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的男儿》 1、楔子:古今 公元前1279年,这个炎热的夏天里,埃及却为乌云所笼罩,暴风雨即将来临。 供奉着阿蒙·拉神的太阳神庙内正在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露天神庙得不到拉神的一丝眷顾,阴沉森冷。坐于上位的人虚弱地呛咳,无论是祭司还是仆从,或者参与此次祭祀仪式的贵族们,一一都噤若寒蝉。 重重石柱中间有一人四肢被捆绑,强行拉张吊挂于祭坛上。虽然犹如待宰羔羊般被摆布着,但他的神情恬静,没有丝毫恐惧。 注意着神庙外的骚动,祭司略带焦急地瞧向上座,低唤:“伟大的法老,太阳神之子……时间到了。” 连连重咳,脸色略显苍白的年轻法老看向祭坛,他抿紧唇,似乎正在犹豫。 “法老,阿努比斯即到来,莫错过机会。”祭司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骚乱声响,急得额上全是汗。 祭司的话让法老下了决心,他举起手中权杖:“动手吧。” 一直安静地看着前方的祭品终于合上眼睛,他轻声低喃:“拉神不会眷顾有罪之人。” 周边各人耷着脑袋哆嗦了一下,却没有阻止穿透他心脏的利刃,血色迅速染红他的所穿的努格白。 耳边听着祭司吟唱祭词,他的意识渐渐没入黑暗中,就像被他的母亲——尼罗河所拥抱。 公元2009年,同样炎热的夏天,天空一片阴霾,灰色云层搅动,沉重得仿佛随时要压垮地面。 老管家注意到窗外天气变化,他动作极轻而快速地移至窗边,拉起重重帷幔。 办公桌前专心于公事的人动了动,他侧首看向深红色天鹅绒,又拉了拉帽沿,尽量遮住露出来的绷带。 大热天里这人穿着大衣把自己包得来严实,连双手都戴上黑色皮手套,□□的肌肤还用重重绷带包裹住,活像哪家医院里偷跑出来的重症病患。 老管家不着痕迹地移到电话旁边,他接起刚才响起的电话,然后以平板严肃的声音告知:“先生,是法尼斯少爷的来电。” 听说是自家弟弟,那戴黑色皮手套的手立即拿起话筒,他以平扁如电子器材发出的声音问候:“法尼斯,有什么事?” [哥,我找到了,他绝对能帮你!] 电话另一端传来兴奋的声音,但这一头的人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的失望:“那就带来见我吧。” [我已经约定他了,哥你挤点时间出来,我让他去见你。] “转接给秘书,他会安排时间。” [……哥,你积极点吧。]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显得很无奈,很担忧,但这边的男人甚至连安慰一下这位兄弟都不能,因为他根本无法以声音表达他的感情。 “放心,我并不会放弃。” 再聊了几句,就挂上电话。 “出去吧,斐尔。” 老管家欠了欠身,静静地退了出去。 离开桌案走到窗边,拨开帷幔看向天际,恰巧一滴雨水打在玻璃上,紧接着一滴两滴,直至已经数不声的击打声,滂沱大雨将世界揽入怀中,让人再也看不清世界。 每当这时候卡罗伊就特别烦躁,他已经27岁,但是六年前,也在这种天气的那一天生辰,他却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家族世代长男都活不过21岁,就像中了诅咒般,21岁生辰也即是死忌。 那一天他成功逃避了死神,却依旧没有挣脱诅咒,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剩下灰暗。 他褪去其中一只手套露出腐朽的手掌,枯搞五指捣动,如同坏死的朽木枝节般,完全不像生于活人身上。 除去绝望,他还能有什么感受? 2、第一章 一只箱子 [前往巴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jp419次航班将在08点30分截止办理乘机手续。乘坐本次航班没有办理手续的旅客,请马上到69号柜台办理。谢谢!] 机场广播又以英文形式复述一遍内容,机场入口处出现行色匆匆的三人,但在人头攒动的机场内这种情况显然是屡见不鲜,即使有多焦急,也没有人会给你让道,他们只能在人群中挤向69号柜台。 “难道你们是野兽吗?都不会思考了?分明今天要赶着乘飞机,你们竟然还给我做到差点起不来?吴荣你脑子里长草了啊?!你已经是大叔了,还整天精虫上脑,夜昕不懂就罢了,你好歹也是人到中年,该知道收敛了吧?不然以后阳[哔——]了就有你哭的。”拖着行李的李长琴连连抱怨:“快点,都已经25分了,还磨蹭什么?!” 旁边金发蓝眸的高大男人唇角微微抽搐,他总觉得李长琴这张嘴越来越毒。无奈地与身侧清秀单薄的东方恋人对上一眼,却发现里面尽是不明就里的祥和,只差没铺上梦幻的星星光芒。 他不觉认命地低叹一声,说:“李长琴,69号柜台在那边,你走错了。” “那就快点滚过去。”李长琴气急败坏,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行李箱,推了他们一把:“快点去!” 仓促地办完手续,才停下来确认一下要带的物品,接着登机通知又来了,匆匆忙忙地准备好一切,李长琴将二人送到关卡前,他就只能目送着一高一矮的身影转入登机口,走出他的眼界。 机场内依旧嘈杂,人声不息,各类人种,长相各异,像小小联合国一般聚在一起。 李长琴转身离开这样复杂的环境,突然从忙碌中回到悠闲,他不禁有点失落。 出了机场大厅以后他站在铁丝网前傻傻地盯着飞机起飞,其实他并不知道哪一台飞机上有夜昕,但他还是看了一会才离开。 指尖拂过铁丝网,铁丝生锈,粗糙触感让人皱眉。 一年前他经历了很多事情,那两个人带给他匪夷所思的际遇,风风火火地经历了一年,然后他就干干脆脆地失恋了。 花了一年时间调整,他总算能维持表面的淡然,但心里呢?他自己也不确定,到现在为止除了夜昕,也没有谁能让他产生想要恋爱的感觉。 “是不是我眼界太高了?”低声呢喃着,李长琴蓦地又惊觉自己文艺了。 “去,爷我宁缺毋滥。”仰天吼了一句,人类的声音被飞机引擎的咆哮声吞没。 李长琴拍掉手上铁锈,洒脱地迈着大步离开。他决定不再为情所困,反正没有恋人就没有吧,当一辈子单身贵族也不错。 积极的心态当回到家中以后消失尽殆,因为他接到正在国外参加考古会议的教授指示,让他去收取一件货物。 李长琴这辈子是交了霉运才遇上柳栖华这位教授。 李长琴在大学里修的是考古学,而他在一年前发现教授是吸血鬼,于是很不幸地被视作隐藏身份的共犯,然后理当所然地受到比过去更强大的奴役。在别人眼中他是备受知名考古学者宠爱的小助手,连念研究生都得到学校的全助学金支持,品学兼优,前途无量。但李长琴只感到前途无亮,天知道他为了出国留学递交了多少申请,可是一一遭到这位教授潜规则,申请均无疾而终。 李长琴在忍耐,因为他不想动用李家的权力去完成自己的学业,更何况做为黑道龙头的家里从来就不支持他进修考古学,他这位黑道世家三少爷原定是要接触金融管理类,然后帮助家族洗白成‘正当’企业。就像他姐姐是帮派大姐头,他二哥是大律师,而他……原本会是未来李氏企业的管理人。不过李长琴一点也不准备接受这样的安排,自小他就讨厌被人摆布,他不会屈就于所谓的必须与命运安排。 他已经跟教授协商好,再一年,再过一年就不能再为难他,到时候他就自由了。 怀着自勉的心情,李长琴还是要完成教授交代的任务——到他们的秘密寄收货物的一家小小古董店去收取所谓的货物。 教授活了五百年,行事也有点独行独断怪里怪气,好像除了大学教授和考古学者这样的的职业以外,柳栖华偶尔还会接些奇奇怪怪的工作。有时候是帮一些收藏家鉴定古物,或者做些古文翻译的工作,当然其中包括非法的收藏品,比如某某国宝之类的。 李长琴有时候也会帮忙鉴定或者翻译,外快挣来的钱足够他过生活。 这是家小小的古董店,在闹市中心的小巷里生存着,老板是一个老头子,其年龄不可考,种族不明,李长琴总觉得这老头不像是人类。 从老人枯槁的手上接过单据,他认命地签收物件。 老头指向旁边一只箱子:“你的货。” 李长琴愣愣地瞪着那口足足有两米长,半米宽的大木箱,实在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除了想海扁教授一顿以外,没有别的了。 认命地招来搬运公司搬货,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大问题。 李长琴火速拨打一通国际电话给远在埃及的教授,接通就吼:“柳栖华!你寄这个东西是什么?你的办公室根本摆不下这么大的箱子。” 电话另一端顿了很久才有回应,沙哑的声音显示出此人是在睡梦中被吵醒了。 [哦?长琴啊?收到了么?] “我靠,开罗现在是凌晨四点吧?你不是吸血鬼吗?睡什么啊睡?” [我是时差还未调整过来的吸血鬼。] “……”暗咒了一通,李长琴冷静下来:“你的办公室放不下这个东西,告诉我吧,要放在哪里?” [你家。] “为什么是我家?!” [在我回来之前你先帮我照料这个东西,我会给你算工资的,日薪一百块怎么样?] 有工资就另做打算,李长琴想了想,谨慎地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古埃及文化,你回去可以打开来瞧瞧,帮我处理一下问题也不错。] 这回答还真够含糊的,李长琴眯起眼睛,臆测:“你不会是偷渡木乃伊或者哪些古埃及文物吧?” [那不是,那是些现代的东西,别罗嗦了,少说话多做事。东西放你家里,你得给我照料好,再过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专横独断的教授挂掉了电话,李长琴瞪着小小手机,差点要把它砸了泄恨,不过想到这小小一块东西是用钱换来了,他就忍下怒火,认命地把那口巨大的箱子搬回家去。 李长琴现在已经不住宿舍了,自从一年前开始他就住在这个小区里,夜昕的家里。但夜昕与吴荣成了一对以后基本都住在对面的吴荣家里,而这所房子俨然成了李长琴的家。 比宿舍更好的环境而且不用交房租,那一对在家的时候还能蹭伙食,李长琴对这点还算满意。 把箱子搁到空置的客房里,李长琴关上门对它眼不见为净。 他懒懒地瘫在沙发上,不觉就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三点多,而他连午餐都没有吃,现在夜昕和吴荣又出国去了,他还要自行解决伙食。想了想,他索性到隔壁去将冰箱里的食材都拿过来,免得那一对回来的时候见到一堆长霉的食物。 李长琴拎起菜刀切了些肉和菜,简单地下锅做了个炒饭,填饱了肚子。 好好的周未,他吃饱了,又闲下来了,然后在空洞的屋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已经过了一年,他仍是在想夜昕,但夜昕已经属于别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执着,或许因为身上有一半灵魂是夜昕的吧,所以更加离不开。 没错,他有夜昕的一半灵魂。 之前他受了重伤,拥有精灵灵魂的夜昕用一半灵魂作代价为他修复了身体,然后他们之间就有着斩不断的羁绊。 可惜夜昕的恋人始终不是他。 每每想到这里,李长琴心里不禁发酸,蓦地发现自己的思想又一次围绕着夜昕打转,李长琴暗骂自己没出息。他写论文打发时间,对着笔记本电脑敲了半天,思想总算专注于课业,自救成功。 当他从一堆关于玛雅文明的资料中抽身以后,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看看时间都晚上八时多了。李长琴扔下一桌的资料草草地洗了个澡,如法炮制炒饭一盘打发掉自己的胃,懒懒地蹭到冰箱旁边开了罐啤酒解渴再打开电视瞧瞧,结果电视里全是八点档剧场,他已经错过了新闻时间。 干脆就关了电视上网浏览,他又上论坛灌灌水,甚至看了一出电影。 《盗墓迷城》,不错的片子,李长琴木然地看着干尸们狂舞了一个多小时,片子终于完结。 无聊地打发了几个小时,李长琴开始自我检讨。 他已经二十四岁,从来没有交过真心的女朋友,第一次心动的对象是男性,恋上与失恋同时发生。因为家人不能体惊自己的心情而选择独居,所交的朋友也不过是一两个,大好周末就这样浪费掉……他是未老先衰了?还是出现了宅男症状? 他不敢想象蓦然回首已是人到中年的情况,那样实在太悲惨了。 越想越糟糕,他不觉重重地捶击桌面以宣泄自己的郁闷,然而小电屏幕却跳闪一下,死机了。 “我靠!”李长琴连忙重启电脑,然后一连串乱码宣告它已经壮烈了。 李长琴傻眼了,他做了一整天的论文就在里面。 “天啊,我也太倒霉了吧?” 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李长琴只觉血液一下子冲向头脑,脑袋如坠石般沉重,耳边一片嗡鸣声响。脑袋停摆的一刻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几行字:[李长琴,东方人,男,24岁,于本命年因为霉运不断郁郁而终,由于为人处世孤僻,伏尸多日直至传出恶臭才被邻居发现。] 屁……他又不是离群独居的老人。 李长琴将莫明其妙的思想驱离脑海,他就不相信这么邪门,他虽然不擅长电脑维修,但也知道有存档这回事,就是笔电死掉了还能修好,只要明天拿去找高手维修就好。 稍稍压下烦躁的心情,李长琴决定睡一觉,不再想这么多。 才准备行动就听见客房里传来声音,重重的,一下又一下。而客房里除了那只箱子,应该什么也没有的。 他仔细地听,那声音就像在敲门,重重地敲。 他暗咒一声,看看时间,时针、分针、秒针竟然齐齐整整地指向了十二点,好一个充满灵异色彩的时间啊。 李长琴在厨房里挑了一柄精钢菜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客房,里面一声一声的敲打依然很重。他考虑了一下,轻轻地推开了门。 同时间,碰的一声巨响,木料碎裂四溅,李长琴瞪大眼睛盯着黑暗的房间里,碎木屑布满四周,是那只箱子炸开了…… 李长琴惊讶地看着摆放箱子的位置,有一团黑影动了起来,他把菜刀比过去冷声喝问:“谁?” “东方人?”黑影发出机械般平冷而不带感情的声音,不过从语法能分辨出他是在疑惑。 “法语?”李长琴十分惊讶,这是会说法语的……机械人? 不再猜测,他一手打开照明开关,灯光映亮整个房间,也让李长琴看清楚坐在箱子里的奇怪东西。 一个大热天里包得像粽子的大衣变态。 如果现在天上霹一道雷,李长琴会相信自己是在做一个狗血的梦。 3、第二章 谈判 受惊吓之余李长琴还没有傻到逃避现实,现实就是有个莫明其妙的变态出现在房间里了,身份不明而且包得像粽子。 “你是谁?”李长琴没有放下菜刀,指着这不明物体再一次喝问。 然而粽子没有回答他,反而以标准得有点过分的普通话问道:“你是中国人吗?你是那个柳栖华的同伙吗?” 教授? “同伙?你是谁啊?”听说他认识教授,李长琴心里暗叫不好,想想这箱子是教授寄的,里面会有个奇怪的东西,肯定是教授起的乱:“喂,你不会是被教授做了奇怪的事吧?” “你果然是那个绑架犯的同党!” 粽子已经跳了起来,全身张开防备,十分不善。 “绑架?!”李长琴傻眼了,对于绑架他并不陌生,他老姐手下就有一一群绑架专业人士,不过现在不寻常的是:“喂,你是从埃及寄过来的吧?为什么教授会找上你?” “……”粽子沉默了半晌,那种防备的姿势也渐渐放松,他以机械的声音问:“这是哪里?是中国哪个城市?” 李长琴审视着他,扬扬手里菜刀:“现在我做主,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李长琴直觉这是教授的错,但这不是他的错,同为受害者之一,他先为自己考虑。 二人对峙片刻,对方先一步妥协。 “我并不清楚,我只与他有一面之缘。” “不清楚?你都被寄过来了也不清楚他跟你有什么过节?”李长琴隐忍着,深深地呼吸:“你有跟他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我们只谈论过古埃及的诅咒,接着他就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干,那家伙也太乱来了。”李长琴恨得将菜刀往门上砍了一把,‘’一声,刀锋入木三分。 粽子规劝:“请冷静。” “……”李长琴唇角一阵抽搐,他感觉这家伙有够奇怪的,也表现得太过冷静了吧?这被装在箱子里寄过来的究竟是谁啦? 蹙眉打量着这人,李长琴不能从粽子身上看出端倪,在高温的夏日不仅包得严实,竟然还全身裹上绷带,活像一具木乃伊,有够神秘的。 “喂,你这是什么穿着打扮呀?不热吗?” 粽子很平淡地回答:“有需要。” 李长琴并不欣赏这种含糊其词的回答,不过能从中了解到对方擅于谈判,恐怕得不到对方的认同之前也问不出什么,他就不浪费唇舌了。 李长琴细细地打量四围,木箱子已经破坏了,里面有一口揭开的棺。那口棺让李长琴瞪大了眼睛,因为这是一口黄金棺,应该是古埃及的精品,满布历史痕迹的棺材散发着远古的诱人香气,是古代历史文物啊。 “这口棺!”李长琴冲过去,动作轻柔地抚过精致的雕刻:“是真品!” 粽子侧首一瞧,也很惊讶:“这个为什么会在这里?它应该存放在我家地下室里。” 地下室,活人,埃及文物,埃及来的货品。 李长琴兴奋的心情骤消,唇角一阵狂抽,额上青筋暴动,他低声喃喃:“这里是中国。” 粽子顿了顿,然后很平静地指着箱子:“我是装在这个箱子里被托运过来的?” “应该是这样。”而且还是通过不合法渠道过关的,统称走私。 然而即使听到这样的答案,眼前怪人也依旧沉着,李长琴感觉这人也够古怪,换谁遇上这种事都不可能保持理智吧,可是这个奇怪的家伙却一直很平静,既温和又有礼。 想再多也没用,李长琴往门外走去:“我要跟教授联络,我得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边说着边往外走,而这人竟然亦步亦趋地跟到大厅外,李长琴不觉得奇怪:“为什么相信我?我可不一定是好人。” “你不像在说谎,还有我是卡罗伊·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李长琴微讶:“真是特别的姓氏。”古埃及的拉美西斯大帝,传奇人物啊。 “先祖或许是很崇拜拉美西斯。”卡罗伊礼貌而客套地应对:“未请教。” 看着这个高大而古怪的走私粽子,李长琴至少不讨厌有礼而理智的人,虽然真的很古怪。 “我是李长琴,是柳教授的……学生,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对待你,我也不太清楚,我先给他去电,如果你想跟家人联系,那就先等等。” “嗯,我也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卡罗伊四处张望,低喃:“而且他即使绑架我也没有太大用处。” 李长琴觉得他想太多了,柳栖华做事有时候只考虑感不感兴趣,可不会想得太广,有趣就是大大的用处了。 虽然这般想,但李长琴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提醒他。 “你坐吧,冰箱里有饮料和食物,厕所在那边,请自行解决,我要去打电话。”李长琴为他指点后便急匆匆跑去打电话。 卡罗伊看向被丢弃在沙发上的菜刀,再环顾四周。普通家具,普通电器,普通的摆设,这是相当普通的一处民宅。窗外夜空明净,一轮圆月高挂,几幢公寓疏落,零星灯火点缀,很平凡的住宅区。 看看时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 大门就在旁边,卡罗伊知道要离开也很容易,那名叫李长琴的东方男孩并没有提防自己。 听见房间里传来怒吼声,卡罗伊悄悄移至门边侧耳倾听, 这男孩操词有点粗鲁,一直在大吼大叫,可见谈话并不愉快,内容大致是在责备那位教授,然后突然间又静下来了,似乎是在听对方说话。 卡罗伊猜测是关于自己的事,关于身上的诅咒。 因为弟弟的积极举荐,卡罗伊在几天前接见了柳栖华,虽然讨论过身上发生的事情,但也没有得出结果。 后来他调查过柳栖华,这位教授的背景并没有问题。然而有一天晚上柳栖华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令已经六年未曾合眼的他陷入昏迷,再次睁眼已经在异地。 房间门蓦地打开,李长琴察觉门外有人,直觉就防备,他一把子将人扭压在墙边,发现是走私粽子以后眉毛扬高:“你在偷听?” 卡罗伊惊讶于对方纯熟的动作和强烈的警觉性,不过:“以你的音量并不需要偷听,但我不否认想知道你和他的谈话内容。” 李长琴算是欣赏他的坦率,也不再为难他,松开了手:“走吧,我们谈谈。” 转回客厅里,李长琴问他:“你要吃点什么吗?”被长时间关在箱子里,平常人哪里受得了。 “我不吃东西。”卡罗伊婉拒。 接着他们很有默契地静下来了,各自思索着。 李长琴刚才和柳栖华通了话,听说过关于诅咒的事情,教授的说法是要他帮忙处理这件事,可他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听说这男人身上有一个很顽强的诅咒,即使身为血族的教授也不能解决,那么他又能做什么呢?他甚至不能了解对面包得严实的家伙在想什么。 “你的声音是因为诅咒而变成这么奇怪的吗?究竟是怎么样的诅咒?” 卡罗伊轻微抬首,他边以指敲击椅手,一边试探:“你相信诅咒的事吗?” “我只相信事实。”李长琴撇撇唇,如果换了一年前他可能不相信,可是现在他相信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只要他看见了就是事实。 一个能接纳奇异事实的人,即使卡罗伊不认为这样年轻的东方男孩能够帮助自己,但如今的奇遇也让他相信缘分,倒愿意谈谈。 “我们的家族世代受到诅咒影响,族中长男每到21岁就必死无疑。” “啊?”李长琴瞪大眼睛,感觉这样也真够惨的,那个家族的长男都知道自己21岁会死吗? “喂,每个都会死吗?” “只有一个逃过死神狙击。” “谁?” “我。” …… 李长琴审视着他:“那你躲过诅咒也出现副作用了吧,所以才找教授求助。” “是。”卡罗伊缓缓扯下一只手套。 李长琴瞪着那只手,正确来说那不算是一只手,又或许是一只加工过的手……他相信那是干尸的手。他猛地握着那只手左右翻看,没有温度,冷冰冰的,十分粗糙的。 “别太粗鲁,会断掉。”卡罗伊提醒。 李长琴猛地掀了他的帽子,一点也不温柔,而后他看见那颗缠了重重绷带的头颅,眼睛只有两个空洞,根本不是活人的眼睛。 “全身都这样吗?”李长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是太惊讶了,不敢置信有这样的事,这样能算是活着吗? 卡罗伊不自在地缩回手,再次戴上帽子把自己的脸藏起来:“正确来说,这不是我的身体。” “怎么回事?” “为了解除诅咒,家族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解决方法,十二年前在帝王谷发掘出一处陵墓,找到一具奇怪的木乃伊,因为在它的陪葬铭文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家族就买下那个陵墓私下研究。可是一直到了六年前也没有成果,而我的21岁生日已经到了。” “所以?” “每个人都以为我会死,而我的确倒下了,可是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变成了那个木乃伊。”卡罗伊戴上手套:“我活下来了。” 不知为何,李长琴总觉得这人正在自嘲地笑,虽然木乃伊根本没有表情,而李长琴一点也不认为好笑,谁愿意变成这样了? “很难过吗?” “习惯了。”卡罗伊回答,而后客套地问:“现在可以让我打一通电话吗?我要回埃及,也要带上我的东西。” “我是问你难过不难过。”李长琴冷声强调。 卡罗伊与李长琴对视,从开始这男孩就以强硬的态度对待自己,高傲而无礼。不过他知道自己应该对十六七岁正值逆期的孩子宽容,所以他并未动气:“难过。” “没有试过自杀?”李长琴并没有恶意,只是他相信平常人到了那种绝望的地步都可能会想到自杀,别无它意,这就是人类心灵都有软弱之处。 卡罗伊握紧拳头:“杀不死,这不是人类的肉体。” 杀不死吗?李长琴咂咂嘴巴:“那不错,就是无论如何你都要解决这件事咯。” 卡罗伊放松拳头,略微讶异,因为这年轻人跟自己千思万想得出来的结论竟然一致,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李长琴根本不知道这样一个粽子在想什么,因此只循自己的想法继续发问:“你的家族在埃及很得势吗?” “因为是比较重要的投资商,所以在本地受到尊重。” “那么如果我想进入开罗大学考古学系,你会有办法?” “这应该凭自己的努力获得。”卡罗伊责备。 “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 “……如果我愿意。” 只问到这里,李长琴撑着脸沉思。 卡罗伊并不明白这位东方男孩,小小年纪的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静下来以后却完全突显东方美,神秘秀丽。眉毛并不特别浓密,眉细长而末梢处稍稍上挑,似乎要表现主人的不好相处。双目有神睫毛丰密,眼角处极轻微地翘起,整体来说这眉眼很生动地表现主人的自尊和傲气。鼻梁高挺,唇略薄,唇型不错,唇色是淡淡的粉色,唇角却下弯,组合在一起就是脾气不太好的俊秀少年……像被惯坏了的富家少爷。 卡罗伊倒觉得似曾相识,因为他的兄弟曾经在叛逆期以这种嘴脸表达不满,而这位李长琴则一直维持这种神情,似乎一直不满于现状。 李长琴并没有发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因为对方的眼睛只有两个洞,完全无法捕捉的眼神方向。他想通了,机会摆在眼前为何不利用?他可以试试了解那个诅咒,如果解开了,这个人帮自己到开罗去留学,那么就摆脱教授了。即使教授说过一年后会放他自由,但那个不安牌理出牌的家伙根本不能信任。 “卡罗伊?” “嗯?” “说不定我能帮你,因为我认识一些对这方面很了解的人。”李长琴抚着下巴喃喃:“但要跟他们联系也需要花点时间。” 卡罗伊不敢置信:“你是在开玩笑?” “不是。”李长琴蹙眉,不太满意他的态度:“你可以选择,我试试找那些家伙帮忙,如果真的成功了你就帮助我到开罗去留学。这是交易,要不要尝试?” 尝试?根本没有理由相信,不过卡罗伊是个商人,这件事即使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试试又何妨呢? “我可以用十五天时间等待。” “恰好,半个月后教授会回来,你可以顺道给他一拳。”虽然李长琴不认为他能揍到那家伙。 “不用,我会寻求法律途径处理这件事。”卡罗伊回答。 李长琴挑眉,唇角轻挽:“哦,我挺欣赏你这一点,我有个好律师可以介绍给你。” “谢谢,我有私人律师。”卡罗伊轻叹,这李长琴连笑容都这么傲。 李长琴也只是说说,被拒绝以后他便耸耸肩作罢。这一折腾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也倦了:“我去睡觉,要睡沙发还是要到哪里去,请自便。” “我不需要睡觉。”卡罗伊看着这并不十分强壮的年轻人,虽然知道他身手似乎不错,却也不免提醒:“你不应该随便让陌生人留宿而不设防。” 李长琴打着呵欠睐了他一眼:“在你杀死我之前,我会把你肢解,当陈列品排放,而且你也杀不死我……我也失去了自杀的权利。” “嗯?”卡罗伊不解。 李长琴摆摆手:“屋里电器你随便用,电话也是。” 房间门阖上,听不见动静了。 卡罗伊独自留在大厅,他拎起沙发上的菜刀归还原处,再看看桌面上一堆凌乱的书籍资料,他动手一一收拾好,而后开始沉思。 他要想想如何安排这十五天。 4、第三章 出土干尸 李长琴发现自己在野外,不远处有个男人正在拉弓,烈日下棕色肌肤被汗水涂上光泽,肌肉线条渗透阳光气息,健美而不过分壮硕。 箭矢精准地射中一头瞪羚,可怜的猎物悲呼着摔倒。 就背影而言,这的确是极具魅力,李长琴也不禁好奇背影的主人拥有一张怎样的脸。 “喂,你是谁?” 那人闻声回过身来,突然间烈日被黑暗遮蔽,男人的脸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人已经换成了狼首人身的怪物,它向李长琴伸出手。 “阿努比斯?!”李长琴惊呼,因为这可是古埃及的亡灵守护神。他定晴一看,那双手上竟然各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仍在跳动的心脏。 亡灵守护神显得悠远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不断重叠:[分辨他们,心脏属于谁?] 接着景象迅速拖离,距离变得遥远。 “什么啊?!” 李长琴大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室内冷气温度调至17度,他却满身大汗淋漓,手还像要抓住什么似的举在半空中,熹微晨光在手上描绘淡金色彩。 他知道自己是做梦了,是一个奇怪的梦。徐徐将手搁到额上,李长琴努力地想弄清楚那个梦的含义。 “阿努比斯,昨天出现的粽子,是要提示我什么?分辨心脏,谁的心脏?” 正喃喃着,房门被礼貌地敲响,门外传来机械声音的询问:“李长琴,你还好?” 李长琴知道自己的吼叫声肯定不轻,惊动了粽子,他自嘲一笑,应道:“没事。” “那好,有事就喊我。” 听见脚步声远了,李长琴蹙眉:“他干什么啊?跟他很熟络吗?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李长琴是不明白卡罗伊,像是成熟的商人,像是很懂得计算,这种人应该城府很深才对,可这家伙从昨天到现在的表现都很亲切随和,就像对待朋友一般对待自己。 凭什么? “总有一天他会被人卖掉。”喃喃着,李长琴爬起来准备。 梳洗完走出房间,李长琴看见粽子正在用电脑,他瞧了一眼,没在意就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脚步一顿,他又记起来一件事:“喂,那个电脑……坏了。” 卡罗伊抬首,轻松地解释:“嗯,程序出了一些问题,而且电脑本身的安全程序让它上锁了,所以一开始打不开,不过我已经将它纠正并解锁,现在没有问题,你要用吗?” “……”一具木乃伊在讲电脑程序的问题,李长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半晌以后便算是称赞地说了一句:“你还挺行的嘛。” “嗯,少年时比较着迷编程。” 李长琴觉得他不是一具合格的木乃伊,不过也罢,他记起来自己的论文,急忙冲过去瞧瞧,确认自己的论文成功保存下来,立即喜上眉梢,连忙拷贝备份。 “太好了,谢谢你啊粽子。” “……粽子?” 李长琴拍拍桌子:“我记得你的名字叫卡罗伊,刚才那是昵称,喊起来比较通顺。” 卡罗伊看这眉头上又升起挑衅般的傲气,他觉得挺有趣也不排斥,十指在键盘上飞舞敲击,搜索出一系列有关粽子的资料:“哦,原来是一种食物,也是不错的称呼。” 李长琴真傻眼了,他刚才是有意挑衅,看看这家伙的底线在哪里,可是这种态度也太宽容了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你不会生气吗?”李长琴没好气地呢喃着,扔下他跑去找些吃的,肚子里空空如也。 卡罗伊看着他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就灌,不觉提醒:“空肚子喝冰牛奶并不健康。” “噗。”李长琴被他呛到了,扶墙半天才虚弱地低吼:“你昨天说你是长男吧?你也说过你21岁变成这样过了六年,那你就是一个27岁的男人啊,干嘛像个几十岁的老男人似的,或许该说老嬷嬷?!” 卡罗伊轻叹,虽然他的叹声就像往风箱里灌风一般不带美感。 “李长琴,我只是提醒你该注意健康,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我的弟弟法尼斯才23岁已经天天抱怨胃不舒服。”卡罗伊说着,想起自己小弟的抱怨,那家伙经常以玩笑形式安慰他,说他有这样的身体就永远不会有病痛。 虽然弟弟的说法让人不敢苟同,但卡罗伊很感谢他。 李长琴一边擦嘴一边注视卡罗伊:“你弟弟23岁?” “嗯,今年23岁。” “你说当我到了他的年纪怎么样?”李长琴希望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卡罗伊注意到他的不善态度,不过并不明白他为何生气:“我的意思是你仍在发育时期,应该注意照顾身体,牛奶富含营养,不过最好喝温的,还有在配合早餐一起食用。” 这是关心呵护,一般人听了只会感动,再过分只会觉得罗嗦,不过李长琴是愤怒的:“你以为我几岁?” “……十六,十七?” “……” 平白无辜省掉七岁吗?可李长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自认没有长得这么嫩,最多也只是因为长得不够狰狞而经常被人误以为好欺负罢了。 “你脑袋被门夹到了?老子已经24岁了。” “啊?老子?那位古代学者?” “我!老子是指我!” “嗯,原来是方言吗?”卡罗伊喃喃着,他心里十分惊讶,虽然表情上完全表现不出来:“可你看上去比法尼斯还要……”□□很多。 “那是因为他显老!粽子,你记住了,老子24岁了,大学念了四年多,现在是一名研究生。你认为一位著名考古学教授会用16岁的人吗?”李长琴终于明白教授为什么整天戴个大眼镜了,就教授那张特别稚气的脸,若再多几个没眼光的家伙,教授会被当成小学生。 听李长琴这般说,卡罗伊也知道自己弄错了,的确很失礼,就虚心承认错误:“很抱歉。” “真是的,你都没跟东方人交往过吗?” “有。” “那你当他们都是未成年人了?” “……因为他们都是比较成熟,更加丰满。”而且是能看出来的精明老练经历沧桑。 后话卡罗伊没说,他看着李长琴很在意,多话恐怕不妥当。 “直接说是肚满肠肥的地中海好了。”李长琴冷声掷回一句,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必要大发脾气,怒火如飓风过境,卷一通又消去了。他冷哼一声,恢复平静:“算了,不跟你讨论这个,给家里去电话了吗?” “嗯,我的家人应该很快会到来,我会搬到酒店去,至于余下的相关物品也会交给你研究。” 听他这么说,李长琴兴趣来了:“还有很多文物?” “没错,那座陵墓保存得很好,主墓室并没有受到破坏,所有陪藏品和壁画等都完好无缺,我们有拍下照片。” “太棒了。”李长琴大感兴趣,笑容变得灿烂:“都会送过来吗?” 卡罗伊见他高兴,不希望他并抱太大期望:“因为之前已经请过不少数专家研究那些古物,关于文物本身的分析都已经有,基本上已经没有探索价值,而其中与诅咒相关的内容也极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李长琴瞧了这木乃伊一眼,大致能了解他的用意,但李长琴并不像卡罗伊以为的那般感性,或许因为自小的黑道教育方式使然,李长琴通常对自己不爱的东西比较冷酷。 “那就告诉我那些相关内容吧。” 卡罗伊见他又用命令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也没辄,就告诉他想知道的:“在同一个墓室里,我们找到两具木乃伊。” “哦?!”那是不寻常:“合葬?” “不算合葬,而且同为男性,摆放方式也比较独特。两口棺,一口在地面上,一口在地面下,而墓室内的壁画和陪葬祭品等都显示着这是一位法老的陵墓。” “这样?”李长琴越听越疑惑:“会不会是让其中一个当幌子,用作欺骗盗墓者。” “开始也有人这么猜测,但是我们在放置第二口棺的坑里发现一些关于诅咒的咒文雕刻。” “内容?” “他甘愿将21岁以后的生命奉献给伟大的太阳神之子,法老将继续为人间带来福泽。” 李长琴蓦地跳起来,突然感到异常躁热,连忙关上窗户打开冷气,然后再坐回卡罗伊的对面:“这样的内容可能是活人祭。” “嗯。”卡罗伊见他眉头紧蹙,一副认真的模样,这时候终于相信李长琴的确达到24岁的年龄了。 “还有其它?” “有,上面那具木乃伊体内有两颗心脏,而我这具没有。” “什么?怎么可能,心脏……古埃及人深信人死后要去冥界,而且相信着有一天会复活。他们认为在冥界要经受审判,心脏经过称量判断生前善恶,再决定是否有资格重生。这样重要的器官,法老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心脏混合别人的放在一起?” “曾经有人猜测是因为祭品本身被公认拥有高尚情操,而法老犯过大错,所以企图以他人的心脏代替审判。”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换过来?要放两颗,太奇怪了。”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李长琴傻眼了,不觉低声呢喃:“不会吧?那也太邪门了。” “什么?” “我今天做了一个梦,梦里阿努比斯让我分辨两颗心脏。” 卡罗伊沉默了。 李长琴知道这种事让人难以让人相信,不过:“你还不是变成木乃伊活着?一个梦怎么不可能?或许心脏就是解开诅咒的关键。” “不,李长琴,你或许不要再接触这件事比较好。”卡罗伊说:“虽然我请来做研究的专家们都没有因为诅咒而发生不幸,不过你如果真的做了这样一个梦,或许……” 李长琴比他更明白,这样邪门事少碰为妙。可是:“喂,你真是商人吗?眼看我这边有进展,你竟然让我退出?你家的钱没让你的同情心给亏光吧?” “没有,只是怕你卷入麻烦中。”如果可能,卡罗伊并不希望李长琴有什么意外,从李长琴的言行举止和气质方面,他了解到这年轻人的背景可能不简单。而且作为商人的他有一种直觉,就如同他见过的柳栖华一样,他总觉得二人身上都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对这种角色不好随意为敌,也不能轻忽对待。 见他过了半晌没有后续,李长琴自己先思量过了:“算了,我只是看看那些文物而已,应该没问题,而且解决这件事只能靠风夜希。” “谁?” “我的好友,如果他和他那群神魔亲戚集团都搞不定,那你就认了吧。”李长琴轻叹:“其实当木乃伊不错,我看你活得挺自如的。” “……”卡罗伊抚额轻叹:“你和法尼斯说了同样的话,但没有人能保证这个诅咒只要落在我身上就可以,如果以后族中长子继续遭受不幸呢?” 无法反驳,李长琴知道自己的目光太短浅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长琴索性扔下卡罗伊,去瞧瞧那口黄金棺。就他看来如果只是活人祭,并不需要这样贵重的黄金棺材,从精致程度到豪华程度都只有法老才能拥有,而且两个混乱的心脏和那样奇怪的诅咒。 “将21岁的年轻人活祭就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那的确是罪大恶极,是因为愧疚就给予厚葬?不对,如果愧疚就不会连这人死了也不放过,将他的心脏也夺去。又或许因为祭品一直到法老死前都被当成替身葬在墓室里,直到法老死后就顺道压着?”李长琴胡乱猜测,他知道没有人能给他答案,能给予答案的只有这些死物。 观察过棺材,那些埃及象形文字明显是写着对法老的赞颂,绝对没有提及一丝关于祭品的信息。李长琴急忙冲到客厅对正在用电脑的卡罗伊喊道:“你脱光衣服给我瞧瞧?” 卡罗伊在键盘上飞舞的十指一顿,两颗空洞的坑对着李长琴,无语。 “我只是想看看木乃伊的身体有没有线索。”李长琴比他还要无语,他还能对一具木乃伊怎么样? 还没有得出结论,电铃就响起了。 “谁?”李长琴让卡罗伊躲起来,自个跑去开门,门外是一群陌生人,外国人。 “请问你是户主李长琴吗?” 长琴猜想他们是来找卡罗伊的,不过他仍是注视着这位身着西装态度严谨的白发老人,小心应对:“我是,你们是谁?” “卡罗伊在里面。” 另一名棕发碧眸的高大男人大喊一声,冲动地伸手推李长琴,想要往屋里冲。 李长琴抿紧唇,顺势将推过来的手反剪,借力将人甩转一圈,把这名冲动男给推回门外去,门外众人连忙护着自家主人,大概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他们显得异常狼狈。门内外双方剑张弩拔,眼看不会有什么好事。 “别擅闯我家。”李长琴冷声警告着,再往屋内喊了一声:“粽子,如果这些不是你的人,我就把他们通通揍扁咯。” 卡罗伊走出来:“法尼斯,斐尔,请别胡来。李长琴,这是我的弟弟和管家。” “卡罗伊!” “先生。” 弟弟和管家齐齐赶向卡罗伊,那群保镖一个个紧盯着李长琴,提防他突然动手。李长琴环手观看团聚场面,他对这些保镖的行为稍有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哥,这小子是谁,你突然失踪了,怎么会在这里?”法尼斯甩着被挫伤的手,难以相信这瘦巴巴的东方男孩竟然有这等本事。 卡罗伊见李长琴眉头蹙得死紧,那模样已经十分不满,连忙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让他闭嘴。 “斐尔,我交代的事办好了吗?” “是的先生,都已经安置在酒店里。” 闻言,卡罗伊向李长琴做了个礼貌的邀请动作:“你希望见到的文物都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卡罗伊,把那些重要的物品随便给这个小子看好吗?” “法尼斯,他比你年长一岁,你要对他用敬语。”卡罗伊提醒。 “不是吧!”法尼斯愣住了:“这个瘦猴子比我长一岁?” 李长琴剜了他一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 卡罗伊也不帮自家弟弟了,实在是他无礼在先。让斐尔带路,一行人到楼下去,下头已经停了好几辆漆黑的矫车,惹得小区内众人指点。 四周窃窃私语,然后有条狗也对着陌生人们狂吠。 李长琴听得烦,瞪了那条狗一眼:“闭嘴。” 狗儿立即闭上嘴,驯服地趴下去吐着舌头。 “你养的狗?”法尼斯问。 李长琴白他一眼:“不是,它只是比你更聪明。” “……”法尼斯嘀咕:“卡罗伊,哪里找来的毒舌男?” “你少说话就好。”卡罗伊心里暗叹,他早察觉李长琴带刺的性子,抚了逆鳞铁定没有好果子吃,但他弟弟明显没有了解到这一点。 5、第四章 突发情况 来到凯莫尔大酒店,李长琴有着道不出的感慨,记得吴荣说过凯莫尔酒店是他家的。 “大叔,你和夜昕什么时候才回来?”就等你们回来准备召唤风家人了。 李长琴的好友风夜希大多会待在异世界里,要找他就得召唤,但李长琴一直没搞清楚那些什么魔法阵和咒语的,这事还是等专业人士来干……比如前精灵夜昕。 “什么?”卡罗伊没听清楚,低声询问。 李长琴挑眉,懒得解释:“没事。” 见他不愿意说,卡罗伊也不强求,一行人进入华丽的酒店大堂,在众保镖拥护下走向升降电梯。多名保镖守护着的隆重队伍甚是惹人注目,而且穿着怪异的卡罗伊更成为了焦点。 没有人说话,沉默着进入电梯,直至门合上。 法尼斯一直关注李长琴,就他看来哥哥的失踪原本就够奇怪的,现在更是扯上这样一个东方小子,他的好奇心一直得不到满足,即使卡罗伊似乎不愿意深入讨论这件事,他仍是想靠近李长琴,想从中获得情报。 “喂,小个子,刚才被大家盯着,你是不是吓着了,怎么不说话?” 李长琴眯起眼睛,他的身高有175cm,不过法尼斯比他高上一头多,而长琴又不是那种肌肉发达的人,体格方面比起法尼斯的健硕身材是略显单薄。 “法尼斯,你太无礼了。” 未等李长琴说话,卡罗伊先斥责自家兄弟。 卡罗伊知道法尼斯为人开朗豪爽,反射神经太过发达,经常做事不经思索,对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倒没关系,但李长琴明显会想得比法尼斯多。 电梯停在最高层,一行人踏上铺红地毯的走道。 又一次被兄长教训,法尼斯既困惑又好奇。他一把搂着卡罗伊的肩膀,往兄长胸膛上捶了一记:“嘿!卡罗伊你怎么总帮着这小子,我不记得你有位年轻的东方朋友,你们认识了多久啊?” “法尼斯。”卡罗伊对兄弟的热情没辄,只能摇头。 “哎呀!”法尼斯吃痛地缩回手,他错愕地盯着自己的手背,遭了一记重掐,浅棕色肌肤上一片深红。 四周保镖包括卡罗伊都看着行凶的李长琴,不明白他这是干什么……复仇? “粽子,你没告诉他木乃伊的身体很脆弱吗?”李长琴挑衅地睐了法尼斯一眼,再瞪卡罗伊:“或许你不在意自己被压碎会有什么后果,但你也得为这件文物本身着想吧?它太可怜了。” 一字一句说完,李长琴回过身去对老管家命令:“走吧。” 老斐尔看着两位少爷。 李长琴回头瞪那两位。 卡罗伊和法尼斯同时愣愣地挥手:“去吧。” 得到指示,队伍继续走,法尼斯已经不敢动自家老哥,但他轻声耳语:“卡罗伊,你找的这是什么人啊?这么……狂。” 卡罗伊低声说:“你安分点。”连他都还没有弄清楚李长琴是什么人,只能等侦查报告,不过先不管李长琴背景如何,就这种性格和行事作风,日后肯定不简单。 李长琴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懒得理会他们,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对话,渐渐接近的文物才是让他热血沸腾的存在。 终于来到房门前,这房间门内门外都有人看守着,可见主人家的重视程度。 走进房间里,酒店豪华舒适的装修完全吸引不了半颗眼球,李长琴瞪着满屋的文物,那些充满古埃及气息的文字和图形,心腔里充斥着一种名为陶醉的感情。 “太棒了。”由衷的赞赏。 “我想他会爱这些东西比爱女人更多。”法尼斯嘀咕。 李长琴心想:没错,这些比女人可爱多了。 斐尔是位很称职的管家,他知道卡罗伊将李长琴奉为上宾,于是十分机灵地提示:“李先生,所有工具已经准备齐全。” 李长琴二话没说,戴上手套就拿起一块石板,上头有采绘的古画和象形文字。 “这里有译文。”斐尔将一份打印文件送上来。 “谢谢,不用了,埃及的象形文字我看得懂。”李长琴婉拒,他像得到一堆新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地将那些东西小心摆弄着。纸莎草纸书卷,石碑,陶器,陪葬用的金饰,还有一具双手交于胸前,显得安静详和的木乃伊与及一口黄金棺。 真是琳琅满目,做工精细的物品经历千年却依旧不减华丽风采。 “是它吗?拥有两颗心脏的法老?”李长琴抚过木乃伊干燥的躯体,猛地回首盯紧卡罗伊,那目光就像盯紧猎物的豹子,每个人都能看到其中饥渴。 “喂,你们有什么不同?脱光衣服给我瞧瞧?” 一行人数颗眼珠子同时盯着李长琴看。 长琴环手:“我只是想看木乃伊。” 卡罗伊才想回答,管家上前耳语几句,让他打消了合作的主意:“李长琴,你先看这些,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会安排时间跟你合作的。” 听他这般说,李长琴也懂得看情势,既然对方有事要忙,他也不勉强:“好吧,你先处理自己的事。” 特别交代保镖们跟李长琴合作,卡罗伊带上管家和弟弟一同离开了。 李长琴面对满屋子的文物,心满意足,决心要将每一件都瞧个仔细。 “法老的名字,法老的名字……”李长琴急忙在祭品中寻找,可寻遍所有物件,甚至那棺材都被他翻过来瞧了,还有那些护符饰品什么的,连法老的圣甲虫戒指都给检查过,就是没有找到法老的名字。 “搞什么,怎么都没有名字。” “是啊,无名的法老。” 长琴猛地抬头,就见法尼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对这个法尼斯没有什么好感,便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李长琴是坐在地上的,法尼斯干脆蹲在旁边。法尼斯不客气地打量眼前这名穿着普通的东方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卡罗伊一再地警告自己要礼貌对待李长琴,不过法尼斯也不是没事爱找麻烦的恶劣家伙,既然卡罗伊这么说,他也就改变态度。 “之前冒犯了,我是无意的,请原谅。” 李长琴睐他一眼:“卡罗伊教你说的?” “是啊。”法尼斯老实承认,一向爽快豪迈的他立即就熟络地拍拍李长琴的肩膀:“但是我本来就没有恶意。” 李长琴唇角轻抽,懒得理会他。 “你的身手不错,哪里学的?是在少林寺吗?听说那里的中国功夫很厉害。” “……” “其实我也学过格斗和拳击,哪天我们来比试一下子怎么样?” “……” “话说你真的知道怎样解决诅咒吗?” 有种人完全能够自言自语,即使他人根本无意回应,这种人也能兴致不减。李长琴充分理解了,真的知道这人只是天生话痨,真的没有恶意。 “行了吧?你嘴巴不累吗?” “不累。” “……”李长琴白了他一眼,径自拿起两颗心脏察看,两颗干巴巴的心脏也没有什么差别,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区分,梦里阿努比斯却让他分辨? “知道吗?我们请过专家鉴定,这具木乃伊应该是公元前1279年左右的。”法尼斯热心地介绍。 “公元前1279年?那时候应该是塞提一世,在位时间是公元前1294-1279年,然后就是拉美西斯二世称雄66年的辉煌历史。”李长琴走到木乃伊旁边,审视那张脸,再看看他的面具,呢喃:“在这夹缝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嗯,所以大家都猜他是塞提一世又或者新发现的无名法老。”法尼斯话罢,突然凑近李长琴,笑得眉目弯弯:“哦,跟你讨论这些你就挺友善的嘛。” 李长琴斜睨他:“你怎地这么闲?卡罗伊不是忙得闲不下来吗?你不去帮忙?” “那个我帮不来,我不是经商的料子。”法尼斯叹息:“比起那些,玩乐比较适合我,我管理的俱乐部都很有收益哟。” “是哦,所以这么积极想让你哥哥活下去,好让他继续工作,你继续玩乐。” “唉,你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我也衷心希望卡罗伊幸福。”法尼斯紧跟着李长琴:“我看你这种交际水平,肯定没有朋友。” “朋友?”李长琴冷哼:“要像你这样的?那还是不要比较好。” “这太让人伤心了,跟我当朋友的人可多。” “那些因为你的家势而交上的酒肉朋友?”李长琴嗤笑一声:“真正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是你的朋友。” “……”法尼斯目瞪口呆,郁闷地瘫在沙发上:“你真不可爱。” “去找你可爱的女友和热情的朋友们玩,别在这里捣乱。”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乐子?我看到游泳池那边有很多正点的美女呢。” “不去。” “天啊,躲在这里对着一堆死物多无趣,你会变成呆子的。” “我不认为自己比你呆。” “切。”法尼斯闷郁地撇着唇,他爬起来嚷嚷:“其实是卡罗伊让我催你吃午餐去的,你都忘记这是什么时候了吗?” “哦?”长琴看看手表,原来已经到了中午,他真的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去了,而且他现在也没有胃口,比起吃饭,他认为这里比较有趣:“我不饿,过一会再说吧。” “好吧,你走火入魔了,你再不吃饭就永远都长不大了。” 李长琴白了他一眼:“快滚。” 法尼斯耸耸肩:“那你自便吧,我找美媚们去。” 门阖上,少爷终于离去,还给这里一片清静。李长琴拿起旁边一大叠研究资料,他细细地看,嘴里念念有词:“来吧,让我瞧瞧有什么特别信息不,嗯,文字与实物对比。” 在众保镖眼中,他们并不明白这名东方人在干什么,竟然能面对着一堆出土文物半天没有动作。他们按时换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的东方人除了喃喃自语以后,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李长琴正拿起一条镶金边的青金石圣甲虫项链翻弄着,察觉有人走到旁边,他头也不回地说:“法尼斯,你最好长话短说,不然我一拳将你揍昏。” 身边人沉默,李长琴回头看一眼,对上两颗黑洞洞的坑……他差点以为旁边的木乃伊也搞复活了,看到那身装束以后才记起卡罗伊。 “靠,别随便吓人。”埋怨着,李长琴瞧瞧另一边的木乃伊,连忙去扒卡罗伊的衣领子:“好了,你终于有空了,快点脱光衣服让我瞧瞧。” “……”卡罗伊想要苦笑,可是他没有面部表情,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按住李长琴积极的双手:“李长琴,你今天早只喝了牛奶。” “……”李长琴想想,今天的确只喝了牛奶,然后就一直到现在:“是啊,我不饿。”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 卡罗伊看着这李长琴难得有点憨的表情,觉得这很可爱,不过李长琴的行为就很可恨了:“已经晚上十时,我听斐尔说你根本没有用午餐和晚餐。” “这,这是因为我不饿。” “正常人都会饿。”卡罗伊强调。 “好吧,没有人提醒,所以我忘记了,但我现在已经不饿了,不吃饭一天也不会死。”李长琴随意地耸耸肩,一脸无辜:“再说吧,我们先看看你跟木乃伊有什么不同。” “李长琴!”卡罗伊的声音提高几分:“这是你的身体!” 李长琴被卡罗伊喝了一声,他抿紧唇,蹙着眉,虽然百般不愿,但又不知为何完全无法耍赖,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听这才认识一天的人说教。 “斐尔已经提醒你多次,我甚至吩咐了法尼斯邀你进餐,但你一直顽固地无视他们的提醒,直到他们得特意前来告诉我,他们说你有绝食的倾向。” 李长琴猛地醒觉,之前是有人在他研究得入神的时候说些什么,但全都被他当成耳边风了,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提醒他吃饭没错。 “别这样夸张,我没有说不吃,只是再晚一点,在办完正事以后。”李长琴越说越气弱,因为卡罗伊干脆环手抱胸,任他继续强词夺理。 说到卡罗伊,李长琴现在想想,也觉得这家伙或许就是他的克星。这种性格,这种手段,把他的性子拿捏得准,拿关心他身体为话题打压他,让他完全无反抗的余力。 卡罗伊依旧环手而立,一句话也不说,但那两个黑洞洞的坑正对着这边,李长琴相信自己正被严厉的目光注视着。 “唉,好,先吃饭。”李长琴只能妥协。 卡罗伊放下抱胸的手:“那走吧。” “你不是不吃饭的吗?” “李长琴,素行不良的人需要适当监督。”卡罗伊淡淡一句话,然后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进餐是一种享受,必定让你满意。” 随便塞点食物的计划被破碎,李长琴郁闷地跟上去,嘴里嘀咕:“这粽子真是难应付。” “嗯?” “没事。” 李长琴被带到另一套房间里,说是李长琴点餐,可是卡罗伊不接受敷衍了事,最后整得李长琴很认真地点自己爱吃的食物,这才开始丰盛的用餐时间。 “我要是天天这样子吃,肯定会变成胖子。”李长琴埋怨。 “但你平日的餐食却很随便。”卡罗伊指出。 的确很随意,李长琴在校的时候就在饭堂里吃饭,以前还试过经常以泡面解决肚皮的问题,这一年还算有进步,胃被吴荣养刁了,平日里都会自己准备饭食。 卡罗伊见李长琴沉默就明白了,不觉暗叹:“你是个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李长琴翻了记白眼:“拜托,别再念我了,我的爷爷都没有你这样罗嗦。” 卡罗伊原本还要说什么,可是想想自己和李长琴的关系并不深,也真的没有立场继续说,于是沉默了。 席间李长琴的手机有来电,他原本有点不爽的脸立即换上笑靥,不像平日的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跟电话另一端的人说话。 李长琴挂上电话以后就变得更有食欲了,他一边吃一边愉快地宣布:“卡罗伊,再等几天就好,他们快要回来了。” “谁?是你的女朋友吗?”卡罗伊发现自己很在意。 被他这样问,李长琴微愕:“不是,只是……朋友。” “哦。” 席间变得沉默,卡罗伊并不满意这种‘答案’,李长琴则被挑起愁思,各自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好不容易结束掉沉闷的用餐,李长琴立即又变得积极:“快点,我们回去。” 卡罗伊跟着他急步回到原来的房间里,李长琴二话没说就要扒衣服,还是斐尔精明,将保镖们都遣出去。 迅速将衣服褪尽,缠在身上的绷带也一一解下来,李长琴终于对这具木乃伊有点真实感……果然是一具干尸,而这具干尸还是活生生的。 “哦,真有趣。” “……”卡罗伊无法回应。 李长琴摸索这具干枯的身体:“对触摸有感觉?” “不会。” “哦,那也没有痛觉或者别的咯?” “没有。” “情绪会不会影响身体?” “不。” 问答了一通,李长琴左右看不出来这干瘪的木乃伊有什么特别,支颔思忖半天以后,他拿起两颗心脏比划着。 “哪一个才是你的?”喃喃。 [分辨他们。] “啊?你说什么?”李长琴困惑地问。 卡罗伊摇首:“没有人说话。” “啊?”李长琴看着手上两颗心脏,再看看眼前两个木乃伊,他刚才分明听到有人在低语。 就这样来回扫视着,突然他感觉到左手上的心脏跳动了一下,他盯紧那颗已经没有任何水分的心脏,不敢相信。 可以接下来又一下跳动,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干巴巴的肉块真的在动。 “卡罗伊,你摸摸看,它是不是动了?” 卡罗伊没听明白,直觉地接过那颗心脏。 才交到卡罗伊手上,李长琴眼角余光瞄到一道阴影冲着那心脏去,他连忙伸手捉住。 这一看不得了,另一具木乃伊也动了,而且没有抢到心脏,他干脆捉住李长琴。 “哎!” 被那支枯槁的手缠上,木乃伊极迅速地钳制李长琴。 “李长琴!” 卡罗伊想扔掉心肝,但那块东西却粘着他的手,他顾不得这么多,冲过去要帮忙。 木乃伊发出狰狞的咆哮,像宣告主权般箍紧怀里人。 “去死!”李长琴拼命要甩开这只木乃伊,可是干尸的力道却强得有点过分,即使卡罗伊想要帮忙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它正试图将李长琴拖向那口大大的黄金棺。 卡罗伊的喊声叫来了保镖,他们都被现场情况吓着了,因为有两个怪物在抢那位东方少年。 “快帮忙!”卡罗伊吼叫。 斐尔认得其中一具木乃伊是卡罗伊,他连忙命令那些保镖帮忙。 但木乃伊已经将李长琴往金棺里塞。 李长琴眼看情况不妙,他艰难地挣扎着将手机抛出去,高声吼叫:“找夜昕和吴荣帮忙!找他们!” 木乃伊一鼓作气将李长琴按进金棺里,再翻身将冲上来帮忙的人扑开。 ‘砰’地一声,金属磕碰的沉响灌满人耳,金棺盖上了。 “……” 这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诡异状况,卡罗伊推开身上的木乃伊,却发现它已经不会动了,又变回普通干尸。 甩开它,卡罗伊使劲抬金棺的盖子,沉重的金棺闻丝不动:“快点,快点帮忙打开!” 保镖们立即涌上去帮忙,数名大汉合力才将沉重的盖子翻开,但里面别说活生生的一个人,连颗尘也没有,只有金灿灿的一片。 “……” 包括卡罗伊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这种情况……死去的木乃伊将李长琴推进棺材里,像变魔术一样将人变走了?这是在做梦吗? 卡罗伊正懵然,他突然若有所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手上那颗心脏正以极速风化,粉沫自五指漏出。 另一个心脏也一样,只余下一堆粉沫。 紧接着一阵音乐声响起,被李长琴留下来的手机正在抖动着。犹豫着,卡罗伊拿起它,屏幕上显示来电名称是‘夜昕’,他接通以后电话另一端传来焦急叫唤,是男声,他正在喊着李长琴的名字。 “他……消失了。” 卡罗伊的回答让另一端的人沉默了,卡罗伊也想静下来思考,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6、第五章 莫名其妙 当金灿灿的盖子合上以后,没有光明的空间里一片死寂,李长琴不相信自己仍在箱子里,因为他摸到一片湿冷的石壁,而且还有水滴滴在脸上,凉凉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摸着四壁并没有发现出路,他像被封在一个隔绝的空间里,这种情况让李长琴心里升起不安,极度厌恶。 使劲蹬着墙壁,李长琴试图找到出路。 [万分感谢,这是给予你的犒赏。] 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沉稳持重,让人无限安心,内容却让李长琴十分不安。 “谁?!”李长琴连忙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四周除了黑暗就没有别的,这里根本没有光明。 [保重。] 声音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长琴记起来了,是那梦里的声音:“阿努比斯?!” 李长琴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走运,竟然三番四次与阿努比斯接触,但他根本不明白这位亡灵守护神要给予什么犒赏,实在让人不安。 “喂,你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是你让木乃伊捉我的吗?喂……呜……” 问话没有得到回答,李长琴突然感觉四周的墙壁没有了,但他却被水包围住,水要从口鼻蹿入,他连忙闭气。虽然他死不了,但呛着也会难受。 努力划动四肢,李长琴能感觉到自己在水中浮游,这的确是水没错,抬首观望,眼睛适应水以后能瞧见顶上有碧绿波光荡漾,而他双脚能触到池底软泥,这种距离,恐怕池子有点深。水流湍动,似乎有点不寻常,李长琴侧首瞄一眼,只见庞大的黑影在旁边游转,不是单一的而是为数众多的。 李长琴瞪大眼睛,因为那东西亲热地蹭着他游过,带起的水流竟然让他转了个圈圈。肌肤接触到粗糙不平的物体,只不过是这样的接触已经让人寒毛直竖,看清楚以后李长琴差点岔了气。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胸腔内的空气已经去了一半,李长琴急忙朝光亮处游去。 越是接近水面,就能看见有人在水中挣扎,一直追随李长琴身后的黑影们突然激动起来,想要冲上去。如果让它们上去,那无论是什么人都只能尸骨无存,李长琴蹙眉,踢了踢旁边的黑影,它们安静了。 既然有劳力又怎能不用?李长琴干脆让这些家伙驼起他迅速游向水面,野兽的能力总比人类强,很快水面就接近了,越是接近就能看清楚在水面挣扎的是个小孩。 