚至于还大手一挥直接均出了一个马车出来,让小荣辰和张岳铭呆在一起,不过还有安排些小厮侍女上去照顾就是了。 出城的时候,好些收到江子钰他们帮助的人家都拦了马车送了一堆东西上来,这样走走停停的明明只要不到半个时辰的车程,江子钰他们愣是花了一个多时辰下去才出来。 出岚州的时候江子钰还去和沈远浣告了别,并且送了一份土特产给他算是自己的心意,等着江子钰做完这些之后沈诗音一行人才到岚州的港口,开始登船准备回京。 离开扬水县是什么心情沈诗音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像是在扬水县这样轻松肆意的生活大概是不会再有了。 38、回府 虽然已经离开京都了五年,可是京都却是和他们离京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差别。可是从城门口乘着马车挑开车帘往着外面看出去,沈诗音却是对着一个她生活的了十多年的地方感到几分陌生。 在京都里头不比外头,规矩并不小,尤其是沈诗音这样大家之女就更是如此,沈诗音到外头游玩更多的都是在节日的时候跟着哥哥或者父母到外头走一圈就得要回去。比起在扬水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街小巷的走着,比起熟悉度来说,京都自然是比不了扬水县。 “怎么了?”看着沈诗音脸上的怅然样子,江子钰伸手握住沈诗音的手,轻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而已。”沈诗音很实诚的道。 江子钰转念一想,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却也只能笑着摸了摸沈诗音的手安抚,再多的承诺他却是也给不了。京都不是扬水县,他没法子给沈诗音撑出一个不让任何人非议的地方。 而且他们有着常人无所及的权势和富贵,也定然是要牺牲一些常人所能拥有的事情的。 最后江子钰道:“想出来的时候,我就陪你出来走走,反正员外郎也只是一个闲散的编制,没有特别的传唤也不一定要到户部去。” 沈诗音也知道什么是可以任性的什么是不可以任性的,知道江子钰说的话也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眉眼柔和了些许,轻声应下。 因为事先已经给府里头递了书信,告知今日归来。沈诗音他们一到江府连让人打一声招呼都不需要,就有着一堆的人出来帮着搬起行李来。 同时一个小厮也把江子钰叫了进去,说是老爷子传唤。 江子钰歉意的对着沈诗音笑了笑,对此沈诗音倒是不怎么在意:“你先去吧,我先把i玫他们带去院子。” 江子钰看着沈诗音想说些什么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不过沈诗音也是知道江子钰要说些什么。 江子钰一回来就要和老爷子报到,沈诗音自然也是要去拜见一下老太太的。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过当初和老太太的纷争沈诗音可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点也都没有忘记。这会儿老太太肯定是接到她回来的消息了,肯定就坐在她屋子里气势十足的等着呢,这一会儿她赶路赶得筋疲力尽的对上养精蓄锐精力满满的老太太,怎么想着都是自己吃亏,沈诗音自然不会这一个时候去撞枪口。 反正她这儿还是有客人呢,作为主人的先招待客人,把客人安顿好了再去拜见主母完全是合情合理,没有人可以挑出错来。而老太太在屋子里摆足了气势过上她几个时辰的,人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个时候老太太除了一肚子闷气什么也都竭了。 “诗音,你让君竹给我带路就可以了,你还是先去请安吧。”周i玫清楚规矩却不清楚江府里头的情况,见着沈诗音特地为了自己留下来,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便出声道。 沈诗音目光里头带着几分笑意:“没什么关系的,美人姐姐。”沈诗音和周i玫其实已经不相互称呼姐姐妹妹很久了,都是直接喊着名字的,当沈诗音如刚认识的时候喊美人姐姐的时候,周i玫就知道她其实已经下了决定了。 周i玫也知道沈诗音一向是聪明的很,很少有考虑不周全的事情,看着沈诗音这样的决定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她不清楚的,看了看四周都是一些陌生的仆从也就明智的闭上嘴。 “辰辰和铭铭呢?”沈诗音正准备带着周i玫进去呢,结果却发现两个小家伙不见了。 听见沈诗音的问话,周i玫笑了:“那两个家伙坐车坐累了,这会儿还在车上睡着呢。” 沈诗音恍然,也笑道:“我倒是没注意。”然后挥手让身边的小厮上去把他们两个抱了下来,“两个都直接抱到角院去吧,暂且就不过微院了。”微院是江子钰的院子,沈诗音就住在那儿,是一个大院子,而角院就是划出来给周i玫一家三口住的地方,是沈诗音的隔壁,只有八间屋子和一个小院子,不过给他们也是够了。 沈诗音的意思很简单,现在君竹君兰她们这些心腹都还没有入住回她们的院子里头,现在微院里头都是赵氏李氏张氏她们的人,虽然可能性不大,可是沈诗音还是不敢保证她们不会对着小荣辰下手,这一个时候还是把小荣辰放在周i玫的地方最安全的了。 不过沈诗音千算万算倒是没有算到赵氏她们竟然没有如过去一样在着她的屋子里等着她和江子钰回去,而是齐刷刷的站在院门口。 角院和微院比邻,自然也是要路过微院的门口的,结果那三个人看到沈诗音一行人过来齐刷刷的行了一个礼,表情带着殷切的唤了一声:“见过夫人。” 周i玫远远的看见赵氏三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比较姨娘的衣服和一般的侍女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初看到的时候还纳闷怎么会有三个姨娘站在这大道上挡路呢,结果被这一声唤吓到了。 在周i玫的印象之中江子钰就是一个专情的主,江子钰年轻英俊,而且有权有势还有财,虽然已经有了沈诗音这一个嫡妻,可是看上他要做小妾的人并不少,不过江子钰却是从来都没有给她们多余的一个表情。也就是因为这样,周i玫一直以为江子钰只有沈诗音一个女人,所以完全没有想到这三个姨娘竟然会是江子钰的。 周i玫表情微变,忍不住拿着眼角瞄了一下沈诗音。 沈诗音的表情沉了沉,不过周i玫他们都还在呢,很多话也不好多说,脸上的表情如当初离开京都的时候一般的淡漠:“嗯,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先回去吧。” “这个……”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却并没有按着沈诗音的说的做。她们已经在这儿守了五年的空房,这一会儿听到江子钰回来正激动着呢,虽然已经发现沈诗音这一行人里头并没有江子钰的存在也依然不死心,“夫人,少爷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沈诗音轻笑,也不想和她们纠缠,很干脆的给出她们想要的答案,道:“相公被老爷叫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其实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了,只是她们脸上却也是难掩的失望,目光带着几分哀怨的退了下去。 沈诗音抿了抿嘴,最后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转脸对着周i玫一笑:“我们走吧。” “你没事吧?”周i玫有些担心的看着沈诗音,在她的印象中沈诗音一直都是那一个爱玩爱闹而且鬼点子极多的家伙,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冷若冰霜冰寒彻骨的沈诗音。 沈诗音却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偏头一笑:“魑魅魍魉而已,用不着担心。” 而此时此刻主屋处,江老太太收到下人通知,告知沈诗音这一个时候正带着周i玫去角院,并没有过来拜见她的时候,脸一下子就有些发青。不过很快就深呼吸两口气缓了过来,冷笑一声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吩咐了两句话,就让着那侍女去了角院。 虽然怀淑兰最后还是嫁了出去了,只是却是嫁了一个武将,这会儿只能跟着她相公住在偏远的边关地方吃苦受难。而且她自己还收到了怀淑兰的父亲埋怨,说她把他女儿给教坏掉了。 这一切原因都被老太太归咎到沈诗音头上,这个结那是越结越深,而且她那是一点要解开的意思都没有! 39、请见 “夫人,老太太那儿有人过来传话。”沈诗音正坐在屋子里和周i玫里聊天说话,指使着小厮侍女的搬放东西呢,在外头帮忙的君竹就进来对着沈诗音说道。 沈诗音有些惊讶,不过旋即又好奇起来老太太要和她说些什么了:“让她进来吧。” 青珠进了屋,对上沈诗音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心虚,不过到底还是在老太太身边见过世面的,还算是淡定的对着沈诗音行了一个礼:“见过三夫人。” “我也不在乎这些虚礼,客套话也就免了,有什么事就说吧。”沈诗音轻笑道,声音里带着些微的讽刺,反正她和老太太之间也是僵的不能再僵了,她也不用和一个小丫头的浪费时间。 “老夫人说,这么久没见三夫人很是想念,三夫人在京都里没什么朋友的,这一回竟然带着朋友回来她很高兴,现在时候正好,想请三夫人和这位夫人一起过去聚聚说一会儿话,若是无事的话可否移步?”青珠这话说的是恭敬谦让无比,以至于沈诗音都要怀疑她认识的那个老太太和青珠口中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不过看着周i玫脸上的神色,沈诗音就知道老太太良好的态度是出于何事了。 毕竟老太太还是江府的当家主母,在有外人的情况之下绝对是会做的十全十美让人挑不出错的。这一会儿不是等着沈诗音过去发难,而是让青珠过来,带着几分弱势的态度说话,为的也是江府的颜面。 如今沈诗音也是江府的一份子,既然老太太那个性子的人都退了一步,她也不会得寸进尺,转脸对着周i玫道:“i玫姐,不若和我一起去见见我母亲?” 做客人的去拜见主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周i玫自然是不会拒绝。和沈诗音一起跟在青珠身后向着主院缓步走了过去,眼睛时不时的瞄向四周。 在扬水县的时候,无论是她出嫁前呆着的周家还是现在住着的张家也都是扬水县数一数二的富户,可是那毕竟是一个小县城,怎么的也比不得江家这一个庞然大物。 至少单单走路就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地方,虽然脚步是慢了点轻了点,可是只是走过去就要将近一个时辰也还是感觉着几分夸张,还有那些精致的园林…… 周i玫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目光完全从四周收了回来,望了眼身边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一丝不苟的沈诗音,目光微微沉凝。这个时候的沈诗音一点也都看不出当初在扬水县,跟着她们漫山遍野玩闹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大家闺秀吗。忽的,周i玫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很大。 “没关系的。”沈诗音回头对着周i玫一笑,一如过去在扬水县的时候,“你是我的客人,不是别的什么人的客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沈诗音这一句话周i玫心里刚刚凝聚起来的压力一下子就松开来,对着沈诗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没关系了。 进入老太太的屋子的时候沈诗音就看到那坐在屋子正中间,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们的老太太,莫名的就感到一阵恶寒,脚步都微微顿住了一下才继续从容不迫的上前,带着周i玫到老太太跟前三步左右的地方行了一个礼:“母亲大安。” 老太太呵呵一笑,目光在沈诗音身上滑过,知道这一个时候她应该说两句话表示婆媳关系的亲近,可是看着沈诗音的那一张脸却是什么也都说不出口,沉默了好几秒目光就转到周i玫身上,招呼着周i玫过来然后拉住周i玫的手,亲亲热热的道:“真是一个标致的媳妇,叫什么名字?” 周i玫没有弄明白沈诗音和老太太这一对婆媳俩的关系,眼角的余光瞄向沈诗音,见沈诗音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也就顺着老太太的话道:“小妇人夫家姓张。” “那老身就称你一声张夫人了。”对于周i玫脸上略显疏离的样子不甚在意,且不说周i玫的家世,便是她是沈诗音请进来的,老太太就不可能真心的对着她慈善。 沈诗音无聊的看着老太太和周i玫虚与委蛇,一只挨到饭点的时候才结束。沈诗音瞄了一下在场的几人脸上的表情,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周i玫,甚至于一边站着的方氏脸上的表情都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其实沈诗音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非得要自虐不可。沈诗音对着周i玫抿嘴一笑,最后被周i玫狠狠得瞪了一眼,这才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 晚饭的时候江子钰被老爷子留住了,说是有事要等一会儿在吃,让沈诗音她们先。而老大江子沛则是还在翰林院里头,这会儿还没有回来。而周i玫丈夫张举人作为唯一一个能到场的人,因为在场的都是女眷就没有邀请。于是乎这一顿晚餐吃的气氛那是诡异无比。 从主院里头出来,周i玫才出了一口气,见着周围都是自己在扬水县见过的人,也就放开手直接就拉住沈诗音问:“你和那老太太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沈诗音沉默了一下,想着现在离着会试开始还有两个多月,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周i玫很可能还会在见到老太太,到时候会怎么样也不一定,而且那事情在京都上层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沈诗音略微考虑了一翻也就一五一十的和周i玫说了。 听见沈诗音的解释,周i玫冷哼了一声,也直接把老太太划入心里的黑名单了,对着沈诗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周i玫也有自知之明,她现在寄人篱下的身份在老太太面前和一只蚂蚁都没有什么差别,决计是不会乱出手给沈诗音添乱子的。 送了周i玫去了角院,沈诗音顺便把小荣辰给领了回来。 在马车上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沈诗音去接他的时候小荣辰已经是新过来了,对着江府的环境很陌生这一会儿倒是乖巧的很,见着沈诗音过来接他,安安静静的就给沈诗音抱,回自己的院子也不吭声。 沈诗音到老太太那儿可是坐了一个多时辰,加上吃饭什么的,给人准备的时间那是绝对够的,更何况微院每天都是有人整理打扫的,只要人进去就可以马上住了,等沈诗音抱着小荣辰回去的时候微院已经是完全布置好了。 把小荣辰放到沈诗音住的侧屋里头,揉了揉他带着不安表情的小脑袋,笑道:“辰辰别怕,娘亲和君竹君兰姐都在这儿呢,晚上娘亲给辰辰说故事听好不好。” “好!”一听故事小荣辰什么都忘记掉了,两眼发亮的应下。不过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嘟着嘴道,“娘陪着辰辰,爹爹又会欺负辰辰了……” 每次沈诗音晚上赖在小荣辰屋子里不走的时候,江子钰都是黑着一张脸站在一边,然后第二天总是会给小荣辰布置上一堆作业任务什么的,累的他半死,晚上早早的睡了才算是结束,对此小荣辰那是印象深刻。 不过对此沈诗音并不是当事人而且江子钰做的也是足够隐蔽,她那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听见小荣辰的话哈哈一笑:“爹爹欺负辰辰是喜欢辰辰。” “我怎么就欺负辰辰了?”这一会儿江子钰正好回来,就听到小荣辰和沈诗音后面的两句对话,笑眯眯的对着小荣辰道,不过那眼神却是满目的威胁。 小荣辰缩了缩脖子,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对,立刻就对着江子钰伸了伸手,做出一脸可爱相对着江子钰使劲卖萌:“爹爹抱抱,辰辰最喜欢爹爹了!” 沈诗音无语的看着空空如也才床铺,对着那对父子翻了一个白眼。 江荣辰,你这个小没节操的家伙! 40、第41章 哄了小荣辰睡着沈诗音才略带奇怪的撇了江子钰一眼:“你今晚怎么会回这儿?” 听见沈诗音这一句话,江子钰脸上的表情一僵,眼中莫名的神采划过,抿嘴一笑道:“过去我不都睡在这儿吗,有什么不对的?” “你都离开她们五年了,这个时候其实也该安抚她们一下。”沈诗音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想着自家相公还得考虑一堆,甚至于推给别人,不管在不在乎这一个人心里总是难免不爽,既然江子钰乖乖回来,没有被那些个正值人生最美好年华的姨娘们拐走沈诗音也不会矫情的把江子钰推走。 于是沈诗音说完之前那一句话也不给江子钰回答的时间,直接就转了一个话题:“你和父亲说了那么长时间,到底说了什么了?” “不过就是县城里头的那些事,父亲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就说的详细了些,之前我们讨论出来的东西我都说了。”说完江子钰顿了顿,看着沈诗音目光带着几分歉意,“包括……这些都是我们两个人想出来的这点。”沈诗音一直都不想让人知道那些政事里头有她的事情,在扬水县大家对沈诗音的印象完全只是在县太爷夫人这一点上。即便是和沈诗音玩在一起的那些夫人们,可能也就周i玫她会知道一些。 江子钰说之前也考虑过这样没有和沈诗音商量就告诉老爷子沈诗音会不会不高兴,只是想起老太太…… 沈诗音和老太太不和的事情江子钰知道的是清清楚楚,在这个家里江子钰没法子时时刻刻护着沈诗音,老太太他靠不上,唯一能够指望帮忙的人也就老爷子了,虽说沈诗音是老爷子指给他的人,可是江子钰却是清楚的知道这并不代表老爷子就会真正站在沈诗音的那一边。 之前老爷子对沈诗音一直不闻不问,一只到东窗事发才把沈诗音喊过去他就可以略知一二。 谁让…… 他江子钰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呢。 能让老爷子重视沈诗音,帮忙护着沈诗音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沈诗音她对江家有足够的价值值得他护,靠着沈家女儿这一点,还不够。 沈诗音对江子钰告之老爷子那是一点也都不意外,在扬水县她是江子钰自己人,其他人都是外人,江子钰护着她让着她宠着她沈诗音那是非常理解。可是回了江家,姓江的才是一家人,她是外人,靠着江子钰那才是她的愚蠢。 五年前的事情,就足够让沈诗音惊醒。 听着江子钰把他在老爷子那儿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沈诗音才把自己和周i玫去老太太那儿的事也讲了一回,不过因为老太太故作和睦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就是了。 相互交换完信息,江子钰沉默了一阵子才有些尴尬的对着沈诗音开口道:“其实,我这还有辰辰的事情。” 沈诗音扬眉看向江子钰,对老爷子提起小荣辰她并不意外,毕竟老爷子和老太太不一样,老太太敌视她,自然对她生下来的小荣辰不待见,有意的忽略那是自然的事情。而对于老爷子来说,小荣辰可是他的嫡孙,而且是他重视的三子的嫡长子,要是一点都没有提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辰辰至今还没有拜过宗庙,父亲说他会安排一个吉日让辰辰见见祖宗。”说完这一句,江子钰干咳一声,继续道,“然后就是……父亲说想让辰辰养在他身边。” 前面一句话就算是江子钰他不说沈诗音自己也能够猜得出来,甚至于猜都不用猜,小荣辰作为嫡孙如今四岁还没有拜过宗庙,确实是不和法理得要抓紧了办。 只是听到江子钰后面一句话,沈诗音立刻就炸毛了:“绝对不行,要养孙子大哥大嫂家不是有两个孩子吗,一嫡一庶随便他挑!辰辰绝对不行!”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不过江子钰还是有种十分头疼的感觉,尤其是想起之前见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那不容反驳的样子还有现在沈诗音一副被人揭了逆鳞的模样。 这个时候江子钰才深深的觉得为人子为人夫的难做。 “父亲也就是想亲自教辰辰诗书礼义而已,中午晚上休息的时候辰辰还是回来的,而且父亲还有吏部的工作要做,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家里,和辰辰分开的时候也不长,就当请个私塾先生不就是了。”江子钰苦口婆心的道。 沈诗音却依然冷着个脸:“不行!辰辰现在才四岁,谁家的孩子四岁就开始启蒙读书的?!再说了,诗书礼义什么的,谁家有我沈家好!” 沈诗音这一句话还真的是……让江子钰无从反驳。 谁家有沈家这个大儒之家高啊?真的有一个人敢应声,整个大平朝的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江子钰悻悻然,最后叹了口气:“父亲已经做了决定,我也没法子,你若是想辰辰的话带着几个人陪着辰辰过去父亲那儿就是了。” 他不想和沈诗音吵,而且……就算是真的吵起来,他也吵不过沈诗音。所以江子钰就非常无耻的把这一个麻烦全部甩给老爷子了。 说起来这一件事情还是老爷子最先挑起来的,江子钰这样做那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沈诗音冷哼了一声,对于老爷子她有一种天然的警惕感,对于那样的老狐狸来说,她自觉的还是差了一筹。虽然心疼小荣辰小小年纪就要受到“迫害”,可是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养在老爷子身边的嫡孙,自然地位上就会高了很多,论起来也会不比长房那个嫡长孙差太多。 而且江子钰说的对,老爷子也不是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的闲人,论起来小荣辰大部分时间还是陪在她身边的。这样想着沈诗音才略微圆满了些。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江子钰他就会好过了。 这天晚上,沈诗音屋子里那一张对于江子钰来说绝对偏小的贵妃榻成为他休息的地方了。 第二天起床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没有周i玫在老太太的脸色明显就是差了很多,偶尔看着沈诗音的目光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等到沈诗音回了自己屋子的时候,小荣辰就已经被老爷子接走了。完全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这样急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回来会见不到儿子的沈诗音嘴角抽了抽,心情那是十分的不爽,看着屋子里比她离开之前还要明艳漂亮很多的三位姨娘们眼中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 不过这会儿她刚回来,也没法任性的就让着她们退下自己休息平复一下心情,只能皱着眉头对着赵氏道:“三位妹妹,我不在的这些年后院的事情辛苦你们,这些年有什么事情你们大概和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数。” 完全不带任何商量的口气,让原本在屋子里头等待江子钰降临却完全没有等到的三位姨娘们一口气憋着,可是沈诗音的地位让她们发作不得,只能语气略带着怨意的把事情都说出来。 41、第42章 其实赵氏她们三人在江府的日子一点也都不好过,家里两个能做主的人都不在自然是会有主院里头自恃身份的仆从过来欺压。再加上沈诗音和怀淑兰的事情让老太太很不高兴,自然也对她们三人有所迁怒,对此事情那是不闻不问甚至于还有点推波助澜的意思。 这一点即便是张氏这一个算是老太太的人都没有能够避免。 谁让添香自杀还有那一份遗书成为那一次事情的导火线呢?谁让张氏和添香是姐妹的事情在江府那是人人皆知呢? 有的时候主院里的钱拨不下来,甚至于还是三个姨娘自己掏荷包把这些个缺漏补上安定人心,这样才有如今江子钰和沈诗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这样安定无恙的后院环境。 听见三人的话沈诗音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掏的银两我会给你们补上,晚些时候你们和君竹君兰她们做一下交接。” 赵氏抿了抿嘴,和其他两人一起给着沈诗音道谢。对着沈诗音的怨气那是不由自主的浓重了起来。 当初她们对沈诗音几乎算是没什么芥蒂的接受她作为当家主母,主要的就是因为怀淑兰的存在,而现在怀淑兰不在,她们最大的危机算是解除掉了,现如今和她们冲突最大的就是沈诗音。再加上这五年里头被人欺压原因都在于沈诗音,没有人会是圣母完全对人无怨无怒。 更何况沈诗音那完全无所谓,淡漠之极的态度,完全没有一点波及她们让她们受罪的歉意,真的是让赵氏心中的怨怒之意翻涌不已。 赵氏的情绪这么多年来虽然已经收敛了很多,不过主要略微注意一下还是能够发现的出来,沈诗音极浅的扬起嘴角:“无论如何,我们现在也都是一家人,荣辱一体,凡事要做都得要考虑一二,若是平常的小打小闹拈酸吃醋的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不会计较什么,可是若是……我也不会是一个手软的人。” 过去沈诗音会任由着姨娘们闹,心不在江家的她只要自己觉得有意思就好,具体的未来……只要她安然无事,其他的压根也就不管。 可是现在不一样的,这儿是小荣辰的家,未来他生活长大的地方,一个安然稳定的环境那是必要的,像是之前添香联合外人做的事情,虽然是被人胁迫的,可是沈诗音却是决计不能允许再度发生。 赵氏听见沈诗音的话,心中一慌,抬眸就对上沈诗音细长带着锐利神色的丹凤眼,勉强扯了扯嘴角然后迅速低头。 沈诗音说这一句话是为了谁她也不是不清楚,只是赵氏对沈诗音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五年前高坐在上,淡漠的看着她们闹,甚至于还添油加火的人。 赵氏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神色露出来,更多的还是在于赵氏觉得沈诗音会希望她有这样的心思罢了。虽说心中的想法不变,不过行为举止什么的还是收敛了起来。 她是这里唯一的贵妾,即便是沈诗音也不能随便发卖转送什么的,只是以着沈家的身份,无论如何她都是斗不过的。 忍不住脑子里回想起很多年前她要入江家门时,她父亲母亲那哀叹的目光。 现在她明白了,却也是太晚了。过去那个自由自在欢笑的赵家嫡小姐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如今江家心思深重的三房赵姨娘了。 应付完三个姨娘,沈诗音正打算再歇息一会儿呢,君兰却是悄悄的拉住了沈诗音的衣袖,看着其他人都退下的,才把袖子里的一封信递给沈诗音。 沈诗音看着君兰神神秘秘的样子,失笑,拿起那一封信看见上面的字却是愣了愣神。 沈诗音看到那字君竹也自然是看见了,一脸惊讶,回过神却是狠狠的瞪着君兰,用力的在君兰的手臂上掐了下去,怒道:“君兰你这个丫头,递这东西给夫人,是想害了夫人不成吗!” 君兰倒吸了一口冷气,被君竹这一掐疼得都流眼泪,可是却也不敢发火,泪眼汪汪的看着君竹:“我下次不敢了,我就是想着吴少爷在边关好不容易回来,而小姐……有些可怜他而已,没别的意思。” 君竹被她给气笑了,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往着君兰身上打:“这还叫没什么意思,在沈家的时候我和小姐是怎么教你的,你不聪明,不该做的别做都不知道吗!而且这事你明明知道不对,还帮着外人,把这封信递进来!你不知道这府里多少人盯着小姐,就想着拿着她错处吗!” 君兰也知道自己不对,也不敢躲不敢逃,就站在那儿给君竹打,抿着嘴一句话不说。 沈诗音一叹,拉住君竹道:“够了,良卓哥也不是一个不知事理的人,既然他敢让君兰给我递信,自然是准备好很多事情不会被人发现了。” 君竹那是极为听沈诗音话的,而且看着君兰被自己打的手腕上都鼓起一个个红红的条子也是心疼,顺势也就放下来了,只是却依然瞪着君兰。 沈家最为出名的就是他们那完全合乎诗书礼义的行为举止,这一点让他们在名声上极为占优势,就像是过去怀家想要打压沈家的时候,就是因为那没有多少错处的处事,所以才会那么简单的不了了之。可是相对来说,若是沈家里头爆出丑闻,也是比一般人家要严重的多。 而因为君兰的行为,小得说确实是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旧友来信而已,可是只要有心,要扯出什么也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君竹怒的也是这一点。 对于君竹教训君兰沈诗音那是完全都没有意见,她从君兰手中拿到这一封信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相信那个在边关素来出色的人,少不得沈诗音要把院子的人在清洗一翻才行。 吴良卓这个人算是沈诗音哥哥沈桓的朋友,比沈桓略小两岁,比沈诗音大了五岁,现今二十六岁,因为在八年前就驻守边关参战什么的,至今未有娶妻纳妾。大概是在沈诗音回来京都的前一年半左右刚刚被调回京城掌管京都的四个城门,算是少年英才。 其实当初沈母也是考虑过让沈诗音嫁给吴良卓的,虽说吴良卓的出身差了点,不过怎么的也是沈父的半个学生,也算是知根知底,人品素质什么的那是十分有保障的,而且有着沈家人看着吴良卓那是绝对不会做出让沈诗音不快的事情的。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吴良卓到边关从军的意愿已定,战场上生死已经是不由人的事情,沈母才一直都不敢定下,准备着若是吴良卓回来的时候还安好,而沈诗音也还未有定下人家,就配给他的。 却是世事弄人。 不过若真的是等到吴良卓从军六年多,沈诗音那时候都已经十九了,怎么得也得嫁出去了。 42、第43章 其实说起来沈诗音对着吴良卓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八年前的少年老成的孩子这一点上,再具体的印象那是一点也都没有了。 毕竟吴良卓是沈桓的玩伴又不是她的。至于母亲的想法她也是略知一二,不过沈诗音倒是对吴良卓没有什么想法,那个时候吴良卓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她的实际年龄比之他来说那可是大了不少,真的有什么想法那就是恋童癖了。 若是沈诗音真的对别的什么人有念想,怎么的也轮不到江子钰来娶她不是。 沈母再怎么的也是宠她的,只要沈诗音自己表示要嫁给谁的话,只要对方人品并不是差的不堪入目沈母都是会点头答应的。 拆开信件一看,沈诗音抿嘴,笑容深深的满是愉悦。 信件上说的是吴良卓在边疆治军的事情,当初沈诗音还是和她两个哥哥混在一起,偶尔吴良卓也是在的。而沈诗音和家里人说话也从来没有忌讳过什么,那个时候听说吴良卓要到边关从军,几个人也就说起了兵法军营什么的事情起来。 沈父的兵法谋略那是十分的熟捻,只是他一个文人也没有真正行兵打战过,那些事情大多也都是纸上谈兵而已。吴良卓通常都是在老将军哪里学习实战的东西,然后到沈父这里学习理论的,所以只是沈父的半个弟子。 吴良卓在沈父处学了兵法,没道理沈家的三兄妹都不会的,于是四人带着侍女小厮什么的一起坐在石桌边上吃着零嘴一边幻想自个儿在边疆做将军会怎么怎么做,然后兵法怎么怎么用的。 比起其余三人空泛的言语,沈诗音直接拿着两千年后的那一套略微改了直接就丢了上去,马上就把他们震慑住了,然后其余三个人马上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那些事情安排给完善起来了。 论起兵法理论行军什么的,沈诗音那是完全没有什么兴趣,自然是学的不深除了开始的建议点子之外,其余的就完全都没有说,任由着他们改动,这会儿如果没有吴良卓的这一封信,只怕沈诗音早已经忘记了这回事儿了。而现在沈诗音收到的信件就是吴良卓在边关实践之后总结的东西,给着沈诗音炫耀来了的。 看着未来的东西在这封建社会发光发热,沈诗音这一个穿越者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心情自然也就高兴了几分。见着君兰对着手中的这一封信十分好奇的样子也不避讳,反正当初沈诗音他们四个人说话的时候她们俩也都在,对那一件事情也是清楚的很。而这信里也都是干干净净除了边关的事情之外啥都没有,完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君兰和君竹两人看完那一封信完全觉得没意思的很,她们也就到识字的地步而已,再深入诗书什么的那是完全都没有学过,那信中写的东西完全都看不懂,只是隐约觉得很厉害罢了。 两人看着信高兴沈诗音也没打扰,直接和衣就着贵妃榻休息了。静心听着两人看完那一封信,协商着把那封信烧掉,然后把君兰打发了出去沈诗音才睁开了眼睛。 君竹其实知道沈诗音没睡,见着沈诗音睁开眼完全没有意外,默默的看着沈诗音最后叹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都八年过去了,君兰还对着吴少爷念念不忘。” 沈诗音两个兄长一向是人缘不错,交好的人不知道多少,沈诗音或多或少也都见过十几个人了,这么些人里头沈诗音能够记住吴良卓这一个人还有他的字和一点事情其实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君兰。 君兰喜欢吴良卓的事情她那是自认隐蔽,其实沈诗音和君竹从小都和君兰在一起,要说发现不了那才是假的。不过吴良卓不过拜在沈父门下两年就走了,一共君兰和吴良卓见面也就那么十几次。吴良卓走之后君兰悄悄哭了一回,之后就一切正常了。 无论是君竹和沈诗音都觉得这一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便没放在心上,这会儿的事情可算是打了她们两人一个耳光。 “这和你无关。”沈诗音自个也觉得头疼的紧,吴良卓的身份算不上高,不过就是一个没落的簪缨家族的孩子罢了。可是这个身份不高那可是相对于沈家江家来说,对于君兰这一个父亲不过是一大夫的贫民家女儿来说,嫁给他做嫡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以吴良卓现在的地位来说,君兰便是做个妾侍感觉也是有些高攀的感觉。 而且依着君兰君竹的从小跟在沈诗音身边的心气,就是再喜欢吴良卓她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做妾的。 “说起来这五年里郑大夫也给君兰谋过几门婚事,只是都给君兰挑着刺推了,想来也都是念着的。”沈诗音叹息道,只是这事却是无解,便是沈诗音再长了几颗心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暂时也就让着君兰管些闲事吧,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说完君兰的事情,沈诗音就意味深长的看着君竹起来:“君竹,当初在京都的时候,你说我刚嫁过来不放心走婚事什么的就先给放下了,我也就没有给你相人,在扬水县的时候那些人你又看不上,想跟着我回京都,这会儿你都已经二十二了,都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再不结可就没人要了。若是有属意的人,我也就给你定下来。” 君兰和君竹比沈诗音大了一岁多,如今小荣辰都已经被带去启蒙了,而她这两个丫头却还是窝在她身边一声不吭的,看着都愁人。 听见沈诗音这话,君竹忍不住缴着自己的袖子,面容上带着几分尴尬的模样,目光还有些闪躲,半响才干巴巴的道:“没……什么人,全凭着夫人做主。” “你撒谎。”就像是沈诗音可以一眼看出君兰喜欢的是吴良卓一样,君竹那心虚挣扎的样子沈诗音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沈诗音倒还真的是没料到君竹的心里有人来着,于是就有些好奇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君竹,“是谁?” 君竹手指不断的搓揉着自己的袖子口,最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张口对着沈诗音道:“我心仪延青。” 对于延青,那个江子钰身边的得力小厮沈诗音那是绝对有印象的,无论是当初添香的事情上延青的胆大心细,处事井井有条,还是后来到了扬水县帮着江子钰处理公务还给沈诗音协调后院的事情,要让沈诗音记不住这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 比起江子钰一直随身带着伺候他的宝青,其实沈诗音倒是觉得给江子钰善后兼理事的延青要更加出彩一点。依着延青的能力配起君竹那是绝对可以的。 只是…… “当初我跟着夫人的时候,就立过誓,要脱了奴籍能嫁出去做嫡妻,并不愿为人妾侍或是嫁于家中仆役,世世代代为人奴役,哪怕是平头百姓日子过的清苦也心甘情愿。我虽是对延青有着几分好感,可是延青却是江府奴籍,我并不愿。”君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只是却是坚定的很,“所以也算是没人,夫人你便做主吧,给君竹挑一个好人家,最好还能像现在这样帮着夫人。” 听着君竹的话,沈诗音叹息了一声,听着君竹的语气也是定了心的,她也没什么好劝的,道:“我知道了,会好好给你挑的。” 等着君兰烧了那封信之后回来,沈诗音和君竹之间的话也都已经说完继续躺在贵妃榻上歇息了,看着君竹和沈诗音的样子君兰那是完全没有发现啥异样,如往常一般和君竹一起守在沈诗音身边伺候着。 沈诗音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消息说老爷子有事出门了,到晚上才会回来,小荣辰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回来了,在屋子里玩了一会儿累的不行了,这会儿正睡着呢。 听见者话沈诗音还有些疑惑,小荣辰的玩具沈诗音并没有准备多少,好些还留在扬水县了,这会儿还没有新的补上呢,照理来说现在的那些东西小荣辰早就玩腻味没有兴趣了才是,这会儿竟然玩到累可真的是稀奇的很。 不过沈诗音也就是疑惑了一下,马上就把这一点疑惑给抛在脑后,直接整理了衣服往着隔壁看小荣辰去了。 沈诗音想过自己回来看到小荣辰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却是完全没有想中现在的情况。 话说……谁能告诉她小荣辰怀里抱着的那一个快要有他一半大的肥兔子是怎么回事啊! “哪儿的兔子!”沈诗音黑着脸问着小荣辰屋子里伺候着的丫鬟们。 只是那些丫鬟们却是面面相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君竹看见沈诗音脸上黑漆漆的表情,感觉自己说话都也都有点艰难,不过作为这里头唯一一个知情的人她却是不开口不行。 “夫人,这一只兔子是五年前买下来的,当初我们走的时候就放在家里头养着的。”当初沈诗音验毒的时候就买了一只兔子回来,死了一头就换一头,后来江子钰把这个屋子都换了一遍把毒给清理了出去,后面也就没事了,这一只兔子也就活了下来。 不过沈诗音当初就是把这白兔子当作白老鼠养着的,一点当作宠物的意思都没有,转眼就把它给忘记掉了,可是沈诗音忘了下面的人可不敢忘,沈诗音不在一个个都把这只白兔子养着和祖宗一样,以至于当初那一个小巧可爱的小白兔这会儿却成了一只大胖兔子,完全不见一点可爱劲。 “兔子的爪子和身子都清理的刚刚静静的,性子也□□的温驯,决计是不会伤到小少爷的。”毕竟是宠物,该有的□□那是绝对没少。 听见君竹的话沈诗音的脸色才好了点,想起现代那一句养宠物有利于孩子身心的健康成长的理论,对于这一只大胖兔子的存在沈诗音也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认了。 43、第44章 走到床边,摸了摸小荣辰的脑袋,沈诗音嘴角的笑容带着暖意。 小荣辰怀里抱着的大胖兔子惊觉到沈诗音的到来,睁开眼睛,像是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像是确定沈诗音无害之后又乖乖的窝回去继续睡,只是那长长的耳朵却是不足得动着。 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一只兔子的反应,沈诗音讶然:“倒是还挺有灵性的,打哪儿买的?” 听见沈诗音的话,君竹君兰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尴尬:“其实是从外头买的小肉兔而已,花鸟市场的兔子太金贵了,当初养着仔细吃食都很难养活,所以就买了肉兔。” 那个时候无论是沈诗音还是君竹君兰都是以买着小白鼠的心思去养兔子的,金贵好看什么的倒是其次,所以什么兔子都是可以的,所以也没有人在意这一点。只是这个时候说起来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就是了。而且这兔子是肉兔几乎就是一看就可以看的出来。 大多数养兔子的,大多数都是希望越小越好,越可爱越好,大多数都是特别养出来的,长的再大也就那么点,和现在床铺上的大肉墩可是不一样。 沈诗音看着小荣辰抱着大胖兔子一脸惬意的枕在它身上安静舒适的睡颜,其实这大兔子当个活枕头还是满称职的。 “那个……夫人。”君兰迟疑的看着沈诗音轻拍着小荣辰的后背轻轻哼歌给着小荣辰助眠的样子,最后还是出声打扰道。 君兰脸上出现迟疑神色还是很难得的事情,沈诗音注视着她佯装无意地笑道:“怎么了?又犯了什么事了?” “没。”君兰的样子有些心不在焉,最后抿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走到一边把站在两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女中拉出一个不过十三四岁大的丫鬟,“夫人,这个丫鬟叫做黛眉,我想让她跟在我身边伺候着。” 沈诗音眉毛一挑,看了看君兰又看了看那个看起来紧张无比一直拧着衣角的小丫鬟黛眉,没有回答君兰的话。 看着黛眉的打扮,只不过是一个二等的丫鬟,在沈诗音身边伺候那是绝对不够格的,可是伺候君兰那却是过了。可是以君兰现在的年龄提出这一个要求却是谁都明白是为什么。 君兰在找自己的接班人。 沈诗音略微低了低头,掩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你……”在沈诗音的心里君兰一直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却从未想过其实就算是孩子也终有一天会长大。 君兰一直都是不愿意多想,一个劲的依赖沈诗音和君竹对于很多事情都比较直而已,并不是真的没脑子。她只是知道想太多知道的太多不会开心罢了,比如沈诗音比如君竹,从小到大她看过她们两开怀的笑容真的是小的可怜。 “昨儿刚回来的时候,父亲就差人给奴婢递了信,说是已经给我定下人家,等着一切成了就该嫁人了,大概只能在夫人身边再待两三个月。”君兰嘴角上扬弯起一个弧度,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难过得很。 其实有的时候太了解也不好。 从小和沈诗音、君竹在一起,什么都是再了解不过了。她一直表现得很呆很傻,逗着沈诗音和君竹开心,可是跟着沈诗音这么久,有些该明白的事情君兰其实都明白。 比如把那一封信交到沈诗音手里若是被发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其实君兰那是清清楚楚的,而沈诗音和君竹也是清楚,可是君兰还是这样做了。 这一次她站在了别人的那一边,□□裸的背叛。而沈诗音一向是最很背叛。 本来君兰也没有期盼太多,可是事到头,从沈诗音和君竹那与平时对她细微的差距,完全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依然觉得难过的很。 “其实这婚事再三年多前就定下了,只是那时我跟着夫人没法回来就拖着。正好没多久他们家的祖父过世了,正好守孝,也算不上耽搁什么的。只是现在……”君兰抿嘴,后面的半句话出不了口,移开目光低头轻轻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一直都没有告诉夫人,奴婢领罪。” “算了,以后注意着就是了。”沈诗音轻描淡写道,其实却是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手握成拳指节都泛着些微的白色。 沈诗音和君兰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气氛就诡异的僵硬起来,看着沈诗音和君兰两人脸上的表情,君竹一叹,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出来,巧笑道:“一转眼间君兰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到时候可以别忘了给我些喜糖占占喜气。” “嗯,绝对不会忘的。”君兰原本暗淡的眼睛一下子晶亮起来,十分肯定的道。只是这不会忘的到底是那些喜糖还是其他的什么,除了君兰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 …… “小姐。”君竹看着贵妃榻上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却一页也都没有翻过的沈诗音,“心里不舒服就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好些了。” “不用了。”沈诗音把手上的书放下,她一个字也都没有看下去,也懒得在君竹面前装样子,“那既然是君兰的选择,我也不会怎么难受,毕竟她也都大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君竹深深的看着沈诗音,听着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笑:“要不我让人去问问郑大夫给君兰定下的人家到底是怎么样,回来说给夫人解解闷?” 被拆穿自己的心思,沈诗音身子一僵,恶狠狠的瞪着君竹,最后咬牙还是在君竹笑盈盈完全有恃无恐的样子里败下阵来,不甘心的道:“查吧查吧,反正你都派人去了,我这会儿就是说不你也会拐弯抹角的和我说。”一起长大什么的,真的是想要做什么,只要几句提示马上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甚至于做了什么。 说完那一句话,沈诗音语气又有些沉:“君兰她……”说完这三个字沈诗音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信的事,其实算不上什么,让君兰管着别的事情只是怕着她一时脑热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护不住她而已。只是看着刚儿君兰的样子,却是像是认定自己背叛的样子,有空你也劝劝她。”这事沈诗音也算是当事人,有些话她并不适合开口。 等着君竹应下,沈诗音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说话语气轻快起来,君竹做事沈诗音一向都放心的很。放下一件心事沈诗音又想起别的事情,看着君竹的目光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你和延青的事我仔细想了想,若是把延青的奴籍去了,再给你们俩钱在京里做个生意,你可愿意?” 没想到沈诗音会突然说起自己的事情,君竹错愕之后马上一张脸就爆红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君竹这一个样子,沈诗音哪里不知道这就是愿意了,莞尔一笑也没有再多调戏她,免得把兔子惹毛了,挠自己两爪子。 君竹后面和君兰说了什么沈诗音不知道,不过君兰倒是真的没有午间的时候那种带着消沉的样子,只是却也不像是过去那样一副朝气十足的样子,颇有一种一夜长大的感觉。 只是君兰的异样除了沈诗音和君竹这两个人注意之外,其他人倒是一点也都没有发觉。就是一向是和君兰蛮亲近的小荣辰有了自己的大宠物之后心思就往着宠物的身上转了,一觉起来就抱起那一只大胖兔子一摇一摆的往着沈诗音的屋子里去。 那个时候沈诗音纠结着君竹和君兰的事情好一阵子,难得睡过去所以睡的还是挺沉的,完全都没有发现这两个家伙的到来,于是乎噗通一声一只肥兔子就落到沈诗音枕边。 沈诗音被狠狠的吓了一跳,马上就睁开眼,然后就看到兔子那放大了无数倍的毛绒绒的脸还有那红彤彤的眼睛。马上就从床上吓的跳起来。 待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后,沈诗音怒极反笑,扯了扯嘴角拧着小荣辰小脸蛋笑得邪恶之极:“江荣辰,这一个月的点心都别要了!”说着沈诗音也抱起那一只肥兔子。 很软和很舒服的感觉,如果忽略掉那沉甸甸的份量的话,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宠物。沈诗音柔和下表情顺毛摸了摸这只肥兔。 小荣辰的外壳长得那是和江子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里芯却是和沈诗音一样,比如……好吃懒做什么的。 刚才看见沈诗音的反应,小荣辰就知道自己闯祸了,马上要进入防御模式准备卖萌来减轻罪行,结果还没来得及实行呢,就被心情本来就不好的沈诗音狠狠的罚了。 听见自己一个月的点心都没有了,小荣辰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脸委屈的看着沈诗音,一句话也不敢为自己求情。 君子一诺重如千金,沈诗音和江子钰从小也都是这样教育小荣辰的,而且是身体力行的,对着小荣辰的任何一句话他们夫妻俩那都是绝对实行的,不管是许诺奖励还是惩罚都是一样的,只要出口那就绝对没得商量。 也许是自小小荣辰卖萌卖多了,沈诗音抵抗力上升的缘故,面对小荣辰这一副样子,沈诗音那是一点都没有心软。只是沈诗音没心软某只兔子却是发狠了,小荣辰眨巴眨巴眼睛落下一滴眼泪某兔子就炸毛了,用力的蹬了沈诗音一脚直接扑到小荣辰的身上,一副凶恶样子的瞪着沈诗音。 被那么大的兔子蹬了一脚,沈诗音这辈子可是娇生惯养的,疼的不行,目光落到那大胖兔子身上,表情一下子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只是小荣辰一副宝贝样子的抱着那兔子有种她敢欺负兔子他就要闹腾的意思,沈诗音心理就更加不平衡了,恨恨对着身边的人道:“今晚上吃兔肉!” 晚上热乎乎的一顿兔肉宴下去,沈诗音下午午休之后被吓到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晚上睡觉的时候习惯性的在江子钰怀里画着圈圈,然后问道。 “相公,延青他是什么身份啊?” 45、第46章 因为那一声“好”正式开启了三位姨娘的空闺之路。 开始的前两天姨娘们还可以当作江子钰给沈诗音这个嫡妻的体面,所以才接连在主屋留宿,可是一连十几天江子钰都从未去过别的地方姨娘们就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江子钰现在的官职是一个闲职,不像是过去在太常寺做事的时候上个好几天的班才一天的沐休日,员外郎这一个编外职务只要不是非常忙,很缺人手的话基本上都是无事可做,报个道差不多就可以回家的。 而这一段时间江子钰和沈诗音的感情开始进展,江子钰正沉浸在热恋中呢,自然经常的回来和沈诗音窝在一起,看得姨娘们那是咬碎自己一口银牙,然后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开始自己的勾引大计。 张氏和赵氏到还好,张氏是老太太赐下来的,该有的矜持她还是有的,而赵氏她也是有点身份人家出来的良家闺女,很多事情还是放不开的。大多数都是给江子钰送些汤汤水水的,顶多就是再写一个情诗啥的,也算是一个格调。 只是这些事情对江子钰那是完全都没有效果,都态度很好的把吃食书信都留下了,人却是一个也没有留,自己更是不会过去。 至于李氏那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李氏本来就是乐籍出身,有什么放不开的,哪怕江子钰呆在沈诗音那儿她都敢身上穿的薄薄的,一副欲语还休惹人怜爱的样子对着江子钰频频的抛媚眼,惹得江子钰一阵尴尬。 对于这些事情沈诗音倒是没有什么怒意,本来就是已经料到的事情罢了,只要江子钰没真的和她们走沈诗音都乐得看好戏。不过就是江子钰真的受不了她们勾引跟着她们走了,沈诗音也不会对她们咋样。 女人嘛,何苦为难女人。 不过刚刚给了沈诗音承诺的江子钰却是没那么好过,或者说根本不可能过。 在这一群人里头最轻松的自然是看好戏的沈诗音,剩下的无论是为了宠爱或者子嗣,为着自己下半生发愁的姨娘们还是好不容易熬到沈诗音松口了,生怕什么时候沈诗音看不过眼了把他给发落了的江子钰都觉得压力很大。 这样连续又闹了半个月,最后江子钰终于是受不了了,干脆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带着了,只要老爷子在干脆就带着沈诗音躲老爷子那儿看着小荣辰学习,美其名增进父子母子感情。若是老爷子不在江子钰也是非常干脆的溜户部去干活,哪怕没事做也去。 对这样的发展沈诗音那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她对小荣辰的感情可是比江子钰深刻了不知道多少,能够过来看着小荣辰她就觉得非常不错。 儿控什么的,看沈诗音就知道它这个词全部意思了。 对此……虽然也非常疼小荣辰,可江子钰那还是牙疼不已。 对于江子钰的情绪,沈诗音并没有多少顾忌,只是在某人怒气达到顶峰的时候安抚一下,比如说轻轻靠过去抱住某人手臂,在他耳边说两句话一切都没有问题了。嗯,非常好哄。 而且这一点其实也适用在小荣辰身上,只要小荣辰对着某人卖个萌,或者抱住他大腿哀嚎几声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江子钰还没有过不答应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写完五页大字的小荣辰被老爷子大手一挥放了半个时辰的假,就过来扑出江子钰大腿哭,说要坐高高,江子钰马上就把他放到自己的肩上带着小荣辰满院子跑。 “老三外任回来之后明显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老爷子脸上带着笑意向着沈诗音走过来,然后站在沈诗音身边看着江子钰父子俩人道。 沈诗音对着老爷子礼了礼,很得体的唤了一声“父亲”,只是接下来的话却算不上恭敬,嘴角噙着笑意道:“江家也就这么大,就是京都也只有这么点,走出去了心自然就开阔了,人也自然就开朗了。” 老爷子也笑了:“你是说我束了老三不成。” “确实如此。”沈诗音这话回的干脆,“在扬水县的时候为了扬水县奋斗的相公比在这儿开怀多了。” 江子钰那带着圣母的性质的希望所有人都好的性子依然都没有变,在扬水县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努力平衡着富户和贫民之间矛盾,不得不说江子钰做的很成功。 可是京都太大,以江子钰的地位和水平都不足以平衡很多事情,他注定是要碰壁,不讨喜。而江子钰自己也知道,聪明如他也明白自己想法的天真,可是人的一生中总是有些东西不想改变,诸如江子钰的天真,诸如沈诗音的骄傲。 老爷子难得沉默了,最后沉声道:“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属意老三,所以有些事情不能以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可以说做或者不做的,当初我一手把老三带起来,我不可能放弃。” “嗯。”如果老爷子能够被沈诗音这一句话打动的话,他也就不是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了,而且不得不说老爷子这一句话说的也是很对,人生在世不称意的才真正是人生。 其实老爷子还有很多话要对沈诗音说,可是沈诗音这好不反驳的嗯了一声放倒是把他的话全部堵住了,看着沈诗音的表情老爷子也知道沈诗音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 不过这世界上活得好的总是那些厚脸皮的,老爷子看了沈诗音一眼,毫不在意她脸上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道:“老三心软,有些事他拿不下主意的时候你也帮衬帮衬他,他对你可是实心实意的没有搀和一点假。” 老爷子后面半句话指的是什么,沈诗音那是听的明明白白,不由得眉毛一挑,嘲弄道:“我还以为你更希望江家能更好的开枝散叶。” 江子钰窝在沈诗音这儿,他受到姨娘们的压力,沈诗音也是收到了老太太的斥责。不过沈诗音对老太太的态度那是一点也都不在意,直接把江子钰搬出来了,对着老太太直接说,是她儿子不去姨娘房里的,只要那些姨娘有本事把人拉走,她绝对不拦,也不会做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 这话说的直接就把老太太气得半死,那个时候老爷子也在家里,要说他老人家一点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果他就依然在自己屋里看书教小荣辰识字读书,到最后也没有发一句话。 老爷子眉毛一样,撇了沈诗音一眼,那目光威慑十足:“无论你母亲性子怎么样,她都是当家主母。”如果说刚才老爷子和沈诗音说话是一个家庭的祖父话,那现在老爷子的样子才是江家这一个大家族的族长。 沈诗音闭嘴,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默默的看着远方依然嬉闹着的父子俩,明白老爷子那剩下未出口的话。 “只要她没有犯大错,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插手的。” 所以说,沈诗音才最讨厌这些所谓的大家族了。 46、第47章 “父亲,我先离开一下。”忽然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脸上带着忐忑神色的丫鬟,沈诗音看过去,然后扬眉一笑对着老爷子道。 老爷子侧目,看清那人是谁后挥手放行。 那是一个在老爷子眼中极为陌生的丫鬟,而在这个家里头能够让老爷子感到陌生的丫鬟只有来自一个地方,那就是和沈诗音一起回来来自角院的客人。 来人叫做束香,是周i玫身边的丫头。 见着沈诗音走过去,束香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隐隐带着激动的样子,对着沈诗音一礼道:“江夫人,我家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沈诗音轻轻点头:“嗯,跟我走吧。”然后转脸对着给着束香引路的丫鬟道了声谢,也没和江子钰父子俩人打一声招呼就带着束香走了。 一走进角院没有多久,周i玫就迎了上来,见着沈诗音身边也都是熟人也就一点也都不跟沈诗音客套,直接道:“我要出去走走,陪我。” 沈诗音抿嘴一笑:“我还在想你会忍着多久呢,没想到这才一个月就受不了了。” 沈诗音说这一句话的后果就是收获了周i玫的白眼两枚。 周i玫可不比沈诗音,偶尔收到些邀请还能出去聚会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警告了老太太什么的,老太太这方面倒是没有再压着沈诗音,该带沈诗音去的还是都带着,不过在宴会上也都一直被老太太压着做壁花就是了。 而周i玫的丈夫张举人平日里不是在书房里头看书就是到京都里头各个书院地方转,期望遇到什么和他一样的迎考举人或者其他的书生什么,讨论些诗词歌赋的。 剩下的一个她儿子张岳铭则是被张举人送到京都的一个书院暂时寄读了,基本上除了晚上的时候都是不在家的。 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沈诗音还是有经常过来陪她,可是作为一个在扬水县出入自由的周i玫来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周i玫竟然能够忍了一个月才对着她说出这一句话,也算是难得。不过沈诗音对着周i玫一向是嘴巴坏,还是奚落了周i玫一翻。 