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GL)》 1、第一章 清晨的阳光投射入落地窗玻璃前,映得纪安的脸有一些朦胧。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清晨的阳光总是极美的,清新干净,充满希望,还带有其独特的梦幻色泽,像天使之翼,轻薄、透明泛着晶亮。阳光下,车潮如涌,朝九晚五族疾走于大街小巷,开始为生计忙活。 进入这家公司已有半年,该说她比其他同学要幸运吧?毕竟因为表哥在这家公司任职的关系,她比别人多了个投简历面试的机遇,让她能从数千份简历中被抽出来,进入到面试复试阶段,从而踏入这家全国有名的公司上班。很闪亮的光环,大公司的白领。 “哎,安安,精神点,今天萧总要到公司来,好好表现。”办公桌被敲响,低沉的男音传入耳中,惊醒了纪安。 纪安抬起头望去,只见她的表哥罗圣明先生穿得西装笔挺,意气风发地提着公文包站在她的面前。她“哦!”了一声,目送她的表哥大人离开,然后继续对着窗户发了半小时呆,直到同事们纷纷到齐,有同事嫌弃阳光刺眼放下窗帘才收回目光,叹口气,开始工作。工作忙过一个段落,纪安上了趟洗手间,泡了杯咖啡,捧着热呼呼的咖啡杯低头往回走。脑子里乱乱地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梦,阳光洒落在开满凤凰花的山顶,她站在凤凰花树下,望着满树鲜艳如火的凤凰花,风吹过,满树的红花随风摇弋,一簇簇、一蓬蓬,美得心殇。 正在失神间,眼角余光瞟见门口方向有一堆人靠近,没在意,走在前面,捧着她的小咖啡杯子,慢悠悠地往位置上踱回去,不时地轻抿一口咖啡,她觉得哥伦比亚咖啡比别的口感要好。 “咳!”一声轻咳从她的身后传来,貌似是她家那位尊敬的表哥大人的。没来由地觉得烦,跟她表哥同处一家公司,她表哥就成了那万恶的监工天天盯着她!装作没有听到,继续抿口咖啡,步子踱得更慢了。鼻子里蹿进一股馨香,清清淡淡的幽香,弥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这香水很好吧?走得更慢了,鼻子猛吸这香水味,真好闻。 “咳!”某人咳得更大声了,身后的传来的动静告诉她有一帮人已经走到她的后面。不好意思继续挡着,她侧过身子让路,顺便抬起头看去,顿觉压力逼来,黑压压的一堆人跟在身后,瞟眼一看,就见到她表哥、还有公司副总和几名公司里的大人物簇拥着一名冷傲得像女王一样的女人从她的面前走过。 她伟大的表哥罗圣明先生正以一种杀人的眼神瞪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想她已经被凌迟了。 那群人的目光一一从她的脸上扫过,纪安的脸顿时火辣辣!她没想到走在她身后的居然是这些大佛。 那冷傲得像女王一样的女子的目光也从她的身上一掠而过,纪安没敢看那女子的长相模样,反正就是感到一股冷冷的威压。 这样一群衣着光鲜的人从她的面前走过,她觉得自己当场变成了路边的小蚂蚁,好渺小。待她们走远了,纪安仍然惊魂未定,垂死挣扎着爬回自己的部门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msn消息闪动,点开,是同事发过来的,“大姐,我太佩服你了,居然敢端着咖啡挡大老板的道。” “嫩真英勇,额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小妹,大哥会为你收尸的!” 纪安关掉msn,下线!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深吸口气重重呼出。她又不知道是大老板来了,她又不知道进来的那些人是公司的大佛,所谓不知者不罪,再说那些人也不见得就这么小气吧?拍拍胸脯,开始整理报表数据,刚才的事情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没办法,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没心没肺,天大的事情都不上心。用她同学的话说就是神经大条,粗得像□□城楼前竖国旗的那根杆子。 纪安跟报表奋斗,月底的数据统计总是烦闷且枯燥的,在统计软件中输入数据,右手搁在数字键上,左手食指放在报表上,随着输入的数据而移动,嘴唇轻颤,无声地念着输入的数据,脑子又开始走神,又飘进了那个开满凤凰花的梦里。这又是她的另一项本事,一心二用。 她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其间,她伟大的表哥大人抽空出来为刚才挡道的事情训了她一番,然后屁颠屁颠地抱着资料进入到大会议室。 经理大人轻手轻脚地从会议室里钻出来,轻掩上门,才冲她喊。“纪安,来一下,把上半年的报告和相关数据拿进来给我。”喊完,又像做贼似的悄悄地溜进了会议室。 “哦。”纪安应了声,从文件柜中取出资料轻轻地推开大会议室的门走进去,到经理旁边,把资料递给他。经理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姓王,能力平庸,待人很好,不管是本部门还是别的部门的同事都挺喜欢他的。 “你在后面坐一下。”经理指了指旁边的小椅子。纪安点了点头,依言坐下。身为助手,这半年来她已经习惯帮他们经理擦屁股了,大事小事经理都叫上她。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但没敢往坐在最上位那里扫去,那里的气压太沉。 各部门的经理和副经理都在,大老板坐在那里,听各部门报告业绩。她所在部门的副经理三个月前离职了,职位一直空着,副经理的工作由经理分散安排下去,不过好像最后大部份都落到了她的头上忙活。忙着大部份原本属于副经理的事情,再加上经理助理的本职工作,即使一人干两份工她拿的还是小助理的工资。 她窝在椅子里,眼睛望着顶上的天花板,上面的装饰灯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水晶的!鼻息间,淡淡的幽香袭来,是从大老板的方向传过来的。这是公司的生产基地,由副总兼厂长的徐副总负责,大老板很少来的,听说这次好像是财务那边的数据出了问题,公司各部门之前相互推责任,惊动了大老板,她亲自下来查,这次不查电脑账,直接查最基本的报表。纪安觉得她们的老板很恐怖,全公司报表?先别说别的部门,就她们部本的基本报表最近半年的报表就满满地封了四个纸箱,三个文件柜。 “王经理,还没有找到吗?”轻缓的女声传来,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有力,又圆润悦耳。不禁让纪安想起“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快了快了。”王经理开始抹汗。 “不是早让把这些资料准备好吗?”轻缓的声音中透着不悦。 纪安在心里轻哧,老板要查资料,各部门当然是整理最终数据上去,细一点的也就是各系列产品的月终统计数据。若是要哪一份产品的详细资料,只怕还得回办公室拿。 “是,是我疏忽。”王经理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想了想,扭头看向纪安,“纪安,上个月出口美国的v87报表找给我一下。” “啊?哦。”纪安应了声,反应过来。她想了想,v87的报表好像被因为货物要求比较特殊,被她另外放置了。她站起身,“我去拿,稍等。”礼节性地微一点头,朝门口走去。感觉到屋子里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抿了抿嘴,人家的视线跟她没关系,只是微微觉得有点不舒服。 纪安从柜子里翻出v87系列的报表,这货只做过一批,报表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就那么三十四页纸,被她撂在了文件柜的最底层。她把报表送进办公室,递到王经理的面前,轻声说,“全在这里了。”转过身,便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她慌忙低头,窝回后面的小椅子上,仍然不敢看那边。她扭头,看向窗外的阳光。都七月了,这时候是凤凰花开的季节了吧? 屋子里的讨论声一直没有断,好像是v87系列出美国的货上出的问题,而到底是哪一环节上的问题还在查找,目前只能确定是她们部门、财务部和销售部。财务部盯着销售部,销售部则把针尖指向他们部门。其他无关部门的人全部退了出去忙各自的工作,就剩下这三个部门的六个人外加老板在场。 王经理坐在那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纪安的视线落到王经理的背影上,打心里同情这男人。家里供着两孩子在国外读书,还要还房贷,经济压力很大。坐在经理位置上很吃力,但死撑着,拼了老命的工作。副总几次想换人,看在他这么卖命的份上,也就忍了。可以想象,此次老板亲自下来查账,对他的压力有多大。 老板的责问声响起,“订单一万,pmc部却买了一万五千套原材料,货出了一万,为什么要多买这五千套原材料放着?还有那五千套原材料呢?” 纪安倒吸一口冷气,扭头看向老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含怒的俏脸。精致的五官,带着一种冷艳气质,含怒的眸子里射出冷光。窝在老板椅中,威风凛凛的,让纪安联想到朝堂上的武则天!女王啊!她感叹一句。但很快,那双锐利的眸子扫向她,她一惊,慌忙移开视线。 “纪安,你似乎有话说。”女王点出了她的姓名。 “啊?”纪安惊了一跳,站了起来,她哪有话要说。这是经理和老板的场子,她只是无关紧要在这里打杂跑腿的好不好?可老板点名了,她只得硬起头皮,是不是该想些什么话说。 “坐下说。”冷冷地声音,像秋季的冷风。也是,换谁平白少了那么多价格昂贵的高端原材料,也得生气。纪安坐了回去,又听到那女王说,“坐近点,到桌子前来。” “哦。”纪安应了声,从硬皮椅子挪到了柔软的大椅中。 “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说啥?我哪有看法?纪安很无辜地望了老板一眼,终是不敢开口。她想了想,抿了抿嘴,回忆了一下这批货的过程,深吸口气,压下加速的心跳,埋下头不敢看在场其他人的眼睛,说“v87系列的货:销售部先给了两张五千的订单,pmc部要制订计划的时候就订了一万零一百套的料,这一百里面含了打样的和少许备料!”她颦眉细细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打样是由品管部和工程部一起进行的,共领了五十套料,其余的五十套和一万套原材料一起下到了生产部。后来,货做到一半,销售部的经理突然来了急单,说要追加五千,一起走货。”纪安说到这里,就觉得这五千出问题了,于是又从那堆报表和单子里面把销售部的订单里翻了半天,却没有找到那五千追加的单子。她的心顿时一凉,单子呢? 2、第二章 “销售部下的单给我看看?”女王说道。她眯起了眼睛,透出危险的信息。 纪安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说,“没单。” “没单pmc部就敢下单采购原料?”女王怒了,“去把徐副总叫进来。”凡是大批量采购,必须由公司副总签名。 纪安稳住心跳,这女王发怒的威压太大了受不了。“财务说要和销售对账,说那订单遗漏了就借了去,后来弄丢了。”她抹了把冷汗,这不是摆明了有鬼吗?可现在她就一张嘴,说出来谁信? “胡说,财务部什么时候问你们拿订单?”财务经理首先发难。 销售部也跟着起难,怒声斥责纪安血口喷人。 “是财务的小杨来拿的单子,当时我还复印了一份复印件扔桌上的文件栏里。”纪安一醒,“应该还在。”她有两三个月没有整理她桌子上那个“垃圾堆”了。她站起来,说“我去拿。”说罢,慌忙跑了出去。 纪安在“垃圾堆”中翻了半天,终于从文件栏最底部找到了那张被压得不成样子的复印件跑了进去,跑进去的时候刚好遇到徐副总也进去了。她叫了声“徐副总”算是打招呼,把单子送到女王的面前。 女王接过单子,看了遍,搁在桌子上,然后示意徐副总在旁边坐下旁听。“你继续说。”她示意纪安。 纪安想了想,说,“原材料购了进来,生产计划也排了下去,但销售部突然说这五千货客户要缓一缓,z56系列的货要赶一赶,于是把z56的单子插进去了。之后,z87系列的五千订单就一直没有再排产(安排生产)。” “也就是说这五千的原材料应该还在仓库?”女王又问。 纪安嘟嘴,却没答。如果这五千套原材料还在仓库,那大老板肯定就不会坐在这里追问了。唉,真累耶,她明明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已,为什么要她来答? “去把仓库关于v87系列的进出库单拿来!”女王又说,“把仓库主管也叫来。”她冷冷地睨着王经理,语气不善。pmc部负责安排物料采购和生产计划以及掌管仓库货物、原材料储存。采购部根据pmc部的订单采购,生产部根据pmc部的生产计划生产。 王经理应了声,赶紧跑出去找仓库。 女王望向纪安,又问,“你是负责什么的?” “啊?我?打杂的!”纪安话一出口,惊觉不妥,忙改口,“pmc经理助理。”换言之,就是打杂加经理的工作她都得加一腿受累。(注:pmc为product material control的缩写形式,意思为生产及物料控制。) 女王轻轻勾了勾嘴角,睨着纪安,端起桌子上冷却杯子送到嘴边轻饮。 纪安被她盯得很不自在,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翻动文件夹里的报表。 女王又扫了眼屋子里面的其他几人,然后随手拿起一叠报表随意翻看。她看报表,纪安就抬起头去看她。嗯,女王很漂亮也很年轻,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举止优雅而且自有一股威仪气度。一看就是做大老板的料。呃,该是属于高高在上的人才是。 女王似是坐久了,有些累,她微微侧了侧身子,换了个姿势,翘起了腿。 女王的侧面很好看,线条优美流畅,衬得五官更加精致协调,微卷的睫毛轻颤,睫毛下的眼睛深隧得像黑宝石。蓦地,一抹熟悉的景像从脑海中划过,在那鲜艳的凤凰花树下,也曾有一个这样的侧面,美得让她着迷。她的心顿时收缩了一下,不可能是她! 那是六年前的九月的清晨,她在旅游区的山顶看凤凰花开,一个女子就曾在清晨的阳光下立于凤凰树上仰望满树盛开的凤凰花。绚丽清新的朝阳、美丽的女子,开得凄美壮丽的凤凰花,组成了一副唯美的画卷。那女子的长相她记不清了,但一直记得那个她的侧脸。那女子看凤凰花,她看那女子。也就是从那天起,她痴迷地恋上了凤凰花,迷恋上了清晨的阳光。 纪安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朦胧,心被紧紧地揪着,又到了凤凰花开的季节了,好像再去看看那山顶的凤凰花,看看清晨朝阳下的凤凰花。凤凰花,火凤凰树的花,又名红花楹、火树,五月开花,花五瓣,花大美丽,呈鲜红色带黄晕;花开时满树结花,火红一片,与绿叶相映成趣。凤凰花一年开两季,一季老生走,一季新生来,五月至七月为第一季,九月绽开的为第二季。 感觉到异样,纪安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发现大老板正在看她。纪安一慌,又移开了眼,翻起手中的报表做掩饰。为自己又走神而懊恼。 手机信息响,纪安摸出手机查看。是王经理发来的信息,说怀疑这批货被原材料被公司的内鬼黑了,现在准备让pmc部背黑锅,让她警醒点。纪安把信息删了,收了手机,重重地吐出口气,觉得有些闷。她不喜欢这种复杂的事情,很讨厌尔虞我诈的职场。特别是这种事情,放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天大的事情,像她这种小职员是能避就要尽量避的,可刚才她一个不小心,卷了进来。虽说这事情再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负责,但掺和到这事情里,以后的工作别想安心。她倒无所谓,就怕万一有什么连累她表哥,回家不好交待。 开门声响了,仓库主管气喘吁吁地抱着报表跑进来,王经理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会议室门开的一刹那,还看到生产经理和负责v87生产的主管也在外面。大老板看到了,把二人也召了进来。 仓库主管一进来,也不落座,直接喊了声,“萧总”,把账本摊开放在大老板的面前,跟着又把出入库单等一系列单据摆到大老板面前的桌子上。 “萧总,v87系列的全套原材料全部发到生产部去了。仓库是一分没剩的,单据全在这里。”仓库主管边说边喘气,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掉到桌子上,被他一手抹去。也难为他了,仓库距这里隔了三栋生产大楼,就算是用跑的,过来也得要十来分钟。七月天,顶着大太阳跑这么远,够热的。 “坐吧。”大老板点了点桌子,翻开出入库单,的的确确找到了仓库的发料记录。这又牵扯到了生产部。她颦了颦眉头,把仓库的出入库扔到了生产部的面前。直接问,“货呢?” 生产部经理立即摆出原材料退库单,“退还仓库了,这是记录,还有仓库的张仓管员签名。” 纪安扫了眼,退库单上签名不全,只有一个生产部相关人员的签名和仓管员签名处草草地签了个“张”字,那“张”字草得她差点认不出来。仓库主管和以上等级人员一个签名都没有。而且张仓管员的签名上面也没有押日期。事情很清楚了,生产部把五千套原材料退仓库的时候出问题了。 纪安扫了眼王经理,王经理见纪安在瞄那张退料单,暗暗问了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事情还是出在pmc部和生产部。仓库属于pmc部管,出了纰漏,他们还是脱不了干系。 “这张姓仓管员呢?”大老板问。 “辞职了,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仓库主管开始抹汗。 “啪”大老板手中的那本出入库单摔到了桌子上,惊得办公室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两百万的原材料,就这样不翼而飞?”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吐出,冷冷地扫了一圈在场的几个经理,然后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王经理抹了把冷汗,全身都在哆嗦。在场的其他几个经理都变色阴睛不定,财务经理和销售经理同时对望一眼,仓库主管站在那里,不停地抹汗。 纪安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收拾起自己部门的东西,抱起一大摞资料出去了。她把资料放回原来的位置上,把那张复印件再复印了一份,规规整整地夹进文件夹里,把资料柜锁好,再到饮水机前倒了满满的一杯冰水喝下,最后重重地呼出口气,爬回椅子上坐下,顿时,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似的。她一抹额头,上面也全是汗。真是太险了,要是自己当时没随手留这份复印件,指不定事情就会落到她的头上。当时同事请假,她顶位,这批货是她下的原材料采购书和安排的生产计划。对于这样一个大型跨国企业来说,两百万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两百万的东西在厂里面“不翼而飞”这就是天大的事,这次会有很多人倒霉。 “小纪,出什么事了?”有八卦的同事围过来打听。“我刚才见到大老板好生气地从会议室出来。” “小纪小纪,查清楚没有?是哪个部门的事?” 纪安摇了摇头,拿出咖啡,端起咖啡杯去外面的大办公厅泡咖啡去了。这是她的另一个习惯,明明办公室里面有饮水机,她每回泡咖啡前非得先去一趟洗手间,然后再绕到前台的饮水机前泡咖啡。 午休用餐时间,她的表哥罗圣明先生把她请到了一家昂贵的西餐厅用餐,请她吃最贵的牛排。 纪安低着头跟牛排拼搏,罗圣明先生小小声地向她打听今天会议室的情况。她白了一眼她的表哥大人先生,“你一个行政经理问这么多做什么?”她不耐烦。 “我能不问吗?老板都让报警了,让我协助警方查清楚。”罗圣明先生喝了杯水,“纪安表妹大人,你可是我的亲表妹,我的亲小姨是你的亲妈……” “公司的事别扯家里。”纪安打断他。 “那好吧,我是行政经理,问你这个当事人。” “跟我没关系。”纪安迅速撇清。 “怎么没关系?好歹采购订单和生产计划都是你……” “拍!”纪安一把将叉子拍在桌子上,对着罗圣明吼,“下班时间不谈公事。”倏地起身,猛地见到隔壁沙发椅上坐着大老板独自用餐,而大老板正抬起一双惊诧的眸子望着她。 3、第三章 第三章 纪安呆了一下,又坐了回去,想了想,拧起包往外走。 “纪安。”路过大老板桌子的时候,大老板喊住她。 纪安一僵,立在那里,慢悠悠地转过去,暗恼,这餐饭吃得真背。“萧总。”她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坐下来一起用餐吧。”大老板招呼。 “呃,我饱了。”纪安忙答。但一想,直接拒绝太不给大老板面子了,于是又硬着头皮,“还能再吃点。”僵硬地坐了过去。在大老板对面坐下前,她看到她的表哥大人正在那里惊愕地回头,望见大老板,就要过来打招呼。 “罗经理,没事,你请自便。”大老板客气地制止罗圣明先生的客套举动。 “呃,好!”罗圣明先生坐下,再无用餐的心思,放尖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吃点什么?”大老板很客气地询问纪安。 “随便。”纪安轻声回答,有点坐立难安,这算啥啊,她穷人命,受不起大老板的客气。 “呵呵,没有随便。”大老板低笑,声音轻柔而随和。伴随着她的笑,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她笑得很美,但那种气质能让纪安觉得遥远和难以亲近,却让纪安的心弦颤了颤。直在心里长叹一声,啊,那天边明月一般的女子,朦胧圣洁而遥远!完了,再很煞风景地加了句,“我摸不着的。”她抬起头,看到大老板正要招手叫服务员点餐,忙说句,“不用了。”起身,到隔壁,端了自己的那份牛排挪了个位置。临走之前,罗先生还暗中踢了她一脚,让她醒目一些。 纪安回踹他一脚,回到大老板的对面,低头假装专心吃牛排。吃着吃着,就听到对面又传来一声低笑,她抬起头,看见大老板正坐在那里望着她轻笑。她的俏脸一红,心想,“有什么好笑的,笑点真低。” “你很喜欢走神发呆,还有很容易脸红。”大老板轻轻搅着咖啡说。 “呃?”纪安僵了下,最喜欢吃的牛排没味道了,嚼起来像嚼蜡一样。一刀一刀地把牛排切开,送入嘴里,嚼两下吞下,直到一盘牛排见底,才抬起头。 大老板正在看她,见她抬头,轻扬嘴角浮起一抹浅笑。那双眼睛仍盯在纪安的脸上。“你多大了?”大老板问。 “二十四,本命年,犯冲!”纪安随口答,眼神左右飘忽,又望到了窗外。七月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似要把大地烤成烧饼。 “工作多久了?”大老板状似随意地问。 “半年。”纪安收回目光,总不能大老板跟她说话,她把头扭一边答话吧?低下头,望着桌面。 “这是第一份工作?” “不是。” “哦?”大老板语带疑问。 “大学一直有兼职,记不清干了多少份工作了。”纪安回答,把身子收了收,窝在了宽大的沙发椅上。 “最喜欢什么?”大老板还真有闲扯的心啊。 “凤凰花。”纪安脱口而答,话出口,才觉得有点冒然,抿了抿嘴,总不能收回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吧。 “凤凰花?”大老板低喃,神情有一丝恍惚,但她随即一笑,端起水杯轻轻抿了抿,说,“很漂亮的花。” “嗯。”纪安应了声。她看了下手表,说,“不好意思萧总,上班时间快到了。” 大老板轻轻点了点头,“嗯。” “那我先走了。”纪安起身拧包。 “好。”大老板点头批准。 纪安逃也似地离开。她出了咖啡厅,顶着烈日骄阳冲进地铁站,上了地铁,吹着冷气,重重地吁出口气。面对大老板,压力真大。甩了把汗,找了个角落窝着,抱着包,继续发呆。只是这次想的不是凤凰花和朝阳了,而是今天公司发生的事情和大老板。越想越糊涂,后来干脆不想了。 她回到办公室,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儿,到上班时间被同事叫醒,然后就听到大家在谈论公司的原材料“不翼而飞”之事。有人怀疑是仓库里出鬼,有人怀疑是多个部门联手,一时间公司里是闹得沸沸扬扬。有许多好奇的同事跑来问纪安,纪安一律发呆装傻,来个一问三不知,低头忙事情。 王经理找过她,说了些有的没的。下午有两个警察来了,找相关人员做了笔录,她也去做了份笔录。 萧言缄看着那火速离开――或许可以说是火速逃开的身影,轻轻扯了扯嘴角,觉得纪安很奇特的一个人。 她之前看厂区递上来的报表时,发现里面的数据有些异样,细查之下发现不仅仅是财务疏漏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工厂管理环节出了问题,于是赶过来调查。结果,一进公司写字楼就发现一名员工捧着杯热咖啡摆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在公司里晃悠,悠闲得像是穿着睡衣拖鞋刚从床上爬起来似的,一股无名火就冒了起来,这什么工作态度,这样子能做好事情?当时就觉得工厂的管理肯定出了大问题,不然员工怎么能这么懒散。更让她窝火的就是这员工明明见到他们进来了,却像没看到似的,像尊大神挡在前面的道上,慢得像蜗牛似的爬,还边爬边喝咖啡。她窝着一肚子火来的工厂,见到这情形已经是火冒三丈了。接下来,那员工还没自觉,走得反而是越来越慢,行政经理咳了两声,他们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退到一边。对于这样一位“特别”的员工,她不得不多看了两眼,可那迷迷登登的表神,朦朦胧胧的眼神,捧咖啡的悠闲样,怎么看怎么不像做事的料,气得她当场就想炒人。可这次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只得暂时把这事情压后。 会议室里,她对pmc部王经理的表现很不满意,堂堂一个pmc经理,连自己本部门的资料文件记录都找不出来。那王经理也似急了,跟她解释说部门的文件资料都交由经理助理保管的,请求让他的助理进来。也是,各部门的文件资料极多,都有相应的文管员保管的,为了节省时间,免去王经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翻乱找,她点头应允。结果,王经理叫进来的居然就是那位挡道的瞌睡员工,顺便从王经理的口中知道了这员工的名字――纪安。当时想着记下这名字是为了炒人方便。 说实话,纪安刚进会议室时,她觉得是相当的碍眼,送完资料,在王经理的示意下坐到了会议室墙角的后备硬皮椅子上,居然明目张胆地发起呆来,全完无视她这个大老板在场,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 直到后来,那pmc经理又在那里对v87系列产品的来龙去脉扯得不清不楚,惹得她心烦气燥,气得她再也压不住火,吼了出来。结果,把那发呆的人吓醒,惊慌地望向自己。对于这样的员工,自然是毫不客气,当场拿话压她,问她是不是有话说,想要为难或警告她一下。结果,那人还真是有话说,看起来迷迷登登的一个人,谈起工事来却是思路清晰,一个月前的货,进料、出料、入库、排单,所有的数据和材料来去竟然记得一清二楚,且把相关资料记录保存得极齐完整,在别的部门的做套下居然能全身而退。这让她对纪安的工作能力顿时刮目相看,表面上看起来,这纪安似乎比王经理还了解pmc部的事情。从她的谈吐举止间,可以看出这人做事细心、内敛,话不多,人也不张扬,但本身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很吸引人。 萧言缄喝了口水,微微眯起眼,细细地理了理纪安给她的印象感觉。从老板看人的角度来看纪安在某些方面来说是一个好员工,细心、内敛且职业操守极好,公司的事情连对同事兼亲表哥的罗经理都不会多说一个字。而且年轻,如果培养得当,会是一个得力助手。但,纪安身上的那种气质,又让她有些迟疑,这个人缺少热情,冷冷淡淡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双眼眸朦胧悠远,看向那双眼眸,能让人有一种穿透时空的错觉,眼神空洞茫然。这样的人,不会对周围与她无关的任何事情多起一份心多用一份力,与人保持着极远的距离,疏离到冷漠。 萧言缄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纪安总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看她,而纪安看她时的眼神,却又像是穿透她看到了别的地方。而当她靠近纪安时,纪安又显得很拘促,并且,刻意避开。 她皱了皱眉头,觉得纪安是个看起来简单却又有着极其复杂内心世界的人。至于要不要培养提拔重用纪安,她觉得还需要考虑考虑和观察观察。 第二天,仓库主管没来上班。 第三天,销售经理也没来。 第四天,徐副总也失踪了。 一周后,案子查清楚了。徐副总和销售经理出去赌钱欠了很多债,于是打起了公司原材料的主意,收买了仓库张姓仓管员把货倒出去卖了。而至于仓库主管则是偷了公司其他类型的少数原材料,怕查到他,畏罪潜逃。 大老板亲自查出这么大的纰漏,大整顿是避不可免的事情。 撤消了副总职位,换了位新厂长上任,销售经理和仓库主管也另外安排了人,处罚了相关部门管事的人员,各部门的职能权限也加了诸多限制。 两个星期后,pmc部王经理被能力不足为由降成副经理,新上任的pmc部经理姓李,是老板亲自招聘进来的。 纪安还是做她的pmc经理助理,每天统计报表资料和替新上任的经理打杂。公司的变动和流言对她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她仍如往日一样忙完工作就在素描本上画她的凤凰花,画清晨盛开的凤凰花和凤凰花树下的那个女孩子。凤凰花和清晨的阳光都能画出,但那凤凰花树下的女孩子却很模糊,最先只是廖廖几笔的一个简影。到后来,索性生出个大胆的想法,把大老板替代了进去,顿时,整幅画都生动了起来。 4、第四章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会又处在公司大整顿时期,纪安的日子很不好过。忙,每天忙到晚上加班到十点钟都还忙不完。光盘点公司资产和仓库原材料就让人头大。数百款各种型号的产品,每款产品少的数十种原材料,多的成百上千种,每种再从数百到数万不等,光仓库的里存放的就能盘得人头大,然后还有生产线上流动的原材料。盘点是采取的交叉互盘的方式,她加班加点盘了三天,总算是盘完了。然后新官上任的火就烧来了,新上任的李经理说要对pmc部的陋习进行整改,要把pmc部来一个大清理。从工作流程制度到文件资料储存,从上班时间到工作着装甚至于连行为举止上都套上了条条框框,还美其名曰,“西点军事化管理”。知道他是从留美回来的,可也不用这样子折腾大家吧? 而新上任的李经理认为纪安性格懒散,工作积极性不强,对人疏离冷漠,独来独往没有团队精神,对公司没有奉献精神,而她身为经理助理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为部门同事做出榜样,成为重点改造对象。工作忙完了就是洗脑培训,什么西点二十二条军规和西点校训什么的都必须记牢,要有“西点精神”。 职业套装穿得正经八百,平底皮鞋擦得油亮反光,办公桌收拾得纤尘不染,纪安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冷冷地看着部门同事个个热情洋溢、精神蓬勃的脸。她承认,经过李经理半个月来的“理念灌输”和“精神鼓舞”令pmc部面貌一新,同事们个个干劲十足。可这不代表她也这样,她有她自己的世界,二十四年的生活中形成的精神世界,她有她的生活习惯,这些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改变的。她还是喜欢望着阳光发呆,但部门规矩是不准上班时间发呆,于是她提前半个小时到办公室提前发呆半小时。她还是喜欢到办公大厅去冲咖啡,部门规矩不准员工在上班时间端着咖啡转悠,于是改成了每到咖啡时间就去外面洗手间转悠一圈,洗洗手,再慢慢回到办公室,泡杯咖啡,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慢慢悠悠地喝咖啡。纪安没有远大的理想,她不想成为企业家或事业家,她守着自己静静的一隅,人生几十年,人不管有多么的风光和强大,到最后还是化为一捧骨灰,何必活得那么累。生活着,吃得香睡得着就足够了。但快节奏而□□的工作压得她少了往日的从容,工作多到她觉得自己多生出四只手也忙不完,而李经理无处不在的“教导”让她有些退无可退的烦闷。 “纪安,你虽然是我的助理,但我希望你能放下你的身段与同事打成一片,对人亲切些,脸上多些笑容。”天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笑过了,她面瘫不行啊? “纪安,生活与工作中与人沟通是必不可少的,你要试着去多与人沟通交流,这样对你的工作和心态都会有更积极的帮助。”她难道没有跟人沟通吗?那这会儿站在李经理面前是在干啥? “纪安,周末晚上我们部门举行联谊会,已经邀请了萧总,希望你能积极参加。这是部门统一活动,不准缺席。” “好。”纪安应了声,出了经理的办公室,到吸烟区点了支烟。抽烟是在大学毕业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学会的,那时候快被毕业论文折腾疯了,于是抽上了烟,伴随着烟圈的吐出,似乎能把心里压着的那口疲累和倦意也吐出。后来戒了,但如今工作压力大,她又抽上了。 吸烟区在大楼的走廊侧面靠窗位置用玻璃隔出的一片区域,里面摆着几盆绿萝,宽大的窗户正对着楼下的绿化地,绿化植物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卫兵,全无个性形象而言。操场上,保安队正在操练,步伐整齐,吆喝声喊得站在几百米外写字楼上的她都能听到。视线穿过整洁的厂区,可以看到对面大楼车间里的流水线上身着统一工作服的工人。 抬起头,看向天空,苍穹广袤,湛蓝色下飘浮着白云,阳光毫无顾忌地直洒而下,火辣辣照着大地,尽情肆意。天地很大,世界很美,相较下,人太渺小。但人渺小,人的胸怀却很广大,广大到能容纳下头顶上的天空。 看着广阔的天空,原本压抑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把视线从天空下收回,落在面前的玻璃窗前,呵了口气在透明的玻璃上,用手指画了一朵大大的凤凰花,再用指甲勾出几缕轻风,想要把凤凰花卷到半空,又想让风把自己的愁绪吹走。 果然,这样心情好多了。她心满意足地熄了快抽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筒里,一回头,猛地瞧见大老板正站在吸烟区的玻璃窗外面转过身,朝办公室走去。纪安吓了一跳,心跳加速有些忐忑,大老板看到她抽烟了吗?但转念一想,上班时间出来抽支烟又不什么犯法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摸摸额头,暗笑自己大惊小怪,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回到办公桌前。 而事实上,从纪安走到吸烟区点燃烟的那一刻萧言缄就看见她了。 萧言缄从车间转了一趟回来,很难得的没有搭电梯,而是直接爬的楼梯,却很意外地看见一个瘦削笔挺的身影站在窗口边顶着烈日吞云吐雾,烟雾一圈圈喷出扩散。是纪安!七月天站在太阳下不嫌热?萧言缄觉得这个人太过另类,纪安即使身着职业套装站得笔挺,仍与这个办公室格格不入,不是说形象,而是身上透着的那种疏离气息和冷漠。三十九度的高温,这人站在阳光火辣辣的阳光下也让人感觉不到她的温度。李明俊不止一次向她提起这个pmc经理助理,对她的评价是,工作能力突出,性格倔强顽固,表面顺从,实则我行我素。李明俊对他的这个助理是又爱又恨,爱她的工作效率,交待她做事情永远不问为什么,只管按照上司的要求保质保量如期完成,用起来非常顺手。但又恨她的目中无人,在她的眼里,任何一个人都好像是透明的,每天只会盯着钉在屏风桌上的那张手绘的凤凰花。有一回还见到李明俊一脸纳闷地问她,“缄缄,你说我这么帅,办公室的人都迷我迷得要死,为什么独独那个纪安每次见到我,我只从她紧抿的嘴角读到一个‘烦’字?” 她记得她当时回答了李明俊一句,“谁叫你不是凤凰花!” 的确,能入纪安眼的估计只有天上的太阳和凤凰花了。看吧,抽支烟都还不忘在窗户上画一朵凤凰花!她就不明白凤凰花虽然好看可有什么让人好迷的。萧言缄对着纪安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四点,李明俊来萧言缄的办公室,递给她一份报告,指出公司的erp系统(enterpriseresourceplanning(企业资源计划))漏洞。公司之前运用的是mrp(物料资源计划)系统,后来出了更为全面的erp系统,就从mrp的基础上扩展成erp系统。但在扩展转换中,似乎出了一些人为造成的漏洞。 萧言缄和李明俊针对公司erp系统中的漏洞讨又讨论了很久,之后又忙着其它事情,待忙完了提着包走出办公室,发现写字楼都熄灯了,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有pmc部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看了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谁这么晚还没有下班?一般来说,工厂里面除了仓库和生产部,其他部门很少有下班这么晚的。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到纪安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紧皱的额头硬生生地让她皱出一个“川”字,嘴唇抿成一个一字。 认真工作的纪安与平常时间有所不同,眼眸清亮,不似平常那样透着朦胧飘缈。很专注,连她走进去纪安都没有觉察到。她走到纪安左侧的一个办公位上坐下,刚好可以看到纪安的显示屏,满屏幕的数据。只见纪安右手放在数字键上输着数据,左手按在桌面的一叠表单上。液晶显示器后面钉着一张手绘,画的风景画,而画的主题果然还是凤凰花。只是这风景隐隐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 没多久,纪安点了保存和打印,然后把窗口关闭,电脑屏幕上露出凤凰花桌面。 纪安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再把水杯放下,把刚录好的那叠单据搁在右边的一叠单据里面,然后又拿出一叠,揉揉太阳穴。 萧言缄顿时觉得恐怖,都九点半了,这人不会还不打算下班吧?但很快,她见到纪安起身,拉开抽屉,估计是准备收拾走人。可,没想到她从抽屉最底层抽出一个绘画本,拿出绘画笔,靠在椅子上开始画画。萧言缄觉得有点抽了,这人加班到九点半,还不想走,居然还窝在办公室画画? 纪安握着笔,在空中对着绘画本比划了几下,叹了口气,把绘画本合上,放回抽屉里压在最下面,然后,继续对着那叠单据奋战。看得出纪安的盲打练得很好,盯着那叠单据头都不用摆一下,右手指头动个没停,寂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得到她敲数字键的声音。霹雳叭啦一阵响动过后,又一叠报表被她解决。她把报表放在右手上,然后点了保存打印,关上窗口,重重地吁了口气,伸个懒腰,站起身,扭了扭十指关节,开始关电脑和收拾办公桌面。 纪安收拾着东西,突然觉得身后有异样,一扭头,赫然发现大老板正翘着腿坐在身后的位置上。她顿时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文件落回桌子上,惊叫声,“萧总!”一脸的惊诧和愕然,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不知道?该死,又是走神走得太入迷了。 萧言缄起身,微一颔首,说,“很晚了,见到这里还亮着灯,所以来看看。早点回去休息吧,下次别加班太晚。”伴随着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清脆声,萧言缄身上独有的香水馨香钻进纪安的鼻息里,淡淡香香的,沁入心脾,一扫忙累一日的疲劳。 纪安望着大老板渐渐走远的身影,即使只是背影,透露的仍是那高高在上的清傲,凌驾苍生。大老板的冷清傲气,气质与凤凰花不同,凤凰花火热炽烈,一簇簇一团团令人心颤,像燃烧的火焰。想到这里,纪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大老板是人,她居然拿大老板跟花比。她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关了窗户落下窗帘,关灯落锁出了办公室。 走到楼下,正见到大老板开着火红色的法拉利从她的面前驶过。耀眼的火红色,张扬的车型款式,在工厂的路灯下格外显眼。纪安又是一怔,暗想,“原来大老板是个闷骚。” 5、第五章 周末聚会,毫无新意的ktv消遣。 纪安进去之后就在最角落里环抱双臂缩成一团窝着装隐形人发呆,任麦霸在那里凄惨嚎叫。同事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或聊天,或听歌,或k歌,或玩色子、划拳喝酒。大老板和经理都还没有来,被降职为副经理的王副经理在那里扮演临时主角。他虽被降职,但因为平时与同事相处好,表面上看起来除了自身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外,也没别的什么。不过公司里有流言说王经理被撤职是因为那天纪安在大老板面前表现太好,衬得王经理很没能耐,很多同事甚至包括王经理在内都觉得王经理的降职跟纪安脱不了关系,觉得纪安是背地里耍刀的小人。而新上任的李经理似乎也不怎么待见纪安,三天两头找她去谈话教育以及纪安的性子冷淡、不与人交际,被同事看成假清高瞧不起人,所以都对她敬而远之。 纪安窝在那里不动,偶尔还是能看到闲聊的八卦同事们在对她指点,她只装作没看见,闭着眼睛养神,等混到时间差不多就走人。她觉得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评价她,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从来不去过多关注或困扰,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人,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一百个人一百种看法一百种观念,不管做得再好,总有人不满意,如果自己处处在意别人的眼光,去迎合别人的标准,只会累了自己,把自己弄成四不象,失了自己的本真。就如她现在这样子,看得顺眼的就称为“个性”,看不顺眼的就说她“拽”和“装b”。不管说是个性也好,装b也罢,她还是她,不会因此而多只耳朵或少条腿。 突然,熟悉的旋律词曲传入她的耳中,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同事正在唱陈楚生的原创歌曲《凤凰花又开》。“暖暖的海风轻轻地吹来,凤凰花又盛开,远远的浮起一片片红云,我的梦做了起来,如今我早已在凤凰树下歌唱,难忘记那个夏日,校园外徘徊期待,暖暖的海风轻轻地吹来,凤凰花又盛开,我感到时间它过得真快,去年的花影还在,岁月不将人待,花枝在风中摇摆,我的旅程怎么怎么能够懈怠,凤凰花又开,回回令我感慨,凤凰花又开,朵朵叫我珍爱,凤凰花又开,回回令我感慨,凤凰花又开,朵朵叫我珍爱。” 低缓的吟唱,如流水般滑入心田,带来的仍是那股熟悉悸动。歌声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片绚丽的凤凰花。“凤凰花又开,回回令我感慨,凤凰花又开,朵朵叫我珍爱,凤凰花又开,回回令我感慨,凤凰花又开,朵朵叫我珍爱。” 字字句句唱出了她心底的声音。 待那同事一曲唱罢,纪安似乎还陷在凤凰花的迷离境界中,似觉还没有听够,于是起身点下了重唱。她从那同事的手中接过麦克风。那同事有些愕然地望着纪安,呆了呆,退了回去。 顿时,整间ktv里所有人都静下来朝纪安看去,而纪安仍沉浸在曲调中,全没有觉察到。 她拿起麦克风,放于唇前,闭上眼睛,思绪散开,似又看到清晨的朝阳下那山头上盛开的凤凰花在展翅舞动,捕捉到曲子的旋律,朱唇轻启,悠扬的歌声从她的口中逸散,在ktv包厢里回响,““暖暖的海风轻轻地吹来,凤凰花又盛开,远远的浮起一片片红云,我的梦做了起来,如今我早已在凤凰树下歌唱,难忘记那个夏日,校园外徘徊期待,暖暖的海风轻轻地吹来,凤凰花又盛开,我感到时间它过得真快,去年的花影还在,岁月不将人待,花枝在风中摇摆,我的旅程怎么怎么能够懈怠,凤凰花又开,回回令我感慨,凤凰花又开,朵朵叫我珍爱,凤凰花又开,回回令我感慨,凤凰花又开,朵朵叫我珍爱。”低缓吟唱中声声句句、如诉如泣般倾诉那份痴缠,缠绵悱恻得令人心酸。 一曲终了,纪安回过头,才突然觉察到ktv厢房里的异样,所有人都盯着她,片刻过后才响起掌声。而在靠门边的位置赫然坐着大老板和李经理,而此时两人正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视着她。暗叫一声,“糟糕”,她一时忘情,居然跑来唱歌!把麦放回茶几上,继续窝回原来的位置,低下头,柔顺垂直的秀发遮住了她的脸,把自己埋在同事的阴影中,希望就此躲起来,想在场的人也都只当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插曲。 李明俊侧过头,望向大老板,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你觉不觉得她像一颗特意隐藏自身光芒的钻石?” “不过是唱好了一首歌而已!”萧言缄状似毫不在意地说,但目光却似有似无地从纪安的身上扫过。从她和李明俊进来的就看见纪安埋头窝在那里,环抱双臂呈自我保护之姿一动也没有动。可当一放到那首《凤凰花又开》,她立即有了反应,并且深情地再唱了一回。那婉转低唱间透露出的不再是平常时的淡漠和无所谓,而是一种令人心揪鼻酸的眷恋。隐约中,她觉得纪安在凤凰花或者是那首歌的背后有一份不为人知的故事。纪安不是淡漠无情,而是太过专情,她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凤凰花所隐藏的那个故事里。 李明俊非常笃定地说,“如果能把她从她沉迷的世界里拉出来,让她拿出工作的动力,她将会非常有前途。” 萧言缄有点受不了李明俊的三八职业病。不就是从西点学了点东西开了几年仿西点模式的训练班吗?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培养精英的灵魂工程师了?纪安连正眼都不瞧李明俊一眼,他能把纪安从沉迷的世界里拉得出来才怪。要不是打这种赌太幼稚,她真想跟李明俊就用这个赌一把。不过,李明俊有一点倒是说对了,纪安的工作能力很强,多少能算得上是个人才。那么现在只是让纪安做一个经理助理,似乎有点……浪费了,并不能发挥纪安的全部潜力。作为企业老板,浪费人力资源的傻事是不能干的。从刚才纪安唱歌的表现来看,其实这人感情丰富且执着认真,如果能稍微激励一下,让她有点上进心,会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 一个星期后,纪安的表哥大人兼公司的行政经理罗圣明先生受大老板之命找纪安一番“详谈劝导”,再一纸调职书把纪安从pmc部调到了销售部。 关于到销售部工作,纪安实在是不怎么乐意,可让她天天对着成天对她指这说那的李明俊她就更不乐意。左右衡量了一下,呆在pmc部不是被烦死就是被憋死,倒不如换个环境或许能喘上口气。 销售部和财务部一样是独立部门,由大老板亲自掌管。能进入到销售部工作,就等于是直接在大老板的身边做事情,也就是被称为跃进了龙门。公司里关于纪安的流言更加鼎沸,被指是踏着王经理爬上去的。 纪安的职业由pmc经理助理变成了销售员,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推销公司的产品,并给她1%的提成。纪安一直在pmc部工作,对于公司销售方面的事情不怎么熟,而销售部的同事全拿鼻孔对着纪安,销售经理对纪安可客气得很,但纪安眼睛再瞎也看得出销售经理的热情是什么意思?销售经理把她当小人防了,什么话在她的面前说得好好的,实际上直接把她透明化,丢给她一句,“纪安啊,你刚来销售部,对销售可能不是很懂。做为一个好的销售员,首先要对自己推销的产品有深入的了解,你就先到生产、工程设计和品质那块多转转,先熟悉熟悉咱们的产品。我知道你以前是做pmc的,对公司的产品多少也熟识了,我想再去了解学习应该不困难,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好了。”就这样直接把纪安发配边疆。不给她任何客户资料,不告诉她任何销售渠道,不安排任何产品给她,完全任纪安自己去大海捞针自由发挥。 而纪安也乐得轻闲,在销售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地方窝着。每天翻翻公司的产品资料,每周的部门会议上听听别人的业绩,看销售部的同事每天花技招展像只大公鸡似的仰头挺胸地从她的面前穿来闪去。她每天按照销售部的规定着装穿得人模狗样,泡着咖啡窝在角落旮子里发呆走神画画。公司的产品早在pmc部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虽说不透彻,可真要让她说个所以然来也能糊弄一下人。公司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产品大多都有固定的销售渠道,新款上市也自有大老板或经理安排人去做宣传销售,跟她没一点关系。 偶尔pmc部的李经理会从msn上发点消息跟纪安闲扯几句,纪安懒洋洋地应对。 晃晃悠悠的,半个月过去了,纪安舒服得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年了。早上九点准时到办公室,扯开窗帘看太阳光射进来,再打开常去的几个网站逛一逛看看资料更新情况,然后泡杯咖啡,回来做一下市场分析图,然后午休时间吃饭,再窝回办公室吹着冷气小眯会儿,等到下午,继续打盹迷迷糊糊地看公司q群聊天混到下班,然后拎包走人回家吃老妈煮好的饭,再窝进自己的小房间里听歌、上网、画画、看书之类的。 这天周一,销售部的周例会,大老板也来了。 纪安窝在最后面最角落里,把记事本摊开搁桌面上,然后窝在椅子里听着同事向大老板报告上周业绩和市场走势及本周计划之类的各种琐事。她静静的听着,偶尔在心里腹诽几句自己的意见。后来,听着实在是觉得无趣,耳朵传来扑腾翅膀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一只蜻蜓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了会议室,正对着玻璃窗拼命地往外撞。那只蜻蜓的头顶在玻璃上,扑腾的翅膀,尾巴往上翘立,一次次地失败,却毫不死心。过了一会儿,飞开了,她以为蜻蜓放弃了,可没想到,没两下她又飞回来了。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纪安……纪安……” “纪安!” “啊?”纪安突然被几声高喊惊醒,似有人在喊她。一回头,只见大老板绷着脸冷冷地盯着她,那双眸子里像要喷出火来,居然是大老板在叫她!她打了个哆嗦,暗叫,“糟了,走神被大老板逮到。”她正了正身子,应了声,“在。”眼角瞥见同事正斜眼瞟向她,似在等着看笑话。 “说说你的看法!”大老板冷冷地盯着她。 纪安呆了一下,什么看法?刚才隐约中听到有人在争辩新上市的某款产品吧?跟她有什么关系?“没看法!”回答得干脆而果断。然后,她就看见大老板的脸冷得跟寒冬飘雪似的!纪安缩了缩脖子,心想,我就算走一下神你也不至于用这样杀人的眼光瞪着我吧?她哪知道这大老板不怕人说错话,就怕人不说话。 “会议结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大老板说完,话音一转,又开始讨论下一个问题。 纪安斜眼瞟了眼大老板,心想她了太小气太喜怒无常了吧?忐忑地坐到会议结束,在同事们各种视线下,拎着她干干笔笔光洁溜溜的记事本,晃进了大老板的办公室。 6、第六章 纪安敲门进去,大老板正在接电话,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就把她晾在那里。纪安不敢妄动,只得站在那里,等着大老板发话。大老板讲着一口倭寇国的兽语在那里叽叽哇哇,她听得糊里糊涂,后来干脆懒得听了,眼睛左瞄瞄右看看打量起大老板的大办公室。对于大老板的办公室,她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简洁大方整齐,还有就是眼红那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多好啊,早晨的阳光从这么大的落地窗投地来肯定能把整间办公室填满。想想,窝在这么舒适的办公室里躺在阳光下,该是多么享受! “坐吧。”清冷的低沉女声从某个方向传来。 纪安站得腿发麻眼花晕,听到这句话犹逢大赦,赶紧找了个不咋扎眼的小位置坐下,坐得端端正正笔笔直直的,视线落在大老板面前的桌子上,不敢看大老板。唉,大老板人长得那是赏目悦心,可就是太冷。冰山大美女,只可远观而,何况这个还是大老板。 “你最近负责哪几款产品?”大老板问。她状似随意地翻了翻桌面上的报告,“到销售部也半个月了吧?为什么没有看到你的业绩报告?” 纪安暗暗提了口气,原来大老板是来查工作了。“目前尚在销售实习阶段,还没有具体接触市场销售那一块。”她硬着头皮回答。 “那谈谈你的‘实习’心得。”大老板放下手中的报告,靠在沙发上,身子向后仰,笔在指间打转,审视的眼光落在纪安的身上,冷冷地气息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纪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大老板的态度,她看得出大老板对自己是相当的不满意,如果自己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待,只怕一会儿就得卷铺盖走路了。她侧头想了想,理了理思路,将自己从网络上的得到的消息加以分析整理,然后结合自己的想法结出自己的结论。她边说边回忆边整理平时看到的一些东西,顺便把自己闲着没事做出来的市场分析图上的结果也拿出来应付,那是说得口干舌燥、额头冒汗,最后脖子一伸,心一横,来了句,“说完了。”是死是活,她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过几天跑人才市场另外找工作。 萧言缄有些好笑地看着纪安摆出那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这什么人啊!她盯着纪安,笔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轻敲。纪安的分析,勉强让她满意,虽然有很多地方显出经验不足和了解不够透彻,但很难得纪安有那份独特的眼光,基本上都说到位,做为一个刚接触销售的人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她觉得纪安很适合做销售,这是一个展示人生的舞台。但对于纪安她有一点非常不满意,这人是支牙膏,不挤不出来,没一点积极主动性。别以为她不知道纪安这半个月在做些什么,每天下午就坐在电脑前盯着显示器打着呵欠等下班,要不是对纪安还有那么点点欣赏,早把她炒了。 “你回去准备下,明天跟我去见美国xx汽车公司的金先生。”大老板轻声发话。 纪安惊了一跳,抬起头看向萧言缄,满脸惊讶,让她跟大老板出差?还……去见那么大一家那么出名的一个大公司的客户?大老板就不怕自己扯她后腿? 大老板又在交待了一番需要准备的相关资料,以及明天主要洽谈的方向和事情。 纪安听得那是心惊肉跳冷汗直冒,这么大一个案子,居然带她这个新手去。好吧,她承认她大学的时候同时修了企管和营销,可不代表她行啊。 “行了,出去吧。”大老板交待完事情,就把纪安赶了出去。 纪安煞白着脸坐回自己的办公位,满脸哭相,她这是招惹到哪路神仙了啊,怎么这么衰啊。重重地一头撞在桌子上,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人生啊,那个灰暗啊!抹一把心酸泪,暗想肯定是自己这半个月过得太悠闲遭天妒了。抬起头,含泪收集相关资料,不管同事们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光。 第二天,纪安也把自己整成了只大公鸡,一身衣服弄得平平整整有棱有角的,着装整齐得像是要去相亲似的。跟大老板出差要是坏了菜,回头被罗圣明那只八公一状告到她老妈那里,准被唠叨数落直到她死。她拎着自己的公事包,随着大老板一同钻进那辆风sao的大红色法拉利,到了预订好的商务包厢里。 两人进去刚落座,销售部经理也把金先生一行人请了进来,双方先是互作介绍,再是互递名片等一系列的客套礼节,弄得纪安极不自在地应对。对方来了两个人,之前只是通过网络或电话联系,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她闷在一边,就听到销售部经理和大老板用鸟语跟对方叽哩呱啦地谈论,坐在那里像只绿叶似的陪衬着,偶尔递一下文件,帮着端茶奉水客串一位茶水妹,就看见时间哇那个如流水一样逝走,她呢,无聊得想打哈欠,可是又不敢只能假装专心地听着两边的交谈。纪安坐得好累,她没想到对方来的人这么专业,简直像是商业调查似的,对于本公司生产的相类似产品的主要供货商,生产流水线的产能,品质检测设备以及质量控制方法,生产线合格率和成品合格率都要问及,还要求做什么iso/ts16949,总之一句话,那就是龟毛得不能再龟毛。就像这会儿,居然问大老板和销售经理关于这类产品具体的生产工艺。纪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二位都是以做市场和管理为主,生产线具体的事情自然是由工厂方面负责的。大老板缓了一下,把问题拐开邀对方去生产现场参观。对方客气地说现场调查是下二步的工作,现在只是想请大老板简单地介绍一下,以方便他们回去整理下一次现场调查的资料。然后,大老板向纪安杀来一眼,让她这个昔日的pmc部门的人来说。她估计着这大老板以为她pmc部的对物料熟就等于是对生产工艺熟,纪安暗暗不满,心想,她又不是生产pe。可总不能不答不是?于是,硬着头皮顶上去,跟着用鸟语叽里呱啦地扯了一通。拜销售经理对她之前半个月的工作安排和以前偶尔到生产线去跟单催货所赐,勉勉强强给凑合答完了,然后对方又问七问八,问到纪安都快疯了,终于,最方撒嘴了,来了句,“嗯,贵公司的生产工艺还算成熟”的评价。然后又说什么希望可以进一步了解,去生产现场看一下,同时再去各职能部门做下一步更深处的了解。纪安一听,明白了,对方是想来个第三方(供应商)审核。如果审核通过,就能做为对方的供应商,如果没通过,那么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合作的事情就此中止,二是再给一次整改机会看效果来定。 终于,双方恰谈暂时结束,到了午餐时间,大老板很客气地邀请对方吃饭,纪安又去陪吃饭。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上这种场合的桌子,在一旁是坐如针毡,就看着上头的二位跟对方谈笑风生,侃得天花乱缀。老板那张俏脸笑得像绽开的花儿一样,晃得比凤凰花都还显眼,娇媚得把天上的太阳都比了下去,别说在场的男士,连她这个女士都被老板把魂魄勾得一拐一扭的,那个小心肝啊,是一颤一颤的,心里直喊,“老板大人,姐姐耶,收敛点自己的魅力行不?”如果她够胆,她很想脱下鞋子用鞋掌拍到大老板的脸上去,然后骂一声,“k,你丫的太没天理了,长得漂亮就算了,还知识渊博得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知识渊博就算了还这么的风趣幽默讨人喜欢,风趣幽默也算是一种平易近人的美德,可你还装得那么清高亮丽把平易近人踢到了地中海去了,留下一干子人在这里对你仰头膜拜完美女神。”好吧,纪安承认,她是华丽丽的嫉妒了,可是,人家是大老板,她是小职员,她连腹诽都得小心点。干脆低着头喝自己的饮料,刻意去忽略大老板,不时假装跟旁边的高鼻子眼蓝睛哥们碰一下杯。 那哥们也瞪鼻子就上眼,叽哩呱啦地以对着她不停地说话。人家是客户是衣食父母不是,她也不好不理,于是,礼节性地淡淡回应,然后,突然,对方在纪安喝水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夸奖,“尿妹,溺恨油行(靓妹,你很有型)!” “扑――”纪安刚含在嘴里的水猛地向外喷,幸好她眼疾手快抓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捂住嘴。满嘴的水就从鼻子里涌出,流到手心里,把眼泪都憋出来了。她眼泪汪汪地望着那美国大帅哥,还得很客气地回一句谢谢谢夸奖。憋屈,太tmd憋屈了。一扭头,迎向大老板那双含笑的眼睛,脸刷地火辣辣地烫,顿觉无地自容,垂下头,差点把脸埋进胸前的餐盘里。 两分钟后,纪安就又听到隔壁的那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家伙又说,他一直觉得害羞的中国女孩子很迷人,然后对着她又是一阵霹雳哗啦地猛夸,还不时自我感觉良好地飙出几句走调蹩足中文。纪安只觉天雷从头顶一阵又一阵地霹落,她被从最初的外焦里嫩到最后被电成焦炭。 终于,席终人散,恭送几位鬼佬大爷离开,纪安跟在大老板和经理的后面出了大酒店,看到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罩在身上,才有逃出生天的觉悟。抬头眯眼看着挂着火边的太阳,要不是她不能飞她一定扑上去抱着太阳痛哭,爹亲娘亲还是太阳最亲啊!可当着大老板和顶头上司,不能失了礼不是?只是她很郁闷,销售部原来不是人间天堂,是炼狱。她好怀念以前喝完咖啡窝在那里想念凤凰花开的日子。 看见大老板回头进了电梯,正在悲伤自怜的纪安本能地跟了进去,也没留意到经理疑惑的眼神。电梯下降到地下一层停车场,纪安跟着大老板傻呼呼地走过去,大老板按下车门钥匙上了驾驶位,她就很自觉地坐在了副驾位上。她本来是想坐后位的,就这风sao的法拉利跑车只有两个坐位嘛。很久,没见到动静,只感觉到旁边有一道很刺眼的目光,纪安扭过头,疑惑地看去。一眼瞧见大老板正侧着身子一本正经地打量自己,然后,她见到大老板闪着唇彩色泽的玉唇轻启,耳际传进来句轻飘飘的话,“我没打算回公司。” 嗯?不回公司?那大老板去哪?大老板不回公司她要回啊!纪安愣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一股冷汗冒出,慌忙说了句,“对不起。”赶紧推开车门下车,冷汗冒起,衣服都湿了。这回糗大了!转身快步疾走,恨不得马上化作一团蒸气蒸发掉。 “纪安!”大老板的声音响起。纪安僵了一下,停步住子,僵硬地转身,望去。大老板油门一踩,驶出来,在纪安的旁边停下,“上车。” “呃……”纪安僵住,这回不仅是脸,连耳根都是火辣辣的,她想这时候的她一定很像只正在被蒸熟的虾子。 “上车!”大老板下令,然后抿着嘴,直勾勾地盯着她。 “是!”纪安僵硬地应了声,手足无措地爬回副驾位上坐下,背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7、第七章 “安全带系上。”大老板又发话,紧抿的嘴唇忍不住往上浮。她发现这纪安有时候模样特傻特呆,估计被人卖了都会没反应。 纪安慌忙把安全带系上,然后看见大老板踩下油门,把车驶出了停车场,朝公司的路线开去。咦,她不是说不回公司的吗? 萧言缄一看纪安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在心里轻哧一声,我载你出来再送你回去不好吗?怕你这迷糊样子被人在半路上拐走卖了,被警察怀疑到我头上。不过,她觉得纪安这呆呆的样子特好玩,嗯,很有趣,特别是刚才那表情变化,哇,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绝对赶得上川剧变脸。 纪安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对于老板的举动有些忐忑。后来,她干脆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一点点的消逝于身后。鼻息间,还是那沁凉清新的香水味,只是这味道似乎更加好闻。 或许是闲车上太过于沉闷,萧言缄按下汽车音响,音乐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是beverley craven的promise me。纪安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默默地望着音响喇叭处,喇叭震动中传出一句句音符,静静地聆听。 等红绿灯的时候,萧言缄扭头看了眼纪安,便见纪安盯着汽车音响发呆,眼眸不像往日朦胧飘缈,也不像是工作时的认真,透着另一种她说不出的滋味,似茫然又似空寂,像灵魂空了似的。 萧言缄的心抽了一下,赶紧扭过头去,盯着前方,想了想,顺手把音响关了。 纪安看了眼萧言眼,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把歌关了,但人家是老板,这是老板的车,爱开爱关她管不着。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扭头继续望向窗外。很好听的歌,才听到一半呢! 初听这首歌的时候,是半夜在天涯的一个论坛看贴子,见有人举荐,便试着搜来听。曲子很寂寞,歌词似乎很无奈,衬着夜的黑,更添伤感。那天晚上,她听着这首歌,坐在窗户边,等到天明,本想等来阳光,却没想,等到了清晨的细雨。 人与人的爱情很复杂,也很不可理喻。 那一天,母亲在客厅开着灯等待父亲的回家,等了整整一夜,可等来的却是离婚协议。原因是,不爱了。父亲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而那女人还有了他的孩子。半过半百,老来得子的父亲走得很坚决,宁肯让出房产净身出户也要离婚。 她在想,爱情是什么? 当年父亲为了求得爷爷答应娶母亲进门,在院子里淋着雨跪了整整一夜,指天发誓非卿不娶。他们的爱情,当年打动了很多人,可歌可泣。十几年共同走过的岁月,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可,就是那样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在她十八岁那年就那样结束了。 母亲很安静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没有做任何的挽留,只是静静地说了句,“原来爱情可以战胜死亡,却无法战胜时间。”到现在母亲仍在爱着父亲,仍然在等着父亲,只是,两个人的爱情,走了一个人,另一个人还能等得回来么?可母亲依然执着的等着,她说那是一份念想,一份执着,明知道无望,但舍不得放开。母亲说感谢父亲,感谢父亲曾经那么深刻的爱过她,感谢父亲让她那么深刻的爱他。 那一年,她也爱上了,爱上了一道风景。清晨凤凰花树下的一道亮丽风景!那是冲破黎明的黑暗带来的希望,那是如天使之翼般的美好。她迷沉在自己想象的美好中,痴迷地恋上凤凰花,恋上清晨,如母亲一样不愿意放开。因为,那一幕,纵然只是存在记忆里,纵然只是回忆也是那么的美好,舍不得放开,舍不得忘记。 纪安将车窗放下,放松身子,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放散思绪,然后她又看到了那闪着光泽的阳光下的凤凰花,凤凰花树下的清丽身影。那女孩子仰头看那绽开的凤凰花,微风拂来,满树的凤凰花随风飘下,她迎着风,闭上眼睛,任花飞落在她的身上。突然,那女孩子转过头,纪安看到一张清晰而熟悉的脸!大老板! 纪安一惊,蓦地坐了起来,一脸惊骇地朝萧言缄望去。 萧言缄觉察到动静,也扭过头望向纪安,眼里布满疑惑。 纪安心虚地避开萧言缄的头,把脸转到另一边,看向窗外。她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暗叫一声,疯了!那人怎么可能是大老板!那天,那女孩子根本就没有回过头,而她也没有看过那女孩子的正面。 “怎么了?”萧言缄轻声问。她把车靠在了路边,停下。 “没……没什么。”也不知道是天热还是心虚,纪安的额头上直冒汗,心脏跳得自己都听得到动静。她不敢看萧言缄,也不敢看别的地方,只能僵硬地盯着前方。 萧言缄的手搁在方向盘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纪安,一动也不动地盯着。 许久,纪安被萧言缄盯得极不自在,不得不放弃,低声回应了一句,“真没什么。”她抿了抿嘴,回过头,抬眼朝萧言缄回望去。这是第一次她与萧言缄对视,这么近距离的对视,但只是对视一秒她就心虚地别开头。那双眼睛太利太亮,像要把人看穿似的,而她很不喜欢。纪安靠在椅子上,继续盯着前方,尽量去忽略大老板探索的视线。 萧言缄怒了,油门一踩,猛地朝工厂方向飙去!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漠视!可这纪安简直简直就是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纪安坐在那里,手紧紧地抓住身下座椅,可身子还是左摇右晃!她就只看到两旁的车子一一被超过,甩得老远。她坐在那里,被晃得头晕眼花只想吐。法拉利跑车的速度和威力她总算是见识到了,用眼睛瞄了一下仪表,居然跑到了二百。纪安顿时吓白了脸,这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跑这么快做什么,又不是赛道,飙车也不要拖着她啊。身子晃得越来越厉害,纪安只觉得头眼花晕像坐上了海盗船,只盼望着快早到厂区。 终于,纪安觉得自己死去活来了好几回,车子才猛地刹住,在工厂的大门前停下,在等着保安将大门打开。 纪安顾不上许多,一把扯下安全带,推开车门冲到边上的垃圾筒旁边就猛吐,把午饭连同胃酸和胃液全部倒了出来,吐得她差点虚脱到地上去。 终于,吐完了,舒服点了,可还觉得头重脚轻,然后听到引擎声响,一扭头就见到大老板的红色法拉利像头野牛一样冲进了厂里面扎在了大老板的专用停车位上。 纪安黑着脸,一脚深一脚浅,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感受着天旋地转的滋味晕晕呼呼地爬回写字楼。刚爬上去,又好死不死地见到大老板从电梯里出来,那紧绷的俏脸啊,冻得像南北极似的。大老板昂首挺胸,直从纪安的身边飘过,连瞟都没有瞟纪安一眼。纪安像只死狗一样爬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再漱了口,又再用冷水浸了一会儿脸,总算是回过魂来,然后突然觉得肩膀上少了些什么,扭头一看,顿时暗叫声,“坏了。”她的包落在大老板的车上了。可刚才把大老板惹毛了,她没胆子去要回来,再说现在也没有这力气。 昏头昏脑地爬回办公室,纪安一头趴办公桌上就不想动了。 十分钟后,有人来敲她的桌子,“纪安,萧总通知,三点半开会,二号会议室,你也参加。”纪安应了声,伸手摸过桌子角边上的台历,她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今天不是星期一而是黑色星期五! “纪安,你没事吧?”那来通知她开会的人还站在旁边没走。 纪安摆了摆手,“没事。”猛地一呆,听这声音好像是经理,她抬起头,望去,果然是销售经理,正用一种很莫测的眼神盯着她。纪安僵了下,扯了扯嘴角,摇了摇,说,“没事。” 快到三点半了,纪安准备收拾东西进会议室,然后猛然发现自己的记本事和笔之类的东西全放在公事包里落大老板的车上了。她翻遍桌子也没有找到第二个记事本,而时间马上就到了。没办法,纪安只得翻出唯一的一支2b铅笔从打印机旁边拿了几张空白a4纸冲进会议室。 比大老板前一步冲进会议室,赫然发现公司高层和各部门的经理、副经理都在,而普通职员就她一个。她僵了一下,目光扫视一圈,找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把a4纸和二b铅笔摆桌子上。 “哗”会议室里众人的视线华丽丽地落在纪安的面前,人家都是搬笔记本电脑摆在面前,她倒好,几张a4纸摆在那里,说有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纪安的脸一红,只觉得头皮发炸,很没脸地垂下头,作鸵鸟状。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最后在主席位上停下,清冷的香水味飘入鼻息尖。纪安的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马上化为无形消失。 一张签到表传到纪安的面前,纪安看看手中的铅笔,很尴尬地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抬起头就见到那张签到表最后传到了大老板的手中。大老板紧绷着脸,拿起签到表一看,眼眸里迸出愤怒的火花,然后直直地杀向纪安!“纪安……”伴随着一声含着轻怒的喝叱,还没有开会,当着公司所有高层的面,纪安就被大老板削得皮肉不剩。她伟大的表哥罗圣明先生频频用眼神招呼她,眼中满是询问。 终于,大老板的怒气发完,会议回归到主题上,关于美国xx汽车公司第三方审核的事情,要被审核的项目已经列成审核对方早电邮给大老板,而大老板也转发给各部门。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求各部门必须将相关资料准备齐全,然后大老板交待如果部门出岔子,就等着被公司炒鱿鱼吧。而纪安,负责监督各部门的进度,若出岔子,第一个拿她开刀。 8、第八章 从会议室出去,纪安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罗圣明先生的电话,“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进公司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萧总发过这么大的火。” 纪安抿了抿嘴,也很气闷,说道,“你甭管了。”挂掉电话,去行政部文具管理员那里领记事本和笔。拎着纸笔,纪安踏入销售部的大门就被销售经理叫去训话,拍着桌子骂她丢销售部的脸,然后扣了她这个月的奖金。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纪安就被罗圣明堵住,押着她说要去给她配笔记本电脑。 纪安把头一甩,硬生生地把罗圣明顶回去,“不去!”怒眼瞪着罗圣明!她今天还没受够气哇,都下班了,还不放过她! 罗圣明黑着一脸张,“给你配台电脑是为了你工作方便,省得你给我出丑。”全公司谁不知道她是他介绍进来的,今天当着那么多高层的面给他抹黑。罗圣明气得想直接抽死纪安。 “我说不去就不去。”纪安吼回罗圣明。 “纪安……”罗圣明怒了!然后,一眼瞧见大老板从办公室出来,后面的话生生咽回去,恭敬地喊了声“萧总。” 萧言缄冷冷地绷着张脸,淡淡地点了点头,踩着鞋跟像钉子似的高跟鞋从两人的旁边走过,留下一路的余香。 纪安狠狠地瞪了罗圣明一眼,低吼一句,“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跟着萧言缄下去,她的包她得拿回来,里面还有素描本,那本子上有好几幅图里面都画了大老板。 纪安跟萧言缄保持两米远的距离,本想随着大老板下楼等大老板打开车门,她就过去拿包。可没想到,大老板坐电梯,还是专用电梯。她的脸一黑,调头,从楼梯跑下去。冲下楼,没看到大老板下来,就直接往大老板的那辆风sao法拉利冲去,想守株待兔!但很快,她发现大老板已经快步走在前面,眼睁睁地看着大老板钻了车里。她急冲冲地跑过去,可赶刚跑到,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大老板就一踩油门直接飙到了大门口,停在大门口等着那大门开。 大门开了,纪安发现大老板还没有把车开走,大喜,以为是大老板发现了她的包故意在等她,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像支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 “咻咻咻咻――”眼前离大红色的法拉利只有五六步的距离,那辆可恶的法拉利居然油门一轰,直接开出了厂区,留下一排尾气给她。 “kao!”纪安气得直跺脚,忍不住爆粗口。 边上的两位保安哥哥忍不住侧目。 她的素描本,她的手机、钱包、钥匙、公交车卡等等全部家当都在那包里。没包,她连家都回不了。从这里回家,坐公交车都得半小时,走路得走死她。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亲爱的老妈出差去了,最快也得下周三回来,就算是走回去也没有人给她开门。 罗圣明先生也生气了,开着车从纪安的旁边过去,连停都没停一下。纪安再没脸没皮,也不好意思刚吼了人家“我的事你少管”就跑去找人家。纪安想了想,一抹头上刚才跑出来的大汗珠,回到办公室,用公司电话打大老板的手机。销售部有这点好处,因为属大老板直接管辖,大老板的手机号码对销售部是公开的。 很快,电话那端传来大老板的声音,“喂……” 纪安深吸口气,压住心跳,尽量放平声音,“萧总,您好,我是纪安……”“嘟……”刚报出姓名,那边就挂了电话,纪安拿着话筒半天没回过神来。这刚回过神来,就见到办公室里面还没来得及下班的同事个个拿看奸细的眼光盯着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疑问,“这个纪安打电话给大老板做什么?”至于往哪些方面猜测,纪安不用去深想都能猜到他们会想得有多弯。 两分钟后,销售部经理拧着公事包从办公室里出来,一脸阴沉地走到纪安身边,黑着脸说,“纪安,刚才萧总来电话,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不必越权找她。” 纪安倒吸一口冷气,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肚子小眼睛小心眼小肠子的萧言缄在整她!纪安吸了一口气,咬咬牙,恭敬地朝销售经理行了一礼,客气地说,“那麻烦经理了,我的包落在萧总的车上了!”抬起头,办公室里十几个人二十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她。 销售经理也愣了下,看了纪安几眼,用不徐不慢地声音说,“那改天萧总来公司再找萧总拿好了。”说罢,腿一抬,潇潇洒洒地走了,连手都没挥一下,云彩也没带走半片。 纪安仰首望天,欲哭无泪。 销售部不允许在办公室加班,时间一到就得锁门,纪安不能赖在办公室不走,于是,只好顶着落日的余辉一步步地往家里走,不就是半个小时的公交车程吗?她就不信靠着两条腿走不回去。想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走下来了,这么点点路能难得倒她纪安? 最初,还有夕阳那金灿灿的光辉像神光一样披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踏着落日的余辉漫步于路边的绿萌道下,倒也觉得浪漫自在,就是腿有点酸。渐渐的,月亮替代的太阳,灯光替代了阳光,她披星带月如一只流浪狗一样在街头飘荡啊流浪,属于家的灯光,还在那遥遥不可触及的地方。 此刻,她只希望能化身成一朵凤凰花,来一阵习习凉风,把她送回那照着温暖灯光的家。 终于,在万家灯火的照耀下,纪安走得脚底板都磨出水泡,终于看到小区在望。回到家门口,在楼下管理处打电话报警,想叫警察叔叔帮她撬了门,可人家警察叔叔电话一撂,说这事情让她自己去找开锁匠。半夜十二点,她去哪里找开锁匠? 可怜兮兮地在楼下保安室窝了一晚上,保安叔叔看她可怜,给她买了杯泡面,才让她免于饿肚子之苦,第二天早上借给她两块钱坐公交车上班。公交车上,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动物园的国宝,每一个上车的人都盯着她瞧,一脸的稀奇。到了工厂,下车,保安大哥也对她行注目礼。纪安很委屈,很想说,“大哥,我已经很可怜了,嫩甭再这样子看我了。” 纪安到办公室,在洗手间对着境子一照,看到自己的狼狈样鼻子一酸就想哭。一头乱发,双眼发红,眼圈周围黑得像国宝似的,脸色苍白,衣服也皱皱的,还能闻到汗馊味。她用水洗了把脸,把头发理顺,无精打彩地回到办公室窝着,一坐下就瞌睡,赶紧泡杯咖啡。昨晚基本上是一夜没睡,在保安室里,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敢放心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睡觉吗? 陆陆续续的,有同事来上班了,看到纪安这模样都很诧异,但她一脸的冷漠让人不敢靠近打探。 纪安坐在办公桌上,等到中午快下班了,也没见到萧大老板来上班,实再是忍不住,去找经理打听,经理回了她一句,“大老板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她想来公司的时候自然会来。”然后又针对纪安的着装把她数落了一顿轰了出去。 纪安咬咬牙,想打萧大老板的电话,可拿起电话,想起昨天的情形,硬生生搁回电话。没钱包,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中午只灌了两杯咖啡和放抽屉里备用的早餐奶。 下午,经理又来吼她,问她怎么老坐着不动,也不去跟催一下各部门对美国xx公司第三方审核的准备工作。纪安叹了口气,又到各部门转悠,拿着打印的审核表逐项核对,完成好或没完成好的都做上记号,准备下一步跟踪。公司十几栋楼,大部分职能部门都在写字楼,这还好办,可生产车间和仓库就远了,看完职能部门还要看车间就仓库,纪安昨天就把腿走伤了,今天再把十几栋楼三十多个车间、仓库转下来,只觉得天眩地转、头眼发昏。死撑着往办公室回爬,路过停车坪的时候,赫然看见萧大老板那辆风sao的红色法拉利停在那里。 “萧总来了!”纪安喜出望外,顿觉全身疲累一扫而光,无比兴奋地往写字楼冲去,准备直杀萧总地办公室,就算捅得天塌地陷也要拿回她的包。 含一口气,“蹬蹬蹬蹬”连续爬过四层楼高的楼梯,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写字楼,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沁入心脾。那一抹妖冶的身影如同夏日里盛开的青荷。“萧总!”纪安大喊,惊得写字楼办公大厅里的男女老少齐齐回头,可那萧大老板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直往办公室走去,三寸多高的鞋跟踩得地面“咔咔”作响。 纪安扶着写字楼前台的桌子,眼睁睁地看着萧大老板“碰”地一声把她的办公室门关上了。 “咣!”纪安一呆,只觉得天眩地转日月无光世界一片漆黑。“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当头触到冰凉的地板,纪安还有点纳闷自己怎么到地上去了,眼里看到的东西也黑呼呼的。 9、第九章 萧言缄听到纪安的喊声,但她故意没理,冷着一张脸进了办公室。她知道纪安是为什么找她,因为纪安的包在她的车里。可想到纪安那副德性,她偏不乐意这么痛快还回去!就那么一个破包,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对工作和同事还有她这个老板怎么就没见她用正眼瞧过一眼。 她“碰”地一声把门关上,就等着看纪安怎么来问她要包。 刚坐下,三秘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她猜测可能是纪安想进来拿包。“什么事?”她问。 “销售部的纪安刚才晕倒在前台。”对方的声音有些迟疑,毕竟这种事情,可以不必通知大老板,直接由行政部处理的。可刚才纪安不是追着找萧总吗?三秘觉得还是报备一下为好。 萧言缄的眉头一皱,搁下电话走出了办公室,就见到行政部的几个人正把纪安抬上单架。 “怎么回事?”她走过去,冷着脸问。目光落在被放在单架上的纪安身上,纪安的身上全身是汗,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全身汗味。只是那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活像刚被人虐过。 “萧总。”在场的人向她打招呼。 前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纪安就这样突然倒下去了。” “送医务室。”萧女王冷冷地下令。厂区有医务室,里面有挂牌的医师值班,一般的医疗检测设备都有,虽说比不上大医院,但比一般的诊所还是得强上那么几分。她也跟着去了医务室,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没吃饭,低血糖,过度劳累加中暑。 罗圣明也赶来了,一见到纪安躺在那里挂点滴,心疼得跟什么似的,顾不得大老板在场,忙拉着医生问七问八,完了还不放心,说得送医院。 “罗经理,别担心,打了点滴,休息一下醒了就没事了。”医生表面宽慰,实则有点不乐意,觉得罗经理这是瞧不起他的技术。 罗圣明一抹额头上的汗,忙解释,“纪安小时候心脏动过手术,虽说现在已经没事,但送去检查一下还是保险。”她姨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全家族这一代清一色的男同胞,就这么一个女娃儿,要是在单位出了点什么岔子,他回去非得被老太爷抽筋剥皮。 经罗圣明这么一说,那医生也不好再拦,这关系到心脏上的事情,真要检查可就复杂了,当下看向萧女王。 萧女王的脸色很不好看,冷冷地点了点头,“那叫车送医院。”说完,转身离开,走到医务室门口,又回头说,“罗经理,纪安的包在我那里,一会儿替她拿回去。”用得着这样子吗?为了一个包,连小命都豁出去了! 罗圣明愣了一下,纪安的包怎么跑大老板那里去了?“好。”他应了声,然后猛地瞧见大老板的脸色好难看,顿觉忐忑,“对不起萧总。” 萧女王冷冷地点了点头,就见到躺病床上的人醒了。这晕得吓人,醒得倒挺快! 纪安愣了好半天,才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一眼瞧见大老板站在门口,“倏”地坐了起来,叫道,“萧总,我的包……” “纪安!”罗圣明的脸上浮起几条黑线,冲纪安吼。不就是一个包吗?还怕萧总拿了不还给她?罗圣明拍死纪安的心都有了。看萧女王的脸色,他跟了萧女王好几年,就没见过女王的脸色有现在这么难看。 萧女王的确拍死纪安的心都有了,但在这广大公司员工面前,总得有点老板的风度不是。她放软的声音,摆出老板关切的样子,说,“醒了就好,你的包一会儿让罗经理替你拿回去,回去休息几天再来上班。” 纪安还不知道罗圣明那小偷德性,什么东西落到他的手上都得翻一遍,里面有那些素描,她哪敢让罗圣明去拿。于是翻身下了病床,“我已经没事了,我自己去拿!”一落地,腿脚发软,往地上滑去,罗圣明赶紧抱住她,暗掐她两下,暗吼,“想死是不是?”把纪安强行按了回去,然后叫车送去医院,罗圣明也随车去了。 萧女王现在恨不得马上把纪安的包从她的车子里丢出去,出了医务室就直接去拿车上纪安的包。她家财万贯,难道还贪这一个小职员一个不值三百块的破包?打开车门,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还是那首“凤凰花又开”。萧女王气结,觉得这铃声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也懒得替纪安接。 可那铃声一直不死心地响,响了一遍又一遍。萧女王实再是听不下去,只好拉开包,摸出电话,想告诉对方人不在,一会儿再打。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对方连珠带炮的声音传来,“安安啊,怎么才接电话?忙什么呢?”对面那人也不等这边回答,就自顾自地说,“我刚跟你舅打了电话,这阵子我不在家,你就去你舅家住几天,别又不吃饭,我会让你舅妈盯着你的。还有,告诉过你晚上别出门,你偏不听,昨天晚上十二点半我打家里坐机都没有人接,别仗着我没在家就到处去野,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那边歇一口气,萧女王刚想趁机插话可就又听到那边说,“听明明说你老板挺器重你的,你却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像你这性格,难得你们老板看得起你,还不好好用点心上进点?”萧女王苦笑,她哪里看起得纪安了?好吧,她承认她之前有点欣赏纪安,可这会儿,炒了纪安的心都有。“你别以为你不吭声就没事了,你这德性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不像你爸又不像我,我就想不明白我们两口子这么好的口才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闷葫芦。”萧女王算是明白了,敢情纪安那性子就是这“两口子”话多她给憋成的。看吧,她拿着电话,嗯都没嗯一声,那边就自顾自的说,连接电话不是她的女儿都不知道。“行了,我也不唠叨你了,省得你又烦。哦,对了,家里的钥匙我在你舅妈和明明那里都放了一套,别又丢了钥匙不知道进门又不去找你舅妈和明明,跑去住酒店,酒店的床单不干净。好了,我挂电话了。今天晚上记得去你舅妈家,我会打电话过去查夜的,你要是像昨天那样子不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怎么十二点多了还没回?”萧言缄心说,我又不是纪安,怎么知道。她现在也好奇纪安去哪了!那纪安的老妈也真怪,都说要挂电话了,还说这么多。“别以为你闷着不吭声就没事了,看我下周回去再怎么收拾你。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忙,记得照顾自己,记得工作努力点,别辜负了你们老板的期望。听明明说你昨天惹你们老板发很大的火,你要是被你老板炒了,我剥了你的皮!你那一屋子的素描和标本我也全给你丢垃圾桶。”然后,“咔”地一声,电话挂了。 萧言缄盯着纪安的手机看了半天,然后仰首看天,又看看手机,彻底无语。这纪安的妈是什么人啊?打个电话自顾自地说上半天,训完人就挂了,连接电话的人是不是她的女儿都没搞清楚。萧言缄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纪安的包里,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纪安的老妈的那翻话,很快萧言缄理清一个事实,就是纪安的包落在她的车里,纪安没钥匙进家门,而估计纪安的性格也不会去找她的舅舅或表哥之类的亲戚,会去住酒店。那如果没钱住酒店呢?萧言缄一呆,赶紧翻包,果然翻出了钱包,□□、身份证、钱之类的东西全在包里。没身份证没钱也住不了酒店啊?那纪安能去哪里?萧言缄再根据纪安的性格一分析和今天纪安这么急的找她拿包,越想越觉得纪安昨天晚上可能是流落街头。 萧言缄把包丢进副坐,坐进驾驶位,开着车朝医院赶去。今天纪安晕倒这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打电话问明罗圣明纪安在的医院,萧言缄直奔而去,在病房里找到纪安和罗圣明。 罗圣明一见萧言缄拧着包过去,赶忙迎了过去,“萧总,你怎么亲自把包送来了。纪安不懂事,还请萧总见谅。” 萧言缄冲罗圣明微微点了点头,把包送到坐在病床上打点滴的纪安面前,然后在旁边坐下,默默地望着纪安。 纪安接过自己的包,单手抱在怀里,惊惶地望着萧言缄。大老板怎么把包亲自送过来了?莫非看到素描本了?死了死了,这回死定了。 “你妈刚才打电话来,电话一直响,我就替你接了,她问你昨天怎么没回家。”萧言缄轻声问,轻柔的语气完全没有平时老板的派头。 罗圣明一听,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安安,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怎么不回家?” 萧言缄扭头扫了眼罗圣明,淡淡地说,“她的包在我这里,估计没钥匙进门。” 罗圣明暴走了,顾不得大老板在场就冲纪安吼,“你猪啊,没钥匙不知道找我?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就纪安这老走神的个性,一个晚上在外面流浪,出了事怎么办? 纪安最恨罗圣明骂她猪,她瞪罗圣明,结果被罗圣明杀人似的眼神瞪回去,气焰顿时低了一大截,气呼呼地嘟着嘴,“我在小区楼下保安室坐了一晚上。”又见罗圣明一副不罢休的追问模样,眼睛一瞪,“打住,你老板在。”提醒罗圣明有“外人”在场,该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萧言缄的眼睛一眯,敢情她就不是纪安的老板? 罗圣明的火气果然小了,生生压下火忙向萧言缄陪不是。 萧言缄说,“没事,这事怪我,昨天忘了把纪安的包还给她。”缓了一下又说,“住院费用算我的,罗经理,你也别骂她了。”再弄下去,她估计这对表兄妹得吵起来。只是萧言缄没想到平时那么闷的纪安对着罗圣明居然有这么暴的脾气。她算是长见识了。又回想起在西餐厅见到纪安拍桌子吼罗圣明的那一回,她在想,这纪安到底有几个面啊? 住院?纪安愣了,“不用了吧?”她望向罗圣明,罗圣明转过脸不理她,只好硬着头皮去看萧言缄,“萧总,我没事,不用住院,打完这瓶点滴就可以回去了。” 萧言缄见纪安全没了往日的冷漠和傲气,可怜巴巴的,心一软,说,“看医生怎么说吧!”低声轻叹口气,站了起来,说,“好好休息,要是身体还没好可以多休息两天。我还有事,先走了。”深深地看了纪安一眼,扭头出了病房,顺便替纪安预交了费用。 10、第十章 萧言缄以为纪安第二天不能来上班的,第二天早上就到工厂去打算另外安排人跟踪一下审核的预备工作。她之前找纪安跟踪,是因为纪安之前与她一起跟客户接触过,对于客户的要求相对其他人来说要熟悉一些,同时也是想让她继续跟下去好在客户过来审核的时候做陪审员。但现在纪安住院了,就得另外安排一个熟悉公司各项流程的人。可刚踏进写字楼,就见到纪安抱着a4文件板夹双眼发直从销售部办公室飘出来。 萧言缄缓步过去,纪安在距她还有一米远的时候直接从她的旁边拐过,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估计纪安又在走神想事情!萧言缄已经是见惯不怪了。“纪安!”萧言缄叫道。 “啊?”纪安正在神游太空,突然听到有人喊她,赶紧应了句,一扭头,赫然发现是大老板,呆了下,礼貌上打了声招呼,“萧总。”有些忐忑,大老板一大早就叫住她会是什么事?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有点凶多吉少。 “身体好些了没有?”萧言缄看到纪安那双闪烁的眼眸里透露出的情绪,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这纪安就当她跟毒蛇猛兽似的,要不就漠视,要不就一脸惶惶。 “好多了,谢谢萧总关心。呃,我还有事,先去忙了。”纪安说完,向萧言缄略一点头致歉,然后溜出了办公室大门。说实话,她很怕萧言缄,真的很怕。每回一靠近萧言缄,大脑里就警铃大响,告诉她危险,很危险。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面对萧言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逃,而她,也真的逃了。 萧言缄的眉头皱得更紧,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往办公室里走去。她很想敲开纪安的脑子来看看里面倒底装了些什么,怎么待人处事就这么奇怪,完全跟普通人不是一样套路。 纪安到各部门去检查工作,结果到哪个部门都是碰一鼻子灰,迎接她的全是一张张冷脸。她是奉大老板的命令下来跟踪工作的,别人倒也不敢太为难她,就是那冷嘲热讽的话听在耳里多少让她有些皱眉。纪安也没太往心里去,专心核实弄着自己的工作。去到行政部,倒没遇到什么刁难,毕竟那是亲表哥嘛。可罗圣明先生居然拿她一顿说教,听得纪安很火大,抬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销售部还有很多资料也要准备,纪安之前去找过销售经理几回,都被销售经理以各种理由推掉,让她晚点再去找他。等到离第三方审核只有一天半时间的时候,销售经理才找纪安,让纪安把销售部第三方审核的资料全部找齐给他。纪安很不爽,可是上级交待的事情她必须做不是?而且她也看出,这销售经理是真的存了心整她。但人家是经理,顶头上司,安排她工作有错吗?纪安只得拿着审核单逐项准备,可销售部的什么资料都不给她,让她去哪里弄?找同事要,同事满口应答说好,就是不给。 就算是泥菩萨也得发怒了,纪安冷冷地盯着那同事看了半天,那同事理也没理她,继续在□□上跟人调笑嬉骂。纪安调头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把手中的a4板夹狠狠地往桌上一甩,耳际,隐约飘来低笑和嘲弄声。她扫了眼办公室里的众人,埋头将销售部所需的资料全部列出来,写明哪一个同事要给她什么资料,顺便出了份通知,准备去找销售经理签名然后发放。 销售经理看到纪安手里的通知皱了皱眉,说,“纪安,大家都很忙,能自己处理的事情,还是尽量自己处理。”通知单扣下,让纪安出去。 纪安站在销售经理的面前,冷眼望着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动也不动。 “还有事吗?”销售经理抬起头问纪安。 纪安微微浮了浮嘴角,无所谓地轻笑一声,“没事。”一拨额前的刘海,轻飘飘地说,“真没事。”说罢,转身出了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觉得特好笑,真的,她不明白销售理经防她什么?防她做贼?防她小人?还是防撬了他销售经理的位置?她望着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忙忙碌碌的同事,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传出去的冷漠,很冷很冷。她能感觉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什么,因为她刚到销售部,大老板就让她跟这么大一笔单子。而且,这笔单子是之前销售经理和大老板跟美国xx汽车公司谈了很久的。现在眼看要摘果子了,大老板让她插手进来,大家都觉得她捡了个大便宜,猜测她背着大家在大老板的面前做了什么手脚抢销售经理的单子,从而犯了职场大忌。难怪大家这样想,之前王经理的事情,就让大家觉得她是个背后捅刀踩着上司尸体往上爬的人,现在又闹这一出,不往这里想都难。 别人怎么想她不管,她也管不着,可是他们拿着工作上的事情、拿着公司的利益来打压她,就能得到好处了?大不了她纪安换份工作,而公司面临的就是巨大的损失。 纪安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出口气,觉得累,真的好累,心累。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太复杂,太累人,互相防备,互相算计!她竭力想避免这些纷争,可似乎纷争却将她越搅越深。 深吸口气,再重重吐出,她打开msn,想发消息给销售经理解释,但点开窗口,鼠标移上去,却不知道该在键盘上打什么字,说什么话。她轻轻浮了浮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别人怎么看她解释有用吗?这件事情出岔子会有什么后果她清楚难道经理就不清楚吗? 关了msn窗口,下线,电脑关闭,桌子收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然后出了办公室,到楼顶天台上坐在背阴的地方抽烟。烟吸进肺里,一口接一口,一支又一支,很快,脚下一地的烟蒂,直到最后一支消灭干净,纪安才回到办公室,将工作进度做成报告,递进了经理办公室,说道,“经理,如果没问题,我就这样交给萧总了。” 销售经理一看报告上的内容,顿时黑了脸,“为什么销售部这么多的资料没有弄好?你就敢这样子把报告交上去?你怎么工作的?” 纪安定定地睨着销售经理,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不想说话,对这样的人,她无话可说。可是,有些话,她必须说,“经理,您的工作,我全力支持,但我也希望您能够支持我的工作,不然,交到老板面前的就只能是这样的一份空白报告。” 销售经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纪安之前打印的那份清单和通知签了字,甩给纪安。纪安拿着通知,出去了,复印、发放。通告发下去,没有人理会她,甚至有人直接看了一眼通知后就扔进了垃圾桶,完了还骂了句,“狐假虎威,什么东西。” 纪安也怒了,她微眯起眼,俯下身子冷冷地盯着那人,冷声说道,“我是什么东西?你们不是一直在传吗?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我是什么东西,我不好过,你们也得给我垫背。我一个新人,没根没底,丢了这份工作一点也不心疼。可你们在公司打拼了这么多年,要是因为这次第三方审核出了岔子丢了工作,几年的辛苦经营可就白费了。”说罢,站起身子,冷冷地扫了圈办公室的众人,“两个小时后,资料没到我手里,后果自负。”说罢,直接出了办公室,临走前还把门用力地带上,撞得门“碰”地作呼,惊得整个办公大厅的人都回头望着她。纪安紧抿着嘴,用力地踩着地板往写字楼大门外走去。她老虎不发威,就当她是病猫了。高中三年的学生会会长,大学四年的学生会副主席不是白干的。别以为她不会压人,她只是懒得去折腾而已。 纪安到厂区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却不想回办公室,她现在一想到办公室就觉得压抑,漫无目的地顶着烈日在厂区辖转悠,最后晃到绿化长廊坐下,窝在长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烟。同事的排挤,上司的打压,老板的古怪,充斥满整个空间,她就算是再迟钝也能感到压力。纪安在想,难道自己真的有问题才让这么多人讨厌自己?她只是不喜欢与人交际,难道这也是错?的确是错,职场上不允许太有个性。她苦笑一声,仰起头看天,烟吸得更猛,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也是很有威力的,抬起头望着那白晃晃的太阳,感受到的就是那蓬勃的张力、热气。热,的确很热,汗水从额头上不停地滑下,连内衣里都是汗。可是,冷,从内心深处、从骨子里泛出冷意。所以,她顶着三十□□度的太阳流着大汗,手臂的肌肤上却泛起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竖起。 纪安蜷起腿窝在那里,把头搁在膝盖上,将自己缩成一团,一口气又再抽了两支烟,然后站起来,跺了跺脚,将烟熄灭,把刚才扔地上的烟头捡起来用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回到办公室,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收整好心情,回到办公室里自己的小位置上。进入办公室,就见到桌子上摆着一大叠乱七八糟的资料,细细一整理,全是第三方审核时需要用到的,就她刚才出去透气的一会儿功夫,同事把销售部的资料全砸到她的桌子上了。旁边还撂了几张纸条,说有些资料不方便给她,等第三方审核时需要用到再去拿。纪安坐回椅子上,将资料分类整理好,用专门的文件夹装订好,再继续下一步工作。 一口气忙到晚上八点多才抬起头,赫然发现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完了。她收整好东西,伸了伸懒腰,拎着自己的包出了办公室。临走前,见到大老板还没有走,窗帘后还透出灯光。 纪安昂起头,转身往外面走去。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的世界,让她再一次对人群感到深深的失望,进而又把自己的防护筑得更高。人与人之间的功利心太重,相处起来太复杂,也太虚伪。像销售部的小c在小a面前装得像个大姐似的照顾人家,可暗地里却到处放流言说小a的坏话,甚至暗中抢小a的订单,完了还在那里指天发誓立贞节牌坊。pmc部的王副经理到处对人宣扬她纪安在背后捅他的刀子,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实。用她的名誉,去挽救王副经理大人的面子和所谓的地位。她喜欢清晨的太阳,不仅仅是清晨的太阳漂亮、带着希望,更是因为清晨的阳光是最干净的,那时候天刚亮,喧嚣沉寂了一夜,一切尘埃硝烟都落回地面,而另一轮的纷扰还未开始。 11、第十一章 因为工厂的管理本就比较完善,之前的准备也算充足,第三方审核审了两天,很顺利通过。 审核结束过后,那边派出一个高层作为代表过来谈最后签合同事宜。大老板作东请客吃饭,销售部和公关部几个骨干人员作陪,她有幸被大老板点中,也去了。 中国人的文化,喜欢在酒桌上签合同谈生意。可她不喜欢这种酒桌上的气氛,每个人都像带了张假面具,或巴结或放纵,吃得红光满面的各色嘴脸。她坐在席上,只觉自己是个冷冷的看客。 拿下合同,大老板在销售部开会表扬了她一番,还说此次的合同,也算她一份提成。这么大一笔订单,纵使只有0.5%的提成,也足以让其他的销售人员眼红很久,奋斗大半年,对工薪阶层来说,算是很大一笔财富了。销售经理看她那眼神像刀子似的,却笑得跟什么似的当着大老板的面不停地夸纪安,明夸暗损。纪安没有什么回应,只是低头闷着,钱多不烫手,她没道理推开不要。那天晚上,公司包了间酒吧开庆功宴,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同事都来围着纪安敬酒,纪安淡淡地回应,却推不掉,喝了很多,后来冲进洗手间吐了,吐完出来,就见到有几个同事在酒吧中间的舞台上跳舞,群魔乱舞的样子很搞笑,但大家很投入,似乎很都尽情地放松到放纵。闪烁的灯光下,纸醉金迷中,平常压抑在心底的野兽冲出来,大家玩得肆无忌惮。透过迷醉的双眼,看着舞台上各部门同事不分男女老少全挤成一堆扭来扭去,以奇怪的姿态扭动,说不出的别扭。好好的舞曲,活生生被糟蹋了。纪安爬上舞台,脱下鞋子,信手扔到台子边上,再把小西装外套也脱了,丢下,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背心。她闭上眼睛,寻找到曲子的感觉,伴随着音曲舞动。随着她的动作,有风从她的身边荡起,舞曲很劲很快,音响声像重拳一样重重地落在她的心脏上,震得心脏闷疼闷疼的。曾经,她是市街舞大赛的少年冠军,获奖的便这首曲子。可是后来,因为心脏不好又再在跳舞时伤了手腕,便退出了街舞的舞台。听着这首被自己无数次练习的歌,似乎又唤醒了记忆深处的东西,舞姿挥洒,像久违多年的老朋友。这是风的涌动,这是青春热情的挥洒,这是一种比太阳还要炽热的光芒,这是一种充满张力的运动。闭上眼睛纪安便忘了外面的整个世界,她沉浸在她的舞蹈世界中,把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动作一个又一个的重新演绎出来。她在风中旋转,她在尖声浪滔中独舞,她笑傲舞林! 借着酒醉,纪安舞得毫无顾忌,去tmd心脏不好,去tmd手腕骨折,去tmd爱护健康。难道连醉了都还得压抑自己!她偏不!她偏要舞,她偏要指天骂地大声说,“no!”人不嚣张枉少年! 欢呼声响起,惊动正跟李明俊聊天的萧言缄,她一眼望去,便见到一条身影在舞台上舞得犹如风中翩蝶、云中蛟龙。她的视线瞬间被锁定,心跟着被揪住提起。舞台中的那身影舞得很疯狂,那是一种倾尽生命力的狂乱演绎,像化蝶后的最后一曲,像凤凰花的最后一季。舞得如火如荼,似要把生命里所有的能量都在这一刻燃尽,然后熄灭。 蓦地,音乐停了。 那舞台中的人也跟着停了,酒吧里突然一片寂静,格外的寂静。 那挥洒舞姿的人却在完成最后一个旋转动作时突然停下,然后直直地倒在舞台上。 “啊――”惊叫声响起。 萧言缄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脑子里只想着出事了!她冲到纪安的身边,一把将纪安抱起来,叫道,“纪安!”拨开纪安的一头乱发,却见到一脸布满泪痕的脸。“怎么了?伤哪了?”她问。公司里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有人嚷着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我没事。”纪安挣开眼睛,从萧言缄的怀里爬了起来,翻身跳下台子,找到自己的外套和鞋子,套上,然后到边上找了个位置窝着,顺便又开了一瓶啤酒往嘴里灌。过去的,始终只能是过去;失去的,永远不会再重来。她在意的什么?舞蹈还是舞蹈带来的光环?还是一次心脏手术一次骨折断绝掉的阳光和青春,还有那份曾经以为可以两肋插刀的友情。为了一个街舞大赛的名额,她最好的朋友在她练习这个旋风转的时候,突然推了她一把,舞动中的她,被生生折了手腕。疼,当时疼的不止是手腕不止是骨头,还有心! 一口又一口地饮酒,再点上一支烟,纪安只觉得眼神越来越朦胧,往事越来越清晰,很多隐藏很深的东西又溢了出来,扯得很疼很疼,令她想流泪,让她想爬在桌子边上痛哭。