溺水了? 这般想着,李长琴伸臂捞上这名小孩子浮出水面。 头颅冲出水面,终于能够松口气,被水洗过的眼睛一阵涩痛,李长琴伸手抹了把脸,才想看看周围却先被自己捞到的小孩吓到了,这孩子就像疯了般又踢又蹬,尖声哭叫。 溺水者难免会害怕,李长琴能够理解,但不代表他接受,更别说这小鬼个子虽小,力量却不弱,直打得他生痛。 “好了,闭嘴,再不闭嘴我就敲昏你。”李长琴出言恐吓。 哭叫声嘎然而止,小孩一脸懵懂地盯着李长琴,仿佛没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李长琴才要困惑呢,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水底,更不清楚这小鬼是什么人。与那道视线交上,李长琴这才发现孩子长相很特别,不是东方人,浅棕色皮肤和大眼睛看着倒像中东人,而且眼睫毛既长又翘,就像洋娃娃一样的五官,很讨人喜欢,最特别是那双瞳是金色的……真正灿烂奢华的金色。 “真好看。”李长琴瞪大眼睛凑过去瞧瞧那双眼珠子。 小童怯怯地往后让了让,李长琴还想跟小孩子说些话,但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叽哩呱啦的说话声,接着他就死死抱住李长琴的脖子,小小身躯不安地发抖。 李长琴哪来得及安慰这小孩子,他安慰自己都来不及,因为周围的景象实在太吓人了,如果不是哪个剧组在这里拍戏,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也穿越了。 衰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继风夜希和夜昕的传奇以后,他李长琴也要谱写新的传说吗?不用了吧? 李长琴环视四周,一个个拿着长矛的士兵正包围水池,包括了唯一能离开水面的阶梯也被人堵住了。而外围是一众穿金戴银的贵族们,他们正一脸惊诧地交头接耳,坐于最上位的是戴着红白头冠有金制蛇与鹰的标记的王者。 蛇与鹰,可见这是上下埃及统一时代的法老。 这种装束,这种情况,李长琴发现自己完全能够理解那些陌生的语言,甚至他很莫名地清楚自己会说。他想,指不定阿努比斯所说的犒赏就是让他认识古埃及的语言……干! 这里真的是埃及,还是古埃及,可是李长琴根本不清楚这是哪个朝代,而且怀里这个小鬼就在众目睽睽下被扔到这水池里,水下还养着一些不得了的动物。 “喂,你犯了什么事?”李长琴低声问紧搂着自己的孩子,他果然听见自己在说古埃及语,恨得骂了一声:“阿努比斯那个混蛋。” “你骂神明?!”小孩听见了,一脸不敢置信。 李长琴现在不只要骂,要是那家伙在他跟前他还要动手揍人。不过古埃及是很尊重神明的,从这样小的孩子也对神明如此尊敬的态度就能知道,恐怕自小被洗脑得很彻底,完全为这封建制度所牵制。 “神明个屁,你被扔这池里,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李长琴一边骂,一边环顾四周,那些贵族们还在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的嗡嗡的低语声让人烦躁。 其中一个光头中年人,他手里拿着权杖,看装束应该是祭司,祭司一直不动声色地注视李长琴,他也一脸困惑,然后走到法老身旁,二人交头接耳。 看那法老也有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身华丽衣着,手上金饰和脖子上的金项链多得吓人,乍地一看,李长琴有点佩服他的颈椎能保持健康。 李长琴乘着他们猜测自己身份的时候,他也趁机取点情报:“喂,那位法老叫什么名字?” 小孩虽然惊魂未定,却很乖巧,听到问话就回答:“父亲是塞提法老。” “……” 父亲?塞提?无巧不成书吗?这不会就是卡罗伊诅咒发源的时候,塞提一世的王朝吧?李长琴突然产生一个诡异的想法:说不定命运安排他回到过去就是要解决卡罗伊那个诅咒,或许他处理完诅咒就可以回家了。 李长琴一边想着,唇角仍是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低声问:“你父亲为什么把你扔到这水里?他们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 小孩子瑟缩一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李长琴没空看小孩子摆我见犹怜的款,冷声喝止:“别哭,回答我问题。” 小男孩将泪水堵回去,强作坚强:“我没有杀死大皇兄。” “你杀了你大皇兄?”才几岁的孩子啊?李长琴左右看这小鬼是连刀子都未必能够拿稳:“你大皇兄几岁?” “皇兄15岁。”小孩子委屈地瘪着嘴忍住眼泪,声音却因为激动而带着哭腔:“我没有杀他。” “那你呢?” “七岁。” 十五岁跟七岁?按三年一沟的算法,这才两条多的沟了,而且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发育,一个七岁小孩怎么可能轻易杀伤成长中的少年呢?李长琴不太明白,可是看四周情况,小孩分明是被公开处刑,而四周的士兵和贵族们更似乎是乐见其成,必定都认为这小子罪有应得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 “大皇兄被眼镜蛇咬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说是你?” “他们说蛇是我叫出来的。” “……”怪力乱神的故事?不过李长琴自己也没有资格否定这种可能,因为他就有这种奇怪的能力。 李长琴没有时间细问了,因为那边法老和祭师已经商谈完毕。 古埃及,法老与祭司位于权力金字塔的顶点,忽悠臣民的说法是以神明之力统领国度,经现代分析,实质就是俩狼狈为奸的神棍,但他们在现今有着决定着整个古埃及人民生死的实权。 李长琴已经没空来个梨花带泪的表情惊问苍天为何待他如此残忍,因为很明显阿努比斯没有意思将他弄回2009年去,而李长琴又是自杀无能的体质,如果找根柱子撞个头破血流,结果也会是自找苦吃。既然求死不能,那就只能求生了,他只有想想如何在古埃及混下去。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神庙重地?!杀无赦!”祭司高举权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祭司将它指向水池中的李长琴。 四周士兵听令,闪烁着寒芒的矛头戳向目标。 虽然李长琴死不了,但是他有痛觉,他可没有被虐倾向,不准备整个血淋淋的乍尸景象来说明自己有多特别。 “都给我出来帮忙。” 随着不疾不徐的命令声,呼啦一阵水声,惊呼四起,数张大嘴破出水面咬断长矛,木制长矛柄在利齿中咔啦咔啦地化作木屑,水面惊起波澜,潺潺声响配合野兽嘶吼是再自然不过的乐章。 士兵们惊叫着猛地往后退,贵族们更是缩作一团,连法老都瞪圆了眼睛,祭司早就不着痕迹地退到安全位置待着。 李长琴很满意这种效果,他伸手拍拍旁边的鳄鱼脑袋,再瞄瞄那边阶梯,命令:“去开路吧。” 大鳄鱼游向阶梯,叭哒叭哒地爬了上去,深绿色身体被水洗得油亮亮的,狰狞利齿和凹凸不平的皮肤甚是吓人,它巨形的身躯在石面上拖出水痕,而造近阶梯的卫兵全都连滚带爬狼狈奔逃。 要知道在古埃及鳄鱼是一种极强悍的生物,它们经常会在尼罗河边潜伏,袭击造近河边的人们,古埃及人怕鳄鱼怕得要死,怕得甚至将它们奉为神明拜祭,以求得到鳄鱼的怜悯,少欺负他们。 “叔叔,你是神吗?”小孩子软声问道,声音里探着太多的崇敬。 神? 李长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身体经过夜昕一半灵魂改造以后得到自愈的能力,就是传说中的不死身,但除此以外一些第六感较强的生物会感应到他的特别体质,从而臣服。 而很明显动物们的感应力都很强,所以基本上李长琴能控制动物们。然而李长琴知道自己虽然能够控制动物,却并不代表那些大脑不发达的家伙就变聪明了,它们仅能完成一些简单任务……你当然不能期望它们突然上知天文,下识地理。 好友风夜希曾经说过他这已经算是半神。 半神?李长琴从不重视这种能力,他又不是立志当驯兽师,这种能力最多能让哪条狗闭嘴,让哪条猫别发情,在科技社会里这根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但在古埃及可不同,这种能力有着大大的用处,现在不是一群鳄鱼供他差遣?比起什么都来得有用。 李长琴带着小孩出水,他想放开这孩子,但孩子却死死巴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赛里斯。” “赛里斯,你下去。” “……” 小孩子满目惊恐,李长琴以为他害怕几尾大鳄鱼,就安慰:“没事,它们不会吃你。” “但父亲会把我扔回去。” 李长琴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打着这种算盘,想要脱罪吗?不过他皇兄的死大概不是他的错。 “好吧,我会让你父亲放过你。” “那我要牵手。” “……”李长琴真想把这个小鬼扯下来扔掉,不过现在他需要保持形象,保持一种能够忽悠大家的伟大神祗形象,所以他忍住了,强扯着微笑应道:“好吧,牵手。” 赛里斯终于愿意下来,他乖乖牵着李长琴的手一言不发,一双金瞳略带不安地打量四周。 李长琴环顾四周,接触到他视线的人不忘瑟缩一下,耷下了脑袋。 眼看起到威慑作用,李长琴酝酿一下气氛才高声喊:“我是神使李长琴,受拉神之命前来视察人间,会将人间一切汇报给拉神。而奥西里斯大人注意到赛里斯王子的冤案,奥里西斯大人让我前来告知法老赛里斯无罪,大王子的死是必然,冥界已经接纳他,并等待重生。” 四周默然,但李长琴能注意到大部分人都已经信服,他们的肢体动作显现出一丝崇拜和敬畏。 法老和祭司瞪着李长琴看,没有发言。 法老旁边有一名红发小男孩,看上去就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他猛地跳起来指着李长琴大喊:“是我亲眼看到赛里斯跟皇兄说话,然后眼镜蛇就从草丛里出来咬死皇兄的,是赛里斯对皇兄下诅咒。” 突然出来个麻烦,李长琴看这小孩子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他不欣赏挡自己路的人,即使对方只是个小鬼:“你谁啊?” 红发小子瞪圆眼睛:“你不是神吗?你怎么不知道我?” 他的发言让人心开始动摇,李长琴不禁挑眉,这孩子挺聪敏,以后说不定是个大人物,但不是现在。 李长琴高傲地睨视他,带着嘲弄冷声说:“神明并没有空去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没有贡献而且不行善只为恶的人更会被食尸兽吃掉心脏和灵魂,那就更没有必要记住他的名字。” 一句话过后,小孩子气红了脸,抽气声四起,贵族们害怕神使会将今天事上告神明,以后他们就没有重生的机会了。古埃及人注重死亡和未来多于现在的,特别是享有尊荣的贵族们,更是永远害怕不能复活多于担心现状。 法老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在担心。 祭司静观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大声喊道:“胡言乱语,你这贼人不要妖言惑众,我听到神明的声音,神并没有承认你的身份,你肯定是外国的间谍,众士兵立即捉拿他。” 李长琴听了祭司的话就有点烦,同为神棍总是了解对方的底子,有祭司留在这里找茬特别麻烦。李长琴拿脚尖踢了踢旁边的大鳄鱼,抛一句:“去吃他。” 大鳄鱼就立即爬向祭司,祭司急忙后退,连连呼救:“快点杀掉它,杀掉它。” “谁敢杀它?杀死神使的宠物是有罪的。”李长琴凉凉地来了一句。 “……” 众士兵们顿住了,大鳄鱼追着祭司,俩一会儿就跑得没影儿了。 “我是拉美西斯·二世!” 红发小孩突然道出名号。 还真是掷地有声的发言,李长琴呛了一下,冒了一头黑线。他盯着这个才那一点点年纪的小屁孩,他记得历史记载拉美西斯·二世继位的时候应该是25岁左右……他这样有25岁吗? 李长琴俯身低声问赛里斯:“喂,赛提当了法老几年?” 赛里斯金眸里闪着困惑:“父亲成为法老一年,神使不知道吗?” “……”一年?公元前1293年?离塞提去死还有14年? 李长琴愣住了,他不了解这算不算落点误差,但误了14年? 李长琴希望夜昕快点将他救离这个可怕的世界。 7、第六章 二世 神使在神庙的鳄鱼潭里显灵了。 事情一下子传遍了上下埃及,而李长琴离开那个该死的鳄鱼潭,被法老供进皇宫里已经是第十五天,前来拜访的贵族们所进贡的礼物都能搞展览了,但李长琴还没有等到夜昕前来救助。 李长琴的心情从开始的充满新鲜感过度到郁闷,连电风扇都没有的年代,真他妈的难耐。 瘫坐在包金薄的木榻椅上,有两名仆人在为他扇风,李长琴却不满足。 “阿努比斯应该提高我的耐热性能……或许给我一个抽水马桶。” 此言发出以后,旁边一众人竟然又拜了下去,李长琴翻了记白眼:“起来,扇风。”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这些被□□得对神明万分敬畏的仆人全都不敢违逆神的意旨。 李长琴懒得看他们,偏首看向窗外,偶尔起的风除了热浪以外也带来一丝水气清凉。这是一座高于陆地的塔楼,从这里能看见整片绿意盎然的庭院,华丽皇宫的一隅。 “怎么除了守卫就没有别的?”李长琴喃喃,皇宫庭院里除了巡兵以外,还真没有看见半个人。 “回神使大人,是法老命令禁止他人进入花园,以免打扰神使大人清静。” 刚才进门的一名陌生女性回话,她大概二十来岁,浅棕色肌肤,眼眸呈墨绿色,埃及风的画妆让精致秀美脸容显得妖冶,她身着洁白的薄亚麻布褶裙,诱人胴体若隐若现,穿戴明显比一般女仆高级。 “你是?” “回神使大人,娜纱是法老亲选的女祭司,从今天开始负责侍奉神使起居。” 李长琴怎么听都像是法老选了个美女来当自己的老婆,他扯了扯唇角,对继续呆在房间里失去耐性,他原本有意安分地等待救援,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要一直呆到长霉的时候。 “赛里斯呢?”想起那个小鬼王子,李长琴倒想见见他。 提及赛里斯,一众仆从很诡异地脸色微变,娜纱却十分淡定:“赛里斯王子在他的房间里。” “好吧,带我去见他。” “不可。”娜纱礼貌地拒绝。 “怎么?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李长琴不准备受任何人阻拦,既然有空闲,他可以趁机了解卡罗伊的诅咒,虽然离那个诅咒生成还有十几年。 “神使大人,不可随意离开,高贵的神使大人会被世俗所亵渎。” 十分标准的官方发言,但李长琴却认为这是变相软禁。他终于明白了,早前这里门庭若市,最近却变得冷清,原来是有人下了禁令,禁止外界与他接触。 李长琴淡笑着给娜纱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他和温和地问:“那天你不在神庙里吗?” “不在。”娜纱老实回答,眼珠子一直注意着这古怪的神使。 “老实说,你跟那天的祭司有什么关系?” “……”娜纱沉默了。 “是不是他说我是假的神使,让你来监视我了?”李长琴很满意看到她眼神闪缩,明显是没有让鳄鱼吃掉的那位祭司在做小动作。 再下来的问题娜纱也答不上话,李长琴懒得理她,直直地往房间外走,也不管后头一干女仆的挽留,可是才走出没多远,他的去路就被卫兵挡住了。 尖锐利器就他眼前,卫兵完全没有退让的意向。 “外头很危险,请神使大人回到房间里。”其中一名卫兵有礼而强硬地请道。 这简直是恐吓,李长琴还没表态,娜纱就上来了,她急忙喝止卫兵。 “诺布,不得对神使大人无礼。” 被叫作诺布人明显就是队长,因为他仅仅随意一挥手就让众卫兵们收起武器,只是他们依旧挡住长琴的去路。 “娜纱,他又是什么人?”李长琴一边问一边不客气地打量眼前人。 娜纱老实回答:“回神使大人,诺布是专门负责神使大人安全的卫兵队长。” 保护安全?李长琴对此嗤之以鼻,这分明是内外监视。 眼前人深棕色肌肤,脸容虽然不是特别俊朗,但一抬手一举足间透着豪迈爽朗,身材高大健硕,是位强兵,就不知道脑袋怎么样。 在诺布深棕色眼珠子毫不避讳的直视下,李长琴了解到诺布没有一颗虔诚的心,这种人无法以神明的身份进行牵制,真是有够麻烦。 正如李长琴所想,诺布就是个不信奉神明的人,他直勾勾地审视着最近在底比斯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神使大人。诺布完全不以为这样瘦弱的男人有什么能力,只当李长琴跟祭司们一样,都是妖言惑众的功利小人,又或者如祭司所说的外国间谍。 “让开。”李长琴淡淡地要求。 诺布脸上扯开让人松懈的灿笑,语言却不退步:“神使大人,请回到房间里,以免遭遇危险。” “危险?你准备让我遭受危险?”李长琴冷笑:“你不是负责保护我吗?我去哪你就保卫到哪里,不对吗?” “这。”诺布挑高眉:“诺布以为留在房间内最安全。” “但神明指引我到房间外去视察民情。”李长琴将诺布的话堵回去,绕过卫兵准备离开,但卫兵却张臂挡住他的去路。 再罗嗦就太无谓了,而且李长琴的少爷脾气也犯了,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平日里斯文的表像只是他冷漠的表现。 卫兵都有强壮的体魄,李长琴却突然出手将拦在身前的手臂重重一扭,咯的一声脆响,女仆们尖叫起来,卫兵则抱住脱臼的手臂高声悲鸣。 “神明不提倡使用暴力,所以别挡路。”丢下不负责任的一句话,李长琴直直地从目瞪口呆的卫兵中间穿过去。 接下来李长琴直接走出软禁他的宫殿,谁挡路就揍谁,后来就没有人敢挡‘凶神’的路,他一路顺畅地走到塔楼外。 烈日高照,但绿化不错的院子倒挺凉爽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诺布独自追上来了,他怪叫:“神使大人,你不是说神明不提倡使用暴力吗?”他一路上可看见不少伤员。 “也没有说禁止。”李长琴凉凉地搪塞回去。 “……”诺布的脸部不受控制地一阵挤兑,他嘀咕:“像在强词夺理。” 只要不挡路,李长琴也就没有意见:“赛里斯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为什么要找赛里斯王子?”诺布不客气地反问。 “看看你们有没有违抗神命,又把他丢进鳄鱼潭里去了。”李长琴嘴里说着,其实是想找赛里斯谈谈话,看看能不能得到额外情报。 诺布嘴巴里啧啧有声:“神使大人不是神明吗?你不是无所不知吗?怎么不知道赛里斯王子有没有危险?” “诺布,你几岁?” “二十二。” “那就用自己的脑瓜子想想埃及有多少位神明。” “……” “难道你当卫兵还能管祭司的工作吗?没有全能全知的神。”李长琴理直气壮地瞎辩着,反正他说什么都有理,他是神嘛。 “……”诺布只能干瞪眼。 “你要是不用脑子,这小队长要当一辈子。” “喂,如果你真是神使,那你肯定是邪神”诺布纳闷地回了一句。 李长琴冷哼,嘲弄:“人类啊?你们只在有所求的时候,神才是神。无所求的时候,是正是邪有什么关系?” 诺布答不出话来,其实他也认同李长琴的观点,每个人都因为有所求或者畏惧才愿意供奉神,而他所以不相信神,也是因为从不求神什么。 “走哪一边?”李长琴在岔路处环手问诺布。 诺布呆呆地指出真正路线,李长琴便悠哉地走下去,同时将四周视线当做无物。李长琴对此并不陌生,同样为所众人所注视,不过以前是畏惧黑势力,现在却是畏惧神力而忆,经验丰富的他都能应对自如。 走在路上,突然听见惊叫声,李长琴被诺布拽了一把,箭矢就在眼前激射而过,李长琴差点就变成箭靶子了。 “神使小心。”诺布将李长琴护在身后,拔出青铜剑刃面对又一次拉弓的小王子,他的笑容十分苦闷,低声问:“是拉美西斯·二世,你怎么开罪他了?” 李长琴从诺布背后探首看向那红发小子,挑眉:“你拿箭射我?” 就在十来步开外的拉美西斯二世扬颔,一副自高自大的模样:“要真是神使,吃我一箭也死不了吧?诺布你给我滚开。” 李长琴微讶,这二世才十一二岁就有这种霸道性格,也怪不得他以后在位的66年里会张狂地将自己的石像立满埃及,敢与神明同受世人膜拜。 李长琴推开诺布:“让开,我来会会他。” “喂,二王子的箭法很厉害。”诺布提醒。 李长琴知道诺布是不相信他有什么神力,所以才特意提醒他别做傻事,但这好意他心领了。 “让开,我看看他的箭法有多准。” 的确很准,话没才说完,一箭已经朝眼睛射来。但李长琴毕竟是自小受训练的,而且后来吴荣那个前佣兵还借训练为由整治了他好一段时间,他现在的身手不敢说比超人还行,但应付现状也绰绰有余。 李长琴微微偏首就避过疾射而至的箭矢,他环手抱胸,睨视着二世:“怎么,不是很准?” 二世瞪圆一双眼睛,不顾旁人劝阻,又抽了一支箭,再瞄准,毫不留情地放箭。 李长琴还是轻松躲过去了,他慢慢举步上前:“好了,你知道对神明放箭会有什么后果吗?” “喂,他是王子,未来的法老!”诺布想要拉住李长琴,他已经充分理解李长琴沉静外表下的疯狂性子,就怕王子会被挫骨扬灰。 李长琴拍开诺布的手,在二世再一次拉弓前将他的弓毫不留情地夺去,上前阻止的侍卫被李长琴轻松两拳打得躺到地上,捂着眼睛哎呀乱叫。 二世是没见过这样凶悍的人,但他却傲得紧:“怎么样?你也要让鳄鱼咬我吗?!” “小鬼,鳄鱼吃掉你就不好玩了。”李长琴冷笑。 “啊?”二世被这种笑容吓着了,但他还是死活装做不害怕。 埃及的天气炎热,古埃及男性一般只在腰间围着白色亚麻布做的短裙,然后再加些腰饰什么的,上身是不穿衣服的。李长琴直接将二世腰上的短裙扯掉,他就光屁股了。 未等二世发话,李长琴弯身将孩子倒提,将那短裙系在他足踝上,恰巧旁边柱子上有一幅浮雕刻画,某位骁勇的埃及战士高举着手臂突出石面,李长琴直接将二世倒挂在那支华丽的手臂上,让他当柱子的挂饰。 “小鬼,要是下一回还敢再惹我,你就等着当众被打屁股吧。”掷下宣言,李长琴懒得理会那一众又拜又求的仆众:“诺布,走。” 诺布看着这一片混乱,见王子还在尖声叫骂,他只觉头痛异常,差点要抓掉自己的头巾:“天啊,那是未来的继承人。” “别担心,我是神。”李长琴再次不负责任地发言。 “我看你跟二世差不多,意气用事的小鬼。”诺布嘀咕。 “闭嘴。”李长琴冷哼,但他不否认自己意气用事,他就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狂,即使那是未来的大帝。 磨蹭了一轮,终于到达赛里斯住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竟然冷冷清清的,除了那背对着门伏案书写的小子,竟然连个侍从都没有。 “赛里斯?” 听见轻唤,小孩子猛地回首,一脸惊喜:“神使大人!” 李长琴被他叫得眉头一跳,最近被神使神使地叫,他听得生厌:“神什么?叫我李长琴。” “但神使大人是神明。”赛里斯瞪大一双金眸,虔诚地强调。 诺布在后头低声嚷嚷,声音里充满兴味:“对啊对啊,你是神明。” “滚去看门。”李长琴不客气地将人踢出门外去,再威胁地比比拳头:“要不要扭断你的双腿搁在门外?” 诺布缩着肩膀守门去了,但当他抱剑站在门外的以后,他不觉困惑了,他是受命前来监视神使的,可是现在……侧首再瞧瞧门内,诺布倒觉得监视已经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这神明挺有趣的。 赶走了诺布,李长琴看看案上纸卷,原来赛里斯是在学习象形文字,在古埃及只有贵族子女才能学习文字等知识。 “赛里斯,你的父亲还想将你扔进鳄鱼潭吗?”李长琴打趣地问了一句。 赛里斯十分惊讶,又圆又亮的金眸睁大:“神使大人不是已经说了我无罪吗?” 李长琴挑眉,他倒不敢保证,因为法老好像不完全相信他。 “对了,你这里真清静,你的仆人呢?”刚才二世身边可是跟了一团人,像呵护宝贝一样护着,与之相比,赛里斯的待遇也差太远了。 赛里斯整整桌子上是纸莎草纸卷,笑容满脸:“吃饭的时候他们就会来。” 就是平时不来?看这样小的孩子在强颜欢笑,他李长琴同情心倒没多少,就是好奇心还有一点。 “怎么?法老对你不好吗?”李长琴问着,抬手扯了扯他的头发,发现这孩子的头发是真的。埃及人认为头发和胡须藏污立垢 ,爱干净的埃及人一般喜爱刮光头发再戴上假发和假胡子,即使二世有一头红发,支也修剪得极短,哪像赛里斯将头发留得青汤挂面一样。 “不是。”赛里斯摸摸头发:“别摸,脏。” 李长琴扬眉,低头让他摸摸自己的头发:“我的也是真的。” 塞里斯看着李长琴古怪的发型,那种半长不短,一点也不整齐的发型,惊叫:“神不是光头的吗?” “没有,至少阿努比斯有着丰密的毛发。”李长琴说。 “……”赛里斯十分困惑:“但阿努比斯是狼首人身的,当然有毛发。” “小鬼,少质疑神明的话。”搓他的脑袋一把,李长琴忽悠:“阿努比斯的毛也不是假的,人类的头发也不脏。” “真的吗?”赛里斯瞪圆一双大眼睛。 “说了不准质疑我的话。”李长琴往他脑袋上招呼了一记,这才发现自己见了这小子以后反而忘记了诅咒的事。思索了半天,他才问:“赛里斯,你有几个兄弟?” “添上死去的皇兄,我有三位皇兄和两位皇姐。” 李长琴暗暗点头,他转念一想赛里斯现在7岁,那么14年后就是21岁,赛里斯很可能跟14年后的诅咒有关。而且若祭品竟然是皇子,那么同样使用黄金棺埋葬也就更合理,因为是王子嘛。可是仅7岁的赛里斯已经不招皇室喜欢,这样的背景又不太像能当祭品用。 “还有一位王子是谁?几岁了?” “菲尼尔7岁!” 说到这位王子,李长琴感觉赛里斯是真的十分愉快,他不动声色地问:“哦?跟你同龄嘛。” “嗯!我和菲尼尔是双生子,他是哥哥。” “……双生子?那我倒想见见他。”祭品会不会是菲尼尔呢? 赛里斯的目光一下子黯下来:“那,再见。” 李长琴扬眉,他见赛里斯这古怪的表现,不觉问:“你不能带路?”。 “父亲下了命令,我不能再见兄姐们。”赛里斯双手握拳,耷下脑袋。 真是成功的受气包典范。 李长琴能够想像这是眼镜蛇的问题,法老应该还相信大王子是因为赛里斯而死。 “为什么他们会说眼镜蛇是你的错?”一般为人父母,长脑子的都不可能认定七岁亲儿是凶手,而且7岁的孩子哪有脑力搞阴谋?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让眼镜蛇咬死了母亲。”赛里斯咬唇,眼睛里又充满水气:“他们说只要跟我靠近,眼镜蛇就会咬人。” 听罢,李长琴不觉唇角轻抽。出生的时候母亲被蛇咬死,大皇子被蛇咬死的时候不巧又跟他在一起,赛里斯还真是天生倒霉。而且生在封建迷信的社会里,他会遭到误会也难免。 既然赛里斯不能去,李长琴就不久留了,他得去看看那个菲尼尔够不够格当祭品。临走前他搓了搓赛里斯的发顶:“想要什么,我过两天给你带。” 李长琴心想:算是报答他提供情报吧。 赛里斯听到承诺,顿时一双眼睛就变得特别明亮,李长琴看着那双金色眼眸,再一次暗自赞叹,多难得的漂亮眼睛。 赛里斯兴奋地盯着神使:“我想要书卷。” “哦……”李长琴虽然认为书卷并不难得,特别是身为王子的赛里斯,不过想到赛里斯的处境,他就没有细问,答应了:“好吧,我过两天给你带,好好学习。” “谢谢神使大人。” 跟赛里斯道别,李长琴指挥门外守着的人:“诺布,带我去菲尼尔那里。” “……”诺布一脸嫌弃:“你把我当什么了?” “狗狗。” “……” “怎么,狗可是崇高的。”至少在古埃及是。 诺布喃喃:“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我。” 是啊。“没有。” 虽然心存疑惑,诺布还是乖乖带路了。才走出一段路,二世军团就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诺布直呼头痛。 可是二世倒没干什么,只是指着李长琴宣言:“你等着吧,我会把箭法练得更好,一定让你吃我一箭!” 收到二世的战帖,李长琴不禁失笑:“好啊,你要是练不好,我就继续把你挂起来!” 二世的脸刷地红了:“不准再脱我的衣服!” “有本事就不让我脱。” “……”二世双目瞪得差点要突出来。 “走吧。”踢了踢诺布的小腿,李长琴命令。 诺布真被他的态度弄得心惊胆战,他领着神使,苦哈哈地绕过王子带来的一群人,继续走。 “你干什么跟赛里斯那么要好!”二世突然喊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好?”李长琴挑眉:“二世,你以为赛里斯真会谋害他人?你倒是自己想想,别不动脑子,免得以后变成像诺布这种笨蛋。” “喂!”诺布没有兴趣当反面教材。 李长琴可不管诺布愿意不愿意,继续使唤他,反正法老派来的人,不用白不用。 二世注视着李长琴远去,撇着唇,谁劝也劝不过来,他就是气闷。 8、第七章 菲尼尔 让长琴意外的是菲尼尔的生活跟赛里斯根本是不同档次的,从摆设华丽的大房间到一脸庄严的高级侍从们,甚至要见到这位王子还得等候通传,这位王子的受爱护程度简直是一个极端。 侍从的回话是说那位王子正在跟僧侣学习经文,让作为神使的长琴等候召见,长琴气得差点就要踹门了。 “诺布,赛里斯和菲尼尔究竟是怎么回事?差别也太大了吧?” 诺布耸肩:“哦,他们俩可是传奇,神使怎么不用自己的神力打探一下子?” 李长琴直接往他肚子上招呼上一拳,然后甩甩手:“诺布,你身材不错,腹肌挺结实,显然能够多受几回。” 诺布抱着肚子,脸色数变:“神啊,你可不可以斯文一点。” “少废话。”李长琴今天是超级的不爽,先是被监视,再被二世找碴,最后还要在这里等待?太不爽了。 诺布充分感受到了,在受到一记冷眼以后,他也不敢担搁:“呐,我从不相信那些传言,从来不会仔细探听,只能把不小心听到的那部分告诉你。” “说吧。” “赛里斯王子和菲尼尔王子的出生有一个故事,当时拉美西斯法老还只是大将军,埃及一直内乱不息。那时候将军的儿子娶了一名女乐师,就在烈日高照的正午菲尼尔王子出生了,而婴儿的额上有一轮太阳形状的胎记,每一个人都说那是阿蒙·拉神的眷顾,而恰好将军在前线传来捷报,每一个人认为是孩子的功劳。包括后来将军成为法老,及赛提法老能够继位都被大家认为是菲尼尔王子带来的福气。” 神的宠儿?李长琴扬眉,在他看来拉美西斯·二世才是神的宠儿,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二世那样?当了66年的法老,生下90多个儿子,50多个女儿,将自己的石像立满整个埃及。不过狂傲之余,那也是他的本事。 李长琴对吉兆一说嗤之以鼻,那不过是巧合造就的一切罢了。 “那赛里斯呢?既然是双生子,他接着出生也应该是吉兆吧……呃,虽然有蛇咬死了他的母亲。” 诺布默然注视着李长琴,似乎有点头痛地摸摸下巴:“赛里斯王子嘛,他就真的,有点奇怪。” “奇怪?” “嗯,听说当时没有人注意到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每个人都顾着照料新生的菲尼尔王子。突然间烈日被遮蔽,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哦,那一回我也看到了,世界真是变得黑漆漆的。嗯,传说在黑暗中传出婴儿的哭叫声,赛里斯王子就出生了,不过当太阳再一次照耀大地的时候,那位母亲已经被眼镜蛇咬死了。” “……”李长琴能够想像世界变得黑暗是因为日食,不过赛里斯也太……巧合了吧?连他都不禁怀疑是不是真有哪位神明在捉弄人了。 “后来有人传说菲尼尔是拉神的使者,而赛里斯就是屡次行刺拉神的大蛇转生,接着大家都这么认同。以前就是有王后护着赛里斯王子才让他活下来,不过这一回大王子也被他‘害’死了,王后才默认对赛里斯王子的判刑。”诺布耸耸肩:“这就是他们的故事。” 赛里斯是邪神? 李长琴并不是迷信的人,不过赛里斯的传奇身世也太符合邪神一说了,那么他也就不得不排除赛里斯是祭品的嫌疑,没有人会跟邪神交换心脏吧? 不过现在也不宜草率下决定,无论如何就先将赛里斯当作候选吧。 才想着,女仆已经前来通知他们可以觐见伟大的王子了,而且诺布还得解下武器才能跟李长琴进去见见那位传说中受到太阳神眷顾的幸运王子。 房间内竟然燃了香,淡淡香气怡神。屋内摆设大方华贵,才进门就能看见一大堆书卷,还有些粘土板,李长琴特意过去瞄了一眼,竟然是赫悌族的文献,还有更多不同的文字,这位小王子的学业挺紧的。 不过让李长琴更惊讶的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能够读懂那些古文字……感情阿努比斯让他变成古语翻译机了,还是国际版的。 “神使大人。” 童声轻唤让李长琴回过神,偏首看去,那张脸几乎让李长琴错认这是赛里斯,不过凭穿着和和额上那一轮太阳状胎记,李长琴还能分辨这就是传说中的菲尼尔。 这位小王子不像其它的小鬼那样只穿亚麻布短裤,而是穿着正式的白亚麻布短衬加长裙,七岁的孩子看上去很乖巧,一身金饰和各样护符尤其显贵,而且他的眼珠子是极深的墨绿色,几乎全黑,只在透光时有点绿意。 “菲尼尔?” “是的,请问神使大人驾临是为何事?” 七岁的孩子说话这样严谨,李长琴就不太欣赏,活像个机械娃娃似的,分明长得跟赛里斯一样可爱,但却太老成。 “好吧,我只是从赛里斯那边听说了你,就过来瞧瞧。”李长琴径自坐落椅子上,也不管周边瞪视。长琴能感受到自己不受欢迎,或许这里的仆人认为王子才是神圣的神子,根本没有把他这位神使放在眼里。 “赛里斯?”菲尼尔一双墨色眼睛变得明亮,他抿抿唇才腼腆地发问:“神使大人,赛里斯还好吗?” “挺好的,他说想要点书卷,你这里很多,能给我一些吗?”这样就不用自己去找。 旁边一名老女仆似乎想阻止,可是菲尼尔已经点头:“可以,能容我推介吗?” “嗯。” 看着这孩子兴高采烈地准备,即使旁边仆从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李长琴看在眼里,不觉喃喃:“他跟赛里斯还挺要好的嘛。” 诺布撇撇唇:“菲尼斯王子是位善良的王子,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被当成未来大祭司进行严格教育,他以后会是拉美西斯·二世的助手。” “哦。”纯洁高尚,李长琴几乎能看见菲尼尔身上印有祭品二字了。 菲尼尔小小个子捧着一大堆纸莎草纸卷过来,将那些都送到李长琴面前,而后满带感激地说:“神使大人,我听说是大人救了赛里斯,菲尼尔万分感激,会为神使大人颂经祈福,希望神使大人安康。” “哦,那就谢谢了。”李长琴的唇角抽了抽,他对诺布挥挥手:“还不接礼?” 诺布白了李长琴一眼,在众目睽睽下,也只好听令揽下那些书卷。 “菲尼尔王子,这是学习的时间。” 从门外进来一名光头中年男人,高高瘦瘦的,神态死板严谨。他双目眯成细细的一条缝,眼珠子就在那条缝里瞧人,眼睛下头吊着大眼袋,脸部肌肉耷拉着往下垂,一眼便知道是不好相处的人。 才刚来就下逐客令,李长琴挑眉睨视他,而这人就作态地欠身,神情却完全没有诚心可言:“神使大人,菲尼尔王子很忙,请神使大人安排时间,择日再详谈好吗?” “不好。”李长琴直截了当。 诺布差点掉下巴了,他连忙哄道:“神使大人,时候不早了,回去用餐怎么样?” “不饿。”李长琴审视着光头男人:“嗯,看你的穿着,也应该是祭司吧?” “是的。” “名字?” “哈图。” “你不信神吗?干嘛对我这样不礼貌?还是你怀疑我神使的身份?” “……”哈图不语。 诺布感觉到自己的头巾都要被虚汗弄湿了,他连忙给李长琴耳语:“哈图是位高级祭司,他被法老亲选为菲尼尔王子的导师。话说该走了吧,不要跟祭司胡来,他们总有办法让你这神使不好过。” 李长琴自然知道在古埃及时代祭司的权力很高,要对付谁都容易,而且很多祭司本身具有家族势力,大多是贵族出身。可是诺布不知道,李长琴其实是故意接触这些祭司,他可要弄清楚哪一位祭司具备真正的能力,竟然能让一个诅咒实现到21世纪,直到卡罗伊那一代还存在。 “神使大人。”菲尼尔轻声唤,他看着李长琴的目光满是担忧。 李长琴见状,稍做思索后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就顺道卖小王子一个人情:“好吧,既然菲尼尔要学习,那我就下次再来。” “是啊,我们走吧。”诺布松了口气。 走出菲尼尔的宫殿,诺布一直哀求李长琴收敛,李长琴根本不放心上:“你大可以不管我。” “……我受命保护你。” “算了吧,什么保护?你只要监视我,说不定我发生意外死掉,有些人还会更安心。” 诺布无法反驳,因为他之前就这么认为。而且国家根本不需要一位突然出现的神明,他们只要法老这一位神子就可以了。 “你把书卷送去给赛里斯吧。” “那你呢?” “我不去了。”李长琴喃喃:“我今天应付太多小鬼了,我没兴趣再见他们。” “但我不能离开你。”诺布强调。 “不用过分保护我。” “不是啦,是你太会惹麻烦了。”诺布再强调。 “……”李长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诺布,但却经常想动手揍他,这是多么微妙的感情,就像以前跟风夜希当朋友的时候,总喜欢拿拳头招呼对方。 “我先送你回房间,再去送东西给赛里斯王子,可以了吧。”诺布建议。 李长琴也没有反对,跟着诺布回去,反正三位王子都见过了,接下来他要想想怎样处理,例如:“除了二世,将另两位王子杀掉?疯了,如果不是他们,那接下来我可得当通缉犯。杀祭司?呃,埃及太多祭司,总不能搞大屠杀,而且我现在也没有这个能耐。杀光七岁的孩子?嗯,我肯定脑残了。”想归想,李长琴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能够随意伤害无辜的人。 “你说什么?”诺布困惑地回首,他是没有听清楚,但总觉内含太多敏感用词,好像有关于杀人和通缉犯什么的。想着李长琴的性子,诺布心里不觉发毛,差点要拜这位大人了:“神使大人,你行行好,千万别胡来。” “没有啦,我是在想一会要吃什么。”李长琴忽悠他。 “你想吃什么?” “米饭。” “啊?!米饭?”诺布搞不清楚米饭是什么。 “没事了。”李长琴懒得解释。他只是不太习惯这里的食物,要么是大麦饼,要么是大块肉,不然就是些果子和腌制的果干类,吃得他嘴巴里发涩。 “神使大人。” 突然出来几名卫兵挡住去路,李长琴侧首问诺布:“为什么他们总是第一时间认出我?” “你的服装太特别。”诺布一脸受不了地说。 李长琴醒悟了,他这身衬衫牛仔裤在埃及的的大热天里是洗了晾干又穿,无限循环着,走在古埃及里的确很特殊,一眼就瞧见了。 “神使大人,二王子有请。” 挑眉看着那四名卫兵按在剑柄上的手,李长琴轻轻哦了一声:“那小子又怎么了?总缠着我不放。” “是你先招惹了他。”诺布支着额提醒。 “那么?”李长琴扬眉。 诺布看看这几个人,他说:“呃,我是卫兵队长而已,没有权力管神使大人要不要应邀。” 话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即使李长琴将那几个人怎么了,他也管不着。 李长琴失笑:“诺布,你还有点脑子嘛。” 诺布一脸欣慰地咬牙切齿。 李长琴淡淡一笑,紧接着一片闷哼声和金属磕碰的声音迅速地开始和结束。诺布轻叹一声,接过了四柄青铜剑。 “缴械。”长琴甩甩手,他睨视错愕地坐着地上的四人:“回去告诉二世,本神使没空跟小娃娃玩酒家家,有什么事就亲自来见我说清楚,可是……如果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打扰本神使,那就别怪本神使将他吊在塔楼顶上。” “……” “神使大人,该走了吧。”诺布劝道。 “诺布,以后打架由你来。”李长琴扔了一句,丢下那几人就走。 “神使大人,我的权力不高,应付不了你招惹的权贵。” “诺布,本神使给予你神之名,去吧。” “……”神啊。 回到房间,娜纱等一干女仆拜了一地,李长琴对娜纱招招手:“给我准备一些服饰,我不要穿得这么特别。” “神使大人,娜纱早已经准备好衣饰。” 娜纱听说神使有自觉打扮,眼睛立即就亮了,她一声令下,李长琴就被带到浴池去洗了一通,那些侍奉神的女仆们一个个脸色不改,倒是李长琴忍了很久才能做到淡定地入乡随俗,让这些女仆随意摆布,洗涮干净。 娜纱准备的是埃及传统服饰,现在是夏天,男性只需要腰间一条白亚麻布短裤,然后娜纱将琳琳琅琅的金饰给李长琴戴上去。 李长琴往一人高的青铜合金镜前站去,镜中倒映着了一座移动金库……脖子上几环,两手上几环,脚踝上又来几环,草编凉鞋上竟然也带金饰,假发在脑袋上一扣,又上了一个金环。 好一个金灿灿的发光体……黄金圣斗士? “娜纱,你是阴谋让我戴上手镣脚镣吧?”李长琴觉得这是大大的可能。 娜纱愣住了,继而明白那话中话,可她不能理解:“神使大人是尊贵的,当然要盛装才能衬托神使大人。” 李长琴明白了,娜纱只是有一颗虔诚的心,不过他不太需要这等尊贵。双手往身上一阵忙碌,周边女仆们一直发出可怜的叹息,可是李长琴仍把身上能拿下来的都拿下来了,最后在娜纱的哀求下只留下腰饰和一只手环及颈饰一环。 “神使大人,你怎么能穿得如此平凡。”娜纱一副世界要灭亡的仓惶模样,女仆们也跪了一地,哭作一团,堪比哭丧。 李长琴唇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门缝里传出喷笑声,李长琴冷眼瞪过去,就见诺布在门缝里看热闹。他冷笑:“胆敢偷窥本神使?诺布你给我滚进来。” 诺布才想逃,但他这个小队长却不比神使大力,一下子被娜纱合同众卫兵将他押了进来。 李长琴没做什么,只是把那堆金饰全堆他身上去:“不准拿下来,从今天开始,我的近侍诺布负责帮我戴首饰,以表我的尊贵。” “……”诺布目瞪口呆。 娜纱还想说什么,可是在李长琴发表了一通神说以后,她服了。而后所有人都一脸崇拜地看着诺布。 代表神,多么的光荣啊。 只有诺布想哭,他是无神论。 接下来李长琴命令金灿灿的诺布和娜纱留下来陪他用餐,诺布不客气地大吃,娜纱就战战兢兢地没敢吃多少,可是长琴吃得比他们都少。 “你的食量真小。”诺布没有注意到周边白眼,快言快语地给李长琴闲聊。 长琴被他这么问着,想想这些天好像真的没怎么吃东西:“不知道,我不饿。” 甚至觉得不吃也没什么。 “真奇怪。”诺布摇头:“怪不得你壮不起来。” 娜纱喝止:“诺布,不得无礼。” “切。”诺布撇过脸去。 吃食的问题李长琴不太在意,反正没有什么影响,不用吃更好。比起这些,李长琴有更多的思量,他跟诺布和娜纱尽量提高亲密程度对以后在埃及有帮助,诅咒的问题也要思考如何解决。除此以外,法老对他的不信任也比较危险,总要想办法解决。 “诺布,明天带我到野外去。” “啊?你要干什么?”诺布快要头痛死了,他是受命前来监视李长琴,但他反倒觉得自己变成了奴隶。 干什么?看着诺布那一脸苦相,李长琴不觉挂上淡淡笑容,诺布和娜纱眼前一亮,感觉这神使有时候还挺有气质的。 他说:“搞几头猛兽当伙伴。” 娜纱石化,诺布的脸部不受控制地抽搐。 娜纱和诺布苦口婆心也说不赢李长琴,他是主意已决,决意明天要去狩猎。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李长琴心情变好,整个下午只让娜纱给自己说埃及的事情,没有再出门去。 夜幕落下,娜纱让女仆们点亮油灯,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长琴挨在窗边,嗅吸着新鲜空气,埃及的昼夜温差很大,果然是被沙漠包围的国度,日间热得人头脑发涨,晚上又冷得打抖。娜纱早就给李长琴送送来兽皮保暖,他就挨在窗边看星空。 墨色无垠,星星点点犹如碎钻般镶满神秘的漆黑夜空,闪烁着辉眼星芒。这样的星空在21世纪可是十分难得的,李长琴对这里的天空是很满意。 “真不错,空气好,天空也漂亮。” “神使大人居住的世界看不见天空吗?”娜纱好奇地发问,她虽然是祭司,但她从来没有真正与神通话,只是侍奉着神像,她也很好奇神界有什么不同:“哦,也对,神使大人肯定是直接见到美丽的天空女神。” “嗯。”古埃及相信天空是由一位女神撑起的,天空就是她的身躯,所以李长琴没有搭话,任由娜纱这么相信。 “神使大人要歇息了吗?”娜纱见李长琴动了动,立即就问。 李长琴并不倦,正确来说这几天他好像睡不睡都没关系……他肯定自己身体有点奇怪,只是说不出哪里奇怪。 “喂!喂!” 窗外传来低声呼叫,李长琴探身瞧了一眼,下头有几支火把在闪烁,二世那小子正在招手。 “下来!”二世猛地招手。 李长琴撑着颔喊了一声:“干什么啊?小孩子家家就快点回去睡觉,不然长不高。” “你!你快下来,不然我不告诉你赛里斯的事!”二世气得直咬牙,话说完又自觉有优势,顿时环手抱胸,j得很。 李长琴挑眉,故作无趣地打了个呵欠:“我要睡觉了,你慢慢玩。” “喂,是赛里斯耶!你不想知道吗?”二世没想到这个优势根本不管用,顿时就急了:“你不怕永远见不到他了?” “二世,我跟赛里斯也就刚认识,感情没有你想像的深厚。好了,晚安。”李长琴向娜纱下令:“熄灯睡觉。” “啊啊!父亲要送走赛里斯,不让他住在这里了。”二世急忙喊出真相:“说不定他又会被扔到鳄鱼潭里啦!” “……”探在窗边,李长琴懒懒地问:“你不是讨厌赛里斯吗?干嘛帮他?” “反正告诉你了,要不要救是你的事。”二世撇着嘴别开脸,装作不在意。 赛里斯要被送走?李长琴叹了口气,这是古埃及,通讯并不发达,若果人送走了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李长琴撇了撇唇,心想:如果不幸赛里斯真跟那个诅咒有关,这下就算错过机会了。 这般说服着自己,李长琴对娜纱说:“叫诺布进来,我们现在出去一趟。” “神使大人!”娜纱惊呆了:“王子的事,神使大人不应该管。” “去吧。”长琴不容反抗,冷声命令,娜纱只好听令。 二世听见了猛地蹦起来,在下头手舞足蹈,也不管身边侍从劝说,他高呼:“我能带路,带我一起去!” 这好事的小子,李长琴哼笑:“行了,你等等。” “我的神啊,你又要干嘛!”诺布进门就喊。 “去夜游。”李长琴喃喃:“顺道要个小仆人。” 诺布心想:哪个神都好,把神使大人给揪回去吧。 9、第八章 抢人 尼罗河沉浸在谧静夜色中,天上有星河,尼罗河也窃取它的美丽,粼粼波光闪烁。 “好了,上船去,天亮前要到达孟菲斯。” “走吧,王子。” 赛里斯被粗鲁地推得打了个踉跄,他完全感受不到尊重,悄悄偏首看向漆黑的远方,那边有宫殿,有父亲,有菲尼尔,还有神使大人。 “不哭,一定不能再让神使大人瞧不起。” 低声自勉着赛里斯踏上小船,押送他的几名士兵也上船 ,船浆抵住岸边重重一推,小船在河水中荡漾,伴随着船桨搅动的水声渐渐远离底比斯。 又一阵急促马蹄声引起底比斯城内居民探首窥视,只见一行人马绝尘而去,留下星星点点火光。 “喂!你竟然不会骑马?”二世瞪着同乘一骑的李长琴和诺布,除了惊讶以外还有满满的揶揄:“真是个笨神。” 诺布其实也很惊讶,当大家看见李长琴根本无法在马背上保持平衡以后,他们都傻眼了。诺布虽然不相信李长琴是神,但不想李长琴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分明是很会打架的人呐! 李长琴就由得他们惊讶,反正他就是从未学习过马术,突然让他骑马,他怎么可能习惯?如果给他一辆机车,他能飙出一片天地。 “喂,不说话吗?”二世笑嘻嘻地得意着。 李长琴冷笑:“要不要我让你摔下马背。” “……”二世安静了,刚才他就因为嘲笑李长琴而被马匹扬起的铁蹄吓了一跳,李长琴虽然不会骑马,但能够指使马干坏事。 赶到二世所说的地点,已经不见船只踪影。 “我听说是要去孟菲斯。”二世在马背上嘟着唇:“我们沿着尼罗河能追到。” 看看延伸向远方的河流,李长琴侧首与二世目光对上,笑问:“要是出了城,明天法老肯定要教训你。” 李长琴明白古埃及在入夜以后会宵禁,要出城得靠二世空位嫡子的力量,不过即使是二世,恐怕今天的事也不可能瞒过去,肯定要被法老知道他掺和在其中。 “哼,我才不怕。”二世一扯缰城,回转马首:“走吧,没有人敢挡我的路。” “不敢挡?二世,以后你要做到没有人能挡你的路。” “那当然。” 倨傲的王子斗志激昂,带领众人冲向城门。 “你真会哄小孩。”诺布喃喃,瞧这小王子意气风发的,只觉二世是中了李长琴口舌之计。 李长琴拍拍他的背:“没有哄他,二世以后的确能做到。” “或许,毕竟他的祖父是位伟大的将领。” 果然没有人敢阻挡二世,他们顺利出了底比斯城,沿着尼罗河策马狂奔。李长琴不满意这样的追赶,毕竟陆路不比水路顺畅,细细一想,他让诺布靠近河边。 “喂,河边可能有鳄鱼和蛇!”诺布想起那东西,打心底里发毛。 “我就是要它们。”李长琴轻笑:“二世,你继续赶,我很快就追上去。” 二世没有听话,因为:“你又要指使鳄鱼了吗?我要看。” 这小鬼,李长琴失笑:“反正我们能追上,来吧。” 一行人靠近河边,马蹄溅起润土,泥香和草香掺着夜露扑面而来,驼着李长琴的马匹所过之处一阵骚动,河边长长的草丛里兽类吼声此起彼落,黑影翻搅宁静的泥罗河,水花四溅。 河里也不安宁了。 “靠……”诺布看在眼里,寒毛直竖:“原来你真的能驱使鳄鱼?” “你以为我为什么被奉为神使?” “我还以为你不过是驯养着圣池里的鳄鱼。” 真是理智,李长琴知道诺布确实很有想法,不过不适合放在这件事上头:“的确有人会养鳄鱼,但它们是天生天养的。” “那你让它们去干什么?” “包围河上的船。”李长琴轻笑着说,眼角余光注意一人凌厉的目光,当他注意看以后却只见到专心赶路的人群。但长琴能锁定目标,那就是二世的侍卫长,一个安静的人。 细细回忆,长琴确认这个人从来不在规劝二世的行列里,就像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不过凭借刚才一瞥的印象,李长琴感觉这人深藏不露。 “是不是他们?!” 诺布的喊声让长琴转移注意力,探首一望,果然看见尼罗河上有一条小船在动荡,火光摇曳明灭,很不稳定。 “都宵禁了,又怎么会不是他们呢?” 一行人勒马停在岸边,诺布已经很机灵地让大家将火把灭了,一行人就潜伏在河边草丛里,暗暗观察河中的船。 他们被鳄鱼缠住,正在挣扎。 “我独自过去,你们保护二世。”李长琴说罢,已经踏出一步。 “我也去。”二世伸手揪住李长琴的裤子。 李长琴扬眉:“怎么?你是准备脱掉我的裤子报仇吗?” “才不是,我要一起去。”二世快被气死了, “鳄鱼会吃掉你。” “我知道你不会让它们吃我,吃了我,你就没有我这个帮手了!”二世扬高鼻子,不可一世。 他的表情自信满满,李长琴不能否认二世的地位和价值,倒是对二世能够看得透彻,感到些许惊讶。这小子比想象中聪明……虽然太爱显摆了。 “别浪费力气,你在这里接应我,你的箭能射到那船上吗?” “能。”二世瞄瞄那船和人,立即就明白了:“行,我来掩护。” “尽量不要杀他们,他们是你父亲的人。” “杀掉最利落。” “你的箭术就这么差劲?没有信心留他们活口吗?。” “你少故意气我!我不会中计。” 李长琴见二世没中激将法,就低笑一声:“是我们抢人,所以要手下留情,这样你会少挨法老罚,我也好说话。” “王子,神使大人说得对。” 一直不说话的透明人这时候终于说了一句,大概他只会在关键时候发话吧,专挑重点。 二世妥协了,从侍从手上拎过弓箭,对李长琴扬扬颔表示已经准备好。 接过诺布递给的青铜剑,李长琴准备出发,却又一次被二世叫住了:“在水里打架用那个剑会方便吗?” “不方便,有匕首就拿来。”李长琴不客气地摊手。 二世双目圆瞪:“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不给就罢。”也只是拿在手里不太方便,无碍,李长琴不想跟他耗。 二世看他就真的不低头,又恼又无奈,就乖乖地从腰间短鞘里拔一柄匕首递过去。李长琴不客气地接过来,凭借月色也能注意到不一样的金属光芒,这是一柄铁制匕首,在这个年代赫悌国垄断铁业,古埃及人要得到这样一柄匕首可不容易。 “怎么样?不知道这是什么吧?这是铁。”二世得意地哼了一声:“是爷爷送给我的礼物,你得还我。” 李长琴轻笑,他早前还拿精钢菜刀切菜呢,这有什么值得惊奇。 “行了,会还给你,小气鬼。”搓了二世的发顶一把,未等他发怒,李长琴就咬着匕首潜入水中,黑漆漆的河水里冰冷,让他出了口长气。因为鳄鱼弄得水里波澜四起,没有人发现河里还有人在接近小船。 小船被鳄鱼围住了,根本无法前进,船上几人以长茅驱赶猛兽,效果不彰。 长琴浸到船底下,猛地拽住伸下水的长茅,重重将一人给扯下水。掉下水的人都要吓死了,以为要成为鳄鱼的大餐,船上各人迅速救助。 长琴就乘这时候绕到另一边浮出水面。 赛里斯一直关注四周,看到长琴以后立即瞪大眼睛,却一声不哼。 长琴挑高眉,感情是这小子肯定早就意识到有救援,知道不动声色,还算是个聪明的小鬼。 直至看到长琴招手,赛里斯才放轻动作靠过去。 可惜船上人精明,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其中一人伸手就揪住了赛里斯的头发。 “想逃?有人偷袭,杀掉他!” 长琴撑着船身出水,寒芒划过,迅速刺伤对方的手臂,一把就将赛里斯扯下水。 李长琴低声命令:“搂紧我,闭气。” 赛里斯听令抱紧李长琴,双脚环在他腰上,闭目屏息。 长琴立即潜入水中,耳边声音变得蒙胧,但也能分辨人声,船上有人开始拿箭射水底下的人。李长琴眯了眯眼睛,潜到鳄鱼腹下躲避,才游到一半,感觉到环抱自己的孩子渐渐加重力道,知道他要换气,李长琴只能浮出水面。 破出水面换了口气,听见箭矢破风,却是后头传来了痛呼,恐怕是遭了二世的暗箭,受伤了。长琴不再担搁,又潜进水中继续游向岸边。 上了岸,一行人默契地上马,不做久留,策马往底比斯赶。 “有没有受伤?”长琴问着赛里斯,刚才只顾着离开,也没有关心过这孩子。 赛里斯被夹在长琴和诺布中间,夜里气温低,他正在微微地发抖:“没有受伤。” “嗯。”注意到他冷得发抖,其实长琴也没好多少,出了水以后被夜风吹得发冷,不过他再冷也病不起来,就没当一回事:“要是冷就抱紧诺布,他的体温高。” “啧!”诺布重重地咂了咂嘴巴,表示不满于被摆布。 可惜没有人管他这小兵的意见,赛里斯乖巧地紧紧巴着诺布,偏首给李长琴说话:“我就知道神使大人会来救我,我看见了鳄鱼,就知道神使大人来了。” “嗯,你做得不错。”李长琴随意地说了一句。 被赞赏,赛里斯愉快地笑了。 看他笑得高兴,李长琴没有多话,让这孩子先高兴一会,反正到了明天,他会承受被父亲抛弃的痛苦,现在就先放松一点吧。 “有追兵。”二世的侍卫长突然来了一句。 在马匹奔腾中回首,凭借月色仅能隐约看见墨色中涌动的暗影,后头数骑的马蹄声响与己方混合,难以分辩。 “墨特!”二世喊了一声:“解决他们。” 二世的侍卫长立即调动人手,留下几人护着二世,剩下的十人往后去解决那些人,可是以那些人仅能阻挡一会, 而李长琴一匹马承受三个人的重量,根本不可能与后头的单人轻骑比速度,敌人绝对能追上来。而李长琴很清楚到了那时候,二世那位名叫墨特的侍卫肯定会将饵留下来,然后带着自家主子逃跑。 他们不能离开二世,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法老的人,所以怕轻易放箭会误伤二世,但一旦脱离二世制造的烟幕,情况就不一样了。 夜色很浓,这种距离能保证,再接近就……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靠近,诺布你先带赛里斯回去。”李长琴说罢,瞧向墨特,他果然也看过来了,那一脸的冷漠,就是那么一回事。 墨特,将自己的疯狂掩藏在冷漠外皮下。 “喂,你要干什么?”诺布出了一头冷汗,他知道李长琴要干什么,可并不赞同:“别是去送死。” “诺布,少说话多做事。” “你!”诺布快被他气死了,不过也没他办法。 长琴只是轻轻挽起唇角,眼里不带笑意:“二世,你要照看赛里斯。”话说跟二世说,但相信墨特会明白。 “干什么?”二世一边骑马一边答话,蓦地他明白了,瞪大眼睛,恶狠狠地命令:“不准去。” 一个小鬼装得这么气势,李长琴失笑:“我是神使,自有办法解决敌人,你只要帮我将人送回去就好。” “不准!” 二世气得要蹦起来,可是那个气他的人却不再理会他,他堵气想要勒马,但缰绳却先一步被墨特抢去。 “王子,不要冒险。” “为什么不?那肯定是父亲的人,他们才不会伤害我。” “没有肯定。”墨特低沉而冷漠地回话,完全不将二世的拒绝当一回事。 长琴早料到这种结果,二世还小,不可能完全掌握主导权。 跃下马背那一刻,长琴听见赛里斯几可不闻的轻声道别,他们没有放在心上的孩子一直很安静。李长琴顿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想知道赛里斯是对他这神使有信心,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接受现实? 双脚着地,遐想也断了念,马蹄声远去。 风掀动草丛,芦苇,纸莎草,无名野草,浪涛般响声不绝,夹杂着风带来的血腥味,后来的人应该也会追上来。 李长琴明白以一敌众是傻事,但他想拖延追兵,所以只能偷袭。 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他只能利用天然材料。 深呼吸着,胸腔被清凉新鲜空气充满,他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渴望过能够控制所谓的能力。在河边寻着三条鳄鱼做伙伴,李长琴让它们跟自己一起埋伏在草丛里。 “来吧,靠近一点。”轻声呢喃着,仿佛这般做法就能提高成功率,但不过是自欺。 不久,果然听见马蹄声,可是追兵的路线离草丛太远,李长琴只能带上大鳄鱼匍匐前进。就在马匹经过的时候,李长琴哼笑一声,所有马匹都听见了他的意愿,同时扬蹄止步。 不管马上人怎么样控制,马匹尖锐的嘶鸣撕破宁静,它们拼命乱跑,有的甚至直接冲进尼罗河里畅游。 追兵已经溃不成军,李长琴让大鳄鱼去吃点心,自己则乘着夜色掩护退开。看那一团混乱,李长琴相信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就回到尼罗河边,悄悄地沿着河流走回底比斯。 静静地走着,李长琴猛地听见马蹄声,可是这一回却从另一个方向而来,凭借月色能瞧见飞速过去的单骑几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二世,后头又包括了诺布和赛里斯。 “我靠!”李长琴真不知道该感谢二世重情义还是该骂二世笨了。 危急之下,他只好往回跑,毕竟那些鳄鱼很愿意多一个细皮嫩肉的小鬼当点心。 拔腿往回跑,很快就见到一片混乱,人、马、鳄已经斗成了一团,难分难解。 黑漆漆的几乎分不清敌我了,这要怎么打?李长琴算服了他们,连忙让鳄鱼先生们住嘴,长琴冲向二世,迅速将他扛起来。 “走!” “啊!你没有死?” “死你爷爷。”李长琴没好口气。 “你说什么?!”二世暴怒。 长琴不管他,直接扔给墨特:“带走。” “上马!” 诺布大喊,李长琴握住伸出来的手,重新回到马背上。 一行人再次重复逃跑。 几支箭破风而至,全都瞄准长琴这一骑的,但很快箭矢就够不到他们,算是安全了。 诺布感受到握紧他肩膀的手收紧,掐得他生痛,不觉埋怨:“喂,轻一点……喂,你不会有问题吧?” 李长琴没说话,他现在痛得想掐死二世,不想浪费力气说话。 疯狂策马一段时间,狼狈的一行人终于冲进百门之都——底比斯,各自都松了一口气。 直至进入宫殿以后二世才得到自由,他恨得踹了墨特一脚,才着地就冲向李长琴责问:“你辱骂我爷爷?!” 李长琴才要表示,哪想巴掌还没扇出去,旁边一条小小身影却先一步冲上去推倒了比他高上一头的二世。 “赛里斯!你敢!”盛怒中的二世动手就将弱势的赛里斯掀翻,还揍上两拳。 赛里斯像个闷葫芦,不哼声。 李长琴抿着唇往二世屁股上踹了一脚,二世立即翻倒在一边,气得直打抖。 “臭小子,给我闭嘴。”李长琴瞪了他一眼,又凉凉地刮向赛里斯:“起来,不自量力。” 赛里斯爬起来,声如蚊蚋地呢喃:“疗伤。”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李长琴肩上刺着一枝利箭,血色从肩上蜿蜒至腰下,好不壮观。狰狞的箭头几乎穿透肉体,箭羽末梢微微上挑,从正面也是清晰可见。 “死不了,没听见我在骂人吗?”李长琴逞强地来了一句,立即又痛得龇牙咧嘴。虽然血是能止住,但痛觉却很强烈,他的身体不具备迅速镇痛功能:“妈的,箭头还在里面。” 诺布愣愣瞪着李长琴的后背,一脸不敢置信,因为他分明看见在胛骨下也有一根深入的箭矢,那可是致命伤。 “发什么愣,帮我把箭□□。”李长琴没好气地骂道。 “不,这样你会死!我去找医师。”诺布转身就想走。 找医师干什么?长琴反手摸上背后两枝箭,一咬牙,狠心将它们拔掉。 二世看着两个血淋淋的箭头,傻眼了。 诺布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差点没摔倒。 扔下血淋淋的箭矢,李长琴率先离开,他认为也没有什么比洗澡更迫切了。 “黏糊糊的,啧!回去洗澡了。” 洗澡?不是该疗伤吗? “哦。”赛里斯亦步亦趋进跟了上去。 诺布捂着额头想了想,一边虚笑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上去:“神啊,我肯定是做梦了。” 二世愣愣地坐在原地,连墨特将他扶起来,他也很顺从。 “走吧,王子。” “墨特,是我害他受伤了吗?”二世低声问。 这一回他没有得到回答。 10、第九章 停止的时间 李长琴的血人造型吓坏了娜纱,可是当他沐浴过后,身上根本没有一丝伤痕,这下娜纱松了一口气,反倒吓着了诺布。 “你是神……神神神神……”真的是神吗?诺布结巴着,话像哽在咽喉里,打滚了半天就是出不来。 赛里斯一直很安静,但注视着长琴的金色眼眸就像两轮白日,愈发的璀璨,里面是满满的崇拜。 李长琴睐向赛里斯,这小子刚才可是勇猛地推倒了二世,早前倒是一直小看他,果不愧为拉美西斯的子孙。虽然二世才十一岁,但毕竟是兵家出身,身手练得不错,拳头也硬,赛里斯被揍了两拳,一边脸都肿了。 “娜纱,先将赛里斯洗干净,再给他的脸上点药。”长琴吩咐。 水里来火里去一轮,即使这小子长得再可爱,现在也像个泥娃娃。 长琴一句话,娜纱只好听命,领着赛里斯到浴池去。 他们走了,李长琴向诺布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刚才长琴受了伤,又痊愈了,洗了一个冷水澡,也想了很多。长琴对风夜希有信心,对夜昕有信心,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弃救他脱离古埃及,可是长琴对诅咒没有信心,对古埃及诸神没有信心,也对这个古老国度没有信心。 痛楚让长琴不再逃避问题,他现在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他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按照龙宫一日世上一年的可能性推算,不排除这次穿越在现世或者只在分秒间发生,而他却实际度过了14年。若事实真如此,那就别说十几天了,十四年也别想得到救援,等待变得毫无意义。 “靠,那个该死的诅咒!” “什么?”诺布被吓着了,他不了解李长琴为何在中箭后也不留任何伤痛……难道这真的是神吗? 