如果什么事都和沈诗音生气的话,周i玫肯定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就被沈诗音气死了,拉住沈诗音的手臂然后在她腰部软肉上轻轻一拧,半威胁半笑闹的道:“你说,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沈诗音连忙求饶的应下,周i玫用力确实是不重,可是……沈诗音怕痒,被周i玫这么一抓,差点被直接蹦起来。 待到周i玫放手沈诗音马上就退后,和周i玫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那我先去换一下衣服还有安排一下马车什么的。” “马车用我家的吧,你这儿的太招摇了。”来京都一个月了,该知道的事情周i玫也都知道了,京都上层最大的八个家族里头就有江家,虽然排名只是再中间,可是也足够俯视大部分众生了。如果坐着那一个带着江家家徽的马车出去,她们也别想玩什么了。 “好。”沈诗音应下,然后指了指周i玫身上的衣服饰品什么的,道:“你也别穿的太轻便,该拿出来的底也都要拿出去,这京都里头坏人可不少,可别给人欺负了去。” 周i玫愣神一下,然后马上明白过来沈诗音说的是什么意思,嘴角抽了抽:“真是麻烦。”不过麻烦也得要做,周i玫她在京都可是没有什么势力可言,而且她们又不坐江家的马车,那穿的华贵一点免除一些窥视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周i玫低声抱怨了一声,就乖乖回去换了衣服。 没多久两人就换好衣服聚在一起了,沈诗音差了人去给江子钰通了信就和周i玫出去了。 这个时候还是夏天,天热外头自然也就人少,周i玫靠在窗子旁边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重新坐正了对着沈诗音问道:“去哪儿呢?” “先去十街巷,那儿都是一些贵人们开的店,卖的东西也好,而且治安也不错,京都里头的夫人小姐的也经常出来到那儿买东西。”沈诗音道,“这大热天的去外头山山水水的也难受,到那儿走走也是不错,到了秋天的时候我再带你去栖凤山上看红叶去,那时候你应该还没走。” “好。”对京都地理环境完全不了解的周i玫表示对沈诗音的完全听从。 十街巷的位置离江家并不算太远,摇摇晃晃的没有多久就到了。下了马车前沈诗音就拿出一个纱笠给周i玫让她戴上。虽然现在对男女之防并不算很严密,而且沈诗音和周i玫也都不是那种闺阁里头待嫁的闺女,不戴这些东西也没啥事情,不过这热天的当作遮阳伞用还是不错的。 周i玫偏爱首饰什么的,一直往着首饰店钻,其实沈诗音倒是更想去古书店淘淘书的,可是看着周i玫高兴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再说她自己以后出来的机会也多的是。 跟着周i玫走了几个首饰店,卖的倒是不多,不过被周i玫买下来的无一不是极为精美的物件,看着都让人喜欢,而且还越看越耐看,就算是不戴着放在未来都能涨钱。 辗转间沈诗音就跟着周i玫转了四五个铺子了,看着周i玫一脸兴奋的挑东西沈诗音却不太好这些,陪着周i玫买了两个就有些无聊的在店里头歇息了。 坐在椅子上,君竹帮着她打着扇倒也是惬意,只是沈诗音目光落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却是目光却是一顿。 那是一个小姑娘,不过就是十岁左右的光景,身上的衣服很简单也很干净,头上两朵银白的珍珠头花看起来俏丽可爱的很,只是这样的打扮在这十街巷里头却是显得寒碜了,虽说京都里头随便一个砖头砸下来都能砸到一个皇亲贵戚的,没人会随便得罪人,只是却也少不了一些异样的目光就是了。 沈诗音注意的是那人的那一双手,青葱白玉,用一句言情小说里头常见的的话说那就是很适合弹钢琴的手,只不过这个时代并没有钢琴那玩意就是了。 这样美丽的手是极为少见的,不过沈诗音很久前倒是见过一次,不过那是一个美妇人,说起来她们俩人的眉目还有些像。 沈诗音目光一直落在那女孩身上,君竹自然是注意到了,低头附在沈诗音耳边低声问道:“夫人认得那丫头吗?要我喊她过来么?” “不必。”沈诗音收回目光,“不过是一个逃家的小鬼罢了,既然认出来了我们看着她要做什么,小心护着别出事就是了。” 君竹应了一声,转身对着身边的几个侍从吩咐了两句。 沈诗音默默的看着那小姑娘在店里头溜达了几圈,像是确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失望就悄悄的从店里头出去了。沈诗音微微偏了偏头,示意那个侍从跟上,看着随着自己侍从出去的两个不起眼的人,沈诗音目光一洌,起身走到还在店里挑选着东西的周i玫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店你也挑的差不多了,到下一家看看?”沈诗音笑道,暗地里却是给周i玫甩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和自己出去。 看着沈诗音的样子也像是有正事,周i玫也是干脆,马上就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回道:“好,下一家去哪?” “随便走走呗,走哪家算哪家。”沈诗音低笑,顺势就把周i玫拉了出去。 出了店,看着四周没什么人,周i玫才悄声对着沈诗音问道:“怎么了?” “没,刚才店里进来了几个麻烦人物,避着点好。”沈诗音道,然后吩咐君竹让人把刚才那个侍从喊回来。 她刚才以为那小丫头是一个人甩开了侍卫出来的,却是猜错了,这回若是弄不好自己的好意也会变成恶意,沈诗音可不想冒这个险,干脆就揣着明白当糊涂,把那人领回来。 那个店也不知道里头有几番人的眼线,虽说她们也是光明正大,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波及到,还是离得远远的才是正理。 逛了半天的街也到了正午的时候,沈诗音和周i玫干脆也不回去了,直接就在外头的酒楼里头直接吃了,寻了十街巷里头最出名的酒楼燕归楼上去,刚要了一个雅间上了二楼沈诗音就遇到了自己熟人了。 用熟人来说还不太对,应该直接说亲人才是。 “二哥!”沈诗音惊呼了一声,然后欢欢喜喜的快步走了过去,“二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沈凌听见沈诗音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想妹妹幻听了,看见一个带着纱笠的女子一副激动的样子,还有那一句话马上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迎了上去:“小妹!” 沈诗音直接拿下了自己的纱笠,上上下下好好打量起沈凌,嗯嗯两声然后感叹:“五年不见二哥长高了,也长胖了。” 听见沈诗音说的前半句话沈凌还一脸骄傲,后面半句瞬间就让沈凌炸毛:“我这是壮,才不是胖。” “一个意思。”沈诗音耸肩,然后把周i玫招呼过来,对着周i玫介绍道,“这是和我从外面回来的朋友,夫家姓张。”然后比了比沈凌,“这是我二哥,和我一样叫二哥就好了。” 沈诗音介绍完两人相互行了个礼。 “沈二公子。”周i玫也知道自己和沈诗音的差距,不过过去在扬水县混的太熟了,对着沈诗音才忽略掉地位上的事情,只是沈凌她并不熟悉,沈诗音虽然给周i玫递了一个梯子,只是周i玫还没有那个脸皮就顺着往上爬。 和沈诗音交友周i玫绝对是真心的,她并不想在这一段友情里头沾染上别的什么。 47、第48章 听见周i玫的这一声,沈凌面对她的笑容也真诚了很多:“张夫人。” “好了,我们先进雅间再聊吧。”沈诗音拍了拍手,然后拉着周i玫进去。 沈凌摇头失笑,对着一边的小二道:“再多上三盘菜,把点的酒都换成茶水。”看着小二麻利的应下沈凌才走进雅间坐下。 进了雅间沈诗音先和周i玫说了会儿话,安了她的心,然后看着沈凌进来对着他问道:“你一个人坐这吃饭还是约了人?” “嗯,约了良卓过来喝一杯,倒是没想到会见到你。” 沈诗音一怔,倒是没有想到沈凌约的人会是他,过去和吴良卓关系最好的是沈桓,其实沈凌和他的交情只是一般。 看见沈诗音的表情沈凌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大哥现在领了太学院的差事,一般不在家里,我又经常在外头走偶尔遇到良卓也会坐下说会儿话,然后就慢慢熟络了,有的时候也会想现在这样聚一聚喝喝酒。” 沈诗音黑线:“我记得良卓哥他现在掌着城门呢,你们竟然还喝酒。” 沈凌干笑:“不过就是几杯清酒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说话间就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一个身形英武挺拔身着官服的男子就迈了进来,这人皮肤似乎是因为暴晒的关系而显得黑,不过却也给他增加了一股硬朗的感觉可整个人并不显得粗野,放现在来说应该是那种阳光健康型的美男子。 他走进来目光在沈诗音和周i玫身上扫过然后停在沈诗音身上,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道:“沈家小妹,这倒是很久不见了。”说着目光落在沈诗音头上的发髻,然后喟叹,“不过现在也应该喊江夫人了。” “当初我在边关的时候也想过,沈家这个骄傲任性的小丫头会不会嫁得出去,若是嫁不出去的话指不定还得我回去娶呢,结果回来你都出嫁两年多人都不见了,还真的是白操心了一场。”说着吴良卓就坐桌子边喝了口水,佯作不经心。 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听见吴良卓这话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更深的意思。沈诗音心中的感觉已经不是用诧异可以形容的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桃花。结果她现在都结婚五年了,忽然冒出来一个,她真想感叹一句这人生果然是如同狗血一般甘惨淋漓。 一时之间气氛就僵硬起来,沈凌更是一脸恨恨,碍于沈诗音和周i玫两个在不敢发作,可是桌子底下却是没少动作,踹踢踩一个都不少,而且力道绝对不轻,即便是以吴良卓的功夫水平也得要青了一片。 吴良卓和沈诗音见面的那几次他和沈桓也都在,竟然就在他们哥俩的面前打他们妹妹的主意,真的是不想活了!沈凌妹控情绪完全发作。 这样焦灼的气氛也没有维持多久。 酒楼下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惹得在场的四人面面相稽,这里可是燕归楼,能在十街巷里头办得有声有色还没有被打压的自然是身后背景非同寻常,大家伙都能估计的出来这背后皇家宗室什么的在背后的作用。 自从这酒楼开业至今已经数百年了,在这酒楼里头闹的人还重来都没有好下场过,有了那么几回前车之鉴这楼里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稳稳当当的,以至于当这喧哗声出来之后除去不太知情的周i玫之外,沈诗音他们三人都有些诧异,同时也好奇起这胆敢捋虎须的人是谁。 “到外面看看?”最后沈凌作为这一次的东道主,出声提议道。 沈诗音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着还不太明白情况的周i玫道:“你先坐在这儿,回去我和你说。”能在燕归楼里头闹的无一不是自恃身份的大人物,对于周i玫来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得好。 京都周i玫不熟,在外头也都是听着沈诗音的,听见她这样一说也完全没有意见,点头看着沈诗音和沈桓、吴良卓出去。 燕归楼是才用天井式的结构,沈诗音他们只要走出雅间就可以看到一楼下面发生的事情。 闹事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二十七八岁穿着华贵锦服,头顶白玉簪帽腰佩锦绣鲤佩,手拿画着水墨河山的纸扇一下一下轻摇着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脸色泛着些微不健康的白色,眉目有种花花公子的轻浮感。 沈凌和吴良卓的目光主要就是放在他的身上,只是那个目光却是带着不善、厌恶、警惕等等的负面情绪。 而沈诗音的目光却是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小姑娘,沈诗音前不久刚刚见到过。沈诗音再看了看四周,很快就发现那几个暗中保护那个小姑娘的护卫们。 有人护着沈诗音对那姑娘就不再关心,发现沈凌和吴良卓异样目光之后沈诗音才向着那男子看了过去,最后发现自己那是完全都没有见过,于是问道:“二哥,良卓哥,那人是谁?” 听见沈诗音的问话,沈凌和吴良卓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几分犹豫,最后还是回答道:“季王府的小郡王谢宏宁。” 沈诗音挑眉深深的看着楼下的那一个人,算是把这儿模样给记住了!谢宏宁这一个名字沈诗音是第一次听到,不过季王府的小郡王她却是如雷贯耳。 当初他弄出来的风流韵事结果波及到江子钰,虽说离开京都对沈诗音的好处其实不小,可是因为他的缘故被赶出京都可是让人非常的不爽。 “别冲动。”沈凌也是跟着沈诗音一起长大的,对沈诗音的性子哪里会不了解,瑕疵必报什么的有的时候也是非常让人头疼。 “我知道。”沈诗音也不是那个热血的人,利弊还是懂得的,“季王府不是怀家,而且他得罪得是江家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冲动的?”才怪! 沈诗音嘴里这样说着,心理却开始打算着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小郡王倒霉而自己却不会被波及到一点。 现在的情况非常好,尤其是沈诗音知道小郡王对上的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的情况下。 沈诗音的言不由衷谁都看得出来,沈凌嘴角抽了抽,知道他家小妹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也劝不了只能道:“你注意一下分寸就是了。” 听见沈凌这一句话,沈诗音轻笑然后对着那小姑娘努了努嘴:“那个是荣孝公主。” 荣孝公主,是当今皇帝最喜欢的嘉贵妃生下的孩子,在公主里头排行第十,也是所有的皇子皇女里头最受宠的公主,在其他公主还是用排行称呼的时候,年仅五岁的她就被皇帝赐了“荣孝”的封号,算是恩宠无双。沈诗音未出阁的时候也陪着沈母到宫里参加过几次宴会,作为皇后之下第一人的嘉贵妃沈诗音自然也是拜见过的,甚至于还见过还是小豆丁的荣孝公主。 相比之下季小郡王就差了很多了。 一直惹祸的侄子和自己最宠的女儿相比较,当今皇帝会偏心谁那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沈诗音爆出来的料太猛,沈凌和吴良卓的目光都有点发虚的飘向荣孝。他们两位都是男子,不得入后宫,所以无论是嘉贵妃还是荣孝公主那是一面也都没见过,对于荣孝这一个传说中哭了一声结果让皇帝陛下直接杖责了太子的彪悍人物表示压力很大。 只是知道荣孝的身份之后,沈凌和吴良卓倒是看出来季小郡王和荣孝之间气氛不太对,不像是他们以为的那个季小郡王常做的强抢民女的事情,反倒像是一脸苦恼的和荣孝商量些什么。 吴良卓沉吟了一声:“看起来季小郡王倒是认出荣孝公主了。” 仔细想想沈凌也不意外:“毕竟两人都姓谢,更没出五服,见过倒是不出奇。看着荣孝公主的打扮不像是正经出宫的,只怕是小郡王发现荣孝公主要带她回去。” 沈凌和吴良卓三言两语之间倒是把下面的情况才了个全中,只是却忽略了一点。 “十妹,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午时了,家里头现在肯定是已经闹翻了,外头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季小郡王苦口婆心道。 “不要,你刚硬带我回去我就去和爹爹哭!”荣孝瞪着季小郡王,威胁道。 这威胁好,季小郡王完全被这一句话给震慑住了,心里千百种想法一一略过,最后定格在一点上,对着荣孝笑得一脸狼外婆的样子,哄道:“十妹难得出来,不想回去也是常理,要不我带你好好玩玩,然后十妹你跟我回去?”说完这话季小郡王还不放心,再补充了一句,“保证十妹玩的尽兴!” “不要。”荣孝一脸鄙夷的看着季小郡王,“宏宁哥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想着玩,难怪五伯伯总是为你操心。” 季小郡王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憋死他。他季小郡王在京都也是一霸了,谁敢给他一点气受啊?敢的都被他以牙还牙千百倍的还回去了,可是偏生荣孝他还真的惹不起,硬生生得要咽下去。 而且虎毒不食子,季小郡王再坏,荣孝也是他妹子,血缘还连着呢,怎么得也不会真的对荣孝恼了。 季小郡王把那一口气咽下去,然后对着荣孝投降道:“那十妹你想怎样?你宏宁哥陪你。”这时候他也没法把不过十岁的荣孝小丫头丢外头不管,只得陪着荣孝给她鞍前马后的。 荣孝嘟嘴道:“我是出来找人的……”说完荣孝目光里突然投影出一道亮黑色的人影,仔细确认了那一个官服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也不再理会季小郡王,直接提着裙子奔上二楼。 48、第49章 看着荣孝奔上二楼,沈诗音她们三人还有心思看热闹,可是看着荣孝上来直奔着他们这边过来,自己要成为被看热闹的,那就一点都不觉得高兴了。 只是事到临头,荣孝的身份他们也不敢直接撤退的事,只能站在那儿等着荣孝过来。 果不其然,荣孝一路奔过来最后一脸兴奋的停在吴良卓的跟前,一脸崇拜神色的看着他,道:“你是吴将军吧,我听我身边的人说起你的事情!真的好厉害好厉害,能教教我吗!我也要跟你一样带兵打战,为国争光!” 大平朝是虽然有过几任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孝是公主,还是极为受宠的公主,手上划一个伤口都是大事,无论如何当今皇帝都不可能让她去做那行军打仗拼命的事。 如果不知道荣孝的身份,沈诗音三人大概还会称赞荣孝一声好志气,可是知道之后沈诗音他们只能嘴角抽了抽,然后默默的望着也从一楼往上走上来的季小郡王。 这位混账郡王也就这一个时候才会有救世主的光芒。 季小郡王看着荣孝满脸期待和兴奋的样子,也是忍不住有扶额的冲动,只是却也不能拒绝荣孝的话最后只能对着吴良卓道:“有雅间吗,进去说话。”沈诗音他们没有做被看热闹的,季小郡王也同样没有。 这个时候的情况,进雅间慢慢说才是最好的,吴良卓自然是不会拒绝。一进包间沈诗音就快步走到周i玫的身边拉住她,然后跟在吴良卓和沈凌对着荣孝、季小郡王行礼。 “见过荣孝公主、季小郡王。” 听见这一个称呼荣孝的脸一下子就变成包子了,气鼓鼓的看着在场诸位,最后撇嘴让沈诗音他们都起来,盯着吴良卓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本宫的?” “非是在下,而是江夫人认出告之的。”荣孝问了,吴良卓也不敢隐瞒,如实的回答道。 荣孝睨向沈诗音,上下打量了一翻,嘟嘴:“我没见过你。”荣孝一向是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得皇帝的喜欢,几乎是她所见过的人都会记得住,就是记不住也会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而沈诗音这一张脸荣孝却是很肯定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 虽说荣孝并没有恶意质问的意思,沈诗音还是解释道:“小妇人未出阁的时候和家母进宫见过贵妃娘娘,也曾远远的见过公主一面,那时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公主记不得也是正常。”那个时候荣孝还是个三岁孩子呢,能够清清楚楚记得她,那才是变态呢。 对于自己和嘉贵妃有多相像荣孝也清楚,沈诗音的解释完全合情合理,再说她这一次目的并不算和别的什么人纠缠的,得到沈诗音解释后荣孝就没有再注意沈诗音,而是目光晶亮的看着吴良卓道:“我听过你当初在边关下令把俘虏捆在军营里头,装作军营里头有人的样子设埋伏,诱敌夜袭然后一举将敌军歼灭的故事。于是早上的时候我就按着你的方法,把我身边的丫鬟敲晕了,搬我床上装作我的样子,然后穿着她的衣服就顺顺利利的出来了!” “吴将军,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我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学生的!父皇给我安排的几个老师,她们教给我的我也都有好好学,我差不多都学会了!”荣孝一脸期待的看着吴良卓,只等着吴良卓答应了。 吴良卓这一个时候却是白着脸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 按着荣孝的那几句话来说,吴良卓绝对是少不了一个挑唆教坏公主的罪名,最少也得要罚上几个月的俸禄。这还是最轻的,是皇帝看在吴良卓辛辛苦苦在边疆给他赢回了无数场战役,稳定了一大段的边界,回来之后表现的又良好,彻头彻尾的皇帝党的份上才有的待遇。 而且公主的老师一向也都是女子,从未有过让一外男去教导的事情发生。若是吴良卓真的答应下来,到时候一向宠女儿的皇帝知道了,哪怕吴良卓对他是忠心耿耿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若是拒绝了……看着荣孝的样子只怕会伤心死,到皇帝面前一哭……吴良卓依旧也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坑爹啊!吴良卓智力一向是不错,只是在分析清楚自己的未来之后,真的是希望自己没有这智商才是。深呼吸了一下,咬着牙故作温和的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暴躁情绪压下,努力和颜悦色道:“公主殿下,若是陛下答应了,臣下自然是不会拒绝。” 让这丫头磨她老爹去吧,之前的那一道选择题吴良卓真心觉得无能为力。 荣孝嘟嘴,对这一个答案并不算很满意,不过她好歹也是跟着皇帝在御书房看过他处理朝政的,很多事情也是知道,明白吴良卓回答的才是正理。脸上的表情带着些不满,却也没有再强求。 在吴良卓处得到了答案后,荣孝才开始注意起这雅间里头另外的几个人。周i玫听到荣孝和季小郡王的身份之后就有些被吓到了,目光有点飘,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这样的表现荣孝见多了,也就不在意了,而沈诗音这一会儿正扮着贤淑,拉着周i玫的手安静的坐着,荣孝也忽略掉了。 剩下的也就季小郡王和沈凌了。 季小郡王,她的堂哥,平日里虽然算不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也从来都没少看到,荣孝对他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样荣孝自然就注意起了沈凌。 沈凌练武只是修身,并不像是吴良卓那样是实战用的,所以看起来也比吴良卓纤弱了很多,脸是如京都公子一般白皙和吴良卓的麦色的皮肤相反。只是比起吴良卓这个时代并不怎么流行的健康阳光美来讲,沈凌俊秀清濯的样子明显是更招人喜欢。 不过荣孝这时只是一个十岁的丫头,对于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那是不怎么了解,看见沈凌的样子也就是心里赞叹了一声好看之后,就琢磨起沈凌的身份了。 和吴良卓交好的人并不多,荣孝从吴良卓在边关立功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了,对于吴良卓交友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本身吴良卓的朋友就不多,而符合沈凌样貌的就很是少。没一会儿荣孝就睁大眼睛,盯着沈凌道:“你是大儒文豪沈家的公子!” 这前面缀着的名头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人提起,可是从荣孝这一个公主的口中说出来无论是沈诗音还是沈凌都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不过沈凌可没有被这一句话给夸花了头,袖手对着荣孝一礼,应声道:“小民沈凌。”那大儒文豪四个字倒是被沈凌毫不客气的接收了。 沈凌这一声确定,荣孝的表情又一次灿烂起来了,高兴的拍了一下手道:“我正纠结我老师一天到晚教着我列女传,女诫什么的无聊的东西了。你是沈家的人一定很厉害,而且你和吴将军又是朋友,正好一起到宫里教我,等我长大了就文武双全了!” 在吴良卓那儿荣孝还征求了他的意见,对于沈凌荣孝那是完全替她做了决定了。 沈凌张口真想要反对呢,结果还没发声就被荣孝给打断了。荣孝撇过脸看着吴良卓,目光发亮:“现在时间还很多,吴将军可以和我说说边疆的那些事吗?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呆到申时过完,你可以慢慢说!” 听到这里季小郡王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拉住荣孝道:“吴将军还要守着城门巡逻呢,吃完这顿饭就得要回去,你这样耽误正事。” 荣孝听见季小郡王这话,吐了吐舌头。她是把吴良卓当作宫里那些陪她玩的人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职位的事情,嘟嘴有些不开心。 继承了嘉贵妃的容貌,荣孝那是长得漂亮极了,而且虽然最初的时候要求确实是有些过分,可是却也一直都没有强行命令他们什么,娇而不纵,并不让人讨厌。 现在荣孝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吴良卓也忍不住道:“不若我吃完饭再和你说边疆的事?不过未时正的时候我就一定得要走了。” 这是意外的收获,荣孝哪里有不高兴的,马上就点头应下。而且正好荣孝和季小郡王也都没有用餐,也干脆让人加了几道菜一起吃了。 六个人坐在一起有些挤,沈凌就只能靠着沈诗音坐着,看见沈诗音没啥存在感的吃着饭沈凌最后忍不住捅了捅她,低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道:“没想到你这么乖,刚才你出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把事儿往小郡王身上说呢,那样公主必然是会恼了他的。” 听见沈凌的话沈诗音抿嘴,看着目光柔和一脸宠溺样子给荣孝夹菜的季小郡王,最后淡淡道:“食不言。” 刚才在一楼的时候隔得远看不太清楚,沈诗音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觉得两人在对峙而已。可是等着荣孝上了二楼,而季小郡王也跟了上来,沈诗音才注意到一些细节问题。 比如二楼某位客人对着荣孝指了一下,季小郡王就一副凶恶相的把他瞪了回去,比如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有意的把荣孝护在身后,防着他们三人同时也挡着别人窥视的目光。 其他地方可以伪装,有些微小的事情却是伪装不了的。据说季王府这一代三人都是男丁,季小郡王真的是把荣孝当作自己妹妹一样疼着照顾着的。 见着季小郡王这样,沈诗音也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在沈家里头,沈桓和沈凌两个也都是这样,护着她宠着她,就算她要星星要月亮都想着法的弄给她。 说到底当初那事虽然对江家并不是太好,可是沈诗音却是得利者之一。说她爱屋及乌也好,知恩图报也罢,现在沈诗音那是没有和季小郡王做对的心思。 之后到了时间,吴良卓走后季小郡王也带着荣孝回去了。荣孝之所以这么容易逃出来可是因为现在嘉贵妃在京都外的吉山寺礼佛祈福,她跟着来的缘故,若是不早点把她送回去什么时候吉山寺的人在寺庙范围里头真的找不到她,派人往着京都一报,那宫里头还真可能像是他说的一样乱了。 而沈诗音和周i玫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也没有啥心情逛街了,沈凌也做了一回护花使者送了她们俩回去。 这一次逛街到底还是没有尽性,沈诗音有些郁闷的回了屋,结果却发现屋里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比她表情更加郁闷不知道多少倍的看着她。 49、第50章 小荣辰长得本身就和江子钰很像,这样两个人抱在一起,头挨着头脸贴着脸的在一起,这父子俩明明是很幽怨的表情,沈诗音却是很没有同情心的笑了出来。 “怎么了?”笑了两声,看着小荣辰扁嘴,沈诗音才捂嘴把笑意止住,只是声音却是带着轻快。 小荣辰一副委委屈屈样子:“娘,你和枚姨出去也不带我。” 小荣辰说完,江子钰也不甘示弱的学着小荣辰的样子,道:“夫人,你就这样把我丢给父亲,让他把我抓去做苦力吗?” 本来听小荣辰的话,沈诗音打算伸手要摸小荣辰的脑袋安慰一翻的,结果听见江子钰仿着小荣辰稚嫩可爱的样子说话,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伸出去摸小荣辰脑袋的手变成轻轻推了江子钰肩膀,哭笑不得道:“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学辰辰这个四岁孩童,羞不羞啊!” “我才刚过二五呢!”对于男人来说,有的时候年龄也是一个敏感点。 不过沈诗音这时是懒得理他,把小荣辰抱了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辰辰乖,你铭哥哥也不是没去吗?”哄了小荣辰半天,小荣辰才平复下来,接下来沈诗音和江子钰说起了自己遇到荣孝和季小郡王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小荣辰那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目光瞄到刚从门口蹦过的那只大胖兔子,马上从沈诗音怀里挣脱出来和兔子玩去。 江子钰刚才那是和儿子玩,这会儿听到沈诗音的话表情也就认真起来,认真想了想最后对着沈诗音摇头:“这事你也别管,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荣孝公主可是跟着当今陛下处理公务的,那些奏折批得也是有条有理虽然还是有些缺漏但是却也不逊色她其他几个年长的哥哥。” “吴将军和你哥不怎么接触政务所以不清楚也不奇怪,这一件事在我们这儿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荣孝公主年纪小却也决计不会像是你说的那样天真任性不谙世事的样子的。估计是在图谋些什么,不过应该也不过就是拉拢或者其他什么的暂时没啥害处,你写一封信回去给岳父说一声,岳父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沈诗音本来以为也就是一个小事而已,结果被江子钰这样一说才认真正视起来,听见江子钰的建议她也很干脆的应下:“嗯,那我就去书房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此刻被季小郡王领回去的荣孝公主却是揉着衣角有些不安对看着嘉贵妃,脚轻轻的踢了身边的季小郡王,让着他给自己求情。 收到荣幸的暗示,季小郡王苦笑,却也只能开口对上正在盛怒之中的嘉贵妃:“娘娘,荣孝妹妹也就是贪玩而已,而且她也记得带侍卫出去,不会出事的。” 嘉贵妃听见季小郡王的话,横了他一眼:“这一次她怕出事,带了侍卫,下一次再下一次若是习惯了,胆子大了,自个儿甩开侍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事情绝对不能姑息。”毫不客气的驳斥,让季小郡王的表情变得悻悻的,然后回给荣孝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季小郡王毕竟是有着实权的季王爷最宠爱的小儿子,便是嘉贵妃平日里也是对着他客气的很,这一个时候却是丝毫都不给面子,可见是真的气了。这个时候荣孝才有些慌了,赶忙用力眨了眨眼睛,死命憋出两滴眼泪出来,抬脸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嘉贵妃:“娘,女儿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你就原谅女儿吧……” 荣孝是嘉贵妃跟前长大的,是什么性子哪里不清楚,知道荣孝那是做戏可是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下来,可是这一回不罚她说的那个后来以荣孝胆大妄为的性子绝对是可以预见实现的事情,嘉贵妃撇开脸不再看荣孝,狠声道:“十公主荣孝,罔顾规矩擅自离开,罚抄写金刚经二十遍,今晚跪于佛前反省不得用膳!” 这个罚不可谓不重,前面抄写倒是还好,没有规定时间可以慢慢来,可是跪一晚上还不能吃饭却是真的太狠了。虽说现在是夏天,佛前也有准备着蒲团这些东西,可是跪一晚上腿也非得废掉不可,更何况还不让吃饭。 听见嘉贵妃的话,无论是荣孝还是季小郡王脸都有些发白,不过荣孝却是紧紧抿着嘴,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再未自己求情半句,放到是季小郡王再度开口道:“娘娘,荣孝妹妹现在才十岁,这是不是太重了?” 嘉贵妃话出口也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听见季小郡王的话马上就顺着季小郡王的话下了:“那好,就跪两个时辰。” 一个晚上大约是五个时辰,一下子减免了二分之一不止,可是季小郡王还是觉得太严苛了,再想开口却是被嘉贵妃瞪回嘴里。这已经是嘉贵妃的底线了,再减免那就没有啥告诫的作用了。 为了感谢季小郡王送荣孝回来,嘉贵妃还特地留了他在寺里用了餐,之后就和嘉贵妃告别下山回了季王府。而这个时候荣孝却是沐浴净身完毕要到佛堂开始反省了。 佛堂很暗,夏日虽然太阳很晚才下山,外头还是一片光明可是佛堂里头却依然是黑暗无比,荣孝毕竟也才十岁,而且佛堂里头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难免就有些畏惧。在佛堂门前踌躇良久最后才缩着脖子进去跪在蒲团上,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开始的时候只是恐惧,等着太阳开始落山,山上一向是比较凉爽的,而现在用在荣孝身上却是得用寒冷来形容,而且耳朵里头的声响被自己无限的放大,然后变成恐惧,荣孝死死的咬着嘴巴才不让自己叫出来。 忽然门口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吓了荣孝一跳:“是谁?!” “是我。”季小郡王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随之季小郡王也偷偷的从门口溜了进来,偷偷摸摸的溜到荣孝的身边然后塞了一个纸包到荣孝的手里,然后笑着拍了拍荣孝的头道,“鸡腿,你快点吃,等会儿如果有人来可就惨了。” 手里的鸡腿还是热乎乎的,荣孝几乎眼眶一红,也含着泪咬了一口,入肚之后荣孝眼泪却是喷涌而出,抱住季小郡王眼泪鼻涕还有鸡腿那油乎乎的油渍全都擦在季小郡王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上。 这时候季小郡王也不顾上干净什么的,轻轻拍着荣孝的背,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怕,别怕,你宏宁哥在呢!” 有着季小郡王的陪伴,那两个时辰也不算难捱,时辰一到外头也就有人来接荣孝了。按理来说季小郡王应该已经是回了季王府才对,决计是不可能出现在寺庙里的,所以季小郡王也不能露出脸,只能偷偷的藏在案台下面,让着荣孝出去,然后自己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溜下山。 50、第51章 荣孝和季小郡王的事情和沈诗音并没有关系,写完信让君竹给她送到沈家去,没多久沈父的信也就回来了,上面的字很简单,只是写了“知道了,放心。”五个字,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了沈父的这一句话,沈诗音就真的完全放心下来了。而且接下来半个月的风平浪静也让沈诗音觉得真的啥事情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一直到嘉贵妃到寺庙祈福归来为止。 嘉贵妃回到皇宫,荣孝也自然是回去了。之前被罚荣孝确实是记住了,半个月来都乖乖的呆在庙里没有再出去一步,不过每过几日都会收到季小郡王送给她的一些小礼物。无论是泥人还是拨浪鼓,还是些金玉器都有,荣孝也都很高兴的收下了,同时花了时间给季小郡王绣了一个荷包作为回礼。 在荣孝随嘉贵妃礼佛的这一段时间里头,荣孝和季小郡王本来只是浅浅的兄妹感情倒是迅猛的发展开来,宛若亲身兄妹。 “父皇、父皇!”荣孝让着人给平帝通报了一声,得了准许就小跑的进了御书房,一把扑到平帝的怀里,蹭了两下撒娇道,“荣孝想你了!” “你个小人精。”平帝哈哈笑着放下手中的奏折,俯下身把荣孝抱到自己的腿上,刮了刮荣孝的鼻子道,“是又做了什么坏事了,还是要我给你什么东西?” “才没有呢!”荣孝马上反驳道,不过这话一说完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讪讪的,“我不过就是想要两个老师而已。” “老师?”平帝挑眉,荣孝的事情他自然都是知道的,之前燕归楼的事情虽然他们都是再雅间谈的,可是平帝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难,尤其是有着吴良卓这一个彻头彻尾的皇党存在。 公主除非是和皇子们一起上学才会有男性的老师,私下教她们不是女官就是嬷嬷让外男进出后宫教导公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哪怕荣孝是他很喜欢的女儿也是一样。 只是荣孝在一些事情上的任性平帝也是懂得的,为此他还头疼了一段时间,后来见着荣孝和他每隔三五天的信件之中并没有提到这一件事情,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这会儿见着荣孝又再度提起这事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吴良卓和沈凌两个人确实是不错,只是你毕竟是公主,这事不成。你想学什么我都给你去找老师,只是这两个人不行。” 荣孝扁嘴,对这一件事极不满意,不过她也是在宫里生活了十年的人,也知道这是规矩,可是却还是心怀不甘。 “我想要学兵法,学战术,有女的可以教我吗?苏将军都过世百年了,父皇你还能给我请的出来吗?!”荣孝负气道。 荣孝口中的苏将军指的自然是沈家的那个老祖宗,作为唯一个正式拿到朝廷武官职位,真正的将军而非是百姓尊称的女子,她自然是有着能让人牢牢记住不被历史冲刷干净的资本。 “你学兵法战术做什么,大平朝有的是将军,还差你一个不成?”平帝笑道,对荣孝的话那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荣孝见着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的想法放在眼里的平帝,抿嘴思虑良久最后终于是下定决心咬牙道:“父皇,斯兰国可是以武为尊,女儿没有习武的天分,总是要在兵法战术上有所长才是,若是只是这些政务的事情女儿未必会被斯兰人放在眼里。” 平帝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对上荣孝极为认真,还带着点委屈意思的目光,目光复杂起来,深深的看了荣孝几眼,拍了拍荣孝的头并没有对荣孝的话进行任何的否定,而是叹息道:“好孩子,父皇定然给你找一个好老师,断然不会让你委屈的。” 为什么平帝的儿子女儿那么多,荣孝为什么会是他最宠的一个,甚至于还不惜落了太子面子,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歉疚而已。 打从一开始发现荣孝极为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即通,而且有着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平帝就开始打算起荣孝的事情了。从小把荣孝带在身边,比教导太子还认真几分的带着荣孝,而且对着荣孝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几乎就没有不答应的。这些所谓的恩宠不过就是因为平帝打算把荣孝送到斯兰国联姻而已。 斯兰国的国情很特殊,民风彪悍,虽然没有大平朝强盛可是却也并不是小国,他们一直在大平国的边疆闹腾着,除又除不尽而且认真打却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历来斯兰国都是大平朝最为头疼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就是……斯兰国是可以女子为王的,而且历史上数度都有夫死妻继位的事情,对于血统他们并不怎么认,而是认亲缘关系。父子父女继位,兄弟姐妹继位,叔侄继位甚至于夫妻之间继位的都有,只要压的下反对的力量,最低下的民众都会支持继任者,不管继任者是谁都是一样。 在看到荣孝聪慧之后,平帝就考虑起联姻的事情,现任斯兰国国王的儿子还未娶亲,而且据探子打听在七八年内也不会娶。斯兰国风俗习惯,男子一般要到二十五才会娶妻生子,这一点倒是给了平帝很多的想法。 于是平帝对着荣孝的教育也都是按着太子的教育做的,这也是荣孝会和太子冲突的缘故,虽然荣孝是女儿,可是有着斯兰国的先例,太子并不敢确定平帝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 终于是在平帝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在自己从平帝日常的蛛丝马迹里头推断出的不太切合实际的念头之后就没怎么安稳的心终于是平静下来,原本荣孝以为自己会委屈难过,甚至于质问,可是真的得到答案之后荣孝更多的却是感到松了口气。 “谢谢父皇!”甩开这沉闷的气氛,荣孝继续缩在平帝的怀里撒娇,一如过往。 “好了,现在你人也会来了,正事可别忘了,那边可还有一叠的东西要你处理呢,快些去吧。”平帝任由荣孝在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才把荣孝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然后指着自己左手边有着荣孝身高一半高的奏折堆,对着荣孝说道,完全不管荣孝那几乎绿掉的表情。 在荣孝累死累活的折腾奏折的时候,江家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很,老太太因为江子钰不去姨娘房里的事情和沈诗音闹,可是时间长了她也没有精力在这一件事情一直管着,再说京都里头一夫一妻的人家也不少,江子钰这样做也不算是什么不对的事。若是江子钰一直留恋在姨娘处,从不去嫡妻的屋子那才是大事。 而姨娘们在连续一个月都抓不住江子钰和沈诗音之后,也就开始学乖了,至少是没有之前那么明目张胆的勾引了。纷纷暗藏了起来,只是这样却也是更让人琢磨不透。 只是这姨娘三人之中却是有一个事情慢慢浮了起来,渐渐展露其灰暗的一面。 51、第52章 沈诗音这日正在周i玫那里闲谈呢,忽然君竹就过来告知她李氏身边的丫鬟素月过来说是有事求见。 李氏一向是张扬,这和江子钰沉浸挺宠她的还有沈诗音不咋爱管她们有关系,而李氏似乎也是很高兴这样,在后院里头仿佛就是只在沈诗音和江子钰之下的样子,有的时候甚至于连沈诗音都不放在眼里。 比如有一次请安的时候赵氏就略微刺了刺李氏的放肆,可是李氏却是捏了捏自己涂的鲜红妖娆的手指甲,笑得张扬道:“少爷就是喜欢我这肆意的模样,这我也没法子。”这一句话气的赵氏脸色发青,便是张氏表情也变暗下来,可是这话是实话,赵氏她们根本反驳不了。 这事沈诗音不管,而李氏也就愈加的放肆,有的时候做事也不经过沈诗音这儿自己直接就安排吩咐下去了。沈诗音独霸了江子钰,面上不显对着李氏三人心里难免也有些愧疚,只要不太过火的事情,她也就不管由着李氏去。于是从扬水县回来这一个多月里头,除了最初的时候李氏摸不准沈诗音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过来请示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请示这回事了。 现在听见素月有事求见沈诗音自然是惊讶无比,马上意思到这事估计就是以李氏姨娘的身份做不了主的,江子钰后院的事情她做不了主的不多,估摸着和外头的有点关系。 怎么说沈诗音也是当家嫡妻,下头有事她总不能不管,挥着手让君竹带着素月进来,也不避讳周i玫直接对着素月问道:“怎么了?” “见过夫人。”素月对着沈诗音礼了礼,然后道,“姨娘身子不适,想喊个大夫过来看看,还望夫人派人去请个过来。” 大夫一向是男子,若非是沈诗音或是江子钰准了的话,以李氏的身份确实是不够,而且也平白添了很多闲言碎语的,也不算什么大事,沈诗音点头就准了让君竹到外头喊一个小厮外出请大夫过来就是了。 看着素月离开,沈诗音面上却是浮起几分疑惑。周i玫见着沈诗音这样,笑问道:“怎么这幅样子,有啥不对的?” “没。”沈诗音摇头,“只是早间的时候还见过李氏,脸色还不错的样子,看不出不对的,也不知道怎么马上就病了。” 周i玫眉头一挑,心里面马上滑过很多阴私的事情,不由道:“既然这样你也过去看看好了,事有反常即有妖。” “不必。”沈诗音回的干脆,拿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大夫是随意请的,看病的时候也有请的小厮跟着,到时候还会有人和我禀告病事,我在那儿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我又何必过去呢?” 听沈诗音这样一说,周i玫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和沈诗音继续聊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赵氏张氏那儿也是收到了李氏病了的事情,像是和沈诗音有着一样的疑虑,也都派了一两个探子去打听起李氏到底是怎么病了的。 没有多久李氏的病情很快就传到了沈诗音和赵氏、张氏手里。 沈诗音听到汇报每天就皱起来了。 三个多月没有来月事,李氏现在也都已经到了二十五了,早就应该稳定下来的,断然是不会出现这么长时间月事不准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在现代也是要去医院,对这一件事沈诗音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人给李氏抓药熬药,让李氏好好歇着调养身子。 沈诗音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就没有再放在心上,毕竟病的人又不是她自己,沈诗音即便是有着愧疚之情也没深到哪里去,总不至于为了一个李氏吃不下睡不好的一直想着。 而和沈诗音的反应不一样的是,张氏听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却是被骇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良久回过神之后赶紧挥手让那打听消息的人出去,自己则是紧紧抿起嘴满目的愤怒,等着许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对着自己心腹丫鬟景安道:“你让人去打听打听赵氏的月信如何,要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感,像是要把人给咬碎了一般,和张氏往常淡然不管世事的样子完全不符。 而景安却是完全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有,或者说她也被这一个消息给震摄住了,被张氏这一句狠厉的话弄得回过神来,赶紧应下让人去查。 让着景安出去安排事情,张氏整个人却是在愤怒之后颓然的倚着椅子,一只手捂嘴自己的眼睛笑了笑,让着身边伺候她的人退下。 张氏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怀淑兰被刚走了,她以为世界也就安宁了,没想到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果然这个世界是有报应这回事,书雅走了,添香走了,她胆小怕事的一直活到现在,看着她们一个个离开却是一点都不敢帮着她们申冤,所以现在她的报应也来了。 李氏的月事已经三个月没来了,张氏却是已经有五个多月近六个月了,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在沈诗音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哀求着父母给她请了医生,看了几次也次了好几回药一直都没啥效果,甚至于张氏也尝试了偏方,也依然是这样。 这个时候听到李氏的事情,她终于是悟了。 从小生活在这深宅大院里头,什么阴私的事情她不知道的?老爷子姬妾不少,可是一共也就六七个儿子其中三个还是从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女儿更是一个都没有,其中是什么原因张氏哪里有不清楚的。 绝育…… 这完全是把她们这些上半辈子靠着男人,下半辈子靠儿子的姨娘们活不成啊! “夫人,你太狠了!”张氏咬牙切齿道。 而赵氏那儿却也是一阵兵荒马乱。赵氏深深吸了口气,对着绿云道:“你也去和夫人说,我也不舒服,让个大夫过来瞧瞧。” 赵氏也已经延期了半个月了,不过赵氏月事并不是很稳,经常提早推迟的,赵氏身边的丫鬟也就都没有放在心上,这一回李氏的事情出来,大家伙要不慌都不行。 听见赵氏的话,绿云马上就点头奔去角院。 看着绿云的身影消失不见,赵氏的嘴角浅浅的勾起,眼角瞄到不远处疑似张氏院子里丫鬟的样子的人,伸手挡住自己眼睛里头的神色,身子偏了偏一副强制压下自己惊惶的样子。 当初是你说爱慕我的,我才会这般义无反顾的哪怕为妾也要入你门,可是最终你却给我这样的结局。你爱上了那个感觉,我却是真的付之真心。 江子钰,当初我是多仰慕你,如今我就有恨你。 可惜,你到底还是有了一个江荣辰。 52、第53章 三位姨娘先后断了月事的事情很快就摆在了沈诗音面前,饶是沈诗音自己都觉得棘手无比。 看见沈诗音不太好的脸色,周i玫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前面请来的大夫问道:“看得出来三位姨娘是因为什么才断了月事的吗?” 那大夫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这不太好说,可能是长期接触或者服用一些东西才会变成这样的,再具体的因为那些东西的剂量太小,都沉入身体里头分辨不出,小的无能为力。” “长期?”周i玫挑眉。 那大夫点了点头,非常肯定道:“是,就是因为时间太长,如今已是深入骨髓没法治了。”能够被江家请来的也不可能是外面随随便便一个大夫,在医术上也是一方好手,如今被他这么肯定的下了断言,那就是绝对的事情了。 周i玫默然,沈诗音这个时候却是出声了:“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拿不准,不过应该是有四五年的时间了,也许还更长一些。” 听见这个回答沈诗音脸色一青,有着那大夫在场她也不好发作,让人把那大夫请下去领赏钱,沈诗音就在周i玫这儿发飙。 毫不客气的砸了周i玫这儿的几个青花瓷碗,沈诗音负气的坐在榻上怒道:“这是陷害!到底是谁做的!”说着沈诗音脑子里闪过五年前出现的那些人人事事的,马上就定格在怀淑兰那一张可爱的脸上。 五年前正好也就是她中毒的那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江子钰把她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清扫了一边,再加上后面又随着江子钰外任,没有呆在京都所以没有中招那是自然的事情,可是其他人却是不一定。 只是这个时候怀淑兰早就远在边疆,离着京都隔了个十万八千里远,而且和江家诸位已经是完全没有利益冲突,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利益上,这件事情都非得是她做的不可。 扫清楚结果,沈诗音也冷静了下来,对着周i玫道:“我现在先回去看看,我最近可能没时间过来陪你了,无聊的话过来找我也是一样。”说完沈诗音还对着周i玫笑了笑,只是并不开怀。 沈诗音一向在江府众人眼中都是一个极为散漫,不理世事的样子,这一回却是出奇的雷厉风行。从周i玫所在的角院出发,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也不回自己屋子,直接就指使起院子里自己和江子钰手中的人马,把三个姨娘的院子和厨房都给围了起来。所有人都禁止走动和搬运东西,就是日常的采购这个时候都禁止通行。 这样肃杀的行为让本来因为三个姨娘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混乱的院子一下子就寂静起来。 这个时候在微院的人大多也都是经历过五年前江子钰的那一场大清洗的,那一回沈诗音不在,对事情不清楚,可是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却是如果一次难为的灾难一般。 而那时候的情景和今日却几乎就是如出一辙。 沈诗音最先去的地方是厨房,之前她中毒的起源也正是厨房过来的,也许是出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沈诗音对厨房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警惕感。 厨房里的无论是厨师厨娘还是几个打杂的丫鬟小厮面上都是白白的一片,被几个家丁赶在一个角落里目光瑟瑟的看着沈诗音这儿,畏惧不已。 厨房这儿人来人往的,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三个姨娘的事情在李氏第一个被诊断出来的时候他们这儿就收到消息了,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往往就越让人惧怕。即便是厨房里头每个人都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做,可是却不能肯定是不是有人走过路过的时候趁着不注意做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他们依然也是要倒霉的。 沈诗音没有多看那些人一眼,走进厨房大概的看了一下场景,马上就让人开始搜。 大家伙也都赶时间,现在比的就是他们和幕后的人到底哪个动作更快,这样一来也别指望这些搜查的人有多温柔,一下子原本整整齐齐的厨房就变得鸡飞狗跳起来,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意外的干净。 “禀告夫人,什么都没有!”带人把每一个角落都查了一遍,延青非常肯定的对沈诗音回道。 沈诗音冷着脸看着角落里头的那几个人,指道:“让人把他们身上也都搜一遍,还有他们的屋子也是一样!”这个时候沈诗音也不会将就什么现代的隐私权人权什么的,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只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让沈诗音失望。 “夫人,一切正常。” 沈诗音看了看厨房那几个瑟缩的人,眉毛一挑,心里头不好的预感冒起来。终于是觉得自己这一次的搜查只怕是不会顺利。 沈诗音从来都不觉得掌管厨房的人会干净到哪里去,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也懂,有的时候也会听到君竹君兰或者其他的丫鬟们嚼舌根的时候说起一些厨房的那些阴私事情,只要不过界沈诗音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过去了。 可是现在延青的答案却是让沈诗音完全不敢置信。 这种时候,搜得到什么,反对是比搜不到东西更不正常。 也许大概,她沈诗音还是晚了一步。 甚至于不止一步。 有的时候坏的预感总是会比好的事情来的灵验。沈诗音搜查完厨房再一一搜查了三位姨娘的住所却也是完全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于沈诗音还再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一处处找了过去,可是即便是如此沈诗音得到的答案却依然还是那一个。 “夫人,一切正常。” 沈诗音黑着脸看着面前这一众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出声的人,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恼怒他们还是自己,沈诗音也知道他们查的都很尽力,过错并不在他们身上,虽然心里有着火气却也不会对他们发,丰富人把那个陪着他们辛辛苦苦的大夫送了回去,再让人把三个院子都看了起来而沈诗音自己则是带着几个家丁护卫让三位姨娘跟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诗音不敢保证这些几乎算是失去自己未来的人,会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对她这一个最有可能下手的人来那么一刀子。 有了怀淑兰的事情,沈诗音可不相信别人会有理智这个东西。带着家丁护卫防着她们这才是最好的行为。 坐在屋子的上座,沈诗音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眼睛的余光却是看着赵氏她们三个人。 赵氏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拨弄着手指似乎再想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的样子,莫名的沈诗音有点儿冷的感觉。张氏看起来却是比赵氏要好一些,目光里头带着一种茫然,只是偏头余光瞄到沈诗音的时候手会不自觉的握紧,看起来倒是真的把沈诗音给恨上了。而李氏的脸却是雪白雪白的一丝红润都没有,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比前面的两个人李氏的样子却是感觉有点假,似乎对自己生不了孩子这一点不甚在意。 对于看起来如同菟丝花一样依附着江子钰的李氏,等着年华老去,没有赵氏的娘家势力,也不比张氏父母就在江府,作为别人送给江子钰的乐籍女子她的后半辈子几乎也就是靠着孩子活了,她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沈诗音难免多注意了她几下。 不过李氏是怎么想的沈诗音现在这一个时候也没时间给她多考虑,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就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和用词开口道:“你们住的院子暂时是不能回去了,里头每一个东西都得要看管住,我会马上让人整理出另外的三个院子,要用的东西我都会另外备好,你们人直接过去住就是了。” “不行!”一向是最为乖顺的张氏这一个时候却是率先站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怨恨意思,这样紧紧的盯着沈诗音。相信张氏这个时候完全都没有听沈诗音说了什么,只是本能反对沈诗音说的任何一句话而已。 沈诗音这个时候心情也不好,听见张氏的话知道张氏刚收到噩耗情绪不对的关系,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体谅她一下,可是沈诗音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语气,眉毛一挑斜眼看向张氏:“那你不搬住那儿我也没意见,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了。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害你们五年多都让你们毫无所觉,那么接下来要你命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想五年前我的那事,你最好还是别指望害你的人心慈手软。” 看见张氏听见自己的话微怔的神色,即便是李氏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略有所思的样子,沈诗音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你们信不信我我也无所谓,相信我即便是开口要把你们全部都赶出去送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我还犯不着做这样损阴德的事情。