搁下酒瓶,放下酒杯,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在最初坐的位置上找到自己的包,然后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 一出酒吧,微冷的夜风迎面吹来,酒吧里面的摇滚音乐渐渐远去。天空很黑没有一颗星星,华丽的霓虹灯闪烁着夜的寂寞,不远处,有几个喝醉的青年在那里拉扯吼叫。计程车从面前匆匆而过,犹如人生里的一个又一个过客。 纪安觉得腿软,身子也没力,有些站不住,她靠着酒吧的墙壁站住,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站不住,天旋地转,有些分不清方向。不想吐,只是累,很累,累得她就想倒在地上就睡。她能放纵自己一次睡在大街上吗?纪安苦笑,她知道自己不能。强撑着爬起来,想到路边招一辆计程车,可刚走了两步,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爬起来,又倒下去,眼前很黑很黑,大脑一阵空白。再回过神来时,鼻间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冷香,她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拥住。 “你喝多了。”貌似是大老板的声音。 纪安扭头看去,朦朦胧胧的只看得清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她用力地甩了甩头,终于清醒了一些,看见一张靠得很近的俏脸,可很快,那张脸又模糊了。但她还是认出,这人长得很像大老板。她轻轻笑了笑,说,“你别搂着我,帮我叫辆计程车送我回去,我会很感谢你。”她知道自己喝醉了,要不然怎么能把路人甲看成大老板!撑不住泛软的身子,她无力地靠在那人的怀里,闭上眼睛,困得只想睡。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拖着她走,她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停着一辆大红色的车,猜想可能是帮她叫的计程车。她顺势坐在副驾位上,系上安全带,报下自家地址,便闭上眼睛休息。 萧言缄看到纪安这样子,又气又无奈。被灌了那么多酒还猛喝,醉成这样子还敢一个人出来!要是醉倒在大街上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她很庆幸自己追了出来!萧言缄把车开到纪安家的楼下,去叫纪安,才发现她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怎么喊都喊不醒。萧言缄细胳膊细腿的也扛不动她,只得去请门口的保安帮忙,把纪安送回家弄到床上。 看得出纪安的家境还算殷实,从屋子的大小和装修摆设来看,都绝对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相对于客厅的奢华,纪安的卧室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书桌,一排书架,一套cd音响设备。书架上,摆了许多标本册和素描本,墙上还挂了一幅凤凰花的风景画。 萧言缄替纪安脱了外套和鞋子,再替她拉过被子,扫视了一圈纪安的卧室就准备离开。 纪安一靠床,就把被子扯过盖住了头,跟着整个人蜷成一团窝成了虾米状。 电话声响起,纪安没有反应,萧言缄想了想,提起电话帮她接,她还没吱声,对面就开始说话了,“喂,安安啊,你在家啊?今天怎么没去你舅妈家,是不是不愿意去?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跟你亲舅亲舅妈就不要客气或别扭什么的,你偏不听,唉,受不了你。既然在家,就自己弄点吃的,然后早点休息。都十点过了,你也差不多该睡了,我也不吵你了,好好休息,别踢被子,当心着凉,好了,我挂了,我下周三回来。”然后对方就“咔”地一声挂了电话。萧言缄拿着电话筒,再次用无语凝噎来表示。她觉得这纪安的老妈就是一极品,打电话过来,自顾自地说完,然后挂断电话,也不问问接电话的人是不是她的女儿。她觉得这两母女不愧为两母女,全都是埋在自己世界里不管别人反应的人。 萧言缄把电话挂掉,抬起头看向整个蒙在被子里的人,突然想起酒吧的纪安。她在床边坐下,把被子扯开,便看见纪安像婴儿一样蜷成一团,双臂护住手,睡得很沉,但并不香甜,眼角有泪,眉头紧皱。纪安这种睡姿,说明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突然,纪安动了动,她很不舒服地摊开身子,又再把被子抱进怀里,喃喃念着,“水,渴。妈,我要喝水。”把头拼命往被子里蹭,身子依然蜷着。 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是母性泛滥吧,萧言缄起身去替纪安倒了杯水,喂纪安喝下,然后守在床边。她觉得纪安是一个内心情感非常丰富的人,只是过去有一些故事,使得如今的纪安藏了起来,把自己埋得很深。酒吧里的劲舞,面对罗圣明时的火爆脾气,种种情况都说明纪安不是个冷漠的人,至少骨子里不是。 萧言缄幽幽叹了口气,起身,往卧室外走去。 突然,纪安翻身坐了起来,把萧言缄吓了一跳。“妈!”纪安大喊。 萧言缄扭过头惊愕地望着纪安,这人还真是醉得不轻。 纪安又“咚”地一声倒头睡下,但是很快,又坐起来,闭着眼睛,说,“妈,我想换工作。” 换工作?萧言缄傻眼了,这纪安不是工作得挺好的吗?干嘛要换工作?她走回去,站在床边,问,“为什么想换工作?”自己对她好像并不薄啊。 “咚!”纪安躺回床上,拉过枕头盖住脸,“我怕我们老板。” 怕她?萧言缄有些微愠,在床边坐下,压住气,低声问,“怕你们老板什么?” 纪安没有回答她,萧言缄扯开纪安的枕头,发现那人又睡了过去。萧言缄咬咬牙,有些愤愤地瞪着纪安,有点受打击。自己从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李明俊那个骚包每回都被她比下去,可这纪安倒像是跟自己犯冲似的,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了避开她,居然连待遇这么丰厚的工作都不要了。萧言缄的拗脾气上来了,心想,你想辞职,我偏不让你辞职,你怕我,我就偏让你跟着我。 萧言缄出了纪安的家,把门关上,然后离开。 第二天,纪安从床上爬起来,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手腕也酸疼酸疼使不上劲。她撑着额头,去洗漱。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手机叽哩呱啦地响个没停,纪安抓起手机,看了下号码,居然是大老板的手机号码。oh,额滴神啊,大老板打她的电话有啥事?接还是不接?想了一下,电话断掉了,可跟着又不死心地响起,是公司的电话,总经办专线。神啊,出啥事了?纪安按下接听键,就听到大老板专秘的声音传来,“纪安啊,萧总让你收拾一下,十点钟到公司等她,随她去s市出差。”然后,电话挂掉了。 12、第十二章 纪安愣了,这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无缘无故让自己陪大老板去出差?不会是她听错了吧?还是她在做梦?或者是大老板的专秘搞错了?拿起电话,拨回去,她得问清楚。 “喂。”优雅的女声,轻柔却透着沉稳,自有一番独有的风味、魅力。 大老板!纪安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怎么会是大老板接的电话?“喂,萧总,我是纪安。” “哦,纪安啊,你准备一下,十点钟前赶到公司,随我去s市出差。”萧大老板说完也不等纪安的反应就挂了电话。 “萧总!”纪安刚喊出声,才发现电话挂了,她盯着电话,有些恼,这年代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给她打电话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发泄似的把手机砸床上,在屋子里来回跺几圈步子,有些烦燥,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头更痛了,连胃都跟着痛了起来。可是她能够不去出差吗?答案是不能!沮丧地爬起来,收拾衣服和日常用品,再打个电话给她老妈。“喂,妈,我是安安,我要跟老板去出差。” “跟老板出差啊?好事啊,说明你们老板看得中你,安安啊,你可得努力上进啊,给你妈和明明哥长脸,可千万别跟我们丢人,跟着你们老板好好学习啊。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就先不说了。”然后,她伟大的老妈就把电话挂了。 纪安撅嘴,有点委屈。她觉得她是个被人宠着但是又没有人要的孩子。默默地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出门打的到公司。进到销售部办公室,就见到同事用一种眼红的、酸酸的眼神望向她,偶尔,过来两个人对她说两句酸话。坐了不到十分钟,大老板专秘的一通电话把她叫了出去,跟在大老板和专秘后面,晃晃悠悠来到厂区停车场。大老板傲傲的,拽拽的,冷冷的,身上香香的,身着飘逸裙子,踩着水晶鞋似的高跟鞋,亭亭玉立得犹如华清池里的一株水晶奇葩,傲然冷立,遗世孤芳。美,从头美到脚;冷,从内冷到外。纪安拖着行李箱,跟在老板后面,她觉得有大老板唯一有个好处就是在这七月天里不用空调都不会感觉到热,大老板就是天然的冷气。 厂区停车场,停着一辆凯迪拉克和两辆奥迪。她的表哥罗圣明先生与四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等在那里,一见到大老板过去,立即恭恭敬敬地站好。看那四位男人的造型,不往保镖上想都难。罗圣明替大老板拉开凯迪拉克的车门,大老板微一点头,便钻进了车子里。专秘从另一扇门也钻进了凯迪拉克。罗圣明把车门关上,这才回过头,拉着纪安与另一名保镖钻进了奥迪,另外三名保镖也钻进了另一辆奥迪。罗圣明与纪安坐在后座,他扭头望着纪安,叮嘱道,“这次跟大老板出差,自己醒目点,别再懵懵懂懂的。”见到纪安的秀发有些零乱,又替她理了理头发,说道,“贝阿姨一家也在s市――”话说到一半就见到纪安黑了脸,顿时打住,轻叹口气,说,“安安,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还耿耿于怀!”收到纪安一瞥警告的眼神,罗圣明赶紧摆了摆手,“行行行,小姑奶奶,我不说了行不行?”他把话题一转,“身上带了多少钱?带□□了没有?” 纪安摸出钱包翻了下,工资卡倒在,现金却只有两张百元大钞和一些散钱,加起来不会超过三百。罗圣明气得差点给纪安一个爆栗。“出门也得准备点现金应急,万一刷不了卡我看你怎么办?”当下摸出自己的钱包,给自己留了三百,其余的全部塞进纪安的钱包里,“拿着,自己数一下,出差回来记得还我,我还得存老婆本。” 纪安不服,轻哧一声,“你就当我这么白痴?”要不是大清早的突然被通知到要出差,她至于身上只有三百现金吗?而且s市那么大的一个城市,刷不了卡还怕取不了钱? 罗圣明瞪了纪安一眼,缓了口气,压低声音,凑到纪安的面前,“安安啊,说真的,这次出差你可真的真的得千万小心。根据我的观察,大老板最近很不对劲。” “关我什么事?”纪安瞪罗圣明,没见过这么八卦的男人。 罗圣明差点气结,咬牙切齿地叫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的不对劲是被你惹起来的?”要不是大老板跟pmc部的李经理订了婚,他都会怀疑大老板的性取向,怀疑大老板对他的小表妹有意思。对于他小表妹的魅力他可是清楚得很,暗恋她仰慕她的人多着去了,只不过脾气太坏,没人敢追。就算是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点的,都被纪安三两下冻成冰棍发配到南北极。跟在大老板身边多少也有些年头,大老板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摸着些了,大老板是个不轻易发火和摆脸色的人,可每回大老板只要一扯上纪安,那脸色,啧啧,立即冷得像冰棱子似的。他估摸着是纪安的性子得罪了大老板,但纪安本身的独特魅力又惹得大老板舍不得把她一脚踢开。罗圣明有七八成的把握敢肯定,这次纪安跟着大老板出差肯定会被大老板我修理和□□。 纪安冷哼,嚣张得很,“我还怕她不成?”一想到最近被大老板搞得那么狼狈,她也一肚子火气。不过,她懒得计较而已。 罗圣明缩了缩脖子,小母老虎又要发威了。唉,他也甭操那心了,这小母老虎装得再像猫还是小母老虎,有牙会咬人的。 纪安闭上眼睛,窝在车上休息。昨夜宿醉,到现在还混身不舒服,全身泛力头也疼。她隐约记得昨天自己似乎还在酒吧里跳舞了,估计又把手腕伤到了,手腕有些酸酸疼疼的使不上劲。 到了机场,纪安跟着大老板换了登机牌,然后上了飞机。运气很不好,跟大老板坐一块儿,更惨的就是她晕机。上了飞机,摸出眼罩,盖眼睛上,系上安全带就睡上了,一直到下飞机的时候被大老板的专秘叫醒,然后迷迷糊糊的跟着在队人马一番辗转,被人送进了一家四星级酒店。为什么是四星级而不是五星级呢?因为大老板长期在s市定居,人家在这里有一套房子,不住酒店。不仅大老板不住,大老板的专秘和保镖都不住,人家都是s市的人,只有她――纪安,从外地来的。 大老板见到她的精神委靡,非常好心地放了她半天假,让她在酒店里休息。 第二天,她就像大老板的跟屁虫一样跟着大老板到处跑,当然,也仅仅是限于跟着大老板跑腿,人家谈生意什么的都用不上她,纯粹拉她去看热闹的,而她,非常不负责的每回在大老板跟人谈事情的时候放空走神,偶尔无聊了,学习学习大老板的谈判技巧。她很神奇地发现,大老板在谈生意的时候就像是会变身一样,立即从冷冰山成为超级塞亚人,热力四射,精神蓬勃,工作魅力十足。跟在大老板身后跑的时间一长,见到的乱七八糟的人也多了,她也间接了解到大老板的身家背景。她所工作的公司以前是这个大集团的子公司,现在则是战略合作伙伴。老太爷去世的时候,把这个子公司划给了大老板。大老板一边打点这间子公司,另一边还在上面的大集团总公司任职副总经理,至于总经理就是大老板的哥哥萧言诚,再往上,就是大老板的爹爹,担任董事长,目前在国外逍遥。至于大老板所在的大集团有多大,纪安不清楚,也没那心情去了解,只是隐约听说在国内、国外有好几家规模不等的分公司,但大老板手下的这间分公司是最大的。不过,对于大集团里面的人际关系,纪安只觉得复杂。这个大集团是家族制企业,大老板的爹爹、姑姑、哥哥、姐姐、妹妹都在里面有股份和职位。纪安也见到过几回,一眼看去,感觉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她也没那心思去巴结,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可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她也不知道,大老板不发话,她也不好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大老板要放她回去时自然会放。每天跟着大老板到处跑,忙的却是不属于她工作范围内的事情,这让她格外对大老板的意图格外疑惑。 这不,这天大老板又把她带到一个高级俱乐部。她跟着大老板进去,就见到几个跟大老板差不多年龄的女人窝在那里聊天喝茶,见到大老板来了,立即冲她招手。其中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冲大老板一个热情大拥抱,然后就笑骂,“你这个死女人,失踪半个月总算舍得出来了啊。” 大老板笑了笑,回嘴,“这不忙吗?”坐下,点了杯饮料,冲纪安指了下旁边的一个位置,招呼她坐下。 “咦,缄缄,这小家伙是谁啊?怎么和贝妞家的那位长得这么像啊?”那个漂亮的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姐姐一脸欣奇地打量纪安,还凑了过去,伸手去捏纪安的脸,被纪安躲开。大波浪卷发女人扭头看另一个修着齐耳俏发,身着一身黑色西服的酷酷的女子,“杨杨,你看看,她像不像贝妞家的那个小家伙?” 那酷酷的女子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很没形象地把腿搁在茶几上,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嗯”了一声,“长像有几分相似,但气质上冷了点,而且年龄大了点。” 她这一话把旁边的人逗乐了,“拜托,贝妞那照片可是十年前的。” 纪安有些不乐意,她觉得自己成动物园里面的猩猩了,让这些人来指手划脚的。 大波浪卷发的女子似乎对纪安很有兴趣,瞅着她,笑眯眯地说,“小家伙,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的?在读书还是工作了?” 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的,读书还是工作跟她有什么关系吗?纪安轻哧,理都懒得搭理。 “阿君,别闹她。”萧言缄轻轻抿了抿嘴,说道,“她是我的助理!”说罢,眼皮子扫了圈周围,“贝妞呢?还没来?” “路上塞车,估计得晚点。”坐在纪安对面的一个女子轻声说道。她虽不像那大波浪卷发女子那样冲到纪安的面前去,但却不时地拿眼打量纪安,眼中写着疑惑。 纪安懒得答理她们,埋头窝在那里,摆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样子。 萧言缄扫了眼纪安,问阿君,“贝妞家的小孩子?相片上的那个?”她只隐约记得苏贝儿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身边藏着那人的照片,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联系。不过,关于苏贝儿和那人的故事,苏贝儿很少说,阿君很八卦地逼问了很多回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有一回阿君抢到苏贝儿的钱夹,从里面翻出一张两人少女时期的合照。不过,当时她没在场,没那眼福看到。 “嗯。”阿君应了声。见纪安没有反应,也就坐回了萧言缄的旁边,拉着萧言缄逼问,“缄缄,听说你把未婚夫拉去给你做牛做马打点公司了啊?”一撅嘴,“阿俊还真可怜耶。” 13、第十三章 纪安有些惊讶地扭头望向萧言缄,她有未婚夫了?但随即一想,大老板有未婚夫有什么可奇怪的。但隐隐的,心里有几分不自在,她扭过头,望向不远处摆放的大鱼缸,看里面的观赏鱼。大老板这次好像是参加朋友间的私人聚会,只听见她们几个在闲聊。看这几人的着装和气质,似乎都属于成功女强人一流。大波汤卷发的女人热情张扬,好八卦。穿黑衣服短发的女人爱摆酷,扮雅痞。对面坐着的穿裙装的女子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看到她们,纪安体会到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她,只能以膜拜的姿态仰望。自己在她们的面前,就像是个跑腿打杂的小跟班,也的的确确是个小跟班,不是吗?这种差距让纪安很不舒服,微微有些恼。大老板带她来是什么意思?向自己显摆么?纪安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是拜金女,大老板活得高高在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靠在沙发上,微眯上眼,干脆让脑子处在放空状态,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理。想多了她会自卑,累! 萧言缄微眯着眼望向纪安,微微皱起了眉头。一个星期了,自己带着她到处跑,从公事到私事,从办公室到生意饭局,一直都带着纪安。可是纪安总把一切都拒得远远的,完全隔离在人墙之外。越是热闹的地方,纪安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就越冷漠,像罩了层冰似的。但如果安排纪安做什么事情,不管再难,都会尽量做到百分之百的好,工作中的纪安一丝不苟,但纪安只对物或事上心,对周遭遇到的任何人都很排斥!摸清纪安的底,萧言缄的兴致也全没了。不是她的魅力不够,而是纪安油盐不进,终归于一句话,纪安有自闭症。她萧言缄跟一个有自闭症的人有什么好呕气好争的?!无聊!收回视线,轻抿口茶,她觉得该放纪安回去了。 纪安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贝妞来了。”跟着就听到打招呼和交谈声。纪安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大老板跟她的朋友应酬关她什么事?只是,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令她很不舒服。睁开眼,皱着眉头扭头看去,是一个年轻女人,大概在二十八九岁左右,穿着很时尚,一身名牌,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知性气息,是个很有气质的美女。那女人站在不远处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眼里布满愕然与惊喜。纪安盯着她的脸,这长相很像一个人。苏贝儿,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最贴心的知己,即使两人的年龄相差四岁,可玩在一起却没有丝毫的代沟。但也就是这个苏贝儿,生生地让她折了手,让她从此退出街舞生涯。 “小安,是你吗?”不确定的声音,透着惊喜、忐忑和不安,还有猜测。 果然是她!世界还真是大!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遇得到她最不愿意见到,最不愿意想起的人!很愤怒,也很讽刺!纪安只有一种走路踩到狗屎的感觉!她很不舒服,只要有苏贝儿在的地方她就不舒服!冷冷地瞪了苏贝儿一眼,迅速起身,望向萧言缄,“对不起萧总,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说罢,看也不看苏贝儿,调头就走。 “小安!”苏贝儿追过去,一把抓住纪安的胳膊,“真是你?小安……” “你放手!”纪安用力地甩开苏贝儿,冷声怒吼,“我认识你吗?” 傻眼了,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萧言缄也傻眼了,搞什么啊?纪安居然跟苏贝儿是旧识?而且看这两人的反应,好像关系不简单! 苏贝儿有一丝狼狈,她稳住身子,抬起头,望向纪安,目光定定地落在纪安的身上,渐渐的她抿住嘴,再咬住下唇,眼眸中泛起潋潋水光,“你还恨我?” “恨?你配吗?我认识你吗?”纪安冷眼睨着她,嘴角轻轻扯了扯,她本来想冷笑的,可是许多年不曾笑过,连冷笑该怎么笑都忘了。 苏贝儿的脸色瞬间苍白,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视线仍然落在纪安的身上,直直的,泪珠子一直不停地落。 纪安冷冷地转过身,嘴角抿成一条线,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每踏一步,都似用了千斤力,到了大门口,她突然拔腿冲了出去,跑得很快,转瞬间就消失在玻璃墙的尽头,不见了踪影。 苏贝儿捂着嘴,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贝妞。”萧言缄她们急了,赶紧起身把苏贝儿扶到沙发边坐下。萧言缄把苏贝儿抱在怀里,苏贝儿伏在萧言缄的肩头,不住地抽泣,每一声低泣都像是从胸腔深处传出来的,听着实再是让人揪心。她们宁肯这苏贝儿嚎陶大哭还让人好受一点。 “我靠!”阿君首先怒了,骂道,“那丫的什么东西,贝妞,你别哭了,姐姐去帮你找她算账。”跟着她又朝萧言缄开炮,“缄缄,你带的什么人来?怎么这德性!气死我了,老娘活了三十年,还没见过她这样的。” 苏贝儿抬头抓住阿君的手,泪眼连连地摇头。 阿君相当生气,“干嘛,她都对你这样了你还护着她!贝儿,就那种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东西,打死了扔黄浦江里喂鱼都嫌她脏!放心,你的委屈包在姐姐身上,姐姐替你讨回来。”说罢,她对萧言缄叫道,“缄缄,她是你带来的人,你一定有她的地址。” 萧言缄抬起头望向阿君,叹了口气,轻声说,“还是先弄清楚再说吧。”她皱眉,觉得这事情不像她们刚才看起来这么简单。而且凭阿君的脾气和作风,真要让她现在去找纪安,纪安非得出点什么事不可。她扯了纸巾递给苏贝儿,轻声说,“贝妞,你别光顾着哭,看把阿君给急的,擦了泪,给大家说说到底怎么了?” “这秃子头上长虱子明摆着的事情还用问?”阿君怒眼狰狞。 萧言缄抬起头望向阿君,“阿君,你这火暴脾气能不能改改?纪安是我公司的员工,她的性格虽然坏,但绝对不是你所指的那种人。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就别先吵着要找人算账!” “干嘛,缄缄,你这是护短还是胳膊肘拐外?”阿君对萧言缄的态度相当不满。 苏贝儿擦了泪,止住抽泣,说道,“你们别吵了,不关小安的事。”她忍住泪,说,“我只是看到她那样子难受,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是我把她毁了。”说罢,她又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呃……这什么戏码? 阿君赶紧坐回去,把萧言缄挤开,摆出老大姐的姿态,又是哄人,又是擦眼泪,然后语重心长拐七拐八套八卦。总算,苏贝儿不哭了,从钱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萧言缄头一回见到这张传说中的玉照,于是很用心看了两眼。照片里的人是纪安和苏贝儿,当时两个看起来都好小,纪安最多也就十三四岁,苏贝儿估计也就十七八岁。纪安跳到苏贝儿的肩头上,双手压住苏贝儿肩,笑得格外的开心和灿烂。苏贝儿被纪安压弯了腰,扬起头,对着境头,同样笑得很开心很灿烂。莫名的,萧言缄的鼻子有些泛酸。很开心的两个人,两个年少的女孩。只是多年以后,苏贝儿的眉宇间总是罩着淡淡的忧伤和阴郁,而纪安,隔离人群处在自闭中。 苏贝儿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眼泪又逸了出来,却没有再哭,“这是小安十四岁的时候我们的合照。小安的父母话很多,自言自语能也念叨上半天,所以小安从小性格就有点内往有点闷。” 阿君有点不耐烦,很想让苏贝儿跳过直接说重点,被旁边那位穿黑衣服的酷姐制止了。 苏贝儿缓了缓,说,“我们是邻居,我爷爷跟小安的爷爷是战友,我们的爸爸关系也好得像亲兄弟一样。我认识小安的时候,她只有十岁,刚开始学街舞,迷得跟什么似的。她不爱理人,常常是关在屋子里自己一个人一练就是一整天。她很漂亮,像洋娃娃,但总是绷着张脸装小大人,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逗她玩。于是我没事就去吵她,但总被她冷着脸撂一边,很让人受打击。” 重点啊……阿君受不了开始翻白眼,打哈欠了。那位黑衣酷姐倒是没反应,另一位淑女姐姐用一种很深隧的眼神盯着苏贝儿,静静聆听她的每一字叙述。萧言一边听一边想原来被漠视的不止是她一个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后来,为了能跟她玩到一玩儿,我也去学了街舞,然后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学,让她让小老师教我。她经不住我磨,终于点头答应了。别看她小,对事情特认真,答应了教我跳舞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小老师,教是一板一严,比教街舞的教练还管得严。跟着她,我也渐渐迷上了街舞,这一跳就是四年。” “你还会跳街舞?”阿君一脸新奇地望着苏贝儿,她还真没看出来苏贝儿会跳街舞。 “别打岔。”旁边穿黑衣服的酷姐瞪了阿君一眼。 苏贝儿盯着照片说,“只是后来我和小安都不跳了。”她盯着照片,眼神有些幽远,神情里满是凄楚。“小安是个很认真的人,从小就很优秀,德智美全线发展。只是先天性心脏不好,十二岁那天做了心脏搭桥手术,阿姨和叔叔都不赞成她再跳街舞。”她微微笑了笑,“小安仍然坚持,那股子倔劲令大人都动容,只能让步。”说到这里,她出神地盯着那副照片,似是陷入了回忆中。直到过了很久,旁边的人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听到苏贝儿又说,“小安是个很难靠近的人,但如果她接受了,就会全心全心地对人好,把十分心都交出去。或者是因为她的性格有些自闭的关系,她除了我没有别的朋友。所以她的好,只对我一个人,尽管她比我小四岁,却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我。”说到这里,苏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这个年龄比她大的姐姐倒对她撒娇。”苏贝儿说完这句,又停住了,眼中流露出一种很深很深的伤恸。“小安十四岁我十八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我毁了她,生生的毁了她。我和她一起参加市街舞大赛,她拿了冠军,而我是亚军,她很得意地捧着奖杯向我炫耀,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晚上睡觉都抱着那奖杯。我当时看了那奖杯觉得特刺眼,就觉得那奖杯抢了我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再看她对街舞的痴迷,开始觉得自己在她的心里比不上街舞的份量。她拿了市街舞大赛的冠军,接下来会进行省内比试。我和她都有名额,她没日没夜地练,连我找她陪我都不乐意。我很生气,就对她吼,我也去参加街舞的,别以为你得了市冠军就了不起,省街舞大赛上我一定把你比下去。她笑望着我,特自信地说,‘你比不过我’,我很恼,当场发誓一定要拿到街舞冠军。可是第二天名额变动,说我和小安只能去一个,呵呵,很狗屁吧,参加街舞大赛居然还要限定名额。”说到这里,苏贝儿笑了,笑着流泪。 14、第十四章 “后来呢?”萧言缄轻声问。直觉告诉她,就是在这场比赛中两人的关系出了问题。 “后来,我被刷了下来,让小安去。她特得意地向我卖弄,说,‘看吧,你还说要得冠军,连比赛都参加不了’。我当时听了这话特气愤,就看她得意洋洋地练习,虽然我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可心里还是堵得难受。看到她在那里转风车转得那么起劲,鬼使神差的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就突然冲上去推了她一把。”苏贝儿说到这里顿住了,把脸埋在掌心里,抽气声传来,“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推就毁了我和她的一切,毁了她的整个人生。” 萧言缄轻轻地拍着苏贝儿的背,安抚她,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掌下,那软弱的身子仍在轻颤。 “小安在高速旋转的时候被我突然推倒,她重心不稳,倒下去,慌乱中伤了右腕,右手腕骨骨折。”苏贝儿哭着说道,“她的手腕折了,街舞里的许多动作都做不了,只得退出街舞舞台。她以为我是为了抢那个名额故意去推她的,她觉得是我背叛了她。在医院里,小安把所有能抓到手的东西都砸到我身上,哭着冲我大吼,从此跟我恩断义绝,生命里再没有我苏贝儿的存在。” 旁边的几个女人都沉默了!小安那么痴迷街舞,却在大赛前被生生折了手腕被迫终生退场,只怕是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推倒她的那个人是身边最亲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 “从此小安再也不理我,她砸了家里所有关于街舞的用品,砸了她的奖杯,撕了她的奖状,撕了她的荣誉证书。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只是很冷很冷地盯着我,那眼神比刀子还狠。”苏贝儿仰起头,满脸是泪,“后来因为父亲工作调动,我跟着父母举家迁到了s市,再也没有见过小安。我打电话给她,她不接,写信给她,她不收直接退回来。敏敏姨告诉我,自那事情以后小安就变了,她再也没有笑过,对什么人都有防备,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如果有人试图靠近她,她马上就会表现出抗拒,用冷漠来隔离所有靠近她的人。除了上学读书,她就是关在屋子里看书或听cd,常常一关就是一整天。”苏贝儿擦了脸上的泪,望着她们的合照,“我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了她,爱上了那个喜欢装腔拿势自鸣得意的小大人。我以为她将来会很优秀,我们的将来会和王子与公主一样幸福。但是没有,从那一天起,一切就都完了。小安被我毁了。” “不尽然吧?”阿君觉得苏贝儿有些夸张。“你别太自责,我看那小安也就是太过小心眼,不就是一次骨折吗?用得着记恨这么久。” 萧言缄摇头,说,“纪安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那样的人,骄傲自负,要么就不,要么就最好。折了她的手腕、折了她的梦想,就等于是折了她的翼翅、她的人生。折断的不是腕骨,是那份自信与信任。”这样的人,若是爱,爱得彻底。若是恨,恨得绝决。苏贝儿这一生也别想得到纪安的原谅。 阿君侧目,“缄缄,你说话别这么毒好不好?” 萧言缄耸肩,她只是实话实说。 旁边那位黑衣服的酷姐说话了,“缄缄,你去看看纪安吧,这里有我们陪着贝儿。”看刚才纪安冲出去的那阵势,显然也不是很冷静。 萧言缄点头,皱眉,起身。她没有想到带纪安来会发生这事情,她怎么能想到纪安跟苏贝儿是旧认,还曾经发生过这样一段故事。只是纪安是她带来s市的,在s市她就得对纪安负责。“我去看看她。” “缄缄,拜托你了。”苏贝儿握住萧言缄的手。 萧言缄朝苏贝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阿君说道,“有缄缄出马,贝妞你就放心吧,没有她办不好的事情。” “缄缄,那就拜托你了。”苏贝儿紧抓住萧言缄的手,像抓救命稻草似的。 “嗯。”萧言缄再次点头,然后将手抽出来,拎起自己的包走出去,拨下纪安的电话。电话拨通,但没有人接。萧言缄到停车场取了车,沿着回酒店的道路慢慢兜着,路上没有见到纪安,到酒店里,找到纪安的房间,敲门,没有人应。她皱了皱眉,站在门口,不停地拨纪安的电话。 终于,纪安的门突然“咔”地一声被拉开,纪安皱着眉头,满脸怒气地站在门边瞪着她。乱乱的发,红红的眼睛,苍白的脸,紧抿的唇,透着被风暴卷过的气息。 萧言缄挤了进去,把门关上,径直走到房间里,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回头望向纪安。 纪安靠在门上,双臂交插放在怀里,冷冷地睨着萧言缄,问,“你来做什么?” 萧言缄直勾勾地盯着纪安,或许是因为纪安在生气吧,或许又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看得出这时候的纪安不怕她,甚至于没有再漠视她。她轻笑一声,偏着头,反问,“你说呢?”恼怒的纪安比冷漠的纪安看起来稍微多了点人气。 纪安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站直身子,放开手,然后拉开门,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滚!” 萧言缄愣了半秒,真的愣了,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让她滚!而面前这个人,自己的员工,居然打开门让她滚!她起身,斜眼睨着纪安,“这就是你对老板的态度?” “那从这一刻起我不干了,行了吧?”纪安低吼。 萧言缄倚靠在椅子上,皱眉头,为纪安的态度感到不悦。她说,“别忘了你签了合同,如果我不允许你辞职,你单方解除劳动合作关系是要赔偿公司损失的。”说罢,她便见到纪安暴怒的眸子,话音一转,又说,“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你是我带到s市来的,我必须对你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纪安冷声问,她轻哧一声,“有什么好负责的?” 萧言缄凝视着纪安,没理会纪安的态度,她想了想,直言,“我把你带到s市,就已经超出了一个老板该做的范围。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几天我带着你到处跑,安排你做的事情都是本不该属于你工作范围里的。” 纪安也一直想不透萧言缄的意图。她猜萧言缄这会儿是在替苏贝儿当说客和事佬来了。但又隐约觉得不是。 萧言缄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完全地把人和事隔开,可以做事那么认真,又可以同时对人那么冷漠。所以,我把你带到s市来,想要明白这是为什么!我知道这样做对于一个老板来讲,我出格了,对你管得太多;那就作为一个朋友来讲,可我们又还没有熟到这地步。” 果然!“那么萧总,现在你弄明白了吗?可以放我回去了吗?”纪安觉得自己这次成了那试验室里的小白鼠,成了大老板实验和观察的对象。她冷冷地睨着萧言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就像盯着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凤凰花树下,那个藏着她的梦的影子。 “纪安,你听我把话说完。”萧言缄看得出纪安的抗距,可是有些话她觉得应该说出来。“通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我觉得我弄明白了,也失望了,因为我觉得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优秀,甚至于有点一无是处的感觉。在之前,我就有把你放回去的打算。可是刚才贝妞哭着跟我说了你们的故事,让我更为全面的了解了你。”她没去理会纪安那反感的神情,也没去看纪安那恼怒的眸子,反而是转过身,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天空。她轻声说,“纪安,你有你的长处,你做事情认真,所以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做了,你都能比别人做得好。这就让你养成一种自负,渐渐的,你的心里就养成一种高人一等的骄傲。你觉得你是最优秀的,比周围任何人都还要优秀。”萧言缄垂下头,轻笑一声,“放眼天下,聪明的人何其多,你觉得你优秀,可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比你更优秀的人。”她回过头,望着纪安,“你觉得苏贝儿推倒了你,折了你的腕骨,毁了你的梦想,你觉得她背叛了你,伤害了你,从而你把这份怨怒怪罪到所有人的身上,你便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你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形成一种自闭。纪这,你觉得因为一次挫折而一撅不振的人会是一个优秀的人吗?” 纪安抬起头,微眯着眼,睨着萧言缄,“说够了没有?”她不喜欢被人扒光衣服来分析,很不喜欢! 萧言缄继续说,“可人在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爬起来。一个真正优秀的人,该具备不怕挫折的勇气,该能承受得住打击。自我保护没错,但自我保护不等于把自己隔离。这只能让你更加脆弱,更显得软弱。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没有谁不被人伤害,一个人格键全的人,该以那种以积极心态面对人生挫折,跌倒了,爬起来,重新来过就是。” 纪安突然觉得好可笑!“你认为我是害怕面对人生挫折?你认为我是输不起?你认为我因为苏贝儿伤害了我害怕人心再不敢与人交往?所以,我对人冷漠,所以我不与任何人有私生活上的接触,所以我没有一个朋友,所以我不巴结你这个大老板。”纪安冷哼,“萧总,别把你自以为是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不需要。” 萧言缄定定地望着纪安,“那给我一个你如此冷漠对待周围人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纪安冷哼,把头扭到一边。人家都那样看她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被人误解她也习惯了,何必去费力解释! 萧言缄气结,这纪安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到不可救药。她气得转过身去,自己简直就是在这里自讨没趣。望外窗外的风景,萧言缄不知道是想拍死自己还是想拍死纪安。她恼纪安的冥顽不灵,又恼自己多管闲事、自讨没趣。 屋子里突然很静,只听得到她们两人的呼吸声。纪安以为萧言缄会负气而去,可是她站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萧言缄冲出去。纪安扭过头,看到萧言缄站在窗边一动也不动。落地窗前的那人,有完美的身材,很漂亮,也很迷人。即使站在那里不动,也能感觉得到她身上流露出的女强人的干练利落,还有一种女性独有的柔美。莫名的,纪安一阵心软,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也有点伤人。毕竟,大老板完全没必要站在这里跟她说这些,能做她纪安这份工作的人多的是,大老板何必屈尊降贵来讨这个没趣。可大老板来了,不管大老板说的是不是对的,大老板的出发点是想为她好。她走过去,走到大老板的旁边,默默地望着大老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萧言缄回过头,望向纪安,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满心纠结。本以为看透了这个女孩子,可是又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身上还埋了更深的东西,越看越模糊,越琢磨越糊涂。“纪安,我自以为是了,是吗?”她苦笑,有些挫败。 15、第十五章 纪安没有回答萧言缄的问题,但萧言缄转化的态度让她有些心软。她能拒绝得了所有人,她拒绝不了心里的那抹影子。或许,是因为两者都同样处于内心深处的缘故。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说,“萧总,每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追求都不同。有人追求的是名利财富,有人追求的是爱情,有人没有追求只有责任,还有人碌碌无为地只为活着而活着。”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偏着头,柔顺的秀发从肩头滑到胸前,贴在颊边。“某些方面,你的确说对了,我骄傲自负,我不相信任何人,我怕再受伤害,这点我承认。我喜欢做一个人生的看客,冷眼看着这个世界,冷眼看着周遭的人去演绎他们的人生舞台,但这不代表我喜欢参与到他们中间去。老祖宗有句古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和李经理都希望我拿出工作的热情,都希望我能够八面玲珑地与同事打成一片,戴着面具做人,我不是不会,只是不屑,只是觉得没那个累和必要。”她扭头看向萧言缄,问,“萧总,你觉得一个人毫不掩饰地活着是错吗?你觉得一个人要得到很多财富、名利,在工作中表现得完美,在生活中让人人都夸赞才是成功才算是优秀吗?”她又问,“你觉得一个人去拒绝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是错吗?” “你继续说。”萧言缄轻声说,她在很认真地听。她想了解一个真实的纪安。而不仅仅是从不同侧面观察到的不同的纪安。 “老天爷是公平的,他给你每一样东西都会让你失去一些东西。我们在追求的时候,应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要自己去决定取舍。人只有一辈子,不能追求了一辈子到老才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得到的东西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到那时,就晚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人家告诉他什么样叫做好,要做到什么样才算是成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于是,他们就按照别人说的去做了。付出很大的努力,时间、生命,甚至是健康,更有甚者,付出了爱情、亲情,可得到后呢?幸福吗?满足吗?电视剧《乔家大院》里面,乔致庸是一个书生,他的哥哥死了,乔家落败了,他挑起哥哥的担子,丢下书本去经商,起起落落折腾了大半辈子,赚了金银满锰,家里堆满金山银山。可是当他满头白发的时候,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骂自己,骂自己是一个守着金山银山的土财主,骂镜子里的自己把自己误了,误了自己一辈子。乔致庸想要什么?他读书的时候,想要考取功名忠君报国,他挑起家族责任担子的时候想要货通天下。某些方面,他成功了,他想要的货通天下他做到了,他经商也成功了,家里面堆满了金银财宝。可是临老了,他为什么要坐在镜子前骂自己?”纪安凝视萧言缄,“他走了一辈子的人生,那么精彩的一辈子,走的却不是内心深处真正想走的路,所以到老了才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寂寞。不能说他后悔,但能不说他没有遗憾吗?”纪安把视线从萧言缄的身上转向窗外,说,“我读书的时候,父母总是给我找出很多榜样,给我指了一条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道路。于是,我努力地读书,我的各项成绩都是最好的,永远的第一名。大家都夸赞我说我是天才少女,我也很自豪的觉得自己好了不起,我好得意。直到小学毕业了,同学们坐在一起回忆童年,我坐在旁边听着,才发现自己的童年除了那一堆第一名外没有任何可说的,身边同学的世界我融不进去,我说不上任何话。除了学习上的事情,我没有一件可标榜的。我不会说脏话,不会跳绳踢鸡毛毽子,不会下河摸鱼,不会爬树掏鸟窝,我没有做过一件顽皮小孩子该做的事情,我没有闹过一件笑话,我没有干过一件能值得回忆的‘傻事’,翻开记忆,一句话就能概括完,无趣的‘好学生’。”她窝在椅子上,回忆起童年,她也不能说后悔,但不得不说有遗憾。 萧言缄静静地走到一边坐下,她等着听纪安说下去,说纪安的故事,说纪安的世界。她垂下头,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她以为她看透了纪安,却没想到纪安是看透了这人生。二十四岁的少女,能真正看透这红尘人生吗?冷漠地坐在自己的世界里,冷眼俯瞰人世浮华,能算是在经历人生吗?十年二十年之后,她回忆起现在,能为自己冷眼坐在世界外,而不踏入红尘中去经历这一遭再次留有遗憾吗?但纪安的话也的的确确地触动到了她,人只有一辈子,在追求某些东西的时候必然会舍去某些东西,人应该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以免到老临了时再遗憾。纪安在说乔致庸,在说她的童年,说的又何偿不是她萧言缄。“纪安,那你现在的追求是什么?”她怕纪安有顾虑,轻轻笑了笑,说,“现在我不是你的老板,只是一个陪你聊天的朋友。” 纪安扭头看向萧言缄,轻轻抿了抿嘴,偏着头,说:“刚才说那番话时就没有当你是老板。”员工是不该跟老板说自己的童年故事的。 萧言缄学着纪安的样子抿了抿嘴,问,“那你现在的人生追求是什么?” 纪安看了看萧言缄,又看向窗外,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工作呢?生活呢?”萧言缄试探着询问,“就没有一个目标?” “工作?工作只是为了维持生活,而生活,舒适便好。不需要大富大贵,不需要餐餐山珍海味,能捧着一杯咖啡,细细地品尝生活的芳醇,看看日出日落就好。” “那凤凰花呢?”萧言缄问出一个疑虑,“为什么你会那么迷凤凰花?”问出来,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又说,“如果不方便,可以不答。” 纪安抬头看向萧言缄,萧言缄的眼神告诉她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纪安轻轻扯了扯嘴角,望向窗外,轻缓的话嘴从她的唇间逸出,“凤凰花,火凤凰树的花,五月开花,花开两季,花五瓣,花大美丽,呈鲜红色带黄晕;花开时满树结花,火红一片,因其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故取名凤凰。花语是离别、思念。”纪安轻声慢慢诉说,眼眸中又透出一种朦胧,“花开的时候,满树嫣红,如火如荼,炫灿夺目,如同燃烧的火焰、腾飞的火凤凰,热烈奔放。”她轻轻扯了扯嘴角,眸光中透出一股痴迷色,“朵朵怒放,满树满枝,璀灿张扬,毫无顾忌地绽放它的美丽,到一季过了,花落也不枯萎,落在地上仍是一片火红。我喜欢它的美丽,更羡慕它能那么张扬地绽放。”还有清晨花树下的那一道独特的靓丽风景。她回头望向萧言缄,萧言缄的身影又与花树下的那抹影子重叠,那朦胧的身影又显得轻晰起来,心蓦地动了,紧紧地被揪着,似又回到六年前,看到这风景的悸动。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深吸口气,压住自己狂跳的心跳,手压从额头向脑后拂去,压过头发,被自己刚才失神的想法吓得不轻。她知道那人不可能是萧言缄,但最近把她和记忆重叠的次数一次多过一次,一次清晰过一次,再这样下去她怕连记忆都会发生紊乱。 萧言缄笑了,她望着纪安忍不住笑了,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却没有发出笑声。这孩子太可爱了,真的,可爱到想让人抱在怀里再逗上几回。问她为什么那么迷凤凰花,她说凤凰花时的神情能百转千回,精彩得像演了一出话剧。而最后看到自己狼狈转身时的那种惊吓,更让她觉得有趣。她是老虎还是野兽啊?能把人吓成这样子。还有萧言缄觉得苏贝儿说纪安有一样说对了,“小大人”。明明是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子,非得在这里装沧桑扮老人。不错,纪安有些见解的确有她的道理,有她独到的地方。但人活在这个世界里,谁都是俗人一个,没有谁能逃出这个社会的生活,没有谁能清高到哪里去。例如空气,里面有细菌、病毒、灰尘也有氧气,总不能因为拒绝病毒灰尘就不呼吸了吧?或者是每天戴着氧气罩到处跑?保持自身的本真,适量的接受就好。不需要改变,但有时候也不能太抗拒不是?不过,萧言缄这回没有再去指责纪安不对,她觉得纪安能这样坚持自己也不容易,真的很不容易。而且纪安这样的坚持除了在人际关系有点差外别的也无伤大雅,而且挺可爱的不是吗?她含笑凝视纪安,把面前这个沉浸在懊恼世界里的身影收入眼底,她觉得如果谁能得到纪安的爱一定会很幸福,这样的一个人,她的爱一定是全心全意没有丝毫杂质。想到苏贝儿和纪安之间,她觉得有些可惜了。如果苏贝儿当时不是一念之差做了那错事,现在和纪安应该很幸福,当然,这幸福的前提是两人能战胜周围的压力。萧言缄回过神来,见到纪安还在那里出神的想事情,那张俏脸哦,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萧言缄又想笑了,这人演川剧变脸都不需要道具和化妆的。“呵呵呵呵……”这一回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呃,萧……萧总……”纪安被萧言缄的笑声惊动,有些慌张地望向她。 萧言缄抿嘴压下笑意,但嘴角忍然浮起一抹轻浅的笑意,她很认真地说,“不在公司,你就叫我言缄或缄缄吧,嗯,我比你大,叫缄姐姐吧。” 纪安的脸一黑,打了个哆嗦,缄姐姐?疯了都,让她叫大老板缄姐姐?她想说,“大老板,请您给我一招降龙十八掌拍死我吧。”呃,再一想,降龙十八掌貌似萧峰这类男同胞练的,女孩子应该练什么?九阴白骨爪?她偷偷瞄了眼萧言缄的手,修长细嫩的手跟葱似的,一看就只能绣花,哪里能“咔”地一声插进头骨中留五个洞出来?嗯,九阴白骨爪不适合大老板。那还有什么女孩子的武功?峨眉剑法?颦眉,也不好,这年代都流行用剑了。蓦地,纪安突然惊觉到自己走神,赶紧收回心神抬眼朝萧言缄望去,就见到萧言缄正用一双饶有趣味的眼神打量她。“呃,萧总……” “叫缄姐姐。”萧言缄马上纠正,声音温温柔柔的但透着不容人置疑的霸道。 纪安这次不仅脸黑,连眼睛都黑了,她很想挥着手臂告诉大老板,“大老板大老板,嫩是大老板好伐,我是小职员不敢这样子高攀。”缄姐姐?雷s老娘了。要是换一个人来,她肯定拖下鞋子用鞋底子pia飞,丫的占我便宜是吧,还让我叫你姐姐。可人家是大老板,呃,她不敢。 萧言缄双手交叉叠于胸前,用眼神杀向纪安。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不乐意,你看你那眼神你看你那表情,都明明白白地写上:“萧言缄,你再让我叫你缄姐姐,老娘擂死你”。不过她也知道纪安不敢,瞧纪安缩脖子心虚的小样儿,就一个只敢偷偷yy的主。这让萧言缄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纪安,心想,“你不乐意就过来拍我啊,你要敢拍我,我马上叫你安姐姐。” 手机铃耳突然很不适宜地响起,打断了正在用神念天人交战的两人。萧言缄回过神来,一听,是自己的铃声,赶紧翻出包找出自己的手机,一看,苏贝儿打来的。她瞄了纪安一眼,走到窗边按下接听键,说了声,“喂。” 16、第十六章 “嗯……挺好,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真没事。嗯……,呵呵,不用客气……行,那我先挂电话了。”萧言缄挂了电话,朝纪安看去。苏贝儿打电话过来问纪安的情况,然后谢谢她照顾纪安,改天请她吃饭。她觉得吧,自己跟纪安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因为苏贝儿的关系吧?“饿了没?走,去吃饭。”萧言缄说,语气轻柔。 纪安坐在那里不动,别扭!她跟大老板又不熟。 萧言缄对着镜子补了下妆,又弄了下头发,回过头,见到纪安还不动,于是催促道,“走啊。” 纪安纠结地望着萧言缄,“我不饿。” “可我饿了啊。”萧言缄说得理直气壮。 纪安心想,你饿了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去吃啊。赶情大老板吃饭是要人陪的啊。 萧言缄瞪纪安,这人分明在跟她抬扛! 纪安被萧言缄瞪得心虚,缩了缩脖子,“请萧总稍等片刻。” 萧言缄在床边坐下,看着纪安收拾形象。其实纪安也没有弄什么,就是洗了脸,上了点补水液、防晒霜之类的东西,然后把头发打整了一下,再去浴室洗完澡换了套衣服。但她不得不说纪安的形象很好,长得那是婷婷玉立,五官精致,略一收拾打扮就人模狗样,分外标志。纪安的气质很特别,有点点颓废,但又很讲究,行、站、坐、立间都透着一股子风范在那里。呵呵,有点点传说中的落魄贵族的味道吧,但只有那么一点点,纪安的身上还掺杂了别的气质,干净、干练、利落,又有点慵懒。她就像是一个矛盾缩合体,乍一看之下让人觉得反感或者是难以亲近,但是细细探究之下就会发现像进入了一道迷宫。纪安看似简单又很复杂,看似复杂又极端简单。 “萧总,我好了。”纪安站在萧言缄的面前,轻轻拂了拂挡住视线的刘海。 “走吧。”萧言缄起身,领先出门。 纪安走在后面,把门带上。她跟在萧言缄的身后,低着头,视线落在鞋尖上,眼角余光瞄见萧总那高高的鞋跟。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萧总总是穿跟这么高的鞋呢?萧总的身高应该在168cm以上,再穿上这两三寸高的长跟鞋,那绝对是一米七几以上,谁站在她的面前都有那么股子小小的压力。 跟在大老板的身后,一路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晃悠到地下停车场,钻进大老板的坐驾――银色捷豹。纪安撇嘴,有钱人啊!这款车在国内不多。纪安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大老板也是一位爱车狂人。到哪个城市都不忘备上名车坐驾。这是她们这些贫穷小老百姓望尘莫及的,看萧言缄的距离啊,又摆得更远了。大老板跟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她看大老板得用仰望的角度。好吧,那她就好好地仰望大老板吧。 就近找了家餐厅,档次中上,这让纪安侧目,她还以为像大老板这样的有钱人是非顶级豪华餐厅不进的呢。 萧言缄低头点餐,姿势优雅,与服务员说话也是轻声轻气十分随和客气。 纪安发现看大老板点餐也是一种享受,而且她还发现,大老板除了在公司有点冷之外,在别的场合跟人说话都挺客气随和,给人感觉就是很好相处也很容易相处的人。 吃饭的时候,纪安觉得萧大老板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她觉得怪别扭的,总是抑制不住地紧张,也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干嘛,汗水不停地冒。纪安只好低头假装专心吃饭,慢慢悠悠的一点一点地把点的菜都解决光了,撑得胃疼。她抬起头,就见到萧大老板正含笑睨着她,“吃饱了没?”萧大老板问。 “呃,饱了。”纪安垂下头,擦去额头上的汗,心想,再撑下去胃都得翻了。 “纪安。”萧大老板轻声喊道,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春风拂过水面,搅得纪安的心里麻麻痒痒的,暗叫,“要命,女王,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子冷冷地发号施令好了。俺不是客户,不用您客气的。”老实说,她还是比较习惯很不客气的时候的萧言缄,她被冰冻习惯了。“在!”纪安硬着头皮回答。 “呵呵,别这么紧张。”萧大老板轻笑一声,语调是轻快的。 “呃……嗯。”纪安点头。 “我让吴姐(大老板的专秘)给你订机票,过两天就回去吧。嗯,就放你两天假,到s市看看亲戚朋友逛逛街什么的。” 纪安抬起头,望向萧言缄,眨了眨眼睛。大老板肯放她回去了?有点开心,又有点失落。开心的是不必被悬在这里跟上刑似的,失落的是……呃……说不上为什么失落,就是想估计是自己对大老板没吸引力了。但转念一想,对大老板没吸引力是好事,这样子回去才可以继续过自己的逍遥小日子。 萧言缄曾听苏贝儿说过纪安的爷爷跟苏贝儿的爷爷是战友,他们两家是世交。而刚好萧言缄知道一位姓纪的跟苏家关系很好的老将军,那位将军的儿子跟苏贝儿的父亲也是至交好友,所以她猜测那位老将军该是纪安的爷爷,目前正定居在s市。 “呃,不用了萧总,我在s市没什么朋友亲戚,也没什么东西要买的。”纪安抹了把汗。在s市她认识的人就是贝阿姨一家和很不待见她的爷爷和奶奶。贝阿姨是苏贝儿的母亲,自从自己跟苏贝儿闹出了那事儿,基本上也是躲着他们那家子的。想到她的爷爷奶奶,纪安撇了撇嘴,人家是老革命家,瞧不起她老妈这家子平头百姓,自然也不待见她。她也不稀罕巴着他们。 “那随便。”萧言缄轻声说道,结了账,还是给纪安定的两天后的机票。 纪安回去的时候,萧言缄派了司机送她,相对于跟着萧言缄来时的浩荡场面要冷清很多。回到工厂,大老板不在,纪安似乎又回到以前那种如鱼得水的日子。销售经理仍然看她不顺眼,跟同事的关系也仍然冷冷淡淡。她现在负责销售一款新出的产品,平时就是在网上挂个单再电话联络客户,偶尔也出去面见客户推销。对要推销的产品性能与其他同类产品的优势和劣势都进行了深入了解和比较,然后她如实地介绍给客户。当然,如果客户有别的需要,她也会站在职业的立场替客户考虑推销别的同事负责的款项。一来二去,从她手里也少少地卖出一些货,也给部门别的同事介绍了一些单子。渐渐的,纪安发现部门同事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偶尔还能见到同事主动向她示好或打招呼什么的,她也没怎么在意。忙时工作,闲时喝咖啡上网看新闻或八卦,极少与同事闲扯,从不参与办公室八卦。她的业绩不高,在销售部来说算是较差的,接单子也是一些小单子,可有可无的那种。当然,销售的时候会遇到形形□□的人,有故意在她面前卖弄的,有刁难的,也有仗着自己是客户想要在她的身上楷油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纪安都只摆出工作态度来对待,与工作无关的一律婉拒。她这样的态度得到一些人的肯定,说她有原则;也让一部分人不爽,认为她不识好歹。纪安都是淡然置之,她只做好自己的本份,如何评价任他人去说。 日子如流水般缓缓流逝,纪安也渐渐适应销售部的环境,偶尔出去跑跑单,没事就窝在办公室里喝喝咖啡或者是电话联系下客户,再询问一下售后情况,算是售后跟踪吧,遇到客户有问题的,跑跑腿帮忙处理下,遇到客户没问题的就当是联络联络感情。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月,与大老板接触的那一两个星期里发生的事情渐渐的沉淀下来,回想起来,只觉得像是发生了一场梦。但那个人,那个影子却在心里刻下一道不深也不浅的痕迹,淡淡的,可又总在有意无意间回想起。只是回想起,并不夹杂什么感情或情绪,她觉得自己和大老板就是彼此人生里的匆匆过客,萍水相逢一下就又驶回各自的轨迹,不留一点痕迹。 她仍然会画凤凰花,仍然把大老板画进去。画凤凰花和大老板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戒不掉也不打算戒掉的习惯。每次绘画,心都能自然地沉静下来,全身心地投入到那抹宁静中去感受那份美好,浅浅静静的,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流淌,让她感觉到舒适。 电话响起,是内线。纪安回过神,拎起电话,“纪安,你来一下。”是经理的声音。 纪安起身走到销售经理的办公室里,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这里有份单子你和小王去谈一下。程经理,xx公司的采购经理,他们想让我们替他们做液晶显示屏,有长期合作的意向。” 纪安点头,向销售经理了解了一下相关情况,便出去了。萧大老板手下的这间手厂不仅自主研发销售成品,也替大型企业加工高端零部件和成品生产。例如之前的美国xx汽车公司的好几种零部件就是从这里加工出去的。 小王也算是一位资深业务员了,老油条一根,平时油腔滑调的嘻嘻哈哈没个正型,跟谁都一副好哥们好兄弟样,百分之百自来熟的类型,信奉格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因为纪安曾经介绍过单子给他,这家伙也许是看出纪安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坏心眼,没事的时候就到纪安的身边溜溜或者是用msn啊,□□之类的发点笑话过来。人不坏,纪安不反感,每回见到他发消息过来,就回一个笑脸。 “纪大小姐耶,你知道不知道你每回绷着脸发笑脸的样子很恐怖!”小王常在纪安发笑脸的时候这样子回她,后面还会加一个“惊恐”的表情,搞得纪安很郁闷,她知道自己面瘫,但总不能让自己连笑脸都不能发了吧?偶尔,纪安恼了,也会回他一句,“滚,谁让你没事坐我对面。”通常这样子做,又会惹来那句仁兄滔滔不绝的唐僧语,倒也能逗得纪安偶尔扯扯嘴角,虽不致于笑出来,但心情却为之大好。怎么说呢,小王就是个让人很容易乐的人。 不过,这回小王和纪安接到这笔单子都郁闷到了。他们也算是明白为什么销售经理会舍得把这么大一口肥肉丢给他们了,这不是肥肉,是烫手山芋。用小王的话骂,那个该死的程经理简直就是一个混帐加王八蛋。趁着谈生意,拼命地捞油水外加享受。小王花在他身上的公交费用都用万来做单位了,考虑到这每年几千w的订单,小王和纪安下狠心忍了。可是磨来磨去谈了大半个月还在考虑考虑阶段,这简直就快让两人抓狂。终于,在小王使出十八般手段外加也可能是程经理觉得花样耍够后,套出了程经理的意图:他想要2%的回扣和看上了纪安这个内向的冷美人。 17、第十七章 小王庆幸纪安当时没有在场,不然他相信纪安非得当场发飙,遇到这种情况,是个人都得发飙。小王当场婉转地向程经理表示纪安是他的女朋友。结果,那狗屁程经理居然恬不知耻地说女朋友随时可以找,几千w的订单可不好接,气得小王的鼻子都歪了,窝着一肚子火回公司,却被销售经理把他和纪安一起叫进办公室一顿狠批骂他脑子进水了,花了几万块的公关费用,到最后关头得罪客户,如果不拿下这笔单子,让他走人。原来程经理来电投诉他说工作态度有问题。 出了经理办公室,纪安低声问小王,“怎么回事?”她想一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要不然小王不可能会冒然得罪客户。 小王黑着脸,说,“我发msn告诉你。” 纪安点了点头,回到办公桌前,通过msn从小王那里得知原因,气得直发抖,脸都气白了。 “别生气,大不了不接这笔单就是。”小王继续m消息过来。“你别出面,这事情我来应付。” 纪安起身,泡了杯咖啡,把一杯咖啡喝完,冷静了之后,发消息给小王,“不可能不接这份订单。”纪安冷眼盯着显示器,一杯咖啡下去,人冷静了,应对的法子也出来了。“把他约出来,跟他谈!灌醉他再说!” “那wsn(猥琐男)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轮翻上都不是对手。”小王发了张捶地的图片过来。 “你想办法找几个酒量好的陪酒小姐来。咱们这次不去高级餐厅,去□□场所。”纪安紧抿着嘴,眉头打结,全身都冒着寒气。“另外,记得把合同带上,咱们还得再演一出戏,让他当场把合同签下。”说罢,纪安把计划跟小王说了。 “绝,大小姐,你真绝,我服了你了。”小王叫道,“这法子你也想得出来啊。”叫人假扮纪安的哥哥在程经理喝得半醉的时候去闹场,表面上闹小王不该让女朋友去陪客户喝酒,实际上盯着这程经理,两人轮番上阵,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逼程经理当场签合约。“玩仙人跳犯法,而且,带你去那地方,不管合同能不能签下来,我都会被罗经理弄个身首异处、凄惨收场。” 纪安皱眉,“这种事情姓程的不会告的。去那地方,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小王那边过了很久都没有消息,纪安觉得小王是默许了。又过了两分钟,突然收到小王的信息,“纪大小姐,是让你去卡拉ok厅,就算是按照你说的演,你乐意在好戏开场前对着那猪头程陪酒演戏?” 纪安的眉头皱得更紧,的确,她不乐意,很不乐意。想到要跟那种人打交道装笑脸陪酒就很不舒服,就觉得脏。但她不能拖累小王,大不了这笔单子不接,凭硬件条件,公司的各项条件都很优厚,程经理没理由不签。签不成,只是因为那猪头程没人品,公私不分,利益心作祟,与她无关。她想了想,发了条信息给小王,“这事情你让我考虑考虑。”她决定约程经理单刀赴会,砸了单子她一人辞职,绝不拖累小王。 纪安出了销售部办公室,到吸烟区抽了一支烟,然后拨下程经理的电话。“喂,程经理,我是xx公司的纪安,晚上有空吗?想约你吃饭,就我们两个。” 那程经理一听纪安说只有他们两个,顿时满口答应,说,“有有,随便什么时候都有。” “那好,六点钟,我在xx大酒店四楼的餐厅恭候您的大驾。”纪安说了便挂了电话。她约的地方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的餐厅,很正派的一个消费场所。不过,“大酒店”这三个字却让心存歪念的人想歪了。 五点半,纪安收拾了一番,拎着公事包打的过去,然后便见到程经理早早地坐在那里,见到纪安过来,马上笑脸相迎,脸上的肥肉堆成一堆,纪安看到就觉得恶心。他替纪安拉过椅子,纪安直接拐到另一边坐下,再招来服务生点了杯果汁。她之前见过程经理两回,后面的洽谈一直由小王在跟,她只在公司替小王提供相关的资料。纪安在第一次见到程经理就觉得反感,也没有多去注意。说实话,纪安很不愿意多看这人一眼,肥肥胖胖的笑得特别的假,四十多岁的头发上涂满发胶,根根硬得像面条似的。 “纪小姐真漂亮,我最喜欢就是纪小姐这样的人,有气质,有学历,有相貌,又年轻又能干……”后面的话纪安直接忽略,她从包里拿出合同,递到程经理的面前,冷着脸说,“麻烦程经理看看这份合同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不忙不忙。”程经理笑着去握纪安的手。 纪安非常迅速地抽手,让他抓了个空。她冷冷地睨着程经理,怒火又腾了上来。 程经理的笑脸一僵,再看到纪安的那双冷脸,笑容也冷了下去。他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故作为难地说,“这个……合同吗?我还得考虑考虑,你知道目前很多公司都有跟我们合作的意愿,然后贵公司的服务态度……似乎有点点那个……”他侧过头侧眼瞄向纪安,眼角朝胸口瞄去。 纪安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叠于胸前,冷声说,“程经理,我们公司是做生产的,不是做三陪服务行业的。”她缓了下,又说,“就目前公司规模,产品品质、价格比及售后服务来说,我很自信地告诉你,目前还没有哪一家公司比得上我们。”她的话音一转,“当然,程经理谈生意看的不是这些,我也没有什么好再跟程经理谈的。至于程经理由王先生提的那两点条件,以及向我们经理的投诉,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地回复你。第一点,任何一家公司的老板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员工吃回扣,也不会乐意跟靠回扣拿单的公司合作。第二点,我是做产品销售,不是卖肉的,麻烦你下次再发这种白日梦的时候把那双被酒色熏瞎的眼睛擦亮点。最后一点,慎重地告诉你,如果是冲着双方共赢互惠的正经生意而来,我们公司敞开大门欢迎你。如果是怀着别的脏污龌鹾的目的而来,麻烦你收拾好自己从哪来回哪去。合同我摆在这里,程经理签与不签自己决定,我纪安绝不勉强您程大经理半分。”说罢,伸手招来服务生,递了两张百元人民币给服务生,“买单,我自己这份,多余的钱不用找了。”然后,起身就走,头也没回一下。 走出餐厅,突然见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左手搂着一个女人,右手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迎面走来。那男人穿得西装笔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成熟的成功男人的风范。他身边的那女人约有三十多岁,姿色中上,穿着件复古的旗袍,那细腰扭得跟水蛇似的,妖娆无限。旁边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十分可爱。那男人低着头在那女人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那女人轻笑连连,娇骂,“死相。” 纪安绷着脸冷眼看着他们,什么叫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就是! “姐姐,姐姐!”那小男孩突然看见纪安,扯了扯那男人的衣袖。 纪安赶紧别过脸,加快步子,在心里暗恶,“谁是你姐姐!” “安安。”那女人发现纪安,忙脱了那男人的手腕,笑着迎了过来,“真巧,你怎么在这里。刚好我和你爸来吃饭,你吃过饭没有?一起吃?好久没看到你了,变得更漂亮了。” 纪安冷过脸,没理,侧身从她的身边绕过来。那女人很尴尬地杵在那里。 “纪安!”旁边那男人的笑脸也僵住一下,随即睛转多云,吼道“你对阿姨这是什么态度。” 纪安停下步子回头瞪他,“我什么态度?我哪敢对你纪总和纪太太有什么态度!”一扭头,走得更快。 “纪安!”那男人气得大吼,引得边上的迎宾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纪安走得更快,飞快地冲进电梯,按下去一层的键。她恨得眼睛发红,一脚踹在电梯上。 “云锦,房产、存款我什么都不要,全留给你们母女,我只希望你能成全我和小园。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不能再伤她的心。” “云锦,我和小园的孩子不能做私生子,他不能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我是个男人,我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 所以,那男人为了对这对母子负责,就把她和她妈抛弃了!他是纪子龙的爸爸,不是她纪安的!他是童园园的老公,不是李云锦的。六七年了,这男人自从离婚后就没有回去看过她们母女。他跟她妈说什么离了婚还是朋友,说她还是她纪安的爸,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放心去找他。结果呢?她妈得阑尾炎在医院里动手术的时候,这男的说在s市陪童园园生孩子,来不了。她发烧住院的时候,这男人在国外出差,来不了!这六七年来,这男人是过得家庭美满幸福,混得那是风生水起。让他回家看一眼,他说要避嫌。避嫌,为什么他没跟她妈离婚的时候不跟那女人避嫌,连儿子都怀上了!避嫌,所以连她都避着!纪安又狠狠地一脚踹在电梯上,把鞋尖都踹凹下去。想起刚才他们那样子她就想呕,假模假样,假仁假义! “叮――”电梯门打开,守在电梯外的人惊诧地望着纪安,然后纷纷退开让道。 纪安冲出酒店,上了计程车,终于抑制不住,红着眼,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她又迅速抹去泪水,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哭,那是懦弱无能的表现!她不需要! 闹人的手机铃声响起。纪安猛吸几口气,硬生生地压下所有情绪,摸出手机,看向上面的号码,大老板?她呆了一下,电话因为没有人而挂掉了,随即又响起。纪安吸了吸鼻子,按下接听键,“喂,萧总。”她想不通为什么萧大老板会突然打电话给她。但这时候整个人都乱得很,也不愿意去多想萧言缄的事。 “纪安?”萧言缄的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透着浓浓鼻音,还带着疑惑,随即,那边先是惊讶地,“啊”地叫了声,跟着就是又听到萧总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哦。”纪安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原来是打错电话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电话又响起,纪安一看,还是萧大老板的。这次不会又打错了吧?纪安有点晕,再次按下接听键,“喂,萧总,我是纪安。”很想提醒萧言缄打错电话了。 “嗯,纪安,你能不能帮我买点感冒药和晚餐送到我家来?我家的地址是……”萧大老板说完便把电话挂了。而大老板报出的地址,居然在本市某高级住宅小区内。神啊,大老板不是在s市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18、第十八章 大老板感冒了?为什么不去医院不让她的专秘之类的帮忙买感冒药和晚餐却让她帮忙?纪安皱了皱眉头,还是让计程车司机送她到旁边的药店买了感冒药。想到感冒的人适应吃点清淡类的东西,纪安本打算去买粥,可想一下外卖的粥不好,自己虽然厨艺很差,可熬粥还是会的。于是到超市买了点米和小菜,提着东西赶到大老板的家里。 按响门铃,大老板亲自来开的门。鼻子红红眼睛红红,头发略微有点零乱,不停地打喷嚏。身上披着件毯子,穿的是居家休闲装。“来了啊……阿嚏!”大老板打着喷嚏转过身去,到沙发上窝着,电视上居然在放《喜洋洋与灰太狼》,纪安顿时感到乌云罩顶,有雷线飘过。大老板啊,您几岁啊,还看这种儿童片。 纪安把门关上,提着袋子走过去,把装药的袋子放在茶几上,低头看着大老板。 大老板的视线先是落到纪安拎的袋子上,眼睛里冒出贼光,结果没看到有外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我的晚饭呢?”那表情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宠物。 纪安在心里狂汗,心想,“大老板,嫩是老板耶,注意点形象。” “哈啾!”大老板又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纪安,没说话,只是那眼神说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看得纪安都觉得自己成了负心薄幸、辜负美人恩的混蛋了。她不好意思地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买了菜和米,给你熬瘦肉粥。” “嗯。”大老板的眼睛顿时又冒出光来,“你还会煮粥啊?”起身,赶紧把纪安往厨房领,“厨房在这边,我还从来没有用过,很新的。”敢情她还很得意自己的厨房新啊。纪安知道大老板这住宅小区好歹也已经建成三五年了,看这房子装修也不像是新搬进来的。大老板住进来就从没用过厨房还好意思说,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听。 大老板把纪安推进厨房,还很自觉地翻出围腰替纪安系上,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啊,吴姐(专秘)和小秦(二秘)都有事,我这小感冒又不好去医院,病着也不想出门,就麻烦你累一趟了。”大老板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纪安真没看出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意思。她抿了抿嘴,心想,你这样热巴巴地围着我,我才不好意思。 纪安在厨房里忙活着,就听到身后喷嚏声不断,一回头,大老板还披着毯子斜着身子靠在门上站在门口处。她说道,“萧总,你去休息会儿吧,一会儿煮好了我给你端过去。” “都说了没在公司就别叫萧总,叫我缄姐姐吧,多亲切。”萧言缄用纸巾捂着鼻子说,说话都带着鼻音,看样子感冒得不轻。 纪安抿嘴,扭过头,不理萧言缄。她这么懒得下厨的人都肯为萧大老板下厨了,萧大老板居然还想着占她便宜,也太过份了吧?她一边切着葱,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没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一扭头,看到萧言缄重新窝回了沙发上。 纪安用小火慢慢熬粥,等粥熟的这段时间就在厨房发呆,也没好意思出去。她搞不明白,公司那么多人,萧言缄应该也有很多熟人或朋友,叫什么人不好,偏偏叫自己过来。 终于,粥熬好了,纪安盛了饭端过去,就见到萧言缄窝在沙发上蜷着身子睡着了。脸红红的,几缕顽皮的发丝贴于额间,细黑的秀发垂下沙发扶手上。纪安用手探了下萧言缄的额头,很烫,有点发烧。“萧总。”她喊了一声。 “嗯。”萧言缄应了声,睁开眼,坐起来,“好了啊。”眼里透着股朦胧色。 “粥还有点烫,凉一点再吃。”纪安轻声说。“感冒药要在饭后半小时才吃,不然伤胃。” 萧言缄坐起来,将头发压于耳后,然后闻了一下粥,冲纪安扬起一抹笑容,“很香。”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凉,送进嘴里含了一口,赞道,“很好吃。” 纪安轻轻抿了抿嘴,点头,说,“你有点发烧,最好是去趟医院。” “没事。”萧言缄摆了摆手,“就昨天空调开冷了点受凉,吃点药休息一下就好。”她一边喝粥,一边笑眯了眼,苏贝儿说得真没错,纪安还真是个宝,煮的粥这么好喝。“坐啊。”一抬头,发现那傻丫头还别别扭扭地站在那里。 纪安依言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望着萧言缄。看萧言缄吃得那么急,真怀疑她是不是被饿了好几天了。 也确实是,从美国飞回来,一下飞机到酒店换了身衣服就去跟人去谈生意了,回到家,累得直接躺床上就睡,结果空调开太冷,半夜着了凉,第二天爬不起来,睡到晚上才被饿醒。迷迷糊糊地打电话叫人,最先拨错号打到纪安的手机上,再打电话跟专秘和二秘,都有急事在身。她只好叫纪安过来,想着这也是一个理由。跟这小家伙分开这么久,时不时地想起她,蛮惦念的。但自己身为老板,纪安又很排斥人群,没什么事情还真不好去找她。 连续喝了两碗粥,萧言缄喝饱了,心满意足地把空碗交回到纪安的手中,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 纪安很郁闷地接过碗,暗叹口气,捧着碗回到厨房,把碗洗了,放进碗柜里。耳边传来手机铃声,跟着她就听到大老板的声音传来,“纪安,你的电话。”纪安把手擦干,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翻出电话,一看,她老妈打来的。“安安,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啊?菜都快凉了。” “妈,你先吃着,别等我了,我一会儿回去吃。”纪安忙说,暗恼自己居然忘了打电话给亲爱的老妈大人了。 “啊?你还没吃饭?”萧大老板明显愣了。 纪安很郁闷地瞅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过了。 李大人的耳朵可尖了,听到这边有声音,忙问纪安在哪呢。 纪安能说在大老板的家里吗?一说,搞不好会让她老妈怀疑她走大老板的后门攀关系,于是只得说,“在朋友家呢。” “朋友?”李大人一听那简直比听说天上掉下块陨石还要感到稀奇和来劲,“你什么时候交上朋友了?什么样的人啊?天啊,安安,乖女儿,你终于有朋友了啊。” “妈!”纪安翻白眼,她交个朋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同事,同事,不是朋友。先挂电话了,我一会儿就回。”“咔”挂掉电话,迎向萧大老板一双含笑的眼。“萧总,我先回去了。”她说。 萧言缄想了想,本来想让纪安再陪她一会儿的,可又想了想,慢慢来,于是点点头,“路上当心点。”又再想了想,“要不开我的车回去吧,晚了怕不安全。” 开红色法拉利?纪安一听就打了个哆嗦,算了,她还是坐红车计程车自在。 萧言缄送纪安出了门,在纪安走后,偌大的屋子又突然显得空旷起来。过了这么多年的独居生活,现在生场小病,一个人在一套大房子里窝着突然感觉到寂寞。她走到窗前,站了一会儿,就看到纪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慢慢地朝小区门口走去。纪安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仰起头看天,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单,惹得萧言缄一阵心酸,对纪安隐约泛起些心疼。望着纪安上了计程车,目送车子驶远,萧言缄才回到沙发上坐下。 纪安回到家,被老妈追问一通关于她新交上朋友的事情,被她老妈追问得落荒而逃,匆忙吃过饭跑回自己的房间窝着。老实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挺多的,程经理那件公事,路上遇到她老爸这私事,和给大老板送药这件不知道算公还是算私的事,加在一起,哪一件都不让她省心。她干脆不想,直接窝到角落里去听cd去。 第二天,纪安到公司找到小王,把昨天自己单独见程经理的事情跟小王说了,她估计着这笔单子得吹。小王一听就急了,直骂纪安不厚道,既然是两人一同跑的单就该有难同当才是,说纪安这样子是陷他于不义。小王不干了,非得拉着纪安到经理那里去说个清楚。他对销售经理说,“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他相信凭自己的业绩,还不至于丢了一单就得辞职走人。可纪安不同,在销售部没有什么建树,纯属混饭吃的类型,销售经理又一直看她不顺眼,他要是不给纪安撑着,纪安非得被炒了不可。 销售经理抬眼看了眼两人,不徐不慢地丢出句,“程经理刚才打电话来,让你们两个谁有时间过去签一下合同。还说纪安很有个性,他很欣赏,顺便让我替他向纪安转告一下歉意。” 小王傻眼了,纪安也愣了,两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丈二和尚摸不出头脑,出了销售经理的办公室。两人边走边琢磨,小王瞅着纪安,“难道你把他骂得回心转意了?”想想那种老油条能让纪安骂醒,难!纪安也想不明白怎么那程经理居然就肯签合同了。 上午,小王去找程经理把合同签了,顺便打听了下情况。才发现原来那边公司也开始怀疑程经理吃回扣的事情,程经理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不敢顶风冒险作案,最终按照正常渠道选了纪安这家公司。 不用辞职,还能拿销售提成,纪安自然开心。难得悠闲地端着咖啡在大办公厅里转悠,手机夹在脖子与脸颊之间听小王在电话里面滔滔不绝地胡侃海侃。突然,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跟着一股熟悉的冷香飘来,纪安的脑海中只浮起一个念头,“大老板来了。”她一惊,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样子不好,会让自己看起来像在逃跑。可慢慢走又会挡大老板的道,而且听这声音已经快到身后了。她心想,不如干脆点转过身跟大老板打声招呼得了。一转身,“萧总……呃……”没想到人站得太近,她这一转身就撞了过去了,端在手里的咖啡直接泼到萧大老板那件雪白的套装上。 “萧总――”纪安呆了,眼睁睁地瞅见那件雪白的套装被咖啡浸湿一大片,咖啡色的水渍印在上面极度显眼。 萧言缄也呆了,特意跑到公司来看看纪安,结果没想到迎接她的居然是一杯热呼呼的烫人咖啡。咖啡很烫,真的很烫,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总得注意点形象。萧言缄绷着脸,僵硬地点了点头,“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昂首挺胸,若无其事地踏步进了大老板的专属办公室。 纪安呆呆地看了眼咖啡杯里只剩下小半口咖啡,再抬头看了眼同样惊愕的同事,她苦着脸,把仅剩下的那点点咖啡当苦水一样一口干了。完蛋了,这回想不被开都不可能!她是逃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而纪安居然在把咖啡泼到大老板身上后还能将剩下的咖啡喝下去,这让大厅里的目击者也为之倾倒!他们一致认为,这纪安是从火星来的! 19、第十九章 咖啡一入口,烫意从嘴里漫开,再滑到咽喉,顺着食道一路烫下去,烫得那个心头直哆嗦。纪安紧抿着嘴,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人家喝饮料是透心凉,她喝这个咖啡是透心烫啊。捂着嘴,端着空了的咖啡杯回到办公室,整个舌头都烫麻了,舌尖在嘴里滑过,发现上颚都烫起皱褶,估计是皮给烫坏了。纪安在办公椅上坐下,自己只是这么一小口都烫得不轻,那么大一杯泼到大老板的身上,还不知道会烫伤成什么样呢? “纪安,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路过的一个同事随意问了句,脚都没停一下,也没指望纪安能回答。 “我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大老板身上了。”纪安呆呆地完全无意识地回答。 “哦。”那同事已经飘远。“啊?”突然那同事又飘了回来,趴在纪安的办公桌台边问,“你说什么?” 纪安一皱眉,抬眼扫了那同事一眼,不说话。 “你把咖啡泼谁身上了?大老板?萧总?滚烫的咖啡?”那同事惊声问,引得整个销售部办公室里的人都抬头看过来。 很快就有人围过来,“萧总来了?不可能吧,没听说萧总要来工厂啊。” 纪安皱着眉头扫了眼这群八公八婆们,有些烦燥地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 “你去哪啊?”没问出结果,不死心,继续追问。 “萧总办公室,她让我去见她。”纪安把脸绷得紧紧地,皮鞋踩在地上“咔咔”作响,恨不得把地板踩穿。咖啡泼到萧总身上把大老板烫伤了,被炒了,回到家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妈解释被炒的原因呢?要是为这事被吵,她非得被老妈念死不可。 在萧大老板的办公室外还单独隔了一间小间,摆了两张桌子,正是专秘和二秘的位置,再进去就是萧大老板的。这专秘和二秘呢就像是萧大老板的两位门神,平常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二人今天也没见到来。纪安直接走过去,敲响萧大老板的门,曲指落在实木门上,传来的是厚重沉闷的声响。响声过后,没听到里面的动静,纪安想了想,又敲了几下,有点犹豫进还是不进?又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本来打算转身离去的,可一想,大老板既然召见自己,要是自己再不去的话,估计死得会更惨,反正她敲了门了,大老板应该知道她来了。用手一扭门柄,没锁门,轻轻推开,探了个头进去。 办公室里面没人,但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里间,纪安估计那是大老板的休息室。 进还是不进呢?纪安犹豫。“萧总。”她出声喊了声。 “进来。”萧言缄的声音从里间传出。 纪安走进去,把门关上,走到萧大老板的办公桌前。“进来?”是进办公室呢还是进内间?她偏头想,然后听到里间传来水响声,“哗啦啦”的水响,很像有人在洗澡。纪安心想,她也算是私人间吧,她过去指不定又会撞上什么呢?于是站在那里不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萧大老板出来,而偏偏窗外的阳光很明媚很惹人眼,纪安站着站着不知不觉就又被阳光勾得走了神。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门响,纪安扭头,便见到萧大美人换了身水蓝色的套装,仰首挺胸地从里面走出来。气质依然是那么的轩昂,人依然是那么的漂亮,俏脸依然是那么的“美丽冻人”。萧大老板冷着脸,走到老板椅边,坐下。身子向后一仰,便随着椅子压了下去,然后,仰起头冷冷地望向纪安。 纪安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她有些胆怯地垂下头,“呃……萧总,你的胸……”她本来是想问你的胸有没有烫伤,可话刚出口就觉得这地方也太敏感了吧?话出口一半,打住,很尴尬地把头埋得更低。“对不起。” 萧言缄看到纪安又怕又可怜的小样儿,又觉碍眼又觉气,没好气地问,“我的胸怎么了?”她的双手交叉叠于胸前,冷眼睨着纪安。“办公室端着滚烫的咖啡煲电话粥很好玩吗?” 纪安的头垂得更低,脖子都快弯成九十度直角了。无地自容啊!人生,就没有如此出糗过。 “我并不反对你在办公室喝咖啡,但是你端着咖啡出神发呆的时候总得注意下身后的人吧?”萧言缄冷冷的声音再次传出。 “是,萧总,我知错了。”纪安低声应道,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大办公室捧着咖啡转悠了,太害人了。 “去医疗室帮我拿几支烫伤药来。”萧女王又冷冷地下命,完了再补充一句,“记住,不准说谁用,不然灭了你。” “啊?哦。”纪安应了声,飞快跑出去,把门关上,一抹额头上的汗,完蛋了,真把大老板给烫伤了。“记住,不准说谁用,不然灭了你!”“不然灭了我?”纪安摸了摸鼻子,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啊?她僵了僵,快步往医疗室走去,心想,大老板不让她说是谁用,肯定是为了面子。呃,当众泼了那么大一杯咖啡在大老板的身上,那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她估计着,一会儿回去,大老板就得灭了她。 纪安拿了药回到办公室,一踏入大厅,就被人围上来,问她大老板有没有把她怎么样?然后,有人眼尖看到纪安手里拎着的袋子里装着药,又要去翻,被纪安冷冷瞪回去,她逃命似地往大老板的办公室冲,怕被人抢去药看到她拿的烫伤药从而曝露大老板的胸被烫伤的事实,她逃得飞快,连门都没有敲就冲了进去,关上门,转身就迎上萧言缄一双惊诧的眸子。 萧言缄在大办公桌后抬起头,满脸愕然地看着纪安,她干嘛呢,冲这么快,后面有鬼追啊。 “萧总,您的药。”纪安把医生给她的美宝烧伤止疼膏放到萧言缄的桌子上,然后退后两步,“医生说这是老牌子,很好用的。” “纪安。”萧言缄皱眉低喊,“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毛毛燥燥的?” “嗯。”纪安把头垂下,也很懊恼自己这样。她觉得她太没出息,每回一遇到大老板就方寸尽失,频频出错。她深吸口气,抬起头,看向萧言缄,挺起胸膛,说,“萧总,我认错,我把咖啡泼到您的身上是我不对,我接受公司的处份。” 萧言缄把手搁在桌子上,抬起头盯着纪安,绷着脸问,“那你觉得公司给你什么样的处分好?” 还能有什么样的处分?纪安垂下头,一咬牙,“我会交辞职书的。”说罢,狠狠调头,“萧总,我先出去了。” “回来,我有让你走吗?”萧言缄皱眉。 纪安僵硬地转过身,紧紧地抿住嘴,她做错事,就该承担错误和后果。 萧言缄的身子后向一仰,靠在椅子上,凝视纪安,半晌,放柔了神情,说,“这次你把咖啡泼到我身上,算是私事,私人恩怨。我没理由辞退你,你也没理由为这事辞退你。”缓了一下,她又问,“你怎么总掂记着辞职?是公司待遇不好?”纪安酒醉后说了一回,在s市说了回,刚才又说。这让萧言缄很不舒服。 “不是。”纪安低头回答。 “怕我?” “没有。”纪安马上否认。 还说没有,上回酒醉都亲口说出来了。萧言缄抿着嘴起身走到纪安的面前,侧身斜靠在办公桌上,低头凝视纪安。纪安的身高应该在165cm左右,鞋子约有3cm高,该有168cm,与萧言缄相比,矮了那么几分,萧言缄即使只是斜倚着身子,都让纪安感觉到压力,很不自在。 落入萧言缄眼中的是一张青春略带着稚气的脸,白净的肌肤略微透着健康的红润,神情中有几分不安,有几分忐忑。望着纪安,萧言缄又回想起那日在酒店里窝在椅子上与她说人生哲理的纪安,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与沧桑,又有几分少年人的轻狂,而此刻的纪安却多了几分年轻人的莽撞。萧言缄微微勾了勾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容,“别那么紧张,我不吃人的。” 能不紧张吗?纪安的全身都在冒汗,这大老板办公室里的冷气开得是够足的,可是这大老板的威压太沉重,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谢谢你昨天晚上的那顿瘦肉粥,很好吃。”大老板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冰春初融,轻柔得似春风拂过杨柳。 “啊?”纪安没想到大老板会突然提这个,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一双格外温柔的眼睛,惊得她赶紧又低下头,脸却突然红了,原本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不知为何原因跳得更快了。“不……不用谢。”她也只会煮瘦肉粥,其余什么都不会。 “嗯,为了弥补今天你那杯咖啡给我带来的伤害,晚上继续给我煮粥吧。”大老板说完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仰着身子望向纪安,“今天晚上七点前到我家来,记得买菜和肉还有米。嗯,好了,你可以出去工作了。” 纪安愣了,这什么啊?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还有事?”萧言缄问,完全的公事公办的老板派头,刚才的温柔样简直就像是没发生过,弄得纪安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没了。”纪安一感受到大老板的冷冷威压,立即全线败退,“萧总,我先出去了。”落荒而逃,出了大老板的办公室,把门拉上,差点没虚脱滑到地上。一抹额头,额头和掌心全是汗。妈妈啊,这大老板太吓人了。阴晴不定的,思维模式和说话行事比六月天还难琢磨。 20、第二十章 纪安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好像有人跟她来说过话,她都没有理,直到小王出现在她的面前,抓着她的胳膊猛晃几下,“纪安怎么了?吓傻了?萧总把你怎么了?”小王的神情看起来很紧张。 “啊……呃,没事。”纪安回过神来,才猛地注意到面前的人是小王,“你回来了啊?合同签好带回来了?” “你还有心情问合同,我听说你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泼萧总身上了,又被萧总叫进的办公室训了很久,出来时魂都吓没了。萧总没把你怎么样吧?她怎么能这么小气啊?不就是一杯咖啡泼身上了吗?”小王急吼吼的,全没平时的稳重幽默。 “小王,我没事。”纪安有点汗,心想这小王这是怎么了?突然,眼角瞄见萧女王站在门口,那脸色,冷得跟冻了层霜似的,她立即站起来,叫了声,“萧总。”天呢,萧总怎么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来了多久了?听到小王的话没啊? 萧女王冷冷地点了下头,转身往大门口走去。她从办公室出来就听到有人在议论纪安被她狠狠地削了顿可能会被辞退,纪安吓得脸色煞白坐在那里发呆叫都叫不应之类的话。结果,她跑到销售部办公室,才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吼着骂她小气。她小气?要不是顾及老板的风度,她还真想把一杯滚烫的咖啡倒王靖生身上!想到咖啡倒身上,萧言缄的胸前又疼了,烫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呢。 老板的出现,也突然把销售部的人吓到了,谁也不敢再八卦,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待见萧大老板的身影出了大办公室,才又围到一起,议论纷纷。 小王突然见到萧言缄出现,也被吓了一跳。目送萧言缄走远,回过头,问纪安,“你真没事?萧总没把你怎么样吧?什么处分啊?” 什么处分?煮粥!纪安哭笑不得,却又不好说。 “你到是说话啊?”小王吼纪安。 “没处分,就批评教育了一番。”纪安皱眉,觉得这小王怎么突然变得和罗圣明一个德性了。 “唉,小王,纪安又不是你女朋友,你那么紧张干嘛?”旁边一位三十多岁女同事突然发言,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打趣。 小王怔了一下,回过头,翻白眼,无所谓地说,“咱这不是为了保护珍惜动物嘛。” “是哟,保护珍惜动物,连大老板都敢开骂得罪。”又有人风言风雨地煽风点头。 “我说各位,嫌我还不够惨落,要井下石是吧?当心我的无影腿加小王飞镖。”小王假装恶狠狠地吼。 “唉,小王,我很好奇纪安是怎么样的珍惜动物?”坐在纪安前排的一个男同事回过头来问小王。 小王瞪了那同事一眼,就怕这纪安有什么意见,一回头,就发现纪安又盯着桌子上画的那副凤凰花发起呆来,对周围的起哄全没留意。他松了口气,却又有点来气,指着纪安说,“你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什么珍稀动物了。” “嗯,呆头呆脑的,像只考拉。” “考拉?什么考拉?”纪安正在发呆,突然耳中飘进这句话,有点莫名地回头应了句,“树袋熊?” “哈哈哈哈”销售部的办公室里突然笑开了花。 小王也忍不住暴笑出来,他拍拍纪安的肩膀,“考拉同学,你继续发呆。” 说她?纪安很快反应过来,沉着脸,抿紧唇,眼里迸出怒焰。 “哈哈哈哈。”销售部办公室里的人笑得更欢,引得别的部门的人也纷纷好奇地跑过来围观,纷纷询问发生什么事了,热闹得不行,直到销售部经理被惊动,出来吼人才算稍微静了点,但msn上的流量却猛地火爆起来,小王的msn头象一直闪个没停。 相对于纪安的凄惨,销售部办公室的气氛倒是一直很活络,下班的时候,大家围着小王和纪安,说为了庆祝他们拿到大单,要纪安和小王请客吃饭。纪安一看时间,五点,算了下时间,吃顿饭一个多小时,再到超市买了东西能在七点钟赶到大老板的家里。她说,“说个地方在哪里吃饭,我请客,但先说好,我晚上有事,六点二十就得回。” “有事?有什么事?”旁边的美女大姐赶紧问纪安,还暖昧地朝小王眨了下眼。 “私事。”纪安应了声,起身收拾包。 她被同事推上小王的雪铁龙,坐在了侧驾位上。纪安在销售部跟小王算是最熟,平常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可是今天她却觉得有些怪怪的,同事对她的态度好像突然好了很多,然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把她往小王的身边拉。她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皱了皱眉,扭头看向窗外。 “你别生气,大家都是闹着玩。”小王笑着对纪安说,仍如往日般。 纪安点了点头,抿着嘴,回头看了眼小王一眼,扭头看向前方。 饭局上,同事们的气氛很好,纪安很敏感地发现同事们对她的排斥似乎没有了,销售部的人打成一片,看得出蛮和谐的,至少表面上很和谐。小王跟大家有说有笑的,隐隐约约间护着她不让她被大家灌酒。她一直注意着时间,小王看出来,低声问她,“有要紧事?” 纪安点了点头,“算是。”大老板的事情,能不要紧吗? “唉,纪安,你现在走就不厚道,不给我们大家面子,别怪我们翻脸。”对面的一个老大姐指着纪安吼,一看就是很泼辣的人。纪安也认得那人,销售部的一个小主管,超级厉害的主。 “丽姐,我真有事。”纪安想了想,给自己倒了杯满满的酒,“今天就向先大家赔罪了,改天再请大家吃饭,喝了这杯酒,就当我向大家赔罪。”说罢,举杯将酒干了个底朝天,然后把杯子反向盖在桌子上,冲大家歉意地点了点头,拎了包起身就走。 “纪安。”小王追出去。 纪安对小王说道,“抱歉,麻烦你跟大家解释下。”说罢,她便转身朝柜台走去。 “纪安。”小王跟过去,想要再说什么,纪安朝他挥了挥手,“说,回吧。” 小王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地看到纪安在柜台旁停下,跟服务台的小姐说些什么,他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头,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奔过去。 纪安此时正把钱包掏出来,将□□递了过去,小王一把抢过纪安的钱包,“纪安,这单该我来买。同事们还没有吃饭,你付账多不好。”说着,把纪安的钱包往她的包里塞。纪安瞪向小王,说道,“小王,我说了是我请客就是我请客,如果今天你买单,明天我们就不再是朋友。”她这话说得极严重,把小王也镇住了。 “麻烦你,买单。”纪安把钱包递过去,让服务小姐多刷了点酒水钱进去,说,“如果有剩,就当是小费。”完了,冲小王说,“小王,如果钱不够,你帮我填着,明天我补给你。”买好单,纪安冲小王挥了挥头,便调头冲出了酒楼。 小王望着纪安走远,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拂了下额前的刘海,愣愣地回过头,走回酒席里坐下。 “小王,怎么了?” “我的妈啊,我原来以为纪安挺内向斯文的,刚刚才发现居然挺悍的。” “怎么怎么了?”一群八公八婆又聊起纪安的八卦来。 而纪安,匆匆买了柴米油盐和肉菜打的赶到女王家,按开女王的门铃,就见到女王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你喝酒了?”女王侧身让纪安进屋,紧皱的眉头表示现在某人正在心情不爽中。 “部门同事聚会,喝了点。”纪安硬着头皮回答,往厨房里钻,背上又开始冒汗,确切地说,一路上来得匆忙,跑得满头是汗。 女王一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六点五十九分!“你真准时!” “咳!”纪安干咳一声,心想,您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女王倚靠在门上,状似无意地问,“王靖生是你的男朋友?”轻飘飘的,像在谈论天气。 纪安一惊,拿在手里的肉突然掉进水池里,她急忙拿回手里,“我没男朋友。”愣了下,回头,“王靖生是谁啊?” “小王!”萧言缄皱眉,纪安不会连一起工作的同事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小王?他不是叫王侃吗?怎么叫王靖生了?” 萧女王突然轻笑出声,顿时心情大好,敢情有人把人家的外号当大名了啊,“王靖生的外号叫王侃,反着念侃王,特能调侃的王。” “呃!”纪安一呆,又糗了!她扯了扯嘴角,本想干笑两声作掩饰,结果这脸一扯,发现不像笑,倒像是脸皮抽筋。算了,反正她连笑这个人类的基本表情都给忘了。埋下头,专心捣鼓瘦肉和葱姜。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萧女王静静的望着纪安的背影。黑色的西服套装熨得平平崭崭的,穿在身上特合身,纤细的腰型,修长的腿,全显了出来,衬上那一头飘逸的齐肩秀发,女性的柔美中又透着一种阴柔的帅气,让她突然有一种想从纪安的身后抱她在怀的冲动。惊觉到自己的这种念头,萧言缄急忙收敛心神,觉得有些不该,至少不是现在该有的念头。她觉得她离纪安很近,而纪安还离她很远。自纪安从s市离开之后,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起纪安,对这个女孩子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挂念。这次过来,再见到,就像是着了魔似的被纪安身上的某种气质所吸引,像上了某种瘾,不见就想,见到了又觉得见到了又没什么了。但看到纪安,又有一种说不明白的安心,觉得像是拥有了一种以前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她想了想,挪开视线,想寻个话题聊些什么,喊了声,“纪安!” “嗯。”纪安轻声应了声,明显地僵了一下。 萧言缄低叹口气,看得出来,纪安还是很防她。有点后悔,今天在办公室不该那么凶的训她,纪安在她的心里已经不是普通的员工那么简单,对纪安或许不该再拿老板的派头来压她。 21、第二十一章 粥熬上,纪安站直身子,回过头便见到萧言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脸一红,垂下头去,说,“萧总,你先去客厅坐坐吧,要等一会儿才好。” “熬粥需要一直守在旁边吗?”萧言缄很好奇地问。虽说她家备了厨房,可是她从来就没下过厨,更没有煮过任何东西,呃,烧开水除外。 “需要偶尔搅拌下!”纪安轻声答道。 “那你向我讲讲怎么熬粥吧。”萧言缄说,“等一下啊。”转身,搬了两张凳子过来,递了张凳子给纪安,自己那张摆在门口,坐下去,说,“你慢慢说。” 纪安瞅着萧言缄,即郁闷又无语,她发现萧大老板也是个人才。哪有搬着凳子坐在厨房里听人讲怎么煮东西的?“萧总,你去客厅坐吧,改天我煮粥的时候您在旁边看,很快就能学会了。” “嗯,也好,一边听你说,一边自己亲手实践,学习效果会更好。”萧言缄点头。“那明天吧,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和米。”说完,也不等纪安拒绝,直接搬着凳子就跑了。 纪安望着萧言缄的背影那是相当郁闷,大老板,连续几天晚上吃粥,你不腻啊。纪安守着粥,转过身,站在灶台边,紧皱着眉头,她就不明白大老板怎么对她煮的粥这么感兴趣。回头瞄了眼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的萧言缄,纪安总觉得大老板让自己来煮粥有别的意味在里面,可是到底有什么用意,她不好猜测。 过了一会儿,粥好了,纪安把粥盛进碗里,端出去放在餐桌上,再调头进入客厅去叫大老板吃饭,结果发现大老板又在放《喜洋洋与灰太狼》,大老板正看得津津有味。天呢,上回来就看到大老板在放部动画片,以为她只是随便调个台让电视里冒点声音,没想到大老板居然还真爱看啊?