能驱使兽类,能不死,不是神是什么? “没有,只是烦躁了。”心中郁闷,长琴随手拿起桌上果品啃起来,不是饿,只是为了解闷。 诺布了解地颔首:“嗯,也对,你抢了赛里斯王子,明天肯定要多事。” 他不说还好,这一提醒,李长琴发现让他头痛的14年还是后话,要先要搞定法老。 救赛里斯是为了诅咒,但这也分明是跟法老对着干了,即使自己以神使之名可以省掉一些麻烦,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更何况与王室有牵连?他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二世……”那孩子是未来的帝王,论血统,论前途,是最好的途径。 诺布撑着脸提醒:“别忘记你刚才踹了二王子一脚,他说不定还要落井下石呢。” “诺布,难道你跟谁打上一架,就永远与其敌对吗?男人要有恢宏的气量。” “可他只是个小孩子。” “不,他会告密赛里斯的事不只是因为好事而已,他是个懂得思考的聪明孩子。” “好吧,所以你准备投效二王子吗?” 投效? “或许吧,但是如果必需要选择,那么二世是最好的。” “嗯,嫡子,又是正式的皇权继承人,的确不错。”诺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但是那个……神使……” “这种时候就叫我的名字吧。” “李。” “……”李就李,长琴懒得纠正。 “我想说的是塞提法老在位一年,而上一位也只是一年,所以,你……” 所以局势没有稳定,如果太过张扬,只会惹祸上身是吗?李长琴明白诺布想说什么,以一个刚才认识的人,而且受命监视他的人来说,诺布已经够义气了。 “诺布,你怎么想?” “我想你还是带些钱财什么的逃走吧,反正你是神,回去原来的世界不是更好?”诺布握紧拳头,兴奋地建议:“我可以先喝点酒,然后装做被你灌醉了,那样我也能脱罪。” 李长琴直接拿盘子砸这个笨蛋,先不论诅咒的事让他离不开埃及,再说他一个人跑去哪不是难题?这傻瓜。 “我不是问你这个。” 诺布躲过一击,吁了口气:“别冲动,我的提议不是很好嘛。” “不是。”长琴白了他一眼。 最保险的事情还是要试试解决诅咒,不然他也可以再等几千年,然后回去跟吴荣抢夜昕。 “我是问你要继续监视我,还是另有打算?” 诺布被问傻了,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想:“你知道我不能抗命。” 长琴听罢,轻轻颔首:“好吧,那你好好干。” 多么平淡的回答,但诺布却嗅到一丝危险气味:“喂,那你又怎么想?” “没事,只要不碍事,我都无所谓。” “如果碍事了呢?” “把你剁了,喂狗。” 诺布哀叫:“为什么是狗?” “那就喂鳄鱼吧。” “你别开玩笑……这问题很严肃。”诺布丧气地说着。 李长琴倒是好奇了:“为什么你认为这是玩笑?” 不用诺布回答,长琴先记起了所谓的答案,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太过斯文的外貌。 李家是黑道世家,其家族史可以追朔到山寨鼎盛的年代,而后发展至今的黑道业龙头,李家是如有神助所向披靡,一直是强盗业的传奇。也因此,李家子孙代代剽悍,人人都是黑道中的佼佼者。 到了长琴这一代,无论是李家现任当家气势如虹的大姐,还是尖酸刻薄的毒舌律师二哥,都是只需一眼就能发现其剽悍本质的大人物,但李长琴却没有继承李家的外貌优势,偏生了一副与其生母气质相近的斯文秀气脸蛋。 因此长琴打小就没有过上安宁的日子,无论是望孙成龙的爷爷从不间断的特训,还是身边各人的自以为是都让长琴很厌烦。而他后来会想脱离李家,决意要搞考古去,其中就占去最大的原因。 就如现在…… “你当然是开玩笑啦。”诺布哈哈大笑,还伸手使劲拍着李长琴的肩:“这怎么可能。” 长琴也不多话,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那你就当成玩笑吧。” 诺布听罢,越想越不妥当,他才认识这神使一天就遭了这么多衰事,这神使又似乎不是那么的善良。 “喂,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诺布可怜兮兮的问话并未得到答案,因为李长琴瞧见娜纱拿着一柄刮刀往赛里斯脑袋上靠,他立即喝止:“住手,这是干什么?” “头发太长了。”娜纱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要刮,留着。”长琴天天看假发已经疲劳了,这里不需要多一个类发光体的大光头:“我不也留着?” 即使是尊为神使的发言,娜纱也不敢苟同:“头发会藏污立垢,太不洁了。” “总之留着。”长琴立场紧定。 赛里斯立即以双手捂着脑袋,迅速退离娜纱能触及的范围,无奈之下,娜纱只能罢手。 在长琴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小孩子的衣服,赛里斯只能包着一块兽皮保暖,纤细的身躯包在兽皮下,仅仅露出湿漉漉的脑袋和两枝细细的脚撑着地面,这让长琴以为自己看到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汤小鸡。 赛里斯站在那里,一双金色眼眸瞧这边看,似乎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小心翼翼的眼神,又带着渴望和执着。 李长琴轻叹,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赛里斯快步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才不怎么自在地坐在旁边,坐得笔直。 “怎么,不喜欢坐在我身边?”长琴挑高眉瞪着他问。 赛里斯轻轻摇首,细声地说着:“神使大人太尊贵,我没有资格接近。” 尊贵?长琴指指诺布:“那你坐到他那边去,他够低俗的。” 赛里斯没有声音了,乖乖坐在长琴旁边。 诺布的脸部一阵挤兑:“李,赛里斯王子就跟你亲近而已,我听说他很怕生。我瞧你特别知道哄小鬼,二王子是这样,这位四王子也是这样。” 他这么说着,李长琴倒想起了夜昕,自己多么珍视的那个人,就有着如孩童般纯洁的心灵,是一个让他牵挂着,放不下去的人。每每想到夜昕,长琴都有点落寞,不觉轻叹。失去了平日的气炎,他低声呢喃:“或许吧。” 诺布注意到异样,不觉认真审视他:“怎么?这种表情倒像是被哪个姑娘抛弃了。” “哦,你对这种事还挺敏感嘛。”李长琴笑说,倒不在意跟别人说说情史。他让女仆拿来一块亚麻布巾,很自然地给赛里斯擦拭湿发。这样做的时候,他又想起夜昕,其实照顾夜昕就跟照顾孩子一样,他不由得有一种想法——或许会救赛里斯,其中一个原因是这孩子有一点夜昕的影子吧,仅仅因为单纯可爱这一点相像。 “那你喜欢的姑娘长怎么样?” “诺布,你现在嘴脸就像市井里那些妇人。” “去,我只是好奇神对伴侣的要求嘛。” 伴侣?长琴心想着如果诺布知道那是个男的,不知道他会有什么表情。 “单纯可爱,不谙世间险恶,心地善良,为了我总愿意付出,刀山火海都愿意一起闯,他笑的时候连阳光都变得柔和。”长琴想起夜昕摆的乌龙事,不觉失笑,在埃及从未有过的真诚笑容:“但又很迷糊,经常要让人照顾着,不过即使要照顾他,再辛苦也感觉到幸福。” 诺布听着,很难以想象:“怎么像是女神了?” “的确很难得。”长琴轻叹一声。 “所以你被抛弃了?”诺布笑得一脸猫腻。 “诺布,我现在想揍你。” “呃,我回去睡觉了!” 诺布十分灵巧地跳起来,夺门而逃。长琴并未挽留他,五指梳过赛里斯半干的发丝,瞧他静静坐着的乖巧模样,不觉低喃:“嗯,如果你永远这样乖巧,也不错。” 赛里斯抬首,双眸中满是希冀,轻声承诺:“我会很乖,直到永远。” “那就好,再待一会,等头发干了再睡。”拍拍孩子的发顶,长琴让娜纱先去睡觉,自己依着窗边,一边梳着赛里斯的发丝,一边思考将要面对的问题。 当他回过神来,赛里斯这孩子已经依在他身旁睡了好长一段时间,看这天使般的睡脸,长琴轻轻扬眉,不动声色地将赛里斯抱到床上去。躺在床上面对黑暗与寂静,即使他没有睡意也选择合上眼睛养神,结果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迎来了法老的使者,法老已经有所动作,那些使者的阵容都足够上阵杀敌了。李长琴看着将塔楼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卫兵们,不紧不慢地发施号令:“娜纱,给我准备见法老的衣服。” 要见法老,这回是真的要盛装打扮,即使长琴对黄金圣斗士一样的装束无爱,也只好忍耐着任由娜纱摆布。穿好一身金灿灿的服饰,爱美的埃及人更要涂抹荷花香油,还有那个原是用于遮阳,现在进化为必备的眼影也得涂上。画上深绿色眼线,让那双眼睛变得迷人,异常妖冶。 “啧,成了人妖。”长琴照着镜子,有些许无奈,但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娜纱连眼睛都发亮了,肢体语言更是只能用陶醉来形容:“啊!神使大人果不愧为神族,真漂亮。” 一干女仆也啧啧地称赞着。 她们的赞赏……有点诡异。 长琴不以为哪个真男人喜欢被称赞漂亮,他又不是那些自恋骚包男,不过明白虔诚的娜纱是一片真心,他也就扯扯唇角,不予置评。 赛里斯也在邀请行列中,是必不可少的人物,小小年纪的他也已经盛装打扮。经历了一夜,脸上肿痛已经消了,正装的赛里斯很可爱,但这孩子昨天还说什么尊贵的,今天却主动牵了长琴的手。 长琴明白他害怕面见法老,就放任他牵手。 恰巧诺布来了,进门的他是一脸不安,但瞧见屋里一大一小以后,他却愣住了。 “干什么?”长琴直接抬脚就是一踢,可诺布即使抱腿跳脚,眼睛还是死盯着他。长琴蹙眉,指着诺布问娜纱:“他疯了吗?” 娜纱窃笑。 “你要是穿上长褶裙,一定会迷死人。”诺布喃喃着说,迷蒙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位美姑娘。 李长琴感觉到脸颊轻轻抽搐,正待骂街,哪想到赛里斯却点头附和。 李长琴咬牙切齿,真想掐死这两个意识不清的家伙。 “娜纱,把那套黄金圣斗士装束给诺布穿上。”长琴冷声下令。 诺布记起那天一身金灿灿,立即清醒了:“不用了吧。” “用,立即。” 诺布抗议无效,终于穿戴好一身比神使或王子都要显贵的黄金装备,长琴几乎将贵族们进贡的金饰都堆到他身上了,诺布现在有刀枪不入的嫌疑。 “不错,诺布你即使不用穿上长褶裙也很迷人。”长琴一脸真挚地赞赏。 旁边一干女仆窃笑,诺布垂头丧气。 好不容易准备好了,带上赛里斯和诺布,在娜纱等众女仆恭送下,他们出发了。 让卫兵队重重‘护送’前往法老的宫殿,一路上可说惹人注目,特别是阳光下璀璨夺目的诺布,成为观赏要点。 拾阶而上,直至登上那座居住着伟大太阳神之子的宫殿,法老的宫殿恢弘华丽,每一根柱子,每一个雕刻都独具匠心,是古埃及独特的艺术。宫殿里头有不少人,法老,皇后,祭司,还有二世及丞相等亲信。 感受到小手力道加紧,李长琴轻轻握住赛里斯的手,给予他勇气。 别人都给法老行跪拜之礼,长琴既然自认神使,自然不能下跪,他只是礼貌地欠身,但这也够特殊了,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包括法老。 法老不顾其他下跪的人,端坐在他黄金制的皇座上,注视着李长琴:“神使,连日来休养,还满意招待?” 李长琴微笑:“法老,有这么好的仆人和卫兵照顾着,还有热情的贵族们前来解闷,我怎么能不满意?” “那就好。”法老也现出笑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神使穿上我埃及的服饰以后,果然……漂亮。” 长琴的唇角轻轻抖动,皇后握住椅把的手指都泛白了,她给了长琴一记毒辣辣的瞪视。 为了克制住一脚踢翻法老的冲动,长琴悄悄移开视线,却反而注意到那位光头大祭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那家伙的目光是那么一回事,色迷迷的。这倒让长琴记起来了,历史中记载被众神环绕的国度同时也是□□与残忍国度,上至法老、祭司,下至妃子、贵族都爱玩弄男宠,甚至祭司贩卖男宠牟利也是平常事。 李长琴垂下眼眸,暗里问候他们的高堂。 11、第十章 神的佑护 纵使生气,但长琴知道有时候必须要沉着忍耐,怒火不是不发泄,但要在恰当的情况下。 “法老盛情请我前来,只是为了看看我穿埃及服装吗?”长琴是很平和地说:“对神明可以赞赏,但不能心有邪念,亵渎神明会遭到报应。” 一众人如梦初醒,不敢再放肆。 即使一时被冲昏头脑,也不能抹杀掉根深蒂固的信仰,大多数人还是有所顾忌的。 法老也回过神来,他顿了顿,稍加斟酌后才说:“昨夜里你连夜出城,我还以为你不满意现在的生活。” 这算是一个开端,长琴注意到某些人已经偷偷窥视他,似乎很在意他接下来的行动。 “不,我只是听说法老要送走赛里斯,那就顺道要过来罢了。”长琴不爱拐弯抹角,就直奔主题:“我很喜欢赛里斯,既然他有空闲到孟菲斯游玩,那就让他来侍奉我吧。” 法老没有开口,倒是皇后开口了:“神使,你看重他?那是为什么?” “他有灵性。”长琴瞎辩:“和我有缘。” “……”皇后斜眼睨向法老。 皇后虽然年华老去,但却是美人虽老风姿仍在,这一眼望得很有味道。然而法老看到的不是妻子的美,而是那一眼内里蕴含的深意,于是他收敛笑容,变得正色。 法老与皇后悄然交流着互相意会的眼神,最后皇后瞪着赛里斯,目光冷酷,尖细的声音刻意压沉,添着点刻薄:“神使是说赛里斯跟神明有缘?会比得过法老作为神之子的缘分吗?” 这种说法,还不是暗指赛里斯要比过法老吗? 李长琴从容地忽略四周变得迫人的注视,他伸手带起赛里斯:“与他有缘的可不是拉神,是荷露斯之神,皇权守护神。” “有何根据?”皇后不依不饶:“以毒咒杀死大王子,这样的他,正正与皇权守护神背道而驰,神便所说,未免偏袒他了。” “毒蛇与赛里斯无关,这个我在圣池的时候已经表明。”长琴微笑:“而且大王子会死,是因为他的确不能成为下任法老,不是太阳神之子的人选。” “什么!”皇后拍得坐椅轻颤,丽容变得狰狞,活像一头母狮子,随时要将猎物撕碎吞入腹中。 李长琴知道她是把丧子的账算到赛里斯头上了,不过赛里斯他是保定了:“因为二世才有资格。” “哦?这是肯定的事情,并不是唯独你知道。” “但我可以预言,他会是埃及最强的君主,将带领古埃及走向最强盛的时代。” “……” 毕竟身为神使,长琴的预言非同一般,这下子连皇后都闭嘴了,明显他们都希望这是真的,又或许是因为畏惧神明。 “包括赫悌国,也将成为二世的猎物。” 这下殿内像炸开了的锅,周边众人窃窃私语,落在长琴身上的目光有疑虑,也有希冀,更有不屑。毕竟赫悌现在可是埃及最强的敌手,一直让埃及头痛至极,两国持续交锋,从未停息,埃及更是损失惨重。现在却有人敢预言说赫悌将成为埃及襄中物?除了惊人,自然也有人认为只是神使为求自保而信口雌黄罢了。 “你的预言可信?”法老有些紧张,不觉轻轻搓着手心汗液,渴望地将身体微微前倾:“你……神使此言是指众神都承认二世,将拥护他成为最强的法老吗?” 预言若不可信,那就是历史学家们的错,照书直搬的人问心无愧。 长琴保持微笑,泰然自若:“没错,众神都拥护二世,他将会是伟大的法老。” “拥护,也包括你?” 法老一言就要让李长琴表明立场,长琴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不过二世是真命天子,他也早有打算:“当然,我也会佑护二世,拥护他的皇权,与赛里斯一起守卫他。” “法老!”皇后轻咬唇,低声唤:“但我们的儿子!” 法老却抬手阻止皇后:“嗯,既然神使做出预言,那我的儿子果然有众神襄助,是真正的太阳神之子,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的确,所以请法老将赛里斯交予我教导,让他成为称职的皇权守护者。”长琴将话题领回原处,达成自己的目的:“从今开始他不再是王子,也将俗世所有亲人脱离关系,他将仅仅是神使的侍童,未来法老的守护者,永远的守护者。” 此言发出,现场一片死寂,只看法老如何说。 赛里斯一直缄默,乖顺得仿佛置身事外。 长琴又仔细看了赛里斯一眼,便微笑着问:“赛里斯,你愿意吗?” 赛里斯金色的眼眸扫向四周,与长琴相牵的手骤地握紧,唇张阖了几回才真正发出声音,却比哪一回都响亮:“我愿意。” 童稚的声音在庞大的宫殿内回荡,长琴很满意地颔首,注意到二世那小子撇着唇,仿佛十会唾弃赛里斯的表情,他不觉轻扯唇角。 沉吟半晌以后,法老也下决定:“当然,如果得到神的眷顾,这会是赛里斯的荣幸。而且他将与神使一起守护二世,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祭司察颜观色,趁机从旁附和:“法老,既然得此喜讯,是该准备庆典,以诏告国民,而且该举行祭祀,感谢众神?” “当然。”法老很满意这种安排。 大局暂定,皇后抿紧唇,狠狠剜向赛里斯,最后也很理智地撇开脸,恢复她作为皇后该有的仪态。 二世听了半晌,此时脸上尽是满意神色,他连忙向法老确认:“父亲,那是神使以后会成为我的人吗?” “既然神使已经认同,当然会要守护你,为你分忧。”法老回答自己的儿子,同时也说给众人听。 二世露出灿烂的笑,意气风发地对长琴命令:“太好了,你以后得听我的,不准再拒绝我!” 听你的?长琴淡笑:“我当然会好好指导二世。” 长琴是打算依靠二世,但他不是永远受制于二世,诅咒的事也就在二世继位前发生,若诅咒的问题解决,即使他无法回到未来,也不准备再在帝王堆里搅和。边想着,长琴与墨特沉寂如死水的眼眸对上,那名沉静的待卫此时眼中多了一丝生动,像是在审视与思量,大概是在判断他的真意。 接下来这次谈话的内容也变得平和,各自都围绕在宴会与及庆典上,古埃及人对玩乐可在行,能说出千百种玩意。法老更表示神使显灵是大事,不但要向全国宣布,甚至让各国都知道这件事。 法老无疑借神使向全国示威,镇慑依旧不服从于他统治的人们,同时也将神使摆上国际舞台,分散各国对埃及王室内部的注意力。虽然长琴早料到会被利用,但法老这手真够狠的,这种做法无疑中就是将他推向斗争核心,让他这神使成为众矢之的,长琴可以想像自己今后将成为二世的盾。 在内,他得担保这位王子的安危,不然他的预言则成虚无,那就是伪神使,人人得而诛之。在外,但凡要推翻埃及王朝的人,除了考虑如何推翻法老或者皇权所在的二世,让巩固皇权的神使去死也是其中一种打击方式。 ——他将永远挡在二世跟前。 好不容易从这场讨论中脱离,长琴等人也在法老允许之下离开宫殿。 “神使大人,你在生气吗?”赛里斯轻声问。 长琴微愕,他是生气,不过他相信自己并未将生气二字刻在脸上,而且他的过于斯文的外表是最好的掩护色,通常别人只会以为他是在沉思,但这孩子却注意到了。斜睨赛里斯,长琴发现这孩子细心的一面,并不隐瞒:“是呢,我正在想几千年后该用什么借口将一具木乃伊鞭尸。” 去他的历史文物,赛提一世,一定搞到你。 “……”赛里斯耷下脑袋:“神使大人,我以后要干什么呢?守护二世吗?” “当然。”长琴随口答道。 “那样神使大人就会高兴吗?”赛里斯不自觉地轻晃被牵着的手,小小头颅用尽所有方法思索:“那我一定会努力。” 长琴侧眸看着赛里斯,感觉自己不能让这个孩子太过安逸于现状,因为跟随作为神使的他算不上好事,而且他从开始就因为诅咒才插手赛里斯的事情,如果赛里斯对未来误解太深,恐怕最后会绝望。 “赛里斯,你既然答应待奉我,我就得让你明白我并非为了维护你才努力,而是认为你可用,如果你达不到我的要求,失去该有的价值,那你就没有资格留在我身边,知道吗?” 诺布听着,猛地蹙眉:“虽然你很老实,但你这样跟小孩子说话会不会太过份了?太残忍了。” 长琴挑眉:“你以为他是跟到一个怎么样的人?每天过得平平凡凡,吃喝拉睡,安逸快乐地过活的普通人家吗?” 他生于黑道世家,自小因为这种身世而遭受不少麻烦事,大至仇杀,小至绑票,如果不是有生于黑道家的自觉,他恐怕会崩溃。 即使只有七岁,也必须自觉。 “或许将他送走才是最好的。”诺布无法反驳,李长琴今天已经将自己推到浪尖上,与他过于接近并非好事。 哪知道赛里斯听后抿紧唇狠狠地瞪了诺布一眼,他牵着长琴的手握紧,贴近长琴,仿佛怕被诺布拉走。 两位大人一阵无语,只当他小孩子脾气,粘人。 哪知道…… “我现在不是王子,我是神使大人的侍童,我绝对会努力。”赛里斯说着,童稚声音软糯,但却透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决心。 生于这种家庭,他比普通孩子多了一分自觉。 如今在他的价值观里,渴望得到长琴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他永远不要离开。 赛里斯越是乖顺,长琴故意的冷酷就有点挂不住,最后他还是轻轻拍抚赛里斯的发顶:“如果你能够说到做到,那么你会是我最亲的人。” 从小建立的信赖,比别人更亲近的关系,长琴愿意去相信赛里斯……如果真的能够建立起这种信赖。 十四年,或许就只有赛里斯最贴近自己……希望他与诅咒无关。 “好自为之吧。”诺布瞧一大一小的氛围他是进不去了,只能碎碎念:“瞧,这就是世界,各种人,各种奇怪思想,还有神……” “哦,看来诺布有意见。”长琴盯着这金闪闪的人,他挺欣赏诺布的豪迈,什么话都能说,少掉世俗包袱,和诺布相处可以很轻松:“说吧,如果是诺布,应该能说出一些……有趣的话。” 诺布恨恨地白了长琴一眼:“你当我是那些卖艺的人吗?还有观赏价值呢。” “没有,你比较像只猴子。” “……”诺布脸部一阵抽搐:“你真是可恶透顶了。” “谢谢,不过在你成为我的猴子之前,我希望你能跟墨特打一架。”长琴指着来势汹汹的二世一行人。 “啊?跟墨特打?”诺布傻眼,不明白这是什么发展。 “对,我既然决定立场,那么你作为监视人的同时也等同于守护者,你若没有一身好武艺,留着也没用。” “喂,你也太草率了吧?” “我不喜欢拖拖拉拉,这一架你打定了。”长琴微笑,十分煽情地呢喃:“诺布,我对你有很高的期望,我很需要你。” “真的吗?”诺布睐着李长琴:“李,你没拿我开玩笑吧?” “当然,如果你输了,那你就到娜纱手下领活儿吧。” “……干!” 这边才得到定论,二世已经跋扈地挡在前方。 二世十一岁,还比长琴矮了一大截,所以他想表示尊贵地将鼻子抬得再高,还是恰好迎合仰视长琴的角度,气势顿减:“你!你怎么能不等我?你得跟在我身后。” “为什么?”长琴低笑:“我为什么要跟在你身后?”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二世蹙眉,猛地瞧见赛里斯与长琴牵手,他立即就拍开了赛里斯的手:“你是我的人!” 对于这小子莫明的占有欲,长琴啼笑皆非:“二世,我是你的指导者,也是守护你的神使,不是你的人。当然,我是与你站在同一线的合伙人。” 二世傻眼了:“你跟父亲不是这么说的。” “我就是这么说。”长琴轻扯唇角:“你自己回忆我说了什么。” 二世被提醒,渐渐回忆,然后脸色发青:“你坑我?!” “我可没有坑你,我说过会让你成为最伟大的法老,而且我并不准备食言。” 得到保证以后,二世立即就笑咧嘴:“那你不就是我的人嘛。” “二世,你的逻辑性有待加强。现在是身为王子的你有求于我这位神使,希望能得到我的佑护,好让你成为法老,所以是你有求于我。”长琴拍拍他的脑袋:“因此你得乖乖的,我喜欢乖巧的孩子。” 拥有一头红发,脾气也特别风行厉雷的二世瞪圆了眼睛,他愣在那里想了半晌,但左思右想,都像被人占便宜了。 “二世,要不要跟我打赌?”长琴突然提出。 “赌什么?”二世正郁闷着,不怎么感兴趣地顺着问。 “让墨特和诺布进行一场肉博战,赌谁比较厉害。” 说到这个,二世就来劲了,好玩的性子立即被挑起,眼睛犹如宝石般剔透发亮:“那赌注是什么?” “赌注是,谁赢了,就可以要求输的一方做一件事。” “真的吗?” “当然。” “好,我赌!”二世得意地扬首:“墨特可是父亲挑给我,最强的士兵,你输定了。” “没差,诺布也是你父亲特意挑给我的强人。”长琴拿拇指比比诺布,诺布再一次傻眼。 墨特没有多话,但他讶异的目光一直落在长琴身上。 二世可不管这么多,长琴也只想得到自己的答案,二者达成共识,决定立即实行。 “墨特,你可不能输!”二世打鼻子里哼一道气,霸道地命令。 长琴微笑,外表看着是温文尔雅:“诺布,你也不能输,不然我将你送到神庙去。” “干什么?” “阉掉。” “……” 不理会失神的诺布,二世已经激动地带着他们找决斗场地去,长琴跟上兴冲冲的二世,手上轻轻软软的感觉又回来,侧目,果然是赛里斯。他之前是王子,细皮嫩肉的,被二世打了,手臂上一个红色掌印特别清晰。 二世可不知道手下留情。 “痛吗?” 赛里斯摇首。 “对我得诚实。” “痛,但没关系。” 赛里斯的忍耐力很强,这是长琴的理解,所以他接受赛里斯的忍耐:“那就回去再擦药。” 12、第十一章 打赌 墨特与诺布的一场肉搏战就在练兵操场上展开,限定的场地,禁止使用武器,只能凭自身格斗术定胜负。 这一战虽然不能说惊天动地,但也够惊心动魄。 墨特,是法老特意挑选的人才,在局势仍未稳定的期间作为最重要继承人的保护者,墨特自然是身手了得。 而法老挑诺布盯着作为神使的长琴,诺布自然也不是草包,但长琴想不到诺布还真不简单,拳脚功夫上竟然能跟墨特不相上下。 由此长琴也了解到塞提法老对自己的提防和用心……果然,决定投效二世是必要的,趁着法老没有决定拔去他这根不应该出现的刺以前就表明立场,去掉了不少麻烦。 两名骁勇的埃及战士在红土地上拳来脚往,使尽浑身解数,各自使出精湛的搏斗术,执着于胜利。 二世看到诺布这般神勇,也急了,恨不得跳下去掺一腿:“墨特,你怎么啦,赢啊!快揍扁那家伙。” 长琴失笑:“你是王子,有气质一点。” 二世忿忿地哼一声:“我才不要那娘娘腔的气质呢!留给赛里斯和菲尼尔吧。我爷爷是最伟大的将军,最伟大的法老,我们要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才不要管气质什么的。” 长琴挑眉,感慨二世的剽悍是打小培养的,他没有多话,任由二世维持这份狂傲。 “我不是娘娘腔。”赛里斯低喃。 长琴听见了,不觉失笑:“哦?是不是,也不是二世说了就算。” “那神使大人认为呢?” “我认为也不算。”长琴微笑:“不过作为男子汉,像诺布那样就不错。” 赛里斯看向场中正在搏斗,浑身泥沙的诺布,金眸猛地一凝,他认真而不太确定地问:“变得,脏脏的?” “……”果然还是个孩子,长琴失笑:“这就不值得学习了,还是学习他的武艺吧。” 二世一直竖着耳朵听,这下便霍地跳起来,比坐着的长琴高一点点,他很满意地俯瞰长琴,宣言:“我以后,肯定比他们都厉害!” “二世,知道什么叫大言不惭吗?”长琴扬高眉,故意挑衅,以后的日子里他不准备成为奉承二世,对他言听计从的一员。 二世被这言语刺激,腾地蹦个不住:“什么!你等着瞧,我说到做到!” 长琴依旧不紧不慢,也没有表现出相信,就是睐他一眼,很淡漠地说:“哦,希望吧。” 二世都要被气死了:“我肯定比赛里斯有用。” “赛里斯才七岁,你跟他比?羞不羞?而且,二世你要是比不上赛里斯,那你也别当法老了。” “你!你真是气死人了!” “真没出息,你就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吗?这种人注定失败。” 神使的言语很过分,侍从们敢怒不敢言,就怕王子拿他们撒气,一个个低声下气地哄着王子。 赛里斯的金瞳转向二世,默默地注视着他。 二世注意到了,他呼地一声就冲向赛里斯,大有动手揍人的意思。小狮子捏紧拳头发出怒哮:“我会比不上你吗?你也在自以为是吗?” 赛里斯不惧他,正确地说,他除了安静一点,心情却不比二世更好:“神使大人说你一定会比我厉害。” 二世的火涮地消了,转念一想,又真有这种意思,就讷讷地瞧了赛里斯一眼,失去战意:“那当然。” 赛里斯有点不服气,但他只是抿紧唇,不多话。 气消了,二世却不是长琴所说的没气度,他感觉没有生气的理由,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坐着。 长琴很惊讶,既惊讶二世懂得收敛,也惊讶赛里斯比一般的七岁孩童聪明。 这拉美西斯的子孙,先不论死去的大王子,无论是打小受着良好教育的菲尼尔,或是年纪轻轻就犹如一头小狮子的二世,还是恬静乖巧聪颖过人的赛里斯,都不是庸才。无论哪一个,如果好好教育,以后必定是叱吒风云的大人物。 正想着,围观的众士兵突然发出震天欢呼,口哨声,喝彩声,叫好声,震撼了整个场地,也拉回了三位的注意力。 往场中看去,墨特正躺在地上喘着气,眼看是爬不起来了,而诺布则双手支着膝盖巍巍峨峨地站在场中,即使一身狼狈,但胜者就是他。 这倒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最强的不是墨特吗?长琴是感到惊讶,他虽然恐吓诺布,但他完全没想到诺布真的会赢。而且瞧诺布那种意气风发,分明是对战斗的享受与对荣誉的执着……长琴自小就在一群逞勇斗狠的狂人中间活过来,谁有真本事,谁是纸老虎,他比别人更敏感,诺布是真正的斗士。 掩藏在豪迈爽朗外表下的……一头猛兽吗? 长琴不觉扯起唇角,露出满意的微笑,诺布会是一大助力。 赛里斯仰首看着长琴满意的微笑,再盯紧场中的诺布,也笑了,因为他有了一个目标。 二世忿忿地踢倒椅子,咬唇发泄了一回,便丧气地撇着唇认输:“好了,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长琴挑眉:“愿赌服输?你这一点还行。” “当然,说话要算话,这才是男人,爷爷说的。”二世环手抱胸:“说吧,要什么都成。” 很好,极好…… 李长琴低笑:“二世,从明天开始你的学习由我安排,而你只能服从,不得有怨言。” 二世愣住了,包括他身后的侍从们,也目瞪口呆。 二世打出生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着,从来是有求必应,事事顺心的。二世一向随心所欲,而且他自小聪敏,学习能力强,几乎都没有人会去管这位已经做得很不错的小王子,也管不着。但神使现在却宣言要管教二世?这也未免太大胆了。 “你!” “怎么,你不是男人吗?” “我是!” “所以就这样。嗯,二世,正因为男人要遵守承诺,所以绝不能轻易许诺,记住吧。” 二世呆若木鸡,看着这个人讨了一堆便宜,然后潇潇洒洒地走了,完全不给他面子。 可是…… “他说的话,爷爷也说过。” 不管周边侍从讨好的话语,二世独自陷入沉思:会整天打压他,教育他的,除了死去的爷爷,就只有李长琴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里,长琴立即卸下一身累赘,忆起赛里斯,他便交代。 “娜纱,给赛里斯的手臂擦点药。” 赛里斯瞧瞧自己的手臂,上头虽然红印仍未消,但已经不会痛。知道长琴有将他放在心里,赛里斯可爱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又受伤了吗?”娜纱瞠大眼睛,她连忙照料赛里斯。稍稍犹豫,娜纱还是问了李长琴:“神使大人,这王……赛里斯以后将成为神侍吗?” 宫内消息网络灵通,早前才决定的事情,一下子就大家都知道了。李长琴并不惊讶,点点头承认了赛里斯:“是的。赛里斯就先跟我住在一起吧,他还需要教育,而且娜纱你是女祭司,可以顺道教导赛里斯。” 娜纱点头:“神侍大人,这边请。” 长琴打了个踉跄,对娜纱的诚心有点无奈。 “私下就叫他赛里斯吧,娜纱你再这样古板,我会很辛苦。”长琴虽然要在埃及扮演神使,但如果处处都这样严肃,他会受不了:“而且在私下,赛里斯和你们都别叫我神使大人,我的名字就叫李长琴,像诺布那样叫我李就好了。” “……李神。” “只有李!” □□了好一会,那些人才生涩地叫上‘李’这个称呼,长琴这才满意。然而长琴不知道,这些对神明抱持着虔诚而崇敬心情的下人们渐渐地将‘李’奉为神明的敬称,崇拜着,完全与他的本意背离了。 等赛里斯整理好,长琴便写了封信,命令手下人送给法老,主要内容是请法老将二世的教育交给他管理,并且要求诺布继续当他的护卫,还有娜纱等一众仆从,也不要换。 既然成了同盟,这点小小要求,法老也没有拒绝,他送来了允许的文件,这使长琴省掉再培训新人的麻烦。 花了一点时间了解二世的课程安排,稍稍做了一些调整以后,返还消息给法老,定下日后对二世的培育教养计划。 长琴满意地微笑:“赛里斯,以后你就跟二世一起学习。” “是,神使大人。”赛里斯顺从地回答。 “……我不是说了叫我李?”长琴蹙眉:“没记住?” 赛里斯不安地绞着手指,孩子气的动作让长琴明白他正在紧张,而且他欲言又止。 “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要对我诚实?有话直说。” 被教训,赛里斯终于鼓起勇气:“我不要跟大家一样,你说过我是跟你最亲近的人。” 长琴微讶:“我是说过,但前提是要你达到要求。” “我会努力。”赛里斯略带执着地强调。 面对纯粹地渴望爱护,仿佛不掺任何杂质的目光,长琴暗叹,发现自己吃软不吃硬的缺点一时间改不过来:“好吧,你可以叫我长琴,这样可以了?” 赛里斯又笑了,高高兴兴地坐在长琴旁边,积极地说:“我不会输给二世。” 长琴只当是小孩子的童言,并未当成承诺,但赛里斯有这种积极的心态,他也很高兴:“那就努力吧。” 才过了正午,长琴让赛里斯吃饭,这时候诺布也回来了,他冲进门立即就喊:“李!我不用被阉了。” 小孩儿赛里斯微微偏首,继续淡定地嚼食午餐,反倒是长琴一口果子喷了出来,他没好气地盯着诺布,娜纱等女仆们都目瞪口呆。 诺布却不在意,跟墨特决斗后,他身上落了不少青青紫紫的伤痕,却喜上眉梢,一副逃过大难的兴奋模样。 “啊啊,真惨真惨,差点要被你这家伙害死了,墨特那家伙可厉害,以前我也曾输给他。”诺布大大咧咧地靠近餐桌,拿起葡萄酒就灌:“还好这一回是我赢。” 娜纱气得差点连祭司的气质都丢一边了,她想踹这无礼的家伙一脚。 长琴失笑,诺布是没规矩,不过他的确喜欢这种相处方式,而且:“嗯,看来即使打了一架,你还很有精神嘛。” “怎么说呢?墨特那家伙以前就跟我是同一队里的,经常一起练,所以习惯了。” “你跟他旗鼓相当嘛。” “嗯,是啊。” “那为什么他是二王子的侍卫长,你就只是个小组长?” “你知道后来法老要挑人当王子的侍卫,我就……” “立即躲起来了。”长琴能够想象,恐怕监视他这神使,诺布也不很愿意,只是不能抗命罢了。 诺布一拍大腿:“是啊,应付那些权贵,我不如到战场上杀两把。” “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长琴轻笑。 诺布当即就是一副准备受刑的凄惨模样:“对啊,比什么都惨。” 不用别人动手,长琴先一拳将他放倒。 诺布又挺直身板,哀怨地呢喃:“你对伤员也没有半点同情心吗?” “因为你很欠。”长琴没好气:“法老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专属护卫,好好地干吧。” 诺布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他输了就阉掉,赢了就被利用,左思右想,这根本是从一开始沾了就逃不掉的孽:“算了,我认了。” “没关系,我给你讨了一个很响亮的称号。”长琴安抚道。 “嗯?什么称号?”诺布瞪大眼睛:“你别又捉弄我啊。” “没有,很响亮很威风的称号。” “说来听听?” “黄金圣斗士。”长琴微笑着说。 诺布听后,微愕:“嗯,似乎不错。” “当然。”多么美好的童年回忆。 “好吧,虽然你挺坏心的,不过这一回的确不错。”诺布说。 长琴扬眉:“嗯,既然你体魄强壮,耐操耐劳,那么我们就去狩猎吧。” 诺布傻眼:“我受伤了。” “你不是活蹦活跳的。” “我真的受伤了!” “你只需要服从命令。” 反抗无效,诺布只能垂头丧气地准备队伍护送神使前去狩猎。 卫兵们防的是人,而长琴要的是猛兽,一行人整装出发,长琴原是想将赛里斯留在房间的,可是赛里斯却坚持要一起去。 长琴心想这能让赛里斯长见识,既能开阔视野也能壮壮胆子,就带上他了。 所谓的狩猎,换诺布的说法,像是自杀。 到了郊外,挑选一处有猛兽占据的平地,长琴让人将血淋淋的鲜鹿肉分布在周围,自己则搬一张椅子坐在中央,怀抱着赛里斯,还让诺布在旁边遮太阳,就这样闲闲地候着。 卫兵们则分成几小队在四周站岗,防止任何人类靠近。 “李,我说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要是它们在听你的话以前先把我撕开吃掉了,那怎么办?” “那就恭喜你,祝你冥界旅程愉快。”长琴凉凉地说着,其实他心里对自己的驽兽能力有信心,只是逗着诺布玩儿罢了。 “神啊,我为什么会跟着这样的家伙。”诺布作势地抹一把眼睛,丧气地垮着肩,干脆坐下去了:“算了,我认了。” “喂,遮太阳。”长琴蹙眉。 “不要。”诺布闹脾气。 长琴咂咂嘴巴,将赛里斯往阴影里挪了挪。 “赛里斯都不害怕,你这斗士怎么像个小姑娘?”长琴喃喃。 诺布撇着嘴:“他还小,无知罢了。” “才不是,野兽会听长琴的话!”赛里斯猛地出言维持长琴。 诺布心里讶异,不觉探首审视赛里斯:“这,我听说四王子很怕生,整天闷着不说话,性子阴阴沉沉的,但你就把他注得服服帖帖的。哦,连二王子也听你的,而且连野兽都听你的,我说李你是不是专门负责教育的神明啊。” 长琴被他一说,倒是有点挫败感,想他老家是混黑道的,而他所学专业是考古,但现在却活像个保姆……进化路线有点诡异。 谈话因为猛兽的动作而打断,一头雄狮似乎对闯入它地盘的人类很不满,它带怒的兽瞳死盯着敌人,杀气腾腾,大有冲过来扑倒猎物的意思。 诺布深呼吸,只觉大白天里寒毛直竖。 雄狮总算有动作,它腾地跃起,四脚迈开,雄壮有力的躯体伴随着高速飞扑敌人。 诺布在瞬间摆开架式,拔剑挡在长琴身前,但狮子却在一米开外止步,杀意褪去,乖乖地坐下,像一只温驯的大猫。 “……”诺布发现自己很无奈,摆好的架式一时间没撤下来。 长琴轻拍诺布腰侧:“好了,我要看看它。” 诺布垮着肩,无力地坐落在旁边,注意到赛里斯在瞧他,他就扮了个鬼脸,赛里斯却立即移开了视线。 “不可爱。”诺布喃喃。 长琴轻抚着雄狮的脑袋:“是吧,是领袖,那好,就养他。” “我能摸?”赛里斯轻声问,小孩心性本来就充满好奇,见到长琴摸着这毛绒绒的猛兽,钦羡之余也很期待尝试。 诺布闷闷地说:“这是吃人的猛兽,而且狮子是皇权的象征。” 长琴低笑:“那不正好,那就让赛里斯驯养一头狮子,当做守护王权的象征。” “你的想法太疯狂了。” 赛里斯摸着狮子的脑袋,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好吧,再多捉几头就回去。” “还要啊?”诺布嚷嚷:“我都快被吓死了。” “诺布,要说谎就让表情到位,别顶着一张懒洋洋的脸,我会纯粹地以为你只是好逸恶劳。” “切。” 13、第十二章 俩小鬼 庆典定在两个月后,但长琴神使的身份已经被承认,因此法老给长琴安排了一处王家官邸,是与宫殿相连的一所大房子,有着独立院落的设计。 新王国时代的古埃及建筑发展已经迈向一个新的台阶,除去华丽装饰以外,建筑本身极具艺术性。讲究享受的埃及权贵已经不在话下,像这王宫建筑更是十分宏伟,而配给长琴的院落自然不会寒碜,就长琴的目光看待,这真是一件艺术品。 被高墙分隔开的院子,载种的各种植物,前庭院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池。冷凉的水,碧色圆叶数片,满池怒放的埃及国花——睡莲,淡雅芳香扑鼻。院外周边有相连的平房几座,是仓库和仆从住房。然后就是一座大型的两层建筑,外表绘有一些民俗图纹,一根根石柱立于天地间,内涵也很丰富,像会客厅,休息室,书房,主卧室等,一应俱全。 长琴入住第一天就让人将平房和仓库改建成兽栏,而仆人和仓库在主第一层腾出空间处置,二楼则直接以一行石梯连接,作为私人空间使用。二楼除了他和赛里斯能住在里面,也只有娜纱和诺布能够自由出入。 自从打赌过后,二世的教育也由长琴一手抓,他必须让二世学习,但时间要安排得很灵活,基本按照二世的作息与及活动随时调度课程,赛里斯就跟二世一同学习,二世学习什么,他就跟着学习什么。 长琴并不是只要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俩就可以,安全方面只有让墨特照顾,长琴有自己本职要工作。 自从确立神使身份以后,长琴带着诺布到处忙碌。除了要丰富兽栏,还要学习马术,与及跟诺布学习古埃及的武术。而且长琴得参与研究庆典事宜,经常要到神庙去,而且也要参与一些祈福和祭祀活动。神庙的事长琴倒是很乐意,因为可以从中打听其它神庙的情况,长琴试图了解各处的祭司,筛选出可疑人物。 另外还有不少贵族前来求见,虽说要扶持二世,但长琴可不想应付这些贵族,所以一般避而不见,但被送来的礼物和书信就够他折腾了,回礼回信什么的,都在书史帮助下完成。他偶尔还得陪着二世见见那些推脱不了的皇亲国戚们,却经常会遇到很奇怪的情况。 有的是想了解神界是怎么样的,有的很异想天开地要向神请愿,甚至有求治病和求姻缘的,更甚者,有一些贵族千金企图得到他帮忙,想要成为二世的妃子。 最让长琴不耐烦的是,竟然有人想要送自己女儿给神使做妻妾。带来的女孩子从十岁的到十多岁的不等,古埃及的女孩子十岁就可以订婚了,而且也提倡早生早育,一般人十多岁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但长琴毕竟是现代人,看那些十岁的小女娃,他就受不了,他可没有恋童癖。 日子过得太过充实,长琴甚至发誓若找到那个下诅咒的祭司,肯定拧掉那颗脑袋踢上两脚。 今天好不容易得闲,长琴望着当天烈日,感叹:“我靠,我以前就烦死这种麻烦的生活,没想到又会载进差不多的圈子里……去他妈的命运捉弄。” 诺布也有感:“看你人前装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就这么一个俗人嘛,要是被谁瞧见了,准被吓死……像娜纱吧。”他又装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捏着声音低声嚷嚷:“哦,神使大人,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损坏自己神圣的形象呢?” 对于诺布不分尊卑的快言快语,长琴习惯了,也不介意。他直接踹过去一脚,把那欠揍的扮相踢去:“行了,少恶心,我要是这时候还得装,那就太累了。” “的确很累,所以我早就说吧,跟权贵们打交道不是什么好差事。”诺布长叹:“好想念以前呐,每天操练,有时候就上战场,打打杀杀就过去一天,晚上累了就睡,睡饱再打,多自在。” 长琴也想念以前,虽然有位不良教授,但每天只要研究史料典故,偶尔玩玩古物,多么自由自在。 但毕竟已经穿了,麻烦也惹上了,想再多也枉然,长琴不准备让自己沉溺过去。 “好了,既然有空,就去瞧瞧二世有没有偷懒。” “肯定会有。”诺布喃喃:“那个王子以前活得多自在,狮子不会一下子就变成兔子。” 长琴与诺布同感,他并不奢望二世会一下子就乖起来,人性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还没走到二世的宫殿就听见里面传来惨叫声,然后教导文学的导师从远处跑出来,惊慌失措:“啊,王子饶命啊!” “嘻嘻,你跑赢了阿克和阿奴,我就饶你命。” 一连串的求铙和嬉笑声叠起,异常混乱。 长琴翻了记白眼,诺布也哼着小调儿,喃喃:“死性不改啊……” 不久,被两条狗追着的年迈导师慌张地跑了出来,以他的年纪跑起来也算挺快了,但绝对跑不赢两条狗,一下子就被扑倒在地上。狗是受过训练的,除了拿爪子挠,倒没有咬上人,但老人家也够惨了,连连惊叫。 长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招停那两条狗,二世养的两条猎狗身材瘦而劲,坐着也有半人高,黑亮毛发在阳光下映着缎质光泽。 二世才赶出来瞧瞧,看见长琴以后略微愣住,立即就知道回身逃跑。 “去,扑倒他。” 一声令下,两条大狗将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二世压在地下,二世挣不开狗爪压制,哇哇乱叫。 “放开我,放开我,李长琴,你敢!” 侍从们想救主,却无从入手,两条狗对他们龇着一口利齿,好不凶悍。 长琴冷笑着,施施然地缓步走过去,低声质问:“我给你安排学习,你给我溜狗?” “我只是在休息!整天学习,我都要累死了。”二世辩驳。 睨视着他,长琴脸色不改,只是嘲弄地勾起唇角:“休息?我记得我有给你安排休息时间,而且每隔五天就有两天连续休息,你还要更多的休息,倒不如整天玩乐?” “每隔五天才休息两天,哪里够?”二世挣扎几下,徒劳无功,就嚷嚷:“李长琴,不要指使的我的阿奴和阿克,让它们放开我!” “你的?你现在若不乖乖给我回去,我就把它们送进我的兽栏里。”冷哼一声,长琴让狗儿放开二世,先一步往室内走。室内有点乱,但能立即看见正在室内认真书写的赛里斯,而那孩子身上又多了几处青紫,还有狗爪痕,长琴不觉挑眉瞧向二世。 二世撇着唇别开脸:“阿克和阿奴不喜欢陌生人。” “……”怕生?只是狗吗?长琴暗叹,他知道二世不喜欢跟赛里斯一起学习,他们一个动一个静,基本是水火不容。他原本打算让赛里斯带动二世学习,可是:“哦呵?狗爪子握成拳头将人打伤了?” 长琴过去就经常打架,哪些是伤是什么造成的,他还能不清楚吗? 二世心虚的抿着唇没说话,他是不喜欢安静的赛里斯,赛里斯很闷骚,整天一言不发,又爱装做乖巧,听了他的命令也不愿意服从,很气人。 二世习惯了被众人簇拥的生活,自然不待见赛里斯,试问一个没有本事,而且身份比他低下的家伙,凭什么反抗他? “反正我就是不要跟赛里斯一起。”二世负气地撇着唇:“我讨厌他。” “好吧,赛里斯,我们走。”长琴向赛里斯伸出手,早就盯着他的赛里斯立即收拾东西,上前牵着长琴的手。 二世不满地咬牙,上前拽住长琴另一只手,他倒是很机灵,知道长琴生气就不敢再对赛里斯动手:“我才是你要扶助的人,你干什么总护着赛里斯。” 长琴盯着他:“你爷爷会放任自己的人被欺负而不管吗?” “……” “我期望你未来会像拉美西斯法老那样伟大,但你现在的行为却在否定我的想法。二世,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二世被质问以后,仔细想了想,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不是喜欢自由自在吗?那当初的承诺就当没有一回事吧,今后你自由了。”牵上赛里斯,长琴挣开二世的手,跟门外的诺布会合后离开。 一边走着,长琴就对安静的赛里斯教训:“既然被打就没必要留在那里,你应该回来告诉我。” 赛里斯摸摸被打的地方,咧嘴就笑,只是唇角被打破了,这抹笑怎么看怎么地可怜。 “我不会输给他。” 对孩子的执着,长琴只能叹气:“你真是……” “而且他知道得比我多。” “那当然,他比你年长。” “但我不要逃跑。” 这算不算是基因遗传?长琴暗暗感慨,即使赛里斯与二世同父异母,即使他们一动一静,骨子里却都是满满的倔和勇。 长琴轻叹:“算了,回去上药吧,你整天就知道受伤也不行。诺布,你晚上就指导赛里斯练武吧,从基础学起,以后起码能够耐打一点。” 诺布挑眉,他睐向赛里斯:“他还这么小……呃,不过我更小的时候已经被老爹带着锻炼了。” “那就对了,反正赛里斯也很期待跟诺布习武,是吗?”长琴侧眸与赛里斯对上一眼,果然见到他很乐意地答应。 “啊?晚上我想喝酒睡觉。”诺布唉声叹气。 长琴看周边没有人注意,就白了他一眼:“教过赛里斯以后,你可以喝多一点。” “切,要我额外当他的导师,那有没有额外补偿?” 谈加班费?长琴挑眉:“嗯,多给你上两件金饰吧。” “……”想到那一套能压死人的金装,诺布连忙推拒:“那不要了。” “要的,得慰劳你。”温柔地微笑,长琴拍拍诺布的肩膀,不容他反对。 诺布心死了,暗想以后绝对不会提什么要求,肯定没好结果。 傍晚时分,赛里斯喂过兽栏里的猛兽,领着长琴送给他的小狮子和小猎豹各一头,在□□院跟诺布学习基础。 直到晚上,赛里斯对木桩练习了好长一段时间,要休息的时候他礼貌地别过诺布,准备回去睡觉,但绕到前院的时候却听见了二世的声音,他不觉躲在角落,悄悄探首察看。 二世来找长琴,只带着墨特一人。 长琴早料到二世会来,就在前院见他,不让他进屋里。 为了表示对二世的不满,长琴没有好脸色,冷漠地问:“有什么事?二王子。” 听见长琴这样规矩的称呼,二世心里不舒服,他其实很想得到李长琴的认同,而不是这种疏离。 “我想过了,今天是我不好。”二世垂眸盯着脚下,表达悔意。 长琴挑眉,态度未改:“然后?” “然后我只给你道歉。” “我想也是。”长琴翻了记白眼,估计也没有人敢接受二世道歉了:“行了,说点有意义的吧。” “所以你不要不管我。”二世立即喊出来:“回来帮我。” 眉毛挑得更高,长琴漠然地冷哼,环手抱胸拒绝妥协:“你不是希望自由自在?” “是啊。” “所以?” “所以我想,或许我跟你商量,你会认同。” “商量?” “课程,有时候我也想玩,想去打猎,还有想更多地练箭和搏斗术。”二世积极地表达,脸上也尽是委屈:“才不想整天闷在房间里,连阳光都见不到,我会生病。” “……”长琴暗叹,想起二世的性子,自然知道二世这种做法已经大大地让步。他脸容稍稍松动,说话也变得温和:“我知道了。但二世,你要明白文字也很重要,它可以提高你的修养,至少不会被人一两句话气得你失去理智,而且文字在以后与人交往很重要。难道当你以后打败了赫悌,却连说两句逞威风的话都不懂?那样很矬。” 二世被逗笑了,但被长琴剜了一眼,又抿住唇,装做乖巧地低声说:“所以我也会学习,只是不想花这么多……时间。” 眼看他是坐不住了,想想以后二世的确是行动派的,长琴知道强迫也只会适得其反,而且这里毕竟不是现世,让二世专精某些科目也未尝不可。 “好吧,明天我与你一起讨论,调整出你我都满意的学习课程。”长琴瞪着他:“但这一回你要是你再不合作,那以后我就懒得再在你身上花心思了。” 二世立即笑开了,露了一口白牙,因为心情愉快,声音也随之飞扬:“我就知道能跟你商量,你不会像那些老头子一样,只会吹嘘,总是说只有按照他们的方法才是对的,都是屁话。” 抬手罩他脑袋上招呼一记,长琴白了他一眼:“尊师重道这方面你要加强。” 二世抚着脑门喃喃:“我才不要尊重他们呢。” “二世,你连表面功夫也不会做做吗?放聪明一点。”长琴随意训了一句,其实他自己也没多尊重那些老学究,于是就含糊一点带过了。 二世听清楚了这弦外之音,笑得更灿烂:“我最喜欢你了,要不你来教我吧,我肯定听你的。” “喜欢我?可惜我教不来。”长琴摆摆手:“快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嗯。”二世心满意足,正准备要走,才回身又想起来,立即转身拉着长琴的手,十分兴奋地晃着:“唉,你上回不是不会骑马吗?要不让我教你吧,我的马术是爷爷教的,可厉害。” 长琴没有忘记,看着这孩子这般主动地示好,他就应了:“好吧,不过现在你还是回去睡觉,明天再说。” 目送二世远去,长琴回头瞪向墙角:“听墙角不是好习惯。” 赛里斯从暗处走出来,他委屈地看着长琴,那张脸挤成一团,强往将差点脱眶的泪水挤回去。 “……”长琴唇角微抽,想了又想,大概明白这孩子会想哭,只能因为二世。长琴也当过小鬼,大概能理解小鬼的想法,他想赛里斯是将他代入哥哥爸爸等长辈角色,现在或许是以为二世会抢走他吧。 “我讨厌二世。”赛里斯很响亮地喊出来。 果然…… 长琴拍额,他对赛里斯招招手,接着抱起挨近的身躯便往房间里走。 赛里斯养的两只小动物赤步赤趋地跟在身后。 “赛里斯,你不应该这样小气,我即使跟二世友好也不会讨厌你。”长琴劝导他,同时告诫:“刚才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说,即使要说也得轻点声,别让人听去了。二世是嫡子,你说这种话是找死。” “我才不怕他!” …… 这小子大概是气疯了,平时挺乖巧挺文静的,但闹起小孩子脾气还是小孩子,同样的难以应付。 “赛里斯,你也准备跟我吵架吗?” 随着长琴的问话,赛里斯两行眼泪涮地下来了,却又强忍着不哭出声音来,带着哭腔回话:“我没有。” “那你以后就别跟二世争斗。”长琴是担心他,虽然说赛里斯现在还小,但现在就知道跟二世争,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也没想跟他争。”赛里斯抱住长琴的脖子,轻声抽咽:“可是你会被抢走。” “抢不走。”长琴暗翻白眼,抚着他的后背。 赛里斯突然就放声号哭,一直哭到最后长琴也没制止他,这比起平时静得可怕的赛里斯更真切,更像一名七岁孩童该有的行为。 让他哭过了,抽着气,再也哭不出来的时候,长琴才将他放下来:“好了,以后不准这样丢脸,谁能抢走我了?我会等你长大。” 至少等到二十一岁。 “真的吗?”赛里斯想了想,很老实地说了:“他已经有父亲,也有母亲,而且大家都说菲尼尔以后也会是他的祭司,他不能再抢你。” 看来赛里斯的怨念很深,不过长琴转念一想,法老从来就不待见赛里斯,皇后会保住赛里斯明显也不是因为爱他,而他唯一的双生哥哥又被禁止见面,赛里斯要是不怨才奇怪。虽然赛里斯还很小,但小孩子其实更敏感,更容易受伤。 “……”突然忆起自己早逝的父母,长琴暗叹,轻轻拍抚赛里斯的发顶:“不想失去,就好好努力吧。” 赛里斯应着,渐渐平静下来了,他又很害怕,低声认错:“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哭闹了。” “没关系。”长琴失笑:“不是无理取闹就可以。” 赛里斯双眸顿即发亮,希冀地问:“那我能留在这里睡觉吗?” “……”这算不算得寸进尺?长琴暗忖,却不能拒绝泪眼蒙胧的小鬼,抿唇暗叹,只好应了:“好吧,今晚可以。” 赛里斯满意了,终于露出笑容,眼里还带着泪光呢。 长琴已经不知道第几回暗叹,他发现自己对可爱生物的抵抗能力为负值。 “赛里斯,先洗澡。” 没有让女仆们帮忙,长琴领赛里斯到浴池去,给他洗涮干净,然后遵守承诺让赛里斯在他房间里睡一晚。 长琴不用睡,只好陪着赛里斯躺下,两只小东西一直跟着,在床边努力地攀爬着,爪子挠得‘吱吱’作响。 长琴把那两只毛绒绒的东西挡在床下,低喃:“你们太脏了,不准上来。” 但两只小东西锲而不舍。 月移西楼,床上赛里斯已经熟睡,床下两只小东西也蜷缩起来睡着了。长琴看看天际,星光布满宁静夜空,他能听见外头兽栏里偶尔的兽吼声,声音很轻,要不是在这样宁静的时候,也不容易注意到。 很宁静的夜,也很安乐的氛围,如果生活能一直维持这种安宁,那就好了。 不过想想罢了,长琴立即自嘲地哼笑,他不想自己还能有这种奇思异想。 从很久以前,他就丢掉这种天真的思维方式了。 当天亮以后一切回归现实,答应二世的事,长琴实现了,他们一起商量出合适二世的学习菜单。赛里斯没有异议,但长琴却经常发现赛里斯在夜里挑灯恶补,完全不顾作息时间,经常得让他亲自将人揪到上床去监视着入睡。 二世和赛里斯,一个太过好动,一个太过执着,长琴经常为他们操心,总感觉自己像是成了这二人的老妈。 就这样跟两个小子周旋着,两个月也很快过去,庆典要举行,各国派出的使节也都陆续到来。人头攒动中夹杂着各国衣饰,雍容华贵的本土贵族们,盛装打扮的外国使节们,堆砌出华丽画面。 声势之浩大,可见这一回塞提一世真是大费周章。 长琴看在眼里,却完全感染不上半分喜庆。于他,这不过是布置得特别华丽的刑台,谁会高兴来着? 14、第十三章 宴会 开始就是祭祀,一连串已经排演好的祭祀程序完满结束,接着才是宴会。 祭祀在阿蒙神庙里举行,但毕竟各国信仰并不一样,所以只有本土贵族才能参与,而晚上的庆宴才是重点。 宴会在庞大的殿堂里举行,天色刚变暗,天气变得冷凉,殿内点起油灯,舞者乐师助兴,各国派来的使节乘机交往,好言好语地你损我一句,我回损你一句,脸上依旧好风度地笑呵呵,底子里不知道将对方哪个祖宗都骂进去了。 长琴从帷幔后偷看那一大堆人,凭借对不同服饰的理解,他也能分辨出好几个国家的人,亚述,米坦尼,叙利亚,巴比伦,甚至与埃及关系敏感的赫悌也有派出使节,恐怕大家对于埃及的王储很感兴趣,或许对埃及王室的情况更感兴趣。 毕竟埃及现是多事之秋,之前因为内乱而使国力削弱了不少,这才刚刚安定下来的两年,又出了不少事情,各国均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前来探察。如果可能,谁又不想要这农业大国作为后备粮仓呢?如果可能…… 如果可能,长琴更是不想参与这种宴会,要应付一群志不同道不合的家伙,最麻烦,最无趣。 赛里斯和诺布都紧跟着长琴,这时候赛里斯金色的眼眸子里微微闪现俏皮神色,他轻声说:“长琴,听墙角不是不应该吗。” 窥视动作稍顿,长琴侧眸看向赛里斯,注意到这孩子是在损他,他是既欣慰又懊恼。大概是两个月的亲密接触让赛里斯变得自然,在对象仅仅是长琴的前提下,赛里斯就能够轻松表现童真一面,偶尔也会很顽皮,像这时候…… “赛里斯,小心我敲你头壳。”大人可以伺强凌弱,长琴从来都没有辜负自己的优势。 赛里斯缩着脑袋没敢再说话。 诺布也探着脑袋看:“啊啊,好像很麻烦,要不我们逃吧。” 即使很想赞成,但长琴却知道不可能完成这个愿望,他轻叹:“逃?你我都逃不掉,他们就来看神使的,说什么都要出去。” 话罢,长琴稍稍整理身上衣衫,准备现身。 他现在穿的可是祭司装束,带小坎肩,短外衫和长褶裙的组合。有着繁复皱褶的白色亚麻布,带出神秘性感的美,再衬上镶嵌各色华贵宝石的精致金饰。 长琴是东方人,但继承了母方大部分外貌特征,他的肤色特别白皙,五官也天生秀气,若单凭第一印象判断李长琴,那就是文雅温柔。而在众多古铜色肌肤彰显之下,长琴就更显白皙,穿上这套装束以后,恐怕大家都会将他列入无害,荏弱,可欺负,或者美丽尤物的范畴。 套句诺布的话,如果长琴是个姑娘,他会拜下去求婚, 当然,说完这句话以后,即使诺布是黄金圣斗士,也给‘荏弱的美姑娘’打得惨叫连连,然后他就深深地体会到‘越是漂亮越是毒’这至理名言。 如果可以,长琴倒希望不要再刻意打扮,因为这种外表再加以修饰以后,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还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是宴会,他也无可奈何。 “唉。”轻叹过后,长琴让侍从知会法老,自己已经准备好。 赛里斯支着有一米多长的银制权杖,将它递给长琴,这是代表神使地位的银杖。 长琴拎着这根挺有重量的权杖,赞许地拍拍赛里斯的脑袋:“辛苦你了。” 赛里斯先是很愉快地笑开,又很突然地将唇角抚平,笑意消去。遁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走近的二世和他一干仆从,长琴不禁轻轻扬眉,赛里斯再怎么变化,两个月也只够让他对身边人放松,对其他人却……依旧自我封闭。 心念着赛里斯自小筑起的心墙不薄,心结更不可能轻易消除,所以长琴也不会强迫他,此时就鼓励般轻拍他的背。 “李长琴!你好了吗?”二世人未到,声先到,引得外头目光聚焦。 长琴白了他一眼,瞧这十一岁的王子今天也盛装打扮,英气勃发,志满意得的模样,恐怕是刚才受了不少人抬举。 “行了,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快点清醒。”白了他一眼,长琴督促他:“像样一点。” 二世撇唇:“罗嗦。” 墨特稍稍偏移视线,装作没有看见神使的手招呼上了王子的脑袋。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周边侍从虽然抽了一口气,却不敢多说,默默上前为王子整理歪掉的金头饰。二世也只是摸摸脑袋,嘀咕两声,被长琴眯起的眼睛扫过以后便不敢多言。 “请跟二王子一起等待法老宣布。”墨特趁机为王子解围。 长琴颔首表示了解,再看看赛里斯:“不用紧张,跟着我,不用说话。” 赛里斯乖巧地颔首,金色眼眸子满带信任地看着长琴,目不斜视。 二世看在眼里,酸在心里,他瞪了赛里斯一眼,低声啐道:“切,装模作样。” 赛里斯抿抿唇,垂眸盯紧脚下,心想:哼,装腔作势。 诺布摸摸唇角,发现它正在乱跳,他瞄向李长琴,嘟哝:“喂,这两个小鬼……有点不妥当吧。” 长琴睐着诺布,暗赞诺布的直觉,而这两个孩子有多麻烦,他自己最清楚,没必要多话。 终于在法老发表过一连串讲话以后,也宣布神使和自己儿子二世的事情,接着就轮到他们出场了。 长琴一手持银杖,另一手轻递二世的手,作扶持状与他一同走出暗处,墨特和诺布左右护卫着,赛里斯紧随其后。 一步一步迈出去,迎着各人目光,长琴心里念着体操口诀让自己心平气和。 殿下传来窃窃私语,犹如苍蝇环绕,让人不舒服。 长琴更注意到皇后的目光还是一贯的冷酷刻薄,不过自从扶持二世以后,这位皇后倒是没有故意找他麻烦。她身侧带着两位公主,一位年龄与二世相近,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另一位十五六岁,长相都不错,而且胆子更不错,正大刺刺地盯着他看。 “那是我的姐姐们。”二世低声说:“我不爱跟她们玩。” 长琴未做表示,直至走到预定好的位置上,与二世比邻而坐,他仍是保持沉默,静静地接受各种目光洗礼。 无论他们说什么,长琴表面上依旧闻风不动,即使他更想撕了某些人的嘴巴。 “这是埃及人吗?倒像外族人。”“神使长得好漂亮。”“他是神吗?神要吃东西的不?”“神使带着的侍卫好帅哦。”“听说那是神使的护卫,黄金圣斗士。”“真英伟。”“那就是二王子吗?还很年轻。”“二王子妃的位置还没有定。”“那很可能会是他的姐姐。” 叽叽咕咕的讨论声传入耳,被讨论的人只能保持淡定。 “哼,这就是神使?倒像是男宠。”亚述国的使者的声音不高不低,笑得更是豪迈。 亚述本国的高利贷业一直兴盛,本来就是好战的流氓一族,但显然这使者连说话也不知收敛,长琴不动声色地看上一眼。 二世听见了,他喃喃:“要不要我去捉弄他。” “冷静。”长琴安抚二世:“没必要现在动手,以后多的是机会。” 这话是说给二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毕竟今非昔比,这可不是黑道集会,别人流氓,自己也不能轻易流氓回去。 “这话太失礼了,这可是埃及的神,不过长成这样,确定不是女神吗?”旁边赫悌国使者也掺上一句,作为埃及强敌的他们,似乎是有恃无恐。 很好。 “诺布,待宴会结束后拿布袋罩着亚述那大胡子揍一顿,再留下一点赫悌国的信物。”长琴冷声低喃。 二世噗哧地笑了,墨特偏眸瞄向诺布,诺布则一脸便秘。 “你冷静一点。”诺布无奈地劝道。 “我会准备好布袋,大布袋。”后头传来赛里斯无比认真的附和。 “……” 长琴微愕,接着噗哧地笑了,心情稍稍转好,就低喃:“赛里斯,这种事你可以不用附和我。” “哦。”赛里斯点点头。 墨特和诺布互觑一眼,相对无语。他们站在后头可清楚看见这小孩子的神色,他们倒是觉得赛里斯不是附和这么简单。 埃及有上好的啤酒和葡萄酒供应,一众人喝到酒酣耳热,竟然开始起哄,要求长琴表演一下神力……法老也是醉汉之一。 长琴不知道法老是否故意借酒装疯,不过这也没有必要追究了,因为他既然得到法老的命令,就必须要做。 