再说了……你们可以想想,若是真的是我做的,我会傻成这样带着一堆人把事情弄得尽人皆知吗?!” 沈诗音这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三人身上戾气都减了下来,无论是信不信沈诗音的话这一个时候也都会对自己把罪名定义再沈诗音身上这一点有所动摇。 至少张氏是这样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张氏屈膝对着沈诗音一礼:“奴婢知错,遵夫人意思搬迁。” 张氏都表态了,另外两个一直都没有出声的人这个时候也表示遵从。沈诗音这时候才略微舒了口气,挥手就让着她们下去歇息了,并且大发慈悲的免了她们几个这几天的请安,让她们回去调养身体。 相信这一个时候她们也都不会希望看到沈诗音这一个疑似黑手的人的样子,而沈诗音却也是忙着查出幕后的人,与其花时间去应付这三个人,还不如多花点脑子去想想怎么破解这一个局。 沈诗音再屋子里焦头烂额的想着对策的时候,主院里头江老太太却是乐呵呵的听着下人的汇报,听戏似的听着沈诗音院子里的事情。 其实微院的这些事情老太太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是满早的,再张氏断了月信的时候大概就有所察觉了,毕竟每一个月的月事大约都是有个大概的记录的,而沈诗音不在江子钰的院子完全由着一个妾室管着也不是个事,所以老太太还是有让人看顾着的,再张氏连续两个月没有来月事的时候老太太就偷偷让一个会医术的丫鬟去给张氏悄悄的诊脉,担心是不是私通什么的事情,这事即便是张氏自己也都没有察觉,还以为自己藏的隐秘。 最后丫鬟回报并非有孕,老太太就大概猜到了。毕竟这种事情……老太太自己就做过。 张氏这事情发生没有多久李氏那里月事也断了,老太太就已经肯定了,没多久就顺藤摸瓜确定是赵氏所为,当时老太太确实是考虑过是以雷霆之风马上彻查干净以儆效尤还是悄悄处理掉,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而后老太太想起远在扬水县的沈诗音最后冷笑,闭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地里还安排人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全部都清理掉,甚至于其他的污秽事情也都处理警告了一遍。 于是沈诗音回来的时候,微院那是一片太平,一片祥和。 老太太忍了沈诗音这么久,为了就是这一个时候。老太太冷冷一笑,只要这个罪名定下来,休妻那是绝对够了,而且传出去沈家这个书香门第教出来这么一个恶毒女人,呵,沈家自喻正直,服他们的人不少,可是得罪的人也不少,到时候这一个污点马上就无限放大,即便是沈家也会够呛的很。之前怀家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再沈家上演一回,这样她这心口的怨恨也算是平复了。 江子钰一回来就听到后院的事情,忍不住就怔住了,紧紧抿着嘴赶回了微院。 他一进了屋子就看见沈诗音坐在榻上手撑着脸,蹙着眉一副压抑的样子。江子钰脚步一顿,把自己心里的惊意压了下去。 江子钰一向是聪明,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把这一件事情分析的清楚,这一件事沈诗音的压力比他可是大的多,这个时候他绝对是不会给沈诗音再增加什么压力。 “你回来了?”看见江子钰回来,沈诗音嘴角挑了起来,带着嘲讽的意味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我听着呢。” 听见沈诗音一副自己要质问她的样子,江子钰心里发恼。从听说这一个事情的时候他心里头就重来没有怀疑是沈诗音做的念头,一次也都没有!五年的朝夕相处,江子钰若是还不明白沈诗音那是什么人,他这一颗脑袋就是白长的了! 只是这个时候如果他语气冲起来,现在只怕是少不了一次吵,江子钰再郁闷也只能忍下来,叹了一口气上前拥住沈诗音,在沈诗音耳边低声道:“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想和你说,有什么事我还在呢。” 江子钰这一句轻声细语的哄,即便是沈诗音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也是凡人,被人千夫所指的时候也会委屈。强忍着眼中的涩意不让自己落下泪来,沈诗音哑着声音道:“院子里你的人都借我,你应该在那些姨娘身边也有信任的人,把名单也给我!”沈诗音这个时候也不和江子钰客气,直接就要人。 老太太想到的事情沈诗音也绝对想得到,沈诗音绝对不能让这一个污水就这样泼在自己身上,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指着她,一时半会儿留言还不会起来,她得要在这一个短短的,不确定的时间里头把这一件事情完全查出来! 无论是谁,也都别想害她!她沈诗音一向是信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且还是千百倍还之!沈诗音紧紧拽着江子钰的衣袖,感受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带着无可匹敌的锐意。 而此时此刻站在自己新院子前的赵氏却是抿嘴看着前方。 她不知道是谁帮着她,她特地留下的很多东西,绝对是沈诗音一查就可以查的出来的,可是却是被人悄然抹去。只是赵氏却是感觉不到多少高兴。 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沈诗音,而是江子钰,她要报复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江子钰而已。 她确信,事情被揭穿之后,依着江子钰那柔软的心肠,最后她不过就是在一间屋子里头孤独终老,最差也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而这一次却是把沈诗音也牵扯上了…… 赵氏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绝对不能被发现!不然赵家就得要完了! 53、第54章 沈诗音绷着神经,时时刻刻的注意着三个院子里的动静,只要是小小的一点异样都全部汇报给她。而她自己则是带着君兰这个会医术的家伙一起到三个姨娘原本的院子里头转悠。 只是沈诗音这样难得的勤快并没有得到多少的回报,唯一觉得不对劲的是李氏那对自己身体现状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毫无所获难免让沈诗音觉得有些焦虑,吃晚饭的时候沈诗音和江子钰、小荣辰一起坐着,气氛都不太对,便是一向恃宠而骄经常在饭桌上磨着沈诗音要好吃好喝的小荣辰都乖巧的扒着饭,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用完饭,江子钰就让人把小荣辰带下去了,自己则是走到沈诗音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还是没有进展吗?” 沈诗音点点头。 得到沈诗音这一个答案,江子钰说话顿了顿,然后才继续问道:“有怀疑的人吗?” “嗯,起初我怀疑的是当初的怀六小姐现在的秦夫人。”沈诗音说的很干脆,不过眉头并没有展开,低吟沉思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不过现在想来其实可能性也不大,就算是这五年左右的时间里头下毒的是她,可是她毕竟已经是离开五年了,连续这么长时间没道理她一个离开京都这么远的人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江子钰复议:“她即便是在这儿,也没用这么聪明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唔!” 江子钰后面要出口的话被沈诗音在他腰间狠狠一扭的行为给打断掉了。只听到沈诗音扯着嘴角,恨恨道:“对她你倒是清楚的很呐!” 一般情况下,沈诗音倒是不至于吃这个醋,只是这个时间里头沈诗音心情不好,迁怒什么的意思其实比吃醋浓郁多了。毕竟有眼睛的人也看得出来,下这个毒计断了三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力,其目的肯定是和江子钰有着一定关系的,若是只是要害沈诗音,还真不一定要做这种全盘诛杀的事情。 对于沈诗音这样的话,江子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揉了揉被沈诗音狠命掐住的地方,干笑两声然后闭嘴。 “按照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府中并不多,满满当当算起来其实也有四个。”沈诗音瞄了一眼江子钰,缓缓道,“母亲,父亲,大嫂还有赵氏。” 江子钰神色不动,沈诗音说的他也自然是知道的,她能推出来,江子钰也可以,说不上意外,有了心理准备的他并不会被沈诗音带着恶意故意刺激他的话给带动情绪,甚至于还补充了两个人选:“其实,还有你和我。” 沈诗音挑眉一笑,风情万种:“也是。” “不过你和我都不会做这么损人不利己甚至于还伤自己的事情,父亲则是完全不管后院的事情,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便是要做,也不会做的这么低端。”官场沉浮半辈子的权臣,如果只有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沈诗音真的是会笑掉大牙。 “赵氏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可能性不大,而且我们离开之后虽然名义上说是让赵氏全权掌管后院,实际上赵氏还是分权给其他两个姨娘了,而且姨娘们的权力实际上加起来也只有一半,最主要的财政人事还是都要过府里的,以姨娘们的地位还是不够的,这一部分权力都在府里也就是母亲和大嫂的手里。” “而且……院里的那些留下来的人,除了赵氏那儿带过来的几个人之外,剩下的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他们真正主人是母亲,和名正言顺继承这儿的未来当家主母。” 沈诗音说得条条是道,只是最后的话虽然没有明说,却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老太太和方氏,而且毫无证据。 于是乎江子钰虽然心里头非常肯定沈诗音说的很有道理,即便是他站在沈诗音立场上也会去这样想,尤其是在老太太和沈诗音自己不和的情况下。 只是江子钰却是非常肯定老太太和方氏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大嫂虽然对我们有些意见,可是若是做这样的事情,却是过了,而且母亲身子骨一向是不错,大嫂并未掌府中权多少,以她手中的权力还不至于做得如此尽善尽美。”江子钰说的十分肯定。 “至于母亲……”江子钰话语顿了顿,目光微沉,“虽说母亲也做过这事,可是这手段绝对不会用在我院子里,因为我是她亲生儿子。”在江府生活这么久,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情江子钰并不是一无所觉,最初的时候感觉十分难以接受,可是看着母亲和父亲的样子,像是达成了某一种默契一般,江子钰心里虽然难受却也能是闭着眼睛当作完全不知道。 就像是江子钰说的那样,他是老太太的儿子,而老太太也是他的母亲。 人心都是偏着的。 听了江子钰的话,沈诗音抿着嘴思考了一翻,最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之前她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才会觉得老太太可疑,可是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多生几个孩子,毕竟这是一个将就多子多福的时代,以老太太作为母亲的立场来看,那就不可能成立了。 剩下的方氏……就像是江子钰说的,沈诗音也清楚,就算是方氏有心做这事,可是也不可能有力做的滴水不漏。 “慢慢来,别急。”江子钰低下身,额头顶着沈诗音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越是冷静,对方才会愈加的不安。” 沈诗音深呼吸一口气,点头:“嗯。” 只不过江子钰说的不对的是,她没有时间给她慢慢来,江子钰不会去考虑这一件事情的印象会对沈家怎样,而她作为沈家的女儿却是不得不顾及。 坐以待毙的去查下手人的漏洞对于沈诗音来说还是太慢,太没效率了,她必须主动出击! 第二天一早,李氏的院子里就迎来了对于她们来说极为稀有的客人。 李氏走到屋子门口,看见沈诗音带着一众人款款而来,意料之中的笑了笑,对着沈诗音一礼,不复往昔的娇弱勾人的样子:“见过夫人。” 见李氏这般模样,沈诗音却是勾起了嘴角,看起来她这一行必然是会有所收获了。 和李氏一起进了她屋,遣退众人只留下几个心腹,然后又开始玩起谁耐性好,先说话先输的游戏。 只是沈诗音到底在这一件事上处于弱势,对于时间也比较看重,最后不过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开口道:“李妹妹既然引我过来过来,总不至于是就这样相互看着喝茶的吧?” 话语中隐隐的不满却是没有把李氏唬住,李氏轻笑:“那自然不是。”李氏完全不否认沈诗音那一句引她过来的话,大大方方的就认下了,“夫人应该是知道老夫人对几位姨奶奶做的事情吧。”李氏口中的姨奶奶指的自然是老爷子屋里的那几个妾室。 李氏所说的事情,其实在昨日之前沈诗音是不知道的,昨晚江子钰那难以启齿的一句“母亲也是做过这事”才让沈诗音知道这一点,不过这时候沈诗音却不会说明这一点,放倒还装作早就知道的样子点头:“知道,不过这和你要说的有关吗?” “有关无关我也不清楚。”毕竟老太太才是整个江府的主人,李氏这一个小辈的妾室可不敢乱说什么,模糊的一句话带过然后道,“只是这最近的几个月奇怪的事情蛮多的,比如我身边的几个手脚不怎么利索经常打坏东西的二等丫鬟突然犯事被撵走了,还有几盆花草明明我都如以往一般照顾着,却是稀奇古怪的枯死了,然后不等我发话就有人把那些花清理干净了,其中几盆还是赵姐姐送给我的……” 李氏一下子说了一堆话,沈诗音认认真真的听着,最后听到李氏一句总结:“这些事我都没有说什么,府里就下令给我做主了,我也不知是谁的主意。” 不得不说,李氏说的事情对于沈诗音来说那是很重要,她非常缺的就是她离开院子这五年里头的情报,当初她虽然也在院子里头留了人,只是谁都知道那是沈诗音的,对他们都是提防的很,她们反对是什么也都不知道,更何况李氏说的那些事情都是些小事,如果不是当事人的话,谁也不会注意。 只不过沈诗音想不出李氏为什么要这么帮助自己。 54、第55章 沈诗音也不是会把好奇憋在心里的,很干脆的也就问出来了。而李氏也没想隐瞒,马上就回答了。 “无论如何我都是这个院子里的姨娘,院子里出事我断然也是讨不了好处的,不知道害我们的人是谁,可是出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李氏巧笑嫣然道,不过转眼又嗤笑一声,“客套话那就是这样,不过也有十分之一的真心在里面。” “相信夫人也看得出来,少爷面上虽说宠我,可却也是打心里不怎么看得起我。在少爷心里,他曾经有所爱慕的赵姐姐还是陪了他十多年的张姐姐都是比我重要多了。这事出了少爷心中或许对我会有所愧疚,可是未来我却拿不定会怎样。比起看似多情实是无情的少爷,我倒是更相信夫人些。” 说完李氏笑盈盈的看着沈诗音:“这一回还望夫人承我些情,下半辈子让我能活得如今日一般那也就成了。” 沈诗音挑眉看着李氏,嘴角一勾,也不在乎李氏那得寸进尺索求道:“好,只要我还在江府,你也没过了火我断然不会短了你什么。” 这是李氏的投名状,沈诗音接下了,再许以好处也算是认下了李氏这个人,至此之后李氏也算是沈诗音的人了。 从李氏那儿出来,沈诗音才算是缓了口气。闭着眼整理好李氏说的那一堆话里所包含的信息,忽然注意到一点脸色一沉,对着君竹道:“我们去库房。” 微院是没有单独的库房的,沈诗音说的库房自然是整个江家的总库房,整个江府的东西补给损失全部都在那里记录补全。 作为家中嫡妻沈诗音也是有资格去查看账务的,现在沈诗音目的明确马上就过去调出了微院这半年来的册子,马上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沉着脸看着上面一条条的损失明细,将近一半以上都有一个共通点,都是赵氏的东西,而且不一而足。从花草树木,到各种瓷器家具,好些都价值不菲。 想起五年前那一次赵氏的送礼,大家都接收的理所当然没有半点怀疑,明显不是第一次的样子。也许这事从她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大夫说的那一个五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时间,六年、七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怀淑兰的那一次下手,江子钰把屋里的东西全部都清理了一遍,而后没多久沈诗音自己又陪着江子钰外任的话,说不定如今的张氏李氏就是她的下场。 可是……沈诗音完全想不出赵氏要这样做的原因,尤其是她自己也是这受害者之一。 从最初到发现这事情,沈诗音完全没有怀疑过赵氏,虽然和江子钰列举能够做这事情的时候,她把赵氏也列了上去,可是也是在第一时间把她给排除在外。 哪怕是现在,沈诗音也不是十分确定做这事情的人会是赵氏。 证据太明确了,反倒让沈诗音想起陷害两个字,虽然沈诗音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陷害一个侍妾花费了这么多银钱,太不值当了,有能力做的这样陷害的人却有更多省时省力省心的方法可以一劳永逸,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三弟妹怎么在这?”忽然沈诗音背后传来了方氏的声音。 沈诗音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身对着方氏微微一笑:“过来查些东西,大嫂是过来查账务的?” 沈诗音虽然也是嫡妻,只可惜是三房的,而且老太太也不喜欢她所以主院的权她是一点都没有掌,只是管着她微院的一亩三分地,可是方氏却是不一样。 方氏可是老太太亲手挑出来让江子沛娶回来的,一开始就打算让她做江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所以从方氏一进门开始就开始分给她部分权力,后来看着方氏的能力还给她慢慢的加了起来,比如现在沈诗音所在的库房就是归方氏打理,只不过每个月还是要把册子上交给老太太看,确定无误才行。 说到底,老太太也是不是太信任方氏。 “没,听说你过来了,我也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要三弟妹你特地过来一趟。”方氏明知故问起来。 三房的事情她不可能没有听说,甚至于老太太出手的时候她就发觉了,虽然老太太没和她说,只是那一段时间微院的东西频繁损失,报给老太太却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那时起方氏就知晓三房大约是出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而现在却是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太太和三房的斗法,方氏自然是乐意之极,如果可以搭一把手帮着老太太把沈诗音压下去不得翻身那就更好不过了,只是想起那老太爷……方氏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再一边笑话,不敢插手半分。 “不过就是发现院子里的东西少的厉害,现在又有空便过来走走,顺便瞧瞧罢了,没什么值得大嫂特地过来的。”沈诗音不咸不淡的说道,暗地里还讽刺了一下方氏大惊小怪。 方氏嘴角的笑容一僵,拿着丝巾捂住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不过就是丫鬟笨手笨脚的摔坏几个东西罢了,府里每天也都有那么几回,大约那段时间气运不好,也怪不得别人。” 方氏这话说的诛心,直接就说微院没有气运,不过却也是道出了一点,单单凭着那账册也算不上什么证据,意外天天都有,而证物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些坏掉的东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丫鬟笨手笨脚的没事,不过是下人罢了,只要主子没事哪里能算的上气运。”沈诗音道,这一段时间江子沛的一个姨娘有孕了,他都陪在那个姨娘身边,方氏不知道摔了多少东西。 方氏脸色一青一白的,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 虽然不喜方氏那过来看好戏的样子,可沈诗音也知道见好就收,怎么得方氏也是占了一个长字:“大嫂若是无事,我就先行一步,不必送了。”沈诗音笑道了一声,也不待方氏回应,对着方氏一礼直接就走了。 “夫人……”君竹眉目带着点愁,唤了沈诗音一声。 方氏和沈诗音的对话她听懂了,本来找到点证据她挺高兴的,结果却告诉她这个证据并不能用,君竹难免有些不甘。 只是沈诗音却没有觉得多少不甘,至少从账册上她是明白老太太这一件事情是插手了的,回想起早间定省时候老太太那似模似样的责问,沈诗音勾起嘴角。 没有证据没事,知道凶手和帮凶是谁,她有的是方法弄出证据出来。 “没事,我们去帐房看看从院子里遣走的那些丫鬟小厮的到哪儿去了。”沈诗音道。 55、第56章 赵氏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发现沈诗音虽然查的非常严厉,却是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虽然赵氏心里头疑惑到底是谁在帮助自己,不过却是紧紧的龟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步也都不出去。 赵氏不相信这一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而且对方这样的行为也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威胁,赵氏并不感谢那人,反而十分害怕什么时候就有人带着证据走到她面前威胁她,让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不过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一直都是平安无事赵氏也略微宽了宽心,终于是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赵氏她终于是出来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这个时候正当夏季,赵氏也不会到外头乱走,不过就是在走廊里头散散步罢了,路过一处荷花池的时候干脆就坐在走廊一边的椅子上休息百无聊赖的看着池塘里头的几只锦鲤来回游曳。 只是接下来赵氏看到的事情却是让她这种轻松写意的心情完全化作虚无,变得惶恐。 她看到了几个丫鬟。 那几个丫鬟怯生生的端着东西,往着她的院子走了过去,看起来好像是几只受惊的兔子,惶惶不安的模样,说起来并不讨喜。 赵氏记得这几个丫鬟,因为这些丫鬟都是她院子里头为数不多的几个不是从她家里带来的,而是江府里头的家生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赵氏对这几个丫鬟印象深刻,尤其是她屋子里头那几个下了药的东西都是她打翻弄坏的情况下。 这几个丫鬟赵氏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因为她们手脚不利索,总是打坏东西,还不用她出口责问什么的,上头就下来的命令把她们撤换走了,后来进来的都是新买来的。 现在她们几个又出现在这里由不得赵氏不多想,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赵氏头皮发紧。 这两天晚上的时候,她独自躺在床上有的时候也会想起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值不值得,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事情已经做了,她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如果再来一次……赵氏扯了扯嘴角。大约她还是会这样做吧,不甘心什么的…… 赵氏默默起身,把眼底的惊惶无措收了起来,目光恢复往昔的锐利盯着那几个丫鬟:“你们过来。” 那几个丫鬟瑟缩一下,踏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对着赵氏一礼:“姨娘安好。” 赵氏拨了拨自己手指的指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掩饰自己的紧张,故作淡定问道:“我记得你们,三个月前不是被管事给赶出去了,怎么又出现在这儿?莫不是……”赵氏一副怀疑的样子盯着这俩人,只差没有把她们是小偷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那几个丫鬟脸色一白,其中一人强笑着回道:“姨娘,是夫人让我们回来做活的,说是新人笨手笨脚的总是难免,以后多做做活也就顺手了,犯不着就这样赶人走,就这样让我们回来继续做事。” 这几句话虽然不长,可是透露的信息却是不少,赵氏脸色忍不住变了,手上玩弄指甲的力道一时控制不住大了些,一下子就划破了手指留下了一到伤口。 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赵氏也从未想过自己不会被发现,只是她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就被沈诗音怀疑上。尤其是在今天之前沈诗音还是完全没有怀疑她的样子。 等等。 赵氏的瞳孔骤然放大。昨天她记得沈诗音去了带着一堆丫鬟小厮去了一处地方,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极为反常的出了微院。 那个地方就是李氏现在正在住的地方。 “既然夫人吩咐了,那你们就继续做着吧,以后做事小心些,若是再出什么差错自个儿领罚去吧!”赵氏咬着牙道,把自己心里头的惊惶全部压下去,挥手让她们离开。 那几个丫鬟只是按着上头的吩咐做,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不过微院的紧张形势却是晓得的,也不敢多说,听见赵氏的逐客令松了一口气迅速的就退了下去。 “李玲。”赵氏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李氏的名字,把自己惊怒情绪全部都塞到这两个字里头,然后整个人都有一种乏力的感觉,嗤笑了一声,微不可查的从齿缝里头吐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这都是报应啊!” ………… …… “怎么样,赵氏她是什么反应?”沈诗音吹了吹手中的端着的茶杯,问道。 君竹扬眉一笑,只是眉目却是含着怒意:“确实是赵氏,午间的时候赵氏见到夫人送回去的几个丫鬟,脸色都变得雪白雪白的,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真是可恶。” 君竹一向是好脾气,能够让她这样发火的时候不多,除了五年前沈诗音中毒那一回,也就是现在了。 “赵氏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若不是有李氏的提醒我怕是不会去查这些。”沈诗音完全不知道这五年里头的人事变动和物品折损,这些档案都是在主院里头保管的,回来的时候赵氏提交的东西都只是如今院子里有的东西和人,变动微院的册子里头是没有记载的,“赵氏背后怕是有人,或者说是有人帮着赵氏。” “大约不是母亲就是大嫂了。”沈诗音说的笃定。 当初她和江子钰推断的时候,只是想着作案的只有一个人,才会把方氏和老太太排除在外而头疼,可是若是换做帮凶共犯的话,那么给沈诗音下绊子什么的,这样的事情并不危害江家,一向不管后院事情的老爷子那是不会管这事,所以她们也绝对是不会做不出来。 听到沈诗音这话,君竹也是愁眉不展:“若是这样可怎么办才好,我们在江家可没有多少人。”如果沈诗音五年里头都在江家的话,这府里的线已经布开了,也不至于像是现在一抹黑束手无策的样子。可是没有如果,外任了五年,沈诗音得到了江子钰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慕,有得必有失,她损失的就是这江府中的掌控。 “没事。”沈诗音淡然道,“母亲和大嫂我暂时没法子,不过她们也不是重点,现如今只要把赵氏人证物证的抓出来,那么这事情也算是结了。” 她现在急的是在事情散出去之前把这事情给定了,把自己洗白了,至于老太太和方氏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出手……沈诗音下半辈子也都会在这江府里呆着,到时候她有的是时间和她们慢慢玩。 “物证……”沈诗音沉吟了一翻,对着门外路过的一个二等丫鬟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进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一怔,按礼给着沈诗音一礼,旋即道:“奴婢兰灯,听夫人吩咐。” 56、第57章 沈诗音可不是赵氏,只能带几个丫鬟小厮过来,院子里还得要添江家的人手才会够用,沈诗音这院子里都是从沈家带过来得信的人。 这个兰灯沈诗音有些印象,和着她去过扬水县有几回外出还带过她出去,印象中也是有些机灵的人。 “你去查查看张氏她的父母是谁,打听打听是不是有有几样赵氏送给她的东西被她转送给她父母了。”李氏孤家寡人一枚,送她给江子钰的那一个官员不知道是谁,不过想来也不会缺赵氏那几样东西,李氏断然是不会转出去的。相对来说父母就在江府之中,还有哥哥弟弟的张氏却是可能把自己收到的赏赐礼物的送过去,补贴家用。 兰灯闻言应下,大胆的问回了一句:“夫人,若是有那些东西,要要过来吗?” 沈诗音沉吟一声,然后点头:“嗯,你从我这那一些银子过去,算是给她买回来,若是典当了就要了票据让院子里的小厮去赎回来,记得是得信的,别一赎回来就坏的不成样子或是干脆没了。死当的话……票据也拿回来,我想法子。” 沈诗音说的很详细,兰灯也没有别的疑问,马上就依着沈诗音的言出去找人了。 张氏的父母在江府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兰灯就找到了。不过也正如沈诗音说的,张氏确实是转手送给了他们不少东西,毕竟他们这些养了好几个孩子的家生子也不怎么富裕。同样的,这样的人家也不会奢侈的摆放着赵氏送给张氏的那些奢侈品,多数张氏送过来没有几天就给拿出去买了。 而且也都没有打算赎回来,一个个都当成了死当,毕竟死当的东西更值钱些。 票据很快就被兰灯拿回来了,沈诗音看着上面的东西并不少,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也有几十样,所有银子加起来也都到一千多两。 凭着自己的记忆,沈诗音很快就从这几个票据里头挑了几个感觉最有可能是赵氏送的东西出来,然后让着院子里的小厮去赎回来。 破财那是肯定的了,死当的东西若是要赎回来定然是要比那票据上的价格要高上许多,只是这个时候沈诗音也不会差那么几个钱,十分大方的就拨了两百多两出去。 这么多钱怎么把那几样东西赎回来几次都可以了! 这样一直忙到傍晚的时候赵氏送的东西终于是被沈诗音给找回来了。沈诗音很高兴的拿回来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君竹却是看着沈诗音的动作一下子黑了脸。 “夫人!”看沈诗音最初的时候把东西拿过去,君竹看着沈诗音的这微院当家的份上,这里又有外人就不说什么,可是沈诗音看得没完没了的却是让君竹怒了,也不管别人是什么脸色直接把东西从沈诗音的手里头抢了回来放在一边,“这脏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若是好奇的话,明儿喊些老妈子和大夫过来好好查查就是了,那里有夫人亲自沾手的!” 沈诗音干笑,自认倒霉。 这倒不是她自个儿不小心,只不过是因为大夫那时候很明确说是慢性的,等了五六年才见效,所以沈诗音才这么放心大胆的碰。再说一会儿洗了手,把沾染上的东西洗掉,一般也都不会有其他事。 只是见着君竹那黑漆漆的脸色,沈诗音倒是分外乖巧的一句话不敢说。 晚上江子钰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沈诗音的脸色比起之前的一段时间明显放缓了下来,知道是有了好的发展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明知故问的道:“事怎么样?有眉目了?” 抓到下手的人沈诗音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可是听见江子钰这一声问,沈诗音才发现……自己虽然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赵氏做的,可是却是一点也都不理解赵氏这样做的原因。 尤其是她这样害人害己,完全不顾一切的方法。 见沈诗音不答,江子钰倒是疑惑起来:“怎么了?” “没。”沈诗音在心里犹豫了要不会把是赵氏做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想起江子钰的性格,只怕现在说出来也只是轻轻的放下,这样的结果沈诗音可是不乐意。于是沈诗音展眉一笑,“有些线索了,大概再过两天就会有眉目,你帮我盯着外头,如果有些消息出去马上和我说。” “不过现在估计应该有点传出去了吧。”说着沈诗音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事情目前看起来老太太或者方氏插手了,甚至于两个人都参与了也不一定。沈诗音可不会觉得她们就是在府里头膈应她一把,外头就不管的这样好心的人,现在已经是三天了,她们该布局的也都布局出去了,大概的消息应该也是有点了。 沈诗音揉了揉额头:“我至少还有两天的时间,有法子的话你暂时帮我拦着点,只要两天我就可以搞定。”最后那半句话沈诗音咬着牙说的是异常的坚定。 这事情赵氏布局了五年多,便是老太太也是花了三四个月清理,沈诗音能在三天之内确定下是谁做的已经是很不错的进步了,还想要在两天里面把事情定案,这个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沈诗音也没啥办法,她和江子钰都是小字辈的,在京都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多少能量,估计江子钰以自己江府三少爷的名头去做,能挡得住两天已经算是很好的事情了,再多就是强求了。 只是这回江子钰却是没应,面上古怪了一下,道:“实际上除了家里头有些流言之外,外头倒是一句话也都没有,一点也都没有传出去。” 江子钰这一句话完全不在沈诗音的意料之内,以至于沈诗音都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没传出去,而且看着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传出去。”江子钰缓和嘴角,笑着重复了一遍。 这是这几天里头难得的好消息。 听见江子钰这话,沈诗音这一段时间肩上无尽的压力有一种豁然一空的感觉,看见江子钰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一笑,只是笑完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眨眼疑惑的看着江子钰:“这应该是父亲出手了吧,你去求父亲了?” 江子钰也猜到了,不过却不是想沈诗音一样不解,作为江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江子钰对他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我没求父亲,只是这事情传出去对江府的名声也不好,所以父亲才会出手封了大家的口。”江老爷子一向是以江府的利益为尊,这一点并不难推断。 虽说沈诗音是沈家的女儿,可是现在却是他江家的媳妇,按道理来说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到时候大家首先不会说沈家的女儿怎么样,先说的肯定是他江府不会挑媳妇。 “父亲就是这样,不过这样不也是很好,至少你也不必为了这一点时间发愁。”江子钰小小的给江老爷子开脱了一下,然后转了一个话题。 既然这事沈诗音自己是得利者,自然不会对此说什么。只是想起五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心里头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五年前那事老爷子不管原因也是很简单,不过是和江府没有多大联系而已,闹起来的是怀家和沈家,老爷子自然乐得做钓鱼台。 他和沈父关系好是一回事,不过家族和家族之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那个时候的江子钰……他让沈诗音忍耐何尝不是先考虑这江家,然后才考虑她? 沈诗音摇了摇头,把心底的这一点负面情绪赶走。 她又不是玛丽苏,做不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见了她都优先考虑和无条件宠爱。 ………… …… 虽说不是永远都把这事在江府封成一个铁桶,只是没有个一个多月的也对不起老爷子这一个府中最大的头的名号。 既然时间宽裕了,沈诗音倒是把心里心里头某些极端的方法给剔除掉。两天的时间沈诗音能做的大约只能是逼供了,私刑倒是不会,不过威胁恐吓吓唬什么的这种下等手段沈诗音绝对不会吝啬使用的。 不过有了几十天的时间,她就可以好好的充分的布局一下,顺便恶心恶心那个幕后帮手。 只不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把那几个东西好好检查研究一翻。 第二天一大早的沈诗音送走江子钰后,也懒得和老太太虚与委蛇,直接就称病先回去院子了。 因为免了三个姨娘的请安,沈诗音倒是不用考虑怎么打发姨娘的问题上,直接就先让君竹她们把大夫和老妈子给请过来了。 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那些东西,花了好几个时辰才有了些眉目。 其实赵氏下手的方法也是简单,只是把各种女子忌讳的东西和礼物混在一起。那些量很小,而且多种多样,诸如香炉四壁上抹上一层去了味道的麝香,诸如那看起来极为华丽的瓷盆,因为上色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是带着点毒素的,长期使用对身子是有影响的,还有一些衣服上的小饰品,也混杂了东西。 这些都是一点点的剂量,即便是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就这么点那是对身体无碍的,只是架不住量多和用的时间长上。 听见大夫和老妈子一点点把那不过五六件的东西里的内容都道了出来,甚至于还推了其他的东西能做的事情,便是好些沈诗音在现代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赵氏这下的手还真的是……狠啊……沈诗音咂舌的想起库房册子里那些损失了几百件的东西。她那完全是生怕效果不够,不断不断的给啊。 相信最初的时候李氏和张氏还是防过赵氏的,只是赵氏下手的手法太隐蔽,而且太合乎常理。 什么彩釉不上色的?什么香炉没有点香气的? 只能说是防不胜防。 57、第58章 等老太太和方氏发现自己要散播出去的消息竟然一点也都没有散播出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了。 从下人处得知这一点,方氏脸当即就青了一下。散播这一件事情她出的力气是最大的,可比老太太卖力多了,结果竟然直接给堵住了,也由不得方氏这般变脸。 只是方氏也很清楚,在府里能够完全把她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势力完全的压制住的人,便是老太太也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府中能这般的唯有老爷子而已。老爷子本身就不怎么喜欢她,或者说是因为不属意长房所以不喜欢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断断然不能让老爷子拿住把柄或者惹他不快的,江府的权势她是势必要拿到手才可以对家族交代。 虽然心有不甘,方氏却也只能咬着牙放下这一点,另外谋划打压三房的势力,最好是能够在老爷子面前抹黑三房的人。 而对于老太太来说,这事可以说是意料之外也可以说是意料之内。 她看得出来老爷子对沈诗音这一个儿媳妇还是挺满意的,这一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初老爷子答应她后院的事情全权归她管理,前提的条件下那就是不危害江家。这一次的事情算是擦边球,老太太心里估摸老爷子插手的几率只有三成而已,所以她才做的。 只是现在看来,却是正好中了那三成。老太太闭眼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低声念了一声佛,把心里的不忿压下。 “罢了。”老太太道,“查查当初从微院那儿抽走的人现在在哪儿,还在府里的都调到庄子里避避风头,等上两三年的再回来。” “以老三家媳妇那心眼,只怕是不会放过那些人,这一回她们也算是辛苦了一场,可不能寒了她们的心。”虽然老太太下手的时候没有和方氏打过招呼,不过行动之后作为管理库房并且兼理一部分人事的方氏,老太太也是相信方氏必然是知道的。 方氏却并不是像老太太所以为的那般马上答应下来,而是苦笑一声:“母亲,在两天前三弟妹就去了库房然后转去了帐房掉了些人回去。我去看了看,除了微院主院的其他院子里抽出来的人有五成左右都塞了回去,现在三弟妹在,没有得到三弟妹的同意,我也不好调人。”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老太太瞪着方氏,怒道:“你既然知道,竟然还让她把人带回去!” 对着盛怒的老太太便是方氏也得退一步,马上就跪了下来,只是脸上却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母亲,那毕竟是三弟妹,在下人面前我也不能落了她面子不是,不然那些人要怎么看我们这些嫡支的人。”江家可不止这么几个人,住在这江府里头的只有嫡支的几位,还有少部分进来在几处要职做事的旁支族人,这些人全部加起来林林总总的也有几百号几千号人,这全部的人都加起来才是一整个江家。 旁支和嫡支的矛盾各个家族都有,江家也不例外,便是为了自己方氏也不能在库房那样人多眼杂的地方给沈诗音小鞋子穿,该给三房嫡妻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给的。 “而且那些人都是三弟妹不在的时候调出来的,本身就有点站不住,三弟妹直接要了我也没法子拦着不是?”说着方氏还拿起帕子装模做样的擦了擦眼角抹泪,一副被沈诗音欺负的样子。 老太太心里虽然依旧不悦,可是见了方氏都已经二十多岁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做这般模样还真的是说不出发怒的话,干脆挥挥手直接让她起来。 “那些被老三家的要去的人暂时就先别管,你先把那些没被要去的人安顿了,然后在和还在微院的人吱个气。”老太太眯眼,“她们一家人的契子还都在我们手上呢,真正的主人是谁可得认清楚了,想说错话的她们也要想明白说错话的后果。” 而这个时候老太太和方氏说的微院里头君竹正一脸喜气的拿着一叠纸过来,全部都摆在沈诗音面前:“夫人,东西到手了。” 沈诗音拿起来看了看,勾起嘴角。这些都是那所谓的卖身契,只不过不是江府的人的。 从老太太的手里拿到微院里头江家家生子的契子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现阶段沈诗音绝对是无能为力的。沈诗音手里头的这一叠的来源是一户商人家族,那个家族姓赵,也就是赵氏的娘家。 江府她沈诗音想要打开一个缺口不太容易,毕竟身份还摆在那儿呢。可是赵家这个商户家族却是不一样,即便是再有钱对于江家和沈家来说也就是一个小家族而已。士农工商这样的排位,在古代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 沈诗音让人去赵家要赵氏身边侍女家人的契约,只是摆了身份花了一笔银子马上就拿到手了,而赵家人虽然一副愁苦不愿的样子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点头答应下了。 赵氏十分信赖自己身边的侍女,原因自然就是这个卖身契的存在,赵氏只要捏住那几份卖身契,侍女的身家性命那就全部都在她的手里,只要敢背叛要生要死还是要生不如死都随她高兴,签了死契的人整个命都是主人的,即便是王法都管不着,那些侍女自然就是听话而且完全不敢违背赵氏的意思。 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比如家人什么的。沈诗音随意的看了看,确定不是假的就让君竹收起来,待君竹回来才继续问道:“那些人呢?现在在哪?” “暂时安排在放杂物地方的空地上,等着夫人发话。”君竹道。 沈诗音点头:“嗯,那就挑一些人去赵氏的院子里伺候吧,剩下的就随便安排在院子里做事,这两天赵氏吃不下睡不着的我看着担心,想来是近十年没回家了,怕是想家了,正好让那些人回去和她叙叙旧。”沈诗音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的,只是听的人却是隐隐有些发寒。 曾经沈诗音对赵氏还是有些欣赏的,那是对一个有能力的女子的欣赏,有的时候节日里繁忙人手不够,沈诗音也会让赵氏过来搭一把手,这样一来赵氏在院子里也有了一定的威望。当初这样的事情还是沈诗音有意安排的,只可惜现在沈诗音对她的感觉只剩下厌恶了。 她若是自己不想要生孩子,沈诗音倒是乐意之极,没有谁会希望别的女人怀有自己丈夫的孩子。可是她却是下药害了李氏和张氏,这一点沈诗音却是极度不能容忍的。 作为一个有着道德底线的人,对此能够容忍才是有问题的。 想起自缢在书房的添香,想起下手不成反而身败名裂远嫁他乡的怀淑兰,想起现在的赵氏。沈诗音真的不知道这深宅大院到底要葬送多少人多少良知才够。 沈诗音轻轻摇了摇头,展开皱起的眉头不让自己再想这些事情,转脸对着君竹问道:“君兰呢,这一段时间怎么都没怎么见到她人?” 也就最初的两天时候,沈诗音要去查三位姨娘原先院子问题的时候,有带上君兰几回,那段时间是如影随形的,之后开始有了线索,开始定案的之后君兰却是开始不召回就不见人影了。 “绣东西呢。”君竹笑道,“这不是要出嫁了吗,得赶着活计。而且黛眉她还要教着做事……”说到这里君兰抿嘴一笑,“黛眉也识点字,君兰就一个劲的给她看医书,恨不得她下一刻就变成神医的样子。” 听着君竹这话,沈诗音也笑骂了一声:“胡闹!”然后轻叹,“你们俩人都要嫁人了,时间可过的真快。” “我才没有!”听着沈诗音说话还带上自己,君竹也羞臊了一翻,马上就反驳道,说完意思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反应太激烈了,赶紧收敛起来,微红着脸道,“我可还没挑中人,还能陪夫人很长一段时间。” 沈诗音呵呵一笑,缓缓道:“我已经和相公说了,延青的卖身契可以除了,只是现在相公还得要延青做事,延青身上有这一份契书会更好办事。至于延青那儿,我还没问他应没应下,若是应下了你们也可以先把这婚事给办了……正好你们也都是无父无母的,我和相公就做你们的主婚人。” 听见沈诗音的话,君竹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不过很快的君竹脸上的红晕就渐渐的退下来,抿着嘴有些难过的样子:“夫人,还是不必问了,我看得出来延青对我没啥意思,顶多是当作妹妹一般的照顾,甚至于连这点都没有。这事只是我一厢情愿,现在又是多事的时候,还废不着您和少爷为我劳心费神。” 君竹一向是稳重,她的话沈诗音一般都不会反驳,很少有不答应的时候,只是这回沈诗音却是没有答应,不过也没拒绝,侧脸略微想了想,最后道:“我到时候让人探探延青口风便是了。”见君竹张嘴要说话,沈诗音又给她堵上了,“到时候成或不成我也不强求,你这个时候若是完全不让我帮衬着,那才是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沈诗音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君竹也不敢再说什么,迟疑了一下也就应下了。 说到底,君竹对这一件事情还是抱着一分希望的。 君竹也没有在屋子里陪着沈诗音待多久,马上就去了空地上挑了些人去了赵氏的院子。 对于沈诗音往自己院子里头塞人这一点,之前虽然已经有过经验,可是赵氏却依然不能淡定。看着眼前这些由君竹带过来的陌生面孔赵氏蹙眉不明白沈诗音的打算。 只不过赵氏很快也就明白了。 给赵氏和君竹添茶倒水的绿云在看到那一堆人之中某个熟悉的脸庞,手一抖那一个精致的紫砂茶壶就这样落到地上,碎得个干净。 绿云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一人,失神喊了出来:“小妹!” 那人长得有绿云三分像,听见绿云的那一声唤,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出来,回了一声:“二姐姐。”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大家伙都明白他们这是为什么而来的,在赵家把卖身契转给沈诗音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已经是被放弃了,同时也知道被放弃的人还有赵氏。 就算是赵氏是赵家当家宠爱的女儿,可是赵家家主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去赌赵家的未来。无论是江家还是沈家他们都得罪不起,而且看着那来要人的小厮脸色,虽然不清楚赵氏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只是显然可以看得出来赵氏得罪人不轻。 随着绿云的这一声,很快在场的赵氏身边丫鬟又认出了几个自己的亲人,在场诸位一个个脸色都白白的,也就君竹一脸轻松样子的抿着嘴笑,道:“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叙旧,夫人念想这大家背井离乡的,把你们家里人都请过来了,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说。” 说完这一句话,君竹就转脸看向赵氏:“夫人说了,虽然她们的卖身契是在她手上,不过要怎么使唤她们全凭姨娘做主,夫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异议的。”说完君竹就对着赵氏一礼,道,“奴婢来这也就是为了这事,若是姨娘无事奴婢便先回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赵氏哪里会不明白沈诗音送这些人来是为了什么,脸色差的不行,却又完全不敢对着君竹发作,压着火气道:“那便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本来这样的事情,赵氏还应该笑着表示感谢,然后再给君竹赏银的,只是如今她们也差不多是扯开那一层窗户纸了,君竹这个沈诗音的心腹也不会因为几个赏银就对她改观甚至于改换门庭,赵氏也不会为了这表面功夫花费不必要东西。 目送走君竹,一下子赵氏的屋子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死寂。 君竹说的很清楚,赵氏身边人的家人的卖身契都在沈诗音那里,这样一来曾经她十分相信信任的人一下子就变得莫测起来。 不能信自己身边的丫鬟,不能信外头的小厮,说一句话都要担心下一刻是不是就到了沈诗音的耳朵里。这样的感觉对于赵氏来说只剩下惶恐。 而同样的,赵氏身边的人也会这样想,哪怕是没有打算背叛赵氏的,也会想自己的把柄已经被捏在沈诗音的手里,赵氏还会不会信赖自己,自己会不会成为弃子。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笨人,而且这事情也是很容易就可以想通的事情。 赵氏疲惫的笑着:“都下去吧,让我静静。” 赵氏很清楚,现在并不是沈诗音不能拿她怎样,沈诗音不是怀淑兰,以她当家主母的身份想把赵氏这一个妾室怎么样没人可以说不字,顶多就是背后说沈诗音一句刻薄罢了。在惶恐之后赵氏也很快想明白了,现在沈诗音不动她自然是有要用得到她的地方。 或许是要她的供词,或许是要她去指正什么。只是这些对赵氏来说现在都无关紧要了 沈诗音这般做,只不过就是要她难受而已,□□裸的威胁罢了。告诉她这只是一个开始,如今她整个院子都在她沈诗音的掌控下,不够乖的话还有后续。 这是阳谋,哪怕她赵氏看得出来,可是依然无解,只能按着沈诗音给的路走下去。说起来,沈诗音那一次用的不是阳谋,把事情几乎明晃晃的摆在前面,全部看明白了,也无能为力。 事已至此她的结局也不过那么几种,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赵氏轻笑几声,走到自己的书桌处提笔写下满满几页的字,将自己的罪行完全写下。 赵家放弃了她,可是她却不能够放弃赵家。家族给了她荣光和依靠,现在也是她应该回报的时候了,更何况现在家族的危机还是她引起的。 写完之后赵氏还盖了手印,只是赵氏却没有送去给沈诗音而是叠放好小小翼翼的藏了起来,作为这一切赵氏才走了出去,打开门就看到外头她几个亲近的丫鬟全部都紧紧贴着门站着,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赵氏心中一暖,知道她们是担心自己会想五年前添香一样做傻事,只是她赵氏可不是添香那样不敢担当,而且受受人牵制的人,自缢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的。 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赵氏对着绿云她们道:“帮我看看少爷在哪儿,若是外出了就给我盯着什么时候回来。” 58、第59章 江子钰静静的坐在院子花园上的凉亭中,让宝青在一边给他打着扇子,默默的看着一个有点眼熟的丫鬟在花园的一角乍现然后迅速消失,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算着时间,终于是看到赵氏穿着一身绛红色绣着桃花的绫罗纱裙出现在花园的门口。 很年轻的打扮。让江子钰不由自主得想起自己初遇赵氏的时候,那时她似乎也是穿着绛红色的纱裙和朋友们在桃花林中笑的灿烂。 彼时他还是一个自傲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少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语一行会给他人造成什么影响,于是那样的肆意妄为。 和着一群同龄的玩伴相携到山上赏花行乐,只是这花到底赏的是这漫山遍野的桃花还是那一群身姿妙曼的春游少女大家心中也都是有数的。谁人的年少没有轻狂过?而且此时时光正好花意正浓,正是来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最好的时间。 而那时赵氏是那一群少女之中最为靓丽的。不是最漂亮的,只是那眼睛却是极为清亮,看着就知道这个少女之极有主见而又骄傲的,在一众娇弱小姐里头让人忍不住侧目。 而后他们开始去打听在场的少女的身份,很快他们就打听清楚了。在场的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不过是京都外头的几个商户家的女儿罢了。也许是自恃身份,大家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提的议大家行了一个赌约,说是谁能不靠着家中的势力而是以个人的魅力最先赢得其中一个少女芳心就算是赢,输的人皆要饮酒一壶方行。 那时江子钰选的那人便是赵氏。 让身边的小厮引开了赵氏身边的人,骑着他最爱的马随手折了一只桃花趁着赵氏不注意就插入她的发中,这般轻浮的举动虽然惹得赵氏怒火狂发,可是却也因此有了言语的交流,几声安抚和称赞的话,很快江子钰就让赵氏火气全无,与赵氏攀谈上了。而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江子钰就收到了赵氏赠与的一方绣帕。 这一场的所谓风雅的比试,自然是江子钰胜利了。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没有多久江子钰就把赵氏忘在脑后,只是没想到赵氏的执念会是那么的强烈,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赵家家主,最后江子钰点头愿意纳赵氏为妾,承诺会对她好好的。 之后江子钰担住老爷子的责打哀求着老太太,终究他还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最宠爱的孩子,到最后哪怕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同意,可是看着江子钰的执意终于是点头答应让江子钰娶了赵氏为妾。 那时江子钰真得是诚心诚意为了自己招惹赵氏而负责的,当初的许诺也是真心真意的,而且他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对赵氏真的有过不好,只是少了那一种心动的感觉而已。 沈诗音在院子里的行动都没有刻意瞒着江子钰,更何况沈诗音的安排布置之中也都没少用过江子钰的人,江子钰要知道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在隐约得知做这事的人是赵氏的时候,江子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她。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去质问赵氏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他也隐约明白这一个问题,最没有资格问的人就是他自己。 也许是潜意识的逃避,这几天江子钰就像是回复了五年前的样子,除了晚上几乎都不着家。一直到昨天下面的人告诉他赵氏在找他,江子钰就知道自己该面对的还是应该面对。 赵氏不像是往昔一般眉目都带着笑,似乎只要看到江子钰就很高兴的样子,而是一脸沉凝的直视着江子钰缓缓向着他走了过去。也没有对着江子钰行礼,赵氏直接就在他的另外一边坐下,对着江子钰说道:“我后悔了。”虽然赵氏对着江子钰说这这一句话,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后悔的样子,“让你难过伤心的方法绝对不知一种,可是我却选择了最不该的。” 李氏还好,可是张氏那一种面如死灰的样子,真的是让赵氏感到心悸。有的时候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张氏顶着她那灰败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一点点窒息最终在半夜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抱着膝抽泣。 无助,同时也无人可以诉说。 “佳然,抱歉。”明明心里头有很多质问的话要说,可是江子钰却是全部梗在喉咙口全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说了这一句话出来。 赵氏轻轻笑了一声,原本带着恨意的双眼渐渐变得惘然,这五年里她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江子钰一脸后悔的对着她道歉的样子,可是如今真的得到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闭上眼,赵氏轻声道:“我的所作所为会和夫人一一说清楚,我全部都认罪,是我做的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无话可说,只是我家里人是无辜的,他们都不知道我要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只是父亲母亲宠爱我所以我想要什么他们都给而已,希望少爷能让夫人放过赵家,感激不尽。”赵氏不敢去求沈诗音,她虽然每天都去和沈诗音请安,却是从未看透过沈诗音,而江子钰她却是清楚的,只要他答应了必然是会去做的。 