“萧总,吃饭了。”纪安说道,她翻了个白眼,心想,大老板,嫩的情商有几岁? 萧言缄起身,凑到纪安的面前,俯下身子,说,“纪安,翻白眼很丑的。” “呃……”纪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糟糕,被逮到了。再回过神来时,萧言缄已经到餐厅坐下了。她抿了抿嘴,慢慢悠悠地走过去,就见到萧言缄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一脸郁闷地望着她,“纪安,只有粥没有菜啊?”昨天感冒吃点清淡的没关系,可今天感冒好了还这么清淡啊? 纪安僵了一下,“呃,我只会煮粥。”好缩了缩脖子,“我去买……”说罢,转身就去拎自己的包。 “纪安,坐下来陪我吃点,不用去买了。”萧言缄含笑望着纪安,再起身把纪安拉到餐桌边按到椅子上,然后转身进厨房去盛饭。 “萧总,我吃过了。”纪安硬着头皮回答,觉得好尴尬,好不自在。 “那也再吃点。”萧言缄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就当是陪我好了。”跟着,萧言缄就端着粥出来,把粥放在纪安的面前。她再转身,端起自己的那碗粥挪到纪安的身边坐下,埋头喝粥。 纪安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不时地用眼角瞄一眼萧言缄。萧总吃饭的时候很斯文,看起来似乎很专心。嗯,处处都透着淑女风范,看着很养眼。突然,她的眼角瞄见萧总在笑,抿嘴笑得十分愉悦。萧总笑起来很漂亮,嗯,特别的妩媚醉人,纪安一时间竟看得有痴。 突然,萧言缄抬起头,含笑望着纪安,说,“纪安!”眼神柔亮妩媚含有万种风情,低低浅浅的一声轻唤竟也惹得人心旌荡漾,不禁让纪安想起了封神榜里那苏妲己喊纣王“大王”时的婉转妩媚来。 要命!好勾人!纪安有些坐立难安,她直起身子,把手背在身后,猛擦手心里的汗,她觉得她又紧张了,心跳不自然地加速,然后脸也好红。“呃,萧……萧总,吃……吃饭!”纪安猛地俯下身子,端起粥猛往嘴里灌,给果灌太急,突然给呛到了。“咳咳!”捂住嘴,拼命猛咳,又不敢喷出来,眼泪花子都憋出来了。 萧言缄赶紧替纪安轻轻拍着背,再递了张纸巾给她 纪安憋了半天,才把嘴里的粥全部咽下去,然后拼命拍着胸脯,接过萧言缄递过来的纸巾和水杯,猛灌一口水,再用纸巾把嘴擦干净,抬起头望向萧言缄,眼里仍有泪水花子,眼泪汪汪的模样特可怜,惹得萧言缄一阵心怜。“还难受吗?”萧言缄轻声问。 纪安摇了摇头,赶紧把视线挪到别处。萧大老板一对着她温柔起来她就觉得毛骨耸然,比看恐怖片还恐怖。“萧……萧总……我……我去洗碗……”纪安的舌头开始打结,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回面对萧总都会感到紧张和害怕。 “我没吃饱,可是没饭了。”萧言缄望着纪安说,“你煮少了。” “呃!”纪安一僵! “陪我出去吃,你请客。”萧言缄笑眯眯地盯着继续,笑得特别的灿烂。 “好。”纪安应道,她能说不好吗? “等我一下。”萧言缄说罢便起身进了花间,纪安估计萧言缄可能去换衣服去了,她看了下桌子,起身把餐桌收拾干净,再把碗收进厨房洗了,又把厨房收整了一遍,还没有见到萧言缄出来。纪安便到沙发上坐着等,电视里还在放喜洋洋,纪安有点奇怪,动画片能放这么久?突然瞄见dvd亮着的,跑过去一看,一套《喜洋洋与灰太狼》的碟片摆在dvd上面。神呐,这大老板……简直让人无语了! 卧室门开了,萧言缄出来便见到纪安像条小狗似的蹲在dvd前,呆头呆脑的样子特可爱。她笑了笑,轻喊声,“纪安。” “啊?”纪安抬起头,一看到萧言缄,顿觉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大老板耶,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想去勾引谁啊?画了眼影,描了眉,上了唇膏,细长的水晶耳环缀子,红宝石项链。清凉的夏季裙装,露出完美的颈与雪白的胳膊……对于大老板的着装,纪安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了,就是觉得清新而妖娆,着装清新、清凉,举手投足间又透种与自俱来的那种妖娆抚媚。突然间,纪安有些小小的抓狂,心里很不爽!大老板,你穿着打扮得这么显眼,我这个小职员怎么敢站在你的身边啊?窝在地上,纪安突然不想起来了,还是蹲在地上好。要是站起来,两人近身一比,那自己不被大老板比直接比到下水道里去啊。为了自身颜面和尊严,坚决不起来。 “怎么?我身样穿不好看啊?”萧言缄问。刚才看到纪安流露出惊艳之色,她还以为纪安喜欢呢,可没想到一转眼,纪安又摆出这种乌云罩顶的模样。莫非哪里没穿对?她自己上下打量了一圈,再回到屋子里对着镜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翻,没有哪里不对劲啊?钻出卧室,走到纪安面前问道,“纪安,我这样搭配没搭配好?”她一皱眉,“算了,我再去换一套。” 纪安一看手表,老总耶,您刚进去换这身用时一个半小时,您再换一套又得一个半小时,不用吃晚饭,直接改吃宵夜好了。她站起来,“萧总,我觉得挺好的。呃,很漂亮。”漂亮到我想用鞋底板抡s你,存心打击我们贫穷小老百姓嘛。纪安很恶毒地在心里想,大老板,你穿着这么耀眼的出去,咱们z市的治安又这么不好,当心被抢。 “真的好看?”萧言缄偏着头问,又不放心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翻。 “好看好看,很好看,天上的凤凰都会被你比下来。”纪安翻着白眼说。心想,萧大老板比她的老妈还要龟毛,她老妈也是,每回画妆换衣服都要很久,换好了都会跑来问她,“安安啊,我这样子穿好吗?”她要是说好呢,她妈会再围着镜子转上五六分钟,确定没问题了才开开心心地罢手。她要是说不好,只要时间允许,她老妈会一直站在镜子前忙活到满意为止。最高记录就是有一回要去参加一个婚宴,她老妈一直站在镜子前捣鼓了六个小时,她在旁边等得想死。 “真的好看啊?”萧言缄瞅着纪安,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纪安的话有几分真假,她怎么听出一点点敷衍的味道呢?莫非是不好看,而纪安又觉得自己是她的老板,不敢说实话?“我还是去换一套好了。”萧言缄说罢又转身回卧室。 “萧总!”纪安赶紧制止,“不用换了,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很迷人。” “真的?”萧言缄不放心地问。 “真的。”纪安保证似的点头。 萧言缄这才满意地点头,回去拎了个小包,然后到电话前拿起电话拨出个号,“小杨啊,我要出门。”说完,“咔”,挂了。 纪安纳闷,大老板出门还要跟谁报备吗?随即就被萧言缄挽住胳膊,拉着她出门,清冷的香水味弥漫在纪安的周围,将她淹得头发都没露根在外面,简直快被溺毙在这馨香的香水味里。再加上胳膊上的温度和软软的触感,有点排斥被人这样子挽着,可又觉得舒服舍不得推开,也不敢推开大老板。纪安从被大老板挽上的那一刻就觉得脑子被大老板身上的香水味灌糊涂了,闷得头脑糊糊涂涂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迷迷糊糊地随着大老板出门。出到门外,纪安突然看见外面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顿时惊了一跳,有贼!但随即一醒,贼怎么会在门口等着?莫非抢劫?!顿时打了个哆嗦,戒备地抬起头,才看清是萧大老板的贴身保镖。萧大老板有四个保镖,纪安在去s市的时候就见工厂的停车场见过,在s市 的时候也见过无数回。据说这四位是武警特警部队训练出来的,能以一敌十,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的。 看到这两个保镖在,纪安撇了撇嘴,心想,大老板嫩还知道这样子出去太招摇太危险啊,懂得叫保镖护着。可让自己一个平头小老百姓陪着这样一位大老板、千金大小姐去逛街,纪安只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像是高攀了天上的高枝一样。很有一种自己是只赖蛤蟆,不知好歹地跑去贴白天鹅的光的感受。她又不是赖蛤蟆。扁嘴! 进了电梯,下楼,到车库,纪安被萧大老板拉进了红色法拉利,旁边那两位则钻进了一辆奥迪跟在后面。 22、第二十二章 车开进当地有名的一家西餐厅。晚上十点,里面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纪安与大老板选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两名保镖像两尊神一样坐在隔壁的位置上。大老板点了餐,纪安也点了盘水果沙拉。纪安静静地陪着大老板吃饭,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打量四周,挺无聊的。中途发了信息给老妈,说可能晚点回去,有应酬。 大老板看起来似乎肚子不饿,没怎么吃饭,倒是坐在那里翻起杂志来,偶尔抬起头看她两眼,眼睛里总写着她看不懂的意思。 纪安百无聊奈地坐在那里,眼睛东瞟瞟西看看,实再是没事做就去看餐厅里别的人。突然,她一眼描见xx公司的采购经理程经理正与一个二十五六岁,打扮非常时尚的女子吃饭。纪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只觉得好恶! 那女子也看到了纪安,对程经理说了些什么,并且朝纪安这方向指了下,那程经理回头看了纪安一眼,愣了下,随即马上起身,满脸推笑地走过来,站在纪安的身边说道,“纪小姐也在啊?真巧。” 纪安冷着脸点了点头,没答腔。 “纪小姐,真对不住,我不知道您是纪总的千金,冒犯您了,对不起。我请您吃饭赔礼道歉。”程经理满脸推笑,笑得特别的假! 纪安的脸顿时更冷了,抬起头,低声怒吼,杀气十足,“谁告诉你我是纪鹏的千金?”她哼一声,仰起头,“原来程经理把单子签给我们是看在纪总的面子上啊,那不好意思你卖错人情了,我跟他没丝毫关系!” 程经理僵在那里很尴尬,僵着脸笑了笑,自找台阶下,扭头望向纪安旁边的那位,“不知这位小姐是……”他朝萧言缄笑着说,“在下xx公司的采购经理,不知这位是……” 萧言缄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程经理握了握手,“久仰,我姓萧。” “萧小姐,你们慢慢用餐,我那边还有客人,就不打搅了。”程经理笑了笑,转过身,便见到旁边坐位上有两个高大的猛男正盯着他,他愣了下,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回头朝纪安看了眼,结果迎上那双杀气十足的眼睛,马上调过头去。 纪安继续狠狠地瞪着程经理,恨得咬牙切齿。 “他得罪过你?”萧言缄低声问。 纪安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端着水喝了口,牙齿咬住下唇,手紧紧地握着水杯,盯着水杯里荡漾的水面发呆。 萧言缄低叹一声,把手握在纪安的手背上,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纪安猛地缩回手。那速度极快,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样。萧言缄呆了下,抬起头望向纪安苍白的脸,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她抿了抿嘴,抬起手招来服务生结账。 纪安见到萧言缄结账才回过神来,去拿钱包,被萧言缄制止,“这餐饭我请。”说罢,便把卡给了服务员。 她能跟大老板争着买单吗?不能!纪安把钱包收回去,跟在萧言缄的身后出了餐厅,而在她的身后跟着那两位保镖大哥。 出了餐厅,萧言缄又挽上纪安的胳膊,把她带上法拉利。上了车,萧言缄望着又出神想事情的纪安,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替纪安系上安全带。纪安爱憎分明,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对人对事都直来直去。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会给她惹上很多麻烦。但偏偏纪安这性子对了自己的味,如今这社会,能像纪安这样保持自己性子的人很少。很多人,都被社会和周围的环境磨平了棱角,圆润了,却失了自己的个性。搞得个个都像是从同样几款染缸里染出来的布料一样,变来变去就那么几种花样。不是说磨平的棱角变圆滑不好,变圆滑了,各方面的阻力也就少了,也更容易生存。但处在她萧言缄的位置上,见到的就不是圆滑,而是一种虚伪。在她身边的人,除了阿君那个暴脾气的女流氓谁还能完全无顾忌地把自己展示出来?想到她的哥哥和身边的亲戚,她就觉得心寒,他们一个个是恨不得她死!就因为她一个人拿了爷爷三分之一的遗产,她就成了家族里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们想她死,她照样活得好好的,可就是不爽他们背地里跟她玩花样表面上还对她装出一副慈爱无比的亲热样。刚才纪安对着那程经理吼她不认识纪鹏的时候,萧言缄是羡慕的,讨厌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身父亲纪安也可以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而自己,永远也做不到纪安这样子。她永远只会把喜欢的那一面表现出来,讨厌的那面,似乎永远藏在最深处,除了夜深人静时偶尔能自己瞧见外,别人谁也看不出。 萧言缄也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别人想要她死想要整她,她偏偏活得好好的,把自己养得滋滋润润的,然后不时在别人面前晃悠显摆,让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没丝毫办法。她扭头望向纪安,这个小家伙就偏偏跟她相反,来来回回就只知道折腾自己,一个人闷着受伤。望着在那里出神想事情到眼红的小家伙,萧言缄突然觉得心疼,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小脑袋,把她抱在怀里。不过,她也知道,要是自己去抱纪安,这小家伙就不是刚才那样缩回头,而是冲下车调头就跑了。耸了耸肩,慢慢来吧,她就不信她萧言缄进不到纪安的心里去。一踩油门,把车子驶上大马路,朝郊区开去。 在郊区有一座水库,水库边上是几座山,因为被划分成水资源保护区而没被开垦破坏。山后面是一片人工建造的生态园,连绵起伏几座山头都被植上了青草,种上了观赏树木。生态园的三面都被水库围绕,某些地方直接与水库相连,有许多飞鸟在水库与生态园中安家落户。宽阔的生态园中修了公路,可直接驱车而入。 萧言缄把车驶入生态园,发现大门口增加了保安值勤,说因为生态园中发生了几起安全事故,已经禁制晚上游人进入。萧言缄看了眼纪安,有些不死心,她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这里,就这样到了门口打道回府?那非得郁闷死!下车,拿出平时的交际手腕跟保安商量,愣是把保安说得一愣一愣得,最后一挥手,竖起拦路杠子,放行!萧言缄上车,得意地冲纪安比了个胜利的“v”字,油门一轰,牛b轰轰地冲了进去,还很得意地朝纪安抛了个媚眼,“我萧言缄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几个小保安就想把我拦门口,没门儿!”结果人家纪安压根不鸟她,淡淡地扭头瞅了她一眼,闷闷地回了个“哦”字就再没一点反应。 萧言缄的兴奋劲儿顿时没了,跟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冷水似的,凉呢!扁扁嘴,把车速降成龟速,开了车内的灯,捣鼓半天,翻出一张张学友的cd塞进汽车音响里,选好歌,按下播放键,车中便飘出张学友的歌声,“你说我耍赖才让你离不开,你说我自私只顾着自己爱,一阵阵暴雨随狂风吹过来,我左右摇摆差点就倒头栽,幸好我仍然有一点功力在,你触碰不到我致命的要害,卯上你只好自认倒霉活该,揣揣的样子你真的心太坏,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于是,大半夜的,生态园中便上演了这样一幕:一辆非常豪华的法拉利以比乌龟还要慢的速度在前面爬,法拉利上一直飘出“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后面还跟着一辆非常郁闷的奥迪以同样的乌速爬着。 纪安扭头望向萧言缄,大老板这是怎么了? 萧言缄绷着脸,摆出专心开车样。 纪安把头探出车窗外,看了眼,姐姐耶,这首歌她重复听了三遍整整十几分钟了,这车子才前行了一百米不到。“萧总,车子坏了?”就这么比走路还慢的速度,还用得着这么专心地开车? 萧言缄扭头,瞪她,“胡说,我这车子才检修保养过,你坏了它都没坏。” 那怎么这么慢呢?纪安疑惑,随即一醒,大老板故意的。大老板又怎么了?搞什么啊?她疑惑地看了看萧言缄,再调头看向窗外,然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她们不在市区。这周围空荡荡黑压压的,灯光都看不到一点,空气里散布的是郊野的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我们这是在哪?” “杀人抛尸的地方。”萧言缄没好地瞪着纪安。敢情从纪安上车到现在就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其它啊?刚才门口的保安就提醒她这生态园晚上发生过几起杀人抛尸案才关闭的,她当时听了还不以为意,杀人抛尸跟她又没关系,可现在她真有把纪安宰了抛尸此处的心。 “啊?”纪安傻眼了,顿时一看萧言缄的表神,就知道是说笑的。她扯了扯嘴角,有些发毛地揉揉胳膊,怯怯地瞄了眼窗外,“萧总……”扯了扯嘴角,本来是想笑两下的,可是,这脸上的肌肉动起来就像是在抽筋。 萧言缄没好气地白了眼纪安,看她这傻样儿,真是败给她了。萧言缄一踩油门,顺着马路开下去,拐了几个弯道,就在路边停下,亮着车灯,下了车。 奥迪在离她们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两名保镖也下了车,远远地看着她们,抽上了烟。 纪安也下了车,走到萧言缄的身边,靠在车门上,她有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夜很静,朦胧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只有在很远的地方才能看见高楼和灯光,呼吸间,能闻到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气气,空气清新得醉人。她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视线已经适应了光线,抬起眼,便看见对面的山,还有不远处的水面以及公路边的草地。草很茂盛,在夜色下透着种朦胧的神秘,有些诡异,又有一种异样的美。一些荧火星在草间飞舞,像月夜下的精灵。 萧言缄把《你好毒》换成了bandari的专辑,然后顺着路边摸下去,在草坪上坐下,回头看了眼纪安,然后抱着膝盖,扬起头,仰头望天。月亮朦朦胧胧的像罩了重重白纱,星星被大气层遮住了,只看得见最亮的那颗北斗星。 纪安朝着萧言缄的方向摸过去,在萧言缄的身边坐下。她再傻也看得出是大老板带她出来兜风来了,总不能撂大老板一个人在下面坐着,她在这里吹风吧? 23、第二十三章 徐徐的晚风吹来,清清凉凉的格外舒适。 萧言缄说,“这地方是去年生意上的几个朋友带我来这里打牌的时候知道的,顺着这条路下去就是花房,里面种了很多玫瑰花,又叫玫瑰园,那边有人经营茶室,生意挺冷清的。不过我更喜欢这里的草地,这里的草地是这一片最好的,前面是水库,在白天能看到水库的水,偶尔还能看到有人钓鱼。”她缓了缓,又说,“这地方还没正式开放经营呢,所以人很少,很安静,心烦的时候来这里坐坐,能让人放松。”她又笑了笑,瞅瞅纪安,“要是你觉得烦,可以学着一些男生,跑到对面山头上去大吼。”完了又加上句,“但不能是现在,不然外面的保安还以为出命案了呢!”不过,她想凭纪安的性格估计是吼不出来的。 纪安侧过头,望向萧言缄,想了想,问,“今天有事情让萧总烦着了?” 萧言缄微微笑了笑,哟,有进步耶,难得纪安主动问她事情了。她抿了抿嘴,又轻轻笑了笑,说,“算是吧。” 纪安扯下一截青草,卷在手中,绕成环,说,“能解决的事情就去解决,不能解决的,放一边暂时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任何事情到最后都会有结果,少些勉强,会轻松很多,也会少很多烦恼。”她缓了缓,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或许,对萧总不适合。”说罢,她把头撂在曲起的膝盖上,闭上眼睛,懒懒地散开思绪去感受周围的宁静。阳光有阳光的灿烂,夜有夜的美丽。她喜欢去感受和欣赏这份美丽。 萧言缄微微笑了笑,这想法这种处事方法,的确是纪安的做风,但不是她萧言缄的,她喜欢处在掌握事情的发展,而不喜欢被事情被动地推动。“纪安,你猜猜我是被什么事情烦住了!”萧言缄轻声问,不给纪安发呆无视她的权利。太气人了,都带纪安来这地方了,居然还不理她,只管自己闷头想自己的事情。 “啊?”纪安睁开眼,扭头望向萧言缄。夜空下,萧大老板的眼睛格外明亮,一闪一闪的像黑夜里的星星,很有神的一双眼,能照进人的心里。纪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那股全身发麻的异样又袭上心头。她有些慌张地移开眼,说,“不知道。”真不知道,她从来就不是擅长揣摩别人心意的人,也没那心情去揣摩别人的心意。 萧言缄气结,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才让你猜,你倒好,直接回我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很挫败,这纪安简直就是防得滴水不漏,别人渗不进她的心里,她心里的东西也溢不出来。她冷着别过脸,干脆也不理纪安。 “嗡嗡嗡……”有蚊子挥动翅膀的声音响起。 “啪”纪安一巴掌拍在胳膊上。 没一会儿,萧言缄也觉得手臂有点痒痒疼疼的,用手一拍,一只蚊子壮烈牺牲在她的巴掌下,血肉模糊。“呃!”萧言缄很汗,顿觉恶心,忙问纪安,“有带纸巾吗?” 纪安递过去一张给她,说,“夏夜的野外有很多蚊子的,要不回车上坐坐?” “不用。”萧言缄冷声说道。她乐意被蚊子咬。小腿上又痒起来,“啪”一巴掌下去,又一只蚊子为食英勇就义。 感觉到周围的气压猛地冷下来,似乎大老板又在生气了。纪安有点莫名,猜想估计是自己哪里惹恼到她。她抿了抿嘴,就见到萧言缄在那里拍着围绕在她小腿边的蚊子,想到大老板居然半夜坐在野外跟蚊子“奋战”就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又觉得萧言缄这样子有点委屈。纪安暗暗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盖在萧言缄的小腿上。大老板也真是的,既然要到野外来坐坐,也不知道涂点驱蚊油之类的东西,还穿得这么清凉。 纪安的举动倒是让萧言缄怔了一下,刚才的怒意和憋屈也少了几分,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甜意。她用纪安的衣服盖着小腿,把手臂也藏了进去,果然蚊子就不再围着她了,全飞到纪安那边去了。纪安起身,来回轻轻踱着步子,环抱双臂,仰起头看天。夜很静,带着一丝寂廖。冷冷地风,吹来了几缕愁怅和空寂。纪安深深地吸了口气,扬起头,突然的,就觉得有那么点伤感,鼻子有些酸酸涩涩的。忽然想起什么,她扭头朝萧言缄看去,大半夜的,大老板把她带到这地方来,一定有她的用意,不然无缘无故开这么远的车带她来做什么?又想起刚才萧言缄问她的话,她觉得萧言缄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而自己的一句“不知道”把大老板的话给逼了回去,所以萧总刚才突然生气了?纪安轻叹口气,走回萧言缄的身边,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问,“萧总,什么事让你烦着了?”她仰起头望向萧言缄,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像个任性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感觉,就是觉得萧言缄突然像个耍脾气的倔孩子。 “没什么!”萧言缄低叹口气,起身往公路上走去,“走吧,这里蚊子多。”天知道晚上的蚊子怎么有这么多啊!出来晒着月亮兜风,结果被蚊子咬得落荒而逃,太煞风景了。 纪安跟着萧言缄上了车,在副驾位上坐下。 萧言缄系上安全带,靠在椅背上,纪安的衣服还被在她身上,胳膊反套在衣袖里。她扭头望向纪安,欲言又止。 纪安回过头,望向萧言缄,轻轻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鼓励一下欲言又止的大老板,可结果还是笑不出来。这让她有些郁闷和懊恼。 萧言缄的眼睛却突然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把头朝纪安这边探了探,说,“纪安,我发现你不会笑耶。” 纪安有些为难地扯了扯嘴角,把右边脸上的肉往上挤了挤,僵硬地说,“是很久没有笑过了。” “嗯,那笑一个给我看看。”萧言缄解开安全带,把整个身子探到纪安的面前,“笑可是人类的基本面部表情,不会笑怎么行?” “萧总。”纪安很为难,又拿萧言缄很没办法。 “笑一个嘛,不难的。”萧言缄笑得像朵花似的,眼里直冒光,贼光,特邪恶。 纪安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眼巴巴地望着萧言缄,她真不会啊。 “呐,作为一个合格的销售员,首先学会的就是要会笑。”萧言缄说得正经八百,“我这是在免费帮你学习呢。”她抿嘴笑着说,“笑一个,不难的。把嘴角两边两上翘,挤动面部肌肉就笑出来了。”说着,还很得意地给纪安示范了一下。 纪安绷着面,面无表情地望着萧言缄,特认真,也特无辜。 萧言缄见一招不成,第二招又使出来,“这样子好了,你说‘茄子’,夸张点地说‘茄子’也有点点像笑。” 纪安苦着脸,“萧总。” 萧言缄也板下脸,“不成,必须笑一个。” 好吧!纪安很挫败地垂下肩头,无声地说,“茄――子――”呃,她自己都觉得好僵硬。 萧言缄的脸上浮起几线黑线,这么僵硬难看的笑还是头一回看。真应了那句话,“你笑起来还不如不笑呢”!她拨了拨头发,特认真地说,“纪安,你知道吗?我很想拍死你,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长得这么歪呢,连笑都不会了。” “呃……”纪安也很挫败。 “乖,不用气馁,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对着镜子练十分钟的笑,总有一天你会学会的。”萧言缄伸手摸着纪安的头,像抚摸小狗似的安慰。 “呃――”纪安僵在那里,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子摸。 萧言缄又低低笑了两声,然后心满意足地坐正,把车子启动,缓缓地调转车头。后面的那辆奥迪见到萧言缄的车子动了,旁边的两位保镖大哥也上了车。 纪安也把安全带系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迅速地从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萧总带她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有话说,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就又回去了。但现在她也不好再问,况且如果萧总真有话想要对她说,不用她问也会说的。只是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萧总是大老板,有什么理由、有什么事情会单独带她出来到这地方?很怪,超级奇怪! 靠在车椅上,纪安突然发现自从认识萧总,很多东西在无意间慢慢地转变,自己总是不自觉地被吸引住,然后在意,即使只是少少的在意也是在意,来自于对萧言缄的在意。大老板看《喜洋洋和灰太狼》,大老板很漂亮,大老板出门要带保镖,大老板总是忽冷忽热。隐隐约约她会去在意大老板的喜好和心情、还有习惯!这种感知让纪安很不舒服,也很不安。有一种被侵略的危机感,但说是被侵略到,却又想不明白有什么侵略。她就是不舒服,很不舒服,很排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眉头拧得更紧,纪安在这一刻只想回家,只到家里去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听cd。 逃避!纪安明白自己又开始逃避,逃避与人的交集,逃避与人的纠隔。她不喜欢与人有情感上的牵扯,哪怕是朋友上的也不愿意。她怕会挂念,她怕影响到平静的心情,她怕打破内心世界里难得的平静。 纪安蜷着身子,搂住自己的头,缩成一团,心,莫名的疼了,很疼很疼,空了似的疼。鼻息间闻着萧言缄身上的香水味,脑子里浮起萧言缄的容颜,想起那满树的凤凰花,她突然觉得很乱,也很不安。 车里,轻缓、空灵的音乐依然在流淌,一只手搁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十分温柔。 纪安抬起头,望去,便见到萧言缄冲她浮起一抹虽轻,却十分温柔,且包含着宠溺与怜爱的笑容。纪安有些失神,怔怔地望着这抹笑容,隐约中又似乎看到了绽开的凤凰花,美得醉人,心湖被勾起丝丝涟j。 “别抗拒我,好吗?”萧言缄的声音低沉得近似呢喃,却透着一股让人沉沦的温柔。 纪安有些傻傻地望着萧言缄,脑子里又成一团浆糊。 “答应,就点头,不答应,我立即踹你下车把你丢在这里。”萧言缄突然笑得格外的俏皮,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呀眨,似在开玩笑,又似认真。 24、第二十四章 纪安垂下头,十指交握,捏得紧紧的,然后猛地扯开,不安地绞在一起。萧言缄的最后一句话,看似开玩笑,但实际上,里面却有另一层意思,萧言缄希望得到自己肯定的回答。她不是一个轻许承诺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如果做不到,就一定不会去答应。 萧言缄的笑容渐渐褪去,纪安的反应不得不让她有些失落,她又被纪安拒绝了。她苦笑一声,踩下油门,驶上回去的路。车子依然开得很慢,bandari的曲子突然听起来有些不顺耳,换了首万芳的《寂寞》。曲子在车厢里回响,丝丝缭缭间透着一份淡淡的感伤和寂寞,带着城市独有“……我的寂寞,虚空失落,漫延如野火,轻声应许,重重承诺,你没有错,我的寂寞,虚空失落,怎知成枷锁,若再爱过不会对你要那么多,夏日尽,转眼秋,当日光渐渐微弱,爱恨都尝过,真想要对你说,多亏你不曾躲,陪我一路上摸索,自己的失落,却从不曾听你说,我的寂寞,虚空失落,漫延如野火,你轻声应许,重重承诺,啊天啦我也有错,我的寂寞,心的失落,怎知成枷锁,若再爱过不会对你要那么多,看不见你难过,也不许你辩驳,只因为执着,我不知你迷惑,没察觉你冷落,谁知惹祸,我的寂寞,虚空失落,似无情旋涡,淹没真心也辜负了承诺,若我试着挽回,你让我挽回什么?心的寂寞,虚空失落,将如何摆脱,若能听你再说一次爱我,我答应我不再对你要那么多……” 曲子流入纪安的耳中,没去细听歌词,却很喜欢歌手的声音和其间流露的这种感觉。听着很舒服,很想点支烟,再煮一杯咖啡,静静地坐在一隅,细细地品尝。 窗外的风景又变成了路灯和高楼,霓虹灯点缀了这个城市,却掩不住这座城市的寂寞与荒凉。钢筋水泥打造的城市,坚固而脆弱,物质丰富,精神溃乏。人情冷漠淡薄,但在每个人的心底却又都隐藏着一份对感情的渴望。“别抗拒我,好吗?”轻轻的一句话,最初让纪安为难,但萧言缄却没有强行要她给一个答案。但这句话已经进入到纪安的耳里,流入心底,变成了一句变相的祈求,让纪安的心底触到一股柔软的软意。但她,还是无法给出答案。抗拒与不抗拒,不是用嘴说的,而是心灵深处的一种本能。 纪安仰起头,靠在椅背上,车子开得缓慢平稳,这样子靠着很舒服。车子里很静,却静得让她放松,微微的有了些困意。她侧过头,闭上眼睛,听着歌,慢慢地放松。 萧言缄把车停在纪安家的楼下,转过头,才发现她睡着了。平稳的呼吸,恬静的容颜,十分安祥。她熄了车灯,坐在车上,有些不忍心叫醒纪安,但又怕她着凉,于是把纪安的外套披在纪安的身上。 纪安被惊醒,睁开迷朦的睡眼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周围的景物,说道,“到了啊?” 萧言缄点了点头,“到了,早点休息吧,很晚了。”这一来一回,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嗯,那萧总再见。”纪安推开车门下车,就迷迷糊糊地往楼上走去。 萧言缄看着纪安走向电梯,扭过头,突然看见纪安的包还放在副驾位旁,她把头探出车窗,喊,“纪安,你的包。”真担心她没包晚上又没法进门再在保安室窝一晚。 “啊?”纪安回过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萧言缄抿了抿嘴,拿起纪安的包,下车,给她送了过去。“包。” “哦。谢谢萧总。”纪安这时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头发,扯了扯嘴角,终是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害羞地垂下头。 “赶紧回去休息吧。”萧言缄催促。 “嗯。萧总再见。”纪安冲萧言缄挥了挥手,转身朝楼上走去。纪安打开家门,才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的,而她的老妈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妈。”纪安奔过去,把躺在沙发上的李大当家叫醒,“妈,你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啊?”李云锦被惊醒,坐了起来,“回来了啊。”她站起来,说,“回来就好,我去睡了。”说罢,转身朝卧室走去。 “妈。”纪安一阵感动,原来她妈是在等她回来。 李云锦回过神,拨了拨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你爸今天来电话,说请我们俩娘去吃顿饭聚一聚。”说完,又转过身朝卧室走去,结果可能是因为睡迷糊了,一头撞在墙上。“哎哟。”她痛呼一声,捂着额头,摸着门,慢慢悠悠地晃进卧室,再把卧室门一关,就再没动静。 纪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老妈有时候跟她一样迷糊,再一想,不能说她妈像她,而是该说她像她妈。挠挠头,回到自己的卧室,放下包,洗漱完毕,躺床上。再看时钟,已经凌晨两点。她抿了抿嘴,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刚才她老妈说的,明天她爸请她吃饭?纪安一下子坐了起来,无缘无故请她们俩娘吃饭做什么?准没好事!有句话不是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皱了皱眉,可她想不出她爸能有什么事情找她们母女俩的,估计可能是跟那天在酒店恰巧碰面有关。纪安打了个呵欠,也实再是困了,躺下,钻进被子里,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似乎做梦了,又似乎没有,因为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在感觉上仍有些残留的纷乱。她睁开眼,仍觉得有些累,习惯地摸出摆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下时间,顿时惊得坐了起来,居然十点半了。手机的闹钟响过,而她居然因为睡得太沉而没有听到,她老妈也从来不叫她起床的!纪安急急忙忙跳下床,匆忙洗漱完毕,提着包打的就朝公司冲去。 纪安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的办公室,在同事们诧异的眼光中落座。因为从不迟到的人迟到了,再加上昨天晚上说是有约,更是惹人遐想。小王从msn上发来消息,看似无意地问了句,“怎么迟到了?” “睡过头了。”纪安回了句,然后再坐了会儿,就到下班时间。接了她老妈的一通电话,告诉她吃饭的地方让她过去。 赶到餐厅,纪安见到纪鹏和李云锦都到座了。纪鹏仍然是西装笔挺,一副成功男人的装扮。而她亲爱的老妈打扮得更是妖艳得像只花孔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快到五十岁的人。纪安在李云锦的旁边坐下,轻轻喊了声妈,然后冷冷地朝纪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招来服务生,点过菜,冷着点埋头吃东西。 “安安,怎么不叫爸爸?”李云锦低声问,像教小孩子一样。 纪安摆了摆手,含糊地应了句,“嘴里有东西,没空。”当着老妈的面,她还是不敢公然跟纪鹏翻脸,怕她老妈难受。 “你这孩子!”李云锦宠溺地轻斥一声,倒没再说什么。倒是纪鹏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说,“云锦,孩子都给你惯坏了。”李云锦理直气壮地回,“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我不宠她我宠谁?” “你……唉,算了,我不跟你争。”纪鹏想了想,说,“安安,我那天碰到xx公司的程经理,说你在和他谈生意,听说你调职到销售部去工作了?” 纪安皱了皱眉,居然真的是为了这事情。 “销售部面对的人很复杂,那程经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少跟这类人打交道。对了,我跟xx局的局长打了招呼,下个月他们局要招人,你去考一考走走过场……”纪鹏的话没说完,纪安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不劳您费心。”抽出纸巾擦了嘴巴,“妈,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陪您了,先走了。”说罢,起身在李云锦的额头上亲了下,拎起包就走。 “安安。”李云锦喊道。 纪安回头冲李云锦挥了挥手,转身快步出了餐厅。 纪鹏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怒道,“你看她那德性!”冲李云锦发火,“都是让你惯出来的。” 李云锦不乐意了,“她那德性怎么了?不就是倔了点,内向少言了点?脾气大了点?说到底,这跟你和贝儿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说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怨纪鹏,可又不好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说,“纪鹏,安安的事情让她自己作主拿主义,我不想勉强她。” “她是我的女儿,你好意思让她出去抛头露面看人眼色我纪鹏还不好意思。我还要脸面!”纪鹏压下火气,说,“云锦,你劝劝她,让她把工作辞了吧。不工作都没关系,她老子养得起她。” 李云锦轻轻摇了摇头,“这事情我不会劝,安安做事情就有自己的分寸。小时候我们就是管她太严厉才弄成她现在这么内向,现在都这么大了,她自己的事情该让她自己作主。” “你……”纪鹏气得都不知道说李云锦说什么好。“云锦,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事情不行。我这是为她好,再说,就她那臭脾气适合做销售做市场?我看还是让她换一个安稳点的环境比较好。”见到李云锦还想再说什么,纪鹏摆了摆手,“这事情我会找她老板说。” 李云锦说,“纪鹏,你们父女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僵,我希望这件事情你能慎重考虑下,最好顾虑到安安的情绪。” 纪鹏说道,“云锦,我是她的亲生父亲,我还能害她?我这样做还不是替她着想,想让她换一个好点的环境。难道你愿意让她为了一点业绩成天陪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饭打交道?你不心疼?” “我?”李云锦轻叹口气,“我还是尊重安安的选择。有时候,我们认为的为她好,在她那里却并不真的好。”她的孩子,有谁比她更了解呢?可面前这个男人,她也同样了解。这父女俩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坏脾气。 纪安回到公司,就接到李云锦的电话,“安安,你爸的意见你不考虑吗?” “妈,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纪安低声说道,声音虽轻,脸色却冷了下来。那男人,不管她们母女很多年,凭什么突然跳出来指责她的工作,凭什么要求她换工作。“妈,这事情你别管,女儿大了,自有分寸。”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些,但说出来仍然显得冷硬。“妈,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挂电话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26、第二十六章 女王挑挑捡捡半天,终于选中了几样入眼的,她拎着衣服,回头看到纪安,才猛地想到什么,转身将纪安放到边上的袋子递到纪安的手中,说,“看看喜欢哪一款,换上。” “哦!”纪安应了声,翻开袋子,心想,难道这几袋衣服是大老板给她买的?她提出件衣服,看了下长短,展开,正准备对着镜子试一下大小,却突然看见大老板……正对着镜子解上衣的扣子…… 天!一股热血直冲纪安的大脑,纪安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她呆呆地望着大老板,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忘了移开视线。 只见大老板的葱指轻移,一颗颗地将扣子挑开,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纯绵黑色吊带背心和光滑的藕臂。背心褪去,露出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衣和光滑、质感十足的背部,完美的背脊,毫无赘肉的纤腰,无一不是完美。纪安只觉得一股热气腾腾升起,她赶紧把视线从大老板的背上移开,却移到那面超大的镜子中,落在大老板的黑色蕾丝上……“天!”纪安在心里一声尖叫,突然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抬起头一看,只见大老板正从镜子里看她,那眼眸闪着晶光,欲说难说,欲拒难拒,直惹得纪安心神荡漾,像被高压电打了一样,站在那里,电流从头顶一直划到脚底板。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全身发麻,灵魂都出了窍似的。 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温温暖暖的,带着股腥甜的味儿! 她没有着凉怎么会流鼻涕?纪安用手一摸,oh,my god!红的!omg!鼻血!糗!糗得纪安调头冲进了洗手间, “碰”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然后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鼻子。隔着门,纪安听到外面传来非常不给面子的闷笑,跟着闷笑变成了大笑,然后,门被敲响,大老板很不正经的声音传来,“安安,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怎么鼻血冒出来了?” 纪安的脸更红了,火辣辣的,一直红到脖子根。特别是女王喊的那声安安,声音拖得长长的,又柔又嗲,纪安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她的小名喊得这么的麻人,纪安僵在那里,不仅脖子窝麻了,这回手指尖都麻了,她打了个哆嗦,就想从马桶钻进下水道然后逃个没影没踪。太恐怖了! 直接把冷水泼在脸上,纪安好一会儿才冷却下来。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敢指天发誓大老板是在故意整她。纪安很郁闷,整她很好玩啊!黑着脸,拉开门,走了出去,不要以为小职员就没有脾气,她准备用黑脸对着大老板。 “纪安,你看我这样子穿好看吗?”萧言缄的声音传来。 纪安冷着张脸,斜眼瞄过去,呃……白色针织高领无袖紧身上衣,深色短裙,冷色丝袜,火红色的高筒皮靴,勾勒出萧女王高挑完美而火爆的身材,微仰起头,性感的唇,拽拽的神情中透着一股妖娆的妩媚,说不出的性感,张狂却带着股清新,狂野又带着点冷傲。张扬至极的冰与火的交融,美,极具张力的美! 萧言缄从纪安的表情变化里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她微微点了下头,不冷不淡地说,“那你换套衣服,一会儿到外面厅堂找我。”昂首挺胸,踩着靴子,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碰”地关门声响起,纪安才回过神来,她一抹额头上的汗,再一抹鼻子!还好,没再流鼻血。她收敛心神,这大老板还真是够张扬!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大老板有这个张扬的本钱。她纪安也不差是吗?一看刚才大老板那德性就是存心来打击她的!找她当绿叶是吧?纪安心里很不爽,低头,翻出大老板给她买的衣服,一咬牙,也对镜贴花黄,打扮起来。她就不信她纪安一打扮能比大老板差到哪里去!这大老板打击她打击上瘾了是吧?这回她不乐意当跟班装绿叶了,也要红花一回! 纪安一改平时的沉闷着装路线,改走清凉型,还戴上了装饰的耳缀,画了淡淡的眼影,勾了唇线,上了唇彩。清凉低领小背心,低腰牛仔裤,平板凉鞋,再配上水晶链子做为装饰,一朵清纯的小花出炉。纪安一看镜中人,再想了想大老板的形象,觉得还是有点压不过大老板的风头,跟大老板一比,还是太嫩了,简直就是一个没出校门的小学妹!刷刷刷,把自己扒掉,重来!很快,又一套衣服着装上身。低腰牛仔裤,透明休闲宽松衬衣,衣摆上打上小结系起来,嘻哈风格的鞋子,再用头巾把柔顺的秀发包起来。嗯,有点朋克的意味。清纯中透着点野,然后还带点酷。纪安对这模样的自己还是不是很满意,但也只能将就了。对于化妆着装她又不怎么精通,一般都是能穿得出去见人就是。况且,大老板的气质和衣着都把女人的美演绎到了极致,她想要压过大老板,难!只能是走另一种风格,别被压得太难看就行! 酒吧里,有歌手在台上驻唱,酒吧里爆满,各种人群都有。纪安喜欢安静,很少到酒吧去。她的视线在人群里搜了圈,很快看到大老板正与一群人聚在一张桌子边谈笑风生。 纪安走过去,便见到大老板抬起头,然后看到大老板的眼睛稍微的亮了一下,随即又隐了下去。“来,坐过来。”萧言缄拍拍旁边的位置。 边上的一位男士让道,纪安便挤了进去,靠着大老板坐下。她打量了一下在场的男男女女,大概五六个人,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看衣服着装都是顶级名牌。其中有一个人纪安见过,阿君! 纪安感觉到阿君的目光,扭头看去,结果阿君还是直勾勾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扭头问萧言缄,“缄缄,怎么把你的助理带出来了?” 萧言缄一巴掌拍在阿君的额头上,将她探过来的头推开,“三八,别乱扯,下了班就不是了。”缓了一下,又说,“安安只是客窜了两天助理而已,你别真把人家当助理了。” “那是什么?”阿君似笑非笑地问。 萧言缄白了眼阿君,含嗔带怨,“三八,你这名字还真不是盖的。” 阿君揉了揉胳膊,赶紧坐远点,“得,缄缄,你别电我,我绝缘。”顺势靠在身后的一个男人怀里,“老公,缄缄勾引我。” 那男人笑着点头,“我倒是更乐意她来勾引我。”话音一落,就被阿君一记掌刀砍在脖子上,“让你起歪念,劈死你。” “啊呀,谋杀亲夫,我死了!”那男人非常配合地头一歪,倒在阿君的怀里。惹得旁边的人一阵暴笑。 “行了,你们两口子别耍宝了。”一个戴着黑框眼睛,书卷味颇重的女子笑着说道。她含笑望向纪安,朝她伸出手去,“你好,柳梦霓。” “柳梦璃?仙四?”纪安一怔。那女子轻笑一声,说,“霓虹的霓,不是璃。” “呃,你好。纪安,纪念的纪,安静的安。”纪安礼节性地伸出手去与那女子轻轻握了两下。很柔的一张手,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柔若无骨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纪安在想。萧言缄递了杯果汁给纪安,然后扭过头去与旁边的男子说着些什么,但酒吧很吵,纪安没有听清楚,也没有特意去听人家说八卦。 过了一会儿,驻唱的歌手就说今天晚上的演唱到此结束之类的话,然后迪士高音乐响起。震耳欲聋的音响声伴随着耀眼的灯光,人群挤进了中间的舞池开始扭动舞姿。 “缄缄,我们去hing一曲。”坐在阿君旁边,穿得像花孔雀一样的男人向萧言缄发出邀请。 萧言缄欣然答应,与那男的一起滑进舞池,然后跳起了贴面舞。纪安微眯起眼,看着在舞池里舞动的萧女王,不得不承认萧女王玩起来的时候很放得开,热情奔放,火光四逸,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她漂亮,她火热,她有气质,即使随随便便的一支舞由她演绎出来,都是那般的灵活热烈,像是燃烧的火焰。她看见萧言缄在舞池中电力十足,一笑一眸全对着那男的,迷得那男的亦步亦趋,两人在舞台中上演着追逐缠绵的戏码。很碍眼,真的很碍眼。萧女王跳舞关她什么事情?但是她就是看不顺眼那男的这么暖昧地追着萧女王,看不习惯萧女王还那么暖昧地跟那男的眉来眼去像对情人似的。 “安安啊,不开心啊?”阿君坐到纪安的身边,“来,陪姐姐划拳。”纪安回过神来,才发现旁边的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剩下阿君还坐在身边。 “纪安,我叫纪安。”纪安很不喜欢不熟的人叫她昵称,而且她对阿君没什么好印象。 “纪安和安安不是一个人吗?”阿君挽起袖子,问,“划拳会不?最简单的,五,十,十五,二十。” 纪安摇头,结果遭到阿君的一阵鄙视。阿君又连续问了纪安好几种拳类,纪安还是不会。纪安一边应对着阿君,一边瞄向舞池中,结果就看到那男的居然把手搂上了萧大老板的腰。wk!一股火气冲了上来,纪安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武侠小说中的绝顶高手凌空一掌劈去把那家伙的手给卸下来。咸猪爪,赤luoluo的咸猪爪。调过头,她懒得看舞池里了。“来,阿君姐,我们来划拳,输了的喝酒。” “好啊。”阿君先还在气纪安对她爱理不理的,结果纪安亲热巴巴的一句阿君姐叫得她什么脾气都没了,一听纪安还陪她划拳喝酒,当下是笑逐颜开。“你会划什么拳啊?” “两只小蜜蜂。”纪安硬着头皮回答。 “扑――”阿君一下子喷了,天咧,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居然划这种老套拳!“好,今天阿君姐就陪你玩小蜜蜂,说好了,输了的喝酒,不准喝果汁,谁喝果汁谁小狗。” “好!”纪安应道,但是她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能有什么阴谋?纪安轻哧。跟阿君划起拳来。“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啊,piapia……” “喝……” 两人你来我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阿君喝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里直冒精光,又把一杯啤酒喝了个底朝天,脱下外套,露出火爆的身材,鲜红色的吊带衣服,e罩杯的胸,超级的显眼,纪安顿时就看愣了,妈耶,波霸!头有点晕,估计是看花眼了吧?甩甩头,眼前一黑,却又恢复了点精神。听到阿君叫她喝酒,把酒灌到她的嘴边,她又傻傻地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打个酒嗝,呃,怎么变得这么黑呢?她明明是睁开眼的啊,怎么跟闭上眼一样黑? 27、第二十七章 睁开眼,一抹火红色跳入眼中。纪安咧了咧嘴,这不还看得清吗?嗯,她估计是有点喝高了,但好像还能喝不是?这不还有理智吗? “纪安,说实话,我以前看你很不顺眼,丫的欺负我朋友的人就是欺负我阿君!”阿君打了个酒嗝,坐在纪安的旁边,攀上她的肩膀,说道,“不过我告诉你,看一个人的人品就要看她的酒品。你丫头对阿君姐的胃了,你喝酒爽快,不废话,一干到底,说明你为人也痛快!你这个朋友,阿君姐交了,放心,我不会嫌你年龄小的。咱们忘年交。”阿君说着,又倒了一杯酒,“来,为咱们为成为忘年交干了。” “呃,干了。”纪安又把一杯啤酒落肚,嗯,肚子好撑。还有,她喝这么多酒干嘛啊?这阿君是不是在灌她的酒啊?她看了眼阿君,醉得东倒西歪的看起来就像是喝多了。“阿君,你别……喝了,你喝多了。”纪安觉得自己的舌头也在打结,说话好不利索。嗯,还很困。眼皮子又搭拉到一块儿,好像快睡着了似的。想起自己在酒吧里,又强行睁开眼,就看见大老板正和几个人走过来。结果很快,视线又黑了下去,身子一软,顺着一个方向倒了过去,头部触在一团柔软上,很舒服,蹭了蹭,将脸贴上去,喟叹一声,这沙发真好。 萧言缄他们从舞池里回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纪安和阿君都喝得烂碎,阿君的外套被甩到一边,仰面躺在沙发上,嘴里还不忘念着,“我不是故意喝酒的哦,是跟这小家伙划拳输了,愿赌服输嘛!”而纪安更离谱,趴在阿君的胸上拼命地蹭啊蹭的,还一脸的享受样,活脱脱的一只小色狼。萧言缄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扭头瞪向阿君的老公,“不是说准备要孩子看着阿君不让她喝酒的吗?” 阿君的老公两步过去,把纪安扶开,将阿君扶起来,替她穿好衣服。 “天呢,这个酒鬼什么时候能戒酒啊,还想不想要孩子!”柳梦霓也急了,“赶紧送阿君回去。”真是三天不喝酒能要了她的命。 纪安趴在沙发上,很不舒服地皱着眉头。萧言缄走过去,气得脸都白了。“纪安”她低声喊道,把纪安扶起来。扶住纪安,骨感十足,显得特别的瘦弱,但骨头很硬,咯手。 纪安睁开眼睛,眼眸里一片迷朦色泽,她却突然浮起一抹笑容,很飘缈的笑,透着一种伤感和神伤。仿佛所有的悲伤都化在了那一抹笑里。 蓦然间,一股带着疼意的寒光剑刃划破萧言缄的胸腔,生疼生疼的。原来纪安也会笑!可是她这笑,却比泪更能扯疼人的心。她抚上纪安的脸,把她抱在怀里,扶起来,朝边上的人说,“我先送她回去。” “要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萧言缄扶着纪安,可是喝醉的人死沉了。幸好她还有两个保镖跟在身边,帮忙把纪安扛上了车。萧言缄替纪安系上安全带,然后绕到驾驶位上冷着脸坐下,低头扣上安全带,抬起头望向前方。纪安死醉倒在阿君身上的乱蹭的样子让她很生气!这才转开去跳了几支舞,她和阿君就都喝成那样子!感觉到动静,她扭过头去,见到纪安睁开眼坐了起来,眼睛瞪得特别的大,眼眸冒出贼光的光芒。萧言缄暗惊,心想,她要干嘛? 纪安左右扭了扭头,突然问出句,“我妈呢?” 萧言缄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你还没断奶啊,喝醉了就找妈! “我妈呢?”纪安又问。 “不知道。”萧言缄冷冷地回了句,冷着脸一踩油门驶出车位飙上大马路。 “哦。”纪安垂下头,作委屈状,“人家心里难受,想要妈妈抱。”眼泪花子一下子啪答下来。 萧言缄冷着脸不理这个酒疯子,喝醉酒的人是没理智的。车子飙得飞快,朝纪安家的方向驶去。 纪安又躺了回去,侧面靠在椅子上,面对着萧言缄的方向,目光中透出一种痴迷。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很漂亮,清清冷冷的,映衬在凤凰花树下,冰与火的交融,诠释出两种美的极至,就像今天的大老板。纪安的嘴角又浮起一抹笑容,淡淡的轻笑里透着种幸福的忧伤,“好美。”她呢喃称赞,眼角流下泪来。很美,映在心底,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却是天边月镜里花。 “什么?”萧言缄放慢车速,扭头看了眼纪安,却再次见到了纪安的笑和泪。萧言缄默默地转过头,看向前方,方向盘握得很紧,神情也有些冷。她喜欢冷静自持、进退有度、坚强勇敢的人。纪安这样子,隐隐让她有些失望。或许,纪安没有她心里想的那般好。也或许,纪安本来就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车子开得很平稳,车内的气氛有些冷。 纪安觉得有些冷,又有些困。可是,舍不得从那人身上稳开视线。困极的眼睛,闭上了又再睁开。突然,她很想把这个人、这个侧面画下来。想到了,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包,翻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和绘画笔,照着那人画了起来。可太困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手也发软,只画了条歪歪扭扭的弧线便再也熬不住,抱着速写本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车子驶进小区楼下,保安见到是名牌跑车,查都没有查一下就直接放行。 萧言缄扭头看向纪安,才发现她睡得很沉,怀里抱着一本速写本。“纪安。”她轻喊一声,纪安一点反应都没有。萧言缄叹了口气,把速写本从纪安的怀里抽出来,然后准备招呼保镖把人扛上去。她把速写本往纪安的包里装,但突然觉得很奇怪,一般喝醉酒的人不是哭闹就是倒头睡觉,她把速写本翻出来做什么?萧言缄疑惑地翻开速写本,却看见一张张一幅幅全是凤凰花,连续翻了几页都是一样,千篇一律没有丝毫的改变,毫无新意,而且看得出画得也比较粗糙。很没兴趣再翻下去!萧言缄没好气地连翻两页,正欲塞回包里,却突然见到画上多出个人物。很熟悉的侧面。她顺着这幅画翻下去,场景没变,人物侧面却开始有了变化,越来越清晰,画得越来越精细。但仍是千篇一律画的同一个人――她――萧言缄! 萧言缄望着这速写文,怔了好一会儿,才把本子放进纪安的包里。她只觉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从这些速描里面,她看得出纪安是喜欢她的。那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是纪安来巴着她,倒是她处处巴着纪安?既然纪安喜欢自己,为什么又要表现得那么抗拒?居然一点都不表现出来!是故意装得自己看的?好让自己主动去巴结她?一股怒意从萧言缄的心里涌起,对纪安的好感消褪得干干净净!她以为纪安是个简单的人,却没有想到纪安的诚府会是这么深,一步步地诱自己深入!吸引她的目光,然后摆出拒绝的姿态,让不服输的她主动展开追求!萧言缄握了握拳,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身上漫开,她突然很想甩一巴掌在纪安的脸上。平生,最恨的就虚伪和欺骗! 深冷口气,萧言缄下了车,冷冷地睨着纪安,然后迅速别过头去,对跟在后面的两名保镖招了招手,让他们把纪安弄下车去。 纪安一下车被风一吹就睁开了眼,她左右看了看,问,“这是哪?”神情里仍有些迷糊,但一看到两个不是很熟的大男人,顿时打了个哆嗦,醒了,叫道,“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振臂一挥,把人甩开。 “纪安,别闹,他们送你上楼。”萧言缄冷声叫道,冷,混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冷意。 纪安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朝萧言缄望去,然后认出了萧言缄,却被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给吓住了。她退了两步,摇了摇头,说,“我自己上去。”她很怕萧言缄,真的很怕。冷冷的像冰刀子一样,要把人砍成好几段似的。她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冷,拉了拉衣领,往电梯方向走去。 萧言缄的手中还拎着纪安的包,只是这一次,她再没那心思叫住纪安,把包塞给旁边的一名保镖,说,“给她送过去吧。”说罢,钻进了车子里,斜眼看过刚才纪安坐过的位置,都觉得很不舒服。她猛地一轰油门,绕过花坛,驶出小区,飙上了马路。 纪安进了电梯,被一个人追上,塞给她一个包。她抱着包,靠在电梯门上,腿发软,头发晕,实再是站不住,便抱着包缓缓滑落在电梯里,然后抱着包又沉沉睡去。她蜷在那里,耳边似乎有声音响起,然后她看到了她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很恩爱,爸爸总是搂着妈妈,说很多笑话,然后妈妈笑得很开心。嗯,她就骑着单车,围着父母转,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她也觉得很幸福。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很幸福的,却有一种想流泪的酸楚,很酸很酸…… 嘈杂的声音不烦其烦地响起,纪安烦不胜烦,朝着那声音摸过去,见是手机在响,半睁开眼瞄了眼亮着光的显示屏也没看见上面闪着谁的号码,就直接关了机,然后抱着怀里的东西蜷下身子窝在角落里睡觉。她很困,很困很困,天塌了都不想管,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纪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电梯里,旁边站了一圈围观的邻居。她很不好意思地爬起来,才想起昨晚自己去了酒吧跟阿君玩两只小蜜蜂喝了很多酒,估计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里醉死了。再从旁边保安不安的神情和大家的指责里了解到,电梯里的监视器坏了,她在这里睡了一晚都没有人发现。很汗!估计这回物业公司又得被她拖累一把。纪安很狼狈地逃回家,摸出钥匙还没有把门打开,就见到门突然被拉开,然后她亲爱的老妈突然冲出来,看清是她后一把抱住她,“安安,你去哪里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怎么手机关机了?你怎么一身的酒气啊?喝酒了吗?”看她老妈惊惶未定的样子,估计是吓坏了。 “呃……”纪安僵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老妈解释,她总不能说她醉在电梯里了吧?很糗!“妈,你先让我换身衣服行不?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纪安说完,进了家门,丢了包,钻进卧室。在卧室里,她拿起换洗衣服,就听到她老妈拿出电话一个一个地播出去,“明明啊,安安回来了,没事了……”“大哥啊,安安回来了,没事了……”“大鹏,安安回来了,没事了……” 纪安僵在衣橱边上,冷汗冒起。她老妈是不是昨天晚上满世界找她啊?连纪鹏那里都打了电话!天,她今天别想过安稳日子。匆匆洗漱完毕,胡乱吃了点早餐,然后逃也似的冲出家门,“妈,我去上班了。”急冲冲地逃了。 28、第二十八章 “安安,才七点不到,你去这么早……”李云锦追出去,却见到纪安已经冲进了电梯。她摇了摇头,叹一声,“这孩子!”觉得最近纪安似乎有些怪,以前是一下班就回家的,最近是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还总是躲着她。这些都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改天真得好好问问她了!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而睡在电梯的下场就是全身酸痛。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纪安只隐隐记得自己跟阿君喝了酒和看到过大老板,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到办公室的时候时间还很早,清洁阿姨刚上班,在打扫办公室,见到她来,很诧异地问好。纪安冲了杯咖啡,全身酸痛地趴在桌子。没一会儿,罗圣明来了,把她叫到办公室训了顿,然后轰出去。 熬着头疼和全身酸痛,纪安捧着咖啡坐在那里,一点劲都提不起来,懒洋洋地趴地桌子上,要死不活地忙着自己的工作。 到十点多,大老板的专秘和二秘来了,没一会儿大老板也来了。纪安在大办公厅碰到大老板,这次她很主动地打招呼,自认没出什么状态。结果,大老板冷着脸,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从她的面前飘过,直接无视她,搞得纪安很尴尬地僵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莫非大老板在公司就是这么个冷冷的拽样?甩了甩头,到吸烟区,抽了支烟,再飘回去埋头做事。 接下来的一阵子有些奇怪,公司高层频频开会,大老板每天九点半准时到公司坐镇,跟着公司里面又展开一系列的清理活动,纪安的职位低,看不到幕后的东西,但是也能看到仓库在频频出柜,销售部的业绩下了指标,必须达到多少。很多同事猜测可能是公司又要引进什么大项目,但纪安却从罗圣明那里偶然听到两句说大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如今的大市场似乎有点异常,为了防范未然早做准备正在把所有的资金回笼以及采取其它各项举措,已经开始布施紧急预案。 纪安只是一个小职员,经历和阅历都不够,她也看不出个什么。只是觉得前阵子的股市虚高和暴跌,炒房团的猛抬房价和现在的房价狂跌隐隐暴露出经济方面好像很不对劲。但她是学企业管理的,不是学金融的,看经济市场就像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每天埋头工作和到处推销产品,如果没有应酬,一般下了班就回家。那天晚上夜不归宿的事情被她老妈逼问了好几回,没问出什么,也就不再逼问她了。至于大老板,纪安就觉得好诡异好莫测哦,每回大老板见到她都冷得跟飘雪天似的,偶尔扫她一眼,那眼神又冷又利,冷漠得可以直接把水草丰富的大草原变成撒哈拉大沙漠。或许是天生敏感吧,纪安很不适应面对这样的大老板,所以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其实要避开大老板也很容易的。大老板身上那股冷香,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是久久不散的,大老板在不在,闻一下空气里有没有残留的香味就知道了。大老板每回一来,人没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到了,纪安一听到脚步声,马上缩边上窝好,直到大老板走了,她才又钻出来冒个泡,然后继续低头忙工作啊、抽烟啊什么的。 而萧言缄则是相当的纠结,最初一看到纪安她就横竖不顺眼,到后来纪安开始躲她也就不常见到纪安,可一走进工厂办公室她莫名其妙地想到纪安,然后就更纠结了。本来吧,她以为纪安是喜欢她的,之前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都是用计、耍手段,为了就是吸引自己去主动追求她。可从现在的情况看,纪安压根就不想见到她,每回她一到办公室,纪安立即像避瘟神一样躲着。经这一段时间的冷却和细微的观察,萧言缄冷静下来,重新把里里外外都分析了一遍,再把之前与纪安的种种接触又细细过滤一遍,又从纪安的家世背景上去分析。纪安凭什么要来巴着她啊?自己的确是长得漂亮,可天底下漂亮的人多着去了。有钱吗?纪安与她母亲虽说是工薪阶层,可是纪安的父亲那边的背景可深着呢,七拐八弯的连她都摸不透,纪安与其费心思来弄她这点小钱,不如花点心思去讨好点纪鹏,这绝对来得更加容易。再从纪安的为人和行事上去分析,就那种独善其身的惰性肯花这么多的心思布这么深的局来套她萧言缄?如果真这样,她真该偷偷乐死,而不是气愤了。她估计现在的情况就是纪安压根儿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她一个人在这里纠结闹腾,暗中翻江倒海瞎折腾。 萧言缄就更加气闷了,凭什么我在这里纠结这么久,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对纪安就这么没吸引力?这么失败?萧言缄咬牙,她就不信她的魅力吸引不了纪安。再一想,她也不至于全不入纪安的眼不是,至少纪安还画了她嘛。然后她又想不通了,既然你都画了我,为什么还这么不把我放在心上?你不喜欢我你画我干啥啊?敢情她就白给纪安当了回模特儿? 萧言缄想通了,为之前误会纪安有点暗暗后悔,再看到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陌生人的状态上,那滋味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要难受。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挣到点东西,才攥到手里,还没有捂热呼一不留神就当成垃圾给丢了。憋屈,实在是憋屈,这憋屈还是自己给自己找的,想要发泄都没个门道。好吧,她承认她错了,那以后见到纪安就不冷脸对着她了,热呼点好了。她就不信凭她萧言缄的魅力还把人拉不回来? 她把事情忙完,假装去各部门视察工作,绕到销售部看纪安,想顺便表示下缓和的意思。她踏进销售部,惊得销售部的人迅速抬头,然后又迅速低头装作全神贯注地忙工作。 纪安正抱着电话,转过椅子,背对着门的方向跟对方介绍公司的产品,侃侃而谈,手舞足蹈,跟平时沉闷内向的样子判若两人。产品性能、材质、价格,生产工艺,市场价格比说得头头是道,然后再站在对方的角度替对方分析一番,最后,把选择权丢给对方,然后又抱着电话听对方讲了很久,最后客气地挂了电话。 从职业的角度来评价,纪安在工作的时候的确很吸引人,处处散发着独特的个人魅力,让人感觉到她不是在替自己推产品,而是在站在懂产品这个角度去替介绍适用的产品。对于她的这种销售方式,萧言缄觉得比较满意的啦。 待对方挂掉电话,纪安长长地吐了口气,头也不回就把电话往回抛,电话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稳稳地落到该落的位置上,一分也不差。纪安转过身,扭了扭脖子,抿了抿嘴,去动电脑,然后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她略一皱眉,大老板来过?感觉到旁边似乎站了个人,一抬头,赫然发现萧大老板正站在旁边看着她。纪安顿时僵了,硬着头皮向萧言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萧言缄说完转身就走了。 说谁啊?纪安扭头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应她耶。应该不是叫她吧?她一个小职员,何德何能担得起大老板的召见?好像前几回召见都是自己干了糗事被大老板撞到。拨了拨头发,她很确信萧言缄刚才的那句话不是冲她说的。so,既然不是冲她说的,她也不用理了。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客户要见,纪安直接收拾了包,拿了相关资料就出门了。 萧言缄在办公室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纪安去,打电话到销售部,得到的结果是纪安出门了,让专秘打纪安的手机,被告知纪安见客户去了。萧言缄愣在那里,硬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被纪安放鸽子了?天,她居然被人放鸽子了!这个放她鸽子的人居然还是纪安!受打击,好受打击!萧言缄那个郁闷,就想冲到xx公司去把纪安揪回来,但她不能,总得有自己的度量分寸不是。于是,等吧,等到纪安见完客户回来,看她怎么眼自己交待。结果,一直等到晚上七点钟,纪安还没有回来。再让专秘打电话去问,纪安见完客户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直接打的回家吃晚饭去了。萧言缄饿着肚子望着窗外的晚霞,想着纪安此刻正美美地趴在桌子边吃饭,而自己饿着肚子在这里等她就很不是滋味,但她绝对不会承认那滋味不是委屈,绝对不是委屈,在她萧言缄的身上永远没有委屈这个词。 要换一个人,萧言缄直接让专秘通知那人不用来上班了。可是,如果她这样子吼了纪安,搞不好第二天纪安就被纪鹏扔到那个xx局上班去了。纪鹏可是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呢!呃,销售部里还有一头狼也盯纪安盯得紧。没看那个王侃啊,三天两头找同事约饭局请纪安出去消费,有事没事暗着献殷勤,除了纪安这个呆头三没看出来王侃的意思外,全公司都看出来了。嗯,如果纪安看出王侃的心思,是不是就会跟王侃交往?闹心!这想法让她相当的闹心! 萧言缄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现在这么闹心过。一颗心能纠结成两瓣。于是想干脆就这样子放手算了,省得自己这么不痛快。虽说有点喜欢纪安,可用不着让自己耗这么大的心力去待她吧?更何况,她们都是女人,自己要是真想跟纪安发展下去,还得顶个les的名,还得费心费力去把纪安也掰成les,累不累啊?虽说她期待爱情的降临,可是如果爱情这么折磨人,那还是算了。她追求的是更加美好的生活,不是去找罪受。于是,萧言缄决定放弃。她出了公司,到餐厅用了餐,去酒吧喝了点酒,跟朋友聊了会儿,坐到晚上十点多就开车回住所了。可是,洗漱完毕倒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翻天覆去脑子里就是抛不下纪安的身影。萧言缄又翻身从床上坐起,一脸的郁闷,想了想,出去到吧台倒了杯红酒,坐下慢慢喝着酒转着酒杯,盯着里面的红色液体。以前虽然也会想起或掂念起纪安,可也没见着这么想啊,怎么现在放手了,这人倒像是锥子一样插在心里,横竖都难受起来了? 29、第二十九章 不知不觉,一瓶红酒就见了底,萧言缄也觉得有些晕,去洗了把脸,再刷了牙,躺回床上。按说平时喝了酒躺床上就能睡着吧,可这回倒怪了,居然越睡越不困,纪安那影子就跟用钉子钉上了似的赶也赶不走。在床上躺了半天,又再爬起来,开了电视和dvd看《喜洋洋与灰太狼》,眼睛盯着电视里,脑子不由自主又拐到那天在酒店里跟纪安谈话时的画面上去了,然后那心啊,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痒痒麻麻的难受得紧。萧言缄有些难受,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自己真的很在意纪安?想到这里,萧言缄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纪安又什么好啊?虽说模样长得还过得去,气质上也上得厅堂,会煮瘦肉粥也下得厨房,工作起来也认真得可爱,可……可……可沉闷内向,跟个闷葫芦似的不搭理人,那性子又臭又硬,我行我素,根本不管别人的想法和看法,连她这个大老板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嗯,还很死心眼,非常的死心眼。萧言缄转念又一想,死心眼的人实在啊,虽说难追,可是如果追到了一般也就死心塌地的认定了,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越轨脱逃的事情。而且照纪安的性子来看,如果真能进到纪安的心里,得到的就是她的全心全意,绝对没有丝毫掺加水份在里面。付出的代价与收回的成果比较起来,那还是特超所值的。虽说想要敲开纪安的心门不容易,要她打开心门接纳就更难,可越难得到的东西就越珍贵不是?她萧言缄也不是轻易就被困难击倒的人,若真是有心,还怕摘不到纪安的一颗心?她没理由拱手把这么一个“奇货”让给王靖生那个牛皮大王啊?这年代像纪安这样不掩饰、不做作、没有功利心的人很少了。而且,更难得的是,能遇到让自己动心的人更不容易。萧言缄不知道自己如果错过了纪安,还会不会遇到下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 突然间,萧言缄像拨开了所有的迷雾,看到了最深处最现实的那样东西。她的嘴角不禁噙起一抹自嘲的笑,回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种种猜疑和心绪波动,暗暗嘲笑自己的好笑。承认喜欢一个人很难吗?她就是喜欢纪安了,怎么样?很丢份子吗?喜欢上却不敢承认,蒙在那里像只没头苍蝇的样子才更好笑呢! 想通了,她觉得轻松不少,喜欢上就喜欢上了,那就去喜欢好了,有什么好挣扎别扭的。她对自己轻哧一声,哧笑自己的鸵鸟行为。萧言缄起身,拿起手机,拨了纪安的电话号码过去。已经过了零点,她猜测纪安可能也睡了,而且自己打过去说什么好呢?想了想,又把电话挂了,猜想,纪安看到电话号码应该会拨回来的,毕竟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老板啊,哪有老板打电话过去不回的? 结果,萧言缄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纪安回她的电话。她苦笑一声,看来就算自己是纪安的老板,也没被放在心上,下了班,自己对纪安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被人无视的滋味挺难受的,真的。萧言缄起身,回房睡觉。心想,小样儿的,放我鸽子,不回我电话,这笔帐姐姐给你记着,回头再慢慢收拾你。她躺在床上,把柔软的空调被抱在怀里,心里却涌起一股柔暖的甜蜜,其实心里有一个人的滋味也蛮不错的。嘴角含住一抹笑意,缓缓闭上眼睛,沉入好眠中。 其实纪安不是不回萧言缄的电话,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电话响,只响了一声就挂了。她拿起电话看了眼,是萧言缄的电话号码,猜想可能是大老板又打错电话了,要不然干嘛响一声就挂了啊。于是,把手机扔边上,翻过身蒙进被子里就又继续睡了。 第二天,纪安起床,与李云锦坐在早餐桌前吃早餐。突然李云锦冒出一句,“安安啊,我听明明说你和你们部公司的一个叫什么王靖生的在交往?人怎么样啊?要不要带回家来看看?” 纪安抬起头,看向李云锦,“妈,我和王靖生交往?我怎么不知道?”她的脸上浮起几条黑线,“你别听罗圣明那只八哥乱说。” “他说这事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你没跟他交往,那怎么老跟他出双入对啊?” “妈,我什么时候跟他出双入对过了?那全是为了工作和工作上的应酬。”纪安觉得这事情也太无中生有了。虽然她对王靖生不反感,但那也不表示她就喜欢王靖生啊!居然把她和王靖生想到一块儿?纪安突然想起,自己最近是不是跟王靖生走近了些?她觉得王靖生这人还不错,为人幽默,热心肠,在工作中忙了她不少忙,自己为了感谢,也请了他吃过几回饭,但这就跟她和王靖生扯上一对?这也太扯了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交个男朋友了?”李云锦轻声说,“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走能跑了。” “妈,这事情你别操心行不行?”纪安皱眉,“我觉得一个人过挺好。” “安安。”李云锦皱眉,“这不是孩子话吗?一个人过怎么能行?”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过吗?妈您也不是没和爸一起过了吗?”纪安看到李云锦的脸色突然黯了下去,马上闭了嘴,随即想了想,话音一转,“妈,您再找一个吧,找一个比他好的,温柔体贴点的。” “你爸挺温柔体贴的,挺好。”李云锦幽幽说完,低下头去扒饭。 可他现在是人家的老公了,他的温柔也不再对着你。纪安无法把这句话说出来,这句话,能伤她的心有多深就能伤她妈的心有多深。她承认纪鹏曾经是一个好老公、好父亲。与母亲结婚那么多年,到离婚也没有吵过一回嘴,最多就是偶尔谈起她的教育的时候,两人意见不合红下脸别扭一下就好了。温柔体贴,也的确算得上;风趣幽默,常说笑话逗她妈开心。对她也好,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从小到大就没缺过什么,像养小公主似的。谁都羡慕他们这一家子。可是,感情说变就变,说没就没了。突然间,她爸和别人过日子去了,那么多情的一个人,转过身就变得那么的绝情。整整六年了,都没再踏入这个家门一步。整整六年了,他们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就能数清。除了银行账户里逐渐多起来的存款代表着有这么一个人活着,她感觉不到一丝父亲的存在。当她们母女需要父亲在身边的时候,那男人总在遥远的地方陪着别人。金钱能代替得了亲情吗?金钱能买得来温暖吗?如果愿意,她愿意用她所有的一切去换取她的父亲回来?可是可能吗?她去父亲的新家楼下守过多少个日夜,她等了家里这扇大门被他父亲开启亲等了多久?从最初满怀期望到后来的渐渐失望,再到绝望。从对父亲的敬佩和深爱到后来的冷漠和仇恨。对父亲的失望,让她对感情也感到绝望。父母间那么深的感情都可以变,曾经用生命来演绎的爱情都可以消失,还有什么可以去保证感情的? “安安,怎么哭了?”李云锦的担忧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告诉妈妈?” “啊?”纪安一摸脸上,才发现上面有泪。“没事。”她迅速地抹去泪,“我也不知道怎么眼泪就出来了,可能是没睡好,眼睛有些疼。”她低下头,三两口将早餐吃光,擦了嘴,说,“妈,我去上班了。”说罢,回房去提包。 “安安,遇到好的对象也可以试着交往交往,妈妈不反对,只要你开心就好。”李云锦追到卧室门口说道。 “妈,我知道了。”纪安应了声,从李云锦的边上挤过去,在李云锦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换了鞋子便出了门。 直到门关上,李云锦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黯然地垂下头,却流出了泪。她默默地走到桌子边,去收拾餐桌,看着桌子上的碗盘,又发起呆来,好半天,才重重地从肺里呼出口气。想了想,转身去拿电话,拨下一个熟悉的号码,“纪鹏,后天安安的生日,能过来陪孩子吃顿饭吗?”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另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心酸。 纪鹏犹豫了一下,“晚上吧,我白天有事情。” 纪安冷着脸到公司,早上与母亲的谈话内容影响到她的心情,即使照着阳光,也仍然感觉不到温度。她坐到办公室,还没走到办公桌前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束玫瑰,很漂亮的玫瑰,鲜艳欲滴。她走到办公桌前,抬起头,便见到办公室的人都笑着看向她这里,等着看好戏。她放下包,拿起玫瑰花,好刺眼。翻开上面的卡片:送安安,十一这个数字代表一生一世,玫瑰代表我的爱情。w。 她朝王靖生那里看去,只见王靖生西装笔挺,格外帅气和精神。她微微扯了扯嘴角,视线从办公室里扫了一圈,见所有人都盯着她,她若无其事地坐下,把玫瑰花挪到边上,再打开电脑,登上msn,点开王靖生的头像,发了条信息过去,“花是你送的?” “还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每天都送你。安,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今天我不拂你面子,下次再送,我不管有哪些人在场,我直接扔垃圾桶。” “为什么?安安,是我不够好是吗?” “别问为什么,永远别问,问了就连普通朋友也不是。”纪安冷着脸说。 “安安……” 纪安没有回应。 “我不会放弃。” 纪安看着小王发来的消息,起身,直接把花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端着咖啡杯拿了包速融咖啡去外面的大办公厅。冲了咖啡,她却没有回销售部的办公室,而是来到吸烟区,坐在吸烟区的沙发上,望着面前的那盆紫罗兰慢悠悠地品着咖啡,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阳光铺照在大地上。 王靖生今天当了她的炮灰,她心情不好,所以拿王靖生来发泄了。王靖生不是她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在王靖生的身上,她能看到他父亲的一些影子,所以这个人能让她觉得亲切,但又让她本能地抗拒。 阳光下,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驶入厂区,很拉风的车,很风sao的颜色。而车上坐着一个妖娆妩媚又冷若冰霜喜怒无常的女人。纪安微微勾了勾嘴角,又想起了那满树的凤凰花,原本翻腾的心莫名的静了下来。她轻抿一口仍带着烫意的咖啡,窝在沙发上,看着萧言缄从车上下来,昂首挺胸像个女王似的朝办公室方向走来。她偏了偏头,回想起那天萧言缄带她去酒吧,那天的萧言缄美得让她妒忌,又让她心惊。火热炽烈,跳起贴面舞时热情奔放,犹如盛开的凤凰花,招摇美丽,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魅力,诱惑众生。在萧言缄冰冷的外衣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但这颗心又像被淬了毒,像罂粟。她若即若离,若远若近,时而热情如火妖冶如花,时而冰冷刺痛冷漠如雪,让人莫测。纪安看不懂萧言缄,也怕萧言缄,怕这个如凤凰花一般摇招的女人,她像凤凰花,所以很容易站在离心最近的位置。她记得曾经有这样一句话,世界上能伤人最深的那个人不是敌人,而是离心最近人的那个人。 30、第三十章 纪安估见到萧言缄快上来了,怕被她看到,于是端起咖啡,从楼梯上了顶楼,到天台上一边吹着风一边喝咖啡。咖啡喝到一半,就突然见到对面楼梯上来几个工人扛着水泥挑着河沙走出来倒在消防管道下面。跟着就听到罗圣明的声音在骂,“你这个后勤部长怎么当的?啊?房顶裂缝你不知道?消防水管漏水你不知道?水溢到大老板的办公室里面你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大老板的休息室和办公室,给淹成什么了!”一听到罗圣明的声音,纪安赶紧缩回楼梯边,藏在墙后面。咦,萧总的休息室被水淹了?她弯下腰瞄着眼睛看了眼外面,就见到楼顶中间的蓄水池下面全是水,像小溪似的欢腾地朝下水道流去,站在她这地方还能看到水“咝咝”斜着喷出来。 后勤部长的声音又传来,“前两天消防检查的时候发现这消防管道的伐门坏了,这不就换了根吗?可能是工人动工的时候,敲重了点,这管道周边的水泥松了,水就沿着消防水管渗下去了。” “那你这阀门叫修好了?这都喷泉似的!”罗经理吼道,“你敲松哪里的水管不好?啊?把大老板房间顶上的敲松?你去大老板办公室看看,里面都能养鱼游泳了!渗水?这叫渗水吗?前两天动工敲坏的,为什么前两天不漏水?为什么前两天你们没有看到?都干什么吃的去了……” 养鱼?养条大老板那样的美人鱼也不错哦。纪安有点坏坏地想,嗯,再想到萧言缄一进办公室,突然看到一地的水,顺着水摸进去,发现自己的休息室给来了个水漫金山,不知道当时她会是啥表情。纪安有点兴灾乐祸,谁叫你大老板每天没事总板着张脸装酷,好像谁欠了她八百万没还似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行政部的人也对大老板不满故意搞的。 纪安听到罗圣明骂人越来越凶,估计是被大老板训了,跑来找这后勤部长撒气的。她缩了缩肩,端着咖啡杯撤离这个是非之地。慢慢腾腾地回到办公室,就听到同事跟她说销售经理找她。她应了声,把咖啡一口喝下去,放回杯子,然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抬起头看了眼纪安,递了叠文件给纪安,“纪安,这是萧总要的报告,小雪请假了,就麻烦你送进去一下。” 纪安接过文件,转身出了经理办公室,心想,干嘛非得我专程去送啊。她捧着文件,朝萧总的办公室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二秘拦住,“进去有事?” “我们经理让我给萧总送文件进去。”纪安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进去小心点说话,今天萧总发了好大的火。”二秘说完,就蹿回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唯恐纪安会把文件塞给她让她送进去一样。 萧总二个秘书,专秘三十五六岁,精明能干,是萧总身边的特别助理,很多事情琐事都是她在帮萧总打点、处理。至于二秘,同时兼职萧总的秘书和专秘的秘书,一般就干些杂事中的杂事。呃,像不像大观园里面丫环的丫环? 专秘抬眼扫了下纪安,非常有深意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忙事情。 二秘挂了个电话给萧言缄,然后把电话放下,对纪安说,“萧总让您进去。” 纪安敲响办公室的门,然后听到一声冷冷的回应,“进来。”冰冷的声音,比李莫愁的冰魄银针还要慑人。纪安紧抿着嘴,绷着脸,抱着文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一脚踩在地毯上,妈耶,地毯上立即翻出水来,冒到皮鞋上。纪安首先感叹了一下,这地毯的吸水能力真好,像海绵似的吸这么多。然后,马上心疼起自己的皮鞋来,我的皮鞋啊,真皮的,花一千多块买的,才穿第四回呢! “萧总,这是销售部的文件,我们经理让我送来的。”纪安朝办公桌走去,然后发现萧言缄不在办公位上。她的眼睛迅速描了圈,找到了,萧大大老板正蹲在墙角旮子那里的书柜角边呢。干嘛呢?这么没形象!纪安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呃,萧总,我先出去了。”反正没她的事。 “纪安,过来帮下忙。”萧言缄的声音传来。 “哦。”纪安应了声,小心翼翼地踩着水,心疼着皮鞋,掂着鞋尖走过去。然后,看到萧言缄蹲在那里,赤着脚,挽着裤脚,卷着袖子在一个纸箱前捣鼓着什么。这纸箱整个里里外外都被浸湿了,远远看去,里面好像装的是画轴。纪安心想,大老板,你至于这么委屈吗?啥贵重东西用得着亲自动手在这里捣鼓啊。嗯,不过话说回来,大老板的腿真细真白,像羊脂玉雕成似的,那脚指甲也漂亮,没想到她还绣脚指甲的啊! 萧言缄站起身,脸上的表情那个臭哦,明摆摆地刻着“郁闷”二字。 纪安走过去,低头一看,哟,满满的几箱子画轴,被水浸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还有救没救。再看旁边的一口箱子,是一些书啊,信啊,相册啊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被泡得不成样子。 “帮我抬一下,先放办公桌上吧。”萧言缄说道。 纪安帮她把纸箱抬到办公桌上,一放下去,立即有水从纸箱底流出来,纪安赶紧去抢救旁边的文件,挪开。 萧言缄一脸郁闷加心痛地看着面前的东西,眉头纠结成一团。 纪安的目光落在这些纸箱里的纸质东西上,再看了眼萧言缄,也觉得有些可惜。 萧言缄站在一边,甩着手上的水,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坐回老板椅上,再抬起头望着桌子上的那箱子画轴,又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几箱,一脸的痛心。她咬了咬嘴唇,说道,“这是朋友的遗物,从海外寄回来的,这阵子我一直在工厂里忙,就让快递公司直接送到这边来,没想到昨天在工厂里放了一夜就变成这样……”看她那样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纪安想了想,说,“萧总,也许还能挽救?” 萧言缄望向纪安,问,“怎么救?”画被一浸就全完了。 “送装裱铺。”纪安说道。 “能救?”萧言缄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希望之光。 纪安点头,说,“我看这画应该是国画,用的是宣纸,如果这画是用的正规颜料和墨汁画的,浸了水也不会花,也不怕水,自然晾干或者是找装裱铺帮忙处理下都行。” “你有熟识的装裱铺么?”萧言缄问。 纪安点了点头,写下一个号码。 萧言缄让纪安打电话把装裱铺的人找来,待纪安挂了电话,她才问,“你对国画也有研究?” 纪安摇了摇头,“我对绘画不擅长,只是看了点相关方面的书藉知道点常识而已。” “那边怎么说?”萧言缄又问到装裱店来修画的事情上。 “装裱铺没空派人过来,让我们自己送过去。”纪安说道。 “嗯,你陪我走一趟吧。”萧言缄说道。 萧言缄让专秘找来几个人把被浸湿的几箱子画轴送上车,然后与纪安一起到了装裱铺。装裱师傅看了下,说问题不大,让萧言缄过两天来取。萧言缄点头,表示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关键是希望能把所有的画复原。出了装裱铺,纪安打车回了公司,萧言缄则是搬了那箱放着相册照片之类的杂物回住所去了。 纪安忙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萧言缄的电话。“纪安,你来一趟我家。”她的声音说不上冷,但透着一种好像出了什么事的味道。纪安带着疑惑,赶到萧言缄的家里,就见到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杂物。有相册、相框,珍品玩物之类的东西,都挺精致的。 萧言缄招呼纪安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给她。 纪安捧着水杯,有些忐忑地问,“萧总,什么事?” “纪安,你认不认识苏彤?”萧言缄问。 “苏彤?”纪安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印象,她摇了摇头。大老板突然问这个人做什么? “苏承志的侄女,苏承轩的女儿。你们家跟苏家的关系挺近,应该不陌生这个人吧?”萧言缄低声问。 “苏贝儿的堂姐?苏彤?”纪安想了想,说,“只听说过苏彤,却从来没有见过。”听说是个les,挺离经叛道的一个人,跟苏家不和,后来与苏家断决关系,去了国外。 “没见过?”萧言缄颇感诧异,她从桌上的相册里翻开一张照片,递到纪安的面前,“你看看!” 纪安接地相册,她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十几张照片,拍的居然全是她。全是以凤凰花为背景拍下来的。纪安记得这地方,她在十八岁那年曾经去过!她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她翻到后面,见到一个女孩子,很漂亮,很好看,长得很清秀,但身上总有一种淡漠失落的气息,显得有些颓废。突然,纪安翻到一张照片,一颗火红的凤凰花树下,阳光直泄而下,一个女孩子仰首望着满树的凤凰花。她的身影被阳光映得如同天使般圣洁,与飘落的凤凰花瓣相映衬,美丽绝伦。是她?凤凰花树下的那个居然是苏彤?纪安呆住了!“她是苏彤?” 萧言缄也看到纪安翻的这张照片,她望向纪安,满腹疑问。在pmc部办公室撞到纪安加班的那天晚上,她看到纪安画的凤凰花觉得眼熟,今天翻到这张相片才突然想起,纪安画的就是当初自己亲手拍下来的苏彤。那是苏彤出国的前几天,苏彤拉着她去爬山,在山顶上,她抢拍下来的照片。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苏彤?”萧言缄问。难道纪安画的是苏彤而不是她?萧言缄只觉得难受,她喜欢上的人爱上的居然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她最好的朋友却已过世。“你们一直相恋?” 纪安愣愣地抬起头,“没有。”她根本就不认识苏彤。 31、第三十一章 怎么可能这么巧?纪安觉得这简直……简直巧合到不可思议。她看着相片,看着相片里那个年华正茂的女子,突然发现她与自己想象中偏离了很多很多,同样的风景,同样的背景,但照片里的人却与自己想象中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纪安望着这照片,缓缓抬起头,原来自己恋上的一直只是想象出来的幻影,而不是那一个真实的人,仅仅是从这个人身上演化出来的想象。她恋上的是自己想象中的人物,到后来,这个人物……后面的她不敢再想下去。 “萧总,我先回去了。”纪安起身,拽过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跑。 “纪安。”萧言缄叫住她,为什么纪安会显得这么惊惶害怕? 纪安回过头,说道,“萧总,我不认识苏彤,从来没有认识过她。”说完,她转身便走。 “那你逃什么?”萧言缄问。“逃能改变事实?如果你不认识她,为什么会画她?如果你不认识她,为什么她会拍下这么多你的照片?” 纪安摇头,“我画的根本不是她。” “那画的是谁?”萧言缄追问,问出口才发现有点急切。 是你!纪安差点就脱口而出,却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是我?”萧言缄又问。 纪安惊得连退数步,撞在门上,“你看过速写本?” 她猜对了。可是为什么照片上的人是苏彤,画出来的却是她?萧言缄说道,“纪安,你不觉得你应该把事情说清楚吗?” 纪安转身去开门,听到身后萧言缄的声音传来,“难道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只有逃?”她一怔,在心里反驳,她没有逃。 “逃避就能让事情变得不存在?就能让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萧言缄双臂交叉环于胸前。 “我没有逃。”纪安转过身。 “那是什么?”萧言缄追问,“你为什么会画我?” 纪安很慌,从来没有过的慌乱袭上来。她的视线飘忽,左闪右避,不敢看萧言缄,也不敢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 “你在心虚。”萧言缄冷声指出。 纪安突然觉得好笑,她在心虚什么啊!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可是,她敢说她画大老板的原因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大老板画进去,她怎么说?她说什么?“你别逼我。”她叫道。拼命地往门后面靠。她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她明明只是单纯的把心里的念想画出来而已,只是画出心里的那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凤凰花树下的那个人有什么牵扯,只是单纯的觉得美好和怀念而已。但是,突然凤凰花树下的那个她从来不认识的人冒了出来,还拍了那么多她的照片,还是大老板的朋友!而大老板又被自己代替了原来树下的人画了进去!事情很简单,可是说出来却又好复杂,追究深层的原因,就更复杂。 萧言缄站在那里,注视着纪安,心里种种疑惑等着面前的人在为她解疑。可是她看出纪安根本就不愿意说。 纪安缓缓抬起头,看向萧言缄,大老板就站在那里,在等着她的答案,等着她的解释。她靠在门上,重重地吐出口气。或许照实说就行了,事情本来没那么复杂的不是吗?她低声说,“在我十八岁那年,父母离婚,我心情不好,去爬山散心。那天早上起得很早,到了山顶,坐在大石头上休息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凤凰花树下,满树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阳光很刺眼,使她看起来很朦胧,她的侧面对着我,在刺眼的阳光下,我只能依稀看清她的面部轮廓,觉得很漂亮。七月清晨的阳光,满树盛开的凤凰花树,衬着凤凰花树下被阳光渲染了的女孩子,相映相衬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我被那一幕漂亮的风景深深震憾,那一幕映在我的心底,从此就像被铬印铬上了痕迹似的。因为阳光的原因,我没看清那女孩子的长相,我只是迷上那一幕的风景,也并没有去深究她是谁。后来,回家很久,我还是忘不了这一幕,忘不了这道美丽的风景,于是开始执笔想把它画出来。可是,我能画清楚那阳光,能画清楚那满树的凤凰花,却画不出画里的那个人。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看清楚过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她是谁。”她缓了缓,低下头,轻声说,“后来见到你,隐隐中觉得你和树下的那道影子很像,很衬这凤凰花,就把你代替原本的人物画了进去。萧总,我不是冒犯您,只是……我只是想把那道风景……我只是想把心里那幅美丽的画卷填完整,我没有别的意思。”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至于为什么苏彤会拍下我的照片,我真的不知道。” 萧言缄觉得如果想要问清楚苏彤为什么会拍下纪安,就只有去找苏贝儿了。她缓步走到纪安的身边,轻声说道,“那么紧张做什么,画就画了,我又不怪你。” “对不起萧总,我以后不画了。”纪安垂下头。偷偷画人家,被抓了个现形,打死她也不敢再画了。 “画谁画什么是你的自由,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萧言缄轻笑一声,说,“不过,你让我当了你这么久的免费模特儿,是不是该补偿补偿我?” “啊?”纪安抬起头,有点意外,萧总不介意自己偷偷画她? “不请我吃饭?”萧言缄俏皮地偏着头盯着纪安。知道纪安没有喜欢苏彤,跟苏彤之间也没有牵扯,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但心里却多了个疑问,关于苏彤故事的。为什么苏彤会流浪去国外?为什么她会自杀?她想哪天抽空得去一趟s市问苏贝儿。 “请。”纪安松了口气,请萧言缄去五星级餐厅吃饭她都乐意。谁让自己干了亏心事被人逮到了。 “那等我换衣服。”萧言缄说道。 “嗯。”纪安点头,还站在门口不动。 “站门边做什么?到沙发上坐会儿吧,我换衣服需要点时间。” 纪安到沙发上坐下,看着萧言缄进了卧室,她的视线又落在桌子上的一堆杂物中。估计全是苏彤的。纪安盯着那本相册,有点纠结,她不认识苏彤,苏彤怎么会拍下她的相片来的?她拿起相册慢慢翻,一页一页地翻,翻到后面发现不止有她爬山那次的照片,还有她去苏家玩时的偷拍,还有她和苏贝儿在一起打闹时的合照,看角度,都不像是正面拍摄的。隐约中,纪安想起来了,以前她跟父母去苏家或爷爷家的时候,常常有一个人跟苏贝儿一起来和她玩,不过她因为排斥陌生人,对那人没怎么搭理过,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一眼。天呢,这人不会是苏彤吧?纪安想了想,觉得有些抓狂。小时候家里的亲戚朋友很多,一般都是人家记住她,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别人叫什么姓什么,接触都是很客气的言语上的,看人不记脸只认衣服和身材的。说不定小时候认识苏彤,但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纪安想了想,摸出手机给她老妈拨了个电话过去,“妈,我小时候是不是认识苏彤?就是承轩伯伯家的苏彤?” 李云锦那边明显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小时候到你爷爷家过暑假,她找你当过模特儿。” “还有呢?” “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她来了。”李云锦似乎不怎么愿意提起苏彤。 “妈。”纪安叫道,“我问起自然有我的道理嘛。你就告诉我嘛。”末了又加上句,“不准瞒我什么。” “你自己都不记得了,还说我瞒你什么。”李云锦没好气地说,“你这孩子当妈是你的电脑备份啊,连自己小时候认识过哪些人都要来问我,你还好意思。” “妈。”纪安拖长声音喊道。“求求您啦,我的亲妈。”撒娇!“您就告诉我一下苏彤的事情嘛。” “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都二十四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撒娇。”李云锦叹了口气,“你每次去你爷爷家玩的时候,苏彤都会来找你玩的。虽然你不搭理她,可大家都看得出这孩子对你挺上心的,她总喜欢画你,可能是你的面相好长得乖吧。她也和苏贝儿来我们家看过你几回,可你都爱搭理不搭理的,只顾着和贝儿玩不理人家。她在你十八岁那年出国留学了,好像现在还在国外。都是一些小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 “在国外什么地方?”纪安问。 “这个……这个我不大清楚。好久没问了。”李云锦的声音一听就心虚,明显地在说谎。 “那问一下承轩伯伯好吗?”纪安皱眉,她知道她老妈没说实话。自己的老妈她还不了解?说话唠唠叨叨的,问起谁的八卦来,那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这回说起苏彤来,两三句就想把她打发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啊?快下班了吧?”李云锦的话语一转,“你这孩子最近老不回来吃晚饭,是不是嫌弃妈唠叨了?我锅里面煲了鸡汤,你什么时候回来喝啊?难不成又要让我给你煨着?” “妈,我晚上有应酬。”纪安一听李大妈又念叨上了,赶紧三言两话挂了电话。这电话一挂,就觉得老妈有鬼,她明显在转移话题嘛。纪安瞅着桌子上的照片,偏头想了想,可能就是小时候的玩伴,然后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了,顺便拍了几张照片而已。这是最正常最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纪安窝在沙发上等了大概一个小时,萧大老板穿得美美的出来。她看到茶几上乱糟糟的一堆,想了想,收整好了,才拉着纪安出门。纪安上了萧言缄的车,没见到有保镖跟着,觉得有点奇怪,大老板不是去哪里都带保镖的吗?怎么这次不带了? “你在找什么?”萧言缄发现这纪安从一出门就在东看西看,像只好奇的小鸟似的。 “你没带保镖啊?”纪安问。 “嗯。”萧言缄应了声,“今天不想让他们跟着。”她想跟纪安静静地相处一会儿。她扭头看了眼纪安,没看出这个小丫头性格内向沉闷却这么有人缘,苏家的那两个孩子都对她这么上心! 32、第三十二章 “想吃什么?”萧言缄在马路上兜着车,问纪安。 “萧总决定好了。”纪安轻声说道。 萧言缄睨了纪安一点,老大不乐意的,“你能不能在下班后就不要叫我萧总?就算你不愿意叫缄姐姐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啊。” “呃,那叫什么?”言缄?好别扭!缄缄?像叫小孩子,可明明萧总比她大嘛。 “你自己想,反正别跟公司扯上关系就行。”萧言缄绷着脸说,说不上冷,但也不算客气。她就是想看看纪安能给她找个什么样的称呼。 “呃?那我想想。”纪安僵硬地说。心想,这女王真难伺候。叫萧言缄?连名带姓地叫似乎很不客气。那叫言缄?呃,这两个字连在一起叫出来也别扭啊,大老板起的这是什么名字哦!真逊!言言?缄缄?得,她们还没好到那份上,不是特别亲密的人,这样子叫不好。萧言缄这三个字从头捋到尾都没想出个叫法来,难不成还得叫缄言萧?想到这里,纪安突然觉得很好笑,轻轻扯了扯嘴角,差点笑出来。只是那嘴巴却还是咧开了,右边的嘴角向上挑,显得有点坏坏的,也有点傻傻的。 萧言缄从汽车的后视镜里见到纪安的这样子,微微挑下嘴角,问,“你想好叫我什么了没有?” “啊?没。”纪安又恢复正色,把脸绷得一本正经的。 “难道不让你叫我萧总就这么困难?”萧言缄问。她的眼光在马路两边四处搜索,“说吧,到底想吃什么?