表演?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让他抓起权杖高歌一曲《男儿当自强》不成吗?当然不可能,到时候就不只惊四座,绝对能笑死他们。 长琴暗里诅咒着,表面凭借本能保持淡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便侧首给诺布交代下去。 下头已经有人不耐地催促,长琴缓缓抬手,自然而从容的态度让众人静下来,长琴保持微笑:“请稍等,我现在需要挑选两位助手,以便完成一会的‘表演’。” 随着话语落下,现场一片寂静,都看这神使准备找谁做助手,又要干什么。 长琴将银杖交给赛里斯,手不经意拍拍赛里斯的肩膀,又给了二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走到刚才舞娘表演的位置上。 他微笑着向亚述与赫悌两国的使者伸出手:“两位勇敢的使节愿意帮忙吗?” 这二国虽然信奉着不同的神,但却也顾忌他国的信仰,当下也不敢轻易答应,旁边能言善辩的随从立即出言人护主,口口声声说着推脱的话。 长琴不多话,仅仅扯起一抹似是轻蔑的笑,也不为难他们:“好吧,既然不愿意,那就只好让埃及勇敢的王子和本神使的侍童赛里斯帮忙吧。” 二世和赛里斯听罢,毫不犹豫就上前两步,两名孩童的积极态度让两位成年人汗颜,更感觉周边的鄙视和嘲弄越来越强烈,就待不住了。 他们思量过,认为埃及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伤害他们,没有必在此时失威风,有辱国体。 于是就壮起胆子,应了。 见两名使者出列,长琴保持微笑,心情甚好。 “既然大家都有意见识神力,那我就小露一手吧。” 亚述的使者听了,冷笑:“哦,那埃及的神使是准备叫我们出来献祭?还是准备让我们跟神使一起跳一出呼神的舞蹈?跳舞我倒愿意,如果扶着你的腰。” 赫悌的使者就冷静多了,保持沉默,察颜观色。 可是长琴以为,这位使者如果真的够冷静,刚才就不应该出言挑衅。 “刚才耳闻两国使者对本神使有所怀疑,那么,就让二位稍微感受神使的能力吧。” 能力? 二人面面相觑,以为这位单薄的使者准备打一架,要打架他们倒真的不怕。 但他们都没猜准,长琴要打架自然容易,但现在把两人往死里打也不行。 未几,一阵骚动自大殿门外传来,由多名埃及士兵搬抬的两只笼子出现在门外。当看清楚以后,众人目瞪口呆,因为笼子装着两头大狮子,两头猛兽似很不乐意被装进狭小的笼子里,正努力地拿利爪挠抓木制笼子,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刻痕。 长琴迈步上前,对诺布颔首,诺布就让士兵们放下笼子,解开锁着笼子的链子。 “唉,就是把它们赶进笼子里已经费了不少功夫。”诺布低声埋怨。 长琴冷笑:“若不需要你们费功夫,那它们还有用吗?” 诺布一阵无言,看看站在中央的二人,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大概是某人要公报私仇了。但诺布并不同情那二人,谁不好惹?就是惹上这个,那他们也该自认倒霉。 看看笼子里的狂狮,长琴淡定地伸手拔掉木栓,猛兽出闸。 “去吧。” 随着低声命令,两头狮子迅猛地扑倒正准备逃跑的二人,两国卫兵想要护主,却被诺布安排的卫兵以武力架回去了。 诺布朗笑着安慰:“不要激动,这也没什么,只是表演,好好地看吧,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呢。” 利刃架在脖子上,各人哪管得着看表演还是护主,他们拿目光杀这个男人都来不及。 “哎呀,别这样深情地注视我,你们又不是姑娘,我可不会高兴啦。”诺布喃喃,完全不理会咬牙切齿的众人。 殿内除了二人狼狈的求救声,大家都噤若寒蝉,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二世首先回过神来,猛地拍掌:“好!吃啊,让狮子们吃!” 赛里斯也攥紧手中银杖,睁大金眸,豪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勉励之情。 “王子,吃不得,这是客人,得亲切地对待他们……舔吧。”长琴微笑着宣布。 两头狮子刚才仍狰狞地龇着牙,突然就乖顺起来,伸出粉嫩柔软的舌头热情地舔着底下二人,将腥臭的唾液涂满二人的脸面。 二人被吓得哇哇乱叫,又臭得想屏息闭气,好不狼狈。 看到这种情景,有人幸灾乐祸地窃笑着,有人暗里庆幸没有发表太过激烈的评语。 狮子都舔得差不多了,长琴上前摸摸两头雄狮丰密的鬃毛,像谈天说笑般温和地说:“嗯,感受到它们的友善了吗?不用怕,即使他们伸出爪子准备给你们留下礼物,本神使也不会让它们这样做。” 两头狮子抬起巨大的爪子,祭出锋利指甲,猛地挠向吓得半死的二人。 二人心念着各自的神,闭目受死,可是他们并没有升天,预期的疼痛也没有落下。仅仅是被狮子粗糙的肉球打到,像是被甩了一巴掌,杀伤力不大,他们都惊呆了。 “好吧,既然二位如此合作,让今天的表演完满成功,大家就给予热烈的掌声赞扬勇气可嘉的亚述国和赫悌国使者吧。” 二世带头鼓掌,不过他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然后周边各人也开始附和,渐渐地殿内掌声如雷,还夹杂着热烈的喝彩和叫好声……包括法老本人。长琴优雅地抬手,两头狮子各自放开压着的人,乖顺地跟随他走向座位。 两国卫兵立即扶起软瘫的使者,拖回座位上。 二世可兴奋,笑得小脸涨红:“真好玩,我要这两头狮子!” 长琴挑眉:“你以为它们会听你的?” 二世醒悟,就闷闷地撇着唇:“切,无趣。” 赛里斯将银杖交还,长琴注意到他的双眸微眯,软软唇瓣成了半月弯,笑意盎然。 感情这小子也很喜欢刚才的节目。 表演过后,大家再也不敢造次,即使感到惊奇,也不敢直视长琴。接下来乐师和舞娘的表演完全无法打动人心,刚才惊心动魄的表演已经掳去所有的思绪,众人久久无法平静。 无论这位神使是如何办到的,在众人眼中,能够将狮子驯养得这般服帖,已经不是普通人的能力。 祭司就坐在不远的位置上,长琴之前一直受到这位大祭司大胆的视奸,现在他只不过睨视大祭司,大祭司立即就蔫了,再也不敢放肆。 杀一儆百,值得。 长琴暗忖,决定这几天的庆典就带着两头狮子,看看谁还敢自找麻烦。 这场表演让人心有余悸,到了第二天,二世也明白感受到各人对他特别的礼貌,特别的敬畏。 二世仿佛走路都生风,他得意地对墨特说:“墨特,有你和李长琴在,我以后一定能让所有国家都变成埃及的藩国。” 墨特只是轻点头,未曾多话,即使他心里认为李长琴不简单,并不容易驾御。 二世迈着大步在众人簇拥下闲逛,瞧见一群人正在制服一匹烈马,五六人都被这匹马挣得站不稳,东倒西跌,惊叫连连。 这是一匹漆黑的,犹如黑宝石般的神驹。耳如削竹,四蹄踏风,伴随愤怒的跳踢动作,骏马展示饱含劲力的结实肌肉。二世从小在拉美西斯的教导下练习马术,小小年纪已经识马,他立即就被这样一匹骏马给迷住了。 “这是谁的马?”二世羡慕地盯着这匹马,决定要找出主人将马买下来。 差了人过去问,很快就带回来消息。 “王子,这是赫悌国带来的,他们说谁要是驯服了马,马就归谁。” 二世差点连眼睛都能冒出金光来了,蠢蠢欲试。 墨特见状,立即交代下属:“去请神使大人前来。” 二世明白了,笑着拍拍墨特的手臂:“好,只要李长琴来了,这马就是我的了。” 墨特轻轻点头。 “那我们先过去瞧瞧‘我’的马。” 爱马的二世不听劝告,急步上前,先一步欣赏‘他’的宝马去。 15、第十四章 驯马 树影葱笼,淡光疏落,风过,叠翠间流光晃错。 长琴百无聊赖地看着上方随风幻变的树影,耳边让浪涛般沙沙声响灌满,自然的乐章使人放松,他不觉动了动泡在莲花池里的双脚。 池水荡起轻波,几片碧色圆叶晃动,小狮子和小豹在池边努力地伸长胖胖的手爪,想挠到那片碧盘,却成了落水毛团,狗刨式打起水花。一只小手将它们捞起来,各自脑袋上轻敲一记,两只小毛团委屈地挨到主人身边撒娇。 赛里斯被可爱的小动物逗得轻笑,立即又将注意力放回泥板上。陌生文字读起来有点艰涩,稍稍犹豫,赛里斯还是请教:“长琴,这是什么意思?” 愣视着上方的眼珠子睇向泥板:“嗯,两头公羊。” 赛里斯明白了,再准备继续学习,可是又忍不住观察旁边的大人:“长琴在想什么?” “在发呆。”长琴懒懒地回答。 发呆还能想什么?他想着现世,想夜昕和吴荣在哪里恩爱,想风夜希是否知道他穿越的事,还想卡罗伊——那家伙因为诅咒而变成木乃伊,如果诅咒解除,那会有什么结果呢?对呢,以前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粽子会变回普通人类么?还是会变回干尸重新投胎? 正想得入神,突然两只湿漉漉的手掌打在脸上,他微愕,继而眯起眼睛睐向旁边爬起来逃走的小子。长手一伸便握住那纤细的脚裸,长琴拎起惊叫连连的赛里斯,蹙紧眉喃喃:“嗯,要将这个不听话的小鬼吊在哪儿呢?” 赛里斯眼珠子一转,立即装做可怜,模样跟他那两只毛团宠物有得拼。他诚挚地求饶:“对不起,我不敢了。” “……”长琴眯起眼睛:“哦,看来我的弱点被你发现了呢,我得想想,要怎样磨灭弱点呢?或许从你开始最好。” “啊!”赛里斯暗叫一声不好,思索该怎么样开脱。 “好吧,泡池子里最好。”长琴知道他这点小心计,抬手就要将人往池子扔去。 “李,你在欺负小孩?”诺布才过来就看见这种情景,不觉挑眉。 二人同时回首,李长琴有了主意,猛力甩手:“好,那不欺负,给你。” 诺布稳稳接住从天而降的赛里斯:“唉?怎么不是公主?” 赛里斯眨眨眼睛:“谢谢。”爬下去,又走回长琴身边。 “这小子真粘你。”诺布也在池子边躺下来泡脚:“怎么不见他粘着我了?除非练武。” “啊哈,因为我比较帅吧。”长琴懒懒地回一句。 “啊?你这叫漂亮好不好?”诺布立即反驳。 “……你想打架吗?” “才不跟你打,你若认真了,就招招都是损招。”诺布唾弃道:“没见过你这样打架的。” “哈,那叫利落,不过教我的人曾经干过像杀手这类职业,也就是你们说的刺客。”长琴一把捞住胆敢爬到他身上的小豹,搓了搓蓬松的毛团:“我学这个的时候,被那师傅欺负得可惨。”吴荣那臭大叔。 “你还认识刺客啊?是谁呢?他在哪?” “还没出生。”还有好几千年吴荣大叔才蹦出来。想罢,长琴轻抚颔下,挑给诺布一个媚眼:“怎么,难道诺布对我的过去有兴趣?” “哦,这是干嘛?不是姑娘就别诱惑我。”诺布撇撇唇:“反正你的事都很复杂,算了。” 长琴就欣赏诺布这种干脆,不是笨,是豁达……这一点倒跟他唯一的死党风夜希有点相似。 说不谈就不谈,诺布就这样决定午睡,懒洋洋地呢喃:“如果一直能这么闲就好了。” 这一阵子是因为庆宴,所有正事都搁置,就连长琴这边也闲下来。 “你的兴趣倒与我相近。”长琴咂咂嘴巴:“不过埃及的天气我不太欣赏,真热。” 赛里斯在旁边听着,立即就凑上来:“长琴要吃水果解暑吗?” “好啊,给我来些葡萄吧。” “唉,我想要椰枣……唉!怎么不理会我要吃什么呢?”诺布盯着走远的小小身影,呢喃:“他真不可爱。” “没有啊,很可爱。”长琴失笑。 “是啊,只对你可爱。”即使诺布不是真的生气,语气也未免带酸:“那孩子肯定是不知道你的真面目,被你骗了。” 赛里斯很快就回来了,他捧着一盘葡萄在长琴身侧坐下,很仔细地剥掉葡萄皮,将鲜嫩果肉直接递到长琴唇边:“呐。” 两名大人看着他的笑脸,一阵无语。 “如果赛里斯是个小女孩,那倒不错。”诺布喃喃。 长琴白了他一眼,在赛里斯积极的目光鼓励下,吃下果实:“嗯,不错,你真细心。” 赛里斯笑得可开心,又仔细地剥另一颗葡萄,仿佛这是不得来的仔细工艺。 诺布盯着,心里痒痒:“也喂我吧。” 赛里斯大大的眼睛瞄着诺布,十分决绝地拒绝:“不要。” “唉?!” “只给长琴。” 李长琴在旁边幸灾乐祸:“诺布,你省省吧,赛里斯又不是女孩子,你去找娜纱给你剥啊。” “她会想剥我的皮。”诺布喃喃着,恰巧娜纱从不远处走过,白了他一眼。诺布缩着肩膀挤眉弄眼:“看吧,她绝对想剥掉我的皮,相信我吧,要不是你也在这里泡脚,她现在会拿斧子把我的脚砍了。” 长琴不能反驳,只是挑挑眉,继续吃送到嘴边的葡萄。 “不过比起二世,赛里斯就真的好太多了。”诺布郁闷地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赛里斯手上动作稍顿,第一次对诺布扯开真挚的笑容:“谢谢。” 诺布直看得愣住了,半晌以后才无意识地以食指搔着脸颊,轻声喃喃:“原来是这样,嗯,的确挺可爱的。” “嗯?”长琴没听清楚,抛给他疑惑的眼神。 没来得及深入,谈论因为二世差来的口信而打断。 听完侍从所传内容,诺布咂着嘴巴:“看吧,二世的麻烦来了。” 长琴已经爬起来,一边拍拂身上泥沙,一边淡漠地回话:“走吧,不过是一匹马。” 即使百般不愿,诺布还是爬起来,准备去处理二世的命令。 “娜纱,帮我看着赛里斯。” 娜纱躬身领命:“是的,请交给我。” “我也要去。”赛里斯追上去捉住长琴的手,轻声要求。 长琴伸手轻摩赛里斯的发顶,微笑着说:“很快就回来。嗯,而且也是时候喂那些动物了,等你忙完了,我们继续吃葡萄。” 听着温柔的话语,赛里斯只能点头,目送两位大人走出院子,离开他的视界范围。 娜纱弯腰,恭敬地说:“赛里斯大人,我这就去准备鲜肉。” “娜纱。”赛里斯叫住她,目光未曾离开院门,脸上落寞渐深:“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吗?” “是啊。”娜纱稍微估量:“以神使大人的能力,大概只要一会儿。” “我也想去……”很想去,无论如何也不想分开,可是赛里斯更不想为难长琴。 “赛里斯大人年纪还小,再过几年,神使大人就不会落下你。” 听着娜纱的话,赛里斯恨不得立即长大,长大以后绝对不要只看着背影发愁。 长琴和诺布跟着侍从走,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远远就瞧见一匹黑马犹如箭矢般飙出去,迅速消失。 “哦,马跑了。”诺布嚷嚷,有点幸灾乐祸。 长琴挑眉:“那我们回去吧。” 原本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但长琴注意到一件事。 “刚才马背上好像驼着些什么。”双目悠地眯起,长琴不再犹豫,迅速上前。 那边躺了一地的人正在哼哼唧唧地□□着,半天没能爬起来,他们都是二世的随从,其中却不见二世的踪影。 墨特也是地上一员,他刚才奋力拖住马匹,最后才放手。他身上粘满泥土,狼狈不堪,平日里冷漠的脸现出焦急神色:“神使大人,王子在马上!” …… “那个混账,为什么不等我来?”长琴只感怒火燎烧着五脏六腑,几乎要让他七窍喷火:“你们还在这里等死吗?立即去侦察马匹往哪个方向去了,给我报告。” 被神使的怒吼吓着,几名卫兵立即跑去办事。 长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到旁边有几个人在嘻嘻哈哈,像活在异次元一般,白目地无视现场气氛,他不觉沉声问:“他们是什么人?” 趴在地上的其中一名侍从告状:“是他们,赫悌国的人,他们笑话王子是草包,王子受了他们挑衅才会去骑那匹马。那是匹疯马,几个人都拖不住,他们又故意鞭打那匹马,结果就……” “喂,可别乱说话,我们什么都没干。” “对啊,你的意思是我们谋害你们的王子了?这可会引发战争!” 那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话,态度却很是嚣张,毫无悔意。 近年埃及与赫悌战争连连失利,长琴知道因此让某些赫悌人产生优越感,难免会惹麻烦……难免。 “可是那个王子自己爬上马背的,我们还好心帮他拉住那匹马呢!” “只不过是一匹马,你们拦下来不就好了,还是埃及没人了?那我们也可以帮帮忙。” “你们不是说王子有神护着吗?跪下来求求神不就成了。” 难免……会有人找死。 李长琴仿佛能听见‘嘣’的一声响,某根被称为‘理智’的神经绷断了,然后…… “喂,李你……”诺布防不胜防,只能闭上眼睛,击打声与痛呼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诺布将后话说完:“冷静。” 李长琴在众目睽睽下甩掉指节间的血迹,若无其事地下令:“将他们拴上石头,扔进尼罗河里去。” 包括墨特在内的侍从们都瞪圆了眼睛。 “你要干什么?”诺布怪叫。 “干什么?老规矩,毁尸灭迹。”长琴冷哼。 黑道基本手法之一:杀人沉尸。 诺布再次怪叫:“这是什么规矩?!而且他们还没死。” “那就杀掉,顺道肢解。” “……”诺布按住剑柄,不让长琴拔,连连劝说:“别,冷静,你冷静。哎呀!痛!墨特快帮忙架住他,他要去扭断那些人的脖子了……对,架住,等他冷静。” 好不容易将人架下来,墨特也被招呼了几拳,他忍痛讷讷地问:“怎么回事?” 诺布相信这位淡定的老朋友已经惊讶到极点,他搓着微微发痛的下颔,喃喃:“呃,这个,他只是生气了。哦,干!好痛。” “……” “不怕,拦住他,让他冷静下来就好。” 众人看着诺布驾轻就熟地劝说李长琴,不仅佩服这位侍卫长,果然是能人所不能,神圣的斗士。 这时候被派去侦察的卫兵回来了,嘴里急忙嚷嚷着:“墨特侍卫长,王子他!王子他的马冲出去了……进了底比斯城……” 长琴一脚踹翻这名卫兵:“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用?怎么一开始不拉住他?竟然没有立即守住大门?!白痴!” 墨特低下脑袋:“是我们失职。” “走吧,我们得去追。”诺布提醒盛怒中的长琴。 这时候长琴也稍稍恢复冷静理智,他骑上侍从带过来的马:“带路,我不熟悉底比斯。” 不用多话,一行人火速赶出宫外,迅速调派人手营救王子,浩浩荡荡地进入底比斯城。 “那边引起了骚动。”诺布指着一个方向:“虽然能够追踪,但我们最好能控制那匹马的行走路线。” “那匹马很不稳定,即使遇到拦截也不会停下来。墨特,你安排人手将马往同一个方向赶,我和诺布前去拦截,我的马术并不好,你们得尽量配合我……希望在拦下那匹马以前,二世没有摔断他的脖子。” 迅速布置计划,确认路线以后墨特指挥下去,通知封闭城门,驱散民众,并让各路骑兵就位,拦截疯马。 “它的速度太快,我不可能用箭射它。”诺布告诉长琴:“只有你能拦下来。” “我知道,可是我必须要很接近,至少两米。” “那不容易,它的速度很快,只能希望得到配合。”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骑马已经够危险,诺布在前方开路,长琴紧跟其后,一路上看见不少人受伤,应该是那匹疯马造成了。 也是因为某人任性而造成的事件,长琴怒意难消,双手死死攥着缰绳。 诺布和长琴抄进小路,拼命追赶,却好几次都让它在眼前逃脱,错过了机会。 “该死!”诺布嚷嚷着:“前面没有人能把它拦下来吗?只要让它回头就好办了。” “只要停一下就好。”长琴盯着前方渐远的黑马,还能清楚看见死死巴在马背上的二世。长琴不敢保证二世还能坚持多久,心急如焚:“追不上!” “啧,太快了。” 街上人流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但这反倒让黑马跑得更顺更快,即使有士兵想也拦截也不敢,怕被马踢死,也怕伤着了马背上王子的金躯。 “没完没了!”长琴努力冷静,思索怎么办,可是无论怎么想,现在只能持久战。 旁边一道暗影掠近,长琴警觉地注视着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几个陌生人,这不是埃及人的服饰,是米坦尼的服饰……未曾在宴会上露脸的陌生人。 “需要帮忙?” 对方以标准得太过刻意的埃及语问道。 没有时间考虑太多,长琴求助:“前面的黑马失去控制,它驼着一个小孩,你们可以尽量帮忙将它赶回来吗?” “嗯。”那人点点头,以米坦尼的雅利安语交代几句,那群人就迅速上前。 他们骑得很快,几乎能赶上前面那匹疯马。有人拿出绳索,几次抛甩以后就套住马首,黑马极力挣扎,可是那几个人也很厉害,套住它死命地拽紧不放。 而刚才说埃及语的人身子伏低,骑着白马犹如一枝箭般冲上去,他单手抄起马背上的二世,套马的人后顾无忧,猛力制止黑马继续乱跑。 很精彩的营救过程,他们制住黑马,长琴和诺布很快就赶上去。 黑马被套着仍发狂般踢蹄乱跳,接着很突然地,黑马安静下来,甩着尾巴,温驯到极点,一丝也不像刚才还在发狂的疯马,套住马的几人惊奇地讨论着。 长琴迅速下马,走近挟着二世的人。 “谢谢,可以把他交给我吗?” “当然。”对方很合作。 二世落地以后打了个趔趄,差点站不住,长琴扶着他,看他略微发青的脸色,知道他是真的吓着了。 “怎么样?好玩吗?”他冷声问。 二世瑟缩一下,抿紧唇不说话。 这时候埃及的士兵也赶来了,将他们围围包围在中央。 16、第十五章 惩罚 “王子……” 墨特赶至,连忙上前扶住二世,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士兵们将几名陌生人围住,等候发落。 “王子?原来是这么不得了的人物吗?那么,这就是对我们的酬谢?”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突兀地冲击现场气氛。 几名陌生人此时背靠背面对众士兵的围堵,而说话的人正被护在中央,而锋利的长茅在他们周边围了一圈,日光下青铜利器闪烁着寒光。 墨特并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能等待李长琴给予答案。 “他们帮忙救助王子,我们得以礼相待。” 长琴的话落下,士兵们立即放下武器,并向几名陌生人道歉。 “没关系,既然误会已经澄清,那么答谢方式也能够变得更合理?”始终被护在中央的人转身面对长琴,始终的笑容满脸,大胆地提出要求。 他的畅所欲言表明其的主人身份,长琴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名仗义相助的外国人,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俊朗脸容始终带笑,温文尔雅,举手抬足间透露其良好修养,态度不卑不亢,面对未知情况却表现从容,能够谈笑风生,可见胆色也过人。 一下子,李长琴也分辨不出这人的真意,不过:“这位……英雄,是你救了我们的王子,这自然得好好酬谢,请你跟我们回去,法老会希望见到……英雄。” 一声一声英雄叫得别扭,对方的笑容也似乎加深了,比那种从容多了几分兴味。 “我名叫尼撒,来自米坦尼,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面对友善的询问,长琴还没有回答,诺布倒是说话了。 “这是埃及的神使大人。” 尼撒了解地颔首,不再多问,但视线却一直不离长琴,虽然并无恶意,但兴味与探索是毫不掩饰的。 诺布往视线中间挪了一步,进入对方眼界以后晒牙灿笑:“你好,我是黄金圣斗士,神使大人的护卫长。” “黄金圣斗士?好名字。”尼撒淡淡地赞扬一句,眼眸子左右移了一遍,视线完全无法越过这名斗士。。 诺布保持笑容,招来旁边手下:“好吧,你们负责护送这位尼撒英雄和他的同伴到王宫去。” 送走那几人,诺布笑容变淡,换上慵懒的表情打了个呵欠。他回到长琴身边,嘀咕:“这个尼撒肯定不是普通人,大刺刺地在底比斯行走,还带着几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少惹为妙。” “嗯。”长琴也这么认为,即使历史上米坦尼在马术方面取得很好的成果,可是这样的组合也太突兀:“反正法老会打发他们。” 讨论完陌生人,轮到闯祸的二世,长琴走到二世跟前,二世立即退了两步,似乎害怕长琴会把他怎么样。 但长琴没有招呼他的脑袋,也没有把他倒吊起来,更没有狠揍他一顿,只是拿冷冽的目光杀向二世,而二世也直视着长琴,时间就在对视中溜走。 诺布先沉不住气:“我说李,你得知道这是底比斯的大街,回去再说吧。” 抬手阻止诺布继续多话,长琴利索地命令左右:“去,将那匹黑马牵过来。” 未几,被驯服的黑马牵到,长琴抚着马颈,仔细观察这匹马,再与其它马匹做对比,优劣立见分明。长琴虽然不识马,就这样也能看出端倪,不觉轻喃:“这匹马真有这么好吗?” 二世听后就沉不住气,嚷嚷:“当然是好马,如果好好地骑,那匹白马才不可能追上来!” 墨特吓了一跳,就怕二世这时候发话会挑起神使的怒火,得被狠揍一顿……神使发怒非同凡响,他已经做好上前当肉盾的准备,诺布也盯紧李长琴,随时进行劝阻。 长琴并未发怒:“哦,有这么好,那你是因为太喜欢这匹马,所以就等不及,直接骑上去是吗?” “我……”提到自己闯祸这一点,二世立即蔫了,没敢接话。 “告诉我吧,有多喜欢?” 从刚才开始长琴并没有发怒,而且显得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喜欢。”二世弱声回话。 听到答案,长琴轻轻点头,利索地翻身上马,黑马只是甩甩脑袋打了个响鼻,它接受了长琴。 旁边各人啧啧称奇,包括那几个陌生人…… “主人,那匹马不像这样好脾气。” 尼撒听见仆从的话,笑容不改:“嗯,即使只是一时受惊才变得狂躁,也平伏得太突然了,或许是那位神使做了什么。” “他看上去……很弱。” “人不可以貌相,我倒觉得他很有趣。”尼撒安抚地拍着白马,低声呢喃:“到底要如何选择呢?或许先观察。” 二世看见长琴骑上那匹马,他是很羡慕,恨不得也能骑上去,不过他才刚闯祸,再多的期望也不敢说出来。 长琴看在眼里,就淡淡地笑,他向二世伸出手:“刚才被吓着了吧?来,你也上来。” 二世脸上落寞尽褪,迅速换上狂喜,他连忙握住长琴的手,脚下一蹬就上去了,坐在马背上兴奋地摸着黑马,摸摸马颈,又摸摸马耳朵,再梳梳鬃毛:“好棒……” “好吧,我们回去。”一声令下,长琴夹夹马腹,就先一步出发了。 诺布看在眼里,不觉轻声嘀咕:“墨特,你看好吧。” “嗯?” “没什么……” 骑在马背上,隆重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王宫里赶。二世在速度的刺激下,只想更快,想不断地加快,要奔驰的快感,但长琴始终没有成全他的愿望,保持原速与诺布和墨特谈话。 “诺布,你交待下去,因为今天的事而受伤的,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兵,医疗方面由二王子负责。” 诺布颔首:“是。” “墨特,统计因这件事损坏了多少物件,合理做出赔偿,也算在二王子账上。” “是。”墨特也只能应。 这种烂账算下来,二世越听越不安,缩着肩膀没敢说话。 “还有那几个赫悌人,你们找个能说会辩的人,将他们提到使者那边,让他们安分一点。” “是。” “再来是今天没有拉住二王子的侍从们,各自领罚。” “……是。” “包括你自己,墨特。” 黑特顿了顿,又应:“是。” 二世耐不住了,猛地仰首盯着长琴:“为什么要罚墨特?我没说要罚他,还有这全都是赫悌人的错,根本不关大家事。” “为什么不?他们没能保护好你,让你遇到了危险,不是吗?”长琴冷着一张脸,波澜不兴。 “是我自己爬上马背的。” “王子,你爬上马背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没有阻止你。” 二世气炸了,就不敢相信还有这种想法,他双手掐紧缰绳,像是要将它扯断,怒气冲冲地回嘴:“你这是歪理,如果这样说,那你不就也要受罚?!” “对哦,谢谢你提醒,我会记得向法老领罚。”长琴不冷不热地接上一句。 二世呆住了。 “我得想想还有谁要受罚,诺布,你也逃不掉。” 诺布唇角轻抽,没有说话。 “现场所有看到的士兵,还有带队前来营救的队长们,全部都要罚。” 听着长琴越说越严重,越来越不靠谱,二世急得差点就要蹦下马去:“你干什么!你是恐吓我吗?有这么严重吗?他们救了我,怎么会受罚?!” “恐吓?不,王子你怎么这样说呢?我们活该受罚的。”长琴淡淡地笑,亲切地拍拍二世的脑袋:“王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反正我们都活该受罪。” “……” “你怎么没有摔死呢?要是摔死了,我们全部都可以陪葬呢。” “……” “哦,不对,或许那时候你还能跟法老求情,说我们是无辜的,说这是你一意孤行,说大家已经尽心尽力营救你,所以罪不至死。” “……” “嗯,或许明天我们问问祭司们,有没有看见哪具木乃伊起来交代遗言了。” 二世终于明白长琴要说什么了,但他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今天的事情是因为他还活着才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不是呢?记得大皇兄死的时候,母后将皇兄的全部侍卫处死了,包括仆从……罪名就是护主不力。 不觉间已经回到王宫内,长琴先下马,二世也回过神来,下了马。 长琴微笑着,掌心温柔地摩挲二世的头顶,揉得那头鲜红短发微乱:“二世,你很喜欢这匹马对吗?” “呃,嗯。”看着那笑容,二世有点懵懂,傻傻地颔首,二世总觉得每一回李长琴笑的时候,自己就会头脑空白。 “所以从今天开始,这匹马……是我的了。”长琴宣布完毕,翻身上马:“法老那边你自行处理,本神使突然感受到神的召唤,要回去好好听听众神在说什么。嗯,你好自为之。诺布,我们走。” 话落,长琴带上自己的人绝尘而去。 二世愣了好久,一众士兵噤若寒蝉。 “墨特,李长琴这是干什么?” 二世清脆的童声此时被不敢置信的情绪带动,所以变得尖锐。 墨特沉思片刻,回答二世:“王子,神使大人驯服了马,并带走它。” “不用你说我也看见了,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二世不敢置信李长琴竟然这样对待自己。 墨特稍稍斟酌,才说:“大概是要王子反省。” 怒火完全被这一句话扑灭,二世记得李长琴所说的话,一贯地带着嘲讽拐弯抹角……也就是让他反省的意思吧。 “……算了,我们去见父亲。” 脾气消了,二世虽然可惜马,但二也只能认了,谁教自己拿他没有办法呢? 甩开二世以后,长琴领着自己人飞速回到自己的宅邸,下了马便往院里走,顺道交代:“在后院搭个马厩吧,它还没有驯服,放在外面被二世看见了,肯定又要闹事。” 诺布交代下属去办,又埋怨:“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如果真被责罚下来,可惨了。” “放心,二世没有受半点伤,这罪不会落下来,反而会领赏。”长琴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赛里斯听见谈话声,原本闷闷不乐的情绪立即飞扬,兴奋地急步跑向李长琴,他飞身抱上那腰:“好慢。” “嗯,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担搁了……那些动物都喂好了吗?”长琴刚才被二世气得火冒三丈,这时候被赛里斯撒娇,怒火消了不少,索性将小个子的赛里斯抱起来。 赛里斯受宠若惊,却也知道积极地环住长琴的脖子,心情愉快的他响亮地答话:“喂好了。” “嗯,还是赛里斯好,如果你像二世那么爱惹麻烦,我一定打断你的腿。”长琴说笑道。 赛里斯眨眨眼睛,看着被牵进来的黑马,再想想长琴的说话,就猜:“二世……二王子闯祸了吗?” “嗯,所以我就没收了他的马做为惩罚。”长琴随手比比黑马:“以后我就用它练习马术吧,它似乎挺难驾驭的。” 诺布插话:“这匹马要用什么名字?” “名字?”那倒从未考虑,马还要给名字吗?长琴轻抚下巴,不确定地呢喃:“这是难得的宝马嘛,那就叫……法拉利吧。” “啊?好怪的名字,什么意思?” “不怪,高档货,就叫法拉利。”长琴很满意这个名字:“赛里斯,你说好不好?” “好!” 赛里斯答得快而响亮。 “切,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诺布嘀咕着,还是将法拉利牵下去了。 麻烦事都解决掉,刚才还惊心动魄,现在又变得安宁平和,落差太大就未免让人心里不舒爽,长琴决定找些事情做,调整心情。 “赛里斯,我们去溜狮子吧。” “长琴。”赛里斯软软地喊了一声,表情甚是为难:“我还没有给狮子和豹子起名字。” “哦。”长琴微愣,低头看向坐在下头仰首观望主人的两头小猛兽,年轻的两团毛球,以后可是会长成大大的猛兽。 “长琴帮它们起名字。”赛里斯热情地邀请:“像法拉利。” 这可难倒长琴了,这两只小东西要叫什么名字才好?他兽栏里这么多的猛兽都从未曾想过要起名字,就要给这两只比猫咪巨型一点的小东西取名字?狮子和豹吗? 一只叫英超,一只叫彪马好了,又或者狮子王辛巴,豹子头林冲? “长琴?”赛里斯焦急地催促:“名字!” “唉,还真会出难题,那么……狮子叫英超,豹子叫彪马好了。”享负盛名,不错。 “……”赛里斯嘟着唇:“好怪的名字。” 长琴好不感慨,诺布刚才说过什么?赛里斯这不就反对了。 “那你自己想。”长琴拿食指戳一下赛里斯的额头,把问题踢回去。 赛里斯捂着额头嘻嘻地笑:“那就叫英超和彪马好了。” “你这懒虫。” 虽然骂了赛里斯,但长琴心里也不太踏实,因为他给这俩毛团想的名字完全是抄袭的,不过也罢,反正这两只东西也有名字了。 放下赛里斯,二人蹲下去逗弄两只刚才得到名字的小东西。 “神使养的狮子和豹子吗?真可爱。” 突然的说话声让长琴大大地吃惊,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是那个米坦尼的尼撒。 “你怎么来了?” 尼撒笑意盎然:“法老问我想有什么赏赐的时候,我就要求与神使大人见一面,而且得到了批准。” “哦,要见我?”长琴心里嘀咕着,表面也装做从容:“那请问有什么事呢?” 尼撒看着脸带笑容的神使,又看看旁边冷着一张脸的小孩,笑容不觉加深:“我不受欢迎吗?难道连坐下来详谈的资格也没有?” 长琴是不想惹麻烦,米坦尼国的人要见他这个埃及神使,即使两国之间没什么间隙,也不太妥当吧?不过既然是法老的批准,长琴自然不能说什么,他伸手比向屋内:“那就进去再谈吧。” “不,我想,或许我可以先参观你的庭院?”尼撒笑着要求:“欢迎吗?” 不欢迎:“天气炎热,我以为谈话应该在屋里比较适合。” “没关系,我想选择。”话罢,尼撒的笑容变淡,凝视的眼神变得专注:“让我选择,可以吗?” 没来由地,长琴心里产生怪异的感觉,像是被蛊惑,又像是信任。 “好吧。” 凭直觉,他答应了,即使赛里斯这时候握紧他的手,但小小力道没有影响到他。 17、第十六章 怪人 长琴原本只想敷衍了事,他带着尼撒随意在院子里走,也没有真的把他带到兽栏去。而尼撒并没有意见,始终保持微笑跟随长琴,即使这只是比较华贵的王家宅邸,并无特别。 “神使大人在埃及的地位很高吧?这样的宅子,王公贵族也不一定有资格住。” 安静的尼撒突然来这么一句。 长琴明白这就是开端,唇角微微勾起,现了虚伪的一抹淡笑:“是吗?尼撒对其他王公贵族的房子也很清楚?” “嗯,认识一些……朋友,是贵族。”尼撒别有深意地看了长琴一眼。 长琴有点惊讶,如果这个尼撒真的认识不少贵族,那么其身份也必定不容小觑。 “如果你让我看有趣的东西,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认识不少埃及贵族。” 听着这种暗示的话,长琴眉头轻挑:“有趣?” “例如,能让黑马安静下来的方法。” “哦,那因为得到你们帮忙,它才会安静下来。”长琴笑容不改:“我想你会在这里,就是这个原因。” “……”尼撒微愕,蹙眉在注视长琴以后,他止步敛目侧耳聆听,然后唇角又再一次高高挽起。就在长琴以为他发傻之前,他伸出一手,指向一个方向:“那么,可以带我到那边走走?” 那边是兽栏。 长琴猛地蹙眉,突然感觉这家伙是有备而来,竟然连兽栏的位置都清楚,他绝对不相信尼撒是听见了什么。 未待长琴说话,赛里斯突然指向另一方向,以稚嫩清脆的童声提醒:“要完整地参观院子,应该先走这边。” 两名成年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与兽栏相反的方向。 长琴明白了,那边是诺布正在准备马厩的方向,赛里斯是想找援军。 尼撒轻叹:“孩子,你将我推向另一个选择,一个……麻烦的选择。” 打从一开始长琴就感觉尼撒有点奇怪,而且自己已经被这人奇怪的行为所牵引,总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他愿意相信诺布的参与会改变现状。 想罢,长琴顺着赛里斯的提醒接话:“赛里斯说得对,先参观这边吧。” 不容拒绝,一大一小二人已经先行动作,尼撒只好跟上。才走没多久,在经过一只绕满葡萄藤的架子以后,他们看见了正在指挥众人忙碌的诺布,他在安排马厩的事情。法拉利就拴在旁边的桩子上,生性暴烈的马匹正使劲挣扎着,想要脱离桎梏。 “哦。”尼撒看着黑马,发出意味深长的单音。 诺布的注意力被声音吸引,看见尼撒以后,他的眉毛突然挑高,他给旁边属下交代几句,就过来了。 “李,怎么大英雄到我们这里做客了?” 长琴斜眸看了尼撒一眼,恰巧与后者的目光对上,长琴眉头轻跳,眉间不觉微微聚拢。长琴并不喜欢被人大胆注视,感觉很无礼,因此他的口气也不太好,极迅速地答覆:“法老给予的奖励。” 诺布听得不明不白,就低头看向赛里斯。 赛里斯眨巴着金眸,天真地说:“这位叔叔说要参观院子,但我和长琴都好累,又好热,诺布叔叔可以带这位叔叔去吗?我们回屋里等。” …… 三名成年人看着他,一时间很是无语。 尼撒呢喃:“你家的孩子……很聪明。” 长琴和诺布都不想说什么,诺布松了松肩膊筋骨,立即就挤到尼撒与长琴中间,伸手比向前方:“那么,这位英雄,这边请。” 尼撒却不走,只是看着长琴。 长琴才刚蹙眉,就感觉到赛里斯正在摇他的手,他微微一笑,便回话:“诺布比我更清楚这座宅邸,毕竟他负责整个宅子的安全,请你安心接受他的带领,我会在屋内等待你的到来。” 话落,长琴带上赛里斯准备离开。 “等等,神使真的不想知道我所说的选择是什么吗?” 尼撒的话让长琴止步,但他没有回头,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接触这个人。 一时间除了黑马制造的噪声,制作马厩的工作声响,再也没有人说话。沉默在三人中持续,直至…… “长琴。” 赛里斯一声轻唤,李长琴终于回过神来,他看向赛里斯金色的眼眸子,看见里头包含着的担忧,心情不觉放松,就做了个决定。 “尼撒,你的选择我没有兴趣知道。” 给予答案以后,长琴带上赛里斯又一次准备离开。 “我看见你们的选择。”尼撒说:“如果你又一次让那匹马静下来,那我就告诉你,那个孩子接下来面临的选择,怎么样?” “赛里斯?”听见事关赛里斯,长琴猛地回过身来:“只要让马静下来?” “对。”尼撒点头。 赛里斯突然拉紧长琴:“长琴,不要理会怪叔叔。” 三位成年人又是一阵无语,尼撒也不禁摸摸自个的额头,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把眉头挤成川字形。 “神使,你的孩子有一位兄弟,他的选择,会影响你与目标的距离。” 这一句话对现场三人造成了不同影响。 “目标?”诺布困惑地蹙眉。 “菲尼尔?”赛里斯听见有关哥哥的话题,立即就紧张起来。 李长琴却在意全部,菲尼尔与目标的关系。 这一回不用多话,长琴快步接近法拉利,原本狂躁中的马儿又一次变得温驯,而他离马匹有一些距离。 尼撒根本不清楚李长琴是怎样做到的,但他已经得到自己的答案。 “你果然特别,我听说二王子的神使驱使狮子捉弄赫悌与亚述的使者,果然不是驯兽这般简单,你是特别的。”尼撒一边说,一边略显激动地探身挨近。 长琴并不意外:“你是米坦尼的王室贵族吗?” “嗯?算是,也算不是。”尼撒淡淡一笑:“我的身份没有关系,你想知道的不会是这些,而是我所说的选择。” 对于含糊其词的回答,长琴没有加以追问,只是建议:“既然你已经满意,那我们进屋里再谈。” 这一回尼撒没有反对,而长琴将他带进二楼,自己的私人空间。 才坐下来,待娜纱等女仆上完果品酒水一一退下以后,长琴立即就问:“刚才的话,你要仔细解释一遍。” “他们。”尼撒看着诺布和赛里斯,暗示般睐向长琴。 “他们没关系,一个是我最亲的人,另一个是我信任的人。” “但有些事情,你不是没有让他们知道吗?”尼撒意有所指。 无论尼撒对诅咒的事情知道多少,长琴都不准备受牵制,他冷笑着拎起银制酒杯,荡动深红色酒液:“无论如何,我可以用性命来信任他们,但你……现在还没有资格。那么,你听说过狮子的事情,应该也明白在荒野被猛兽袭击身亡,将会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威胁,不是文明人的做法。” “却是最好的提醒。” 一轮对话下来,只等其中一方妥协。 最终尼撒低叹,宣告败阵:“既然你相信他们,那我也愿意相信他们,希望今天的事情除了切身的你和我,他们不会告知第三者。” “你跟那些贵族也是这么说的吗?” “呵,聪明。” 长琴和诺布互觑一眼,便应了他的要求:“这将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那好。”尼撒笑容加深:“既然神使能让猛兽安静,那么相信你会比较容易理解我所说的选择。我从母亲的血液里继承了一种能力,我总是预知选择,从中控制。” “预知?” “对,我自身与及亲近的人,我就会预见。”尼撒顿住,又补充:“亲近,一种是指精神亲近,也就是血亲或者爱人之类,另一种是肉体亲近,就如同我们坐在这里,如此的接近。” “嗯哼?” 对于他的补充,现场没有人感兴趣,全都眯起眼睛盯紧他,以此作为催促。 尼撒没有再停顿,继续说:“过去,对选择的预知让我逃过很多麻烦,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孩子。” “赛里斯,他的名字。”长琴挥开比向赛里斯的手指,较为不满地做了介绍。 “嗯,赛里斯,他将接到兄弟的邀约,他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尼撒唇角弧度加深:“但有趣的是,如果选择接受,我看见神使会往目标迈进一步,但与目标同在的是危险?哦,奇怪,为什么我认为是痛苦而不是危险。” “如果拒绝?”赛里斯急问。 “拒绝?那这一回就又会错过目标,但以后会风平浪静。”话至此,尼撒摊开两手,模仿天平,平衡举放于前方:“接受,还是拒绝,就得由赛里斯小朋友权衡轻重了。” 赛里斯抽了口气,在哥哥与长琴的拉力战中,左右为难。赛里斯并不想失去兄弟,菲尼尔是他的兄长,双生子,而且一直对他很好,很亲切;但长琴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人,快乐的源泉。现在双方放在眼前,要选择? “你不能说得再详细一点?”长琴狠狠瞪了尼撒一记,并伸手将赛里斯抱到膝上,低声劝导:“别烦恼,继续听。” “不能。”尼撒收回双手,交叠于膝前:“我非真神,只有模样的感觉。” “那就是说,你并不能识透连锁,只是看见眼前对吗?” “……可以这么说。” “那么即使今天选对了,明天也可能会再一次选错?” “……对。” “所以,刚才你所说的并没有意义。”长琴冷哼:“反正明天我就不会再听见什么选择之说了。” 尼撒微愕,而后失笑:“怎么以前就没有人质疑我呢?神使,你果然特别。” “那没什么,我的目标没有你想像的重要罢了。” “没有贪欲,就会更加洒脱吗?我现在感受到了。”尼撒不怒反笑,似乎更满意这种结果。 长琴并不反驳,因为对于解除诅咒的态度,他并没有非做不可的执着,只是想努力尝试罢了。 赛里斯越听越糊涂,但他至少确认一件事:“长琴,那样我见哥哥也没关系是吗?” “嗯,没关系。”长琴回答赛里斯:“你忘记了吗?你并不用担心我。” 赛里斯记得长琴不死的神力,当下只觉豁然开朗,放心地笑开了。然而一言不发的诺布却皱紧眉头,不太认同地睐着李长琴,后者装作没有看见。 “你对我的目标知道多少?”长琴小抿一口葡萄酒,向尼撒发问。 尼撒低笑:“并不知道,我说了,我只能感觉到,感觉不会具体告诉我那是什么。不过我能够告诉你,你与我的相见引发了新的选择。” “哦?” “一切的根源是埃及。”修长食指弓起,弹向银制杯身,一声短促的清响,红色酒液荡起波纹,犹如甜美的鲜血。尼撒收起笑容,道出答案:“远离埃及,你就会远离目标与痛苦。” 又是一阵死寂,半晌过后,长琴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堆满笑容:“酒好喝吗?” 被这前后不搭的新话题给砸了一下,尼撒脸上原本故作神秘的表情猛地僵住,卡在严肃与轻松中间,显得有点傻气:“啊这……不错。” “那请慢用,我累了,要休息。”长琴迅速抱起赛里斯,一把将他的小脑袋捂到在自己肩膀上,以不容拒绝的冷冽眼神挑向诺布:“好好招待英雄。” 话罢,不让任何人挽留,走了。 “……哦,又发挖到另一面。”尼撒低笑:“果然是表里不一的人。” 诺布目送二人走远,这才睐向与他面对面的人:“哦?希望你没有发挖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你会发现自己不是当沙包的料子。” “……”尼撒微愣,继而轻笑摇首,尝了一口鲜红的葡萄酒,赞道:“真不错。” 诺布双手环胸,冷眼注视他:“你是想带他走吗?你的意思是让他跟你一起离开吧?” 尼撒垂眸深思,稍候才轻声呢喃:“如果他跟我一起游历去,那肯定很有趣,不过我刚才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留在埃及。这里……会堆积他的痛苦,无论是人或事……” “……” “好了,既然正主已经离开,你也不太喜欢我,那我就先告辞吧。”尼撒抖抖衣摆站起来,才转身又想起:“如果要找我,可以到底比斯东城唯一供应葡萄酒的酒馆里寻找,直接说要找尼撒就可以。” 话罢,他迈开步伐,从容地离开了。 诺布不断回忆着刚才的话语,最后不觉重重地叹息,他总感觉听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接触了一些不得了的人——原本就很诡异的李长琴,还有刚才出现的诡异的尼撒。 长琴将赛里斯抱回房间里,略带责备地喃喃:“男孩子干什么动不动就哭。” “难过。”泪汪汪的孩子回话。 “……真是个好理由。难过?我还在这里,也没有阻止你跟菲尼尔接触。”长琴叹息:“你还小,也别管这么多。” “可是怪叔叔让你离开埃及。” “我并没有相信他。”长琴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有点心虚,被赛里斯含泪的目光看着,就更不敢直视:“好吧,如果哪天我想离开,那我就带你一起走。” “真的?” “真的,要是骗了你,我就被狮子吃掉。” “不要!” 长琴不想发誓竟然成了反效果,这小孩子连脸色都发青了。 “不要长琴被狮子吃掉!!!” “唉!那是比喻啦,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长琴急忙解释,可是明显这样得不到小孩子的认同,他不觉丧气地喃喃:“那你认为怎么样才对?” 赛里斯被考住了,他仔细地想,入神地想,努力地想,偏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啦!如果长琴要离开却不带我一起走,那就罚长琴以后被我带走。” “……”这算什么?绕口令?长琴唇角轻抽:“赛里斯,你需要加强学习。” “就这样。”赛里斯泪痕未干,但却满脸希冀,一双小手握紧长琴的大手:“我不要长琴受伤,又不想离开长琴,那么结果是我们又在一起,不就好了?” “这……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笨呐?”长琴摇头失笑,但面对这样坚定的目光,知道赛里斯执着的倔性子又出来了,就只能认了:“好吧,就这样。” 赛里斯总算笑了,他撒娇般趴在长琴腿上,以轻糯童声说着自己的计划,计划学哪一国的语言,然后以后就可以到哪一国去,还可以给菲尼尔写信…… 长琴耳边听着童梦,虽然幼稚,却很美好,淡淡的笑容就不禁挂在唇边。但是长琴心里明白,二十一岁是一道界线,过去了……谁也不知道有什么变故,又或者在这十四年里,也可能有不可预料的变化吧? 赛里斯大概是哭累了,呼吸变得越来越深长,眼皮越来越低,最后陷入熟睡中。 长琴温柔抚摸着半长的发丝,轻声呢喃“快点长大,到了你懂得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也不想让你留在埃及。”这个背叛赛里斯,伤害赛里斯的国家。 诺布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外,似乎待了不只一会儿,因为长琴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怎么?” “你对这小子太好了。”诺布有感而发。 长琴低笑:“你吃醋?” “啊?”诺布微愕,继而厌恶地撇着唇:“什么话啊,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对他太好。把他留在这里,倒不如现在就送他远走,找一个环境较好的家庭养育他吧。” “让别人养法老的儿子?诺布,你疯了。” “你才疯了,我认为那个尼撒虽然既唠叨又诡异,但他至少说对了一点,就是菲尼尔王子是个麻烦。他既得到法老的青睐,又让王后痛恨着,你应该少与他们接触为妙。” 难得诺布十分认真地说了一番话,长琴也变得慎重:“诺布,事情不像你想的这般简单。” “啊?先不管什么复杂还是简单,摆在眼前的就是这对兄弟俩都是麻烦,你接近他们已经不好,产生感情更不好。”诺布轻叹:“不要自找麻烦。” “……”长琴睐着他:“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离开埃及吗?又或者你认为二世就不是一个麻烦。” “或许离开是好的。”诺布喃喃:“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强烈建议。” “……”朋友…… “又或许你该解释所谓的‘目标’是指什么。” 长琴凝视着诺布,在古老的国度里,孤立的他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诺布。 是相信?还是怀疑……他无法确定。 18、第十七章 长琴的剖白 虽然诅咒的事情有关未来,有关历史,有关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不应该让一名生于三千多年前的古人了解,但长琴现在也无可奈何,到了此时此刻若是依旧固执地认为单靠一人之力能完事,那也未免太过幼稚,无疑是给自己增加难度。 相信诺布又如何?毕竟他的表现已经足够的好,好得让他人愿意去相信,愿意去托付。 长琴下了决定,他扶起睡在怀里的赛里斯,轻轻放卧在床上:“我们换个房间再说。” “好。”诺布赞成。 这才要离开床榻,长琴发现自己的裤子差点要被扯掉,回头便撞进一双金色眼眸子里,一名七岁孩童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目光。 “我能知道吗?”怯怯的轻声询问。 长琴并不认为赛里斯能够理解,即使他很聪明,而且年纪尚小的他未来有太多可能,长琴并不确定该不该太早下结论,完全信任赛里斯。但是转念一想,长琴却发现这二人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够寄托的人,不信任他们,又能如何?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有时候就是制胜的关键。 “罢了,如果事情搞砸了,那我就宰掉你们好了。”一边吓唬着,长琴将指节扳得咯咯作响。虽然如此,却是已经下注的赌徒,下好离手。 诺布唇角一阵猛抽:“行了,你完全不需要再强调。” “我不会拖后腿……尽量。”赛里斯也迫切地表达自己的思想。 面对二人的态度,长琴在心中暗叹,却保持了淡定的表情,故作从容。只是即使决心要剖白,事实却需要稍加修饰,免得让活在当下的古人们云里雾里,不得其解。长琴思索了好一会,终于整理出合理的解释内容。 “诺布,赛里斯,以下我所说的是秘密,只能让你们知道,明白吗?” “行。”诺布干脆地答应。 “我知道。”赛里斯也很积极。 “其实我原本住在神界。”长琴说道,瞧见二人眼睛略略睁大,他微笑依旧,心里也坦荡。反正三千多年后古埃及已经没落了,未来还真是只有神坻才能到达的世界呢。 “有一天,亚努比斯交给我一个任务。他告诉我,在埃及有人要意图违反自然定律通过诅咒续命,诅咒需要献祭一名活人,是以祭品二十一岁往后的生命作为代价,延续原本就该结束的生命。而我的任务就是制止这个荒唐的诅咒,所以我就从神界来到这里。”真假掺半地说完,长琴等待二人提出疑问。 “啊?那你怎么掺和到二世那边去了?”诺布嚷嚷完,又想起长琴的背景,不觉蹙眉:“你这当神的,会不会太失败了?” 长琴白了他一眼,却无从反驳。 赛里斯想了又想,只有一个问题:“祭品真可怜,他是谁呢?” 一下子问到点子上,长琴很是无奈:“唉,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现在应该七岁。” 诺布和赛里斯同时瞠大眼睛,而后诺布想了很多。 “但是这个什么,能够续命的诅咒?也太悬了吧。” “你觉得我的存在悬吗?” 没事将一群猛兽当喽罗使,中了几支箭,自行拔掉还不带伤,悬不悬? “……”诺布噎住了,他努力搜索脑中极少的神怪知识,想了老半天以后,倒是让他找着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这种诅咒倒是有听说过,的确有人试过这种做法。” “真的?”长琴惊喜地看着诺布,希望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诺布咂了咂嘴巴,一脸愁苦:“我一直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听说曾经有些贵族试图以这种方法给濒死的家人续命,但是并没有听说过谁成功了。而且这种恶毒的诅咒不论成败都意味着要承担罪孽,没有多少人愿意冒险。” “诺布,诅咒成功了。”长琴轻叹:“有人因为这个诅咒而世世代代长男都活不过21岁。” “……”诺布哑然,他不敢置信,抿了抿唇,才说:“但是,我听说过,这种诅咒对祭品或者下咒者的要求都很严苛,你知道,祭司们都是神棍,没看见谁真是有神力……包括大祭司。”后话特意压低了。 长琴到了古埃及这段时间与神庙有过不少接触,自然了解祭司们多是职业神棍,专精于忽悠愚民,又或者像娜纱那样纯然怀着一颗虔诚的信仰心成为神仆,所以他才惊奇有人能够让这样一个恶咒实现,究竟是谁呢? “我也知道这个很讲究,先不论这个吧。诺布,更让人头痛的是,这祭品和续命人合葬在同一个墓穴,而且他们的心脏混合在一起,所以我怀疑祭品必定是道德高尚的吧,施咒者才会企图让心脏混合,蒙混天平测试。”长琴说着。 诺布皱眉:“为什么?我倒认为这是报复,你肯定其中一个是被续命的家伙吗?” “但是……”那个华贵的墓穴,法老的赞颂,无名的法老。 考虑到古埃及法老至上的情况,长琴并未告诉诺布之些。 然布诺布在认真的时候总会显现出更强的逻辑性,例如现在。当诺布仔细思索以后,他变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问:“你待在王宫里,这事不会是跟法老有关的吧?” ……聪明。 “是呢。”既然他猜中了,长琴不准备继续隐瞒:“所以这是件麻烦的差事。” 诺布瞪圆眼睛,哑然无语,半晌以后还是忍不住发表意见:“但是你想想,这种情况更像是有人害怕被报复,所以才故意扰乱死者,为了让合葬的二人死后也不得安宁,无法复活。” 被诺布一言惊醒,长琴哑口无言,他一直忽略了两具木乃伊的年龄,既然诅咒真的成功了,续命的人肯定会继续活下去,那么两具木乃伊都有可能是受害者。 早前研究的时间太短,他也考虑得太过肤浅了。 “唉,先不管那个复杂的诅咒。”诺布眉头越发紧蹙,堆叠成深深的川字,他嚷嚷:“你想想啊,昨天那个怪人知道你的事,那么会不会就像他预言的,你的会因为任务而受伤害。” 长琴对伤害的说法并不在意,他反复想着新的可能,突然意识到赛里斯也有可能成为祭品。 陷于思绪中,视线再度与赛里斯对上,那双金色眼眸似乎因困惑而显得蒙胧,赛里斯难以理解所听内容,可是他骨子里有一股倔强,仍是十分固执地企图分析一切。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诺布怪叫一声:“哦!你说祭品才七岁是吧,那么要待到二十一岁,不就是十四年后?七岁,现在王宫里有两名王子是七岁哦,听说这祭品越高贵,成功机率就越高。” “哦……嗯。”长琴应了一声,心乱如麻。 “所以,赛里斯和尼菲尔最有可能。”诺布强迫长琴面对现实。 因此呢?长琴默默无语。 “我说你啊,没事干嘛跟小鬼培养感情?你要是真的在意赛里斯这小子,那我们得想办法找到那个想要施咒者吧。”诺布嚷嚷:“没有人会愿意跑去献祭吧?主要是那个为了续命而草菅人命的臭家伙。” “嗯……” “将根源解决掉,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诺布有理,但长琴压根儿不知道元凶是谁,不过按照这般推论,长琴不得不怀疑二世……拉美西斯·二世,高寿而且将埃及推向辉煌的男人,伟大的法老。 这样的人,有什么不敢做呢?可是真的是他吗?是二世吗?那个现今为止仅仅是被宠坏的小王子? 而且二世毕竟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如果诅咒真是二世造成的,如果制止诅咒以后拉美西斯大帝将不复存在,那么古埃及的历史是不是也会发生重大变化?而且牵连到其它各国的历史,甚至可能影响现世……蝴蝶效应。 但无名法老的存在又是一个问题,谁又能保证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不是有人篡夺二世的位置,甚至夺去他的名字,连死后也不给予安宁呢? 仇恨,惧怕,贪婪,欲望……十四年时间能够酝酿出太多变化,太多转折。 越是深入,长琴只觉头脑发涨,太多可能,太多或许,他无法抓准方向。 想着想着,长琴毛了,黑道血液沸腾起来,心中人物迈着二八步,双搓腰,咬牙切齿脸容狰狞,脑海里回荡着热血高吼:去他娘的逻辑,去他爷爷的的诅咒,老子就呆在这里,呆他十四个年头,就不信那施咒的乌龟不出来,到时候直接抽刀把人砍掉,看还咒个什么劲。 “长琴。”赛里斯摇摇长琴的手,担忧地呢喃:“头痛吗?” 噗……火灭了。 “嗯。”是真的头痛,长琴揉着额侧,喟叹一声:“那个该死的诅咒,好头痛。” “如果神界有你,那么我不怕死。”赛里斯抿着唇,坚定地说:“我一定不会是下诅咒的人,一定不会用诅咒。” 心灵被让这孩子的言语冲撞到,诺布和长琴均一阵无言。 这算是天真吧,赛里斯这种年龄还不识善恶,只凭本能,一味的天真。但是即使明白这只是没有保障的童言,长琴却突感轻松不少,如果赛里斯真能说到做到,那么至少他不用面对一个名为赛里斯的敌人。 “那你就记住吧,死也,不要用。”长琴要承诺。 “好,死也不用。”赛里斯露齿灿笑:“我也不要干坏事,然后就能在神界再跟长琴一起生活了。” “……”长琴无言以对,神界不过是一个谎言,但现在坦白也毫无意义,毕竟他们确实非同一世界的人。长琴只能将撒谎的愧疚感深藏心内,含糊应对:“如果有可能,我会很喜欢跟你一起生活。” 诺布重重叹息,他唠叨着:“乱许承诺可不好,你就知道教训二世,怎么自己就胡作非为了?而且你不是神吗?轻易承诺,轻易付出感情好吗?其实我认为你直接跳到十四年后的祭坛上解决问题就好了,何必往前十四年自寻烦恼呢?” 长琴算是被诺布说得哑口无言了,但穿越非他所愿,也非他能控制。其实他也不了解为什么会往前了十四年,依照他穿越前的诡异场境,也只有两个解释:一,亚努比斯寻他开心,故意捉弄他;二,诅咒设下的关卡,不让他轻易破关。 现在无论是哪一个理由,他都无力撼动:“我现在已经改变不了,十四年一定要过。” “那十四年后呢?”赛里斯怯怯地问。 十四年后?十四年后这个孩子都已经成年了,长琴并不认为十四年后自己的去留会太重要,分别以后大不了就是伤心上一阵子,毕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是吗? “十四年后,是十四年后考虑的事情。”长琴淡笑着,回避问题。 赛里斯黯然垂首,却也不想追问,聪明的他似乎能够想到答案。 话题就此打住,长琴问诺布如何,诺布却不改豪迈。 “我现在都落在你手上了,还能逃吗?算了,我回去看看马厩弄好了没有。那什么诅咒,我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线索。” 长琴点头应了,注意到赛里斯情绪依旧失落,就顺道吩咐:“诺布,你安排几个卫兵准备一下,我要跟赛里斯去溜狮子。” “是。” 诺布领命下去了,长琴拍拍赛里斯的脊背:“你还没有骑过法拉利吧,我们走。” 赛里斯感受着背上拍抚,抿抿唇露出凄楚笑容,强打精神:“嗯,我们也带英超和彪马去。” “嗯,也好,虽然它们还小,也应该多接触同类。”微笑着带领赛里斯往外走:“不然会变成没有攻击性的宠物,那就没用了。” “为什么,他们现在不是很好?”赛里斯回首探看紧跟在后头的两只小东西,不明白有什么不好。 长琴失笑摇首:“它们除了可爱,还得当个好保镖,不然我将它们给你就没有意义了。也对,我得想办法训练他们捕猎。”说着,长琴径自在脑海里描绘着警犬培训的片断。 带着一群狮子在野外狂飙一番,直至夕阳余晖拂抚大地,一行人才归程。赛里斯毕竟是小孩子,长琴陪着他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回,他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切灿烂,将烦恼都抛之脑后,回程的一路上没少了这孩子的积极发言,他兴奋地说着刚才有趣的片断,长琴微笑着附和。 回去以后,墨特差人来说二世因为疯马事件被罚面壁思过,得禁足半月。二世被关起来了,长琴倒是省心,见赛里斯在偷笑,长琴眉头一阵乱跳,感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皮。 “你啊,你小心别犯事,不然我把你关上一个月。” 长琴恐吓下去,赛里斯却笑嘻嘻的,根本不认为自己会受罚,或许他认为自己不会犯错。 二世的事情闹得劳师动众,好不热闹,如今当然免不少成为话题,庆宴上几国使者间更是连连表示慰问,但也是皮里春秋,明里说得动听,暗里言外却含有太多讽刺。法老自觉面上无光,再疼这儿子也得铁着心肠惩罚一回,于是二世完全被盯死了。就这样,即使庆典的时候二世也被法老和皇后盯着,父母威发挥作用,二世不敢轻举妄动。 宴会上二世曾多次差人请长琴过去,但也苦于长琴故意装聋作哑而无法实现。 好不容易庆典终于结束,各国使者陆续归国,热闹归于平静,生活节拍又跟上以往的调调,王室众人各司其职。 