江子钰点了点头,知道赵氏在做她最后的留言,他们都心知肚明,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赵氏是绝对不会再留在江家的,这一回应该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把心里要说的话说出来,赵氏觉得这几天心里一直压着的东西全部都放了下来,看着江子钰依旧吸引她的脸庞,赵氏嘴角浅浅扬起一个弧度,带着最后的希翼:“妾身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少爷……当初……你可曾真的对佳然心动过哪怕一次?” 江子钰沉默了一下,最后低头:“抱歉。” 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赵氏眼底最后一丝执念也消散开来,只是眼中的泪却是怎么也都止不住,不断不断的流淌下来。 为了自己在江家近十年荒废的光阴和自己的未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或是不若不见。 江子钰一叹,将袖中一方依然泛着白色的绣帕递回给赵氏,对着宝青挥了挥手便带着他那一行人离开,留下赵氏一个人握着那一方绣帕掩面而泣。 江子钰知道,这个时候赵氏绝对不会希望自己还在那儿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 …… 江子钰回到主屋,就看见屋子里沈诗音握着小荣辰的手,手把手的教着他写字,那只大胖兔子就趴在案台的一边缩成一个大球睡着。 很温馨的画面。 见过赵氏心情一直都不好的江子钰终于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走了过去看着小荣辰写的那些个字。无论是以江子钰还是沈诗音的目光来说,这些字都不算是好,只是以小荣辰的年纪来说,能写的这么工整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于是江子钰揉了揉小荣辰的脑袋,对着小荣辰满目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写的不错。”然后笑着看着得到小荣辰夸赞喜不自胜的欢呼起来。 沈诗音笑着看着这父子俩人的互动,在小荣辰欢呼之后就放下了他,让他自己带着那大胖兔子玩去,看着小荣辰消失她才抬头对着江子钰问道:“见过赵氏了?” 赵氏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而江子钰今儿突然不去户部,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沈诗音也完全明白江子钰刚才是去做什么了,只是她也没有阻止江子钰去见她。 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是一道伤,而若是说出来,能慢慢愈合,不说出来反倒成为执念,永远存在。 作为江子钰纳的第一个妾,甚至于第一个女人,从赵氏在她来江府之前如同女主人一般的地位,沈诗音就知道哪怕江子钰不喜欢赵氏,赵氏这一个人在江子钰的心中还是有着一种特殊的地位。 “嗯,她一会儿就会过来招认。”江子钰也明白瞒不过沈诗音也就十分实诚地道,随后有些迟疑甚至于可以说是心虚的看着沈诗音,“赵家应该和这事无关……” 沈诗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子钰,终于江子钰求情的话完全都说不下去,悻悻然的看着沈诗音,却听到沈诗音道:“我从来都没打算迁怒赵家。” 59、第60章 在赵家把赵氏身边人的家人送给沈诗音的时候,沈诗音就没打算迁怒赵家。 沈诗音自觉的自己恩怨分明,赵氏是赵氏的事情,赵家是赵家的事情,只要赵家不会因为赵氏的事情而怨恨上她做出她不喜欢的事情,沈诗音决计不会把赵家怎么样。这一点和对怀家的时候那是不一样的,当初怀家他们是打算包庇怀淑兰,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惹怒沈诗音的。 只是这求情的话从江子钰的口中说出来,却是让沈诗音不爽的很。也许是吃醋,也许是因为江子钰对自己的怀疑和不信任,总之,沈诗音就是不爽了! “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沈诗音一笑,却是阴风恻恻,“那我迁怒一下也无妨。” 江子钰身子一僵,看着沈诗音那意味深长的笑脸,知道沈诗音也就是说说而已,吐了一口气上前拥住沈诗音,也不管沈诗音的推拒,哑声道:“赵氏你想要怎么罚她,哪怕是扭送官府我也不管……李氏和张氏她们……若是愿意的话,你就帮她们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送过去吧,多补点嫁妆,就算是没有孩子什么的,也可以抱养一个过来。” “这样,总是比呆在这儿幸福的多。”江子钰有些难过地说道,“我以为我明白的很多,其实我一点也不明白到底你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诗音……是不是我曾经也让你伤心难过怨恨,而不自知。”这是江子钰第一次叫沈诗音的名字,不同于往昔像是调戏或是故意显示恩爱的一声“音儿”也不是格式化的一句“夫人”,这样不近不远的称呼却是带着一种认真的感觉。 这一句话,江子钰问的很真诚,只是沈诗音却回答不出来。 伤心难过怨恨什么的,怎么可能没有,只是从脖颈处传来的温热感觉却是令沈诗音说不出指责的话出来,她一直都知道,江子钰并不是一个多少坚强的人,他太过柔软太过心软,经常做出很多不讨喜的事情,在她愿意接收江子钰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要接收他所有的缺点了。 沈诗音伸出手同样的抱住江子钰,一言不发地给着他安慰。 “我去看过她们了。”江子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道,“那时张氏就坐在佛前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像是看透红尘的样子,见到我就问我书雅和添香还记不记得,然后告诉我其实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想着嫁给她们青梅竹马的几个人,其实她们会有更好的未来的,而她也是一样。” “我想过要对她们都好好的,我是不是都做错了,是不是真的错了。”江子钰闭眼,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前面的迷茫渐渐的变得肯定,“是我错了。” “淑兰当初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妹,虽然任性了些,可是我当初闯了祸惹母亲不快,都是她帮我撒泼耍赖扛下来的……然后却变成那个样子。” “还有二哥也在的时候,他总是闯祸,每次都是赖在大哥身上,大哥一向是好脾气的也会被二哥几句话气炸起来,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二哥就不和大哥吵架了,而且母亲也总是找二哥的茬,然后二哥有了二嫂之后就找父亲求了一个外任,都不回来了……至那之后,大哥也不怎么说话了。” “和你说,以前我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很可爱的弟弟,小小的软软的,和辰辰一样,还不会怎么走路就一直拽着我的衣角,怎么说也不放手,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喊我哥哥,父亲也很喜欢他,有的时候带我上课的时候,也会让他在一边听着。只是他三岁的时候,就落水死了……就是当初书雅死的那个地方。” “……” 像是把这么多年压抑的事情全部都释放出来一样,江子钰就这样抱着沈诗音一句接着一句说着,开始的时候还说着院子里的事情,后面越说越远,好些隐秘的事情也都说了出来。 那些难过的,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 不知道听了多久,终于江子钰说话的声音微弱了下来,最后停息变成轻轻的呼吸声,彻底的睡了过去。这些天睡不好的人不仅仅是赵氏,江子钰自己也是一直被心理的负面情绪压抑着,有的时候沈诗音半夜醒过来还看得江子钰睁着眼睛静默的看着床帐,一副寂寥的模样。 沈诗音扶着江子钰到床上躺下,给他掖好被子后就把从江子钰抱住她的时候自动离去的丫鬟们叫了进来。随意的点了两个小丫头让她们守着江子钰伺候着,自己则是带着君竹一行人直接去了张氏的院子。 并不是为了张氏对江子钰说的那些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话,张氏那些话如果能够把江子钰说的醒神过来,不是那么自以为是或者说是那不值钱的所谓宽容忍想着大家都好的话,她会很乐意感谢她一把。 沈诗音现在去找张氏为的不过就是之前江子钰说的话,要把张氏和李氏她们两个好好安排送出江府的事情而已。既然江子钰开口要撵他身边的女人,沈诗音自然是乐意之极,当然十分积极的去找张氏谈了。 至于李氏……之前沈诗音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说的清楚明白了。 李氏作为瘦马从小娇养到大,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哪里吃的了苦,也就江家这样的家庭可以好好的供着她这样的侍妾,若是下嫁给一般人家做嫡妻只怕没有多久就活不下去了,而能供上李氏的人家却也绝对不会要李氏这样的乐籍女子为嫡妻,只能为妾。 在江家里头至少江子钰心肠软,而且沈诗音也不是一个会为难妾室的人,而以李氏这样不能生育的身子,在别处为妾还不如就呆在江家,至少该有的吃穿用度那是绝对不会少,甚至于还能过的体面。 这一点李氏看的很明白,所以从打击缓过神来,李氏马上就确定了自己的立场。能生育的时候,自然是得要扒住男主人,早早的有了孩子傍身才是王道,可是若是不能生育……不管内院事情的男主人和管着内院事情的女主人,到底扒住哪个对自己更有利李氏自然是心中有数,于是不过两日的功夫李氏就马上对着沈诗音表起了忠心。 既然如此沈诗音自然就不去找李氏了,而直接拐去了张氏的院子。 张氏就像是江子钰说的一样,在她院子的侧边搭了一个小佛堂,一天到晚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就是在那里念经祈福。 在这深宅后院之中信佛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像老太太这样,做着太多亏心的事拿佛事来安抚内心的惊惶;一种就是像是张氏这样,重要的人怀着不甘怨恨等等的情绪离开,为她们祈福希望能在轮回之中洗去执念,在投胎的时候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沈诗音看着前头的两盏长明灯,默默的看了那个比另外一个剩下很多未点燃的一盏,脑子回忆起当初添香那一张略显怯懦的脸庞,然后移开视线。 “张妹妹。”沈诗音唤了张氏一声。 张氏手上的动作顿住,转身看向沈诗音,像是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一般,半响才确认沈诗音的身份,起身对着沈诗音一礼:“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来找奴婢有何事?” 对于张氏的动作沈诗音感到一阵错愕,盯住张氏的眼睛许久才确定,声音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张氏沉默了一下,淡漠的道:“还看得见东西,就是有些不清楚而已,不碍事的。”这些天张氏自暴自弃的折腾自己,再加上心灰意冷的心理,眼睛变成这样也是合情合理。 说完这一句话,张氏就恭顺的跪在地上,道:“前些天的事情,是奴婢鲁莽,未曾向夫人谢罪,愿夫人责罚。”当初沈诗音把目光锁定在赵氏身上的时候,动作完全没有瞒着谁,张氏要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简单。这会儿张氏就这样跪在低声,一副任由沈诗音处置的样子,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哪怕现在沈诗音对张氏说要她撞墙谢罪她恐怕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当初张氏质疑她的那事沈诗音当然还是记得的,只是看见张氏这般心如死灰的样子,哪里还会对那事说什么,也就摇头让张氏起来了。 “算了,那时……也算是人之常情。”沈诗音随意的给了一个理由也就给张氏开脱了,见张氏没有起来的意思,沈诗音也没装模做样的扶着她起身,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就做了下来,然后给了张氏身边的丫鬟景安一个眼神,让她扶着张氏在另外一边坐着。 看着张氏做好,沈诗音才对着张氏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我没有治好后院也是有着一定关系的,我和相公商议了一下,你若是原因,便是去找了一个心仪的人嫁了也无妨,我和相公也会补给你一份嫁妆,哪怕你要了这身边得力的丫鬟走也没什么,到时候找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养着,这日子总是比在这儿好。” 沈诗音看着张氏的手一点点握紧,知道她有了点心动,看着案台上的那两盏长明灯再接再厉道:“书雅和添香已经走了,你作为她们的好姐妹更应该好好活着才是,连着她们的那一份一起活着,过得幸幸福福的才会让她们高兴安心才是。” “你现在在这儿熬花了眼,这样让她们俩人在天上怎么会安心呢?”说着沈诗音一叹,“你还这般年轻就这样呆在佛堂里头,你父母也都在家里,他们也会担心,你……怎么忍心呢?” 张氏的手终于在沈诗音的话里完全握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终于是抬起眼看着沈诗音,很坚定的道:“夫人,这样就好了,在院子里留一个角落我在这里给着她们祈福就好了。你说的都很好很好,只是我这样的身子又怎么能去害其他人,让他断子绝孙呢?” 沈诗音所有的话都被张氏这一句给堵住,看着张氏完全坚定的目光,还要劝阻的话终于是说不出口,最后道:“你再想想吧,我给你五天的时间,什么时候反悔了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被张氏身边的丫鬟送了出来,沈诗音又走出了几步,离开了张氏的院子后才嘴角抽搐的对着一边的君竹问道:“你说……这圣母的毛病是不是会传染啊?” 比如江子钰,比如张氏。 不过沈诗音却是料错了张氏。 目送着丫鬟们簇拥着沈诗音离开,张氏身边扶着她的景安忍不住对着张氏问道:“姨娘,为什么不答应?”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沈诗音那话说的是真心的,只要张氏点头应下,沈诗音怎么的也会给她办到。 张氏重新跪在佛前,继续敲着那无穷无尽的木鱼,闭着眼道:“景安,你和我也一样,你应该知道只要我在这儿,还是三房的姨娘,那么大家也都会敬重父亲母亲一些。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又怎么能为了那不确定的未来连我这个女儿最后一点能做到的孝道都不做了呢?” 景安一噎,想说什么却是又说不出口。 虽说她是张氏的贴身丫鬟,可是她效忠的对象却永远不会是和她一样家生子出身的张氏,有些话她是怎么也不会对张氏说的。 60、第61章 和江子钰说完那话之后,赵氏并没有去找沈诗音坦白,而是让人把她写的东西送到沈诗音的手里,然后让自己身边陪着她呆在江府这么多年的人过来,安排好以后她们的生活。 赵氏也清楚做出这样事情的她不可能再呆在江府了,甚至于连可不可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不过更大的处置可能却是扭送官府或者在外头庄园安排一处地方让她呆一辈子。至于她身边的这些心腹丫鬟小厮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可能带去的。不然那样和高高的把她捧着荣养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用脚指头想,未来她呆着的地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这一次已经连累她们家人都受累了,赵氏也没想过要再把她们这些近十年来都兢兢业业照顾自己的人带过去受苦。 叮嘱安排了那些丫鬟之后,赵氏就呆在屋子里头等待她最后的判决。不过赵氏没有想到的是她枯坐了一整天也都没有等到沈诗音的人过来,如果不是赵氏询问那个送信的丫鬟确定信已经是送到沈诗音的手上的话,赵氏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书信半路被人劫了。 不过这样也让赵氏更加疑惑和坐立不安了。 赵氏送来的那一封信沈诗音确实是收到了,而且还认认真真的看着赵氏的叙述。 沈诗音看完之后略微想了想,就让君竹拿着赵氏的这一份认罪的手书过去抄写一份,然后带着君竹抄写的那一份东西去找了老太太。 至于沈诗音要做什么,也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去恶心老太太和方氏一把。 这一段时间里头沈诗音没少收到老太太的冷嘲热讽,最初的时候老太太和方氏一唱一和的明里暗里说沈诗音怎么怎么心狠手辣,把几个姨娘的身子全部毁了,要灭江家的根云云的,一直喊着沈家不会教女儿要休沈诗音,时不时的就是一个杯子往沈诗音这儿丢。 而后面沈诗音基本确定是赵氏所为,而且老太太还非常可能是帮凶之后,老太太面对沈诗音就收敛了一些。不过也没有收敛太多,毕竟老太太很确定沈诗音拿不到自己的证据,换了一个话题,继续和着方氏说沈诗音怎么不会治理家务,把一个好好的院子弄的乌烟瘴气的,还连累的子嗣,完全比不上长房,然后掰着手指点着长房的子嗣数量。 这个时候长房已经有一个嫡子和三个庶子,几个庶女还不算在内,而沈诗音这儿不过就只有小荣辰一个,完全是比不上的。 不过对于这一点沈诗音那是完全没有打算和长房去比,江子钰的孩子都是她生的,而长房那儿的孩子却大多数都是姨娘的,方氏也不过和沈诗音一样只有一个而已,而且看着老太太一个个点着孩子的数量,便是方氏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勉强的。 对于老太太和方氏的针对沈诗音那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不放在心上是一回事,但这不代表沈诗音就会放过恶心她们的机会。 老太太是睡午觉的时候被叫起来的,看着下方的沈诗音脸色完全是漆黑一片,她一大把年纪了,睡着正熟被叫起来整个头都是晕晕的,对沈诗音这个本来就不讨喜的人能有好脸色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对于老太太的神色沈诗音完全是不在意,被讨厌就讨厌了,反正她在老太太心中的印象完全就是负数算的,而是还是负的无穷大,完全没有掰回正值的一天。 “母亲,我院子里头的事儿已经是完全清楚了,赵氏已经完全招供,这儿是她的供词,还请母亲过目。”沈诗音的话语十足十的卑谦,只是语气却并非如此,而是带着一种莫名刺耳的嘲讽。 已经是针锋相对了几个月了,老太太也开始习惯了沈诗音这样的面上恭敬挑不出刺,而是却还是感觉到处都是刺的样子,对于沈诗音的话语免疫起来,也没有发火,只是皱眉让着身边的丫头把沈诗音递过来的信纸接过来。 这上面写的事情老太太是早都知道了的,完全没有一点意外,只是挑了挑眉粗略的看了一翻就对着沈诗音道:“这是你院子的事情,拿我这儿糟心我老人家做什么,想我为你劳心劳力然后早点死?” “媳妇没这想法,母亲多心了。”沈诗音应付老太太也算是习惯的事了,什么诛心的话都是这一句回过去,只差没直接说老太太胡思乱想污蔑人了。 “没这想法你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做什么,这赵氏是老三的姨娘,你这个三房的嫡妻不管,让我这个老婆子去管儿子院子的事情,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事?”老太太冷笑一声,直接就把沈诗音递给她的书信给丢到地上。 那一份东西不过是抄写的一份罢了,完全没有一点的价值,老太太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这东西是真的老太太利用这一份文书再利用赵氏一把反咬沈诗音一口,她是绝对不会介意的,可是如果是假的那就没价值了,她也就不会珍惜什么,是甩地上而不是一把撕掉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情了。 看见地面上的书信,沈诗音微不可查的勾起嘴角,知道被人突然叫起来的老太太身子骨难受的很,已经是没耐心不想和她磨了,脸上却还是那一份淡淡然的样子:“既然母亲这样说了,那媳妇就大胆做一个主直接把赵氏送到京郊的寺庙里头给府里念经祈福来洗刷她的罪孽好了,这样府中也可以赚一个慈悲的好名声。” 老太太完全没有考虑过怎么处理赵氏,她当初知道的时候只是想着打上赵氏几十棍子,活着的话那就撵出去,死了就随便找一处地方葬了,赵家什么的,一个商户而已老太太那是完全都没有想过。 让赵氏去青灯古佛的在寺庙里头呆一辈子这样的处罚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事情,老太太对此那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这个提议的人是沈诗音那就值得她多去想想了。 老太太刺探了沈诗音几句,得知沈诗音要遣送走赵氏的那一个寺庙赫然就是当初怀淑兰呆的地方,老太太心里头怒火就起来了,心里头也给沈诗音这一次的决定下了一个定论——沈诗音是故意让她想起那一处地方,让她想起来当初怀淑兰的那一件事情她们到底是多么失败,败的是多少凄惨。 老太太恼怒不已,狠狠的瞪着沈诗音,却并没有让沈诗音改地,沉着脸挥手就应下了,让沈诗音自己去处理。她脾气本身就不好,爬到现在的位置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恼火归恼火可是老太太却是知道这样纯粹是招惹她发火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会损失什么。她若是忍不下这一口气否决了,之后沈诗音会不会做出别的什么事情让她有实质上的损失,她可不晓得,还不如就这样应下才好。 只是这事情却并不是像老太太想得那么简单。 沈诗音回到院子就让君竹拿了一份名单出来,上面详详细细的列了出如今微院里头的人员安排,问了问身边的心腹最后确定下一堆确定是外头安插进来的眼线或者是心思不在微院上头完全听从主院安排的人,一个一个的勾起来,然后再出去几个呆在无关紧要位置上的人,最后定下十几个人。 把那十几个人的名字重新写了一份递给君竹,沈诗音道:“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现在微院也正处于非常时期,一个个心都提着呢,生怕什么时候自己做不好就被打出去,毕竟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知一回两回了。于是君竹拿着那一份单子过去招人的时候,人很快就到期了,反对是沈诗音慢慢悠悠的从自己的院子往空地上走。 沈诗音到了地方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是被太阳晒得不行,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的站着,看见沈诗音进来才马上站好。 对于这些人失礼沈诗音是完全没有在意,笑盈盈的看着他们道:“这日头毒辣的很,我也不多说什么,说完也就散了,好好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歇息去,喝口水。” 沈诗音说这话那是贴心的很,而且面上都是笑容看着也亲切,被集中起来感觉无比忐忑的众人也放宽了点心,甚至于有些大胆的还附和了沈诗音一声。 “大家伙也都在院子里至少做了两三年以上了,最长的也都已经十年多了,这个院子刚刚立起来的时候就在的老人了,这些年也都辛苦大家了。”沈诗音继续走暖心路线道,“大家做的事情也都是有目共睹,接下来我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让大家去做,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完成。” 沈诗音说完,第一次听到主人家好声好气对待,还夸奖一通的下人们一下子就有点飘飘然了,迎合沈诗音的人就多了起来,甚至于还有人直接就道“会好好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云云。 听到这些话,沈诗音嘴角彻底的勾起来:“那好!过些天赵姨娘要去实力礼佛,也就麻烦大家照顾了。” 晴天霹雳也莫过于此。 赵姨娘做的什么事情在微院也就是隔了一层窗户纸的事情,在场的人不是别地方的眼线就是消息灵通的人,哪里会有不清楚的,完全知道沈诗音那一句麻烦大家照顾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完全被驱逐在江府之外的事情,而且是完全不可能回来。 沈诗音说完就走了,反正那些人完全都已经应了下来,这个时候要反悔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他们没有答应,作为支配他们的人,沈诗音下的命令那些人也完全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沈诗音之所以把他们就剧集起来宣布这一件事情,做的那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饰,为的就是尽人皆知让他们把消息传过去给老太太或者方氏知道。 老太太以为沈诗音是为了气她才定下那个地点的其实也不尽然,对于是哪个寺庙沈诗音那是一点也都不在意,不过怀淑兰呆过的地方容易让老太太多想,正好可以给她的真实意图打掩护,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沈诗音怎么不会做? 至于损失了好些重要收下的方氏和老太太会是怎么样的愤怒,那和沈诗音有什么关系,哦不,应该说她们越生气越愤怒才是最好的事情。 这一天沈诗音也就是在处理这事了,赵氏那儿她还暂时顾不上,或者说一切都近乎尘埃落定了赵氏这一个罪魁祸首她暂时性的已经抛之脑后,甚至于连让个人去通知一声她这个处罚是什么都忘记掉了,让赵氏在她的屋子里空等了一天。 江子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沈诗音已经把事情做完,甚至于还小憩了一下。 见着江子钰起来,沈诗音也简单的把他睡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和江子钰说了一遍,当然忽略了自己和老太太之间的具体言语。 和老太太之间的冲突是一回事,沈诗音也知道江子钰了解自己和老太太不和,只是却不会说出来让江子钰难做。媳妇和母亲之间这样亘古难题的抉择,沈诗音也没兴趣让江子钰也玩一次。自个儿的事情,沈诗音更乐意自个儿解决。 老太太和方氏得知这一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变脸暂且不提,如今在那深深的宫廷之中却是发生了一件和沈诗音有些关系的事情。 平帝否决了荣孝让吴良卓和沈凌给她做老师的事情之后,就开始想着让谁顶上。 其实符合文武兼备的人并不少,毕竟荣孝也就是一个小孩子,在这一方面还是初起步对于水平上的要求其实并不算太高,只是要符合女性这一点却是比较让人纠结。 把公主当作未来的储君养着可是头一遭的事情,而且还不仅仅是这样,还得当作开国的皇帝养着,要通政务要通军事,甚至于还有懂得怎么管理后院,简直就是十项全能的典范。 这样一想平帝就纠结了。 召集了一堆教习女官过来,一个个考察过去平帝发现……在这一个以主持后院为女子己任的时代,教荣孝管理后院的人那是一大堆,甚至于要都一点政务和学识的人也有一点,可是带兵打仗这一众军事要点却是没有一个人会。 平帝甚至于还考虑过那些武官的媳妇女儿的,只是武官在这一个以文为尊的时代里头地位并不是怎么高,而且别人家期待的媳妇绝对不是能够舞刀弄枪的样子,大家伙教女儿都是努力让她们学习什么琴棋书画还有那些理家的事情。 当然,异类也不是没有。只是像是江家老祖宗苏氏那样的人可只有一个,大多数也就是学一个皮毛而已,平帝让人试探了一下,水准太差不入眼,连基本的标准线都不够。 最后平帝妥协了,把吴良卓叫了进来和他商量对策了。 实际上这一个时候平帝已经咬牙打算力排众议直接让吴良卓当荣孝的老师算了,反正之前他也没少被那些言官朝臣们抨击过,这样的事情咬咬牙也就过去了,经历多了也就淡定了。名声什么的他也不要了,反正做一个能够开疆扩土的昏君,也比碌碌无为的皇帝好。 只是吴良卓听明白平帝纠结的事情之后,略微想了想,拱手道:“陛下,微臣倒是有一个人选。” 61、第62章 第二天沈诗音去见老太太和方氏的时候,就看到她们两人都脸色极为不好的样子,不过却没有多沈诗音发作。 当然,老太太习惯性的冷嘲热讽什么的,沈诗音早在很久以前就当作常事而不是发作这一个地位了。 沈诗音从别处也听说老太太和方氏对着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的,今儿过来本身就有着看看被她后面摆了一道后,正在怒气头上的老太太和方氏会有什么动作。人最好偏,最好套话的时候也就是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了,沈诗音原本觉得自己踩的这个点已经是极好的了,结果却没料到还是慢了点,她们已经恢复过情绪来了。 于是沈诗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老太太和方氏,不添加多少自己的情绪的语气对着她们汇报起昨儿的事情,顺便还提交了一份名单上去给老太太。 老太太压根就没看,随手从青珠那儿拿过来,翻了两页,以那速度估计连两个字都没有记住就合上了,再次丢回青珠的手里:“这是你再考虑考虑,这里头也都是府里老人,也不能这样寒了她们心,若是觉得赵氏她身边的丫鬟小厮带过去不合适,那就让人去唤了伢婆子过来你挑些人看看,随着赵氏去就是了。” 虽然语气还是带着命令的感觉,可是却是难得的带着点软和。 只是沈诗音会是那被几句软和的话收买的人吗?显然不是。 沈诗音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做着思考的样子,最后摇了摇头,否决道:“现买的人没有啥经验,各府各处新买的丫鬟小厮哪个不是让老人家□□了几年才上任的?虽说赵氏她犯了大错,可是我们江家还不至于对她这个妾室克扣的,说出去多不好。” 说到最后一句话,沈诗音说出来的话语就像是在嘴巴里转了几个圈,就差没有对着老太太她们笑,她们使劲想把这一件事情说出去,结果却是完全被堵住,十足十的笨蛋。 “那也要不了这大几十个人,这一堆人过去,知道的知道不过是个妾室,不知道的人还觉得是我们江家三夫人出游呢!”老太太这回也没好语气了,直接就把沈诗音和赵氏相提并论起来。 “也是。”沈诗音从善如流的退了一步,“还是母亲老道,那我就再留下几个。” 这样的结果明明说明了这一次争论是老太太赢了,可是看着沈诗音这么轻巧的应下总是觉得不对劲,那种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感觉一直憋着,再想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说道:“送过去五六个伺候的也就够了,多了好像显得我们江家多富裕似的,连一个要赶出去的姨娘身边也给着这么多人伺候着。” 沈诗音原本也没打算把勾出来的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的全部一股脑的送到赵氏身边,一块当和尚姑子的,她就算是看老太太和方氏不爽,可是江子钰和小荣辰大家也都是江家的人,沈诗音也不会那这事开玩笑,更何况送过去的人都是三房的,说起来还是沈诗音自个儿亏。 可是若是只是五六个的,沈诗音这不也是白忙活,不痛不痒的人数,这点人沈诗音就是让她们呆在院子里也没关系,还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的赶人吗? “嗯,那媳妇回去想想吧。”沈诗音笑了笑,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是看着老太太的意思却是有着那种不以为意的样子,任谁也都看得出来沈诗音决计是不会按着老太太的话做的意思。 “想什么?!就这样定了!”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几回,老太太近乎独断的道。若是这就让沈诗音回去,那么明天三房的事情差不多就定下来了,赵氏和那些丫鬟小厮也都被送走了,到那时候老太太也没法子。 “那可不行。”沈诗音这一次回绝的干脆,“家里头的姨娘哪个不是配着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还有七八个三等丫鬟的,还有那些洒扫的丫鬟、嬷嬷和小厮们,一个人也都有二三十人伺候着,就算是外出到庙里祈福也不能差太多不是。” “五六个的……这样零头的数目,怎么想着也不会是我们江家人会做的事。”沈诗音笑得讥诮,“难不成母亲还想着把府里有人害人,弄的家宅不宁不成?当初表小姐的事情谁说是过了,可是也才五年,大家应该还都没忘干净吧。” 怀淑兰害沈诗音的事情,最后还是牵扯到了点江府,尤其是老太太,好一段时间都没法在京都贵妇圈子里抬起头来,最后还病了躺床上好几天,沈诗音和江子钰去扬水县的时候都还没好。 老太太一听,脸色就不好看起来了,甚至于直接就想着不管不顾的直接拿长辈的身份让沈诗音照着她的话说,体面什么的……她可是姓怀,又不是姓江! 可是毕竟头上还顶着一个老爷子,老太太憋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勇气这样做,最后只能道:“那名单我来定。” “成!”沈诗音应下,“不过院子里有些人还要做事,不能调,媳妇就把能够调的单子给母亲,让母亲挑。”说这话的时候,沈诗音甚至于还做出一副孝顺媳妇的样子,一副对老太太十分敬仰的模样。 看见沈诗音这样子,老太太咬牙切齿。 沈诗音这话说的已经是可以肯定给老太太的那份单子绝对就是她原本选出来要送走的人的名单了,那里头的人不是老太太的人,就是方氏的。要送走的人几乎是固定的,肯定是在十五人左右的数目,再少也不能下了十二,老太太便是怎么挑怎么选也是要得罪人的。 自己人选多了,难免遭人埋怨,如果都是方氏的……方氏作为她属意的未来她这个位置继承人,老太太也得考虑一翻她的脸面问题。 可是明明是不讨好的事情,老太太还得要应下,不然特地讨来又反悔了,她这一张老脸也没出搁。 老太太没心思看沈诗音那一张脸,说完话没多久就说头疼回去休息了,沈诗音和着方氏一起走出去,到了院门口就要分开的时候,沈诗音却是被方氏叫住。 沈诗音带着疑惑的看着方氏,只看到方氏皮笑的和蔼地对着她说道:“弟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咄咄逼人于人娱记可都没好处,各让一步大家都舒心不是。” 听到方氏这样带着调解意思的话,沈诗音也回报了一个笑容:“大嫂这话说的是对极了,若是五年前我刚来的时候,大嫂和母亲说了这一句话,大概会更好一些。”说完沈诗音也不理会方氏,转身就走了。 五年前的她多好说话啊,啥事情都不管,老太太生气了她还陪小心,谁能说她不孝顺?到现在发展成这样方氏还要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沈诗音再饶人,能不能活到现在估摸着都是问题! 62、第63章 最后老太太还是给沈诗音划定了十五个人选,沈诗音也没改动就这样让人吩咐下去,至于老太太挑了谁走她也不在意,只是让人把剩下的人盯着,就没管了。 老太太这般虽然保下了一批人,却也得罪的更大的一批,估计为了安抚她的那些人都得要好一阵子,暂时是不太可能做什么兴风作浪的事。 而此时此刻的方氏却是在屋子里气郁不已,黑着脸待着丫鬟的错就罚,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老太太为的目的不过就是节制了解三房的情况,大房也是有这样的人,为数其实不多,可是方氏却是不一样,她目的是削弱三房的势力,所以放到三房的人不仅多而且不少还都是挺有能力的人,这一次虽然还是有一些人没有被发现,可是也不过就是那么三五个人选而已,沈诗音交给老太太的名单里头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方氏的人。 在这事上,老太太对方氏那是绝对的厚道,按着比例给着方氏留下了人,可是却也是不怎么成气候了,基本上主院和长房在三房那儿的势力都残了,要重新养回来没有个三五年的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娘?”江荣乐一进屋就看见一排丫鬟跪在地上,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有些怯了,对着方氏唤了一声。 方氏见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脸上的表情才好了起来,对着江荣乐露出一个笑容,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抱住江荣乐道:“我的乖儿子哟,在祖父那儿学的怎么样?四弟有没有欺负你?!” 方氏口中的三弟不是长房的那几个庶子,而是小荣辰。在自家院子也就算了,在主院大家排号都是只排着嫡子的,江荣乐是最长的,如今已经七岁了,沈诗音嫁进来之前就有了,只是在沈诗音离开江家的时候还没有断奶,更没有上过桌,沈诗音并没有见过。 老二和老三都是二房的,分别是六岁和四岁,最小的一个只比小荣辰大三个月,不过二房一直都没有回来,更不用说见面了。 小荣辰排行第四。 不得不说的是,江家的基因也都不错,无论是江子沛还是江子钰模样也都挺好的,而小荣辰也是一副可爱乖巧的包子样,江荣乐身形已经微微长开来了,看起来也是温和俊秀的样子,被方氏这样一抱脸微微泛红,呐呐道:“祖父今天教了我两篇史记,我都学会了,祖父还夸我聪明来着。” “至于四弟……”江荣乐抿了抿嘴,想起早间的时候江老爷子手把手教着小荣辰字的样子,有些别扭的道,“他一直都和祖父在那儿认字识字的,要不就是学一句三字经,怎么会欺负我?” 江荣乐到底还是江子沛的孩子,继承了他的敦厚,哪怕对老爷子只在小荣辰联系或者休息之后才会教他,其余都是让他自己看书这样的区别待遇只是心头泛着酸,没有和别人告过一次状。 方氏也没有听出江荣乐语气里头的微妙,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四弟学的咋样?吃力的话你就去帮帮他,你祖父一向是严厉的很,怕你四弟不懂也不敢去问。” 听见方氏这话,江荣乐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娘,我会好好照顾四弟的!” “……”方氏无语的看着江荣乐,她其实只是想刺探一下小荣辰在老爷子那儿是咋样的而已,却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纯白成这样,揉了揉额头却也没和江荣乐说什么,拍了拍江荣乐的背喂了他几个点心就让他自个儿玩去了。 方氏也想和江荣乐说明白,可是方氏做人就是再差再狠,在自己儿子面前总是希望是个好的。想起不久前自己和江子沛抱怨老爷子偏心,把小荣辰带过去教着也不带江荣乐去,分明是打算要把江府给三房继承去,结果江子沛竟然回答说,若是老爷子的意思的话,而且三房又要,那三房继承去也没什么关系。 听到江子沛这话,当场方氏就和江子沛翻脸,狠狠的锤了江子沛几拳,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弄的江子沛妥协了,去找老爷子说话,让老爷子把江荣乐也一并教了才罢休。 一想起那天的事和今天江荣乐这般样子,心里头就委屈起来了。 这一房一百多号人,她管上管下,还得要操心这长房的位置,结果还没有一个人呈情,倒似她做多么多余的事情一样。 方家江家那家不是跟着大平朝几百年更迭下来的,有几次长房失了位置还能过的好好的?便是江子钰真的是一个良善的,可是她已经是得罪了沈诗音了,以当初沈家对怀淑兰的那一个很辣劲,她能有个好就奇怪了! 现在怀淑兰还在边关苦哈哈的带着呢,什么时候如果吃了败仗,有什么下场都不知道!据说边城风吹日晒的,一个个黑的跟炭一样,还得要做粗活,即便是活着回了京都,在边关生活了那么久,回来还有没有一个人样都是问题。 只是现在方氏也没有多少伤春悲秋的时间,不过略微放任了一下自己的感情,随后就让身边的丫鬟把陪着江荣乐去老爷子那儿的小厮喊过来。 方氏淡漠的看着下头跪着和江荣乐一般大的孩子,等了好一阵子才道:“起来吧。” 看着那人乖巧卑谦的站着那儿,头也不抬却不见多少紧张的样子,方氏点了点头,对他比较满意,表情也柔和了一点,问道:“叫什么名字?”江荣乐的伴读是江子沛给他安排的,方氏倒是第一次见。 “回夫人,小的叫东贵。”没有多余的言语,回答的很干脆。 方氏愈发的满意,看着东贵心情好转随手捏了一个樱桃就反倒嘴里,直接就问道:“小少爷这些天在老爷子那儿过的怎么样,你都和我说说。” “是。”东贵是大房的人,主子是方氏是江子沛是江荣乐可不是三房的什么人,看着老爷子的态度便是宽容如江荣乐都有几分吃味更何况是东贵,于是东贵言语之间就有了些偏袒带着几分个人色彩在里面。 本来老爷子也没有偏心多少,毕竟小荣辰是刚起步,学成啥样是很关键的时候,而江荣乐却是已经读书好些年了,有些书自学都可以了,相比之下难免老爷子对小荣辰就更用心一些,虽说老爷子确实是有打算把三房扶植起来的意思,可是江荣乐可是他第一个孙子。 素来老人家都是喜欢长孙幼子的,而且江荣乐也确实是聪明,真比起来学习总是容易走神撒娇讨着休息的小荣辰,老爷子其实还更宠爱江荣乐一点。 方氏本身就坚信老爷子偏心三房,听了东贵的话更是恼怒不已,完全是相信了东贵的话。手指急促了敲了桌子几下,顿住:“以后每天你都和我说一次小少爷的事,随便找一个由头出来,再让人知会我一声,记得别让小少爷知道了。” “是。”东贵应下。 方氏对着他挥了挥手:“今儿你就下去了,好好的伺候着少爷,少不了你家的。” 东贵的身影早已经离去,方氏却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皱着眉头想着事,最后像是想定了什么事一般,目光锐利起来,眉头却是舒展开来。 ………… …… 方氏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沈诗音并不清楚,她在府里头根基太浅,如今府里头除了三房外的地方都已经被老太太和方氏瓜分走了,她在院子外头没啥权力,也就没法往着大房那儿插人,对于主院和大房的事情那完全是一抹黑。 不过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事情也是要一点一点做的,沈诗音倒是不急。 在微院出去不远的地方,沈诗音就在那儿送着赵氏。 赵氏走的时间就定在今天,而且该有的排头还是一点都没有少,十五个人穿的是光鲜亮丽的在轿子两边站着。见着沈诗音出来齐齐对着沈诗音一礼。而赵氏也被自己贴身丫鬟绿云扶着,从轿子里下来。 看着赵氏微微泛着不正常白色的脸,沈诗音也没有多说别的什么无意义的话,这一件事情里头沈诗音开始的时候虽然受了点印象,可是最后真的算起来,她得利的也是不少,要责骂赵氏她并没有什么资格。有资格的是张氏和李氏,不过她们俩却是一个也都没有出来送她。 曾经赵氏也和她们共患难的对付过怀淑兰,她们三人也有着几分战友的情谊,三人里头赵氏年纪比她们略大一点,而且还冷静果决,平日里也对她们多有拂照。 人都是有感情有心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是有着点把赵氏当作姐姐的样子,她们防过怀淑兰防过沈诗音,却并没有怎么防着赵氏。 而且赵氏还是下了这般的狠手,她们没有冲出来把赵氏给撕了,已经算是很好的事情了,若是还要让她们出来给赵氏送行……哪怕是对这一件事情比较看得开的李氏都做不到。 赵氏心里也都清楚,可是看到沈诗音两边空无一人目光还是暗了暗,按礼给着沈诗音一礼然后问了声好。 不明白赵氏感情的复杂,沈诗音对着赵氏那两眼有些疑惑,不过看着远处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也不再想,按着剧本说道:“妹妹有心要为家里祈福,姐姐我真的是感激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希望妹妹在寺里能住的惯,如果缺了什么让人来府里知会一声,定然给妹妹补上。”沈诗音这一副姐妹情深样子演的那是真真切切,当初她可是拉着周i玫练了一天多的,把周i玫恶心的不行。 因为三房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无论是沈诗音还是老太太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也都没有打算再用这个名义,反正是打算把赵氏送走青灯古佛去了,什么理由也没人在乎。干脆就给赵氏一个美名,说有大仁大义给江府祈福去了。 赵氏心事重重的,而且本身也不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没法像沈诗音一样演的多亲近,于是干脆就装作一个柔顺的样子,沈诗音说的什么话都很顺从并且仰慕的应下,断然不会有人觉得她不是自愿的。 两人就着小门演了一盏茶的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最后沈诗音捏起帕子装作擦眼泪的样子,道:“妹妹此去经年,可得要好好保重身体,姐姐我也没法送你太远,就在这儿看着你走。” 赵氏也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掩着脸一副难过不已的样子让着绿云把自己扶到轿子里去,然后沈诗音在来一幕依依不舍的样子,这一剧目就完美的结束了。 只是沈诗音才演到一半的戏,一个人就慌慌张张的跑到沈诗音那儿喘着气对着沈诗音道:“夫人,夫人!老爷子让人传话,让你一刻也不要担搁,和少爷一起去见他。” 63、第64章 看着那人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沈诗音也不敢耽搁,也不管其他的就带着一行人进去了。 沈诗音问了问过来通知她的那人,发现他也就是一个传话的小厮,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只是看着别人的样子很焦急而且很认真严肃的让他一刻也不能耽搁,哪怕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也要马上过来。 发现打探不出什么,沈诗音也没再多问这个,只是再问了一句“少爷在哪?”得到了确切答案之后就加快了脚步过去。 江子钰今天并没有出门,本来是有打算要去送一送赵氏的,后来考虑到张氏李氏甚至于沈诗音的感受,并没有过去。这回听到老爷子忽然派人过来紧急传话也是吓了一跳,打算马上就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结果又听说被叫的还有沈诗音才压下心中的那一抹焦虑等着沈诗音过来。 简单江子钰沈诗音才有点安心,走过去拉住江子钰的袖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江子钰摇头道,“不过现在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刚听到不冷静,现在想想老爷子只是紧急的请他们去而不是直接让人把他们带去,这一点区别就知道这事大概真急却也应该不坏。 不过也不是喜事就是了,喜事的话还真不差那么一点时间通知。这样一想江子钰对事情变得好奇起来,看着老爷子派过来的小厮一副焦虑的神色也不再耽搁,对着沈诗音:“我们先过去吧,免得父亲等急了。” 赶着路,沈诗音和江子钰到主院书房的时间一下子缩短了一半,走了进去就发现一个中年人正在和老爷子下棋,沈诗音远远的看着那人隐约觉得面熟,转过头真要悄声问江子钰却看到江子钰一脸震惊的样子。 江子钰往下拉着沈诗音的衣袖,还没等沈诗音明白过来就听到那中年人道:“微服出来,卿不必多礼。” 听见这人的话江子钰像是松了口气,而沈诗音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致歉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童声道:“噢,原来吴将军推荐的人就是你呀。” “荣孝,不得无礼!”那中年人斥责了荣孝一句,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沈诗音和江子钰,“荣孝都被我宠坏了。” 听到这一句话更是完全证实了沈诗音所想,沈诗音便是再淡定表情也有点绷不住。 这位可是整个大平朝最有权力的人,一句话可以决定多少人生死。现代虽说是人人平等,可是相信没有那一个平头老百姓看到国家当权人会能够淡定的表示人人平等的。 沈诗音连忙跪下,给着平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道:“臣妇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不是说了不必多礼了吗?”平帝叹了一声,却没有多少不满。沈诗音也清楚刚才平帝是看着老爷子的名字没让江子钰行礼,这是平帝表示对江府的荣宠,和沈诗音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平帝说免礼的也就只有江子钰一个人,若是沈诗音把平帝的这一句话当真那才是笑话。 听见平帝说了一声“起吧。”沈诗音才起来,一副贤良恭顺的样子的站在江子钰身后半步的地方,低着头一副不会说话的布景板的样子。 她可没有和平帝接触过,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和平帝接触过,平帝到底是什么性格有什么忌讳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说错一句话得罪了怎么办?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沈诗音十分自觉的闭嘴。 看见沈诗音这般老实如果老鼠见了猫的样子,便是老爷子和江子钰也是忍不住轻轻一笑,不过江子钰毕竟是小辈,而且官卑言轻的也不敢说话,倒是老爷子从上一代平帝的时候就做官了,再陪着平帝到现在几十个年头也都熟了,再加上平帝心胸也比较宽,老爷子倒是敢对着他开点无关大雅的玩笑,直接就对着平帝道:“陛下近来周身气势又长进了,两句话就把这两个家伙给治的服服帖帖的,改天微臣可得向陛下学学,免得他们又上窜下跳的惹得臣头疼。” 平帝哈哈一笑,也没当真,还回了一句:“这是天生的东西,你变是想学也学不去。”说罢平帝把站在一旁颇为不耐的荣孝拉过来,对着江老爷子道:“荣孝你们大概也都早早见过了,这孩子顽劣的很,一直想着要一个能文能武的师傅,正巧听嘉贵妃说起你们江府的三夫人也是颇有才名的,就丢过来让你们头疼头疼一下。”虽说是吴良卓给平帝推荐的,可是平帝也不会那么笨的照实说出来,毕竟吴良卓一个外男怎么知道这事也是挺难说的,还不如直接就托了嘉贵妃的名字。 “不敢当不敢当。”江老爷子连忙挥手拒绝,“宫中那么多女官怎么会教导不了公主?让老三媳妇教可是逾距了,这可让管着女官的皇后怎么当啊!这可不行!” “无碍,皇后已经应下了。”当初太子和荣孝起冲突的时候,平帝就和皇后太子说清楚荣孝的事情了,而嘉贵妃更是已经清楚,甚至于自己服下了不孕药来免去了将来和太子之间利益冲突,将来荣孝嫁到外头去得到的越多对太子越有利,皇后自然不会对这一点点事情计较,甚至于恨不得直接把荣孝送出来贴在江家才好。 平帝这话说的干脆,便是狐狸如江老爷子也被噎住了,缓过来正打算说什么却被平帝给截住,抢先说了:“莫不是爱卿不愿意让你儿媳妇教导荣孝不成?” 平帝板着脸说这话,那是肃穆不已,只是老爷子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在朝堂之上只要是觉得不对的更是没少和其他大臣甚至是平帝顶嘴,对于平帝这幅表情那是一点惧怕的感觉也都没有。反正他是一朝重臣,断断然没有那个皇帝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怪罪与他。 “陛下不和规矩。”江老爷子也板着脸,手中的棋子敲着棋面同样肃穆的看着平帝,和平帝往着眼对眼的游戏起来。 “你敢违抗朕!”平帝脸色已经沉下来了,黑着脸看着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气定神闲,还是那一句回过去:“不和规矩。” “江午岳!你大胆!”平帝挥落一片棋子。 “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江老爷子完全无事了平帝的情绪,完全就是别人出拳千百招,他就立了一块盾,全挡住了。 这样的场景荣孝是看多了,见到撇了撇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塞嘴里。只是沈诗音和江子钰倒是第一次见,开始的时候看着平帝大怒还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可是看到后来也看明白江老爷子完全笃定平帝拿他没辙,而且平帝只是撒火完全没有别的法子的样子,也确实是证明一点。 这事确实是平帝不和规矩,可是平帝作为皇帝可是天底下最大的规矩,他发话有谁敢不听?不过现在倒是真的见到了一个活例子。 不过这个做活例子的人,让他们心惊胆战就是了。 平帝是看出自己在江老爷子这儿是完全讨不了好了,也就不在他那里折腾,转过脸面对着江子钰和沈诗音俩人,黑漆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和蔼不已,一点看不出之前盛怒的样子。 “江门沈氏,朕刚才所说的你可听清?”平帝脸上都是笑意,只是语调却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沈诗音脸一下子就僵住,干巴巴的应道:“回陛下,臣妇听得清楚。”看着刚才老爷子极具反对的样子,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应下,直觉的认为把荣孝收下来对江家应该没有什么坏处才是,荣孝在宫里一向吃得开,皇帝宠着,皇后和太子对她也不错,其他嫉恨她宠爱的人也完全对江家构不成威胁。而若是这样彻底的拒绝了,反对是一下子得罪了皇宫里头最顶尖的那一群人,完全是得不偿失。 “那你意下如何?”平帝依然是笑呵呵的。 沈诗音看着老爷子,却发现老爷子一脸痛惜的看着地上的棋子,完全不管她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而江子钰更是拿不定主意。 在场的完全没有一个可靠的,沈诗音咬牙切齿,最后心一梗,朗声道:“既然陛下如此信任臣妇,臣妇怎能拒绝!” “好、好、好!”平帝听了沈诗音的这一句话,连道了三个好,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那就这般定了,荣孝至今日起就暂居在江府跟着你学,她想学什么你就教她什么,至于身份什么的,随便说是你们远方亲戚。在这儿住半个月,再回宫里住半个月。” 沈诗音只是应下,还以为自己是像江子钰一样每天道宫里报道呢,完全没想过平帝直接就把荣孝给丢她这儿了,一下子就傻掉了,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平帝的思维。 沈诗音是什么反应平帝也不在乎,似笑非笑的看着江老爷子道:“你儿媳妇都答应了,你也没法反对了吧!” 江老爷子冷哼了一声,然后瞪了沈诗音一眼。沈诗音无奈,只能回了一个讪讪的笑容。 “如此,赐江门沈氏六品儒人封号,择日让皇后颁旨,和其余奖赏一并送上。”一品三品淑人夫人这类外命妇的封号也不用过宗庙朝廷什么的,平帝倒是大方,张口就送了一个。然后摸了摸荣孝的头,叮嘱了荣孝几句让她乖乖听话,然后就真的把荣孝这个金枝玉叶给丢江家不管,直接回宫了。 老爷子揉了揉额头让人把荣孝带下去伺候着,然后板着脸看着沈诗音,认真严肃的道:“做得不错!真不愧是我挑选的儿媳妇!” 就如沈诗音所想,那般分明的利益关系,老爷子也没打算拒绝,可是怎么的也得要利益最大化不是?于是老爷子就这样把平帝给算计了,顺带考验一把沈诗音。 结果很满意,老爷子很放心。 “对了,荣孝公主的身份我想了一下,定在江家亲戚太惹人注意了些,你不是带了朋友过来吗?”老爷子对着沈诗音说道,“就暂时说是周家的亲戚,你受他们的拜托帮忙教导。地点就定在这儿,让荣孝和荣辰荣乐打好关系。” 沈诗音一怔,明白老爷子的考虑,应下,不过还得要头疼一会儿怎么和周i玫说她多了一个公主的远亲。 64、第65章 老爷子的话在江家那就是铁律,更何况这些话都是对江家极有好处的,自然没有人反对,很快大家就各自下去忙活公主暂住的事情了。 沈诗音自然是先去了角院周i玫处和周i玫通报她公主亲戚的事情了。 事实证明这事情沈诗音告诉周i玫并不需要头疼,需要纠结的人是周i玫这一个突然多了个公主亲戚的家伙。 “诗……诗音,你这是开玩笑吧!”周i玫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诗音,眼睛睁得大大,“别逗我玩啊!” “没有。”沈诗音板着脸努力让自个严肃起来,可是看着周i玫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用力拍了拍周i玫肩膀,“公主娇纵任性还脾气不好,特别挑三拣四,而且动不动就哭,还爱摔东西骂人,不是山珍鲍鱼的不入口,而且动不动就说要砍人脑袋!还三只眼,四只手,八条腿,特喜欢吃人……哎哟,疼!” “胡说八道!”周i玫一脸黑线的给了沈诗音头一下,不过被沈诗音这样一搅合倒是把心里头的惶恐搅散开了,看着沈诗音抱着脑袋揉又忐忑问道,“如果挂名的话也就算了,可是如果让公主住我这儿也太夸张了吧,尤其我这还没有单独的女眷的院子,到时候小厮来往的,冒犯了公主怎么办?” 沈诗音想了想,一五一十的和周i玫道:“这是江家这个老爷子安排的,让人直接带公主下去了也不知道他意思,不过公主既然没有来这儿的话,只怕不是在主院呆着就是在我院子了,倒是不用太担心。你现在琢磨一个合理的身份给公主按上,别的应该没啥事。” 沈诗音这话说的没错,于是她一回到她屋子的时候就看到荣孝坐在她专属的位置上缩成一团惬意的睡着,而她屋子里的一众丫鬟却都是一副忐忑不已又不敢把她叫起来的样子。 见到沈诗音进来,那些丫鬟才松了口气。之前老爷子的人送她过来的时候,就特别说了,要照顾她像是照顾最大的主子一样,不能有任何违逆。 十分认真而且肃杀的语气,没有人会怀疑如果有人真的敢不敬的话,那个下场的凄惨。可是看见荣孝爬到沈诗音宝贝的贵妃榻上又怕沈诗音责怪,这会儿见沈诗音脸上没有怒色这才有点放松,可是又很惶惑这塌上的小丫头的身份,琢磨着自己刚才有没有做了什么让榻上的小祖宗不高兴的事情。 没理会那些丫鬟一副看到救星的样子,沈诗音目光落在荣孝的身上,果不其然看见荣孝手指轻轻动了动然后迅速恢复平静。沈诗音莞尔一笑,点了几个人留下伺候,其他人都让她们下去各做各的了。 沈诗音就在荣孝的身边坐下,含笑道:“别装睡了,起吧。” 荣孝睫毛抖了抖,本想等着沈诗音再说什么的,可是迟迟头听不到其他动静,忍不住睁开眼睛结果就看到一个惨白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啊!!!!” 沈诗音玩着手中的面具,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缩在贵妃榻一角的荣孝。这面具还是当初江子钰在扬水县带着她去看庆典的时候买的,挺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反应过来发送了什么事情,荣孝跳脚了:“你在做什么!” “我现在是你老师,自然是在教你东西了。”没有了平帝,沈诗音对荣孝这一个小丫头自然畏惧不起来,更何况沈诗音现在还顶着老师的名头,这时候师长如父如母的,只要她不是要害荣孝或者其他非常严重过分的事情,她怎么折腾荣孝也都没啥关系,便是平帝也没法对她说什么。 荣孝眯眼看着沈诗音,龇牙吐出两个字:“胡说!” “没有。”沈诗音转着面具,一副不敢相信的看着荣孝,“难道你完全没有明白什么吗?喔~真的是太笨了。” “……” 沈诗音看着荣孝不服气的样子,抿嘴一笑,知道这个傲气的小公主脾气上来了,故意做不屑一顾的样子撇了她一眼道:“我家的丫鬟都知道的事情,公主你竟然还不明白?”说完沈诗音比了比君竹,“你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君竹虽然不明白沈诗音的用意,不过按着沈诗音的吩咐做事她可是会,道:“刚才夫人试探公主,结果公主被夫人一说就乱了分寸,没有多久就把自己暴露出来了……” 看见荣孝怔神的样子,沈诗音知道荣孝是听进去了,继续道:“还不仅仅是这样,刚才你看见面具的时候反应也不对,无论再恐惧也要保持理智和清新,在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要有面对一切的准备。” “公主,我们之前也见过一面,不过那个时候你是公主我是一六品官员的夫人,身份不对我也不会和你说什么,只是我现在是你老师,我得说。”沈诗音板着脸道,“你太毛躁了!” 