今天晚上你请客,所以你做主。” “吃火锅吧,从这里左转往上有一家很大的火锅店。”纪安说道。 火锅?萧言缄呆了下,“那就火锅吧。”难得纪安想吃,她就舍命陪君子好了,呃,该是舍命陪佳人吧。“你继续想该叫我什么吧!想好了再告诉我。” 纪安很郁闷地望着萧言缄,大姐耶,我想不出来怎么办? 萧言缄轻轻扯了扯嘴角,斜眼瞄了眼纪安,说,“你不要那么哀怨的看着我,赶紧告诉我想叫我什么?” 我有哀怨的望着你吗?纪安扭过头去看萧言缄,她发现今天大老板的心情似乎不错,貌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吧,她就麻起胆子装一回不怕死的。纪安清了清嗓子,说,“其实嘛,我觉得……呃……”算了,还是不好说。 “其实什么?有什么直说,我现在又不是你老板,是向你蹭饭的人,你有什么好怕的?”萧言缄很不屑地朝纪安抛去一个鄙视的白眼,看她那胆小样儿。 纪安看明白萧言缄的那眼神的意思,一股热血就往头上冲,我才不胆小。心里的话冲口而出,“我觉得你像冰山女王。”话一出口,后悔了。说出来干啥啊,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找抽吗?再说,女王有时候也蛮热情的,一点都不冷啊!例如跳贴面舞的时候! “什么?”萧言缄惊叫一声,扭头看了纪安一眼,又扭过头去看路。 纪安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状。“其实……呃,其实你也不冰山,跳贴面舞的时候蛮热情……”呃!纪安狠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她又在说什么呢! “哦?”萧言缄挑眉,“我跳贴面舞时蛮热情的?”她想了想,“莫非你对我那天跳那舞有想法?” “没有,绝对没有。”纪安立即否认。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样子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吧,她承认。“呃,就是觉得有点热情过火!很耀眼。” 萧言缄把车子放慢,指了下边上,问,“就这家火锅店?” 纪安看了眼店面,“是这里。” 萧言缄把车拐进停车场,然后下车,问,“什么叫热情过火很耀眼?”她隔着法拉利问纪安。 纪安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看到大老板那样子跟人家跳舞觉得特刺眼吧?人家大老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就算是跳钢管舞、脱衣服她也管不着啊!“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什么都印在脸上呢!萧言缄轻哧,走过去,拉着纪安的手,“我警告你,下班时间,再叫我萧总。”她轻叹一声,不打算再为难纪安,“叫我缄或言吧,单字。” 呃!“缄!”纪安想了想,算是认可这个称呼吧。“叫萧成不?” “成。”萧言缄锁上车,拉着纪安朝火锅店走去。两人要了一间小包间,要了一个鸳鸯锅底,再叫了两瓶啤酒。 萧言缄原本不能吃辣的,但尝了下辣味火锅之后,就喜欢上吃辣的了,一边灌啤酒一边猛吃辣的,一边叫着好辣,一边盯着红汤猛涮火锅,对那没辣椒的白汤看也不再看一眼。最后,就是萧女王被辣得脸红鼻子红,两耳冒烟烟,前前后后一共喝了六瓶啤酒消辣。 火锅便宜,纪安付账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可扶着半醉的萧言缄出了火锅店她就纠结了。萧女王醉成这样还能开车?遇到交警叔叔查车事小,要是一不小心把跑车又开成以前的二百跑速撞到哪里,那结果就是大大的不妙了。纪安只得打的送萧言缄回去,没办法,她只会开自动档的女式车,对于法拉利这种跑车,她还没那驾驶自信。 萧言缄刚往驾驶位里钻,就被纪安挡住,“萧总,酒后不能驾车。”萧言缄笑了笑,望向纪安,“才六瓶啤酒,没事。再灌六瓶啤酒,我照样能上路,车速开到二百都没事。” 纪安一听冷汗就上来了,你要再喝六瓶啤酒,车速开到三百我都拦不住你,可是万一撞哪了,我这小命就得报销了,到时候我妈还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呢。“不行,咱打的士。” “打的士?”萧言缄笑了笑,“我不坐那个,闷得很。”说罢,往车里钻去,坐好,系上安全带。 纪安哪敢让萧言缄开车,一心只想阻止萧言缄酒后驾驶,“那我们不做的士,坐不气闷、空间比的士宽敞,比你这法拉利还抗撞的。” 萧言缄一听,很有兴趣地从车窗里探出头,“坐什么?” “你跟我来就行了。”纪安故意卖关子。 萧言缄偏头想了下,“好吧,相信你。”下车,把车门锁上,挽着纪安的胳膊往停车场外走。 纪安扭头看了下被萧言缄挽着的胳膊,呃,虽说被萧总挽了很多回了,可是她还是不怎么习惯。每回一贴上萧总软软香香的身子,她的脑子就有点发懵犯浑。 萧言缄嘴角含笑,跟着纪安走。她也特好奇这纪安能带她去坐什么车?地铁?还没通到那边去呢!而且,很难得的是纪安肯这么主动的拉她去,嗯,好兆头。萧言缄就跟着纪安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人特别多的地方。跟着,纪安就护着她往人群里挤,很多人,上班族和基层民工都有,混在一起,很重的汗味。这是什么地方?萧言缄还没有看清楚,就被纪安拖着挤了上去,萧言缄的顿时傻了,公交车?老天,纪安居然带她来挤公交车! 纪安护着萧言缄往后面走,尽量帮她把周围的人群隔开。 萧言缄只觉得自己好抽,她叫道,“纪安,安安,我……我们不坐公交车。”天啊,这车上也太多人了吧,都塞不下了,人还在往里面挤。 “抓好扶手,快开车了。呃,萧总,抱歉啊,没座位了。”纪安一本正经地说,“呃,这时候才八点多,下班高锋期没过,所以人还很多。将就一下,但绝对比酒后驾车安全。” “你啊。”萧言缄哭笑不得,“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公交车呢。”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也太恐怖了! 纪安抿嘴,低叹一声,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就是不一样啊。“您就当是一回人生体验嘛。” 车开了,车箱一晃,萧言缄一个立足不稳就往边上倒去,她赶紧一把将纪安抓住,纪安见萧言缄要倒,也赶紧伸手去抱住她,“小心。”呃,大老板就这么被她整个搂在了怀里。纪安背靠着椅子靠背,稳住身形,然后红着脸,很尴尬地望着萧言缄。 萧言缄窝在纪安的怀里,轻轻扯了扯嘴角,说,“你得拉紧我,我站不住,跌倒了你要负责。” “嗯。”纪安的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很坏,故意拉大老板来挤公交车。跟着,她就感觉到大老板贴得更紧,软软香香的身子倒在她的怀里。她扭头看去,只见旁边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们,搞得纪安很尴尬。“呃,萧总。”她喊了声。 “嗯。”萧言缄应了声,站直身子,可车子一晃,她又朝纪安撞去,然后又被纪安接住搂了个满怀。她稳住身形,紧抓住纪安的衣服作支持,问,“纪安,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挤公交车的?” 又被抓了个现形,纪安的脸更红了,心虚地别过脸,不敢看萧言缄。 “呵呵。”萧言缄一声轻笑,“看不出你还会使坏啊。” 纪安更加窘迫,把头垂得更低。她暗暗嘀咕,人家还不是怕你酒后驾车把速度飙到两百出事。过了几分钟,车到了一个站,旁边位置上的一个女士起身,纪安赶紧把座位占下,让萧言缄坐下。 萧言缄伸手在坐位上一摸,“她刚坐过,热的。” “你……”纪安瞪着萧言缄,有得坐就算是很好了,你还挑。 萧言缄就不坐,这时候,旁边一个男的直接贴着萧言缄挤过去,一屁股坐下。萧言缄皱眉,把身子窝进纪安的怀里,她不喜欢让陌生人擦身,更何况那男的很有吃豆腐占便宜的嫌疑。 纪安看到萧言缄的脸色冷下来,知道大老板不高兴了。她说道,“萧总,要不我们下车吧!”萧总这样挤公交车也确实委屈了她。 33、第三十三章 “不用。”萧言缄冷冷地扫了眼那男的,再把身子往纪安的方向挪了挪,压低声音说,“就当是一回人生体验好了,但你得帮我挡住旁边靠近的人。”她把整个身子窝在纪安的怀里,虽说车上挤得让人难以忍受,可纪安的怀抱却很温暖舒服,让她留恋。 “好。”纪安应了声,把萧言缄护在怀里,伸开手臂,有谁靠近萧大老板她都不动声色给隔开,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她绷着脸,全神贯注,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与大老板有肢体摩擦接触,谁要是敢多看萧女王两眼,纪安都用眼神杀过去。萧言缄身上发出的馨香引来一车人的注意,再加上人长得漂漂亮亮的,个个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在纪安杀人的眼神下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却还是偷偷地不时瞟两眼。 萧言缄看到纪安那如临大敌的神情,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纪安低声问,她都紧张死了,这大老板还有心情笑。怕死大老板太漂亮太招引人,然后像某本书上写的那样挤公交车遇到公交车色狼被占了便宜去呢。 “你要是哪天去做保镖,一定会是最尽职尽责的保镖。”萧言缄低声说道,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被人这么保护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很温暖很安全。 “切!”纪安轻哧一声!然后,她发现自己说“切”的对象居然是大老板,又马上改口,“我不是切你。” “那你切谁啊?”萧言缄乐呵呵地逗纪安,刚才明明就是“切”她嘛。 纪安绷着脸,把头转到一边,不理萧言缄。她发现萧言缄不冷的时候就特坏,特别的恶劣和搞怪,还花样百出。 “安安。”萧言缄低声喊道,声音柔柔的能拧得出水来。 纪安打了个哆嗦,好麻人的嗲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反应啊!萧言缄突然来气,伸手就在纪安的腰上掐了一把。 疼!谁掐她!纪安一低头,赫然是大老板的纤纤玉指。她望向萧言缄,用眼睛询问,你掐我干嘛?大老板耶,你是老板,注意点形象! 萧言缄恨不得一棒子敲在纪安的头上,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脑袋! 纪安绷着脸,不理萧言缄。没一会儿,就发现萧言缄的重量都落到她的身上。她回头看去,就见萧言缄的脸显得格外的妩媚,眼眸双柔又亮,还带着潋潋水光,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微醉的萧言缄,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妩媚,柔柔亮亮的,特吸引人。纪安看得有些呆,难怪古人那么推崇“贵妃醉酒”,原来美人迷醉真的很漂亮。 “萧总醉了吗?”纪安问。 萧言缄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的酒量好着呢,一斤白酒都放不倒我,何况区区半打啤酒。”末了又抗议一句,“都说了不准叫我萧总,还想找罚?” 纪安吐了吐舌头,看向窗外,不再答话。尽管萧言缄说没醉,她还是看得出萧言缄有几分醉意,那眸子似醒未醒的,不是醉了是什么?只是,这半醉半醒的样子真的好勾人。纪安在想,自己要是一个男的面对这样子的萧总,肯定会色心大发的。她是女的,都有点受不住诱惑,环住萧言缄身子的手臂很想再用力点抱下去。温香暖玉,果然动人。 车到站,纪安拉着萧言缄下车。纪安拉着萧言缄的手走在前面,一下车就看到地上有个水坑,她跳过去,叫道,“萧总当心点,有水坑。” 萧言缄站在车边,有点为难地看着地下的水,自己一脚踏下去,这脏水肯定会沾在皮鞋上。 “跳过来。”纪安叫道。 “你接住我。”萧言缄说,一米多远的距离,也不知道跳不跳得过呢。她的运动细胞不好。 “好。”纪安应道,心想要是萧言缄再不下车,这司机脾气坏一点,油门一踩,可别把她拖走了。 萧言缄深吸口气,跨过水坑朝纪安冲去,可她忽略了她脚下的高跟鞋,立足不稳,便朝前方扑去。纪安见明手快,赶紧接住她,将她往怀里扯。萧言缄被一拉一扯的力量弄得收不住势,狠狠地撞在纪安的怀里,跟着就感觉到脸撞上了一团温热的柔软上。她一怔,回过头,脸颊从那团柔软上擦过,跟着唇又贴了上去。 “呃……”纪安一下子呆了,僵在那里,然后猛退两步,抚着自己的唇,瞪大眼睛看着萧言缄。 萧言缄也愣了下,她刚才好像碰到纪安的唇了。 纪安的脸渐渐的红了,跟着越来越红。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萧总,走吧。”大步迈开步子,垂下头往前面飞快地猛冲。糗死人了!居然把唇撞到萧总的脸上和嘴巴上了! 萧言缄站在那里,不动。 纪安走了很远,没听到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也没闻到那股冷香,一回头,没人。抬起头,只见萧言缄还站在公交车站台下没动。纪安皱了皱眉,又走回去,“萧总怎么了?” 萧言缄冷冷地睨着纪安,“是不是总要跟我这么生分?不叫萧总你心里就不舒服?” “呃,没有!”纪安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叫顺口了,一下子改口不习惯。” 萧言缄瞥了纪安一眼,朝小区方向走去。 纪安跟上去,再傻也看得出来萧总生气了。她觉得这大老板的脾气比她的还坏,一点鸡毛蒜皮小事也能生气。她颦眉,慢悠悠地跟在大老板的身后,拖上三四米远的距离跟着。她想着把大老板送到家门口,看到她安全回家自己就算任务完成。 但没想到,萧言缄走了一段路又不走了,倒是停下步子,回头等纪安。 纪安走到萧言缄的边上站着,大老板不走,她也只好陪着。只是她也有点气闷,不明白大老板哪根筋不对,非得让自己叫她的名字,还有很多种看似合理却又不合理的事情。她不傻,看得出来大老板某些方面的行为已经超过老板对员工的范围,但她不明白大老板为什么要这样?无聊?天底下消遣的方式有n多种,没理由找她这样一个闷人来消遣。好奇?自己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人,能有什么好让人好奇的?除了这两种原因,她想不出别的。 “行了,别一脸气闷的,像个小孩子样。”萧言缄的声音传来。 纪安抬起头,想要问,却又问不出口。算了,随她去吧,反正那是人家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萧言缄默默地望了纪安半天,暗暗幽然一叹,挽着纪安的胳膊往回走。纪安僵着身子,曲起胳膊,板着脸,任萧言缄挽着。这会儿大老板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她感觉到大老板的气场很奇怪,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暗藏汹涌似的。她觉得大老板压抑着什么,没有暴发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暴发出来。但她隐约猜到,这种暴发应该会有蛮大的杀伤力的。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她觉得还是早点溜回家比较好。 终于,纪安“护送”萧言缄回到家门口,纪安把手抽出来,站在离萧言缄两米远的地方,等着她开门。萧言缄摸出钥匙,转过身,望着纪安,问,“站那么远做什么?” 纪安轻轻扯了扯嘴角,“萧总,我先回去了。”说罢,冲萧言缄挥了挥手,转身朝电梯走去。 “纪安。”萧言缄喊。 纪安回过头,高举右臂冲她又挥了挥手,然后按开电梯,钻进电梯,然后重重地呼出口气。她一掌拍在额头上,遮住眼睛,靠在电梯上。 萧言缄望着关上的电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毒蛇猛兽,她逃那么快做什么啊?她叹了口气,一摊手,得,后招还没使出来,那家伙居然就跑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动物变的,感觉这么敏锐!萧言缄冷哼一声,转身开门。孙猴子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的,纪安同样逃不出她萧言缄的手心的。没关系,小火煲汤,慢慢煨,慢慢来。 纪安生日,李云锦千叮万嘱一定要让她早点回去吃饭。还没有下班,李云锦就打了打电话过来三催四请。纪安急急忙忙赶回去,发现李云锦还在厨房里面忙,烧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别说两个人,就算是十个人都不一定吃得完。“妈,就我们两个,煮这么多做什么?”纪安把包放下,进去一边洗着手一边问。 “一会儿你爸也过来。”李云锦一边铲菜一边说,“先说好,今天你生日,不准发脾气,别又像前几回,一见到你爸就把摆脸色。别以为我不说你就不当回事,那是你亲爸,小时候给你洗尿布,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把的人。” 纪安一听李云锦一说纪鹏要来就不乐意了,再听李云锦没完没了的念叨,马上接嘴,“妈,在厨房炒菜别说什么尿啊屎的,不文明。还有,小时候家里有保姆,用不着他洗。” 李云锦一听,马上又念开了,纪安赶紧逃回卧室去,把mp3翻出来挂耳朵上,然后钻进厨房给李云锦打下手,李云锦一看纪安把mp3挂耳朵上,又念叨戴耳塞会影响听力什么的。纪安装成专心听歌,没听出来她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李云锦把手擦干跑去开门。纪安窝在厨房接过铲子翻菜,同时把mp3的音量调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这一听就来气了,敢情来的不是她爸一个人啊。她头伸出去,哟,人真不少啊,一家三口都来了。纪安冷笑一声,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结成了冰,整了三勺满满的盐倒锅里,把菜铲几下,装进盘子里,又一眼瞄到味精,又把菜倒回锅里,整了满满几勺味精倒下去,再猛倒n多酱油辣椒,然后起锅,端到外面的桌子上。 “安安,还不叫阿姨。”李云锦看到纪安出来,便出声叫道。 “忙着上菜,没空。”纪安没好气地回。一眼看见纪子龙正坐在纪鹏的大腿上翘起腿啃她洗好放在果盘里的苹果眼睛里就冒出火来。那是她的苹果,那是她爸的膝盖!“咣”把菜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眼里喷出火来。这是来跟她庆祝生日还是来炫耀他们全家生活得幸福美满啊! 34、第三十四章 耳际,听着客厅里纪鹏的前妻和现任妻子在那里装模作样故作亲热的寒喧,纪安越听越不是滋味,在心里狂骂,“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吗?抢了人家的老公,跑到人家家里来装大肚献殷勤,装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谁跟你好姐妹啊,李家有认识姓童的吗?”纪安一边腹诽一边发泄似的甩开胳膊炒菜,把所有的怨火撒到菜上。反正又不是她们母女吃,怎么难吃她怎么煮。 “哟,小安还真能干,居然会下厨。我去帮忙吧,人家今天可是寿星公。” “不用不用。”李云锦赶紧制止,然后换话题聊到纪子龙的身上绊住童园园。自己养的女儿知道还不知道她那脾气啊,一听这会儿锅铲敲得跟打锣似的她就知道纪安又发脾气了,这会儿童园园要是跑进去帮忙,纪安还不一铲子打童园园脸上啊。 一说到纪子龙,童园园笑得眉开眼笑,忙说她儿子多么多么聪明多么多么厉害,体育全班第一,学习成绩排入了全班第十什么的,还又拿了什么奖什么奖。 纪安冷笑,红烧排骨起锅的时候,她又猛加了半瓶醋进去。就纪子龙那样也值得拿出来卖?她从小学到初中,样样全校第一,从来没有拿过第二名,体育成绩破过记录,作文拿过全国大赛的奖。推开她家杂物室的门就能见到奖牌、奖杯、荣誉证书装了满满几箱子! “来,龙龙,唱首你在学校卡啦ok大赛上得奖的歌曲给阿姨听。” “好。”纪子龙脆生生地答了声,站起来,扯开嗓子开始唱。 纪安端着红烧排骨走出去,冷声说道,“天黑了,你吓鬼呢?”转身,绕到餐厅,“咣”地一声,重重地把菜盘搁下,又转身进了厨房。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纪子龙转过身,不解地望向纪安,好半天才回过头问,“安安姐姐怎么了?” 童园园的脸上有一点尴尬。 李云锦忙打圆场。 纪鹏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她,你们聊。”他起身,走到厨房,低声喊道,“安安。” 纪安一听到纪鹏的声音,回过头,抬起眼瞪着她,“知道您老家庭美满幸福,麻烦你别在我面前炫耀,咱不会抬举人,向我炫耀得不来对您老的夸奖!看您儿子多成才啊,卡啦ok大赛季军,体育成绩全班第一,总成绩都进了班上前十了,您多有福啊,年过半百还能生出一个这么成才成器的儿子。咱这个自闭儿跟你那活泼开朗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天才儿子没法比,他是神童,咱是……” “安安!”李云锦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怎么说话呢?” 纪安一撇嘴,“我这不是在夸人家的儿子么?不好意思,从小口才不好,夸起人来不怎么顺耳。”转过身,继续铲菜。 纪鹏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安安,爸只是想让你接受童阿姨和你弟弟,希望你们能够相处融洽一些。” 纪安挖了一大勺酱丢进菜里,头也不回,说,“天才刚黑就做梦啦?他们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接受?我跟他们又不认识,怎么相处怎么融洽?难不成你纪总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路人也能相处融洽?那是,你交际手腕好,咱笨,不会交际。”袖子一挽,又盛了三勺盐丢进去。 “安安,盐放多了。”李云锦发现不对劲了,她女儿这哪是做菜啊,分明是在糟蹋菜!看看锅里的那份竹笋炒肉哦,整个黑得跟从酱里滚出来似的。这菜能吃吗?会不会拉肚子?“出去出去,我来炒菜。”李云锦赶紧把纪安往厨房外推。 纪鹏的脸黑了下来,却生生地压下气,说,“安安,今天你生日,希望你能开心点。” “谢了,感谢纪总美意。麻烦您把客厅的那二位连同您自己一起请出去,我会很开心,很happy。” “安安。”这一次不仅纪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李云锦的沉下了脸。“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 纪安轻轻扯了扯嘴角,垂下头,喃喃念道,“是啊,我不懂事。”懂事就是让她在生日对着一些自己不喜欢甚至说得上讨厌的人阿谀奉承、戴上面具献媚吗?难受,心里很难受。她默默地出了厨房,回到卧室,关上门,落了锁,走到电脑桌前,曲起膝盖,蜷缩着身子,望着桌子上的一家全家照,这是好几年前的照片了,照片上她搂着母亲,父亲站在她们的身后,父母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脸,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如今呢?看看客厅里坐的人!五个人,两个家,却有着一种让人可笑的关系!纪安把头埋在胸前,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已经不奢望那她的父亲能回来,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父亲能把别的女人和他与别人生的孩子带进这个家门。他妄想让她们能彼此接受,怎么可能!一份独占的爱,怎么可能与他人分享! 这餐生日饭是纪安吃得最难受的一次,很难受。面对着那一家子,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喝了很多酒。饭桌上的气氛一直有点僵,后来,吃完饭纪子龙就吵着要回去,于是,那对夫妻告辞出门。看着满屋子残藉,李云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收拾东西进厨房,洗着碗,便又落下泪来,但又怕纪安发现,飞快地抹去了泪水,强装欢笑。 纪安默默地拿了扫帚和拖把收拾屋子,李云锦出来,拿过纪安手中的拖把,说,“我让明明来接你,你们年轻人去外面再玩玩吧,今天你生日,妈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妈,不用了!”纪安低声说道,她没出门的兴趣。 “去吧。赶紧去换身衣服。”李云锦说完,回房拿了点钱塞到纪安的手里,“出门好好玩,玩开心了再回来。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呢?去去去,出去玩去,别烦我收拾屋子。” “妈,我陪你。” “我一会儿还跟人去打麻将,我没空陪你。”李云锦瞪纪安。 纪安知道李云锦是不想她难受,想让她出去透透气。于是点了点头,“那我出去玩去了。”这时候,罗圣明的电话打过来,让纪安先去某某酒吧等他。纪安回到卧室,直接告诉罗圣明不用了,她不想出门,然后挂了电话。却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翻,拿了钱包便出了门。她去了离家很远的一家小酒吧,寻了个角落,把自己摔在角落中,不停地抽烟,不停地喝酒,然后蜷着身子,悲声痛哭。酒吧里的黑暗,酒吧里重金属音乐让她可以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她不用再压抑什么不用再掩饰什么。酒一瓶一瓶地灌,烟一支一支地抽,泪无声无息地流,她哭得悲天恸地,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那丝悲恸从她的胸腔里憋出来,每一下都扯得心口闷痛闷痛的。 电话的震动感传来,纪安摸出电话,泪眼模糊的眼看不清号码。她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是罗圣明的声音,“安安,你在哪里?阿姨跟我说你出去了,你在哪里?” 纪安直接挂了电话,她不想理人,不想看见罗圣明,不想从他们的保护中看见自己的脆弱。 哭了好一会儿,纪安止住了哭声,又猛灌了几瓶酒,然后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酒吧门口,又听到电话响,她摸出电话一看,是萧言缄的号码,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找谁?”懒洋洋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纪安?”萧言缄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 “是我。”纪安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但视线很朦胧,看不清东西,不知不觉走上了马路。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跟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冲到了面前,纪安揉了揉眼睛一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旁边。车上探出一颗头,“找死啊!走路不看路啊!” 纪安抬腿,“咚”地一声踢在车身上,挥着手机骂道,“你骂谁呢?凶什么凶?看我不顺眼你就撞死我啊,骂什么骂?” “疯子!”那人骂了车,油门一踩,飙走了。 纪安站在路中间,想起自己还在讲电话,拿起电话冲着萧言缄吼了句,“滚,本小姐今天心情不爽,别来招惹我。”然后挂掉电话,摇摇晃晃走到马路对面去,在马路边上坐下。 萧言缄愣愣地看着电话,跟着就黑下了脸,取了件外套穿上,连保镖都没有叫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她又拨下纪安的电话号码,“纪安,你在哪?” “你谁啊?烦不烦哪。”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鼻音,只说了一句,就挂了。 萧言缄又拨下号码过去,纪安的声音又响起,“罗圣明,我警告你,你再打电话烦我,我一定踢爆你的小鸡鸡。”然后电话又挂了。萧言缄的额头上冷汗直冒,纪安喝醉酒了,而且在大街上,就在马路边。那一辆辆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从纪安的电话里传过来,听得她心惊胆战的。萧言缄开着车子,沿着大街小巷一圈圈地兜找,找了五条街,终于看到一个女孩子蹲在马路中间的防护栏下,把头埋在胸前,曲起双臂抱着头。看那身材和着装,不是纪安是谁。 萧言缄顾不得违章停车,在纪安的旁边停下,连拖带拽把纪安拉上车。 纪安上了萧言缄的车,恶狠狠地瞪着萧言缄,厉声问,“你带我去哪?” 萧言缄打了个哆嗦,天呢,上回纪安喝醉酒多温顺的,怎么这回像厉鬼附身一样凶?“你想去哪?”她不答反问,喝醉酒的人千万不能惹。 纪安偏了偏头,“不回家。”然后,她用醉朦朦的目光打量着萧言缄,很久才眨了眨眼睛,“是你啊。”跟着显然是松了口气,身子放松下来,窝在椅子上。困醉的眸子一眨一眨的,望着前方。 萧言缄把车开到小区楼下,停好车,把纪安扶下车,带到自己的家里,将她扶到沙发上。她刚想起身去拧毛巾替纪安擦把眼,就被纪安一把抱住腰,“别走,让我抱抱。” 35、第三十五章 哝哝软语,带着稚弱的乞求。 萧言缄坐回沙发上,侧过身,面对纪安,低头朝躺在沙发上的纪安望去。 纪安闭上眼睛,像一只小动物般往萧言缄的怀里靠去,脸在她的身上蹭啊蹭的寻找温暖。萧言缄叹了口气,抬起手,抚上纪安的秀发。“可以唱首生日快乐歌给我听吗?”纪安闷闷的声音传来。 萧言缄怔了怔,不明白为什么纪安会突然提出这个请求。她吸了口气,轻轻地抚着纪安,微启朱唇,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刚唱了两句,就被纪安的声音打断,只听见纪安唱,“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很老的一首歌,郑智化的!被纪安用伤感而低沉的声音演唱出来,透着一股纠心的疼意。萧言缄抱着纪安,将她搂在怀里,跟着,便感觉到被纪安枕着的地方传来一股温热的湿意。她轻轻地扳开纪安,见到她满脸是泪。萧言缄的眼眶有些红了,有人喝醉躺在她的怀里却还唱着十几年前流行的一首老歌,边唱边哭。 纪安的手机在响,萧言缄替纪安摸出电话,看到是罗圣明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喂,罗经理,我是萧言缄,纪安在我这里。” “啊?萧总。”罗圣明显然惊了一跳。 “我找她有点事,她这会儿在忙,没空接电话。就这样了。”萧方缄说完,把电话挂了。她想纪安一定不会想见罗圣明,不然,不会在电话里吼要踢爆罗圣明的小鸡鸡。她轻轻地抚着纪安的头发,看不出来这还是一个暴力妞。 那首歌纪安唱了一半反反复复唱着“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和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有人祝他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最终,沉沉入睡。 不过,萧言缄最终还是把纪安拉起来,送进浴室,然后找了套崭新的睡衣给纪安套上。纪安洗完澡,穿着萧言缄的睡衣东倒西歪地从浴室里出来,直接投奔到萧言缄柔软的大床上,也不管头发是不是湿的。 萧言缄急忙拿着吹风追过去,把纪安拖到床边,替她把头发吹干。 纪安倒好,头发一干就钻被窝里不出来了。 萧言缄很无奈地望着纪安,不忍心把她赶下床,可又不愿意自己去睡沙发。她家也没有准备客房,里里外外能睡人的除了这张床就只有沙发了。萧言缄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取了睡衣去洗澡,然后在纪安的身边躺下,抢过半床被子盖上。 旁边突然多出一个人,那么真实地存在她的身边,身上还散发出人体热量,还有沉稳的呼吸,萧言缄无论怎么用心睡觉都睡不着。她侧过身子,将手臂枕于头下,望着趴在床上熟睡的纪安。纪安睡得很沉,呼吸也很有规律,她趴在床上,双臂曲成九十度放于身侧。脸上有酒醉的红晕,唇有些苍白,脸颊上还有泪迹,像一个哭完入睡的孩子,惹得萧言缄一阵阵的心怜。她缓缓靠近,伸过手,搭在纪安的腰上。 纪安在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热源传来,又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便本能地朝着温暖的地方挤了过去,窝在萧言缄的怀里蹭啊蹭的,然后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靠上,再把萧言缄揽过怀,紧紧抱住。 萧言缄好笑地看着纪安的举动,敢情自己成了她的抱枕了啊。但这种被纪安抱在怀的感觉很舒服,这是一种被人渴望,被人依赖的需要。暖暖的,像阳春三月的白云。她把纪安搂在怀里,紧紧地与她拥在一起,俯下身子,在纪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纪安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肚子胀,翻过身,下床,摸到拖鞋,闭着眼睛朝厕所的方向走去。走了半天,没有摸到门,触手是冰凉光滑的墙壁。她睁开眼,咦?难道走错方向了?转过身,微着昏暗的光芒看去,屋子里暗暗的一片,但看这空间大小不像是自己卧室?难道她在她妈的屋子里?“妈,开下灯,我上厕所。”呃,她妈的卧室也不是这样的摆设啊,那这是哪? “啪”地一声响,灯开了,帮她开灯的那个人翻过身,扯过被子蒙住头又继续睡。 灯一亮,纪安就看清楚屋子里的格局摆设,这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在舅舅家。她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了!跟着就想起自己去酒吧喝醉了酒?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到背心,难不成她喝醉酒被陌生人带回家了?低头一看,天啊,穿的也不是自己的睡衣,而是一套纯绵的款式非常性感的睡衣。天!纪安傻呆呆地看到床上拱起的那一团,那人是谁啊?怎么能这样子啊!怎么能趁她醉占她的便宜!纪安盯着那拱起的一团,只觉得悲怒交加,一股热血直冲脑海,“你这个色狼!”她冲过去,二话不说,穿着拖鞋直接跳上床,对着钻在被子里的人就开踹! 被子里的人闷哼一声,跟着卷着被子往边上滚。纪安怒气上冲,哪容得那人逃跑,追着踹过去,那人逃无可逃,最后卷着被子滚到地上,从被窝里出来。纪安看到那人跌坐在地上,还从被窝里露出了脸,想也没想,抬起腿就踹到了人家的脸上。 “咚”萧言缄闷哼一声,漂亮的脸蛋与拖鞋底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被踹倒在地上。 “呃,女的?”纪安一愣,左脚站在床上,右腿还提在半空。 “纪安,你半夜发什么酒疯!”一声清脆悦耳而又饱含怒焰的声音传来。 “萧……萧总……”纪安打了个哆嗦。 萧言缄捂着脸坐起来,怒不可遏地瞪着纪安,“你做什么?”她刚想起来,顿时身上传来一股剧烈的痛意,“啊――”俏脸挤成一团,天,背也痛、腰也痛,腿也痛,全身都痛。这纪安发什么疯啊,跳到床上来踹她。 纪安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傻呼呼地望着萧言缄,“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萧言缄怒瞪着纪安,眼泪都痛了出来。天,好心收留她,没想到半夜居然给她唱这一出。 “对不起萧总,我不知道是您。”纪安赶紧爬过去把萧言缄扶到床上坐下。萧言缄撑着腰,痛得直吸冷气,脸上还跌着一个大大的鞋印了,格外刺眼。呃,虽然她想过很多回要把鞋底印在大老板的脸上,可没想过真的印上去啊。纪安忙用袖子替萧言缄擦掉脸上的鞋印,愧疚地说道,“对不起萧总,我……我以为我喝醉被色狼拐了……对不起……”她愧疚地道歉,额头上冷汗直冒。“要不……要不你也踢我好了。” 萧言缄怒瞪着纪安,见到她这惊惶不安的样子又觉得可怜,满腔的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撒出来,最后伸出纤纤玉指,在纪安的额头上一点,“你哦,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暴力倾向。” 纪安低下头,“对不起。”这次祸闯大了。可是,她到现在都还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萧总的家里睡觉。 萧言缄瞪着纪安,最后叹了口气,推着纪安说道,“行了行了,别装那小可怜样儿,去帮我拿跌打药来。在对面的矮柜最下层的药箱里,你翻一下。”她揉着被踹疼的背和腰,没看出纪安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力气这么大,踹人这么狠。 纪安很快找到跌打药,捧着药来到床边。 萧言缄扫了眼纪安,撩起袖子,示意纪安替她擦药。晶莹如玉、粉嫩剔透的胳膊上淤青了好几块,纪安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药倒在萧言缄的胳膊上,然后右手握住她的手臂,左手用力在肌肤上揉搓使药力渗透。萧言缄轻声说道,“看不出你的手脚还蛮麻利的嘛!”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好疼。 “小时候练街舞,常撞伤碰伤,一般都是自己擦药。”纪安低声说道,“有点疼,你忍一忍。” 手臂上擦好了,萧言缄嘟起嘴,抬起双水汪汪的大眼望向纪安,“背上还有。” “呃!”纪安僵了下,硬着头皮说,“那你脱衣服,我帮你上药。” 萧言缄轻轻抿了抿嘴角,含媚的眸子含嗔带怒地扫了眼纪安,最后轻轻拉开睡衣带子,优雅地俯趴于床上。伴随着丝质睡衣的滑落,光滑的背脊曝露于空气中。很完美很光滑的玉背,上面落着几朵青色的如花似的点缀。沿着玉背往下是纤细的腰肢翘臀,周身上下仅着一条贴身小裤裤。 纪安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一下子烫了,滚烫。她捧着药瓶子,手都在抖,不敢摸上去,怕亵渎了女王。 “安安。”萧言缄半天等不到动静,回过头来,望向纪安。她的俏脸上也浮起一抹粉色,隐隐带着几丝娇羞,回头望向纪安的眸子含着无限妩媚。 在这个燥热的夜晚,倾城佳人裸身俯趴于身前,回头凝视,欲拒欲迎,似羞似醉,啼声婉转低唱,透着万般柔情,怎能不让人醉。 纪安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声从脑子里炸开,轰得她六神无主,手中的药瓶子滑落到地上,砸在脚背上。“啊。”她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捡起药瓶,慌忙在床边坐下,把药倒在萧言缄的背上,胡乱涂抹。手掌触及如玉似脂的玉背,光滑得像绸锻,背上的点点淤青更带着很邪恶的引诱。心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脸越来越烫,纪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慌乱,很乱。她的眼神乱瞟,不敢看萧言缄的背,却不又舍不得移开眼。手指从最先的涂抹到后来变成了缓缓的抚摸,指尖游走于光滑如玉的背部,柔软的指腹贴于肌肤上,轻轻的来回的抚摸。 萧言缄的呼吸也开始不正常起来,背部的轻痒触感撩得她心痒,那指尖的每一分游走都能挑起她的神经,心脏不断地加速,脸越来越红,脑子也越来越迷糊。“安安。”她低喊一声,声音从她的口中逸出,竟是呢喃呻吟。 “安安”柔柔的似情人的低喊,像一颗石子投入纪安的心湖,砸出一朵涟漪,一圈圈扩散,久久不能平息。纪安知道自己不该亵渎她,可是这太美,就像是在梦境里。该是梦吧?可理智告诉她不是,但感觉上明明像是梦。她有点困惑。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收回了手。她知道这不是梦!不管她是怎么到的大老板的家里,总之她现在实实在在在大老板的家里,在她的床上。而她刚才,竟……竟对大老板起了邪念!她睁开眼,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骇!可让她更为惊骇的事情随之发生,大老板竟然翻身坐起,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36、第三十六章 怎么会这样?纪安惊呆了,惊骇地瞪大双眼。但很快,她的眼睛被一只温暖的柔荑盖住,微凉带着湿意的柔软碰触在她的唇上,软软的,一点点侵入她的领地。先是侵占了她的唇,然后是她的舌,脑子里乱轰轰的,理不清是什么状况。柔软的舌头像灵蛇缠在她的舌头上,搅在一起,带着她嬉戏。很舒服,陌生的异样的舒服,说不出的美妙,让人想沉沦。触感刺激着大脑的神经,她似乎又看到了盛开的凤凰花树,看到了那满树迎风舞动的花。很美很美,多了股灵动的生机,像舞蹈的精灵。 纪安忘了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到了女王的腰上,也忘了是什么时候自己从被动转为主动吻上萧言缄的。黑暗中,她似乎沉入了凤凰花的迷境中,只想紧紧地抓住这满树满景的美丽,拼命地汲取,抓住那抹美好,与她纠缠在一起,将她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与她的身躯交缠在一起,后来,实在是累极了,才沉沉睡去…… 纪安是被手机的闹铃声吵醒,睁开眼,没摸到手机,倒摸到一具光滑的娇躯,纪安一下子惊醒,翻身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天,大老板赤luo着身子蜷在她的旁边,身上处处淤青,还点缀着无数红斑吻痕。纪安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身子当场软了,天啊,昨天晚上她干啥事了? 萧言缄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上,再慢慢睁开眼,弯着身子,将头枕在纪安的大腿上,幽幽说道,“昨晚你喝醉了。” 纪安也知道自己醉了,要不然能干出这种事来?天啊!她居然跟大老板……老天爷,她虽然没男朋友,可是不代表她就是蕾丝边啊! 萧言缄抬起手臂,拍拍纪安的脸,“去洗把脸吧,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萧……言……我……”纪安结结巴巴的,舌头都在打结。 萧言缄轻笑一声,说,“吻技有待加强!”然后翻身下床,扯过睡衣,披在身上,朝浴室里走去。 “萧总。”纪安趴在床边喊道,“我……”她该怎么办啊?妈啊,出天大的事了,她把她的老板睡了!这老板还是个女的!“噢,杀了我吧!”纪安惨叫一声,钻进了被子里面!一钻进去,就闻到萧言缄身上那熟悉的香味,纪安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似的惊得一下子蹿出来,然后翻身跳下床,迅速找到自己的衣服,“哗啦”几下飞快地穿上,拎上包就朝大门口冲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马上逃。”逃离作案现场。 萧言缄洗到一半,突然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她愣了下,迅速冲去身上的泡沫,披着浴巾走出来,发现不见了纪安,纪安的衣服也不见了,在屋子里找了圈,也没见到人。萧言缄咬了咬牙,满脸气愤。她就知道纪安这鸵鸟性格会躲,可没想到纪安居然撒丫子跑这么快! 纪安衣衫不整地冲到公司,头发乱糟糟的,脸没洗牙没涮,脸色煞白,全身哆嗦,衣服还是出门去酒吧前换的休闲装。她惊魂未定地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手压在胸膛上,却压不住狂跳的心脏。天啊,谁受得了这种刺激啊! “纪安,你没事吧?”小王来到纪安的身边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这模样?” 纪安抬起头看了眼小王,慢慢地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惊呼一声,冲出了办公室,打的回家换衣服。她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肩上也有吻痕,一个吻痕清清晰晰地印在那里,活脱脱的罪证啊!纪安懊恼地奔回卧室,趴在床上,捶床,她怎么能干出这种混蛋事情来啊!这让她怎么收场啊!她不敢去上班了!纪安换好衣服,却不敢出门,在家里一直躲到下午,有客户打电话过来,才把她惊醒。纪安咬了咬牙,提着包出门见客户,然后磨蹭到下午四点多才回到公司。回到厂区,没看到大老板的红色法拉利,她松了口气,慢悠悠地晃回办公室,窝在椅子上作颓废状,谁跟她说话她都没搭理。 没一会儿,罗圣明来了,站在办公桌前跟她说话,她也没理,最后罗圣明吼了她两句走了。 之后两天,纪安一直惶惶难安,就怕萧言缄找她,也怕在公司遇到萧言缄。可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呆了好几天也没见到萧言缄来。后来,她实在是憋不住,壮起胆子七弯八拐外加旁敲侧击通过n多人从侧面的打听到萧言缄早在跟她发生那啥啥事的上午就来到公司,好像找过她,但她没在。后来萧总开了个高层会议,把pmc经理李明俊提升为副总经理就离开了。据说是去了s市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初得消息,一颗悬着的心落地,大大地松了口气,可很快又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萧总找过她,她不在,萧总就走了!走得那么快,那么突然!是生她的气了吗?气她不负责任逃跑吗?刚着地的心又不安起来,纪安没有胆子打萧言缄的电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言缄,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隐隐的,她觉得萧言缄会再跟她联系。可是想到萧言缄如果来找她,纪安就很怕,莫名的害怕。她不知道是自己怕面对这件事情还是怕要担负这责任。她们是两个女人,如何能担负起这个责任?她很清楚她不爱萧言缄,真的不爱,最多就是隐隐有些喜欢或迷恋,这种喜欢并不是那种情人间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萧言缄没再出现过,也没有给她任何消息。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仿如一夜昙花,转瞬即逝。连肩头上的吻痕也消逝了,没留下任何痕迹。那一夜的故事,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了,只有片断的记忆残留在纪安的脑海中。渐渐的,纪安的心有些失落,仿佛丢失了什么似的。她以为萧言缄对她有些什么的,潜意识里应该是喜欢她的,或许有点沾上les的感情。她有些排斥,她不是les,也不想是。可是,说不上为什么,她又隐隐有些期待大老板对她有一些这样的感情,甚至还曾幻想过一两回。毕竟能被大老板那么优秀的人喜欢或爱上,怎么都该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她不炫耀,但不代表她不会不虚荣。是人,多多少少就都会有那么点虚荣心的。 可是,她似乎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太不把大老板当回事了。大老板别说找她,连条手机短信都没有!这让纪安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似的泄了气,也不再担心大老板找不找她的事情。她以为那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会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遗忘。可又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脑里总会闪过间断的、不连贯的片断。她一直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酒醉后出现在大老板的家里?好像是萧大老板先吻她的,她后来才反被动为主动吻上去的,可是她又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毕竟当时酒并没有完全醒,意识还有些模糊和朦胧。但是她和大老板接了吻,并且赤条条地抱在一起在床上打滚却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至于究竟进行到哪一步,她不知道。 纪安的心被搅得很乱,乱得她理不出一丝头绪,找不到一点出路。整整一个星期都魂不守舍是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弄得家里人以为她生日那天被纪鹏刺激到失常,公司的人以为她喜欢小王,拒绝小王又后悔了。她的老妈和表哥成天拉着她当小孩子似的哄,纪鹏还给她买车买笔记本电脑说要补偿她,她全拒绝了。小王每天约她,纪安也冷着脸拒绝。 终于,她烦不胜烦,发怒暴走,把所有人都吼了一顿,世界终于清静了,所有人都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每天努力工作,拼命工作,忙到没空去想萧言缄,发疯似的忙了一个月,业绩噌噌噌猛涨,惊得销售部的人目瞪口呆,被副总经理李明俊当面夸奖。当纪安拿着厚厚的叠奖金时,才惊觉到自己这阵子乱得有多离谱,吓得她当场打个哆嗦,全身都冒冷汗。 渐渐的,工作热情冷了下来,人也冷静了下来,心似乎也慢慢地沉淀下来。她不再为萧言缄的事情乱了心智,似乎又回到了昔日那平静的工作、生活中。但萧言缄的身影总是会悄悄地浮上心头,出现在脑海里,或者是因为与萧言缄离得太远,远到看不到摸不到感觉不到的缘故,她不再感觉到混乱和害怕,隐隐有些想念,有些挂记。像回忆起凤凰花时一样甜蜜,但又多出一丝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想起萧言缄的时候总喜欢捧着一杯咖啡,点支烟到吸烟区坐坐,隔着玻璃窗,望向窗外的停车场的某个空位上。只是那个专属空位上的红色法拉利再也没有出现过。看到那空了的车位,纪安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一滴的空了,渐渐空荡的心填上了丝丝寂寞。 曾经,有人问过,是因为寂寞才想念还是因为想念才寂寞?很长一段时间,纪安找不到答案,她想念凤凰花,留恋十八岁那年凤凰花树下的回忆,留恋那场美景,却不寂寞,每次回想,心都会被填得满满的。但萧言缄不同,她在想起萧言缄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如烟丝缠绕。 纪安到后来再也骗不了自己,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想萧言缄,想念那个来去如风像迷一样的女人。突然的闯入她的世界中,掀起一丝涟漪,然后又迅速的消失,只留下一片记忆给她。 她吻了萧言缄,然后,萧言缄走了,没留下任何只字片语,没让她给任何的交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去了s市,又去了美国,如今不知道在何方…… 九月了,凤凰花开始了第二季的绽放,新生入学,代表了又一个轮回。周末,纪安乘飞机去了x市,看了凤凰花。这是自十八岁后,她再一次站在凤凰花树下。满树的火红色,开得如火如荼,美得心惊。比想象中还美,她站在凤凰花树下,仰望着满树的火红色,看到的不是那火红的花瓣,却是那一个被她画在速写本上的女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想萧言缄,也不知道萧言缄是什么时候渗入到她的心里的,只是当她惊觉到的时候,萧言缄已经如凤凰花一样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底。她不明白这是一份怎么样的感情,是新一轮的迷恋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很想很想萧言缄,想到去寻找到萧言缄的身影。从记忆中,从凤凰花里,从公司同事的只字片语里…… 那一天,她在凤凰花树下站了一天!什么也没有做,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仰起头,幻想着萧言缄突然化身成凤凰花神从凤凰木中走出来……可是,幻想始终是幻想,不会变成现实。萧言缄没有出现。天黑临走时,她带走了一捧凤凰花,拿回家做标本。 十月,金融风暴迅速席卷全球。 37、第三十七章 纪安从新闻上看到这则消息时,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她不炒股,她不炒外汇,她不在金融行业工作,看到这消息时就觉得和美元贬值、人民币升值一样对她毫无影响。看到电视新闻、网络、报纸上对金融风暴的消息,纪安也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前看港台连续剧里也有提及97金融风暴,像是在形容大灾难一样,有多少企业一夜倒闭,有多少人一夜之间一贫如洗。这在纪安看来都好遥远好遥远,97年,她还才13岁,金融风暴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可没过两周,就听到公司里的同事在讨论公司的股价一直下跌,跌了将近五分之一。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讨论金融风暴的事情,房价、车价、股市等等,似乎什么都在跌。客户的订单也日渐少了,中小型企业一家接一家的倒闭,很多公司开始裁员。有很多订单中途停产,公司似乎也一下子处在风雨飘摇中。各种流言又涌起,大家都在担心公司会和许多企业一样开始裁员,都人心惶惶为自己的前途担心。 纪安最近的跑单也变得很不顺利,业绩直线下降。迟钝的她,似乎也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之势。纪安花了很大的功夫去做市场调查,把公司的业务范围和发展趋势与金融风暴的特性和波及范围做了一番详细的研究,然后发现早在八月份,萧言缄就已经把有受到金融风暴打击的项目紧缩下来,改而投入到稳定的生产项目和独营的开发设计项目中。公司一边接外单做生产加工,一边自己研发高端产品,外单生产加工一块受到的影响很大,生产订单缩水了很多,可是高端产品研发方面是走的适用型路线,并未受到金融风暴的波及,相反似乎还受到风融风暴的刺激隐隐有上升的趋势,生产量在逐渐增加。纪安望着桌子上厚厚的一叠调研分析资料,对萧言缄不得不感到佩服。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市场眼光太利太准。她能在金融风暴爆发前就将一切都算计和准备好,让公司在她的手下如狂风中的风筝乘风而起,扶摇直上。她重重地呼出口气,把所有的调研分析资料全部扔进了碎纸机,搅得粉碎。这些只是她在市场不景气、又没有订单可跑感到无聊的时候,花了点功夫做出来的给自己看和分析的,没必要外露出去。而且,里面也有一些公司的发展战略方向,如果流出去,不好。 纪安守在碎纸机等着所有的资料被全部销毁,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心里突然有些沉甸甸的。她的骄傲,她的自负,她的自豪在萧言缄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软弱,被狠狠打击到烟消云散。拿自己与完美的萧言缄比,就像是一个矮小的矮子与高大的巨人相比。她的优秀在普通人那里或许可以挑到一两点优点,在同届毕业的同学里或许可以算得上中上,可是拿到萧言缄面前,她就什么都不是。踏出校门,她似乎就与学生时代的辉煌说分手,不管她曾经拿了多少奖状、奖杯,不管她曾经被捧到多高的位置上,那些东西都和奖杯一起封在了箱子里放在杂物室。她现在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职员,业绩平凡,工作平凡,人际关系糟糕的小职员。用罗圣明的一句话说,学生时代的荣誉都是虚的,进入职场,真正实用的是你学到的真本事,是你能在工作中展示出来的才华,是你能为公司创造多少财富带来多少价值。只有你为公司创造出财富证明了你的价值,公司才会对你的价值予以肯定和给予属于你的奖励。 她没有为公司创造多少财富,也没有带来什么价值,她只是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工资混日子。她连在大老板开会时坐进去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巨大的落差让她很失落,也很受打击。 碎纸机已经把所有的纸张碎完,纪安回过神,鼻息间传来一股熟悉的冷香,冷香吸进肺里,再漫开,舒服得让她的灵魂都放松舒展下来。她僵在那里,不敢回头,心跳变得有些狂乱,速度快到不正常。是萧言缄回来了!这独有的香水味就像是萧言缄的招牌。大老板回来了,毫无豫兆地回来了。 “纪安,你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刚才萧总进了经理的办公室了,进去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你两眼,要是出来时还看到你站在这里发呆,你又得挨批了。”一位同事抱着文件夹从纪安的旁边飘过,好心的提醒她。 萧总在经理的办公室?纪安回头看了下紧闭的经理室大门,走回自己的办公位,然后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文具用品什么的都摆放得十分端正,然后装作忙工作,眼睛却不时往经理的办公室瞟。很怪异的感觉,纪安想到萧言缄在经理的办公室里,自己此刻与她隔得很近很近,就觉得心脏一阵一阵地收缩,收缩到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纪安的眼睛不断地在显示屏和经理办公室的门上来回,一种渴望牢牢地占聚她的心头,她既盼着那身影早点出来,又害怕她出来。就这样矛盾着,直到经理办公室的门 “咔”地一声被拉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本的直发被烫成了小波浪卷发,发色染成了深紫色,裁剪得宜的女性套装贴在她苗条的娇躯上,衬出匀称流畅的身形。她仍是那么的完美,不,比以前更加的完美。 她凌乱了,纪安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风中凌乱的树叶,被飓风刮到半空中摇摆飘飞。她不仅慌乱,还不可控制地激动,她想多看萧言缄几眼,可又不敢抬头去看。 高跟鞋踏地的声音渐渐的靠近,声音每近一分,纪安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她的手都在颤抖,不敢抬眼去看,不敢正面迎视萧言缄,她僵在那里,等着萧言缄一步一步的走近。可是,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又渐渐的远去,纪安猛地抬起头,见到萧言缄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背挺得笔直,香肩玉背纤腰,披于肩上的秀发,只是侧面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纪安又想起了那天晚上,萧言缄趴在床上等着她往背上抹药。那时的她与萧言缄好近好近,近到就是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此刻,望着她逐渐走远的身影,纪安觉得两人的距离好远好远,遥远得如同在天边一样难以触及。莫名的,一股难以抑制的伤悲涌来,纪安的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她深吸口气,把鼻间的酸楚生生压下,将未来得及涌出的眼泪扼杀于酝酿之中,然后猛地起身,朝洗手间走去,拧开水龙头,将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才渐渐地冷静下来。手从脸上抹过,抹去脸上的水渍,她望向镜中的自己,喃喃自问,“纪安,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看到萧言缄就方寸尽失,为什么会有那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为什么会对萧言缄有这么……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将额前的刘海压向脑后,才强行把心神稳定下来,然后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洗手,再慢慢踱回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就响起,一看号码,大老板办公室里的专线。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纪安深吸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然后缓缓提起电话,用平稳的声音礼貌地说,“喂,您好。” “纪安,我是萧言缄,来一下我的办公室。”萧言缄的声音平稳且有力,仿佛一个发号施令的决裁者。她本来就是发号施令的决裁者,不是吗?纪安应了声,等着对方搁下电话,她才把电话搁下,心里隐隐涌起一股失落。为什么萧总会用老板对职员的语气打这通电话?纪安随即又扯了扯嘴角,那天早上,她逃得那么快,萧总如今不用老板对职员的态度还用对情人的态度吗? 情人?纪安顿时僵在那里,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词吓到了。为什么她会想到情人这个词?她喜欢上萧言缄了吗?还是爱上了?纪安被这个认知吓得全身发麻,天,她怎么能爱上她的老板!她怎么能爱上一个与自己相同性别的女人!她爱萧言缄?爱?不爱?不爱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情绪和反应,不爱怎么会牵肠挂肚?可是爱?她敢爱吗? 想起萧言缄还在办公室里等她,纪安不敢拖沓,拿了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就朝萧总的办公室走去。 专秘和二秘没有来,萧总办公室外的两个位置上空荡荡的。纪安走过去,敲响了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进来。”是萧言缄的声音,很有公事公办的女强人味道。 纪安深吸口气,扭开门锁,推门而入,再轻轻地把门掩上,走到萧言缄的办公桌前,离桌一尺站定,毕恭毕敬地喊了声“萧总。” 萧言缄翘着腿,悠闲地窝在老板椅上翻着一份文件。她缓缓地转过身子,抬起头,微侧着脸,抬起眼打量起纪安,嘴角噙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好几个月不见,又清瘦了几分,但比以前精神了不少,以前总像是没睡醒似的,如今嘛,嗯,好像睡醒了。“坐吧。”她轻声说道。然后看着纪安拎着本子恭恭敬敬地坐下,再把本子搁于膝盖上。萧言缄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又抿了嘴,但嘴角仍带着笑意。“安安。”她轻唤一声,眼神中透着一种分外的妩媚。 “啊?”纪安应了声,背靠在椅背上,心绪不宁的猜着大老板的意图。嗯,那一声柔得能滴出水的轻唤更是让她全身都软了,像是被点了软麻穴似的。 “别那么紧张,放轻松点。”萧言缄把文件搁到办公桌上,轻声说道,那声音婉转曲折,像拐了十八道弯似的,媚到骨子里去了。 “嗯。”纪安的汗水都冒出来了,都十月底了,按理说不怎么热了,可是,她还是紧张得冒汗啊。“萧……萧总……”纪安喊了声,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萧言缄这态度,听她说话的语调,纪安用膝盖想也知道萧言缄叫她进来不是为了公事。而且她知道今天萧言缄来公司也绝对不会是因为公事,不然干嘛不带专秘和二秘来?是为她吗?纪安有点忐忑,有点雀跃,又有点怕猜错了。 纪安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变化,一次眼皮眨动都全落入萧言缄的眼底,她从纪安的身上没有看到漠然和排斥,看到的是纪安的紧张、不安和激动。萧言缄笑了,笑得格外的开心和妩媚。她成功了不是吗?事情不是正如她预期的那样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那天早上纪安逃了,她到公司也没见到纪安,就知道纪安钻回了壳里躲了起来,于是她选择以退为进,放任纪安自己去想明白想透彻。那一夜就像是一把钥匙,她把钥匙给了纪安,希望能让纪安主动地去开启这扇门。她从纪安的视线里彻底消失,让纪安得以充分的冷静和理清自己的心绪。她去了s市找苏贝儿,再和苏贝儿去了美国处理苏彤的后事,顺便把苏彤的经历和故事调查了一番,很复杂的故事,很复杂的感情,让人感到心痛的苏彤。苏彤死于自杀,她的遗言和警方的调查取证都证明了。只是萧言缄没有想到,那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子会患上抑郁症,会选择割腕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没有想到纪安会是这场感情事件中的无辜受害者,而这个受害者却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自己被卷进了这件是非里。是纪安太自我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还是她身边的人把她保护得太好?萧言缄调查了纪安的过去,她有点理解纪安为什么会像现在这么内向,也为她心疼,同时她也希望纪安可以能够真正看清自己,找到属于纪安的舞台。 38、第三十八章 萧言缄的笑容让气氛轻松了不少,纪安也渐渐的没那么紧张。她抬起头,望向萧言缄,却见到萧言缄正若有所思,似在想事情。她不好出言打搅,也不想退出去。嗯,大老板出神地想事情,她坐在这里等候大老板的吩咐,顺便欣赏下美人,没有什么不对的,不是吗?于是纪安心安理得的盯着大老板看起来。关于大老板的容貌装扮她已经不想去形容,只想在这一刻把萧言缄的一切都印入脑海中。她喜欢各种各样的萧言缄,热情如火的,冰冷如雪的,沉思睿智的。或许是因为萧言缄的各个面都很迷人吧,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突然,萧言缄抬起头,冲纪安扬起一抹轻笑,她把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悄声问,“纪安,你有没有想我?” 纪安一怔,脸瞬间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萧总……”她垂下头,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萧言缄笑了笑,看来某人想她的次数也不少。嗯,该给奖励。萧言缄弯下身子,摸出一个很漂亮的锦盒递到纪安的面前,“送给你的。” “啊?”纪安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惊措不安地望着萧言缄的礼物,忙说,“我不能收。” “理由?”萧言缄问。 纪安怔了下,问,“那萧总送东西给我是什么理由?”莫非萧总喜欢她?纪安的心为这个想法雀跃了下,但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狂妄和惊骇,又不敢确定。她这么问,也是想亲耳听到萧言缄说出那个答案。 萧言缄撇了撇嘴,心想,小样儿的,居然想来摸探她的心思。“想送就送,还需要理由吗?”她就不信纪安现在还敢跟她说,“我想收就收,不想收你还敢强塞给我啊?”不过,现在她还拿不准纪安,于是补充了句,“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我没有把送出去的礼物再收回来的习惯。”她把盒子摆在纪安的面前,说,“如果不喜欢,直接扔垃圾桶好了。”说罢,晃着椅子转过身,用椅背对着纪安。 纪安望着桌子上的锦盒看了半天,又抬起头看着那来回晃悠的椅子,她抿了抿嘴角,知道萧言缄是故意的。她轻轻勾了勾嘴角,伸出手去,把锦盒打开。是一条很精致的银色手链,款式十分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给人的感觉就是简单大方,较粗的链条又隐隐透出一种坚毅不拔的精神。纪安轻轻地挑起手链,系在手腕上,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从这条手链中,她似乎能探到一些大老板的想法,大老板想要她如这手链一般,做人简单大方,品性坚韧不曲。萧总待她终是不同的,不是吗?纪安的心突然安心踏实了不少,像是飘泊的船找到了岸。隐隐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有些自嘲,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手链,自己真的喜欢上自己的老板了,喜欢上了萧言缄,是那种关于爱情的喜欢。“很漂亮的手链。”纪安轻声说道。 萧言缄转过身,看到纪安已经把手链戴到手上,愣了下,随即笑了,“的确很合适你。”那笑容很美、很真,像一朵绽开的花儿。 “可是我没有礼物送给你。”纪安冲萧言缄扬起一抹笑容,很真诚的笑,没有往日的凝重,似乎压在心中的乌云散开了,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听着纪安明显耍赖的话语,看到她那灿烂的笑容,萧言缄突然想起苏贝儿那张陈年旧照上的纪安,很阳光。看到纪安的笑,她才知道,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有多么的好看,又有多么的动人,那抹笑,让她的心怦然而动,那抹笑,迷了她的眼。“纪安。”她低喊,声似呢喃。 “嗯。”纪安轻轻应了声,垂下头去。 “你的笑容很漂亮。”萧言缄衷心地称赞。 呃?笑?纪安愣了下,手摸上自己脸,才发现,似乎自己真的在笑。天,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她居然还会笑?纪安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居然笑了? “傻了吧?”萧言缄看到纪安那想哭又想笑的样子觉得很好玩,问,“你是不是照我说的每天起床后就对着镜子练十分钟的笑啊?嗯,成果蛮不错。” “呃,没有。”纪安僵了下,说实话,她早把这起床后练十分钟的笑的事情给忘了。 萧言缄笑了笑,起身,走到纪安的身边,抬起手轻轻地拂了拂纪安的刘海,替她捋了捋微微有些乱的秀发,低声问,“有没有想过我?” 太近的距离,令纪安突然变得有些不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萧言缄的温柔又让她有些沉醉,这温柔来得太美丽及动人。她垂下头,有些结巴地说,“萧……萧总……”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萧言缄的指尖贴着纪安的耳根滑下,移到纪安的下巴前,挑起她的下巴,吐气如兰,轻声说道,“我有想你,天天都有想。”她浮起一抹轻浅的笑,笑容里透着一抹微醉的朦胧。 “言……言缄……”纪安觉得有些慌乱,想要退开一些,把两人的距离拉远。 萧言缄又轻轻笑了笑,视线落在纪安的唇上,随即闭上眼睛吻了下去。 纪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到萧言缄光洁的额头,看到她漂亮的头发,唇上传来温柔的侵袭感,软软的,暖暖的,舒服得如同坠进天堂里。心里,像被人用雪白的天鹅绒在撩拨着,麻麻痒痒的又无限舒适。她任由萧言缄的唇与舌头在自己的领地里来回挑逗、穿梭,她反抗不了,相反,还在沉沦。那吻,太美好。纪安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官、知觉停留在那些被萧言缄触及的地方,任萧言缄掠夺。一只温柔的手覆上她的腰肢,将她带了起来,她刚站好,便被一股重量压下,压得她向后仰,然后躺在了大老板的办公桌上。 纪安睁开眼,涌起一股慌乱。她被萧言缄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吻,由轻缓转为热烈,吻得她将近窒息,伴随着这火热的吻,她的身子一阵阵发软,脑子一阵接一阵的眩晕,她想要让萧言缄停止,想要拒绝,可是,她无法控制,她连自己的感觉都控制不了,意识从她的脑海里抽离,所有的感知都只为那个吻而停留,她被淹没在那一个被称为“吻”的海洋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纪安才找到自己的呼吸,她大口地喘着气,睁开眼,却迎上一双迷醉、含笑的眸子。一抹嫣红飞上脸颊,纪安羞得恨不得马上钻到桌子底下去。“萧……萧总……”她喘着气喊,却连声音都那么无力。 萧言缄的身子仍压在纪安的上方,双手撑在桌子上支撑起上半身的重量,她轻轻咬了咬唇嘴,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视线在纪安的脸上穿梭,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溺爱,又带着一抹恶作剧的狡黠,“还叫萧总?是不是还想再受一个讨罚的吻?” 纪安僵在那里,真的很怕萧言缄再吻下来。“言……言缄,能不能……先让我起来?”她的目光闪烁,不敢对上萧言缄的目光。 萧言缄轻轻摇了摇头,“不放,我要放了,你准一下子跳起来冲出办公室去然后又躲着不敢见我。” “萧……萧总……言……言缄,我……”纪安的身子都在打哆嗦,她怕啊! “还要逃吗?”萧言缄俯下身子,用唇含住纪安的唇,轻声问,“还敢躲着我、不见我吗?”眼眸里划过一色气愤,“为什么连条手机短信都不给我?”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她之前又不知道喜欢上了尊敬的大老板大人啊!纪安躺在那里,方寸尽失,她就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逮进笼子的小老鼠,好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萧总,你先让我起来啊。”纪安都快哭了,这样子压着她,让她很没安全感,更谈不上有防御之力了。 萧言缄抿抿唇,定定地逼视着纪安,如果她现在放了,就等于是让纪安有了可退之地,想要再引纪安入局,就又有得等了。她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不想再等,就算要等也要先拿下纪安的心。“那你先回答我,喜欢不喜欢我?” 纪安咬牙,把头扭到一边,不答。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但混乱的呼吸和急剧的心跳却已经背叛了她。 “安安。”萧言缄轻唤一声,又逼近两分,她的唇与纪安的唇只相隔两分的距离。 纪安猛地深吸口气,连吸气都能嗅到大老板的呼吸,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桌沿,深吸口气,一咬牙,大声叫道,“喜欢!”承认就承认,说喜欢又不会死人,再这样子被大老板逼下去才真的要死人了!nnd,她豁出去了! “想我没?”萧言缄问出第二个问题。 “想了。”纪安很爽快地承认。 “有多想?”萧言缄继续问,与纪安拉开点距离,呃,有点不对劲,纪安的答话里面怎么有那么重的火药味啊。 纪安抿嘴,瞪向萧言缄,眸光透出愤愤之色。她算是看明白这大老板的心思了,敢情早就下了套子等着她钻啊! 萧言缄打了个哆嗦,站起身,把纪安放开,然后,侧身半倚在办公桌上,含情脉脉又略带两分楚楚可怜地瞅着纪安,眼波流转间透着无恨幽怨,未语已先惹人怜。 纪安站起来,理好衣服,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发作,见到萧言缄那样子就把质问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望着萧言缄这哀怨的模样,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吧,她知道萧言缄这样子是有话跟她说,她等着。她瞪大眼睛瞪着萧言缄,心想,你就装,你就给我装可怜。你萧大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啊,什么样的你都可能是你,唯独这楚楚可怜样的不是!萧言缄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要是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那一定就是装的! 萧言缄却是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然后慢慢窝回自己的老板椅上坐着,信手拿起旁边的一份文件,翻了起来。 纪安倒是愣了下,搞什么?刚才把她给吻了,推桌子上了,一回头又坐回去看文件了!这什么人啊! “萧言缄!”纪安怒吼,你玩我是吧? 萧言缄把文件放回去,抬起头,望向纪安,眸光中透露的柔情简直能化作一团春水。她微微浮了浮嘴角,说,“纪安,你先回去,下班后来找我。”这一下子转变太快,她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39、第三十九章 一瓢冷水当头泼下是什么滋味?纪安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泼了瓢冷水。她僵硬地转过身,往外走,紧紧地咬着嘴唇,萧言缄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安。”萧言缄突然出声。 “什么事?”纪安回过头问,声音冷冷的有些淡漠。 “嘴唇上有口红印子。”萧言缄提醒她。如果让纪安顶着一嘴的唇膏出去让人看到,不用想也能猜到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纪安用食指在唇上擦了下,还真有点淡淡的唇膏印。一甩头,不擦,就去开门。 萧言缄愣愣地看着纪安牛皮轰轰地冲出去,头一下子就炸开了!很有冲出去把纪安逮回来的冲动!萧言缄更有打自己耳光的冲动,本来明明想好的叫纪安进来,小小的试探引诱一下就好,这倒好,直接给扑桌子上去了,还让纪安带了一嘴的唇膏出去招摇。天!纪安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进来,再顶一嘴的唇膏出去,这……这让人怎么想啊! 纪安也真没敢招摇,她出了门绷着脸,用手捂着嘴,然后直奔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就看到嘴边全是淡淡的唇印,唇也被吻得红艳艳的,特性感。纪安忙拧开水龙头,洗去唇上的罪证,然后又抚上唇,想着这是刚才被萧言缄闻过的地方,心乱如麻。 这都吻上了,她要还不知道萧言缄存的什么心她就不是傻,是白痴了。她知道她也是喜欢萧言缄的,甚至比喜欢还喜欢,可是……这怎么能去喜欢嘛!她们都是女的啊,难不成真要成为les?天!纪安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皮都炸了起来,她当了二十四年的乖乖女,偶尔叛逆一下,周围的人都能接受,她要是真跟萧言缄凑成一对,非得翻了天不可!她跟萧言缄真走到一块儿,那就不叫叛逆了,那简直……她非得被纪鹏一棍子灭了不可!但随即,纪安一声冷笑,纪鹏都另外有家了,凭什么来管她?要管,也只有她母亲李云锦能管吧? 纪安深吸口气,狠狠地把冷水泼到脸上。不行,她绝对不能和萧言缄走到一起,绝对不能成为les,她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不能做让妈伤心难过的事情。试想一下,谁会受得了自己的孩子成为同志啊?非得疯了不可!她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是让她妈去接受! 不能喜欢,不能爱,更不能走到一起。纪安有些抓狂地扯着头发,可明明都已经喜欢上了,又怎么能不爱嘛! 纪安黑着脸,回到办公室,坐回办公位上。销售部看到纪安乌云罩顶的样子,以为她又被大老板训了。大家对纪安的待遇又是同情又是羡慕。能被大老板盯上,那不是一般人的待遇啊。 坐到五点,下班了,纪安马上把手机关机,飞快地收了东西溜出办公室,连公交车都不等,直接打的躲回家。 等到萧言缄打电话给纪安的时候,才发现,她又被纪安放了鸽子。萧言缄那个怒啊,好你个纪安,你居然还逃?萧言缄很愤怒,气得“咔”地一声把手中握着的签字笔都捏成了两断。可是,她突然间没了法子可想,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该表达的她也表达了,可是纪安还是这么决绝的跑了!萧言缄窝在偌大的椅子里,突然觉得全身都失了力气,头一回败得这么凄惨!她忍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满怀信心地回来,施出浑身解术,也看到了纪安的心,结果,纪安还是拒绝了她,跑了!萧言缄仰起头,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口气,便感觉到有泪从眼角滑落。纪安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能接受她!这是一道她也解不开的死结!如果一个人从骨子深处不肯接受你的爱,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对于对纪安的追求,萧言缄感到很绝望,她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角,她突然间失了所有的法子和手段,她想不出任何可以突破纪安的心防的方法。 泪,顺着眼角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落,脸上却是异样的平静。萧言缄闭上眼睛,觉得有些累。金融风暴前夕每天连续二十小时的工作量她不感觉到累。捧着苏彤的骨灰,她没有流泪,可是,此刻,却让她真的好受打击。并非哭泣,仅仅是有泪想要流出来,又真真切切地流了出来而已。 她转过椅子,面对着玻璃窗,望向天边如染血的夕阳,晚霞如火,却带着一种摄魂的苍凉。晚霞的光芒投照在萧言缄的身上,替她罩上一层沉寂的余辉。萧言缄坐在玻璃窗前呆呆地望着晚霞,看着晚霞一点点地落下,渐渐只剩下一线,到最后整个隐入了云层中,然后天色黑尽,整片办公室都陷入了黑暗中,只有昏暗的路灯从窗外投入微弱的光芒。萧言缄闭上眼睛,转过身子,躺在椅子上,她还是不想动,只是累,很累。累得想要睡,却睡不着,想要起身离开,又失了那力气。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眼泪又滴下泪来。她问自己,萧言缄,你真的那么失败吗?还是,她挑上的、选中的本就是一颗坚固的顽石,是一座她无法攻破的堡垒? 她摸出手机,想写条信息给纪安,可是掏出手机,她只写下“纪安”两个字,便不知道还能再写什么。“纪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像被刻上的魔咒,变得不普通、不平凡,里面的咒语含着她在不知不觉间付出的情,注入了她的恋,她的伤和挫败,里面隐含了她太多的感情。能收得回来吗?萧言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脑海中浮现起纪安的影子,明明只是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小屁孩,却真的让她疼了痛了。再让她去想纪安的美好、纪安好在哪里,她想不起来了,脑海里只模糊的有一个影子,纪安窝在酒店里的椅子上向她诉说人生的时候,那轻缓的语调,那超出年龄的淡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睿智,吸引了她。 现在,她已经看不到那时的纪安,她只看到一个逃跑的纪安。可是,她已经沦陷了,从最初的心动,到后来一步步苦心的追求,一日日遥遥的想念,一天天的相思忍耐,她在设陷阱捉纪安,却反倒让自己先跌进了陷阱里。原以为得到纪安的心就能得到幸福,因为她在纪安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潜藏等待发掘的情感,她觉得纪安是爱得决绝也恨得决绝的人,得到纪安的心就是得到了纪安的全部。难道她错了吗?还是她没有看见,纪安逃也逃得那么的决绝,即使已经喜欢上,她都还能逃掉! 萧言缄窝在那里椅子上躺在黑暗中,终于抑制不住无声地哭了出来。 纪安逃了,真的逃了,她逃回了家,躲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一遍遍地听着cd,却逃不开心中的那个影子。她以为她回到家想着不去想萧言缄就不会想,可是思绪总是不受她的控制要想到萧言缄的身上去。那天清晨,她逃出了萧言缄的家,萧言缄一走就是两个月。今天呢?她不声不响地逃了,是不是萧言缄还会离开,还会走得更久?甚至从此将她摒弃,再不理她?一种慌乱涌上纪安的心头,这想法让纪安感到窒息。她窝在角落中,把自己抱住,怕得发抖。终于,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开机,拨下了萧言缄的电话,想要确定她是否还在。她已经经受了一次看不见摸不着找不到萧言缄的感觉,真的很怕再去经受第二次,很害怕。 手机响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对方接,一直打到服务台将电话挂掉。纪安又拨,对方仍没的接,纪安怕了,慌了,似乎萧言缄真的离她而去,她很害怕萧言缄会断了她们之间仅有的这点微妙联系。如果萧言缄真的要走,要离开她,她不知道能从哪里去找回。 电话一遍遍地打,纪安从缩坐在角落里变成了跪在那里拨号码,十几个电话拨出去,电话里终于传来萧言缄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喂。”伴随着的,是抽泣声。她哭了! “你在哪?”纪安把电话紧紧地贴在耳边,从角落里爬起来,抓起袜子单手往脚上套。 “公司,办公室。”萧言缄说完,就挂了电话。 纪安看了眼电话,飞快地换上鞋袜,然后拎起钱包就冲出了家门,打的直奔公司。她冲到大门口的门卫室问保安,“萧总走了没有?” “车还在,没见到萧总下来。”保安答道,对纪安的样子感到有些奇怪。 纪安拔腿就往办公室冲上去,冲进办公室里,迎接她的却是一片漆黑。纪安一下子就慌了,莫非萧言缄走了?可明明保安说没有走啊?纪安不死心,冲到玻璃窗前,看到萧总的停车位上还停着车子的。也许她还在办公室呢!纪安快步朝萧言缄的办公室冲去,冲到门口,才看到门缝里一点灯光也没有透出来。她真的走了?连车子都没有开走,就这么走了? 一股尖锐的痛意从胸腔里划过,很疼很疼,像被尖利的器具划过一样,有一种流淌鲜血的痛意。纪安僵在门边,只觉得天好像突然塌了下来,而她,被击得手足无措。 突然,办公室里隐隐传来一些声响,极细微的声音,轻到仿佛是她的错觉。她还在办公室里面!这想法从纪安的脑海里一闪而逝,而纪安条件反射地冲上去一把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一片黑暗,只有那黑色的真皮大椅在那里颤动,隐约中似乎有一个人坐在那里,空气里,有抽泣的声音传来。“言言……”纪安喊了声,不敢确定。“你在不在?” 没有人回答她,但她的的确确听到了吸气声。纪安“啪”地一声按开了电灯开关,便见到萧言缄窝在椅子里,满脸是泪。她见到萧言缄微闭着眼睛,清丽绝伦的脸上流淌着一条条溪流般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跌碎。 纪安的心仿佛也随着萧言缄的泪而碎了,她僵在那里,也跟着流出泪来。她没有想到她会伤到萧言缄,她没有想到她的懦弱和逃避会让萧言缄如此受伤,会让萧言缄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哭泣。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迈出跨向萧言缄跨的第一步,跟着她跑起来,冲到萧言缄身边把她搂住,“你别哭了。”萧言缄的眼泪,让她感到罪孽深重,也让她心痛如刀割。 40、第四十章 萧言缄抬起手,紧紧地抱住纪安的手臂,抽泣声更加急促,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打在纪安的手背上。 纪安把萧言缄搂得更紧,狠不得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去,那一滴滴的眼泪一次又一次,一次重过一次打在她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言言,我求求你别哭了”。纪安也在哭,心也好痛好痛,可是她更怕萧言缄的泪水,这泪水能让人万劫不复。 萧言缄的唇抵在纪安的手臂上,泪水更加的涌汹,每一声抽泣都似从肺里抽出来的似的,扯得纪安的心生疼。最后,纪安终于忍不住,绕到萧言缄的前面,把她整个狠狠地抱在怀里,搂着她,与萧言缄哭成一团,哭得比萧言缄还要伤心,还要大声。 纪安哭了,萧言缄倒收住了泪。萧言缄迅速摸去脸上的泪水,一边抽着气,一边冷着脸问,“你不要我,还跑来哭什么?” 纪安抽着气,仍然死死地搂住萧言缄,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紧紧地抱着,不愿意松开。 “你不是要逃吗?你不是不想要我吗?你不是嫌弃我吗?”萧言缄冷声责问,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纪安拼命地甩头,甩得泪水横飞。她想说她舍不得放手,她舍不得让萧言缄离开她的世界,可是她说不出来,她的咽喉被哽咽住了,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不仅咽喉被哽噎住,连胸腔里也被一股气流堵住,撑在那里,闷痛闷痛的让她回不过气。 “行了,别哭了,像个孩子似的。”萧言缄冷着脸,转过身,替纪安摸去脸上的泪水。 纪安流着泪,笑了笑,胡乱的抹了自己脸上的泪,又伸出手去,替萧言缄拭去眼角的泪,然后望着她,嘴角噙起一抹笑,笑得格外的忧伤。 “为什么回来?”萧言缄问,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纪安的脸上,灼灼逼人,又带着一股冷漠。 纪安垂下头,抽着气,轻轻摇了摇头。 萧言缄从纪安的怀里挣开,转过身冲她吼道,“如果是回来看我笑话的,那么纪安……”后面的话她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知道纪安不是! 纪安站在那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咬了咬嘴唇,走到萧言缄的面前,拉过萧言缄的手,在她的掌心里用食指写下几个字,“我……怕……失……去……你!” 五个字,一笔一画地在她的掌心里写出,萧言缄纵有天大的怨,天大的怒和恨都发作不起来。她站在那里,又气又愤又无奈地瞪了纪安半天,最终,化成一句,“走,去吃饭。我饿了。”调头就走。 纪安跟过去,把灯关了,再把门锁上,然后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跟在萧言缄的身后,随萧言缄上了法拉利。 萧言缄冷着脸,启动引擎,踩下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纪安紧紧地抓住扶手,吭都不敢吭一声。车子开到上次去的那家火锅店门口,萧言缄叫了锅特辣的火锅底,然后去洗手间洗了脸和手,稍微整理了下仪容。回到桌子边时,锅底和菜都已经上桌,萧言缄冷着脸专注地对着一锅火锅猛杀,辣得那是觉得肠穿肚烂,七窍流血,啤酒一杯连着一杯地灌,最后阵亡于桌子边,醉得一塌糊涂。 纪安心里有愧,小心翼翼地陪在旁边,看到萧言缄猛灌酒她也不敢劝,直到萧言缄喝醉了倒在她的身上,她才结了账,扶着萧言缄出门。她没那胆量开萧言缄的法拉利,带着这么一个醉美人她也不敢去挤公交车。想来想去,她只有打的把萧言缄带回自己的家,她不好意思去搜女王的身摸钥匙。 纪安扶着醉得神智不清的女王进家门时把李云锦吓了一大跳,“这是谁啊?”赶紧帮忙把萧言缄扶到沙发上坐下,再去弄醒清汤什么的。 纪安也去拎了把毛巾替萧言缄擦脸,然后坐在萧言缄的身边。萧言缄醉得不轻,躺在那里一直低声嚷着头疼。她的头靠在纪安的肩头上,纪安把萧言缄摆正,萧言缄又靠过去,还紧巴巴地拉着纪安的手。纪安有点心虚,怕被李云锦看出来,推了萧言缄好几次,后来萧言缄抓得太紧,她都推不开了,只有任萧言缄抓着。 没一会儿,李云锦端着醒酒汤出来,纪安接过汤碗,用勺子盛着,吹冷,喂进萧言缄的嘴里。“乖,张嘴,喝了很快就不疼了。”她轻声哄道。 萧言缄侧着身子,微微抬起眼,看到纪安,扬起一抹迷醉的笑,即使透着醉意,那一笑也是风情万种,令李云锦直感叹,这谁家的女儿啊,长得这么漂亮。“安安,这是谁啊?” “啊?她是我……”纪安一想,不能说是老板吧?老板能弄家里来?更不能说是她喜欢的人吧?那会把她妈吓死!“呃,我们同事。” “长得真漂亮,皮肤真好。怎么醉成这样?”李云锦问,言语中透着一股怜惜。 “喝多了。”纪安答。她皱眉,怎么老妈这么罗嗦啊,晕,她怎么这么笨啊,干嘛先没想起送萧总去酒店啊。 “安安。”萧言缄轻声笑了笑,望向纪安,眼神特柔特媚,都能掐出水来。 纪安打了个哆嗦,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心想,大老板耶,你就躺着喝汤就行了,可千万别做出啥行动让我妈看出来啊。“萧……呃,言言,喝汤,喝汤。”把汤往萧言缄的嘴里灌,希望能用汤堵住她。 萧言缄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不喝汤,我喜欢喝你亲手煲的粥。” 李云锦一听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她的女儿居然还会煲粥给别人喝?天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纪安很有把碗塞进女王的嘴里堵她嘴的冲动,让你喝醉,让你乱说话!可是她不敢,这是女王!她扭头看向李云锦,“妈,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去睡嘛,她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让李云锦去睡?现在就算是拿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肯去。她现在精神着呢,比刚睡醒还精神!她这个有点自闭的宝贝女儿头一回主动带人回家,还曾经亲手煲过粥给人家喝,这让她如何不对这位大美女好奇。啧啧,她这个亲老妈都没喝过几回纪安熬的粥。 “我不困,安安啊,你去把客房收拾下。”李云锦在萧言缄的旁边坐下。尽管喝醉了,可是看这气质和风情,还有这水灵灵的样子,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养得出来的。 “妈!”纪安大声抗议!看李云锦那冒着贼光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八卦毛病又犯了。 “我扶言言去我的房里去。”纪安只求马上闪人。 萧言缄被纪安扶了起来,她抬起醉朦朦的眸子,含笑望着纪安,伸手去抚纪安的脸,却被纪安躲开。萧言缄又笑了一下,笑容却转为苦涩,“你总躲我。”她意图站直身子,但身子发软,又朝纪安的怀里跌去。 李云锦看着这挂在一块儿的两人,嘴巴一下子张成了o字形,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字,“苏彤?”她甩了甩头,怎么可能?赶紧起身追过去,天啊,可别又来一个苏彤啊。 纪安把萧言缄扶到床上,给她脱去鞋子。萧言缄睡在纪安的床上,感觉到不舒服,把手搭在额头上,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纪安的衣服,不让纪安离开。 纪安回头看了眼鬼头鬼脑的李云锦,有点抓狂,又有点无奈,“妈!” 李云锦一听到纪安喊她,马上钻进去,“妈来看看有什么好帮忙的。”伸手在萧言缄的额头上探了下,说,“哟,醉得真不轻,估计得还有一会儿折腾的。”她偏偏头,左右看看萧言缄,问,“安安啊,你这同事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醉成这样子?” 纪安的额头上浮起几条黑线,“妈,您能不能先别添乱了?我求您了。” 萧言缄听到纪安叫妈,又笑了笑,抬起手,去摸纪安的脸,“你啊,什么事都叫妈,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子。”她又望向李云锦,“阿姨,您说是吧?” “呃,是。”李云锦点了点头,有点惊讶,都醉成这样了还能答腔说话啊? 纪安有点抽,扭头瞪着萧言缄,敢情你还没醉啊?那刚才干嘛又乱说话? “阿姨,您去休息吧,我没事,就想和安安说会儿话。”萧言缄又说,她微睁着眸子,看似清醒,又似有着七分醉意。 “呃,那好,你们也早点休息。”李云锦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去,顺便替她们带上门,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眼萧言缄,她太佩服这闺女了,醉得连站都站不住了,还能保持几分理智。不过,她又着实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像安安那种个性的能正眼瞧一下人就不错了,居然还把她带回家来这样照顾?再想起纪安前一阵子的反常行为,李云锦越想越没谱! 门关上,纪安起身,把耳朵贴到门上,听见李云锦走远,又响起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松了口气,转过身,坐回床前,瞪着萧言缄,“你装醉是吧?”她想拍死萧言缄! 萧言缄闭上眼睛,轻声“嗯”了下,握着纪安的手,说,“清醒着,只是有点头晕和乏力。”她轻笑一声,说,“我没想到你会把我带到你家来。” “我现在也后悔,该把你丢酒店。”纪安实言。 “你不怕我了?”萧言缄睁开眼望着纪安问。 “我怕你个毛。”纪安很火大,她敢肯定她老妈那边肯定会起疑心,明天这位女王一走,她老妈就得开始八卦盘问。 萧言缄扁了扁嘴,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纪安就一个窝里横的主。谁跟她熟了,她就敢对谁凶!估计自己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场眼泪,把形象全糟蹋完了,这小妞居然爬到她的头上来了。算了,她今天也没有力气折腾了。 萧言缄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41、第四十一章 纪安见萧言缄的动静越来越小,呼吸逐渐沉稳,心想,大老板不会是睡着了吧?晕,这衣服没换、澡没洗、脸没洗、牙没刷就想到她床上睡觉,别说大老板,天王老子都不行。纪安去翻睡衣,她没有新的,只好找了套比较少穿的且较新的睡衣翻出来,然后把萧言缄弄醒,“起来,去洗漱好再睡。” 萧言缄嘟嚷着叫道,“我困。” “那也得起来洗了澡再睡。”纪安瞪眼。 萧言缄用手盖住眼睛,灯太亮,刺眼。 纪安的眼睛瞪得更大,可是她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萧言缄照旧睡得香香的,连身都不翻一下。纪安咬牙,行,眼神可以被直接无视,那她动手好了。纪安抡起袖子,一手伸到萧言缄的脖子下勾住她的脖子,一手去扳萧言缄的肩,把她往上托。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看起来轻轻薄薄、瘦瘦弱弱没二两肉的大老板居然沉得跟称砣似的,刚扳起来一点点就又掉回去,纪安连续折腾好几次都没有把人弄起来,倒是累得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萧言缄!”纪安愤愤地喊。 萧言缄的嘴角微微往上扬,浮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纪安一看到萧言缄的笑容,就有点抽了,敢情她故意装睡捉弄自己啊,正准备把萧言缄摔回去,萧言缄却一下子睁开眼,然后伸出手臂勾住纪安的脖子。眸光潋滟,柔情似水,妩媚妖娆,纵然是刚铁心也能被她浇成绕指柔。萧言缄朱唇微启,轻轻动了动,将脖子窝在纪安的胳膊弯里,她呢喃低喊,“安安。”声音柔柔的似黄莺婉转啼鸣,落在纪安的耳里却一直酥进心里,胸膛间荡起一股麻痒,恨不得用猫爪子挠两下。纪安的额头上浮出汗水,心跳很快,有点无措,又有点激动,却不知道要干嘛。她的视线落在萧言缄的脸上,舍不得移开。这容颜,太美;这神情,太柔。 萧言缄缓缓闭上眼睛,微扬下颚,纪安稀里糊涂的就顺着女王的暗示吻了下去。淡淡的幽香混着酒味,出奇的美妙,纪安忍不住将舌勾进去,在里面探寻美好。萧言缄的手缠在纪安的脖子上,将纪安压向自己。纪安顺势压在萧言缄的身上,双臂环住萧言缄,先是细吻浅啄,到后来越吻越深,越觉不够,吻也越来越激烈。 “嗯。”萧言缄低吟一声,整个化在纪安的吻中,像漾开的春水,轻轻地荡漾。 浅浅的一声低吟却如惊雷贯入纪安的耳中,她抬起头,撑起身子,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萧言缄。萧言缄的双眸微闭,朱唇轻启,胸膛随着喘息起伏。火红的唇性感得像浴血的玫瑰,嫣红的颊像三月盛开的桃花,迷醉的神情似在请求。纪安只觉得脑子乱轰轰的,身子酥麻得像灵魂要离窍似的,腹间划过一道暖流,胸膛间又激起一阵激动,就想扑下去狠狠地压在萧女王的身上。“不!”她爬起来转头冲进浴室,“碰”地一声关上门,打开喷头,冷水当头浇下。 萧言缄睁开眼,望向那犹在轻颤的门,喘着气,然后轻轻咬了咬嘴唇,又缓缓地闭上眼睛。她有些乱,也有些累,想睡,却睡不着,心底有一股欲望却不想动,也无处发泄。想要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萧言缄起身,走到玻璃窗前,拉开窗户,双手叉搂住双臂,望向对面的楼景。 徐徐晚风吹来,带来一股清凉,浸着夜色的宁静,酒意渐渐消褪,意识逐渐清醒。萧言缄却觉得自己更加醉了,心像被系上一条细线,有点不属自己控制。她垂下头,嘴角噙起一抹苦笑。如果今天晚上纪安不来找她,是否哭过之后,明天她就能渐渐地将纪安从她的人生线上分割出去。可是偏偏纪安来找她了,封了她的退路。当纪安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刹那,萧言缄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再也逃不开、甩不开。纪安的心里有她,爱得很深,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敢承认而已。萧言缄也知道自己放不开纪安,爱情就像毒药,沾上了就戒不掉。体验过爱情的人,禁受不住爱情走后的空虚和寂寞,那日子,是一种煎熬。 浴室门被推开,萧言缄听到声响,回头,就见到纪安裹着浴巾赤着脚走出,肌肤嫩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嫩嫩的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纪安见到萧言缄站在窗前,知道她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她抿了抿嘴,垂下头,视线落在萧言缄的脚上,脸仍然红红的。她抿了抿嘴,深吸口气,抬起头,喊了声,“言言。”为刚才的举动很不好意思。 萧言缄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轻轻摇摇头,“没关系,安安,我理解。”纪安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她垂下头,轻轻拨了拨耳际的发,“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纪安突然不想让萧言缄走,她想了想,说,“我妈都睡了,这会儿开门出去可能会吵醒她,要是你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住一晚。”抿抿嘴,“我家有客房。”说完,又补了句,“不过,很久没的收拾了……”硬着头皮,有点结巴地说,“我这床……”她越说脸越红,都不敢说下去了。 萧言缄轻轻勾了勾嘴角,走上前去,揪住纪安的耳垂,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小东西,看不出你蛮坏的啊。你想干嘛?让我跟你睡一起?” 纪安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跟着腰板一挺,一本正经地叫道,“没有,绝对没有。”脸却红得更厉害了。 萧言缄瞄了意味悠长地瞄了纪安一眼,拖长音响“哦――”了一声,朝浴室里走去。 “言言。”纪安叫住她。 萧言缄回过头,望向纪安,眼睛眨呀眨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纪安红着脸,把睡衣捧到萧言缄的面前,“衣服。” 萧言缄看了看纪安,把睡衣拎起来,看了下,再闻了闻,问,“你不常穿吧?” 纪安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不穿这个。”萧言缄放回去,把头一扬,“我要穿你昨天穿的那件。” “啊?”纪安张大嘴,大老板又玩哪门子花样啊? “不给穿啊?那没关系,我裸着。”萧言缄转过身,晃晃悠悠地朝浴室走去。 纪安打了个哆嗦,脑子里浮出一副luo体美人出浴图。额滴神啊,这也太劲爆了,这还是在我家呢!她赶紧把睡衣丢到床上,飞快找到昨天穿的那件大号t恤和短裤,送到浴室门前,“萧……呃,言言,睡衣。” 门开了,露出条缝,伸出一条雪白的粉臂。萧言缄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给我。”简洁的声音,悦耳、动听。 纪安把衣服递到萧言缄的手里,就看到那条雪臂“哧”地又缩了回去,然后浴室门就关上了。纪安摸了摸鼻子,很坏地想,要是自己不给她睡衣,她真敢裸着出来?“哼”纪安吸了吸鼻子,心想,下回她再敢这样,就不给她睡衣,看她怎么办?呃……下次?纪安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还有下次吗?她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这想法特龌龊,暗暗把自己鄙视了一番,拿出吹风吹头发。 等萧言缄出来的时候,纪安已经换上睡衣躺床上钻被窝里了。萧言缄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再把灯关了,缩在纪安的怀里,抱着纪安的一条胳膊。 纪安闭着眼睛,缩了缩身子,犹豫了一下,搂住萧言缄的腰。 “睡吧。”萧言缄轻声说道,安抚似的拍拍纪安,把头靠在纪安的颈窝里就再没动静,不多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相对于萧言缄的安静,纪安就显得很不淡定了。