赛里斯终于迎来了选择,一封来自菲尼尔的邀请函。这位王子名面上邀请的是长琴,但却在邀请函里郑重地提及了赛里斯,长琴倒认为自己不过是烟幕,菲尼尔王子真正想见的是赛里斯这位兄弟。 赴了约,果然如此,菲尼尔只凭着良好的教养跟长琴这位神使客套了一轮,便一直跟赛里斯谈天说地,即使那位叫哈图的祭司在旁边暗示了老半天,但小孩子就是缺了点心眼,只顾着跟自己的兄弟粘在一起。 长琴倒无所谓,看着两个容貌相似的娃娃相处,感觉很不错,特别是两个孩子都很漂亮。 离别的时候长琴顺道建议菲尼尔多跟赛里斯联络,甚至可以随时到他们那边玩。这一回他的邀请得到了热烈的欢迎,与第一次来访的傲慢冷漠相比,有着天渊之别。长琴自然知道是神使的身份作祟,他李长琴自从庆宴过后就成了香饽饽,每个人都想巴结上来。 其实在庆宴期间长琴已经结交到不少生死之交……虽然都是对方在强调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但无可否认,宴会拓宽了长琴的交际网,人脉的确广了不少。 在众仆从热情的欢送下,长琴带着恋恋不舍的赛里斯离开了菲尼尔的房间,一边走一边还看到赛里斯连连回道盼望,他不觉失笑。 “行了,你这是干什么?活像被人拆散的情侣似的,过两天写个邀请函让菲尼尔过来玩不就好了。” 赛里斯想了想,立即就愉快地笑开了:“长琴,谢谢你。” 这孩子倒有一颗剔透心,明白这是长琴对他的关心,还懂得道谢。 长琴听了,不觉笑容加深,唇角微微勾卷起,衬托着尖细的下巴,煞是好看,让赛里斯心生倾慕。 小小年纪的赛里斯,感觉长琴是最好看的了。 “行了,你乖乖的,自然会有奖励。” “嗯,我会乖。” 19、第十八章 飞跃 拉神的第一丝恩泽才刚驱散黑夜,给大地披上斑斓彩衣,二王子殿的门立即被猛力推开。 二世一路上披荆斩棘,毅然冲进马厩骑上一匹马就冲出去,一干侍从卫兵只能紧跟其后。 “王子,你还未用餐点,会饿着!” “王子,你骑得这么快太危险了。” “王子……” 任众人再唠叨,二世只是拼命地策马,就他来说,没有事情比这更急了。 一路上疯狂策马,很快他就到达神使的府邸门前,守门人不敢挡二世,二世长驱直进,一直狂奔至通往二楼的阶梯前被诺布给挡下来了。 诺布陪着笑礼貌地问:“二王子来得真早,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滚开,别挡我,我要见李长琴。”二世要推开挡路的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撼动不了壮硕的诺布。往旁边闪过去,又被灵活的一个挪步给挡住,二世气急败坏,李长琴对他嚣张他能容忍,但诺布不过是一名侍卫长,凭什么阻止他呢?怒极之时他命令仆从:“把他架开,我要进去。” 诺布凉凉地对自己的人说:“将二王子挡住,神使大人还在睡梦中,可不能被打扰啊。” “你们敢!”二世瞠目,不敢置信竟然受到这种对待,但他的人已经被一一架开,他们在别人的地盘里,寡不敌众。 “没什么,他们是亲兵,不归王子管。”诺布轻笑:“如果王子要见神使大人,我可以通传,但不能随便乱闯。你们啊,先将二王子带到里头等吧。” 诺布的大拇指比向首层入口,那里已经有几名女仆在探首,准备照料王子。 “不,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我要去找李长琴!”二世不妥协:“你敢挡我的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又准备做什么?扒了诺布的皮?” 楼台上有人出言戏谑,所有人同时抬头,就见到靠在石栏前探望下头的李长琴,他正惬意地撑着栏台,支着颔看戏。 “李长琴,叫他让开,我要上去。”二世看见长琴以后立即神采焕发,高声命令。 长琴却不回应他,懒懒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二世哑然,悄悄睐向两侧众人,双唇扭动几下,倔强地说:“你是我的神使,我为什么不能见你?“ 长琴挑眉,他知道二世拉不下面子在众人面前说真心话,知道二世自尊心强,但他现在很想从楼台上扳一块砖头砸过去。 “我要是不见呢?你准备用那柄小刀刺我吗?”长琴冷声责问。 二世低头看向握在手中的铁匕首,这是刚才他情急之下掏出来的,有一刻他真想拿来对付胆敢挡路的诺布,但是他从没有想过……对付李长琴。 “不是,我没有这样想,我不会刺你。”二世惊慌失措,特别是看到长琴越发冷漠的神色以后,他就更急了,铁匕首都差点被他扔掉:“你不要误会。” 长琴冷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是你的东西,你爱杀爱宰,也是你的权利,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东西……我的意思是说你属于我,我能够保护你。”二世慌得口不择言,最后颓然地垂首,沮丧的二世低声喃喃:“你分明知道我的意思,为什么总是故意曲解……” 长琴无语看着二世,自问为什么,只能得到一个答案……因为他j。长琴从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是遇强则强的性子,二世哪能不碰钉子? 二世一直耷着脑袋,跟前土地上突然现出几点深色。长琴瞧见了,他猛地站直身,急步往下走,还向众仆从挥手,不容置疑地命令:“你们立即转过身去,立即!” 神使的威信很有用,除了诺布和墨特,其他人立即转过身去。 长琴迅速牵住二世的手将他往楼上带,连带给予下属命令:“诺布,墨特,你们守好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上来。” 话落,人都已经消失在台阶顶端。 墨特与诺布面面相觑,却没有多说半句话,诺布拿脚尖往那几点水迹上头搓了搓,毁尸灭迹。 长琴将二世带进屋里,抬起他的脸,手往他脸上一阵乱抹,嘴里念叨:“好了,你用眼泪击败我了,但是你没有听过男儿流血不流泪吗?这是干什么?!” 二世哽咽着逞强:“我才没有哭,只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是啊,还顺道跑进你的咽喉里了。”长琴翻了记白眼,翻箱倒柜,寻了一件亚麻布衣服递给他:“擦擦吧。” 二世不客气地擤了擤鼻子,立即就指控:“你对我特别坏。” 长琴唇角轻抽:“那是因为你太嚣张,又爱闯祸。” “我已经……我已经尽力了,没有人像你这样,会让我妥协,我认输了很多回,但你总是还要更多,我不是赛里斯和菲尼尔,不可能变成他们那样。”二世喊出心中不平:“我不是他们!” 话罢,水光又漏出眼眶,二世狠狠地擦了一把,咬唇将哽咽声吞回去,却连呼吸都在颤抖。 长琴看着这激动的小男孩,头痛地摁了摁额角:“二世,我告诉你,我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所以你要是惹祸了,我自然会生气,这并不是对你的偏见,只是很自然的反应。” “……” “以前我犯了什么错,我爷爷可会直接一拐子抽得我站不起来,至少我还没有一拳将你揍飞。我也像你说的那样,对你做出了很大让步。”长琴咂咂嘴巴,不以为二世会明白老人家的拐杖有多强大。 “……”二世擦了擦眼睛,扁着嘴喃喃:“爷爷也抽过我,拿长矛的棍子。” 一阵死寂过后,长琴无奈地叹息着,又禁不住失笑:“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不用客气地揍你吗?” “我没有这么说。”二世蹙眉反驳。 “哦?”长琴轻笑着摇头:“我还以为拳头比较好沟通。” “我现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揍我吗?” “不是。”二世词穷,他苦恼地抓乱一头红发,突然又醒悟过来,目露惊喜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二世立即就将它塞给长琴:“这个匕首送你。” “……”长琴握着朴素的匕首,微讶地睐向那充满诚意的脸面:“这是你爷爷给你的!” “对啊,我现在送给你。” “这是贿赂?你准备用它来换那匹马?”长琴喃喃着,翻弄这柄匕首。 二世急了:“不是啊,我只是想要送给你,不是换那匹马,虽然我很喜欢马,但是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把马都给你。” “……”长琴发现自己很难理解二世,不自觉地,指腹来回轻摩匕首的皮套。它很朴素,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装饰,甚至可以说是陈旧,若是在现世,这柄匕首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但它却是二世的至宝,从这样爱现的王子总是将它随身携带着就可以体现它的价值。而它现在却被赠于他人?长琴不能不受宠若惊。 “你还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二世紧握住长琴的手,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还想要什么?” “……”长琴甚是无语:“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二世挠挠脖子,脸色微红:“我说过我很喜欢你吧,你比它们都重要。” 跟物品相比?长琴暗叹,知道这孩子不擅于这种言辞,也已经能够理解他所表达的意思了。可是长琴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稍稍思忖以后,长琴在二世希冀的注视下开口:“我知道你的用心,也很感动。但我想要的只有一样,就是你以后不要惹祸。” “……”二世哑然,咬唇苦思,这对于他可是一个大难题,他不敢保证。 见他为难,长琴失笑摇首:“匕首真的送我?” “嗯。”二世忙不迭地点头:“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不会随便动手了。” “这样也好,我接受你的贿赂吧,这一回就原谅你。但日后你得记住三思而后行,知道没有?” “我会努力。” 这句话倒让长琴想起赛里斯,笑容不觉渐深。 二世见长琴笑得毫无芥蒂,心里顿觉轻松起来,这半月他一直在想李长琴的事情,就怕以后会受到这人的厌恶,现在终于放心了。 “那我能经常过来找你吗?” 长琴挑眉:“只要你不惹祸,你就可以过来,我还能让你骑那匹马。” “真的?!” “没错,只要你不闯祸。” “太好了。” “但它还是我的。” “……” “对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法拉利。” “法拉利?真奇怪。” “小鬼,你懂什么?”长琴给他一记暴栗。 二世痛呼一声,嘴巴却咧得老大,揉着脑门说:“好啦,法拉利就法拉利,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去骑。” “现在不行。”长琴白了他一眼,看他泪痕擦干了,就推他往外走:“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下午准备好再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二世,主导权在我手上,你再罗嗦我就把你扔下去。” 面对强硬的态度,二世只好妥协,他撇着唇闷声嘟哝:“好啦,我这就去,下午我会过来哦。” “得了,我会等你。” 在楼台上目送二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长琴不觉失笑:“臭小子,竟然哭给我看。” 诺布已经上来,他略显无力地呢喃:“我也想不到。” “你想不到的可多,下去交代他们,今天的事情不准乱说,谁若嚼舌筋就把舌头割掉。” “是……”诺布无奈地应声,长叹:“其实你跟二世就是同一路货色,如果不是知道你的来头,我真怀疑你们是一对父子。” “去死,我儿子要是这么皮,我肯定抽死他。” “行了吧,我看你儿子会跟你对抗一辈子才对。” 长琴想想也是,便咂咂嘴巴:“那我就不生了吧。”丁克族不错。 诺布哈哈大笑:“你又生不出来,你别跟老婆恩爱就好,那样就肯定没有,有也不是你的。” “去死。”长琴一肘子打过去,诺布捂着腰侧蹲下身去,没能接话。 诺布暗咒着远离长琴,爬去完成被交代的任务。 长琴被诺布怨妇一样的眼神逗笑了,就调戏他:“诺布大姑娘,要不你就给我生个娃吧。” 远方传来咒骂声。 “呵,这么壮的媳妇。”长琴大笑着,前方突然闪出一物体,极速撞向他的腰部。 定睛一看,是赛里斯,这小子死死巴在他腰上呢。 “干什么,赛里斯?”这是下床气吗? 赛里斯尖声嚷:“我比二世还喜欢你,更多更多。” 感情他是听见了刚才的谈话,长琴对此哑然无语,见这孩子死命抱住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十分紧张,不觉蹲身审视那张充满惶恐的脸,轻声说:“赛里斯,你没必要跟二世比较,你们不一样。我不会因为二世就冷落你,我会继续留在你身边。” “但是……” “没有但是,小心我揍你哦。”长琴扬扬拳头:“你别忘记你是我的人,我爱揍就揍。” 赛里斯瞪圆眼睛,一咬牙,脸露壮烈神色:“对,我是长琴的人,好吧,揍吧。” “……”这小子被虐狂么?哪个小鬼不怕挨揍了?他竟然积极请揍?长琴瞧他这种慷慨就义的态度,无奈至极:“行了,别耍宝,我很疼你,才不想揍你。” “但我是你的人。”赛里斯坚毅地表示:“没关系,我会习惯。” “我的人就是拿来揍的吗?”长琴失笑,一边顺着赛里斯睡得有点凌乱的发丝,一边解释:“赛里斯,你没必要这样抛弃尊严,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必须要懂得保护自己。不只是我,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当然你也不能随意伤害别人,明白吗?” “我不明白,那是要怎么做?”赛里斯苦恼地问道。 “这……”可难倒长琴了,他低叹:“好了,文字很难形容,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如果你做错了,我就指正你,怎么样?” 赛里斯急忙颔首:“好!”心里却专注了另一回事——长琴会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长琴怎么能不看透小孩子的心思,立即弓指轻敲他的头壳,啐道:“鬼灵精。” 赛里斯捂着被敲的地方,笑得幸福,眼睛转了数圈,又问:“以后我还能骑法拉利吗?” “当然,那是我的马。” “……”赛里斯激动地探身搂上长琴的脖子:“我最喜欢你了。”比二世还喜欢。 “知道了。” 长琴暗叹,今天有两个小家伙给自己表达这种感情,虽然他都接受了这种好意,都没有让二人失望,但他更希望日后二人不要让他失望。 这个喜欢能维持多久呢?长琴开始害怕知道期限。 长琴考虑是不是应该尽量逃避这种表白,心想或许自己主动对他们友好,让他们安心,然后就不需要再次重复表白了。 这样就能更轻松。 可是长琴错了,他根本无法逃避,因为赛里斯这个敏感的孩子打从那一天开始就将‘我喜欢你’当做早安和晚安,每天早晚来上一句话。 然后二世有一回突然来访,听到了,他像要跟赛里斯杠上一般,经常跟长琴重复这一句话。 长琴活在‘我喜欢你’这句话的阴影下,越来越麻木,倒是诺布经常因此而笑翻,他爱取笑长琴像是二人的娘。 长琴以为孩子们长大以后就会腻,但事实上这句话却持续了二千一百九十天,直至今天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长琴,我喜欢你。” 熹微晨光中,赛里斯笑靥如花,说完这句话便乖乖地去兽栏工作,左右两头健硕的年轻猛兽,守护着发育中身材显得瘦削的年少主人。 “李,我看你嫁给他们算了。”诺布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长琴已经从当初的激动到现今的淡然,但他木然地回礼:“我会记得叫娜纱让你跪搓衣板。” “哦,饶了我吧。” 诺布叠声哀叫。 不变的,还有诺布不怕死的性格。 20、第十九章 来信 尖啸声骤起,一抹褐色撕破晴空,赛里斯举起戴金环的手,迎接威武的大鹰。隼鹰立于金环上,扑凌着翅膀,羽翼张吸带起劲风,吹乱赛里斯的长发。男孩脸带笑容,温柔抚摩鹰啄,鹰只也亲昵地将脑袋往那手指上蹭。 “又来了吗?”赛里斯伸手解下一卷加工过的轻薄兽皮。 皮卷由一只银环扣紧,阳光下熠熠闪烁着白银光芒。 诺布探身在窗边往下看,他皱眉轻呼:“又是那家伙的鹰。” 长琴也偏首看向窗外,见赛里斯正笑着往这边挥舞手中兽皮,长琴向他招手,看他急忙跑往二楼居所,直至他拐进视线死角以后,长琴才轻哼,态度甚是随意地回话:“可能会有特别消息。” “之前他不是跑遍了埃及?也没有成果,就是给寄了一大堆旅游日志,我看又是那个吧?”诺布打着个呵欠,对从天而降的兽皮不感兴趣:“他还真有毅力,还想着怂恿你一起走,他应该挺喜欢你的。” “尼撒喜欢的是猎奇。”长琴哼笑一声,想起六年前认识的尼撒。 在那一回黑马事件中,长琴结识到尼撒,与这位拥有特殊预知能力的怪人来往过一段时日,直至尼撒结束底比斯之行为止。后来尼撒自告奋勇,说要为长琴寻找与未来有关的人,也因此而走遍整个埃及,结果却一无所获。虽然如此,长琴也算感激尼撒这种好管闲事的性子。 要说尼撒,除去他奇特的预知能力,这家伙还是无所不谈的热情之人。他说过自己的经历,虽然并没有清楚交代,但他说了自己爱自由,十多岁便离家,摆脱继承权斗争后凭借己身预知能力遨游四海交朋识友,特别喜欢各地奇人异事。 尼撒就是这种热情而且喜好猎奇的性格,预知然后选择,他选上长琴,因此而结缘。 诺布对尼撒也就那样的印象,便又是耸耸肩,顺道打了个呵欠,不再发表异议。 赛里斯的脚步声接近,瘦削的男孩进入房间。经过六年以后,赛里斯正值发育年龄,身板抽高不少,就是瘦。长琴虽然知道自己当年也曾经这么瘦巴巴的,但看到赛里斯却忍不住要皱眉。 接过信件,长琴交代诺布:“跟娜纱说说,给赛里斯准备更丰富的食物,他太瘦了。” 赛里斯听罢,只是微微一笑,眼珠子微移,十分自然地拎起旁边的大扇给长琴扇风,轻声提醒:“出汗了。” 微风扑面,长琴眯了眯眼睛,舒服地轻叹,随手抹掉额上的汗:“我不喜欢这里的温度。” 诺布看着就来火了,蹙紧的眉心挤出深刻川字:“这是干什么?就你们情深,我和娜纱虐待你们谁了?李你是以为自己在养猪啊?天天都这样说,累不累啊?这小子吃得已经够多了。” “还是很瘦。”长琴咂咂嘴巴,拿批判的眼神将赛里斯瘦巴巴的身躯打量了一番,而后强调说:“二世比他壮实多了。” 摇扇的手稍顿,又不着痕迹地继续摇扇。 诺布猛力一拍椅把,椅子蹦一下跳得老高:“他们差四岁,你别小睢这小子,他一身筋骨可结实,以后肯定不输给那王子。” “嗯,也对。”虽然赛里斯瘦巴巴的,但平时驯兽和喂养猛兽的时候,也见他很轻易就干好那些粗活,还能跟狮子拼力气。 既然如此,长琴就不再争论,注意力开始转移。 诺布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赛里斯,后者正在催长琴打开信来看,诺布不觉呢喃:“他以后说不定能赢过我,如果再长得壮一点。” 长琴没有回话,因为他已经翻开兽皮,这是尼撒的来信没错,但内容却不是媲美旅游指南的日志,而是秘密邀请函……六年过后,尼撒再次到来底比斯,约见长琴。 “他既然来了,却不上拜贴,还要弄得这么神秘?”长琴挑高眉。 赛里斯瞧了一眼,发表意见:“他是因为不想让王子跟去。” 的确,有二世就不能畅所欲言。 “虽然如此,还是调查一下吧。”诺布拿过信瞧了一眼,然后十分慎重地面朝赛里斯:“喂,帮忙翻译一个。” …… 长琴握起一只无花果就朝诺布投过去,恨铁不成钢地低吼:“平时就叫你多念书。” 诺布险险接住了那颗具备杀伤力的果子,嚷嚷:“行了,你当他们俩的娘还不够,还要当我的娘吗?我这什么年纪了?还学个屁。” “你就是不长进,你的哈娜让我来教养好了,免得变成一条笨狗。” “哎呀?!反正你这当奶娘当上瘾了吧?!” “啊!要打架吗?!” “打就打,抢我家哈娜的男人都得死!” 赛里斯拿起一杆羽毛笔,醮上墨汁将信件内容翻译成埃及象形文字,再递到激动地探身对峙二人中央。 “诺布叔叔,如果你又受伤了,娜纱会知道你跟长琴打架哦。” “……” “她会削掉你的皮。” “……” “所以,这是翻译过来的地址。” 诺布撑着桌面的身体微微颤抖,一脸憋屈的模样。因为娜纱要是知道卑贱的他竟敢对尊贵的神使动粗,这跪搓衣板酷刑跟房门外守夜就少不了他的参与。 长琴噗哧一声喷笑便跌坐回去,大笑不止:“诺布,你这脸真有意思。” 诺布猛地夺过兽皮,恨声骂:“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赛里斯很无辜:“我只是提醒你。” 长琴笑得肚子发痛:“这种话连三岁的哈娜都不说了,诺布,你退化得很严重。” 诺布愤然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就抱着那两个小子吧,哪能知道哈娜有多可爱?不跟你们说。”扯谈完,诺布打着呵欠转身准备离开。 “你总是打呵欠,没有好好睡觉吗?”长琴已经止住笑,他一边擦拭眼角泪痕一边问。 “昨夜里哈娜做噩梦,我陪在她床边,没有睡好。” 傻爸爸笑呵呵说着,走远了。 “哈娜才三岁吧?”长琴撑着脸,脑海里浮现小女孩的可爱笑容,一家三口的温馨形象占据心头:“诺布是个好男人。” 赛里斯点头,不经意地捏动手中银环,白银光芒闪烁,上头烙有独特图案,是为尼撒所有,长琴的注意力再次转移。 “尼撒真的只是聚旧?”要是真的,要见面吗? 长琴苦思,五指轻轻弹触椅把,仿佛籍此能让他更专注地思考。长琴并不确定自己的心意,有时候他也害怕看清楚前路……看清楚更艰难的前路。 这六年过得并不平静,二世大小祸事从不间断,直到近两年来才懂得收敛,而赛里斯则因为菲尼尔那位兄长的关系,多次徘徊于生死边缘。 皇后顾忌菲尼尔,害怕神的宠儿羽翼渐丰将会影响二世,而且皇后一直不忘赛里斯‘杀子’之仇?因此她曾经采取激烈手段,暗杀、诬蔑、栽赃嫁祸等,赛里斯已经不止一次命悬一线,还好长琴和二世罩得住,有惊无险。但也因此让赛里斯与菲尼尔断绝来往,至少表面上得如此。 皇后与法老为了菲尼尔暗战连连,皇后顾的是亲儿,挡路者死;法老为的是全局,只要对自己有帮助,就要保住。二者之间又添上当局各派系的明争暗斗,王室关系只有表面和谐。 这样的未来,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长琴真的不确定该不该预见糟糕的未来。 赛里斯听着,见长琴沉思,他安静候在旁边,陪伴着。 直至…… “赛里斯,见还是不见?”长琴问。 “见。”赛里斯立即回答。 长琴支颔挑眉,端详果断答话的赛里斯,不觉失笑:“你知不知道我在烦恼什么?” “预言是示警,防患于未燃是好事。”赛里斯握着长琴的手摇了摇:“见吧。” 道理是这般,不过是李长琴感情用事,现在被赛里斯一说,他也就下了决心。 “好吧,等诺布带回来消息再说,反正六年不见面了,也该聚聚。” 说着,长琴见赛里斯给大汗淋漓,连忙按住他摇扇子的手:“干什么?我是热不死的,你想让自己中暑?” “不,我习惯了。”赛里斯像是证明自己没问提,随手抹抹汗,又露齿一笑。 长琴对他没办法,白了他一眼,强行夺去那柄大扇子:“走,去洗澡,我给你洗洗头发。” 赛里斯原来还要多话,听了长琴的建议,立即就闭嘴了。 长琴知道赛里斯爱撒娇,这般说准没错。二人赶到浴池旁边,长琴这现代人是不洗澡会死星人,所以这浴池的水得天天更换,幸好神使有权奢侈,池子里总是注满干净清水。 长琴粗鲁地将赛里斯扔进池子里,依约定为他洗发。赛里斯一头及背的直长黑发,浓密且发质柔顺光泽,让一干贵族十分钦羡,甚至有人出高价意图购买赛里斯的头发。这都是娜纱功劳,因为她经常会用掺有荷花精油制的油脂给赛里斯护发。 发丝在水中漂扬,轻盈浮游,那种柔软感觉甚是诱人。长琴以五指梳洗水中黑发,丝丝质感滑过指间,他脸上不觉泛起微笑:“太长了,再要剪短一点。” 赛里斯仰首:“长琴的头发都没有变长。” 六年,李长琴的外表一成不变。 听他这么一说,长琴一扯唇角,自嘲地笑:“是啊,你们都长大了,我还是这模样。” “……”赛里斯捧起一棒水,待点点滴滴漏光以后,他金色的眼珠子悄悄移向眼角处,偷瞄长琴,窃笑:“也好,可以等我长大,再保护长琴。” 长琴先是微愕,继而失笑:“臭小子,你再怎么长大,我还不需要你保护,说不定到你老公公的时候,我还得反过来保护你。” 赛里斯笑容加深,眼睛挤成半月弯弯,金彩在半月中漏出:“你说过保护不只限于武力,只要好好学习知识,会比起莽夫更强大,不是吗?” “哦,你记得倒准。”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所有。 长琴觉轻叹,深有感触:“你是很聪明,我也很喜欢这样聪明的赛里斯,不过你有好好跟诺布学习武艺吗?” “有的。”赛里斯老实地点头。 十指轻柔地搓洗赛里斯头皮,长琴稍稍沉思,视线落在那张脱离婴儿肥,英俊轮廓逐渐分明的脸:“让我教你吧,诺布的武艺的确高强,要跟他硬碰没多少人能胜得了他,但你现在的身体条件更需要应用技巧。” “你要教我吗?”赛里斯立即兴奋地转过身去。 看着池里湿漉漉的少年正希冀地注视着自己,那么迫切的模样,长琴不觉失笑:“是的,不过我所教的多是容易伤人的技巧,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用于杀死对手,教我的人曾经交代过,没有杀人的决心就不能使用。” 吴荣,长琴的前情敌,那位双手曾经染满鲜血的情敌,自然也悟出更接近死亡的技艺,后来长琴就在他手下学习,除了枪法,还有凭借冷兵器取人性命的方法。 吴荣说过杀手的世界很简单——你死我活。 所以杀手的技艺只在杀,直取要害。 “嗯。”赛里斯点头。 长琴又特意交代:“不要让二世知道,不然他肯定烦死我。” “你不会教他吗?” “不会。”二世不需要再加强攻击力,长琴不喜欢自找麻烦。 赛里斯听后笑得特别高兴,长琴知道他又在跟二世比较,不觉泼他一瓢冷水让他冷静。 “那是因为二世的武艺比你强得多了,那小子十七岁就长得像头牛那么壮,而且上一次与他比剑,我已经输了。” 听了这句话,赛里斯果然收起笑容,闷闷不乐地玩着水。 长琴补充一句:“不要想把我教的用在二世身上,嗯?” “哦……”讷闷的应声。 外头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守门的英超和彪马立即爬起来,目露凶光。 “该死的赛里斯,叫你的臭猫滚开,再不滚我宰了它们。李长琴,你在里面吧?出来哦!” 门外叫嚣的赫然是二世,不改的盛气凌人。 赛里斯抿紧唇一言不发,眼睛瞪着门边,即使没有看见人影,他的目光依旧森冷。 长琴看在眼里,不觉挑眉,狠狠地给了赛里斯后脑勺一巴掌:“你好好洗干净,我出去了。” 赛里斯已经收回那种像要吃人的目光,撇着唇嘟哝着应了一声,目送长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听着谈话声和脚步声走远,赛里斯招来守门的两头忠诚卫士,优雅与霸气的二兽迈到池边伏下身,接爱主人的抚触。 “英超,彪马,不能咬二世,知道吗?” 两头野兽理解不能,兽眸愣愣地盯着主人,豹子甩甩尾巴,狮子弹弹耳朵,然后决定以腥臭的口沫为主人洗脸。 眼巴巴地看见两张臭气熏天的嘴巴张开,红彤彤的肉色,还有尖锐的利齿,赛里斯立即狼狈地躲开那热情的舌头,结果仰倒在水中,呛得七荤八素。 “咳,你们!你们也下水!” 瘦巴巴的男孩性子来了,伸手扯住两头野兽的爪子,往浴池里拉,但两头带有反抗意识的野兽死活不依,它们不爱水。 争持了好一会,赛里斯终于放弃了,心情轻松不少,笑着拍拍它们的脑袋:“我知道了,不下水,也不咬二世。” 是教训宠物,也是自省。 21、第二十章 十七岁 长琴才出门就见到环手而立的二世,那张年轻的脸上满带不耐。 当年十一岁的二世就是一个小屁孩,经过六年成长,十七岁的二世已经长得高大俊朗,依旧不变的是盛气凌人。经历成长以后,他的五官变化完全助长其嚣张气炎,棱角分明的脸,刀削般的冷酷线条,眉目间透着王者气魄,这是帝王之相。 二世见着长琴以后,仿佛傲然睥睨众生的嚣张表情迅速改变,脸上现出喜色,顿时温和不少。 见长琴施施然地走出来,二世心里高兴,又装做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唉!你在里面干什么?知道我来了,也不知道赶快出来见我!” 长琴抬首注视二世,这小子已经长得比他还高,大概有180cm,而且体魄强健,身材均称,就是思想及不上外表成熟。 听了二世说的话,长琴送他一粒白眼,没好气地说:“对长辈说话是这个态度的吗?” 二世蹙眉:“你看上去比我还小。” 长琴的回话就是当胸一拳,让二世捂着胸膛抽了好一会气,旁边侍从都是从前就服侍二世的老人们,他们瞧见王子受到神使袭击,同时别开视线,当做没有这回事。 二世缓过气,抚着胸膛埋怨:“李长琴,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向我动手了。” 长琴眉毛也不动一根,凉凉地说:“你长得这么壮,受一两拳也不怎么样。” 二世听罢,笑得甚是得意:“哦,那是,前天我都赢过你了。”话落,再添上几声大笑,还顺道挡下来势汹汹的又一拳。 “李长琴,现在比肉搏,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哦。”二世得意地说。 长琴一击不成,就拔回被二世握住的拳头,白了二世一眼:“来这里干什么?” “没事不能来吗?” “你现在有军衔在身,可以去练练兵,别整天就知道乱逛,快滚吧。” “行了,我就不能稍稍轻松吗?我们去找些乐子,嗯,我们去狩猎好吗?” “有什么好?你要是想玩,不是还有那些妾吗?找她们玩去。”长琴白了他一眼:“别养了一堆女人却不管。” 连连被拒绝,二世甚感不满,他眉头皱紧,三两个跨步便挡住长琴的去路,摆出生气的黑脸:“她们怎么能跟我去打猎呢?她们只要房间里就好,我要是有想法就自然会去找她们。” 李长琴虽然是个男人,但他生于男女平等的21世纪,还真瞧不起二世这种极端的男尊主义。听见这话,长琴不觉挑眉冷哼,轻声喃喃:“真是瞧不起人了,要是遇上厉害的女人,有你吃苦的。” “啊?”二世没听清楚。 长琴干巴巴地扯着唇角伪笑:“你试试叫图雅皇后乖乖呆在房间里吧。” “……” 二世无言以对,毕竟他了解强势的母亲的确不好应付,半晌以后才讷讷地低喃:“行了,我刚才说错话了。” “不错嘛,知错能改。”长琴随手推开他:“我现在对打猎不感兴趣,不过可以去骑马,法拉利……你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跟它玩了。” 二世跟上长琴的脚步,看着毫无防备的背影,他唇角笑纹幅度增大,一个箭步挨近长琴,提议:“新都的工程,你想去看看吗?” 新都?培尔·拉西斯? 那座位于尼罗河三角洲东北部的新城此时正在建造中,那将会是在拉美西斯·二世成为法老后的殿堂,新的王家府邸和新的政府所在地,历史记载它将延续使用至古埃及第二十王朝。 长琴哪能不感兴趣?在现世由于遗址保存不得当,而且有一部分遗址已经成为了私人财产,所以能够供人探索的只有一部分,那是一处很迷人的遗址,可以接触已经很不错,更何况能目堵它建成情况? 这简直是考古学者梦寐以求的经历。 二世见长琴虽然不说话,表情却跟看到美人一般充满渴望与犹豫,他不觉加把劲:“要是出行,我们还可以顺道去看金字塔,还有人面狮身像。” “……”这绝对是诱惑,虽然明白,但长琴很没出息地软化了。他仔细想想,拉美西斯·二世就是个出色的建筑家,有不少重要建筑都是二世在位之时建成的,这时候去培尔·拉美斯或许是天命所致。这样说服着自己,长琴故作冷淡地问:“什么时候去?” 二世笑了,一把就揽过长琴的肩,反问:“你认为什么时候去才好?” 长琴考虑到尼撒之约,要是从底比斯到三角洲去可是有一大段距离,再加上他们并不准备仓促结束旅程,所以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那就先见尼撒吧。 “十天后吧,我还要处理神庙的一些事情。”长琴回答。 二世露齿灿笑:“好,就依你说的。那么,既然我要带你出行去玩,你现在就先陪我去打猎,做为谢礼吧。” 行程定下来,长琴的脑袋也从一大堆伟大的,恢宏的,诱人的古埃及建筑诱惑中清醒过来,随即眯起眼睛来回审视二世。 “我想……法老一直醉心于远征叙利亚,也有好长一段时间管不着那些工程了吧?” “呃……”二世目光开始游移:“嗯,是有一段时间了。” 长琴颔首:“那么,他这次难得回来,又不准备带二王子殿下出征的话……那法老陛下有交代什么不?” “……这嘛。”二世开始挠头抓脑,笑容变得牵强,皮笑肉不笑的。 长琴心里所想越发的清晰,他挑眉,一脸了然:“哦,是不是有人接到视察新城的建筑的差事,然后就跑来这里借花敬佛?” “……好吧,你猜对了。”二世重叹,纳闷地嘟哝:“你笨一点不行吗?” 长琴冷笑:“我要是笨,又怎能治得了你?”话罢,抬手就往那高于他的头顶上敲去:“走,骑马去。” 二世捂着被敲到的头壳,不痛,但有点丢脸。只是比起这些,二世却很高兴这么多年来长琴对他的态度不变,即使是他长高了,娶妾了,还是已经从沙场上归来。 烈日当空,广袤土地延绵远方,一阵铁蹄奔腾的的热闹过去,又平静下来。二世不满的眼神直指凶手,而凶手却逍遥自在,我行我素。 说是一起骑马,长琴让二世骑着法拉利尽情奔弛去,自己就带着法拉利配出来马匹进行□□。 对此二世很是不满,他感觉自己被长琴坑了,这根本不是玩。 二世知道长琴从以前就爱摆长辈的谱,即使答应陪他玩,却经常忽悠他,就如同此时…… 策马奔腾一段路程后回来,二世见到长琴正缓缓地带着年轻的马儿练习一些低难度的动作,他不禁心情郁闷。 “长琴,你换匹马吧,我们到那边丘陵去瞧瞧。”二世高声呼唤。 长琴懒懒地回话:“我没有兴趣飙马。” 二世眉头蹙得死紧,长琴轻轻牵引缰绳,带着马儿跳过前方的木制矮栏。二世瞧着,心中郁结难舒,看李长琴那么轻松惬意,比照自己,心中不爽之情剧增。 墨特一直没说话,见王子的神色,灵机一动:“王子,不可……” 还没说完整,二世已经探身重重一踢马腹,马鞭也毫不留情地抽下去,法拉利立即就撒蹄狂奔,所去方向正是长琴所在。 听见马蹄声骤近,长琴没来得及反应,腰上已经被一只手臂箍住,紧接着他便脱离马背,被带到另一匹马背上,他正狼狈地夹在二世与法拉利的马脖子中间。 “……” 二世欢声高呼:“走,我们过去瞧瞧。” 艳阳高照下,他堪比灿烂阳光的笑脸不见一丝平日的冷酷,鬓发从洁白头巾边沿漏出,鲜红色犹如其人……张扬跋扈,狂狷不羁。 二世的确是这样强势的人,长琴了解,但也不得不提醒:“二世,别忘记我能让法拉利把你甩下去。” 听罢,二世立即苦着脸哀求:“啊,别这样好吗?李长琴,你这次就饶了我吧。” “……”长琴被这样可怜的表情哀求,坚硬的心渐渐软化,不觉翻了记白眼:“下不为例。” 知道长琴妥协了,二世立即说好:“行,以后都听你的,现在先过去瞧瞧,我刚才看见有羚羊,还有野兔……时间足够,我们还可以去拾驼鸟蛋。” 长琴想想,偶尔这样活动也不错,就不再拒绝:“好吧,先回去取一匹马。” “都来到这儿了,等墨特追上我们再要一匹就好。”二世坚持着,继续维持速度策马狂奔。 长琴并不习惯侧坐,他往后头看去,马蹄踏起的滚滚沙尘后有一众士兵追赶的身影,可惜他们座下的马匹跟不上法拉利的脚程,渐渐被抛离。 略略抬首,见到二世那张年轻的脸上神采飞扬的模样,长琴也不是个只会扫兴的人,他知道二世这样的年纪喜欢刺激也的确无可厚非,他就不再反对:“行了,你骑稳一点,我要换个姿势。” “好。”二世了解,合作地颔首。 扶着二世的手臂,长琴换成跨坐的姿势,双手也捉上缰绳。 法拉利跑得很快,风冽冽冲撞脸面,马背上颠簸起伏,却让人感受着原始的畅快。长琴很快就融入速度带来的快感中,他在现世原本就是爱飙车的一族,来到这里没有机车,马匹也凑合着。 二世见长琴喜欢,就加快速度,为了减少风阻,他将身体压得低低的,胸膛就贴在长琴的后背上。他能清晰感受到长琴脊背上瘦削骨感的线条,相贴肌肤随颠簸连连摩擦,二世赫然发现这样的接触十分刺激,摩擦带起不寻常的热力,他的胸膛像要燃烧般火热,似乎要融化成水……感觉就如同女人做那档子事情一般,激烈。 “前面有羚羊。”长琴一心瞧着前方,完全没意识到后头二世的不妥。 二世猛地惊醒,他不动声色地将缰绳交给长琴,取下弓箭开始狩猎。 长琴让法拉利放慢速度,好让二世狩猎,二世结实的双臂就在他眼前拉弓,瞄准,放箭。 当羚羊反应过来,蹬开有力的后腿想要躲过灾厄以前,它已经中箭,垂死挣扎了几步,却又被一支利箭射中,它也就只能接受命运安排,无力地跌倒地上。 “啧,真不错。”长琴赞了一声,策马赶到猎物旁边,发现二世没有动作,就催促:“下去啊。” 二世如梦初醒,连忙翻身就下了马收获他的猎物。 长琴也下马,瞧见奄奄一息的羊,这个头还真不小,他们今天收获不错。收获的喜悦让长琴的笑容越显真挚,他已经喜欢上狩猎游戏,态度也积极起来。 “不错嘛,才刚来就被你猎到肥羊,我们再继续吧。”长琴笑着拍拍二世的肩。 二世看着他,一言不发。 长琴挑眉:“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 后头墨特一干人已经追上来,见二世有所收获,就有人机灵地将猎物收起来。 长琴要求:“你们谁让一匹马出来,我要骑。” 二世听了,立即瞪向仆从们,懂得察颜观色的仆人和士兵们被这冷厉的一瞪弄得心肺都一阵发冷,不敢回应神使的要求。 “它们跟不上法拉利的脚程,我们先合骑吧。”二世一边说着,一边将长琴往马背上推去:“走吧,那边可能还有猎物。” 长琴扬了扬眉,倒也没有反对,利索地上马,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我看下一回就套辆车吧,这样挤在马背上很热。” 二世虚笑一声,应道:“还不是你说不要打猎,哪来得及准备。” 这一回长琴倒没有反驳,他耸耸肩,接受现实了。 以法拉利的脚程,即使两名成年人合骑,依旧能将后头一众抛离甚远。长琴突然发现二世一臂环在他腰上,圈得很紧,身躯也贴得死紧,他不觉蹙眉。 “怎么?” 二世却答:“你负责控制法拉利,我负责找找猎物。” 长琴了解地颔首:“好吧。” 然而接下来的狩猎中他们再也猎不到大猎物,只有几只野兔,后来更是再无收获。成功的喜悦抵不过烈日折磨,长琴并不喜欢在阳光下暴晒,不觉要求:“回去吧,今天先这样。” 二世应了一声:“明天我们再去打鸟好吗?” “……你的正事呢?” “练兵以后。” 听见这样的补充答案,长琴耸耸肩:“好吧,明天再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返回,长琴迫不及待要回去涮澡然后喝冰凉的葡萄汁,草草别过二世以后,长琴便回自己的府邸,离开的候速度飞快。 二世目送长琴离开,直至再也见不着人影子,他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墨特看得清楚,心里担忧,轻声提醒:“王子……” “墨特,我现在不需要说教,你给我闭嘴。”冷声打断以后二世也不再呆立原地,他冷哼一声便回身上马:“回去。” 他有一个疑问,需要好好思考。 22、第二十一章 层出不穷 第二天,二世因为有正事要忙,没有前来邀长琴去打猎,倒是长琴被塞提法老叫去参加会议。大会主要讲述塞提法老在战场上的收获,然后就是犒赏有功之人,又顺道将带回来的奴隶分配。 法老每一回出外征战都会捉到很多外国人,将他们作为奴隶分配给神庙,编进王家卫队,又或者赏给功臣们。 会议结束后,二世被留下来,长琴先一步与其他人一同离开。他跟阿蒙神庙僧侣一边攀谈一边往外走,最后在殿外分开,长琴以温和的笑容送走同样笑得慈祥的高僧,直至分开为止,他脸上的笑容极迅速地抹去,露出深深的不耐。 诺布喃喃:“我想不到你还能对那些恶心的老家伙笑。” “诺布,要得到利益,我们就必须要‘和谐’。”长琴懒懒地答着,上马奔弛,神使一行队伍离开,期间没少了跟各贵族与官员们招呼。 诺布策马与长琴并驾齐驱,他讽刺地哈了一声:“和谐?你从高僧手上买奴隶,高僧要你帮忙出销一些赃物,你们讨论的可跟神圣沾不上边。” 长琴挑眉,喃喃:“诺布,你准备打击我这个坏神使吗?你什么时候正义感满溢了?” 马匹停在神使府前,马匹交给下仆处理,一行人直直地往内里走,直至到达阶梯前,诺布吩咐卫兵们解散以后又急步跟上长琴:“没有……” 诺布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李长琴原本就不是一个周身散发着圣洁光华的神人,但这几年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看着李长琴凭借神使的地位从各贵族身上获取利益,以那些资金组织人力成就一股黑势力,暗里侵吞原有的势力取而代之,开设赌场,高利放债,更涉及到销赃和地下拍卖场等。 而可怕的是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却始终能够居于幕后,让人识不清真面目。李长琴的名字始终只是夹杂在众多贵族与官员名单之中,不清白但绝不处于核心的其中一员。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在埃及各处购置大量土地,除去种庄稼以外养牲畜以外,更是建筑房屋伪装成村落,收藏奴隶,编制私人军团。 暗里混得活跃,李长琴在明里还是那个神使,他经常忙碌神庙中事情,更是积极地扶持二世及塞提法老的神权,而且跟官员贵族们保持良好的交往,不忘渗透外贸系统,跟大家狼狈为奸称兄道弟,囤积财富。 在诺布眼中,李长琴作恶的手段是那么的高明,那么的纯熟,他能够没有疑问吗? “我只是有点意想不到。”诺布讷讷地说,语气却压根儿不是那么一回事。 长琴感觉诺布就像一名说是而非的怨妇正在迂回地问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出轨了,但他发誓,诺布不适合这个角色。他虽然了解诺布指的是什么,但该如何解释?因为身为黑道新一代,所以深谙此道?因为如何成为黑道教父是打小抓起的基础知识,所以造就今天的古埃及黑社会? 说了,诺布也不懂。 “诺布,我不是神圣的,你以前就知道。” “可你不认为这样很危险?” 危险?不然呢?难道要他披个长袍,束起胡子,披头散发,脚踏拖鞋,高举牧羊杖,挑起农奴翻身把歌唱运动,带着奴隶们穿越红海?不,他不能抢了摩西的活。 “诺布,就像尼撒所说的,我只是做了一个选择。”长琴拍拍诺布的肩膀:“好了吧,你只要专心训练军队,有备无患。” “李,即使你这样做,也不可能胜过一个王国的军队。” “哈,诺布,你以为我想篡位?我才不会干那种无聊事情,我只是在为未来打算。相信我,这些以后都会用得着。”长琴说罢,见诺布叹气,自己也禁不住叹息:“诺布,我要解决的问题可是关系到皇家,你该不会认为我单人匹马直捣黄龙就万无一失了吧?我只是恰好是那种杀不死的蟑螂体质,但我不是super man!” “蟑螂?super man?” “好吧,我们不应该继续这种划时代、跨科学的话题,重点不在这里,而是我必须要为你们着想,毕竟我能够回到神界,但你们不能,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话以至此,诺布也不是三岁小孩,他能够了解,所以只有带着鼓励地拍拍李长琴的肩:“只是担心你。” “你不用担心我的,诺布,记住我的话,如果有哪一天真的不得已,你就带上娜纱和哈娜离开这里。你和赛里斯都有权动用那笔财富和那些人力,但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丢下赛里斯,你要将他当做哈娜的哥哥,或者当做自己的兄弟,照顾他。” 诺布听罢,眉头皱得死紧:“你知道吗?你现在像是个正在交代遗言的糟老头。其实他的问题该由你来想,我自然对你和他都不会放弃,但是他……” 还没有说完,赛里斯已经听见他们的声音,从屋里出来。 “长琴。”赛里斯扑到长琴怀里,快乐地抱紧长琴的腰身。 长琴失笑,拍拍赛里斯的头顶,将他带开:“你十三岁了,过两年都能娶妻了,别像个小鬼一样。” 赛里斯离开长琴的怀抱,撇着唇喃喃:“诺布叔叔不是二十多岁都没有人要,我才不要这么早娶妻。” “喂!”诺布瞪着赛里斯,不敢置信这小屁孩竟敢拿他开刀。 长琴失笑,见赛里斯躲到自己背后,诺布拿他不着,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长琴拍拍这一大一小的背:“别闹,进屋里再说。” 诺布喃喃:“他躲干什么啊?他养的那两只大猫,都能把我吃掉了,他还躲?” 长琴白他一眼:“你还想让被它们拿来塞牙缝不成?” “那不是。” 赛里斯积极地牵着长琴的手往屋里牵:“要洗澡吗?” “你知道我每次出外回来都要洗澡的。” “我已经准备好,还有荷花精油,我帮你按摩。” 面对赛里斯的积极,长琴没有拒绝:“听起来不错,但你的事情都做好了?” “做好了,待长琴洗过澡以后,可以亲自检查。”赛里斯一边说,一边热情地牵引长琴:“快来。” 长琴只好任由赛里斯牵向前,顺道回头吩咐诺布:“神庙那边你派人处理,他们能卖多少人都没关系,价钱依旧。” “是。”诺布应着,又提醒:“要记得今天晚上的约会。” “我记得。”长琴没有忘记,尼撒的邀请。 赛里斯在旁边听着,待诺布下去以后,他问长琴:“你会带我去吗?” 长琴知道赛里斯已经猜到晚上的约会是跟尼撒,而他也并不准备隐瞒:“你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我不能去吗?” “你没有必要去见他。”长琴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来吧,帮我按按手。” 赛里斯没有动作,他注视水中人,那个故作轻松却不敢直视他的人。潋滟水光与肌肤上点滴晶莹水珠相辉映,犹如黑濯石般乌黑的漂亮发丝,堪比象牙的洁白细致肌肤,还有精致的五官。就如同当初出现在水光中的神祗,永恒不变。赛里斯知道变的是自己,越来越贪婪的心灵。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睡不着。” 李长琴轻声叹息,但他也分不清这是因为对赛里斯的无奈,还是真因为池水的清凉舒爽。“赛里斯,我会让更多人守着,不会再有别人能够伤害你。再也没有人能够在你的床上放毒蝎或者毒蛇。” 话罢,长琴拍拍撑在浴池边沿的手,笑对坐在池边赛里斯:“别再让不安支配自己,你长大了,勇敢一点。” 赛里斯的唇抿成一直线,不情不愿的,不作回答。 长琴知道赛里斯那固执的性子使起来了,长琴不觉重叹:“赛里斯,未来只需要记住两件事。第一,照顾自己不受伤害;第二,帮助二世成为法老。” 与长琴互相凝视,赛里斯金色的眼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人,他将装着荷花精油的小瓶子搁在池边:“未来我只要你就好了,你说的事我都会做。” 说完,这名十三岁的少年表情落寞地转身离开。见到此情此景,长琴无言以对,他不以为赛里斯是在危言耸听,更不会继续以为这是童言无忌,毕竟如果一个孩子从七岁到十三岁都坚持这种思想,那么他就不可能继续忽略。 赛里斯是认真的。 长琴苦恼地撑着额,思索是哪里出错了。长琴清楚自己不是赛里斯的未来,也不可能是,因为在赛里斯二十一岁的那一年,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没有人能保证或者承诺。 赛里斯的未来不会是李长琴。 “赛里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为什么你就想不通呢?”长琴重叹,心里思量着能够冲淡离情的还有什么,左思右想,能够让人振作的还有:“爱情,或许我应该带些漂亮的女孩子给赛里斯认识。” 如果赛里斯结婚,有家庭,那么未来就不会只有他了。 想罢,长琴感觉自己想到一个好法子,暂时撇开了郁闷,他拿起赛里斯留下的瓶子,嗅了嗅,沁人荷香扑鼻,渐渐地恢复好心情。 浴室外,赛里斯靠在门边,默不作声。 “看来他根本不明白你的用意。” 故意压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赛里斯睐了一眼诺布,离开靠着的墙壁,迈开脚步:“因为长琴认为我还小。” “还小?你已经十三。”诺布不敢置信地低吼,但想到那个白痴是李长琴,他又噎住了。默默地走了一会,诺布又忆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急忙跟上去,追问:“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你真的害怕蝎子和蛇吗?” “……”赛里斯没有回答。 诺布眯起眼睛打量赛里斯,再一次追问:“回答我啊。” 赛里斯喃喃:“我是真的睡不着。” 这一回诺布不用再问了,他深有感触:“大邪神教育的小邪神。” “叔叔,慎言哦,我会将这些话告诉娜纱姨姨的。”赛里斯一边说着一边对诺布报以灿烂笑容。 诺布只觉冷汗直冒,他垮着肩,丧气地说:“行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谢谢。” “……”这下子诺布终于明白当年那个七岁小孩是真的长大了。 说笑声因为迎面而来的人而止住,二世也见到他们,但他只是斜睨二人一眼,便准备无视他们。 赛里斯张臂挡住二世的去路,礼貌地说:“二王子,神使正在沐浴,请稍等。” 二世眉头收紧,看着比自己弱小的赛里斯,他打鼻腔里哼了一声,唇角勾起嘲弄的笑纹:“我要见他,还轮不到你挡路。” 话罢,他一手便拨开了赛里斯。 二世身形上的优势让赛里斯无从反抗,他重重地撞到旁边石柱上,闷哼一声。 “赛里斯?”诺布连忙上前探看。 赛里斯的目光从未离开二世,他刚才护着脑袋,只有肩膀隐隐地痛:“没事。” 诺布见他是真的没事,脸上升起一抹愤怒,准备上前去拦截,但赛里斯却先一步拦住他。 “让他去。”赛里斯冷哼一声。 未几,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英超和彪马立即竖起耳朵,拔足狂奔而去,紧接着浴池那边传来混乱的惊叫声。 诺布听得冷汗连连,他倒忘记了李长琴才是最狂的猛兽。 “李长琴,让它住口……放开!” 二世狼狈的身影从室内转出,他的衣摆让两头猛兽咬着,被拖行。紧追上来的仆从们都带了伤,他们惊叫连连,不知所措。 李长琴也出现了,他包着一块亚麻布,脸上余怒未消:“臭小子,竟敢捉弄我?!” “我哪里捉弄你?”二世被拖着,蹒跚后退之余还不服地叫喊。 李长琴怒极,胸膛连连起伏,他冷笑着将手抓皱的纸张扔到二世身上:“带着你这些骗女人的情诗回去。” 听见情诗,赛里斯一个箭步冲上前捡起来瞧了瞧,纸莎草纸上洋洋洒洒地写满象形文字,操词和用语方面分明是写给女人的,内容是货真价实的情诗,赛里斯的脸色猛地沉下。 二世的脸比他还要臭,一把就抢回了自己的东西,恨声骂道:“看什么?滚开点。” 赛里斯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地退到旁边。 长琴含怒的声音自牙缝中挤出:“墨特,你要是不想让王子缺手缺脚,就立即带他走。” 诺布见李长琴连话都还没说完就要动手,他连忙上去挡住:“墨特,快带王子走,你们也是,快点。” 这一回没有人管王子怒吼什么,一同架起王子逃亡去。 二世走后,屋内总算静下来,长琴嘴里还念念着骂人的话,见到赛里斯捡起遗落的情书,他不觉骂:“别看了,拿去烧掉。” 赛里斯点点头,握着纸张的手猛力收紧,将它揉成一团,仿佛要将其中无形的情感连同文字纸张一起压碎,摧毁。 “那小子真是层出不穷,他这一回脑子坏掉了吗?”长琴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头痛感渐深。即使他曾经喜欢过夜昕,同是一个男人,但李长琴不认为二世对自己也是那种感情。那样草率的态度和做法,简直就像是一时的新鲜感使然。 “我靠他。” “好了,你快回去穿衣服。”诺布连连规劝:“我去问问墨特,你知道二世那种风行厉雷的急性子,可能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长琴被劝服了,怒火稍稍平息,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拍拍赛里斯的肩膀:“给我准备一些酒,我要喝。他爷爷的,头痛死我了。” “是。”赛里斯轻声应着。 诺布低叹,转身管自己的事去,即使他关心这二人,却感觉自己完全无法插手其中。 二王子殿内传出一阵骚动,因为王子大怒,室里凝聚一股低气压,二世就如同飓风,所过之处剩下一片狼籍,满目疮痍。 “他又拒绝我!” 二世一把踢翻精致的彩玻璃罐子,脆响过后只剩下一堆碎片,地上彩色玻璃渣子星罗云布,翠光闪烁,就好比二世心中翻倒的五味瓶一般精彩,难以形容。 “连好好听我说话都不愿意!那些诗都是我用心写出来的,他凭什么糟蹋我的用心。” 没有人敢接近暴风圈,只能远远地劝着。 混乱中一串女性轻柔的低笑声界入,吸引众人的视线,好奇是谁胆敢在王子暴怒的时候笑。 二世也瞪过去,却见到自己的姐姐——希泰美莉曼妙的身影。 “姐姐?有什么事?”二世的怒意暂时放下。 希泰美莉脸带淡淡笑容,美丽的她妩媚且温柔:“弟弟,你真是笨,或许你的妾们都会因为你的情诗而感动,但那毕竟不是普通人呀,他是神使。” “你听见啦。”二世蹙眉,虽然他是生气,但他并不想将这件事宣扬开去。 “别担心,我不会多嘴,不过我可以教你。”希泰美莉伸出纤纤柔荑轻柔抚摩二世俊朗的轮廊:“多英俊,你会打动他的,只要再多一点技巧。” “你要帮我?”二世语气里带着很多疑惑。 迎着疑问,柔媚的脸容依旧微笑,希泰美莉轻启朱唇,给予肯定答案:“我要帮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好了,我先到外头等你,我们好好地聊聊。” 目送白色褶裙款款而去,二世眉头皱褶始终不舒。 “王子。”墨特打破沉默,他正经刻板的脸上现出忧色:“公主她动机不纯。” 二世肯定知道他的姐姐另有目的,但现在:“听听又何妨,反正我能应付她的小计谋。” 二世很清楚,先不论早已经出嫁的大公主性情如何,但这位年纪与他相仿的姐姐绝对是深藏不露。父母有意让他与这位姐姐结婚,但又意图觅一位拥有前朝贵族血统的女性当这王后,以巩固政权。二世一直无所谓,而这位姐姐更是从不表态,他始终看不清楚她的心思。 这一回交流若能够探知一二,也算值得。 23、第二十二章 未来 四周有沙漠环绕,埃及本来就少雨,全凭尼罗河带来肥沃的黑土,滋养动植物,孕育文明,它赋予埃及生命。 炎热的午间突然迎来一股凉风,乌云立即布满天际,闷雷滚响,豆大雨滴砸落。椰枣树,埃及榕,刺槐,柽柳……埃及的绿意在风中疯狂摇摆,仿佛是为了这难得的天赐甘霖而舞动。雨水冲涮百门之都,埃及人们在风雨中也看不清前路,头巾衣服全湿透了,只记得埋头走避有点太过狂肆的风雨。 蒙胧化的景色中蹿出一行人影,鼠头獐目面容猥琐的几人合力抬着一只大布袋,迅速奔走于狭窄的市井小巷内。 是夜,底比斯城内有几匹马踏着夜色奔驰,巡兵将他们拦截住,却立即又放行。一行人在某处民居停下,敲开门,穿过这座小房子后又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穿行一番,此般重复三四回,终于停在一所小屋前。 屋内老头移开一只陈旧的箱子,赫然露出一扇活板门。被斗篷包得严实的人们拉开活板门进入地道,地下又是小迷宫一样的地道,最后他们通往一处宽敞的洞穴,这里乌烟瘴气,一群准备在这里耗上一整夜的人们正处于兴奋状态,有人一掷千金,有人巧笑情兮,各取所需,场面热闹非常。 “堕落。”斗篷一行中有人念叨了一声。 更有人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呵,本性罢了。” 接着他们便远离繁嚣,又走过弯弯曲曲的地道,进入一所简陋小房子内。里面几名凶神恶煞的家伙正在磨刀霍霍,中央一根木桩上捆着一人,他即使极力维持镇定,眼珠子却不安地打量四周。 “……” 刚才进屋就见到这种情况,李长琴和诺布都愣住了。 “老大。”恶煞们迎上来,对着诺布某位亲兵恭敬地喊了一声。 被绑的正是尼撒,他凭借微光打量包得严实的几人,从某人暴露在兜帽下的半张脸上看出了端倪,随即松了口气。 “这算是什么?竟然将我绑来了?”尼撒以兴师问罪的语气说道。 李长琴失笑,语气中满带兴味:“诺布,这是怎么回事?” “……”诺布瞪向那几人。 一脸恶相的几人意识到情况不妥,立即缩起脖子,怯怯地说:“老大不是说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请’这个人来吗?我们就请啦。” 尼撒的唇角一阵狂抽,脸容扭曲,所有的修养都给扔到红海对岸去了,暂时迷失在阿拉伯沙漠里。 “请?先是下毒将我们弄昏,我醒来的时候被装在湿漉漉的布袋里,嘴巴还给臭布条塞着,最后是五花大绑侍候?”语气中渗着浓浓的忿怒,尼撒脸容狰狞地扯了扯唇角,此时的他就像会吃人的狼般:“真是谢谢了。” 长琴挑眉,感情尼撒是真的动怒了,不过长琴却很坏心地生起一种舒爽感,不觉赞道:“嗯,挺地道的绑架手法,做得不错。” 黯淡火光下,几人全瞪向这身穿斗篷的瘦削身影,无言以对。 诺布首先回过神来,他让那几名恶棍先下去,再为尼撒松绑。 “带点吃的来。”李长琴交代一句,而后就地坐靠在墙边,与尼撒四目相对。 他看着尼撒蹙紧眉搓揉手上勒痕,心中一股揄揶之意油然而生:“你的预知能力也不能让你躲过灾厄?” 尼撒唇角肌肉一阵猛抽,他忿忿地眯起双目,他凝视着李长琴:“我预知你的邀约不会太温柔,倒没想到你这样有创意的‘请’人方法。” 闻言,李长琴不给面子地大笑,毕竟他自己也意想不到:“下一回我会交代清楚。” 尼撒没有说话,径自舒松着因为捆绑而发酸的肌肉,待人送上食物以后,他却没有动手。 长琴一一浅尝,然后微笑着对尼撒使了个请的手势:“没有下毒。” 尼撒微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也不再抗拒,缓缓进食……即使他快饿死了,良好的修养还是胜于一切。 见状,长琴眉梢高挑,想起食量惊人的夜昕在进食的时候可是比尼撒还要优雅几分,他不觉轻笑。 终于吃饱喝足,尼撒进食期间一再打量李长琴,此时终于正式谈话:“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竟然将未来弄得这样狭隘?” 听见这种评语,诺布让手下人先行离开,甚至自己也想离开,可他被长琴留下来了。 “狭隘?怎么说?” “李长琴,六年前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有很多可能性,但现在……我怎么看你就,只有一条生路了。” “……你的意思是,其它都是死路吗?” “是啊。” 长琴失笑:“尼撒,你是不是神棍?你不了解我。”死? “可笑吗?我不认为自己在说笑话。”尼撒重叹,脸上忧虑渐深,那表情充满悲悯,就像是正对着一副棺材在吊唁。 长琴和诺布面面相觑,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长琴知道尼撒有话要说,他干脆曲膝支颔,做出一副原闻其详的模样:“说吧。” 尼撒知道自己并未得到长琴的信任,但他有把握,张嘴便说:“走吧,往东方走,远离埃及。” “哦,去哪呢?米坦尼?”长琴拿聊天说笑的态度接话:“你说仔细一点吧。” 尼撒也不在意,他回以轻笑声两三,脸上更多的是高深莫测:“李长琴,遇到你以后,我一直企图弄清楚你来自何方,我尝试调查你,但你真是很神秘,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长琴无言以对,如果尼撒真能查出他的身份,那么就真是神力通天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好奇,我对你建立了深厚的精神羁绊……” “尼撒,你再不提供一点实据,我们的谈话也没有必要继续了。”李长琴才遭遇二世的情诗事件,对什么精神羁绊的十分感冒,不觉厉声打断。 “好吧,你只有往东方走,米坦尼?亚述?还是在底格里斯河更过去的土地,巴比伦王国?甚至更遥远的东方,穷尽余生一直往东走,那里才有你的归宿。” 被东方二字撩拔得心头‘咯咚’一阵漏跳,即使李长琴对未来有一定的信心,也不觉产生疑虑。尼撒不只一次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必须要离开,而且他的确来自东方……哪怕是几千年后的东方。 “尼撒,既然你一再劝我离开,你对我的坚持应该也有所感应,你知道我为何留在这里吗?” 尼撒没有直接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 “怎么我感觉你有所保留呢?”长琴以微笑掩饰自己的戒备。 尼撒轻叹:“你的笑脸才是真正的虚伪。” 得到这种评语,长琴干脆收起笑容,以不耐的眼神睐着尼撒:“彼此彼此,你也没有多直接,别给我拐弯抹角,是你说要见我,说出你的目的吧。” “目的?没有,只是游玩着,实在太闲了,然后遇到一些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 “你知道吗?当初我是要调查你,但你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倒是让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嗯?” “因为你的出现,那些小王子们的命运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什么?” “之前我四处游历,遇到一家人,我无意中发现他们跟你伺养的小王子有着极深渊源,听说六年前他们受命于养育那位王子,但由于计划生变,为求自保,他们只好远走他乡。” “……” “他们可真是穷困潦倒,听说我愿意给他们一点金币,就全都给我说了……那位王子的名字叫赛里斯。”尼撒笑得意味深长:“说不定你养了一只叛逆的小猫呢,小心被他的爪子伤着。” 提及赛里斯,诺布眉间略略收紧,不觉侧眸瞄向李长琴,但从上至下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兜帽下的脸。 长琴沉默半晌以后,向尼撒招招手。 诺布立即缩起脖子,尼撒却不明所以,他试图看清李长琴藏在帽沿阴影下的脸,便积极地靠了过去。 不出诺布所料,当尼撒惨叫一声倒在一旁的时候,他连惊讶都省掉,干巴巴地扯了扯唇角。 “你……你这是!”