荣孝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捧着长大的,虽然不是没有人说过她,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可是那些人不是皇帝就是贵妃皇后太子的,大多都是带着宠溺娇惯的语气说的,哪里有想沈诗音这样斥责的?一下子荣孝就委屈起来了,尤其是她自己也明白沈诗音说的很对之后,这样的情绪就更加泛滥起来,咬着嘴角荣孝得眼眶直接就泛红起来。 从贵妃榻蹦下来,荣孝很不甘心的看着沈诗音:“我会改过来的,别瞧不起我!哼!”说完荣孝也不看沈诗音,转身就要出去。 “慢着。”沈诗音喊住荣孝,失笑非笑的问道,“你打算怎么改?” “我……”荣孝张嘴就要答,可是除了开头那一个字,却是再也蹦不出别的出来。 沈诗音挑眉,一副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的表情,十足的欠抽:“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几本书,每天都抄十遍,记住,背下来,不懂的就过来问我,每三天检查一次进度,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嗯哼,后果你自己想。” 荣孝深呼吸一口气,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你要什么样的进度?” “呐,我也不知道。”沈诗音摊手,非常愉快的看着荣孝暴走的离开。 君竹咂舌看着沈诗音和荣孝的互动,抽着嘴角:“夫人,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那可是公主!” “我知道。”沈诗音把自己脸上欠抽的表情收了起来,很认真的道,“可是比起得罪公主,什么都没有教给她这个罪名更重一些,她对我教她似乎是很抵触的样子,不这样做她可未必会那样老老实实的学。” 所以说傲娇什么的,最讨厌了!沈诗音呲了一声:“而且以公主骄傲的性子也不会去告状,你仔细想想公主长这么大有过一次告状的传闻吗?便是太子爷的那回也是陛下自个儿发现的,所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听了沈诗音了解释,君竹才松了口气,随即想起刚才沈诗音和荣孝的几句话,问道:“夫人你是想要让公主学什么?我这就去书房拿。” “没想好。”沈诗音伸了一个懒腰,“一会儿少爷和老爷子说完话,知道公主来这儿到底是做什么的再决定。”一个最受宠的公主突兀的寄养在大臣家里,还要教学什么诗书兵法谋略的,怎么看怎么怪,要说没有什么事沈诗音还真不信了。 江子钰回来院子的时候沈诗音已经在屋子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了,都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君竹见着外头通报江子钰回来才把她叫起来。 这时候沈诗音还没完全醒过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见着江子钰走过来揉了揉眼睛有些分不清楚白天黑夜,等着江子钰都走到跟前了才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准备做什么。 “怎么了?”江子钰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沈诗音,问道。 刚才一入院门口就听到有人通报说沈诗音在屋子等着他呢,加快了脚步回来就看见沈诗音睡得刚起来的样子。 “父亲有和你说公主来家里做什么吗?真的只是要我教她?!”沈诗音直接问道。 江子钰摇了摇头:“不清楚,陛下的心思哪里有那么好猜的,不过现在宫里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宫外头更不用说了,可是公主偏偏就这样送了出来。父亲说就按着陛下说的做吧,公主想学什么你就暂时教她什么,顺便打听一下,想来这事公主清楚的很。” “好吧。”很让人失望的答案,沈诗音叹了口气,“之前在燕归楼里头公主貌似说过要学兵法谋略和诗书之类的话,我就先照着这样教吧。” 燕归楼的事情沈诗音过去就和他说过,江子钰点了点头:“那就照着教吧。”说完江子钰装模做样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对着沈诗音问道,“父亲说公主让人带我们院子过来了,人呢?” “这会儿应该在自己的院子带着,我一会儿送些书过去给她,让她先看着。”说着沈诗音也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了江子钰,“大概就定做《武氏兵书》、《文公手记》、《大平五百年》还有《礼记》和《三国史》吧。” 听完这一串书名,江子钰反应和君竹差不多,无语的看着沈诗音:“你这样是不是过了些?”貌似还说要抄写十遍来着,这些书加起来,一天都不可能抄完一遍吧…… “会吗?”沈诗音无比纯良的看着江子钰,“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被父亲和哥哥们教到大的,而且除了读书之外还有古琴和绘画,我已经是对公主很宽容了。我当初就在想,如果我有弟弟妹妹的话一定得要是这样养大的,只可惜娘一直都没有给我生下一个弟弟妹妹的。” 他可以理解把这些理解是怨念吗?江子钰无语望天。 65、第66章 方氏站在老太太身边,看着沈诗音江子钰还有老爷子都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暗自咬牙。 昨儿老爷子把沈诗音和江子钰单独叫到他那儿去,现在这样心情大好的样子明显是有什么事情发送,这事情还单独把长房排斥在外,让方氏不记恨都不行。 方氏给着神色淡淡的老太太夹了两口她最喜欢的菜,脸上满满都是不安的样子。 方氏想得是什么老太太自然是清楚,只是她也也不能和方氏说,她是江家的正统的两个主人之一,自然是有知道的资格,而沈诗音和江子钰本身就是教着荣孝的相关人物,所以知道那是自然的事情,可是方氏却是和这事没有关系,按着平帝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是老太太再怎么看重方氏也是不能和她说的,见着方氏这样也只能给了方氏一个安抚的眼神。 见到老太太的这一个眼神,方氏还以为老太太一会儿会和她解释,而且看老太太的样子也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最了不起方氏也就是想到江子钰升官而已。 江子钰不过就是二十多岁,而且也不是科举出身,升到从五品也就是极限了,如果再想着往上没有其他的机遇至少得要熬上十几年才行,而江子沛凭着科举两榜进士出身没有多久绝对是会超过江子钰的,这一点方氏倒是不担心。 只是方氏没有想到的是,这一顿饭吃完之后,沈诗音大大方方的和江子钰走了,也没用留下来伺候老太太,便是老爷子也没有看沈诗音一眼,反倒笑眯眯的捋了捋胡子,往着他书房的地方走了。 “母亲?”方氏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太太,“三弟妹这是……” 老太太表情有些无奈,沈诗音要教荣孝自然是越多时间越好,论礼来说确实是晨昏定省这样孝道的事情更重要些,可是那可是公主,那里能用这样的理由怠慢,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了这事后老太太也只能大方的把沈诗音的晨昏定省给免了。 “你就别管了,最近这一段时间里头你也别多想什么做什么,好好管着你的院子带好荣乐才是真的。”老太太道,她也很不满意这世间的好事怎么都给沈诗音占了,尤其是在听老爷子说平帝如今已经口头许诺了沈诗音六品儒人的封号,可是现在沈诗音在府里头风头正盛,而且荣孝公主也在院子里头,要发作沈诗音的时间多的是,这一个时候绝对不能着急。 老太太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这点耐性还是有的,只是看着方氏已经有点心焦躁动的样子才出言提醒了方氏几句。 可是老太太的这话说的模糊不清,在方氏的耳朵里头就像是已经倒戈站在了沈诗音那边一样,方氏紧紧抿着嘴,最后脸色一松,绽放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是已经醒悟了一样:“是,母亲,我晓得的。” 老太太还以为她已经明白了现在的关键性,点了点头,满满的欣慰,伸出手拍了拍方氏的手背,然后扶着青珠的手站了起来。 “你也不容易,先回去吧,我老婆子伺候的人多了,也不缺你这一个。”老太太挥了挥手,让方氏回去,自个在青珠的帮扶下离席往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老太太是好心让方氏回去休息的,可是方氏却没有领会,本身对老太太的行为已经错误的理解,现在老太太这样说这样做更让方氏觉得她已经被放弃了,心中怒气乍起,把这江家这个府里的人都迁怒了。 ………… …… 老爷子在一边手把手的教着江荣辰练字,江荣乐则是摇头晃脑的在看书,至于荣孝更是满头冒汗的吵着她给的那些书。 沈诗音就站在荣孝身后看着,见到荣孝那个字写的潦草了就一个戒尺向着她头打了下去,当然,力道不重就是了,不过这样暴力的行为顿时让在场的其他两个小孩子脖子一缩,同样习字的江荣辰就更是手抖了一下,直接在纸上落下一个大大的墨团。 沈诗音抽搐的听着老爷子低声斥责了江荣辰一声,然后威胁道:“你再写坏字,我就像你娘一样打你!” 喂喂,老爷子!她可从来不打她宝贝儿子的好不好?!别败坏她名声啊! 至于荣孝,她被沈诗音打的这一下要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江荣辰只是留下了一个墨团,而她却是直接在纸上划下了一条大大的直线。 “你在做什么!”荣孝暴走,从昨天君竹抱着那五本厚厚的书道她屋子里的时候,她就开始不淡定了,今儿见到沈诗音的时候就差点暴走更不用说现在了。 “我让你习字的目的之做什么的你别忘了!”沈诗音也寸步不让,她虽然不是老爷子,和平帝相处几十年知根知底知道不会被发作,可是她姓沈,专门教言官的沈家,对皇家敬畏有之,可是要她对着荣孝谄媚顺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看看你这写的字。”沈诗音抽出她现在正在写的那一张字,“前面的几个字到还是似模似样的,可是你现在写的还能看的吗?比起辰辰都不如!” 沈荣辰听到沈诗音点他名,迷惑的抬起头看了过来,露出手下那一个俊秀的行书……虽然说是老爷子手把手帮着沈荣辰写的。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懂的吗?重来。”沈诗音把手中的那一张字揉成团,丢到一边,顿时那几百个字就报废掉了。 见到沈诗音这一个动作,荣孝看着沈诗音的眼神就带着恨意了,恨不得咬上沈诗音几口。不过沈诗音却是一点都不在乎,挑眉一字一顿的重复道:“重!来!听到没有!” 在沈诗音的暴力教学之下,在场的三个学生进步都无穷的快,尤其是强压之下的荣孝就更是如此,不过是七天的时间,她就已经能够不受沈诗音的任何干扰心平气和完完整整的抄写下一篇《武士兵书》,抄完之后也会很淡定的和沈诗音说要灭了她之类的话。 当然,沈诗音的回应也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公主殿下,你什么时候能够出师再和我说这一句话吧,你现在还嫩着呢。” 两人之间的火花四溅便是老爷子和江子钰见的也是说不出话来,甚至于休息的时候老爷子还特意把沈诗音叫过来让沈诗音别这样严厉,公主还是小孩子云云,最记仇了什么的要循序渐进之类的话。 不过沈诗音也完完整整的把老爷子这话传达给荣孝,让着荣孝自己选择是不是要给她宽松些。而荣孝的选择就是直接把手中的笔丢了,冲到老爷子那儿把他胡子给拔了一把下来,看得沈诗音那是拍手叫好。 折腾完老爷子,荣孝就回来直直的看着沈诗音:“不需要!我都会学会做到的,别看不起我!” 66、第67章 沈诗音正检查荣孝的作业,江子钰这个时候就走过来瞄了一眼,就看到最上面写着的标题——《论大平七百三十三年吴将军西北战北蛮呼哈儿》。 江子钰仔仔细细的看了那标题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忍不住咂舌:“夫人,这是你让公主写的?” 沈诗音点了点头:“公主说她非常崇拜吴良卓将军,我就挑了他一个比较出名的战役让她写。” “公主才十岁,而且你才教她七天!”江子钰已经不想对沈诗音劝什么了,非常单纯的说明了两个事情。 “我知道。”沈诗音挑眉,把手中的文章放了下来,“可是我得说明一点,公主确实是很聪明,绝对不是旁人为了哄陛下或者其他人开心,甚至于国体颜面的话,除了被娇惯的脾气燥了点直了点冒失了点之外,她绝对优秀。” “之前我给公主的几本书她全部都已经背下来了,意思她自己琢磨了一些,而我也给她说清楚了,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学进去了,这算是实际练习。”沈诗音拍了拍手上的几张纸,“虽说不能替代实际的应用,但是多多少少还能补足一些理论和实际上的差距。” “我不能指望什么时候陛下又来一个一时兴起把公主丢边关历练去。”沈诗音耸肩。 毕竟沈诗音才是荣孝的老师,江子钰也只是对沈诗音不可思议的教学方法表示惊叹,倒是没有要改变沈诗音的念头,随口说了几句之后就自动转到了江荣辰的身上。 “辰辰在父亲那儿怎么样?和荣乐相处如何?”因为有着公主的存在,他这一个朝廷官员虽然是挺闲散的职业可是也不能天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拿钱不干活不是?江子钰这一段时间都是保持着在户部全勤答道,这样一来对老爷子如今已经变成小型私塾的书房地头的事情就完全不清楚了。 “辰辰被父亲那样严厉的教着,进步能不快吗?”沈诗音语气都是埋怨,“现在辰辰千字文三字经都完全会了,正在教论语呢。” 江子钰木着脸把整张脸紧紧绷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作为曾经看过老爷子教导江荣辰的人,他深深觉得在严苛上,老爷子和你差的绝对不是一个等级,甚至于不是十个等级! 这赤果果的区别对待啊! “至于荣乐……”沈诗音沉思一下,斟酌用词道,“很乖巧懂事的孩子,挺讨人喜欢的,比辰辰少了几分活泼天真,可是却也比辰辰认真刻苦很多。” 江子钰听完沈诗音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对着沈诗音问道:“你说……如果我不要这府里位置,荣乐担当的起吗?” “大哥太敦厚,大嫂攻于算计对江家无心,而二哥功利心太重,容易被欲望迷了眼睛,所以父亲最后才会挑中了我。”对于老爷子的打算作为当事人的江子钰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便是看起来憨厚只知道读书的江子沛心中怕也是有数。 说完这些话,江子钰难以启齿看着沈诗音道:“如果……我说我不要这江府的位置,你可会怨我?” 沈诗音挑眉直勾勾的盯着江子钰的脸:“我手上有十个庄子,还有二十几家铺子,一千亩的田产,还有我那数十台价值几十万两的嫁妆……而相公你手里如今只有五处庄子,七家铺子,田产不到百亩,院里的银子还得要主院出。相公你说这话是要我养你吗?” 听到沈诗音报了一连串数字后,江子钰有些怔神。 沈家已经有两代没有女儿了,带带存着嫁妆他也知道丰厚得很,只是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够丰厚到如此地步。比一般富庶的商户家族所有财产都要高出那么一截。而这样两者对比一翻……江子钰深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脸了。 不过江子钰还是嘴硬的干咳一声:“我可以好好当官赚钱养家。” “不必。”沈诗音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你的月俸还没有我一天赚的钱多呢!” 江子钰窘迫不已,沈诗音却是笑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只要我们不乱花败家的话,离了江家也可以活的好好的。”抿嘴看着江子钰脸上怔怔的表情,沈诗音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再不行的话,我爹娘一定是会很乐意有一个倒插门女婿。” 噗的一声江子钰笑出声来,连笑声都在颤抖的感觉。 “谢谢……谢谢……” 谢谢你这样无条件支持我的决定。 百害而无一利的决定。 沈诗音看着江子钰笑的不成样子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她才不会说,分家出去做院子里土霸王的事情,她喜欢极了呢? 权力什么的,到终到了也是虚无,还不如自己活得快活自在呢。 ………… …… 方氏在屋子里听着东贵的汇报,深深皱起眉头:“你是说老爷子对那丫头十分容让?” “是的。”东贵道,“她对老爷子和三夫人都出言不逊过,不过老爷子都只是笑笑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倒是三夫人会用戒尺敲她一下,责骂两声。” 方氏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说说看那个丫头长的怎么样?” 主院书房处沈诗音教导周家远亲的事情并没有瞒着任何人,方氏之前并没有在意,可是每天东贵汇报的内容却是让方氏渐渐对她重视起来。 开始方氏被愤怒迷了眼睛看不清楚事实,可是时间久了她绝对不会看不出异常。那丫头如果真的只是对外说的周家远亲的话,那么她方氏这么多年也就白活了。 “那姑娘很漂亮……”东贵仔仔细细的在脑中回忆着荣孝的模样,不过他脑中能用的词汇不多,说完第一句话后半响才说出第二句话,“头发很漂亮……手也很漂亮……” 这三个漂亮说的方氏都不知道应该是怎么反应了,看着东贵涨红一张脸的样子,方氏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他这儿问出什么了:“算了,明儿我自个儿去看看。”说完,方氏挥手就让东贵这样下去了。 “布置下去的事情先缓缓。”方氏这个时候总算是记起老太太的警告的话,虽然还是半信半疑还是吩咐了下去,“明儿回来我再决定,现在让那些人都好好做好本分的工作就可以了。” 但愿不会太迟。方氏起身,让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去主院。” ………… …… 荣孝沉凝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纸就像是阶级敌人一般,一笔一划就像是在杀人。过了好一阵子才写完一张字,从头到尾都是一样齐整的字,认认真真检查了两遍荣孝才深深吐出来一口气,把那一张字郑重其事的放在一边,继续奋斗下一张。 忽然一道光影在一遍的窗户纸上划过,荣孝转眼看了过去,那个隐隐约约应在窗户纸上的身影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略微想了想荣孝就认出来那是这段时间暂时照顾她的暮霭,荣孝勾起嘴角一笑。 “呀呀……真是的。”荣孝自言自语道,“我最讨厌被人利用了,可是谁让你是我老师呢?” “公主?”跟着荣孝从宫里出来的宫女明珠唤了荣孝一声,同时也往着窗户那儿看去,皱眉:“那家伙……” “公主,要不我解决掉她好了,免得碍眼。”比起深宅大院,皇宫才是真的吃人的地方,从那里头出来的谁不是宅斗高手,明珠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就像是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般简单。 “不必。”荣孝很果断的拒绝,重新提起笔继续开始书写,“看看她背后的人是谁,算是我这个学生付得束好了。” 67、第68章 方氏去了主院老太太处,依然是没有得到老太太的任何答复,不过老太太的样子也是可以充分证实那所谓周家远亲的身份绝对是有问题的。于是第二天方氏伺候完老太太几乎是马上就绕去了主院老爷子的书房。 方氏也算是江家的半个主人,现在看起来最可能是老太太的未来继承人,这样的身份即便是老爷子身边的人也不好不给她面子,她一到门口马上就进去给老爷子通报了。 听到门房小厮通报的声音,老爷子放下了手中几份送到家中要求紧急处理的奏折,瞪了听见门房小厮的通报就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江荣辰和江荣乐兄弟两个,怒道:“继续读书写字,再分心就罚你们抄写一百遍的书!” 见他们俩人赶忙拿起书和笔,老爷子气呼呼的吹了吹胡子,转脸看向沈诗音的时候又马上变得笑眯眯的:“老三家的,你说是放不放老大家的进来?” 沈诗音瞄了听到老爷子的话动作骤然一僵的江荣乐,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伴读小厮们一眼,最后抿嘴纯良无害的笑:“大嫂来找父亲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耽搁呢?父亲这是逗媳妇我么?” 听见沈诗音这话,荣孝手上的动作都有些飘。习惯了某人暴力的样子,看到这样纯善的模样她要是没有一点反应那才是奇怪的。 沈诗音这几乎就是明目张胆的给方氏上眼药了,这个时候方氏主要是为了什么来在场的恐怕只有最小的江荣辰想不到,其他的即便是江荣乐都是明明白白的。不过对于沈诗音的眼药老爷子却是没有半点放在心上,他身为江家家主如果能够这么容易被两句话影响,那么他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让老大家的进来吧。”老爷子乐呵呵无所谓的笑着,然后对着坐立不安中的江荣乐道,“累的话就到里头休息一下,不累的话那就好好看书。” 江荣乐听见老爷子这话咬了咬嘴唇,最后低头摇了摇脑袋,捏紧了手中的书籍道:“不,孙儿不累。”虽然江荣乐这么多了,可这个时候要他好好看书那决计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是和这事情关系不大甚至于完全不清楚情况的江荣辰都睁着眼看着外面,一副好奇不已的样子。 “啪!”一个戒尺打到了荣孝的手臂边的桌子上,沈诗音眯眼道,“平心静气,完全不受外界干扰知道吗!继续写!” 荣孝咬牙切齿,瞪着沈诗音:“你自己不是也做不到!” “你又不是我老师!管我做不做得到!”沈诗音对荣孝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的笑脸,“记住,好学生要听老师的话。” “混!蛋!”低声咬牙吐出这两个字,荣孝鼓着脸继续写起字来。不过虽说荣孝写的字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齐整,只是那握笔的力气却像是要把那只笔给捏碎的样子。 看见荣孝这样的反应,沈诗音挑了挑眉头,余光却是瞄到方氏渐行渐近的身影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荣孝的脑袋:“做得不错。”性格脾气都是天生的,要完全改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刚才荣孝在盛怒之中却还是能够理智的控制住自己,下笔的力道还是如心平气和一般,这样以沈诗音给荣孝暂时定下的标准来说也就够了,而且比她预期的时间还要早上不知少了多少。 本来她想着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够有点效果来着。沈诗音轻轻笑了笑,从荣孝身后向着老爷子那儿走了过去。不过好学生还真的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存在啊,尤其是超过师长的好学生。 如荣孝所说的一样,其实她做不到她那样的哪怕紧张愤怒都能够保持理智的事。要不当初赵氏那事突发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焦躁不安了。不过她混的是相对简单的宅门,而荣孝则是深宫大院,沈诗音自认为标准不同也是合理的事情,才不是因为任性不想做改变而找的借口! 而被沈诗音夸奖了一句的荣孝却是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紧紧抿住嘴却依然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出来。 这是她来到江府之中,第一次得到沈诗音的夸奖。 “大嫂。”沈诗音在老爷子桌子前三步远的地方顿住,站在左边,等着方氏走进来规规矩矩的笑着对她打了一个招呼,别提多老实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方氏见沈诗音这样虽然对她呆在这儿讨好府里最具权力的老爷子十分不满意,可是这一个时候对着老爷子请安之后还是只能给沈诗音回一个笑脸,十分和善的回了一个招呼:“三弟妹。” 方氏此次前来目的不在沈诗音,自然和沈诗音没什么话好说的,瞄了一眼认真抄书写字的荣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的震撼压了下去。 方家比沈家可是强得多,沈家是大儒之家名声极好而已,在权势上并不能和方家相比,便是女眷入宫的时候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可是方家可是实打实的和江家比肩的大家族,权势上可不用多说,几乎每个月都要进宫一回的,对嘉贵妃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而且荣孝她也不是没见过。 沈诗音这五年都在外,而再之前荣孝太少所以没见过只能从侧面推断,可是方氏不是。作为老太太属意的继承人,老太太也是外命妇时不时也是要进宫的,进宫的时候如果允许都是会把方氏带上,在沈诗音回来之前不久方氏才刚刚在宫里见过荣孝,对于荣孝这一张脸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个时候回想起沈诗音把她院子里之前没有送走的那些人全部推到荣孝的屋里使唤,方氏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汗。尤其是方氏清楚,其实有打算对荣孝下手,监视探听什么的都是小事,甚至于方氏还吩咐人把微院往荣孝屋子送食的渠道给控制住了,随时准备下手。 在方氏看来,沈诗音这样用心尽力的教导一个小家族的远亲,还是一个女的,目的是什么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肯定就是童养媳了。至于那六岁的差距方氏是完全忽略掉了,毕竟长辈心疼晚辈的,指下一个年长的懂得照顾人的姑娘也不是没有的事。 方氏就等着沈诗音让江荣辰到那屋子玩,相互之间培养感情的时候下手呢!现如今三房就江荣辰一个孩子,姨娘们也不能生育了,而沈诗音这么多年也没有第二个孩子,能不能再有还是个问题。据说沈诗音在外头的时候身下江荣辰的时候可还是难产,调养了近一年才好!对外说没有留下病根什么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不想让江子钰再纳妾才说的。 这样情况下如果江荣辰死了,那么没后的三房哪里有法子和多子多女的长房媲美,就算是老爷子属意三房,老家的那群祖宗们可不一定会答应!到时候老爷子长了几千只眼睛,知道是她害了江荣辰那又如何,还会为了三房而毁了大房不成? 二房当初犯下那事情,祖宗们那里早就定下死刑了,三房再废了……呵,除非老爷子狠心不让他自己的血脉继承江家,要不然大房无论做了什么他都得要护着。 “父亲,这两份单子是这次给季王府和燕王府的礼单,我和母亲都有些不确定,母亲让我给你过目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哪里出问题。”方氏说着就从丫鬟那儿拿出两份单子递了过去。 这样的事情老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遇到了,季王府和燕王府有些不和,或者说是习惯性攀比,如果厚此薄彼了。可是季王府和燕王府之间送礼的事情又各有不同,就比如生日而言,一个是王妃一个是小郡王这就又有区别,价值相等也不行,基本上都是得要送过来给老爷子定夺的。 可是以往做这事情的都是老太太晚上寻个时间把老爷子叫去,然后谈的,顺便还可以拉老爷子总是到年轻妾室那里过夜的老爷子回来住一晚上,从来也没有方氏做的。 这目的原因那是老爷子再清楚不过的,尤其是方氏那一张略微发白的脸。 方氏和沈诗音之间的小动作老爷子也清楚,沈诗音那一招可谓是阴损之极。谁不知道大平朝大名鼎鼎的荣孝公主脾气?任性起来更是无法无天。方氏和老太太的那些人只要一有动静,某人直接发飙的可能性可是十分大的。尤其是沈诗音又不断撩拨着荣孝的情绪,方氏和老太太的那些人几乎是一个极好的发泄渠道。 这一次方氏非得要吃一个暗亏不可。老爷子轻叹了一口气。 他对方氏也算是挺满意的,算不上优秀可是比起老太太的性子脾气来说那是好了很多,大多数的名门闺秀也就是这样了,虽说是有私心可是本职工作做的绝对不差。 沈诗音虽说足够聪慧目光也比方氏更加长远,可是太过的任性肆意,老爷子虽然挺欣赏的,可是真的想起来还是有些担心她到底适不适合江家主母的位置。如果江子沛有江子钰的眼光和脑子的话,老爷子也就不用这样费心的扶植三房了。 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两份单子,老爷子仔细琢磨了一下,删删改改了好一阵子才交还给方氏:“就这样吧,大致无太大的错就好了。” 方氏接过,道了一声是之后就退下了,没有带走一丝云彩。 “她见过我。”荣孝见沈诗音回来,就对着她说了这一句话。 沈诗音挑眉,看荣孝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字,而且字迹也没有变化满意点头,然后才道:“意料之中,不过比我想象中要早一些。”方氏到底是比老太太的细心谨慎,如果老太太不知道荣孝的身份的话,只怕知道沈诗音养着一个周家远亲的时候就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怒火泼向荣孝这个看起来最好发泄的“弱者”了。 “你不喜欢她?” “谁知道呢?”沈诗音耸肩,荣孝虽然经常性热血冲脑,不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沈诗音也知道她那不下于成年人的思维,倒也不会彻底的把她当作小孩子,“不过她不喜欢我倒是真的。” “好了。”沈诗音轻轻拿着戒尺敲了敲荣孝的脑袋,“大人的事你别管,你现在也把我给你的书大概的都记下来了,现在就来实际运用一下吧。” “你院子里的丫鬟应该都注意到了吧。”沈诗音对着荣孝眨了眨眼,“不许借助你身边的人,自己用书中教的方法把她们搞定,无论是发卖出去还是逐出院子或者说是收为己用都可以,以你周家寄住的小远亲身份,时限就在你这个月回宫里之前。” “还有不要做多余的事。”最后,沈诗音对着荣孝警告道。 这多余的事情自然是对那些丫鬟背后的人出手的了。沈诗音确实是有意识让方氏和老太太的人惹怒荣孝然后借荣孝的手好好灭了这两人的威风,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方氏和老太太都绝对不会对荣孝下手,这样荣孝再对方氏和老太太发飙那就是沈诗音指使的事情了。 这样联合外人灭自己人的帽子肯定就是会扣在沈诗音头上,老爷子那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沈诗音也不想把名为中立实际上暗中偏向自己的老爷子也推向敌方阵营去。 沈诗音的话荣孝也听明白了,嗤了一声:“明白了,老!师!”看来她的束修暂时是交不了了,而且除了每天看书抄书之外又多了一个艰难的任务。 68、第68章 因为有荣孝这一尊大佛存在,无论是老太太还是方氏都是老实的很,最初的时候倒是有企图把荣孝的身边把她们的人给调走,后面发现有沈诗音这个地头蛇在她们也没法子做到,后头荣孝更是到老爷子面前抱怨了一声之后就彻底的清静了。 至于沈诗音给荣孝布置的额外家庭作业,荣孝做的倒是十分的迅速,不过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利用方氏和老太太的人之间的差异,几句话就把她们给搅合冲突起来,接下来没花多少力气就把那些人给赶出院子去了。 只是荣孝毕竟对微院的事情不太了解,而沈诗音也不会放心把荣孝完全教给方氏和老太太的人照顾,自己也是放了几个进去看着,这一次意外中枪的人也有那么几个,不过都给沈诗音保了出来放回自己院子了。 不得不说荣孝效率十分的高,可是沈诗音却是不太满意。 果然是宅斗的训练方法不能用于兵法了吗?那种挑拨离间,下眼药甚至是威逼利诱的做法……完全和兵法挂不上钩的说…… 现在荣孝回了皇宫去了,还有半个月才会再出来,叮嘱她回宫也不要荒废练字看书,回来还有检查她进度的话沈诗音就开始考虑起荣孝实践练习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沈诗音考虑的是下棋,可是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甚至于是军旗国际象棋什么的她都有考虑过,可是无论说什么棋场如战场,可是差别也依然是很大的,靠下棋练成一声兵法战术的将军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这个时候沈诗音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沙盘的这样东西,不过沈诗音自己本身在沈父那里学习的兵法战术也都是纸上谈兵水平,只是站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巨人的肩膀上这个理论水平比较高而已,初期的时候用沙盘教导荣孝还是可以的,可是再后面沈诗音那就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好在沈诗音想到了沙盘也想到了后面应该怎么做了,就是这个想法的难度系数大了些,可是若是成了可不仅仅只是对荣孝的军事水平有帮助,说不定未来大平国都会因此收益不少。 当然有所得必有所失,沈诗音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因为这个所失而不能成功,可是总是值得一试的。 沈诗音目光瞄到检查江荣辰学习进度的江子钰,然后笑着走过去:“这两天有空么?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儿?”江子钰抬头问道。 “燕归楼吧……和我去见个人。”沈诗音对着江子钰眨眨眼,“问问他一些事情。” “公主这儿我打听不出来陛下的意思,老爷子也是不清不楚的,我认识的一些人里头大概他会知道点。”沈诗音道,“就算他不知道,我也想问问能不能向他借个兵。” “嗯?是谁?”沈诗音的话虽然随意,可是却是带着几分信赖的感觉,江子钰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吴良卓吴将军。”沈诗音回答的倒是干脆坦然。 回到京都之后,江子钰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沈诗音口中听到这一个名字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呀……知道了。” 有点疑惑江子钰那略微不太正常的语气,不过想到吴良卓那近乎表白的话倒是理解了江子钰这语气的原因。只是沈诗音也无可奈何。 她在京都并没有什么朋友,倒是随着哥哥们认识到几个人,而且还都是男的,大多数现在都刚中举没多久还在外头磨呢,在京的较为熟悉的同龄人也就吴良卓一个了。尤其是吴良卓还混得不错,和沈诗音差不多在一个层面上接触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沈诗音多说起吴良卓几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说是这样说的,可是沈诗音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不着痕迹的哄了江子钰一下让江子钰高兴,暂时的让他把这点不愉快的忘记掉。 得了江子钰的准信沈诗音就写了封信让人送过去给沈凌,说是要见吴良卓,让沈凌把他给带到燕归楼,时间最好是快一点。 详细的事情沈诗音也不敢在纸上多说,只是说到时候他就知道了。荣孝的事情沈凌也算是半个当事人,沈诗音倒是没想过要瞒着他,可是这书信沈诗音却是不能保证安全,沈诗音也不能做落人口实的事情。不过沈诗音也特别说明自己会带江子钰过去,就怕知道吴良卓对她那份心思的沈凌多想。 沈凌的回信很快,上面也内容也简单,直接就报了时间上去,别的一句话也都没提。 沈诗音松了口气,带着信过去给江子钰知会一声,这见面的事情也算是定下来了。 见面的时间是定在三天之后,沈诗音而给荣孝定下来的几本书她几乎都看完一半了,尤其是那几本兵法的更是完全看完了,她得要给荣孝准备新的一份书单。荣孝看的最多的也就是那《武氏兵书》和《三国史》,至于那《文公手记》和《大平五百年》两本书她就只有看了一半,《礼记》最惨,也就看了开头的几页就被放下了。 沈诗音没有特别给荣孝上课,毕竟荣孝早就启蒙了,读书识字自己都可以做到,沈诗音这个老师的作用只是在她不明白的时候给她答疑,还有定期检查荣孝的进度看看有没有学叉了。 至于荣孝想学什么,要学什么沈诗音那是完全没管,也正是这样才会造成荣孝这般严重偏科的情形。 不过沈诗音也完全没有要给荣孝纠正的意思,沈诗音始终相信当今的皇帝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荣孝送出来,荣孝这样挑书学习沈诗音始终相信是有原因的,目前看来荣孝主要的目的就是兵法战术的,所以沈诗音才会这般在兵法上下功夫。 沈诗音怎么的也想不通这大平朝最尊贵的一对父女竟然是打算去谋取别国政权!这样霸气的事情即便是用尽沈诗音整个脑子也不会想得到。 不过她也就是老师而已又不是荣孝有其他什么关系的人,纠结就纠结了总的算起来,荣孝为什么要学和她个人的关系不大,她该教的依然不会少。 只是在沈诗音悠悠闲闲给荣孝定书单然后等着约定时间到来的日子却是突然被一份圣旨给打破了。 荣孝回去之后平帝马上就对她进行了一翻考校。对于沈诗音如何教导荣孝的,荣孝身边的人也是会和平帝说,不过在荣孝的示意之下,沈诗音过于暴力的行为都被掩盖住了,不过荣孝的学习进展却是没有半分隐瞒,对于汇报里头对荣孝学习进展速度平帝其实是有些不信的。 只是考校后却是证实了所言不虚这一个词,平帝乐呵呵的好好夸奖了荣孝一翻,然后被荣孝搜刮走一堆的金银珠宝,转身去了皇后那儿就说了沈诗音的事情。 之前平帝确实是答应会给沈诗音六品儒人的封号,可是那就是口头的,平帝一向是厚脸皮,翻脸不认账也不是第一回做了。一直在荣孝回来之前江老爷子在几次御书房里头就对着平帝明示暗示了两回,不过平帝就完全装傻充愣的当作完全没有这回事,一直到确定沈诗音确实是有真才实学才过去和皇后提起。 平帝亲自说的,皇后效率自然也就快,几乎是当即就让人拟了懿旨盖了凤印,就让人送到江家去了。 沈诗音接旨之后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之前老爷子试探完平帝几次就回来和沈诗音说这外命妇的头衔估计是没有了,所以沈诗音对此那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江府内斗归内斗,几房之间的不平衡,婆媳之间的争端在外人面前还都是一团和气相互协作的,沈诗音不在状态方氏见她半天没个反应的,马上就让人捏了银子往着几位公公的手里头塞,然后一个劲的说好话,把公公们哄的服服帖帖的送走,回来看到沈诗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不太好看了。 干巴巴的道了一声恭喜,方氏直接就带着人回自己院子去了。老太太也是一脸淡漠的说了一声类似再接再厉的话,就把沈诗音丢在那儿了。 沈诗音回过神之后方氏已经是上去和公公们说话了,目光复杂了一下,不得不说后院女子应该做到的事情方氏一向是做的不错,调节自己院里的正室和姨娘、通房之间的事情,还有丫鬟小厮的调配,各府之间的人际关系和应酬什么的,方氏都比自己合格多了,她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是丢过去和君竹处理,自己只是看个大概而已。 除了……私心重了点。 方氏在荣孝院子的布置怎么能够瞒过沈诗音,猜出方氏的目的,沈诗音当时恨不得直接咬死方氏。 见着方氏和老太太都走了,沈诗音自然也不会留在那里,也带着人回了微院。 圣旨的事情周i玫也知道了,直接就在沈诗音屋子里等着她,和她道了声喜。作为沈诗音在京都里头唯一的闺蜜,沈诗音和周i玫相互调笑了一翻之后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而且周i玫家也是书香门第,看的书也不少,而且也是什么都看的,两人干脆就联合起来开始折腾荣孝的书单了。 没多久,荣孝之后的半年的书都定下来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十几本。平均下来每个月要解决的不多,可是看书最难的不是看完解释完理解完,最难的是——运用。 这十几本书,也足够折腾荣孝的了。沈诗音抿嘴一笑,而此时此刻窝在嘉贵妃怀里撒娇的荣孝却是突兀的打了一个冷颤。 69、第68章 江子沛如今不过就是一个七品的纂修,虽说朝廷里面的大臣们几乎全都是出自翰林院,可是现在他毕竟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小官,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所以理所当然的,方氏身上并没有诰命。 虽说谁都清楚,方氏身上的诰命那是迟早都会有的,京都的几大家族的夫人,那个相公做了十几年官员的没有诰命?可是现在府里头三房夫人有诰命而方氏这个长房的没有,就比较微妙了。 这个时候大家也很容易想起来,虽说江子沛进入大臣后备役之名的翰林院,可是不代表进入翰林院的都是未来大臣,现在江子沛只是一个七品小官,而江子钰这个排行第三的可是六品!无论是当家的男人还是后院的夫人都稳稳压了大房一头,再加上老爷子一直以来对大房暧昧的态度,而时不时对三房的偏帮。 于是不少人……悟了。 在沈诗音收到那一份诰命的懿旨之后,忽然直接来三房拜访的人就多了起来。倒不是来找沈诗音的,而是主院的那些丫鬟小厮甚至于一些老妈子过来找三房院子里的人攀亲戚,拉关系起来了。 对于这样突然的逆转,沈诗音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如果是过去的话,沈诗音说不定就直接把这些送上门来的都收纳了,虽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不过也是她迈出微院想着别处进发的良好开端。 可是现在不一样,作为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三房从江家里头摘出去的人,这样的事情就有点吃力不讨好了,迟早都是要搬的,要这些人做什么?沈诗音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随后就让身边的这些得力丫鬟们去打听打听那些主动投诚的人里头有没有好的,贵精不贵多,最好她们跑路之后也能够跟着走的。 沈诗音虽然是下了这个命令,心里却是也清楚可能性不大。一看到不对连观望观望都不知道,马上就倒的墙头草显而易见是没脑子的品种,能有好的除非是撞大运了。 果然……到和吴良卓约定的那一天,还是没有人和沈诗音汇报一个得用的人来。 这一段时间对于沈诗音来说都是好消息,她心情自然是不错,坐在马车上甚至于有心情偷偷透过马车的窗帘缝往外看。 “你不是经常和张夫人到外头出来走走的吗?怎么,还没看腻味啊。”一路上沈诗音都没有怎么理睬他,江子钰终于是出声道。 “不看外面还能看哪儿?这马车厢?”沈诗音给了江子钰一个白眼。 沈诗音那一双丹凤眼翻白眼给人的感觉那是妩媚之极,江子钰一乐直接就说道:“看我呀,她们都说好看!怎么不多看看?” 沈诗音挑眉,上下打量着江子钰,最后道:“她们是谁?” 得意忘形中的江子钰被沈诗音这一句话问的瑟缩了一把,干笑道:“母亲和祖母!” 沈诗音嗤了一声,看江子钰那可怜相大发慈悲的没有追问。 到了燕归楼下车,沈诗音和江子钰刚进了大门就看到二楼上站着的沈凌了,直接就上楼去了。 不过到了楼上沈凌看着江子钰的表情却是带着不善。 五年前的那事就不用说了,估计沈家家里的这几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了,更何况五年后回来又出了赵氏的那破事。 老爷子封锁消息是严密,可是封锁的是老太太和方氏的,沈诗音让人送信去和沈家通信却是没拦着。沈凌自然是知道,最后虽然是圆满解决,可是如今沈家对江家的印象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活炼狱,每天沈母都会对着江家方向叹息揪心两下,这样的情形之下沈凌要对江子钰有好脸色那才是怪了。 不过沈诗音有在,沈凌也不会对江子钰这位妹夫咋样就是了。 在外头和沈诗音说了两句话,沈凌就把他们两个领进去雅间里头了。 吴良卓这个时候已经是到了,而且看着打扮明显比之前沈诗音和周i玫碰巧在燕归楼遇到他的时候要齐整干净的多——虽说还是那一身官服。 沈诗音一进来,吴良卓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一眼吴良卓才转眼看向江子钰。然后在看到江子钰那细胳膊细腿的文弱书生模样,还有那一张俊秀的脸,不明原因的轻哼了一声,没有说一句话。 吴良卓算是这一次的小宴会的主角了,更何况这个时候雅间里头只有吴良卓一个人,江子钰一走进来目光自然而然的向着吴良卓看过去了,然后把吴良卓的目光看了一个彻底。 大家伙都是聪明人,而且某些意思也是一致的,只需那几眼马上就能分辨出来。马上的江子钰看向吴良卓的目光也带上了警惕和敌意。 想起之前沈诗音要他陪着她一起来的原因也得到了充分的解释了。只是这样的原因却是让江子钰非常的不高兴,尤其是知道吴良卓在沈诗音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时候就更不高兴了。 他沈诗音正牌的相公可是只远远的看过沈诗音小时候的一个身影,而吴良卓却是和沈诗音相处过!这样一想却是让江子钰极为咬牙切齿。可是江子钰转而想起当时沈诗音那种他一定要来的语气,马上就知道沈诗音的意思了,心里头又高兴起来。 “我想我就不需要相互介绍了吧?”沈凌看了看吴良卓和江子钰道。 心态恢复过来,江子钰对着吴良卓笑的那是一个灿烂:“不用不用,久仰吴将军大名。” 不得不说江子钰这一个胜利者一般的笑脸在吴良卓看来那是欠揍之极,便是他面多敌方千军万马也不变脸的定力,看到这一张笑脸他也忍不住顿了顿,然后才道:“江公子,幸会。” 这于这两位的互动,沈诗音和他们气场不同,并没有看懂。而且这一次并不是他们两情敌聚会,而是沈诗音和吴良卓商量事情来着,于是沈诗音在他们打完招呼之后就插口对着吴良卓道:“良卓哥,你可知道荣孝公主嚷嚷着要学兵法谋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诗音问的很直白,吴良卓沉默了半响,作为一个知道荣孝现在在沈诗音那儿求学的人,吴良卓思考了好一阵子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是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想将公主嫁入斯兰。” 斯兰国作为大平国接壤国度里头唯一的大国,大家对那个国家的风俗也都了解,可是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一件事情,听到吴良卓这句话忍不住都倒吸一口凉气。 70、第68章 不过沈诗音倒吸完一口冷气之后,却是马上热血沸腾起来。培养女王什么的,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沈妹妹,你特地叫我过来,总不是要问这个事情吧?”吴良卓看着大家伙吃惊完,小字对着沈诗音问道。 如果只是这一个问题的话,虽然很重要,可是他也只要给沈诗音一张写着斯兰国名的纸给沈诗音就好了,哪里需要特地见面。 “确实不是。”沈诗音点了点头,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词语才缓缓道,“不知道良卓哥能不能借我一小队兵马?” 大家虽然都知道沈诗音找吴良卓有事,只是沈诗音都没有告诉他们是要说什么做什么,听见沈诗音这一句话都是忍不住再被惊了一下。 对沈诗音这一句话反应最大的人就是沈凌了,声音直接就拔高了几度:“你要兵马做什么?!” “唔……就是想让公主练练手而已,用京都外的山林,公主带一队,良卓哥带一队,士兵的武器都用布包住,染上染料,集中相应的位置受伤死亡这样的。”沈诗音简单的把现代的军事演习方法说了一下,然后道,“不过京郊用兵这一点还得要陛下同意,下回公主过来的时候我和她说一声,让她去找陛下谈谈。暂时公主还没有到能够指挥兵马的水平,时间上绝对是没问题。” 说完,沈诗音望向吴良卓:“这个主意我拿不定能不能准许,良卓哥你在军中对这些更加了解,所以我就想着问问。” 军事演习这类的,其实古时候早就有了,“演习旗鼓”、“演习水军”、“排兵布阵”等军语,说的都是军事演习。不过多数都是单对单的演习要不然就是练习排阵什么的,分敌我相互厮杀的演习倒是从来没有过的。沈诗音说的这些话倒是让吴良卓眼睛一亮,开始认真思索起来了。 过了好一阵子一直思考中的吴良卓终于是抬起头来,目光晶亮的看着沈诗音:“只要陛下答应,还有朝中众臣不反对的话那么就没有问题,不过这样练习对战总是难免有军备上的损耗,而且也不能保证士兵能够完全遵守规矩。不过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好的主意。” 吴良卓说的弊端沈诗音自然也是想到了,其实还得要担心未来会不会有权贵人士利用这样的演习让敌方故意认输给自己增加光环,而在更远的未来也得要考虑会不会用人利用军事演习的名义,趁朝廷不备实行谋反的事宜等等问题。 “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想让公主练练手而已。”沈诗音微微一笑,不太想担着这一个责任,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太有名气并不是一件好事,准确的说是一件麻烦事,说不定哪天有人自负才子想来一段佳话什么的……沈诗音已婚女子这一点他们说不定还会因为更能证明自己魅力,而更加喜欢。 这样的事情,沈诗音印象中那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之中就有好几个。半数以上都是那些女子贞烈,虽然也爱慕才子却不愿改嫁没有追求成功,然后才子痴心不悔写了几首诗哀叹命运不公。天知道到底那些女子是真的爱慕才子却贞烈不愿改嫁,还是那才子胡搅蛮缠人家已婚之妇。 见沈诗音不想认,吴良卓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世间的弯弯绕绕他一门心的放在打战上,对这些事情并不算了解,可是他只要知道沈诗音了解就好了,既然沈诗音拒绝,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干脆就我去和陛下说了,说不定还能推行下去,这样的事情还是早些决定的好。”吴良卓干脆的道。 “成。”沈诗音点头,然后和吴良卓详细的分析起演习应该注意的事情起来。 沈诗音在现代对军事演习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不一定就是对战厮杀,军事演习也是分好几种的。不过沈诗音也就是了解一个大概的条条框框的事情,而且五千年的文化科技差异也是个问题,这一点吴良卓这一个古代纯种将军就能很好解决了。 至于某些事情会让朝臣们不能接受,或者是开支太大的,沈凌这一个准翰林学士也还在呢,甚至于沈凌还向着店小二要来了一份笔纸,把他们说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到时候整理一翻直接就可以让吴良卓送上去。 而完全插不上话的江子钰就有些郁闷了,看着沈诗音和吴良卓相谈甚欢的样子各种不舒服,虽然清楚他们说的都是公事没有什么儿女情长,而且还蛮重要的事情。可是看见他们俩人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的模样,那种郁闷的感觉就更加浓烈了。到最后一顿饭吃完一场谈论结束,江子钰都是完全闷闷的坐在那里。 时辰到了,吴良卓也要回去城门守着,沈诗音他们四个人也就在燕归楼的门口分别了,临走前吴良卓还特地对着江子钰一笑一笑的,就像是讥讽江子钰一般,气的江子钰那是牙痒痒。 “良卓哥,等等。”在快要分开的时候沈诗音忽然叫住了吴良卓。 不知道沈诗音还要说什么,大家不约而同的全部注视着沈诗音。吴良卓收回对江子钰的目光,看着沈诗音时完全就是一副好脾气的少年样子,道:“沈妹妹,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身边的丫鬟君兰你应该还记得吧?过些天她就要出嫁了,她挺感激当初你对她的帮助的,想请你去喝个酒又不好意思开口,我就代为邀请了。”沈诗音笑道。 听沈诗音一说,吴良卓马上就想起君兰是谁了,笑了笑应道:“好,我到时候会带着礼物过去恭贺的。” 两人说完大家就各自的分开了,沈诗音远眺吴良卓的身影一眼,最后为君兰一叹。虽然完全知道君兰和吴良卓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到吴良卓这完全无知无觉,即便是沈诗音提起还得要想一下才知道是谁的模样,还是有一点惘然的感觉。 不过沈诗音也不是一个会一直纠结这一点的人,跟着江子钰上了马车,就在在马车里笑着看着黑着脸的江子钰,然后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抱着江子钰的手臂抬头望着他,含笑问道:“怎么生气了?” “没生气。”江子钰闷声道,江子钰也知道自己这气生的不应该,而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沈诗音解释他这一股气。说她不理会他,一直和吴良卓说话?这样孩子气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说的出来。 沈诗音在现代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看见江子钰这别扭的样子哪里不清楚,就这样抱着江子钰的手臂闷笑两声,也不安慰他,道:“那是我感觉错了,呐,我有些困了,先休息一会。”说完沈诗音就非常愉快的靠着江子钰的肩膀闭眼休息起来。 本来江子钰就是等着沈诗音那软声细语的话的,结果却是得到了一句“感觉错了”,一张脸都僵住了,转脸看向沈诗音就看见她闭眼安静的睡颜,然后整个身子都柔和下来,伸手揽住沈诗音的腰让她不至于因为颠簸而太过难受,然后也闭眼和沈诗音一起休息起来。 回到江家入了微院沈诗音就和江子钰分开,让江子钰回去教导江荣辰而自己则是去了君兰那里。 邀请吴良卓其实是沈诗音自作主张的,和君兰相处那么久,沈诗音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君兰完全没有忘记吴良卓的存在,最初可能是因为那一次护佑而有的一丝心动,这么多年都没有忘怀的话可能都成为一种执念了,沈诗音想借由这一次让君兰看清楚认清楚想清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放下。 没有让人通报,沈诗音直接就敲门进了君兰的屋子。这时候君兰真坐在窗子边绣着她的那一件大红色的嫁衣,低着头一针一线的认真的绣着,难得安静贤淑的样子。 当初沈诗音嫁给江子钰抱着的自然是随随便便的态度,便是嫁衣都不是自己绣的,或者说不完全是。君兰君竹还有别的几个丫鬟,沈父沈母虽然觉得不像话,可是毕竟是对沈诗音愧疚,不过说上两句而已,见沈诗音没听进去也没有再说什么,至于同辈的几个那就更加不会去管了。 这个时候看见同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君兰这般认真的样子,沈诗音忍不住冒出一股悻悻然,有点对不住江子钰的感觉。 “黛眉,你已经把事情做好了吗?做好了就去厨房看看食材,至少要三天去看一次,时间也不能固定,厨房那是最容易偷工减料的地方,你得看着仔细些。”君兰头也不抬的说道,见半天没有得到回话才抬起头向沈诗音看过去,看见那人不是黛眉而是沈诗音忍不住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然后马上就露出一个笑容出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夫人你怎么过来了?我给你沏杯茶去。” “不用了。”沈诗音拉住马上就要开始忙活的君兰,“我只是过来稍微坐会和你说说话而已,谁让你这个待嫁媳妇都是一直窝在屋子里,都不过来陪陪我呢?”说着沈诗音看着桌子上已经快要全部完成的嫁衣佯作伤心的和君兰打趣道。 君兰本身就是那种带着开朗的性格,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节那一种别扭自责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面对沈诗音也没有那么不知所措,听到沈诗音这样的打趣还能够笑着回了一句:“夫人和少爷整日的呆在一起,有君竹这一个碍事的已经够多了,我就不比再加进去了。” 荣孝走了之后,江子钰就像是被解放了一翻,变本加厉的呆在沈诗音身边,有的时候那不经意暧昧的动作,真的是能够让旁观者爆红了脸颊恨不得直接消失掉才好。 沈诗音听见君竹这话也笑了笑,然后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默了一阵子然后道:“刚才我和相公有事出去见了良卓哥,我和他说了你要嫁人的事了,然后让他来参加了你的婚宴,半夏,这之后就放下吧,好好过日子。”君兰本名是郑半夏,现在沈诗音说这话面对的不是她的丫鬟君兰而是她一起长大的朋友郑半夏。 从君兰那儿出来沈诗音才缓了口气,回到屋子里就看见自己宝贝的贵妃榻上一大一小的躺着两个人,江荣辰手上拿着一本书,江子钰正一句一句读者然后让江荣辰重复一遍,等江荣辰背下来了再让他自己解释一遍理解的意思,最后才和江荣辰解说起来。 江荣辰看到沈诗音进来,马上就眼睛发亮,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满目泛着光的看着她:“娘!娘!辰辰背了好多书,嘴巴难受!” 看见江荣辰可怜兮兮的样子沈诗音心头一软,正要说对江子钰说好话呢,结果就对上某人黑化掉的那一张脸,马上干咳了一声,正义凛然的道:“辰辰,学问就是要守得住苦,不可以这样娇气!和爹爹好好读书!”然后沈诗音火速的把江荣辰的跟班大胖兔子抱走,溜到屋子的另外一边逗兔子去了。 死儿子不死自己就是这样的道理。沈诗音依然正义凛然的拿着胡萝卜在那只大胖兔子面前晃悠,最后成功的得到白眼一枚。 不知道是不是磁场问题,和江荣辰一向是很好的这只大胖兔子从来都没有理过沈诗音一回。 江荣辰说自己难受和累确实不是假的,再和江子钰读了一会儿书就拿着书本睡了过去。江子钰把君竹叫了过来,让她把江荣辰抱走到他自己的屋里歇息,然后遣退了众人走到沈诗音旁边,微微低下头:“君兰的喜宴我和你一起去。”从燕归楼出来听到沈诗音对吴良卓的邀请,就一直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回来之后沈诗音又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想得更多了。 本来一个小丫鬟的喜宴江子钰是完全没有想过参加的,可是这样一搅合……江子钰只要想到沈诗音去会见到那个对沈诗音别有用心的人,就一百个不放心。 “嗯,本来我也是要让你和我一起去的。”沈诗音拉住江子钰的衣袖,看着江子钰抿嘴一笑,可是话才说完忽然肩膀就被江子钰按住,顺势整个上半身就被压在了椅子上。 望见江子钰那深邃起来的眼神,沈诗音呼吸一滞,条件反射的推了推江子钰的胸膛,低呼了一声:“别闹了,现在可还是大白天……唔!”而且地点也不对啊!沈诗音这后半句还没出口就被江子钰堵住。 “没事,我让她们离得远远了。”偷完腥的江子钰还有些不太满足,哑声说了这一句就伸手拉开沈诗音的衣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沈诗音心里头一万字野马狂奔而过。 71、第72章 其实沈诗音对着事情也是半推半就的从的得,不过这个前提是江子钰百般保证不会有人听到看到的。可是完事之后沈诗音看到一边的那只大胖兔子就扭曲掉了。 这一只兔子从最初到最后都一直在那儿看着的! 确实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看到,可是却有不是人的东西! 砸了一堆东西到江子钰身上,可是现在两个人的穿着打扮的沈诗音又不能把江子钰赶出去,黑着脸跑去擦了个身子出来换了身衣服,然后看着同样已经穿好衣服的江子钰黑了脸。 江子钰对沈诗音陪着笑脸,不过沈诗音这回是打定注意不搭理他了,冷着脸等着君竹她们回来。这一天晚上沈诗音虽说没有让君竹堵在屋子门口不然江子钰进来,可是却是抱着江荣辰睡了。 江子钰对此那是咬牙切齿,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当着儿子的面做什么事情不是?沈诗音得得瑟瑟的抱着江荣辰睡了两个晚上,看着江子钰脸都越来越黑满心欢喜的时候……江荣辰尿床了。 