美女在怀,香气盈鼻,暖意在胸,能不心猿意马?不过,她也真不敢再做出什么举动来?纪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清醒得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过滤了好几遍,最后得出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让她很抓狂。一翻身,一把按住萧言缄,吻上萧言缄的唇,狠狠地蹂躏了一番,然后恶狠狠地问,“你说,你今天……”呃,勾引她了?说不出来! “我什么?”萧言缄喘着气低声问,声音透着丝妩媚,又带点挑衅。 纪安很气自己不争气,明明该跟萧言缄拉开距离的,却偏偏越走越近,还把人家留下来拐床上了,都怪这萧言缄长得太祸水,然后还连勾带引,自己就晕呼呼地跟着绕进去了。纪安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最后愤愤地一口咬在萧言缄的脖子上,她要咬s这个女妖精! “咝……疼!”萧言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嚷道,“好痛。” 纪安松开口,狠狠地瞪着萧言缄,“我想咬死你。” 萧言缄扁嘴,幽幽问道,“你舍得么?”眼睛一闭,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像在说,那给你咬吧。 纪安倒真咬不下去了,翻身倒向一边,仰面朝天,嘟着嘴,一脸的困扰。她知道她舍不得放开萧言缄,要不然今天萧言缄不接她的电话,她也不用怕成那样。可是,真让她跟萧言缄在一起,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萧言缄的心意她是懂的啦,都哭成那样子了,要是还不懂,不用人捶她,她自己都该跳楼了。可如果走在一起就要负责任,这问题就很大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一棵树一朵花!她喜欢一棵树一朵花,她妈能接受,要是喜欢上一个女人,噢天啦,李云锦大人会拿锅铲把她打出去的。 萧言缄把纪安搂在怀里,“安安。”她轻声喊道,手指抚上纪安的脸,再滑上她的额头,在两条眉毛间摸到一条皱褶,顿时心中明了。“安安……”她轻声说,“好好享受爱情,别让太多的外在因素影响到心情。” 纪安扁嘴,那不是外在因素,那是她妈!“我担心我妈会接受不了!”她实话实说。 “那就别告诉她。”萧言缄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真的很困了。已经睡着了好几回,都又被纪安弄醒。临睡前萧言缄还在想,为什么她被别人从睡梦中吵醒会很生气,被纪安弄醒却没有一点脾气?真是遇到她的劫了! 纪安低低应了声,把萧言缄抱得更紧。如果爱上萧言缄是一个错误,她愿意承担这个错误带来的后果,也愿意一直错下去。任何后果,她都愿意咬牙承担。 42、第四十二章 手机闹铃把纪安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朝盥洗室走去,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愣了下,心想,大清早的谁会来家里啊?突然,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把大老板带回家了,顿时打了个哆嗦,瞌睡什么的全醒了,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绕到厨房,就见到萧言缄举着锅铲在那里学煎蛋,李云锦在旁边非常耐心地教导。 “哦,天啊!”纪安一个巴掌拍在额头上,这什么情况啊!只见萧女王很没形象地穿着她那件超大号t恤和短裤,雪白的腿腿哦就这么露在外面,脚上趿着双凉拖鞋。而最让她崩溃的就是脖子上的那个咬痕!纪安很有把自己的牙敲掉的冲动,她昨天晚上为啥要咬下去啊? “这孩子?杵在门口干嘛呢?”李云锦首先发现了纪安。 萧言缄回头,斜眼挑了眼纪安,嘴角含笑如沐春风,媚眼如丝似狐似仙。纪安打了个哆嗦,赶紧逃开,奔回盥洗室,飞快地洗脸刷牙,耳际就听到李云锦的声音滔滔不绝、连珠带炮似的狂轰滥炸。“言言,你跟安安是同事啊?” “是啊。” “你在你们公司工作几年了?” “差不多七八年了,大学时就在这家公司实习。” “你怎么跟安安认识的啊?” 纪安打了个哆嗦,重点来了,她的动作更快了,就想跳出去阻止李云锦警官的继续盘查审问。 “那天她捧着咖啡在办公室发呆,不小心撒到我身上,为了陪罪就请我吃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萧言缄随意挑了与纪安的一个相处片断。 “唉,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李云锦一叹,“安安这孩子脾气有点坏!” “挺好,就是倔了点。”萧言缄轻笑着说道,“蛮有个性的,她很有原则。” “呵呵。”李云锦听到萧言缄夸自家孩子,乐开了花,嘴上却还在谦虚,“可跟言言一比就差远了,哪像你,又漂亮,气质又好,人又温柔,追你的男孩子很多吧?”…… 纪安洗漱完毕就回房换衣服,顺便偷听这一问一答式的八卦,大老板在练太极拳,李大妈在客串福尔摩斯,而针对对象,是她这个无辜的第三人。 “你们老板怎么样?我听明明说你们老板……”李云锦的声音突然又飘了进来,纪安顿时打了个哆嗦,手里的袜子掉在地上。赶紧捡起来,往脚上套,心想,罗圣明啊,你这个多嘴的八公,你完蛋了!她很有兴灾乐祸的味道!嘎嘎嘎嘎,看罗八公以后还敢不敢再八公! “我……我们老板怎么了?”萧言缄僵了下,把蛋铲进盘子里。她倒是很想听听她的行政经理怎么在外传她的。 “听明明说你们老板好像挺古怪的,对了,她有三十了吧?” “好像快满三十了。”萧言缄把蛋端进餐厅,穿过纪安卧室的时候,挑了眼纪安。她问,“阿姨,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我们老板的年龄来了?” “三十岁入更年期早了啊?”李云锦嘀咕。 更年期?萧言缄的脸上的飘过几条黑线,眼里冒出凶光!太过份了,这个罗圣明居然说她更年期到了! “哈哈哈哈!”纪安很不厚道的在屋子里暴笑出声。罗圣明,你完蛋了! “安安!”李云锦吓坏了,赶紧丢下手里的锅铲冲进纪安的卧室,“怎么了?”天啊,六年没见这孩子笑过,突然听到她暴笑很吓人的! “没事,妈。”纪安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罗八公跟你说我们老板更年期到了啊?”抬起头,就见到李云锦身后的萧言缄绷紧了脸。乐,纪安更乐了!罗圣明,你就等着被大老板修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当传话筒成天在她妈面前传话。她想修理罗圣明很久了,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哈哈! “唉呀,安安,别笑了,告诉妈,怎么了?”李云锦吓坏了,赶紧坐在床边拉住纪安。 “没事,没事,妈,真没事。”纪安忍住笑,她不笑了。再笑女王要抓狂了,而李云锦估计会吓坏。 “安安?”李云锦不放心地在纪安的脸上来回寻睃,希望找到点蛛丝马迹。“到底怎么了?” 纪安看到李云锦一脸紧张,也知道她被自己突然的笑声吓到了,她拉着李云锦的手,说,“妈,我真没事,我只是觉得罗八公太好笑了。我们老板才二十九岁,长得可漂亮了,虽然有点阴晴不定的,可是性格和脾气都还挺好。”说到这里,纪安又抽了抽嘴角,想起跟女王初见面的那几回,啧啧,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确说不上好。呃,她这样子很没面子地笑,言言会不会生气啊?有点怕怕地望向萧言缄,却没看到萧言缄了。糟糕,不会是真生气了吧?纪安赶紧站起来追出去,叫道,“言言?”发现萧言缄正在餐桌边摆碗筷。“你没生气吧?” 萧言缄撇嘴,“你们笑话你们老板更年期,我生什么气?”语气酸溜溜的。 “呃,对不起,言言。”纪安低下头,“我……我没那意思,我是笑罗圣明……”她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很是懊恼。 萧言缄斜眼睨了她一下,一眼扫见李云锦出来,笑着问道,“阿姨,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可以了。”李云锦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走出来。她走到餐桌边坐下,想了想,问纪安,“安安,你真没事?” “妈,真没事。”纪安也坐下,替萧言缄盛了粥,然后又给李云锦装了碗,再给自己满上,捧着碗开始喝粥。纪安心虚,一直闷着头喝粥,头也不敢抬。倒是大老板淡定自若的,跟李云锦有说有笑,大老板风趣幽默,不时逗得李云锦呵呵直笑。纪安用眼角瞄了一下这两人,有点不是滋味的扁扁嘴。看她们两个那么热络,好像大老板才是李大人的女儿似的,她倒成了外人了。 “我吃饱了。”纪安放下碗,一抬头,发现大老板慢慢悠悠才吃到一半。“那你们慢吃,我先回房收拾下东西。” “去吧!”李云锦挥手赶人。 纪安回到卧室,把卧室整理了一遍,拎起公事包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李云锦的嘴唇在大老板的耳边说悄悄话,两人挨得那个近哦,大老板笑得那个灿烂啊,“呵呵,安安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她望向纪安,眼眸里那个流光飞舞哦。“妈!”纪安的脸上飘过几条黑线,“你干嘛呢?” “没干什么啊!”李云锦坐正,一脸正经,然后又叹了口气,“她那哪叫可爱啊,榆木疙瘩脑袋。”多少倾心她的人在她这里被青春闪了腰哦。 “确实!”萧言缄点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看来被纪安打击到的人真的不仅她一个嘛。好歹,她还攻进城里面去了,别人,连城墙砖都没摸到一块。 “我说二位吃好了没?我要上班去了。”纪安瞪向萧言缄,“萧老大,你不用打卡,我们小职员还需要打卡呢?”她没好气地吼,别以为她没听着就不知道李大人跟萧女王八卦她的什么糗事!不外乎就是她反应迟钝,别人追了她半年,跟她同桌吃过几十回饭了,连人家长相面貌都记不清楚。同桌同学挨着坐了一年,有一天同学换了套衣服,换了个发型,她就没认出来,把人往外轰,“你谁呢?怎么坐我旁边,这不是你的位”。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了八百回都不嫌腻啊。没关没紧要的人,她干嘛要去认脸记名字啊!纪安没好气地翻白眼! “言言在公司的职位不低吧?不用打卡的?”李云锦又八卦起来,“你负责哪一块的?有机会可得多提携提携安安啊。” “啊?我就一个闲职,挂个名号而已。”萧言缄轻声说道。 “哦。”李云锦点头,能在这么大的公司混闲职,那也不简单哦。 终于,两位老祖宗吃好了,李云锦大人进厨房洗碗去了。纪安赶紧把萧言缄拖回卧室,把她昨天的那套衣服递过去给她,让她赶紧换上走人,一边还埋怨,“我说大老板,我妈说起什么来就没完没了,你也陪着她瞎扯?” 萧言缄看了眼那套衣服,没接,她说道,“我这不是跟未来婆婆建立良好关系吗?”说完,她伸出手去,揪住纪安的耳朵,“我更年期很好笑是吧?” 纪安打了个哆嗦,马上站直身子,“没有,绝对不好笑。” “那你刚才还笑那么大声?”萧言缄很愤怒! “是罗圣明说的,不是我说的,你去找他。”纪安马上撇清楚关系,顺便再陷害她亲爱的表哥大人一回,怕萧言缄继续追究,话音一转,忙说,“言言,我快迟到了,你赶紧换衣服吧。” 萧言缄松开纪安的耳朵,舍不得拧下去揪疼她,她淡淡地扫了眼衣服,一脸嫌弃,“昨天穿过的,没洗,不穿。” “我说姐姐耶,你就这一套衣服,没得嫌弃的。”纪安急得跺脚。 “那你出去给我买一套回来。”萧言缄在椅子上坐下,悠闲无比。 纪安有点抽,“这九点不到,大商场都没开门,再说你以为买衣服是买面条啊,拿了就能走的?”塞回给萧言缄,“成,两个选择,要么穿这套,要么就穿你现在身上这套出门,随你选!” 萧言缄瞪向纪安,纪安也瞪着她。最后萧言缄妥协,不得不委屈地将就着昨天的衣服换上,然后死活要让纪安先打的送她回住所换衣服。纪安忍住性子,把萧女王恭敬地送到小区楼下,然后再急吼吼地让计程车司机送她去公司。这一折腾,晚了将近四十分钟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被销售经理叫进办公室训斥了一顿。理由就是大老板来了,她还不知道收敛,来这么晚,还说什么别以为金融危机就可以懒洋洋的不做事,金融危机就该更加努力之类的话。 纪安郁闷,她是被大老板拖着才迟到的,她何其无辜! 43、第四十三章 纪安从销售经理的办公室出来,闷闷地坐在办公位上,她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销售经理总是针对她,好像一直对她有意见似的。翻开工作薄,发现今天好像很闲,到网上溜达了一圈,把产品信息更新了一遍。平均每隔两分钟她就朝外面看一眼,心想怎么大老板还没有来呢?难道今天不来了?再一算萧言缄的换衣速度,估计没这么快。这才分开一会儿功夫,她怎么就又这么想见到大老板呢?中了魔了!不过,大老板真的很漂亮嘛,性情也很可爱。纪安想到萧言缄,心里甜滋滋的,快乐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纪安还没有见到萧言缄来,又不好意思发信息给萧言缄,又坐不住,于是干脆起身去办公大厅冲咖啡,看能不能碰到她。纪安冲咖啡的时候,有两个同事捧着水杯过来,边走边谈论,“听说李副总辞职了。” “为什么啊?” “好像是要结婚了吧。” “跟谁啊?” “大老板啊,你不知道吧?大老板和李副总早就定过婚了……” 纪安一下子呆了,突然想起在s市的时候,曾听到大老板的朋友说过大老板把她的未婚夫拉来帮她打点公司,叫什么阿俊的!阿俊,那不就是李明俊吗?纪安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像被人一棍子从天堂打进了地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冷得打了个哆嗦,身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纪安,你怎么了?”一个同事发现纪安的异样,出声问道。 “没事。”纪安连咖啡都不冲了,端着杯子愣愣地往回走,坐在办公位上时整个人都傻了。萧言缄和李明俊订过婚,就快结婚了?这怎么可能?既然萧言缄已经订了婚,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强烈的窒息感压向纪安,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仍然难以呼吸。胸腔里传来一股痛意,闷闷胀胀的痛,似要把胸膛撑爆,又似被什么东西吸去了肺腔里的所有空气。“啪答!”有水滴掉在面前的纸张上,纪安才回过神来,一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全是泪。她迅速地擦了脸上的泪水,朝洗手间冲去,却看见萧言缄昂首挺胸,容光焕发的从门口走进来。纪安看了眼萧言缄,调头跑进洗手间。 萧言缄也看到了纪安,怔了下,疑惑地看向纪安冲进洗手间。她怎么了?怎么哭了?她皱了皱眉头,回到办公室,然后打电话到销售部,让人把纪安叫到她的办公室。 纪安洗好脸,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不流泪了,可是心却仍然闷痛闷痛的。她被苏贝儿推倒折了手腕都只是觉得愤怒和伤心,没有这种痛的感觉。纪安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脑子有些沉沉的,只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很灰暗。刚踏入销售部就听到同事跟她说,“纪安,你去哪了?萧总找你。自己当心点。”纪安转过身,朝萧言缄的办公室走去,她推开门,走到萧言缄的面前,在椅子上坐下。她微张着嘴,大口的呼吸,似想通过空气的迅速流通来缓解心底的痛。她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该谈私事,不该说私人感情,可是,这件事情,她没办法让自己拖延半分半秒。 “安安,怎么了?”萧言缄担忧地问。从来没有见过纪安的脸色有这么难看过,苍白的脸显得很憔悴,一身的阴郁。早上分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纪安张了张嘴,想问,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她想了想,咬了咬嘴唇,抬起头,问,“你要和李明俊结婚了?” 萧言缄怔了下,轻轻点头,“嗯。”这事情纪安迟早该知道,只是没想到纪安会这么早知道,而且问得这么突然。看到纪安苍白的脸,萧言缄发现纪安比自己想象中要爱得深,不然不会突然变成这模样。 纪安窝在椅子上,紧紧地咬着嘴唇,身上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空了似的,还问什么呢?还存什么侥幸心理!她有些恨,恨萧言缄明明跟李明俊订了婚却还在招惹她,恨得她想抓起桌上的文件砸到萧言缄的头上。可是,她舍不得,她下不了手,她也放不开。她本来该立即起身离开的,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让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走了,不甘心让自己喜欢的人跑去跟别人结婚。 “安安……”萧言缄轻声喊道,想要解释。这事情必须马上说清楚。 纪安抬起头,咬牙叫道,“萧言缄,你要是敢跟李明俊结婚,从今以后你和我就……”一刀两断的话她想说,却说不出来! “阿俊是gay!”轻缓的声音从萧言缄的口中逸出,四个字,她想足以说清楚。 “啊?”纪安愣了。顿时觉得天气由雷阵雨转为大晴,阴云散去,又见到了太阳。“你们形婚啊?”但很快,她又在想,阿俊是gay,不代表萧言缄就不喜欢李明俊啊!然后又想起,萧言缄要是喜欢李明俊,她干嘛还跟自己凑一块儿啊。敢情这两个人一个是les一个是gay啊!纪安抽了抽嘴角,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汗颜,觉得特不好意思,“呃,萧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起身,又要开跑。 “站住。”萧言缄叫道,“你要问的问完了,我这事情还没完呢?”她微眯起眼,瞅向纪安,“你刚才哭什么啊?” “没什么!”纪安应了声,拉开门就跑了出去。糗大了,刚才居然为了萧言缄哭鼻子!纪安冲回办公室,刚坐下,内线电话响起,她一看号码,倒吸口冷气,暗叫,“姐姐耶,饶了我行不?”深吸口气,接起电话,一本正经地“喂”了声。 “我说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萧女王的责问声从话筒里传来。 纪安的额头上浮起冷汗,她用手背擦了下汗,干笑两声,说,“呃,我发誓,这事情绝对扯不上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当时一听到人家说,脑子就处在空白状态,第一反应就是来问您老人家来了。” “第一反应是问我?那你哭什么啊?看到我调头就往洗手间跑什么啊?”萧女王咄咄逼问,全没去想是谁有未婚夫招惹出的刚才那事情,倒全把错推到纪安的头上去了。她也不想想,纪安这反应完全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谁会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要跟别人结婚还能镇定自若啊。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工作要忙,女王陛下,先挂电话了。”纪安咔地一声把电话挂断,再次抹了把头上的汗,重重地吁出口气,然后才想起,咦,好像这事情不能算是她的错吧?明明是萧言缄有未婚夫让她难过了,为什么弄到现在倒成了她心虚了?这心虚的人该是萧言缄才对吧?拿起电话,内线拨过去,“你们打结婚证不?”其实她是想先问萧言缄干嘛要倒打一耙的。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现在上班时间工作很忙很忙很忙,没空扯私事,挂了。”萧女王学着纪安刚才的调调“咔”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纪安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撇了撇嘴,把电话放回原位。可是想到萧言缄要跟别人结婚,就算是假结婚或者是形婚什么的,都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她在想,能不能让这两个人不结婚啊?反正想到他们两个结婚,她的心就挺堵的,即使是假结婚也堵。 纪安忙不忙萧言缄很清楚,而萧言缄忙不忙纪安最初不清楚,但当她看到萧言缄钻进行政部的时候就知道萧言缄会很忙了,忙着修理罗圣明去了。纪安很不厚道地咧着嘴在一边兴灾乐祸,假装到行政部去问点事情,实际上是悄悄地看萧言缄怎么收拾罗圣明。嘎嘎,她好不厚道的!罗圣明,谁叫你这么八公,居然敢说女王更年期。 萧言缄一不凶人,二不骂人,进到行政部的地方也是公事公办的阵势,大老板例行检查工作状况不是很正常吗?可怜的罗圣明,大老板的一句话,他就得跑断腿,一会儿行政部的这里不行,一会儿行政部的那里要改,大事小事,有的没的全部被纠出来,萧言缄查得那个仔细,让纪安看到都想替罗圣明哭。例如供应商来送货,丢了个烟头在地上,环卫工人没及时扫干净,萧女王也能逮着罗圣明训半天,从一个烟头一直训到行政部的管理条例再到职员纪律,然后一直延伸到职员的工作态度和公司的培训教育上。这叫啥?一个烟头引发的改革!行政管理制度、员工纪律培训、工作考核全部要重新梳理遍!然后还说烟头乱扔容易引起火灾,哇塞,又扯到消防和安全隐患上去了!纪安对于女王的联想能力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差扑倒在她的脚下顶礼膜拜了。可女王查出来的不止是一个烟头啊,行政部这么大的一个部门,管着数万职员,查到哪里没有点小问题?女王存心找碴自然是哪个旮旮角角的小阴暗都翻出来,再夸张式的延伸折腾,天啊,罗圣明跳楼的心都有了!他跟在萧言缄的后面,一边应道,一边让身后的小秘记下有问题需整改的地方,一边抹汗水,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得罪了哪路菩萨! 纪安见识到萧言缄的小肚鸡肠,打了个哆嗦,赶紧钻回办公室去躲着。她以后绝对不敢得罪女王,这女人太恐怖了,公报私仇,整人还整得这么理所当然。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萧言缄总算是从行政部出来了,一通电话叫上纪安去吃饭。在公司众目睽睽之下,纪安哪敢蹭上大老板的法拉利啊,她让萧言缄先去,然后自己打的跟过去。临走之前,见到行政部所有人如临大敌一样全部中午连班整改,罗圣明被大老板查得那里乌云罩顶、人生彻底灰暗,都快没信心当这个经理了。 到了离公司很远的一家西餐厅,纪安找到萧言缄,在她的对面坐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言缄把菜单递到纪安的面前,笑得可温柔了,“安安,看看想吃什么?要不要来点果汁?今天掉了眼泪得补充点水分。” 纪安打了个哆嗦,忙说,“不用了。”随便点了份牛扒,把菜单还给萧言缄。她暗叫糟糕,貌似女王对她今天哭鼻子的事情很介意啊!看女王这阵势,绝对还有下文!大老板耶,你有未婚夫的事情我都不敢介意了,你还介意我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她现在也觉得丢脸,很丢脸!然后又有点气,想起李明俊心里就堵得慌,可是迫于大老板的手段和威压,她不敢把这事情翻出来说。她要说出来,大老板绝对能把错误和责任全绕到她的身上。要是她得罪了大老板,罗圣明的今天上午就是她纪安的明天。再说了,女王是她的,她就不信李明俊一个gay能拐走她的女王?切! 45、第四十五章 纪安吸了吸鼻子,把洗好的米放进电饭煲里,再按下电源,又去弄菜,压根儿不理萧言缄。 萧言缄不乐意了,伸出纤纤玉指捏纪安的耳朵,“快说!” 纪安回过头瞄了萧女王一眼,很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很郁闷地发现,这个女人都快满三十了居然连条鱼尾纹都没有,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保养的。“等你长了皱纹再来问我这问题。”真气人,年轻、漂亮、有钱,门门让她占全了,她也不知道谦虚点,还跑来跟她显摆。纪安气不过,塞了几根葱到萧言缄的手里,“给你!” “做什么?”萧言缄愣了。 看她这呆样!纪安鄙视一番萧言缄的厨房白痴,抢过葱,清洗干净,再洗了切了放进碗里。纪安发现萧言缄对厨房里的事真的是一窍不通,连菜都不会洗,没办法,只好让她去洗碗,结果,大老板不过是用清水洗三个碗就摔坏了两个,纪安一恼,把她往厨房外轰。以后李大人要再敢嫌弃她笨,她一定把女王推到李大人的面前让李大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笨! 纪安把鱼蒸进锅里,回过头,就见到大老板倚在厨房门口含笑凝视她。很清新的一个美人,右腿微曲,双掌抵在门上,秀发肆意地垂于身侧,很美。特别是那眼神、那笑,说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纪安赶紧调过头,不敢再看萧言缄,看下去那就得犯罪了。 纪安低着头弄菜,却不自觉地竖起耳后听身后的动静,两分钟后就再没了动静。纪安一回头,发现萧言缄已经没再站在门口,跟着屋子里就响起恰恰舞曲。轻快的曲子,让纪安不自觉地随着旋律点头打拍子,连摘菜的动作都是随着拍子来的。 菜很快弄好,纪安端着菜往餐厅走去,在路过客厅门口的时候突然瞄见萧言缄在客厅里跳恰恰舞。轻盈、欢快、流畅,腰肢扭得像水蛇般灵活,舞步和手臂动作配合紧凑,给人一种俏皮而利落的感觉。一眼看去,她就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端着菜站在门口一直看着。 萧言缄突然转过身,踩着舞步扭动腰肢朝纪安走去,并向她伸出手。她的嘴角含笑,凝视纪安的眼眸透着挑逗,热情奔放,闪耀如火。 纪安傻呼呼地把手中的菜递过去。萧言缄怔了下,站正,接过菜,朝餐厅走去。纪安跟过去,乐滋滋地,说,“跳得真好。” 萧言缄斜眼挑向纪安,这个不解风情的呆瓜,邀她跳舞,居然塞盘菜过来。 纪安收到萧言缄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溜回厨房去端另外两盘菜,又再盛了两碗饭出来,放桌子上,将筷子摆好。 饭间,萧言缄一直往纪安的碗里夹菜,纪安不好意思,也往萧言缄的碗里夹菜过去,然后萧言缄就像赞扬宠物似的摸摸纪安的头,并且坏坏的笑。纪安一恼,瞪了萧言缄一眼,再筷子一伸,把萧言缄夹起来的菜抢走,放入自己的嘴里,赌气似的瞪眼对着萧言缄。 萧言缄抿嘴笑了笑,不跟她计较,继续吃饭。到吃完了,放下筷子擦干净了嘴,才说,“嗯,煮熟了,差了点味道,但包含了爱情在里面弥补了一下,勉强打个七十分。” “萧言缄!”纪安怒,搁下筷子,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下厨做饭,居然还敢嫌弃。 萧言缄挑了挑眉,优雅的起身,仪态万千地朝客厅走去。 纪安看到萧言缄那身姿差点就忍不住帮她配音,“女王驾到――”她扁扁嘴,把要喊出的话咽回去,哼哼两声,一口饭将剩下的饭全扒入嘴里,两口咽下,然后飞快地起身收捡好碗筷、打扫卫生。她忙活完,回到客厅,就见到萧言缄斜卧在沙发上,古筝弹奏出的曲子在屋子里流淌,空灵中透着寂静,听着让人放松。纪安走到她的面前,“吃了就躺着,不怕长胖啊?” 萧言缄伸手一捞,搂住纪安的腰,将她拖下来,按在自己的身上,“那我拉着你一起长胖好了。”她笑着,伸手勾了纪安的一缕秀发卷于指间。 纪安忙挣扎,这隔太近了她不习惯。 “别动,让我抱抱。”萧言缄轻声说道,她把纪安按在怀里,双手搂在纪安的腰上。很细的腰,圆圆润润的纤腰又带着几分女性独有的纤细软软,抱着很舒服,比抱枕要舒服。纪安比抱枕多了分温暖和甜蜜,还有一份满足。萧言缄在想,跟纪安谈恋爱其实蛮不错的,这孩子安静,不闹腾,就是有点别扭。“纪安,放松点,我不会吃了你。”萧言缄放软声音轻哄。 纪安的脸很红,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心跳也很快,她觉得这大老板真有吃她的心。这样子是赤luoluo的引诱加勾引。“萧……萧总……”纪安的声音有点结巴,这样子靠太近会很不好。鼻子里全是大老板身上的馨香味,她的脑子有点迷糊,就想干点啥! “还叫萧总?”萧言缄有点不满,手滑到纪安的翘翘的小屁股上轻轻揪了把。 “呃!”纪安弹了一下,昂起身子僵在那里,脸更红!天,居然掐她的屁股!这是非礼! 萧言缄挑衅地瞄着纪安,笑得有点坏坏的,又有点小得意。 纪安挣扎着起身,往边上躲。 萧言缄笑,把纪安拖住,再起身,突然压上纪安的身,把她按在沙发里,“安安,我发现你在你家里或者是家人身边就特别的横,像只母老虎,一出门就成了只软脚虾!” “胡说!”纪安有点恼羞成怒,“乱扯!瞎说!”抓过抱枕,横在自己与萧言缄的中间,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瞪回去,结果被萧言缄把抱枕拖走,砸她头上。“再瞪,再瞪还是个窝里横!”萧言缄笑着起身往卧室走去。 纪安追上去,伸手去抓萧言缄,萧言缄轻笑一声,纤腰一扭,像只滑鱼般从纪安的指尖绕过,闪到床的另一边,笑眯眯地瞅着纪安,“你这叫恼羞成怒!”还非常俏皮地扮了个鬼脸。纪安的脸上浮起几条黑线,吼道,“萧言缄。” “干嘛?”萧言缄答,声音娇滴滴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七拐八绕嗲得发腻。 “我的妈啊。”纪安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伸手去揉胳膊,真的起鸡皮疙瘩了。而且,还让她手脚发软骨头发酥。纪安在想,要是把萧言缄放到古代去,那绝对是祸国殃民的绝代妖姬。嗯,大老板该跟哪个祸国妖姬比呢?杨贵妃?太肥,绝对没大老板漂亮、温柔多情;貂蝉?太柔太弱,没大老板聪明;西施?心脏不好,大老板可健康了;褒姒,不笑的面瘫女,大老板笑得可好看了可招摇了。苏妲己?妖冶、妩媚、多情、心眼多、热情、勾人!嘿嘿,这个像!纪安有点坏坏的想,原来大老板是只狐狸精啊! “小东西,在想什么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乐的。”萧言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纪安的身边,纤纤玉指已经捏住她的耳垂。小小肉肉的耳垂,捏上去格外的舒服。 纪安缩了缩脖子,想挣开被大老板捏得有些痒痒的耳垂,有点心虚地说,“没。” “说不说?”萧言缄的唇贴在纪安的耳边,悄声逼问,一手扣住纪安的腰上,“不说大刑伺候!” 纪安扯了扯嘴角,耳际听到手机铃声响,听音乐不是她的。“女王陛下,您的手机响了。” 萧言缄挑了眼纪安,在她的唇上啄了下,“暂时放过你。”转身去翻出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一听到手机里的声音,脸上的笑容隐去,她回头看了眼纪安,应了几声,微微皱了皱眉,说,“好,那你等我下,我去接你。”然后挂了电话。 纪安疑惑地看了眼萧言缄,说,“那我先回去了。”她转过身,慢慢悠悠地朝客厅走。 “是贝儿过来了。”萧言缄说道,“我去接她。” 纪安点了点头,皱了眉头,她不想见到苏贝儿。 萧言缄走到纪安的身边,捏了捏她的脸颊,说,“知道你不愿意见她,我先送你回去,等我换件衣服。” 纪安轻轻扬了扬嘴角,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还恨她吗?”萧言缄问,视线直直地盯着纪安。 纪安轻轻摇了摇头,“不恨了,只是交情也没了。”耸耸肩,叹了口气,冲萧言缄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手机联系。” 萧言缄送纪安到门口,等纪安进了电梯,她才打电话给保镖说要出门,再回屋换衣服。 纪安刚出电梯就遇到苏贝儿领着一个保镖迎面走来,两人都是愣了下。纪安别过头,装作没有看到,径直朝外面走去。 “安安。”苏贝儿叫住她,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纪安抿着嘴,冷着脸看了她一眼,她想她没必要回答苏贝儿的问题吧,忍不住想要冷嘲热讽一番的,但见到苏贝儿脸色苍白,一脸的憔悴,一时心软,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苏贝儿低下头,说,“是为堂姐的事吗?想不到你还是知道了。”她苦笑一声,笑容中透着丝空洞的嘲弄,似在嘲笑别人,又似在嘲笑自己。 苏彤?她知道什么?纪安有些莫名。但随即,她想起苏彤拍的那些照片,眉头紧出一个结。 “算了,缄缄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毕竟堂姐……后来喜欢的是你。”苏贝儿的声音有些酸涩,眼角又隐隐浮现的泪花。 纪安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苏彤喜欢她?没搞错吧?而且这事言言也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她? 46、第四十六章 苏贝儿怕纪安多想,劝道,“这事情你别自责,堂姐的死跟你没关系。” 纪安有点抽,本来就跟她没关系!就算是小时候跟苏彤见过面,那也是路人甲乙丙丁的关系,早把这么号人给忘了,要不是苏彤跟苏贝儿扯上点亲戚关系,她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号人。但苏贝儿这么一说,倒像是跟她有关系了,而且连萧言缄都还瞒着她!她也觉得奇怪,苏彤干嘛要拍她的照片,还放到相册里保存了那么多年,临死前还寄给萧言缄。纪安转身,摁开电梯门,输入萧言缄的楼层。 苏贝儿和保镖跟着走了进去,苏贝儿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纪安的身上,纪安绷着脸完全无视。 纪安出了电梯,直接走到萧言缄的家门口,就见到门口矗着四尊门神(保镖)。纪安冷着脸走过去,被保镖挡住,“我找萧总。”纪安说。其中被叫做小杨的保镖看了眼纪安,又再看看苏贝儿,见都是大老板身边亲近的人,想了想,也就让开了。纪安伸手摁响门铃,没两分钟,萧言缄开门,见到纪安愣了下问,“怎么又回来了?”一见瞄见纪安身后的苏贝儿,顿时沉下了脸,让开路放她们进来。 苏贝儿向身后的保镖低语说了两句话,接过保镖手中的行李箱就走了进去,把行李箱靠门边放下,换了鞋子,进入客厅。 萧言缄替苏贝儿倒了杯水,一转身就见到纪安靠墙站着,她的眼眸一沉,随即又冲纪安笑了笑,“站那里做什么?”走到纪安的身边,轻声哄道,“先回去好吗?明天我再跟你解释!” 纪安摇了摇头,“你们都瞒我。”她挺憋闷的,这事情好像跟她有关,可是所有人都刻意瞒着她。那说明这件事情很严重,也说明她被做为当事人直接卷了进去,但为什么她不知情? “安安。”萧言缄缓了口气,尽量用平缓的音调说,“这事情对你来说你只是个局外人,我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而且,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彤彤已经……不在了。”停顿了一下,又说,“贝妞是来看彤彤的遗物的,所以,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苏彤的死是因为我?”纪安大胆猜测。“还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大家为什么会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回避态度来对她? 萧言缄有些头痛,好吧,软的没用,来硬的。她冷下脸,说道,“这是我们几个人的私事,明白么?纪安,这件事情,我们不希望让外人插进来。” “外人?”纪安怔了下,抬起头,觉得“外人”这两个字特别的刺耳。 “是,这是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萧言缄接着说。 苏贝扭头看向萧言缄,又再看看纪安,然后再看看萧言缄,微启的朱唇透着惊讶,难道安安不知道彤姐的事情?如果安安不是为了彤姐的事情来找缄缄,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两人的态度和说话的语调,明显地透着暖昧。除了她堂姐,缄缄什么时候跟人这么和言悦色的说过话?什么时候跟人这么靠近过? “对不起,我……多事了。”纪安低下头,轻应了声,调头就走。是啊,这是她们这个小圈子的事,她凭什么搅进她们的小圈子?萧言缄的这个小圈子非富即贵,发生的事情岂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能染指的!她只是个外人,不是吗?这是萧言缄的私人空间,就算她们现在的关系不一般,那也不是她该过问的。她拉开门,往外走,萧言缄看着纪安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她低叹口气,打了个电话给保镖小杨,让他暗中跟着纪安守着她回去。 “你和安安……”苏贝儿满脸惊疑。 萧言缄的身上浮起一丝冷凝之色,在苏贝儿的对面坐下,问,“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纪家人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你怎么又把她卷进来?” “你没跟她说?”苏贝儿问。 “我还怕纪老爷子和纪鹏呢!”萧言缄搬出纪安的爷爷和父亲。 苏贝儿皱紧眉头,“我刚才在电梯口碰到她,以为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萧言缄冷冷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谁都知道她萧言缄的口风紧,这苏贝儿再没脑子也该明白。 苏贝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猜想可能是纪安来问萧言缄,被萧言缄打发了回去。而萧言缄对纪安的态度,可能也是因为纪老爷子跟纪鹏的关系,出于生意和人际关系上的交际需要。“我想看看彤彤姐的画作。”她说道。 萧言缄点了点头,起身去拿钥匙,把书房门打开,摁下电灯开关,推开一半门。 苏贝儿疑惑地瞅了萧言缄一眼,怎么她的书房还要上锁?她这住所就她一个人,还防谁进去?苏贝儿想进去,但被萧言缄挡住,萧言缄用难得的严肃口气说,“贝儿,我希望你看完了别去找纪安,也别透一个字给你婶婶。”苏贝儿抿了抿嘴,“婶婶希望我把堂姐的遗物带回去。” “她休想!”萧言缄冷笑一声,“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苏贝儿抬起头,望向萧言缄,“这是我堂姐的遗物,婶婶是彤彤姐的亲妈,母亲拿回女儿的遗物有什么错?” 萧言缄冷眼瞅着苏贝儿,“你是不是还想你婶婶再一次拿枪去杀纪安?你那婶婶还嫌把纪苏两家的关系弄得不够僵?她要在乎彤彤,能把她逼出抑郁症?”愤怒,萧言缄难得的动了真怒!“她拿回女儿的遗物常理上没错,可是这些遗物已经被彤彤作为遗产赠给了我!她已经没有资格动这些东西!” 苏贝儿深吸口气,低下头,央求道,“缄缄,先让我看看堂姐的遗物好吗?她的一切都画在了画里,我想去看看她……” 萧言缄不动,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环抱双臂,坐在那里,俏脸冷得像冰霜。 苏贝儿站在书房门口,问,“缄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咬了咬嘴唇,说,“好,我发誓不管我看到什么,我绝对不透露一个字出去,可以了吗?” 萧言缄抬起头看了苏贝儿半天,长长地呼了口气,起身,去开书房的门,领着苏贝儿走了进去。 书房的墙上挂了四幅工笔国画,画得很精致唯美,画中的人栩栩如生美得出尘脱俗,画中的凤凰花迎风招展,犹如正随风飞舞。很美的画,只是一瞬间苏贝儿就被画吸引了视线,她痴迷的望着画中的人,这一景一物,美绝,令人窒息。这是纪安!十八岁时的纪安!画中的纪安比现实中要漂亮几分。画中的她眉宇间淡淡透出的愁绪,眼眸中流露出迷茫、困惑,衬上她年少清丽的容颜,美得让人痴醉。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正茂,身上却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淡漠、疏离与沧桑,但又异常的和谐,让人不自觉的为画中的少女心疼。 苏贝儿立于画前,痴迷地望着画,眼眶逐渐湿润。“安安总是这么迷人,连彤彤姐后来都被她迷了。”缓了下,她问萧言缄,“如果彤彤姐不去美国,她会爱上安安吗?”或许已经爱上了,不然不可能画得这么传神。 萧言缄凝望着画,看一次痛一次。“不,她爱的不是纪安。”她走到书桌后,在椅子上躺下,闭上眼睛,说,“她画不是纪安,其实是她自己。她画不出自己,只好画纪安,用纪安来代替自己。”其实在某个单方面来说,苏彤和纪安是同一种人。她们都是单细胞动物,单纯而执着,认定了就只管埋头冲下去,哪怕前路是绝路仍然死也不回头,像旅行鼠。“你辜负了她的情,却让纪安来替你顶了罪。”萧言缄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她不喜欢苏贝儿。可是,苏彤拜托她照顾苏贝儿,她答应了,就得办到。 苏贝儿反驳,“可是她亲口当着全家的面承认她是les,承认她爱的人是纪安。” 萧言缄轻哧一声,冷笑,“你们是堂姐妹,上一所学校,住一套房子,每天晚上她抱着你睡,她要是说出她喜欢的是你,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快活?你的家人不怀疑你跟苏彤之间有姐妹关系以外的关系?” “那她选什么人不好?为什么偏要选纪安?”苏贝儿问。这也是这些年她最不能理解苏彤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最亲的表姐会和自己喜欢同一个人! “因为纪安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因为纪安与你们最近,因为纪安最上你的眼,而且,纪安有纪家人护着,纪安小时候自闭,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就算是她说她喜欢纪安,所有人也只当她是单恋。”萧言缄字字铿锵。她缓了缓,起身,打开柜子,将里面的画作一一取出,“这是她这些年来的所有的画,也是她的整个心路历程,你自己慢慢看吧。”说完,她起身出了书房,回到卧室,摸出电话,发信息给纪安,问她,“到家了没有?” 萧言缄扯上苏彤,就又想起了纪安,想到纪安,又想起前阵子查到的苏家与纪家的事情。苏彤与苏贝儿青梅竹马,苏彤喜欢上了苏贝儿。可是她们是同性,她们是堂姐妹,这段情只能被埋在心底,不能说,只能用无微不至的呵护来表达她的爱。而苏贝儿一直只是当苏彤是姐姐,后来苏贝儿迷上了纪安,一有时间就往纪安那里跑。大人不往别处想,苏彤却是清清楚楚地看了出来,但不能说不能阻止,所有的痛苦只能憋在心里。苏彤每次看到苏贝儿与纪安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只能坐在一边羡慕。纪安十四岁那年,苏贝儿推倒纪安,折了纪安的手,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之后,纪安再不肯见苏贝儿,苏贝儿成天茶饭不思,苏彤为了讨她欢心,从小画国画的苏彤以找纪安当模特的名义画下纪安带回来给苏贝儿。苏彤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为了别人不开心,却无计可施,所有的苦痛一日又一日地积压在心里。到苏彤二十四岁那年,家里给她安排婚姻,各种压力的压迫下,苏彤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崩溃,哭着出柜,说她爱上一个不能爱、不该爱的女人。但苏彤迎接到不是谅解,而是更多的压力和逼迫。婚期在即,她的母亲逼着她非要知道那个迷得她神魂颠倒的人是谁,很有找上门去闹的冲动。面对这种局势,苏彤死也不敢说是苏贝儿,终于有天晚上在卧室割腕自尽,被苏贝儿发现救了过来。后来,苏家人找到苏彤的画作,怀疑是纪安,于是去逼问苏彤,苏彤不得不说是纪安。事情闹了好一阵子,最后登报与苏家断绝关系,放弃所有一切只身出国,想要重新来过。苏彤临走前为了掩护苏贝儿,向所有人证明她爱的是纪安,还拉着她(萧言缄)追到山上去偷拍了纪安很多照片。但谁也没有想到苏彤在把纪安照入照相机的时候,也把纪安印入了心底。因为,她在纪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们同样的迷茫、沧桑,又同样心怀梦想。 47、第四十七章 手机信息的铃音将萧言缄的思绪拉回,她打开收信箱,是纪安回的,“到家了,在听李大人唠叨。” 李云锦?萧言缄怔了下,那是一个通透、睿智、宽容的女人,一个很有灵性的女人。她是一个好女人,天下少有的好女人,世上少有的好母亲。如果她和童园园一样有显赫的家世,或许她和纪鹏会一直很幸福地走下去。“早点休息。”她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知道了,女王陛下。”信息里,看得出纪安的心情还算是轻松的,萧言缄稍微松了口气。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萧言缄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苏彤的父亲苏承轩,扯闲半天,状似随意地问了句,“伯母的病情怎么样了?” “复发了,彤彤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孩子,就……就这么没了。”苏承轩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苍老了许多,对这个年近六旬的男人的打击又何尝不大?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都受不了的。“你……你说那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她要回来跟我们认个错道个歉,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干嘛偏要走上这绝路!”呜咽的声音,透露出的是无尽的悲痛。 萧言缄也很难受,如果当初双方都各退一步,苏彤也不会离开。可是,苏彤的倔强,苏家人的强势,两边都是不愿意妥协的,只会一味硬碰硬用强势手段。因为苏家的影响,苏彤在美国一直没有走出这段感情的阴影,患上抑郁症,最终走上绝路。 “伯父,节哀。”萧言缄又说了很多宽慰的话,顺势认了苏承轩做干爹,并且约好日期去登门拜访。一来是想替苏彤尽孝道,二来苏家的势力会给她很多帮助。 苏彤的母亲有精神病,苏彤去了美国,苏彤的母亲就精神病发作,拿了苏承轩的枪赶到纪安的学校,在学校食堂当众开枪意图杀纪安。万幸的是她不会使枪,受枪的后坐力的影响和瞄得不够准,连续六颗子弹都没有打中纪安,误伤了纪安身边的好几个同学。连续几颗子弹从纪安的身边飞过,再见到同学被子弹打伤血流满地的情形,纪安当场吓懵。这事情被苏家压了下来,苏彤的母亲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治了三年康复后才放出来。从那以后,纪家跟苏家的关系就变得不冷不淡,纪安也被纪家与苏家隔离开。纪家怕那件事情对纪安有不良影响,之后对纪安也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关于苏家的一切都刻意隐瞒住她。 不过,萧言缄不得不佩服纪安心理防线强悍和临危时的应急反应和“奇特”的思维。纪安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救人,第一时间把自己放在学生会领导的位置上配合在场领导做指挥疏散,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凶手是针对她来的。让纪家人和苏家人哭笑不得的就是后来纪安听说是疯子持枪闹事,而对方有背景把事情压了下来,她还带着学生会的人去闹事维权,让苏家赔了不少钱。 萧言缄对纪家有些看不顺眼的就是他们自以为是地把纪安放在一个谨慎、封闭的环境里。难道他们不明白养在温室里的花易折,长在悬崖峭壁上迎风霜而立的青松却万古长青的道理?挫折会把弱者打趴下,但挫折同样会成为强者的垫脚石,让强者更强,关键在于身边的人如何去引导,以及当事人用什么心态去面对。可是纪安身边的人却在无形之中透露一种“纪安你很脆弱,你需要大家保护”的信息给纪安,无形中把人引向一种脆弱中。这种错误的培养、爱护方式让萧言缄很不屑也很不满。如果不是纪家人刻意安排的环境的影响,凭纪安的底子,现在的她应该会很优秀。 她对纪安的认识是开始于s市的酒店中,那番谈话至今让她记忆深刻。她喜欢纪安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和通透,喜欢纪安那时候流露出的淡泊宁静和灵性。纪安和苏彤是相同的人,她们都有灵性,她们都倔强,也都迷茫,所不同的是苏彤被埋在了情感的旋涡中找不到出路,而纪安是看不到人生的追求与奋斗目标。但纪安比苏彤多了丝通透和豁达。这些来自李云锦,只是纪安没有学全李云锦的那份姿态。 书房传来动静,似有人在哭泣。萧言缄转过身,朝书房走去,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到苏贝儿窝在椅子里埋首恸哭。书桌上,堆满了展开的画轴,一卷卷一幅幅,满纸绚丽。苏彤,一个情感波折、人生曲折的女子,用画作描述了她丰富绚丽、奔放热烈的内心世界。若说纪安像凤凰花,那么苏彤就是那黄泉路畔的曼珠沙华。 萧言缄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她静静地守在一边,守着苏贝儿哭。哭并不能改变什么,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步,已经没的挽救的余地,哭只能是作为一种情感的发泄和解脱。但此刻的苏贝儿需要这份发泄和解脱。 这间书房里锁住了苏彤整个人生的经历,此刻苏彤曾经爱过和曾经喜欢过苏彤的两个女子坐在她的画卷前悼念并为她难过。如果苏彤在天有灵,不知道是否会为割断自己的腕脉而后悔! 萧言缄不知道苏贝儿是为苏彤的什么而哭,是为苏彤而哭还是为苏贝儿自己而哭,她没有问。她只在苏贝儿哭完后送苏贝儿离开。三个保镖守在门口,没有发生预料中的苏贝儿失控抢画卷的事件。苏贝儿把画卷留在了萧言缄书房里,这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好事,它代表苏贝儿哭过之后把苏彤和曾经与苏彤发生过的种种恩怨纠葛都放下,埋在了记忆中,留在了“过去”。而对于苏彤来说,却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她的死解脱了自身,但也让她从所有人的生命中退出,留下的只是给父母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害和萧言缄对她的惋惜和永远怀念。如果苏彤活下来,如果她能够坚强起来,或许将来有天她能在别处找到她的幸福,或许她会成为一位出名的画家,可惜,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死了,也就什么都失去了! 萧言缄默默地把苏彤的画作收好放入柜子里锁上,只在墙上留下一幅她最喜欢的画。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打电话给纪安,纪安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安安,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我睡不着!”萧言缄撒娇。 纪安先不答应,萧言缄再三撒娇,纪安被她折腾得没法子,只得抱着电话半眯着眼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里安静,被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萧言缄被纪安的摇篮曲雷得那个外焦里嫩,整得那个郁闷,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晚安,摇篮曲大妈!”恨恨地挂掉电话!要是纪安这会儿睡她旁边,她非得掐着纪安的耳朵把她踹下床去不可!这个招人恨的呆子! 过了两分钟,纪安又打电话过来,“言言,你心情不好啊?”声音还是迷迷糊糊的。 “没有。”萧言缄没好气地回答。本来挺郁闷的,被她那首摇篮曲给弄得又气又想笑。 “我说故事给你听吧。” 听纪安的声音好像在梦游状态,萧言缄都怀疑纪安在说梦话。“你说吧。”萧言缄倒想听听纪安说些什么故事。 “从前,有三只小猪……有一天,猪妈妈对小猪说,‘孩子们,你们已经长大了,应该独立生活了,等你们盖好自己的房后就搬出去住吧……” 萧言缄听着纪安讲故事,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只听到嘟哝声,根本听不清纪安在说什么了,到最后就只剩下呼吸声。她抱着电话,躺在床上,很无奈地闭上眼睛,轻声说了句,“晚安小猪。”给纪安那只小猪一闹,她倒没什么心情去想苏彤了,卷过被子就睡了。临睡前,有点恶毒地想,明天一定把纪安叫到办公室让她把三只小猪的故事说完。 第二天大清早,纪安刚踏进办公室就撞上了李明俊,那家伙的脸色又黑又臭,活脱脱一副踩到“黄金”回来的衰样。纪安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就直接无视。本来就很不待见李明俊,现在这李明俊还顶个她心上人的未婚夫的称号,她就更不爽。要不是她的人品很好,要不是她不用钢笔,要不是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的视线下,她真想学小时候那些坏学生,在老师的背后把钢笔里的墨水甩到老师的背上。啧啧,看这雪白的阿玛尼西服上要是衬上一背的星星点点的墨水,那多耀眼啊。 纪安进到办公室,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自从跟女王接触后,她对各种香水味就特敏感。顺着香水味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像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坐在旁边翻着公司一些基本资料。那女孩子似乎感觉到纪安的目光,转过身,冲纪安甜甜一笑,“你好,我叫汪雅佳,是新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 “呃,你好。”纪安僵硬地点了点头,收回神线。可觉得这女孩子真的很漂亮,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汪雅佳该是属于香甜型的,长相甜甜的,笑起来甜甜的,连声音都甜甜的,整个就像是从蜜缸里泡出来的。皮肤很好,衣服也……很……好!算是好吧,清丽活泼的裙装,再配上一双小蛮靴,清新可爱。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基本上每个人都在她的面前逗留了两分钟,汪雅佳甜滋滋地跟每个人打招呼,活泼无比,把纪安腻得不行,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没多久,销售经理来了,把纪安和汪雅佳都叫进了办公室。销售经理告诉纪安,汪雅佳是新来的,以后就由纪安带一下她。纪安一愣,才想起销售部都有老人带新人的规定。可是天知道,她调到销售部没有人带过她,而她也不会带人啊。 “安安姐,以后多多指教!”汪雅佳甜滋滋地向纪安伸出手。 纪安礼节性地握了下汪雅佳的手,再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带就带吧,凡事都有第一回。纪安看到青春洋溢的汪雅佳,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不再是刚出学校的新人,而是一个在职场上混了很久,已经可以带新人的老人!很郁闷的一件事情,她的青春在渐渐的流逝,而她的生命却在光阴中虚耗。 48、第四十八章 纪安先让汪雅佳熟悉公司产品及公司概况,她懒得费唇舌,直接翻了一大堆资料放汪雅佳的桌上让汪雅佳自己看。汪雅佳一看到面前的一堆资料,顿时把脸皱成一团,“安安姐,要全看啊?”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纪安不禁想起感冒中的萧言缄没看到她买的晚餐时的样子。纪安的心一软,说道,“不用!”从中寻出重要的一叠资料,“这一叠全部记熟,别的可以顺便了解下。”熟悉的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纪安回过头,就见到女王从外面走过,并且也正在看她。纪安冲女王笑了笑,女王也向她点了点头,脸绷着的,看起来像是很公事化的打招呼,但右眼却状似不经意地眨了下。 但很快,萧言缄的脸上浮起一丝惊愕之色,往办公室去的脚步直接拐进了销售部。 纪安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暗叫,“姐姐耶,这是上班时间,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你冲过来干嘛?” 萧言缄走到门口就停下步子,目光落在汪雅佳的身上。汪雅佳笑嘻嘻地站起来,立正站好,然后,冲萧言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躬,“见过萧总,萧总您老早!”那“您老”两个字喊得特响亮,脆脆响响的声音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见了。 销售部的人对这新来的mm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才刚上班就认识大老板,还这么热切地巴结。 萧言缄冷着脸点了点头,深深地扫了她一眼,再看看纪安,转身朝李明俊的办公室走去。 纪安看到萧言缄微微眯起的眸子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就知道萧大老板生气了,而且生了很大的气,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刚才还冲她眨眼打招呼来着呢?她瞅了眼汪雅佳,“你认识萧总?” 汪雅佳特无辜地望着纪安,笑得可天真了,“进公司的时候就打听过了,萧言缄,女,老处女一个……” “扑――”办公室里的一位正在喝水的大姐很凄惨的把水喷了一显示屏! 萧言缄抬起手,刚想敲开李明俊的门,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停了半秒,才敲了开了门。 有问题!纪安皱眉,萧言缄和汪雅佳明显是认识,并且有过节的。她看了一眼汪雅佳,觉得那句老处女特刺耳。纪安抿了抿嘴,说道,“汪小姐,您不觉得这样子称呼自己的上司很不礼貌吗?” 汪雅佳无所谓了耸肩,再朝纪安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听从安安姐教诲,以后不再叫萧……总为老处女了。” 纪安瞪了她一眼,怒!你丫的再侮辱我家女王,我给你穿小鞋!她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坐下,又冷冷地瞟了汪雅佳一眼。 汪雅佳的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伯瞄了纪安一眼,然后抿嘴偷笑两声,跑到纪安的桌子边趴上,问,“你跟萧总很熟啊?” 纪安又瞪了眼汪雅佳,关你什么事? “我刚才看到你对老……萧总笑了,老……萧总还对你挤眼。”汪雅佳贼兮兮的笑,转过身,靠在纪安的办公桌上,很不屑地说,“最讨厌她那假模假样了。” “小佳啊,你是不是以前就跟萧总认识?”有八卦者回过头来问。 “谁认识她啊?”汪雅佳更不屑了,跟着又愤愤地暗骂句,“死狐狸精,勾引我表哥!” 纪安抬起头望向汪雅佳,敢情这人是来者不善啊。她再仔细地把汪雅佳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一身的名贵,看那牌子和款式,许多都不是国内货。汪雅佳的这身衣服不比萧言缄身上的那套便宜。这汪雅佳脚上的一双鞋子就顶纪安三个月的基本薪金。穿成这样的人还需要出来跑市场做销售?她算是看出来了,估计汪雅佳是李明俊那边的什么人,不满意大老板跟李明俊结婚,找到公司捣乱来了。她估计,一会儿负责招聘的人会被女王叫进去训话。这招的什么人嘛,一看就不是做事的料!纪安承认自己有点小心眼,凡是看女王不顺眼的人,她也那看人不顺眼。可你捣乱归捣乱呗,你侮辱我们家女王做什么?那句老处女让纪安越想越不爽!太过份了! “小汪,跟我来一下。”纪安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刚踏出办公室就见到萧言缄冷着脸从办公室出来,全身罩着一层冷凝之色。 汪雅佳见到萧言缄,很得意地朝她挤了挤眼,然后又是一个九十度弯腰大礼,“萧总您老人家早。” 萧言缄冷冷地点点头,再扫了眼纪安,转身进了办公室。 纪安领着汪雅佳朝办公室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手机信息铃声响了,打开收信箱,是萧言缄的信息,“你怎么跟她走在一起?”很明显,这个“她”是指汪雅佳。 “经理让我带新人。”纪安回了条信息。 “安安姐,我们这是去哪?”汪雅佳蹦蹦跳跳地跟在纪安的身后问。 “仓库。”纪安答。 汪雅佳眨了眨眼睛,又问,“去仓库做什么啊?”在她的印象里仓库就是存放和货柜车开进开出的地方,有很多搬运工、叉车工在那里挥汗如雨地搬运货物。 公司之前订了一批宣传册,打样下订单的时候一时笔误有一个电话号码写错了。上千份宣传册不能白白浪废掉,于是又印了一批印着正确号码的小贴纸用来覆盖住原本印错的号码。本来这份活到生产线借两个贴标签熟练的女工几个小时就能弄好,但这是属于销售部的事情,纪安不想去生产部借人。再看这汪大小姐又有点碍眼,于是干脆把她弄到仓库去贴贴纸。 纪安找到仓库主管,把那批宣传册和条码贴子领出来,就摆在仓库外领料区的一个角落处,拿起一本宣传册和一张条码贴,贴了份样版给汪雅佳,说,“就这样照着贴。” “啊?”汪雅佳一下子张大群傻眼了,望着面前厚厚的七八捆宣传贴懵了。“全贴啊?”这少说也有三四千册! “嗯,全贴!”纪安一本正经地点头,“公司的电话号码印错了,把这些正确的电话号码贴上去盖住原来的号码。” “为什么是我贴?”汪雅佳大声叫道,一点也不乐意。这得贴多久啊!她还要去找表哥,还要去对付那只狐狸精呢!她不要在这里! “因为这是销售部的东西,因为你是新来的暂时比较闲,顺便考验你的工作耐性。”纪安正经八百地说,“当然,你可以不贴。” “真的啊?”汪雅佳的眼睛冒光,“安安姐,你太好了。”笑嘻嘻地扯住纪安的袖子。 “辞职不在公司做就不用贴了。”纪安接着说。 “你――”汪雅佳甩开纪安的袖子,跺脚,“我一个硕士,你让我来做这个?” 纪安睨着她,“硕士连这个都做不了的话还能做什么?” 汪雅佳扁嘴,可怜巴巴地瞅着纪安。 纪安翻出一叠宣传册做个小板凳的高度,坐在那里埋头贴,不理汪雅佳。汪雅佳见纪安都在那里贴了,她也不好意思不动手,只得满腹委屈地蹲在那里跟着贴贴纸。她是汪家大小姐,自然不能学纪安这种小职员没形象地坐宣传册不是?她很有形象、很淑女地蹲着。结果没蹲多久累了,去找椅子,可仓库的椅子不是脏脏的就是坐破了皮的那种,一看到那椅子就没坐的心情了,跑回来继续蹲着。后来,实再是蹲着难受,也只好不顾形象地学纪安坐在宣传册上。 纪安贴了将近一个小时,见汪雅佳贴得挺好。况且,现在差不多也有十点多了,温度已经升到三十来度,这地方又没冷气什么的,就天花板上高高的吊了两把要死不活的吊扇,热得慌。她翻了几本汪雅佳贴好的贴子,“嗯,贴得挺好的,就这样贴就行了。”站起身,“把这些贴完后到办公室找我。”她看了下时间,估计汪雅佳还得再贴一个下午才能贴好,抿了抿嘴,说,“到中午十二点吃饭的时候我来找你,带你到食堂吃饭。”又问,“没带饭盆吧?” “啥?”汪雅佳抬头,“饭盆?什么东东?” 纪安暗叹口气,“餐盘,盛饭装菜的。算了,到时候我去厨房给你找一套。你先把这些宣传册贴完。”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把汪大小姐一个人撂在这里。 汪雅佳曾经见到纪安跟萧言缄眉来眼去的,怕纪安整她,于是拉了两个生产线下来领生产材料的物料员问,“中午是在食堂吃饭的吗?” 那物料员一看汪雅佳傻呼呼的并且没有穿工作服就知道是新来的,只是看人长得漂亮,就好心地回答,“是啊。中午去食堂排队打饭。你是哪个部门啊?” “销售部的。”汪雅佳回答,然后赶紧又问了很多问题,那物料员也好心地回答,并且跟她说了新员工常来遇到的问题。只是物料员属于生产基层员工,吃住都是按照最基层的标准来的,在公司的大食堂吃员工餐,住的是员工宿舍,回答的问题也是按照基层员工的标准来说的。这汪雅佳越听越觉得恐怖,“这工厂的生活也太苦了吧。” “不苦啊,我们厂是这一带最大的企业,也是福利待遇、工资标准最高的。”那物料员一脸的自豪。突然一眼瞟见大老板远远地走来,赶紧溜到一边去点物料去了。 汪雅佳见那物料员走了,又郁闷地蹲回去继续贴贴纸,自我勉励,就当是一回人生体验好了。好歹这也是她从学校出来的第一份工作嘛! 萧言缄从汪雅佳的旁边走过,轻飘飘地扫了眼汪雅佳就走进了仓库办公室,没多久领着仓库主管进了电子原料仓。她从汪雅佳旁边经过的时候,见到汪雅佳满头大汗地蹲在那里贴贴纸,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嘴角。 49、第四十九章 中午十二点,纪安准时出现在汪雅佳的面前,说,“走,去吃饭。” 汪雅佳站起身,摸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再一看自己的战果,天,才贴了不到三分之一。要命了!突然,一阵隆轰轰的声音响起,那动静,像有千军万马齐奔,又似惊雷滚过,且声势越滚越大。她瞪大眼睛,问,“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啊!”纪安转过身带着汪雅佳朝对面大楼的食堂走出去。一出仓库楼,汪雅佳就见到如潮人群像蚂蚁似的从生产大楼两旁的楼道里冲出来朝食堂方向直奔而去。那狂奔的速度,那如潮的人群,比战争片里面播放的攻城掠地还要勇猛。火灾了?汪雅佳抬头看向车间窗户,没有冒烟啊。那么这些人跑这么快做什么? 只是这停顿的一两分钟时间,原本空荡荡的厂区里突然挤满了,到处都是身着统一服装的工人,且这些人都朝同一个方向跑去。又过了两分钟,跑的人逐渐少了,都是用走的了,但放眼过去,全是人,偌大的操场上都挤满了。“好多人啊。”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萧言缄那只狐狸精手下的员工还真多。” “我们公司一共有三万多人,分五个大食堂吃饭。”纪安缓缓说道,带着汪雅佳挤进了a号食堂。相当于两个篮球场的a号食堂,左右两侧各开了十几个窗口,员工排了十几条长长的队伍拿着饭卡在排队打菜。饭是被装进大白桶放在食堂过道中的,任员工自己盛饭。十几名保安身着工作服在维持秩序。纪安钻进厨房,跟厨房的管理员打了声招呼,说明了一下情况。那厨房的人都知道纪安是行政经理的表妹,赶紧招呼她,给纪安拿了套不锈钢餐具。纪安拿了餐具,回到汪雅佳的身边,随便指了个队伍,说,“去排队,然后到窗口那边排队盛菜。” 汪雅佳一看大家都一样,并且之前在仓库还问过人,也没有错啊,只得端着餐盘跟着去打饭。排在她前面、后面的都是生产线的生产工人,穿着工作服,操着各地的方言或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在那里嚷嚷,聒噪得让她难受。但她突然发现销售部和写字楼的同事一个都没有瞧见,又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于是跑到站在边上的纪安身边问道,“安安姐,为什么没见到我们部门的其他同事?” “他们都忙,没这么快下来吃饭。”纪安抿了抿嘴,面目不改色的回答。写字楼的人会谁来员工食堂吃饭啊?要么去小食堂买饭吃,要么是去外面餐厅吃,有一些是自己带了盒饭来的。这在员工食堂用餐的都是生产部的员工,每个月一百八的餐费,公司补贴一半,在工资里扣九十元。别看一个人扣九十块钱不多,三万人扣下来,也有二百多万呢!资本家在这些“小账”上同样也算得精。九十块钱一个月的标准能吃些什么?纪安吃过一回,只扒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水煮白萝卜丁,一勺菜里面全是水就一小片牛筋;青菜,煮得整个都快烂了;红烧肉,看得到红萝卜看不到肉;大米是泛黄的陈米。不过,最近萧言缄来了,对饭堂也查得比较严,标准似乎调高了一些,至少能看到有肉摆出来了。纪安刚才去拿餐盘的时候转了圈,发现有卤鸡腿、油炸鸡翅,红烧五花肉、梅菜扣肉等等。肥腻腻的她一看就饱了。但能看得出,员工吃得很开心,似乎对大老板来了之后的伙食很满意。 汪雅佳见纪安出神想事情不理她,她也不好再问,只得再跑回去排队。哦,这一走,就重头排起。前面最起码排了五六十号人,而她的后面还有人挤来。汪大小姐很想摔盘子不吃了,但一回头,突然瞄见萧言缄领着几个衣装整齐的人从旁边走来,为了不让人看扁,一咬牙,调过头排队。 纪安也看到萧言缄、李明俊、罗圣明、后勤主管走来就知道大老板又来 “体恤民情”了。她绷着脸,退到一边,想让自己透明化。萧言缄一眼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纪安,没办法,整个食堂的人都是灰色的生产线工作服,其间夹杂了几个绿色衣服的保安,纪安一身黑色实在是显眼。萧言缄愣了下,李明俊一伙人也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很快,他们就在人群中又看到了一身名牌衣服的汪雅佳挤在生产线工人中间排队等着打菜。 罗圣明的脸顿时黑了,李明俊怔了怔,说,“萧总,我有事,先走了。”转过身,第一时间溜走。 萧言缄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扫了纪安两眼,领着人朝厨房走去,然后又再绕出来随意找几个员工了解情况,其间不时地扫几眼汪雅佳和缩到角落里站着的纪安,她从纪安旁边经过的时候,颇有深意地扫了眼纪安,压低声音说道,“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来。”然后出了a饭堂朝b饭堂走去。 纪安回头看了眼萧言缄,心想被女王逮到了,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被女王削?哼哼,她让汪雅佳贴贴纸是安排工作,带汪雅佳到食堂吃饭这是“好心照顾”,看她这个“师傅”多体贴啊。 十几分钟后,汪雅佳终于打到了饭,端着一盘油腻腻的三块梅菜扣肉、一勺红烧五花肉,一只鸡腿、一只鸡翅和一勺煮得跟猪草似的青菜来到纪安的面前,“安安姐!”她看到菜就没胃口了,可是,肚子又好饿哦。 纪安绷着脸点了点头,看了眼汪雅佳的菜,渍渍,她的待遇真好,比自己第一次来时好多了。她又领着汪雅佳到大白桶前,里面的米倒是白白净净的也是不粗黄米了,只是没剩下多少,就一陀。她很好心地弯下腰,把那陀剩下的蒸格边角饭一勺子剁成两半,装了一半进汪雅佳的餐盘里。“说实话,工厂的饭菜的确不怎么好吃,大家都是这样子吃过来的。我第一次来吃的时候,比你这差多了。”不理会旁边员工的异样眼光,纪安又领着汪雅佳到边上一个餐坐位上坐下。 油腻腻的桌子,还有之前在这用过餐的人留下的骨头和丢出来的米饭、青菜。旁边两个生产线二十多岁的男孩子翘着屁股蹲在凳子上喝汤,一边喝汤一边看走廊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电视里放的猫和老鼠的片子。那男孩子一看到西装笔挺的纪安领着一个一脸郁闷、衣着光鲜的女孩子走来,赶紧让坐。 穿裙子的女孩子他们不认识,可纪安他们还是认识的,写字楼的人,以前在生产线上跟过单,有一回生产线没有按时交货,纪安当着他们的面狠削了生产经理一顿,削得生产经理屁话都不敢放一个,厉害着呢。 汪雅佳用纸巾很细心地擦干净桌椅才坐回去。她心想,在工厂里做事真辛苦,对这些在工厂里面工作、打拼的劳动人民感到同情,同时又升起一种敬佩。她抬起头,发现纪安还站在一边,也没见她端着餐盘什么的,问,“安安姐,你不吃吗?” 纪安心想她宁肯一会儿溜班去外面大排档吃点炒菜也不要吃这个。她抿了抿嘴,说,“先把你安顿好,我们已经习惯晚点吃饭。”然后留下句,“你慢慢吃,一会儿吃完到到后面把餐盘洗了送回厨房就行了。”末了还很“体贴”地说,“你刚到公司什么都不熟,一会儿可以到厂区转转,以免以后临时有事去哪个部门迷路,下午就继续把贴子贴完吧,我就不来看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好的,谢谢安安姐。”汪雅佳客气地回应。心想这个纪安看起来挺冷的,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什么都替她安排好了。但她又在心里哀嚎一声,她什么时候能回办公室啊?在仓库门口贴东西不仅累,而且人来人往的搬货、卸货什么的特乱,还有很多人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盯着她看。她承认她漂亮,但蹲在那里没形象地让人看很糗耶! 纪安回到办公室,喝了杯冷水,才减了热渴,南方的天气真热,都快十一月了还有三十多度,一出了办公室,热得跟蒸笼似的,整个泡在汗里。她在空调前站着吹了好一会儿才凉爽了,然后就听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好像是内线。转过身,走过去,拎起电话,“喂。” 萧言缄温柔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安安,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纪安应了声,挂了电话,朝萧言缄的办公室走去,这还没半个小时呢。因为是午休时间,办公室空荡荡的,同事都出去用餐了,大老板的大小专秘也没有守在门口。 纪安直接推开门进去,就见到萧言缄坐在老板桌后面,一屋子飘着肉菜香味。纪安一看,啧啧,茶几上摆着好丰富的菜饭啊。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爆炒田鸡、宫爆鸡丁……五菜一汤,还有一大盘米饭和两只碗。呃,她肚子好饿。 萧言缄笑着起身,走到大门前,把门落锁,窗帘拉严实,再绕到纪安的身边,笑得格外妩媚,纤纤玉指绕上纪安的耳朵,捏住她的耳垂,“小东西蛮坏的啊,这样子整汪雅佳。” 纪安的视线从那桌美食上挪开,腰板挺得直笔,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整她。” “狡辩。”萧言缄轻笑着将纪安抱在怀里,问,“没吃饭吧?”她看纪安光顾着整人去了,估计还饿着肚子的呢。 “嗯。”纪安点头,“我饿了。”她估计大老板也没吃,就等着她来呢。嗯,背上贴着个人真热。然后,又想起今天早上汪雅佳说大老板老处女了,心里又不舒服了,一股子歪念涌起,她吓了一跳,赶紧把这股邪念压下去。 “我也饿了。”萧言缄说道,她拉着纪安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替纪安盛了饭。“看看厨房的菜合味口不,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在公司吃。” 纪安接过萧言缄递过来的饭碗,有点受宠若惊,谁能在公司有这种待遇啊!“萧总……言言,今天怎么想起在公司吃饭?” “忙着跟李明俊交接,也没有时间出去吃,就顺便让厨房做了几道菜。”萧言缄说道。说完,她又笑着瞅了瞅纪安,看不出这小家伙蛮坏的,不过,坏得她喜欢。她也能猜到纪安为什么整汪雅佳,心里更乐。 办公室里静静的,两人都默默地低头吃饭,偶尔眼神碰撞一下,再一个会心的笑,吃得那个甜蜜哦。萧言缄替纪安夹一道菜,纪安不好意思,又替萧言缄夹一道菜回礼,两个“礼尚往来”,吃得乐滋滋的,空气里都能腻出水来。 吃完饭,萧言缄放了曲轻音乐,然后跟纪安窝在沙发上闲聊,不时非礼一下纪安,摸摸脸,或捏捏耳朵,柔柔的眸子里满是说不尽的欢喜和怜爱。 纪安最先还躲两下,后来干脆不躲了,缩着脖子很没形象地窝在那里,偶尔萧言缄捣蛋过火了,她才抓住萧言缄的手,握在手里,再轻责地扫萧言缄一眼。 50、第五十章 厂区的上班铃响了,纪安才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起身,真舍不得这么快出去,跟言言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觉得好甜蜜。萧言缄起身,捧起纪安的脸,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才把纪安放出去。 下午,纪安绕过去看了下汪雅佳,估计汪雅佳是想早点完工回办公室,蹲在那里挥汗如雨,贴得可卖力了,纪安怕汪大小姐中暑,专程把仓库去给她找了把旧的台式风扇给她降暑。汪雅佳觉得纪安真是体贴的好人,乐呵呵地要请纪安吃饭,把之前对纪安的怨言全咽回了肚子里。 “咳,不用了,快贴吧,贴完了找仓库主管把这些再放回去,这么多宣传册摆放销售部没地方。”纪安说完,又溜了。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番资料,列出一个星期的计划行程和给汪雅佳上一上销售实战培训课。虽说汪雅佳进来的目的不纯,可是自己总还是该公事公办认真教徒弟的,“师傅”的本份要做到位。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纪安不希望汪雅佳在公司给萧言缄找麻烦,不喜欢汪雅佳在同事面前诋毁萧大老板。女王的威严她是一定要全力维护到位,谁都亵渎不得。至于汪雅佳想来破坏李明俊和萧言缄的婚姻关系,纪安是很乐意见到的,但她觉得凭自己都能把汪雅佳耍得团团转,也不见得汪雅佳有那本事拆散得了他们的婚姻,如果汪雅佳真能行,还用得着追到工厂来?而且在私心里,纪安希望是萧言缄主动退婚,而不是被第三者破坏,被逼到灰溜溜地退婚。如果损到萧女王的颜面,她宁肯让萧言缄体体面面把那形婚给办了。 汪雅佳终于赶在下班前把贴纸贴完,累得那是腰酸背痛,边捶背边喊累。纪安与她一起把宣传册放回仓库,然后让她回去休息。汪雅佳回到写字楼,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萧言缄和李明俊也早不在公司了。她有些愤恼地跺了跺脚,拎着她的香奈儿包包有气无力地打的走了。临上车前,纪安吩咐她,“明天穿双跟矮一点的鞋来上班。”汪雅佳当作没听见,萧言缄喜欢穿高跟的,她就偏要穿比萧言缄更高跟的。 第二天,纪安看到汪雅佳穿着一双超级高跟的皮鞋来上班,顿时傻了眼,她扯了扯嘴角,说,“我不是让你换一双跟矮的鞋子吗?” “啊?有吗?”汪雅佳愣了下,“唉呀,我没听清楚。”随即又问,“公司有规定不准穿高跟鞋上班吗?” “没有。”纪安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你这是自找罪受。 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将当天要出门的资料整理了一番,然后找了份行程表给汪雅佳,汪雅佳一看行程表就愣了,“要出去啊?” “是啊,在销售部做事是要出去跑单的啊。”纪安回答得理所当然,然后交给汪雅佳一叠资料,让她看熟,说一会儿可能要用上,完了就不理汪雅佳。九点半的时候,萧言缄的法拉利跑车驶进厂区,纪安则领着汪雅佳出门挤公交车。 “唉呀,我胃痛!”汪雅佳抱着肚子突然蹲了下去。 纪安一看汪雅佳,胃痛你捂小腹干嘛,有人的胃长那位置的吗?她直接把汪雅佳扶上的士,去了市医院,然后一本正经地找胃肠科。 “呃,安安姐,我不痛了。”汪雅佳恨死纪安了,这人简直是天生来克她的。 不痛了是吧?好,那咱们开工。纪安又领着汪雅佳从医院出来,然后挤上了公交车。这回公交车没有上次女王来时那么挤,挺空的,纪安寻了个位置就坐下。 汪雅佳坐在纪安的后面,气得在纪安的身后直挥拳头,可就是不敢落下去砸到纪安的头上。她不知道为什么,纪安的身上好像有一股气场,能把她镇得死死的。而她,只能跟在纪安的后面,纪安让她做什么,她就只能跟着做什么!呜,她的表哥啊快被狐狸精抢走了! “你把汪雅佳带去哪了?”萧言缄的发来手机短信。 “跑业务。”纪安回了她三个字。 纪安带着汪雅佳连续跑了四天业务,每天顶着烈日挤公交车、挤地铁,吃快餐,累得汪雅佳叫苦连天,成天拉着纪安问,“是不是业务员都这么辛苦啊?我们还要出来跑多少天?” 纪安回道,“一般来说,我的业务算是最轻松的,有些业务员是从早上开始一直要忙到半夜,因为有时候还要陪客户喝酒应酬吃饭什么的,有些人还要带客户去夜总会消费。” “天!”汪雅佳一拍额头,“我要申请调职。” “好像公司别的部门不缺人。”纪安的意思很明白,要么你不干,要么你就继续跟着我到处跑吧。 “安安姐,我觉得你特恐怖。”汪雅佳夸张地挥着手说。 “是吗?”纪安耸了耸肩,她又不吃人,她不觉得她哪里恐怖了。不过她也不喜欢出来跑,这样子折腾她也累!而且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女王了,每天女王到公司前她就出门了,回去的时候,女王都走了。天天短信联系,也是寥寥数语,就像隔靴挠痒不顶用。 “嗯,不过我挺佩服你的。”汪雅佳点头,“觉得你很能干,特别是跟人谈生意的时候,特认真、特细心,很有个人魅力。” 纪安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拦了辆的士回公司。 “今天这么早就回了啊?”汪雅佳问。 “嗯,有些资料需要回去整理一下,还有合同也要修改。”纪安说完,就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汪雅佳看了看纪安,也就没说什么。 回到公司后,汪雅佳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明俊,结果从同事的口中得知上午的时候李总就已经办完交接走了。萧言缄在办公室里与各部门的经理开会。 汪雅佳顿时像蔫了的茄子似的打电话给李明俊,在走廊中讲了很久的电话。 下班后,纪安回家吃饭。李大人又出差去了,冰箱里满满地填了一周的口粮。纪安只能自己动手,顺便练厨艺,中途给女王发了条信息问女王要不要过来陪她吃饭。纪安很久没跟萧言缄相处了,挺想她,可看萧言缄最近好像很忙,晚上一直有饭局,也不好怎么打搅。纪安发这条信息,也挺没底的,谁知道萧大老板今天晚上有没有饭局啊。 “别弄饭了,出来陪我吃吧。”萧言缄的信息过来,“到xx餐厅等我,我还要一个小时才出来。” 纪安换了身清爽的夏季休闲服饰,但因为是见萧言缄,她不敢穿得太随便,精心收拾了一番才出门。到餐厅订好位,坐下没多久,就接到萧言缄的电话,说萧言缄已经到了。 萧言缄来到纪安面前看到纪安的时候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她落坐,然后望着纪安,含笑打趣,“几天没见,长得越发的漂亮了!” 纪安的脸微红,赶紧把服务员手中的菜谱递到萧言缄的面前,“点菜。” 萧言缄翻开菜单,点了几个平常纪安爱吃的菜,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生,然后问,“对那小‘美女’的印象怎么样?”“美女”二字咬得挺狠的,很有“霉女”的调,很显然是在指汪雅佳。 “挺纯的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儿。”提起汪雅佳,纪安挺愧疚的,她还没像整汪雅佳这么整过谁呢。 萧言缄轻哧一声,乐呵呵地笑出声来。这叫什么?当腹黑的窝里横遇到天真的窝里横?李明俊还跟他表姨怎么说?“嗯,佳佳这孩子在工厂遇到了一个好上司,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你笑什么啊?”纪安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没什么。”萧言缄抿嘴,忙扯开话题。“安安……”萧言缄柔声轻喊,含情脉脉地凝视纪安。 纪安抿了抿嘴,回头望向萧言缄,后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佯怒,“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萧言缄笑着摇了摇头,轻嗔,“你?算了吧!”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纪安不服气地瞪着萧言缄,心想,小样儿的,你还敢小瞧人?自从那天汪雅佳说萧言缄是老处女,纪安就一直想把萧言缄吃掉,不过就是没机会没胆子而已。连怎么吃她都上网查清楚了,嘿嘿,互联网就是强大,想查什么都有。但是纪安也有点心虚,要是随随便便就把大老板吃了会有亵渎大老板的意思,所以她又去买了样东西,要是把这个套大老板的手上,那大老板就是她的人了,她再吃大老板就光明正大了。纪安想到这里,从包里摸出一个锦盒,又藏在身后,低下头,说,“送你一样礼物。” “是什么?”萧言缄问。看到纪安贼兮兮地摸出一个小盒子,隐隐中也升起了一丝期待。 “给你。”纪安的头埋得更低,“啪”地一声把盒子放在萧言缄的面前,然后头埋得更低。 萧言缄一看盒子的外形就愣了,笑容敛去,看了眼纪安的驼鸟样和那张红透的脸,有点气,有点好笑。有她这样子送东西的吗?她捧起盒子,打开,就见到一枚晶亮的钻戒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一瞬间晃亮了她的眼。 纪安更加心虚,觉得自己这样子送戒指太没诚意了吧?于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言言,嫁给我吧。” 萧言缄愣了,呆呆地看着纪安,纪安这突然的意外举动把她惊住了。“安安!”她咬了咬唇嘴,有点抑制不住的激动,捧着戒指的手都在颤。不是没有被人求过婚,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求婚能让她这么激动。 纪安正色说道,“言言,嫁给我。”想了想,大家都是女的,萧言缄这么强势的一个大老板要是嫁给自己会不会太委屈了?万一大老板不答应怎么办?好吧,她退一步,“呃,要不,我嫁给你好了。” “扑――”萧言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51、第五十一章 “呃――”话一出口,纪安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好像不对味啊! 萧言缄看到纪安这么可爱,忍不住想逗她,她一边玩赏着手中的钻戒,一边问,“到底是谁嫁给谁?”如丝的眉眼闪着狐媚的柔情,顾盼流转间风情无艰。 “谁嫁谁都一样。”纪安清了清嗓子,压下紧张,把手放在桌子下,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很严肃地说,“言言,我是认真的。”她抿了抿嘴,再调强一遍,“很认真。” 见到纪安这么严重认真,萧言缄也凝下眸子,很认真地问,“安安,你想好了吗?” “嗯!”纪安的视线落在钻戒上,她抿了抿嘴,说,“想了很久了。”她突然说,“我爱你。” “安安。”萧言缄的眼眶有些润,她望着纪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喉咙有些哽咽,她不停地抿嘴唇,拼命地压制自己翻涌出的情感。 纪安垂下头,说,“我知道两个女人要走一辈子很不容易,可是谁和谁走一辈子都不容易。我爱你,想看着你,想守着你。我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没有很多钱,人也没有什么特点,可是……我爱你……”凭条件,她没有一样可以拿出来比拿出来说的,她唯一凭的就是她爱萧言缄,而萧言缄……至少是很喜欢她的。 “怎么突然表白?”萧言缄问,“你母亲呢?万一她反对怎么办?”很多les都没有迈过家人这道坎。 “我会跟她说,去征求她的同意,用跪的也要求得她同意。”纪安抿着嘴,然后抬起眼望向萧言缄,“你喜欢不喜欢我?”她缓了缓,吸了吸鼻子,说,“至于为什么要今天送,是因为我怕你跟李明俊结婚走了。”她又抿了抿嘴,说,“送了戒指,在你去结婚前送,我会安心点。”她笑了笑,望向萧言缄,“言言,我们在一起好吗?” “嗯。”萧言缄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再用力地点了点说,“好。”她笑了笑,伸手抹去眼角的泪。 这时候,服务生把菜上上来,摆在桌子上。 纪安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下头。 萧言缄大大方方地把戒指取出来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冲纪安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问,“你的呢?” 纪安磨蹭了半天,才从包里摸出另一枚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抬起左手,对着萧言缄晃了晃。 萧言缄笑了,很纯粹的笑容,灿烂明艳。“吃饭吧,老婆大人。”她笑着侃了句,夹了道菜放在纪安的碗里,笑得眼睛都眯了。 纪安的脸又刷地红了,再替萧言缄夹了道菜,回了句,“你也吃饭,老婆大人。”“老婆大人”四外字说得格外的小声,跟蚊子叫似的。 “呵呵。”萧言缄笑着伸手去摸摸纪安的头,浓浓溺溺的全是宠爱。 纪安缩了缩脖子,再一次不好意思,“言言,我不是小狗,别摸我的头。”眼睛左右瞟了瞟,“而且有好多人呢。” 萧言缄坐正,抬眼扫了眼纪安,笑着去夹了片鱼,挑了刺放在纪安的碗里。 缠缠绵绵的一餐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吃完,萧言缄结了账便挽着纪安手胳膊出了餐厅钻进了法拉利。萧言缄系上安全带,回过头问纪安,“想去哪?” 纪安很想说想要回家,可是一看时间,还不到九点,这回家也太早了吧?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要跟女王腻一块儿,“你去哪我就去哪!”她难得的厚脸皮说。 萧言缄笑笑,伸手去捏捏纪安的鼻子,“你啊,又想起坏心了?” “我哪有。”纪安否认,但脸又突然红了,眼珠子心虚地左转右闪的不敢看萧言缄。 “还说没有?”萧言缄笑着把身子探过去,“快说,这里在想什么?”指尖落到纪安的心口处轻轻点了几下。 “在想你啊。”纪安绷着脸回答,答得理直气壮。 “你……呵呵!”萧言缄被逗乐了,“小家伙嘴巴越来越甜了。”手滑上纪安的肩头,捏住她的耳垂,轻轻地揉捏,痒得纪安直缩脖子。 “言言。”纪安把萧言缄的手握住,放在大腿上,“别搞。” 萧言缄定定地望着纪安,嘴角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纪安被萧言缄盯得很不好意思,她吸了吸鼻子,抿着嘴,睁大眼睛瞪住萧言缄。 萧言缄却突然凑过身子在纪安的唇上轻点了下,然后坐正身子,突然一踩油门,驰上了大马路。 纪安知道萧言缄开车一向很快,当下抓紧了扶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驶了好一段路,才发现后面没有跟着车子,她问,“你的保镖呢?” “今天没跟来。”萧言缄答。 纪安想萧言缄既然没事保镖出门,就是没打算去哪,估计是吃了饭就想折回去的。她也怕萧言缄单独在外有危险,于是说道,“言言,我们回家吧。”平常已经习惯萧言缄去哪都带上保镖,如今一没了保镖,她很没安全感。 “好。”萧言缄答道,车子驶上高架桥,朝住宅区驶去。 两人回到家,纪安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萧言缄放了cd,就把纪安拉到阳台上坐下。纪安从来没到过萧言缄家里的阳台,过走出去才发现阳台很大,上面摆了两张白色的实木凉椅和一张小圆桌,阳台上养了一些盆栽,还摆了把吉它。 “你会弹吉它?”纪安有点意外,她还觉得像萧言缄这种家世和身份应该会拉小提琴才是。 “会啊,不过,只是简单的几首曲子。” “那你弹周杰伦的《夜曲》给我听。”纪安把吉它送到萧言缄的手里。 萧言缄接过吉它,很郁闷地瞅着纪安,“呆瓜,《夜曲》是钢琴曲,不用吉它弹的,而且《夜曲》很难弹,就算很多钢琴高手也弹不好。” “那你会弹什么?”纪安在萧言缄的旁边蹲下。 萧言缄把吉它放下,曲指在纪安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只会弹,1234567” 纪安扁嘴,背过身在阳台边沿上坐下,离萧言缄远远的。 cd里传来恰恰舞曲,很轻快的曲子,透着一丝暖昧,衬上这夜色,更显一种风情。萧言缄起身,把椅子拉开,就在阳台上跳起了恰恰。 纪安听得动静,回过头,就见萧言缄如一只夜的精灵般在朦胧的灯光下跳了起来,她的手臂如柳肢似波浪般随着曲子摇摆,那纤腰玉腿扭得格外好看。纪安只知道恰恰是双人跳的交谊舞,却没想到被萧言缄一人跳出来也是这么的好看。 萧言缄很美,跳舞的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着魔的魅力,纪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整个思绪都被萧言缄吸引,连思考都忘了,贪婪地望着萧言缄的每一分舞动。特别是这首《自作多情恰恰恰》里面流露出的那种甜蜜暖昧,更衬得气氛十足。 纪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萧言缄的身边将手搂上了萧言缄的腰。萧言缄像的手环在纪安的腰上,换了一种舞步绕着纪安转了起来,她的整个都贴在纪安的身上,像一条灵蛇一样缠了上去。纪安随着萧言缄转动,舍不得将视线移开萧言缄一分一秒。 萧言缄跳舞的时候真的很美,有一种狂野,但又不失优雅和高贵,还带着精灵的灵动与狐狸精的狡妩、诱惑。这时候的萧言缄美得让纪安窒息,她却甘愿停留在这种窒息里。 舞曲终了,萧言缄停下来,站在纪安的面前,搂住她的腰,含羞带妩地睨着纪安,偏着头,俏皮地问,“这支舞可抵得上一首吉它曲?” 纪安点头,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捧着萧言缄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言缄,说,“言言,你像一只妖精,勾得人想把你……”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但那种如火的欲念却焚上她的心头。这个女人,绝对是毒药。 萧言缄在纪安的唇上轻轻点了下,长长的睫毛轻颤,乌黑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说着俏皮的话。 纪安的手搂上萧言缄的腰,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与自己紧紧地贴在一起,闭上眼睛,就要去吻萧言缄。萧言缄在纪安的唇上啜了下,然后挣开,像一只高贵的黑猫回到了屋子里,远远地冲纪安喊了句,“小东西,在阳台上胡来可不行。”纪安回到屋子,把门关上,窗帘拉严实,再追着萧言缄而去,却发现那女人已经进了浴室,还把浴室门锁上了。纪安哼了一声,钻进客房的浴室,舒舒服服地淋了个澡,再裹着浴巾出来,就见到萧言缄正穿着丝质长裙站在跳舞毯上跳舞,貌似在跳减肥舞?女王需要减肥?她刚才洗澡不是要睡睡爱爱吗? 萧言缄停下来,扭头笑眯眯地望着纪安,眼眸顿时一亮,随即又眯起眼睛,跟着脸上又笑开了花,眼睛笑成月牙儿似的。她环抱双臂,坏坏地问,“坏东西,这么快洗干净想做什么?”勾勾手指头,“把浴巾扯开看看。” 纪安的脸刷地红了,像一头公牛般一下子冲进了萧言缄的卧室,“碰”地一声把门关上,落锁。 “扑!”萧言缄笑出了眼泪,天,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她追过去,敲门,“安安,开门。” “不开。”纪安闷闷的声音传来,可以想象某人此刻羞得一直从脸红到脚趾头。 54、第五十四章 纪安哀怨地望着萧言缄,她……突然不想吃饭了,想做点别的事情嘛!眼角下瞄,突然发现女王裹的浴袍,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带点贼兮兮地蹭过去,“言言……” 萧言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纪安想做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行。”伸出纤纤玉指顶在纪安的额头上,不准她的头凑过来,“今天下午还有事,阿君两口子要过来,我得去机场接他们。”话音一转,问,“你去不去?” “阿君,谁啊?”纪安觉得这名字有点熟。 萧言缄默默地望着纪安,对她很无语。她带纪安见过两回阿君她们了,一回是在s市的私人会所里,一回是在酒吧里,纪安还和阿君喝得烂醉。“我朋友。”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纪安在销售部的业绩总是那么差了,不善交际,人缘太差。像阿君那么扎眼的人物,都能被她忽视,唉!算了,也不是第一回见识到纪安的这项“特长”自己不也是被她忽略n久,她才用正眼看的吗? 纪安看到萧言缄的反应,再琢磨了一遍萧言缄的话,觉得萧言缄的这个朋友自己应该是见过的!可她见过的属于萧言缄的朋友就好像只有那几个啊,一个波大的,一个酷的,一个斯文的,一个淑女,一个苏贝儿,还有一个很文学气质的,还有几个在酒吧见过的男士,貌似属陪衬型的。“去。”她应道,心想,也许见着就知道是哪位了。 等两人吃过饭,纪安跟着萧言缄进入车库,一眼看到停在车库中的那辆惹火法拉利。她很主动地走到副驾位的门前,然后发现萧言缄没有跟过来,一看,萧言缄居然钻进了旁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咦?不是这辆?她赶紧跑回去,“呃……”眨了眨眼睛,怎么上了这车了?一看牌子,哦,是辆宝马啊。“这也是你的?” “上车吧,小呆瓜。”萧言缄“呵呵”笑道,这个小傻子,看到自己平常开法拉利就习惯往法拉利上跑。她是去接人,开法拉利去怎么坐得下? 纪安摸了摸鼻子,乖乖地绕回副驾位上坐下,“这车也是你的啊?” “嗯。”萧言缄应了声,驶出停车位,后面的保镖也开车跟上。 真有钱!纪安扁嘴,又在心里的账本上加了笔账,每个月的开销里还得加一辆宝马。“你有多少辆车?”她觉得有必要算清楚。 “私人用的全部加起来有十四辆吧,怎么了?”萧言缄问。 “咝!”纪安倒吸一口冷气,抱怨,“你买那么多车干嘛?”她掰着手指头数,这个老婆她就算是把自己卖了都养不起。 “不多啊,常驻的两三个市,一辆跑车,两辆载人的,再加上保镖的专用车,已经很省了。”萧言缄勾了勾嘴角,“我的臂力不行,要不然想弄辆悍马或路虎,其实很喜欢兰博基尼的外型,不过那车子不好开。” 纪安听得那是心惊胆战啊,“你一个月的花销大概需要多少钱?” 萧言缄瞄了纪安一眼,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你是指哪方面?” “所有消费。”纪安问。 萧言缄想了想,把自己各项开销的账目大概报了下数,其实她也没有具体地算过总数,这又不是固定的。 萧言缄把数一报完,纪安就用心算算出总数来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脸都吓白了。“姐姐耶,我十年的积蓄只够你用一个星期,怎么养得起!”话一出口,发现说漏嘴了,赶紧把嘴巴捂住。 “呵呵呵呵”萧言缄一下子笑岔了气,“敢情你刚才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啊?”天,这孩子……怎么思路这么奇特啊。一般的人傍上大款什么的都是想着怎么让大款养,纪安倒好,反过来了。 “不准笑!”纪安恼了,“我会努力赚钱的。” 萧言缄笑得更放肆了,眼泪都流出来了,差点把车子撞到前面那辆车的车屁股上。 “女王陛下耶,你别笑了,专心开车。”纪安被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有她这样开车吗? “安安。”萧言缄止住笑,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我很好养的。” 纪安的额头上浮起几条黑线,是很好养,就是要费很多钱钱。她现在庆幸自己被调职到销售部,勤快点跑订单,也许还有那么点希望,嗯,要不下海经商?她有点纠结,商可不是那么好经的! 萧言缄看到纪安那神情,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明白,但很感动,她说,“安安,如果你想养我,就把厨艺练好,天天做好吃的喂我就好了。”她缓了缓,又说,“我有生意投资,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我不希望你在这方面上面有压力。生活,只要开心就好。” 纪安明白萧言缄的意思,就是不需要她养嘛。可是,自己和萧言缄的经济差距也太大了,完全是不同的档次。就像是法拉利跟脚踏车的距离。这让纪安有了一个意识,如果她想要衬得上萧言缄,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 车子拐上去机场的高速公路,萧言缄见纪安还在想问题,又说,“安安,我希望……” “言言。”纪安打断萧言缄的话,“你要说的我明白。”冲萧言缄笑了笑,“我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会调整好自己与萧言缄之间的距离。“经济只是生活的附属品,主导不了两个人的生活、情感,它只能做为一个调剂品而存在,就像味精不能取代主食一样。” 萧言缄伸出手去,爱怜地摸摸纪安的头,笑了。她捡到一个世上少有的宝! 萧言缄与纪安在机场的出口接到阿君和她老公。两人身后跟了八个保镖,是萧言缄的两倍,这让纪安又抽了下。 “哇,小丫头也在啊。”阿君跟萧言缄拥抱了一下,然后又朝纪安扑过来。 纪安看到阿君那丰满的胸,立即认出了她。这个罩杯的胸,实再是太让人难忘了。她见到阿君挺着波滔汹涌的胸像只母老虎一样扑过来,立即闪到萧言缄的身后躲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喊了句,“阿君姐。”视线还落在阿君的胸上,天咧,以前没细看就觉得很宏伟,如今再看,那简直就是壮观啊。 萧言缄把纪安从身后拉出来,再次为他们介绍,“安安,这是阿君,这是生哥。生哥、阿君,这是纪安。” 纪安冲两人点点头,伸出手去。生哥大概在三十五六岁左右,隐隐中透着点凶相。至于阿君,模样长得是很好啦,就是那胸太招人眼,一般人的见到她的第一印象都是那胸。“咝”突然,她的腰被萧言缄在后面掐了下,她一回头,就收到萧言缄一道警告的目光。 阿君笑咧了嘴,说,“小丫头酒品不错,我喜欢。” 她酒品不错?萧言缄想起自己被酒醉的纪安狂踹的那回就郁闷。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揍过呢,而且还是连踢带踹地揍。 阿生跟纪安握了下手,说道,“你好。”打量了纪安两眼,问萧言缄,“这是纪老爷子的孙女吧?在纪老爷子的书房里见过她的照片,看长相有点像。” 萧言缄点了点头,轻声答,“是。”瞄了眼纪安,却发现那丫头的脸色暗了下去。 出了停车场,纪安跟萧言缄上了车,直奔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酒店。这次换“生哥”开车,纪安仍坐副驾位,萧言缄跟阿君坐在后座上聊天。从她们的谈话中,纪安了解到萧言缄与阿君他们合伙开的酒吧(就是上次去的那家)出了点事情,需要过来处理下。好像是酒吧生意上的竞争,另一家酒吧有个什么局长在后面撑腰,明地暗地找碴子。 她们一直说着,突然阿生插了句话,“找纪哥约那姓蔡的出来吃顿饭吧。” 萧言缄琢磨了一下,说,“行,他在本地的面子大。”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纪安两眼,然后就岔开了话题。 纪安听到了,猜测他们说的纪哥可能是纪鹏,不想再听下去,就把手机的耳塞堵耳朵里听起歌来。萧言缄把阿君他们载到酒吧里,这时候还没有营业,就只有上回见到的那个挺知性的女人在,叫什么柳梦霓的。纪安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那名字跟一款很有名的单机游戏里面的人物相似。酒吧平常是由柳梦霓在打理,阿君和萧言缄是幕后老板,他们在办公室里对账,纪安不方便跟进去,就窝在吧台后面玩手机,后来趴吧台上睡着了。 “安安,走了。”萧言缄把纪安叫醒。 “啊,哦。”纪安应了声,揉揉眼睛坐起来,她抬起头就发现生哥和阿君都看着她,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生哥冲纪安点点头,然后搂着阿君的腰往酒吧外走去。 萧言缄对纪安说,“安安,晚上我有饭局。”弦外之音就是没时间陪纪安。 纪安点头,“嗯。晚上我想回家去,等你有空再打我电话好了。”她抿嘴笑了笑。 萧言缄摸了摸纪安的头,“走吧。”拉着纪安上车,这次是她开车,纪安仍然坐副驾位。萧言缄把阿君和生哥送去酒店,然后把纪安直接载到自己家里。 纪安一看地方不对,扭过头疑惑地望向萧言缄。 萧言缄笑笑,“你这么乖,怎么舍得放你回去?乖乖在家等我。” “我有事。”纪安抿了抿嘴,说。她想去买台笔记本型电脑,方便以后工作。 萧言缄偏头想了想,眨了眨眼睛,最后叹了气,“好吧,小东西,送你回家。”又把纪安送回纪安的住处。 纪安回到家,就闷闷地倒在床上。什么叫背景,这就叫背景!权富人士织成的一张人际关系大网,七杂八络的比蜘蛛网还复杂。她拼命地捶床,萧言缄你这个妖精,怎么也是这个蜘蛛网上的人嘛。认识她爷爷,认识纪鹏,平常还有关系来往!她又翻身坐起来,心想,认识就认识呗,不就是一些生意和人情关系往来嘛。反正纪家跟她没关系,人家那是权贵人家,她这小老百姓巴结不上。她老爸出轨,把童园园的肚子搞大,纪老爷子跟童园园的叔父是战友,还有救命之恩在。在这件事情上,纪老爷子的心自然是偏向救命恩人的侄女,她老妈这边是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从踏进纪家大门那天就不被待见,有了这事情自然就被扫地出门。纪家看不上纪安的亲妈,纪安自然也不待见纪家的人。你有权有钱就了不起啊?我不稀罕!但是萧言缄跟他们扯上关系就让纪安还是很不舒服,她不喜欢这些复杂的东西,不喜欢这些与权贵沾边的东西。可是,那是萧言缄的生活和工作,她没权利去干涉。 55、第五十五章 纪安后来又转念一样,其实这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嘛,就像自己在业务上也有一群客户群一样,就像她的老妈也有一圈狐朋狗友,萧言缄为了生意认识一些生意场上的人,很正常啊!纪安这样子想心里就舒服多了,把纪家归到萧言缄的生意场上的朋友,嗯,也就没有什么偏见了。她爬起来,打开电脑,在网上把各型各款的笔记本型电脑比较了一下,然后到电脑城抱了台笔记本型电脑回来,当然,银子花了不少,纪安自动把这个月买鞋子和衣服的钱扣除。反正衣服还有穿,鞋子还没坏。 晚上胡乱煮了点东西吃,就窝在家里上网,逛进前几天发现的一个同志网站,在里面翻贴子爬楼看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多,女王打电话来,说想她了。两人抱着电话侃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第二天,大清早,纪安就被电话声响醒,她摸着电话,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喂。” “开门。”萧言缄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开门?开什么门?”纪安还迷糊着。 “我在你家门外。”萧言缄的声音又响起。 “哦。”纪安应了声,把电话挂了,翻过身去又睡,还没有反应过来。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脑海中想起刚才那句话,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冲出去把大门打开。“咦,没人啊!”纪安看到空荡荡的走廊,抓了抓头发,“原来是做梦啊。”