尼撒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攥紧的拳头。 “只是不爽,现在好多了。”长琴甩甩手,伸了把懒腰:“好了,谈话就此结束吧,后会有期了,尼撒。” 见李长琴是真的准备动身走人,尼撒大惊:“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相信。”长琴撇撇唇,哼笑一声:“但比起你,赛里斯更值得我相信。” “我没有说谎。”尼撒蹙眉:“你若是仍存理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十分清楚,你说因为我,所以赛里斯当年没能被送走。因此你断定他的背景复杂,以后可能危害到我,是吗?” 李长琴理解得太过透彻,这反而让尼撒不知如何反应,准备说教的话倒咽回去,他讷讷地回了两个字:“是的。” “那么尼撒,你不需要为我操心,我懂得照顾自己。”长琴摆摆手,感慨地说:“六年不见,见到你还真高兴,祝你旅途愉快。” 招呼诺布跟上,长琴不准备久留。 “就这样?你不想听听我的预言吗?” “尼撒,这六年没有预言,我被制成木乃伊了吗?”嘲讽地回了一句,长琴拉起活板门,准备从地道离开。 尼撒急了,他不想李长琴依旧视预言于无物,他连忙爬起来想要将人留住,诺布立即动手制止,尼撒只来得及扯掉李长琴的斗篷。 布料飘落,油灯火苗摇曳,李长琴抚着脖子上被系带勒痛的红痕,回首瞪向尼撒,俊秀斯文的脸蒙上恼意。然而尼撒却呆住了,就因为惊艳于眼前人,象牙色肌肤在橙红火光映照下像涂了蜜般诱人,秀美修长的外形与当年分亳不差,依旧的漂亮。 当年在埃及大街上,只因为惊鸿一瞥,出色外表已经给尼撒留下极深印象。尼撒当年也就二十一,现在已经二十七,与当年相比是多了几分沧桑之余,身材更为成熟壮硕,早已经脱离青年时期的清瘦。他不能理解为何时隔六年,这人却依旧保持青春。 为什么…… “你是妖怪吗?怎么都不显老?” 长琴愕住,也忘记了要生气,诺布则感同身受,他同情地瞄了尼撒一眼。 “真的一点都没变。”尼撒啧啧称奇,围住李长琴转了一圈,目光灼灼,脸上喜色尽露:“真神奇,真的,你能够长生不老吗?还是用了奇妙的驻颜术?” “……”长琴拍掉尼撒摸过来的毛手,白了他一眼:“我是埃及的神使,不会老很奇怪吗?”再过八年,这些家伙不就要全部吓昏?李长琴不敢想像自己被当做怪物看……虽然他的体质已经足够的怪物。 这一拍可没有手下留情,尼撒连骨头都被打痛了,但他即使痛得眼眶湿润了,却不怕死地迎上去:“我知道了,我终于明白了……我一直很好奇,怎么你就跟小王子们之间产生情劫呢?原来如此。” 他的话让长琴和诺布二色的脸色都沉下来,连火光都映不亮他们的黑脸。 “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我能够预知。”尼撒坦白,稍稍缓过惊奇,他又恢复一点高雅的动作。摸摸自己的脸,尼撒轻叹:“我会来埃及,不只因为那一家人的话,更因为不明白你怎么会有那种麻烦,所以才来看看。” 李长琴只感觉尼撒这是纯粹的八卦体质。 “最近你要外出。”尼撒专注地盯着李长琴,轻轻啃咬指节,他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看透,放肆至极。就在长琴几乎要发飙的时候,尼撒及时道出答案:“此行非常凶险,因为绊住你的不只有爱情,还有死亡。” “……” “所以,要不要带上我一起去呢?有我在必定逢凶化吉,保你平安。” 听到公元前二千年版的广告词,长琴的唇角猛烈地抽搐,考虑是不是先狠揍尼撒一顿,然后直接离开算了。 尼撒不知道自己危险,他仍有后话,而且是很认真严肃的后话:“但是我要提醒你,这一回你只有一线生机,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引导,你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不知是不是尼撒的表情产生了作用,长琴心里浮起一丝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尼撒,毕竟尼撒也只是一个人,也可能因为私心而做出损人利己的行为……说不定这就是一个谎言。 但他们都来不及深入,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诺布听完亲兵的传讯以后,一向乐天的他也现出忧色,急忙转告:“李,我们得立即回去,赛里斯伤了二世。” 24、第二十三章 阴谋 扔下尼撒,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回神使府去。 意外地,这里没有被军队围得水泄不通,也没有骚动过后的混乱痕迹,甚至原本安排好的守卫们全都紧守岗位,整座建筑物沉浸在夜色中,就如以往一般的宁静,详和。 心中揣着疑虑,长琴最终还是踏上了台阶,进入屋内。 才进去就见到娜纱满带忧虑的脸,她见到长琴和诺布回来,脸上不见喜色,眉间反而蹙得更紧。 未等问话,娜纱便低声说:“在房间里面,他……王子受了伤,但他吩咐不要张扬。” 听罢,长琴心里浮起多种想法,二世一向是那种暴烈的性子,做事更是风行厉雷,比谁都急。再加上二世并不喜欢赛里斯,按照常规,现在不应该是这样的安静。长琴刚才还担心自己赶不及回来,怕赛里斯已经身首异处,现在却是二世要求保持安静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长琴问。 娜纱只能摇首:“我到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情况,而士兵们都不愿意说话,赛里斯也一言不发。” “他到底是怎么了?!”长琴不敢置信,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赛里斯,那个忠心,隐忍,知道顾全大局的男孩……但赛里斯只有十三岁,长琴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赛里斯要求太高了。 “娜纱,你带诺布去了解情况,我去看看二世。” 遣走诺布和娜纱,长琴毫不犹豫地前进,结果在自己的房间里见到了不少人。二世正坐在床上,巫医在为他治疗,长长一道血痕自手腕延伸至关节处,蜿蜒于古铜色肌肤上,异常刺目。赛里斯则被两名士兵押着,跪在不远处。 二世冷冽的目光始终不离赛里斯,那表情是愤怒而且带有不甘的,但却有更多的忍耐。赛里斯则耷着脑袋,纹丝不动。 小小空间沉浸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除了巫医口中念念有词的咒语,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今天夜里,我的房间还真是热闹非凡。”李长琴略带嘲讽地念了一句。 突兀的声音打破宁静,引来众人注视,而站在门前的李长琴却环手而立,脸露不耐。长琴在赌,赌二世的心思,如果这小子念情分,那么今天的事情能够和平解决…… 二世果然如长琴所想,他见到熟悉的人影以后,立即就让士兵们都下去。 “长琴,你帮我包扎。”二世让巫医也下去,向李长琴提出要求。 就这种外伤包扎,李长琴还是很熟练的,毕竟在少年时他总伴随着大大小小的皮外伤成长,他能够处理得很好。而且不论二世的伤是否因赛里斯而起,李长琴也不会拿二世的伤来开玩笑,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医疗条件有限,小小并发症都能要人命。 长琴没有犹豫,立即上前为二世包手伤口。虽然焦急,但李长琴嘴里就是闲不住,揄揶地问:“二王子不是多次强调自己很强吗?怎么轻易就被赛里斯伤了?” 二世张口欲言,又抿抿唇,半晌后才不甘不愿地说:“我哪知道这家伙还有两手,他分明像个呆子……” “哦……那就是轻敌了?”亚麻布带一一包覆伤口,长琴瞧见伤得不深,松了口气。但听到二世的理由,也不免有气:“骄兵必败,我没有教导过你吗?” 二世撇着唇,他认为这是赛里斯的错,是赛里斯狡猾地隐藏实力,而不是他的错。在他眼中赛里斯从来都是仗着养了两只猛兽才敢嚣张,分明是一个故作清高沉默寡言却弱得要命的臭家伙,他哪里知道赛里斯还有点本事。越想越气,二世眉头都扭成麻花状了,就忿忿地冷哼一声。 李长琴大概能够理解二世的思维模式,不再继续损他,语气放柔,淡淡地问:“这种时间到这里来干什么?” 二世顿了顿:“我才问你,大晚上的,你为什么不在这里?” 长琴冷笑:“这是第一次吗?以前你不会这么多嘴。” 二世不爽地撇撇唇,接着又摊手:“好吧,我不问了。” “好了,你来干什么?有话直说。”长琴今天已经受够了,不想再做无谓的猜测。 二世转眸扫过依旧跪着的赛里斯,突然问:“如果我要你接受我的爱意,然后我就放过赛里斯,你会怎样回答?” 赛里斯双手骤地握紧,打了个哆嗦。 长琴听罢,眉头紧紧蹙起,他倒不惊讶,毕竟连那种情诗都能够写出来,那么二世会提出这种差劲的要求,又有何不可能? 只是他始终弄不清楚二世的意图,不觉轻叹:“二世,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是在找新的乐子吗?” 二世闻言,先是惊愕,而后果脸上尽是不愉快,他高声反驳:“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 “……”李长琴闻言,没有回应,他为二世包扎好伤口以后,在饰柜翻找出一只大大的黄金护腕,给二世戴上,华丽的金护腕恰好护住整个受伤部位:“受伤期间就戴着这个,我知道你有更好的,至少现在戴着,还要注意伤口不能碰到水。” 二世仍带些微稚气的脸上更显不悦,二世将长琴的行为理解为逃避,不觉抿唇握住长琴的双肩,迫使他面对自己:“李长琴,你听清楚,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就像喜欢你那些妾?有哪一个不是你喜欢的?” “那是……” “你准备因为喜欢而跟我发展关系,而后呢?如果你不喜欢了,那我们的关系再回到王子和神使吗?” “那不是……” “二世,你真知道什么是喜欢吗?”长琴格开那控制住双肩的手,侧眸望向天际,记得自己喜欢着的那个人,像天使一样纯洁的人。喜欢的感情,他也懂得,至少他的喜欢不是这种感觉。 “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那又怎么可以否认我呢?”二世努力争取,他不喜欢自己的感情被践踏。 “试?你刚才是拿赛里斯伤你的事要胁我。”李长琴嘲讽地勾唇:“那么我的答复是‘好’,为了赛里斯免罪,我就答应让你喜欢,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我什么时候搬进你的后宫去?” 赛里斯猛地抬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李长琴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训责:“你有什么资格说话,闭嘴,跪好。” 赛里斯张开的双唇缓缓地合上,再次耷下了脑袋。 二世被长琴的干脆吓着了,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吗?扪心自问,他不就是存在着这种侥幸心理?原本只要李长琴答应,自己就能够一偿夙愿,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不是!绝对不是! 二世无论是自尊也好,别的其它想法都好,他不容许自己以这种方式取得胜利,即使是感情上的事情。 “我不是,我也不要你因为赛里斯而服从我,我不会再拿赛里斯要胁你。”二世高声驳回刚才的决定。 李长琴知道自己松了口气,但赛里斯的危机:“那他。” “他?赛里斯?你想我免去他的罪?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几个要求。”二世不喜欢赛里斯,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现在就让赛里斯去死,但他不能这样做,因为李长琴会生气。 长琴不敢大意,但也别无选择:“你说吧。” “我知道你因为情诗的事情很生气,我知道你一旦生气了,就会待人很冷漠,我要你原谅我。” 长琴失笑,撇开今天的事情,其实二世还挺可爱的。他拍拍二世的金护腕,轻叹:“好,我原谅你,但你以后别再拿情诗给我。” 二世立即喜上眉梢,傲气的脸上尽是灿烂笑容,但他还有要求:“还有,你不可以拒绝视察新都之行,如果你拒绝,我也会让父亲要你去的。”二世强调。 “……”二世十分坦白,长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就只有点头应了:“好,我会去。” “最后。”二世顿住,欲言又止,考虑着该如何开口。 李长琴稍有预感,正准备开口拒绝,却被二世抢先了。 “不准打断我的话!李长琴,这几年来你都是这样独断专横,一旦是你不认同的事情,你就必定会狠狠地否认,完全不留余地。我现在就只要你给我机会,不要一开始就否定我,我不会强迫你,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将你当成后宫的姬妾。你让我证明好吗?证明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好吗?你不喜欢情诗,那就没有情诗,我也不会将你当成女人对待,就试试吧,你先看我的表现,再决定好吗?” 面对二世低声下气的恳求,李长琴不能说不受震撼,虽然自己一直都很高姿态地打压二世,故意对这个傲气的小鬼施以硬碰硬的教育手段。但二世无论何时,即使犯错受罚,却从来不会这样服软。现在就求自己给一次机会? 可是感动之余,李长琴要考虑事情可多,先不论二世复杂的王储身份,再来是自己的未来。无论如何,他也不想伤害到二世,更不想在这个世界投注太多感情。 这机会,给,还是不给? “如果我不给呢?”长琴故作冷漠地反问。 二世抿唇,恢复张扬的气魄,扬高颔,朗声宣告:“那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攻陷你的。” “……”长琴翻了记白眼,因为眼前这小伙将自己比作一座城池了,还攻陷呢?他失笑摇首:“那你还问我干什么?好了,要说的都说完了吧?那就回去……让巫医给你留点药,明天我给你换药。” 二世愣住了,仿佛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半晌以后才欢呼着要扑上李长琴,却扑了个空,一下子趴在床上。 长琴拂拂衣摆,白了他一眼:“快走,别在这里闹。”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二世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才走两步又别扭地回首:“喂,你是因为赛里斯才让着我的吗?怕我怪罪赛里斯?” 长琴接到这个问题,不禁讶异,他不想二世竟然有这么细腻的时候,难道这小子真是恋爱吗?竟然这样敏感。稍稍思索,长琴含糊地回答:“你知道我的性格,赛里斯只是让你有机会说话的桥梁,要不然你以为什么时候才能跟我说上话?” “……”二世摸摸鼻子,讷闷地嘟哝:“呃,个把月吧。” “所以,快滚回去。”长琴不准备多说。 “那你是真的被我感动了?”二世握拳,像是在宣泄腔中满溢的快意般,在空中挥了挥,高声欢呼着离开:“太好了,哦……” “闭嘴。”看他得意忘形的模样,长琴气急败坏。 夹杂着王子愉快的笑声,脚步声渐远。 长琴只能摇头,但转念一想,这后来的事就真是复杂了。答应给这小子机会,好吗?前途太多障碍,这种发展,不正正是应了尼撒的预言,走进死路吗? 跨越几千年的联系,能让这位小王子的爱情开花结果吗? 然而没来得及让长琴继续苦恼,赛里斯那一脸的惨白还有无语凝咽的表情,将他从未来的苦恼中抽回现在的苦恼中。 虽然已经脱险,但长琴不能原谅赛里斯伤害二世的行为。 二世是因为轻敌所以受伤,若论公平斗争,受伤的会是赛里斯。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国家的法律都是偏向二世的,只要动手就不会有好结果,然而赛里斯却愚蠢地伤了二世? “你有什么解释?” 赛里斯布满泪痕的脸上尽是委屈:“是菲尼尔来了,他差点被二世发现。” 菲尼尔? 长琴惊讶,他想不到还能掺上那个小王子,这是干什么?他们兄弟仨搞聚会? “他怎么来了?你找他来的?不……你不像这么笨。”长琴不相信赛里斯会在他出外的时候找菲尼尔,没有他的掩护和监督,又怎么可能安全?毕竟菲尼尔的身份特殊,再加上赛里斯与菲尼尔双生子的关系是图雅王后最敏感的方面,他们是不能随便接触菲尼尔的。 赛里斯强忍着悔恨和心头撕裂般的痛楚,带着哭腔回答:“我不知道,他说是因为收到我的信,所以才会来,然后二世就出现了。我不能让他看见菲尼尔,不能让他捉到菲尼尔。然后我就命令士兵们阻拦,但没有人敢挡他,我也不能让英超和彪马攻击,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我真不是有意伤他的,但他力气比我强,我拦不住他。” 一段话说的委屈,又添上哽咽声,长琴不觉心软。 “我绝对没有写信请菲尼尔来,绝对没有……” “我知道,你不像这么笨。”长琴重叹,心头有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弄不清楚,心烦意乱。 他不想这样思考,但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就像一盆冷水罩头泼下来,李长琴必须要思考。 恰好是在他外出的夜晚,菲尼尔被骗前来,二世突然造访,然后撞个正着,发生争执,最后出现刚才二世的感性发言? 太多巧合,就像一个个设计好的圈套,将他们都套进去了。 更可怕的是设计者的神通广大。 他们与菲尼尔即使通信,也是通过密函暗号方式联系的,这不应该为外人所掌握。但有人不但伪造信函将菲尼尔引来,还能够让二世参与计划,而且那个人对他的行踪有一定了解。更何况这是一个很歹毒的计谋,闹不好就会两败俱伤。 虽然今天是有惊无险,但潜藏的敌人,很可怕。 但如果阴谋者就是二世呢?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长琴不希望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二世太可怕了。 “不,不是他,他不像在说谎。”像要说服自己般,长琴喃喃自语。 “长琴,你因为这件事而被二世要胁,我不要这样,我们离开埃及好吗?我们走了好吗?”赛里斯抽抽咽咽地说完整句话,狼狈地爬起来,扑到长琴怀里,紧紧箍着他的腰身。 只顾陷入自个思绪中,长琴倒是忽略了赛里斯,看这小子狼狈,他不禁苦笑着摇头:“看你,男子汉哭什么?是我错怪你了,真抱歉,别哭了。” “不,我不要长琴道歉,我不要长琴被二世抢走。”赛里斯抹掉眼泪,咬咬唇,一脸决绝:“我的喜欢不比二世浅,我也很喜欢长琴,我不会让他抢走你!” “啊?”李长琴被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这个喜欢可能就是对父兄的喜欢。至少李长琴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他重重叹息:“别说傻话,没有人能抢走我。” “别曲解我的意思!” 赛里斯略显尖锐的声音悠地拔高,他就像潜伏多时的豹子般,终于失去耐性,狠狠地将自己优雅的表皮撕去,余下野性的凶猛。 25、第二十四章 告白 二世出了神使府,跟随在后的墨特脸上表情略显忧郁,他看着王子,欲言又止。 “走。”二世没有给予墨特说话的机会,翻身上马便命令:“我要找希泰美拉。” “……王子。”墨特终于忍不住轻喊了一声。 二世眉头猛地蹙紧,他勒马止步,看向墨特的目光中充满不可违逆的威严,在夜色中年轻的脸庞高傲而严肃:“墨特,你从前就跟随我,我最欣赏你从不多话这性子,再说,说教并不是侍卫长的职责。” 在二世居高临下的注视下,墨特最后只能将屈服,他垂首敛目,右手成拳按于左胸前,并单膝跪下,表示忠诚。 二世满意地驱马前进:“走。” 不久,公主殿传出骚动,二世以万夫莫敌之姿冲进姐姐希泰美拉的寝室,冷冽目光扫过风情万种地侧躺在床上的希泰美拉半裸的胴体。 “是你吧?你所说的帮助,就是这个计划吗?” 希泰美拉对二世的到来显得十分淡定,她看着自己英伟的弟弟,勾唇浅笑:“怎么?你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 “啊,我的笨弟弟,你怎么不知把握机会呢?” “你监视我?!”二世忿怒地眯起眼睛,目光死死锁定在希泰美拉脸上,像要一头准备狩猎的狮子般,杀气腾腾。 希泰美拉失笑,她清脆的笑声满带讽刺,连连在宫殿柱子间绕转:“这还用监视吗?傻弟弟,你会这么早赶到姐姐这边,难道这么短暂的时间还能成什么事?你的持久力就只有这么一点吗?呵……你怎样满足你的妾们?” 二世眉头轻动,压下怒意,他咬牙切齿地喃喃:“姐姐……无论如何,你今天的计划真是为了我着想吗?” “不是吗?” “我怎么感觉你想让赛里斯杀死我,又或者我杀死赛里斯?”二世冷哼一声:“你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了?” “哈,但你不能否认,今天我为你打破了僵局,我听说神使的脾气可不好。”希泰美拉神态轻松地赏玩着自己修剪得十分精致的指甲,妩媚的眼睛悠然转移视线,最后落在二世身上:“而且神使不是很在意赛里斯吗?我不挑他,又该挑谁进行计划呢?” 二世看着这个女人,第一次正式认识这位姐姐。好一会以后,二世发出几声轻蔑的哼笑:“也罢,我总算见识过姐姐所谓的帮助,你以后好自为之。” 话落,二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希泰美拉看着大门合上,她冷笑:“呵呵,傻弟弟,撒下的火种,真的能够轻易扑灭吗?” 仿佛能预见前景般,希泰美拉愉快地放声大笑。 渐渐提高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女仆们安静地耷着脑袋,视这令人发悚的疯狂笑声于无物。 另一边,遭受赛里斯吼叫的李长琴愣住了,他感觉拥抱自己的力道正在加深,而高度及肩的少年开始在他怀里诉说衷肠。 “我是真的喜欢,是爱情,我才不要女孩,我要你。” “啊?!”行动比思考更快,李长琴已经不怎么温柔地推开赛里斯,他并未察觉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直白,有着被背叛的不敢置信和见到怪物般的惊惶。 赛里斯脚步刚定便毅然直视李长琴,迎着令人心痛的目光,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表示“我有兄长也有父亲,我知道他们是什么,知道对亲情的感觉,我一直都分得清楚。父兄?你绝对不是,也绝对不可能是。” 长琴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扭转这种尴尬的情况,但他完全摸不着头绪,他心烦意乱。努力思考,今天也不像是情人节或者什么特别有纪念价值的日子,怎么就有这么多离奇的告白?可是面对赛里斯坚定的神情,他直觉地绷紧脸,沉声问:“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赛里斯不再哭泣,他抹掉泪痕,红着眼睛却咬紧了牙关:“我喜欢你,我不要你一直自欺欺人,你知道我的喜欢不一样,你一直都知道。” “……” “比二世更早以前,我就喜欢你。” 面对一名十三岁男孩如此认真的告白,李长琴难以形容此刻的感受,震撼,惊慌,无奈,郁闷,无措,他的大脑在这些感情冲击之下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只有直觉的排斥:“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赛里斯激动地高声喝斥。 “赛里斯,别自以为是!你从来没有说过,而我也不会对你这种小鬼产生爱情。怎么你就神通广大,还能了解我的思想?”李长琴高声驳斥,撂下狠话。 他又不是恋童癖,凭什么接受十三岁的小鬼指责? 赛里斯抿紧唇,垂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状,他在李长琴的语言攻击下全身簌簌发抖,似乎怒不可遏,又似乎悲痛欲绝。正当李长琴做好吵架的心理建设以后,赛里斯却突然闭起眼睛,几次深呼吸过后竟然平静下来。 赛里斯张开眼睛,表情变得平静,声调也降低:“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李长琴也降低声调,回了一句。李长琴苦恼地抹了一把额,几年来身边一直带着两个小孩,教育他们,保护他们,与他们和乐相处。一开始是因为诅咒,但直至今天的意外以后,李长琴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入戏,而他根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改变原先的关系。 “为什么?”赛里斯突然干笑两声:“因为我现在不说,就会完全落后。” “……因为二世?”长琴灵机一动,立即将一处归咎于二世刚才的告白:“你会跟二世比较,证明你还很幼稚。” 赛里斯此刻却显得比长琴更冷静,他只是静静凝视着自欺欺人的李长琴,一言不发。无言的责备让李长琴很尴尬,他从前就知道赛里斯很聪明,但现在他怀疑自己是否太过理所当然,擅自决定赛里斯的形象,忽视了成长带来的变化。 “他今天至少说对了一点,你是专横独断的,世事真的可能由你随心所欲吗?” 长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是指二世。 赛里斯淡淡地说:“我喜欢你。” 李长琴却感觉这比刚才的激动更有力,一下子被印进心里,打得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你只有十三岁,不要对感情妄下定论。随着成长,当你接触外面的世界以后,你就不会再这样想。”李长琴反驳,他不相信年少轻狂的决定,少年时他也曾经有过荒唐的恋爱感觉,但过后剩下什么?仅剩下尘封的记忆,如果不特意去挖掘,甚至可以说不留痕迹。 “……”赛里斯顿了顿,突然露出像雨过天晴般灿烂的笑容:“那,我现在喜欢你。” 李长琴这下子真正地无言以对了,他与赛里斯四目相交,心里纠结的思绪已经超出他的承受能力,感情今天发生的事情比前一个月内更多,更让人烦恼。 然而未等李长琴再一次说出反驳之词,赛里斯突然转身,道了一声‘晚安’便消失在门外。 李长琴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如蒙大赦般瘫坐在床上,他支着额重重叹息。 听见门边的动静,李长琴无力地低声问:“你早就知道了吗?” 诺布耸耸肩,看着苦恼中的李长琴,语气淡然地回话:“是啊。” “果然,你的表现太过平静了。” 诺布不置可否:“他不让我多管闲事。其实如果不是二世起了头,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说,他的性子一直很能忍耐。啧!你该照照镜子,看这张脸,活像世界即将崩溃似的。照你这死性子,你以后会故意疏远他吧?” “我……”李长琴无力反驳。 诺布咂咂嘴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二世的表白,你就能够态度从容地应对,但赛里斯也只是做了同样的事,你却慌成这样?” “诺布!我养了他六年,他就像我的儿子!”李长琴敏感地反驳:“你这是什么话?!” “那你就好好跟他说啊!但你正准备疏远他,你嘴里说着的儿子!” “……” “李长琴,你和赛里斯都比我聪明,但你刚才拒绝他的理由连我都说服不了。或许你该花一晚时间想想吧,你要拒绝他,也得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呀。” 经诺布这么一说,李长琴也知道这是必须的,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重叹:“诺布,你处理感情这方面比我出色。” “不怎么样,只是将心比心,如果哈娜做了同样的事情,我也会很苦恼,所以才这样建议你。哦,神啊,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要怎么办呢?” “呵。”长琴被诺布杞人忧天的的行为逗笑了,便苦中作乐般损了他一句:“那你就娶她啊,反正在埃及父女结婚也很正常。” 诺布听罢,眼睛眯起,反损一记:“那你干嘛不接受赛里斯?” 被这一堵,李长琴只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话说完了就快点滚吧……和娜纱一起回家吧。” 李长琴的话先硬后软,诺布便不再多话,他只是拍拍李长琴的肩膀就大步离开了。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李长琴独自留在寂静的房间里,他熄灭油灯,靠在窗台边闭目沉思。 夜风沁凉,星空浩瀚,鸣虫唧唧,这一刻的宁静恬适恰好供给李长琴理清头绪的空间。 赛里斯踏着夜色走到兽栏去,守卫看见赛里斯,连忙施礼。 “它们还好吗?”赛里斯焦急问。 守卫颔首:“医师看过了,说是外伤。” 这下子赛里斯总算放心,迈步就要往兽栏里走。 “要将它们带到大人房间里吗?兽栏里很脏。” 面对守卫的关心,赛里斯只是报以微笑:“没关系。” 话罢,便转身走进兽栏。在黯淡火光中能看见兽瞳反射的绿光,一双一双在阴暗处眨动着,赛里斯在最里面找到英超和彪马,两头野兽正在嘶咬身上包扎的白布带,见到主人便爬起来巍巍峨峨地靠近。赛里斯连忙打开笼子门,阻止它们继续折腾。 顺着两只猛兽的毛皮,赛里斯唇角微微勾起,即使这里只有冷冷的砖块和潮湿的麦草铺垫,却感觉比自己的房间还要舒适。 赛里斯看见狮子又朝包扎处咬去,便打了它的嘴巴一记,轻斥:“不准咬。” 狮子委屈地往主人身上挨了挨,豹子见状,为免被主人打嘴巴就乖乖地趴下,即使它也很想咬掉不应该出现在身上的布条。 赛里斯见状,同时为两头猛兽顺毛,以抚慰他们无法摆脱伤痛与包扎的无奈。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赛里斯和猛兽们同时注意笼子外,直至看清楚来人才放松戒备。 “诺布叔叔?” “小子,你还真绝,竟然呆在这里?”诺布蹲在外头,捏着鼻子,无法忍受地皱眉脸:“这里很臭,把它们弄回房间里去吧。” “没关系,它们现在不宜随便移动。”赛里斯说着,又摸了摸手边的皮毛,两只猛兽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模样。 诺布翻了记白眼:“你这小子,他们是宠物还是你是宠物,竟然这样为它们着想。” “宠,不就是要宠爱它们吗?”赛里斯反驳:“叔叔真笨。” 诺布瞪圆了眼睛,骂:“你这张利嘴就损我厉害,你怎么不去损李?” “……”赛里斯收起笑容,别开视线。 诺布双手捧着脸,他看这小子闹别扭,不禁有感而发:“你受伤了就找它们安慰自己,但狮子和豹子的寿命都不长,你还是不要放太多感情下去。” 赛里斯手下动作稍顿,没说话。 “我看你还是要好好收拾心情,这样吧,我允许你娶我家哈娜,怎么样?再过十年她肯定会长得很漂亮,而且她能陪你走下去。” 赛里斯闻言失笑:“胡乱指婚?哈娜长大以后会恨你的。” 诺布蹙眉:“死小子,我可是下了很大决心,你竟然这样伤我的心?” 赛里斯不置可否地歪歪脑袋,他这副模样让诺布恨得牙齿痒痒,作势要冲进笼子里揍人,赛里斯却在这时候低下头,轻声道谢。 “谢谢。” 诺布一下子僵住了,悻悻然地收回摸到门边的手:“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叔叔。”赛里斯叫住他:“指婚的事不要跟哈娜提起。” “……” 诺布稍稍犹豫,最后只是咂了咂嘴巴,扬扬手便走了。 待再次恢复寂静以后,赛里斯靠着墙壁,陷入沉思:“寿命?” 第二天早上,当阳光再一次照耀大地以后,经历黑夜的人们再次投入日间工作。 赛里斯完成兽栏的工作以后,就像往常一般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半路上却遇到李长琴。 “赛里斯,过来。” 赛里斯没有犹豫便走近他:“有什么事?” 长琴见他这样平静,昨夜里大吼大叫的少年仿佛消失无踪,也不觉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赛里斯仍然没有改变。 “嗯,昨天你说的事……我想我该好好地跟你解释。” “嗯。” “还记得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吧?” “记得。”赛里斯点点头:“阻止十四年后的诅咒。” 见赛里斯神色冷静,李长琴却不放心:“现在只剩下八年了,八年后无论成败,我都会离开,所以我不可能跟你或者二世还是任何人相爱。八年后你只有二十一岁,你的人生还很长,所以,我们不应该……有爱情。” “你现在对我们都没有爱情吗?”赛里斯突然问。 长琴愣了愣:“当然没有。” “那……以后也不要有吧。”赛里斯说罢,不安地扭了扭手指:“长琴,我答应你不再提起昨天的事情,你也忘记,好吗?这八年……我们就不要变。” “……”被这一抢白,李长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着这孩子,看着那一脸不安的表情,始终狠不下心拒绝,最后只能摸着唇轻声低喃:“如果你能够做到。” “我可以。”赛里斯回答:“我能够做到。”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长琴抿抿唇,应了:“那就这样吧……二世那边,我也会给他解释。” “嗯,那我先去洗澡。”赛里斯随意地应了一声,脸带微笑,就像往时一般自然:“昨天我在兽栏里睡觉,身上好臭。” “……”李长琴瞪圆眼睛:“你傻了,在兽栏里睡,冷着没有?” “没有,英超和彪马陪我。” “以后不准在兽栏里睡觉。” “嗯。” 赛里斯应着,对长琴摆摆手,往浴池的方向走去了。 长琴看着他的背影,沉吟:“暂时……就这样吧。” 26、第二十五章 狭路相逢 烈日下两柄弯刀映射出灼灼强光,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交锋,金属连续碰击交响,仿佛迸出了灿烂火花。 高壮的诺布以几次转身助力连续猛攻,赛里斯连连格挡削过来的利刃,铿锵声不绝而耳。承受诺布的巨力,赛里斯双手虎口发麻,但他却不愿意认输,熬过这一连串猛击以后赛里斯瞧准诺布一个大张的姿势,矮身攻向下盘。 诺布连忙跳开躲避,二人再一次拉开距离,赛里斯得到喘一口气的时间,他瘦削的胸膛连连起伏,却不敢移开视线,盯紧敌人,等待时机。 对峙片刻以后,诺布笑了:“防守和攻击都选择对了,在敌人比你强大的情况下能够对抗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 “谢谢。”赛里斯听着,却不愿意放下武器。 见他这般谨慎,诺布很满意,他对赛里斯这个徒弟真是没话说了:“那么,你就是这样伤了二世的?”边说着,诺布比了比赛里斯刚才杀退自己的一招。 赛里斯抿抿唇,略带俏皮地说:“他比你更野蛮。” “那是因为我不准备削掉你的脑袋。”诺布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扔下武器:“好了,练习完毕。” 赛里斯终于松了口气,一大一小走到树荫下休息,经过刚才的较量,二人深浅不同的棕色肌肤上同样布满汗污,连连喘息着。 诺布接过侍者送上来的水喝了一口,示意左右下人离开,接着便神秘地挨近赛里斯发问:“那么,李是怎样回答你的呢?” 赛里斯擦着身上的汗,含糊地回答:“他说他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八年后他会离开。” “是吗?”诺布不置可否,他发出意味不明且带押韵的一记单音,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子,我认为李的反应很正确,毕竟有期限的爱情是一种煎熬,而且八年也太短了。” “我不介意。”赛里斯轻声说。 “得了吧,你们的情况是相对的,你不为自己想,就为他想想。人和神?听起来都悬。而且你怎么能够一边恋爱一边倒数?多痛苦呀!即使是做为朋友的我也不敢去想八年后的情况,你还想爱情?哦,小鬼,八年过得很快。” 说到最后,诺布发现自己竟然伤感起来,脸上不禁露出沮丧的表情。 “我知道。”赛里斯也喝了口水,回答:“所以我不会再要求他给我爱情。” 诺布很高兴有人看开了,还准备跟小朋友喝点酒庆祝,可是笑开的脸立即又僵住了,因为他从赛里斯平静详和的表情中弄懂了其中真正含义。 “神啊,你这个执迷不悟的臭小鬼!” “诺布叔叔,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好,好!我不管,我不多管闲事。不过你这小鬼的脑袋跟那方尖碑是一样的货色,我敢打赌那个石柱能竖很久!” 在诺布连连唠叨下,赛里斯只是微笑以对,他没有兴趣研究方尖碑能够屹立多少年,倒是希望自己的感情能比它更长久。 诺布似乎能明白赛里斯的想法,毕竟也相处了这些年,越是了解,就更加忍不住重重叹息:“小子,这一次出行是个好机会,你得好好认识世界,不管男女,可能真有人能够替代李。” “你是说……可以跳进鳄鱼潭捞人,中了箭也不会死,能让猛兽服从,吃了有毒的食物也能够很平静地告诉我们有毒?我要找这样的人代替长琴吗?叔叔,这是不是有点难度?” 不是有点,是不可能! “死小子,你难道只是喜欢李这些能力吗?” “不是。” “那你还说?!” “因为我想让你闭嘴。” “……”诺布傻眼,继而低喃:“小鬼,你果然是李长琴养的。” 赛里斯还是那一号表情,而诺布也没辄了,只好做出引导:“赛里斯,你不可爱的地方就是不够坦白,率直一点才讨人喜欢,事情不一定要全部自己扛着,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思考。这样会有更好的结果……说不定。” 赛里斯仰首,他看着绿意中犹如水面错荡的粼粼水光,但笑不语。 谈话没有继续,因为卫兵前来寻找诺布,说是长琴准备出门。 李长琴看见匆匆超来的两个泥人,不觉失笑。 “你们先去洗个澡吧,我想洗个澡的时间,二世还能等。” 听说二世,诺布挑高眉毛瞄了赛里斯一眼,后者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竟然能透出点神祗般缥缈的气质来了,诺布的眉梢不觉挑得更高。 确切地说,诺布是想揍赛里斯一顿……这小鬼太不可爱了。 “那王子又怎么了?”诺布怪声问。 听那声音里尽是恼怒和挑衅的意味,长琴不觉看了诺布一眼,立即就明白这家伙是在为赛里斯抱不平,而反观当事人却冷静极了。长琴不相信才刚失恋的人能够真正地冷静,更何况是年轻的赛里斯?长琴也有失恋经验,知道那滋味并不好受,现在赛里斯肯定是在压抑情感,但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心药仍需心药医,李长琴无计可施,因为他不能当那人和那药。 “他发热。”长琴轻叹:“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我得过去看看。” “切,亏他长得这么壮。”诺布喃喃。 “是啊,你最强壮,但我记得有人曾经因为切到手指而发热。”长琴白了他一眼,命令:“快去洗澡,准备好就出发。” “是。”赛里斯首先就听命离开了。 诺布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能咂咂嘴巴,跟了上去。 待一切准备就绪以后,长琴将赛里斯带到角落去。 “赛里斯,我今天要找菲尼尔谈谈昨天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去,也可以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长琴低声建议。 赛里斯听罢,抿紧唇,交缠的手指无意识地互绞。李长琴注意到了,他知道赛里斯每当为难或苦恼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小动作。他不觉伸手解开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代为选择:“算了,你留下来吧。” 听了长琴的选择,赛里斯反而下定决心:“我要去,我也有话要跟哥哥……菲尼尔说。” “哦?” 赛里斯不愿多说,他牵着长琴的手走向人群:“走吧,提搁得太久,王子会恼。” 想到二世那位难侍候的主,李长琴无法反驳,只好立即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二世宫殿门前,踏着大理石阶梯拾阶而上,迎面而来的是图雅皇后。她见到长琴等人便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双方侍卫立即对上,推搡着凑在一块,情况异常混乱。 长琴虽然身为神使,但也不好公然挑战皇后,连忙让侍卫住手。失去阻挡,皇后一个箭步就越过众人冲到长琴眼前。 风韵犹存的皇后在台阶上睨视低下两阶的李长琴,图雅皇后原本就是将军之女,自幼在家族的熏陶之下成长,性格异常剽悍,她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她狠瞪着李长琴,最后狠辣的视线落在赛里斯身上,抬手便扇向他的脸。李长琴眼明手快,一把挡下那毫不留情的手,皇后大怒,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向李长琴的脸。 ‘啪’一声脆响,这就像皮鞭挞打奴隶皮肉一般凌厉无情,让人毛骨悚然。 李长琴只觉耳边一阵嗡鸣,脸颊上辣辣的痛楚,脸往一边偏去,脚步更加移位了。 皇后精致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几道血痕,长琴摸了摸脸颊,另一手却将赛里斯推到身后护着,他沉默面对皇后。 “别以为事情能够不了了之。”皇后怨毒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李长琴打在赛里斯身上:“你们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不该手下留情,果然是那个贱女人生的贱骨头。” 死寂降临,台阶上站着不少人,但他们都只能瞠目结舌屏息以待,担忧听了这不该听的说话,将会小命不保。李长琴不想挑起战火,心里生闷气,却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皇后,别说这种破坏王室和睦的气话,你得冷静。” 未等皇后说话,人群后头突然传来劝阻:“母亲,走吧,若是弟弟听说你在这里为难他的神使,他会责怪你呢。” 轻柔女声中掺着浓浓的兴味,让人怀疑她是要挑拨离间,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但图雅王后却妥协了,她听了女儿希泰美拉的说话以后眯起眼睛深呼吸,最后冷哼一声,重重地甩手,腕上金手镯磕碰发出清脆响声。 “走。” 随着气魄的命令语落下,刚才动手打人的母夜叉又摆出雍容华贵、神圣不可侵犯的端庄傲慢之姿,轻步慢摇而去。皇后的一干仆从连同希泰美拉公主都紧跟其后,希泰美拉经过长琴身边时突然止住脚步,她深深地看了李长琴一眼,然后侧身瞄向他身后的赛里斯,轻喃:“没有打坏你的脸,真是太好了。” “啊?”诺布在旁边发出惊讶的单音,表达了所有人的困惑。 但希泰美拉公主却像一只蛾子,翩翩而来,但在撒落一点磷粉以后又翩然而去,徒留谜团腐蚀人心,众人心痒难耐却无从解决。愉快的笑声宛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神秘诡异的公主已经远去。 诺布猛地回过神来,先撇开这奇怪的公主不管,他才不相信李长琴会轻易被打到,他低声质问:“你干嘛故意让她打你?” “她今天非要打到我才会甘心。”李长琴干笑一声。虽然刚才一巴掌是挺痛的,不过如果不做点牺牲,图雅皇后心中抑郁恐怕难舒,到时候事情可能会闹得更大:“她要刺我一刀,今天我也让她刺了。” “让你说得我脊背发冷。”诺布搓了搓手臂。 长琴低笑:“仅此而已,不会让她再过分。” “这根本不好笑。”诺布重叹:“你这个乱来的家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心哪天就遭殃了。” “你少诅咒我。” “我这叫关心。” 二人才争得兴起,长琴冷不防被拽了一把,身形微偏,脸上被轻柔擦拭。侧目一看,原来是赛里斯在为他清理脸上的血迹。 “要是不擦干净,王子会追问。”赛里斯说。 想到那个小子的臭脾气,长琴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由得赛里斯帮忙清理。 擦干净脸部以后,别说伤痕了,长琴的脸上连红印子都不留,无论怎么样仔细地看,都只觉得这白白的皮肤长得真嫩。 “神奇。”诺布喃喃。 长琴摸了把脸,痛感还未从记忆中消去,但伤已经好了,他自己也感到神奇。 “谢谢你,赛里斯。” 赛里斯回以微笑,不让别人注意到他悔恨的心情,他宁愿这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只能沉默, 长琴特意让侍卫们对皇后的事保密,这一回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二世的宫殿。赛里斯悄悄往后瞄去,但皇后与公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很在意公主的话,他想弄清楚那位异母姐姐的想法。 远远瞧见二世的寝室门前站了一堆人,均是一脸无奈与沮丧,对着大门连连劝说。 “这是怎么了?”李长琴蹙眉,高声问。 他的话犹如一柄利刃,将众人的发言砍断,现场鸦雀无声。墨特从人群中出列,他向李长琴恭敬地行礼:“王子不接受治疗,他只允许神使大人进去。” 不用多说了,长琴旋腿踹开大门。 “谁敢进来,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房间内传来气势的怒吼,门外众人打了个哆嗦。 “哦,真是残暴啊。”长琴讪笑道:“那你就过来砍我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二世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脸上尽是欣喜,如果不是那脸上异常的潮红,也很难让人相信他生病了。 长琴二话没说,一手搭到他的额上,手下温度的确偏高。长琴的脸色立即就沉下来了,他眯起眼睛盯紧二世,大有要动手揍人的意思。 “你不要命了?发热竟然不让医生帮你处理?” “你帮我治。”二世立即说。 长琴几乎气炸了,想敲开这王子的脑袋瞧瞧里面是不是只有鸡蛋大的脑子:“白痴一个,我不是医生,你想死一回试试吗?” 李长琴对医药的知识连皮毛都说不上,这小王子竟然异想天开要他治病?那就准备将命赔进去吧。 “什么死一回试试?李长琴你才白痴了。” “闭嘴,立即让大家进来侍候你,不然我现在就走。” “走?” “对,为了不让你这白痴将我的命也赔进去,我要逃亡。” “什么?!”二世大惊:“你骗我吧?” “如果你病糊涂了,那就继续吧。”李长琴被惹毛了,不想跟这小子耗,转身就要离开。 二世不敢跟李长琴较真,相处了这些年,他知道李长琴也挺任性,挺冲动的,所以他只能妥协:“好啦,听你的。” 仆人们松了口气,急忙侍候王子,长琴气得不得了,可又拿病号没办法,只能静静地候在旁边,看巫医为二世处理。 从几千年后出土的《爱德温·史密斯纸草》等一些医学文献可以认识到古埃及的医学权威性,这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古代文明。拥有专业知识的巫医可比起李长琴这个只懂拿着医保卡往医院里跑的现代人好多了。 李长琴在旁边看着,巫医们虽然做了一些无聊的咒语颂唱,但配制药物和处理热病的手段都很不错,即使已经看过不少次,但李长琴对于这些古老的治疗还是很感兴趣,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巫医帮二世擦过身,身上还涂了特别调制的药品,看二世的神色似乎比刚才舒适了不少。二世拒绝侍女喂药,对李长琴要求:“喂我。” “……”这么多年,二世始终就带着王子的娇气,每一回生病都爱撒娇。李长琴拿他没辄,驾轻就熟地接过碗,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二世吃药。 这是以草药研磨成的药汁,还加了蜜糖,长琴尝过,这个药并不难吃,但二世对吃药却排斥得很,过去李长琴曾经强灌二世吃药,自此以后,二世就非长琴喂药不可。还好这小子不多病,身体很强壮,不然李长琴老早就要吊起这小子胖揍一顿了。 一碗药很快就喂完,长琴问了巫医情况,知道二世只是轻度发热,好好调理就能康复,长琴松了口气。这是二世专属的巫医,他说二世在战场上也受过伤,也会发热,不过因为身体强壮,一向都容易痊愈。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李长琴留下来就好。” 二世命令下去,仆从只能听令,赛里斯犹豫了一下子,也就跟着人群出去了。李长琴以前都不会顺着二世撒娇的,一般喂过药就会离开,但这一次他记起自己有话要说,就留下来了。 大门阖上,长琴正准备说话,却见二世看自己的目光充满暧昧,他轻骂:“臭小子,收起你的歪念,我会留下来是因为有话要跟你说。” 二世撇着唇,哼了一声:“你过来再说。” “在这里说就可以。”李长琴故意保持距离,冷声说。 二世不依了,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猛地一个翻身便下了床,迅速扑向不远处的李长琴,见这一向强悍的心上人竟然摆开准备揍人的架式,他连忙使出杀手锏:“你要让我的伤势加重吗?” 长琴愣住,才反应过来已经落入二世的怀抱。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得意的嘴脸:“臭小子,你竟敢威胁我?!” 二世哼哼着:“谁让你不听我的。” 被这孩子气的话砸傻了,长琴难以形容此刻感受。 二世可不满意李长琴的表情,他利用身体优势抱起李长琴,几个大步便跨到床边将人压到床上:“想什么?” “不怎么,正在压抑着杀掉你的欲望。”李长琴咬牙切齿,他动了动,却发现二世的身体就像一块大石,坚硬而沉重,若不动粗就根本推不开:“你快点滚开!” 要不是顾忌二世身上有伤,李长琴早就将人踢开了。 “才不要。”二世抿抿唇,压住挣扎的人:“别动,我会伤得更重的。” 一门心思想着脱困的李长琴根本没有注意至二世的变化,二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压着自己的心上人,紧贴的身体传递体温,混合交融的气息,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能够牵动心灵。 爱情是美好的,就像醇酒,成年人都会被迷醉,更何况是二世这个一向忠于自我的年轻王子?他已经醉了,根本没有考虑太多就低头吻住张张阖阖的唇,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仅仅剩下欲望和原始的本能。 李长琴惊呆了,当他反应过来以后口腔里已经充满二世年轻而热情的味道。 28、第二十七章 自私与自律 要求二世瞬间接受自己的要求, 会不会太过严苛?毕竟他们的地位处于不同层面,考虑事情也需要以不同的角度去想。 “我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泡在自家浴池里, 李长琴自言自语。 赛里斯送来香油,恰好听到长琴的说话, 赛里斯搁下手里的瓶子,蹲在池边低声问:“二世做了什么?” 长琴愣住了,他与那双金眸对上,从那张脸上看到认真。 经历告白事件以后,长琴尝试以成人的态度对待赛里斯。就像现在,他犹豫该不该坦白今天的事情。是除了诺布以外,他只有赛里斯这个亲近得能够分享心事的‘儿子’, 可是他不能拿这种事跟赛里斯说, 这是折磨赛里斯。 “他强迫你吗?”赛里斯利落地打破李长琴的犹豫。 被他这样直接地揭开真相,李长琴不觉愣住,最后有点挫败地抹了把脸:“我竟然不知道你这样早熟。”连这种事都猜得准。 “二世……王子原本就不懂忍耐。”赛里斯低声说:“你小心点。” “你十三岁是吗?” “嗯。” “十三岁。”也就是初中生的年纪,很年轻。李长琴突然好奇赛里斯怎能这样平静, 想想自己当初知道夜昕跟吴荣发生亲密关系的时候立即就气疯了, 还差点枪杀了吴荣。而赛里斯才刚表白,遇到这种事,应该不可能这样平静:“为什么?” “嗯?”面对李长琴没头没脑的问题,赛里斯脸上现出疑惑。 “二世亲了我,你不生气?”基本上都会吃醋吧。 赛里斯愕然,继而失笑,笑意让那张年轻稚气的脸显得很可爱:“你喜欢的那个人——夜昕, 他有没有埋怨过你太过直接?” “啊?夜昕?他不会。”因为夜昕比谁都要率真,没有人比夜昕更直接。 长琴无奈地回答,但转念一想,猛然理解赛里斯是在抱怨他白目呢。 “啊,你怎么知道夜昕?”长琴记得自己很少提及过去,夜昕的事情应该只有诺布知道。 “我听到你跟诺布叔叔聊天。”赛里斯往水中倒入一些香油,调匀:“我去给你拿些酒。” “嗯?”话题突然转开,长琴顿了顿,立即知道细心的赛里斯是想让他用酒嗽口,就点了点头。 赛里斯没有担搁,转身就走远了。 长琴回忆刚才的谈话,突然发现自己完全被赛里斯带动,这孩子说话很有技巧。 “赛里斯,真是对什么都很细心。”细心得有时候李长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赛里斯,太过细腻,感觉每一件事都有更深的含义。想着赛里斯,李长琴真的很喜欢他,但爱情?不可能产生吧?他们之间像父子一样的关系:“他究竟在想什么?” “想你。” 冒失的话砸过来,李长琴白了诺布一眼:“你很闲吗?” “送酒。”诺布扬了扬手中银壶:“葡萄酒,赛里斯从酒窑里挑的,最浓郁的酒。” 一边说着,诺布已经倒了两杯酒,一杯给长琴,另一杯给自己。嘬一口酒,诺布咂了咂嘴巴,享受地叹了口气:“不错,真的很浓。” 长琴挑眉,也喝上一口,的确很浓郁纷芳,酒精含量也相对的高。酒味洗去口腔内残留的味道,霸道地占据味蕾触觉,让李长琴可以专心于品酒,暂时忘记二世的吻。 “赛里斯呢?” 诺布吞下酒液,装做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他让我告诉你他要去做功课,然后提剑往后院走去了,估计那个木桩今天会被砍碎,我明天得做个新的。” “……”长琴唇角轻抽,白了诺布一眼:“你故意的。” 诺布嗤笑一声:“我才不要帮那小子装伟大,装冷静,装傻呢。” “……”长琴气闷,他不知道自己是气诺布的不谅解,还是气自己意志不坚:“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跟那两个小孩子搅和在一起?” “从不!” “那你这样多话是干什么?”长琴恼怒地低吼:“你想怎样?” “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小鬼压抑自己。”诺布也恼了,和衣跳进浴池里,连酒都洒了,深红色酒液一下子冲淡,化去,但诺布的怒意似乎化不去:“我不是怪你,你的选择很理智。但我就气赛里斯那个臭小子,他没有告诉你英超和彪马受了伤吧?他气得要到后院砍木桩,也瞒着你。这么多年,除了昨晚失控对你吼了了一回,他从来就爱藏起心事,不以真心示人,他这样不苦吗?” “诺布!”李长琴喊住激动的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激动。” 诺布沮丧地挥掌,拍得池水飞溅,然后又重新倒一杯酒,一饮而尽:“是你太冷静了,显得无情。” 长琴没再说话,他喝着酒,坐下去让池水淹过脖子。 香甜的酒液,冰冷的池水,还有让人产生窒息感的水压,长琴发现自己的思维渐渐清晰。这可能是酒的功劳,也可能是冷水的功劳,又或者是诺布引导了自己,总之他就变得很冷静。 运用头脑思考过后,他说:“诺布,你最近要做好准备。我跟二世闹僵了,又跟皇后那边闹得不愉快,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随时都要逃难,而且要优先为你的家人安排好。” “以娜纱家族的势力,应该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好好安排。”诺布也凝重地皱眉:“二世那边应该不会这样轻易翻脸吧,毕竟他真的很喜欢你。”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嗯。” “还有,我感觉赛里斯只是将自己区分得太过清楚,将最好的留给我们……是自制力太强了。”说罢,长琴暗叹。他感觉二世和赛里斯都很偏激,一个偏于自私,另一个偏于自律。但无论哪一个,两个受到他的教养,是他教育失败了。 诺布平静下来,想了想,也知道自己是被私情左右了,他重重地叹息:“我可能真把他当成兄弟了,你知道的,除了他不够率直这一点,其实他是个很可爱的家伙。” “他的确讨人喜欢。” “对了,八年后你真的要走?”诺布突然问。 长琴看见诺布脸上的不舍,不觉笑叹诺布的感性:“真的。” 历史虽好,但历史毕竟要过去了才叫历史,需要探索才会迷人。长琴爱探索历史,但不爱投入,能够接触古埃及已经足够了,他无意成为历史。 “我会舍不得你,娜纱和哈娜也是。”诺布说着,往脸上扑了一把水。 “我也一样。” “唉?” “但我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让你看着我们老死,也是很残忍的事。” “呵,想不到你还会想得这么深入。” “行了吧,你又在暗示我笨是吧?我是黄金圣斗士耶,你的荣耀,总是贬低我有什么可图?” “好玩呗。” “……”看着长琴无赖地摊着手,还摆了一脸无辜,诺布气极,怪叫:“靠!果然跟赛里斯那小子是一挂的。” “……” “他也总爱捉弄我,就是你教坏他的。” “是你没有长进。”长琴淡淡地损了他一句,翻身出了池子披上衣服:“走了,你慢用。” 诺布顿了顿,喊住迈开脚步的长琴:“喂,二世对你做了什么?” 长琴耸耸肩:“强吻。” “啊?啊啊啊?!”诺布惊叫:“你有没有宰了他?” 这一回长琴没有回答,他不能回答没有,但事实上他的确没有宰掉那个臭小子。现在回想也是有够不可思议的,脾气火爆的自己竟然忍下了屈辱?真怪诞,或许有一半是因为那孩子的真心,又或许二世在他心还占有不轻份量,毕竟他养育了二世。 而且据他对二世的了解,王子殿下能做到这种份上,的确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只不过长琴今天没有宰掉二世,也是最大的让步了。 两个自私的人,给对方极大的让步……仿佛形成了很可笑的僵局。 长琴思考着,当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后院练武场边上。赛里斯正如诺布所说,以砍碎木桩为出发点及目标,毫无章法,纯粹发泄地砍着那可怜的木桩。 哚哚声不绝而耳,木削飞溅。 赛里斯注意到李长琴,他脸露意外,连忙住手,心虚地挡住木桩。 李长琴抿抿唇,状似轻松地说:“诺布就教了你这样的剑术?” “……”赛里斯干笑,没有回答。 李长琴有一点明白诺布的感受了,有时候的确想扒掉这孩子的假面具,让他坦率一点。可是长琴明白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自己就是造成赛里斯过分自制的元凶之一。 长琴想了想,他从场边武器架上拿下两柄匕首,递给赛里斯一柄:“我来教你吧,之前约定要教你的武技。剩着这几天学多一点,出行的时候也好防身。” 赛里斯微愕,然后喜上眉梢,灿烂地笑开了。毕竟发生了不少事情,他很害怕李长琴会疏远自己,即使李长琴承诺不变,但直至现在赛里斯才真正的放心。 怀着愉快的心情,二人在烈日下练习,屏除杂念,仿佛真的时光倒流,回到感情还没有复杂化的以前。 李长琴怀念过去,那时候虽然也要烦恼诅咒的问题,但至少不用考虑感情问题。 快乐气氛一直维持到晚上,诺布对此不能理解,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这两个人还能这样轻松自在? 直至夜深时,愉快心情才稍稍沉淀,因为他们准备去见菲尼尔,弄清楚昨晚的事情。 只带了两三名侍卫,他们踏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抵达约定地点。打开一座小屋的门,菲尼尔早已经等在那里,见到长琴和赛里斯以后,他脸上露出笑容。 只需要一眼,长琴便知道菲尼尔与赛里斯的不同,虽然有着相同的脸容,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虽然诺布说赛里斯压抑,隐藏自我,但长琴知道赛里斯哪一面都是真挚的,至少笑容是真正的灿烂,而菲尼尔呢?他总感觉这位小王子才是真正的压抑,被规范教育的王子脸上总戴着面具,对谁都是那一套笑容,一成不变。 “神使大人。”菲尼尔恭敬地行礼,他屏退了左右,仅仅留下他的导师哈图。 长琴也仅仅留下赛里斯和诺布,他们相聚的时间有限,长琴就不客套了:“昨晚你为什么会到我家?” “那是因为我收到了信。”菲尼尔脸上现出忧色,递上了一卷书信。 李长琴打开信件查看,但那的确是由他们发出去的暗号信。 长琴三人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们仔细观察这封信,唯恐错过任何一丝线索。这样仔细地看过以后,长琴确认这是一封模仿得十分成功的信函,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完美,除了长琴确信自己没有发过这样一封信。 