沈诗音黑着脸把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江荣辰拎了起来,看着江荣辰的样子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毕竟这个年龄也还是尿床的时候呢,自然现象本能事情,之前两个安安稳稳的晚上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看着江子钰那窃笑的脸,沈诗音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喊君竹进来把江荣辰带回去顺便把床铺换了,而沈诗音和江子钰自然一起去洗澡,把这一身衣服给换了。 这样闹腾到半夜沈诗音和江子钰才再次躺下,只是江子钰脸上却还是没有掩住笑意,气的沈诗音在他腰上直拧:“再笑你给我去书房睡去。” 见沈诗音真的开始有些恼了,江子钰才一点点把笑意压下,搂着沈诗音道:“我这不是不笑了吗?别气了,辰辰还小不是?” 沈诗音横了江子钰一点,她气恼的才不是这个!不过沈诗音也懒得和江子钰解释什么,想起再过两天君兰的喜宴沈诗音对着江子钰问道:“延青和君竹的事情咋样了?”沈诗音让江子钰给延青说了她的意思,延青当时说是全屏江子钰做主,后来延青君竹他们又托着江子钰带过两次话,再之后荣孝就过来了,看着这事顺利沈诗音也就没怎么再注意。 这些天君兰也都已经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沈诗音这一段时间又一直盯着她,对于君兰沈诗音倒是不怎么担心。君兰选中的黛眉比起跳脱率性的君兰来说倒是稳重很多,倒是有点君竹的模样,不过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随身伺候着沈诗音黛眉明显有些不适应,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好在君竹还在倒是没有出什么错。 “哦,那事啊。”时间有点远了,听到沈诗音的话江子钰想了一阵子才想起来,“两人大概是成了,延青和君竹都是无父无母的,说是只要我们给他们定下个婚期随便办一个婚礼就好了。” 沈诗音默了一下:“这话是延青说的吧?” “嗯。”江子钰点头,“君竹也没有意见。” 听江子钰说话,沈诗音的语调莫名的有些沉:“是吗?那就这样吧,改日我去找个道士算算良辰吉日。” 好不容易和自己的爹娘睡在一起,江荣辰那是很高兴的,这一件事情在江荣辰的记忆里头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可是这样的事情却被自己破坏掉了,江荣辰委屈的窝在被窝里头哭了好一阵子才恹恹的睡过去,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肿着一双核桃眼,把沈诗音吓了一跳。 让人拿了熟鸡蛋给江荣辰揉了揉眼睛,沈诗音拉着江荣辰问是怎么回事,可是江荣辰已经被江子钰和老爷子灌输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思想,深深觉得自己昨晚上大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咬着牙就是不说。 沈诗音拿江荣辰没法子,追问了半响也没有得到回答想着昨晚的情况估计是和那尿床有关,以为得出答案的沈诗音也就没有再问,给江荣辰揉完眼睛之后沈诗音也就放他出去外面玩了。 今天正好家中几个人都没有空,老爷子在荣孝在的时候一直呆在家里那是平帝特批的,现在荣孝不在自然是回去上班去了,而且还得要把之前没做的补上;至于江子钰则是户部今天要核算东西,人手不够特地喊他过去帮忙去了;而沈诗音本身就不怎么爱动,最近又觉得身子有些重了,没啥精力应对江荣辰这样活泼的年龄,再加上江荣辰一向是乖巧懂事沈诗音也没有觉得不对,自己倒在贵妃榻上睡了过去。 江荣辰抱着他的大胖兔子散步着,走着走着也觉得无聊了,想起隔壁角院大了他几岁的张岳铭已经是好久没见了就干脆抱着他的兔子去了角院。 君兰这样大的管事人走了,微院管理方面难免就有些松了,于是江荣辰和大胖兔子满院子的玩他身边的人也没那个精力完全跟着,江荣辰起了这个念头之后直接就往微院外走就这样在完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向着外头走了出去。 当然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人知道,还是有人刻意的推波助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荣辰出了微院往外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他身后竟然完全没有跟着人,而且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走了,他也就只有四岁,出来也都是一堆人领路也没有可以记路,现在看着一片陌生的环境终于是有些慌了。 抱着那只兔子江荣辰无助的蹲在一边,等着丫鬟路过让她带着他回去。江荣辰所在的地方正是几个院子相互连通的地方,是三房往着完全没有人住的二房的路线,江荣辰那是完全走错路了。 于是江荣辰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也都没有等到人,最后咬牙往着自己的走过来的地方走了回去。不过这路是越走越绕,江荣辰这样走走停停的,最后愣是给他走到了主院去了。 在这主院的一个转角的地方,江荣辰终于是见到了一个丫鬟,含泪的直接就扑了过去,大哭了起来把那个三等的丫鬟吓了一大跳。见江荣辰的衣着打扮那丫鬟也知道眼前这一个小家伙估计在府里的身份不低,听着江荣辰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说完,那丫鬟为难住了。 丫鬟也是不能随便乱跑的,更何况她还有事情要做的,可是把江荣辰这一个三房嫡子丢在这儿她也不敢,最后只好领着江荣辰去找了领事婆婆。 放江荣辰一个人出去已经是方氏让在微院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做的极限了,如果江荣辰直接认路去了角院,或者遇到主院里头的人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偏偏他就是这样走到了主院,方氏收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这就是天意。 72、第72章 江荣辰懵懵懂懂的被那丫鬟带到领事的婆婆那里去,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会有点疑惑,可是毕竟也是在宅门里头长大的,就算是过去在扬水县那样家里头只有江子钰和沈诗音两个人,可是沈诗音也没少把江荣辰带出去外面,该知道的江荣辰虽然不太明白可是也都知道点,更何况现如今老爷子也给他启蒙了好些个月了。 看到领事婆子江荣辰已经是明白他的这一件事情估计是不好处理了,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可是江荣辰还是知道不要给人添麻烦的,也就乖乖的抱着大胖兔子听着那丫鬟和领事婆子说完话,然后齐齐忧虑的看着他。 看起来两人像是讨论完了,江荣辰对着这两人露出一个甜甜无害的笑脸,只是说话的声音确实带着点不安的颤音:“那个……姐姐、婆婆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见娘?”说腹黑也好或者其他的也罢,结合了江子钰和沈诗音两个人的聪明脑袋的江荣辰很快就做出他现在最有利的模样。 这样可怜兮兮萌到爆的模样确实是很容易激起女性的母性基因,于是那丫鬟和婆子又迟疑了一下,最后敲定,那丫鬟留在这儿照顾江荣辰她去禀报老太太去。 这里是主院,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三房的夫人和老太太不和,老太太除了江子钰这一个她亲生儿子之外就没有待见过三房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江荣辰是她孙子也一样。 江荣辰回府已经几个月了,到如今老太太还没有让他过去见个面什么的,长房的那个好歹也会时不时的被老太太喊过去心肝宝贝的叫,不过大家也都看得出来,老太太对长房虽然比较看重,可是对这一个孙子却是有点淡淡的,之前沈诗音还没生下江荣辰的时候老太太都不怎么见他,可是沈诗音带着江荣辰回来之后老太太就经常当着沈诗音的面玩这天伦之乐的游戏。这是刺激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好在江荣乐也是好些岁的人了,还有功课要做,能被叫来的几回更是少,偶尔一次看老太太在那儿秀恶心沈诗音也就当作娱乐节目看了。 好歹能调节身心健康,沈诗音想得颇为乐观。 不过这样大家也都看得出来,江荣辰这个三房嫡子老太太是不待见的了。 可是不待见归不待见,江荣辰毕竟还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总是不会对亲孙子下手的。最初那丫鬟和领事婆子想要做的就是让江荣辰呆在这儿,她们分别去找方氏和老太太。毕竟主院管着人事的可是她们两个,领事婆子可也没权利要一个丫鬟带着江荣辰随处乱走。 最后江荣辰的那样乖巧懂事的样子却是让她们软了心肠,她们也有弟弟妹妹或者儿子孙子的。 作为宅门的一员,而且还生活了那么久她们两人对宅斗的嗅觉也不是假的,宅斗最根本的还是利益上的斗。老太太和沈诗音本质上来说也就是一股意气之争,后面涉及到表小姐的下毒与放逐才会变成现在的无可调和。那是单个人的争执。 可是长房和三房却是不一样。尤其是现在三房的风头稳稳的压住长房,而三房只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下。利益之争才是宅斗里头最残酷的争斗。 心头一软的结果就是丫鬟留下来婆子走了。 可是这并不算是结束。那丫鬟带着江子钰过来找领事婆子的时候,可不是没有人看见的,作为主院掌管一部分权力的方氏,也是有死忠的,这事情流传到方氏的耳朵里一点也都不奇怪。 丫鬟和沈荣辰没有等到领事婆子带着老太太的人过来,反倒等到了方氏。 方氏看着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丫鬟挑了挑眉,奇异的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挥了挥手就让她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甚至于还笑眯眯的表扬了她一句:“护主有功,事情做完就到帐房领赏钱去。” 预料中的雷霆大怒完全不存在,这样对异常却是让这个丫鬟更加的害怕起来,不过也不敢说个不字,有些忧虑的看了眼江荣辰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虽说这丫鬟非常确定她和婆子说的话并没有人听到,她维护三房的事情方氏那是一点也都不晓得,可是心头的危机感一点也都没有消退,想起曾经她娘和她说起了那些莫名其妙在宅子里头消失的人,最后咬了咬下唇回头望了那屋子一眼,步子却是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 方氏如果要对付她一个小丫鬟,虽说她是老太太的人可是她非常清楚老太太未必就会保着她,她能求的只有三房。 她要去的地方也是三房。 至于擅离职守的处罚……那不过就是几板子的事情,总是自己的命重要。 看见方氏江荣辰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小孩子总是比较敏感的,尤其是对自己的善意和恶意,虽然方氏笑的十分可亲可是江荣辰还是有种莫名的惧怕感,低低的对着方氏喊了一声:“大伯母好。”然后就抱着兔子不说话,谁都没发现的是,江荣辰怀中那笨重的一向是懒到欠扁的兔子这一回那双红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 人类是动物里头对危机最顿感的了,在感应上连一只肥兔也都不如。 “荣辰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方氏对江荣辰笑的和蔼可亲,然后伸手拉住江荣孝的手臂笑道,“来,和大伯母走,我带你回去。” 江荣辰反射性的退了一步,结果身后就是一个柜子直接就撞了上去,而手上的大胖兔子更是随着这一个撞击力直接飞了出去打在正前方方氏的身上,方氏本身就为了时尚裹着小脚行动上并不怎么方便,被这这大胖兔子一撞上直接就坐到地上了。 方氏坐在地上还没缓过来,那只大胖兔子就嘣的一声落在方氏的肚子上,大胖兔子重量可不算是轻,江荣辰本身也是随着江子钰学了一些武艺力气比常人大了些才能稳稳的抱着,可是也做不到太长时间基本上抱一段时间就得要休息休息更不用说方氏这样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了。被大胖兔子这样踩在肚子上直接就疼的弓起身子说不出一个话来。 看到方氏这样她带来的丫鬟都傻眼掉了,不过反应也不算慢没有过几秒钟就一个个围上来要扶起方氏。可是大胖兔子还在方氏身上呢!见到这么多只手一下子全部伸过来马上就龇牙咧嘴起来,后脚用力一蹬狠狠的在几个人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然后撞开一个丫鬟一蹦一蹦的向着江荣辰跳了过去。 只是现在江荣辰的样子也并不怎么好。方氏被这一只肥兔折腾的很惨江荣辰他撞到了柜子上,柜子顶的一个瓷瓶直接就掉了下来碎成好几片然后飞了起来。好在江荣辰马上就侧过身拿手遮住了脸不然会怎么样也是难说,可是即便是这样江荣辰的手还是被划下了一道口子,血顺着那口子往下流看起来那是恐怖之极。 感觉到手上的疼痛,江荣辰毕竟也就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再懂事也就是一个只会撒娇的小孩立马就放声大哭起来。 看见江荣辰大哭的样子,方氏心中大恨,他这样吵吵嚷嚷的要想掩人耳目的带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后一狠心拉过手边的丫鬟道:“打晕他。” 方氏想法很准确只是却算不上及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那婆子就带着老太太身边的青珠过来了。 听见婆子指的那处屋子的异响青珠就知道出事了,本身青珠对三房就有些好感的,自然是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可是一到屋子门口看到里头兵荒马乱的样子也是傻了眼。 73、第72章 好在青珠不是大房的人也不是三房的人,她一直都是在老太太身边的也不用看谁的脸色,这个时候秉公处理绝对不会错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青珠马上就让身后的人上前,道:“快点把大房夫人扶回屋子去赶紧请大夫瞧瞧。”到现在方氏还都没有缓过劲来,即便是被丫鬟扶起来也站不稳,“小三少爷和我到老夫人那儿去吧,那儿有伤药先给包扎一下。” 方氏疼的说不出话来,自然没法反驳青珠,更何况这儿还是老太太的地儿即便是方氏想说什么做什么,还有青珠这个老太太的代表在呢,在场的又都是主院的丫鬟仆人的,也不会听她的。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看江荣辰一眼被人扶着离开。 离开了那屋子,见周围老太太的人都不在了,方氏捂着肚子死死的掐着扶着自己的那一只手臂,强忍着疼,一字一字的说道:“快点去把人撤回来,之前主院的丫鬟得活着。”说完方氏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耳边恍惚好像听到有人尖叫哭喊的声音。 看见方氏离开,青珠也松了口气,看见江荣辰手上还在淌血的伤口蹲下身拿帕子抱住,虽说对江荣辰有所怜惜,只是青珠到底还是老太太的人,周围也都是和她一样身份的,青珠不敢多做,给江荣辰简单的包扎一下面上的表情如往昔一般透着疏离的笑着,浅浅地道:“本来老太太是让我直接送你回去的,可现在既然是这样小三少爷还是随我去见见老太太才好。”说着,青珠的目光就落在江荣辰那包扎着绣帕的手上。 青珠降临一下子就把眼前的纷纷乱乱给解决掉了,江荣辰看着她的目光就带着几分崇拜的样子,也不再哭闹,只是面上还是带着点怯意。 江荣辰自小就聪明敏感,长这么大也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祖母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一家,听说这是要去见她,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正常。 可江荣辰也知道现在并不是给他选择任性的时候,听了青珠的话几乎是马上就乖乖的点头了,然后指着一边趴着龇牙咧嘴警惕的对着众人的大胖兔子道:“肥肥还在这里。” 兔子是很可爱的生物,可是大胖兔子,尤其是炸毛的大胖兔子却并不怎么讨人喜欢了,顺着江荣辰的手指看了过去,青珠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下意识的远离了某坨生物。然后干咳一声,大义凛然的让一个小厮上前把那大胖兔子抱起来,至于那人到底被抓了几爪子青珠是完全都没看到的。 带着江荣辰到了主院老太太的屋子里,青珠并没有直接带着江荣辰进去,而是让别人把他带到侧屋里头先处理一下伤口。 正如青珠说的,老太太至始至终还是没打算见江荣辰,她这一回是擅作主张,不过青珠跟了老太太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老太太的脾气也是一捏一个准的,知道她不会为了这件事情生气。 青珠调整了自己脸上的神色,带着郑重的样子走了进去。 老太太也没有把江荣辰误入的事情当个事,小孩子皮起来的时候她也见过,她的那三个孩子,除了老大从小就老实其他两个那个不是会闹腾的,经常就甩了小厮仆人的到处乱溜,直接跑到外头去的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老太太因此迁怒沈诗音,给沈诗音添加了一个看不住小孩的罪名还是会的。 可是这一会儿看见青珠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一脸凝重的样子老太太就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头了,也不待青珠行礼请安直接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见老太太迫切的样子,青珠也没有在弄什么礼仪,直接就把刚才她到的时候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青珠也不会愚蠢的添油加醋,和她一起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看到了什么可都是一样的。 听完青珠的话,老太太就皱眉起来了,隐隐约约也感觉到了什么,捏着手中的佛珠沉默了半响然后闭着眼道:“除了方氏在主院的职务,让她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给我写佛经,每天交给我一百份,也不用过来给我请安了,抄满一年再说,有一天了都给我补上。” 说完这话老太太冷笑一声:“和方氏说,什么时候把心里的邪念给除干净了,什么时候来见我。三房的那位有老爷子护着我动不了,她没有,这事不让我痛快了我也不会让她痛快。”她再看三房不舒服,可江荣辰可是她嫡亲孙子,喜不喜是一回事,可是别人要下手害那是另外一回事,方氏做的龌龊事情不少都捏在她手里头呢,随便抓出来几个让江子沛休妻那是绝对没问题的事情。 方氏一向都是依附着老太太的,真的老太太撒手不管了,那和跌落地狱没有什么差别。想起之前老太太一向是媳妇媳妇的叫着,现在却只有一句冰冷冷的方氏……青珠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应是。 “至于荣辰……伤口处理好了就送回去吧。”老太太犹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道。 听着老太太吩咐完,青珠正要退下去呢,忽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砰的一声就跪在了老太太身前,声音发着颤:“老太太……大房夫人她……小产了。” 这样的消息在场的诸位那是一个人也都没有反应过来,方氏已经是有七八年没有孕信了,大家都觉得往后估计大房也就江荣乐一个嫡子了,这个时候忽然就炸出来一个小产的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的感觉。 好在老太太这个时候对方氏正是厌恶的时候,连带着对这个孩子也没有任何期待,没有多久就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报应啊报应。” 说完老太太还是对着人吩咐下去了:“让方氏好好歇着吧,抄写的事暂时就算了,大房的事情暂时就让老大家的那个柳姨娘管着吧。”老太太这一回更是干脆,把方氏所有的权都给夺了。 而这个时候最先碰到江荣辰的那个丫鬟已经避过方氏的那些要抓她的人手,磕磕碰碰的到了微院,和沈诗音说起了江荣辰的事情。 听丫鬟说完,沈诗音忍不住眼前一黑,险些同方氏一样晕了过去,咬着牙站了起来:“君竹,你随我去主院,黛眉你把小少爷身边伺候的人好好查一遍,有关的全部打上三十个板子然后撵出江府,让全府的人都去看看,五年前的那事太远了,大家估计都不知道死字应该怎么写了。” 黛眉白着脸应下,江荣辰这事其实是归着她管着的,她绝对是难辞其咎,这一次沈诗音是看着君兰的面子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已,她如果再处理不好的话估计她也是那撵出江府的一员。 而且那三十板子……真的全力打下去,体稍微弱一点那也是别想活的事情。 其实她也应该庆幸,如果不是那丫鬟带来的消息里头有说已经远远的看到青珠带人过去,估计沈诗音压根连君兰的面子都不会给了。 74、第72章 沈诗音过去的时候还是迟了些,青珠已经带江荣辰回来了,两队人正好就在主院到微院的路中间碰上。 看到江荣辰安然无恙沈诗音脸色一松,不过旋即又沉了下来。看着沈诗音的脸色江荣辰也知道不好了,缩了缩脖子抱着兔子躲在青珠身后。 有青珠这个外人在,沈诗音当然不会就在这儿发落到处乱跑的江荣辰,接收了青珠的一个礼然后道:“荣辰调皮还让母亲劳神,我这就带着荣辰过去给母亲赔礼道谢。” 这个时候因为方氏的事情,老太太本来心情就不好,沈诗音这一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都能让好心情的老太太暴怒的人物,现在若是过去只怕主屋都得要掀起来不可。青珠嘴角抽了抽直接就拒绝道:“刚儿大夫人小产,老太太正头疼着呢,说是谁也不见,您还是别过去了。” 那谁也不见纯粹是青珠杜撰,不过老太太不想见沈诗音那是整个江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一句话在任何时候都适用在沈诗音身上。 听到青珠的话,沈诗音挑眉。对于后半句话她倒是不意外,她也不乐意见老太太去找罪受的,可是前面的那一小句话却是让她错愕了一下,然后伸手掩住嘴角的笑,故作焦虑道:“大嫂小产?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来主院巡查的,结果一个不小心摔了就小产了。”这是官方的回答,任谁也不能说是方氏要害自己侄儿不成,然而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孩子给弄没了,江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沈诗音把遮住嘴角的手放了下来,对着江荣辰招了招示意他过来。江荣辰一直都抱着那大胖兔子,再加上一直站在青珠身边那衣袖里头的绷带并不明显,沈诗音只是看着江荣辰已经换了一身的衣服觉得不对劲才让他过来的。 一凑近沈诗音就发现蹊跷了,沈诗音面沉如水拉起江荣辰的手,盯着那已经把江荣辰从手掌开始一直绑到三分之一的小手臂的绷带。 看见沈诗音这样的反应,青珠被吓了一跳,连忙和沈诗音说道:“小三少爷手背上化了一道口子,不过伤口算不上深,小心养着不过十几天就会完全好,也不会留下痕迹。” 在扬水县江荣辰就都是放养的,看着乖乖巧巧的可是也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蹦蹦跳跳爬树抓鱼什么的也绝对不会少,伤口子有的都比这深了好些。可是前者是江荣辰自己不小心,现在却是被人害的,这性质可是完全不同。 更何况方氏最初的目的决计不是这一个小伤口而已。 “既然这样,我回去备了礼物就过去玉院去看望大嫂。”沈诗音对着青珠笑着说道,“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沈诗音的语气阴恻恻的,弄的青珠干笑不已,大房和三房的争斗其实已经来源已久了,从沈诗音嫁进来的时候就有了。当初怀淑兰自喻是三房夫人,没少联合老太太打压方氏,方氏毕竟是外人怀淑兰才是老太太的亲侄女,老太太向着的人是谁那就不用说了,那段时间方氏过的也是艰难。 这也是当初沈诗音一过来,方氏就欢天喜地的把那家传的镯子给她,一面是膈应怀淑兰一面也是挑拨怀淑兰对沈诗音的情绪。说起来效果也是极好,没多久怀淑兰就想着法子从京郊蹦回来了。 青珠知道这样的事情她也挡不住,而且也没想给大房挡着不过还是对着沈诗音道:“老太太已经说了,要让大夫人好好静养,无论是府里的事情还是玉院的事情也都没让她管了,而且这回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们也没有伺候好,都换了。” “老太太就希望着大夫人早日恢复呢,您心意送到了就好,别吵着大夫人。” 听见青珠的话,沈诗音神色微微一动,仔仔细细的看了青珠一眼。从刚才开始青珠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给她吐露着一些消息,这一回儿就更是露骨的说了。 以青珠现在的身份绝对是不需要讨好她什么的,就算是未来三房上位她做了当家主母,那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青珠也都不知道嫁人多久了,在不在江府都是一个问题。毕竟京都江府只是在这儿掌着权贵的,真正的根可不在京都,每年也都不知道多少人去了江都老家,然后换一批新血过来保证京都和江都的联系。 “我晓得呢。”沈诗音笑容终于是带了点温度,从头上拔下一只金镶玉的牡丹步摇塞到青珠手里算是她好意的谢礼,道:“多谢青珠姑娘照顾荣辰了,这算是我的谢礼。”说完之后沈诗音也大方的示意君竹给其他随着青珠一道来的人送上一些赏银。 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谢青珠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毕竟理由却是另外的,如果沈诗音太过厚此薄彼的话,她的这谢礼只会让青珠回去面对和自己一个身份的人难做而已,送礼应该怎么送沈诗音还是清楚的。 带着江荣辰回去,沈诗音把他手上包着的绷带解开来看了看,确实是如同青珠所说的,甚至于感觉还要轻一些。沈诗音放下心来,然后指着自己前面几步远的地让江荣辰站着。 沈诗音看着江荣辰那分外乖巧的低着头站在她指定的地方,冷声道:“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江荣辰哽咽道。 沈诗音不为所动,过去就是太宠他了,一哭一撒娇就轻轻放过,这一次是幸运如果不记住以后会是咋样那就是问题了。 “哪里错了?”沈诗音板着脸问道。 “不应该跑出去……”江荣辰抽抽泣泣的说,目光却是偷偷瞄了一眼沈诗音,看见沈诗音一点都没有缓和下来的表情,这才真的慌了,马上就辩解道,“可是我也不知道竟然会没有人跟着我。”江荣辰自始至终都没有要甩开人自己跑的意思,只不过他不习惯他玩的时候一堆人跟着,所以别的人一般都离得比较远而已,结果发现迷路而且没有人跟着的时候,江荣辰也知道自己完了。 沈诗音挑眉,把这一句话记下了,可是就此放过江荣辰那是不可能的:“晚上的时候等你爹回来,你和你爹好好谈谈……谈谈你到底要受什么罚。”沈诗音一向是宠着江荣辰的,在江荣辰这儿可没有什么威信可言,反倒是一向是好脾气的代表的江子钰在江荣辰这儿更有威严感。 听到沈诗音这凉凉的一句话,江荣辰整个人都奄掉了。 “好了,这点没得商量,说一下出去遇到了什么事。”见江荣辰又泪眼花花的要求情,沈诗音直接打断道。 知道这事情没有余地了,江荣辰撇撇嘴,把眼泪都收起来了。抿着嘴大概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毕竟年纪还太小,有些事情说的不清不楚的,沈诗音问了好一阵子才大概的清楚了事情。 这事情上这大胖兔子可算是功臣一个,沈诗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一看就满脸黑线了:“辰辰……你没觉得这兔子的脚有点不对吗?” 肥兔果断需要减肥了,它的脚已经支撑不起那庞大的身躯了,以至于蹦一下就废掉了。沈诗音无言的让君竹去外头请一个兽医回来,忍不住腹诽了一下。 75、第72章 玉院因为方氏的事情而沉浸在一片阴云之中,方氏掌管玉院已经十年有余,这么多年来的积威可不是假的,即便是老太太都已经开口夺了她的权力,可是院子里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听从一个姨娘的话。而方氏一向就是要强,手段又不缺阴毒,出人命的事情也有过一两回,这一次方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总是难免会有那么几个人成为这未来一两回倒霉人员之一。 唯一值得他们高兴的是,方氏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大夫倒是已经请过来了,诊断是说方氏毕竟年纪大了些,小产伤了身子根本而且精神头一直都不太对,这一次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以至于兵败如山倒,要命的大事虽然没有,不过没有个三五年的养不回来,便是清醒过来都要过上几天。 于是沈诗音带着一肚子火气到了玉院,却只能看到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的方氏完全没有半点知觉,这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有些难受,沈诗音挑了挑眉目光带着些压抑,不过也没有在玉院大闹一翻。 青珠的话告诉她的不仅仅是方氏不得老太太的意,被重罚了。还隐晦的告诉沈诗音现在的时期比较非常,方氏身边的丫鬟都已经被送走调走了,现在在方氏身边的人全部都是老太太的,她在玉院的动作若是大了,老太太知道的可是一清二楚,到时候老太太的怒意转移回她的身上,又轻轻放过了方氏那就不好了。 反正来日也不长了。在玉院站了一会儿,确定方氏真的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沈诗音让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放下,就这么的回去了,让玉院从她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戒备的人松了一大口气。 方氏迟早也是要醒过来的,到时候她再来也不迟,更何况……方氏那些阴毒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不会,只是不屑为之而已,这一回沈诗音倒是不介意来一次“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沈诗音看了一眼完全眉脚微微出汗的黛眉,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 …… 几次的清理,在加上那五年的时间沈诗音几乎已经是把江子钰在家中的势力都已经掌握住了,这事情她不想让江子钰知道,江子钰就知道不了。 于是江子钰忙活了一天回来正累着,打算钻到沈诗音这边这个温柔乡里头求安慰呢,结果一踏入沈诗音的屋子,就看到沈诗音难得的穿着一身只有祭祀先祖的时候才会穿的华丽丽的正装坐在屋子的正中间,一双凤眸凛冽的看着他。 江子钰马上就一个激灵,一下子就精神了,打望着四周发现除了君竹这一个沈诗音死忠分子之外,这一个屋子里竟然完全没有其他人,便是屋外也只有极远的地儿才有个人影在晃动。 这样完全是审问判决的样子,江子钰咽了口口水,哪里会不知道除了大事,可是完全没有人给他禀报江子钰也是一头雾水,于是以不变应万变的狗腿干笑着上前:“夫人,累不累我给你揉揉。” “不用了。”沈诗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子钰,语气凉凉的,“我受不起你们江家人的伺候。” 江子钰一怔,有些迟疑的看着沈诗音:“母亲又给你气受了?”说完江子钰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了,忠孝礼义信这些道德要求江子钰也是一直都遵守的,有些话他也说不出来,说完开头的半句老半天也只能干巴巴的道,“母亲脾气不好,你大不了别理就是了,要不然就称病在家,请安伺候什么的也都算了。” 支持沈诗音和自己母亲对着干,一直受着正统儒家教育的江子钰还是做不到。 “母亲那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要在意早就在意了。”沈诗音嗤笑一声,然后慢慢严肃起神色,“我今儿就是和你说明白了,这江家家主的位置我不在乎是你还是大伯做,可是我决计是不要那会暗害自己亲侄儿的大嫂做那个当家主母的位置。这事你若是敢说一个不字,我就带着辰辰回娘家自个儿过去。”说着沈诗音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出来,直接就甩在江子钰的身前,“现在我也都穿戴好了,你签下字自个儿去换了衣裳,我们就去祭告先祖。” 开始的时候江子钰被那一句“暗害自己亲侄儿的大嫂”给吓到了,正要问江荣辰的情况呢,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沈诗音直接下了一个更加重大的炸弹。 看着面前那一份工工整整的休书,江子钰的脸完全是漆黑一片,三两下直接把那一张薄薄的纸撕成了碎片,难得的瞪了沈诗音一眼:“胡闹!” “是!我胡闹!”沈诗音抿着嘴,“我如果不胡闹,我们娘俩死了你都不知道。” 江子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想在这一个话题上继续,转而问了一个他一直都很在意的事情:“辰辰怎么样了?” “手上划了一个口子,哭的声音都哑掉了。”沈诗音撇了江子钰一眼道,不过后者沈诗音从青珠手中把江荣辰接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后面哑掉是后面突然爆发出来还是被沈诗音抱着兔子一个人关屋里弄的就是问题了。 听见这一句话江子钰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是一直吊着的心却是松了。低头想了很久,虽然还是不是很清楚具体发送了什么事情,但是方氏对江荣辰下手那已经是从沈诗音的话和态度上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到最后江子钰还是摇了摇头:“那毕竟是大嫂,她不仁……可是大哥一向是很照顾我,我不能对着她不义。” “呵。”沈诗音轻笑一声,心里头却是失望之极,起身已经不想和江子钰说什么了。可是转身了一瞬间忽然意思到江子钰刚才说的那一句话里头一个问题,扭头回看向江子钰,“如果大嫂成了别人呢?” “我敬重的是大哥而已。”江子钰浅淡的答道。 终于,沈诗音展颜一笑。 江子钰之前说的是不能对有着他大嫂身份的方氏不义,可是他说的只是他自己,而不代表沈诗音,而若方氏不是她大嫂……那不义也就和方氏扯不上任何关系。 龙有逆鳞,便是江子钰这样好脾气的好人也是有不能触犯的东西。 看见沈诗音笑了,江子钰也露出一个笑容出来,对着君竹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则是走到沈诗音的身边揽住她的腰,下巴抵住沈诗音的额头,轻叹甚至于还带着点委屈的问道:“你就不能多信我点吗?辰辰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又怎么能容得下人要害他,我在你心中真的就良善到如此地步?” 沈诗音冷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做出点让我信你的事情给我看看啊?”无论是怀淑兰还是老太太,哪一次江子钰帮衬过她? ……貌似还真的有过一次,五年前江子钰倒是为了沈诗音顶撞过一次老太太,可是那一回沈诗音可是完全不领情,就是现在也不领。 江子钰张嘴就要反驳,结果脑子里很多事情晃过却一个能用上的都没有,最后只能悻悻然的一笑。母亲和方氏的事情因为晚辈的身份他不能出手做什么,他能为沈诗音做的就是怀淑兰的事情了,可是那时候江子钰对沈诗音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以至于这唯一的机会被他给弄丢了。 现在他也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76、第72章 沈诗音去了玉院做了什么就如青珠告诫的一般,几乎就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斜了青珠一眼。 青珠和沈诗音说的那些话,和青珠一起去的那些人自然也都和她说了。不得不说青珠真不愧是多年伺候老太太的,把这个底线拿捏的很好,老太太不过也就是这样冷冷的给了她几眼表示不满,再多的苛责也不会有。当然这也和青珠回去马上就伏低做小的,一副一不小心管不住嘴巴,如今已经知道错的样子有一定的关系。 不过该有的罚还是有的,不过就是下去手板挨了两下罢了。大家伙也都知道青珠还没有失了老太太的宠也不会下重手,就是看着红有些严重,实际上也不怎么疼手上的红痕连一天都不用就会消下去了,看不到一丝痕迹。 老太太那儿这一件事情就像是这样过去了,眯着眼享受着丫鬟们的服务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只是却没能睡到自然醒。 老爷子一听到今儿院子里头发生的事情,差点没有背过气去。自个儿感觉还过得去的媳妇竟然打起了侄儿的主意,到头来还流了一个孙子。虽说老爷子偏心着三房,可是江子沛也是他儿子,这么多年来只有江荣乐一个孩子他也是心急,多子才是福,而且庶子还不算,在老爷子的心目中只有嫡子嫡孙才算是孩子。 老太太做的事情老爷子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有谱,嫡妻都生了三个嫡子了,而其他的姨娘的孩子只有活下来三五个,而且都是些年长的,后头的不是年幼早夭就是从来没有生下来过。开头的时候老爷子也不是不护着的,后头老二江子霖年幼时险些被一个姨娘害了他也累了,干脆就随了老太太去了,反正也就是庶子而已了,他也不缺孩子。 至于休妻……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想过,后来怀家当初的老爷子过世之后就没有在提过,他欠怀家曾经的那个老爷子一条命,这样就当作还了。 这一回方氏又做了这样的事,真真的是把老爷子旧的新的火气全部都撩起来了,若不是还知道方氏晕过去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也不用回主院了,直接带着门房去玉院把方氏提出来打出去了,还得到方家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江子钰是他属意的下一任家主,江荣辰又乖巧又聪明,虽然娇气了些可是还可以好好改回来,更何况江子钰和沈诗音也一直没有第二个孩子,下下任家主的位置也非常可能是江荣辰的,这样一来江荣辰在老爷子心中地位那就是非比寻常,方氏这一点的行为和害江家的家主没什么区别。 玉院那儿不去,老爷子这心头的火气也得要有地方发不是?沈诗音和江子钰顾忌老太太长辈的绝对地位,可是老爷子可不用考虑这一点,也不让人通报直接就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见着老爷子脸色不好,一整个屋子里的丫鬟小厮们都不敢出声,青珠作为老太太最得信的贴身丫鬟这个时候却不能像是其他人一样不做,紧紧闭着嘴一脸心焦的摇着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大了,本身睡得就浅,青珠不过是轻摇了两下就醒过来了。她这把年纪被人突然叫醒那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当即就十分不高兴的瞪着青珠,结果发现青珠那发白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这屋子的异常安静,转头看到老爷子脸色终于是也变了。 “都下去。”老爷子沉声道。 在江家没有人敢违抗老爷子的意思,哪怕是老太太也不行。老太太一声不吭的看着身边的伺候的人撤下,缓缓的从榻子上起身,道:“您这一次来又是为了老三家的事?”话语里头带着讥讽,老爷子对她的纵容无论是原因还是底线老太太都一清二楚,可是她对老爷子却是带着一颗真心的。 当初的京都江郎,她嫁入江家是多么惹人钦羡。 而曾经有多希望,后面就有多失望。那时老爷子还是少年郎,一心一意扑在仕途之上,早间早早的就去上朝然后扑在衙门里头,便是晚上回来也不是和自己新婚的妻子温存,而是去了书房去研究文案公事去了,即便是偶尔的□□也多是对着跟随他多年的几个从通房提起来姨娘们,那些她为了彰显自己大度提起来的姨娘们。 满心的情意最终消耗殆尽,终于是在她第一个孩子不明不白的流掉之后爆发。查不出到底是谁做的,去找老爷子做主却只得到冷冷的一瞥,老太太心灰意冷也不再求老爷子,慢慢调养好自己的身体之后,老太太就趁着老爷子不在的时候,找了个那几个姨娘的错处,狠狠的打了她们几十个板子。 那些板子都是老太太娘家人打的,板板都实在,而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体质弱一些的不过实际板子就走了,便是体质最好的都挨不到最后。 她查不出来没关系,宁可错杀绝对不放过。更何况这些丫鬟们,能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尤其是爬到主子床上的,要挑错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那一回他们的关系真的是到了极点,休书都准备好了,只差最后祭祖出户了,若不是怀家老爷子突然病重在床上厚着颜和老爷子道歉,让老爷子放过老太太这一回,若是有下一回他绝对不会反对。这样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而后江子沛出生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关系才略微缓和了些。 只是老太太的心结依旧,对姨娘们近乎变态的打压还有那些不明不白没掉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一直都没有进展,而后老二江子霖出事老爷子终于是随老太太折腾了,却也同样的不爱见老太太了,平常在家不是在姨娘处就是在书房。 终成怨偶。 为数不多的几次老爷子主动来找老太太都是在沈诗音入门之后,为了三房的事情。 方氏的事情本身老太太自己就不痛快,这一回又是睡到一半被叫醒脾气就更加不好了,这么多年的积怨一下子就爆发出来,对着老爷子也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不是。”老爷子深呼吸一口气,“我是为了子沛过来的。” 刚才老太太刚醒过来,意识还不是非常清楚,听了老爷子的这一句话马上就明白过来是因为什么了,皱着眉语气却是强硬之极:“当初老爷你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不会过问我处理后院的任何事情的,方氏的事情我已经下了断绝了,我觉得这样也就够了,子沛也是你的孩子,还是你第一个孩子,老爷你怎么可以偏心至此!” “七出之罪你应该还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能说这样的处罚够了?”老爷子也怒了,“那我就再说一遍给你听!” “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盗窃七者为七出。不顺父母其逆德,无子为其绝后,淫为其乱族,妒为其乱家,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口多言为其离亲,盗窃为其反义。”老爷子一口气念下来,冷漠的看着老太太,“当初你犯的是妒,这一回方氏亦如是。” 老太太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可是被老爷子旧事重提的这一说反倒是对着老爷子梗起脖子来:“那沈氏呢?她又何谈得上顺父母?她何日顺过我!”老太太咬牙道,“休方氏可以!把沈氏也休了,我就不再多说一句!” 老爷子被这样一堵,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老太太说的也确实是如此,不过是他一直压着,江子钰也没有意见江府的人才视而不见,外头老太太表现也一直都是和沈诗音友爱之极,谁也看不出差来,这才安安稳稳,若是老太太真的闹起来,他即便是真的护下了沈诗音,江家的名声也都给败光了。 老爷子终于无力,深深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怀兰凤,方家也是京都大家之一,和我们江家和怀家都是一样的,你真的觉得她会和你一条心?你姓怀她姓方。真的算起来,来自沈家这一个京都里头地位够而且还与世无争的家族出来的老三媳妇做了你这个位置,总是会顾念着老三身上另一半血。” 听了老爷子的话,老太太微微挑眉似有触动,旋即大笑起来:“你又何必如此劝我,是京都的人大抵都清楚,一向清高之极的沈家和怀家不对付,让老三家的上位,还有我活路没有,到不如这江家后院就给了方家,也比便宜了沈家这一匹狼好。” 老爷子摇了摇头,默默的看了眼状似癫狂的老太太,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只是那背影却像是突然之间佝偻了起来。 离开了老太太所在的地方,老爷子远远的回望了一眼,对着身边伺候他的小厮吩咐道:“去把这些年方氏做的事情都搜集起来,明儿把大少爷叫过来。”老太太说不通,可是休妻这一件事情真正做的人却是江子沛,他直接越过了老太太找上他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方氏烦的事可不仅仅是一个妒,还有一条多言离亲。 五年前挑唆怀淑兰暗害沈诗音的事,甚至于更久以前,二房还在的时候的事情。对于方氏老爷子也只能赞叹一声确实是后院出来的强者,若是这一回的事情真的给她做成了,在三房没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为了江荣乐他也不会动她。 这一点方氏也是算的好好的。 77、第72章 江子沛去了老爷子的书房之后沉默不语的回来,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好久,第二天黑着眼眶的去翰林院做事。只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伙的目光都盯着方氏那儿的,再加上老爷子有意瞒着江子沛去过他书房的事情,谁也没有在意江子沛到底情绪上有什么问题。 大家伙都觉得江子沛是因为方氏流掉的那一个孩子难过呢。毕竟在江家,谁都知道江子沛这个大少爷温吞老实还有点怕媳妇,方氏就是对江子沛闹的再厉害,江子沛也从来都没有说过方氏一句,在众人眼中不可谓不夫妻情深。更何况那流掉的不是嫡子就是嫡女。 终于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一大早,方氏悠悠的醒过来了。睁开眼看见半亮的天还呆了一下,她昏迷的时候还在午间的时候,这会儿天给她感觉像是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了,肚子还饿得不行。 “什么时辰了。”方氏哑着嗓子对着一边守着的有些眼生丫鬟问道。 那丫鬟战战兢兢的看着方氏,最后说道:“已经卯时了,您已经睡了两天了。” 方氏还记得自己肚子疼得要命,然后晕过去了,倒是没想过自己竟然已经晕了这么长时间,摸了摸肚子还是难受的厉害,可是想着时辰方氏伸手让人扶她起来:“给我梳妆换衣,是时候去母亲那里问安了。” 只是方氏没曾想自己伸出手那丫鬟竟然没有扶她起来,而是刷的一下跪下去了,战战兢兢的道:“老太太已经吩咐下来了,让夫人在屋里头静养,不用和她请安了,主屋的事情和院子里的事情都不要夫人操心,她和柳姨娘会处理好的。” 这丫鬟已经是挑了往好了说了,可是下的命令就是那样的,就是怎么改了说法也变不了本质。方氏顿时眼前一黑。 不过在后院生存了这么多年,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很快的方氏马上就缓过气来,沉思了一下,最后咬牙道:“起来给我梳妆,我去找母亲说去。” 那丫鬟不为所动依旧跪着,只是身子抖的厉害:“夫人,老太太下令,不得让夫人出门。” “让桃红进来!”方氏被气到了,直接要赶人换个伺候的。 那丫鬟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道:“原本伺候夫人的丫鬟都被老太太遣走了,奴婢几个都是新来的。” 这回方氏是完全说不出话了,最初的时候她以为不会很严重的,至少有沈诗音在为了对付沈诗音老太太还是用得上她的,更何况老太太一向也不待见江荣辰,便是不成她也想好话给自己解释的了,说到底她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她都说了是带自己侄子回微院的,只是江荣辰不回去还指使兔子害他,年纪小小就知道害人一定是沈诗音教唆的。现在江荣辰就知道对付她了,将来自然也会对付老太太。 沈诗音就是老太太的一个心病,方氏有九成的把握老太太会信。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出了门就晕过去了,还晕了这么多天,最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说十句话老太太能信半句都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更何况她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身边得用的丫鬟都没了。 方氏紧咬着下唇,都咬出血来了,最后哑声道:“老太太说什么时候见我?” “说是禁闭一年,之后看夫人什么时候把心里头的念想除干净了再去见她……”说到最后那丫鬟自己都说不下去,后面几个字说的和小猫叫似的,听都听不清楚。 不过这样方氏反倒放下一点心来,既然老太太还没打算把她赶出府,那她就还有机会。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床上爬起来。 “我心里头哪里有什么念想,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方氏开始叫屈起来,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她的人了,她做戏也得要做全套的。 方氏都这样说了,那丫鬟就如同倒苦水一般的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听完丫鬟说话,方氏心里有谱了,佯作委屈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出来:“你给我去拿了笔墨,我见不到母亲人,总得要写书和母亲说清楚才是,这样的冤亲我可受不起。” 撑着身子方氏写了好几页的纸下来,写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手都在抖,感觉着一股温热不断的从下身冒出来。最后一个字落下,方氏直接就跌回床上,捂着肚子直叫唤。 那丫鬟还不待收起笔墨就被方氏的样子吓住了,掀开被子就看到一大片的红色,脑袋一懵直接就尖叫起来。然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这一回方氏可没有晕只是疼的厉害,听了进来的大夫的话,真的是恨不得晕过去告诉自己都是幻觉来的好。 那丫鬟和方氏说的可一句话都没有提过小产的事情,她盼了她第二个孩子多少年了,结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甚至于知道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没了。 而且还不仅仅是这样,这一次小产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她年纪太大了还是其他的原因,这一回又一次大出血直接就把她底子掏空了,大夫已经是非常明确的和她说了,估计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即便是怀上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流掉。 方氏满心的怨意,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刚才的那个丫鬟的手腕,用的力都在上面掐住一道红出来:“把我写的信给母亲,快去!”她的孩子不能白白这样没了,看着三房的那个也倒霉招人厌弃才甘愿。 ………… …… 玉院的事情如今可是整个江府的视线中心,方氏醒过来的事情没有多久就传出来了,老爷子老太太那儿不敢打扰两位老人家的歇息没敢喊,可是沈诗音那是把这事当作一等的重要,直接就和人说方氏一醒过来无论她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和她说的。 有老爷子和老太太盯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沈诗音那是不会对方氏说什么做什么的,可是这样的时候她只要坐在方氏面前那就是一个重大杀伤性武器,杀人于无形之中。 方氏小产最需要的就是调养,尤其是平心静气的调养好的更快,沈诗音她若是每天都去方氏那边报道一下,单单是气估计以方氏现在的身体都可以直接给气死掉。 不过沈诗音这样也就是想想而已,她即便是想这样做,估计头上的两位大佬可未必会让她这样。 78、第72章 沈诗音这一次去还是非常的礼貌的,甚至于还打扮的光鲜亮丽完全不同以往在江家里头日常素净的样子。不过这样效果也是明显极了,已经三天没有梳妆打扮甚至于连吃饭都没有的方氏形容憔悴,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也是苍白的看不出人色。沈诗音这样一进来,两相对比倒是显得方氏的样子更加颓败。 大家都注意到的事情,方氏不可能注意不到,只是她过去有着老太太依仗现在连这一份依仗也没了,这个时候只能缩起尾巴好好做人,见到沈诗音这般打扮进来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却还得要带笑的对着沈诗音打招呼道:“三弟妹这么早就来了,我这才刚醒过来呢,三弟妹的消息还真的是灵通呐,别在那儿站着,屋子里地儿多的是随便找一处坐下歇歇。” 这个时候了,方氏还不望给沈诗音下眼药呢。谁都知道这时候方氏屋里的都是老太太的人,指不定还有老爷子的,待会儿保管一句话都不会漏的全都会传到二老的耳朵里头。 沈诗音听了方氏这话也不急,轻轻一笑:“我这不是担心大嫂吗,就让人多注意一些而已,想来父亲母亲也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们二老作为长辈的不好过来而已,我这个做小辈的过来陪着大嫂说说话解解闷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沈诗音盯着玉院的事情那是大大方方的认下来了,反正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老太太要找她茬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不大不小的事情还算不上啥,至于老爷子那儿……他偏心三房江家几个稍微能做主的人都清清楚楚,再加上方氏做的事情,他老人家那是绝对不会在意的。 轻轻巧巧大大方方的认下来,不代表沈诗音不会在意方氏在话语里头给她下套的事,当即就回了方氏一个眼药,说她怨愤老爷子老太太没有去看望她。 “三弟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方氏一副恼怒不已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平添两抹红晕,重重咳了两声,“父亲母亲都是有重要事情要做的,没过来那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三弟妹你怎么可以这样挑拨!” “大嫂,这话我可不敢当。作为弟妹的好心好意过来陪着你说话解闷,你竟然说我挑唆。”说着沈诗音还抹了抹眼角,叫屈起来,“我到底挑唆了什么了?大嫂你和我明明白白说清楚,我也是江家的媳妇,断然不能被人这样诬陷的。” 沈诗音这一说,方氏倒是噎住了。沈诗音一共说了也就是一句话,就是那个语气让人听着是那个意思而已,仔细琢磨起来却是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可以,到头来还可以扣回方氏一个多心多疑的帽子。 方氏不想在这一个话题上继续,咬牙把这一个暗亏吃下,勉强笑道:“是我病得厉害没有听清楚三弟妹的话,大嫂我就在这儿和三弟妹赔一个不是。” 这一件事情能扯上的也不会多,顶多就是让方氏得了几句训斥而已,沈诗音见好就收,顺势道:“大嫂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院子里的地都是铺得平平整整的,一个尖都没有正面就摔了呢,往后可得要仔细些,要不以后若是再怀上又是这样可怎么是好。” 沈诗音不知道方氏现在已经被宣判生不下第二个孩子了,这一次歪打正着,准准确确的就砸在了方氏心口最疼的地方,让方氏笑都笑不出来,猛得咳了两声,然后抱着肚子弓做一团一副疼痛难耐的样子。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诗音接触的始终都相对干净,这样真切的面对一个伤者还是第一回,看到方氏这样骇了一跳,捂着嘴忍不住退了好几步,而后一种恶心不适的感觉就冒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其实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大概几天前就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了,当时以为只是天热的不适而已,只是这两天却是越来越厉害。江荣辰跑出去的时候沈诗音就是因为身子骨感觉不太利爽,浑身泛着倦意才放任江荣辰出去外头玩,自己窝榻子上休息的。 心里头一个念头冒了起来,沈诗音捂住嘴巴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看着一群人围住方氏,大夫上去诊脉之后又是灌药又是按摩,终于是暂时又稳定下来了,只是方氏额头已经满满都是汗,好不容易养出来一点的精神已经又完全没有了,连看沈诗音一眼的精神都没有了,更不用说是和沈诗音说话了。 沈诗音现在也不在乎方氏能不能和她说话了,而是装作害怕的样子,道:“说起来我这些天身子骨也不顺服,不会和大嫂一样病了吧。”说完沈诗音转脸看向大夫,表情真切了很多,“能不能劳烦大夫也给我瞧瞧?” 方氏作为江家的长媳还是方家的女儿,有些面子还是有的,比如说这一个大夫就是当今太医院的御医,而且极为擅长妇科的。 混宫廷的哪里会没有一点眼色,看这屋子里的情况也知道比起方氏好像是沈诗音更有地位更有威信一些,更何况方氏他也都已经诊治完了,帮着沈诗音诊诊脉也算不上什么。 那大夫一口就应下,摆好工具让沈诗音把手放下来,仔仔细细的摸了两边,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点奇异,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呆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方氏,最后看着沈诗音满脸喜意的道:“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这大夫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就像是完全不知道方氏刚刚小产了一般。 