就要关门。突然,有一个人从侧面走出来,吓得纪安惊叫一声,“碰”地把门关上。 她愣了一下,觉得不对劲啊。跑回去,摸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一看,刚才还真跟她家女王通过电话啊。那外面那个人…… 手机铃声又响了,是萧言缄的电话,纪安赶紧摁下接听键,就听到电话里传出女王不悦的声音,“纪安,你搞什么鬼?” 纪安打了个哆嗦,赶紧跑回门口往猫眼里一看,还真是女王站在外面。她赶紧把门打开,呆呆傻傻地看着萧言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萧言缄的鼻子红红的,冷冷地盯着她,“是不是不想我来?那我走好了。”太气人了,站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还以为纪安是忙着穿衣服才慢了点,没想到,看到门打开,她刚准备进门,这纪安就把门“碰”地一声关上,把她的鼻子撞得好疼。 “言言!”纪安赶紧把萧言缄抱住,“别走别走,没有没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舌头直打结,“你先进来。”把萧言缄拖进门,又把门关上。“我没想到你过来,以为做梦。” “做梦?做梦你又出来开门?”萧言缄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冷冷的,鼻子又酸又痛,怕破坏形象又不好伸手去揉。 纪安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呃,想到你来了,就……”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懊恼地垂下头,“我错了,我认罚。” 萧言缄冷冷地盯着纪安,突然发现这纪安就穿着件背心和小内裤,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赤着脚站在那里。“你不冷啊?”脸色一下子缓和下来,她估计是纪安刚才又犯迷糊了。 “冷?现在天气还暖和着呢,不冷。” 萧言缄没好气地说,“那也先把鞋子穿上啊。” “啊?”纪安低头一看,自己还没穿鞋。难怪脚底板冰凉冰凉的,赶紧跑回卧室把鞋子穿上。 “你啊,让人怎么说你好。”萧言缄从纪安的身后抱住纪安,又宠又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纪安呆了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站在那里,任萧言缄抱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但她没有想到,萧言缄却突然用力把她扑倒在床上。“呃,言言!”她要干嘛呢? 萧言缄含住纪安的耳朵咬了下,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一晚上都往我的梦里跑,害我都睡不好,你得赔我睡眠。” 纪安好无辜,心想,女王陛下,你做梦也要怪我啊?不过,嘿嘿,女王做梦都想着她,好得意。“那我抱着你再睡会儿好不好?” “好。”萧言缄低声答道。 纪安很自觉地爬起来把萧言缄的鞋子替她脱了,然后去脱萧言缄的衣服。脱了外套,就不由自主地想继续脱下去,她有点心虚地瞄了萧言缄一眼,发现她家的女王只是责备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强烈反对,纪安就自作主张地继续脱下去。 “安安。”萧言缄的脸红了,“行了,你真想脱光啊。”握住纪安的手,横了纪安一眼,将纪安抱在怀里,一起滚到床上去。她把头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纪安窝在萧言缄的怀里,眨了眨眼睛,又抿了抿嘴,贼兮兮的瞄着女王,又起了坏心。她深吸口气,不管了,翻身扑在萧言缄的身上,然后,吻了上去。 萧言缄睁开眼,敲了纪安一个暴栗,骂了声,“小色鬼。” 纪安“哼”了一声,“你自己送上门来的。”然后,就朝萧言缄的敏感点攻击。 “安安。”萧言缄轻喊一声,抓住纪安的手,不让纪安乱动。上次纪安说要在上面,她不明白在上面与下面有什么区别,后来算是明白了。在上面占主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下面被动,会被折腾到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她每次回想起自己前天晚上的叫声, 就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所以,在纪安也被她那样子折腾一回之前,她绝对要坚守住阵地。“睡觉好不好?我困。”她低声说道。 纪安看到萧言缄的眼框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痕迹,知道她是真的没睡好。于是,乖乖地点头,“好。”侧着身子,在萧言缄的旁边躺下,搂着她,额头紧挨着萧言缄的头。她笑了笑,顽皮地在萧言缄的脸颊上亲了下,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萧言缄闭上眼睛睡觉。 或许是因为边上有让自己安心的人陪伴,睡得特别的香甜,以至于一觉睡到中午,直到李大人打电话回来,才把纪安吵醒。 “喂。”纪安迷迷糊糊地摸过电话搁在耳边。 “安安,吃饭没有啊?又有睡懒觉啊?怎么听声音跟没睡醒一样?今天周末,出去走走,别总闷在家里。冰箱里有吃的,自己煮来吃,不想煮的话就去外面餐厅吃也行,或者到你舅家吃饭也可以,别只煮面条什么的,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在这边还要呆上一个星期,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找电话给我或者找你明明哥都行……”李大人念叨半天,就把电话挂了。 纪安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搁回去,嘟嚷道,“下回能不能换一个新鲜点的说法?每回都一样。”转过身躺回去,就见到萧言缄含笑望着她。“醒了啊?” “嗯。”萧言缄应了声,觉得很好笑。李云锦每回讲电话都是自说自话,说完就挂,也不管听电话的人的反应。其实她以前挺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纪安这样的孩子,自从见识到李云锦后,她算是领略到了。纪安比起李云锦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你妈妈很可爱。” “什么叫我妈妈?她不是你妈啊?”纪安不乐意。 “是我婆婆。”萧言缄一本正经地纠正,“婆婆和妈不一样。” “切!”纪安轻哧一声,把萧言缄抱住,却是喜滋滋、甜蜜蜜的。她觉得生活中有萧言缄真好,什么都好,到处都被填得满满的。“言言,有你真好。” “好什么?”萧言缄明知故问,其实她也觉得有纪安真好。 “好幸福。”纪安喃喃念道,又去亲萧言缄的脸。 萧言缄笑呵呵地摸摸纪安的头,这孩子真容易满足。她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其实萧言缄最佩服的还是李云锦,能养出这样的孩子,真的不是一般的本事。简单、知趣、懂事、可爱,还有上进心。萧言缄明白为什么苏贝儿会为纪安纠结这么久了,要换她来,她也照样纠结。不过,她比苏贝儿更懂珍惜。 “言言,我饿了。我去煮东西给你吃好不好?”纪安爬起来,坐在萧言缄的旁边问。 萧言缄逮住纪安话里的语病,“你饿了跟煮东西给我吃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吃东西你就能饱?” 纪安的脸一红,问,“那你饿了没有?”她就不信都快下午一点半了萧言缄还没饿。 “去吧。”萧言缄推了推纪安,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好,那我去了。”纪安在萧言缄的额头上吻了一记,才翻身爬起穿着拖鞋进厨房煮东西。 萧言缄也起床了,略微收整了一下,闲着没事,想去厨房帮纪安,结果被纪安挥着黄瓜赶了出去,“出去出去,厨房的油烟大,当心熏了你;你不准进来捣乱。”然后“碰”地一声,把厨房门关了。 萧言缄笑了笑,学着纪安的傻样子摸摸鼻子,心想,厨房油烟大跟她捣乱有什么关系?她捣乱?随即想起自己曾经洗碗时打了碗被纪安鄙视的事情,敢情纪安是说这个啊?她哼了哼,不跟纪安计较,反正以后她就赖着纪安下厨,她等着吃现成的就好。于是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等着纪安的午饭出炉。 结果纪安那只蜗牛啊,在厨房里捣鼓了两个小时才弄出一份只能说是煮熟了并且放了味精和盐的午餐。萧言缄饿得头晕眼花,眼巴巴地看着纪安辛苦弄出来的饭菜,很认命地向嘴里扒,自我安慰,尽管饭菜不是很好吃,可是加了爱心成份在里面,甜在心里就行了。其实她是不想再饿上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去餐厅填肚子。 58、第五十八章 苏贝儿抬起头看着两人,视线从萧言缄的脸上挪到纪安的脸上,再落在纪安与萧言缄紧握的手上。 萧言缄牵着纪安,在阿君的旁边挤了个位置,冲苏贝儿笑了笑,再递了张纸巾给纪安擦汗。 纪安接过纸巾擦了擦汗,又看了眼苏贝儿,把放在苏贝儿跟前的果汁和萧言缄的酒拿过来,将酒放在萧言缄的面前,再捧着果汁慢慢悠悠地吸着。 阿君看看纪安,又看看一脸阴沉的苏贝儿,再看看萧言缄,然后发现苏贝儿和萧言缄的视线对上了,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隐隐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用手肘推了推生哥,生哥怔了下,对萧言缄说道,“缄缄,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可别想用两瓶酒就把我们打发了。” “去k歌吧,缄缄的舞跳得好,歌也不错哦。”旁边有人提议! “好啊。”阿君忙附和。 萧言缄嗔笑道,“行了,你们又想联合起来啜我啊,不去!再去我都当麦霸了。” 众人又闹了一阵子,最后萧言缄寡不敌众,被大伙闹着去了ktv。 ktv里面,萧言缄被大伙闹得没办法,众人一直点歌让她唱,不唱就罚酒。阿君很仗义地跳出来说帮萧言缄挡酒,被众人集体鄙视回去。萧言缄不服,笑着嗔骂,“你们这群狂人是来k歌的还是来听我的个人演唱会的?门票门票!”她跑到纪安的身边,拉着窝在一边看着众人闹腾的纪安,把话筒递给纪安,“安安,帮我唱,他们欺负我。” 纪安学着萧言缄摸她头的样子摸摸萧言缄的头,她摸萧言缄的时候,脸绷得一本正经的,惹得萧言缄啐骂声,在纪安的腰上揪了下,“小屁孩,不想混了啊。”把纪安推起来,“再唱首歌给我听,不准唱那首凤凰花又开。”纪安低头想了下,问,“那唱什么?” 萧言缄冲纪安眨了眨眼睛,纪安看明白萧言缄的意思,默默地望闪着十万伏特电流的萧言缄,抿了抿嘴,点了首张学友的《饿狼传说》,把ktv里面的人都雷了一下。 纪安握着话筒唱歌,不时朝萧言缄那里望一眼,她的嗓子不错,唱出来另有一番滋味在里面,听得人就像在心里抹了蜜一样很舒服。 萧言缄窝在沙发上,一边听纪安唱一边微眯起眼,好哇,居然敢暗指她是饿狼! 纪安从开始唱就一直绷着脸,一点表情都没在,跟面瘫似的,直到唱完了,回头看到萧言缄的眼中透出警告意味,她才撒娇似的露出一抹略带羞涩又透着甜蜜的笑,然后把话筒递给旁边的阿君,再往萧言缄的身边走去。结果被阿君突然袭击,一把拉倒,摔倒在阿君的怀里。 阿君抱着纪安,“小宝贝儿啊,姐姐爱死你了。”伸手去捏纪安的脸颊,“来,小妞,也对姐姐来一个回眸一笑。” 纪安狼狈地挣扎着爬起来,可阿君实在是抱得紧,还狂把她往阿君的□□里按,浓浓的香水味和那巨大的柔软差点没把她憋死在里面,纪安拼命挣扎,结果阿君突然松手,纪安的身子猛地向旁边倒了去,却落入一个温香暖怀里。她抬起头一看,赫然发现是苏贝儿,吓了她一跳。 苏贝儿伸手接住她,同时也抱住了她,冲她微微一笑,轻声说,“当心别摔着。”她的视线落在纪安的脸上,眼眸中藏着很深很深的温柔。纪安看到苏贝儿的眼神,晃了一下神,还以为是萧言缄在看她,她打了个哆嗦,慌乱地从苏贝儿的怀里起身爬回萧言缄的身边,然后狠狠地瞪了阿君一眼,再心虚地瞟了眼萧女王,又疑惑地看向苏贝儿。她刚才看花眼了? 萧言缄替纪安整了整被弄乱的头发,轻声问,“没事吧?”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阿君和苏贝儿。 纪安摇了摇头,还在喘气,然后又拍了拍因刚才运动而剧烈跳动的胸口。她心想,女王陛下的朋友都好恐怖,个个如狼似虎的。苏贝儿那眼神更让她怕怕的!她只要她的女王陛下一个人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就好了,别人那样子看她,她会觉得心里发毛。 之后,萧言缄一直不动声色地替纪安挡着她这些狐朋狗友对纪安的骚扰,苏贝儿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纪安那里,在场的人也时不是地地瞄一眼纪安和萧言缄。纪安坐在那里跟在针毡上似的,她借口上洗手间,出去外面喘气。 纪安一出去,苏贝儿也跟了出去。纪安看到苏贝儿跟出来而不是萧言缄,调头就朝外面走。 苏贝儿忙追了上去,叫道,“安安。”她一路小跑,超赶到纪安的前面,伸出手拉住纪安。 纪安挣开苏贝儿的手,不高兴地冲她吼,“放手。”然后又绷着脸问,“你要干嘛?” 苏贝儿凝视纪安,问,“你是不是跟萧言缄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纪安把视线从苏贝儿的身上移开。 苏贝儿说,“你跟任何人在一起我都不反对,可是我不希望你跟萧言缄在一起。” 纪安冷眼盯着苏贝儿,觉得好笑,“我跟谁在一起跟你关系吗?”她又不是她妈! “安安,她只是把你当替身,萧言缄爱的是我堂姐。”苏贝儿叫道,“在你身上,有我堂姐苏彤的影子。” “贝妞!”萧言缄的声音传来,纪安和苏贝儿同时回过头。 苏贝儿望向萧言缄,说,“缄缄,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做太过分了吗?” 萧言缄冷冷地扫了苏贝儿一眼,再看了眼纪安,走过去,反问,“我怎么过分了?”她的眸子里射出一道冷冽的冷光,“你不觉得在我的背后造谣才更过分?” “我造你谣,你敢当着纪安的面否认你没有喜欢过彤彤姐,没有爱过她?”苏贝儿的情绪有些失控,“你敢说你的心里没有她?” “苏贝儿!”萧言缄冷声警告,“适可而止,请你对逝者尊重点!” “不敢承认是吧?”苏贝儿冷笑,“那你就别伤害纪安。” 萧言缄的眸子里射出一股怒气,身上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她握紧拳手拼命压抑自己想要掌掴苏贝儿冲动,到底是谁在伤害纪安!她一字一句地说,“苏贝儿,旧账翻出来,对你没好处!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是不配拥有别人的爱的。” 纪安默默地站在一边,伸出手去,握着萧言缄的手,“别吵了,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和心感受到的。”对死者尊重,不管曾经苏彤在萧言缄的心里占据着怎么样的位置,她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纪安只希望一点,就是苏彤的死不要伤害到萧言缄,她不愿意看到萧言缄受伤害。纪安缓了下,对苏贝儿说,“两个人的感情,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旁观者少点言语。来说是非者,本就是非人。”说完,冲苏贝儿微微点了下头致歉,牵着萧言缄就走。“言言,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这里,太闹了。” “好。”萧言缄低声应道,她在门口处停下,对纪安说,“等我两分钟,我去跟她们道别。” “嗯。”纪安点头,她靠在门边站着。 苏贝儿站在不远处,气得脸都白了,她居然就成了纪安口中的是非人了!谁是那个是非人?萧言缄明知道她喜欢纪安,却偏偏插进来跟纪安走在一起!纪安的性子她还不了解?她等了纪安这么多年,她请萧言缄帮她照看纪安,萧言缄就是这么照看的?苏贝儿气不过,冲进包厢中,冲到正在包厢里跟众人道别的萧言缄的面前就是一耳光掴了过去。 萧言缄被打懵了,在场的人也都呆住了。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言缄首先回过神来,微眯起眼,真的怒了,“苏贝儿,你别闹得太过分!” “出什么事了?”阿君赶紧奔过去,把苏贝儿拉开,“贝妞,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苏贝儿甩开阿君的手,冷眼盯着萧言缄,“萧言缄,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不讲道义!” 萧言缄怒了,叫道,“好,要翻旧账是吧,今天大家就把话说清楚。”一眼看见纪安走进来,又强行压下火气,对纪安说道,“安安,你先回去。”那件枪击事件,不能让纪安知道! 阿君看了眼纪安,说道,“她是当事人,既然要说清楚,就该让她也留下。”她看眼萧言缄,“缄缄,你心里如果没鬼,也就不必让纪安走。”苏贝儿跟纪安的故事她是知道的,所以苏贝儿一看到萧言缄和纪安在一起气氛就变得很不对劲,偏偏萧言缄公然和纪安当着苏贝儿的面腻歪,这怎么能不激怒苏贝儿。阿君觉得萧言缄在这件事情上的确做得过了点。 生哥跟旁边的几个朋友说了些赔礼道歉的话,把人送了出去,再把ktv里面的灯打开,将剑弩拔张的萧言缄和苏贝儿分别拉到一边坐下。他说,“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闹僵,有什么事情摆开来说。” 苏贝儿坐在一边冷冷地睨着萧言缄,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萧言缄坐在那里,全身罩着一层冰霜,冷得让人发颤。 阿君坐在苏贝儿与萧言缄的身边,先骂了苏贝儿一顿不该当着外人的面动手打萧言缄,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跟着就骂萧言缄不该抢苏贝儿喜欢的人,她这样子做的确有违道义! 萧言缄气得脸都白了,全身发颤。 苏贝儿冷笑着说道,“她能不讲道义,就不能让人打了?” 纪安听完阿君的话,又想起苏贝儿先前看自己的眼神,算是明白了这事情。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让萧言缄和苏贝儿争风吃醋进而出手,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害萧言缄挨打。她走过去,对阿君说道,“阿君姐,我跟苏贝儿早在十年前就恩断义绝,我爱的人是萧言缄。”缓了下,又看向苏贝儿,问,“苏大小姐,我只想请问一句,我纪安是盖了你的印章还是留了你的戳?你横插在我和言言中间来生是非,还敢说别人不讲道义!你说言言是你的朋友,你又有当她是朋友?你又尊重过言言?” 59、第五十九章 苏苏贝儿的脸都白了,像是被人掴了掌似的。她站起来,对纪安叫道,“安安,你还有没有点理智?你了解萧言缄吗?你知道不知道她有未婚夫,你知道不知道她下个月五号就结婚了?这个女人分明是在玩你!” 萧言缄冷冷地扫了苏贝儿一眼,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她扭过头,轻声对纪安问道,“我们回去吧。”向阿君和生哥歉意地一点头,“这事情我会去直接找苏家的人说清楚,就先告辞了。” 苏贝儿厉声叫道,“萧言缄,你什么意思?” 萧言缄轻轻勾了勾嘴角,“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你蛮横纠缠,无理瞎闹,我就不能把事实掀出来?”她的眸子里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你已经害死一个,还想出来害第二个?” 苏贝儿的脸色苍白,全身都在发抖,色厉内茬,“萧言缄,你敢!” 萧言缄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说完,拎了包起身就走。 纪安坐在那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们都有事情瞒着她。萧言缄的话里有话,只是当着她的面不想说明白,他们所有人都不想让她知道那件事情。她站起来,说,“希望这事情到此为止,我不想出什么事端。”又添了句,“我和言言的私事,我不希望外人插手。”说完,起身跟着萧言缄走了出去。 萧言缄走在前面,纪安追上去,拉住萧言缄,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脸颊上印着五道清晰的手指印,“很疼吧?回家用热鸡蛋敷一下。” “没事。”萧言缄摇了摇头,转身朝外面走去,身上仍透着冷冽的气息。 纪安跟着萧言缄上了车,然后紧抓住扶手,果然,萧言缄一轰油门,飙上了大马路。纪安抿了抿嘴,就知道萧言缄被气得不行。她愤愤地咬了咬牙,后悔当时没冲去也给苏贝儿一巴掌,更恨自己没有替萧言缄挡下这一巴掌。 回到萧言缄的住所,纪安去厨房煮了个鸡蛋,替萧言缄敷脸,萧言缄的脸色仍然很然看,她握着纪安替她敷鸡蛋的手,再抚上纪安的头,眼中满是怜意,“安安!”真的不想让纪安受到丝毫伤害,很想把她保护得好好的,替她杜绝所有污染。 “言言!”纪安紧握住萧言缄的手,“别让苏贝儿影响了心情,没那必要。她只是一个来找茬的无关紧要者。”想到苏贝儿,纪安就觉得烦,人家两个人的感情关她毛事啊,非得进来插一手。她跟萧言缄的感情,苏贝儿有什么权利来指责? 萧言缄看着纪安,突然笑出声,“真想看看你这什么脑瓜子,怎么思维模式跟大家不一样。”一般的人遇到苏贝儿这样的都会回头来质问身边的人,结果纪安倒好,反倒过来安慰她。 纪安抿嘴,说,“不过我喜欢清静,今天那样太闹了。”她有点受不了。 “嗯。”萧言缄把纪安抱在怀里,亲昵地用鼻子蹭着纪安的鼻子,“以后少去那些地方,多在家里陪你。”她撅起嘴在纪安的唇上吻了下,“你乖得让人心疼。” 纪安笑笑,她不觉得自己乖,只是觉得怕麻烦,懒!不过萧言缄觉得她乖,还是让她很开心。她环上萧言缄的脖子,把嘴唇贴到萧言缄的唇上,“那我可不可以要奖励?” “可以!包你满足。”萧言缄笑得坏坏的,伸手去脱纪安的衣服。 纪安赶紧跳开,站在一边很郁闷地望着萧言缄,“我要在上面。”在下面好辛苦的。 萧言缄摇头,非常坚决,“不行。” 纪安退一步,“那石头剪子布。” “哧――”萧言缄笑出声来,戏谑道,“你还小啊!这是三岁孩子的把戏。” “言言!”纪安喊道,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瞅着萧言缄,那神情特无辜也特可怜。 萧言缄摇头,“没得商量。” 纪安扁嘴,“那我回家了。”哼! 萧言缄赶紧起身扑过去把人捞住,“不准跑,回家做什么?你妈妈又不在家,而且很晚了,你回去也不安全。” 纪安咬了咬嘴唇,突然转过身把萧言缄吻住,手攀在萧言缄的脖子上,尽量让自己掌握主控,可是萧言缄也不是省事的主,不时反攻回去,两人半斤对八两…… 临睡前,纪安搂着萧言缄的脖子在她的怀里蹭了蹭,轻轻怯怯地问,“言言,你会和李明俊结婚吗?” 萧言缄沉吟了片刻,没有答话,她的手轻轻抚着纪安的头,“睡吧!”把纪安搂在怀里,拉上被子替纪安盖上,她只能去努力争取,在没有结果出来前,她无法给出纪安任何承诺和答案。 纪安睁大眼睛,哪里睡得着,她想了又想,爬起来,曲膝坐在萧言缄的肚子上,低头瞪着她,“你要是嫁给李明俊,我就……” 萧言缄默默地望着纪安,轻轻抚着纪安的头,还真是小孩子气,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做就不做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身不由己”。 纪安有些烦燥地扯了扯头发,“我知道你跟李明俊没有什么,可是我一想到你将来要顶个李太太的头衔……”她一头栽倒在萧言缄的旁边,“算了,不就是一点点不舒服嘛,又不是少块肉!”可这滋味比少块肉还难受,她还宁肯少块肉也不让他们结婚!烦! 萧言缄闭着眼睛,轻轻拍纪安的背。订婚七年,李家人眼巴巴地盼着结婚,这时候不管是她还是李明俊悔婚都会掀起轩然大波。喜贴已发,如果事到临头不结婚,李家人丢不起这个脸,萧家也不会跟她甘休。萧家人还动不了她,可是闹起事来也烦!她那些哥哥姑姑哪一个是省事的?前阵子她退出萧氏集团,让出萧氏集团的股份,并不是怕了萧家人,而是累了不想再争了。为了那么点钱,斗了这么多年,值吗?钱这个东西,说重很重,有时候一分钱也能要人性命,说轻也轻,有时候它仅仅只是一笔数字而已,而这笔看起来庞大的数字,在权势面前,不过是一张薄纸,一撕就碎。其实她有时候挺羡慕纪安的,没愁没烦没忧的过小老百姓的太平清闲日子,就算有点什么,纪家的权势轻松就替她挡了。不过,现在她怀里的这个小家伙就被烦到了,被她烦到了! 最让萧言缄担心的还是苏贝儿。苏贝儿的性子是从小娇宠好强,独占欲极强,她的东西,就算是她不要也不会想要别人得到。苏贝儿的心里装着纪安,她忍受得了纪安的恨和漠视,但是忍受不了萧言缄与纪安在一起,在苏贝儿的眼中看来就是萧言缄动了她苏贝儿的东西,抢了她的所有物。萧家只是投机倒把起家的商人,有钱没权,而苏贝儿是官家子女,军商政三方都有很好的人脉。萧言缄不怕苏贝儿闹,但得防苏贝儿向她使暗手,所以必须敲山震虎,让苏贝儿不敢妄动。 “安安,我明天要去趟s市。”萧言缄轻声说,“可能要过上三五天才能来。” “嗯。”纪安应了声,又往萧言缄的怀里蹭了蹭,就没再说什么。 萧言缄去见了苏彤的父亲苏承轩,陪着苏承轩在苏家大宅中的院子里喝茶聊天,聊起少年时代的苏彤,苏承轩又是得意又是伤悲。聊到一半,苏贝儿就急冲冲地赶来了,看到萧言缄,顿时把脸沉得跟什么似的。 “贝妞也来了啊。”苏承轩冲苏贝儿招了招手,“来伯伯这儿坐坐。” “伯伯。”苏贝儿在苏承轩的身边坐下,撒娇似地搂了搂苏承轩的脖子,却回头狠狠地瞪了萧言缄一眼,再起身坐在苏承轩的边上。 “唉,小时候你们几个一起玩到大,现在……唉,不说了,越说越伤心。”苏承轩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五十多岁的苏承轩老得像六十多岁似的,萧言缄记得上次看到苏承轩的时候,气宇轩昂,一身军人的蓬勃英气,举手投足、言语谈论间尽是指点沙场的大将风范,哪像如今,沧桑得像一位迟暮的老人。萧言缄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很酸很涩,眼角中隐隐含着泪。 苏承轩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承志啊,有空没?” 苏贝儿一听傻眼了,伯伯无缘无故拨她爸的电话做什么?狠狠地瞪着萧言缄,你刚才到底跟我伯伯说了什么? 萧言缄慢慢悠哉地喝茶,瞟都不瞟苏贝儿一眼。心想,你做贼心虚,瞪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有空就好,一会儿带上弟妹过来吃顿便饭吧。” 苏贝儿一听就急了,居然连她爸就叫过来了!萧言缄,你也太狠了!要是让她爸知道彤彤姐是为她而死的,她非得被打死不可!别看她爸是从政的,脾气暴得跟暴徒似的! 萧言缄抬头,瞄了眼苏贝儿,挑眉,又再微微眯起眼,心相,你急啥啊,不就认个干亲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她看到苏贝儿的眼睛都急红了,知道如果再让苏贝儿自己乱联想下去就得狗急跳墙,当下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苏贝儿。“我没事,安安没事,你和苏彤就都没事。”不然事情掀出来,就算苏承轩和苏承志能放过苏贝儿,纪家的老爷子能甘休?不用他那那根檀木拐杖打死苏贝儿才怪! 很快,苏贝儿的信息又回过来,“你什么意思?萧言缄,你别太过分。谁想我死,我就要她给我垫背。” “鱼死网破,谁都没好处。各退一步,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狠!”苏贝儿又抬起头瞪了萧言缄一眼,看到苏承轩的电话似乎快讲完了,又补了条信息过去,“好,你若违约,我让你死得很难看。”然后收了手机,像没事人一样乖乖地坐在那里,淑女姿态摆得十足。 萧言缄收了手机,看了眼苏贝儿,在心里暗叹口气。她垂下头,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是百般滋味齐齐浮上心头。如果苏彤还在该有多好!若苏彤还在,自己也不必与苏贝儿如此针锋相对;若苏彤还在,很多事情不必像现在这样纠结复杂;若苏彤还在,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那女子的身上总有一股沉稳的气息让人安定,就算是天塌的大事,她也能在轻描淡写间轻轻拂平。纪安的身上似乎也有这气质,所有迷惑人视线的东西都能被她们一眼看穿,她们总能一眼看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以最简洁、代价最少的方式最快解决。只是纪安还太小、太稚嫩。 60、第六十章 那餐饭,苏家的人除了苏贝儿之外都吃得很开心,苏承轩夫妻在心理上勉强得到点安慰。苏贝儿低着头默默吃饭,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吃得挺难过的。本来她有疼她的彤彤姐,有她喜欢并且心向着她的纪安,可现在呢,彤彤姐死了,纪安的心向着萧言缄去了。萧言缄呢?她在萧言缄的身上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人走茶凉”!这女人现实得可怕,翻起脸来,比谁都狠!真要斗,她不是斗不过萧言缄,她甚至能弄死萧言缄,能让萧言缄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萧言缄也很清楚她有这本事,不然不会特意跑到苏家来唱这出戏。但萧言缄的那句“鱼死网破,谁都没好处。各退一步,大家都相安无事。”真的戳到她的心窝子里去了。她斗垮了萧言缄又怎么样?纪安早不是十年前那个一心向着她的纪安,用纪安的话说,她们早已恩断义绝,她还去争什么?斗什么?斗下去,她会连现在仅有的家人、父母都输掉;而纪安呢?她又不是没见识过纪安的偏心眼儿,谁敢动她护着的人,她就敢咬谁,逮哪咬哪,小时候人家不过是推了自己一下,纪安直接撂一块砖头把人家脑门子敲破,送医院缝了五针。纪安不喜欢说话,但不代表好惹,说句难听点的话,通常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其实苏贝儿稍微觉得安慰,至少自己掴了萧言缄的耳光后纪安没冲上来掴她的耳光,若换作掴萧言缄耳光的是阿君或是别的谁,只怕最轻也得挨回两巴掌。苏贝儿在想,如果不是纪安这么没道理的偏心眼,自己或许会对纪安少一些在意,会放手得容易些!可是换谁在得到那样护着自己的人以后再失去,都会想要重新得回,开始那几年,她不知道写了多少信给纪安,打了多少电话过去,但求不来纪安的谅解。彤彤姐说出她喜欢纪安的事情和枪击事件,更是直接让她断了与纪安的联系。信,她不敢写,电话,她不敢打,连联络纪安都成了苏纪两家的禁忌。 饭桌上,萧言缄与长辈们的谈笑风声让苏贝儿觉得碍眼。现在的萧言缄该得意吧,她又如何不得意,巴上了他的大伯父,以后生意场上更加混得开;又有了纪安这个缺心眼在身边全心全意地向着她对着她好,感情和事业双丰收,她是该得意,应该的! 苏贝儿吃完饭,搁下碗,“爸、妈,大伯,你们慢吃,我饱了。”在父母的责备声中离席,发了条手机短信给纪安,“安安,祝你和萧言缄幸福。”合上手机,进入苏彤的房间,关上门,把头埋进枕头上,悲声痛哭。 一会儿过后,纪安的短信传来,“谢谢!”简短的二个字,再无其它。 过了一会儿,纪安的短信又发过来,“有时候退一步看人生风景,会发现比原来更漂亮!去年七月葵花谢,但愿来年八月桂花香!” 七月葵花,说的是苏贝儿和纪安年少时的那段过往,八月桂花香,算是纪安给苏贝儿的祝福吗? 纪安是在午休时间收到那条祝福信息的,陌生的号码,一眼看到就能猜出是谁发的。这信息让纪安有一种武侠小说里一笑泯恩仇的感觉!一瞬间,像是突然把什么都放开了,所有的恩怨都吹淡了。后来,她又给了苏贝儿一条短信,在劝苏贝儿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所不同的是她已经看到了八月桂花香,而苏贝儿还陷在七月葵花谢的尾季中。 但纪安知道自己看到八月桂花香并不等于就掌握了幸福,她与萧言缄才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嗯,她还要赚钱养老婆!就算萧言缄不用她养,她也必须让自己能配得上萧言缄才是。虽说爱情没有界限,可是如果两个人的距离相差太远,势必让爱情过早凋零。就像她的父母。 纪安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她在制作一份新产品的销售计划。据她之前对公司前景的调查中发现这项新研发的产品的利润空间很大,如果顺利,会为公司赚取很丰厚的一笔利润。如果她能拿到这项产品的推销权,那么她也能拿到更多的提成。这几天萧言缄不在,她全身心地写这份销售计划,嗯,偷偷摸摸地写,计划摆在萧言缄的桌子上之前,她不敢让别人知道。 又要忙本职工作,又要弄新的销售计划,纪安忙疯了,连中午的午休时间都用上了,叫份外卖外餐,一边查资料一边写,晚上在笔记本电脑前加班忙到三四点才睡。萧言缄在周四回来,而周四萧言缄就会跟销售部的专案小组将计划推上台面讨论,所以纪安必须赶在周四早上给萧言缄。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越职越权,按程序她必须通过经理再给大老板的,可是销售经理踩她踩得很厉害,那家伙防她跟防贼似的。她要通过经理给萧言缄,要么这份计划被压到文件堆里拖到过期作废才冒头,要么就直接进垃圾桶了。所以,周三和周四,纪安连着赶了两个通宵,把计划赶出来了。 周四早上,萧言缄九点半到达办公室。 纪安正埋头看已经被她制作完成并且装订成册的销售计划,一听到脚步声,条件反射抬起头看去,就见到萧言缄领着大小专秘昂首挺胸地从办公大厅经过。纪安整理了一下东西,等了大概十分钟,拿起销售计划去找萧言缄。大小专秘对于纪安去找萧言缄已经习惯了,打一通电话报备一下就放纪安过去。 纪安推开萧言缄的门走进去,没敢喊“言言”,很公事化的喊了声,“萧总”,再心虚地缩着脖子走过去。 萧言缄虽说跟纪安是情侣关系,也在上班时间找纪安谈过几回“私事”,但并不代表她喜欢纪安随意进入她的办公室找她谈“私事”,见到纪安自己主动进来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毕竟她也好几天没见着纪安,挺想她的。可一听到纪安叫她“萧总”就知道纪安是为公事,而不是私事而来。“什么事?”她也很公事化的回问。 纪安站在萧言缄的办公桌前,有点忐忑,毕竟这是自己越级做事,而且是插手别的小组的事情,于理,她不该。可是,她又不想失去这次机会,面对萧言缄时,纪安还是很犹豫,一颗心跳得不比跟萧言缄做坏事时慢。如果她没递上去,回去丢进碎纸机里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如果她递上去,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就得承担接下来的后果,要么被提携进专案小组,要么被狠削一顿扁回去。衡量一下利弊,再想到自己努力做了这么久,没道理就这样子放弃啊。一咬牙,还是决定交上去。 “干嘛一副上刑场的样子?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萧言缄一看纪安那样子就忍不住想说她。怎么纪安攻自己的时候没见她这么犹豫? 纪安抬起头,看了萧言缄一眼,咬牙把销售计划交给萧言缄,“看吧!”脖子一横,就等着当头一刀落下。 萧言缄接过销售计划翻开封面就愣了下,抬头看了纪安一眼,指了指纪安旁边的凳子,“你先坐会儿。”又再瞄了纪安一眼,看见纪安刚才那英勇就义的架势又变成了缩头乌龟的模样。她暗暗摇头,说纪安胆小吧,她有时候又横得天不怕地不怕,说她胆大吧,有时候又分明是只缩头乌龟。萧言缄细细地翻着纪安做的销售计划,越翻神情越凝重,看完时脸色已经沉得很难看了。 纪安瞄见萧言缄的神情就知道事情要糟,她暗叫一声,急忙先认错,“我知道我私自插手别的小组的销售计划并且越级给你不对,可是……”她一咬牙,“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希望在公司创造更多的建树,创造更多利润,体现自己的价值。我越级给您,是不想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扔进垃圾桶。”她咬了咬牙,说,“你要骂就骂吧。” “这事情我们等一下再谈,我是问你,这里面的数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萧言缄沉着脸问。 “什么数据?”纪安一怔。 萧言缄翻开销售计划,指了指里面的数据,“产品信息数据,投放市场销售数量,工艺指标,产品特性,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有市场份额、比率,还有这个整体周期核算,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些数据?”纪安的这份计划不能仅仅算是销售计划了,它包含了这个产品从设计到原材料采购到生产、销售的所有信息,甚至连第二批产品的上市都写好了。里面的数据精确、步骤严谨到让她心惊,如果这样一份资料被对手公司拿去,这项投资非得破产不可。纪安的这份销售计划里引用了很多东西都是公司的机密,只有少数几个高层有过接触,有一些数据是她找人花了大批精力预算出来的,这些东西绝对不是纪安这样一个普通低层销售员能掌握的。 纪安瞄了眼萧言缄,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神情这么严厉过,她在想自己写的这份东西是不是整得太严重了?扁扁嘴,早知道就不忙活这一场了。 “纪安!”萧言缄的声音里透着警告意味。 纪安又瞄了眼萧言缄手指所指的地方,说,“产品数量是我从erp里面查的采购量算的,生产周期是根据生产部的试产计划排的,生产部的大办公室里有整月的生产计划,很方便查。嗯,工程和品质数据,也是去他们办公室的看板上看的,然后加了些自己的演算,毕竟到后期生产工艺完善了会有提升的。嗯,以前做了那么久的pmc,差不多也能摸到点规律,把试产和正式投产的差额划拉掉就行了。至于市场比例数据和整体周期数据这个是我自己根据现有的数据推算出来的,就像这个……呃,计算很复杂,我一说就没完没了的。”纪安挠了挠头,垂下头去。 “我有耐性听,你慢慢说。”萧言缄放软了语调。 纪安哀嚎一声,女王陛下耶,我算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数据,你让我说出来,不说死我啊。“我的电脑里有数据,我去把电脑抱进给你看吧。” “嗯。”萧言缄点头,“原始数据也给我带进来。” “嗯。”纪安点头,听她家女王的口气,好像她闯了大祸似的。纪安觉得有点怕怕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分钟后,纪安抱着她的笔记本型电脑和提着公事包挤进萧言缄的办公室。她把笔记本型电脑摆到萧言缄的办公桌上,说,“很复杂的运算,不过幸好琢磨出了公式,要简单得多。这个我在大学时期实验过,但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不知道准不准。”说着,又从公事包里面翻出厚厚的一大叠划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很不好意思地递给萧言缄,“这个本来只是打算给自己看的,所以写得很乱。”瞄了瞄萧言缄,本想打算说两句软话让萧言缄从轻发落的,可一想,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把工作上的事不能扯上私人关系,于是又闭了嘴。该怎么挨着就怎么挨着吧,敢做就敢当。 萧言缄拿着纪安的东西看了很久,最后默默地看了纪安半天,问,“你是不是常算这些东西?”连公式都琢磨出来了,她敢肯定纪安绝对平时没少干这类事情。 61、第六十一章 “偶尔闲着无聊会算一下类似的东西。”纪安实话实说,她对着萧言缄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也觉得这不算什么不能说的事。“算完了就丢碎机纸碎纸,也就是消遣消遣。”她硬着头皮干笑两声,自己那些小伎俩被萧言缄看出来,很不好意思。 萧言缄默默地看了纪安很久,把纪安的草稿纸全部收了丢进旁边的碎纸机,再把她电脑里面的核算数据全部清光,再坐回椅子回,晃晃悠悠地盯着纪安看了半天。 纪安有点搞不明白萧言缄的反应,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啊?这份销售计划行还是不行,她能不能进新产品的销售小组,女王陛下倒是说句话啊。 “你刚才说不想被直接丢进垃圾桶是怎么回事?”萧言缄又问,她转着手中的笔,盯着纪安,眼神温柔了很多,带着一种娇媚。 “呃,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经理,他不待见我。”纪安告状,哼,她可怜兮兮地趴在桌子上,“言言,我好可怜的。”言下之意就是老被欺负。面对枕边人,纪安还是忍不住撒娇抱怨出来,顺便告状。 “切!”萧言缄轻哧一声,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睨着纪安。“他怎么欺负你了?”张涛针对纪安的事情是她授意的,把纪安调到销售部的第一天萧言缄就对张涛打了招呼,让他多压压纪安,免得纪安太懒散和目中无人。 纪安瞄了眼萧言缄,发现萧言缄的眼眸中全是笑意,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她站起来,指着萧言缄,激动地大叫,“你你你……”她早该想到!自己跟销售经理没仇没怨的,就算是以前部门的流言对她的形象有影响,后来在销售部工作那么久那些不良影响也该早消了,可经理还是很没道理地针对她!再看她家的女王陛下,小鼻子小眼睛的,罗圣明不过是说了她句坏话就被整得鸡飞狗跳的,自己之前冲撞过她那么多回,她会对自己没点“回报”? “我什么?”萧言缄挑眉,理直气壮。小样儿的,敢用手指指她,活腻歪了! 纪安一下子就瘪了,她没证据。 萧言缄笑了,心情好得不了得的笑。 “哼!”纪安气呼呼地坐回去,很想用鼻孔对着萧言缄,可又舍不得,还觉得不礼貌,想想也就算了。她一眼瞄见桌子上的销售计划,终于忍不住了,“女王陛下耶,我的这份计划,成不成、怎么着你倒是说句话啊?” “搁我这里吧。”萧言缄敛去脸上的笑意,说,“下午两点半,c81产品的销售专案讨论会你也参加。” “耶,谢谢女王陛下!”纪安乐得比了个胜利的v字手势,得意得不行。终于成功了。 萧言缄又突然板上了脸,很慎重地警告,“还有,以后不准再在私底下整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呃……”纪安怔了一下,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啥兴奋劲儿都没了,“知道了。” “不过,如果弄好了并且给我过了目的,就不算私底下弄了。”萧言缄又加了句。 “啥?哦!”纪安松了口气,随即又在心里抱怨,姐姐耶,你捉弄我是吧?逗我很好玩吗? 萧言缄想了想,弯下腰在抽屉里翻捣什么。 纪安瞄着眼睛看,心里有点乐,耶,女王有给她带了礼物回来?真好!是什么呢?嗯,她好像没给女王准备礼物哦。那一会儿要不要出去捣鼓点啥? 萧言缄直起身,终于翻到她要找的东西,递到纪安的面前,“把它做出来吧。” “啥?”纪安一看,顿时脸就垮了下来,不是礼物啊?接过来一看,抽了!智力考核题!她很郁闷地望着萧言缄,你当我几岁啊? “看什么?赶紧做出来。”萧言缄说完不再理纪安,端着她漂亮的水杯去倒水。 纪安瞅了瞅这套智力题,扁了扁嘴,鬼头鬼脑地在萧言缄的办公桌上东瞄瞄西瞄瞄,最后挑中萧言缄的名筒中一支看起来很名贵的钢笔,拔开笔筒,撩起袖子,准备迅速答完,然后塞进女王的衣服里去。结果,笔一落在纸上,刷刷刷连划好几笔都不出一个字,她扭开笔管一看,娘耶,里面干瘪瘪的一滴墨水都没有。这么漂亮的笔,居然是支摆设!纪安把萧言缄鄙视了一番,把钢笔放回笔筒,摸出自己公文包里面的笔答题。 题不难,都是以前搞趣味测试的时候做过的,比这更难的她都做过,做完了就塞回给了萧言缄,“姐姐耶,这种儿童题下回别拿出来恶搞了。”学校那种可恶的填鸭式教育,没事就喜欢拿这种专整人的题来瞎折腾人,还美其名曰:开发智力!小时候做这些题做到她想呕吐。大老板了也真老土,搞这么落后的题来捉弄人。 萧言缄拿着纪安答好的测试题,迅速扫视了一遍,再看到纪安那种表情,她也有点小小郁闷。她怎么就忘了面前这家伙以前读书成绩样样第一,估计这类测试题没少做过。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纪安在数学方面有过人的天赋。 “好了,不就是逗你玩玩吗?”萧言缄把测试题放回桌子里,笑眯眯地望着纪安,“最近有没有乖?” “很乖!”纪安点头,都忙着弄这销售计划了,没干别的坏事。 “黑眼圈怎么来的?”萧言缄眯起了眼睛,看那国宝眼睛和眼袋哦,跟大熊猫有得比了。 纪安一下子站直了,总不能说自己连续熬了两天两夜没睡觉长出来的吧?说出来非得被女王狠狠削一顿不可。“嘿嘿嘿嘿。”她傻傻地干笑几声,不敢作答。 “回去再收拾你。”萧言缄用眼神削了纪安一顿,从桌子边拎起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适当的喝点茶吧。” 纪安伸出双手,颤巍巍地接过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礼物啊,你终于出来了,茶啊,我不喝的。 “好了,你出去吧。”萧言缄说道,见到纪安那一脸的疲惫相又着实心疼,“溜班回去睡会儿吧,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啊?”纪安张大嘴,瞅着萧言缄,她没听错吧,大老板让她溜班。嘿嘿,随即她又乐了起来,这是她家言言疼她了。“好。”她还真困呢,不过,没打算溜班,撑也得死撑到下班后回去睡,怕睡着了爬不起来。 “你还真溜啊?”萧言缄问。这家伙也太不客气了吧?好歹也推搪两句,假装一下啊。 “大老板都让溜班了,我当然溜。”纪安回答得理直气壮。 “滚,你大老板可没跟你说允许你溜班,你女朋友说的。”萧言缄板下脸轰人。 “知道了,女王陛下。”纪安“嘻嘻”一笑,飞快地把茶放进包里,然后抱起她的电脑出了萧大老板的办公室。嗯,女王送的茶,再难喝她也喝,就算是□□也照喝。 萧言缄摇了摇头,笑骂句,“越来越没规矩。”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甜丝丝的,纪安在她的面前越来越活泼,嗯,也越来越亲密,没以前的那种生分在里面。嗯,算是相处更融洽了吧。 下午的销售专案会议,萧言缄提名的时候刻意把纪安的名字加了上去,并且跟销售经理张涛打了招呼。压了纪安这么久,现在纪安也拿出工作的激情,于公于私都该把纪安提起来,不该让她就这么埋没了,要不然太可惜了。 纪安的销售计划被萧言缄拿到了会议上,与原本的销售计划一起讨论,再互相取长补短,最后排出一份更加完善的计划。纪安坐在最后面,一边与大家一起开会探讨,一边打着呵欠流泪,惹得萧言缄心疼得不行。会议结束的时候,萧言缄宣布纪安正式进入专案小组,并且把她表扬了一番。这专案小组是萧言缄亲手带的,把纪安留在她的身边,也方便以后亲自培养。 会议结束,离开会议室时,萧言缄说道,“纪安,到我办公室帮我处理点事。” “哦。”纪安闷着头,迷迷糊糊地跟着萧言缄走。事情总算落实好,她也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瞌睡就再也压不住,困得她快睁不开眼。 纪安进入萧言缄的办公室后,萧言缄就把纪安领进了卧室,“睡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要开,到下班我再叫你。” “啊?不好吧?”纪安抬头。 萧言缄瞪了纪安一眼。纪安不敢再逞强,脱了外套就在萧言缄的床上躺下。萧言缄替她盖上被子就出去了。 萧言缄的第二个会议是召集各部门经理召开的整顿会议。今天纪安能通过各部门挂出来的看板数据算出这些数据,说不定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纪安这样的人才混进来用同样的法子把那些数据送到竞争对手手中。天下之大,有这类特长的人何其多,她不得不防。当然,会议上她没说出这次整顿的真实原因,或许是出于保护心理吧,她不想让纪安与各部门的经理间有疙瘩。 事情忙完一个段落,萧言缄回到办公室,到休息室里看了眼纪安。纪安睡得很沉,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没休息过了。萧言缄想让纪安多睡会儿,在办公室坐到七点半才把纪安叫起床,带着仍在迷糊犯困中的纪安回家去。 到晚上十一点,李云锦打电话给纪安,萧言缄一看电话号码,没敢帮纪安接,把电话塞给了纪安。 “喂,妈啊,我困,改天再说话,晚安。”说完,纪安就关了电话,继续倒头睡。 三十秒后,纪安的电话又响起,“安安,你在哪里?” “妈,烦不烦啊,我当然在家睡觉啦。”纪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李大人也真过份,知道她睡了还吵。她都快困死了。 但电话又响起了起来,还是李云锦的电话,“我现在就在家里,你到底在哪?” 啊?她不在自己家吗?纪安迷糊地爬起来看了下,看到萧言缄站在旁边,再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我在言言家睡。”然后“啪”地一声,又把电话挂了,塞进枕头下死死地捂住。 萧言缄一听就晕了,这纪安在自己这里睡觉,让李云锦知道了不往别处想都难。果然,纪安的电话又响了,纪安嚷了句,“烦”把电话踢到床尾,扯过被子盖住头,蒙头睡觉。萧言缄叹了口气,很认命地捡起纪安的电话,按下接听键。该来的躲不掉! 62、第六十二章 “阿姨,我是言言。”萧言缄接了电话,走出卧室,顺便轻轻带上了门。 “言言,安安她怎么了?怎么在你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云锦的声音听起来特紧张。“还是你们……”后面的话好像是生生咽了回去的。 萧言缄一听到“还是你们”四个字就很自动地联想到了下文,她说道,“阿姨,您放心,没事,安安这几天赶着做一个销售计划的项目,好几天没有睡觉,今天下班的时候整个人都困迷糊了,我怕她一个人回家有事就把她带我这里来了。” 李云锦那边沉默了片刻,说,“言言,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安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声音轻缓,但能听出是经过慎重考虑才问出口的。 萧言缄一时沉默,犹豫着该怎么答。 “安安这孩子从来不洗衣服的,却把床单洗了晾在阳台上忘了收,用了半包洗粉。”李云锦低声说。 萧言缄疑惑,洗床单跟用了半包洗粉有什么关系?那天她的床单上沾了血,她又不好意思丢到干洗店或让工人帮好洗,她自己洗床单时还放了一包洗粉,不过,后来好难清洗衣粉的泡泡啊,可是因为这床单上沾了她和纪安的第一次的痕迹,又舍不得丢掉,用清水冲了两个小时才干净。但是她知道李云锦那句话的重点是在从来不洗衣服的纪安把床单洗了,这里面含着别的意思。她在客厅里踱着步子,知道瞒不了李云锦。“阿姨,您别为难安安。”她沉默了两秒,说,“她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唉!从那天她带你回家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寻常。言言,你跟阿姨说说你们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李云锦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蛮冷静的,就是多少有些沉重。 萧言缄又犹豫了片刻,才把跟纪安的感情经过细细的慢慢的娓娓道来,毫无隐瞒。她瞒不了李云锦,就算瞒了,也怕将来有穿帮的一天,倒不如坦然面对,她相信李云锦不会太为难她们,不然也不会在电话里这么平静地问她这些,不会在早看出苗头后还无动于衷。 萧言缄把之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从她的口里叙述出来,她才发现那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一点点的完全融进了她的心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阿姨,谢谢您。”一句谢谢,是她由心而发,能教育出这么优秀,这么乖顺的孩子,很不容易吧。 “你别谢我,我还没答应让你们在一起。”李云锦的口气隐隐含着点怨气,“明天和安安一起过来吃顿饭。” “嗯。好。”萧言缄应道,一时间也不知道李云锦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阿姨,我和安安……” “先什么都别说了,等明天你们过来再说吧。”李云锦的话音一转,又问,“言言,你就是安安的老板吧?” “啊?呃,是!”萧言缄应道,随即李云锦就挂了电话。萧言缄的额头上冒起几颗冷汗,不明白李云锦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隐隐感到不安。她拿着电话回到床边,侧身躺在床上,叫道,“安安,醒醒。” “言言,我困,天塌了也别吵我。”纪安嚷完,拉过被子蒙头又继续睡。 萧言缄低叹口气,轻轻拍了拍纪安,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心想,估计天还真快塌了。上次在纪安的家里,李云锦多和气啊,今天讲电话,口气总有些不对味儿,虽说没马上反对,可那语气不像能轻易善了的。她扭头看了眼没心没肺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纪安就有点恼,我都在这里愁了,你还没一丁点自觉。但也没再吵纪安,就让她安心睡一晚,明天去见李云锦免不了一番折腾。 第二天,纪安去公司上班,办公位换进了新项目组的专用办公室,一个靠窗的位置,光线和视觉都很好,特别是能看到窗外的停车场。自从停车场内停过那辆红色法拉利开始,这地方对纪安来说已经意义非凡。项目组的同事都还是蛮和善的,对纪安也很客气,主动帮她融入到小组中,向她讲解小组进度。纪安很认真地听着,虽然她之前自己有做评估,可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出入的。小组的组长叫袁宝,圆圆滚滚的一个人像汤圆,很可爱。 能被大老板提进这个专案小组的,都是公司精英中的精英,随便拎一个人出来,手底下都有几把过硬的刷子。纪安一个社会经验尚浅的小辈在这些人面前自然不敢轻狂,很努力地工作学习。与这些人一接触,从他们的言语淡吐和偶尔的交流中就能看出,自己以前在学校学的那点所谓的专业知识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简直就像是小儿科,真正实用的,还是这些前辈在长达十几二十年的工作中琢磨悟透再精炼出来的东西。听他们说十分钟,能赶得上纪安在学校里忙活一个月的成果。纪安进专案组的第一天,大老板没来上班,只跟纪安用手机短信通了几条信息,说有别的事情要忙,让纪安下班后就回家吃饭。 纪安想着不用陪大老板,就在公司多呆了会儿才回去,并且带了些学习资料回去看。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到萧言缄正在客厅里和李云锦喝茶聊天,她顿时愣了,“妈,言言……”她妈什么时候回来的?言言怎么在她家?出啥事了? “你们――”她满脸惊愕,连换鞋子都忘了,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目光很快又瞥到茶几边上放的几件礼品,顿时脸上浮起几条黑线,言言在搞什么? 萧言缄起身,走过去,把纪安拉进门,将门关上,轻声说道,“你先换鞋子吧。昨天晚上你睡着了,阿姨打电话过来,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纪安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一软,抱在怀里的资料就哗啦啦的全掉地上去了,她惊骇地回过头望向李大人,就见到李大人绷着脸坐在那里喝茶。那脸色难看得哦,跟刚从大便坑里捞出来的似的。 萧言缄替纪安把资料捡起来,低声安慰她,“安安,没事,有我在呢。” 纪安的脸色也很难看,额头上冷汗直冒。她心想,有你在才糟呢,她的亲妈,她倒不怕李大人对她怎么样,就怕李大人为难言言。她低声说,“言言,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妈由我来搞定。” 萧言缄摇头,“我们一起面对。”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一个人去面对这种局面。 “她是我妈,她不会太为难我的。言言,你先回去,等我先把我妈说通。”纪安瞄了眼李大人,拉着萧言缄的衣角,央求道,“求你了。” “哼!”李大人重重地哼了声,把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叫道,“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今天这事情不说过清楚,谁敢走以后都别再踏进我这个大门。”脸绷得跟慈禧太后有得一拼!她们俩想给她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休想! 纪安深吸口气,紧张得心脏狂跳,她换了鞋子,牵着萧言缄的手走到李云锦的面前,垂下头,叫了声,“妈!” “不要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女儿!”李云锦的脸色沉声很难看,厉声怒喝,威严无比。 “妈!”纪安的眼泪花子一下子就浮了上来,心里难受得紧。她妈从来没有这么凶的吼过她的,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看来这次真的是…… “你老实给我交待,你跟言言是怎么回事?啊?”李云锦吼了起来,结果声音太大,一下子把嗓子给扯到了,咳了两声,赶紧喝口茶润嗓子。刚才那杯茶在跟萧言缄聊天的时候已经喝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点点。萧言缄见状,立即去替李云锦再倒了杯。 李云锦一瞪萧言缄,“甭给我献殷勤,我不吃这套,你给我在沙发上坐下。”凶啊,跟母夜叉似的。 萧言缄拉着纪安在沙发上坐下,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刚才她坐在这里跟李云锦闲扯,这李云锦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纪安一回来,马上就是狂风暴雨霹雳闪电的。她对李云锦的想法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如果李云锦不愿意,应该是直接把她打出门去就是啊,或者是坐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她知难而退。可是,这李云锦不说同意,又不说不同意,一见纪安回来就开训了。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我爱言言,我要跟她过一辈子,让她做我老婆。”纪安低着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讨什么老婆!”李大人厉喝,端起茶杯在桌子上一敲,震得茶杯里面的茶水四溅。 纪安的眼中含泪,望向李云锦,“可法律又没有规定不准女人跟女人过一辈子啊,荷兰、法国、葡萄牙、比利时、丹麦、瑞典都同意了同性婚姻。” “可你是中国人,你少跟我扯那些洋鬼子。”李云锦又砸了下水杯,“你,给我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跟言言走一块儿的!言言已经老实招供了,现在轮到你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实话,你……你就给我看着办。” 萧言缄很郁闷地望着李云锦,我那是跟你交流沟通,希望你能理解,没想到居然成了“招供”了。她坐直身子,刚想开口,李云锦就瞪向她,“你别说话,我在问安安。” “妈,你别吼言言。”纪安不乐意女王陛下受委屈,“你有什么就冲女儿发就是,你为难言言做什么?” “你倒挺护她的啊。”李云锦冷笑,“女儿养大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连妈都不要了。” “妈,我没有不要您。”纪安走到李云锦的身边蹲下,“妈,我爱你,我也爱言言,你们一个是我最亲的,一个是我最爱的。”她拉着李云锦的袖子,“妈,妈,你就成全我和言言好不好?我们一定好好孝顺你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李云锦问。 萧言缄倒吸一口冷气,情况往坏方向发展了。 纪安一下子跪在李云锦的面前,不说话了,泪珠子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安安。”萧言缄赶紧起身把纪安往上扶,“安安,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跪亲妈她也不愿意见到纪安下跪。 李云锦叫道,“你给我起来,小时候怎么教你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也有!” 纪安挣开萧言缄的手,跪在李云锦的身边,哭着叫道,“妈,我不愿意惹你伤心,我知道让你接受我们很难,可是我爱言言,如果让我放开言言,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妈,我很怕看不到、找不到言言,我爱她,真心的爱她,很爱很爱,如果我没了言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妈,你帮帮我!”纪安趴在李云锦的怀里痛哭出声。 63、第六十三章 萧言缄的眼眶润润的,泪珠子就那么一滴一滴地滴落了下来,她不是不知道纪安对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想到会有那么深,比自己感受到的还要深上很多。她在李云锦的身边跪下,说道,“阿姨,我萧言缄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这一次我是真心诚意地跪下来求您,让我和安安在一起。我发誓,我一定会给安安幸福,让她一直幸福。” 李云锦也被面前这两人给弄懵了,眼泪花子在眼眶里打转,她一手扶住一个,“都给我起来,演韩剧啊,咱现在不看那个了,琼瑶剧也过时了。” 纪安把头埋在李云锦的大腿上拼命摇头流泪,“妈,我爱言言。” “爱她也先站起来再说,这样子跪着像什么样子,你们两个要再跪着,我马上去拿扫把扫你们两个出门。”李云锦怒了,这两个人跪在自己面前像什么话! 纪安还是不起来,萧言缄伸手去扶纪安,纪安没动,她想了想,也跟着跪在那里跟着不动。 李云锦红着眼睛,瞪着她们两个,“言言,你也跟着闹是不是?我还以为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呢。”她拿自家女儿没办法,找自家女儿的心上人开刀了。一回头,又瞪纪安,“安安,你还说你爱言言,你就忍心看她跟你一起跪着?” 纪安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抹了眼泪回头看向萧言缄,才发现她也跪着。她一下子哭了,“我跪我妈你跟着我跪什么啊?你起来啊,你不准跪。”她一把抱住萧言缄把她往上扶,“你给我起来,我不准你跪,听到没有,起来啊!”她们家的女王陛下是该被人哄着供着的,怎么能跟着她一起下跪受这委屈呢?“言言,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不准跪,你起来!” 萧言缄一把抱住纪安,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纪安的头,心被扯得生疼,她不是跪李云锦,她是为了纪安,跪李云锦她不乐意,可是她心疼纪安,好心疼,觉得陪着纪安跪着跟她一起承受心里能舒服点。“安安!”萧言缄的泪从眼眶里滚出来,“我爱你。” 纪安紧紧地抱住萧言缄,把头埋在萧言缄的肩头,哭得全身颤抖,却把人抱得更紧了。 李云锦看着这难分难舍的两人,满心酸楚,眼泪珠子也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也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再看自己哭得那么伤心,女儿却抱着别人在那里哭,更是酸楚,却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她抽出纸巾把脸上的泪擦去,又擦了鼻涕,说,“行了,别哭了,不就试一下你们两个到底是真心还是一时激情而已,用得着跟演琼瑶剧一样哭得死去活来的吗?我恶婆婆的戏还没有演完就让你们给打断了。”说完,起身去了厨房,开始涮锅洗盆弄晚饭。 萧言缄直起身子,抹去眼泪,再抽了两张纸巾替纪安擦去脸上的泪水,捧着她的脸,视线落在纪安的脸上,专注地盯着纪安的每一分容颜。 纪安被萧言缄看得不好意思了,她吸了吸鼻子,垂下头去,却看到萧言缄还跪着,眼泪又滚了出来,叫道,“你还跪着做什么啊?”抱起萧言缄就往上拉,结果自己还是跪着的,拉不起来,赶紧起身把萧言缄抱起来。她大声叫道,“你跪什么啊!谁让你跪我妈了,你干嘛下跪啊!我们的事我跟我妈说就好了,你来干什么啊!谁让你来受这份委屈了!”声音吼得李云锦在厨房都听到了。 李云锦难过得直掉泪,眼泪抹去一波又滚出来一波,擦都擦不完,最后钻进洗手间锁上门哭了出来。她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可是她看到女儿这样子,她心疼啊。她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什么时候跟人服过软啊,可为了萧言缄,是什么都不顾了。今天她不过就是这么试了一下,那孩子都能闹成那样子,要是将来真出点什么事,还怎么得了!萧言缄是什么人,她早在前几天就去打听过了,先不说人家那是有没有未婚夫的,光那复杂的背景和人际关系就不是纪安这性子能应付得了的。她千怕万怕,就怕她们将来走她和纪鹏的老路子。她不是不相信她们两个没有感情,不是不相信她们两个不是真心相爱,可是相爱容易,相守难。纪安这孩子死心眼,爱钻牛角尖,苏贝儿那么丁点大的事情都能让她在心里疙瘩那么多年,如果萧言缄将来闹出点跟纪鹏差不多的事情,那还不要了安安的命啊! 李云锦哭够了,洗了把脸,回到厨房里弄吃的,中途,悄悄地转到客厅看了一下那两人,纪安在给萧言缄的膝盖上抹药,那细心得跟弄什么古董陶瓷似的。萧言缄就低头在那里看着纪安,手一直在纪安的头上摸,摸了一遍又一遍,跟在摸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似的。李云锦看到这两人难分难舍的样子,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又回过头,钻进了厨房。 萧言缄知道李云锦来看过她们,她轻声说道,“安安,我们去厨房帮阿姨弄饭吧。”她估计李云锦这会儿心里也不好受。 “好!”纪安轻声应道,她把萧言缄的裤子放下来,“你坐着看会儿电视,我去帮忙。” “嗯。”萧言缄点头,摸摸纪安的脸,冲她扬了扬嘴角,再点点头,“去吧。” “那我去了。”纪安俯下身子在萧言缄的唇上点了下,站起身,又觉得还没有亲够,再结结实实地亲了两下,捧着萧言缄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药瓶放回柜子里,到厨房去帮李云锦,“妈,我来。” 李云锦低头叫道,“去去去,没你的事儿,你会做饭菜吗?” 纪安干笑两声,“妈,我看着菜谱做过两回,就是味道不怎么好,没妈的手艺棒。”她撒娇似的抱住李云锦的腰在她的身边晃啊晃的,“妈做的菜是最好吃的。” “你少跟我戴高帽子。”李云锦吼纪安。 纪安在旁上“嘻嘻”吐着舌头扮鬼脸,惹得李云锦冲她丢去一个白眼。她顺手拿起一根茄子削着皮,动作慢虽慢,却也中规中矩的。 李云锦看了眼纪安,发现这孩子的确开朗了很多,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她想了想,问,“安安,你和言言以后打算怎么过?” “啊?”纪安想了想,又再眨了眨眼睛,再看了看李云锦。 “你没想过?”李云锦问。 “有,就是好好工作,不让自己跟言言的距离差太远。”她抿了抿嘴,又笑了笑,说,“就是好好对她,一直对她好就够了。” “你们就没有想过在一起生活?”李云锦停下切菜的动作回过头看纪安,“就没有想过怎么过日子?” 纪安扭过头,望向李云锦,“不就是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过吗?嗯,每天上班的时候看着她,到晚上下班后能跟她在一起吃饭,然后陪着她,嗯,这样就很开心了。”纪安笑眯了眼,她搂着李云锦的脖子说,“妈,言言她人很好的。真的,你越跟她接触就越会发现她的好,妈,你就试着接受言言,给我们两个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相信你也会喜欢上她的。”纪安撒娇,拿在手里的茄子还在李云锦的面前晃来晃去。 “那言言有跟你说过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吗?”李云锦瞪大眼睛问。 “啊?”纪安呆了下,随即笑笑,说,“妈,你多心了。”她家的女王陛下自会有她的主张的,她相信萧言缄。 “你说说我哪里多心了?”李云锦把手里的刀子和菜都放在菜板上,“你说你要娶她当老婆,妈不反对,她愿意吗?你不要以为只是两个人都戴上了戒指就真走到一起成为夫妻了,戒指戴上去还可以取下来的,教堂里神父面前许下的誓言说了也可以不算话的。” “妈!”纪安撅嘴,很不乐意李云锦这样子说她和萧言缄。 “觉得我的话不动听是吧?”李云锦又说,“那你说妈说得对不对?” 纪安垂下头去,说,“我和言言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慢慢的,来日方长。”她抿着嘴笑了笑,说,“妈难道不觉得很多事情想复杂了会徒增很多困扰吗?你说的那些话,我承认是对的。可是,并不代表人人都那样,至少我是认真的。我给言言戴上戒指,许下的就是一生的承诺,我会陪着她走一生的。” “那如果言言不愿意呢?”李云锦又问。“妈现在不说你,说言言,你觉得她能跟你走一辈子吗?你觉得她能对你一个人不离不弃吗?你觉得你有那能力照顾她吗?安安,你是妈的女儿,妈了解你的性子,你喜欢简单,喜欢把任何事情都简而化之,你喜欢过平淡清静的日子,但是你认为言言愿意吗?对,你们两个现在热恋中,天打雷劈都分不开你们,可是久了,激情退却,你觉得这段感情还能靠什么维持?言言的性格妈不是很了解,但是妈看得出来,她跟你的性格绝对不一样,考虑事情的思维也不同。” 纪安垂下头,李云锦的话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这也是她担心的。她抿了抿嘴,笑得有些无奈,“我会追上言言的脚步。”她抬起头,望向李云锦,一字一句地说,“妈,你说的我都明白,感情不是只能靠激情来维持的。所以,我会让自己努力成为言言的港湾,成为那个可以让她安心依靠的人。妈,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我相信我终有一天能让言言安心地依靠在我的怀里。” “妈不想你太苦。”李云锦叫道。 “妈,不苦,真的不苦,很幸福。”纪安笑了笑说,“相信你曾经也为爸爸如此过。” 李云锦摇头,满心苦涩,“可是我到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你爸爸。”她握住纪安的手,说,“安安,妈当年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认为只要努力,只要能成为你爸的坚强后盾就能留住他,可是安安,妈没能留住他。妈从来没有怨过你爸爸,但是妈一直不明白也一直无法释怀:为什么我把一切看得清楚明白透彻,我算到了所有的变故,我做出了所有的努力,我把一切都做到我想要中的完美,可是,我还是无法挽留住这段婚姻,让它走到了尽头。安安,二十年前的纪鹏对你妈的情,比你现在对萧言缄还深,他是在用整个生命、他的整个世界来爱你妈。” 64、第六十四章 “妈,我与言言的感情不能用你和爸爸的感情来衡量。”纪安抿了抿嘴,摇着头笑了笑,就不再说话。 “妈劝不动你?”李云锦问,她觉得这个孩子的笑里面含有深意。 纪安点头,“妈,你的考虑就是太过于现实,现实不是说不好,但是如果太现实就会把很多美好的东西破坏掉。人生不是数字,不可能加减乘除样样算得清的,元周率都还无限不循环,小数点后面的数字不知道还要延到多少位去!糊涂点好,大千世界三千繁华,抓住最本真的那一缕真实就够了。”她抿嘴笑了笑,“我去陪言言,不跟妈妈添乱了。”说完,转身出了厨房。 李云锦看着纪安,愣了很久,才发出一句感慨,“这孩子长大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 纪安在客厅里,见到萧言缄正对着外面的天空抱着双臂发呆。高挑清瘦的的身子衬着夜景,显得有些寂寥。或许,人在落寞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夜空。她走到萧言缄身后,轻轻搂住她,喊了声,“言言。”她低声说,“在这地方看到的夜景不漂亮,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看。” 萧言缄回过头望向纪安,眸子有些深沉,却还是朝纪安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只是笑不触及眼底。 纪安的心一疼,伸出手握住萧言缄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妈,我和言言出去下。” “这大晚上的你们去哪?”李云锦从厨房里探出头问。 “啊?上天台看星星。”纪安答了声,低头穿鞋子,并把萧言缄的鞋子从鞋柜里提出来放她的脚边。 萧言缄摸摸纪安的头,再低头去穿鞋子。似乎,她摸纪安的头已经成了习惯。 “别呆太久。”李云锦叮嘱。 “知道了。”纪安答道,她左手开门,右手朝李云锦挥手,脸却对着萧言缄的。 李云锦摇了摇头,暗叹口气,又缩回了厨房。 纪安牵着萧言缄的手,出了门,再把门关上,拉着萧言缄进了电梯,直上顶层,再爬楼梯上去,然后迎接她们的是一扇紧锁的防火门。 萧言缄看了眼纪安,就见到纪安在消防栓下面蹲下了身子。她俯下身子看去,就见贴着消防栓的地方被小刀之类的东西刮出了一个洞,一把钥匙贴在洞里面。纪安把钥匙取下来,麻利地打开门,然后对萧言缄做了个“请”的手势。萧言缄不由得再次对纪安多看了两眼,这孩子真是太多“才”了!她踏过门坎,走出去后又回过头来牵纪安的手,夜风吹来,有些凉,高楼的风也有些大,但吹在身上很舒服,似乎把身上的压抑也吹去了不少。 天台的视线很宽阔,城市都被放在了脚下,头顶就是没遮没掩的天空。雾朦的天空看不到多少星星,一架飞机的灯光在天空闪烁,远处,有一颗耀眼的星星在那里闪烁,那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星。 萧言缄站在天台的中间,仰起头看着天空。 纪安就从她的身后抱着她,问,“不冷吧?我抱着你。” “嗯。”萧言缄轻应了声,她问,“这里的天空有什么特别的吗?”吹起来很舒服,特别是身后的那一团软软的温暖,让她不自觉地靠了上去。 “更宽,更大。”纪安抬起手,指向天空最亮的那颗星星,“在这里能看到天狼星和启明星。” “嗯,还有呢?”萧言缄问。 “站在窗户里看夜空,看到的只是夜空的片隅,狭窄黑暗,阴沉得让人压抑,品尝到的是夜色的寂寞;而站在天台上看夜空,看到的是夜空的美丽和广袤,这里有天空,有风,有星空,有银河,还有掩去一切浮华喧嚣的寂静。”纪安把头搁在萧言缄的肩膀上,“高度不一样,视野不一样,体验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萧言缄问纪安。 纪安把萧言缄的手放在掌心里,摊开,轻轻地摩挲着掌中那只细软的手,她在萧言缄的耳边低声说,“别让屋子的框架墙砖束缚了自己。”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咱们要把框架墙砖踩在脚底下。” 萧言缄呵呵笑出声,纪安是在劝她放开世俗名利的纠缠。她轻声笑了笑,说,“那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咱有伞!”纪安叫道。 “伞能遮风?”萧言缄又问。 纪安抬起头,轻轻地在萧言缄的额头上敲了一记,“汝不可教也。我是让你上来看风景,可没让你为了上来看风景把房子都拆掉,刮风下雨了咱撑着伞躲回去就好。”衣食住行,生存之根本。舍不得,若人连衣食住行这种民生问题都满足不了,就更不能去做其它。 “哦?”萧言缄挑眉,“话是没错,那你的意思是偶尔跑上来看看风景,看完了又回去?” “屋子是拿来住的,钱是赚来花的,风景是拿来看的,爱情是用来滋润人的情感心灵的。”纪安说,“各有各的用途,不该混在一起纠缠。” 萧言缄又加了句,“婚姻不是用来买卖的。” 纪安沉默了。 萧言缄却笑了。这孩子心思通明,却鬼头鬼脑的,拐了这么大一道弯来劝她。她握着纪安的手,站直身子,缓缓地转过身,捏住纪安的鼻子,亲昵地用头撞了下纪安的额头,“你啊,怕了你了,鬼灵精。” 纪安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然后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女王陛下,我有说什么吗?” 萧言缄抬头看天,“有啊,一个小道童在这里借着什么天啊风啊星星啊夜空啊在这里对我传道说教呢。” “萧言缄。”纪安吼了声,又来取笑捉弄她了。 萧言缄敛去笑意,很认真地看着纪安,伸出手去又摸了摸纪安的头,说,“安安,你真是个宝。” “活宝?”纪安挺郁闷的。她就觉得自己跟萧言缄比,怎么都显得不成熟。太郁闷了。 “嗯。差不多。”萧言缄一本正经地说。 纪安真给郁闷到了,她苦着脸望向萧言缄。 “有活宝还好啊,人生多了很多乐趣。”萧言缄笑道。 纪安嘟了嘟嘴,可怜兮兮地望着萧言缄。 萧言缄捏了捏纪安的鼻子,“行了,别郁闷了,逗你玩儿的。”她眨了眨眼睛,问,“跟你妈妈聊得怎么样了?” “李大人有点担心我们的将来,但不是太反对。”纪安一撅嘴,“她是对自己没信心,连带对我也没信心了。” “做妈的都这样,当遇到她把握不了的事情,难免操心,谁叫你是她的心肝宝贝。”萧言缄说。 “嗯。”纪安点头,然后瞅着萧言缄,笑笑,“你也是个宝。” 萧言缄伸手捏了捏纪安的耳朵,“讨打是不?” 纪安忙说,“你不是活宝,你是珍宝。” “我还珠宝呢!”萧言缄轻哧一声,笑笑,然后挽上纪安的胳膊,“走了,该回去了,别让你妈妈一个人在家。” 两人互相挽着,有说有笑地往楼下走去,推门进入,纪安就闻到一股饭菜香,跟着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她换了鞋子直冲餐厅,就见到两菜一汤已经摆在了餐桌上,纪安看得是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妈做饭菜的速度真快。今天晚上闹出这一茬,比往天晚吃了两个多小时,肚子饿瘪了。 “言言,饿了没有?”纪安问萧言缄,萧言缄摇了摇头,往厨房钻去,“阿姨。” 李云锦看了眼萧言缄,问,“饿了吧?一会儿就好,还有两个菜。” 萧言缄把袖子往上卷,自告奋勇,“阿姨。” 李云锦回头看了眼萧言缄那嫩嫩白白的手,再想起那天早上煮早餐时的笨拙,这千金大小姐跟她家的笨丫头在厨房有得一拼,都是只会吃不会做的,“去去去,厨房外面呆着去,没你事儿。”她马上赶人。 纪安凑过来,一把搂住萧言缄的腰,把头搁在萧言缄的肩头上,说,“妈,你可千万别让言言进厨房,我怕她把我们家碗打了。” 萧言缄一听,侧过脸瞪了眼纪安,伸手在纪安的腰上捏了把,还没有揪下去,就听到纪安叫,“妈,言言掐我。”吓得萧言缄赶紧收手,气得回头瞪狠狠地瞪纪安。 李云锦忍不住笑了,叫道,“行了,你们小两口去客厅闹,站在厨房门口打打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妈,我只动口,没动手。”纪安扁嘴。这“小两口”听在耳里真舒服。她笑眯眯地在萧言缄的耳边轻声说,“听到没,我妈说我们是小两口呢!” 萧言缄横了纪安一眼,冲她眨了眨眼睛,又转过头去给李云锦说,“阿姨,你教我和安安做菜好不好?安安总夸您的手艺好呢。” 李云锦想了想,退后两步,“那你们两个来吧,我给你们指导。这在一起过日子,做饭还是要会的。”然后,李云锦又开始念叨开了,什么要抓着人的心得先抓住人的胃啊,什么饭店的饭菜吃得不放心,自己做的才放心什么的,听得纪安直嫌烦,倒是萧言缄很有耐性地听着,然后两人聊着聊着就在厨房里扯开了,萧言缄一边跟李云锦聊天,一边帮纪安递东西做副手。 “够了够了,唉呀,倒多了。”李云锦突然瞄见纪安倒了很多油在锅里,忙叫唤,她一叫唤,纪安一紧张,油倒得更多,李云锦埋怨,“唉,你看你这孩子,真不会过日子。我来。”卷起袖子,把纪安赶开,将油弄出一半装进碗里,说,“我看你们两个都是不会下厨的,以后下了班就过来吃饭吧。”这一个就够她操心的了,现在还得再添一个。其实李云锦想的是,打着吃饭的幌子把这两个人叫到身边看着能放心点。自己的女儿把人家的女儿拐跑,总比人家的女儿把自家的女儿拐跑要好一点。 65、第六十五章 吃饭的时候,纪安和萧言缄两个人拼命地往李云锦的碗里夹好吃的,一个叫“妈”一个叫“阿姨”,尽给李云锦说好话戴高帽子。这李云锦又怎么不明白两人的心思啊,她向两人一人丢去一个白眼,也就大大方方的应下了,但马上又板起脸,开始来训,“话我在这里先说清楚,你们两个交往的事情我暂时不反对,但是,第一,你们两个在外得注意点、低调点;第二,别让纪鹏知道,他那人龟毛碌煤埽懒颂u忝敲煌辏悦晃艺饷春盟祷埃坏谌谝黄鹆司秃煤玫毓兆樱鹫鲂┦裁雌咂甙税说氖鲁隼矗ハ嗾湎А!彼档秸饫铮耙粢蛔坝嘞碌模也凰盗耍糇乓院罂疾臁! 纪安低着头扒饭,偷偷瞄了萧言缄一眼,再瞄了李云锦一眼,说,“知道了,妈。”她觉得李大人真不愧是李大人,缕鹄疵煌昝涣说摹2还畲笕送馑匝栽谝黄穑睦锏拇笫纷芩闶欠畔铝恕k钆碌幕故巧死畲笕说男模劣谄渌说目捶ǎ辉诤酢 萧言缄替李云锦夹了道菜,再给纪安夹了块肉,“阿姨,您就放心吧。”声音轻轻的,不似往常。 纪安抬起头看了眼萧言缄,从桌子下伸过手,抓住萧言缄的手握了握。 萧言缄冲纪安抬起头,抿嘴笑了笑,但隐隐笑得有些勉强。 李云锦还真放心不下,可是现在也只能这样子,唉,以后愁人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倒是不怕她家的安安怎么样,这孩子安静、心眼实,一眼就能看到头,可言言那边着实让她担忧。李云锦有点感慨,要是自己能有纪鹏那手腕,把这两个孩子一起划拉到身边照看着就好了,也不怕闹什么事儿。但是现在既然安安跟言言走到一块儿,她就不得不把萧言缄一起护着,这萧言缄要是有点什么事儿,纪安也会跟着不好受。 萧言缄一边吃着饭,一边琢磨。纪安能这么简单,全是因为纪安的背后有这么个精明的李云锦在那里替她步步算计好,替她挡去了所有的风雨。萧言缄一面感慨这份父母心,一面觉得压力重重。她跟纪安在一起,就还得经过李云锦的考验,李云锦不会把自家孩子怎么样,可是对她这却是处处防着的。萧言缄知道自己想要得到李云锦的认可,必须得交一份让李云锦满意的卷子上去才行。李云锦不说,她也不能说,有些事情说出来没用,得做实际行动证明给人看。萧言缄看了眼纪安,又再看了看李云锦,其实她也明白李云锦的顾虑,无非就是怕自己对这情感情不够真挚,怕伤了纪安。 但她怎么给李云锦满意的答卷?她要与李明俊结婚,纪安那里就算说得过去,李云锦也定然让她很难看。 李云锦没有反对她跟纪安在一起,那是顾虑到女儿的感受,怕让纪安伤心,却又在无形中给她悬了一把隐形的剑在头上,萧言缄猜得到李云锦的心思,但却琢磨不出李云锦接下来会出哪一招、唱哪一出戏! 萧言缄在商场上打滚了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遇到过,可从来没有像遇到像李云锦一样让她纠结的人。李云锦的表面风云不惊、通达明人,可是那份心思玲珑八面、滴水不露。萧言缄接触了那么多人,她相信只要是人都有突破口,都有可以接近的切口,可是面对李云锦,她无计可施。她只觉得自己被罩在了李云锦的网下,她要是乖乖的不动就没事,一动,那柄隐悬的剑就会落下,而她却连剑会从哪个方位落下来都猜不出。李云锦把她摸得透彻,而她对李云锦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李云锦护着纪安,谁敢动纪安分毫,她绝对敢跟谁拼命。李云锦也说了只是暂时不反对,也就是说的心里其实还是不愿意的,只是为了纪安,她忍了。这就像是个隐形炸弹,随时会爆发。 萧言缄夹菜的时候,抬起头看了眼李云锦,发现李云锦也在看她,两人看到对方的眼神,都愣了下,又同时看了眼纪安,再扭头看了眼对方,从对方的眼里都读到了同样的字“纪安”,然后同时笑了下。 萧言缄突然为自己的慌张不安感到好笑,她在这里惊慌失措些什么呢?自己真心待纪安,只要跟纪安好好的幸福生活下去,日子久了,李云锦看到纪安生活得很好,自然也会放宽心接纳她。她笑了笑,只觉豁然开朗,也许李云锦的厉害并不是坏事,只要她顺着李云锦的意思,说不定将来李云锦会是她和纪安最坚实的后盾。 其实,萧言缄和李云锦之间就是婆媳之争,相信很多婆婆一眼见到媳妇都会先审视一番,再来个下马威,但最终还是看小夫妻怎么过,若是小夫妻感情不好,那婆婆自然就觉得媳妇亏待了她的孩子,自然会替孩子出头找媳妇。可是如果小夫妻感情好了,这婆婆还能有什么闲话说?总不可能无事生非跑进来穷折腾让自己的孩子难受吧? 萧言缄感觉到额际有点异样,用指尖拭了下,发现居然是滴汗珠。她刚才的确是被李云锦的手段给镇住了,一时不察居然钻进了李云锦设的套子里。她一进门,李云锦先跟她闲话家常,让她放松戒备,等到纪安回来,李云锦突然翻脸唱了出威逼大戏,这自然是吓得纪安乱了方寸,逼出了纪安的真心,也逼得萧言缄表态,直逼到她们两人方寸大乱抱头痛哭,为防狗急跳墙,李云锦马上又来了个以退为进,让这两人喘了口气,跟着又对纪安一番劝导,然后不反对也不同意,最后在桌子上掷出三个条件,让她们乖乖就范。由始至终,李云锦都是两手准备,坚定站稳不反对也不同意的立场对她们两人步步考验、试探两人的感情,李云锦明着针对纪安考量,暗中对她施压,若是她们两人感情坚定,李云锦就退步让她们暂时相处,再待以后慢慢观察后效,可是如果她们的感情不够坚定,在这李云锦的一唬一诈一降一威之下,只怕就得散场。 萧言缄把前前后后想明白之后,只惊得起了一身的冷汗,好一个厉害的李云锦。她以前只以为李云锦有一颗能看穿人的慧眼和通透品性,却没想到李云锦还有这么深的算计和智略。难怪当年纪鹏与李云锦曾经那么深的感情都只能以离婚收场。试问,谁能受得了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毫无隐私,处处算计、拿捏着?普通人尚且受不了,何况是纪鹏那样厉害霸道的男人,纪鹏岂能甘心伏雌。如果不是李云锦只是甘心做一个家庭主妇,只喜欢过普通平静的日子,不然不管是在商场还是政界都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纪家那么强势,纪老爷子那么喜欢纪安却把纪安放在了“民间”,为什么小时候纪安跟纪老爷子的感情那么好,在纪鹏离婚后就跟纪家再无来往,连亲爷爷寿诞都没有回去看过。第一,李云锦与纪鹏的离婚脱不了关系,纪鹏与李云锦的离婚条件里肯定有一条就是纪鹏不准带走纪安,纪鹏出轨在前,娶的童园园也有不凡的家世背景,纪鹏会同意李云锦的条件也很正常;第二,纪安在被苏贝儿推倒伤手在前,再被苏彤的母亲枪击在后,为了避免纪安与苏家相处,保纪安周全;第三,纪安正直、简单,根本就不明白在背后复杂的局面,她只看到表象,认为是纪鹏出轨和纪家看中童家的权势,权权合作抛弃了她们母女,从而对纪家心存不满,断了来往。 萧言缄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喜欢上的人这么简单,在背后却有这么大的一堆复杂背景。她抬起头看向纪安,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纪安的头,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啊,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下居然还这么简单、单纯,真的是一株奇葩。她萧言缄都不得不对这饭桌上的一对母女说一声“佩服”,很有向她们三鞠躬的冲动。 纪安抬起头,有点莫名地看着萧言缄,好好地吃着饭,你又摸我的头做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要你赞扬我乖乖的吃饭?但一眼看见萧言缄的碗空了,没好气地冲萧言缄抿了抿嘴,起身替萧言缄盛了碗饭,心想,饭没了吱声嘛,摸人家头做什么,人家又不是小狗。 萧言缄看到纪安气呼呼的样子就觉得她好可爱,特别是在分析出纪安的家世背景之后的情况下,更是觉得这孩子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智商那么高,人却这么呆,简直是人间难得一遇的极品了。 李云锦抬起头看了这两人一眼,对于萧言缄调侃纪安的举动和纪安冲萧言缄翻白眼的动作理解为这两个人情深爱浓连吃饭都在打情骂俏。“咳!”她假意咳了一声,提醒两人注意点。 萧言缄收回手,看了眼李云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垂下头,继续扒饭,突然觉得肚子撑了,才惊觉到她刚才想事情想入神了,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吃完满满一碗米饭了。“安安,我已经饱了。”萧言缄可怜兮兮地望着纪安,撒娇,“吃不下了。” “啊?”纪安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萧言缄,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见自己给她盛的满满一碗米饭,想起女王陛下平常的饭量,的确是多了点。她端起萧言缄的碗,分了三分之二在自己的碗里,再把萧言缄的碗放回去,“现在能吃完了吧?” 萧言缄免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还好。” 纪安伸出筷子夹了几道平常萧言缄爱吃的菜在她的碗里,“那就好。”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李云锦暗叹口气,说了声,“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沮丧地摇着头起身,她这女儿没救了。纪安平常也就一碗的饭量,往常自己让她多吃点就像要她命一样,这萧言缄就那么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个眼神,这大半碗饭就进她的碗里去了。 萧言缄见到李云锦这憋闷的神情,突然间觉得很好笑,也有点小得意。这叫什么?一物降一物!李云锦那么厉害的人遇到纪安这个窝里横也没辄,然后纪安这个小呆瓜对自己那是服服贴贴乖得没话说,嗯,算来算去,她才是最厉害的。萧言缄笑眯眯地捧着纪安的脸,娇滴滴地说,“安安,你和你妈妈都好可爱哦,我好喜欢哦。” 纪安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鸡皮疙瘩全部冒出来了,心想,天呢,女王陛下,我还在吃饭呢,你别来肉麻我好不好? 66、第六十六章 吃过饭,李云锦在厨房洗碗,萧言缄和纪安去帮忙,被李云锦赶了出来,只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纪安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摸了摸鼻子,闷着头没吱声。 “怎么了?”萧言缄问纪安。 “没事。”纪安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萧言缄的手指滑上纪安的耳垂,声音媚得跟狐狸精似的,“小家伙,说不说?” 纪安扭了扭肩头,再缩了缩脖子,耳垂太敏感,被女王陛下软软嫩嫩的手捏得麻痒痒的,她说,“好像李大人有点不开心。” “李大人?”萧言缄疑惑,随即明白,纪安说的是李云锦,她一乐,“你叫你妈李大人?” “嗯啊!”纪安点头,然后在萧言缄的耳边悄声说,“李大人管起人来就跟那公堂上的大老爷一样,你不要去招惹她,我们小虾米得乖点。” 萧言缄忍俊不禁,她把胳膊搭在纪安的肩头上,将身子歪过去靠住,问,“那我是什么?” “女王陛下啊。”纪安说完,随即就不好意思了,她又摸了摸鼻子,伸手在果盘里拿了个李子递给萧言缄。 “那我的等级不是还要高一些?”萧言缄更乐,她的手指在纪安的心口划圈儿,“那你说我和你妈谁比较重要?” 纪安扭头白了眼萧言缄,天呢,女王陛下居然也问这种弱智问题,早十年前就不流行问“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傻问题了。纪安同时两只手伸出去,问萧言缄,“你说剁掉哪只比较好?” “呃!”萧言缄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也蛮不好意思的,天呢,她是脑子进浆糊了啊,居然问这种没水平的问题,真丢人。赶紧咬一口手中的李子作掩饰,“唔,好酸。”萧言缄赶紧又捂住嘴吐出来。 “酸吗?”纪安把萧言缄咬去一半的李子拿过来放在嘴里咬了口,“不酸啊,挺甜的。” “你……”萧言缄看着纪安,“这还叫不酸啊?”把手中的东西丢进垃圾桶,她对纪安算是服了,她更服的就是自己吃过的东西,纪安居然一点也不嫌弃。 “不酸,我妈买的李子可甜了。”纪安又拿了个李子往嘴里送,“我最喜欢吃我妈买的,自己去买总买不好,不是买到放久了的不脆了就是没熟的太涩。”说到李云锦,纪安又朝厨房看了眼,神情隐隐透着担忧。 萧言缄猜纪安可能是看出李云锦有点不开心,她拍了拍纪安的小脸蛋,“我去厨房看看阿姨,你别担心。” 纪安拉着萧言缄,“没事,我妈估计也就是小小郁闷一会儿。”相信不管是谁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同性恋都会郁闷的,她妈妈还算很好了,都没有反对她和言言在一起。 “我去哄哄她,你还不相信我哄人的水平啊?”萧言缄笑着瞅着纪安,再伸手捏了捏纪安的鼻子,然后去厨房。 也是哦!大老板哪回出马不是马到功成?至少她就没见大老板吃过一回瘪。呃,有一回,被苏贝儿掴了一巴掌。想到那回,纪安又纠结了,她当时怎么就让大老板挨了那巴掌呢?要是她反应快点,冲上去帮大老板挡了该多好。 纪安坐在沙发上一个接一个地啃着李子,眼睛偶尔瞄一下厨房方向,她坐了差不多十分钟也没有见到两人出来,只好走过去看个究竟。她鬼头鬼脑地探出颗头,就见萧言缄和李云锦站在厨房里,李云锦的手上还拿着布拖把,然后听到李云锦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唉,她都认定你了,我还就只能认了。以后我就当多了个闺女,你这孩子也挺好,就是心眼儿多,嗯,刚好跟安安互补,那孩子呆头呆脑的,让人不省心啊。” “呵呵,我倒觉得安安的性子好,简单。”萧言缄说着又笑了,“呆得可爱。”她笑着说,“阿姨养这孩子没少费心吧?” 李云锦重重地叹了口气,“何止没少费心啊,就差没对她掏心掏肝了。不过这孩子也的确乖,从小就听话,从来不惹事,成绩样样都好,特给大人挣面子,虽然不爱搭理人,可是对家里人那是没话说的,贴心呐,她爷爷那么严厉冷酷的一个人都喜欢她喜欢不得了,天天又背又抱。”缓了一下,又说,“现在大了,懂事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我也操不了那么多心了,唉,不服老不行啊。” “阿姨,瞧你这话,你要说自己老,得了,那我也加入中年行例去。”萧言缄亲热地挽住李云锦的胳膊,“我看阿姨保养得挺好,有时间交流交流下保养心得吧。”她叹了口气,“我比安安大了六岁,不保养不行啊,你看,眼角都出来一条鱼尾纹了。” “你这孩子,那叫笑纹,不叫鱼尾纹,喏,我这个才是。唉,这几千块一套的保养品用下去咋就不见成效呢?” “阿姨用的什么牌子?”萧言缄问,然后又一一把自己常用的几个牌子的优缺点一一指出,跟李云锦就在厨房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两个女人对市场上的护肤品如数家珍,侃得头头是道。 纪安缩回头,受不了这两个女人,在哪聊天不行啊,非得在厨房里聊个没完没了。可是她这时候不敢冲进去打搅,人家婆媳二人在那里交流护肤心得,增进感情呢。 纪安缩回沙发上窝着,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萧言缄挽着李云锦的胳膊从厨房出来,纪安抬起头,刚想吱声,就见到女王朝她抛了个媚眼,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家的女王陛下被李大人拉进了卧室。纪安眨了眨眼睛,有点纳闷,这两人在搞什么鬼啊?她赶紧跟过去,就见到李云锦把她的瓶瓶罐罐全部翻了出来,纪安就觉得头顶一热,天呢,这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聊了半个小时的化妆扶护心得还不够啊?还要实物研究?她捂着额头退回客厅,最烦李大妈跟她念护肤心得了。女王陛下,您就受着吧。不过,纪安看萧言缄好像是乐在其中啊。 又过了三十分钟,纪安实在是憋不住了,妈,你这是抢我媳妇!她冲进卧室,就见到萧言缄正在给李云锦的脸上涂抹东西。萧言缄冲纪安招手让她过来,李云锦挥手赶她出去。 纪安摇了摇头,很无奈地说,“妈,用完我的媳妇,早点还给我吧。”垂头丧气像一只被斗败的公鸡继续窝客厅。 什么叫用完她的媳妇啊?这话听起来咋这么别扭!萧言缄抬起头瞪去,见到纪安已经没在门口,才作罢。萧言缄一边给李云锦涂抹,一边说,“安安平常不护肤吧?”她看纪安那懒散的性子就不像有心思护肤。 “她?让她做脸能要她的命,比让她吃饭还难……”李云锦一说话,脸上的海藻泥就往下掉。 “别说话。”萧言缄赶紧叫道。 李云锦郁闷了,你一边问我问题、跟我说话,一边让我不要说话,我能忍得住吗?她本来就话多,人家有问题问她,她不答,这还不把她憋死啊。 萧言缄又说,“阿姨,你平常怎么跟她补的啊?她不打理脸,那皮肤都水灵得跟水蜜桃似的。” “这孩子打小皮肤好,又天天窝在家里养……”李云锦一听到萧言缄问起她家的孩子,就忘了抹脸的时候不能说话的事,张嘴就答,脸上的刚抹好的地方又坏了。 “唉呀,别说话。”萧言缄又叫了起来。 李云锦赶紧憋住不说话,紧闭着嘴巴很郁闷地看着萧言缄,心想,你不想我说话就能不能不招我说话啊? 萧言缄看到李云锦那憋闷的眼神跟纪安如出一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姨,阿姨,我不跟您说话了。我错,是我错了。”萧言缄忍不住想笑,这俩娘有时候还真像啊,吃瘪的时候最像。 李云锦很无奈地扫了眼萧言缄,这孩子比纪安坏多了,尽寻她开心。 终于,十分钟后,李云锦在萧言缄的簇拥下顶着一脸黑呼呼的海藻泥一脸严肃地走出来,那背挺得跟木柱子一样笔直,她绷着脸,很僵硬地说,“安安,你和言言回房去,等我做好脸再出来。”她很怕萧言缄再逗她笑或者是搞什么怪,那孩子整个一鬼灵精,捉弄起人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让人又气又好笑又无奈。 纪安一脸惊吓地看着李云锦,妈耶,你这脸也涂得太吓人了,黑黑绿绿像水藻一样的东西涂抹了一脸,那张脸水滴滴泥糊糊的像是刚从沼泽里捞出来似的,又像被烧黑了的啥啥,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外面。 李云锦在纪安的旁边坐下,纪安赶紧挪身坐到另一边去,怕怕地看了李云锦半天,才扭过头,很郁闷地看了萧言缄一眼,她这一去也太久了吧?扫了眼李云锦,“妈,我和言言困了,先回房休息了。” 萧言缄看了下时间,“我也该回去了。” 纪安站起来,瞪了眼萧言缄,你就摆谱吧!李大人都发话让我们回房去,你还敢走。“妈,我们去休息了。”她拉着萧言缄的胳膊就往自己房里拖。 萧言缄笑笑,半推半就被纪安拉进房门,她把纪安的卧室门关上,媚笑着偏着头瞅着纪安,“今天才跟你妈说了我们的关系,你就把我留在你们家过夜,你不怕你妈心里多想啊?” “她都知道你是我媳妇了,而且同意我们交往了,你住在我这里理所当然。”纪安很霸道地说,她去翻衣柜,找了套睡衣给萧言缄,“去洗澡。” 萧言缄又笑了笑,她捏了捏纪安的鼻子,“又想起坏心眼了?” 纪安的脸一红,嘟嚷道,“才没呢。早点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末了又加了句,“今天晚上规矩点。”话一出口,又觉似乎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脸更红了。惹得萧言缄心神旌荡,抱住纪安就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然后抱着纪安说,“安安,你让人越来越爱不释手了。” 纪安的脸更红,羞答答地窝在萧言缄的怀里,很小声地回,“你也一样。” 萧言缄爱死纪安这小模样了,她把纪安的双手握在手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以后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名义上,我都只是你一个人的,明天我就去和李明俊退婚。” “啊?”纪安被惊了一跳,抬起头,张大嘴,半天合不上。 “傻了?”萧言缄笑笑又捏了捏纪安的鼻子,再替纪安把嘴巴合上。 “言言。”纪安回过神来,欣喜万分,一把将萧言缄抱起来,抱着萧言缄在原地转了圈,傻呼呼地笑着叫道,“言言,言言。”她高兴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言言不和李明俊结婚了,耶!言言万岁,妈妈万岁! 67、第六十七章 半夜,萧言缄窝在纪安的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响。她翻身起床,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号码是李明俊的,“喂。”她拉开窗帘的缝看了下外面,这天还没亮呢,都不知道是该说太早还是太晚。“你怎么还没睡?在美国?” “在s市。”李明俊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出什么事了?”萧言缄问。这深更半夜的,如果没出什么大事,李明俊不可能打电话过来的。 “我刚从医院回来。”李明俊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缄缄!”沉闷的凝重通过电话传来,令萧言缄的心都不免颤了下。萧言缄问,“阿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爷爷住院了。”李明俊大口地喘气声传来,“我们的婚礼激怒了瑞恩,我们吵架的时候,被小佳撞破……” 萧言缄倒吸一口气,“然后呢?小佳虽然闹,可不至于这么没分寸告到老爷子那里去啊!” “我回家后,小佳质问我,我们吵了起来,被爷爷听到了……爷爷当场气得病发,送到医院。” “那你现在怎么办?”萧言缄问。 “我想过了,现在就只有出柜。缄缄,我打算退婚。”李明俊边犹豫边说,“我估计明天我妈就会找你,到时候你就一口咬定我是gay,坚决不和我结婚,后面的我自己来处理。这些年麻烦你替我遮掩了。” “阿俊,你这是什么话!”萧言缄叫道。 “缄缄!”李明俊说道,“这事情可能会对你造成舆论上的影响……”流言蜚语自是少不了会满天飞的。 萧言缄轻笑一声,“我的流言蜚语还少吗?”其实李明俊不给她打电话,明天她也会给李明俊打电话,现在倒好,省了她的事了,也不用把纪安交待出来。 “那我就挂电话了。”李明俊说完就挂了,声音懒洋洋的没半点劲。 萧言缄合上电话,转过身就看见纪安抱着被子睁着迷朦的睡眼坐在那里发呆。萧言缄走过去,看着纪安,问,“小呆瓜,干嘛呢?快睡。” 纪安嘟嚷着,“半夜打什么电话啊。”掀开被子让萧言缄上床,“睡觉。” “李明俊出柜了。”萧言缄上了床,盖上被子,轻飘飘地冒出句。 “哦。”纪安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就再没有点反应。 萧言缄摇摇头,估计这纪安又没听进去,这会儿应该又在梦游状态。她躺下去,朝纪安的怀里钻去,但纪安却一下子睁开眼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扭头看向萧言缄。“你刚才说啥?”“啊?”萧言缄被纪安的举动吓了跳? 纪安又眨了眨眼睛,“你刚才有跟我说什么吗?” 萧言缄有些呆呆地摇了摇头,瞪大眼睛看着纪安,还以为纪安撞邪了。 “没有啊?哦,那我可能做梦。”纪安又倒了回去。 “梦到什么了?”萧言缄问。 “梦到你跟人讲电话,然后告诉我李明俊出柜了。”纪安很郁闷,她咋天天想着李明俊出柜不娶萧言缄,连做梦都梦到了呢! “那你不是做梦,是真的。”萧言缄说。 纪安一下子又睁开了眼,翻身坐起来,瞪大眼睛瞅着萧言缄,满脸惊喜,“真的?” 萧言缄点头,她不知道纪安高兴哪门子。李明俊出柜并不是好事,她跟一个gay在一起七年,外面会怎么传她?但是说出李明俊是gay总比说出les要好些,至少,她这边比李明俊那边要简单得多,她可不想扯出纪安。“睡了。”她摸摸纪安的头,外面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们自己过得幸福就行了。但她估计,明天肯定事多。 纪安在萧言缄的身边躺下,睁大眼睛看着萧言缄,却发现萧言缄并不开心。她一想,也是,李家那么大的摊子,就算李明俊出柜,后面的事情也不好解决吧。她抱着萧言缄,估计后面又够萧言缄忙一阵子了。“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你乖乖的就行了。”萧言缄也抱着纪安,把头埋在纪安的怀里,寻找了个舒适安全的位置,她喜欢这样子靠着纪安,就像是被保护着一样。其实她不用交待纪安,纪安也会乖乖的,用李云锦的话说,纪安从小到大乖习惯了。 纪安也相信萧言缄能处理,但光想到他们订婚七年,在临结婚的关头才突然退婚,这压力肯定很大。李明俊就算出柜,李家人同不同意还是个事儿呢!要是李家人来一个,不管你是gay还是les,都还给我结婚把面子保住那就难过了。她把萧言缄抱在怀里,叮嘱道,“言言,不管能不能顺利退婚,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我不想让这事情给你带来负面影响和损失。” 萧言缄笑笑,拍了拍纪安的背,“我能处理好的。”与身边的人比较相比,那点损失她还舍得。现在的她羽翼已丰,人脉根基都已经打稳,就算与李家退婚对她的影响也不会太大,最多就是以后背后会少了李家的支持。 早上十点多,专案小组正在商量电视广告的事情,萧言缄主持的会议。会议开了一半,萧言缄接了个电话,“喂,伯母。嗯……好……我马上过去。”她三言两语讲了电话,交待了几句,让销售经理主持会就匆忙走了。 结果女王这一走就连续几天没见着回来,纪安发信息问了萧言缄,她说在s市。这不是要退婚吗?怎么又跑去了s市了?纪安有点疑惑,她估计这退婚的事情不好处理。可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搅到萧言缄,让她专心处理那边的事情。这边,销售计划也已经推上行程,她忙得天昏地暗,晚上回到家里还得窝在卧室加班,偶尔跟萧言缄联系,萧言缄都是说几句就匆忙挂了电话。这让纪安越来越不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后来,终于忍不住问,“言言,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就是事情处理起来有点棘手。”萧言缄轻声哄她。 又过了五天,纪安突然听到公司里有流言说公司受金融危机影响已经出现了财务危机。纪安一呆,怎么可能,萧言缄不是已经早就做好应付的准备了吗?公司虽说受到一定的影响,但是总体上来说还呈扩张盈利之势,不可能会出现财政紧张的。但是这个月的薪水已经拖延了一周没有发,这种事情对公司来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出事了!纪安马上反应过来,萧言缄在s市绝对出事了。 纪安呆呆地坐在办公位上,心里有点慌也有点怕,就算是退婚不成功也不至于连公司的财务都受影响啊,这到底是多大的事啊?