诡异气氛在几人中间泛开,他们互相猜疑。 李长琴相信诺布,也相信赛里斯,但他不相信菲尼尔或者哈图。长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菲尼尔,而后者脸上除了忧愁,却没有别的信息,而哈图那个傲慢的老头就像一根枯木,一贯的木然。 “我没有发过这样的信。”长琴蹙眉着,严肃地说。 菲尼尔抿紧唇,脸上忧虑更深:“那是有人陷害我们。” “恐怕是了,我会尝试调查……如果以后还要联系,恐怕得换个方式了。”长琴将那封信拿起来,交给诺布收好。其实他更想说以后不要联系,但是考虑到赛里斯只有这个哥哥,他当然不可以说这种话。 一直保持沉默的赛里斯却突然说:“哥……王子殿下,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一言惊四座,惊诧的目光聚焦于赛里斯身上。 29、第二十八章 双生子 赛里斯发表惊人决定以后, 三位成年人决定给这对兄弟独处的空间,均自觉退出房间。 灯光昏暗, 菲尼尔额上标记变得模糊,身形脸容如此相似的二人, 简直如同镜像。 “赛里斯,你是认真的吗?”菲尼尔怯怯地问,似乎害怕接下来的答案。他无助地抱臂,似乎能籍此给予自己勇气。 赛里斯抬首凝视兄长苦涩的表情,灯光在他脸上映出几道阴影,长长的睫毛,齐整的假发, 一丝不苟的打扮。赛里斯仿佛要将兄长的形象印入眼中, 最后几可不见地轻轻颔首。 菲尼尔猛地抽了一口气,激动得跳起来,脸上布满惶恐:“怎么可以,我只有你!” “菲尼尔, 你冷静点。”赛里斯危襟正坐的姿势不改, 他放在双膝上的双手握成拳状,手背上筋络突显,可见用力之深,深得连手心留下血色的半月形印痕也毫无知觉…… “我怎能冷静?你要跟我断绝联系!” “只是不要见面,我们还是兄弟,这不会改变。”赛里斯苦笑:“哥哥,你知道我们早就不应该再这样会面的, 很多年前法老和皇后已经不允许我们这样。” “但这么多年来我们也能够好好地见面,现在只因为一封信,就要结束?连皇权我们都能够挑战,这不过是潜在的敌人而已,我们将他找出来就好。”菲尼尔迫切地探身,双手搭在赛里斯的手背上,他鼓励地说:“我会尽快找到那个人的,你不要想太多。” “不行。”赛里斯毅然拒绝:“菲尼尔,这件事情是示警,我们应该注意,如果下一回再发生,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赛里斯已经反省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弱点,也不会为李长琴带来这么麻烦,必须要排除,而且这也是对菲尼尔的保护。 “……” “不要再见面了,很早以前我们就应该这样做。有这几年来的回忆已经很好,我不会忘记你,菲尼尔。”赛里斯紧紧地反握兄弟的手:“你永远是我的兄弟。” 菲尼尔垂下眼睑,感受着手上握紧的力道和温度,半晌以后他的柔弱渐渐褪去,语带怨气地说:“都是为了李长琴对吗?” “……”赛里斯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些年来他感觉菲尼尔跟长琴之间一直没有建立好感,甚至可以说保持着疏离状态。但他现在听着菲尼尔的语气,感觉菲尼尔十分讨厌长琴。他不敢置信:“菲尼尔?你怎么了?这个不怪长琴。” “不怪他?”菲尼尔冷笑着,以夸张的语气反问:“怎么能不怪他?你一直就想着他,为着他,现在甚至不要我了!” 渐渐高亢的语气透出极深的厌恶,菲尼尔语中带刺:“你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放弃不是吗?包括我!” 赛里斯不敢置信地看着菲尼尔,从前他跟菲尼尔相处得很和谐,还真没有看见过兄长这样的一面,厌恶,暴躁,怨毒……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显现了。 “赛里斯,你离开李长琴吧。没有他这个神使,皇后就不会关注你,甚至我们可以实行一个假死计划,装做你已经死掉,然后你可以藏在我的宫殿里,那么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赛里斯吓了一跳,他摇首:“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太危险了!”赛里斯十分苦恼,他试图安抚激动的菲尼尔:“你想想,要是我藏在你的宫殿里,只要漏出一点风声,你肯定会有很大麻烦。” 菲尼尔听罢,笑了,仿佛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似的。他反过来安慰赛里斯:“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安排的。” 赛里斯却完全放心不下来,他放开菲尼尔的手,看着兄长熟悉的脸容,却感觉很陌生:“菲尼尔,不可以这样做。” “……” 菲尼尔笑容渐消,他以严肃的表情凝视着赛里斯,完全没有过去的温文尔雅,十三岁的他仿佛能够轻易洞悉人心般,眼神锐利而且冷冽,他沉声问:“因为李长琴?” “你一向称他神使。”赛里斯不觉提醒,他不喜欢这样的变化。 “你喜欢他,对吗?”菲尼尔仿佛没有听见般,径自说着:“你喜欢李长琴,就像男女感情一般,你被他吸引着,对吗?” 一字一句,菲尼尔毫不留情地揭露赛里斯的心事。 赛里斯惊慌过后不再逃避,他迎着菲尼尔的视线。 他们的脸长得一样,面对面就如同照镜子,而更奇妙的是他们似乎能像照镜子一般看见穿方的心事。 “我喜欢他,所以希望菲尼尔不要再讨厌他。”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抢走了你。” 菲尼尔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李长琴生吞活剥的狰狞模样,与赛里斯一样的脸庞却扭曲得不成样了。 赛里斯默然,他从前感觉菲尼尔不喜欢李长琴,但他从不知道竟然会是这般深沉的恨意。赛里斯起先还会故意在在菲尼尔面前提起长琴的优点,希望这位兄弟能跟自己一般喜欢长琴,但几年前他已经放弃,因为他知道菲尼尔不会喜欢长琴,但他直到今天才清楚真正原因。 抢走? “他没有抢走我,他救了我。”赛里斯对兄长的观点不敢苟同:“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才不会,即使没有他,你也不会死!” “菲尼尔,我只有你这个兄弟,我不会忘记你。但长琴的确救了我,他照顾我,给我一切我想要的,我不会让别人侮辱他,即使是你也不可以!而且长琴从来不会对我说你的坏话。”赛里斯知道李长琴也不喜欢菲尼尔,但他从来没有听见长琴说过菲尼尔的不是。 “赛里斯!即使没有他,我也会守护你,他只是多管闲事!” 赛里斯看着菲尼尔,从未觉得这张脸竟然也可以这样陌生。他沉吟半晌以后重重地叹息,决定将从未对任何人剖白的感受全给这位兄弟说了。 “菲尼尔,我从前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讨人喜欢。父亲一再想让我死,皇后也从不对我露出笑容,大家都轻视我。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的出生只是灾厄,人人得而诛之。起初我会活下来是因为皇后想利用我掣肘你,大王兄的死也被归咎于我,我因此而被抛下鳄鱼潭处死,甚至没有半个人为我说半句话。这时候长琴出现了,他救了我。但法老还不放过我,想要将我送离底比斯,迎接下一个不知道怎样的命运,然后长琴又救了我,甚至让我留在他的身边。我原本应该死掉,但他给了我新生,而且还给我希望。他对教育很严厉,但对生活却很温柔,他会督促我、教育我,但也会哄我入睡,会关心我身体,重视我的想法,对我寄予厚望。” “……” “我很喜欢他,这一点不会改变,即使是你,也不能让我改变……” 菲尼尔安静地听完这长篇大论的剖白,他的双唇抿成一直线,唇角下弯表达他的坏心情。 “这些我也能够给你。”他说。 赛里斯听罢,十分为难:“我知道你会,但这也不会改变我对长琴的感情。” “赛里斯,你听着!这些都不过是平常人会做的事情,他不过是恰好遇到机会,做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别执迷不悟!” “但我正需要这些平常的事情。”赛里斯反驳:“而且他是真诚的,没有刻意营造那种气氛,我就喜欢这样的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会改变心意,而且菲尼尔,我对你不会是助力,我会拖累你,所以我说不要见面不全是为了长琴,也是为了你。” “……” “我们不要见面了。” “说到底,就因为他……”菲尼尔闭起眼睛,深呼吸,但似乎这一个动作就用去他所有的力量,他无措地抱着脑袋,哀声问:“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们还是兄弟,以后……可能再过几年。等我有能力的时候,我想带你离开埃及,到别的地方去寻找新的生活。” “几年后?” “对。” “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我会将这个当做以后的目标,努力做到。” 菲尼尔的脸埋在双臂间,苦涩地笑着:“赛里斯,你背叛了我,我不会再相信你。” “菲尼尔?” “你以前说过我们永远都互相支持,永远在一起。” “现在也没有变。” “有,你心里只有李长琴。”菲尼尔抬起脸,目光灼灼,瞪着赛里斯:“那个神使。” 赛里斯突然害怕菲尼尔的目光,那种像要吃人的目光,他猛地站起来靠近菲尼尔,但菲尼尔却拒绝了他的接触。 菲尼尔细细地打量着赛里斯,低笑声陆续自唇间倾出,好一会以后,仿佛已经将赛里斯烙在眼里,这才说话:“好,我们就不见。” 赛里斯莫明地害怕了,他不安地说:“菲尼尔,你说那个装死的计划,我们调换好吗?我让长琴安排,将你带离宫殿好吗?在外头安排一个地方比较安全,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 “……”菲尼尔注视着赛里斯,眼中不见情绪波动:“不好,先不论李长琴会不会为了你做这种事,更何况你还始终认为李长琴最重要,我不要。” “你跟长琴不一样。” “哼。”菲尼尔不再回应,毅然转身出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长琴和诺布进门,看着沮丧的赛里斯,都不知如何安慰他。刚才他们虽然在门外,但却能够听清楚里面说了什么,一下子情况变得尴尬。 无语相对半晌,李长琴低声问:“如果你真的想要带走菲尼尔,我可以安排,让你们一起到其它国家去过去。” 赛里斯沉默。 诺布喃喃:“我怎么感觉那家伙怪可怕的,真的没有问题吗?” 其实诺布心里郁闷死了,他想想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只知道呆呆地练武,跟老爹斗斗嘴,哪里有什么复杂心思。但今天见识了这兄弟俩的谈话,肚子里却是千转回肠,完全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正当李长琴和诺布苦恼怎么样处理的时候,赛里斯终于说话了。 “不用了,如果菲尼尔说不要,他就不会合作。”赛里斯苦笑:“只有这一点,他跟我很像。” “是啊,有够死脑筋的。”诺布喃喃着。 李长琴没说什么,他伸出手,稍稍犹豫了,还是拍了拍赛里斯的脑袋。如果赛里斯说希望得到自己自然的关爱,那么他至少能够给予这种程度的关爱,像一位长辈一样,自然地爱护着这个孩子。 “回去吧。”李长琴说。 这仿佛是唯一的选择了,乘着夜色,他们踏上了归途。 菲尼尔的宫殿里,哈图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自己的主人,他能够感受到年轻主人的怒意,闷烧的温度就好比溶炼金属的炉子,足以让坚硬的武器融化。 哈图了解主人,但他也必须要提醒:“赛里斯王子已经不会帮助我们。” “我知道。”菲尼尔咬牙切齿,今天赛里斯的背叛已经成功撕破了他的面具,他狠狠地扫落几块粘土板,闷响过后,粘土板碎裂飞射。 菲尼尔恨声喃喃:“希泰美拉,都是她惹的祸。” “王子,现在不宜与公主决裂,大局为重。” “我知道,但总有一天,我要她为此付出代价。”菲尼尔不能原谅她让自己失去赛里斯,恨意让他稚气尽褪,阴鸷表情仿佛酝酿各种报复的手段,制定一个未来的,或者还很遥远的复仇计划。 不可原谅的人之一…… 30、第二十九章 公主来了 十天后, 王宫船坞停泊着好几艘船,除去三艘华丽的大船, 还有几艘较小的军用船。古埃及船只线条流畅,船身犹如被两舷收起的叶片, 首尾立起有一人高,侧面就如同一柄大弓。桅高高竖起,洁白的帆绑在桅杆上。 船队显得隆重,那是因为二世除了要到新都视察,还得到孟菲斯去接他的新娘,二世的首位正妻——奈菲尔塔利。 对于长琴来说,这位王妃又是一个传奇, 历史记载她是二世最爱的妃子, 拉美西斯大帝的第一位皇后。这位皇后的身份一向为世人所瞩目,因为从没有一份史料能够清楚解释她的身世,史坛上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她是底比斯世袭贵族之女, 也有人猜测她是‘神妾’。 但更多人认为她拥有前朝王室血统, 因此二世可以通过这位妃子巩固政权。 古埃及王室是十分注重血统的,单单身份高贵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标准,最好就能够绝对无杂质,例如父女、兄妹结合,自产自销,尽量减少他人dna掺入。但是这样做是不科学的,现代人都知道近亲□□容易生出残疾畸型儿, 学术一点的说法,就是更容易患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疾病。 而且产量不高。 只是古老的国度,宗教>科学,因此科学可以去见鬼了。 二世的祖父虽然当上法老,但是古埃及注重血统,这时候他们要在这个神权第一的国家里混得更好,就需要更大的说服力,让臣民视他们为神祗!那么拥有前朝王族血统的少女,就是最佳的正妃人选,因为她的dna十分矜贵。 此时回到古埃及的长琴听说奈菲尔塔利,特意打听一下子,原来他们跟王室的牵连得追朔到好几代前的祖宗上,不过奈菲尔塔利家族家势雄厚就是了。 无论如何,这位历史上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王后,将受到宠爱,一切就记录在她华丽的墓穴壁画中,她死后被奉为神祗,受到埃及人的供奉和膜拜。可惜的是,后来这位传奇皇后的木乃伊和陪葬品均被盗窃一空,徒留一处寂寞的空墓,这可是史学上一大遗憾。 所以当长琴听说二世要去娶那女人的时候,就像粉丝即将要见到偶像一般,他兴奋了。 “真想快点见到奈菲尔塔利,等不及要看看她长得怎样倾国倾城了,从这里去孟斐斯要几天?”李长琴兴致勃勃地喃喃自语,哪里还有平日的冷静自持。 旁边传来噗哧一声喷笑,不是诺布发出来的,是赛里斯。长琴被笑声逗得眉梢挑高,他眯起眼睛瞄着这一向很知道自制的孩子:“什么事逗笑你了?说来听听?” 赛里斯没有回答,但有人代答了。 “因为我已经气炸了!” 李长琴猛地回头瞧瞧,入目的是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因为坏心情影响,漂亮的古铜色肌肤像涂了墨,竟然跟开封府的包大人靠拢了。 长琴看得啧啧称奇,抛开之前强吻的不愉快,现在倒是想捉弄一下二世这小子。 “我是去娶妃,你很高兴吗?”二世气得咬牙切齿。 看着这张年轻气盛的脸,长琴眨眨眼睛,心情大好的他摆出一脸无辜,以惋惜的语气说:“普天同庆。” “嗷哧……”诺布装作受了重击般,嘴里啧啧有声,衬托一下二世的处境。 二世气炸了,头顶都快要冒出烟来,他忿忿地瞪了诺布一眼,又再一次专注于长琴。 “如果不是父亲和母亲命令我去娶她,我才不要去呢!而且即使我娶了她,我喜欢的还是你!”二世目光坚毅,语气坚定,完全不容他人怀疑:“我还是要你。” 面对年轻力壮的狮子咆哮,长琴的好心情一落千丈,他睐着二世,不明白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鬼为什么执着于他,难道真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好几天不见,我还以为你想通了。” “李长琴,娶奈菲尔塔利只是责任,我连续几天不找你,是让你好好喘一口气。” “然后?” “然后我发誓不会放弃追求你,我要用自己的方法,你不准拒绝。”话罢,二世露出灿烂笑容,立即将语言付之行动,长手一伸就搂到长琴腰上去,视长琴的白眼不顾,带着人就要往船上走。 “你!”遇到这种无赖,在众目睽睽下,李长琴差点要将人踢到尼罗河去了。他一把扭住二世的手,将人给推开。 二世瞠目,撇撇唇,又准备凑上去。 未等二世收复失地,诺布一个大步将腰送上去,他对二世扯开笑脸,白森森的牙,往上提的牙角,就是目露凶光,让他看上去异常的诡异,像一头对猎物露出白牙的熊。诺布白牙开合,干巴巴地说:“王子,船在那边。” “你!”二世正要解决这无礼的侍卫,视线触及走向这边的希泰美拉,他住手了。 赛里斯正在安抚李长琴,注意到二世的异样,他不觉回头看去。 一阵香风袭来,未等赛里斯看清楚,唇上印落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他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旅途愉快。” 希泰美拉愉快的笑声迅速抛离众人,她带着自己的侍从和行李施施然地上了船。 死寂降临,半晌以后长琴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是什么意思?她疯了吗?” 传令小兵适时上来传送消息,二世阅读法老写给他的信件,脸上表情立即被惊讶占据,他不敢置信地低吼:“希泰美拉要做为使者同行?她照顾奈菲尔塔利?” 这下真是有够惊人了,惊得李长琴说:“赛里斯,你留在底比斯。” 赛里斯还未从亲吻的惊吓中脱离,又被长琴吓了一跳,他一边擦唇一边摇头:“留在底比斯,皇后也会杀了我。” 失去李长琴保护的赛里斯,的确是危在旦夕。 长琴怒火中烧,他往船上看了一眼,即使已经看不清楚那位公主的身影,他依然无法释怀。他不知道那位诡异的公主对赛里斯抱持着何种想法,总之就是前狼后虎,让人十分不安。 二世更加不满,他对这位蛇蝎心肠的姐姐没什么好感:“我去找父亲理论,我不会让她同行的。”话罢,二世转身便毅然而去。 二世走了,诺布喃喃:“我说,李你还是离那位公主远一点,我看这些王子公主们都有点变态。” 有点变态的赛里斯看着诺布。 诺布打了个哈哈:“你不能否认,你的确是有点变态。” 这一回是长琴招呼了诺布的后脑勺:“少说话,多做事。” “呵。” 笑声出现非三人的第四者——大白天里披着一件大斗篷的尼撒,他笑过了,悠地凑近李长琴,语气神秘地说:“别担心,她的兴趣不在你。” “……”长琴感觉心跳似乎添上了几档,他满心郁闷地求证:“你肯定她的兴趣在赛里斯身上吗?” 三人眼巴巴地看着尼撒,身披长长斗篷的尼撒突显了几分贤哲气质,他沉默数秒,在长琴失去耐性提他衣领子前,他终于吐出十分确定的答案:“是的。” “……” “我看见了,不只是刚才那一吻,她会把你的小王子拐到床上去。而且这位公主好像很执着,是那种想要就非要得到的类型,所以你要想保住这位小王子的贞操,那么最好立即将他送到……公主找不到他的地方去。”说到这里,尼撒似乎觉得很有趣,低笑几声:“得藏起来。” 尼撒一口气说完,他不去看赛里斯愤怒的表情,也不去看诺布惊愕的表情,更不会去看李长琴猜疑的表情。尼撒瞧瞧尼罗河岸边徐徐摆动的小草,又欣赏波光粼粼,赞叹站得笔直的卫士,接着对忙碌中的水手们产生了莫大兴趣。 “我不要离开。”赛里斯拉着长琴的手,脸上尽是惊诧,他哀声祈求:“不要送我走,你承诺过不会离弃我,请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只有这个请求。” 相牵的手传来温度,长琴终究是被赛里斯击败。他暗叹,心想着公主刚才的行为,想着赛里斯的剖白,想着以前一切一切,他承认狠不下心对待赛里斯,最后无奈地说:“那你得提高警惕,不要再让公主接近你。” “嗯!”赛里斯兴奋地颔首:“我会努力。” 赛里斯的这句话就是最好的承诺,相处了这么多年,长琴自然明白这个努力是实实在在的,赛里斯会费尽所有力量去完成。长琴安心了,他对赛里斯露出微笑,赛里斯也满足地回以微笑。 从相视而笑的二人身侧走过去,尼撒低声嘲讽:“这小子都没有自尊么?” 赛里斯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笑容依旧,但旁边二人就听不下去了。 “尼撒。”长琴带有恐吓意味地低唤一声。 尼撒立即闭嘴,无辜地耸耸肩,他带着自己的人走开了。 诺布双手搓腰,脸上余怒未消:“带着他真的好吗?他似乎比你还要白目。”他是十足的怀疑,像尼撒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避之则吉为妙。 “诺布,我真想掌你嘴。尼撒这家伙不简单,相信只要他愿意,他总可以跟我们‘不期而遇’。”长琴抬眸看向正在与下人交谈的尼撒:“与其放任他,不如一开始就监视他,诺布,安排人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那些家仆。” “是。” 交代完正事,长琴见赛里斯正在打量四周,赛里斯这般坦然,长琴心里却有疙瘩,他忍不住安慰:“尼撒似乎不喜欢你,所以不要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听着这安慰的话,赛里斯微讶,继而失笑:“我明白,我没事。” 监于赛里斯的前科,长琴有点介意,他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没有在骗人?” 似乎感到长琴这种着紧的表情很有趣,赛里斯被逗笑了:“如果执着于每一个人说的话,将会迷失自我。” “……”长琴哑然,而后轻叹:“赛里斯,你以后会是个哲学家。” 他们相视而笑,但很快就被归来的二世打断。 二世十分生气,因为他跟法老未能达成共识,法老和皇后坚持让希泰美拉同行。 “我阻止不了。”二世跳落马背,忿忿地给长琴说:“他们想让希泰美拉监督我。” “监督你?”长琴不明白二世做了什么,竟让法老和皇后不信任。 “他们要我娶奈菲尔塔利,之前我抵抗了,所以他们不相信我会乖乖地去娶那个女人。”二世重重了哼了一记,宣泄不满。 听他这样说,长琴更困惑:“抵抗?” “当然!我不是说要追求你吗?如果我现在娶妃,你肯定不高兴,我才不想干这混事。” “所以你将这个打算告诉了法老?”长琴吓了一跳,他敢打赌,如果不是他神使的身份做后盾,这件事就够取他的脑袋掉千万回了:“你肯定是疯了!” “我没有!虽然他们都知道了,但不是我说的。”二世对长琴的不信任感到愤怒:“难道我像这样笨吗?让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碍事,而且也会危害到你。” “你没有说?那又是谁说的!” “公主。”赛里斯听到这里,立即就确定罪魁祸首:“公主想参与旅行,她必定要提供有利于她的条件。” 二世没想到赛里斯竟然会为他说话,当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长琴:“的确是这样。” 再一次听见希泰美拉的事情,李长琴对那位公主厌恶透顶了:“二世,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不清楚。”二世也很困惑,因为他从前就不关心两位姐姐的情况,深入接触希泰美拉也就是最近的事。但是仅凭这一点点接触,足以肯定希泰美拉的危险性,二世强调:“总之,小心她。” 的确值得小心,长琴特别交代赛里斯:“你这阵子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什么!你要一直带着这个小子?”二世可不满了,如果李长琴身边总带着这个小拖油瓶,那他怎么办? “未确定公主的目的之前,我不会让她对赛里斯有机可乘。”长琴想起赛里斯被希泰美拉偷吻,心里熊熊烈火在烧。 “派些侍卫保护他就是了。” “哪个侍卫可以挡住希泰美拉?” “让诺布守着赛里斯,你跟我在一起,墨特会保护我们。”二世话罢,很满意这个完美计划,立即露出爽朗的笑容:“就这么办。” “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你比希泰美拉没好多少,我没兴趣整天跟一个毛手毛脚的小鬼呆在一块。” “李长琴,你侮辱我?!” “难道你没有这种心思?真的没有?” “……”二世哑口无言。 “臭小子,你带几个妾上船,别整天找我麻烦。”长琴扔下二世,气冲冲地上船去。 走了几步却见公主正依着栏杆偷笑,长琴不予理会,迅速离开这居心不良的公主。赛里斯紧跟着长琴,他悄悄回头,目光与希泰美拉相交,白日下漂亮的金色与神秘的黑色对上。赛里斯试图看穿希泰美拉的目的,然而他毕竟没有读心术,除了感觉到公主来者不善,也不能更巨体了。 希泰美拉缓缓抬手,柔若无骨的手缓缓摆动,不过是一个告别的动作,她做着,却犹如一尾带剧毒的眼镜蛇般,危险而美丽。 “赛里斯?”长琴注意到赛里斯落后,不觉放慢脚步等他。注意到他的分神,长琴循着他的目光,看见了希泰美拉的动作。对于这位充满诱惑气息的古埃及蛇蝎美人,长琴是担一万个心:“你不要靠近她。” “我不会。”赛里斯敛目沉思,低声喃喃:“但她怎会亲近我?” “嗯?”长琴微讶,转念一想,赛里斯也跟王子公主们相处过,应该知道得比他更多:“怎么说?” “她喜欢欺负我,我是说七岁以前……”赛里斯对长琴感激地笑:“到长琴那里以后,就没有了。” 欺负?长琴立即想到一种可能:“她会不会是喜欢你,故意引起你的注意?” 就与经常扯心仪女孩子辫子的小男孩一般,小鬼们表达感情的方式有时候会很奇怪。 赛里斯瞪大眼睛,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是不信:“她喜欢我?不可能,她只是喜欢捉弄我,她最大的兴趣是看我脸上绝望悲伤的表情,要是喜欢,应该不至于这么残忍。” 的确不至于。 长琴和诺布对上一眼,看看巧笑情兮的公主,又瞧瞧从容淡定的赛里斯,心中疑惑发醇。 “她对你做了什么绝望的事?”长琴问。 灿烂的金色微黯,赛里斯抿抿唇:“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 够了,李长琴决定无论答案如何,他们与希泰美拉之间不可能建立和平。毕竟她给予赛里斯的过去,让这坚强的孩子产生了怯意,这足以让他们成为仇敌。 与一位诡异的蛇蝎公主同行,这一回可不好玩。 31、第三十章 懦弱与忍耐 潺潺水声荡漾, 夜风轻扬纱幔,尼罗河烟波浩渺, 仿如仙境般神秘美丽。空中一弯残月,与熠熠争辉的星河有一段间距, 徒留零星几点璀璨银光陪伴孤独弦月。 诺布已经不知喝下第几杯酒,但他压不下心头不舒服的感觉,就因为眼前有人不知廉耻,竟然死缠烂打到这个份上,黏着李长琴不放。 二世注意到这名侍卫一再的不满视线,他不觉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诺布,然后醋意横生:“这个叫诺布不是娶妻了吗?”为什么还盯着你看?! 长琴拎开环在腰上的毛手, 下一刻这手又摸到肩上了, 他翻了记白眼。早料到这一趟免不了受这王子骚扰,但他万万没想到二世会是这样的张狂,这一整天,二世几乎就是这样黏着他过来的。 “你不是应该回去睡觉了吗?快滚。” 长琴一记肘撞再加长腿一伸, 二世哎哟一声惨叫, 滚边去了,只不过又立即黏了过来。 “我要在这里睡。” 长琴额角青筋暴现,厉声拒绝:“不行。” “为什么?尼罗河的晚上特别冷,有我陪伴不是更好吗?”二世抱着李长琴瘦削的腰身不愿意放开,他很喜欢李长琴专注的模样,即使是专注于扒开他双臂。趁着这空档,二世白了不识相的赛里斯和诺布各一眼, 喝斥:“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诺布手里的银杯几乎被掐坏,如果对方不是王子,他早就将这家伙扔进尼罗河里喂鳄鱼了。 “你少使唤我的人。”长琴又打了二世一肘,耐何这小子上了几回战场,身体操练得强壮,无论打他几回,他都能够立即适应痛楚,长琴怎么也弄不掉这蚂蝗一样的王子殿下。 “那你让他们走啊。” “不!”长琴扒开贴在腰侧的大掌,发觉二世的骨架子长得粗逛,体格越来越壮硕了。连连挣扎也没用,长琴有点认命地任由他上下其手,反正不会少块肉:“罢了,我要睡觉,你要留不留。” “那我们快点去睡。”二世立即积极地爬起来,要拉上长琴一起。 长琴翻了记白眼,如果不是害怕令二世绝后会改变历史,他早就踢坏这万恶根源的下半身了:“是啊,你快点回去睡。赛里斯,来,我们去睡。” 赛里斯闻言,一直低头做木刻的他立即将东西包起来,乖乖地走到长琴旁边。赛里斯看到那占有般揽在长琴腰上的手,顿感五内翻腾,但他知道自己只能幻想消灭这家伙,不能付之行动,所以只是乖巧地听李长琴下指令。 “没关系,只要长琴还喜欢我就可以。”赛里斯低声呢喃。 长琴和二世忙着争执,根本没有注意到赛里斯已经从萌生杀意到压下欲 望,做了一个思想的轮回。 “为什么你要跟这小子睡?!”二世嚷嚷。 长琴冷笑:“因为我要保护赛里斯,不让你姐姐染指。” “什么啊!这里是船上,希泰美拉在另一艘船上,这根本不用担心。” “怎么不担心?你不是跑到我船上来了?她怎么不能来捉我的赛里斯?” “让诺布守着他就好了。” “我不放心。” “那让墨特也去,我保护你就好。” …… 长琴对二世的机灵彻底无语了,他一把搂住赛里斯的肩膀,挑衅地说:“好吧,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直说了……我喜欢和赛里斯一起睡,毕竟他不像你和你姐那么色,可爱得多了。” 赛里斯听罢,唇角悄悄勾起,他知道长琴多是故意气二世,但他仍是为此感到愉快,因为有机会打击二世,也因为长琴说了喜欢。这就是赛里斯想要的,无论他做什么,目的都只是想要长琴更喜欢他。 见赛里斯露出笑容,长琴似乎能够了解他的思考逻辑,不觉回以微笑。 他们相视微笑,那一瞬间似乎谁也无法介入。二世原本对赛里斯嗤之以鼻,从不将这个没用的家伙放在眼里,即使他知道赛里斯身手不错以后,也没改变心目中赛里斯软弱无能的形象。可是现在他对赛里斯产生了危机感,赛里斯与长琴之间的气氛是那么的和谐,是他所无法营造的,他害怕长琴喜欢上这种感觉,非赛里斯不可。 “他凭什么。”二世一个旋步移到二人跟前,他一把扯住长琴,另一手使劲拨开了赛里斯。 身形上吃亏的赛里斯被这一拨,立即跌坐到旁边,手中布包开了口,工具和未完成的木刻散落在甲板上。赛里斯默然无声地捡着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者防备的举动。 二世气不过,又往他腰侧上踢了一脚。 长琴吓坏了,看到赛里斯捂着腰侧躺倒,他回身一拳打在二世脸上,打得二世唇角都破了,冒出血花。 二世捂着被打的脸颊,呆住了。 长琴是真的生气了:“拉美世斯·二世,王子殿下,我可不允许你伤害我的人,不会再有下一次。” 长琴说罢,回身去扶赛里斯,手连忙探向赛里斯的腰侧。赛里斯身材瘦削,腰侧肋骨清晰突显,长琴仔细摸了一回,知道没有骨折,仍不放心:“诺布,送王子走,另外请巫医到这里来看看。” 古埃及可不是现代,没有x光可照,他怕二世不知轻重的一脚会把赛里斯的内脏踢出毛病。 “有没有哪里痛?”长琴担忧地问被他扶在臂弯里的少年。 赛里斯按了按腰侧,拍拍长琴的手臂,反过来安慰:“没事,不痛。” 二世可看不惯他们又这样亲昵,要上前说什么,诺布立即挡住了他。 “王子,请吧。” “墨特,弄开他。”二世命令自己的侍卫,等墨特挡住诺布,他立即就上前拽长琴:“他没事,又不是女人,踢一脚也不会死。” 被这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刺到,长琴霍地跳起来怒瞪着二世:“不会死?你要不要让我踢一脚?” 二世也毛了,胸膛一挺,大无畏地说:“踢啊,踢我两脚,我也不会像他那样躺在地上装可怜。” 赛里斯抬眸看了二世一眼,抿抿唇,想让这王子闭嘴,但最终还是没说话。他扯了扯长琴的手,劝说:“别生气,我们去睡觉。” 长琴都快要气炸了,但赛里斯这么说,看那一脸坚定,长琴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再争论也没有结果,就忍住了:“好,睡觉去。” 甩开二世的手,长琴挽扶赛里斯。 “你维护他?!”二世再一次扳正长琴的肩膀,脸上尽是痛苦与愤怒:“他只是在装可怜,你看看他这个阴阳怪气的恶心家伙。呵,真伟大是吧?谁会被打了也不会生气?他是真的大度吗?还是连反抗都不敢的懦夫,又或者故意做戏给你看,装可怜罢了。” 长琴听罢,眉头立即紧紧蹙起,他嘲讽二世:“是啊,每个人都要像你这么真挚,爱打谁就打谁,爱杀谁就杀谁,喜欢说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样才是勇者,是吧?” “什么!我才没有你说的残暴,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我早就杀掉这家伙了!”二世激动地握拳,怒极时举起了拳头,却打下不去:“我只是不满意你亲近他!只是这样。” 长琴听罢,猛然意识刚才的事,他也推脱不了责任。他意在挑衅二世,却无意中将赛里斯推到浪尖上了,二世或许不会伤害他,但二世绝对会伤害赛里斯。 意识到这一点,长琴连忙补救:“那我喜欢亲近诺布,喜欢亲近我手下每一个人,你是不是要将我身边的人全部杀光?” “……”二世瞠目,看看诺布又看看赛里斯,气闷地撇了撇唇:“我并没有想过杀掉他们。” “真的吗?”长琴抚额重叹:“你走吧,回去你的船上。如果你不想每次都吵架,那就请你好好思考,为什么每一回我们都只有吵架。你要说赛里斯卑鄙是吧?你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卑鄙?装做温顺一点,少惹我生气。” “我怎么可能学他?要真像他那样,我一辈子都碰不到你。”二世不满地高声嚷。 “……”赛里斯愣住,眼巴巴地看着二世。 众人瞠目瞪着他们的王子,均是一脸无奈,不知道该说自家王子什么。 张狂?好色? 好像都有。 “你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可想了?”长琴难以置信,然而二世的脸就是这么一回事。 喜欢就上,很青春的爱情观。 “好吧,你先回去,至少今天我不想再见到你,剩下的……明天再说好吧?”长琴的思想乱成一团,他正担心赛里斯,无暇顾及王子的爱情。 二世虽然不想每一次都让问题无疾而终,但他就是拗不过长琴。左思右想,为了让长琴心里舒服,他只好悻悻然地离去,走之前不忘瞪了赛里斯一眼,后者一直耷着脑袋,也不知道表情如何。 这让二世更加厌恶赛里斯了。 直觉让二世的敌意提至最高点,就如同战场上遇见死敌一般。即使过去二世瞧不起赛里斯,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敢轻视这名对手,他认为赛里斯就是那种懂得使用狡猾战术的敌手。这种人即使不敢正面迎击,也知道用温柔陷阱的迂回手法哄取长琴的爱。 卑鄙的家伙。 二世忿然回身,跳落小船前,他又回头看了长琴一眼,与看赛里斯的眼神不同,他那双凌厉的眼睛变得温柔,他轻声说:“晚安。” 长琴挑眉,二世的态度变化太大,让他有点适应不过来,所以只是轻轻颔首。 小舟载着二世离开,在月色下漆黑的尼罗河水被小舟硬生生地剪开,木桨打乱粼粼轻波。 见二世走了,长琴和诺布扶起赛里斯。 诺布也摸了摸赛里斯被踢的地方,确认只是红肿,并没有伤及筋骨,诺布才松了一口气,但他心里那股气却难舒,不觉骂道:“那臭小子,难道他没长脑子吗?活像只狂躁的狒狒,就知道操和打。” 长琴蹙眉:“二世怎么说都像狮子,好不好?” “哼,狒狒比较可笑。”诺布负气地撇着唇,像未成年的小鬼一般任性。 长琴失笑:“去,狒狒可是被你们敬爱着的太阳神儿子啊。” “那不正好是二世这个王子。”诺布嗤了一声,他这个无神论的埃及人完全只觉得狒狒可笑罢了。 看穿他这点心思,长琴和赛里斯都笑了。 “我没事,叔叔你就不要生气了。”赛里斯拍了拍诺布的肩膀,比他还要冷静。 诺布就不依了:“臭小子,你就这么软弱吗?人都跑了,骂他两句不成?你还不敢生他的气了?” “谁说我不生气。”赛里斯轻喃,手下一一收拾自己的东西:“但如果我为了出一口气而扑过去揍他,只会让他更理直气壮罢了。而且他人不在,骂他也没有意义。” 虽然不得不承认赛里斯的观点正确,但长琴在羞愧之余也不免头痛:“你可以更任性一点没关系,有我挺着。” “嗯。”赛里斯笑得更甜,亲昵地挨着长琴的手臂,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诺布对他们没辄,嘴里念叨着,就识相地走开,让他们单独待一会。 突兀的破风锐响过后,落水声让夜色添上几分热闹。 水花四溅的声音哗啦啦地制造混乱,然后四周巡守的小船闹腾起来。 “王子中箭了。” “有刺客!” 惊呼声四起。 长琴等三人互觑一眼,连忙走到船边去探望,见到送二世走的小船翻了,船身旁边有人在扑腾着水花,然后又一支箭破风,钉在船腹上。 情况混乱,不少人跳下水去要救二世,但岸边陆续有箭射来,那些守卫一一被射伤。 长琴见漆黑的河水已经被一群狼狈的人搅得不成样了,心里着急:“诺布,你带人到岸上去解决埋伏,我要下去救二世。” “他没事。”赛里斯指着几个浮潜在河水中的人,说:“在那里。” 就着夜色根本难以分辨水中人的身份,但赛里斯的目光是那么的澄沏,也是那么的认真。 长琴困惑地蹙眉。 “王子戴了金头饰,在月色下会闪烁金光。”赛里斯说。 这下子长琴真的看到了,微微的金光,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不觉看了赛里斯一眼,感慨这孩子的好眼力和细心。 “好,那我去了。”长琴准备跳下水,但赛里斯却拉住他。 “水里有敌人,小心。” “你也能够看到?”长琴疑惑地问。 “看到了,潜向那边的黑影,应该有四个。” 长琴摁下好奇心,点点头,咬着匕首跳下水去。长身插入水中,长琴的动作轻巧,几乎无声无息,只有一小朵水花起伏。 赛里斯眯起金眸仔细打量岸边,有一支箭从高起的水生草丛中射出来,箭头泛着冷森森的金属光芒,在夜色中留下一道光弧,惨叫声响起。 赛里斯不再犹豫,他跑回船舱戴上弓箭装备,迅速赶回来。 月光是银色的,水中却翻腾着诡异的红光,血腥味扑鼻。赛里斯立在船首,以高起的木雕做掩护,他拉弓瞄准漆黑的岸边。目中金彩在月华下映射着冷芒,在一瞬间他捕捉箭头划破夜空带起的银光,锁定目标。 他毅然放开二指间捏紧的弦,弦仍在嗡鸣,箭矢已经疾射而出,没入河边墨色的草丛,呼啦一阵大动静,鹭鸟惊飞。赛里斯挽起唇角,露出胜利的得意笑容,因为猎物已经倒下了。 再一次拉弓,瞒准另一个方向,赛里斯聚精会神。 他要赶在诺布上岸前解决掉所有弓箭手,然后剩下的就交给擅长搏斗的叔叔了。 月下一名少年依着船首,风拂动他黑亮的长发,银光带起劲风掠过他的脸颊,他却泰然自若,利索地拉弓瞄准,箭无虚发。 32、第三十一章 混乱 尼罗河水流湍急, 在这种情况下水中人要维持在同一个地点都需要良好的水性。还好长琴游泳学得不错,他迅速游近目标, 原先还要防着箭矢,但很快他就发现已经没有突然袭来的箭矢骚扰了。 就着夜色, 前方水面一片混乱,难分清敌我,血腥味引来了鳄鱼和河马进攻,长琴驱赶它们,免得脑袋不发达的野生动物把二世和己方的士兵当成点心享用。 长琴记得赛里斯说过有四名敌人,长琴姑且相信,他抱着一尾鳄鱼在水中游转, 寻找敌人踪迹。 二世也在水中对敌, 他已经将一名敌人的喉管割断,但敌人肯定不止一个,而且水中攻击面积广而灵活,来的是奇袭刺客, 水兵们比不上这些刺客, 陆续有人负伤。 “啧!” “殿下,箭手似乎被解决了,先出水。”墨特命令大家合力将二世推上船,合力推着小船,与大船拉近距离。 小队渐渐恢复秩序,眼看王子即将被送上大船,众人不禁松了口气。就这一瞬间的松懈, 一名小兵背上已经被凿开血口,可怜的小兵迅速被拖落黑暗的河水中,一命呜呼。刺客撑着船舷出水,小船晃荡,二世滑向水面,眼看刺客的匕首刺向自己,二世想自救,但以这种落水的姿势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来不及自救,只能凭借丰富的格斗经验应对,他以双臂挡于身前,用最小的牺牲换取保命的机会。 突然间一道银色光弧闪烁,迅速地突入眼界又消失无踪。二世只知道敌人刺向自己的匕首已经脱手,是被一支箭矢射中了。 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 在落水前,二世只来得及看见又一箭刺穿了刺客的头颅,尸体被河水淹没。水中,深灰的暗光下,他看见那具尸体迅速在河水中远去,再也看不见影子了。当二世再一次出水,他却完全听不见周边慰问的声音,他挣开碍事的护卫,侧首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不似这边的喧闹,那边的大船落在一片沉寂夜色中,一道人影立在船首旁边,悄悄退回阴影中,几乎不露一丝痕迹。 是……赛里斯。 这一刻,二世除了惊诧,除了不敢置信,还有一丝丝嫉妒,产生一丝丝威胁感。 二世熟知箭术,自幼爱好狩猎的他绝对了解自己达不到这种境界。在这种黑夜中,如神乎其技的箭法……他不知道赛里斯是什么时候掌握的,但现在这个原本弱于自己的家伙,突然有了不只一样胜于自己的本事。 这让二世十分不安。 “发什么呆?”长琴来到二世身边,惊讶地发现这小子竟然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发呆,不觉推了他一把:“回船上去,我刚才解决了一个,你这里解决了几个?” “两个……”二世以干涩的声音回答。 “那应该还有一名刺客。”长琴护着二世挨近大船:“走,上船。” 被簇拥着爬到船上,二世心情复杂地问长琴:“赛里斯什么时候练成这么好的箭术?” “嗯?”李长琴困惑:“什么?箭?赛里斯的箭术一向不错,不就是跟你一起学习的时候开始的,都有好几年了,成绩不错。” 从长琴的神色中,二世了解到李长琴并不清楚赛里斯的才能,他就不再多说了。 “冷坏了?先别胡思乱想,小心提防暗算。”长琴拍了二世的背一把,并站到他身后与他背靠背:“我守着你的背后。这次的袭击是怎么回事?岸上不是早已经派人守着了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二世摇头,他感觉到长琴就靠着自己的背上,不觉泛开笑容:“嗯,大概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袭击。” 虽然知道有人会不服现在的统治,但这次奇袭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我会查出来的,那些胆敢对我动手的人。”二世冷笑,脑中模拟着数个寻找罪魁祸首的方案,他可容不得虱子在他头上撒野。 岸边的搜索已经告一段落,诺布派了一条小舟前来传讯,说是岸边余党已经清理掉,而守卫们为了寻找余下的水中刺客,已经派出数条小船在四周水面燃起火把照明,岸边也开始搜索,让歹徒无所遁形。 可惜搜查一直没有结果,看着漆黑的河水,长琴不觉怀疑刺客已经潜逃了。 “可能已经离开了。”没有人可以在水下待这么久:“让诺布将活捉的人提过来问话吧。” 传讯的小兵单膝跪着,听到长琴的要求,便回答:“神使大人,岸上活捉的罪人都自杀了,没有活口。” 二世听罢,立即明了:“这是死士,不用问了。” 长琴也明白,可是这让他更加不安了,这一次怎么看都像是试探,虽然他不认为这种打草惊蛇的举动有什么意义,但他总觉这回不过是一场游戏。如果不能尽早找到线索,将无法阻止日后更大型的刺杀行动。 “当王子果然不安全啊。”长琴叹息着敲了敲二世的脑袋:“你给我悠着点。” 二世朗笑:“我没有这么容易被干掉。” “哼,我看未必。” 长琴无意的一句话却刺痛了二世,这就仿佛在讽刺他刚才依靠赛里斯才能脱险一般,让他心里极为不快。不过二世没有像平时那样吼出来,而是郁闷地撇撇唇,下命令:“都去搜,将所有船都搜一遍,免得敌人潜藏在船上了。” “是。” 因为二世的细心,长琴双眉高挑,至少他认识到这小子不是除了脾气暴躁以外就一无是处。 士兵们听了命令,开始逐一搜查船只。 希泰美拉听着外头的热闹,心中了然,她对跪在旁边的人影喃喃:“看来,我不能留你了。” 那条人影一动不动,瞬间抽出腰间利刃,不是准备求生,而是准备自裁。 “停。”希泰美拉喊住他,突然想到有个有趣的玩意,不觉轻笑出声。 四周的喧闹似乎无法影响公主的好心情,即使她跟前跪着这样一名刺客。她以纤细的食指抚过红唇,银华披洒下她的笑靥愈显邪魅,衬托着水光月色,就如同以绝美歌声诱导船只触礁的海妖般,充满邪恶的诱惑。 她的笑容渐渐加深:“既然你要死,那就给我看一出有趣的戏吧。那边船上,你所说的那名神射手就在那里,去找他,杀了他。” “……”刺客无语看向窗外静静浮于水面的那条船,心里明白是神射手破坏了此次试探计划,刺客心中怨忿难消,很满意这个任务:“是。” 希泰美拉满意了,她的笑靥更为惬意,命令手下人去诱开守卫的注意,让这名刺客逃离自己的船。 看着刺客扑腾一下,没入水中。希泰美拉轻轻哼着曲调,心情大好,她甚至不了解这名刺客是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只知道自己将要看到不错的戏分:“如果你能够杀了他……赛里斯,那是多有趣呢?那个神使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弟弟该会高兴吧?呵,赛里斯真是不乖,以前怎么就不像现在这样有趣,害得我一度放弃你。骗了我就要接受惩罚,你不能活着。” “公主,他们要上船搜查。” 希泰美拉顿了顿,她微笑着说:“告诉他们刺客在船上,我被胁持了。” 侍女微愕,继而盲目地颔首,听命回话去了。 看着侍女远去,希泰美拉拔出旁边侍卫的剑,将它塞到一脸错愕的侍卫手上,命令:“去哦,你要好好扮演刺客,要让我满意,知道吗?” 侍卫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双目眦裂,不相信竟然遭此厄运,可是他除了服从,并没有别的路可走。握紧手中剑刃,这名侍卫拼死杀向士兵们。 背后传来打杀声响,希泰美拉侧坐在船舷上,迎着夜风,她急切期待将要发生的事情。当她看见一条黑影翻上不远处的大船时,她唇角的弧度瞬间加深,让美丽的脸容添上几分诡异与残肆。 赛里斯发现不妥的时候,敌人已经上船,他手中长弓对近战无用,就立即扔下弓,抽来长剑。 刺客一言不发,疾冲向赛里斯,并不防守,只求杀敌。 这种不要命的杀人招式让人难以招架,如果赛里斯没有受过长琴的特训,可能立即就要被杀死。但是经历了数天的训练,他至少了解刺客的攻击模式,险险地格挡还击。 你死我活的时刻,根本不需要言语,只有不断的金属碰击声与喘气声。不断移动的步伐,在甲板上落下一个个沉重的脚步声。 利刃在眼前划过,赛里斯险险躲开以后,心里想的是长琴。在八年期限到来以前,赛里斯不准备让自己死,至少要熬过这八年。 思忖间,赛里斯和刺客各自送给对方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杀死敌人,他们仅仅存在这个念头。 船上的侍从见到赛里斯被袭,惊叫呼救,意图惹起大家注意。但大家都被希泰美拉船上的动静吸引了,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势单力弱一方的求救。 长琴和二世听说希泰美拉船上有刺客,站在船舷旁边看着那边的折腾。涌向公主大船的人们闹得人声鼎沸,十分热闹。无意间,长琴往岸边看去,突然发现诺布在划船,急匆匆地赶往一个方向,那边是……他的船。 他立即眺望自己的船,由于被希泰美拉的船挡着,他几乎看不见自己的船了。透过那些不断涌动的人影,他隐约瞧见船上有人正在打斗。 “赛里斯!” 突然意识到刺客不知何时将目标改为赛里斯,长琴的心凉了半截,来不及考虑,立即就跳下尼罗河。 “李长琴!”二世惊叫一声,想下水救人,却发现长琴竟然抱着一尾鳄鱼迅速游走了:“李长琴!” 二世的叫声没有将人唤回头,但机智的他立即意识到情况有变:“是希泰美拉!她耍了我们!墨特,立即让所人到长琴的船上去援助!” 当长琴赶回船上以后,赛里斯跟刺客杀得难分难解,身上大小伤口无数。长琴二话没说就冲上前抱住赛里斯,将人护在怀里,任那刺客将匕首刺到他背上,他旋腿就将人踹开。 诺布接着赶到,他立即接手刺客,以精湛的武技杀得刺客连连败退。 “长琴!”赛里斯惊叫。 长琴带开了赛里斯,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不会有事。” 为了让赛里斯安心,长琴握着赛里斯的手,带他摸向自己原本应该受伤的肩胛:“没有了,不是吗?我没事。” 痛楚虽然厉害,不过长琴仍是扯开微笑。 赛里斯抱着长琴,身躯微微发抖。 “怎么啦?刚才对敌不见你发抖,现在抖什么?” “你流血了。”赛里斯抽了口气,喃喃:“我是要保护你,不是要你受伤。” “……”长琴感觉赛里斯太过严谨,不觉轻柔地安抚他:“没事,你忘了吗?我即使受多少伤都不会有事。” 赛里斯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扫向被自己丢弃的长弓,迅速捡起它,立即对激战中的二人拉弓。 极近的距离,刺客根本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腿上已经被一箭刺穿。 这一击意在活捉敌人,没想到刺客却没等赛里斯再一次张弓射箭,更迅速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自杀了。 所有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趴倒,身体抽搐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 早就知道刺客会自杀,虽然惋惜,但没有人惊讶。 长琴想起二世之前说的话,立即明白二世为何惊讶,赛里斯的箭术,似乎不是一般的好。 还未来得及夸奖赛里斯,瘦削的赛里斯却突然横倒下去,昏迷了。 “赛里斯!” 众人围向倒下的赛里斯,在火把的红光映照下,赛里斯身上湿汗一片,脸色苍白。 武器上有毒。 这个信息在脑中显现,长琴慌了,他自己是不死身,但赛里斯不是。 “快,找巫医!” 二世听说赛里斯中毒了,惊讶之余,也立即派出自己的巫医。 他即使不满意赛里斯,不喜欢赛里斯,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一阵忙碌过后,夜深的尼罗河上热闹非凡。 巫医为赛里斯治疗,立即就得到答案:“他与那些伤兵一样中了眼镜蛇的毒。但粹了毒的武器被河水冲洗过,毒性不强,所以用药能够解决。” 听到这个诊断,长琴松了口气。他摸摸赛里斯汗湿的头发,接过女仆手中布巾为赛里斯擦拭。 他很庆幸没有失去赛里斯,也在此时意识到赛里斯固然害怕分离,但他亦然。 以前长琴是因为赛里斯的乖巧而心软,一再地宠爱年幼的赛里斯,但孩子渐渐长大了,他却对成长视若无睹,这或者是在逃避,继续给过分的宠爱寻找借口吧? “他没事。”二世蹲在长琴身侧,提醒了一句。 长琴瞥了二世一眼,发现他的态度竟然挺和平的,也就很平和地回答:“还好没事。” “那果真是万幸啊。” 轻柔的女声掺着揄揶之意自身后传来,长琴和二世同时回头,看到被众人簇拥的希泰美拉正环手抱胸,脸带笑容地站在后头。 长琴看到她,立即就将刚才的事情串连起来,明白是希泰美拉故意调开众人,存心让赛里斯受到袭击。长琴心中怒火熊熊,气愤难平,语气森冷:“快点滚,别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希泰美拉扬起秀眉,哼笑:“神使大人好大的火气,我不过是来关心赛里斯,毕竟他是我的儿时玩伴。” 话罢,又发出一串愉快的轻笑。 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新仇旧恨一起挑。 如果李长琴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倒罢了,或者还懂得忍气吞声。但在场没多少人明白李长琴就是一枚不□□,平时装成时钟,摆款,但内里却是高级危险品,点燃了就会轰轰烈烈,非炸出一朵蘑菇云不可。 这一分钟,李长琴炸开了。 长琴霍地跳起身,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扣到希泰美拉的脸上。公主柔弱的身躯立即跌倒地上,没让公主喘一口气,长琴已经抬脚狠踹,可惜才踹上一脚便让旁边的人架住了。 “臭 婊 子,你再来惹我,小心我把你卖下海去。”长琴骂骂咧咧的挣扎着,好几个人才将他拦下来:“给你颜色你开染坊?!你爷爷的,看我抽烂你的臭嘴。” “……”希泰美拉捂被打到地方,脸颊已经高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暴怒中的李长琴。 “放开我,我要将她大卸八块。” 二世也没想到长琴竟然理智全失,他连忙过去帮忙,还被踢了几脚。 诺布心里直叫苦啊,这时候杀了公主,长琴还能在埃及混吗?他知道李长琴清醒以后也会后悔,可是这里没有人能够拦住李长琴的,他连忙提起吓傻了的巫医。 “快点弄醒他。” 巫医怪叫:“我不知道神使那是什么症状!” “不是这个疯子,我说的是弄醒赛里斯,快点!” 巫医悟了,连忙爬过去,一边唠叨着咒语一边往赛里斯身上用药,期间差点遭了神使毒脚摧残。 激动中的长琴像要喷火了,别人怎么拦也拦不住,希泰美拉都被人扶走了,他还要追。 “长琴,不要生气。” 虚弱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泼落,激动中的李长琴猛地安静下来,恢复人性。他惊喜地回头:“赛里斯?你醒了,感觉如何?” 赛里斯淡笑:“想睡觉,但是你很吵。” “好吧。”长琴对身后的人说:“安静。” “……”众人敢怒不敢言。 二世看在眼里,眉头渐渐收紧,他发现自己完全进入不了这二人中间。再也看不下去,二世反身出了船舱,恰恰注意到希泰美拉咬牙切齿的怨毒目光。 二世对墨特说:“监视希泰美拉,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是。” 为什么烦心的事,总要接二连三呢?二世一拳捶在船舷上,心乱难平。 33、第三十四章 痛楚 终于归于平静, 已经是三更时分。尼罗河水潺潺流湍的声音,士兵们在巡逻, 偶尔有火光自窗外映进。能睡的人都睡了,夜如酱, 河岸边虫鸣唧唧 ,偶尔夹杂着几声鳄鱼或河马粗狂的嘶吼声。 宁静似乎只为了让人安睡,问题是李长琴不需要睡眠,而且他也睡不着。 赛里斯一直睡得不安稳,似乎因为巫医的药对毒素产生了作用,两股狠命拼杀的势力让这孩子不好受,他辗转反侧, 梦呓连连。 李长琴又一次为赛里斯拭汗, 手下抚过的肌肤发热得厉害,可怜的赛里斯被包成木乃伊半成品了,身上伤口不少。 无意地,指腹轻摩染上血色的亚麻布, 长琴只觉胸腔一阵紧 窒, 是心痛的感觉。这时候回忆就像潮汛,瞬间涌入脑中,淹没所有思绪,最后仅仅余下霸道的回忆片断。记忆中,赛里斯的成长从来不缺伤痛陪伴。 从以前开始,赛里斯就很认真,曾经为了更快学懂外国语言, 夜里偷偷爬起来学习,好长一段时间以后,弄得差点虚脱。学习剑术,为了取得成绩,练得双手血肉模糊,却一声不哼,闷头猛干。练箭的时候也是,把手指磨出血泡,又弄破,继续磨,箭羽都给染红了。 但这些回忆都藏得那么深,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长琴甚至不可能想起来。为什么呢?因为这些惊悚的回忆往往藏在那张灿烂的笑脸后头,所以被忽略了。 赛里斯总是下决心,然后拼命,再受伤,接着受责备,最后笑着说没事,结果……似乎都能够顺利将某人忽悠过去。 长琴捂着额,唇角无力地轻抽,因为他就是那个被忽悠的某人。 “拼命?你就只有这一条命,拼个屁啊。”低声骂了一句,长琴拿食指狠狠地戳了赛里斯的额头一下,赛里斯的脑袋像撞球一样歪向另一边,又跌回来,但原本蹙起的眉心却舒开了,唇角泛出笑意,似乎做了个不错的梦。 “臭小子,有什么好笑?” 长琴咬牙切齿却拿这号伤员没办法,食指不再具备攻击力,而是在赛里斯稚气未脱的脸上轻轻描绘。 十三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已经很可观,容貌倒跟二世和公主不像。有点秀气,但眉骨却生得凌厉,再长大一点,应该会是眉目俊俏的帅小伙。鼻子挺,鼻梁又高,这倒是跟二世有点相像,毕竟还是有血缘的。下巴尖尖,这是整张脸最破坏男子气慨的部位,整张脸都因为这尖下巴才会显得稚嫩。 “臭小子,下巴倒跟我相像,尖尖的。以前爷爷判定我以后会是个花心的败家子,败家倒应了他,花心?呵,他倒愿意我花心。”长琴自言自语,脸上也不觉有了笑意:“不过对象要是女的,他以为……知道我喜欢夜昕的时候,气得七窍生烟。” 自顾自地笑着,赛里斯的一个翻身打断了他,他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傻帽一样扰人清梦,脸色立即沉下来。 “长……长琴。” 听见赛里斯梦呓,长琴侧眸瞧了他一眼,有点无措地喃喃:“别这么死心眼。” 然而睡梦中的人却听不见,自顾自地沉溺美梦,笑得更灿烂了。 心中某处被触动,等长琴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赛里斯手,他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正要撤手,却又停住了。因为赛里斯那长满茧的、粗糙的手掌。 二世有这样一双手,但他不知道赛里斯也有,这真是他养育成长的孩子吗?日子分明没有必要这样刻苦,难道赛里斯也像二世那样爱武吗? 赛里斯是吗? 手像悬了千斤重物,撤不开,只能这样握着,李长琴曲膝支颔,呢喃:“十三岁,只是小孩子。” 小孩子长大了,兴趣爱好就会变……像二世,二世十三岁的时候对他可没有恋爱,现在却坚持说恋上了。再过几年,又可能会有另一种光景,更何况八年后有二十一世纪在等他呢。 没有必要去想。 没有必要去烦恼。 没有必要拔光自己的头发。 努力地自勉,长琴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紧头上一把发丝,不依不饶呢。 赛里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梦见自己连续一百次射中箭靶红心,没有半分偏离,他兴奋到极点了。有了这个本事,绝对能够成为长琴的助力,这样就可以继续留在长琴身边。 刺客事件过后好几天,行程没有取消,却要停下来料理。一来是等待从底比斯派来的增援,二来是要制定更严谨的防守制度。 立在船首,诺布迎风飒飒,目光悠远地喃喃:“公主好几天不露脸了呢。” 长琴皮笑肉不笑:“你以为只有皇后的巴掌狠吗?我要扇这公主,比她妈还狠。” 听这语气就知道某人余怒仍盛,诺布一脸无奈的苦相,刚才的帅气模样已经没影儿了:“行了吧,你打了她,这下子肯定多事。小心她回去告状,皇后本来就不喜欢你。” 对此,长琴有点孩子气地冷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告状或者讨公道都好,若是冲着我来,我就接招,但她要是再敢找我身边人的麻烦,我就不饶她。” “……”诺布看李长琴不像开玩笑,不觉好奇:“她要真的再来,你要做什么?” “以毒攻毒。” “啥?” “就是不泼她硫酸也要划花她的脸。” “硫酸?” “……”长琴愣了愣:“总之就是毁容。” 这下清楚明白了,诺布摸摸自己的脸,喃喃:“女人可爱美,你要真这么做,倒不如要她命好了。” “她直接冲我来,我就直接要她命,不然?我让她不得好死。” “……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你认为我应该让她有好结果?” “你就当我放屁好了。” “诺布,你的屁股长得真丑。” “神使大人,诅容许小的踹你下水。” “如果你想让我扭断你的腿。” “罢了。” 聊了一通,诺布回头看一眼在软榻上午睡的赛里斯,轻声说:“这小子以前不这么嗜睡。” 长琴也瞥向赛里斯,尼罗河上的风吹拂那一头黑发,有几绺发丝就这样微微地扬动。他说:“赛里斯受伤了,我让他多睡。这样身体才会更快痊愈。” “哦,巫医怎么说?” “大概到达孟斐斯的时候就会好。” 听了这,诺布也松一口气:“赛里斯这一回干得不错,对方是成年人,而且还是刺客,他只是受了这种程度的伤。” “是啊,他还是个小孩。”长琴不怎么积极地搭了一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尼撒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他一直乖乖地呆在船里。”诺布想起尼撒,心里就有意见:“他不是能够预知未来吗?怎么这一回出大事了,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李长琴只想到两种可能,要么尼撒是神棍,要么尼撒是故意的。 “找他来问问吧。”长琴有点在意,反正闲着,决定找那家伙聊聊。 然而未等他们动起来,不远处有一条船来了,正正是他们要找的人,尼撒。 尼撒上了船,面对两张不怎么欢迎的脸,不觉失笑:“我还以为你们想找我。” “……你怎么知道?”诺布歪嘴皱眉,没有好表情。 尼撒自然是处之泰然,很有气度地回答:“啊,预感。”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就挑到别人心里的一根刺。 长琴移眸打量尼撒,那人已经自行走到摆放果品美酒的地方盘腿坐下,接受仆人的招待。喝一口酒,吃一颗葡萄,尼撒以表情示意长琴坐下。 李长琴没有拒绝,他坐到赛里斯旁边,将薄被的角子拧了拧,塞进赛里斯的耳朵里。 赛里斯猛地睁大眼睛,目带怨怼地瞧了李长琴一眼,呢喃:“听不见了。” 长琴对他耸肩,拍拍他的脑袋。 赛里斯没辄,只能安静地坐在那里,充当聋子。 尼撒将酒喝得啧啧有声,吸引李长琴视线。他笑着,像闲谈一样问:“听说你为了他打了公主。” “是啊。”