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沈诗音也是完全不知道这消息的,她也就是怀疑而已,就算不是喜脉,她也确信自己是健健康康的,单单这一点也就足够让方氏不痛快了,若是真的有孕了那就更好了。 沈诗音抿嘴一笑,把自己的面目上的喜意压了下来。这个时候沈诗音也没有什么心情和方氏在这里磨叽了,恨不得直接回了微院和江子钰分享这一个消息。 给大夫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沈诗音看了一眼神色怔怔的方氏,勾起嘴角对着她微微行了一个礼:“大嫂,弟妹这是身不由己,改日定然过来再次看望大嫂。”说着也不再看方氏,眉目都带着笑意的出了门去。 而这个时候方氏也回过神来,神色狰狞,狠狠的盯着沈诗音离去的方向:“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79、第72章 沈诗音回来的时候,江子钰才刚刚收拾好自己,准备去主院报道呢。本来他们就说好,沈诗音到玉院看看情况,然后在主院见面的,晨昏定省还是不能少的。 只是江子钰没想到沈诗音会回来的这么早,看到沈诗音一脸喜气的过来还纳罕了一阵子,本能的迎了上去问道:“怎么回来了,这么高兴的样子莫不是在玉院有什么开心的事了?”说着江子钰心里划过几个原因,最厉害不过的就是方氏被休了,可是三天都过去了,要休早就该休了哪里等得到现在。而其他的原因,江子钰还想不出什么能让沈诗音这般高兴的。 沈诗音笑而不语,而是微微低了低头摸摸肚子,然后一副幸福不已的样子。 这个样子江子钰也见过,就是当初怀着江荣辰的模样,江子钰脑子一懵,然后笑得毫无形象的咧嘴,张开手想抱又不敢抱,最后手足无措的拉着沈诗音的手不住的叫好。 “德行。”沈诗音失笑的戳着江子钰的额头,然后看了看时间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去主院不然可就迟了。” “别别别!”江子钰这一下是清醒了,“你刚从玉院走回来呢,还巴巴的赶主屋去便是往常肯定都要累上半天,现在更得要小心……对了,刚才大夫有说几个月吗?” “没。”沈诗音怔了怔,想了一下好像是自己太激动了忘了问了,琢磨了一下自己停药和月事的时间,“估计顶多也就是一个月出头的样子。” “三个月的时间之内都得要小心,便是过了三个月也要注意,你还是好好在家里呆着,今儿就陪着辰辰吃饭好了,父亲母亲那儿我去说别担心。”江子钰这一个时候说话倒是一副不容人拒绝的样子。 沈诗音对这孩子也是在乎的很,更何况前不久方氏的孩子也才刚流掉呢,沈诗音就得要更加主意了。这时候也没拒绝江子钰的话,不过是略微顿了顿就点头道:“那就这样,你也小心点。” 沈诗音留下来陪着江荣辰用早餐让江荣辰高兴了好一阵子,江家主院的桌子只有满了十岁过了黄口小儿年龄的嫡孙才有机会上去,当然嫡子的话可以例外,可是也得要断奶。现在不用说是江荣辰了,就是荣字辈最大的江荣乐也没有可能上桌。 而知道自己将来会有弟弟妹妹之后,江荣辰就更加的高兴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沈诗音的肚子,一脸神奇的样子:“娘,弟弟妹妹就在这里面吗?什么时候出来陪辰辰玩?” “就想着玩!”沈诗音揉了揉江荣辰的脑袋,失笑道,“要十个月呢,得要明年的春天才行。” 江荣辰马上两眼放光:“明年春天就有弟弟妹妹玩了?娘,你真好!”说着江荣辰就抱着沈诗音直乐。 听了江荣辰的话,沈诗音却是黑了脸,轻轻的给了江荣辰的脑袋一个板栗:“弟弟妹妹可不是拿来玩的,你得要好好拿出哥哥的样子照顾弟弟妹妹才是。” 对于照顾这一个词江荣辰还很陌生,江荣辰抱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子,然后才纠结问道:“就像是照顾肥肥一样?” 沈诗音瞄了一眼桌子上啃着青菜的断腿肥兔,果断把让江荣辰照顾孩子的念头抹掉,也就是大胖兔子这样顽强的生命可以在江荣辰这一个堪称杀手的人手底下活过来了。见过无数次江荣辰一看到好东西就把某肥兔直接丢掉的行为,沈诗音觉得胃疼极了。 吃完饭送走了江荣辰江子钰又回来了,本来江子钰是准备要去衙门做事的,可是沈诗音现在怀孕他哪有做事的心情呢?反正他那也是闲职而且他还有江家这一个后台在呢,谁没事会过来找他麻烦,于是某人就光明正大的翘班了。 回到微院江子钰首先是把整个微院都再刷洗了几遍,觉得有些不对的丫鬟仆人全部都赶了出去,尤其是沈诗音呆着这一个主屋,更是全是得信的人,而几个看起来都完全清心寡欲的姨娘们也都被牢牢盯着了,甚至于还下了令,在未来嫡子嫡女生下来之前都不准出自己的院子。 江子钰做完这一切之后没事做就呆在沈诗音身边端茶送水的,还附带按摩服务,江子钰给沈诗音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拿着一盘水果奔到沈诗音身前,郑重其事道:“明天的婚礼你还是别去了,人多手杂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沈诗音倒是没想到这一茬,脸上的表情一顿最后很坚定的摇头:“君兰的婚礼一生说不定也就这一回,我怎么可以不去,到时候我小心些就是了,再说不是有你在吗?” 这一回劝的人就不是江子钰了,江子钰还没开口呢,君竹就反驳道了:“什么事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君兰要是知道夫人带着孩子去参加她的婚礼非得要急哭了不可,说不定直接就带着妆就直接奔您这过来了。” 当初沈诗音怀着江荣辰的时候,最紧张兮兮的人还不是江子钰而是君兰了,白天就紧紧的跟着沈诗音身边,一步都不差,晚上沈诗音休息了还点着灯看书,把有写到一点孕妇事的书都看了一遍,君竹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夸张。 君竹劝的话比江子钰说的有分量多了,沈诗音倒是真的迟疑了,不是她不爱惜自己,而是沈诗音真不觉得自己怀一个孕就变成瓷娃娃了,现代出门碰到一个孕妇挺着肚子单独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头走都不是一件难得的事情,真出事的有几个? 可是沈诗音也得要考虑君兰的感受是不是,就算是婚礼的当即新娘子不知道,可是事后君兰总是会知道消息了,那时候君兰若是飚着泪找她哭怎么办? 于是沈诗音妥协:“好吧,那我就……去看看总行了吧,看着他们拜堂了就走,决不多留。” “夫人!”君竹不满的叫唤了一声,还给了江子钰一个眼神让他帮腔。 沈诗音却是瞪了他们两眼:“君兰结婚的地儿又不远,就是江家出门过两条街就到了,别说这点路我们江府这么多人还护不了我一个!” 沈诗音满眼都是坚持,君竹满嘴的话总是是噎住了,而江子钰这一个彻头彻尾的忠犬化的,见沈诗音一副就要恼了的样子,也只能点头。 而这些事情几天前已经回了郑家待嫁君兰那是完全不知晓,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嫁衣,然后默默的收好。 至此,所有的幻想都牢牢的收起不再去想,向着自己的未来走去。 ………… …… 这时候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已经收到了方氏苏醒的消息,老太太是已经不想去管了,听到了也就听到了,没有再去分心半点。 至于老爷子却是深深皱起眉头来,然后让人把要去翰林院的江子沛喊到自己的马车里头,反正上朝的路和去翰林院差不多也就是同一条,只是翰林院会更近一点罢了。 冷冷的看着江子沛,老爷子道:“现在你媳妇已经醒过来了,你休书也应该都写好了吧,拿过去给她吧。” 江子沛的脸色一白,双手紧紧握住,最后慢慢放开,第一次直直的盯着老爷子:“父亲,贤芝跟了我这么久,还为我生儿育女,她便是再不是,我也做不出那事。” “反正父亲您已经打算好要把江家传给子钰了,儿子不孝但请父亲准了儿子带着贤芝和荣乐分家出去,绝了贤芝的念头。” 80、第72章 江子沛并不笨,江家的几个主人都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老爷子对江子钰的属意,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江子沛即便是再傻也不可能真的毫无所觉。 老爷子恨铁不成的看着江子沛:“你让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就给我考虑出这一个东西出来?” “儿子不孝。”江子沛低眉完全认下。 老爷子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可知道现在你要求分家和等我死了之后分有什么区别吗?你要被人一辈子指着脊梁骨说,这一家子肯定是坏事做尽了,才会被爹娘赶出来不要了。不仅仅是你,还有荣乐甚至于还有荣乐的孩子、孙子,你这个做爹的,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你若是休了方氏,方氏也还可以再嫁,她也还年轻再加上方家的地位总是会有人愿意的。当初你表妹做了那些糟心事最后还不是顺顺当当的嫁出去了。” 江子沛摇了摇头:“父亲,那是不一样的。” “贤芝这一次事情之后已经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自古有七出也有五不娶,逆家子不娶,乱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恶疾不娶,丧妇长子不娶,若是我以多言之罪休了贤芝便如同说贤芝乱家,又有何正经人家要她?难不成要如表妹一般嫁一个武夫不可?”怀淑兰嫁的人其实官职并不算低,也是一个六品的官,只可惜目不识丁只凭一身勇武,这样的人在京都各户人家的眼中即便官职再高也就是一个武夫而已。 吴良卓之所以受人追捧,和他是沈父的弟子饱读诗书有关,大家也只会恭恭敬敬的说他是儒将。 “罢了罢了。”江子沛心意已定,老爷子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到方氏将身子养好之前你若是反悔就把休书给她,若是不……你们就都搬出去吧,我会寻一处房子给你们。” 老爷子最后一句话说的已经是无力之极,江子钰是他的儿子,江子沛也是,很多年前他亲手把自己的二儿子送走,现在又是这样,总有一种命里注定不由人的感觉。 ………… …… 江子钰稳稳的扶着沈诗音张在大堂的一边看着君兰和她的相公穿着一身喜服衣缓缓的走了进来,君竹就站在沈诗音的后侧一点的地方,随时给沈诗音挡着一切突兀的碰撞。 只是一切都出乎意料的平安,一直到君兰和她相公拜完堂也都没有出什么事。 江子钰松了一口气,转头向着另外一出呆着的吴良卓看了过去,果不其然那吴良卓正向着他这儿看了过来,虽然知道这和沈诗音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江子钰还是忍不住醋了一回,低下头贴着沈诗音耳朵道:“我们回去吧,接下来让君竹留这儿就好了。” 当初说好的事情沈诗音也没打算违背,应道:“嗯,那便回去吧。”说完这一句话,沈诗音转身要走,结果目光偏移了一下刚好就对上了吴良卓的目光。 沈诗音一怔,然后对着吴良卓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像是什么也都没有发生一样,拉着江子钰的袖子向着大门外走去。 在沈诗音的心里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就是和认识的人打了一个招呼而已,可是江子钰却是紧张兮兮的在脑子里回放着沈诗音那一个笑,最后忍不住道:“既然看见了就过去说几句话吧。”说完这一句话江子钰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心里其实恨不得直接拽着沈诗音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别让吴良卓看到才好,而自己竟然出口劝沈诗音和他多说两句话?!真的是嘴贱啊! 沈诗音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子钰:“你有话要和他说吗?有的话你就去吧,我先回去算了……感觉身子有些酸酸的,想先回去躺着。”如果沈诗音要去找吴良卓说话,那肯定是有正事的,而现在这样的场合说什么正事啊?而且还要绕过那么一大堆人墙的。初步估计从沈诗音这儿到吴良卓那儿,怎么的也得要绕过几十个人才行。 沈诗音的话前半句让江子钰一喜,后面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江子钰立马就紧张了,马上表示自己无话可说急急忙忙的扶着沈诗音向外头走出去。 吴良卓看着沈诗音和江子钰这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样子,最后一叹,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准信的事情,只是自己想的太多罢了,这时候吴良卓终于是考虑起最近娘亲和他说起的几个说是门户相当的好女儿。 他年纪不小了,再不考虑这些那就真的太迟了。 ………… …… 方氏自己病重,而身边得用的丫鬟都被换了,一时半会儿翻不出什么浪来,老太太也是想要孙子的,虽然不甘心那是从沈诗音肚子里出来的,可是这个时候也不会对沈诗音做什么,于是沈诗音在江家的日子就清闲了。 每日不是江子钰不去衙门陪她,就是周i玫跑过来和她闲聊说着外头的事情。 沈诗音带着周i玫出去过外头几回,有的时候一些请她出去的聚会,只要允许带人的沈诗音也都会带着周i玫去。只是沈诗音辈分小,大多数参加的聚会也都是一些私下的小聚会。 这样的聚会规模小,人数也不多,可是好处就是大家大多数都是能够谈得上几句话的人,沈诗音带着周i玫去了两回也都相熟了,一般有给沈诗音一份帖子也会给周i玫一份,虽说还是看在江家沈家的面子上的,可是到底也是认同了周i玫。 之后周i玫也算是在京都走开了一点,甚至于比起随遇而安不求上进的沈诗音来说,周i玫就积极得多了,以至于到现在周i玫认识的人还有那些交情什么的,有的比沈诗音这个土生土长的人还要多,这个时候和沈诗音说起京都的八卦解闷周i玫也是手到擒来。 夫人们的八卦不外乎衣服首饰,还有各家小姐妾室什么的,偶尔从周i玫的口中听说起某个王府里头的一个姨娘的时候沈诗音眉头微微一动,最后多问了几句。 当初在扬水县的时候,沈诗音让人把君梅送到京都里头给她几个门路让她自己选择,现在看起来她在姨娘这一条路上混的也还算不错。 这样安然无事的过了几天,终于那半个月又过去了,荣孝又悄悄的出现在微院。 到沈诗音处和她报道,相互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沈诗音有孕的消息荣孝颇为奇特的向着沈诗音的肚子看了过去。 见荣孝这一副表情,沈诗音挑眉:“别告诉我你在宫里头没看到怀孕的妃子们。” “看自然是看过,不过就只能远远的,我一靠近她们马上就躲了老远,看着就腻味。”荣孝撇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道,“现在你怀孕了,我的课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沈诗音倒是不怎么在乎,“该练字的练字,要学的新书我也给你准备好了,有不懂的就过来问我,依然是每天查一次进度,不过这一回我就没有再监督你了。” 听沈诗音这样一说,荣孝嘟起嘴,虽然不意外沈诗音这样的安排,可是完全没有什么改变的教学确实是有点让人打不起劲,尤其荣孝本身就是爱玩的性子。 不过当五天的时间过去,荣孝的案台上多了一个叫做沙盘的东西之后,终于荣孝是有了好玩的东西了。 收到这一份礼物之后,荣孝第一时间就跑到沈诗音那儿要和沈诗音对战,开始的时候沈诗音倒是赢了荣孝两回,可是荣孝的聪明脑子一点都不是假的,两局过后沈诗音就再也没有赢过。 而沈诗音也是光棍,输了五六回之后就再也不和荣孝来了。她也就是嘴巴上会说,就和赵括一样是纸上谈兵的料,实际上那就是一个渣。 实践操作可不是书上摆着那么简单,反应和应变能力是很重要的,沈诗音缺的也是这一点,她可以从一个个案例里头把事情说出来,可是她自己做不出那样的经典案例。 之后沈诗音就把江子钰给推出来了,江子钰也是脑袋好使的货,不过也就是比沈诗音强了点,也没有应付过荣孝几回就败了。江子钰那是只会诗书,学的也就是过去看沈诗音和老爷子教学的时候听到的那点东西和实际的经历,兵法可没有正式学过。 后来荣孝就一直和老爷子在混了,一时之间老爷子的书房就变成了和幼儿园一般的东西,被荣孝、荣乐、荣辰这三个小鬼这占据了。 有的时候沈诗音一个性起过去老爷子那儿看看,看到老爷子在三个小鬼之中忙来忙去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幼儿园园长这种神奇生物起来。 81、第72章 三房那儿日子过的是轻轻松松,可是大房却是没有那么写意。 方氏被沈诗音狠狠刺激了一把,精神头都不太对劲,有的时候江荣乐过去看望她,方氏也会轻轻拍着江荣乐的背,轻笑道:“荣乐啊,你的弟弟跑到三房的肚子里去了,我们去把他带回来怎么样?” 听到方氏这话,江荣乐被吓了一个激灵。 江荣乐不是江荣辰那样的小孩子,再加上在玉院本身就是很传统家庭组合,江子沛虽然说对方氏十分敬重甚至于有畏惧的嫌疑,可是那些姨娘也都没有少过,各种争宠戏码江荣乐自小就耳闻目染。江荣乐继承了江子沛的敦厚性子,可是和知世明理并没有什么冲突。 之后一连几天都休息不好,尤其是到老爷子那儿去上课的时候,见到江荣辰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就更是忍不住多想,没有多久就瘦了下去。 终于在一天,江荣乐在睡梦中梦到方氏一手血淋淋抱着一个婴儿向着他走了过来,并且和他说让他抱抱弟弟之后尖叫着被吓醒。 “小少爷。”贴身丫鬟听见江荣乐的尖叫慌忙进来,见着江荣乐一脸雪白目光涣散的样子,心惊胆战的唤了一声。见着江荣乐两眼渐渐清明才上前轻轻拥住他,道,“小少爷莫怕,只是噩梦罢了,只是噩梦罢了。” 梦中的场景在脑海之中依旧清晰,江荣乐并上眼睛都能回想起自己娘亲那狰狞的表情,江荣辰缓缓握起自己的手,一点点平复下自己的心,半响才推开自己的丫鬟,依旧泛着白色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了,金环姐你可还记得父亲沐休日是什么时候码?” 和江子钰不一样,江子沛的职位并不是闲职,每日依然都是要翰林院报道的,白日里要呆在院子里也就只能在这个时候。 说实话,江荣乐对江子沛的熟悉程度还没有对老爷子来的熟悉,也就偶尔傍晚的时候,江子沛若是去方氏那儿江荣乐会见上他一面,可也就是这样而已。 “少爷啊……”金环是江荣乐身边的丫鬟,只要照顾好江荣乐就好了,而且再过一两年的时候她也到了适配的年龄了,无论是江荣乐还是江子沛她都是没有可能肖想的,因此江子沛是怎么样的她还真没有在意,好在到底也是玉院的人多多少少金环也是有听说的,沉吟了一阵子也就推算出来了,“再过两日便是了。” 回答完江荣乐的问题,金环笑问道:“小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江荣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金环。 在江荣乐的目光下,金环的笑容渐渐支撑不住,低头认错道:“金环多嘴了。” 江荣乐终于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莫要和母亲说,若是被母亲知道了……金环姐,我毕竟也是被你喊一声小少爷的。”金环是方氏的人江荣乐始终都知道,或者说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母亲的,无论是金环还是他的伴读东贵。 金环噤声。 她清楚江荣乐的意思,虽说江荣乐一向是和和善善的,就像是江子沛一样从来也都不会对身边的人说一句重话,就像是这一回,即便是警告自己,江荣乐也没有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让她不舒服的话来。也许正是这样的和善,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掉了,江荣乐的身上有一半的血统也是来自方氏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的。 江荣乐才是这江家的主人之一,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还是伺候他的小丫鬟,若是江荣乐想,有的是法子让她走人甚至于其他的。 不清楚江荣乐要做什么,金环心里也清楚,作为方氏唯一的孩子,被方氏倾注了所有母爱的江荣乐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对方氏不利的事情,可是这两天金环依旧是提心吊胆的。 终于,江子沛的沐休日到来了。 在老爷子那儿上完课,江荣乐就跑去找了江子沛。 以往的沐休日江子沛总是会去方氏那儿陪方氏说说话的,可是现在方氏卧床,而且江子沛虽然是很坚定的对老爷子表态说不会休了方氏,可对于方氏一直处心积虑离间他们兄弟三人的感情,要说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这一天江子沛就一个人带在书房里头看看书写写字打发时间。 听到江荣乐找他,江子沛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 江子沛对江荣乐这一个唯一嫡子的感情绝对不会少,可是就如之前所说的,他们直接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要说了解那是没有多少的,往昔沐休的时候江荣乐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从来都没有来找过自己。 江子沛柔和了眉脚,这些天心里压着的愁绪难得的轻了一些,对着进来通报的小厮道:“让小少爷进来吧。” 江荣乐对江子沛其实有很多话要说的,这两天腹稿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可是进了屋直面面对江子沛却是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盯着江子沛半响最后脸都涨红了只是唤了一声:“父亲。” 见江荣乐紧张兮兮的样子,江子沛失笑,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人下去。看着江荣乐的样子也知道是要找他说私房话的样子,江子沛倒是很贴心的把人都赶走了,然后挥了挥手让江荣乐走到他身边,微微低头看着江荣乐道:“有什么事?” “没。”习惯性的回答一句,然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江荣乐连忙挥手,“不是,我有话要对父亲说。” 江子沛一笑,揉了揉江荣乐的脑袋:“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难得的亲昵动作,江荣乐这些天一直都活在惊吓之中,被江子沛这样一弄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咬了咬下唇终于是道:“是关于娘亲的事。” 听到是方氏的事情,江子沛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几分,不过当着江荣乐的面却也没表示什么,装作全然无事的样子,对着江荣乐笑道:“你娘亲有什么事,大夫都说了,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事了,别想太多。” 江荣乐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江荣乐抿着嘴,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了一阵子,最后咬牙把事情全都和江子沛说了出来。 江子沛对方氏小产的事情,一直都是停在一不小心失足上面,倒是没有多想。便是老爷子那儿告诉他,要他休妻的原因也就只是方氏对二房和三房的挑拨而已,对于方氏要害江荣辰的事情那是完全都不清楚,这一个时候骤然从江荣乐的口里知道事情真相,忍不住眼前发黑。 82、第72章 方氏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的对着身边的人道:“水……” 听着身边守着的人离开,没一阵子又回来方氏这才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并不是这些日子里守着她的丫鬟们而是江子沛怔了怔,下意识的侧过脸掩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你怎么过来了?” 江子沛不答,目光复杂的看着方氏,轻手轻脚的扶起方氏给她喂了水,然后拿了几个枕头给她垫着腰让她舒服的坐在床上。做完这一切,江子沛才道:“忽然想来看看。”说完江子沛低眉,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贤芝,若是我说我不想要这家主的位置……你会怎么想?” 方氏在江子沛面前一向都是强势的,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方氏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的看着四周就是不看江子沛,可是听到江子沛说完那一句话,方氏目光骤然冷凝,直直的盯着江子沛:“你说什么!” “我说……贤芝你别争了,我看着难受。”江子沛深呼吸一口气,坦然道,“为了那个位置值得吗?你这些年算计来算计去的……父亲他都和我说了,当初子霖之所以跟我闹,跟家里人闹,最初是你挑的头。子霖他是暴脾气也是有野心,可父亲母亲也都从未考虑过他,你那般苦苦算他是为了什么?” “你引着子钰和淑兰反目成仇,让母亲因着淑兰的关系讨厌子钰,可是没成,又怕淑兰嫁给子钰让母亲的心也全然向着子钰偏去,给怀家透了消息,让淑兰去了京郊。后来弟妹进门,看着老太太因为弟妹低眉顺眼服侍她开始放下心中的那一点偏见,马上就引着淑兰回来,最后到现在不可调和的地步……还有很多,你要我全部说完吗?” 听着江子沛一句句说完,方氏低低笑了起来:“原来父亲都知道,倒是我自作聪明了……不过父亲却是比我更加心狠呐,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却是什么都没做,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方氏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子沛,“借着我的手,把二房送走了,把他一直看不上的怀家小姐赶走了,现在把这些都摊开告诉你,然后把我们都赶走,这江家就是干干净净的了,最后只有三房……他一手打造的三房在。” “真的是一盘好棋是不是?”方氏讥笑道,“这就是你最敬爱的父亲呐。” 江子沛静静的看着方氏,目光有些难过:“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位置,从很早以前我看着父亲手把手教着子钰学着事情,不是诗书礼义而是那些公务,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父亲属意的是子钰了,那时起我也就再也没想过那个位置。” “你说什么?”方氏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子沛。 “贤芝,当初你偷偷跑过来,包了一手帕的花给我,那时我就和你说过了,你要的东西我这里没有。”江子沛平静的道,“只是你却和我说,你喜欢的是我。” 那个时候,方氏还正是豆蔻年华,偷偷摸摸的躲在树林里等着他过去然后把一手帕他完全不认识的花塞到他手里,对他说彻夜看书伤身体,说那花的香气有助于睡眠,要他早些睡觉。软声细语的关怀还有那笑颜一下子就让江子沛乱了心,可是……江子沛却是自始至终都知道方氏为了的是什么,说了,狠心劝了,却是得到了一个让他心跳失速的答案。 于是在一天老太太对着他说方家夫人有意和他联姻,问他意思的时候,他不过略微犹豫,想起方氏的那一句话,最后微红着脸点头。 回答江子沛的是一个软绵绵的枕头,不过方氏本身就是病重未愈,手上完全没有力气,打在江子沛身上的枕头对他压根一点印象都没有,而江子沛也任由她打着,听着方氏一边哭一边不足的说“若是早知如此,我怎会嫁你这个一点用都没有的人!你个废物,自己的东西都拱手送人的废物!” 等着方氏打到完全没力气了,江子沛才从她手中拿过枕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文书出来交给方氏:“这是和离书,你若是不愿在这儿,待身子养好了便写上名字走吧。” 方氏一愣,低下头看着那一份和离书上的字,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或者说不想看懂。她一直都笃信江子沛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无论做什么事情,江子沛都只会忍气吞声的,顶多顶多当作没看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一个她一向看不起的人,竟然会这样平静的给她一份和离书。 方氏嘴唇微微颤抖,然后是更大的愤怒,接过文书然后一把洒在江子沛身上:“我不会签的,江子沛你休想!我现在变成这样,你就想换一个媳妇了是不是!告诉你,不可能!” 江子沛无奈的道:“我没这意思,若是不愿的话,你想在我这多久都成,若是往后……你有和心意的人,就在这上面写了名字吧,反正……”你心不在这儿,留着也没用。 重新扶着方氏躺下,给她掖好被角,江子沛将那一地的纸重新捡回起来,对折好塞到方氏的枕头下面,然后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方氏睁着眼瞪着江子沛:“你给我回来!给我说清楚!江子沛!江子沛!” 方氏的一声声呼唤并没有让江子沛回头,推开门出去,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江荣乐红着眼眶站在门外,江子沛一叹,低下头给江荣乐擦了擦眼泪,摸着江荣乐的头道:“荣乐,以后我们从府里搬出去到外头住好不好?” 江荣乐哽咽着问道:“娘也在吗?” “嗯,你娘也会在。”刚才方氏的样子已经表明她不想离开的意愿了。 江荣乐迟疑的看着方氏的屋内,最后抿着嘴抱住江子沛,开始的时候只是抽泣,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八月后,沈诗音顺产一子,取名荣然。 一年后,方氏病愈,江子沛自请分家,方氏哭闹无果含恨离去。 两年后,兵演之事初成,限制兵演在一定范围内才可举行,初次演习荣孝大放异彩。沈诗音再度有孕。 三年后,荣孝出师。沈诗音胎位不正,难产生下一女,险些故去,最终江子钰与沈诗音商定,这为最后一子。 时间缓缓如流水,终于沈诗音嫁入江家的第八个年头过去,迎来了第九个春天。 83、第72章 沈诗音抱着自己最小的女儿江蓉静,给她一遍遍哼着歌哄着她睡过去,然后转眼看向两个携手走进来的儿子们,疑惑的问道:“你们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问完这一个问题,沈诗音就瞪向江荣辰,“你是不是又和祖父闹了?” 江荣辰因为是沈诗音和江子钰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他们都是初为父母,对于怎么带孩子还不是很清楚,对着江荣辰多多少少都有点宠溺过度,以至于娇气的很,基本上觉得有点难过的事情,都想着法子溜掉。老爷子拿江荣辰那是当作江子钰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要求自然不高。 开始的时候江荣辰还会找沈诗音哭诉,可是沈诗音倒是觉得多学一点总是好的,而且沈诗音的想法也是和老爷子差不多,琢磨着未来江家也是江荣辰的,对着事情报以鼓励的态度。于是孤立无援的江荣辰开始奋发图强的……去溜空子了,尤其是在江荣辰把老爷子的脾气都给摸透之后,老爷子能抓住他的机会那就不多了,而且几乎都会被江荣辰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听沈诗音这一句话,江荣辰也很无辜的看着沈诗音:“没啊,是祖父说他头疼,就让我们先回来自己看书了。” 沈诗音听到江荣辰这话就信了,过去江荣辰溜空回来都不会把江荣然带回来的。自从老爷子发现江荣辰虽然是够聪明,可是总是聪明不在点子上,心思完全没有想过家业什么的,就想着怎么玩。要说起来,志向更多的是在怎么做最成功的二世祖更多一些。 这之后江荣然又出生了,等着江荣然大了一些,老爷子揪着他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江荣辰的性子比江荣辰那是稳重很多,虽说灵慧有些比不上江荣辰,可是……有总比没有好。老爷子被江荣辰折腾了快四年,终于是自暴自弃了。 沈诗音点头:“既然这样的话,看书也不急,过来和妹妹玩一会儿。”说着沈诗音就放下了江蓉静,招呼着江荣辰和江荣然过去。 古时候女孩是不参与排辈的,大多是随意的取一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大多也都不会被用到。家里的人和外面的大多喊得是排行,嫁过去直接就是说某某氏,唯一被用的只有自己父母兄弟才会叫上两声。可是沈诗音给江蓉静取名却是好好的想了很久。 不参与排辈是这一个时代的规矩,便是沈诗音也不敢乱来,但是给自己女儿取一个同音不同字的也是可以的,至于那个静字却是老爷子取的,表示对这一个孙女的喜爱。沈诗音虽然不太喜欢这一个字,自己女儿自然是活泼可爱的模样才好不是? 只是沈诗音却也不能在这事上驳了老爷子的面子,尊长什么的,总是很重要的。 这样增长兄妹之间感情的事情沈诗音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江荣辰和江荣然都非常轻车熟路的爬上了榻子,一个拿着手鼓一个摇着铃铛逗着江蓉静。 江蓉静这一个时候也快要满一岁了,虽说因为难产的关系发育的并不是很好,可是爬那是已经没有问题的,被两个哥哥逗着却一直抓不到手鼓和铃铛,最后被气到了,鼓着脸直接操着两个人扑过去。 江荣辰这个时候已经八岁了,哪里是江蓉静这一个奶娃娃可以扑倒的,那是稳稳的坐在榻上,可是才刚三岁的江荣然就遭殃了,整个人就被江蓉静扑在榻上,然后被江蓉静恶狠狠的咬在那白嫩的脸蛋上。江荣然性格再偏稳重,那也是个三岁孩子,而江蓉静这个时候也开始长牙齿了,被这么一咬直接嗷嗷大哭起来了。 虽然不厚道,可是沈诗音看到这一场兄妹大战,还是乐得和江荣辰一样笑的直抽,半响才上去要把江蓉静抱了起来。 结果沈诗音这一抱竟然没有把江蓉静抱起来,愕然的看着江蓉静紧紧的抓住江荣然的衣领不放手,无奈,沈诗音低声哄着江蓉静放手。江蓉静却是嘟着嘴,一副也要哭出来的样子,抽抽泣泣了两声然后就搂着江荣然的脖子:“各、个……” “各、个……” 听着江蓉静抽抽泣泣的抱着江荣然不清不楚的喊着哥哥,沈诗音和江荣辰脸都绿掉了。 这是为什么啊!明明她一直教着她家的蓉静喊娘亲的,怎么第一个出口的却是哥哥这两个字啊!沈诗音直接就在内心里咆哮了。 而江荣辰却是直接喊出来了:“这不对啊!是我教蓉静喊哥哥的,为什么蓉静第一个喊的却是荣然!这不公平!” “江荣辰!”听到江荣辰的话,沈诗音直接就磨牙了,“你竟敢带坏妹妹!这一个月的点心你别要了!”江荣辰委委屈屈的看着沈诗音,再看着已经破涕为笑亲着江蓉静的脸颊,欢欢喜喜的喊妹妹的江荣然,直接就飙泪狂奔了。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明明妹妹喊的是荣然,为什么最后惩罚的会是他啊!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啊! 看着江荣辰飙泪了,沈诗音的心里才平衡了一点,扭过脸看见江蓉静和江荣然两个小鬼抱做一团,相互咧着笑脸喊着哥哥妹妹的样子,她又想飚了。 除了江荣辰之外,江荣然第一个喊的是爹已经让沈诗音很不平衡了,结果江蓉静她是千防万防的防着江子钰,结果防了大的防不了小的,这一回更夸张,直接就喊哥了! 家里沈诗音的纠结江子钰那是一点都不清楚,跟着自己的同行们出去吃饭,开开心心的说着一些朝事里的八卦事情,一群人正说到高兴呢,忽然听到大街上嘈嘈杂杂的声音骤然激烈起来,并且伴随着飞快的马蹄声。 江子钰侧过头向着下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兵服的人一脸土色的驾着马飞速奔来。 看见那人的着装,众人的脸色都不由变了变。许久才有一人囔囔出声。 “八百里加急……” 这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是从哪里来的已经是不用问的事情了,大平朝四处都是平平稳稳的,甚至于天灾也都没有几个,能够用得上这一个八百里文书的那么就只有来至西北打了十几年都还没有完的战场了。 酒桌已经过半而且大家也都没有心情在吃饭了,大家都脸色沉重的整理好衣物结了帐回了衙门去待事了。 看着那将士的脸色,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是边疆战败了,在朝的无论是在哪儿做事的,都会被波及到,没有一处会是和清静地儿。 84、第72章 事实证明大家所想的并不差,边关告急,西北最边驻军的山陵城被破,城中数十万的平民和将士被杀,除了最初早早就逃了出来的,当时在城中的人无一生还。 这消息穿入平帝的耳朵之后,这些日子的朝堂都普遍处于低气压的状态。文官那里倒还算是好,就是被波及而已,在朝的那些武官无一不被责骂过,即便是吴良卓这一个深受平帝信任和喜爱的武将也没有例外,最严重的一个是被逮到渎职,直接就罢官让他回家种田去了。 家中两个当家的男人都是在朝为官的,朝局的变动对家中环境影响是很大的,这几天里头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过活。 江子钰也在一年前提了官职,到了从五品,也不再是闲事每□□九晚五的做事,被之前闲职养懒的江子钰都有点不太想做了,直接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比做官舒服多了。只可惜现在他两个哥哥都已经很明确的被除了继承家族的可能了,他原本想着带沈诗音离开的念头也变成了一场笑话。 沈诗音在家中知道这事的时候并不算晚,从江子钰那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睨了江子钰一眼直接对着他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江子钰自从进了她的屋子之后,目光就在这屋子里四处飘,怎么也不敢落在她身上,最后吞吞吐吐的对着沈诗音说起边关失守的事情。 “没……没有。”江子钰讪笑。 沈诗音看了江子钰一眼,挑眉,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道:“山陵城失守了,午嘉守得住吗?”午嘉是山陵城之后的一个城关。 “据说是守住了。”事情在国事上转,江子钰回答还是很牢靠的,“毕竟午嘉是唐河将军守着的,唐河将军和北蛮打了那么多年,从来也都没有输过,山陵城那是……”说到这里江子钰一叹,然后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道,“是有人卖国了,职位也还不低。” 这一回沈诗音倒是真的惊讶了,直勾勾的盯着江子钰,示意他继续。 只是江子钰却是没法子满足沈诗音的好奇心,无奈的看着沈诗音道:“我也是听着别人说的,知道的也不多,这些差不多也就是全部了。” 沈诗音哦了一声,低眉沉思了一阵子,最后摇头道:“山陵城的位置很重要,无论如何估计陛下也会派兵夺回来,这些年估计都得要好好忙活了。” 打战可不仅仅是将士们的事情,便是文官们也得忙,所谓粮草先行这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一点。江子钰所处的就是户部,听到沈诗音这一句话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说这些年风调雨顺的,国库充盈,可过去和北蛮打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一次大胜利,这一次要把山陵城夺回来只怕也是难得很,又是一次几年都结不了的事。满打满算的,这样拼下去国库能够撑上三年就已经很好了,估计这有的要再加一层税了。” 江子钰和沈诗音三言两语的说着朝堂上的事情,十分自然和熟捻。自从从扬水县之后,江子钰就已经习惯了这样,而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有一句话每一句话的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从这一次八百里加急文书到某某家又多了一个娃,或者那个人又没了,几乎城中世事无所不包。 可是沈诗音一直等着江子钰问的问题却一直都没有等到。 很久,江子钰看了看时间起身道:“看时辰荣辰荣然他们也要回来了,我出去外头接他们过来。” “去吧。”沈诗音笑了笑看着江子钰离开,却是在江子钰快要跨出她门口的时候,笑道,“你想的确实是没错,怀小姐她嫁的那一个将军,确实是被调到了山陵城去了。” 江子钰听见沈诗音的话,回过头看着沈诗音,嘴巴紧紧的抿着,最后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难过起来。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告诉自己那是记错了而已。这个时候却被沈诗音一把揭开,然后难以抑制的疼。 怀淑兰他确实是没有喜欢过,可是那从小长到大的情谊也不是假的,更何况从血缘上说,他们也是有着深刻的血缘关系的。要说江子钰对怀淑兰那一点感情都没有,才是假的。 他想过要给怀淑兰那肆意妄为惩罚,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她死。即便是当初书雅和添香的死,他的感觉也是愤怒更多一点,而不是现在的惘然无措的感觉。 看见江子钰的表情,沈诗音失笑:“当初害她身败名裂不得不远嫁的人是我,你在这里后悔自责个什么劲。” “我只是觉得……如果当时我处理的能够更加温和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到现在这一个地步。”当初知道怀淑兰的心意的时候,如果他没有那样急切的推拒,一点余地都不留,而是一点点的给她揭开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也许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没有什么如果的,如果本身就是一个否定词。”沈诗音却是很坦然,对于怀淑兰这一个要害她性命的人,沈诗音不是圣母,实在是难以对她有什么好感甚至于是同情,反倒是在知道这一件事情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再说了……”江子钰脸色并不太好,沈诗音却还是给他安慰道,“不是还有人逃出来了吗?怎么说她也是五品将军的夫人,要说消息……她那绝对是灵通的。” “但愿吧。” ………… …… “父皇?”荣孝今年已经是十四岁了,可是被宠的很好的她在皇宫里头行事还是有些大大咧咧的,这一点即便是沈诗音让着她改也都没有改掉。这个时候得知平帝就在御书房评改奏折,让人进去通报之后,也不待平帝回复直接就在那个小太监身后走了进去,然后笑嘻嘻的对着平帝唤道。 平帝看到荣孝笑嘻嘻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些天心里压着的东西也略微松了松。也没有怪罪荣孝不守规矩,甚至于平帝还对着荣孝挥了挥手让她走过去:“你看看这一个折子。” 荣孝从小的就被平帝当女皇培养,看个折子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这折子里头锣碌幕龃窃甯蕹簦闯鲋氐愠隼戳耍骸疤坪咏莱倜侨怕揖模俊 平帝有些厌恶的点了点头:“唐河不信赵豁之叛国,说是朝官诬陷。” “那……”荣孝看着平帝,问道,“父皇你信不信?” 平帝揉了揉荣孝的脑袋,笑容带着无奈:“我也不信,赵豁之是我一手从贫寒提拔起来的,一向是耿直,除了打战什么都不会。你还没出生的时候,赵豁之才刚刚中了武状元,被我安排到皇宫门口守门,结果听到有人说了几句不敬的话,直接把人家抓住不分青红皂白的打。” 荣孝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睁大眼看着平帝:“父皇,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那是你二伯。”平帝笑骂道,“除了你父皇,谁还敢和你说?!”季王爷一向是不着调,和平帝也是打打闹闹长大的,没少在平帝背后埋汰他。便是在荣孝这一个平帝女儿面前,也是不遗余力的抹黑她父亲。 85、第72章 听着平帝的话,荣孝对赵豁之倒是起了十成的好奇心,因为季小郡王之间的兄妹感情更加亲厚,季燕这两权贵王府荣孝倒是更加偏向季王府一些,可是对于那个有点不怎么着调的二伯,有一定父控属性的荣孝还是很乐意看他倒一点小霉的。只是想到如今这背负“叛国”罪名的将领已然故去,忍不住摇了摇头。 “女儿也不信。”荣孝笑道,“自古那个叛国的将领不是滋滋润润的在敌国活着,哪里有赵将军这样和山陵城共存亡的?” 听见荣孝的话,平帝也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多年帝王的肃穆威严:“那些世家这些年是越来越放肆了,真的把朕当昏君一样糊弄,山陵城不是还有人活着回来的吗?朕就不信一点都查不出来。赵豁之一生为国鞠躬尽瘁,朕断然不能让他落得一个叛国的罪名遗臭万年。” 荣孝挑了挑眉,忽然兴致勃□□来,对着平帝道:“父皇,不若把这事交给女儿吧,我去午嘉关好好查查。” “胡闹。”午嘉如今正是战争的最前线,再怎么也不可能让荣孝去,平帝马上就否决道。 荣孝嘟嘴不太满意:“让我学兵法,结果就像是过家家一样的,不是在屋子里玩沙子就是带两个卫军漫山遍野的跑,拿着捅人连衣服都捅不破的枪戟,装模做样的打,能有什么进步?” 最初的时候荣孝是跟着沈诗音学兵法,也就是一些理论上的知识,实际上的沈诗音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货,江家也没会打战的,荣孝得了沙盘不过半年就把江府最大的江老爷子个解决掉了,在江府人生寂寞如雪了。荣孝其实最后有点小成之后都是在京中的各个将军府邸里转着的,磨着沙盘磨着他们说沙场上的实际经验。后头沈诗音大概和吴良卓提的军演的事情终于在平帝的力顶下成了,荣孝也会跑过去来一次实际操作。 荣孝真的是不愧聪慧这一个词,老一辈都是沙场老手她比不过,可是在年轻的那些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将门子弟之中,却是名列前茅。那些将门子弟可是从小就在祖辈父辈的手下每天都学着战场上会用到的事情,荣孝也不过是学了两年多就到了这般水平,不知道多少的老将军扼腕荣孝的帝女的身份。 初时荣孝还沾沾自喜来着,可是后来看着过去和她一起玩军演的同辈们一个个到前线磨练去了,回来就把她打趴下了,郁闷的直想挠墙。她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有些东西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所学不会的。荣孝无数次摸着平帝说要去前线都给驳回了,把荣孝郁闷得不行。 平帝摸了摸荣孝的脑袋:“别闹了。”说完这句话,平帝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莫名起来,目光带着沉重的看着荣孝,“荣孝你也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些日子斯兰的使者也要到了,你去看看吧。” 荣孝本想插科打诨的继续磨平帝,想让平帝松口来着,结果平帝这最后一句话让荣孝所有要说的话全部都堵在喉咙口,茫然的应了一声:“哦。”这么多年的幸福自在的日子,荣孝都有些忘记,她受到这些有别于整个皇宫的子女,甚至于连太子都比不上的待遇,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了。 如今她大了,享受的那些事情也是时候要一一还回来了。荣孝心里堵的厉害,扑在平帝怀里不说话,或者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平帝一下一下轻轻的给荣孝顺着头发,最初也许对荣孝的偏宠是有所目的的,可是这些年的宠爱这些年的父女之情也都不是假的。随着一个个皇子们的长大,最初的天伦之乐也开始变质,至今能把他当作父亲一样看待的也就只剩下荣孝这一个了,即便是当今太子都做不到。 ………… …… 从皇宫里头出来,荣孝站在宫门口忽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最后对着抬轿的太监道:“去季王府。” 荣孝去季王府那是一时兴起,绝对是一个招呼都没打。王府门房们看到她过来立刻就吓了一跳进去通告了,只是荣孝也不是一个会在门口等着人回话的,这些年她也没少来季王府,轻车熟路的就进去了,逮着一个侍女让她去给季王爷带话说自己就是来找小堂哥玩的,别过来找她。 那些规规矩矩的,季王爷本身就不太在乎,荣孝自然也乐得高兴非常直接的就让季王爷当作她不存在了。 荣孝到季小郡王院子门口的时候,季小郡王也才刚刚收到荣孝到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从红粉堆里出来呢,结果就听到人说荣孝已经到院门口了。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堆莺莺燕燕的,季小郡王差点没想一个脑袋撞墙上去。慌手慌脚的把身边的人都赶了,季小郡王直接就往着自己屋里的那一个澡盆里头跳。 听见通传荣孝到的声音,季小郡王连忙喊道:“十妹别进来!我换身衣服!” 荣孝一脸黑线的看着面前禁闭的屋门口,还有眼角还能看到的提着裙角慌不择路从走廊另外一头离去的那一堆女人。刚才季小郡王做的是什么事情,荣孝哪里会不清楚,心里啐了一声,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等了一阵子,季小郡王总算是梳洗完毕,一脸尴尬的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脸已经快要变成黑炭样子的荣孝悻悻然的道:“十妹你到这儿就是找我发火的是吧……” “嘁,感情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应该发火?”荣孝直接就横了季小郡王一眼,“之前你强抢了太常寺卿的女儿的事情,还在宫中吊着底呢!当初父皇差点没有拔了你的皮,若不是二伯到宫里求着父皇,你怕是得在祖庙里呆一辈子!你再这样下去,早晚得要栽这上面!” 季小郡王面上有些不太在乎,可是看着荣孝的表情,最后呐呐的道:“我就这点爱好而已……” “这爱好还叫一点?”荣孝直接就上手掐了,荣孝毕竟为了带兵打战狠狠的练过武,比起季小郡王这些年渐渐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好了何止一层,直接就疼得季小郡王嗷嗷叫,可是面对着荣孝不仅不敢还手,连逃他都不敢。只能连连称是,不过对于季小郡王勇于认错屡教不改的行为荣孝也是了解,也只能气闷。 骂了季小郡王一通,荣孝就开始和季小郡王倒苦水了,大抵上也就是说说平帝的霸权主义,怎么都不愿意宠着她让她到战场去历练历练。至于斯兰的事情荣孝那是一点都没说,她准备远嫁的事情,整个京都知道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这里头是绝对不包括季小郡王的。 而且这事荣孝也没打算让本身妹控属性强烈的季小郡王知道,不然他可不管什么国家的,直接就冲皇宫找平帝理论了。 往季小郡王身上倒了苦水之后,心理上的因为平帝的期望造成的压力也轻了很多,荣孝就神清气爽起来,再在季王府磨了一阵子然后才和季小郡王道别,转头往着江府过去了…… 86、第72章 因为荣孝身份的关系,江府倒是特地留了一条不太惹人注意的入口给荣孝,让她出入。只是那处地方连接的是角院,后来因为周i玫的丈夫中举了二甲进士之后外放,而且在一年前沈诗音就没有什么好教给她的了,毕竟沈家擅长的是诗书,沈诗音也是因为爱好才学了一些。而诗书之类的,能教荣孝的人多了,宫中就有不少,之后荣孝来江府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渐渐的那一个入口也就废掉了。 前些日子沈诗音还琢磨着是不是给它封上,不然若是被一些宵小之徒知道,府里就危险了。倒是没有想过荣孝出师之后,还会这样偷偷摸摸的进来。 荣孝去找沈诗音的时候依然没有打招呼,一直到沈诗音屋子门口的时候才让人通报。不过沈诗音不是季小郡王在屋里也就只是给才一岁的江蓉静说着童话故事而已,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对荣孝的到来惊讶了一下,就让人带荣孝进屋了。 荣孝一进来就直勾勾的看着沈诗音,然后像是放下心一般,抿嘴一笑:“老师看起来气色不错,看起来心情很好。”荣孝在沈诗音教她的时候,怎么的也不肯松口喊沈诗音一句老师,到沈诗音和她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了,宣布出师时候,却是恋恋不舍的抱住沈诗音不放。自那之后荣孝对沈诗音的称呼就变成老师了,只是也同样的,自那之后沈诗音和荣孝几乎也就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在宫里见一回。 “怎么了?”沈诗音看着荣孝问道,如果不是荣孝的表情,凭着荣孝的话语很容易就会被错认为讥讽或者是别的什么。沈诗音也是教过荣孝言行举止,甚至于出口的话怎么说一言一行的动作怎么做才是最舒服最贴心的沈诗音也都有教,当初还在现代的时候,沈诗音在商场打拼的时候特地去学了,虽然有的因为文化差异有所不同,但是大致上还是能用的,沈诗音对荣孝那也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现在荣孝完全没有注意的言语,却是让沈诗音发现荣孝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大事。”荣孝摸了摸额头,整理了一下情绪道。难得见到沈诗音,她情绪上有些激动,以至于心理的一些迷茫倒是露出来了。虽说荣孝也清楚沈诗音大概也打听出来她要去斯兰的事情了,只是这事以沈诗音的身份那是完全帮不上忙的,荣孝也没打算让沈诗音平添烦恼。 再说,她荣孝来沈诗音这儿可不是抱怨来了。 荣孝说完那一句,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出来教给沈诗音:“这是我从父皇那里看到的目前在午嘉关山陵城生还的人的名单。” 沈诗音接过,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荣孝的笔迹,估计就是在平帝那里看到,凭借记忆写下来的。上面的名字只有几个,一眼就可以全部看完,于是沈诗音很快的就看完了,然后皱眉。 这一份当然不是全部的名单,众所周知的是山陵城几十万人活下来的已知有几百号人了,还不包括现在还在外头逃难的。荣孝写在字条上的都是沈诗音认识的人,沈诗音的目光在怀淑兰这一个名字上顿了一下,然后移开。 当初安慰江子钰的话,沈诗音自己那是一点都没有信,不过却是意外的一语成谶。 “谢谢。”沈诗音看完,给荣孝道了一声谢。 荣孝撇了沈诗音一眼,她写的名单自己心里也都是有数的,大多都是沈家的弟子这样的和沈诗音带着点关系的,只是还有一个沈诗音的敌人。 当初怀淑兰害沈诗音的事情后来闹的很大,便是宫中也是有所耳闻,即便是那时荣孝年纪小可是还是知道些。那时候荣孝是没反正心上,后来平帝给沈诗音定下她老师的身份,荣孝自然是去查了,然后就知道了。 她特地送过来,所为的其实也就是这一个人而已。 “你不担心?”荣孝偏头看向沈诗音,“现在她可是寡妇,边关她已经是无亲无故的了,照理来说那是应该是可以回来怀家过日子的,到时候……” “我会怕她?”沈诗音挑眉,显示了一把自信,“当初是我在这儿完全没有站稳,而且敌暗我明,现在若是怀淑兰回来,却是正好相反。我若是这都赢不了她,我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看着沈诗音这样,荣孝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不过好在目的达成,倒也不觉得什么,伸了一个懒腰正打算回去,结果还没开头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就慌慌张张的提着裙子跑进来了,看着荣孝声音都在颤抖。 “禀、禀公主,季小郡王他、他被杀了。” 听这话,荣孝一懵,马上就认定自己身边这宫女在说谎,一个时辰前她还好好的和季小郡王说话呢,她现在还记得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呢,结果一转眼别人就告诉她,他死了。荣孝怎么想怎么觉得是玩笑。 沈诗音的表情一肃,整个身子都坐直了,看着荣孝一直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沈诗音心里一叹。好歹也是做过荣孝几年的老师,对于荣孝和季小郡王的兄妹感情还是清楚的。伸出手牢牢抓住荣孝的手腕,防止她做出什么不理性的事情。 谁都知道这是天子脚下,敢在这地方杀了季小郡王这一个和当今皇帝有极近血缘关系的人,背后所依仗的绝对不小,说不定连荣孝都惹不起。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脑子冷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清楚!”沈诗音厉声道。 那宫女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把声音平稳下来,道:“公主去过小郡王那儿之后,小郡王没多久就出来了。看到一个穿着暴露的异族女子上前问了几句话,那人不理,还骂了小郡王几句。小郡王恼了要抓她回去,没想到那女子身上带着刀,一刀把小郡王给捅了,直接从胸口透过去。” 感觉到自己抓着得荣孝手腕不住的再颤抖,沈诗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小郡王身边的小厮刚刚过来,现在就在外头。” 看着那宫女的眼神,沈诗音确定她没有撒谎,只是这样却是让沈诗音更加头疼。看着已经彻底暴走化的荣孝,沈诗音脸色却是沉的不能再沉了。以她完全没有习武的身子骨,绝对是拦不住现在这个状态的荣孝的。 “荣孝!你冷静一点!”沈诗音斥责道。 荣孝回吼了一声:“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哥!”说完荣孝脸上的眼泪就开始疯狂的往下流,对于一心一意疼她的季小郡王,荣孝对他的感情比自己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可是深了很多,“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荣孝挣着沈诗音的手,眼见荣孝就要挣开,沈诗音终于道:“我和你一起去。”设身处地的想,沈诗音若是知道自己两个哥哥中哪一个出事,绝对直接就拿上刀子拼命去。可是作为局外人,沈诗音却是很明白,以荣孝的身份她没有肆意疯狂的资格。她不能指望荣孝身边的那些人能劝诫荣孝在关键时候克制。她也只能指望荣孝看着她还喊自己老师的份上,给自己一点面子。 让人带着江蓉静回屋玩,沈诗音拉着荣孝的手给江子钰留了一张条子就和荣孝出去了。到了出事的街人已经是一圈一圈的围起来了,不少人还拍手叫好。 荣孝紧紧的抿着嘴,缩在马车的一角,脸上的表情却只剩下绝望。 刚才还可以欺骗自己是假的,可是真的到现场荣孝连偏自己的资格都没有。尤其是耳边不断不断的传来大快人心的叫好声,一句句话都是说季小郡王该死,甚至于早就该死的话。让荣孝愤怒之极也是极端无力的。 她知道,季小郡王对外那绝对不是用恶棍可以形容得了的,在平民百姓之中可以说是神憎鬼恶。可是对于她来说,说是三观不正也好,季小郡王与她来说只是一个疼她的哥哥而已。 见荣孝这一般样子,沈诗音一叹,抱着荣孝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一遍让宫女下去打探消息,确定一下敢做这事情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并不难打听,几个穿着十分有民族特色的服装的人大剌剌的站在那儿,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很快的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公主,下毒手的人是斯兰来的使者。” 沈诗音听到这话眉头狠狠的一挑,感觉到怀里人那一点一点僵硬起来,沈诗音忍不住叹息,低下头在荣孝耳边问道:“要下去看看吗?” 荣孝僵着脖子摇了摇头。 沈诗音见状目光带着哀叹,摸了摸荣孝的脑袋道:“好孩子……”现在大平绝对不能和斯兰冲突,现在西北的战况已经是非常紧迫了,若是斯兰那里再起战火,大平国至少都是要伤筋动骨的。 “老师。”荣孝伸出手紧紧的拥住沈诗音,一直压抑着的哭声渐渐的大了起来,“老师,我好没用。我连给他报仇都做不到,我连给宏宁哥报仇都做不到!” 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传来的湿漉漉的感觉,沈诗音喟叹,偏头让宫女下去传令,驾着马车回宫。 