她连连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这时候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乱。纪安去泡了杯茶,一边喝着茶,一面分析当前的情况,但她发现自己能掌握的讯息真的很少。想打电话问萧言缄,又怕给萧言缄添乱,想问人,也只有问李明俊和汪雅佳,可是她拿什么身份去问? 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言缄出事不管啊,也不能在这里不知情的乱猜啊。纪安想了想,拿了手机躲到吸烟区去打电话,结果看到吸烟区有人在抽烟,她又绕上了天台。纪安拨下了萧言缄的电话,但是已经关机了。她想了想,于是拨了阿君的电话。“喂,阿君姐,我是纪安。” “纪安?什么事?” “言言呢?”纪安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纪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点。 “没事。”阿君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纪安的脑子“轰”地一声懵了,没事,没事你能是这种态度?她站在天台上,觉得手脚有点发软,言言,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她吸了吸气,又拨下阿君的电话,“阿君姐,我求求你告诉我,言言到底是不是出事了?是还是不事,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别瞒我。” “纪安,我说没事就没事。”阿君一字一名地说,“你别乱想。”突然,电话传来一个喊话声,“阿君姐,查到萧言缄被关在……”声音突然停住了。 纪安放下电话,把电话合上,却突然松了口气,果然是出事了,被关了!也就是说暂时没有危险,只是出了点麻烦!但是凭着萧言缄的人脉背景还能被关,这麻烦也绝对不小!她咬了咬嘴唇,转身朝办公室走去,迅速把手上的工作整理好,处理与没处理好的和待处理的都用纸清楚地记录下来,复印了两分,然后去找销售经理。“经理,我有要紧的事情得请几天假,这是我手上的工作进度。” 销售经理皱眉,“你在这节骨眼上请假……” 纪安说了句,“请见谅。”说完,出了办公室,把复印件给专案组的组长,说,“这是我的工作进度情况,资料我都收好放在桌子上的,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抱歉了。”说完,她把那张工作进度表放在专案组长的桌子上就拎了自己的包就出了办公室。 纪安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订机票,然后又跟李云锦挂了个电话,“妈,我要去出差,过几天才回来。” 李云锦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叹了口气,“去吧,记得收拾几件衣服过去,存折在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纪安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妈。” “去找你爷爷帮忙,当年妈跟你爸离婚的事情你爷爷没插手,是妈跟爸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李云锦的声音传来,“但要记住,别说你们的关系,否则你那是把她往死里送,就说是帮结义姐妹,老头子最喜欢搞那些结拜的花哨了。” “妈,你知道了?”纪安一怔,她妈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我就猜到言言那边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找人帮忙打听了一下。没事,别担心,只要你请得动你爷爷,保她出来应该不难。”李云锦说完又叮嘱念叨了一番,才挂了电话。 68、第六十八章 纪安下了飞机,直奔当地档次最高的一家商场,买了些贵重的礼品,再到gucci专卖店把身上从头到脚包装了下。她也没有时间去细致打整,对着镜子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稍微体面过得去就行。然后再打电话给阿君,“喂,阿君姐,我是纪安,我现在去找我爷爷,你给我说实话,言言到底怎么了!”她这话说得很清楚,她去找纪老爷子出来保萧言缄,如果阿君不告诉她萧言缄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就不好跟纪老爷子说。 阿君一听纪安的话,顿时松了口气,“你肯找纪老爷子出来就好。” “到底怎么回事?”纪安追问,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的士,报出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地址。 “李明俊出柜的事情把李老爷子惹得发狂了,把李明俊打得半死,逼萧言缄跟李明俊结婚。” “李明俊打得半死跟言言被关有什么关系?”纪安觉得这阿君说话述叙有问题。 “言言经商这么多年,经营的范围那么广,身上多多点点有些……”阿君的声音有点吞吐。 “阿君姐,你就跟我直接说,言言现在哪?到底是什么名目进去的!” “拘留所。涉黑和经济上都有事儿。”阿君说道。 纪安一听涉黑头就大了,“她怎么会涉黑的呢?”她家女王怎么可能跟黑社会挂勾嘛。但一想,萧言缄也有开酒吧,说不定还真有。 阿君的声音里也有些火,骂了几句,才把话说清楚。所谓的涉黑就是阿君的老公生哥那里的事情,她老公就是混黑道的,李老头子为了给萧言缄难看逼她就范,把生哥也给弄进去了。阿君说完加了句,“安安啊,你要救言言最好一起把阿生也弄出来,他们两个合作很多年,背后的干系很深,进去一个绝对逃不开第二个。” “我知道了。”纪安挂了电话,靠在坐位上,对计程车司机另外说了个地址。她家的女王陛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那心思再去摆什么谱装什么排场了。 这计程车司机一听纪安报的地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纪安直接拨通了纪老爷子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 “喂。”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大概只有三十多岁。 纪安愣了下,不是她爷爷?看了下号码,没错啊,“我是纪安,找我爷爷。” 那边明显愣了下,跟着传来一个声音,“是小姐啊,请稍等。”过了两分钟,电话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却又略带着迟疑的声音,“安安?” “爷爷,是我。”纪安一听到这声音,突然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呜咽。 “真是安安啊,嗬嗬,还好不?”纪老爷笑了两声,乐呵呵地问。 “还好。”纪安答道,她问,“爷爷,您还好吗?” “好好好。”纪老爷子笑呵呵地说。“已经满了二十四了吧?啥时候来看看爷爷啊,再陪我过两招。” “爷爷,我哪是您老的对手,你练了七十年的少林五行拳,我才跟你学了两年。”纪安说,很想让声音轻松点,可是轻松不起来,只是难受,越想轻松就越难受,心里像堵着块大石头似的,连声音都哽咽了,“爷爷……我……” “怎么了?娃,咋哭了?” “我在去您家的路上,一会儿就到了。我没事,爷爷,我先挂电话了。”纪安挂了电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一是心疼女王,心里委屈,二是听到多年不见至亲的声音涌起的激动。 计程车再次看了眼纪安,那眼神哦,像看外星人似的。纪安给的地址可是政府高官住宅区,一般人根本就靠近不了的,又穿得一身品牌装,不让人把她的身份向上想都难。纪安却以为是自己的眼泪惹人家笑话了,赶紧抹了泪,稳住情绪。她试着打了萧言缄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昨天晚上还跟萧言缄通过电话,就表示昨天晚上还没有被关进去,但愿她家的女王陛下在里面不要受苦,可是光想到萧言缄呆在那种地方就觉得心疼。 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在路边停下了,计程车司机说,“车只能开到这里,前面进不去了,你自己走进去吧。” 纪安付了钱下车,沿着公路朝前走,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岗哨,有几个身着迷彩服的人在站岗。她走了没多久,就有一辆黑色的房车从后面快速驶过,朝前方开去,行驶到岗亭处,停下,跟着又倒了回来,在她的身边停下。纪安扭过头看去,就见到车窗被摇了下来,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子露出了张脸,“娃?怎么在这里,来来,上车。”车门被打开。 纪安呆了下,看向那老头子,模样还是和六年前一样,依然精神矍烁,双眼炯炯有神。“爷爷。”她喊了声,低头钻进车里。把手中放礼物的袋子放下。 “嗬嗬!”纪老爷子笑呵呵伸手去摸额头的头,“六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成大人了。娃,想爷爷不?” 纪安垂下头,拼命抿着嘴。纪老爷子摸她头的动作,让她又想起她家的言言了,她也常这样子摸她的。 “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跟爷爷说!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啊?”纪老爷子轻声问,跟哄孩子似的。 “我想爷爷了。”纪安撒了个小谎,但李云锦说她跟纪鹏的事情跟纪老爷子没关系,纪安也就释怀不少,再一看到和蔼慈穆的老爷子,什么疙瘩都解开了。 “发生啥事了吧?”纪老爷子问。他的孙女的脾气他还不清楚?再想他也不会来得这么急,她那慢性子有时候让他看得都替她急。“是不是你妈有啥事?”想想也不对劲啊,这李云锦有事,纪鹏那小子会不管?用得着纪安往这里跑?“还是纪鹏那小子怎么了?”他儿子要是有事,他能不知道?园园那丫头铁定第一个打电话给他。那这李云锦和纪鹏都没事,这丫头着急谁啊? 车子开进纪家的院子里,停下。纪安和纪老爷子都没有下车。纪安想了想,说,“我想请爷爷帮我救一个人。” 还真是有事来求他了!纪老爷子一下子板下脸,“哼,六年不跟爷爷联系,现在有事求爷爷帮忙就来了。”推开车门,拿起他的檀木拐杖就下了车,那拐杖跺在地上那是“笃笃”地响。 纪安坐在车上,纪老爷子的那句话像一个耳光似的掴在她的脸上。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现实功利,可是她要救她家女王陛下,除了求她爷爷,她想不到能找谁帮忙?让她去找她爸?她宁肯去求苏承轩。可苏承轩自从苏老爷子去世后,也是被她爷爷罩着的啊。可是,她也知道她爷爷的脾气,说一不二,现在恼她了,她再求也没用啊。纪安坐在车上,心乱如麻。一想到女王在拘留所受苦就疼得揪心,胸口闷闷的气都喘不上来。她下了车,站在院子里,满心惶惶。一咬牙,一跺脚,追着纪老爷子进去了。她跟在纪老爷子的身后,纪老爷子走哪她就跟哪儿,也不说话。纪老爷子喝茶,她就杵一边站着,家里的工人和保镖什么的拿眼神看她,她也不管,硬着头皮像牛皮糖一样粘着纪老爷子。 纪老爷子一直绷着张脸,偶尔抬眼瞄了眼纪安,纪安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然后又耍了会儿虎形拳,一套虎形拳耍起来是虎虎生风。纪安在一边看着纪老爷子打拳,见他出拳有力、马步扎实,勇猛刚劲,一点也不输当年。听她妈说她两三岁的时候跟着纪老爷子学过两年拳,小小的模样儿打起来有板有眼,逗得纪老爷子格外欢喜,直说将来要把她送去当兵,但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法去,这让纪老爷子叹了好一阵子气。纪安很庆幸自己的心脏有病没去当兵,要不然就遇不到她家的言言了,她又想起萧言缄在拘留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心脏痛痛闷闷的胀疼,像要被什么撑爆了似的。那么娇贵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拘守留里的苦!要是里面有人欺负她怎么办?她细胳膊细腿的谁都打不过,就随随便便一个农村妇女都能把她欺负了!还有李家的人既然想整她,肯定不会让她好受的。笨蛋萧言缄,不就是结婚嘛,你就答应了也不用受这个罪了啊。纪安知道,萧言缄不同意肯定是为了她,想到这里她就更心疼,觉得是自己害了萧言缄的。她要是不插进萧言缄的生活,萧言缄现在肯定美美的跟李明俊形婚了,不仅不被李家害,还被李家护着。 疼,疼意一阵又一阵地从心脏处传来,熟悉而陌生的感觉。纪安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就像是呆了似的。纪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绷着脸走到纪安的面前,“救谁啊?” “啊?”纪安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看向纪老爷子。 “救什么人啊?看你这脸色哟,什么人让你担心成这样。” “救我们家言……”纪安突然想起李云锦的叮嘱,马上改口,“救萧言缄,妈认了她当干女儿。” “你妈的干女儿你操什么心?”纪老爷子心里对李云锦的疙瘩不是一般二般的深。 纪安没吱声,她伸出手去,拉着纪老爷子布满老茧的手,“爷爷,求求你。” 纪老爷子没好气地看了眼纪安,问,“哪个萧言缄?” “xx公司的总裁,也是我现在的老板,在工作中一直很照顾我,对我很好。”纪安赶紧帮萧言缄说好话。 “她啊!”纪老爷子走到边上,放下袖子,拿起拐杖往屋子里走去。纪安赶紧跟在后面,想了想,伸手去扶老爷子。这老爷子的身体好着呢,走路比她都走得稳,不知道拿个拐杖干嘛,摆谱? “爷爷,帮帮忙嘛。”纪安说。其实她知道她爷爷问了,就表示愿意帮忙,当下松了口气。 “昨天承轩也来找过我,说那也是她的干女儿,想请我帮忙。”纪老爷子“咝”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向纪安,“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爱到处认干亲啊?”又扭过头,在豪华沙发中坐下,说,“我见过她几回,很玲珑乖巧的一个小姑娘,确实有招人喜的一面。可这小姑娘那心眼儿就跟你妈一样多,七拐八弯的,我不喜欢。” 纪安心想,她家女王在商场上打滚,不多两个心眼还不被人早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她一个小业务员在外混都不容易,何况萧言缄这样一个弱女子,她撑这么大一家公司,容易吗? “昨天承轩来找我,我没点头,想不到今天你也来,你的面子大得过你承轩叔叔?” 69、第六十九章 纪安稳住心神和情绪,说,“可是爷爷,你不觉得那李家特不地道了吗?人家不嫁给他们家的人,就把人家往牢里面逼,这简直就像是万恶的旧社会,爷爷,您是将军,你就出来打抱不平嘛。” “人家那是有婚约在前的,喜贴都发到我手上来了,到头了,她不结婚了,换谁家都不乐意。”纪老头子把拐杖往地上杵,沉闷的撞击声传来,听得人心肝和打颤。 “爷爷,如果我要是订了婚,突然发现男方只喜欢男人根本就不看我,是不是你也要把我嫁过去?”纪安撅嘴,“这事情撂谁身上都不乐意啊。” 纪老爷子突然抬起头,很惊讶地看着纪安,“咦,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他记得这娃小时候一天也难得吭几声的,见谁都爱搭理不搭理的。 纪安低下头,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纪老爷子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说,“先吃饭吧,这事情慢慢再说。” 还吃饭?这天都快黑了!纪安不乐意,站在那里不动。 纪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跺,“哼”了一声,抬腿就朝客厅里走去。 纪安一惊,暗叫声,糟糕,要是她爷爷真生气甩手不管,她就更糟了。她赶紧调头跟进去,跟着纪老爷子走到饭厅,在餐桌边坐下。 纪老爷子端着碗,吃了几口饭,说,“老李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出生入死没少受罪。他不就是想在入土前看到唯一的孙子讨个儿媳妇,我虽然跟他不是一个部队出来的,可是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老李的意思不外乎就是让那女娃子点个头把婚结了。”他又看着纪安,“现在不都流行离婚吗?大不了以后给李家留了后再离就是。再说,李老那孙儿也是一个人才,亏不了她!” 纪安一听倒吸一口冷气,一股怒气直往上早,她的脸都白了,光是想到那种可能,她的心就痛得跟刀子割似的。萧言缄要是肯结婚,她现在就不会被关在那里,早点头答应了。萧言缄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她不可能不知道进去的结果,可是为什么进去了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她!言言爱她,想给她一个完整的萧言缄,所以宁肯拼了自己的身家也不点头。那天晚上言言亲口对她说,“以后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名义上,我都只是你一个人的”,言言在努力地做到她说出的话。 “爷爷,真的不能帮吗?”纪安问,眼泪珠子滚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进碗里,心,一阵一阵地疼,疼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纪老爷子叹了口气,“帮不帮在于她自己,她点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说完,搁下碗,饭也不吃了,起身往楼上走去。 “爷爷,我想去看看她。”纪安站起来喊道。 纪老爷子停下步子,点了点头,“让阿威送你去吧。”说完,朝楼上走去。 阿威是纪老爷子的司机,军人出身,军衔不低。纪安是坐的纪老爷子的房车去的拘留所,这辆车就相当于纪老爷子的招牌、面子,谁见到都得客气接待。纪安很快就见到了萧言缄,她一见到萧言缄泪水花子就滚落了出来,扑上去把人抱住,“你怎么样啊?他们有没有欺负你?里面苦不苦啊?” 萧言缄摸了摸纪安的头,“别哭了,你怎么来了?”她不是让大家瞒着纪安吗?怎么早上她才进来,这天还没黑,纪安就已经跑过来了? “你出事了我能不来吗?不是让你不管怎么样都保护好自己吗?你怎么把自己弄进来了?”纪安吼道,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把萧言缄上下打量了一下,还好,还好身上没伤也没少哪里,就是衣服上的装饰物什么的也都扯掉了,看起来挺狼狈。人也显得挺疲惫,但精神还算好。 萧言缄笑了笑,替纪安擦了眼上的泪,“越来越像个孩子。”她的视线落在纪安的脸上,笑意马上敛去,问,“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没,我只是担心你。”纪安咬牙叫道,“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我回去跟老头子磨去,他要不答应,我……我死给他看。”纪安当真是发狠了,眼睛都红了。 “你给我回来。”萧言缄沉下脸,一把将纪安拉住,“我不过是进来接受下调查而已,出不了事儿。” “出不了事儿?出不了事儿能冻了你银行账号,连公司的账号都冻了?出不了事儿你能在这里?”纪安扭头冲萧言缄吼。 萧言缄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这从早上进来到现在,又是提审,又是来人探视,阿君、苏承轩、李家的人等等来了一拨又一拨,折腾得她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纪安一看萧言缄揉太阳穴,立即闭了嘴,抬起头替她揉着。她轻声说,“你放心吧,我回去再求爷爷,让他一定帮你。”毕竟李老头子已经退位,她爷爷还在位呢。 “安安。”萧言缄轻声喊道,“把阿生保出去。” 纪安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又点了点头,“哦。”她没问,不用想也知道阿生那里肯定有什么事情连累到女王的。 “那公司呢?都起流言了。”纪安问,“要不要先通通关系帮你把银行的帐户解冻。”拖几天工资事小,要是拖了货款或者是起了流言什么的,直接影响公司股价,还有很多各方面都会起连锁反应。 “这事情我在托人处理,你别担心。”萧言缄轻声说,“回去后别闹,找个医生检查下身体。”她抬起指尖在纪安的唇上轻轻拭了拭,并没有涂唇膏。但为什么会微微泛紫? 纪安点了点头,她抬起头,望着萧言缄,“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吧?” 萧言缄轻笑一声,“谁敢?”她伸出手,捏了捏纪安的鼻子,“把你这位纪家的小祖宗都惊动过来了,谁敢动我?回去吧,别太担心。” “嗯。”纪安点头,冲萧言缄抿嘴笑了笑,看到萧言缄暂时好像没有受什么苦,稍微放了点心。她想了想,扭头问旁边的一位穿着制服的人,“我可不可以进去陪她一起关着?” “说什么傻话呢?你以为这是你家啊?赶紧回去。”萧言缄娇嗔一声开始赶人。 纪安还想说什么,她爷爷是将军,难道让她走一回后门都不行吗? 萧言缄横眼瞪了她一眼,眼眸中微微浮起怒意。 纪安抿了抿嘴,说,“那你……照顾好自己,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她想了想,又说,“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说完,她深深地看了萧言缄一眼,调头转过身往外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萧言缄抬起头看到纪安走远,眉头微微的紧了起来,嘴角却浮起笑意,眼眸里凝出一池的温柔。事情说大很大,但如果真的把这几项罪定实,少不了两年牢狱,公司也可能面临倒闭,等她出狱说不定就一无所有了。但关键在于,这事情还在查证中,只是传她来问话和拘留,证据,有,但是现在摆出来的证据只能让她罚些钱。可是阿生是混黑的,底下有很多不干净的事情,平常有关系也没什么事,但现在李家专门来找碴,如果把阿生揪出来定个主犯,再把她给套一个从犯罪,要把他们往死里面整都行。可是她的身后有苏承轩帮她撑着,李家一下子打不死她。况且苏家身后还有纪老爷子撑着,现在纪老爷子的亲孙女已经出面,从哪方面看,她都能有赢面。萧言缄看到纪安来了,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没事。可是她又不希望纪安插手她的事情,她不想让纪安替她操心,她之所以赌这么大跟李老头翻脸,一来,是替自己争口气,她虽然只是个布衣商人,也有几分骨气在,不会为了权势就把自己卖给李家;二来,想给纪安一个完整的自己。但她不想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却毁了纪安简单的世界。经历了这么多的纷繁复杂,她才知道简单是多么可贵。特别是李云锦和纪鹏的爱情,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什么都可以算计,唯独感情不行,那是用真心待真心平等换来的,掺不得任何杂质和不纯的心思。 拘留所的人客气地把萧言缄请了回去,谁都知道面前这年轻女人是他们惹不得的。看看才关进来多久啊,前前后后来了几拨人,哪一位不是本市跺跺脚就能翻天的人物?还有里头关着的那位,别看斯斯文文说说笑笑的,凡是出来混的,谁不知道“阿生”这个人? 纪安离开拘留所,问了阿威才知道进了拘留所的人都要把身上的所有金属、塑胶等东西剪掉。她心疼萧言缄,又特意去买了几件没有扣子和饰物的衣服和一套洗涮用品给萧言缄送去,怕萧言缄吃不习惯里面的伙食,又特意去大饭店打包送过去。等把萧言缄的各方面都打点妥当了,她才回纪家大宅。纪安知道萧言缄暂时没有危险,可是她还是心疼萧言缄住在那种地方,心疼萧言缄被关了起来,她没去看过关人的地方,但凭想象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纪安都想去买张床送进去,可里面的人不允许,被子送进去也是经过层层检查的。 纪安窝在车椅上,闭着眼睛,浓浓的疲惫感袭来,心悸伴随着心痛阵阵袭来,脑子里全是萧言缄的模样,或笑、或嗔、或怒、或喜、或羞,想起萧言缄热情如火的舞蹈,想起她如妖精的色魂妩媚,想起她此刻被关在拘守留。心疼和焦虑袭上她的心头,恐剧在她的脑海中盘踞,她很害怕万一萧言缄有个什么事情,她很害怕萧言缄会受到委屈。可是,她不敢放肆地求她的爷爷,她不能让老爷子看出她和萧言缄的关系,李大人告诉过她,让她的爷爷知道她和萧言缄的关系,那就是把萧言缄往死里送。 她该怎么办?纪安闭着眼睛,苦苦地思索对策。 70、第七十章 车子到了纪家大宅,纪安下了车,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撕裂的疼,疼得她直抽冷气,赶紧用手捂住。 “小姐。”阿威急忙走了过来,“没事吧?” “没事。”纪安应道,那痛意只是很快的一瞬间就又消失了,快到她以为是错觉。她站直身子,进去后问正在收拾屋子的工人,“我爷爷呢?” “在书房。” 纪安朝书房走去,却见门口站了一个站岗的,把她挡住了,“小姐,老首长在里面看书,不希望被打搅,他吩咐了,您回来就请您回房休息。”纪安默默地站在门口,缓缓地转过身去,出了门,叫上司机,说去李家,爷爷不帮忙,她直接去找李老头。 “老首长吩咐过,天晚了,让您在家休息。”司机很客气地回绝。 纪安岂能罢休,要车钥匙想自己驾车去,可她找不到李明俊爷爷的家啊。而且一看车库里的车,不是房车就是军用越野车,她开得了吗?要命!她考了驾照后已经有三年没有开过车,女式车都怕开,何况这种大家伙。况且,她又有什么可以跟李老头谈的?她没权没势没面子没筹码。纪安叹了口气,满心纠结地回了卧室。 她的卧室一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摆设,走进去就发现里面被收拾得纤尘不染。纪安也没心思去细看卧室的布置,她把自己摔在床上,用手盖住眼睛,满头满脑都是萧言缄,思来想去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救。 纪安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这时候手机响了。她摸出手机一看,是李云锦的电话,赶紧接了,“妈。” “情况怎么样了?现在哪?” “在爷爷家。”纪安把萧言缄的情况和她的爷爷不肯帮忙的事情说了遍。 “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一步步来,别一见面就提救人的事情,你倒好,一见面,屁股都没坐到凳子上,话匣子都没打开,就直接让你爷爷救人,你也不想想你跟他六年没联系,也亏得你是他亲孙女,要换一个人来,早一拐杖把你打出去了。”李云锦骂道,但也料得到是这样发展的,纪安的性子就这样。 纪安闷着不吱声,原来不是爷爷不救,是她把事情搞砸了,对萧言缄更觉愧疚,她趴在床上,胸口又疼了,疼得她倒吸口冷气蜷起身子。她估计最近情绪波动太厉害,再加上前一阵子一直加班没有休息好,让心脏有点超负荷。 “唉,你别哭啊,你这孩子!”李云锦叫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把你承轩叔叔的电话给你,你明天打电话给他,他一定肯救的。” “嗯,好。”纪安似乎又看到点希望,忍着疼应道。疼了一下下,心口又不疼了,她松展开身子,躺在床上。 李云锦在电话里唠叨,纪安一边听着一边应着,不知不觉就困了过去。睡到半夜,她突然梦到萧言缄被判了刑关进了牢里,还一判就是二十年,吓得纪安一下子翻身坐起,惊得一头的冷汗。她再也睡不着,爬起来就要出门,一看时间,才凌晨两点,估计着苏承轩已经睡了,又跑回去,洗了个澡,然后发现没带衣服来。她想了想,应该还有旧衣服在衣橱里的,十八岁的身材跟现在也差不了太远,就是款式可能旧了点。她打开衣橱,发现里面放了很多连牌子都没撕的新衣服,还是按照她的尺码买的。纪安看着这些衣服,呆了好一会儿,眼眶有些润润的,她的爷爷是打心眼里疼她的。 她挑了点素色点的衣服,穿上,却再也睡不着,走到窗前站着,又想起那天萧言缄临窗而立的样子,心里更觉酸楚,怕是那天言言就知道退婚的后果很严重吧。纪安叹了口气,不敢再站在窗前,怕被这种孤寂给淹没。她转过身,到楼下院子里的椅子上躺下,抬起头看着天空。 已经入秋了,s市比南方的城市要冷上一些。纪安很担心她家的女王陛下在拘留所里会不会冻着,她很担心萧言缄睡不习惯,萧言缄睡的床一直都是很软很舒服的大床,可以在上面打滚的那种。她望着天上的星星,看到了天狼星,就在前不久,她还在阳台上搂着萧言缄看星星的,那时候的她们还可以很幸福的相拥在一起。她家的女王陛下还能摸她的头、捏她的鼻子、拧她的耳朵,还能对着她笑、对着她撒娇、对着她轻斥。想起跟女王陛下的点点滴滴,纪安的心口漾起一团温暖,幸福渐渐漾开,嘴角浮起一朵笑意,但很快,她想起此刻萧言缄的处境,又被浓浓的担忧侵袭困扰。 纪安在院子里,睁着眼睛,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坐了一夜,天一亮,她就给苏承轩打电话,约了时间地点,然后陪纪老爷子吃过饭就出门赴约去了。 见到苏承轩时,纪安以为认错人了,印象中的苏承轩气宇轩昂,英姿勃勃,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这人看起来比她印象中的苏承轩老了起码不止二十岁,苍老憔悴得令人心酸。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周围,因为时间太早,这里就她和面前这个人,再没别人。“承轩叔叔?”她的声音中透着试探。头一次,她为自己认人不记长相感到羞耻。 苏承轩看到纪安也怔了下,他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纪安了,再见时心头滋味百般复杂。为了面前这个人,她的女儿去了美国最后死在了那边,而自己的老婆差点开枪杀了她。再看纪安,几年时间,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举手投足间隐有几分苏彤的气质。特别是那双充满忧郁的眼睛和抑郁的神情,几乎让苏承轩差点误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苏彤。 “安安,坐。”苏承轩招呼着纪安坐下,强压下心头的情绪,开门见山,问,“找叔叔有什么事吗?” 一听称呼,纪安知道没错了。于是在苏承轩的对面坐下,暗自唏嘘岁月不饶人啊。听到苏承轩问萧言缄的事情,纪安的心里的凝重又增加两分,说,“为了言言……就是萧言缄的事。我听爷爷说承轩叔叔找过他,想让他救言言。” “嗯。纪老爷子顾着跟李老的交情,不肯相助。”苏承轩叹了口气,他想了想,有点奇怪,“你跟缄缄是什么关系?怎么……”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喜欢过她,萧言缄跟自己的女儿是至交好友,不可能不知道纪安。说不定暗中受苏彤所托照顾纪安,两人一来二去也成了朋友。当下点点头,“我明白了。” 纪安想了想,问,“承轩叔叔,能不能找李老求求情。毕竟他孙子是gay,不能强迫言言嫁进他们家啊。” 苏承轩叹了口气,“我早去求过了,没用。李老就那么几个月的活头了,本来指望给他们两个办场隆重的婚礼。可这李明俊喜欢男人,李老怕绝后,死活也要在临死前看到这两人成婚给他李家传个香火下来。”他又叹了口气,那是又气又无奈,“老一辈的都体谅李老的那份心,不肯出手。小一辈的都怕他,我是求遍了门路都劝不动。” “言言没救了吗?”纪安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心撕扯地疼,疼得她拼命地捏着拳头忍着。 “其实只要缄缄顺了李老的意,那也就没事了,大不了等李老去世再跟李明俊离婚就是。她那点子破事,又没捅出搂子,谁会去查。可偏偏这丫头不知道吃错哪门子药,平时见风使舵转得比谁都快的人这回硬是跟李老卯上了。在李家关了三四天,好说歹劝,拼死不点头。把李老爷子惹毛了,送局子里去了。”苏承轩又气又纠结,“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啊。亲生女儿刚去了,好不容易认了个干女儿又给我闹出这出。”话出口,看到纪安的脸色苍白得难看,额头上的冷汗直冒,顿时一惊,“唉,你也别往心里去。彤彤……”苏承轩想想还是不提了,不管纪安有没有喜欢过苏彤,提起以前的事情,对这纪安总是个打击。不过幸好枪击事件时场面一片混乱,纪安没认出开枪的人是他老婆,也不知道他的老婆是冲着她去的。 “安安,要不你再去劝劝缄缄,让她点头应了这门婚事。” “那怎么不先劝李明俊点头?”纪安有些怒,凭什么李家让萧言缄给他们续香火,萧言缄欠了他们李家债还是卖了身给他们啊?有这么过份强逼人结婚的吗?她站起来,对苏承轩说道,“承轩叔,麻烦你跟李老带个话,萧言缄没事,他孙子就没事,萧言缄有事,我纪安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让他李家绝后!”说完,她冲苏承轩略带歉意地点点头,转身出门。纪安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飞快地走着,胸口剧烈起伏,心脏一阵一阵的疼。纪安一上车,就叫道,“开车,去医院找李明俊。” 苏承轩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只怕是把纪安这丫头惹火了。纪安的脾气他是听说过的,平时温温吞吞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可真要惹急了,她连天王老子都敢打,而且一下手就是往要命的地方揍,绝对不手软的。苏承轩赶紧追出去,钻进车里叫司机跟上纪安,然后又打电话给纪老爷子说了下情况。他不得不佩服萧言缄,交的朋友那都是过命之交啊。那阿生,被李老头的人整得死去活来都不肯把萧言缄供出来,出什么娄子全往自己身上扛。还有那阿君,为了捞这两个人,那是准备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连纪家这个性格冷淡到让人觉得冷漠的丫头都急得发狠了。 纪安到医院,直接从咨询处查到李明俊的病房,她进去的时候,被门口的保镖挡住,她报出了纪老爷子的名号,顺利放行。她进入病房,就见到李明俊被手铐拷在病床上。 李明俊见到纪安也愣了下,面露疑惑之色。 纪安走到李明俊的边上,冷冷地看着他,没一会儿,她又转身走到窗前。她怕自己再瞪下去,会气得抓起边上的椅子冲李明俊的头上砸去。纪安站在窗前,冷冷地看着窗外,胸中的怒焰渐渐平息,但那股不适始终缠绕,一直没有消失。李大人告诉她,如果苏承轩也没了办法,就让她撂一句狠话说要对付李明俊,然后到医院找李明俊,在李明俊的病房里等消息。她不明白李大人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但是李大人说这样子能救萧言缄,她就照做。 很快,纪安的手机响了,纪安一看号码,是她爷爷打过来的,“娃,要干啥?在哪?” 纪安没说自己要干什么,她只答了句,“在李明俊的病房里。” “唉,你说你这娃,闹啥呢!行了,给我乖乖的回来在家等我消息,我去找李老帮你说说。”纪老太爷发话了。 纪安一愣,他爷爷肯帮忙了?顿时一喜,“谢谢爷爷。”难道这就是李大人让她等的消息? “成了,你这次可别再拿砖头往人家脑门子上砸了,上回为了那个苏贝儿你就砸得人家头上缝了五针,你当时小没说你,你现在大了再胡闹,看爷爷不打你屁股。” “啊?”纪安一愣,扭头朝李明俊看去,她小时候拍的是李明俊的头啊? 71、第七十一章 李明俊也一脸疑惑地看着纪安,实在是搞不明白她来做什么。 “咳,我来接你吧。你可别再打人家了。”纪老爷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纪安把头探到李明俊的面前,朝他的额头上看去,李明俊的额头被头发遮了不少,看不到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小时候用砖头拍过你?”没可能吧?李明俊比他大六七岁耶,她小时候跟李明俊的个头可差远了,怎么可能用砖头拍得到他的额头。 李明俊一听纪安这话脸马上就黑了,愣了半天,他才很不爽地吐出两个字,“不是!”打死他也不愿意提这件事情,小时候他跟苏贝儿玩,跟苏贝儿因为说啥不合说了两句,苏贝儿言语过火,他就推了苏贝儿一下。然后他后面有一个又矮又小的小丫头,身高只有他的胸口高,在他的身后猛扯他的衣角。他很没好气地回过头,问,“干嘛?”那小丫头说,“你把头低下来点。”他以为那丫头有话要跟他说,就把头凑过去,结果那小丫头从背后摸出块砖头就砸在了他的脑门子上…… 李明俊又多看了纪安两眼,他还真没想到拍他砖的人居然是纪安,当时是他爷爷的寿宴,客人很多,他也分不清是哪家的孩子,也没那脸去打听。那时候他都快被周围的人笑死了,笑他被一个小丫头拍砖头就算了,还是自己把头伸过去让人拍。他恨不得马上让那件事情消失得像从来没发生过。 不是?那你的脸色干嘛这么难看?纪安瞄了眼李明俊,也把头扭到一边,要不是这个家伙,她家的言言能被关进去?要是这会儿有砖头,她还真想再砸一块砖上去。 病房门被打开了,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慌张地朝里面看了下,手上还拿着电话,见到两人都没事,明显地松了口气,对着电话说,“没事,都还好好的……恩……好……知道了……”保镖挂了电话,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防贼似的盯着纪安。 既然纪老爷子已经打算出手,纪安就没打算跟李明俊耗着,说实话,她现在看李明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从病房里出去,直接让司机开车去拘留所,结果那司机接到一通电话,把她送到了李家大宅。 纪安看到门上写着“李宅”两个字愣了下,跟着就被人请了进去,在院子里看到她的爷爷正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子聊天。那老头子满脸皱纹,老得牙都没了,手上握着一根乌亮的拐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估计价格不在她爷爷的那根之下,据说李明俊就是被这根拐杖打得住院的。纪安瞅了眼纪老爷子手里的拐杖,说不定这个也是来揍人的。 两个老头子的旁边还坐着一对夫妻,年龄约有五十多岁,穿着挺朴素,一脸的和气。他们看到纪安,纪老爷子冲纪安招了招手,纪安走过去,旁边那女的就迎了过来,“这就是纪鹏的孩子吧,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纪安疑惑地瞅了瞅这女人,心想这是谁啊?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身上,不用猜都知道这位就是李家的那个猛老虎,却没有想到传说中的恶人居然长这模样,只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那老头子看到纪安,乐呵呵地笑咧了嘴,“纪老啊,你的孙女儿也这么大了,福气福气啊。”他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叹了口气,语带羡慕地说,“你就好了,孙女孙子都有了。唉,我家那个不成才的东西……”他又跺了跺拐杖,“你说缄缄那么好的孩子他不喜欢,偏去喜欢那个什么洋鬼子……” 纪安很郁闷地瞅着李老头子,你也知道言言好啊,言言好你还把她关拘留所。她再瞄了下李老头子,心想你都坐轮椅了不用走路了,还拿根拐杖干嘛?拿来打人啊。她觉得这老头子有病。 “唉,安安坐啊。”那女人招呼纪安坐下,笑咪咪地说,“这孩子这么大了性子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安静。” 纪安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冲那女人点了下头。她看向她的爷爷,纪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暗中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李老啊,提起那个萧言缄我就得说你了,这事情啊,你不对。” 李老头子朝纪老爷子一瞪眼,“纪老,敢情你也来说情啊。” 纪老爷子忙笑呵呵地说,“莫气莫气,生气伤身体。”他叹了口气,说,“你想啊,年轻人谁没点脾气,想当年,你一怒之下敢跟十几个拿枪的日本鬼子对着干,那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一提起当年的壮举,李老头子的神情又缓了下来,两个老头子又是一阵唏嘘感慨,然后又互相吹捧了一阵子,七拐八拐之后,纪老爷子才又说,“这年轻人啊,没点血性脾气怎么行啊。这萧言缄我也见过几回,也是个乖巧的女子,昨天承轩来找过我,说那是他的干女儿,让我帮忙劝劝你,我当时死活没答应。李老啊,我们都明白你这份苦心啊,这还不是为了后人!” “纪老啊,还是你是个明白人。”李老头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萧家这孩子我是从小看到大的,打心眼儿里喜欢,从小就是把她当成孙媳妇养,可你看这……啊,眼看就要嫁入李家大门,闹出这么出……唉!都怪我那孙子不争气啊,这么好的孙媳妇,我舍不得啊……” 纪安更加郁闷地瞅着李老头子,舍不得你把她关拘留所?还有,言言现在是我的媳妇了,不是你们李家的。 纪老爷子忙点头,“那是,这孩子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能唱会跳,又聪明,谁都喜欢。”他把头探到李老的身边,说,“李老啊,听我一句劝,这年轻人啊,火大,脾气一上来,那就头脑发昏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像我家纪鹏那小子,当年我让他娶园园,他死活不答应,用死来逼我,气得我啊,差点吐血,我们父子都翻脸了。后来,我不管了,任他们年轻人去闹腾,唉,你看看现在……唉……” 纪安脸色沉了下来,一股火气就往头上冲,可一想起她家的女王还在拘留所呢,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可那口气憋在胸口难受啊。 李老头子没有说话。 纪老头子又跟着说,“你的心意我明白,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可你想想啊,你要真把她给逼急了做出点什么冲动的事情,我们以后在九泉之下怎么有脸见她的爷爷,就算逼得她点头答应嫁给阿俊,她进门后心里能痛快?那也不消停啊。这事啊,得用软的,用硬的……”他缓了下,摆摆手,说,“难!” 李老头子闷着头不说话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媳妇,眼看都要进门了,就这么丢了,换谁都不甘心呐!”他用拐杖指着面前这对中年夫妻,“我这儿子媳妇又都不成才,要都像你家那几个,我何苦这么愁哦。我要一撒手,谁还管得了那臭小子,我李家的香火怎么办啊。” “说到香火,这萧言缄终归是姓萧,不是姓李,这传宗接代的事情,你还是得从阿俊那里下手。你说这萧丫头跟阿俊这么多年的感情,心里肯定是喜欢的,但是阿俊出了这事情,她肯定心里不痛快。我的意思呢,就是先把阿俊的思想工作做通,把萧丫头也放出来,让阿俊给萧丫头道个歉,说不定这事啊,就成了。” “是啊,爸,昨天我们去拘留所看了,那里面哪是住人的地方啊,缄缄在那里呆着,我们都心疼啊。”旁边的两口子赶紧帮腔。 “爸,还是早点把缄缄放出来吧。她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多多少少也有得罪些人。要是谁趁着这时候出来跟她过不去,到时候真出什么娄子,闹到难以收场就不好了。” 李老头子琢磨了半天,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问,“萧丫头那边有没有松口?” 两人默不作声。 纪老头子乐呵呵的笑道,“这姑娘我喜欢,有脾气!”他拍拍李老头,“有骨气,你老有眼光啊。” “那就……放吧。”李老头子叹了口气,满脸灰败。他想了想,不放心,“她不会不要我们家阿俊了吧?”想来想去,越想越不心甘。这纪老头子说的也在理上,但那是往好方面想,往坏方面想,就是那两个小辈拖到他双腿一蹬就各奔东西,李明俊铁定又跟那洋鬼子搅到一堆去,要是能把萧家这丫头弄进李家,凭那孩子的手段,或许能管上一管。而且,李明俊从小就护萧家那丫头,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有些情份在的,也不会闹得太僵。如果换一个人娶进来,李明俊铁定把人家丢得远远的看都不看一眼。他知道萧言缄之前是知道李明俊的事情的,但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没吱声,以为萧言缄是默许了,还在心里面赞许这孩子识大体,没想到,临到结婚了居然就给他唱出这一出。这让他能不气?但他是个已经有一条腿踩进棺材的人,保李家也保不了多久了,萧言缄多多少少有些背景,如果闹出事来,萧言缄背后的那些人能就这么算了?说不定等他一死,马上就有人弄他们李家。他这孙子不从政不从军,没势没力,他这儿子媳妇又一点也不成器没半点本事,那还不任人鱼肉?但他没有想到,这萧言缄居然有面子请动这姓纪的!这纪老头子来给萧言缄说情,好声好气地劝,那是给他面子给他台阶下。换别人来他可以不理不管,但对着这纪老头,他不得不卖这个面子。 纪老爷子看到李老头子松口,赶紧又劝,“阿俊一表人才,又有学问,她对阿俊又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不要就不要。我估计啊,就是在跟阿俊呕气。年轻人的事情啊,我们莫插手的好。” 李老头子叹口气,酸溜溜地说,“她要真不要我们家阿俊,我是死也不瞑目啊。” “李老你就放心,这事情啊,以后我帮你看着。”纪老头子忙说,至于看着啥,他可没允诺。诺可不好允,允了就得行的。纪老头子保险起见,留了一手。 “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李老头子又跺了跺拐杖,然后让他的儿子去打电话,又跟纪老爷子闲扯起来。 纪安一听到萧言缄要被放出来了,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实了,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家的女王陛下总算是没事了。她再也坐不住,可是有前车之鉴,也不敢让纪老爷子救完人就走啊。她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在萧言缄的手机上,说,“我在爷爷家陪他两天,你出来后给我条信息,照顾好自己。公司那边出了些问题,你早点赶回去处理,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去见你,我很好,勿念。” 72、第七十二章 “啊……”纪安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估计是最近过度劳累,总觉得累。也是,她昨天晚上差不多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现在一放松下来能不困吗?可萧言缄还没回她手机信息,她就不知道萧言缄出了拘留所没有。在没确切收到女王陛下从拘留下出来的消息,她的心始终还是悬着的。再听那两个老头子的聊话内容,无非就是些什么陈年往事,好汉不提当年勇,这八百年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纪安又打了个呵欠,摸出手机看了看,都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信息发过来呢? “安安困了吗?要不到屋子里休息休息。”李明俊的母亲忙说。 纪老爷子看了眼纪安,用拐杖指了指纪安,一脸的不满意,“这孩子给养娇了,你看她那娇懒的样子,哪有点军人的样子,唉,现在的孩子啊,哪赶得上我们那时候。” 纪安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要试试连续一两个星期都只睡三四个小时,你能比我精神,我就跟你姓!转念一想,她本来就姓纪!算了,懒得跟这老家伙计较。她的女王啊,怎么还没回信息呢?又瞄了眼手机,还是没响。 纪安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手机响了,是萧言缄的电话打过来了,纪安激动得跳了起来,然后瞄了眼正在跟李老头说话的纪老爷子,见他只抬起眼皮子扫了下自己就没理她了,她放下心,捧着手机乐滋滋地钻到一边的梧桐树下躲着讲电话,“言言,你出来了啊?没事了吧?有没有吃苦啊?他们打你了没有?我和我爷爷在李明俊的爷爷家里,现在还不能去看你,你要自己当心点啊。还有哦,我告诉你,老头子们见对你硬来不行,想用软的哄你嫁给李明俊,你要小心点啊。”纪安偷偷地在树后瞄了眼,发现纪老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跟李老头说话。 萧言缄在电话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安安啊,你怎么突然变得跟你妈一样了。”刚才纪安说话的样子就和她以前接到李云锦的电话一样,对方也没问接电话的人是谁,噼里啪啦就是一阵猛说。 “呃!”纪安僵了下,脸又红了,心想,她这不是担心女王陛下嘛!但是女王陛下能打电话来,还能笑出来,说明已经没事了。可没听到萧言缄亲口说,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追问句,“现在没事了吧?” “正在办手续,交了保释金很快就能出去了,放心吧,只要从拘留所里出去,后面的事情就都好办了。”萧言缄说完,声音突然转为严厉,“我问你,你去医院了没有?” “啊?去了。”纪安的额头浮起几条黑线,怎么女王陛下会知道她去找过李明俊呢? “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萧言缄的声音又缓了下来。她随即觉得有点疑惑,她被关在拘留所,纪安绝对是一门心思救人,根本顾不了去医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被人强行送去医院的?但若是那样,不可能这么快出院。 李明俊?看他躺床上蛮精神的。纪安没敢跟萧言缄说她想再拍李明俊一砖头。“没见到医生呢。” “连医生都没有见到,你去医院做什么?”萧言缄没好气地问,觉得有点头痛。 “啊?我妈说让我说狠话吓一下李老头子,然后去见李明俊就能救你出来了,我就去医院在李明俊的病房里呆了会儿。”纪安很老实地招供。 萧言缄觉得自己的脾气都快失控了,敢情说了这么多,她们说的不是一件事情啊。她就知道纪安根本没把那事放在心上。“我问你,心口有没有疼?或者是不舒服?” “有,心疼你。”纪安闷声说道,“都快担心死了,你怎么就不照顾好自己!”她的眼眶又红了,“言言,我想你。”想起这些天过的这种比死还难受的日子,她纠结到想死。 萧言缄暗叹口气,有点为纪安的身体担心,但一时间又问不清楚,想着只有自己带她去医院检查。“安安,我没事,李家不会太难为我的,他们也有他们的顾虑……”萧言缄说到这里就顿住了,这些复杂的牵扯不适合纪安,于是话音一转,“要乖乖的,我先把手上的事情忙完,下午去找你。” “你别来,爷爷说要帮李老头子看着你,我估计他会帮李老头劝你嫁进李家。言言,你是我的媳妇!”纪安说。 “呵呵,小傻瓜。”萧言缄轻笑一声,却有些为纪安心疼,她真的把纪安给吓到了,看她这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礼数上,我也该去谢谢纪老爷子,同时也该向他说清楚我的立场。放心吧,我有分寸。”她又在电话里哄了纪安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纪安捧着电话,笑眯眯地走过去,真好,女王陛下没事了。 在李家吃过午饭,纪安才跟着纪老爷子回去,然后讨好似的陪着纪老爷子下象棋。她的象棋是跟纪老爷子学的,但是路数却全部都不一样。纪老爷子喜欢主动进攻,而她喜欢守,等纪老爷子攻过来她就关门打狗,一般都是输赢各半。到下午三点半,萧言缄来了,在楼下客厅等着。纪安瞄了眼纪老爷子,心早飞到萧言缄那里去了,可是纪老爷子不动她也不敢动啊。 终于,一局下完,纪老爷子才慢腾腾起身,纪安忙跟在纪老爷子的身后一起下楼。 萧言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身上穿着一身素色的裙装,古典优雅,举手投足间都自有一股独特的风韵魅力。 纪老爷子杵着拐杖一步步下楼,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言缄,心想,也难怪李老头为了这女子动这么大的干戈,不看别的,光看这相貌气质,那也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 萧言缄见到纪老爷子下来,赶紧起身,客气地喊了声,“纪将军。”向他行了大礼,“谢谢您。” “行了,谢安安吧。”纪老爷子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那根檀木拐杖杵在中间,双手搭在拐杖上,气度非凡、气势迫人。 萧言缄微微一笑,扭过头看向纪安,这一看之下,神情就冷了下去,眼睛有些红,“安安。”纪安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连脸色也是有些异常。她的心一紧,忙牵起纪安的手,看她的手指,指甲也呈青紫色。萧言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定定地望着纪安,朱唇微启,胸口起伏加剧。 “言言。”纪安握着萧言缄的手,“你出来就好。”她笑了笑,眼眸中却滚出泪来,然后又笑。她家的女王陛下没事就好。 “咳!”纪老爷子咳了声,跺了跺手里的拐杖。他看着这两人,怎么这两人对望的眼神那么熟悉呢,难分难舍得像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似的。 萧言缄一惊,忙回过神,放开纪安的手,在纪老爷子的对面坐下。 纪安在纪老爷子的边上坐下,视线仍然落在萧言缄的身上。言言画了妆,穿得很淑女,优雅清冷,美得像离恨天上的仙子。她望着萧言缄,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家的女王陛下都很幸福。 纪老爷子看了眼纪安,没有作声。 萧言缄也看了眼纪安,再递去一瞥,提醒她注意。 纪安一惊,忙醒悟过来,垂下头去,偷偷瞄了眼纪老爷子,不敢再看萧言缄,可又忍不住不看,只好不时地偷瞄两下,小心得跟做贼似的,惹得萧言缄时不时地朝她投来目光。 纪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萧言缄,语气委婉,但是又透着逼人的威压。 萧言缄不紧不慢地应着,有礼有节地推回去,说到纪老爷子最后也没话说了,留萧言缄下来吃顿便饭。 纪安想起李云锦的话,怕让纪老爷子看出她和萧言缄的关系,一直都低着头不说话。 萧言缄倒是坦然自若,云淡风清的,装得好像和纪安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姐妹,完全摆出大姐姐的姿态对纪安。吃过饭,萧言缄便告辞离去,纪安送她到车库外。萧言缄对纪安说,“我手上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要处理,会很忙,你要注意照顾自己,明天去趟医院检查身体。” “嗯,我知道了。”纪安点头,她相信女王陛下能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好的。她看着萧言缄的车子开出纪家大宅,一直等到车子跑到再也看不到也不愿意回房。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才慢慢地回去。 进入客厅,就见到纪老爷子绷着脸坐在沙发上。“你跟我到书房来。”纪老爷子说完,便起身朝书房走去。 纪安有些莫名地眨了眨眼睛,发生什么事了?爷爷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皱了皱眉头,跟着进了书房。 纪老爷子抬起头看向纪安,问,“你和那萧言缄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安的脸色一变,心里打了个哆嗦,心想,糟了,还是让爷爷看出来了。她抿着嘴,不答。 纪老爷子气忽忽地抬起头,瞪向纪安,“你和那姓萧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纪安低下头,仍然不回答。 纪老爷子看到纪安这态度,一股恶气就冒上来了,“我十四岁参加革命,打日本,打国民党,打越南美国,什么阵势没见过,什么人物没见过,就你们这两个黄毛丫头想唬我?”他手中的拐杖用力地跺着地板,“你是想自己说还是让我给你说出来?” 纪安没吱声,心想,就算让你看出点什么,我死不承认,你也不敢确定。她也看出来,老头子在诈她!她在萧言缄面前是笨手笨脚的没半点没寸,可不代表她在别的地方脑子也成浆糊! 纪老爷子叫道,“不敢承认是吧?敢做就不敢当?” 纪安吸了口气,她纪安从来就是敢作敢当,但这事情……这是她爷爷在拿话压她!纪安紧抿着嘴,还是不承认!她知道,自己说出来,最多被骂一顿,就怕她爷爷跟李家的老头子一样不讲道理拿萧言缄开刀。她可不想女王陛下刚出拘留送又被送进去。纪安也知道女王陛下虽然是从拘留所出来了,但还有很多事情没了结,这些没了的事情也是大麻烦,处理不当,说不进过两天又会把萧女王给关进去。她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在这时候给萧女王添乱。“没什么关系。”纪安淡淡地回答,“你多心了。” “多心?你对她的事情的反应,还有你刚才看她的眼神,跟当年你老子一模一样!”纪老爷子怒声厉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抬起左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跟着他又举起拐杖指着纪安怒喝,“我纵横一辈子,到头来让你这个黄毛丫头唬弄!你当我好唬弄!”“乓!”地一声,拐杖落下去把书桌上的一个玉制笔台砸得四分五裂、碎玉四溅! 73、第七十三章 纪老爷子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脖子粗红,呼吸急促,像瞪日本鬼子一样瞪着纪安。 纪安先是被纪老爷子大动静吓了跳,她看了眼那碎散的笔台和飞落到各处的毛笔,突然不怕了。女王陛下都肯为了她去顶撞李老头子,并且连身家都能不要,连牢都敢去坐,她不就是面对一下自己爷爷的逼问,相较之下可轻松多了。纪安站在那里,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纪老爷子。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她爷爷光凭推断,又没凭没据的,只要她不承认,老头子就没权利说她。 “你――”纪老爷子看到纪安那样子,怒气更炙,全身都在颤抖,“你这个逆孙!”举着拐杖就要对着纪安打下去。纪安抬起头看着纪老爷子,一动也不动,眼睛里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更没有丝毫惧意。 “你――”纪老爷子的拐杖停在半空中,悬在纪安的头顶上直颤,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拐杖横扫,旁边的一个古董花瓶“咣”地一声,落得与玉制笔台一样的下场。纪老爷子气得大口喘气,回头瞪向纪安,却发现纪安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怒气又蹭蹭地往上涨。“你到底说是不说?” “爷爷想要我说什么?”纪安抬起头看向纪老爷子,“爷爷心里都认定了我们有不正常的关系,我说不说有什么区别?我说不是,爷爷能信?我说是,爷爷是不是又要像李老头那样对付言言?”为什么她们简简单单的相爱,却偏有这么多的事情来破坏她们的爱情。她只是想守着言言,只是想和她一起生活,只是想和她一起幸福而已。纪安的心里挺难受的,想到这些日子言言受的罪,想到言言那里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完,她爷爷又出来闹,心里挺酸的,又觉得累和烦。 “你倒是质问起我来了?”纪老头子怒视纪安,拐杖指着纪安的鼻子,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个逆孙,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纪安望着纪老头子,心想,谁气死谁还不一定呢?她爷爷的身体那么好,再活一二十年都没事,而自己已经隐隐有些心脏病复发的症状。她把心一横,心想,气病了倒好,看你们还敢不敢再为难我和言言!纪安红着眼睛,把头扭到一边,觉得自己这手段挺卑劣的,还有些难受,她们真心相爱,却得用生命去换取别人的不逼迫。纪安的眼睛红红的,鼻子酸溜溜的,落下泪来。她看向窗前的风景,满腹的委屈。 纪老爷子看到纪安哭了,心又软了下来,他把拐杖放下,用拐杖分担身体的重量,他被纪安一气,双腿也有些发软,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可是,他实在是呕,不仅呕他们纪家出了个同性恋,还气这纪安居然骗他去跟李家抢孙媳妇!这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哪里搁?那李老头还不发疯跟他拼命?他以后还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戎马一生,四人帮的时候都没整倒他,到老来被后人污了名誉,这让他能不气!他更气的就是自己最珍爱的孙女居然利用自己,枉他掏心掏肺地养了她二十多年,枉他疼这孙女疼到骨子里去了,从来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吃半分苦,她说要跟李云锦过,自己二话没说点头答应,她说要想平凡点的生活,自己就让她过小老百姓的平凡生活,没送她参军没送她从政。这到好,到头来,他被纪安这头白眼狼回头咬了!纪老爷子越想越气,更痛心她这孙女好端端的去搞那什么同性恋,苏家出了一个,李家出了一个,想不到他们纪家居然还有一个!气得他真想一拐杖打死这个逆孙。可看到纪安那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又舍不得打下手去。这孩子打小身体就不好,养活不容易啊。“你跟我说实话,你和萧言缄到底什么关系?我不追究萧言缄,这是我纪家的私事,就算你喜欢她,那也只是我们纪家没教养好你,跟她没关系,我姓纪的不会和那姓李的一般见识找她一个小丫头的麻烦。”纪老头子放软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不上不下的哽在那里没个出处。“但你要是骗我,我立即赶你出纪家的大门,把那丫头做的事情都给她掀出来,我就不相信她能清清白白一干二净没半点污点。” 纪老爷子这话说得极狠,把纪安也镇住了。纪安不怕爷爷为难她,但就怕纪老爷子对付萧言缄,萧言缄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污点她不清楚,但如果真有人要整萧言缄,揪出阿生再把萧言缄和阿生弄一块儿就能把她往死里整了。她吓得脸都白了,就怕女王陛下再出点什么事。纪安连连深吸好几口气才稳住情绪,“这可是爷爷亲口说的,不为难萧言缄。军人一诺,重逾千金。”她看到纪老爷子气得脸都青了,全身都在颤抖,知道自己这话是说重了,可是为了保萧言缄,她就必须保证她的爷爷不反悔。她看着纪老爷子,一字一句地说,“我爱她,我们早已经订下终生!我爱她,很深很深地爱着她。” “我打死你这个孽障!”纪老爷子怒极,举起拐杖就朝纪安一拐杖打下去。 纪安看到拐杖落下,本能地往边上一闪,躲开,趴在书桌上。 纪老头子看到纪安还躲,更加生气,追上去,用尽全力一拐杖打在纪安的背上。 “啊――”纪安一声惨叫,背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眼前一黑,内脏似乎都被那一拐杖打碎了,痛得她只有出气没有回气的份。纪安趴在那里,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回过气来,她的额头上直冒冷汗,感觉就像是死过了一回一样痛苦。眼前仍然一阵一阵地发黑,纪老爷子在骂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好像有很多人冲进书房拉住了她的爷爷,而她的爷爷还不罢休,似乎还要冲过来打她。“放开我,我要打死个个畜生!放开我!” “小姐,快走,走啊。”有人冲上来拉纪安。“还不快走!” 纪安从桌子上爬起来,脸色苍白,背上痛,内脏也痛,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她缓缓地滑坐在地上,看到纪老爷子被几个身材高大的随从拉着,却还往她这里扑。谁拉他,他的拐杖就落谁身上,打得那几个特种兵出身的随从东躲西闪,不敢硬挨落下来的拐杖。 “小姐,快走啊。”她旁边的那个人推她,急吼吼地冲她吼。 纪老爷子终于把身边的几个随从甩开,举起拐杖就朝纪安打下来。纪安一急,躲不开,只好趴在地上,结结实实的一拐杖又打在她的背上。“啊……哇……”猛烈的撞击震得她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似被揍得移了位,张嘴就喷出口血。纪安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气,看到吐出的血,整个都吓傻了。老爷子真是想把她往死里打啊。 “小姐快走。”有人把纪老爷子拖住,有人握住了纪老爷子的拐杖。 纪安猛吸口气,爬了起来,往外冲去。她还要见女王陛下,她不能被老头子打死的。痛,整个胸腔、内脏都火辣辣的痛,背上生生牵扯的痛,让她连腰都直不起来。纪安弯着腰,扶住楼梯冲下楼就朝纪家大宅外跑。冲到门口,门卫赶紧替纪安开门。 纪安冲到门口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连迈开的步子都轻飘飘的,像是魂魄离了体似的。纪安大口地喘着气,却觉得呼入的氧气越来越少。她跌跌撞撞地往住宅区外跑去,跑出了大门口,再也爬不动了,歇了会儿气,又往外跑了五百多米,最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头眼一阵阵地发晕,内脏、背部一阵接一阵的疼,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觉得生命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纪安掏出随身携带的电话,打电话给120中心,报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沉沉地昏了过去。 后来,她好像听到了警报声响,然后感觉到有人把她抬上了车,挣开眼看了下,看到身穿白大褂的知道是救护车来了,又睡了过去。再醒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医生和警察都在她的边上,警察在盘问她。 纪安眨了眨眼睛,觉得累得很,又有点疑惑,怎么警察也来了?问了下,才知道医生发现她身上的伤,就帮她报了警。纪安想起自己被亲爷爷往死里打,眼眶就红了,她摇摇头,把眼泪逼了回去,没回答警察的任何问题。警察从她的钱包里翻出身份证作了登记,简单的记录了下就走了。纪安刷卡交了医疗费,向医生询问了下情况。 医生把几份透视照和x光照片摆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因为受到钝物重击,她的肺部、肝部都有瘀血。背上被钝物击中的地方呈血紫色,紫色中透着斑斑血点,再往旁边散开,整个背部都是瘀青的。“另外,你的心脏也出了很大的问题。”医生又给了她很多检验报告及资料,再问她,“是否以前做过心脏病手术?” 纪安点头,说,“十二岁那年做的开胸手术,是复合畸形,具体是哪几种症状我记不清楚。” 医生告诉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希望她能尽快通知家人来医院,然后安排动手术。 纪安沉默了片刻,说,“我的家人都在z市。”过了下,她又问,“如果动手术,能有多大的成功率?” “因为你这是第二次开胸手术,而且是复合型手术,大胆估计也不会超过60%,术后也有很大的风险,随时会有并发症出现。”医生实话告诉她。 纪安的心一凉,脸就白了,她抿了抿嘴,神色黯淡,“我知道了。” 她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与萧言缄通了几次电话,知道萧言缄还在处理善后的事情,明天能回z市,工厂那边的运作资金到位,工厂的风波和流言都平息了下来,她瞒着萧言缄说还在爷爷家,已经到医院做过检查,医生说她的心脏有些超负荷,要注意休息。李云锦打过电话给她,她没敢说自己躺在医院,只说过两天就回z市。纪鹏打过电话给她,骂了她一通,纪安直接把电话挂了。听到纪鹏的骂话,纪安就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了,纪老爷子肯定为她的事情骂过纪鹏,她办了出院手续,订了机票,直接飞回了z市。 回到z市,纪安躲进了酒店,她不想回家,不想回公司,也不想见萧言缄。一个人窝在酒店里,一肚子的伤心委屈,又不能向谁说,说出去徒惹大家伤心。 纪安站在酒店的落地窗户边,心里凉凉的,一阵阵绝望和伤心涌起。纪老爷子是真的想打死她,两拐杖就把她打出了内伤,要不是当时有人拖着,她真的会被当场打死。再想到自己的身体和病,就算是手术成功,她的命也活不了太长,陪不了女王陛下多久。而且,她和女王陛下在一起,老爷子不动手她爸也不会甘休,只会给萧言缄带来更多的麻烦。而她,已经没有那份心力和精力去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她累了,真的累了,心累,也伤了。纪安站在窗前,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满腹的绝望和难受。她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发了条信息给萧言缄,“言言,我们分手吧,以后各走各路,谁也别再管谁。”又再给纪鹏和纪老爷子各打了通电话,都只说了一句,“我想清楚了,我会和萧言缄一刀两断的。”说完这话,纪安就挂了电话,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哭得肝肠寸断,差点又发病,最后吞了好多药才把自己稳住,躺在地板上昏睡过去。 74、第七十四章 纪安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了机。她梳洗了一番,出门买了套衣服,换上,然后打的士去公司,打算办离职手续,她知道今天萧言缄会过来,所以必须抢先在萧言缄回来前把离职手续办好。 她到行政部领了离职单,回到办公位上坐着,摸出烟,一支又一支的抽,视线一直落在外面的办公大厅,很想再见一见她家的女王陛下,可又怕见。她盯着外面的大厅,眼泪就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纪安,怎么了?”王靖生走到纪安的面前,“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纪安拂去眼泪,摇摇头,“我没事。” “纪安。”王靖生挺担心的,“有什么事你……” “你别管行不行?”纪安冲王靖生吼,“你烦不烦,我的事要你来多事,不需要你们谁管。”她抓起桌子上的文件就朝王靖生砸了过去。为什么个个都爱管她的事,为什么个个都喜欢来插手管她! 王靖生被文件砸到脸上,也怒了,冲纪安吼,“你不理可喻!”调头出了专案组的办公室。他是听说纪安来了,脸色很不好,过来关心下,没想到纪安跟个疯子一样,逮谁咬谁。走到门口,遇到了罗圣明,看了罗圣明一眼,侧身走开。 罗圣明刚到纪安的面前,还没有吱声,纪安就一个订书机朝罗圣明砸了过去,被罗圣明利落地躲开。“你也给我滚!”她怒吼,惹得办公室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纪安大口地喘着气,又抓起桌子上的打孔器朝罗圣明砸了过去,“我让你滚。” 罗圣明黑着脸再次躲开,吼,“你发什么疯?姓萧的找了你一晚上。” 纪安把抓在手上的一本文件夹按回桌子上,“你给我转告她,我跟她以后再没瓜葛关系!”她大口地喘着气,嘴唇发颤,脸色发青,眼睛红得跟兔子眼似的,她捂着胸口坐下,胸口又疼了,她慌乱地翻出包里的药,直接灌进嘴里。 罗圣明一看纪安这情形,脸色一下子吓得铁青,一把夺过纪安手中的药就要看是什么药,又被纪安抢了回去,然后脑子门上就被纪安用厚重的文件夹重重的砸了下,砸得他头晕目眩。纪安一脚踹在罗圣明的腿上,再把他推开,“你滚!我不要看到你们,全给我滚,滚!” 罗圣明踉踉跄跄地跌撞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刚回头,就又是一本文件夹砸过来,他赶紧躲到一边,叫道,“你发什么疯,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话音一落,整个文件栏都飞了过来。罗圣明躲到桌子后面,拨下萧言缄的电话,“纪安在公司,她发疯了,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 纪安一听这话就知道罗圣明打电话给萧言缄,气得抓起能抓到的东西都朝罗圣明丢了过去。她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一阵阵钻心地疼,赶紧找到被她丢出去的药,拧开盖子,倒进嘴里,然后靠着椅子,狠狠地瞪着罗圣明,“你……你敢让她来,我……我死……死给你们……你们看……” 罗圣明吓得脸都白了,天,这姑奶奶的脸都青了,嘴唇乌青,连站都站不住了。这不是犯病了是什么?他赶紧软声哄道,“好好好,安安,依你,什么都依你,你先冷静,冷静。”他连说连往门外靠去,然后压低声音对边上的人说,“帮我打电话叫120,快,就说有人心脏病发作,把厂医也叫来,快!” 纪安捂着钻疼的胸口,对罗圣明说道,“给我办离职手续。”她强撑着,坐回办公位,捂着胸口趴了下去。她摸出手机,换了块电池,然后开机。手机短信铃声一声连着一声不间断地响,全是未接电话的信息提示。她咽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任它响。 罗圣明站在边上,不敢再刺激纪安,也吓得不轻。他想了想,退到一边,打电话给李云锦,捂着嘴轻声说,“阿姨,安安在公司,你快来。” 纪安趴在那里,又困又累,却总算是缓过了气,她坐起身子,无力地躺在在椅子上,张大嘴喘着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觉得自己像快要死了似的。她抿着嘴,眼泪珠子又滚落了下来。“言言!”她喃喃地喊了声,泪水一下子泛滥成灾,流得满脸都是。 罗圣明看到纪安这样子,又是痛心又是担心,又不敢再去招惹他,急得直跺脚,看到旁边一群围观的人,骂道,“看什么看?都回去工作,吃饱没事干啊?” 纪安的电话响了,她抹了泪,抬起头看去,是纪鹏打来的。她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叫了声,“爸。”她趴在桌子上,觉得又累又困。 “你爷爷过来了,要见你。你在哪?我派人去接你。” “不见。”纪安一口回绝,想到她的爷爷把她往死里打,又是一阵伤心难过。“反正我会跟她分手,我不会给你们纪家抹黑丢脸,我不会让你们难做人,我也求你们放我一马。”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现在哪里?我派人去接你。” “我说了不见姓纪的就不见,一个我都不见,你给我滚。”纪安怒了! “纪安!”纪鹏也怒了,这丫头居然骂她老子滚。“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 “我就这态度,怎么了?我纪安高攀不起你们纪家,我就是个孽障,怎么着了?你们看不顺眼就打死我啊!” “纪安!”纪鹏怒吼,“你别仗着你爷爷宠你,老子就不敢管你,你干出这丧辱门风的事情,我没先训你,你倒发起横来!你别以为你这点小心思瞒得过我,想唬弄我,你还嫩了点。不要以为躲到你妈那里就没事,她简直把你宠到没法没天了,老子这次连她一块儿训。” 纪安听到纪鹏不仅不放过萧言缄,连她妈也拖下水,一股血气直冲脑海,胸口像是被炸开了一样,“你……”她刚说出一个字,头脑一阵晕眩,就要往边上倒去,又赶紧抓住桌子,稳住,趴在桌子上,捂着钻心痛的胸口,一边忍住剧痛,一边叫道,“你……你别扯上我妈,我……说了分手,就一定分,别……别为难她们……”纪安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可是她真的放心不下萧言缄和她妈,她死命地撑着,泪水猛往下掉,“爸……我……求……求你……放……放过她们……”纪安趴在那里,头又昏又沉,黑暗阵阵袭来,心脏疼得她的脸都扭曲了,连喘气都困难。 “安安……”罗圣明吓坏了,忙喊,“你……”他大叫,“厂医,快……” “萧总来了!”有人喊。 萧言缄出现在写字楼里,额头上全是汗水,她扫了眼众人,忙问,“出什么事了?全围在这里做什么?”一眼看到厂医抬着单架搬着急救医疗器械站在一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朝销售部专案组的办公室看去,透过玻璃窗看到纪安趴在桌子上讲电话。她的神情一冷,快步走了过去。 “爸,我……我……”纪安觉得自己的快撑不住了,鼻息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是言言来了吗?闻到这香味,心脏好像突然不痛了,可眼泪又流了下来。 “安安,你怎么了?”纪鹏感觉到不对劲,“告诉爸,怎么了?” “爸,我……不行了……帮我照顾言言和妈……”纪安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歪歪地朝边上倒去,手机从手里滑落到地上…… 萧言缄被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一把将纪安接住,看到纪安已经闭上眼睛,脸色铁青,嘴唇乌紫,胸口已经见不到起伏,顿时急了,叫道,“快……救人……”厂医急忙抬着仪器担架跑过来,楼下响起120急救车的铃声。 厂医迅速替纪安检查了一下情况,顿时就急了,“没心跳了……” 萧言缄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安安……”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阵阵发凉,整个人都傻了,无意识地看着周围的人忙着抢救。 “萧总!”有人把萧言缄扶到椅子上坐下,并递了杯水给她。 “有了,有心跳了,快,送医院……” 直到萧言缄看到纪安被抬到单架上往外面抬起,她才突然回过神来,丢开手里的水杯就跟着跑了出去,跟着纪安上了救护车,她一把握住纪安的手,叫道,“安安,安安……” 纪安躺在那里,罩着氧气罩,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中止,好像生命随时能停止。萧言缄看着纪安,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在纪安的脸上,她哭着叫道,“安安,我求你别走……”把头埋在纪安的旁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叫道,“安安,安安……”哭得连气都回不上来。 罗圣明坐在一边,眼睛也红红的,差一点点,刚才只差一点点人就当场去了。 罗圣明的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看了下电话,叫道,“阿姨……”声音就哽咽住了。 “明明,我快到你们公司了,安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跟言言怎么回事?” 罗圣明一下子就哭了,“阿姨,安……安安快不行了。” 李云锦也吓傻了,好半天没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大声问,“你们在哪里?”她在电话里听到了救护车的铃声,“哪家医院?” 罗圣明问了下医院的名字,报给了李云锦,李云锦赶紧调头朝医院赶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打电话给罗圣明,“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明明,你别吓我,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别跟阿姨开玩笑。” “你问纪叔!”罗圣明再也说不下去,把电话挂了。 李云锦疯了,肯定是纪鹏那边把纪安怎么样了,不然这孩子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一通电话打到纪鹏那里,“纪鹏,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她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不行了?你把我女儿怎么了?你们纪家人对她做了什么?” 75、第七十五章 纪鹏那边也吓坏了,“安安现在哪里?她怎么样啊?这孩子出什么事了?”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李云锦哭着叫道,“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她哭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耗尽心力才把她养大,你们怎么就这么折腾她……她要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 “云锦,你先别哭,孩子,孩子现在哪?情况怎么样啊?” “在送去人民医院的路上,明明说……明明说快不行了!呜……”李云锦抱着电话捂着嘴哭了出来。 纪鹏也吓傻了,刚才纪安跟他说快不行了,这会儿李云锦又说,他傻愣愣地拿着电话坐在沙发上,纪老爷子连着喊声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最后老头子一拐杖打在他的背上才把他打醒,“说话啊,出什么事了?安安在哪里?她是不是非要跟姓萧的女人在一起,不肯来见我?” 纪鹏回过神来,把电话挂了,说,“在人民医院。” 纪老爷子愣了下,“医院?” 纪鹏没说什么事,他站起来,就往外走,“园园,你帮我照顾下爸,我去趟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纪老爷子跺着拐杖就往外走,他的脸也沉了下来,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打了她一顿,他对自己的力气可清楚得很,这一拐杖下去,就算是受过训练的大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是身子骨那么差的一个孩子。他有点忐忑,问纪鹏,“纪鹏,是不是我前几天的两拐杖把她打坏了?” 纪鹏一听纪老爷子前两天用拐杖打过纪安,一下子就吓得手脚都软了,他老爸打起人来的那狠劲他又不是没见识过,一拐杖能打得他趴地上爬不起来,这拐杖要落在安安那孩子身上,这……这伤要加上心脏病,非得要了那孩子的命不可。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爸,爸,你……你真打了她?” 纪老爷子一看纪鹏这样子就来气,“怎么?我还不能打她了?我打死她都是她自找的。” 纪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爸,那是你的亲孙女啊。”纪鹏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腿像生了根似的站了门口,眼泪花子在眼眶里打转,“孩子……孩子估计是……不行了!”他想了想,拔腿就往外跑去。那是他的女儿,不管怎么样,只要人还活着,倾家荡产他也要救回来。现在医学发达,说不定还有救,也许他爸看在这是孙女的份上,下手的时候留了情,没打多重,就用拐杖轻轻地碰了两下。 纪老爷子看到纪鹏拔腿狂奔,又愣了一下,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暗叫,“不好。”怕是那孩子真出事了。他赶紧跟出去,让司机备车送他去医院,刚才不是说在人民医院吗? 李云锦比萧言缄他们先一步到医院,她从计程车上下来,付了钱就看到救护车开了进来,快步跑过去,就见到车门开了,萧言缄和罗圣明还有一群人从车上抬着纪安下来。那孩子戴着氧气罩,已经人事不省。 纪安被送下车就往急救室里送,护士、医生全跑了出来,“让让,让让!” 李云锦他们跟着推车跑,到急救室门口被拦下了,李云锦一把抓住医生,求道,“医生,我只有这一个孩子,我求你无论如何救活她。” 那医生点了点头,只说了句,“尽量。”就进了急救室。 萧言缄脸色惨白,愣愣地站在急救室外,已经哭不出来,她看着急救室的灯,环抱双臂,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罗圣明靠在边上的墙上,边上站着几个公司同来的同事,在一边小声议论,都在猜测纪安可能是不行了,气得罗圣明回头就吼了句,“闭嘴,都给我滚回公司。” 萧言缄回过神,走到边上,拉着李云锦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紧紧地握着李云锦的手。 李云锦全身都在发抖,喃喃念道,“这孩子怎么就复发了呢?”她吓得全身发软,坐都坐不住。当年纪安动心脏手术一共动了三处,一处是室间隔缺损,一处是动脉导管未闭,第三处是肺动脉瓣狭窄。当初步手术还算成功,可这修理过的东西始终比不得原装的啊……李云锦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十几年前的医疗水平不比得现在,要是留下点什么后遗症或隐患什么的没被查出来,现在突然发作起来…… 萧言缄紧握住李云锦的手,背靠在墙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从昨天晚上收到纪安的信息她就知道出事了,找了纪安一晚上,到处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人,打纪安的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刚才……刚才纪安差一点就走了…… 从来没有过的慌乱袭上萧言缄的心头,不是怕,只是慌乱到无助,一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她的视线落在急救室的门上,很怕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她站起来,环抱双臂,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里面的消息,不停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不能乱,冷静,纪安会没事的……”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萧言缄在原地来回转悠,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是那紧皱的眉头和那双冰冷的眸子及身上凝重的气息让人想忽略她都难。 奔跑的脚步声响起,跟着就见到纪鹏的身影冲了过来,他张口就问,“怎么样?孩子怎么样了?” 罗圣明看了眼纪鹏,突然走过去,狠狠地一拳打在纪鹏的肚子上,然后,又抓住纪鹏的肩头,把他往下按,用膝盖去撞纪鹏的肚子,李云锦被惊醒,尖叫一声,忙把罗圣明拉开。罗圣明红着眼冲纪鹏吼,“你是不是要逼死她啊,她都发病了你还打电话跟她吵,你怎么这么狠啊,我宰了你……”他又要冲过去,被萧言缄拉住。萧言缄说道,“别吵!”声音冷冷的轻飘飘的。 罗圣明看了眼萧言缄,一转身,一拳打在墙壁上,拳头当场肿了起来。 纪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痛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萧言缄又开始来回踱步子,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眼纪鹏,又看着急救室的门,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盘踞在她的脑海中,纪安跟纪鹏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她越想越不安,全身一阵一阵地发冷,不断地打颤,她站都站不稳。萧言缄靠在墙边,不断地抚摸着手指上的钻戒,喃喃念道,“安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不要走,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纪老爷子也来了,看到萧言缄,重重地哼了声,脸色铁青。 萧言缄垂着头,不断地摩挲着钻戒,紧紧地抿着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一滴的消失,最后连站都站不住,蜷着身子蹲在墙角,把头埋在臂弯里。 李云锦冷冷地看了眼纪老头子,走过去,把萧言缄抱住,“言言,你要撑住,安安还等着你的。” 萧言缄抬起头,眼泪突然溢出眼眶,从脸颊上滚过,跌在衣袖上,跟着又有眼泪滚出来,一行接着一行的流出。“阿姨,安安……”她吸了吸鼻子,想要说些什么,却让泪水和哭泣堵住了她的声音。纪安是为了她才这样的啊! 李云锦把萧言缄抱在怀里,“别哭了,安安那孩子放不下你,她不会这么忍心丢下我们就这么走了的,对不对?”她似在劝萧言缄,又似在说服自己。可谁能保证,这推进去的时候还有呼吸,等着出来的时候…… 萧言缄点头,把头埋在李云锦的怀里,拼命地抑制住哭声。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罗圣明叫道,“出来了。” 一群人全部围了过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没等家属问话就说,“病人暂时稳定,但需要尽快安排手术。她的主动脉瓣狭窄、二尖瓣病变,大动脉转位肺动脉瓣病变,还有就是她的肝、肺等部位背部被钝物重击,积有淤血。手术的风险很高,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云锦一听这话,身体就软了,问,“那不动手术呢?” “随时有危险。”医生说完,从众人边上挤过去,就走了。 没一会儿,纪安被护车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直接送往重症监护病房,她被推着从萧言缄身边经过的时候,眼角一下子就滚出了泪水。萧言缄一眼看见纪安的泪水,也跟着流出泪来,亦步亦趋地跟在纪安的旁边,哭着叫道,“纪安,你给我活下来,你听到没有,你一定要活下来,我知道你听得见,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也不会原谅你,你就等着我去黄泉路上找你算账!”萧言缄说完,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护士把纪安推进了重症室,然后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被罗圣明接住。“萧总……” 萧言缄摆了摆手,稳住身形,说,“我没事。”她想了想,说,“罗圣明,你马上帮我查一下国内,不,国际上心脏手术方面的专家,记住,要最好的,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请多少人也没关系,全请来都行,一定要最好的……”她的话语有些乱,来回踱着步子,边想边说,“还有,打听一下哪家医院的……在这方面的治疗水平最高……”她看了眼在一边已经说不出话的纪老爷子,说,“老将军,您老的面子大,我希望……你能帮帮忙找找人……”她抚去脸上的泪水,说,“也许,先找专家会诊研究出个十全的方案,也许……也许能把成功率提高很多……”缓了下,她又说,“我……我去陪着她……,我在……我在她的身边,她不会舍得走的……”纪安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在保护她,只要她在,纪安一定不会舍得走,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活下来。 纪老爷子的眼睛也红红的,冲纪鹏吼,“你还愣着做什么?照萧丫头说的办啊,快去啊――” 李云锦拉着萧言缄的手,说,“言言,言言,你可千万顶住,阿姨全靠你了。” 萧言缄的脸色也是苍白得吓人,从昨天晚上收到纪安的短信她一直担惊受怕到现在,滴水没沾、粒米未进,到处找人,找到了却更吓得她魂飞魄散,现在还能站得住全凭一股意志撑着。萧言缄点头,“阿姨,你放心,我没事。”她又加了句,“安安也一定会没事的,只要我没事,她一定会没事。”她想了想,说,“最好能让我去陪着她或守着她,让她知道我在她身边。”犹豫了一下,“阿姨,我去找医院的院长说说情让我进重症病房。” “我去给你说,你先休息下。”李云锦忙哄萧言缄,完了,她又扭头对罗圣明说,“明明,你去给言言买瓶水。”又小声说,“看着言言一下,这孩子要倒了,纪安就真的没救了。”说完,她抹了把泪水,转身就走,边走边抹泪。 76、第七十六章 罗圣明忙打电话把自己的爸妈也叫来,他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啊。而且他看到大老板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真担心大老板会撑不住跟着倒下。他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把萧言缄拖去做了下身体检查,让医生给萧言缄补充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打进静脉里,再叫了份快餐让人送来。萧言缄输着点滴,胡乱吃着饭,脑海里一直想着怎么救纪安。一颗拳头大的心脏要动三个地方的手术,这风险之高,术后并发症出现的危险,不用医生告诉她,她都能想象得到这后果有多严重。 萧言缄强行咽了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去,李云锦找来院长和主任医生,双方交谈了半天,最终医院方面让步同意萧言缄进重症监护室陪纪安。让人给萧言缄详细地讲解了注意事项,还派了两个特级看护一直陪着。 医院方面的压力也很大,院长亲自出动跑腿。外面可坐了一位军方高官,连省上的领导都被惊动了,到处找电话联系专家什么的,各地心脏科的专家直接用专机往这里接。 当天晚上各地的专家汇聚一堂,针对纪安的病症开探讨会,纪老头在一边坐镇听着。 萧言缄在病房里守着纪安,困了就趴在床边睡,到半夜的时候,纪安突醒了,看了眼萧言缄就又睡了过去。萧言缄后来实在是困极了,趴在纪安的旁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忙睁开眼坐起来,发现纪安醒了,并且把氧气罩都扯了。“安安。”萧言缄忙起身喊医生。 纪安拉住萧言缄,轻声说,“刚才医生来过了。我没事。”她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吵醒你了?” 萧言缄握着纪安的手,也冲她笑了笑,摇了摇头,“你醒了就好。” 纪安又笑笑,眼角突然滚出泪水,“言言,回去睡觉。” 萧言缄抿着嘴摇头,“不去。怕你又干傻事。” 纪安又笑了笑,在萧言缄的耳边悄声说,“我没事,故意吓他们的。” 萧言缄趴在纪安的身上,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可你吓倒我了。”她紧握住纪安的手,伸手刮了刮纪安的鼻子,“你该知道如果你有什么差池,最担心、最伤心的人是我和你妈,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自己一个人兜着?你真要有什么万一,你让我和阿姨找谁哭去?” “对不起。”纪安握着萧言缄的手,满心愧疚,“我是实在没了办法。”她侧过头看向萧言缄,又噙着泪,抿着嘴笑,“是不是很傻?”她看到萧言缄睡在她的身边就知道自己把萧言缄也吓坏了。其实她在办公室倒下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萧言缄那时候就在她旁边,她也不想倒下去,可是她撑不住了。她怕萧言缄担心,所以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醒过来,她不能丢下萧言缄,也舍不得丢下萧言缄。刚才她醒来时看到萧言缄守在旁边睡着了都在掉泪,手一直抓着她的手的,她就知道昨天她不该发那条信息给萧言缄,不应该说分手的。她怕伤害到萧言缄,可是她做的事情就已经是在伤害萧言缄。 “是很傻,等你把身子养好,回家我再罚你。”萧言缄伸手捏了捏纪安的鼻子,她缓了缓又说,“身体的事情别担心,找了很多专家来会诊,你心脏上的这点事都是常见病例,临床治疗水平已经很完善,治愈的机率很大,但前提是要你乖乖的配合。” 纪安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说,“我要先见我爸和我爷爷,除非他们答应不为难你……”她也觉得自己利用亲人对自己的疼爱、关切去要胁亲人很卑劣,可是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萧言缄叹了口气,“你都躺这地方了,谁还敢再为难我?他们要为难我,我还能守这里陪你?”她又捏了捏纪安的鼻子,“我还等着你好起来给我煮粥呢!” 纪安微微放了点心,说,“不为难你就好。”她握着萧言缄的手,又有点困,想到女王陛下趴在这里睡那是铁定不舒服,皱了皱眉头,说,“你回去睡觉吧,明天休息好了再来看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你守着。心脏病也就发作起来的时候吓人点,平常没什么事的。” 萧言缄摇头,说,“看着你我安心点,回去也睡不着,你睡吧。”她轻轻地抚摸纪安的头,像哄孩子一样。 “那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纪安叮嘱,有点扛不住睡意。 萧言缄点头,也大大地松了口气,纪安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接下来只要不再受刺激,再养两天把状态和身体各项指标调整到最佳状态,再由国际顶尖级专家操刀手术,成功率应该很大的。 她在纪安的额头上吻了下,将氧气罩替纪安盖好,又再检查了一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情况基本稳定。其实纪安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心脏同时有三处地方需要治疗,肺部的瘀血直接影响呼吸供氧…… 萧言缄的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专家小组的会议讨论得怎么样了?透过玻璃窗,她看到李云锦站在窗户外指了指纪安,询问她纪安的情况。萧言缄比划手势,告诉李云锦纪安现在的情况已经稳住,刚刚睡着。 李云锦点点头,也松了口气,又同手势告诉萧言缄,让她自己也照顾好自己。 过了一会儿,医院又推了张活动病床进来,供萧言缄暂时休息。 天快亮的时候,纪老爷子在纪鹏的掺扶下来看纪安,他见到这两个人隔床睡着都还把手握在一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半天没说话。 纪鹏也叹了口气,说,“爸……” 纪老爷子摆了摆手,“什么都别说了,一切等孩子好起来再说。”他缓了缓,又说,“纪鹏啊,你找人帮萧言缄的那档子事给处理了,娃这几天还得靠着她稳住情绪。”好半天,又叹了口气,挺感慨的,“难怪李老头舍不得放她出李家,这丫头也的确是个人物,可惜了啊,咱家那娃不是个男娃……”他喃喃念叨着转身走了。 纪安的情况基本上还算稳定,但靠着特殊关系,霸着重症监护室住着不出去。萧言缄天天陪着纪安,寸步不离,连办公都是搬了笔记本型电脑牵了根网线在病房里遥控。阿生被纪鹏找人弄了出来,顺便把萧言缄的底也替她洗了。 纪安窝在病床上,看萧言缄办公她也不吵,偶尔咳嗽一两声什么的,萧言缄马上就会很紧张地跑到她身边,检查这检查那的,一脸的紧张,逗得纪安直乐,然后就会被她家的女王陛下揪耳朵。可是纪安的身上有病又有伤,萧言缄也不敢造次,每回只得狠狠地用眼神削纪安一顿,悻悻作罢。 纪安天天被好吃好喝的养着,大家像供国宝一样供着她,日子是蛮幸福的,可是背上的伤时不时的疼一下,心脏时不时的抽一下,闹得她也很不舒服,也闹得女王陛下很纠心,连办公都没心思了,把笔记本型电脑丢一边,天天陪着她画画说话什么的。 纪安每天跟萧言缄腻歪在一块儿,有女王陛下陪着她住院,觉得也还算幸福,可看到女王陛下的下巴越来越尖,连眼角都有黑眼圈和鱼尾纹了,她就心疼得不行。“言言,我什么时候能动手术出院啊?”纪安抱着萧言缄的胳膊可怜兮兮地问,“你看你都被我折腾得这么瘦了?” 萧言缄摸摸纪安的头,“就在这几天就会动手术了。”她看着纪安,挺心疼的。纪安的身体一直达不到手术的最佳状态,特别是最近两天,睡着了都能突然发病,有一次甚至又休克了。纪安的肺部有淤血,服了药,血块逐渐散开,时不时的咳出点血来。李云锦看到过几回,差点冲出去找纪老头子拼命。萧言缄看过纪安背部的伤,忍不住冲进厕所捂着嘴偷偷哭了好一会儿,才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去看纪安。医生说幸好没被打伤脊椎,要不然纪安这一辈子都得在轮椅上或床上渡过了。 纪安的病情已经拖不得,身体越来越差,基本上是靠仪器在维持,一离开仪器就出来呼吸困难和缺氧等状况。 萧言缄是盼着纪安早日动手术又怕纪安早日动手术。手术风险这么大,要是手术中稍微有点差错,都能让纪安有去无回,光是想着可能出现的状况,萧言缄就觉得心痛如刀绞。 手术日期终于定了,实施手术的全是国内外最顶尖的专家级人物,每一个步骤都事先计划地得清清楚楚,用的设备、仪器都是萧言缄和纪鹏花大钱从国外运来的最好、最先进的。 进手术室的时候,纪安突然捉住萧言缄的手不肯进去,她看着萧言缄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安安。”李云锦忙哄道,“你别哭,妈妈和言言就在外面等着你。” 纪安喘气着,紧拽住萧言缄不肯放手,死活也不肯放开,不管大家怎么劝她都不松手。 萧言缄看到纪安这样子也哭了,她知道纪安是害怕,和她一样害怕,怕进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纪安这一闹,萧言缄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紧紧地握住纪安的手,怎么也不愿意再放开。 纪安不撒手,萧言缄也不肯松手,旁边的人都没了法子,后来李云锦提议让萧言缄也换了衣服跟纪安一起进去,纪安才松开手。纪安进了手术室就等着萧言缄,没见到萧言缄进来,死活不让医生动刀,差点闹得当场发病。 萧言缄进去后,纪安就安静了,视线一直停地萧言缄的身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萧言缄陪着她,一直小小声地跟她说话,不时地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耳朵,纪安一直看着萧言缄,眼里全是笑,眸子里的深情能把萧言缄溺毙在里面。 萧言缄轻轻地抚着纪安的头,轻声哄,“乖乖的,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说着,还把换上的衣服冲纪安显了显,“看,我连衣服都换好了。” 纪安点头,笑了笑,视线仍然停在萧言缄的脸上,好像很怕一眨眼萧言缄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萧言缄凝视着纪安,说,“我会在边上一直看着你,陪着你的,你就安心的动手术……”她一直说话哄着纪安,纪安也很认真地听着她说。 77、第七十七章 手术室的护士给纪安的手上套了一个比较粗的套管针,麻醉师也开始接心电图、血压、血氧饱和度等监测,然后是通过护士套上的套管针打麻药。 纪安怕萧言缄担心,还一直对她说,“我会活下来,你别担心。”直到后来实再是抗不住麻药效果,才沉沉睡去。 萧言缄在纪安的意识消失后就被医生赶出手术室,无论她怎么央求医生都不同意她留在里面。 李云锦一见到萧言缄出来,就过来问,“怎么样?安安的情况怎么样?她还好吧?” 萧言缄说了句,“还好。”就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不再说话。 李云锦对萧言缄说,“去换衣服吧,手术要很久,找点事情做,别一会儿安安从手术室出来,你又倒了。” 萧言缄摇头,“不去,我就……就这样等着她出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萧言缄的手一直在哆嗦,她怕,很怕,很怕纪安下不来手术台,所以不敢离开一步,她要站在离纪安最近的地方等着她。 “快去!”李云锦板下脸,吼道,“去把衣服换了,不准东想西想,安安一定会没事的,你不准太担心。”其实她的担心又何尝比萧言缄少,但李云锦的经历总算比萧言缄多,还能稳得住。十二年前,纪安动手术,她在手术室外守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等到纪安被推出手术室,她直接晕在纪鹏的怀里。可十二年后的今天,纪鹏已经不是她的依靠。 萧言缄还是摇头,固执地不肯离开。她低下头,轻声说,“阿姨,你就让我守在这里……”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带着哭调和请求。 李云锦的心一软,走过去把萧言缄抱住,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别担心,安安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走,阿姨陪你去把衣服换了,一会儿给你好东西看。” 萧言缄吸了吸鼻子,才点头。李云锦的镇定让她安心不少,她跟着李云锦走,但一跨步腿就软了,往地上滑去。 “言言!”李云锦赶紧扶住她。 “萧总!”罗圣明两步上前把萧言缄搀住,扶她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纪老爷子杵着拐杖坐在那里,见状赶紧往边上挪了挪给萧言缄让出位置。他看到萧言缄这样子,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两人,不比当年纪鹏和李云锦的感情浅啊!他要是再拦下去,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可要是如果放任她们在一起,这又算是个什么事啊?李老头子那里怎么说?人们在背后会怎么说他?他现在最纠结的就是人还在手术室里,一脚正踏在鬼门关上,这是生是死都还是个未知数。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人没了,这……这什么都白搭了! 罗圣明的父母给萧言缄喂了点水,再陪她聊了会儿,等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一些,李云锦和罗圣明的母亲才一起搀着萧言缄去换了衣服。 一行人回到手术室外,李云锦对罗圣明的母亲说道,“嫂子,你帮我回家拿点东西来。安安的那几本相册和一些她小时候的笔记本,全帮我拿来。” 罗圣明的母亲虽然不明白李云锦的用意,却还是点头应允了。 萧言缄跟李云锦两人挤一块儿坐在手术室外走廊里的椅子上。 纪鹏走过去刚想在李云锦的旁边坐下说两句安慰话就被李云锦一脚踹开了。李云锦跳起来,指着纪鹏骂道,“纪鹏,我告诉你,安安要是没事就好,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你敢动我女儿,我就敢动你儿子。” 纪老头子闻言,惊了一跳,“咳”地咳嗽一声,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李云锦又朝纪老头子瞪去,“你也别跟我悍,以前我是你的儿媳妇,敬你重你三分,现在我李云锦不是你纪家的人,不用卖你面子。你打我女儿的这笔账我还没给你算呢!你给我听清楚,言言是我们罗家的媳妇儿,跟你们纪家没关系,你以后要是再敢为这事来找我们家安安或者是言言的麻烦,我就算是闹到军区和中央去也跟你没完。” 纪老头子一瞪李云锦,拐杖又在地上跺了下。 李云锦一看到纪老头子的拐杖就来火,“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吓得纪鹏赶紧过去把李云锦拦住,“锦锦,有话好好说,那是我爸。” “你爸就了不起,你爸就能把我家安安往死里打?”李云锦抡起了袖子,“你爸就是人,你女儿就不是人啊?纪鹏,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对得起我们母女吗?安安生日,请你来吃饭,你把那什么童园园和纪子龙都叫了来,你有没有想过安安会怎么想?那孩子那天晚上一晚没回家,在酒吧喝得烂醉一个人冲到大马路上去,把我和明明吓个半死,你呢?哪去了?要不是言言找到安安把她带回家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这孩子六年没笑过,整天闷在家里,谁都不爱理,好不容易出来个言言让她能笑能闹活得有点滋润,你们纪家就看不顺眼了,把人往死里整,我问你们,她还是你们纪家的骨肉吗?你们对得起她吗?” 纪鹏闷着头,不敢吭声了。 纪老爷子绷着脸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老脸有点挂不住,可又不敢吭声。 萧言缄抬起头看向李云锦,她以为李云锦只是心计深,没想到骂起人来这么泼辣。看纪鹏跟纪老爷子,被骂得吭都不敢吭一声。 罗圣明轻哧一声,别过脸,乐得在一边看笑话。 罗圣明的父亲想要过去拉李云锦,让她别再骂了,结果李云锦一甩手把他拨开,“哥,你别拦我,你要拦我,我一会儿连你一起骂,等我把话说完。” 罗圣明赶紧把他的父亲拉开,“爸,这时候别招惹阿姨。”他这阿姨发起火来那跟安安发起疯来是一个德性,六亲不认的,天王老子都敢吼。 李云锦卷起袖子,又指向纪老爷子,“还有你,啊?天天拿根拐杖到处打人,你打别人我没资格过问,你凭什么打我女儿啊。别以为你是将军我就怕你,我现在照样能去法院告你故意伤害!”又撩了撩袖子,双手插腰,“我好心让安安去找你,希望能通过你帮言言这事情抹去你们两祖孙的嫌隙,你倒好,两拐杖把我女儿打到吐血、打成内伤,把她从纪家大宅里打出来。你不要这孙女儿,你跟我说一声,咱也不稀罕她要你这样的爷爷,你都要把她往死里弄了,咱家孩子要不起你这样的爷爷。” 纪鹏听不下去了,“锦锦,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别得理不饶人,安安也是纪家的骨肉,谁也不想弄成现在这样。” “不行!”李云锦回头指着纪鹏的鼻子,“你还把安安当成纪家的骨肉啊,我还以为你纪鹏的眼里只有你那宝贝儿子!你重男轻女也给我有个度!我少说两句,我要少说两句不骂醒你们两个,等安安从手术室里出来,你们是不是还要再把她给我逼回手术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纪家人是什么心思?治孩子是一回事,言言和安安的事情就给我撇到另一回事上。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谁再敢找安安扯她和言言的事情,别怪我把丑话撂在前面,到时候别怪我李云锦翻脸无情。你们纪家有几艘船几根钉别人不清楚,我李云锦可清楚得很。你们不给我们安安活路,我也不给你们纪家活路,要死,大家一块儿死,要扯破脸,大家一起扯。” 纪鹏不敢吱声了,闷着头跟纪老爷子坐一块儿。李云锦骂人的本事他早年就见识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落自个儿身上。这两父子理亏,互相看了眼,又一起别过头去,脸色很难看,灰溜溜的。 纪老爷子又咳了一声,站起来,吼道,“行了,少说两句行不行?这孩子还在手术室里呢,安静会儿行不?” “不行。”李云锦把袖子直接拉到胳膊上去了,又要开始继续骂人。 萧言缄也不想事情闹得太过份,赶紧起身把李云锦拉回去,“阿姨,阿姨,别再说了,让大家都静会儿吧。”她也有些胆怯,就怕李云锦一生气,把火也撒她身上,可这种情况,她不去拉,还真没有人敢去拉李云锦了。 李云锦回过头,态度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弯转,和颜悦色地哄,“言言啊,去边上坐会儿,等安安她舅妈把安安的照片拿来,阿姨给你说安安小时候的事情。”说完,又转过头准备开骂。 萧言缄赶紧把李云锦往回拉,“阿姨,阿姨,歇会儿,喝点水。”把矿泉水瓶拧开盖子递给李云锦,“这是医院,太吵了不好,一会儿护士来了会说您。安安还在手术,就让大家都静会儿。” 李云锦喝了口水,从萧言缄的手里拿过盖子将矿泉水瓶盖上,然后拍了拍萧言缄的背,“别太担心安安,上回她动心脏手术也是这样的,送进去的时候情况比现在还危险,当时的医疗水平还没现在高,她也一样撑过来了。”她缓了下,又说,“阿姨现在倒担心你,表面上装得没事人一样,其实比谁都担心。你给我把心放宽点等,这十几小时等下来,你要是不把心放宽点,一会儿她从里面出来没事,你倒下就不好了。这手术虽然有点危险,但不会太大,手术后的危险期才难熬,咱得撑过安安成功渡过危险期。” “阿姨,我明白。”萧言缄点头,拉着李云锦坐下,“阿姨,谢谢您。” “说什么谢啊,都一家人了。”李云锦说完,又瞪了眼纪老爷子和纪鹏,再把手横过萧言缄的肩膀,揽住她。 萧言缄把头靠在李云锦的肩膀上,有点疲惫地闭上眼睛。但眼睛一闭上,脑子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纪安,脑子里乱轰轰的,又睁开眼,坐正身子,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罗圣明的母亲背着一个背包来了,把背包递给李云锦。 李云锦打开背包,对萧言缄说,“来,阿姨给你看一样东西。”从里面抱出好几叠相册,“这些都是安安小时候的照片,我都保存得好好的,我跟你说,这孩子小时候可乖了,打小就招人疼……”她也不管萧言缄是什么反应,翻开纪安的相片就自顾自地说起纪安的往事,“你看,这是出生三天的,脸都没长开,皱巴巴的皮肤红红的,那时候还是黑白照,看不出来效果,安安生下来的时候好小的,才三斤半,头还没他爸的拳头大,就那么小小的一团……”李云锦念叨着,萧言缄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靠着李云锦朝相册上看去。泛黄的黑白相片上是一个被老土的花布襁褓包着的小婴孩,眼睛都没有睁开,紧闭着眼缩成一团,给人一种特小特脆弱的感觉…… 78、第七十八章 “这是安安啊?好小哦?三斤半?能养活吗?”萧言缄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这不已经养大成人了吗? “不容易养活啊,这孩子半夜常发病。我记得纪安才三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回凌晨两点,高烧到三十九度半,把全家都吓死了,赶紧送医院,结果遇到路上修路,一不小心车子开进坑里了怎么也推不出来。把我们急得啊,直接抱着孩子往医院跑,她爷爷没看清路,摔路边水沟里了。”李大人又指着下面这张,“你看,这是一个月大的时候,那时候特爱笑了,谁逗她都笑,眼睛小小的,一笑就眯成条缝,还手舞足蹈的,双手拼命拍,小腿儿使劲地蹬,特招人喜欢。” “阿姨,这眼睛也太小了吧?怎么现在她的眼睛就这么大了呢?”萧言缄努力去看那照片,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纪安,她的眼睛有些润,相片上的孩子多健康、多可爱。 “大了就长开了!安安小时候是单眼皮,长着长着就变成双眼皮了。还有,你看这个,是四十天的时候拍的,当时让她看我们,非得去看那条狗,拍成个斜眼了……” 纪老爷子看着李云锦在那里一边翻着照片一边说纪安的过去,听着听着眼睛就红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纪鹏看了纪老爷子一眼,也跟着叹了口气,闷在那里,盯着李云锦发呆。 “阿姨,这是安安多大的时候的照片?很可爱,是在打拳么?”萧言缄问。照片中的孩子小小的,穿着身练功服,有模有样的比划拳脚。 “嗯,跟她爷爷学那什么虎拳。才两岁多点大,已经会走路,可连妈都不会叫。这孩子腿勤嘴笨,八个月大就能自己扶着凳子走路了,可到了一岁半才会喊人,喊的那声妈哦,跟喊‘骂’似的,还只喊一个字。喏,你看这是她跟她爷爷的合照,一老一小的站一块儿摆一个造型,打的什么少林五行拳里的虎拳吧?记不清楚了。这么大点孩子,哪会学那什么功夫啊。”李云锦又是一阵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当年学那什么功夫,可没少遭罪。 “言言,你再看这张,她爸顶着她,她骑她爸脖子上照相,一泡尿淋她爸脖子上了……” 纪鹏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低着头快步走了―― 萧言缄抬头看了眼对面椅子上空了的位置,再看了眼对面走廊尽头站一块儿的两父子,又看看李云锦,叹了口气,心里仍然压得难受。但她不得不佩服李云锦的用心和手腕,这一方面缓和了她和李云锦的情绪,二来也无形地给了纪鹏和纪老爷子一记软刀子捅进去。这李云锦在这里数照片,说着当年的往事,其实就是在提醒那两人,看看当年你们辛辛苦苦宠着、养大的孩子,如今给你们逼成什么样了!这当老妈维护女儿的用心,连萧言缄都不得不动容。她低声说,“阿姨,以后我也叫你妈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叫李云锦为妈,或许是想与纪安近点距离,或许是想替纪安多尽点孝道,或许是想与李云锦一起努力让纪安活下来,或许是她们两个女人的心此刻都牵挂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李云锦回头看了眼萧言缄,抬起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早该改口了,都成了安安的媳妇进了我们罗家的门,自然得改口跟着纪安叫妈了。” “罗家?”萧言缄有点愕然,“您不是姓李吗?” “我跟我妈姓,我哥跟我爸姓。我妈不甘心她们家到了她那代就断了姓氏,于是让我跟她姓,还说将来我要生了两个孩子,第二个孩子也得姓李。可我有高血压,生安安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生的,哪敢再生第二个。” 萧点缄点头,觉得很揪心,更觉得纪安得来不易,一阵沉默过后,她才又问,“那罗圣明应该叫您姑姑才是?怎么叫阿姨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有点涣散的精神集中。 “我们乡下人唤鸡才叫‘咕咕’,我听着逆耳,教这孩子叫阿姨,反正就一个称呼,无所谓。”李云锦轻声说,声音轻飘飘的,眼神也有点飘忽,视线似乎穿透照片看到了别的地方,她缓缓地说,“明明小时候成天追着家里那只生蛋的母鸡喊‘咕咕’天天守着那母鸡生蛋,蛋一生出来他就捡了蛋当场敲破生吃。你想啊,我一个风华绝代、小镇上排名一等一的李大美人,让我跟一只生蛋母鸡一样的称呼,我能乐意吗?”李云锦似乎想让气氛活跃点,故意用俏皮的语气说出,但此是此刻,又如何轻松得起来。“安安和明明不一样,她从小就不吃鸡蛋,这孩子挑食。”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指在相册上滑过,落在一张光头照上面。 罗圣明看到那两个女人偎依在一起窝在对面的椅子上翻着纪安的照片,一张一张地说,一张一张地数,一次又一次地抹泪,弄得他的鼻子也酸酸的。这人还在手术室里,她们两个就担忧成这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非疯了不可。 “明明,你劝劝你阿姨吧!”罗圣明那老实巴交的父亲在一边小声说。 罗圣明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吧,看着点她们就好。”不让她们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分散点高度紧张的精神,只怕纪安一出来她们就得倒下去了。 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平常时候很快就能过去,可在这手术室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罗圣明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那两个女人终于累了,一人捧了一本相册翻。罗圣明靠在墙上看着萧言缄,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女人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一直在听他的阿姨说,安静得让人心疼。罗圣明又叹了出声,要不是不合时宜,他真的很想把那女人抱在怀里。惊觉到自己的这种想法,罗圣明赶紧别过脸去,脸红了,也心虚了。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罗圣明一下子站直身子,然后奔过去,罗圣明的父母也围了过来,“医生,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情况一直很稳定。” 萧言缄大大地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在李云锦的怀里。“妈,安安没事了。”她说,然后笑了,又哭了。 李云锦也一边抹泪一边念叨,“手术成功就好,手术成功就好。” 纪安闻到熟悉的味道就醒了,她睁开眼,就看到女王陛下坐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的头。纪安抿着嘴,有些虚弱的笑笑,视线落在女王陛下的脸上。她家的女王陛下脸色有些苍白,但还算是精神。特别是看她的眼神,温柔的凝视,像雪山宁静的圣湖。纪安的心一动,要不是刚手术完,还不方便动也没那力气动,她非得把她家的女王陛下压下来亲两口不可。 “乖乖的再睡会儿,我会守着你的。”萧言缄低声说,流露出的是浓浓的溺爱。 纪安的头左右摆摆,她才不要她家的女王陛下累着。她的视线朝李云锦望去。 李云锦忙说,“安安,你就安心休息,我会帮你看好言言的。” 纪安眨了眨眼睛,表示放心,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云锦重重地叹了口气,压在心底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去了,她扶着萧言缄的肩头,说,“回去睡会儿,你熬了两天两夜没睡了,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要是让安安知道,她会跟你急的。” 萧言缄起身,“妈,你回去睡会儿,我在这里守着,一会儿您睡醒了再来换我。” “少跟我犟,赶紧回去休息。”李云锦板下脸,她转过身,让罗圣明把萧言缄送回去。 萧言缄还想再说什么,被李云锦一眼瞪了过去。 罗圣明劝道,“萧总,您听阿姨的,回去休息吧。我先把您送回去,一会儿再把阿姨送回去,安安这里还有我爸和我妈守着的。” 萧言缄摇头,盯着李云锦不走。“妈不休息,我也不休息。”她和李云锦任何一个人倒了,纪安都会急的。 李云锦拗不过萧言缄,想了想,让罗圣明守着纪安,她把萧言缄带回自己家里,让萧言缄躺纪安的床上睡了会儿。萧言缄躺在纪安的床上,抱着纪安的被子,闻着残留在被子上的纪安的气息,沉沉睡去。 纪安的病情稳定下来,就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李云锦和萧言缄轮流陪着她。李云锦为了纪安的事情请了长假,至于萧言缄,自己管理公司,没什么大事都不去。萧言缄身上的一些纷争也由纪鹏找人替她摆平了。 纪鹏和纪老爷子被李云锦骂过之后,都有点躲李云锦,来看纪安都是趁只有萧言缄在的时候,进入病房也是趁纪安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两眼。 “萧丫头,你出来下。”纪老爷子看完纪安之后,把萧言缄叫了出去。 萧言缄替纪安拉好被子,出了病房,把门带上,客气地问,“纪老有什么吩咐?” 纪老爷子跺了跺拐杖,又叹了口气,说,“我明天回s市,下个月我满八十五岁,你要是能抽得出时间就带娃过来闹闹吧。”他缓了缓,又说,“你和娃的事情,尽量低调点。唉,人老了,管不住了。”他摆了摆手,重重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说,“这娃……以后就烦你多照顾了。”想到自己打的那两拐杖和现在这娃的模样,纪老爷子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打她干嘛啊! “我会的,请您老放心。”萧言缄答道。这老头子总算是松口了。她回到病房,发现纪安醒了,冲纪安笑了笑,走过去,将手搭在纪安的脖子两侧,“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老头子不反对了。” 纪安抿嘴,虚弱地笑笑,再点头,说,“我不怕他们反对,就怕他们学李老头对你使坏。” 萧言缄把唇压在纪安的唇上点了下,低声说,“我不怕他们对我使坏,就怕他们对你施压。”她抬起头,摸着纪安的头发,视线在纪安的脸上穿梭,嘴角噙起浅笑,说,“这事情我跟你还没完,等你康复了,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纪安一听,心里就虚了,忙讨饶,“女王陛下,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哪了?”萧言缄追问,她钻进被子里,握着纪安的手。 “不该让你担心。”纪安抬起手,抚上萧言缄的脸,“下巴都尖了,瘦了好多,得让妈给你补补。” “行了,你就少操心我,先把自己补好吧。”萧言缄冲纪安丢去一记白眼,纪安想绕开话题逃避责任,休想!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她给纪安记着,以后再算。想起这几天被纪安折腾得睡不着、吃不下她就一肚子火,从来都是她萧言缄折腾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她被人折腾的!还有那条分手的手机信息,已经存进了存稿箱,这可是铁证! 79、第七十九章 纪安一看萧言缄的脸色就知道要糟,她可怜兮兮地拉着萧言缄的袖子,“言言!” 萧言缄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吱声。 这时候李云锦提着装着汤盅和饭菜的篮子推门进来,萧言缄忙起身去迎接,把篮子放在桌子上,她揭开盖子闻了下,赞道,“哇,好香,妈,你的厨艺能赶上大厨的。”这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乌云密布,后一秒就多云转晴,看得纪安直咋舌。女王哦,你咋比我妈还能变脸? 李云锦笑了笑,“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揭开沙锅盖子,一股补药的味道就飘进了纪安的鼻子里,纪安的脸顿时皱成一团,“妈,不喝汤。”李云锦笑着瞟了瞟纪安,盛了满满的一碗,递到萧言缄的手中。 纪安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李大人太坏了! 萧言缄把碗搁桌子上,然后将床头摇起来,再把纪安的枕头垫高点,端着汤,坐在床边,用勺子盛了勺汤,吹凉,送到纪安的嘴边。 纪安瞄了眼李云锦,脸更黑了,李大人坏透了,让女王来治她。算了,能得女王陛下亲手喂汤,毒药她都喝了。纪安闭上眼睛,把汤含在嘴里,咽下,然后睁开眼,实再是忍不住抱怨,“妈,明天能不能换种味道的汤?” “这种汤最补,适合你。”李云锦说,又把饭装上,将菜也端了出来。 纪安一看到那些菜,简直想抓狂。“妈――” “你别喊我,这是言言找营养师配的菜谱。”李云锦轻飘飘地说。 纪安的脸都快憋成苦瓜脸了,可怜兮兮地看着,然后腹诽加指控:她这是赤裸裸、明晃晃的报复! 萧言缄一挑眉,扫了眼纪安,继续把汤往纪安的嘴里喂。喂了小半碗汤,又端过饭、配上菜喂进纪安的嘴里。 纪安也知道自己之前让萧言缄有多担心,她心虚,也不敢反抗,也就硬生生地受着,她家女王陛下喂什么她就吃什么。反正她相信女王陛下真不会给她喂毒药就是。 还是李大人疼女儿,知道纪安的饮食喜好,给她弄了两个她爱吃的菜,纪安那个感动啊,看着李云锦心说:还是妈妈好。 萧言缄的手不动声色地伸到纪安的被子里,在她的腰上掐了把,疼得纪安眉头一皱,赶紧朝萧言缄看去,她又怎么惹着她家女王陛下了?连喂她饭都下暗手。腰真疼,她还是病人呢,病人! 李云锦看着自家女儿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又被萧言缄修理了,暗叹口气,她自认这么精的一个人,怎么就养了个这么脓包的孩子?她还指望她家的孩子把萧言缄拐过来,可看这情况,萧言缄连拐都不用拐,直接勾勾手指,纪安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她琢磨着怎么也不能让纪安搬出去跟萧言缄住,最不济也得把萧言缄划弄到她们家里来,她不能在口头上占个便宜,却让萧家占了实际上的便宜去。要是纪安搬出去了,她一个人多寂寞啊!李云锦想到过几天纪安就能出院回家里调养,这是个把萧言缄拐到她家去的机会。李云锦把饭菜盛好,搬了张凳子在萧言缄的边上坐下,她也不吃饭,还得等着萧言缄喂纪安吃完了两人一块儿吃。她摆出闲话家常的样子,说,“言言啊,妈跟你说个事儿啊。” “嗯,妈,您说。”萧言缄忙应着,那态度可端正了。她现在是谁都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李云锦。这女人太厉害了,连纪老爷子在她这里吃了哑巴亏都不敢吱声。 “是这样的,医生说如果情况稳定,下周安安就能出院在家里调养了。我请的半个月假已经到期,不能再延假,得回去上班。我怕安安在家里没人照顾,请人吧又担心外人照顾不周全,想让你搬到我们家住一阵子,顺便照顾下这孩子。” 纪安闻言,看着李云锦,再看看她家的女王陛下,李大人的心思她算是看出来了。可女王陛下答不答应,她的心里很没底,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悬。 萧言缄又怎么不明白李云锦的算计,得,李大人怕她把纪安拐跑了,直接把她往她们家拐了。可她堂堂一家大企业的老总,身家用亿来计算,怎么就能那么随随便便、顺便嫁过去?这还不得把她憋屈死! “妈,这事情您就放心,我把纪安接到我在郊区的别墅,那里靠近水库,有山有水,视线开阔、空气好,适合养病,我再去弄一套医疗器械请两个医生过去看着她,保证把她养得健健康康的。”萧言缄一边说着,一边往纪安的嘴里喂饭,塞了纪安满嘴的饭。 李云锦一听这话自然就不乐意了,敢情这萧言缄还真想跟她抢女儿啊?“言言,这事情再说吧。”李云锦看到纪安那被饭堵上的嘴,再看看这不显山不露水就拆了她招的媳妇,头疼啊,她瞪向纪安,你说你找女的做老婆就够离谱了,你还找个这么厉害连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商人。这养的什么女儿啊,专给她惹事儿。 纪安看着双眼含怒的李云锦,再看看抿着嘴两眼放光的萧言缄,觉得苗头不对,这两人怎么了?吵起来了?可刚才只说了两句话啊?她再一琢磨,顿时打了个哆嗦,要出大事儿了。 “安安,你出院想去哪里住?我想听听你的意思。”萧言缄的眼里冒出邪恶的光。 纪安瞪萧言缄,“你个恶毒的皇后,想害我啊。”她努力地嚼饭,不吱声。这时候说去哪里都会得罪人的,左边是妈,右边是女王陛下,哪边她都得罪不起。她把饭吞下嘴去,女王陛下不喂了,等着她的答案呢。 李云锦也看着纪安,就等着她怎么回答,看她的女儿是向着她还是向着媳妇。 纪安在心底哀嚎一声,这什么跟什么啊,这两个女人怎么这么幼稚。“住医院挺好。”她小声嘀咕!心里有点不高兴,再问,再问我不出院了!这两人什么事嘛,这和问老婆和妈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的问题一样傻! “那怎么行?”李云锦首先出声。 萧言缄也皱眉,抬起眼眸盯向纪安,警告她别想躲。 纪安缩着脖子往被窝里躲,再把心一横,说,“言言先跟我去我家住几天,妈帮我找新房子,我要娶媳妇办婚礼。妈,房子你得找大一点的,你也搬过来住,一家人住一起热闹。”她心想,争什么争,我就一个,你们两个都跟我住。 萧言缄冷冷地削了她一眼,不吱声。 李云锦想了想,也没作答。 纪安又有点没底,成还是不成,你们倒是表个态啊? 一碗饭已经见底,纪安都吃撑了,李云锦才又说话,“结婚是件大事,不能草率,特别是你们两个这样的特殊情况。既然安安想办婚礼,那就得把一些事情安排妥当。”她琢磨了一下,说,“言言,新房的问题你去置办,家具、装修什么的就照你和安安的意思弄,至于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缓了缓又说,“至于新房和家具、还有结婚的费用还是我们这边出,虽然言言不在乎那么点钱,但原则还是该坚持的。” 萧言缄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就听妈的。”她很清楚李云锦说的乱七八糟是指些什么事,如果那些事情能够摆平,她和安安以后也能过些安稳的日子。她们的这个妈为了她们的幸福,倒也操尽了心。 纪安抬起手,勾起一缕萧言缄的发丝,绕在指尖上,扯了扯。 萧言缄垂下头,瞪了眼纪安。 纪安低头笑了笑,说,“以后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萧言缄被这句话说得那个郁闷,要不是纪安动了开胸手术,她真想把纪安往床底下踹。一不小心,她又被李云锦给算计进去了。什么叫原则还是该坚持的?李云锦那意思就是,你以后始终是我们家的媳妇,要住进我们家!她逍逍遥遥的一个人过习惯了,突然头上冒出个老太后,她心里能痛快?萧言缄瞪着纪安,狂怒,你说你一个呆瓜怎么就有个这么精明的妈! 纪安看到萧言缄不开心,也不敢笑了,她压低声音,用只有萧言缄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李大人平常可抠门了,你能在她的手下弄一套房子和家具钱,那也算是本事。”她抿了抿嘴,“我看过李大人的存折,上面的钱贼多了,咱们多花点。反正李大人的钱也是我的,用在我媳妇身上,我乐意。” 萧言缄好气又好笑地瞅着纪安,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下,“你哦!”李云锦有这么个专给她扯后腿的女儿,估计也郁闷得够呛。李大人千算万算、计谋那个一环紧扣一环,使得不动声色又面面俱到,可每回都栽到纪安的手上。这回自己不仅赚了个暖床、贴心的小家伙,还赚了套房子兼买家具、装修房子的钱,并且附带了个帮着打理家务的精明婆婆。以后谁敢在她的私人感情上说三道四,她就把这个悍婆婆推出去顶着。萧言缄暗乐,心想,婆婆啊,这可是你自己硬送上门让我宰你的,我要宰轻了,你肯定不乐意,媳妇儿顺着你的意,一定努力地消灭你存折上的存款。 李云锦有点好奇纪安跟萧言缄说了些什么,能让萧言缄变得那么开心?可人家小两口说悄悄话,她也不好意思打听,只得压下疑惑,招呼萧言缄吃饭。 萧言缄吃得那个香甜哦,一口一声妈,声音甜得能腻出糖来,听得李云锦既觉得毛骨悚然又觉得受用无比。虽说这萧丫头心眼儿多,可嘴甜、贴心,将来娶进门也能护上她家那个笨女儿不让外人欺负了去。她也稍微放了些心。 纪安扯过被子,闭上眼睛假装睡觉,把掌心里的汗擦在了床单上。这婆媳关系自古就是难题啊!最倒霉的就是她这个夹心饼干了。想到以后的日子,顿觉苦乐掺半,一个女王再加一个妈,她别想过太多的清静日子。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了她幸福又给了她烦恼。 81、第八十一章 萧言缄把唇膏捡起来,再用湿纸巾擦去唇膏摔过桌子和掉地上时留下的痕迹,偷偷地瞄了纪安一眼,见到纪安已经套上衣服,她才松了口气。 纪安换好衣服,就直接去餐厅吃饭了。萧言缄化了妆跟到餐厅,纪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萧言缄喝着牛奶,瞄了眼纪安,猜到纪安可能是生气了。她认识纪安这么久,只见过她对罗圣明发过火,从来没见她对自己摆过脸色,萧言缄觉得有点新鲜和稀奇,本来想逗逗纪安,可一想到她那脆弱的心脏,这念头就打消了。她坐到纪安的身边,去摸纪安的头,结果纪安躲开,端着早餐坐到她的对面去,仍然低着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萧言缄怔了下,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忍了,端着早餐挪到纪安的身边,结果纪安又挪到她对面的位置上。萧言缄一下子怒了,放下早餐,起身回卧室,“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纪安抬起头看了眼卧室门,继续低头吃饭,把早餐吃完,一眼瞥见萧言缄的早餐还在桌上没动。她叹了口气,自己跟萧言缄怄啥气啊?就为刚才没把女王陛下吃干抹净?这样也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了,而且很没道理。纪安起身,端了早餐追进卧室。 萧言缄坐在书桌边,手上翻着一本精装版《西游记》,感觉到纪安进来,她动都没有动一下。 纪安端着早餐,走到她的身边,把早餐放下,“言言,吃早餐。” 萧言缄翻了页书,没理纪安。 纪安把牛奶递到萧言缄的面前,萧言缄转身躲开,纪安手里的牛奶差点倒地上。她呆了下,把牛奶放书桌上,你爱喝就喝,不喝拉倒!转身就往外走,可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站在萧言缄的身边,低下头看着萧言缄,然后不说话也不动。 萧言缄继续看《西游记》,不理纪安。 纪安站了会儿,叫了声,“言言。”萧言缄不理她,让她挺难受的。 萧言缄又翻了一页,抬起头扫了眼纪安,然后继续看《西游记》,正好看到三打白骨精。 “吃早餐!”纪安又说。 “不饿。”萧言缄闷闷地说,她放下书,打开摆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开始办公。 纪安默默地在萧言缄的身后站了会儿,低下头,转身离开。 萧言缄知道纪安离开了,也没搭理,可坐了几秒就静不下来了,她怕纪安一不开心又闹什么脾气或出什么事,赶紧起身去看,在客厅和阳台找了圈,都没有见到人,让她有些不安,再听到厨房里传来动听,跑过去一看,就见到纪安在厨房淘米。她皱了皱眉头,又回卧室去了。新研发的产品在今天出厂投入市场,这是本年度的重点项目,萧言缄一直很关注。本来她该亲自去工厂守着再检验确认下,可把纪安一个人放家里让她有点放心不下。打了几通电话到相关部门询问了下情况,得到的答复都是已经处理好,不过,她还是必须亲自去一趟,一会儿客户还会过来先验货,等客户那边确认货物合格才可以出厂。 通过电话和网络把各部门要处理的事情交待了一下,差不多也到十点钟了。 纪安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粥进来,对萧言缄说,“早餐冷了,我煮了粥。” 萧言缄回过头,扫了纪安一眼,再叹了口气,抬起手捏捏纪安的鼻子,“为那么点事情就不理我?”她哼了声,“下回再这样,当心我揭你的皮!” 纪安低下头,嘟了嘟嘴,心里还是不痛快!她有火发不出来,能痛快得了吗?可是,如果女王陛下不理她,她更难受。 萧言缄接过纪安手里的粥,捧在手心里,慢慢踱到餐厅坐下。她很爱喝纪安煮的粥,即使没有菜,只喝粥也能喝上两碗。两碗粥就能把她喂饱,萧言缄觉得自己挺好养的。 纪安看着萧言缄连续喝光两碗粥,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跑到萧言缄的身边问,“还要喝吗?” “饱了。”萧言缄摸摸纪安的头,“我今天要去趟工厂,你在家乖乖的。” “嗯。”纪安点头,有点闷,“我想和你一起去!”她在医院躺了四十多天了,回到家也不让出门,都快闷坏了。 “不行!”萧言缄一口回绝,“伤还没有好,不准出门。” 她就知道女王陛下会这样说!纪安耸了耸肩,“去吧!” 萧言缄把东西收捡好,然后出门,临走前再三叮嘱纪安不准出门,不准做家务,也不准去厨房煮饭,只准她看电视或看书什么的。 纪安躺床上看了会儿书,就听到电话响,一看号码,来电显示上面没显示,她皱了皱眉头,接起电话,“喂,哪位?” “娃,我是爷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纪安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喊了声,“爷爷。”没挂电话。毕竟,自己的亲爷爷,虽然打了自己,可自己也不能记仇不是? 两人闲扯了几句,老爷子问了她一会儿身体状况和调养情况,就挂了电话。纪安估摸着老头子肯定是想让自己过去给她祝寿,可是自己的身体出不了门,老头子也就没敢叫她过去。她想了想,毕竟是亲爷爷,就算不能去也该送份寿礼过去吧,况且她爷爷还帮过言言的忙呢。想了想,看时间还早,中午李大人有事不回来,言言那边估计是新产品装柜出厂也得忙到晚上,就换了衣服,拿了钱包溜出了门。 到了门口,纪安又停住了,要是万一李大人和萧言缄打回来到家里来知道她出去了,那还不急死啊。于是又打了个电话给萧言缄,请示她一下,问可不可以出门。 萧言缄只说了句,“你敢一个人出门试试看?”吓得纪安赶紧又缩了回来,乖乖地换回衣服,没敢再起出门的心思,可是她实在是闲得慌啊,于是开了电脑打开msn登陆上线,跟公司的同事闲聊。公司同事对于她上线都感到很惊奇,纪安那天在办公室里闹的动静太大了,一度都没心跳了,惊动大老板亲自送人去医院,大家都在猜纪安可能会死,公司会赔多少钱,没想到居然活下来。纪安关心的是自己的事情有没有给萧言缄造成什么不良影响,然后公司的同事都说这大老板不错,说纪安因为是在公司发病,给办了个带薪休假,还报销所有医疗费用。 纪安一听,这带薪休假没问题,她的基本工资也就一千五百块钱一个月,萧言缄随便买件啥都不止这点钱。可是她的医疗费用那就是天价了,特别是她开刀请的那些什么专家、教授、还有购的仪器设备,她只是隐约听到她老妈提起就头皮都麻了,这笔费用要是自己家里出,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是让萧言缄出,就跟掏了她的心、挖了她的骨似的难受。她爸跟她妈离婚的时候,夫妻财产是对半分的,她妈在律师事务所干了十几年的业务,也存了不少家底。这笔钱如果让她父母出,她都还勉强能承受的,毕竟从小伸手问父母要钱也习惯了,平常时间多孝顺点就补上去了,而且这些钱平常放在那里也就是在银行生利息,没啥大用处,用起来她不心疼。可是女王的钱钱那是女王一分一厘辛苦打拼出来的,是放在生意上投资用的。报销所有医疗费用,一般的公司都没这规定,好一点的就是补偿一点钱,萧言缄肯报销她的所有费用,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因为私人关系。她还没养老婆呢,这就开始让老婆养了!她打电话给萧言缄,说了这事情。 萧言缄一听“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还纠结这个啊?行,回头写张欠条或卖身契给我,将来你慢慢还这笔款。”她买仪器的钱后来纪鹏全补给她了,她基本上是一分钱没出,而那批仪器现在还在医院放着的,正跟医院交涉怎么处理,看算是她在医院的一份入股呢还是折价出售。 纪安闷着头,又被萧言缄调侃了一顿,最后萧言缄告诉她,那批仪器的钱是纪鹏出的,跟萧言缄没关系。纪安更郁闷了,怎么转来转去,她不仅要靠老婆养,还要啃老啊。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自己的收入,跟女王陛下和纪鹏那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人家一个是红贵一个是大企业的老总,她小老百姓比不上,可是她妈也是小老百姓,她跟她妈都是十倍的差距,她连罗八公都比不上,太挫败了。 纪安闷在沙发上郁闷了老半天,终于到中午了,李大人回来,急急忙忙弄了饭,让她自己吃,然后进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拖着行李箱出来,说在外省的办事处有一件棘手的案子要她赶过去处理一下,叮嘱了她几句,饭都没吃就走了。 纪安也吃不下饭,拿了本书到阳台上的沙发椅上坐着懒洋洋地晒太阳,盯着天上的悠悠白云看了很久,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她有什么好纠结的,有一些东西本就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也不是能用金钱买来的。这些是亲人与爱人的情份,用金钱来衡量只能是玷污。她轻轻打了自己的脸一巴掌,骂了声,“纪安,你就爱胡思乱想。”转身去倒了杯开水,摆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然后坐在竹制沙发椅上看书。 萧言缄提着购物袋进门,把购物袋放在桌子上,在屋子里转了圈,找到正坐在阳台上看书的纪安。 纪安曲着腿坐在竹制沙发椅上,膝盖上摊开一本厚厚的文学作品,她微侧着脸,乌黑柔顺的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身后,落日的余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辉色。一种宁静、怡然、祥和的气息从纪安的身上散发出来,悠闲中透着一种书卷的幽沉古香。萧言缄一怔,她怎么以前没有发现纪安的身上还有这种古典美的气质。 萧言缄环抱双臂,倚在门口,望着纪安,不忍去打搅这种宁静。 熟悉的幽香钻入纪安的鼻息间,她知道是萧言缄回来了,她将书合上,回过头,嘴角噙起一丝笑意,问,“看什么?” 萧言缄走到纪安的身边,伸出纤纤玉指挑起纪安的下巴,让纪安仰起头望向自己,她含笑睨着纪安,说,“看我们家的小美女。”一抹柔情从胸腔间逸开。忙碌了一天,能回到有家的气息、有温暖的地方,再有这样一个能让她感觉到宁静、远离喧嚣的人,让她觉得幸福和满足。 82、第八十二章 纪安坦然地回望萧言缄,她们家的女王陛下才是真正的大美女。伸出手臂,将萧言缄拉到身边坐下,然后搂住她,在她的耳边问,“累不累?” 萧言缄顺势靠近纪安的怀里,但怕碰到纪安的伤口,没敢把身上的重量压在纪安的身上。她答,“看着你就不累了。”她闭上眼睛,秋日的夕阳照在身上仍有暖意,身后的温暖与呵护更让她沉醉。“安安,你有一些不一样了。”她轻声说。 “哪里不一样?”纪安觉得自己还是自己啊。 “安静的时候不一样。”萧言缄温柔地笑着,“以前的你静下来的时候,沉静中有一点颓废的沧桑,现在有一种铅华洗净的安祥。”她握着纪安的手,或许,这是因为经历过生死的看破,又或许,这是爱情的滋润。又如她,以前总想着在事业上拼搏出一片天空,如今她更留恋这份家的气息。她是一个女人,纵使再强势,在外面奔波久了,也会累,会有想静下来享受宁静的时候。或许因为曾经差点失去,如今才更让她懂得珍惜,对事业与生活也重新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纪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因为这里放了一个你。”她眯起眼笑了笑说,“是暖的。” “呵呵”萧言缄轻笑两声,坐直身子,转过身,指尖在纪安的胸口位置位轻轻划过,用一种很暧昧透着妖媚的眼神睨着纪安,“我只知道这里这会儿还缝着针没拆线。” 纪安冲萧言缄翻了个白眼,身子向后一仰,躺在沙发椅上,“来吧,让你一次出够气,省得你时不时地跟我念叨、提醒我曾经干了多么傻的事,与其被你长期精神凌虐,倒不如一次性来个痛快。” 萧言缄起身,一本正经地打量着纪安,还用右手支着下巴,特认真地说,“嗯,很像一头躺在案板上待宰割的小猪,可这猪太瘦了,没二两肉,养肥了、膘厚了再宰。” “你你你――”纪安扶着椅背坐起来,很郁闷地瞪着萧言缄,问,“那小猪的老婆是什么?” 萧言缄伸手刮了下纪安的鼻子,又将手滑上纪安的耳朵捏着她的耳垂,问,“那你说是什么?” 纪安“呵呵”傻笑两声,不敢答。 萧言缄不依不饶,斜眼睨着她,一副纪安不答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纪安抿了抿嘴,然后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 “这才五点不到呢!”萧言缄说。 纪安心说,我没吃午饭,可她不敢吭声,说了免不了又要被修理一顿。她扁嘴,“可是我饿嘛。” “妈出差去了,今天出去吃。”萧言缄说。 纪安抿嘴一笑,眼睛都眯了,耶,真好,可以出门透气了。 “看把你乐得,去换衣服吧。”萧言缄真怕纪安一高兴,激动中动作太大扯到伤口。 纪安顺势站起来,靠在萧言缄的怀里,然后在她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下,再拎着书转身回卧室。她刚把衣服换上,袜子还没有来得及穿就听到门铃响,纪安觉得疑惑,谁会来摁她家的门铃啊。 萧言缄在装在门边的显示屏上看到装在门上的针孔监控器里传来的的画面,是一对七八十岁的老年夫妻,她的保镖正在盘问。纪安拎着袜子一看到这对老夫妻,一个巴掌拍在额头上,“天呢,怎么是他们?我妈不在家啊。” “怎么了?他们是什么人?你认识他们?”萧言缄猜想难道是纪鹏在生意上做了什么缺德事让人家父母亲找来了?这对夫妻七八十岁,双双都白了头发,衣着很朴素,特别是那老太婆,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从头到脚都是乡下人的纯朴气息。 纪安赶紧把门打开,对正在盘问的保镖说,“这是我的外公外婆。”硬着头皮把二人往里面请。 萧言缄一听纪安的称呼就懵了,纪家这么有钱,李云锦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父母怎么穿得这么破啊!脑海中顿时冒出这李云锦不孝顺虐待父母的念头。 纪安也晕了,这来了两个老人家不说,后面拖着一个蛇皮口袋,里面还有东西在挣扎,估计又是乡下的土特产。“外公、外婆,快进来。”她赶紧招呼两人进门,顺便让萧言缄帮忙提一下袋子。萧言缄看了看那袋子,估计挺沉的,招手让保镖提进屋子。这袋子一提起来,就见到袋子的背面冒出一公一母两只鸡的头,袋子上面开了两个洞,鸡身子在袋子里,头从洞出来。萧言缄顿时傻眼了,这什么啊? 老人家进门前在门外跺了跺脚上的泥土,然后冲萧言缄点头讨好地笑了笑,侧过身子避开萧言缄进门,唯恐撞到萧言缄半分似的。 萧言缄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大人物没有见过,就算是见到纪安的爷爷她也能应付自如,可是面前这两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人家把她给整懵了,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纪安把两位老人家迎进门,在转身的时候对萧言缄压低声音说了句,“女王陛下,准备迎接滚滚天雷吧。”缓了下,又加了句,“赶紧打电话叫罗八公过来救命,暗号是et袭击火星。” et袭击火星?萧言缄觉得自己真有被et袭击到的感觉。她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罗圣明,“纪安说et袭击火星,让你速度前来救命。” 很快,罗圣明回了条短信,“地球正在自卫中,请向天狼星求救。” 萧言缄被这哑语搞得糊涂了,这对表兄妹在搞什么鬼,她拿着手机把信息给纪安看,纪安给两位老人家倒了两杯水,“外公、外婆,喝水。” 两位老人家坐在沙发上,很局促,扭头东看西看。过了一会儿,纪安的外婆才问,“安安啊,你妈妈呢?” “她出差去了。”纪安答。接过萧言缄的手机一看短信,就嘟着嘴骂了句,“没义气”,又写了条信息,“外公外婆在我家,速度来。”发送出去。 萧言缄很好奇地小声问,“你们这是什么暗号?” 纪安悄声说,“et是谁不用我解释了,我是火星,罗八公是地球,天狼星是我舅舅和舅妈,启明星是我妈。” 萧言缄的手轻轻地在纪安的腰上掐了把,“哪有这样子说老人家的,你这个不孝子孙。” “你孝顺,你去顶着,我怕。”纪安很不厚道地往边上钻,一回头看到那一公一母两只生鲜鲜的鸡,就又一个巴掌拍在脑门子上。她和她妈都不会杀鸡,平常吃的全是超市买的鲜肉,这弄两只活禽来怎么弄啊?还要拉屎,公鸡早上还要打鸣。这两位老人家每次来都是这副行当,一个大蛇皮口袋,里面装着:一公一母两只鸡、一袋花生、一袋红枣、一袋核桃和一些鸡蛋或者是鸭蛋。红枣、花生、核桃和生禽放一块儿,她也不敢吃了。可是这是老人家的好意,她也不敢拂逆。舅舅、舅妈,你们快来救我啊。 萧言缄蔑视地扫了眼纪安,在两位老人家的对面坐下,客气地打招呼,然后对面两位一张嘴就是一口她听不懂的方言。这哪里话?萧言缄愣了,她听都没听过。她的英法日俄语都说得溜顺,可这博大精深的中国方言,她就只会广东话和上海话。萧言缄尴尬地陪笑,听不懂也装着听懂,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头。后来,实在是装不下去,假装有事情,起身闪人,把纪安揪过去,“你能听懂他们的方言不?” 纪安一脸的纠结,“那是乡下的土话,我只能听懂一点点,一句都不会说。不过,老人家看电视,会听普通话,但不会说,你可以让他们试着说说普通话,兴许你勉强能听懂点。” 萧言缄瞪了眼纪安,又绕回去,连比带划让老人家用普通话交流,纪安就躲在一边打电话给她的舅舅和舅妈,催他们快点过来。过了几分钟,萧言缄实在是受不了啦,跑回去找纪安,“那是你的外公外婆,你去顶着。”那用普通话的调子说出来的方言能把她憋疯。这两位老人家果然是et。她很不厚道的把火星推向et那里去遭受炮击。 纪安过去,就被两个老人家拉着坐在他们的中间,然后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开始噼里啪啦地问她,那关切之情。虽然老人家说话难懂了点,行为怪了点,可对外孙女的情分那是真真切切的。 纪安坐在两个老人家中间一边低声回应,一边可怜兮兮地向萧言缄求救。 萧言缄看到纪安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心生怜意,躲回卧室打电话给罗圣明,让他马上赶过来。大老板发言,罗圣明不敢不从,立即飞奔而来。 罗圣明和纪安的舅舅、舅母匆匆忙忙地赶来,萧言缄一听到门铃响,看到是罗圣明他们来了,赶紧去开门。他们一进门,罗圣明就往边上躲,纪安的舅舅和舅母忙迎了过去,张嘴就是萧言缄听不懂的方言,这方言一说出来,特吵特闹,她也跟着躲了。罗圣明苦着脸对萧言缄说,“萧总,我把救星带来了,我先走了。” 萧言缄睨着他,“et很恐怖?” 罗圣明满脸无奈,“et不会攻击火星,但是会攻击地球。et认为火星住院是地球没有保护好。”说完,他准备开溜。但罗圣明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纪安的外公在喊,然后老人家冲到罗圣明的面前就叽里呱啦地一阵炮轰,跟着巴掌就朝罗圣明的头顶上拍下去。 纪安缩回到萧言缄的身边,把一双通红的手伸到萧言缄的面前,“劳动人民的大掌比军人的巴掌还可怕。” 萧言缄一看就心疼了,这手怎么红成这样啊。 “他们一直有种庄稼,平时种地打柴什么的,做的全是粗活,手掌上的老茧是一层叠一层,磨得跟砖头一样粗,力气很大,一握住我的手就跟上刑似的。”纪安很纠结地看着他们,“他们从来没有读过书,也没见过世面,种了一辈子庄稼,接他们到城里跟舅舅住,可是他们住了三个月说没庄稼种不习惯,闲出病来了,非得吵着要回去,说什么怕地荒了,又说不种庄稼心里不塌实,只好又送回乡下。妈给他们盖了房子,请人照顾,他们把人赶走了,说又不是地主老财,请什么佣人。衣服破了也舍不得丢,随便找块布补上继续穿,给他们的钱舍不得花,用报纸包着藏在花生里被老鼠咬得烂烂的。” 83、第八十三章 萧言缄的眼睛瞪得溜圆,对这两位老人的思想感到不可思议。 纪安瞅着萧言缄,苦笑一声,“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萧言缄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难以想象。”她觉得很恐怖,完全脱离她能接触到的现实。她朝那两位老人家看去,见纪安的外公坐回沙发上,仍对着罗圣明叽咕,很不满的样子。“罗经理怎么惹到老人家了?一来就被打骂!” 纪安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躲到女王陛下的身后,结果罗圣明还是很气愤地朝她瞪来。 萧言缄扭头瞅向纪安,“因为你?” 纪安缩了缩脖子,“呃,嗯!基本上我要是出点什么事,罗八公都会被外公打骂、被舅舅和舅母说。” 萧言缄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为什么?”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一言难尽。”纪安低下头,超级不好意思,也不敢去看罗圣明。 罗圣明的父亲拿起电话,给李云锦打电话过去,他们几人轮流抱着电话讲,每人一讲就是十几分钟,讲了一个小时还没停的意思。萧言缄被他们给吓到了,觉得这一家人都是et。她的肚子都饿了,可怜兮兮地朝纪安看去。纪安捂着肚子,泪眼相望,女王陛下,我更饿,我连午饭都没有吃。 终于,纪安的舅妈进厨房开始煮晚饭;罗圣明憋屈地窝在一边,不时幽怨地瞪纪安一眼;罗圣明的父亲陪着两位老人家说话看电视。 纪安听他们聊了会儿,过去说了几句话,拉着萧言缄进了卧室,又去冰箱里翻了点水果和找了点零食拿回卧室,放在书桌上。纪安叹了口气,说“等我舅妈把饭做好吧,今天是没法出去吃了。”她很郁闷地坐在萧言缄的腿上,搂住萧言缄的脖子,“言言,我怎么这么命苦哦,遇到他们在这时候来。”放风的机会啊,就这样泡汤了。 萧言缄摸摸纪安的头,剥了瓣桔子喂进纪安的嘴里,“两位老人家是来看你们的吧?估计是想你了。” “他们是听说我动手术了,特意跑来看我的。”纪安闷声说道,“虽然老人家人很好,可我有时候很不习惯他们待人的方式。”叹口气,这就是所谓的距离和代沟吧。 萧言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越想越纳闷,纪安的爷爷和她的外公、外婆在家庭背景的差距上也太大了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萧言缄刚才看到罗圣明的父母,平平凡凡普通的工薪阶层小市民,罗圣明虽说各方面的能力都挺优秀,可是身上总隐隐还是有些小市民的钻营气质在。这跟纪安和李云锦与他们从阶层上来说也相差太远了吧,说是一家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安安,你不觉得你们家和你外公、外婆家的差距太大了吗?” 纪安怕自己坐在萧言缄身上把她压坏,起身去搬了张小凳子,靠着萧言缄坐下,再侧过身子窝在萧言缄的怀里。 萧言缄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地瞅着纪安,她居然把自己当成椅子靠背,捏了下纪安的鼻子,把右臂放在纪安的颈窝下枕着,然后右手拿着桔子,左手分开桔瓣,喂进纪安的嘴里,“安小祖宗,这会儿是不是该给我解惑了?” 纪安甜滋滋地眯了眯眼睛,然后皱了皱眉头,“从哪里说起呢?” “就从你妈和你外公外婆说起。为什么他们那么老实巴交的农民会养出你妈那么精……呃,聪明的女儿。” “我听我妈说,我外公和我外婆是他们公社里最穷、最老实的,公社里的人都欺负他们。我舅也老实,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吭声。但是舅很宠我妈,什么好吃的都跟我妈留着。”纪安张开嘴,又吞了瓣桔子,然后捉住萧言缄的右手放在嘴边亲了下,再把桔子的籽吐到萧言缄的掌心里,说句,“谢谢女王陛下。” “你――”萧言缄看着摆在掌心里的桔子籽,眉头纠结成一团,这刚给纪安三分颜色她就开起染房来了,居然把自己的手当成垃圾桶,真想一巴掌把纪安拍地上去,可是又舍不得,哼了一声,悻悻作罢。她把桔子的籽丢到旁边的垃圾桶,再扯来张纸巾把手擦了。 纪安这才慢悠悠地说,“嗯,罗八公对我好像也很有我舅对我妈的味道,不过,罗八公是被逼的。” “重点。”萧言缄提醒她,不给纪安吃桔子了,这东西吃多了上火。 “全家都被欺负,总有一个得起来反抗不是?所以,我妈打从懂事起就跟那些欺负我外公、外婆和舅舅的人作斗争,跟公社里面的人斗智斗勇,用我妈的话说,不管是明招、暗招,阴的还是恶的,反正能有效就是好招。她小时候没少干过坏事,谁惹我外公家,我妈就去明着暗着整人家。弄到后来,不止公社的人看到我妈躲,连别的大队的人都不敢招惹她,也没人再欺负我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甚至公社里的干部都不敢扣该分配给我们家的粮。” “什么叫公社啊?”萧言缄觉得奇怪。但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李云锦这么厉害了,原来是从小练出来的啊。 “类似于现在的村子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爸和你妈的家庭差距这么大,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或许是因为家里太穷吧,我妈从小就上进和好强。你知道那时候我外公外婆家里有多穷吗?一家四口人,住在一间小破茅屋里,土墙,稻草顶,就只能摆下一张床,灶搭在外面屋檐下的,家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吃饭就端着碗蹲在门口吃。唯一的煮饭的锅在大炼钢的时候也被没收了。文化大革命那会儿,全家都差点饿死,草根、树皮都啃过。后来,妈为了飞出那穷山旮子,哭着闹着要读书,舅舅为了让妈吃上饭和读上书,去山里打石头。”纪安顿了下,怕萧言缄听不明白,解释道,“就是那种到山上去开山凿石头干苦力活赚钱供我妈读书。”她缓了缓,神情开始凝重起来,“我妈后来终于考上了大学,进城里面读书去了。” “然后认识了你爸?”萧言缄问,“他们是同学?” 纪安摇了摇头,“比那曲折。跟我爸的事情还得从我妈毕业的那年说起。我爸当兵犯了事,被爷爷派到边远山区驻岗加改造锻炼,那一年刚好是我妈大学毕业吧。我爸当时是个兵痞子,用我妈的话说就是特坏了。他仗着自己的爸是师长,又是当兵的能打架,领着他们班上的几个当兵的到处惹事,把人家养的鸡当鸟用枪打了,还去偷我外公家里的西瓜,结果西瓜没熟,摘一个砸一个,砸一个丢一个,把整片瓜地都糟蹋光了。为了逮山猪,把人家整片玉米地都踩坏了,才开花的玉米都踩死了……干了好多坏事,公社里的人都敢怒不敢言,他有枪啊,还是高官子弟。”缓了下,又示意萧言缄喂了她一片桔瓣,吃了并且将籽吐萧言缄的掌心里,才继续说,“后来我妈回去,听说了这事情,就去找我爸。我妈当时拿了根响竿,嗯,响竿就是那种赶猪的、用竹子做的竿子,竹子的一端敲破,打人特疼,猪那么厚的皮都是一抽一个印子。这个我特意问过我妈,你见过没?” 萧言缄摇头,别说赶猪的“响竿”,她连活猪都没见过,只在电视上见过养殖场的猪和餐桌上见过煮熟的猪肉。纪安给她说的故事,在她听起来,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离奇”! “可怜的孩子!”纪安翻身坐起,摸摸萧言缄的头,然后滔滔不绝地跟萧言缄讲解农村生活,连比带划,说得绘声绘色。其实她也就在农村呆过两个月,长大懂事后也只去过两回,见识不多。大多数见闻都是李云锦讲给她听的。不过不管她怎么掰,她们家女王都只有听着的份,因为萧言缄从来没有接触过农村,连想象都无法去想象。 果然,纪安很满意地看到萧言缄听得那是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冒出句,“没这么夸张吧?”她很快回过神来,从纪安的笑容里,看出自己的呆样子,赶紧扯开话题,“那后来呢?你妈提着那什么响竿去找你爸,结果怎么样了?” “我妈一见我爸就挥着响竿对着我爸劈头盖脸一阵猛打,打完了就指着他们几个骂,骂得他们几个一愣一愣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不过,我爸的版本则是: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不跟女人计较,不能动手打女人,反正响竿打不疼,他就随随便便受了那么几下。至于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我爸的解释就是我妈长得水水灵灵漂漂亮亮的,骂起来人泼辣活泼特可爱,他是看美人骂街去了。” 萧言缄忍不住乐,这纪鹏还真是死要面子,这赶猪的棍子抽人身上,那能不疼吗?不过,她想起最近纪鹏的公司因为金融危机已经出现财务危机,却还在那里绷面子装大款。她买来给纪安治病的那批仪器,纪鹏后来付了钱,却一摆手,让她随意处置掉,说不在乎那点小钱。据她所知,纪鹏最近在找银行贷款和找大公司融资。“那再后来呢?”她问纪安,很想听听李云锦与纪鹏的故事。这两人凑到一起看起来也像是绝配啊。 “我爸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女人打过,更何况是那么漂亮、有个性的一个女人,就起了心思呗,天天围着我妈打转,没少被我妈修理。可是他的脸厚、皮也厚,死皮赖脸的猛追,一来二去,我妈心软了,就跟他交往起来。” “你外公、外婆他们不反对吗?”萧言缄觉得这背景差距也太大了。 “我外公家都是我妈当家,我妈说了算,他们连提意见的份都没有。”纪安也觉得自己的妈好厉害,能把父母和哥哥全部管得死死的。“不过,我爷爷反对,我爷爷当时是师长,我外公他们家在农民中都算是最穷的,就比乞丐多了间草棚子住而已。我爷爷知道我爸和我妈的事情后,就把我爸调了回去。我妈当时跟我爸正在热恋时期,自然是不顾一切跟了去,我妈跟着我爸的部队走,我爸在哪支部队我妈就到那支部队所在的地方去工作,为了跟我爸在一起,什么苦和罪都吃过、什么活都干过。即使我爸被限制在军区不能出来,我妈也在离军区最近的村子或镇上等着我爸。后来,两人情不自禁干了啥啥事,就有了我,然后我爸就请假回去跟我爷爷说要和我妈结婚,被我爷爷打得半死,还关了起来。我妈挺着大肚子去找我爷爷,被我爷爷奶奶一顿蹊落,说我妈妄想野鸡变凤凰,看中他们家的权势,不要脸,勾引我爸。” 萧言缄皱眉,这话骂得有些过了,难怪李云锦一直不怎么待见纪老爷子他们,在医院里会那样子开骂。 “他们闹了很久,我爸在暴风雨夜跪了一晚上,发烧晕倒,我爷爷都还是不同意。他把我爸关家里,我爸为了见我妈,想从三楼的窗户跳到院子里的树上逃出去,结果飞檐走壁的技术没使到位,差点摔死,腿摔断了,在医院躺了半年。我妈一个未婚女人顶着大肚子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生活,为了生存下来,忍气吞声什么苦活都干,甚至顶着大肚子挑煤,她说要不是我爸的战友和兄弟后来找到她,估计她都要沦落街头乞讨了,可能连我都保不住。” “你的心脏病就是那样子落下的?”萧言缄的眼睛有些红,难怪纪安生下来才三斤半,李云锦怀她的时候根本就不够营养嘛。难怪在手术室外纪老头子一听到纪安生下来才三斤半、打小身体就不好,就听不下去起身走了,原来还有这些往事在里面,是纪老爷子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孙女儿愧疚吧。 84、第八十四章 “再后来呢?”萧言缄问,纪老爷子应该同意他们结婚吧?但又一想,如果纪老爷子同意的话,李云锦就不至于一个人在外面怀着纪安沦落那么久。 “我爸的腿好了就从家里跑了出去,瞒着我爷爷跟我妈去打了结婚证,他也没回部队,问承轩叔借了钱,带着我妈私奔了。” “啊?”萧言缄再一次傻眼。私奔?天啊,她好汗! “我爸带着我妈去了南方,两人租了房子住了下来。我爸是习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带去的钱没多久就用完了。我爸为了养活老婆和没出生的我,只好出去赚钱,那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也顾不得身份,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什么苦活都干了,可赚的钱只够两人日常开销,眼看我就要出生了,我爸却连送我妈去医院的钱都没有。他被逼得没办法,用身上的仅剩的一点钱给我爷爷打了电话。老头子派人接我爸和我妈回去,我妈在火车上羊水就破了,但我却一直生不出来,后来送医院的时候,我妈都快不行了,当时医生问保孩子还是保大人,我爸哭着说保大人,我爷爷要保孩子,我爸就跟我爷爷吼,要是我妈没了,他也不活了。我爷爷揪着医生威胁恐吓,说要是孩子没了让他看着办。后来我和我妈都保住了,但我妈从那以后再也不能怀孩子;我也差点挂掉,不过命大,熬过来了。”纪安说到这里,眼里隐隐有些泪水,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说:“也就是这些事情,我爷爷、奶奶和我妈之间一直有嫌隙,互看对方不顺眼,我奶奶常骂我妈狐狸精,我妈和我奶奶常吵架,我爸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纪安说到这里,颇有深意地瞅了萧言缄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夹心饼干的滋味她也尝过。 萧言缄又怎么不明白纪安的意思,她捏着纪安的两只耳垂,低下头在纪安的嘴巴上狠狠亲了下,“就要让你尝尝夹在中间,尝尝里外不是人的滋味。” 纪安嘟了嘟嘴,把萧言缄的头压下来,将萧言缄的唇印在自己的唇上,狠狠地“啃”了一会儿才放开,然后挑衅地冲萧言缄翻了个白眼,气得萧言缄想打又舍不得,想去挠她痒又怕动到她的伤口。“你狠,等你伤好了再收拾你。”萧言缄咬牙切齿地叫道。她一笔一笔给纪安记着,等纪安的伤好了,她慢慢地算。 纪安抿着嘴冲萧言缄挤了挤眼,再笑了笑,然后又敛去笑意,懒洋洋地窝在萧言缄的怀里。 “那后来呢?”萧言缄问。她怕夜凉冻着纪安,起身找了件外套给纪安披上,然后又照刚才的姿势把纪安抱着。 “我爸闲赋在家,吃住都是用爷爷的,但因为娶我妈的事情,让我爷爷很不开心,又见我爸都二十好几了还问父母要钱,成天骂他不成才,托关系给我爸在市政府找了份工作,我爸工作了一年多,因为跟领导不和,处处受气,忍不下去,就又不去上班了。”纪安喘了口气,说,“没过多久,他就问承轩叔和承志叔借了钱,带着我妈又去了南方打拼。他们把我放在外婆那里放了一个多月,等在南方把日常生活方面安顿好了,就让我妈把我接了去。算是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吧,下海就捞了第一桶金。我妈跟我爸一起拼搏了几年,开了公司,也赚了不少钱。我妈带着我回乡下去看外婆,才发现乡下还是那么穷,罗八公只上了两年学就辍学了。方圆二十里只有一所落后的小学,还只开设到小学三年级的课,教室也是土坯房,一下雨就漏水,随时有倒塌的危险。我妈受过穷,知道没文化的可怕,出钱给当地建了小学,并修了条通往镇上的路,然后把我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接到南方去住。老人家不习惯南方的气候,也不适应城市的居住环境,跟大家交流也困难,一直吵着要回去。舅妈喜欢大城市的生活,死活不愿意再回到那落后地方去天天挑粪做苦力活,而且罗八公也要读书。妈和舅舅就只好把老人家又送回去,并且重新建了房子,请邻居照看。”纪安缓了缓,“他们不识字,只会说方言,与外地人无法沟通。有时候要来看我们,我妈怕他们走丢,花钱请邻居送他们过来或自己回去接。他们每年都会来一两回,这么多年跑下来路也熟了,现在好像不用邻居送也能自己找上门来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苦笑一声。 萧言缄暗了口气,她以为非洲穷,没想到中国也还有这么穷的时候和地方。她沉默了片刻,问,“既然你妈和你爸一起打拼开的公司,为什么后来她却去了律师事务所上班?” “公司做大了,两个人的性格不合就显露出来了。我妈这人话多但性子急,做事情干净果断。我妈总嫌我爸鹿昝野窒游衣杼渴疲裁炊佳顾煌罚盟苊挥心腥说拿孀印a饺嗽诠境沉撕芏嗷兀野志腿拔衣杌丶掖19印:罄矗衣璐侵傲耍诩依锵辛肆礁鲈拢胁蛔【陀殖鋈プ鍪铝恕t诼杪杳桓司思衣蚍孔忧埃司撕途寺枰恢弊≡谖颐羌遥衣枭习嗟氖焙蚓屯芯寺韬吐薨斯展宋遥薨斯阃辍1饶愦笤路荩任掖罅肆辏匠>寺瓒既盟摇n揖怂亲芫醯们妨宋衣瑁晕乙簿透裢獾暮茫员鹚滴移频闫ぃ退闶嵌嗟袅肆礁贩薨斯嫉冒ぱ怠b薨斯ち搜稻腿ジ衣杩蓿衣杈徒趟缓笏脱闪烁衣璐蛐”u娴南肮撸罄次曳乘透鹆烁雎薨斯耐夂拧! 萧言缄摸着纪安的头,有点哭笑不得,好可怜的罗圣明,简直就成了卖身给纪安的包衣奴才了。难怪那回纪安在公司中暑晕倒,罗圣明会那么紧张和失态以及刚才纪安的外公会打骂罗圣明。这能不打骂吗?平常掉两根头发都会挨训,这动开胸手术在鬼门关转了圈,挨几巴掌算是轻的了。想起罗圣明刚才那憋屈的样子萧言缄就觉得好笑,他该憋屈,换谁成他那样都憋屈。 纪安很得意地晃了晃头,说,“我妈贼厉害,我们家的这套房子是我妈自己挣钱买的,给舅舅家买房子的钱也是她自己挣的,还有罗八公读书、舅舅和舅妈的工作全都是我妈打理的。我妈说,纪家瞧不起我们罗家,我们不能用纪家一分钱,咱们虽然穷,可要穷得有骨气。” “嗯,你也很有骨气。”萧言缄摸着纪安的头,赞道。傍上她这个大款,就没想过要花她一分钱,时时刻刻想的就是怎么养她这个大款,连给纪安买套医疗设备,纪安都得纠结半天。原来纪安身上的这股子倔劲和奇异思想都是来自李云锦啊。萧言缄很佩服李云锦,这女人了不起,确实了不起。 纪安抬起眼皮瞅了眼萧言缄,“你这话里面怎么有点酸味儿?” “有吗?”萧言缄笑,“你多想了。”她抚着纪安的头,比起李云锦,纪安算是真正的幸福宝贝了。至于李云锦和纪鹏离婚的真正原因,估计是跟两人的性格和家庭有关!李云锦太好强,纪鹏太好面子!李云锦为了挣一口气,不被纪家的老人看扁,自然是处处强势,处处不吃亏。而纪鹏这样一个大男人主义的男人怎么受得了总被一个女人压着,即使曾经有那么深的感情,甚至可以生死相随,经过十几年岁月的变迁,激情变成生活的平淡,矛盾冲突越演越烈,情感上就会出现裂痕。然后再来一个童园园趁虚而入,纪鹏就跌出了婚姻的围城,冲出了轨道。 萧言缄有些替李云锦心疼,做为一个女人,她对李云锦不仅感到敬佩,还感到心疼。这女人打拼了一辈子,为爱人和家人耗尽心力、吃尽苦头,到头来竟落得如此结局,怎么能让人不为之心酸。她的这个婆婆,她不仅该敬佩,还该孝顺,这样的女人应该得到尊敬。她现在也能体谅纪安对李云锦的维护之情了。至于纪鹏,他对李云锦应该是有愧的,要不然不会在离婚时对李云锦这么大方,在离婚后、甚至纪安成年后还一直支付丰厚的抚养费。纪鹏对李云锦有愧甚至还有爱,所以怕面对,离婚六年都不敢再踏进这地方,这也让纪安对纪鹏有了埋怨。纪鹏一直想补偿她们母女吧,可是却没有机会弥补,所以这次纪安病倒,纪鹏在公司资金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还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给她,不仅是好面子,还是想尽一份心力。 只是可惜了纪鹏和李云锦之间的这份情,如果当年纪老爷子能退一步,让他们走得太平点,如果李云锦没有受那么多的屈辱和磨难,不时时想着争这口气,能顾及到纪鹏的颜面,又或者是纪鹏能放下男人的面子和尊严、多一分理解,他们应该会一直幸福下去。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纪安从萧言缄的怀里坐起来,起身去开门。罗圣明站在门口,“吃饭了。”说完,瞪了纪安一眼,再扫了眼萧言缄,转身走了。 萧言缄起身,她都已经饿过头,感觉不到饿了。但还是到餐桌上坐下。刚才蛇皮口袋里的两只鲜活的鸡已经被炖成了老母鸡汤和红烧鸡肉了,桌子上还有满满的一桌菜,纪安闻着菜香,拉着萧言缄坐下吃饭。 餐桌上,两位老人家交头接耳,不时瞄向萧言缄,似在猜测萧言缄的身份,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就去问罗圣明的父亲。罗圣明的父亲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踢了罗圣明一脚,让他说。 罗圣明很不爽地抬起头,扒了一大口饭在嘴里,用方言含糊地说,“她啊,罗家未进门的媳妇儿。” 纪安偷笑两声,斜眼看了萧言缄一眼,心里直乐,想着,就快要进门了,办好婚礼就是已经进门的媳妇儿了。 可老人家一听,罗家的媳妇儿,那肯定就是罗圣明的老婆啦。当下夸罗圣明有眼光,找了个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媳妇儿,然后又骂罗圣明,自己的媳妇自己不陪着让小姑子陪着。 纪安一听,脸就黑了下来,狠狠地在桌子下踹了一脚罗圣明,用英语对罗圣明吼,“罗八公,你抢我老婆啊!”然后调头,让萧言缄明天派罗圣明去扫厕所。 萧言缄愣了,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纪安把刚才的对话用英语对萧言缄说了遍,萧言缄一听,坐直身子,朝罗圣明投去冷冷地一瞥。不过,想到刚才纪安的激烈反应,又是一乐。 罗圣明被大老板冷眼一扫,吓得当场打了个哆嗦,赶紧向他的爷爷奶奶解释,这个不是他的媳妇,是纪安的。 两个老人家听了半天,问了四五遍都没有回过味来,纪安是女的,明明该嫁老公,怎么会娶老婆呢? 罗圣明埋头吃饭,不吱声。心想,纪安嫁人还是娶人都跟他没关系,结果纪安那个小恶魔又在桌子底下踹他,他一抬头,又收到大老板饱含警告的眼神。他顿时怒了,用英语吼,“不带你们两个这样子欺负人的,我明天辞职。”然后扭头对两个还在纳闷的老人家解释,“现在城里流行这样子,你们乡下人不懂,这叫潮流。” 85、第八十五章 萧言缄“扑哧”一声闷笑了出来,这罗圣明果然有急才啊,这答案也掰得出来,这个公司和家用的两用型人才辞职了可是她的大损失啊。当下又用英语对罗圣明说,“我明天给你加薪,薪水和福利都提升三分之一。” 罗圣明愣了下,赶紧摸出手机当作计算器使用算了下,暗暗“哗”了声,老婆本又可以少奋斗好几年了,但又怕萧言缄和纪安联手起来耍他,赶紧问,“真的假的?” 萧言缄睨着他,“你看我像是说假的吗?” “谢谢萧总。”罗圣明乐了,一下子工资就涨了三分之一,果然是有裙带关系就是不一样啊。 纪安瞄了眼罗圣明,暗暗摇头,她家的女王陛下的账算得可精了,连李大人都占不到半分便宜的。 罗圣明很快又想起萧言缄的一贯作风,这突然给他加这么多的工资,也太离谱了吧?赶紧用英语问萧言缄。 萧言缄用日语告诉他,以后给李云锦打的小报告也要告诉她知道。 罗圣明心想,敢情你把我当成间谍用了啊?但又一想,反正他跟一个人说也是说,跟两个人说也是说,他最多就浪费点口水把话多说一遍,倒霉的人是纪安,以后不仅要被李云锦念叨,还要被萧言缄这个菩萨面孔、蛇蝎心肠的女人修理,再想起自己被纪安连累、迫害了这么多年,顿时兴灾乐祸,忙不迭地点头。 纪安一听这两人把交流语言转成自己听不懂的日语就知道话题扯到她身上来了,当下黑了脸,哼了声,瞪向罗圣明。 罗圣明把脸扭到一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纪安再瞪了罗圣明一眼,然后突然叫道,“罗圣明,你干嘛在桌子底下踹我?” 罗圣明扭头瞪向纪安,谁踹谁啊?你不要乱说! “啪”地一个巴掌落到罗圣明的头上,纪安的外公指着罗圣明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气得罗圣明端着碗就往边上跑。 纪安装着喝汤,拼命憋住笑。 萧言缄也忍不住笑,但人家老爷子在训人,她总不好意思当场笑出来,于是学着纪安的样子去喝汤憋笑。暗中把手伸到纪安的大腿上偷偷揪了下,这纪安太坏了,由此可以看出罗圣明平常没少被她害啊。 纪安的舅妈在一边有点不满意,念叨了句,“都是中国人,干嘛吃饭还学洋鬼子说话!” 萧言缄一口气没憋住,一下子喷了出来,然后被灌进鼻子里的汤呛到了,“咳咳咳咳!”她拼命地用纸巾捂住鼻子咳嗽,搞得十分狼狈。 纪安赶紧起身忙她顺气擦脸,再扶着萧言缄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罗圣明跟了萧言缄很多年,难得见到萧言缄如此失态,自然是大呼过瘾、值得啊。老家伙的巴掌常挨,萧大老板出丑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哦。他很不厚道地端着碗朝洗手间方向钻。 纪安见他摆出八公架势直冲过来,“啪”地一声把洗手间的门关上,吼,“罗圣明,你端着碗往厕所跑想吃屎啊。” “扑――”萧言缄刚缓过气又笑了出来。 纪安瞪向萧言缄,萧言缄却笑倒在纪安的怀里,“怎么你和你的家人都这么可爱啊?”这餐饭吃得太热闹了,其乐融融的很温馨也很有趣。突然,萧言缄的笑容隐去,自从她的妈妈和爷爷先后去世,她有多少年没有跟家人吃过热闹的团圆饭了,她这几年连除夕都是在阿君家过的。 纪安翻了个白眼,“我的家人不是你的家人啊?”扭过头,就见到萧言缄的脸上隐隐有些失落。她愣了下,把萧言缄抱在怀里,问,“怎么了?” “没事。”萧言缄笑了笑,拍拍纪安的脸,“有点担心笑太多长皱纹。”说着,她去照镜子特意检查了下眼角。 “自恋”纪安啐她一句,打开门走出去,继续捧着碗吃饭。 吃完了,纪安就拉着萧言缄回卧室。萧言缄拉住纪安,“你家里有客人你不招呼啊?” 纪安一脸惊奇地望着萧言缄,“他们也算客人啊?不用管,会自己招呼自己的。”然后钻进了卧室。萧言缄有点不好意思,在外面陪了会儿,发现他们果然是会照顾自己,李云锦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买这房子的时候就算到了,预留了三间客房,纪安的外公、外婆一间,舅舅和舅妈一间,罗圣明一间。 纪安的舅舅陪着她的外公、外婆闲话家常,说的全是萧言缄听不懂的话,她跟纪安的舅妈说话又有代沟,跟罗圣明中间又隔了个老板和职员的关系,讲起话来也尴尬,萧言缄后来干脆起身回房。 纪安窝在角落里面听cd,见到萧言缄进来,就取笑她,“没趣了吧?让你跟我回房你偏不听。” 萧言缄扑上去把纪安按住,“笑话我是吧?”她在纪安的身旁坐下,靠在纪安的怀里,闭上眼睛,嘴角噙笑。 纪安摇头,“没,跟她们融不到一起,没话说。”耸了耸肩,“虽说是至亲,但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像我爷爷接触的阶层和我外公、外婆他们的阶层,对我来说都是遥远而陌生的,不是神秘,而是一种未知的惶恐,不习惯跟他们相处。” 萧言缄摸摸纪安的头,表示理解。她觉得纪安应该属于半宅一族,每天除了上下班就是在家里,缺少交际。不过面对那几位,萧言缄觉得就算是凭自己的交际手腕也很难融到一块。 之后的几天纪安的舅妈在这边陪着老人家和照看纪安,萧言缄则到公司办公。纪安窝在书房里看书、听cd或拿起画笔画萧言缄,倒也自得其乐。李云锦出差半个月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两位老人家都回去了。 纪老头子生日纪安和萧言缄都没有去,萧言缄准备了一份礼物,再附上两张纪安的生活照寄了过去,算作寿礼。 纪安的身体状况日渐好转,萧言缄也放下心来,又开始应酬,时常飞到各地去见客户谈生意,常常一走就是好几天。每回萧言缄一走,纪安就跟丢了魂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吃不下饭,睡觉也睡不踏实,整天在客厅、卧室和阳台间游荡,用李云锦的话说就是“像个游魂似的东飘西荡”,搞得李云锦又气她又烦她,自己出门半个月不见纪安有多想,萧言缄才走三天纪安就受不了,家里的话费比平常多出数十倍。 转眼就到了春节,李家的老头子没有熬过年关,过世了。萧言缄去拜祭过就回来跟纪安一起过春节。 受金融风暴的影响,大批民工返乡,南方的几座工业重镇都显得挺萧条,大街上的人比往年少了一半。 萧言缄的工厂里生产一线的人员裁了三分之一,停了两栋生产大楼,生产线上也停止了夜班生产,白天生产八小时,晚上加班两到三小时,但因为开发的新产品卖得很好,年终盈利比往常涨了20%。 正月初八,公司正式开工,萧言缄到公司举行了开工仪式,发了开工红包,就回去陪纪安。 到正月十二,萧言缄与李云锦陪着纪安去做了体检,纪安身体康复得很好。过了元宵节,李云锦就和萧言缄商量办婚事的事情。李云锦的提议是同性结婚在中国还不被接受,舆论上也以负面影响为多,她们两人关系最好还是瞒着外界。婚礼在自己家里操办,只邀请亲近的亲朋好友,低调但隆重。婚礼的日期定到五月份,地点选在萧言缄郊区的别墅,新房也设在别墅里。婚纱是萧言缄找巴黎的专业的婚纱设计师设计、制作。 年后,萧言缄又开始忙碌,常常忙到纪安见不到她人。纪安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在家里也着实闷得慌,于是写了简历瞒着萧言缄出去找工作,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但最终的结果却把纪安郁闷到了。人家一看她的学历和简历,都说没有问题,但问她为什么只在那家企业做了一年就出来了。纪安第一次答的是自己因为心脏病发动开胸手术,招聘单位当场把简历退还给她。第二次她答想寻求新的发展,招聘单位问她那种员工数万的大集团企业都不能满足她,他们这种只有几百员工的小企业如何能满足她?又把纪安给噎了回去。第三次,纪安就说被裁员了。招聘方一听,既然是被裁出来的,那肯定能力不咋样,把她的简历收了就没有下文了。纪安很郁闷,回到家,把工作经历删了,再去找工作,结果,人家一看她大学毕业一年多了连份工作都没有,又不要了。连着碰了十几回壁,终于,通过了几家企业的面试和考核,对她的能力也给予了肯定,但开出的薪水却与之前的工资待遇有天壤之别。以前跑市场做销售,虽然底薪低,可每个月的业务提成还是很可观的,把她的眼界标准都养刁了。纪安连续找了好几家企业,薪水最多就是她之前底薪的两到三倍,那点薪水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养萧言缄了。 纪安彻底被打击到,她回到家里,把简历丢到一边,躺在床上一个人生闷气。她很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能力不行还是因为那些都不是伯乐?闭着眼睛,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响,纪安估计是她老妈回来了,也没有动,把头钻进了枕头下藏着。过了会儿,脚步声传来,在床头停下。 “妈,我心情不好,别烦我,也别问原因。”纪安在枕头下闷闷地答。她感觉到站在床边的人没有离开,并且也没有传来李大人一惯的唠叨。咦?不是李大人?言言?她出差回来了?纪安一下子扯开枕头扭头看去,赫然看见到萧大美人站在一边翻着她的简历。“言言!”纪安跳起来,伸手抢过简历放在身后。 萧言缄皱了皱眉头,在纪安的旁边坐下,问,“你想跳槽?为什么?因为我的关系?” 纪安的脸又沉了下来,抿着嘴,在屋子里踱了两圈,然后扭过头问萧言缄,“言言,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我的工作能力是怎么评价的?” 一听纪安这样问,萧言缄便猜到了原因。她也很认真地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感觉。你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也有很大的潜力没有真正发挥出来。你之前让我看到的,和你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你所有的工作能力。”缓了一下,她说,“也就是说,你以前在工作上很偷懒。”她拉着纪安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再抱住纪安的腰,说,“站在一个老板立场,如果你想跳槽,我一定会挽留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千里马,而我是伯乐。”萧言缄说到这里,突然发难把纪安压到床上,“说,我该怎么罚你?趁我不在家,居然想爬墙跳槽!不想活了你!我可告诉你,你是我的人,只准给我打工。” 86、第八十六章 纪安趴在床上,萧言缄压在她的身上,纪安拼命地挥着双手也爬不出来,于是干脆不动了。 萧言缄趴在纪安的身上,问她,“有没有想我?”手滑到纪安的腰部,束住她的纤腰。好瘦,没一点多余的肉。 纪安舒舒服服地趴着,睡在软软的大床上舒服,背上压着个软软的美人儿,更舒服。她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就是不答,心里有点嗔怨萧言缄老是出差把她一个人丢家里。 萧言缄从纪安的身后含住纪安的耳垂吮吸。 纪安缩了缩脖子,被萧言缄含住的地方又麻又痒又舒服,她躲,心想,你一回来就欺负我。 萧言缄抱住纪安,把她困在怀里,说,“不准躲。”把下巴搁在纪安的肩头上,幽幽说道,“没你在身边,晚上都睡不好,都有黑眼圈了。” 纪安扁嘴,心想,女王陛下,敢情你当我是抱枕啊。但听到萧言缄说有黑眼圈了,心还是疼了下,回过头看去,只见萧言缄的眼圈周围还真有淡淡的青色印记,“你怎么不照顾好自己啊?累坏了吧?” 萧言缄点头,嗔怪地扫了眼纪安,“生意上累点就算了,家里还有一个让人不省心的。这才出差几天,都快偷偷摸摸的跳槽跑了。” “我哪有。”纪安也郁闷了,“我去人才市场转了一个星期……”后面的话憋了回去,这么丢面子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给女王陛下听。 “然后呢?”萧言缄追问,她有点暗乐,看纪安现在的样子,估计在人才市场吃了瘪。 “没什么。”纪安瞄了眼萧言缄,从萧言缄身子下爬出来,踢掉鞋子,曲起腿窝在床上。 “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吧?”萧言缄伸手捏住纪安的耳朵,“大一点的企业招聘精英人才都是找猎头公司,不会去人才市场大海捞针的。如果你换一份工作,就必须从低层从新开始,现在金融危机,市场状况不好,一时间很难遇到有适合你的工作。”她说到这里,声音中透着一种自傲,“继续留下来帮我,在我身边有更适合你的平台,而且我也需要你帮我,安安,我相信加以时日,你会是我最得力的帮手。”好的话音一转,又楚楚可怜的,“安安,你忍心看我一个人这么累吗?”可怜兮兮地指着眼角,“你看,都出皱纹了。” 纪安把头凑过去一看,可不是,两根细纹出现萧言缄的眼角,然后纪安就没心没肺地笑了,“总算长皱纹了。”比了个胜利的姿势,“耶,总算有一样让我不自卑了。” 萧言缄气得把纪安逮住按在床上,巴掌就对着纪安的屁股落了下去! “哇,疼,言言,轻点,啊――,我错了。”纪安赶紧认错道歉,她知道错了,女王陛下最介意的就是人家说女王陛下老,她不该去捋老虎的胡须。 李云锦一推开门就听到纪安的房里传来这凄厉的声音,吓得她连鞋子都没有换就冲了过去,然后就见到萧言缄把纪安按在床上狠抽纪安的屁股。“你们……”一下子就心疼了,她的孩子她都舍不得打一下,怎么萧言缄就跟纪安动起手来。 萧言缄听得动静,停下手扭头看去,就见到李云锦站在门口,暗叫声,“糟糕”,她站起身,恶人先告状,“妈,安安这孩子趁着我不在家,居然瞒着我去人才市场。她这身子还没好完,去那人山人海的人才市场钻人堆里挤,也不怕伤到哪里?”再一撅嘴,“而且,我还给她在公司留有位置,你说她好端端的跑人才市场去不是瞎折腾吗?” 李云锦沉下脸,狠狠地瞪了纪安一眼,难怪最近总不见她在家,回来也闷闷不乐的,她还以为是想萧言缄想的,没想到居然又是在那里犯傻穷折腾!她转过身,说,“你继续打,我没看见。”顺手把纪安的卧室门关上。 “妈――”纪安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然后拼命地捶床,不是这样子的,她家的女王陛下打她屁股是因为她笑话女王陛下长皱纹。 萧言缄在床边坐下,轻轻捏着纪安细嫩的脸上的肉肉,问,“还敢不敢笑话我?” 纪安郁闷地把头埋进枕头里,满肚子委屈,不理萧言缄。她长这么大,她妈都没有打过她,今天居然被女王陛下打了。二十四岁了,居然还被打屁股,太丢脸了,言言也太不给她面子了,伤自尊了。 萧言缄看了看纪安,没搭理这闹别扭的孩子,转身进了浴室,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身上脏着呢。她到浴室洗好澡出来,见到纪安居然还躺在床上,头还埋在枕头下,也不怕闷着啊。萧言缄顾不上换衣服,过去把枕头拿开,就见纪安居然在那里掉眼泪。 “安安,怎么了?”萧言缄吓了跳。 纪安一抹眼泪,又钻进被子里,“不要你管。” 萧言缄怔了下,随即明白,估计刚才打纪安的屁股给打出问题来了。天,纪安怎么这么小气啊!纪安刚才还笑话她长皱纹来了呢。她在床边坐下,把被子掀开,纪安又把被子扯了回去。 “蒙在被子里,容易闷着。”萧言缄说,连拉带扯,把被子抱开,纪安没抢过萧言缄,于是像只虾米一样蜷在那里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臂弯里躲起来。萧言缄看到纪安这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说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纪安滚到床的另一边,不理萧言缄。谁让她打自己的屁股来的,虽然只有一点点疼,可是好伤面子。 萧言缄笑着摇摇头,“行了,别闹了。”她在床边坐下,说,“别郁闷了,我们扯平了还不行吗?” 纪安用手背擦了眼泪,坐起来,瞪着萧言缄,指控,“你说你过不过分?我都二十四岁了,你还打我屁股,你当我三岁孩子啊?” 萧言缄抿嘴,“我比你大了整整六岁,你还笑我老。” “你――”纪安气得语结。 萧言缄撅嘴,起身去衣橱里找衣服穿。 纪安一头倒在床上,叫道,“萧言缄,你过分!”气死她了! 萧言缄不理纪安,她能跟怄气的小孩子计较吗?纪安一生气她就没辄,哄不了就只能不理,反正过一会儿纪安自己就会好。 可这次纪安气不过,爬起来,鞋子都没穿,直接穿着袜子跳到萧言缄的身后,然后抓住萧言缄身上的浴巾一扯,萧言缄惊呼一声,身上没了遮掩,羞得她顿时红了脸,抬起手臂遮住胸部要点,惊叫,“纪安!”要做什么?这大白天的突然把她扒个精光也太过份了。 纪安把浴巾盖在萧言缄的头上,然后抱着萧言缄连抱带推,将萧言缄推到床上。 “纪安!”萧言缄又惊又慌,她要干嘛!她挣扎着往浴巾外钻,结果纪安又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她刚从被子里钻出来,纪安又把浴巾盖在她的身上。萧言缄怒了,“纪安,你搞什么!”扯下浴巾,她的手就被纪安抓住,然后又有带子缠在了她的手腕上。“纪安!”萧言缄叫道,很快,另一只手又被纪安抓住,那带子绕着她的手腕缠了几圈,然后打结绑上了。萧言缄抬起头看去,顿时气结,这纪安居然用领带绑她。“你――把我放了。” 纪安一甩头,“哼!”她洗手去。 萧言缄被纪安气得不行,手上被领带绑得很牢实,挣都挣不开,想用嘴巴去解,可这领带是纪安工作的时候系的,谁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有没有细菌在上面,想出去让李云锦帮她解,又全身赤裸,不敢出去。 很快,浴室里传来水响声,萧言缄一听这动静就猜到纪安要做什么了!她躺在床上,气得牙痒痒的,好你个纪安,跟我玩这个! 一分钟后,纪安举着湿淋淋的手出来了,笑得非常邪恶。她趴在床边,“嘿嘿”坏笑着睨着萧言缄,“看你还敢不敢打我屁股。” “把我放了!”萧言缄放软声音,“安安,不能这样子玩!”该低头时还是得低头,她很识时务的。 纪安在萧言缄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下,然后摇头,“不。”她飞快地把外套脱了,抱着萧言缄就往床上滚。 “纪安,你这小色狼!”萧言缄被纪安抱着在床上滚了圈,很不甘心地叫道,“当心我揭了你的皮。”她威胁。 纪安压在萧言缄的身上,“女王陛下,你还是担心自己现在会不会被我揭皮吧。”她俯下身子,嘴含在了萧言缄胸前的那颗小樱桃上。 “嗯。”萧言缄顿时被刺激得打了个激灵,“安安。”她的声音都变了,身子有些发麻。想到纪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有些激动,身子也有了点反应。 纪安应了声,把头埋在萧言缄的胸前,手在萧言缄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敲门声突然响起,然后门锁被扭动,李云锦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纪安一惊,赶紧抓过被子把萧言缄和自己盖住,一脸惊惶地看向门口,跟着李云锦探进颗脑袋,“你们――”她怔了下,看纪安压在萧言缄的身上叠在一起,再衬上饱受惊吓的表情,用膝盖想也知道在做什么。“下回记得先把门锁上。”她赶紧退了出去,并且把门拉上。 “纪安――”萧言缄愤怒地吼出声,“你个混蛋!”欺负她就算了,居然还不锁门,还让她们的妈撞见!这让她明天怎么出去见她那八卦婆婆啊! 87、第八十七章 萧言缄怕纪安再犯傻又跑出去找工作,陪纪安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拉着纪安去公司上班了。纪安的身体还在康复期,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能放心点。她很庆幸纪安之前没有遇到合适的工作,如果纪安找到适合工作,她还真会有点纠结,是放纪安出去自己飞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帮忙?萧言缄琢磨了一下,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她都不乐意纪安去别的企业发展,也一定会把纪安挖回来。纪安有很大的潜力,虽然受性格的限制,不是做老板的料,但培养得好,也许在几年后也会是业内有名的ceo,再不济替她把这数万人的工厂管下来还是可以的。萧言缄相信强将手下无弱兵,她亲手培养,纪安敢不成才! 纪安经过之前在人才市场的打击,对自己的表现超级不满意,也不愿意让萧言缄看扁,工作起来格外的卖力,工作之余,拼命充电学习。 萧言缄用纪安用得很顺手,她交待纪安办什么事情,纪安一定会保质保量地完成,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纪安会自己先想办法处理,实在是处理不来的,纪安不会掖着藏着,会去找她,然后萧言缄再教纪安,而纪安一学就会,甚至触类旁通,基本上就不会再拿相似问题去问她。 不过在私人生活中萧言缄偶尔还是挺郁闷的。平常她欺压一下纪安,纪安宠她,闷头任她欺负,害她没有一点成就感,十分无趣。可是如果她碰到纪安的雷点,纪安就会让她见识到什么叫做小老虎发威。纪安舍不得打她,但会把她压到床上狠狠的修理,每回修理得她通体舒畅但又腰酸背痛、死去活来。不过,后来萧言缄学乖了,一听到纪安连名带姓地吼她,她马上有多远就躲多远,顺便拉着她的婆婆去逛街或者是做美容什么的在外面躲上几个小时再回来。通常她回来后就会见到纪安那憋屈又哀怨的小模样,可爱得让她就想过去逮住纪安□□一回。 新房布置好,李云锦就准备发婚礼请贴,去找萧言缄要发放的名单。纪安的亲戚朋友这边由李云锦定了,而萧言缄那边,萧言缄只给了几个走得近的朋友的,家人的名单一个都没给。李云锦觉得很奇怪,萧言缄给的解释就是关系不好,请不请无所谓。 “这怎么行呢?好歹也是你的亲人。”李云锦板下脸,“礼节上还是应该做到的。” 萧言缄没有吱声,但神情挺冷的,微微透着一些落寞。 “言言,有什么事情只管跟妈说,这事情妈给你出头。”李云锦看到萧言缄这模样也心疼。 萧言缄对在厨房里泡茶的纪安看了眼,低吟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说,“妈,没事。”她摇头,“不用请他们。” “来,跟妈说说,你跟你家人到底怎么回事?”萧言缄在春节过年的时候一直住在她们家,连自己的家人提都没提一句,电话都没有打一通她就觉得有问题。现在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可以预见这关系有多僵。 “妈!”萧言缄皱眉,这事情她不想提,回想起过去,她的眼神越来越冷,连身上都罩上一层冷凝之色。 李云锦握着萧言缄的手,“言言,妈希望你能活得快快乐乐的。真有什么事,告诉妈,妈出面替你解决。妈希望你能没有什么顾虑地和纪安过小日子。” 纪安端着茶出来,刚把茶摆上桌子,就听到李云锦对她说,“安安,你回房去,妈有悄悄话跟言言说。” “啊?”纪安愣了下,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说,还要两个人悄悄说的。 萧言缄侧过脸,冲纪安点了下头,“安安,你先回房。”对于这个喜欢八卦和管闲事的婆婆,萧言缄也没办法。李云锦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李云锦也会查。 她扁了扁嘴,这婆媳俩搞什么?人家都是瞒着媳妇跟自己孩子说悄悄话,她们倒好,瞒着她这女儿,婆媳俩说悄悄话。可女王陛下和李大人都赶她,她也不敢赖在这里,把茶送到她们两人的面前就回房了。她临回房前回头看了两眼,看到萧言缄的脸色挺难看,又不放心,说了句,“妈,你可别欺负言言啊。” 李云锦闻言恨不得抓起桌子上的茶盖给纪安砸过去,这个吃里爬外的不孝女。她都快成二十四孝老妈和二十四孝婆婆了,她这女儿还敢把她往恶婆婆上想。 纪安看到李云锦变了脸色,赶紧又加了句,“言言,你也别欺负我妈啊。”迅速躲回房里。 萧言缄朝纪安投去一瞥,她不被她这个精明而又八卦的婆婆欺负就好了。 李云锦把茶吹凉,抿了口,才说,“给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能把你这孩子委屈成这样。” 萧言缄垂下头,抿了抿嘴,眼眶里却突然浮起一丝水雾,她努力地把意欲奔涌出的泪水憋出去,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就是当时爷爷分配遗产的时候让他们心里有点不舒服。” 李云锦皱眉,那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子吧?估计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李云锦看到萧言缄这模样,也不好再追问,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拍了拍,说,“行了,你家人那边妈去跟你说,这事情,妈给你撑着。以后你是我们家的媳妇,有什么事妈都给你挡了。” 之后,李云锦找了阿君打听萧言缄的情况。阿君也知道李云锦对萧言缄如何,没有瞒她:萧家人曾经买杀手杀过萧言缄,虽然碰巧被阿君和阿生救了,但仍留下心理阴影。即使之后杀手被阿生摆平,萧言缄也找到阿生和李家一暗一明庇护,萧家再不敢对萧言缄动手,仍然不能消除萧言缄的恐惧,要二十四小时有保镖在暗中保护才放心。 李云锦后来还是发了请贴给萧家人,不过,她去找了纪鹏,让纪鹏亲自送请贴过去。原因她没给纪鹏说,只是让纪鹏去给萧家人表个态,就说以后萧言缄是他们纪家的人,为难萧言缄就是为难他们纪家。 纪鹏很意外李云锦终于肯把纪家当回事,刚想说几句,就被李云锦三言两语堵住了嘴。 纪鹏的公司出现重大财务危机,萧言缄向纪鹏提供资金,帮纪鹏渡过了难关。纪鹏给了萧言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后来萧言缄与纪安结婚,纪鹏又追加了10%的股份送给萧言缄。 随着与李云锦的相处,萧言缄越来越喜欢她这个精明、八卦、爱管闲事又过分护短的婆婆,因为有了这个婆婆,她觉得她越来越向纪安的懒惰上靠齐。也明白纪安为什么能这么懒,完全是让她那个二十四孝婆婆宠出来的。 萧言缄和纪安下班回到家,沙发上一坐,吃点水果看会儿电视,然后等着吃饭。吃完饭,她们就想着去哪里玩或者是搞点什么娱乐节目。有时候见李大人一个人忙,过意不去想去帮忙,李大人就挥着锅铲或拖把什么的赶人,去一个赶一个,去两个赶一双。李大人对她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要工作或生意上没有什么必须的应酬,就必须回家陪她吃晚饭。她们也知道这是因为李云锦怕寂寞,又不愿意发展新的恋情,所以也就尽量回家陪李云锦吃饭。吃饭吃久了,萧言缄才发现这晚饭里面也大有名堂。李云锦会在吃饭的时候很随意地问她们一些日常中的问题,问完了,李大人不作声,偷偷地就把两人遇到的一些麻烦不动声色地处理了。当然,萧言缄公司的事情,李云锦从来不过问,过问的也就是两人生活上的事情。例如那天李云锦问到两人新房布置的事情,萧言缄说还没有弄好,被李云锦埋怨了两句。过了一个星期,李云锦就翻出十几份设计方案给萧言缄挑选,忙到最后,两人结婚的事情,除了婚纱上是萧言缄请的巴黎设计师弄的外,其余的事情都是李云锦操办的。 萧言缄有时候为了感谢婆婆,给李云锦买点什么礼物,或者是陪着李云锦逛街、做美容什么的,乐得李云锦直夸萧言缄比纪安贴心。 纪安有时候就挺烦她们两婆媳的,不是萧言缄和她抢妈就是李云锦和她抢媳妇。最让她抓狂的就是等这两个人一起出门,她等她们换衣服、化妆等到想死。以前这两个人没钻到一起还好,等一两个小时就能出门,现在倒好,这两人出门前换衣服一定会钻到一块儿,边换边讨论、边聊天,她等上三四个小时属于正常的。她要是去抱怨或催一下,就等着被女王陛下和李大人同时修理。在打扮和保养上,萧言缄绝对和李云锦站在一条线上,纪安被压得别说翻身,连哼一声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后来,她学乖了,只要这两个女人一扯上打扮和保养的事情,纪安马上闪人,她宁肯回到卧室里打网络游戏或者是看文学名著消磨时间。 纪安结婚,装模作样地写了张请假条递上去,罗圣明一看半个月婚假,再一翻公司制度,明确规定七天,就要给纪安减去一半假期,萧言缄当时在场,瞪了罗圣明一眼,大笔一挥,给了纪安一个月的假,说,“额外给你一个月的假期让你去国外渡个假,回来后好好工作。”惹得在场的人狂眼红萧言缄对纪安的特别优待。纪安捧着请假条,很郁闷地瞅着萧言缄,女王陛下,谢您的天大恩情了。她扁嘴,也不知道是谁想去澳洲玩才给她放的这个长假! 结婚的头天晚上,纪安和萧言缄被李云锦强制分开,两人各自回各自的家,说要等第二天化了妆到结婚的别墅里完婚的时候才能见面。 那天晚上两人没在一起,煲电话粥煲到凌晨三点钟才双双抱着电话睡着了。结果,不到六点钟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化妆什么的。萧言缄在那边由阿君他们陪着,纪安这边由李云锦陪着。与萧言缄走得近的朋友,包括苏贝儿也来了。纪家这边纪老爷子、纪鹏一家子,还有苏家一家和李明俊、李明俊的洋鬼子男朋友也来了。 纪安没有睡醒,就一直闭着眼睛打盹,随边上的人捣鼓,连上花车她都是闭着眼睛被李云锦牵上去的。 纪安的舅妈在一边看得直好笑,跟李云锦两人不停地打趣纪安。 车子驶入别墅中,纪安一听到李云锦说,“到了。”眼睛顿时睁得溜圆,瞪大眼睛到处看。 李云锦没好气地冲纪安翻了个白眼,“言言还在路上!”气得她真想踹纪安两脚。从早上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就没见到纪安睁一下眼,这刚到别墅,萧言缄的影子都没冒出来,纪安就迫不及待地找人了。 “哦。”纪安懒洋洋地答了声,低头一看,咦,她怎么穿上婚纱了。呃,结婚好像是该穿婚纱。只是纪安从来没有穿过裙子,婚纱拿回来她也没有试过,这大姑娘头一回穿裙子……呃,婚纱,很别扭。她悄悄地拉了拉李云锦的袖子,“妈,我可不可以换成西装或者是礼服?” 李云锦没好气地答,“行。”然后又补充句,“只要你能在言言那里交得了差,我没意见。” 纪安赶紧干笑两声,“我开玩笑的。”女王陛下花了那么大的心思订制的婚纱,她要是敢不穿,会被女王陛下抽筋剥皮的。 88、第八十八章 李云锦越看纪安越不顺眼,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到头来眼里就只有她的老婆。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萧言缄拐到自己家里来,不然这女儿非得跟着跑了不可。 纪安踏在红地毯上,被李云锦牵着往花园里走去。长长的婚纱拖于身后,被几名雇来的花童提着,纪安的手中拿着一束花,站在地毯上,望着大门入口处,有人来跟她说话,她也只是简短地答理几句,再浅笑着低头回一下礼。 过了没多久,就见到萧言缄的红色法拉利被装饰得花团锦簇,在几辆豪华跑车的簇拥下驶来。 法拉利的车蓬被放下,车上堆满了鲜花,萧言缄身着一袭雪白的裙纱像一个女王般坐于万花丛中。 开车的是罗圣明,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礼服,打着领结,显得格外精神。 纪安的眼神从罗圣明的身上掠过就主动把他忽略掉了。她笑着望向萧言缄,然后朝萧言缄走去。 萧言缄低着头,被阿君扶着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阿君在她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萧言缄就扭头朝纪安看去,顿时怔住。她惊讶地看着纪安,一脸的惊艳,直到阿君偷偷地捏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萧言缄望向朝她走来的纪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得分外的灿烂,她的视线落在纪安的身上,再也舍不得移开。 穿上婚纱的纪安像是一夜间突然长大,美丽而性感,举手投足间有着成熟女性的韵味,雪白的婚纱穿在纪安的身上,使纪安看起来就像一朵绽放的百合。 而身着西方宫廷礼服式样婚纱的萧言缄则像一位高贵的女皇,清冷中又透着妖娆、妩媚的风情。不需任何言语、动作,浑然天成的气质已先声夺人、勾人心魄。 纪安走到萧言缄的身边,她轻咬着下唇嘴,似乎连笑都不会笑了,欣喜、忐忑、娇羞、期待,万般情绪齐齐浮上心头。她望着萧言缄,神情痴迷,只觉她家的女王陛下都快不似真人,而是那画中仙。 “你好美……” 两人不约而同,齐齐称赞出声,继而惊觉到自己说出与对方相同的话,又都莞尔一笑,然后再盯着,舍不得移开眼。眸光交炽,恨不得这一眼凝望就是万年。 “咳,我说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光在这里腻歪就够了,不用举行婚礼了吗?”阿君催促道。看这两人你侬我侬的甜蜜劲,真让人眼红。不就是一晚上没见吗?用得着这样难分难舍的? 萧言缄与纪安回过神,同时看了眼阿君,然后再齐齐回头看了眼对方,像干了坏事的孩子一样顽皮的相视一笑,然后牵着手踏着大红地毯肩并往前走。 婚礼进行曲在空中飘荡,幸福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两人牵着彼此的手走在鲜花礼炮中缓步向前。 李云锦穿着复古的旗袍装站在台阶前,含笑望着两人,眼中隐隐噙起一些泪水。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比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找到幸福更让人开心? 地毯两旁摆满了鲜花,亲朋好友们立于地毯两侧看着这对美丽的新人款款走来。 她们在红毯的尽头停下,仰起头望向李云锦。 李云锦清了清嗓子,拍拍放于面前的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始客串起神父。她又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就准备说婚礼致词,结果一紧张,全忘词了,眨巴眨巴眼睛,一个词儿都想不起来,于是干脆直奔主题,“亲爱的纪安小姐,你愿意娶萧言缄小姐为妻吗?” 纪安愣了下,傻乎乎地看了李云锦半天,额头上浮起几条黑线,妈,你是来捣乱的啊? “纪安小姐,你愿意娶萧言缄小姐为妻吗?”李云锦再次慎重地问,旁边的人本来被李云锦给逗笑了,但再见到李云锦这严肃的模样,也都严肃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纪安一字一句地说。她回过头,看向萧言缄,“不论贫穷与富贵,不论健康与疾病,我都愿……愿意与言言不离不弃,永不分离。”她看着萧言缄的眼睛,一边说,一边笑,眼睛里却又流出泪来。很幸福,幸福到让她想哭。 “萧言缄小姐,你愿意嫁给纪安小姐为妻吗?”李云锦又问。 “我愿意。”萧言缄的视线仍然停留在纪安的脸上,她抬起手,替纪安拭去眼角的泪,“我愿意嫁给纪安为妻,与她不离不弃,相守白头,至死不渝。”她捧起纪安的脸,视线在纪安的脸上穿梭,嘴角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言言。”纪安咬了咬嘴唇,又对着萧言缄傻笑起来,“呵呵。”满心满腹的爱与幸福,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我爱你。”她说,似乎,此刻只有这三个字,能表达出她的心情。 “我也爱你。”萧言缄回,视线仍然停留在纪安的脸上,不愿挪开。 “咳!”李云锦清了清嗓子,提醒面前这一对浑然忘我的新人注意下形象,“新人互换信物。” 萧言缄和纪安互换了戒指,然后听到李云锦说,“我很感谢大家来参加安安与言言的婚礼。做为她们的母亲,能够亲眼看见她们幸福,能够作为她们的爱情见证人,我感到很幸福,也很荣幸。这场婚礼得来不易,但更为不易的是她们之间的这场爱情……还有她们之间这冲破一切阻碍的勇气和那份相守的决心。她们的爱情和主流大众的爱情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纯粹、真挚、美好。或许,这样的一段感情并不被大众所接受和理解,但作为一个母亲,做为她们这份爱情的见证人,我愿意送上我最深的祝福,我愿我的孩子们能够永远的幸福下去。安安、言言,妈替你们举办这场婚礼,是希望你们能够永远记得今天,记得妈对你们的祝福和希望,妈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快乐地走下去。希望你们经得起风雨、艰苦和考验,也同样经得起岁月的变迁和生活的平淡,希望你们能永远像今天这样紧握住双手,紧握住你们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作为你们的母亲,我能做为你们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今后的日子还要靠你们一起走过,你们要互相扶持照顾,要相互体谅和宽容,也让妈能一直看到你们幸福……只要你们幸福,妈为会你们骄傲,也让妈觉得,妈为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值了。”李云锦说到后来,声音有些哽咽,她抹去脸上的泪,笑了笑,说,“看我,这大喜的日子,都高兴得哭了。”她吸了吸鼻子,说,“行了,我的话就这么多,现在我以证婚人的身份正式宣布你们成为夫妻。” “谢谢妈。” “谢谢妈。” 萧言缄与纪安齐声说道,她们看着李云锦,眼眶里也润润的,满心的感动和感激,她们有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 苏承轩也红了眼睛,感到后悔,如果当年他们能像李云锦这样宽容,也许苏彤会和现在的萧言缄一样幸福。 萧言缄转过身看到苏承轩,她抿了抿嘴,握着纪安的手,看向天空,嘴角噙起笑,眼角却落下了泪。彤,希望你在天堂能看到我们的幸福。她笑了笑,回过头,纪安抬起手替她擦了泪。纪安抿嘴笑了笑,说,“我们一定会一直幸福。” “嗯。”萧言缄闭上眼睛点头,她把纪安抱在怀里,她们会一直幸福,她会给纪安幸福,也会在纪安的身边感受到幸福。 “喂,二位新娘,该丢花球了。两朵,两朵哦。”阿君在一边叫道。别人结婚就一朵花球,这两个人结婚连花球都比别人多出一朵。 阿生拉住阿君叫道,“你嚷什么啊,你都结过婚了,抢花球没你的份。” “我跟着起哄不行啊?”阿君白了眼阿生,拉着苏贝儿,叫道,“贝儿,你还没结婚,你帮我抢。” 苏贝儿擦了眼角的泪,笑了笑,点点头,“好。”这场婚礼,李云锦的那番话,让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让她有勇气去面对今后的人生。其实,失去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在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 晴朗的天空下飘浮着朵朵白云,天空湛蓝得像纯净的蓝宝石,婚礼的乐章在白云下回荡。 幸福的人儿请继续你们的幸福,还没有找到幸福的人们,也请你们努力地追寻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