87、第72章 季小郡王这一场命案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沈诗音并不知道。皇宫里头直接出力把事情压下来了,整个京都也就是季王府那里挂了几条白布,闭门谢客,其他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而荣孝也完全没有出宫,往常爱往军营或者其他老将军府上跑,现在也是完全没动静了。 十天之后,宫里办了一次盛大的酒宴欢迎斯兰的使者。沈诗音遥遥的看了过去,只是她身份算不上高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奇异的服装,至于那些斯兰人的脸庞却是一点也都没有瞧见。 可是五男一女还是能够认出来的。沈诗音凝神听了一听,倒是清楚了那个被季小郡王调戏的女子身份。 和荣孝一样,是斯兰国的公主,只是她是斯兰国太子的亲妹妹。 斯兰和大平不同,斯兰女子也是有继承权的,她这一次来大平如果做事能做的好,回去那就是争夺王位一个很好的筹码。 沈诗音往荣孝方向看过去,因为离的略近一些,沈诗音倒是可以看清楚荣孝的表情。 非常淑雅的表情,低眉敛目却也感觉不出一点的不适和怯意,大大方方的坐在那儿,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半点也看不出往昔那暴炭脾气。 荣孝怎么的也是公主,礼仪那是从小都教的,要做一个淑女绝对是信手拈来。 见荣孝这样,沈诗音也清楚荣孝的打算了,微微一叹,只能在心里给与荣孝祝福了。 之后大平和斯兰是怎么扯皮的,沈诗音偶尔也会从江子钰那儿听到点,大致上还是斯兰占了上风。比起国力来说,自然是大平更加强盛,可是现在西北的战役却是拖住了大平的脚。而斯兰却是一贯好勇斗狠的,打战那是一点都不怕。历史上大平和斯兰签订合约,经常有合约都没有捂乐乎,边关又战起来那样让人呕血的事情。 一个忌惮,一个有恃无恐,自然高下立判。 只是这些都是那些当朝大臣的事情,老爷子要操心,江子钰要操心,可是沈诗音还轮不上她操心。反正就算是西北和斯兰练手攻打,大平也不可能被他们灭掉,大不了就是伤筋动骨而已。 在家带着三个孩子,无聊了就约几个渐渐有点熟悉起来的夫人们过来说说话。老太太自从大房走后就奄奄得,不太爱理事了,每天虽然照旧没给沈诗音好脸色看,可是其他的却是也没有对沈诗音做什么。后来老太太干脆就说她身体不好,免了沈诗音的晨昏定省,除了每天家规的早上聚餐时间之外,大有老死不相来往的样子。 老太太不闹腾,院子里的姨娘们也都本本分分的念经或是享乐,各有各的自在。而从小跟着自己的君竹君兰两个也都嫁出去了,君竹出嫁后倒是还陪了她一年多,后来江蓉静生下来三个月后也走了。 沈诗音在家里空虚寂寞,江子钰因为朝政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清闲。午嘉的战事越来越急,户部军饷方面也是弄的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忙完户部的事情回来,时间都已经到了傍晚了。江子钰上了马车让车夫加快速度回去,自己则是坐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从户部到江家坐车也是要半个时辰的,这事情倒是可以小小的睡一觉。 只是江子钰这一回却像是没有那么好运,敢要入睡忽然马车急急的停住,江子钰没反应过来脑袋直接撞到了马车上,疼的眼前的泛着花。 江子钰揉着额头,语气不由自主的带着质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车夫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好,连连对着江子钰请罪,然后才道:“少爷,前头有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在前头拦着。” 听这话江子钰倒是有些奇怪了。 拦官轿的事情确实是有,可是要拦也都是拦着衙门的或者阁老那些的,倒是没有听说去拦六部小官的。江子钰掀开马车帘子一看,那母子二人衣着破破烂烂的,而且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一路乞讨过来的。看着他们露出来的手,都可以看的骨头了,尤其是那夫人,手上的指甲都翻起来了,现在还在滴着血。 江子钰本身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看到他们这一副样子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声音,问道:“你们有何事?” 听见江子钰的声音,那孩子拉着妇人的手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副打量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害怕。那妇人却是低着头,杂乱的头发遮着脸看不出具体的模样,只是看到孩子这样,轻轻拍了那孩子脑袋一下,然后哑着嗓子道:“民妇确有事想求官老爷,请官老爷给民妇做主。” “我乃户部官员,不管司法之事。”江子钰回答的也是干脆,“若有冤情可到衙门击鼓鸣冤,京都衙门的张大人一向是公正廉明,定然能为你做主。”说完,江子钰从袖子里拿出一些碎银子出来,让车夫给那母子二人,“这些钱你拿着,好好吃顿饭,顺便看看病才是。” 江子钰绝对是好心好意的,每一句话说的都是诚恳之极,只是那妇人却是半点也不领情。车夫递给她的银子那是一点也都没有收,反复道:“请官老爷给民妇做主。” 江子钰无奈之极,又劝了他们几句,见那妇人话都不变一下,固执的样子,江子钰终于是拗不过,松口道:“那你就先和我说说你受了什么冤屈。” 听了江子钰这话,那妇人说话的声音顿了一顿,终于是换了句话道:“民妇不希望有别人知道,还请大人下车和民妇单独谈谈。” 妇人这个要求却是让江子钰警醒了些,盯着那妇人看了半响,心里却是起了疑惑了。最后在那孩子带着好奇却没有畏惧的模样醒悟过来。 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有看到一个身穿官服,坐在高大的马车上的人一点畏惧都没有的?而且……在妇人的说话谈吐也显得文雅太多。 江子钰疑心起来,倒是怀疑起这对母子的意图了,正要喊人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查查。结果话才出了第一个音,目光就落在那夫人手腕上的一根吊着翠玉观音的红绳头上了。 江子钰认得那一个东西。 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妇人,终于是和自己记忆力那人联系在一起,喉咙口一梗,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低头顿了半响,江子钰才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江子钰也不顾其他人反对,跳下马车向着那妇人走了过去,然后道:“那边的巷口没人,我们过去吧。” 两人一孩子默默无言的走过去,到了目的地后却也是没人开口。终于天色都开始有些沉了,江子钰才出口道:“六表妹,好久不见了。” 这时候那妇人才抬起头来,露出怀淑兰那一张因为边关的风霜已经开始泛黄长出皱纹的脸。看见江子钰感慨万千的表情,怀淑兰却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想再见我了呢。” 江子钰没有否认,如果不是出了山陵城的那事,这些年幸福温馨的日子过来的他,那是绝对不会再想起怀淑兰这一个人。 “你没事就好。”江子钰道,“你这是刚回来吧,舅舅知道山陵城的事情也是难过的很,你既然回来那就赶紧回去吧。” “不了。”怀淑兰很干脆的回绝道,“当初我离开京都的时候,就发誓和怀家绝情绝义,再也不以怀家人自称。” “那你回来……是做什么?” 怀淑兰这回终于是苦笑出声来,拉着她身边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孩子出来,对着江子钰道:“现在的我已经养不起他了,思来想去我才觉得大概也就你能够收下他。” “他是?” “我的孩子,姓王,取名叫志武。” 听见怀淑兰这话,那孩子紧紧的抿起嘴,这个时候终于是出声,抱住怀淑兰哭:“娘,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娘身边,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志武不怕苦不怕饿,志武只要在娘的身边。” 孩子这话说的怀淑兰也是眼眶发红,只是却硬着心肠道:“不行,好好听娘的话!乖乖的和叔叔住,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要!不要!”孩子闻言直接撒泼起来。 只是怀淑兰却是一点都不理,扭头看向江子钰:“我就求你这一件事,打这之后,我就绝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看着眼前这母子分离的凄惨样子,说到底也是血缘亲人,江子钰也不可能狠下心肠,无奈道:“好了好了,这样行不行?” “我给你们安排一座房子,记得城里也有不少要浣衣娘的,再不成……我记得表妹你也是会绣活的也可以试试,只要认真做,好好养着孩子也是可以的。” 江子钰也不敢真的把怀淑兰的孩子往家里带,到时候被沈诗音知道,肯定少不了冲他发火。八年前的事情,是他对不住沈诗音,他自己也不想让怀淑兰的孩子在跟前晃,时时刻刻提醒他和沈诗音当时的事情。 只是怀淑兰却是非常坚定的摇头:“不用,我已经决定了。” 江子钰见怀淑兰这一副样子,倒是气笑了:“表妹,当初你在家里做的那事情,真当大家忘了?你把这孩子放家里,我朝九晚五的在外头,你真觉得大家都会宽宏大量不会和一个有你血缘的孩子计较?” 怀淑兰的脸色终于是变了变,只是却依然没有松口:“表哥你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如果你答应下,那就绝对没问题的。” “我不答应。”江子钰终于冷下脸,也不再看怀淑兰转身要往回走。 怀淑兰这下终于是慌了,伸手拉住江子钰的衣袖急忙道:“我还有事情要做,真的没法子带着他。表哥,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就帮我这一回。若是嫌他麻烦,把他随便给一个可靠的人家也行。”说到最后怀淑兰真的是要哭出来了。 江子钰脚步一顿,这才回过身来:“那就和我说说是什么事!”从怀淑兰诡异的固执要把孩子塞给他,江子钰就觉得奇怪,刚才甩脸要走就是为了激怀淑兰,结果证明果然不出他所料。 “我是来京都鸣冤的。”怀淑兰说完这一句话,目光满满的带着恨意,“山陵城没有人叛变,全城人都血战到最后,就我们这些妇孺孩子被赶了出来,是那些人污蔑我们的!我们山陵城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可以作证。” 江子钰眉头狠狠一跳,忽然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传到京都的消息应该不会这么统一才是。 “那些人呢?现在在哪儿?!” “大多都死了,还有些人活下来。”怀淑兰深呼吸一口气,“我带着证据上京,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得逞!” “山陵城的几十万人,那些死在城里的将士们,还有赵将军他们……绝对不可以,他们到最后都在为了大平在战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他们叛国!”说到最后怀淑兰终于是泣不成声。 她是怀着一腔仇恨离开京都的,对着自己新婚的那个粗鲁不懂风情的丈夫抱着满满的厌恶,可是在边关的岁月里,她丈夫对她满心满意的疼惜爱护她也不是毫无所觉的。而真正让她醒悟过来的却是边关的残酷,昨天她还看见和人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的士兵,第二天就不见了。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一根流矢就飞进来了,直直的插在地上,就像是宣告着那一座随时随地,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的城。 那样的环境,连恨意都是渺小的。 东家的丈夫死了,家里的老小西家就带回去养,家里有一口食,大家都有的吃。那一座城的人,大家都相互扶持着,一家是一家,一城也是一家。 那时候怀淑兰才觉得过去在京都锦衣玉食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在山陵城的日子虽然比京都苦上千百倍,可是怀淑兰却是觉得在山陵城的时候才是真的活着的。 然后城毁了,家没了,而且还是以背叛的名义。 这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怀淑兰的话让江子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山陵城的这一场战败,踩着这个上去的人并不少,甚至于江家也有那么几个。至于获利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一个最初的时候报上来说叛乱的那个世家。 平帝重用的都是寒门,世家他执政都是在尽力削弱的。这一点在战场上尤为明显,几乎获封的将士都是寒门出身,平帝一手提拔的。那几个偏武向的世家早就对此颇有异议,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他们鼓噪的最厉害。话语就是世家的根和大平扎在一起,而寒门多数都是单身一人,要叛变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平帝当初若是重用世家的话,那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云云的话。 而且怀淑兰不知道的是,其实边关各处的军备也是被克扣的。这点已经是几朝惯例了,大多也是进了世家的口袋里。江子钰身在户部,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只是他自己也是世家的一员,有些话是不能出口的。江子钰看着怀淑兰悲愤的样子,默默一叹。 “所以你要去告御状?”江子钰这话虽说是问的,可是心里却已经是肯定了。 千里迢迢的来到京都鸣冤,不愿与他相认更不愿回怀家,那么她要鸣冤的法子也就剩下这一个了。 “是。”怀淑兰咬牙点头道。 江子钰看着怀淑兰,就像是第一次见她一般,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那会死的,你要的话还可以再想想办法。”御状从来不是能随随便便告的,敲了御鼓还要熬过五十个廷杖才有机会和皇帝说话,多少人直接就死在上面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你会帮我吗?”怀淑兰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子钰,果不其然的看见江子钰顿住。作为一个世家女,怀淑兰也可以看的出来这些弯弯绕绕的。江子钰作为世家的一员,绝对不会帮助怀淑兰做倒世家的事情。 ………… …… 江子钰带着一个孩子回来的事情在入了江府的门的时候就知道了,沈诗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一个孩子,从眉目里依稀看出一个略微熟悉的样子然后恍然。 算起来山陵城惨案至今也已经过去了快要两个月了,就是从山陵城一步步走回来也都够了。从荣孝把名单给她的时候,沈诗音就已经做好怀淑兰要回来的准备,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还没见到怀淑兰,却是把她的孩子先看到了。 “哪来的?”江子钰没说是怀淑兰的,沈诗音也装作不知道,指了指那脏兮兮的小孩对着江子钰问道。 江子钰面对着沈诗音心里有点发虚,看着沈诗音的目光带着讨好:“我新认的干儿子……” “嘁。”沈诗音不屑的发了一个声,看着那个孩子还在的份上也没对江子钰发火,让人把那孩子带下去好好洗洗换身衣服。等周围的人都走了,沈诗音才冷冷的看着江子钰:“干儿子?” 江子钰悻悻地道:“我刚才见到表妹了,这是她儿子。” “她人呢?”沈诗音挑眉问道。 “走了。” 沈诗音不信:“就这样把儿子丢给你这个不着调的,然后自个儿跑了?” 怀淑兰要告御状的事情,江子钰思前想后还是没打算和沈诗音说,或者说对谁都没打算说,最好是把整个江家都摘了个干干净净的。他完全可以看到,未来平帝靠着怀淑兰的这一次御状后,对世家们下的手。 “这样说也没错……”江子钰模模糊糊的道,“反正……我们应该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沈诗音眯眼,感觉道江子钰话里有话,追问了江子钰几句话,可是江子钰这一回嘴的很,愣是一个字都不说。气的沈诗音扑上去对着他一阵猛掐。 江子钰自觉的这一件事情是自己理亏,再加上他自己也习武,对沈诗音那本身就放轻的力度一点都不在乎,完全当作夫妻之间的情趣了,也就由着沈诗音胡来。最后反倒是被沈诗音掐出感觉出来了,两人没多久就闹到床上,然后开始一通大战。 怀淑兰的孩子王志武被丢道沈诗音的手里让沈诗音纠结了好一阵子。 她和怀淑兰的恩怨还不至于加在一个孩子身上,沈诗音纠结的是王志武身份的事情。江子钰那样抓着孩子直接说捡来一个干儿子那是不行的,江家可不是乡下农家,捡个孩子乐意养着就养着了没有人会说什么,作为名门世家,便是捡个孩子,身份都得要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 可是若是直接说他是怀淑兰的孩子也不行,且不说怀淑兰那是怀家的人,要养孩子也是怀家养,就是这院子里还住着的那两个,早年间那个不是被怀淑兰迫害得狠狠的。沈诗音不会把恩怨扯到孩子身上,可是她们却不清楚会不会。 沈诗音纠结了一把,最后问了江子钰的意见,还是决定送出去。怀淑兰托孤给江子钰,拿定的是江子钰心软,为的是孩子的前程。有大家族照顾着,总是比别的好。如果未来的情况没差多少,怀淑兰也不会介意江子钰把孩子托给别家。 沈诗音决定托的人是君梅,当初被她从扬水县送回京都,给了她一条路让她自己去打拼的那一个丫鬟。现在她在何家当人妾室,只是上头的主母前些年殁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她又颇为受宠。而且君梅也还记得当初沈诗音为她铺这一条路的恩情,把王志武送过去让她养着算是报恩,名义上就说是君梅的亲戚家的孩子,现在无父无母了,来投靠了就成。反正君梅也是沈家的家仆,杜撰一个家仆沈家还是有这个能量的。 这事情江子钰本来是打算和怀淑兰说的,只可惜怀淑兰不知道藏在哪儿了,他一直都找不到,然后也就作罢了。 大概是又过去了十几天,终于是传来了有人敲御鼓告御状的事情。那时候江子钰正好在户部,听到这事的时候怔怔的看着皇宫的方向,喟然一叹。 告御状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全京城都知道了,沈诗音也算是消息灵通,甚至于连详细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一次告御状的是一个妇人,脸已经被划花了,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那人咬着牙愣是把那廷杖过了,到御前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就是趴地上说话的。一边吐血一边说山陵城赵将军是被冤枉的,掏出一份血书出来后就没气了。看完那一份血书当场皇帝脸就变了,直接让人带兵下去查事情。至于那妇人姓甚名谁那是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反正在山陵城的,除了平头百姓也就那些被流放过去的罪人了,死一个有什么关系,现在重要的是这一次御状最后会扯下什么,谁会顺风而起,谁会因此落地。 江子钰一直到从户部回来才从沈诗音的口中知道详细的情况,得知怀淑兰敲御鼓的时候脸已经被毁了的时候表情还是抑制不住复杂了一下。虽然怀淑兰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不是怀家的人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怕因为自己而扯上怀家,为了不让让怀家遭受其他世家的排挤而自毁容貌。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一句话也算不上假的。怀淑兰这一次御状正好切中了平帝的心里,把这些年对世家的怨气完全都发了出来,很快窝起来的山陵城幸存者就被找到了,然后他们口径一致十分确定山陵城没有人叛国。于是平帝震怒,下令彻查。 天子和世家角力最终还是天子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世家落马了一大片人,甚至于有两个还从世家中彻底抹除。而在这一次事件中江家作为世家之一还是收到了不少波折,老爷子就是从一品大员的位置上下来,如今被令在家养病,虽说没有革职,却也是相差不远。 老爷子躺在床上,面上的表情倒是安详,看见江子钰沈诗音面带忧色的样子反倒是对他们宽慰道:“事到如今大概也就这样了,你们也不用多担心。” “毕竟……”老爷子看了看沈诗音,“公主和太子算不上亲厚,陛下也担心着将来公主嫁到斯兰会不会也把心过去了。所以陛下也乐得公主和你们交好。” “公主心中最重的,一是贵妃娘娘,二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三大概就是我们家了,小郡王已死,贵妃娘娘这几年身子也渐渐不好了,为了公主为了太子,陛下也不会对我们做绝,再者这山陵城的事情我们也都没有参与,只是他们那几家瓜分的时候顺手给我们一小块罢了。” “我这一次削职大概也就是终结了。”老爷子最后道。 “父亲……”江子钰哽咽的唤了老爷子一声,“可是您的身子……” 老爷子在家其实确实是在养病,在平帝的旨意下来之后,老爷子接旨起身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而且被确定中风,下身瘫了完全不能行走。 见江子钰这样子,老爷子倒是笑了:“哭什么,反正我也老了,江家有你们在我也可以安心的享享清福。” 沈诗音看着这屋中众人,哪怕一向是一脸不可一世样子的老太太都是一副惨淡的样子。对于这一个家来说,老爷子终究才是顶梁的那个。 而现在,这一根梁断了。 88、第87章 昏迷了这么多天的老爷子醒过来算是家中的一大事情了,这会儿家里的人都聚在老爷子的房中,沈诗音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会儿江家还有这么多人。 江老爷子本身纳的妾就多,得知老爷子醒过来,这会儿一群莺莺燕燕的聚在一起倒也是颇为壮观的事情。沈诗音向着老太太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老太太脸上满满都是厌恶的样子,原本看到老爷子醒过来的欣喜倒是一点都没剩了。 只是并没有时间给老太太发作她们,没有多久外头进来了一个丫鬟,通报说吏部中常侍江夫人求见。 江家并不算只有这府里的这么点人的,江府只是家主住的地方,那些分家旁支的都得要在外头自己找地方住,比如之前大房江子沛他们,分家出去之后就是在外头买了一间院子。这位吏部中常侍也是江家的一员,也算是江家外头混的比较成功的一个,因为和江老爷子一样都是在吏部,颇得江老爷子护佑他们两家倒是有些亲近。 只是现在在场的人对这位江夫人的到来并没有任何愉悦的感情,老太太更是脸都黑了。现在平帝正在大肆发落世家,尤其是这一次涉及最深的两个,几乎就是从京都里头抹除了。这个时候哪个世家的人不是本本分分的窝着,等着平帝的这一阵势头过去再慢慢重新发展起来,那个人会在这一个敏感时候来个走访亲戚的? 老太太看着老爷子才刚醒倒也知道不能骂,徒惹老爷子生气。黑着脸让丫鬟下去安排见客,然后恹恹的看着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挺着胸走了出去。 看着老太太走出去,老爷子沉吟了一声,最后对着沈诗音道:“你也去看看吧,这些事早晚你也是要懂得的。”老太太对沈诗音一如既往的看不惯,现在也都已经十分确定是三房上位了,可是老太太只要能不带着沈诗音的时候,那是绝对不会带的,就比如刚才。 沈诗音对这些事情其实也不太感兴趣,上辈子烦心事做多了,她这辈子一直是往着米虫向发展的,可是现在她也清楚,米虫这一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对着老爷子屈膝一礼应下,沈诗音后脚就跟着老太太出去了。 见沈诗音跟上来,老太太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面色越发的不好看不过倒也没有再问沈诗音什么。在外人面前,老太太总是不会做出什么让江家没脸的事情。 到了前头的客厅那位吏部中常侍夫人已经到了。 这位江夫人如今已经快四十岁了,鬓角都发白了,看到老太太和沈诗音进来迎上去热热情情的喊了一声,倒是把面子上的功夫给做了一个十足。 见这位这样客气恭敬,老太太的脸色也好了些,在上头坐下抿了一口沈诗音奉上的茶,然后对着那夫人问道:“慧真啊,你这个时候还特地跑过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吧?”老太太大了她一轮,再加上关系也近也就直接喊了她名字了。 那江夫人笑了笑,面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也就是小事,小事……” 见这江夫人这幅样子,对彼此的性格都略微有所了解的老太太忍不住眉头一跳,直觉感觉这所谓小事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太好,可老太太面上却依旧和善:“小事也是事,你和我说说,都是一家人也别见外。” 这时候江夫人终于是说道:“这些日子陛下不是发作了一堆人吗?现在还一堆位置空着呢,我家那口子在京里也是勤勤恳恳的做了几十年的官了,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也不算是差,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老姐姐就看在大家都是一家子的份上给帮衬帮衬。”说完这话,江夫人还指使着她身边的丫鬟给老夫人递了一个礼盒。 一笔确实是写不出两个江字,可一笔也写不出一个江字。在往日江夫人说的,老夫人倒是不介意让老爷子顺手而为一下,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江夫人这么一说,倒是把老夫人气笑了:“我家老爷子病了,那位置也空出来了,你们是不是也想要了去啊!” 这些年大家相处也都是有所有笑的,江夫人也没料到老夫人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慌忙道:“我怎么敢有这想法,老姐姐你这是要我命哟!”说着江夫人还拿出手绢给自己擦了擦眼角。 她这反应并不算假的,旁支依附着嫡系过活,而嫡系则是靠着旁支壮大,这自古发展起来的家族都是这般的。若是嫡系要灭了某个旁支那是很简单的事情,听着老太太火气十足的话,那江夫人不吓个半死也就怪了。 气氛这样僵着,沈诗音作为这里唯一的小辈自然得要出来打一个圆场,给老太太一下一下的顺气,然后笑着对江夫人道:“嫂子对不住了,父亲病了母亲心情不太好,而且这事……”沈诗音打了一个哈哈,委婉道,“也确实是不太好做。” “如今陛下正打算给我们这些人好看呢,现在使力上去要官,这不是去当靶子吗?”沈诗音劝了一句,“到这风波过去,啥都好说不是?” 怎么的现在沈诗音和老太太也都是府里头的,虽然相互看不惯,可是关键的时候还是得要站在一起。更何况这位江夫人要她们做的也真的,太不是事了。 “可是等着过去了,那些位置也都没了。”江夫人听着沈诗音这话有些急了,一下子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说完看到老太太和沈诗音脸色又沉了下去,才意识到不好,连忙补救,给自己解释道,“大家都看的出来,京都几大家族里头除了出了皇后的钱家之外,也就我们家陛下最为关爱了,这一回也不是被陛下轻轻放过了吗?只是一个官位而已,陛下不会在意的。” 这一句解释一点也没有让老太太和沈诗音的脸色有所好转,这些天家里哪个人不是安分守己的,甚至于连大气也都不敢出一声,结果旁支的一个个却还是气焰冲天的样子,看起来比起她们都滋润的多。还说一个官位而已,皇帝不会在意。她又不是皇帝,这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码? 老太太快要被气吐血了,可是这一个时候还得要安抚着旁支的人,刚才重话出去她就有些悔了,这个时候嫡系这边已经有点乱了,旁支这儿是绝对不能出事的。若是让他们觉得江家快不行了,一个个都四散找路子去江家才是真的完了。 这事应不能应下,可也是不能直接回绝,三人打了好几个弯子,在老太太和沈诗音一唱一和下,最后定下说是看情况他们会帮衬一把,若是不行的话,往后等情况好了,哪怕没有个位置,他们也会想法子给她家那口子升一升。 这样的条件几乎也算是老太太和沈诗音的底线了,可是即便是这样,那江夫人也是不太满意,看着脸色就知道没少在肚子里骂她们俩,可是老太太和沈诗音还得要憋着气带笑着给她送出去。回头老太太就直接摔了一堆茶具,然后回房休息去了。老爷子那儿她是不打算再过去看那些妾室送殷勤,再呕自己一把。 沈诗音却是没有直接回院子的权力,在客厅虚与委蛇完还得回了老爷子的屋里伺候。只是这一个时候老爷子已经再一次休息下了,屋里也就剩下他屋里最得宠的一个姨娘伺候着,江子钰这一个嫡子也都到外头出来休息了。 江子钰见沈诗音脸色不太好地回来,起身上前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诗音黑着脸,老爷子在里头休息也不敢大声,压着声对着江子钰道:“往昔看着他们还是一个好的,到这一个时候才发现……这就是一个白眼狼!”带着火气说完这一句话,沈诗音才把刚才客厅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对这事江子钰心里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了,江夫人的到来甚至于比他预想之中要晚一些,反倒比较淡定:“现在这时候,大家总是难免有着各样的心思。她过来也未必就真的单纯只是要官的,应该还是过来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家里情况怎么样。以后遇到这事就拖着压着就成,实在不行就推到我身上,就说你们做不了主,让她们当家的亲自过来找我。” 现在老爷子倒下了,江子钰这一个已经内定的继承人自然是得要站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别人一种江家无人的感觉。 沈诗音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这样的处理已经是最好的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问了一下老爷子的情况,确定病情状况良好才彻底松了口气。 老爷子现在还不能有事,江子钰还是太稚嫩了些,旁支的那一个个年纪也都不比老爷子小,见识经验比起江子钰高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和他们对上吃亏的只会是江子钰。更何况现在其他在这一次事情中损失惨重的世家也都一个个盯着江家呢!作为一个还保存完好的家族,大家不敢和平帝对上,那从江家咬一口肉下来补充自身这样的选择也不错。 沈诗音和江子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防备着其他人,结果其他人还没有找上门,宫里头的太监倒是先进来拜访了。 “嘉贵妃请五品宜人江沈氏入宫。” 89、第87章 就算是江家最为强盛的时候也没有拒绝贵妃召见的资格,在听到这个通知之后沈诗音马上就让人给自己打理了一番,换上自己五品宜人的服饰入宫去了。 带到沈诗音入宫见到嘉贵妃的时候,嘉贵妃已经在她的宫里等了一段时间了。 沈诗音并不算第一次简单嘉贵妃,且不说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跟着沈母到宫里远远的看到过,就是说她做了荣孝老师之后,平常宫中若是有传换或者请安什么的,嘉贵妃也会请沈诗音到她宫里说说话。也因为是这样,沈诗音对着嘉贵妃也并不会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反倒是看见嘉贵妃习惯性的□□着自己的手指的时候笑了起来,主动开口道:“不知贵妃娘娘传话臣妇入宫所谓何事?” 既然沈诗音问了,嘉贵妃回答的也是从善如流:“还是因为荣孝这孩子……”说完嘉贵妃皱起了眉头,然后一叹,“这些天也都不怎么吃饭,一天到晚的除了请安的时候都呆在屋子里,看着就让人揪心。” 嘉贵妃和沈诗音并没有什么联系,若非是荣孝,嘉贵妃也不会叫她入宫,这个时候嘉贵妃所说的话也算是沈诗音意料之中的事情。沈诗音对着嘉贵妃宽慰道:“大约就是那日子进了,等公主想清楚了,自然就放开了。” 现在斯兰那儿还没有谈清楚,据江子钰说平帝已经开始联系远在斯兰的皇子殿下,开始协议联姻的事情了。毕竟现在在京都的那个斯兰公主也是和他争王皇位的,这一次若是她带着一身功绩回去,那位皇子殿下却是一点都没有沾到,在皇位继承上就有些问题了。这个时候答应迎娶大平的公主,和大平定下友好的协议,那么这一次的功绩那就可以算是和那位公主五五分,在加上荣孝大平最受宠公主的身份,对皇子他自己来说也是极为有力的。 沈诗音相信再过不久,远在斯兰的那些人就可以给平帝带来一个很好的消息,而于此同时,荣孝远嫁的事情也开始在大众面前正式拉开。 只是这一个时候即便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沈诗音还是不能和嘉贵妃明说那斯兰的事情,只能用带着暧昧气息的那日子来表示。 好在嘉贵妃也是听懂了,对着沈诗音点了点头:“可是荣孝这样,我看着难受。”说完嘉贵妃带着恳求的对着沈诗音道,“江夫人,若是可以的话,一会儿还麻烦你进去开解开解荣孝。她除了她父皇之外,只怕是最听你这个老师的话了。” 荣孝从师的人其实不少,且不说十岁拜沈诗音之前,在宫里头受过的那些女官教导,就说拜师之后,沈诗音教了她也不过是两年多而已,之后荣孝就是隐姓埋名的在京都各个府邸里头转悠。可是真正顶着老师名号的却是只有沈诗音一个人。 “既然贵妃娘娘这样说了,诗音又怎敢不从?”沈诗音笑着应下,随后又和嘉贵妃说了几句话,看着嘉贵妃心不在焉的样子,摇头失笑。她其实还想从嘉贵妃口中打探打探这一次平帝发落世家的事情的,只是看着嘉贵妃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试探出什么了。 或许荣孝知道的会更多一些,可是学的越来越精的荣孝,沈诗音已经是看不透了。要从她口中打听出消息出来,那只可能是荣孝自己愿意告诉她才行。相比之下,过去受到平帝照顾,定下荣孝未来之后,受到荣孝和皇后、太子照顾的嘉贵妃反倒是比较单纯些。 这世界上两全的事情本来就少,她也是贪心了。沈诗音对自己嘲笑了一翻,也不再对嘉贵妃纠缠,很快就对嘉贵妃告辞来的荣孝的住所。 荣孝的住所离嘉贵妃的宫并不远,不过就是转个弯走两步就到了。被人带到荣孝的院门口,里头的人就已经得到消息出来接她了。 被一群人迎了进荣孝的院子,沈诗音一眼就看到了在她院子的大树下摆弄沙盘的荣孝,笑着走过去道:“我的公主殿下,这大热天的你在院子里倒是有闲情逸致。” 对于沈诗音这话荣孝的反应就是白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和她的沙盘做斗争。对于荣孝的态度沈诗音倒是一点也都不在意,走到荣孝跟前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一副沙盘,总是觉得有些眼熟,盯了半响沈诗音才看出来那是西南边的地形。 斯兰所在的地方就是西南,只是斯兰的地形大平知道的也不详细,荣孝面前的那是斯兰和大平交界处的地方。 “斯兰和大平暂时是不会再打起来的,你看这没什么用处,倒不如看看西北午嘉。”荣孝盯着那沙盘,眉头却是一直紧锁着,半点也都没有舒展开来,沈诗音拿起那沙盘上插的几个旗子,对着荣孝道。 那些旗子正是沙盘上的几个关键点,沈诗音这样一做荣孝是没法子继续研究下去了,这时候终于是抬起头看着沈诗音,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树上:“午嘉那儿没意思,这么多年的征战还有北蛮的习性大家都已经研究透了,山陵的事情与其说是技不如人倒是用非战之罪更加贴切一点。” 无论是怀淑兰还是江子钰看到的都是自己能看到的那一小块,压根比不上荣孝所知道的事情。比如那些文官武将争功,西北十余年胜多败少,即便是败也就是无关痛痒的小败罢了,他们笃定西北不会有事,虚报士兵人数吃空饷,还有战备。比如在山陵城失守之前的几天,有某位官员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强行抽调了一批将士走,后山陵失守担心事情败露,直接将那些将士杀害掩埋。比如之前赵将军已经预料到北蛮不久之后的入侵,向别处申请支援,却没有一处回应。 还有其他的很多很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山陵城的覆灭其实已经早有迹象。而后多年未有大胜的北蛮直接将多年憋闷的心情全数发泄在山陵城,才是这一件事情的最终结果。 荣孝说完那话轻蔑的一笑:“如今西北已经清干净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有大胜的消息过来了,至于山陵城的收复也是指日可待。北蛮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强大的劫匪罢了,他们从来没有打算治理任何一处地方,他们不会守城。” 沈诗音对战事也算是有所了解,只是这事并不是她所能评价的,也就只能听荣孝说说而已。听完之后就转了一个话题,对着荣孝道:“斯兰这一次的谈判也是可以看得出来诚意,听说斯兰如今的皇帝病重,斯兰公主也十分需要这一份功绩。再加上陛下的打算……大平和斯兰也是不可能打的起来的,至少在这几年是不可能,公主看这也是毫无意义。” 荣孝默然,并没有否认。 她其实就是……心乱了而已。 90、第87章 看见荣孝这一副样子,沈诗音终于低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荣孝摇了摇头,然后让身边的人退下。宫里各色线人很多,知道她要去斯兰的人却不多,接下来的话若是被知道了,然后散出去那就不好了。 等身边的人都离开,荣孝才对着沈诗音道:“我只是想起我要去斯兰……不舒服而已。”荣孝闭眼,苦笑道,“有的时候,我感觉我听得见,宏宁哥在问我为什么要去害了他的人的地方,以成为守护他们的帝王为目标……” 沈诗音这一个时候才发现,当初远远的在典礼上看见荣孝那带着沉稳的样子,其实荣孝并不是完全在假装。季小郡王的死就像是打开了荣孝心中的一扇门一样,让荣孝整个人都沉静成熟了下来。 只不过……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沈诗音失笑道,“无论是大平的那一个人,只怕从未想过你,要过你去做斯兰的一代明君,虽然陛下确实是按照这一个标准在教导你的。” “若是可以的话,并不会有任何一个大平人介意您做斯兰的昏君魔王。” 从皇宫里头出来,沈诗音感觉整个身子骨也都轻了几分。 她开解了荣孝之后,荣孝作为回报也说了点这一次的事情,正如老爷子所料,也许其他世家还会有后续的安排,可是沈家就是到此为止了,只要这一段时期之内沈家不要有什么惹怒平帝的举动的话。只是唯一遗憾的就是,以平帝的意思来说,老爷子的官职就算是病好也只能是告老,而不能官复原位了。 回去沈诗音自然是把事情都和老爷子和江子钰说了,至于老太太,沈诗音始终是对她不信任,特地找了一个世界避开了。 其实也不用太过特意,老太太来找老爷子的时间并不多。第一是对那些莺莺燕燕的不耐,第二也是怀家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怀家和江家一样,根基是在朝堂之上而非战场的,只是怀家的老爷子却是不甘寂寞,开始和另外一个扎根战场的世家搅合在一起了,从最后怀淑兰是嫁给一个外放的将军就可以看得出来一二。 只是好在时间并不算长,到最后也没有像是那个世家一样被连根拔起,可这一次伤筋动骨的,一时半会儿还是缓和不过来。老太太作为怀家的人,而且还是嫁入这一次没整个受到损害的江家里头的,怀家人自然是念叨着,于是老太太也常常被喊过去叙叙旧。 这样一来,老太太在江家的时间倒是比往日里少了非常多。 没老太太压着,沈诗音在江家的日子倒是不像以往那么自在了。自从方氏离开之后,在老爷子的干预下沈诗音也渐渐的从老太太那儿接手一点主院的事情。这事情沈诗音即便再怎么嫌麻烦,看在江子钰这一个未来家主的面上,看在自己的三个娃的份上,那也是真的用心打理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沈诗音的自在日子一去无踪了。而老太太现在一天里头半天以上都不在江家,几乎主院的事情都落在了沈诗音的头上,这个时候沈诗音才知道原来一家主母原来还是这么累人的工作。 江府作为江家一整个大家族的标象,那自然是不能小了,除了他们几个主人住的院子,还有一些仆人的院子,客人的院子,剩下的还有闲置的。不管这些院子有用没用也总是要人打理的,这样人数加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少,三五百个人打底总是有的。 这么多人在一起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就多了。哪里像是微院,几次的清洗之后,留下来的人也就没有多少了,再加上还能给身边的丫鬟处理这样的轻松。 终于在沈诗音前前后后忙碌起来了几天之后,老太太开始呆会江府了,而且一呆就又是好些天。沈诗音不知道老太太在怀家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过老太太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都不太好。 老太太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也是老太太的,沈诗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怀,只是对老太太回来她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子减轻了不少感到愉快。 只是有的时候,一些事情就算是不管,也会找上门来的。在老太太回来的第四天沈诗音就被人叫去老太太跟前了。 两人两看相厌,久而久之也就达成一种默契,在老太太和沈诗音各自找借口取消晨昏定省这事之后,晨昏定省这规矩那是在江家不存在了。虽然不和规矩,可是这是老太太要求的,她们俩人都身子骨不好,一个没力气见人,一个没力气去见人,虽然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却没人敢说什么。 “母亲。”沈诗音依旧规规矩矩的对着老太太礼了一礼,就如同很久以前一般,只是现在怀淑兰不在了,方氏也不在了。 “起了吧。”老太太表情恹恹的,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刚刚醒来一样,瞄了沈诗音一眼道:“前些天我回了一趟怀家,算了算,你小表弟明年也就要科考了,你家是大儒之家,带他好好学学应该不是问题吧?!”明明是请求沈诗音给她做事,可是偏生老太太就是要说的和施舍一般。 沈诗音眉头一跳,倒是清楚这并非是老太太所说的,她偶然兴起然后和她说起这事,应该还是怀家拜托的。看着老太太的样子,就知道她自个儿其实是十分不愿的。 老太太这态度虽然很坏,可是沈诗音却是觉得这话里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事情,倒是没有很不给面子的拒绝老太太。而是沉思了一翻后,对着老太太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要不我给父亲写一封信,问问他的意思?”沈诗音心中虽然有了一点想法,可是也不敢确定,于是对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也没想沈诗音直接应下,说到底无论是她还是沈诗音都是一样,只是怀家和沈家之间的传声筒而已。老太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然后挥手让沈诗音下去。 沈诗音依言离开,只是在出了屋子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却发现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佝偻了身子,和刚才比起来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默默一叹,沈诗音轻轻呼了一口气。怀家,终于在湮灭了两个世家之后折下了世家的腰,向着大势臣服了。 91、第87章 沈诗音如言给沈父递了书信,很快的沈父就回信回来告诉她这事情她别插手,他会有安排。 大约是过了半个月左右的时候,有消息传过来说,怀家和沈家和好,怀家的小公子拜入沈家门下。而后怀家在京都的生活就明显轻松了起来,只是无论是老爷子还是老太太的脸色却并没有一点缓解起来,反倒是愈加的沉重。 江家明显是站在皇家这儿的,皇室和世家之间的争斗在大平朝建立至今也是争斗了近千年了,过去也不是没有过被皇室重创的事情,只是就像是这天下有皇室一样,这天下也是必然有着世家的。倒下去一个自然还有千千万万个起来,可是像是怀家这样,转脸投靠了皇室到还是第一个。 “有一就有二。”老爷子对着江子钰叹息道,“无论如何,世家也都要有个坚守的,自古皇室和世家,世家和寒门就是这样对立着,若是我们就此垮了,皇室太过壮大终究不是福事。” 江子钰低声应下,然后对着沈诗音眨了眨眼,示意她别把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说出来。 正如老爷子说的那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过在怀家和沈家联系之后,京都剩下不过八个世家又有两个投了皇室。 出了老爷子的屋,沈诗音才对着江子钰说道:“老爷子迟早也会知道的,即便是瞒着,我们也瞒不了老爷子多久。” “我知道。”江子钰目光有些沉重,虽说平帝没有针对江家做什么事情,可是其他家族的动荡多多少少对江家也是有影响的,江子钰匆匆忙忙的接任了江家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力不从心,这短时间下来整个人倒是憔悴了很多。 “大夫刚刚给父亲诊断了,虽然情况依然不错,可是父亲到底年岁大了,最近这京都的气氛又不好,心思就重了一点,这个时候若是受到刺激,只怕是不好了。”老爷子一生几乎都算是为了江家,为了世家在努力,江子钰不敢赌这一份重要。 沈诗音叹息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再过了一个月,西北的战事得胜,山陵城重新被夺回,只是山陵城的重建又要花上一大笔钱,户部又要为此忙碌上一段时间。可是相比起来倒是大平和斯兰的事情更加受众人关注。 西北平定之后,大平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可以抽调出兵力全力应付斯兰的事情,这样一来完全想着要签订合约的斯兰就气弱了很多。 当初斯兰公主初来乍到,将季小郡王杀死立威的事情也被拿出来,让斯兰一阵没脸,另外割出一块肉出来算是对大平这一件事情的补偿。 最最重要的就是那最后的一条了。 在签定国书之后,斯兰国国王来信,说他家的王子听闻荣孝的事迹,对其爱慕不已,于是特此下聘,恳求平帝同意,两国联姻永结同好。 其实联姻的这一件事情原本并不算是顺利的,因为斯兰妻子也是有继承权的,斯兰国王子的妻子更是不能随便定下。可是架不住这一次的事情斯兰公主她给办砸了,国书和约什么的,在国与国之间那和一张普通白纸一样,一点效力都没有,两国之间毁约的事情也都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而若是斯兰国唯一的王子娶了大平国最受宠的公主的话,那这合约就牢靠多了。虽然还是顾忌那一个继承权的事情,可是想起来大平国的女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夫为妻纲,而且一向是小意听话没主见的,而和斯兰公主一起去大平国的使者也传话说,荣孝的听话乖巧柔顺之类的话,于是就有了这斯兰请求联姻的事情了。 对此,早已经计划了十几年的平帝自然是不会拒绝,当即就让人操办起来,这为了体现大平国的大国风范,还有不至于到荣孝在斯兰受人欺负,这一次荣孝的婚事可是举国都在摩拳擦掌的准备着。 定了良辰吉日,荣孝就在三个月后出嫁了。 那场面是十里红妆都不能够形容的,送亲的队最前头的都出了京都的城门口老远了,可是皇宫之中出来的人依然是连绵不绝。那嫁妆一台一台的,看都不见尽头,沿途还有军队护送,就怕有哪些个不长眼的流寇过来冲撞了。 沈诗音作为荣孝的老师,也作为娘家人在皇宫之中给荣孝送嫁,远远的和嘉贵妃站在皇宫的高楼之上看着那婚礼队伍越行越远,手中握住的那一张纸条却是渐渐被握成一团。 这是刚才荣孝走的时候塞给她的,上面不过寥寥几个字——吾将为斯兰最后之王。 荣孝走后,没有了荣孝这里的消息来源,沈诗音的消息就闭塞了很多。只是现在也都无关紧要了,平帝和世家之间的斗争也到了最后的时候,结局都已经定下来了。 四个世家倒向了皇室寻求庇佑,而生下来的五家苦苦应对着皇室。皇室势大,世家式微,若是平帝真的要至世家于死地,怕是支撑不足了。 而比起这些,因为荣孝的关系不会被轻动的江家倒是更在乎老爷子这一个顶梁柱的病情。沈诗音和江子钰想要隐瞒的事情最后还是被老爷子知道了,老爷子其实心中早已经预料到了,可是还是被气的吐血。之后病情加剧,现如今除了头部之外,其余的地方已经完全不能动了。自此之后老爷子就有些心灰意冷,每日睡的时间都远远长过清醒的时间,尤其是近些天,神志都有点不太清醒。 江子钰最后把荣孝走的了事情告诉老爷子,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迷糊,听了这话喃喃说了一句“时候到了。”复又一叹,也不给江子钰再次追问的几回,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闻老爷子这话,江子钰还以为老爷子说的是他的身体,心中一惊,和沈诗音连续几夜的守着老爷子,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当初投靠皇帝的哪些世家,老底都被掏出来了,该罚的罚该偿的偿。不是被抄家削官变成平民,就是被赶出京都,在外省做事。 而后剩下带着京都不曾改变过立场的世家,日子反倒是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了。这最后的结果倒是让江子钰和沈诗音明白过来了,平帝代表的是皇家没错,可是他更是代表着这天下,这一次的事情至始至终他做的不过就是把那些朝中的蛀虫给赶走罢了,和世家非世家并无关系,只是世家太过显眼太过难以处理,所以才布下了这让人人心惶惶的局。 皇家独大,对天下不是好事,对平帝也不是好事。 这算是让人皆大欢喜的事情,只可惜怀家作为老太太的娘家,她的依靠,最后还在京都的不过寥寥数人,所在的位置也只是在底层。怀家的根基没了,老太太至此事之后,也在屋子里立了一个佛堂,说是给老爷子祈福,至此再未出来过。 又过了一年,老爷子过世的消息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又哭又笑的闹了一番,没几天就说梦到老爷子来接她了,安详的在梦中故去。 沈诗音和江子钰处理完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丧事之后,回头愕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到了这一个世界这么多年,久到她头已经开始生出白发,很久很久以前在现代的那日子那些人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甚至于那在现代曾经用过的名字都忘却掉了。而如今沈诗音携着江子钰的手,看着江荣辰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读书识字,恍恍惚惚的对着江子钰说道—— “算起来,三年的孝期过了,荣辰也可以娶媳妇了。” 这后宅人来人往,终究是没一个了。 92、第87章 一个军士背上背着捆文书骑着匹马在斯兰国都的大道上飞奔而过,大道两边的人那是一片欢呼雀跃,即便是粗布麻衣,甚至于有些人衣服上也都是破洞却也依旧笑的开怀,喊着“斯兰国万岁”然后成群结队的到斯兰的皇宫前聚会。 度连坐在高高的茶楼之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和下面的百姓截然相反,一副忧愁的样子:“穷兵黩武!穷兵黩武!” “度相。”和度连坐在一起的人也是一脸苦笑,“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没用,整个斯兰国都只认女皇陛下一个人的声音,任何违背的话语都会当作渎神者一般,被挫骨扬灰。” 度连一脸无奈:“我知道,放心,我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说着度连起身,拂了拂衣服,道,“既然前方大捷,我也要入宫看看才是。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着让女皇陛下能够再考虑考虑,无论战争是胜还是败,斯兰已经再也经不起一点战了。” “你觉得她会听得进你的话吗?”另外一个摇头道,“当初……就不应该让她一个异国女子继位,她的真心永远都在大平。” “赫摩你闭嘴!”度连压着声音,对着那人警告道,“你不要命了吗?” 赫摩叹息了一口气,不在说什么,挥手让度连离开。 度连穿过层层的人墙进入斯兰宫中,绕了几个圈终于是到了斯兰女皇的面前。 当今的斯兰女皇已经年近六十了,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已经满布,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晶亮。看见度连进来,还对着度连笑了笑:“度相,来得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度连一肚子的话被斯兰女皇的这一句话堵住,最后只能道:“愿听女皇吩咐。” “不是吩咐。”斯兰女皇笑了笑,声音却是凌厉,“是命令。” “说起来,我嫁入斯兰已经是有四十余年,我父皇过世了,我兄长去年也走了,如今我侄儿大婚我总是得要回去看看。”斯兰女皇语气带着怀念,“你去安排一下,我再过些天要起驾回大平。” 斯兰女皇的话让度连脸色完全发白了:“女皇陛下,这万万不可。” “斯兰至大平路途遥远,女皇陛下千金之躯,又怎可涉险?”度连连忙道,“更何况女皇陛下出行至他国是一件多么隆重的事情,又岂是几日可以准备完毕的?不若待臣等安排完毕之后,再做打算。” 度连即便是再对斯兰女皇穷兵黩武不满意,可是却也是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将一整个国家都完全凝聚在一起,生生凭着斯兰国的力量,将国土扩张了不知两倍,斯兰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如今整个斯兰国几乎是把女皇陛下当作上天赐下来的神明来看待。 如今斯兰为了战争已经消耗了自己每一滴的血汗,就算是贵族,稍微小一点的都有可能过上食不饱腹的日子,现在斯兰国之所以不乱,那是有女皇陛下的存在。度连实在是不能想象,若是女皇陛下不在了,斯兰究竟会是怎样。 “我说过,这是命令。”斯兰女皇看着度连,“至于安全……你是说整个斯兰,还保护不了一个女皇的安全?” “可是大平那里……”度连艰难的说道。 “大平那里我已经去书了。”斯兰女皇挥了挥手,打断了度连的话,“大平的皇帝那是我侄子,我这个做姑姑的去看侄子的,他敢不欢迎?” “可是……”度连继续挣扎道。 “没有可是,我只需要听话的人。度相,希望你别忘记这一点。”斯兰女皇不耐的道,旋即就让人把度连赶了回去。 哪怕是斯兰众人千般反对,斯兰女皇执意,在整个斯兰国那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拦得住她。最终斯兰女皇终于是踏上了大平的国土。 赫摩对着度连安慰道:“这样至少……在女皇陛下回来之前,那是不可能再度开战了。我们有时间让斯兰调养生息。” “哪里有……”度连眺望着斯兰女皇离去的方向,“那么简单呐?” ………… …… 荣孝的回归在大平引起了一阵轰动。 当初荣孝扶植自己的夫君上位,然后夫死压下自己的孩子坐上了皇位,就已经让大平的国人惊叹不已,而后一手将原本略微弱于大平的斯兰打造成不可一世的强国更是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这位在大众眼中如同传奇一般的人物到来,让人不激动都不可能。 只是荣孝却是安然的坐在马车里,一点也都没有享受别人夹道欢呼雀跃的念头。离开故土数十年再度归来,激动或许有之,只是更多的却是一股苍茫。 “少时离家老大归,少时离家老大归……”荣孝苦笑,“倒是不知道,如今京都还认得我的能有几个?” 回答荣孝的是一个老嬷嬷:“公主殿下,如今陛下应该还是认得你的,当初你可没少带他玩。”这是和荣孝一起出京的宫女,到斯兰这么多年,当初随着她到斯兰的人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了,多数也都和荣孝一样垂垂老矣。 从未有过一国之君到他国土地上的事情,以至于大平国都的诸位官员都慌手慌脚起来。最忙碌的要数皇宫了,当初荣孝住的那个宫殿第一时间就被整理出来,甚至于还被布置成荣孝离开大平之前的模样。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位让整个大平都手足无措的女皇陛下入京的到的第一个地方并不是皇宫,而是江府。 荣孝白龙鱼服混进了京都,然后转身就向着江府走了过去。第一选择的自然是当初的那一个隐蔽小道,只可惜离那段时光已经太久了,那一处小道已经被封已久,最后还是让人递了一个拜帖说是江太老夫人的朋友来访。 那一封拜帖是荣孝亲手写的,虽然和十几年前已经有很大的差距,可是联系到近些日子斯兰女皇来访的事情,沈诗音还是很快就认出来了,笑了笑让人开了小门让她们进来。 沈诗音也没让别的人过来见这位如同传奇一般的人物,而是单独让人摆了吃食,等着人把荣孝引过来。 荣孝入了沈诗音所在的院子,见沈诗音那悠然自在的样子,倒是轻轻一笑,不复在斯兰那凌厉的模样:“老师,多年不见,看起来您过得不错。” 沈诗音也笑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已经花白的眼看着荣孝有些吃力,端详了荣孝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道:“当初你给我留下的那一张条子……你终究是做到了。” “嗯,托老师福。”荣孝这话说的是自豪之极。 “你这丫头。”沈诗音笑骂了一句,然后道,“难为你大老远的跑回来给我送行,不过我还是想说……殿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啊!只不过我也放心了。”说到最后沈诗音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不可闻。 “父皇母妃走的时候,我还没在斯兰站稳脚跟,不能归来已经是一件憾事。如今老师你大限到了,我又怎能不回来看看……至于斯兰……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荣孝上前握住沈诗音的手,看着沈诗音的眼睛渐渐眯合,“老师永别了。” “公主殿下……”如今也已经垂暮到几乎行不动路的君竹,低下身在荣孝身边轻语道:“夫人她知道您要回来,非常高兴,一直拖到现在能见到你夫人已经无憾了,如今她要去下面陪少爷了,还请您莫要伤心。”荣孝此次匆匆而来,其实只是收到消息说沈诗音大限已至,和所谓大平新帝大婚并没有什么关系。 安慰的话谁都会说,可是荣孝还是忍不住潸然满面。 ………… …… 斯兰女皇至大平,斯兰内乱渐起。在度连与赫摩一种官员的力压之下,凭借女皇的威望最终压下。约五个月,斯兰女皇回归,斯兰欢欣鼓舞。 不日,斯兰女皇逝于斯兰皇宫之内。消息成滔天之势迅速传出,再压下已不可为,终斯兰内乱四起,无力回天。 后,斯兰侵占各国的土地揭竿起义,举旗复国,内忧外患之下斯兰终究不敌,反被吞噬。斯兰女皇之子虽努力振兴斯兰终究无力回天,携斯兰投入大平,成为大平王侯之一。 数千年后,封建社会瓦解,步入现代社会。重究历史,满满长河之中,定为大帝的只有寥寥数人,而斯兰女皇却为其一。 评曰:文治不究,武功堪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