长琴淡然地回答,这事早就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所以我说你不能让小王子留下来。”尼撒又将一粒饱满多汁的葡萄放进嘴里,咬破那层微涩的薄皮,品尝内里鲜甜。他的视线在长琴和赛里斯之间来回,一个沉静,一人忿怒,他尽收眼中:“希泰美拉公主不是善类,她的过去和未来都充满着黑暗与血腥。李长琴,游历四方让我见识到形形□□的人,像希泰美拉这种人,他们因为物质过分满足而引发心灵上无止境的空虚,以致积极寻找各种乐趣满足自己。然而这类人普遍都十分偏执,可能钟情于鱼水欢,可能产生收藏癖,可能会嗜财如命,但希泰美拉不是……她喜欢透过虐待他人获得满足,她享受凌驾于所有人的快 感。你开罪她,惹起她的兴致,她就会像诅咒一样紧追着你不放。而不幸的是,希泰美拉的背景绝对是我过去见闻中的佼佼者。昨天是你有一个攻其不备的机会,日后就艰难了。” 听了一连串的发表,长琴挑眉,以表示对尼撒分析仔细的惊讶。 “我明白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会危及你。” “哦。”长琴随意地应了一声。 尼撒再一次为长琴的态度而气闷,不觉怨道:“你就不能对我的预言更尊重一点?” “尊重?”长琴像听了一个大笑话般笑开了,几乎前俯后仰,对上赛里斯困惑的视线以后,他笑得更张狂。 “李长琴!”尼撒被他惹毛了,声量提高,想要让李长琴收敛。 然而长琴这一回很合作地收起笑声,目中不带一丝轻松,他冷漠地注视着尼撒:“那这一回的事,怎么就没听见你预言?” 尼撒愣住,立即明白李长琴这是在怪责他,他抿抿唇:“我知道你不会受伤,所以才没有说。” “那你不知道赛里斯会受伤?” “……” “还是故意的?” “……” 默然相视,尼撒突然长叹:“这是因为我知道他也不会死,于是我借这一次机会让你明白……他不应该留下来。” “……” “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让他离开吧。” 长琴唇角肌肉轻轻抖动,他控制住开骂的欲望,沉声强调:“不,我承诺过,不会送他走。” “那他真的有可能送命。”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他了?你不是讨厌他了?”长琴冷笑:“预言者,预知了什么只有你知道,你倒告诉我凭什么完全相信你,凭什么将我重要的伙伴送走?” “重要的伙伴?”尼撒蹙眉:“我还以为他只是你养的宠物。” “尼撒,永远不要再说这句话,不然我会将你喂鳄鱼。” 尼撒闭嘴了,因为他知道选择挑战的结果将会是真正的喂鳄鱼,不带半分虚假的。 “你为什么总要针对赛里斯?”长琴不明白,赛里斯应该没有开罪尼撒。 尼撒听了这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长琴,直看得后者以为尼撒脑子出问题了。然而尼撒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的提议是让你离开,离开这些王子公主。你看,你现在已经开罪了公主,接下来……那个二世不是很喜欢你吗?你早晚会被他吃得不剩一根骨头……啊!!!” 尼撒发出一声惨叫,往后翻倒,直接掉进河里。 长琴错愕地看向凶手,凶手赫然是二世。原来是他们聊得太过深入,竟然没有注意到二世来了。长琴白了赛里斯一眼,怪他没有发出警报,后者正在装傻,完全将注意力投进水光山色间去了。 二世年轻的脸庞现出怒色:“这是什么人,尽在这里胡说八道。” 长琴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了,考虑着该如何接话。 赛里斯突然轻喃:“他刚刚才来,大概只听到最后……” 然而即使做出回答,赛里斯仍是撇着脸,他不满意被堵着耳朵,这孩子正在赌气。 见到赛里斯孩子气的表现,长琴唇角轻扯,他拍了拍赛里斯的脑袋,接下来准备解决二世。没等他着手处理,就已经落入温暖的怀抱,他被二世抱了个满怀。 “你不热吗?埃及这么热的天气,你却整天腻着我。”长琴无奈地重叹,连日来的挣扎无效让他失去斗志了,懒得继续升温,任得这小子抱个够。 “但不抱着你就会更难受。”二世笑着回答。 甜言蜜语? 长琴眉头跳了跳:“别惹我吐。” 二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看着水里爬上船离开的人,问:“这家伙,是不是几年前帮了我忙的那个外国人?” “嗯。” “听说他能够预言。” “……”长琴看着尼撒离开的身影,心里掂量了一下,没有回避:“是啊,他能够预言,所以我就带他一起出行。哪知道他竟然没有预言这次的袭击,所以我就找他来问问。” 二世听了,点点头,对预言什么的不感兴趣。他往长琴脖子上挨了挨,搂抱长琴的贴近度是几乎密不可分的:“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很喜欢你,才不会伤害你。” “呵!是吗?”长琴白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放开我。” 二世发出一声单音,笑:“那不行,你这样喜欢你,你怎么忍心连这点程度的碰触都剥夺。” 长琴无奈地翻了记白眼:“好了,闭嘴吧。” 二世失笑,突然注意到一道扎人的视线,他直觉地转眸,对上了赛里斯的目光。 二世占有般搂紧长琴,无论李长琴怎么抗议也不准备放手,赛里斯的视线则从那双手移至那张脸上,他的目光深沉得像两潭沼泽般,金彩已经失去阳光般的灿烂。 如果说二世的眼神是在宣告主权,那么赛里斯则是完全意义不明的沉寂。 不显山,不露水。 越是这样,二世心里越为不安,他终于看清楚赛里斯不是懦弱,而是深沉,这让他自觉无法撑握这位异母弟弟……这种失落感逐渐演变成恐惧,悄悄蚕食二世庞大的自信。 “我们到岸上去走走。” “什么?几天前才被袭击,你这是干什么?!” “走啦。” “放手了!喂!” 看着二世挟走长琴,赛里斯摸摸身上的绷带,抽出匕首开始重复练习长琴教的武术。 “小子,你身上有伤。”诺布原本像空气一样杵在旁边,现在终于说一句话。 他原是不满意二世的做法,但是后来他也像长琴那样死心了,懒得说这个脸皮赛城墙的王子,所以闷着不做声。现在是因为见不得赛里斯自虐,他才说话。 赛里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碍事。” 这时候伤痛可以掩饰心痛。 34、第三十五章 意见分歧 浅滩上, 朱鹭迈着长腿优雅地前进,偶尔用尖尖长啄捕食小鱼。 长琴看着这河滩风光, 天气虽热,但刮过水面的风却有一丝清凉。大自然让他放松, 他仔细地观赏朱鹭,这些未来濒临绝种的珍禽。在古埃及,一位名为图特的智慧之神便是朱鹭的外形……因为朱鹭有着笔状的啄。 “为什么那个诺布不跟着你?” 长琴正在感慨古埃及的宗教理念,听到二世发问,就睐了这小子一眼:“诺布要保护赛里斯。” “……”二世早知道答案,但他心里仍是不舒服:“侍卫是用来保护你的?不是他。” 长琴从二世的语气中分析出嫉妒,他不觉讶异地看着这长得高壮的大小孩:“诺布是我的人, 我要让他去保护谁不好?” 二世张了张唇, 到嘴的话又吞回去,因为他不希望又一次不欢而散,至少不要这么快。 “是啊,也好, 我来保护你好了。”二世想到少掉诺布那碍手碍脚的家伙也未尝不是好事, 心情稍稍回复。 他这点小心思,长琴倒是看得清楚,哭笑不得之余,也拿他没辄。 “行了,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没有必要保护我。”长琴拍拍二世的肩膀:“我等着看你成为法老。” “但你不是说过几年就要走了吗?”二世蹙眉:“难道这几年我就会当法老?父亲他……” 发现自己泄露天机,长琴自知不应该, 连忙补救:“我并没有这样说,但无论你什么时候变成法老,我都能够看到。” 二世却又揪了另一根辫子:“那是说,你随时能够回来?那你说的期限根本没有意义。” “这……”长琴真服了,这时候二世倒是有够机智的,让他辩不过来:“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二世原本是没准备说什么,但是经长琴这样问,他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似乎捉住一丝线索,他不觉认真思考。他想到自己的感情,想到赛里斯,他产生了危机感。 其实二世从来就不满赛里斯太黏李长琴,但他却从没有将那个弱小的懦夫放在眼里,可是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明白到赛里斯不是懦夫,而是一尾隐藏了毒牙的蛇。他知道赛里斯正在成长,再过两年,那小子就拥有成熟的躯体,到时候必定会露出毒牙,挣夺李长琴。 好狡猾的人。 绝对不能让李长琴被抢走。 二世下定了决心,他坚定地看向李长琴。 而李长琴如往常一般,对久久不发话的二世失去了耐性,竟然把注意力放回那群朱鹭上头去了。二世生气之余,却又忍不住咧嘴笑了,因为只有李长琴待他这般自然,从不因为他是王子而战战兢兢,也从不会阿谀奉承,感觉十分真挚。 “二世,你说,这个朱鹭的肉吃起来,味道怎样?”长琴拍着二世的手臂,好奇地问。 二世愣住,他皱眉:“不能吃那个……它们是图特神的化身。” 长琴自然知道,但他仍是感到失望:“唉,在二十一世纪它们是一级保育动物,现在又是神圣的。” 二世不关心哪里是二十一世纪,十分直接地问:“你饿了吗?” “不是,只是想要尝尝,算了,不吃也罢。”反正也只是一时兴起。 见状,二世对墨特说:“拿弓来。” 旁边人惊呆了,朱鹭是圣物,怎么能随便杀呢? “王子,这……不可啊……” “少废话,拿来。” 长琴见墨特脸色发黑,其他侍从一副要昏倒的模样了,他知道这事做不得,就按住二世的手,说:“不用了,住手吧。” “不用管他们,我会让你吃到它。”二世扬扬颔,志在必得。 长琴扬眉:“我说了不用。” “拿弓来。”二世以命令的语气对墨特说,眯起的眼睛充满杀气,仿佛如果不听他命令,接下来就要遭殃。 长琴也眯起眼睛,也满目杀气,他抬手就给王子的头壳一个爆栗:“接收系统失灵吗?我说了不要。” 一声闷响过后,二世抱着脑袋,旁边侍从们把脑袋耷到胸口上去了。 “接收系统?”二世万分困惑,他的脑袋十分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是什么?” “……”解释不清,长琴决定糊弄过去:“行了,我不要吃那鸟,我们还是回船上喝点酒,休息一下子吧。” “那到我的船上去。”二世话落,一手圈上长琴的腰就要带走。 长琴挑眉瞄了那只手一眼,一边走一边注意周边人不敢直视的动作。虽然古埃及民风开放,但二世的做法明显有点过分。长琴有点为他担心,即使二世身为王储,但净是这般任性并不好,长琴只怕哪天会成为他的阻碍……那他这个神使不是白当了? “你什么时候才会成熟一点?”长琴叹息着说:“收敛一点吧,别人看了,对你不是好事。” 二世听罢,只知道长琴是在关心他,当下心情大好:“你想太多了。” 是吗? 长琴蹙眉:“你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吗?不要给予别人掌握你弱点的机会。” “控制?”二世思索了一会,反驳:“压抑自己不是很痛苦吗?至于弱点,我相信没有人能够让你成为我的弱点,你说过要帮助我,你是神,不是吗?” 话落,二世搂着长琴的手紧了紧:“我知道你很厉害。” “……”长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压抑欲 望的确痛苦,但世上有谁能够为所欲为、无所顾忌呢?唯心主义的二世,让长琴很是无奈。他不明白,赛里斯和二世都是他教育的,怎么观念却差天共地? 二世让长琴充满无力感,长琴抬起眼皮瞧了二世一眼,果然见这小子完全没有心理压力,自信张扬的模样,只是自信过头就是自大。 “二世,你快点长大。” 未来的大帝,真让人操心。 “我已经十七岁,是成人了。”二世不满被当成小孩,他居高临下地注视长琴:“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我……十七岁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然后把爷爷的车子撞坏了,也差点送命。”长琴叹气,说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跟二世真的很像,至少过去十分像。被宠坏了,唯我独尊,青春叛逆的大少爷。 果真都走不出这个框框。 越是认识到这一点,李长琴也知道什么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大概就是说他们这种撞不到南墙都不知道停下来的人。 “算了,等你受挫了,你就会明白。”长琴暗叹:“希望你付出的代价不大。” “嗯?”二世困惑地注视李长琴,直至他们回到船上,坐下来喝酒的时候,二世仍旧保持沉默。 长琴倒是已经从话题中脱离,他想了很多,包括尼撒说的话。他不知道尼撒是不是危言耸听,但感觉这一路上危机四伏,无论是赛里斯还是二世,他都不乐见他们遇到危险。 “增援的兵力派到了吗?法老对这一回的袭击有什么说法?” 二世如梦初醒:“哦!父亲派来了一名将军,带的士兵也足够了,上回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那就好,希泰美拉那边有没有动静?”长琴睐向旁边的侍从们。 二世立即让墨特清场,所有人都必须退出一段距离。 “她一直留在船上,我已经切断她对外的联系。” 也只有二世才制得住那位公主,长琴稍稍放心。 “我怀疑上次的事情跟她有关,最好调查她。” “查过,但是由于没有活口,所以很难查出他们之间的关联。”二世想起这个,心里也烦,又灌了一杯酒。 “的确,他们都很小心。”长琴明白这里是古代,没有指纹库,更没有dna鉴定,要识别人物背景是十分渺茫的,更何竞他们得到的只有尸体,根本无用武之地……而且埃及拥有大量外国奴隶,那些死士的来历更是无迹可寻。 果真是不可能的任务。 “你没有一丝丝喜欢我吗?” 天外来的一笔,突袭。 “啊?”长琴呆住,他看着二世认真的脸,责备的话说不出来。他希望二世多放心思到正事上头,而不是纠结这个问题:“二世,我们相处了几年?” “六年。”二世立即回答。 “那么,我告诉你,六年来我并没有讨厌你,虽然你很烦,很幼稚,有时候让我很闹心,不过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不然我早就扒了你的皮。”长琴这是真心话,过去可能因为拉美西斯大帝之名而忍耐二世,但时间让这种忍耐变得理所当然。 即使二世不是拉美西斯大帝,也不会有所改变。 “不是说这个,我是指我的追求,你说我做得够多了,但你并没有接受。” “……” “那个几年后的理由,我不会接受,别用这个推搪我。” 推搪?长琴不敢置信,多么另类的理解能力。 “所以……一切都以‘你得到’为终点?只有那时候,才是结束?”长琴挑眉,他睐着二世,有一种想抽这家伙一顿的欲望:“你根本没有弄懂,算了,不要继续,我们谈别的吧。” “不要逃避!”二世高声喝道。 长琴瞪大眼睛:“我没有逃避。”是你说不通。 “那你接受我。” “……”长琴正在思索,是不是该拿这王子去喂鳄鱼:“我几年后要离开,即使我不离开,以我这种不老不死的体质,你认为适合恋爱?” “李长琴,你要让这些理由扼杀一段感情吗?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或许以后真的会痛苦,但因此就不去尝试吗?”二世扔下酒杯,一把拉过长琴:“别畏缩,我们一起面对。” 被这股狠劲拽了一把,长琴没设防,又被这小子抱住了,他只觉头痛之极。 “你……我该说你的思想太前卫了吗?”扼杀?头痛,这二世究竟是肉体需要还是心灵需要? “我是就事论事。”二世凝视着李长琴,很仔细地把李长琴每一个表情收进眼底,然后仿佛用尽胸腔里所有空气般说:“我喜欢你。” 长琴了解,二世此刻的感情就像暴风雨,来势凶猛,轰轰烈烈,要是遇上哪个弱势的人,大概就会被打得昏头转向,坠入情网吧? “二世,我心里喜欢着一个人。”长琴淡淡地一击刺中二世的红心。 “什么!”二世几乎跳起来,他错愕地瞪着眼睛,惊叫:“你喜欢赛里斯?!” 长琴差点吐血,他也几乎跳起来:“他只有十三岁!你认为可能吗?!” 二世咬牙切齿,杀气腾腾:“最好不是。” “……”长琴甩开心中的怪异感,重重地咂了咂嘴巴:“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在这里,他是……神界的人。” 二世瞠目:“所以,几年以后你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吗?” 如果现在点头,不知道有什么后果。长琴这般想着,却发现自己不想骗二世。 “不是,他不属于我。” “哦?” “他有一位爱人,相处得很好。他叫夜昕,是我第一次爱上的人,是那种十分深刻的感情。还别说,那时候我跟你差不多,喜欢就要占有,一再地强求,结果有一回我几乎丧命,而他为我牺牲了很多,救回了我。因为他爱着另一个人,所以我放手了。” “……” “如果可以选择,我甚至希望在他没有为我牺牲之前,就想清楚。” “……” “二世,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长琴这一回没费多少力气就挣开了二世的怀抱,看着这名陷入苦思的少年,知道这问题不容易想透彻,他准备离开,让二世有一个思考的空间。 然而他才迈开两步,身体立即就被扳回去,然后被猛力地擒抱,唇上立即受到热吻侵袭。 当二世的舌头袭来时,长琴仅仅呆了五秒,然后不客气地给二世来一记重重的勾拳,直揍得这小子抱住腹部蹲下去。 长琴以手背拭着嘴唇,怒瞪着二世:“你这臭小子,你肯定没有长脑子。” 二世蹲在甲板上,疼痛让他难受,但他仍以沙哑的声音说:“为什么一定要考虑这么多?你过去放弃了争取爱人的权利,我就一定要跟你做同样的选择吗?” “……” “你不敢争取,但我可以。” 长琴无言以对,他不知该说二世这是积极还是霸道。既然说不通,他就不准备继续说,反正这些事情要心领神会,而二世拒绝思考,就没有办法了。 长琴要走,二世再一次说话:“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长琴蹙眉:“至少没有你想要的感觉,我疼爱你,就像疼爱一位兄弟,但没有你想要的恋爱感觉。” 长琴活了三十年,除了家人,就只有风夜希一位知己,只爱过夜昕,后来的六年里又增加了古埃及的兄弟诺布,和宠爱着的二世和赛里斯两个孩子。 “我心里很不舒服。”二世说。 他倒直接,长琴也不拐弯:“那就不要继续自寻烦恼。” “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要逃避。”二世霸道地捉住长琴的手腕:“只要你接受我,你就会爱上我的。” 好一个陈述句。 长琴掐住的拳头紧了紧,撇唇:“你不是我的菜。” “啊?” “好了,我要回去。”甩掉二世的手,长琴直接跳落尼罗河。 击破尼罗河的和谐,长琴没入水中,留下碧波荡漾。 “长琴!”二世跑到船边张望,只见前方水面突起一道人影,赫然是骑在河马背上的长琴。他向这边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世站在原地,长琴说的话在脑内回转,他却不以为自己的回应有什么不对。想要拥有,首先就要积极争取,不对吗?不尝试就妄下定论,那不是武断吗? 哪里不对? 诺布正在看赛里斯练习,突然呼啦的水声响起,长琴竟然从河马背上爬回船上了,他看得眼睛发直。 “干什么?”长琴白了诺布一眼,接过赛里斯递来的大块亚麻布巾擦拭身体:“麻烦你帮我拿些衣服。” 赛里斯听了,立即拿衣服去。 诺布揉揉眉心,喃喃:“没有,只是你跟河马的组合,很诡异。” “是吗?”长琴想了想,没有结论:“是吧。” 诺布也不再去想了,他拿起一卷书信,送过来:“给,那怪人送来的。” 怪人=尼撒。 长琴接过来,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一边说着,已经打开来看。 [选择给你信,是因为我必须离开。 不需要寻找,这是我的选择。 李长琴,再一次劝告你。法老家族是灾厄的旋涡,不要沉沦,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不要企图带上任何人,他们……法老的人们,脱不开羁绊,不像你我。 另外,我并不是憎恶你的小王子,我只是本能地排斥他,因为我预知你将因他而失去最多,比起对你威胁极大的王储更多。 以上,忠言逆耳,知道你不喜欢听,也罢……或许是最后一回。 最后,尼罗河水将你们引向冥界,不要继续前进,远离水源。 我的礼物在孟斐斯等你。 朋友——愿神佑你安好。] 35、第三十六章 游戏规则 纤纤柔荑轻摩脸颊, 希泰美拉端着铜镜,仔细打量恢复幼嫩细致的肌肤。然而她虽然满意自己的脸恢复美丽, 却又让一件不顺心的事情惹得满脸怒容。 “那个先知逃了?” 前来复命的人似乎完全不受公主阴沉的语气影响,淡漠地回话:“是的, 公主。他似乎预知我们的计划,在这之前已经悄然逃离。 希泰美拉将手中铜镜掷向跪着的人,精致铜器砸得那人闷哼一声。 “窝囊废,追踪他,将他带去底比斯……如果不合作,就杀掉他。” “是。”话落,人影悄然退去。 一名侍女捡起铜镜, 希泰美拉向她勾了勾手指, 待她走近,希泰美拉便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去。 侍女惨叫一声摔倒,却立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公主饶命……” 希泰美拉却像疯了般跳起来将侍女当成沙包一样拳打脚踢,她一边打一边骂:“李长琴, 总有一天, 我会还你一百倍痛楚 ,一万倍屈辱,我要建一座金字塔,压在你身上,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侍女的痛哭声夹杂着公主疯狂的笑声,充斥整个船舱。 [希泰美拉,恐怕你没有这种本事。]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希泰美拉猛然回首。室内光线明亮,但前方角落里却一片昏暗,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团不断涌动着的诡异黑影,阴森可怖。 然而除了希泰美拉,仆人们都看不见那角落里有什么,只是不敢对公主的行径多话,全都噤若寒蝉。 希泰美拉冷静下来了,她以利索的一记挥手动作驱走下人。 “为什么断定我不行?” [咯咯咯……] 黑影发出犹如硬物刮碰般刺耳的沙哑笑声,平添了几分诡异。 [因为这是我与他的游戏。] “哼!他不断帮助二世,而你却只是偶尔在角落说两句,这样的你,有资格说这只是你们之间的事?”希泰美拉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般,轻蔑地哼笑几声。 突地,黑雾中伸出一只手扼住了希泰美拉的脖子,那只手形如禽类利爪,掐得希泰美拉整张脸涨红,呼吸困难。 [永远别挑衅我……小公主。] 希泰美拉掰不开这只有力的手爪,她艰难地自喉间溢出声音:“我……知道……了。” 黑影大概也不是真想杀掉她,便将手臂缩回去。 希泰美拉喘了好一会气,仍是心存不服:“自从我将你召唤出来以后,你一真未曾为我做任何事。现在,你会帮我杀掉弟弟和父亲了吗?” [小公主,你得记住,我不是你召唤出来的。而且我只会跟那位神使较量,其它事情,我不管。] “你的意思是,你要杀掉那个神使?” [不……我杀不死他。] “那你有什么用?!” [别慌张,这只是我与他之间的游戏,嘻,你只要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可以。] “既然你都不能杀死他,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希泰美拉,除了杀死他,在心灵上折磨他,才是最好玩的游戏……咯咯。] 希泰美拉了悟地扬眉,而后又眯起一双魅人的明眸:“你说得不错,可是留着他会坏事,要玩游戏,也可以将他捉来用刑,再将他杀掉不就好了。留下活口,总会麻烦。” [不……你不明白,这是规矩。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这个游戏,没有人能够改变任何事物,最终……最终只有那时候决胜负,咯咯……] “那时候?” [咯咯……当祭坛火光亮起时,血缘能够蒙骗冥界的审判……哦!]黑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不断动荡,似乎即将消失:[哦!该死的玛特!] “正义女神?” 希泰美拉惊呼,她左右顾盼,却没有看见任何异样,可是黑影却越来越淡。 [我不能再说,我必须遵守游戏规则。现在,将这朵花送给拉美西斯·二世。] 黑雾中跌落一朵艳丽的红花。 希泰美拉捡起它:“神花?”(罂粟花) 这个她是知道的,在皇家的药田里种有不少,这种植物能够制成药物让受伤的士兵们镇痛,也因此她才讶异,不明白其中用意。 [它很特别,它附有神力,送给那位王子殿下,能助他实现最迫切的愿望。] “啊?”希泰美拉转念一想,脸上不觉浮现笑容:“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我在黑暗中等待收获甜美的果实……咯咯……] 一阵阴风刮起,黑雾尽散,希泰美拉转动手中红花,娇艳欲滴的花朵与她艳丽的外表相映衬,妖娆艳丽。 “呵呵,我亲爱的弟弟,你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美丽的公主轻盈伏落卧榻,她用心沉思的表情透着愉悦,仿如获得新玩具的小女孩般,怀着殷切期望,迫不及待。 李长琴掐着尼撒的信,问:“诺布,这个赛里斯有看过吗?” 诺布扬眉:“你知道我们都不会随便读你的信,这信里写了什么?不能给我们看吗?” 长琴没有回答诺布,他又睐一眼内容,就把信收起来。 “诺布,去找二世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诺布虽然心存疑惑,但他看了长琴片刻以后,还是去了。 赛里斯送来更换衣物,长琴在纱帐后换好,等二世来的期间,他和赛里斯之间出现冷场的尴尬情况。 李长琴心里更是忐忑,他受不了这种气氛:“赛里斯,你没有什么要问吗?” 赛里斯金色的眼眸看向长琴,抿抿唇:“我是想知道,可你并不想让我知道,不是吗?” “……” “既然连尼撒说的话都不想让我听,他的信,你更不会让我看。” 长琴无法反驳,如果现在说‘这是为了你好’,又未免有点自以为是了,最后也只好拍拍赛里斯的发顶,希望得到谅解。 “你还会这样对二世吗?”赛里斯瞄了一眼长琴的手,突然问。 长琴愣住:“这……”不会。 “没事,这样也好。”赛里斯垂眸轻笑,却有一点自嘲意味:“再过几年,等我长高以后,就好了。” 长琴真觉地逃开这种发展,他眺望远方,转移话题:“赛里斯,你刚才在练习我教你的武技吗?” 赛里斯双手交握,紧了紧,他深深地看了长琴一眼,就顺势应答:“嗯。” “身体不痛了?” “不痛。” 长琴看着赛里斯,他让侍从拿来弓箭:“听说你的箭术很不错,现在可以让我看看?” 赛里斯顺从地接过来弓箭,接着脑中闪现一个想法,他真正的笑了:“我们打赌好吗?你出一个题目,如果我做到,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这种玩法倒不错,但长琴算是怕了这些孩子,不敢轻易答应。 “先说你有什么要求。” 赛里斯双手掐得发白,他蹙眉偏首,想了很多,却在长琴那副草木皆兵的戒备神情下夭折,他苦笑:“那个……” “嗯?”长琴注视着赛里斯,看见那局促不安的神情,他不禁怀疑这孩子会不会索吻。如果真是这种要求,长琴决定拒绝。 见长琴眯起眼睛,赛里斯一咬牙,拼了:“喂我吃一串葡萄。” “啥?” “如果我做到,长琴就要喂我吃一串葡萄……要亲手剥皮的。”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强调。 死寂降临,长琴张口结舌,瞪着赛里斯,半晌无语。 赛里斯细细地观察李长琴的神情,却不能从中看出端倪,心里越发不安,握弓的双手凑近,手指扭在一起,他在等待宣判。 长琴喉间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调,在赛里斯紧张得快要绞断手指之前,他突然抚额狂笑,前俯后仰。 “你这是干什么啊?赛里斯你真是太可爱了。”一边笑着,长琴把赛里斯连弓一起抱在怀里,笑不可抑:“好,我答应你。” 赛里斯顿时心花怒放,笑容灿烂,他的双手也抱上长琴的背,享受这难得的拥抱。 “小子,先别高兴得太早。”长琴放开赛里斯,指指有一段距离的河岸,出了一道难题:“给我射一尾浅滩上的小鱼,射到了,我就给你剥葡萄,你有三次机会。” 波光粼粼的水面,别说在这里了,就是在岸边也不一定能够瞧见水下的鱼。 赛里斯顺着长琴所指方向看去,浅滩上水草随风摇曳,粼粼波光中有几只朱鹭闲庭信步,好不悠闲。 赛里斯笑了,点头:“一言为定。” 长琴听罢,挑眉:“好像很有信心呢。好,一言为定。” 赛里斯颔首,他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然后丢下箭筒,拎起长弓走到船舷旁边。 “一支?你确定?”长琴睨着赛里斯,不怎么相信。 “我只有一次机会。”赛里斯神秘地笑,然后开步引弓,聚精汇神,金眸一瞬不瞬盯紧猎物,半球体倒映河滩美景。 长琴不觉被赛里斯吸引,那双大眼睛涂了绿色眼影,显出几分妖娆,但少年的表情严肃认真,冷峻气质似乎混然天成。李长琴感慨赛里斯的成长,眼前虽然仍是那个瘦削稚气的少年人,但这种气势,张弓时手臂上结实的肌理,感觉很不错。李长琴能够想象,再过几年,赛里斯会是不逊于二世的出色年轻人。 想到这,长琴除了自豪以外,心中溢出一丝丝奇异感,心房仿佛被血液涨满,有一般难受的紧 窒感。猛然惊醒,长琴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连忙甩甩脑袋,将多余的想法驱逐。 潺潺水声,脚下甲板随波动荡,风吹拂一头黑发,风势骤猛又骤弱。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仿佛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的时候,赛里斯眼睑轻动,弦上箭矢飞射而去。 朱鹭的长啄叼起猎物,昂首抛甩,准备吞食,哪知道到嘴的肥鱼却遭了抢劫,它不满的尖叫一声,呼朋唤友翩然而去,只落下屁股的影子供人瞻仰。 赛里斯收步藏弓,对长琴挑眉,现出得意神色:“看,只有一次机会。” 将一切看在眼里,长琴再一次张口结舌,他激动地看着那箭,又看看赛里斯:“天啊,简直是神乎其技,赛里斯,你是神射手。” 赛里斯很高兴受到夸奖,笑容越发灿烂。 长琴此时的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考上重点大学般,十分自豪,兴奋异常,他激动地又给了赛里斯一个大大的拥抱:“太棒了。” 赛里斯微愣,也不比长琴冷静,他喃喃:“是啊,太棒了。” 抱在一起的二人突然感受到杀气,同时侧首,见到二世的臭脸。 赛里斯的笑容‘嗖’的一声褪尽,他退开几步,不去看二世的脸。 长琴则在二世冲上船,碰到赛里斯以前将他拦下来:“啧,你这是怎么了?先冷静下来。” 二世现在只想揪起赛里斯揍两拳,他的五脏六腑快要被妒火焚光了,这不仅仅因为一个拥抱。想到李长琴对他的碰触是那样的排斥,可是却笑容灿烂地抱住赛里斯?他受不了。 “不准他碰你!”二世愤怒地吼道。 长琴蹙眉,被二世的力气推得打了个趔趄,险险稳住,他回吼:“别任性了,赛里斯又不是你,没有想那种龌龊的想法。” “他没有想?!他想了你也不知道!”二世狠狠地瞪着赛里斯,而后者却无畏地回瞪。二世恨不得挖掉赛里斯那双金色眼珠,砍掉赛里斯双手,让他不能再拉弓,不能再射箭,不能再抱李长琴。 赛里斯看透了二世的想法,他何尝不想将二世射成刺猬?他想要挑衅二世,很想那么做,但他没有,最后只是说:“我不会妄故长琴的意愿。” “说的好听!你能做到吗?” “我能!” 推搡中的人,拼在一起的护卫,所有人都静下来,来回审视他们的主人。 长琴只觉心中怒火燎烧,直将血液往脑上灌去,他差点要被气得脑溢血了。 “好了,别再闹笑话了。” 一声怒吼几乎震天,所有人都禁不住服从,各自退开。 二世和赛里斯也愣住,看见长琴真的生气,他们都收敛了。二世不再往前冲,赛里斯耷下脑袋,不再注视二世。 长琴见他们妥协了,便揉揉眉心,压下怒意,说:“诺布,除了你和墨特,都清场吧。” “是。”诺布听命赶人去。 “你们,都坐下吧,我有件事要说。” 将两个小子分开两边坐,长琴把尼撒的提示说出来。 “不要继续向前?不要继续走水路?”二世蹙起眉头,叫墨特拿来一张地图铺开,手指点向尼罗河的中间一段:“我们现在大概在赫尔摩坡里斯附近,距离到达孟斐斯还有一半路程。如果改走陆路,会比水路更慢。” 长琴看着地图,轻轻点头。 “而且那个尼撒的话不知是否可信。”二世撇撇唇,他对尼撒的印象并不好:“不过我会派人先到前方去打探,看是否有危险。” 二世的判断很正确,长琴没有意见。 “就这么办吧,好了,有什么消息我再找你,你现在可以回去了。”长琴下逐客令。 二世却不想走:“我还有空,再让我多待一会。” 未等二世靠近,长琴已经跳起来躲远了:“别过来,我会跳水。” 二世这下没辄了,他像一头困兽,挣扎着想要冲破牢笼,最后他将目光放到赛里斯身上。 长琴看在眼里,他怕二世真的拿赛里斯出气,连忙上前两步,吸引二世的注意力:“我们先冷静一下吧,至少不是今天,明天再来找我好吗?” 这话稍稍安抚了二世,他直直地看着长琴,苦笑:“你以为我真的会弄死赛里斯那小子吗?不,我还不会。我想,我不至于那样残暴。” “……”长琴回以苦笑:“我希望你不是。” 相对无语,二世只能走,离开以前他又看了赛里斯和长琴一眼,说:“长琴,你知道我的个性,我受不了其他人亲近你,不要再接近赛里斯。” 话罢,二世便扬长而去,落下几人相对无语。 “……”赛里斯不断告诫自己要忍耐。 下人们窃窃私语——神使是王子的人,不能够随便染指。 36、第三十七章 加剧 阳光毒辣, 蒸腾着大地,让人错觉这是泥土龟裂, 岩层风化的沙漠地带,偏偏川流不息的河水不断滋养大地, 让绿意依旧盎然、生机勃勃。只是苦了那些士兵们,顶着烈日驻守,黑皮肤榨出油光,头巾和仅仅的短裤都湿透了。 巴顿将军就在这时候带着他的援军到来。 二世出行只带三百人左右,巴顿将军带来一千人,其中拨出四百人先往前方侦察,剩余六百人保护王储。 巴顿将军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身材魁梧, 脸容严肃,他在二世跟前单膝跪落,右手成拳按于左胸前,以粗狂的嗓音报到:“王子, 巴顿前来。” “起来吧。” 二世虽然态度傲慢, 却很认真地回应了巴顿将军。 巴顿将军听令起身,目光却落在王子的手上,因为那只手正扣在神使纤细的腰上。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贴得很近的二人,王子还是那副傲慢模样,神使却似乎极力隐藏着怒意。 手背遭李长琴掐了一把,二世蹙眉,知道长琴不喜欢被人盯着, 就驱赶巴顿将军:“将军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巴顿将军听了,带上自己的手下退离。当转过脸以后,他严肃恭敬的脸容现出一丝蔑意。他早就听说王储迷恋那生得比女人还俏的神使,现在王子是要到孟斐斯去娶王妃,却搂着这神使打情骂俏,真是没出息透了。 偏偏二世从不注意旁人想法,不知收敛。他近两三天来就一直黏着李长琴,二世就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咬住嘴里的肉,明知道肉有毒,吃不得,却不愿意放开。 长琴这块肉对此十分不满,但打骂无用,好说歹说这人也听不进去,最后也只好无奈地忍下来了。他希望尽快到达孟斐斯,待二世娶了那位传说中的皇后,应该会知道收敛。 二世对长琴的想法混然不觉,只知道长琴的妥协和不挣扎让他心里舒服不少。这时候也就记起正事了,二世说:“尼罗河前方已经基本探索过,并没有不妥,那个尼撒在骗你。” 事实胜于一切,虽然二世任性,但长琴知道二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既然已经确认水路没有问题,援军人数也十分充足,长琴自然不坚持。所谓夜长梦多,比起阻碍更多更容易出现变数的陆路,长琴当然选择更快捷的水路。 “好,我知道了。”长琴应着,暗暗思考尼撒说谎的用意,如果是故意陷害,那么陆路的前方又有什么呢? 如此想着,他暗下决定派人前去探听。 “在想什么?”二世突然发问。 长琴听他的语气,深有兴师问罪之间,醋味很浓,不仅仅是刺耳,而且很侮辱人。长琴冷笑:“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我想的是尼撒,你要不要叫人将他砍死呢?” 说着,长琴怒意难消,脸色不愉。 二世越来越过分,占有欲强就罢了,孩子气就罢了,霸道到这种程度上,还有不成熟的处事态度,真让他受不了。怎么看二世现在不像个要当皇的人,倒像极了不入流的流氓瘪三。 见李长琴又生气,二世自觉委屈:“我只是怕你心里有别人。” 听这话说得像小媳妇一样,长琴翻了记白眼,他深呼吸,将注意力放到其它地方,就是不再放到二世身上,即使圈在他腰上的手臂是那么的霸道,那么的专横。 如此接近,二世能够感受到长琴心里有气,但他是不可能将李长琴让给赛里斯的,李长琴是他的,至于赛里斯……必须要铲除。可李长琴是他的桎梏,即使有心,也不可以轻易对赛进而斯出手,一切需要周详计划。 “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二世勾唇一笑:“巴顿将军日夜兼程赶来,晚上得设酒宴慰劳他。” “你以前还知道认错。”长琴轻叹。 “什么?”二世没有听清楚。 长琴哼笑:“没事,宴会是吧?那就让人准备。” 现在对二世说什么都只是对牛弹琴,除非将这头牛的心结解开,不然就无需多话了。可是即使长琴知道症结在哪里,却不能背叛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等到夜色渐浓时,所有船只靠岸,一行行木桥连接岸边。利于匿藏的水草被砍尽,足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篝火搭起,艳色火舌恣意舔尽扑火的萤虫。热力催化酒宴中各人的兴致,乐师舞娘轻歌曼舞,将宴会推向快乐的颠峰。 男人们一碗一碗酒下肚,蒸得头脑眩晕,却没有人愿意住手。喝到兴起时,大多已经只知道拼酒,完全顾不上节制了。 长琴也没有少喝,他体质特殊,醉了又醒,一碗又一碗地接着喝。看人们一个个地醉倒,长琴倒希望他们尽快睡死,让他这个唯一喝闷酒的人快点解脱。这时候除了值夜的指挥官,包括巴顿将军在内,都喝得面红耳赤,醉眼惺忪。二世几乎将所有重量放到长琴身上来了,长琴推了好几回都徒劳无功,这家伙已经醉得直不起腰了。 最后,二世连手上的酒碗都扣不稳,哐一声摔了。那碗打在泥土地上,颠簸着打了个转,竟然没有摔破,二世一把抓起碗来,又是一脸豪情壮志,准备继续灌。 “行了,不行喝就别喝了。”长琴拿开他的碗,示意墨特给那些军士解释,他就扶上二世回船上。 合同几人将烂醉如泥的二世拖回去,才松手,人就软趴趴地贴到床上去。长琴看得真翻白眼,他让侍女们照顾二世,不想再留下来。哪知道才要走,腿上被扣住,猛力一拽。长琴没稳住就摔下去,身体没摔到硬木地板上,却撞进一个温度炙人的怀抱中。 酒臭伴随热吻袭来,这是一记比以往都要强势且粗鲁的吻。 长琴直觉地合齿抗拒,下巴却遭到钳制,唇齿被强制打开。湿意伴着酒味侵入,热情如火,不容拒绝般纠缠。 长琴的骂声变得模糊不清,这时候溢出唇间,平添了几分暧昧。 二世手下老练地攻城略地,顺着抗拒,大掌抚过肩胛骨绕向前方,拇指按住胸前突起连连揉搓,等那双手慌乱推来,大掌顺势而下,流连于纤腰上,连连抓捏。毫无预警地,大掌滑落股 间,探向让他魂牵梦萦的凹陷处。 长琴脑中炸开一阵白光,他腰身如弓,瞬间绷紧,竟然爆发出巨力,一把就将二世推开了。 “你这个混账。”长琴暴怒,长身跳起来,举拳就揍歪了二世的脸。掐紧拳头,长琴重重喘息着,咬牙切齿:“拉美西斯·二世,我要让你绝后。” 话落,抬脚就要根除祸害。 墨特大惊,怕王子被做掉,连忙合同士兵们将神使挡住。 李长琴对那些士兵们毫不客气地喂上一顿老拳,他瞪向人墙后面的二世,与那越发清明的目光对上,他知道二世已经酒醒了几分,就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地走了。 他怕再留下来,真的想杀掉那小子。 目送那似乎蓄着震天怒火,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的背影,二世木然地抚上痛得发麻的脸,舌头顶了顶脸颊,尝到血腥的味道。李长琴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狠揍了他一拳呢。 长叹一声,二世扶额躺下,仿佛听不见周围忙碌,甚至连巫医前为他处理脸颊淤伤,他始终一动不动。 等二世的伤处理好,墨特才汇报本应在更早以前上报的事情。 “殿下,公主要求参与宴会。” 二世想也不想,立即回答:“不行。” “但公主……以死相迫。” “死?”二世听了,冷笑:“她愿意死?那她怎么不早一点去死?让她死。” “……”看王子的神色,墨特知道这是认真的,可是:“但事情传到巴顿将军耳中,他……请求殿下允许公主参与宴会。” “巴顿?” 二世眉头轻轻蹙起,不为别的,就为巴顿是底比斯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那么这事就能不草率处理了。二世不准备再给他的姐姐机会,不会再让她接近有权势的人,拥有皇位继承资格的姐姐,必须铲除。 “那我就看看她闹什么。”二世气在头上,这时候也正好发泄在希泰美拉身上。 领上自己的亲兵,二世一行人匆匆出门,哪知道连接河岸的板桥竟然成了几只鳄鱼的夜宵,那些白森森的锐齿正卡啦卡啦地咬着木板桥,嚼得津津有味。 大伙都呆住了,他们有看见过鳄鱼吃肉,倒不知道鳄鱼也爱吃木头。 二世立即想到这是谁干,错愕换成哭笑不得,他抚额失笑:“真是,他有时候也很幼稚。” 墨特却不这么想,他认为神使该是气疯了,要是今天惹事的是别人,这鳄鱼吃的肯定不是木头。可是他的主人明显没有自觉,墨特不觉劝说:“王子,神使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二世撇撇唇:“可是我也生气。” “啊?” “他让我等太久了。”话罢,二世使人前去驱赶鳄鱼。 墨特无言以对,只能跟随他的主人。 赶到公主的船上,远远已经听见公主在砸东西,弄得一片混乱,仆从们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被公主当成靶子砸,哀叫连连。 见至这光景,二世一撇唇,冷声低吼:“闹够了没有?再闹,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听见这话,希泰美拉瞪向二世,妩媚的眼睛眯起来,一线冷光在浓密睫羽间透出。她说的话意味迂回曲折,满带嘲讽之意。 “怎么啦?我亲爱的弟弟,你心情好像不怎么愉快,又是因为没能从我们的好神使身上讨到便宜?” 虽然明白希泰美拉是有意挑衅,但二世仍是气炸了,李长琴是他的死穴。他横眉努目,语不成句:“你……你这……”臭女人。 “呵呵,我猜中了,对吗?”希泰美拉笑得花枝乱颤:“好弟弟,这世上也有你得不到的东西呀,真是可悲。” 二世怒极,他反讽:“希泰美拉,等回到底比斯,我就让父王阉掉菲尼尔,那么他就成了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了。” 希泰美拉立即就像蚱蜢一样跳起来,张牙舞爪,仪态尽失:“你敢!” “哼,我又怎么不敢呢?姐姐。”那一声姐姐,二世喊得很是讽刺:“菲尼尔是未来的大神官,净身……也是早晚的事,不对吗?” “……”希泰美拉气得全身籁籁发抖,纤指直指二世:“你如果真的那样做,我会诅咒你!” 二世冷笑:“哼,你不是早就动手了吗?” 二世早就怀疑刺客是希泰美拉派来的,只是没有实据,无法定罪罢了。 希泰美拉聪明地回避:“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呵,是吗?” “……”睨着高大俊朗的弟弟,希泰美拉轻轻勾起红唇,别在假发上那朵艳红的罂粟花衬托着这张魅人的笑靥,妩媚艳丽。此时希泰美拉的眼睛仿佛能勾人心魄般,散发出光采:“好弟弟,你的神使好像很喜欢赛里斯。我告诉你,菲尼尔也深深地迷恋着赛里斯,所以我恨他……如果我们同时恨一个人,何不合力将他除去呢?” 二世轻轻蹙眉,直觉这不是谎言,他心动,但是:“哼,你没有胆子开罪菲尼尔吗?那样一个人,你还需顾忌他?”还是菲尼尔有什么可疑之处? 这下希泰美拉退开几步,扬眉睐着二世:“你好意思说我?难道你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还没有消灭赛里斯?我们有着相同的难处。” 如果隔在眼前的墙壁是自己所珍视的人,难度总是那么大。 “哼,既然如此,你还指望我?” “弟弟,我只可以指望你。”娇笑串串溢出,她摘下鲜红的罂粟花,递向二世:“如果你帮我,我就送你一朵特别的‘神花’。” 二世蹙眉看着再普通不过的花朵:“你的礼物还真寒碜。” “弟弟,你有所不知……这是姐姐特地向神求来的爱情之花,有了它,你的神使就会忘记可恶的赛里斯,全心向着你了。” “……”二世的脸上尽是讥讽之意:“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留做己用呢?还是我的姐姐得了一朵正直之花,所以突然间变得心胸广阔,大公无私了?” “这……”希泰美拉愣住,立即又强辩:“好吧,我承认,效果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目光落在花朵上头,二世冷笑:“媚药?要用这个,我也无须要你的。” “但你不想除掉赛里斯吗?” “但我也犯不着被你利用。”话罢,二世转身,再也不跟希泰美拉扯下去:“你别想接触任何人,好好看守着公主。” 二世已经烦透了他的姐姐,决定让希泰美拉在路上发生‘意外’。或许就在回程的时候,甚至可以考虑通过‘希泰美拉的死’,更好地控制奈菲尔塔利的家族。 见二世要走了,希泰美拉狗急跳墙:“你怕什么?你怕坏了事,神使要带着赛里斯私奔,弃你不顾吗?” 这真是恰恰好踩到二世的最痛,他就像被刺伤的猛兽般,回身就要攻击希泰美拉。结果他没有撕掉希泰美拉的嘴,却一把掐坏了那朵比唇色更艳丽的花朵。二世露出森森白牙,怒容狰狞:“永远……永远都别再说这句话。” 希泰美拉被吓退两步,连连颔首。她一直知道二世厉害,但不知道当真正惹怒这头雄狮以后,会是这样的恐怖,那气魄竟然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王子!” 墨特突然惊喊一声,二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滴血,张开手掌,被掐碎的花瓣染上鲜血,绛色交错出妖异的媚态。 罂粟花没有刺,但二世却感觉掌心像被棘荆硌过般火辣辣的痛。 “这是什么鬼东西?” 希泰美拉也不知道原因,她瞪大眼睛,露出疑惑之色。 未等二世问清楚,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只觉脚下所踏之处变得虚浮,再也站不稳了。天地在旋转,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吞噬。 “王子!!!” 37、第三十八章 蛊惑 昏昏沉沉间, 黑暗渐渐变淡,二世发现自己已经独自来到河岸边, 眼前有人蹲在水边,不断掬起水往脸上泼去。 二世认得, 这是长琴。 他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以为长琴是在生气,他便伸手覆向那骨感且单薄的肩膀,哪想到手掌竟然直直地透过了,仿佛摸不到任何实质。 二世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再试一回, 同样的结果。这时候李长琴突然站起来, 直直穿过他的身体,走过去了。 在穿透的一瞬间,二世甚至能够感受到长琴的体温。 这是梦吗? 李长琴猛地蹙眉,他轻抚手臂上浮起的鸡皮疙瘩, 环顾四周却是什么也没有见着, 但他刚才分明感受到一股寒气侵袭。确定四周没有任何异样,不惧鬼神的长琴便搁下这怪事,回自己的船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正正是有一枚灵体尾随他而去。 长琴才踏上甲板,恰恰见到正在练习武技的赛里斯。瘦削修长的躯体灵活舞动,动作看似轻巧却暗含劲力。夜是寒得刺骨的,但赛里斯却挥汗如雨, 点点滴滴随着激烈动作抛向夜空,仿如熠熠生辉的星辰。 最后一个割裂动作结束,身姿刚定,赛里斯蹙眉注向来者,神态充满戒备,犹如慵懒优雅却拒人千里的豹子。也只一瞬间,戒备尽褪,换上真挚笑容,此刻像极了讨人喜欢的小猫。 “长琴,回来啦。”赛里斯迅速赶至长琴跟前,神色喜悦,却不敢忘形靠近。 因为剧烈运动,赛里斯的胸膛匆匆起伏,汗流浃背,脸上堆满的笑容却仿佛嫌不够多,还要越来越灿烂,几乎把夜色驱散。 长琴顿感心情轻松,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抱住赛里斯,寻求慰藉,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打破这种平衡。已经够混乱了,不能让赛里斯也掺进来,就这样吧。 想了很多,长琴扯起唇角,装做无事般轻笑:“是啊,回来了。” 近日被二世黏着,经常到深夜才回船上,但每一回都能够遇到还未入睡的赛里斯,这么几回以后,长琴也确认这孩子是在等他。出于私心,长琴未曾点破赛里斯,狡猾地接受这种亲密。 “欢迎回来,要休息还是要吃点东西?我给你张罗。”赛里斯欣喜地接续后话。 长琴失笑:“好了,汗流狭背的,吹了风会着凉,你先去洗澡,让仆人送点酒给我就可以了。然后……如果你还不想睡,就来陪我喝两杯。”十三岁,在二十一世纪是不允许喝酒的,但在古埃及应该不碍事。 赛里斯受到邀请,立即露出兴奋笑容,兴冲冲地跑起来:“那我洗澡去,很快就回来。” 急躁的身影恰恰与诺布错身,诺布挑眉,嘴里啧啧有声:“年轻真好。” “是呢,老伯。”长琴白了他一眼。 说到这个,诺布就要郁闷了,眼前这可是不老不死的怪物,这闷亏他是吃定了。 酒送来,长琴倒了两杯,示意诺布也坐下。 “拿点水果来,一定要有葡萄。”诺布指使侍女,而后盘腿坐下。 长琴独自品着酒,观望夜色,放松紧张了一整天的肢体。 “你呀,要让赛里斯那小子开心死了。”诺布喝了一口葡萄酒,口齿留香,享受地眯起眼睛。 长琴不觉莞尔:“喝个酒能开心死了吗?怎么你还没有死掉?” 诺布咂咂嘴巴,嗤笑:“少糊弄我,你知道我说什么。王子那边怎么样?这几天,他好像更加死缠烂打了。” “……”说到二世,长琴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诺布立即明白了:“是吗?他想要的,你能给他吗?” “……”长琴撇唇,眉头深锁,厉声反驳:“你知道我不能。” “我是说,如果不管那个什么几年期限,你能够接受他的要求?” “……” “王子肯定不会因为搂搂腰就满足。”诺布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上:“你要在王宫里安定地再待几年,除非你愿意当他的人……你知道我说什么,别让我说得太露骨。” 长琴也睐了一眼河水,又转眸看向诺布少有的认真神色。诺布平日虽然大刺刺的,但也不是无能无知的庸才,甚至可以说对事情了解得很透彻。 “诺布,发展到今天的局面,非我所愿。想当初接触到二世和赛里斯,我只是想好好养育他们成才,没想到他们会有这种心思。” “老实说,我早就想到有这种可能。” “怎么说?” “当初赛里斯的态度很明显。”诺布挑眉:“我就担心王子也会动心,结果真的发生了。或许你能够压住赛里斯,但二世毕竟是王子,他想要的,怎能得不到?能够忍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这里,长琴不觉好奇,确认周围没有人,他便低声问:“你很早就知道赛里斯的感情?是什么时候?” 诺布蹙眉,抚着下巴细细思索:“我想,是在我与娜纱相恋的时候吧……大概是那小子九岁的时候,他发现了我们……呀,你知道我们那时候是偷偷在一起,结果被他发现了,可能就是那个启发了他。” “……”这么早熟?长琴神情诡异,直觉地反驳:“行了吧,九岁?怎能当真。” 诺布斜睨着长琴:“他不是已经坚持到现今?” “……” “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因为赛里斯还小,不知道强取豪夺,对你又忠心,所以我觉得他不会是威胁,至少现在不会是。但是二世……”诺布凝神注视着长琴,脸容严肃:“如果仅仅考虑利害关系,你从了他比较省事。如果你不要,那现在就得想出对策了。” 长琴挑眉:“你认为我会选哪一个?” 诺布朗笑:“如果你选第一个,我会把你踹下尼罗河,清醒一下。” 听罢,长琴也失笑:“诺布,说真的,我对性的观念并不古板,如果真的需要,玩玩又何妨?可是人不能没有自尊,不是吗?” 诺布扬眉:“原来你这么开放吗?我看你六年来既不找姑娘,又不爱少年?还以为你不行了。” “我靠,你才不行。”长琴重重地踹了诺布一脚:“要不是你长得太难看,我就干了你。” 诺布听罢,乐了,立即双手环胸,忸忸怩怩地说:“请温柔一点。” “看你这小子耍白痴。”长琴又捶了他一记,饮一口葡萄酒,归于正题:“喂,你有什么建议?” 正了正坐姿,即使确认四周无人,诺布依旧十分小心地探身附耳,细声说:“虽然有点仓促,但我们的势力已经布置得差不多,或许我们可以退居幕后。” “你的意思是……离开?” “没错,这种事就尽早,趁那个王子还会顾念你的感受。我们必须要将可以威胁到你的弱点全部藏起来,然后退到他无法掌握的地方去,接下来你即使要帮助他,也可以幕后操纵。” 长琴转念一想,他们暗中发展的势力虽未成熟,但应付现在的问题应该足够。更何况还有几年时间,专心经营还能够加强实力,神使的身份的确没有太大利用价值了。而且就如诺布所说的,二世的极限快到了,若不想斗得两败俱伤,就只能避其锋芒。 躲开这个强势的王子。 想罢,长琴不觉苦笑。那个强势霸道的王子,记忆中与其斗知斗勇的片断仿佛历历在目,但却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以为能够和谐共处的,如果没有感情纠纷,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但毕竟是他将一切理想化了,孩子在成长,自然会有独立思想。 他控制不了。 “赛里斯也会这样吗?”轻声呢喃,李长琴心头升起一丝恐惧。二世成长的改变固然让他愤怒,让他无奈,但想到赛里斯也在成长,未来不知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想到种种可能,李长琴就更加心痛与恐惧。 如果连赛里斯也必须避开,那么古埃及之行还有什么值得回忆呢? 脸上哀愁渐浓,一声轻叹,让尼罗河的风声都被盖过。 诺布听了,他所知的李长琴从开始就是很爱逞强的人,只有为了那两个小鬼的事情才会现出消极的一面。见不惯李长琴继续沮丧,他便安慰:“虽然我不敢断定,但如果你说,赛里斯会听你的。” “怎么说?”长琴抱有一丝期望,想听听诺布的意见。 诺布解释:“可以说,你的收养让赛里斯获得了重生,所以你的说话比神的意旨更有分量。” “哦?” “他每天仅仅只要你一个称赞,一个笑容,就可以很快乐。”诺布说着,感觉自己太夸张了,不觉眦着牙,怪声喃喃:“好吧,前面的你就当做没有听到,但是赛里斯打小就未曾拥有过什么,所以他会很珍惜你,不敢轻易打破你们之间建立的感情。或许,你应该试着相信他。” 水声成为现场唯一的声音,没有人说话,二人默默地喝着酒。 长琴重叹,他不知道是不是被酒醺了脑袋,糊涂了,突然就说:“诺布,如果我不是神。我会爱上现在的赛里斯……因为这是我喜欢的型啊。” 诺布瞠大眼睛,讶异地嚷嚷:“原来你喜欢□□啊?” 这种回答立即招来一记重拳,诺布喝进去的都吐出来了。 长琴攥拳狞笑:“我是说性格,是说感觉,不是你把指的猥琐方面。” 还在呛咳,诺布抽着鼻子,委屈地回答:“好了,我知道啦。那你就跟赛里斯说,他肯定会乐坏了,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神,但我就是。”不可能跟这个世纪的人相恋。 诺布挑眉:“好吧,这是无法改变的。那么我们就继续维持现状吧,哦,赛里斯来了,我先走。嗯,我会召集人手,你想想该怎样‘消失’,我们尽快实行吧。” “嗯,你去准备吧。” 与赛里斯错身时,诺布拍了拍赛里斯的肩膀,挤着眼睛说:“我给你带了葡萄。” 赛里斯的眼睛立即亮起来,可是当他坐到长琴旁边,倒上酒的时候,又变得不确定。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那个赌约,该怎样提醒。 长琴见赛里斯没有表示,就直接拿起一颗葡萄,动手剥皮。但由于技巧不纯熟,他将可怜的葡萄挖成坑坑洞洞的月球表面,看着这个作品,连他自己都嫌弃。长琴瞄瞄葡萄又瞧瞧赛里斯,问:“还有食欲吗?” 赛里斯瞠目,噗哧地笑了,凑过去一口吃掉了可怜的葡萄。 鲜甜葡萄汁溢满口腔,芳香萦于口鼻,嫩滑可口的果肉不断催促舌头将它送进食道。然而赛里斯却舍不得吞下去,细细咀嚼着,脸上浮起红晕,仿佛吃的是千金难求的珍馐美味。 这样满足的表情让长琴看得出神,手下无意识地剥着另一颗葡萄。 “赛里斯,我准备离开了。” 突然的话题让赛里斯愣住,他没有高兴,而是不安:“去哪儿?” 长琴微讶:“嗯,还没决定,但是这神使不能当了,我和诺布都决定从幕后完成使命。” 赛里斯松了一口气,又问:“要带上我吗?” 终于明白他为何不安,长琴抚额失笑:“赛里斯,如果你一直不变,那我也会遵守承诺的。” 知道长琴计划中有他,赛里斯立即绽放灿烂笑容,而后笑容变淡,他语气诚恳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 仅仅是一句话,却是包含太多。要让一个人不失望,说的容易,做起来又有多难?长琴感受到赛里斯的认真,从那双澄净的眼眸里看到了坚毅与倔强。 有一瞬间,长琴感觉到眼睛湿润了,不敢直视赛里斯。 虽然李长琴从不对谁诉苦,表面上也从不曾表现出脆弱,但是独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古埃及,有谁能够真正做到泰然自若?骄傲和自尊容不得他对危难低头,他趁着夜深人静时独自调整,将一切扛下来,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却不代表他就没有半点情绪。毫无准备就已经远离朋友与亲人,思念与孤单从不让他好受。为了积极生存,他几乎全心投入养育二世和赛里斯,除去为诅咒而忙碌,他的生活几乎围绕着这两个孩子,如今却必须要远离二世,他只剩下赛里斯了。 余下的八年,就全凭赛里斯了。 “赛里斯,要陪我到最后啊。” “如果我也让你失望,你也会离开我,是吗?”赛里斯平静地发问。 长琴笑了,却没有喜悦,寂寞侵蚀下,笑容变得支离破碎,他的答案十分肯定:“会。” “那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赛里斯笑着,淡淡的,仿佛不只有十三年能够酝酿出来的温柔笑容:“那么,即使你身在远方,仍会回到我的身边。” 长琴微愕,感叹赛里斯的贴心,不觉失笑:“要是这样,离开你,可会让我伤心死。” “……”赛里斯收起笑容:“是吗?” 知道这孩子又要想更多,长琴暗叹摇首。他伸手轻抚赛里斯的长发,感受手下丝丝质感,体温透过发丝自掌心传递:“但我希望你真能变得这么出色,这么好。” “我会。”只要是你的期望,我都会做。 知道赛里斯不会让自己失望,虽然自觉这很狡猾,可他已经别无选择。至少有赛里斯在,他会更有干劲在这个古埃及里好好生活,尽量做得更好,留下更多的财富给赛里斯,保证像诺布这样帮助自己的人们过得富裕幸福。 “来,我们喝酒,让我看看你醉了会怎么样?”长琴不准备继续发愁,倒了一大杯酒给这十三岁小孩子,笑说:“看看你的酒品如何?” 赛里斯看着差点满出杯沿的红色酒液,吓了一跳:“这,喝醉?如果我做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吗?”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喝醉会干什么。 “嗯?男子汉,怎能对自己没信心。”长琴失笑。 “因为诺布叔叔每一回喝醉了,就会唱歌跳舞,很丢脸。我原本想说,永远都不要喝醉。” “那不行,男人没有酒量怎么可以?来,喝酒。”长琴原本打算让赛里斯喝一杯就好,但现在他就想将赛里斯灌醉,看看这孩子酒品如何。 “这……” 赛里斯推搪不能,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长琴不容忤逆的催促表情,叹息着一杯又一杯酒下肚。长琴也在喝,喝着喝着,已经不知多少杯过后,长琴终于发现不妥了。他看赛里斯怎么就喝个没完呢?仔细观察以后,却发现这孩子竟然是一边睡一边喝,哪里还知道停? “喂,别喝,你该不会已经醉了吧?”长琴见过发酒疯的,见过睡死的,没见过这种无意识灌酒的。 酒杯被夺走,赛里斯茫然地看着空荡荡手双手,还维持着捧住酒杯的手势,打了个酒嗝。眼皮阖下去又扯上来,身躯摇摇欲坠,他斜眸看着长琴,困惑地问:“你是谁?” “啊?”长琴哭笑不得:“那你又是谁?” “我是谁?” “……”长琴真的惊讶了,竖起两只手指:“这里有几只手指啊?” “五只。”赛里斯答罢,道歉:“抱歉,我想睡觉。” 话罢,瘦削的身躯迫不及待地扑嗵一声往后载倒。 还真是有够突然的,长琴无语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睡觉的醉鬼,噗哧一声喷笑,拎起兽皮给赛里斯盖上。 看着赛里斯的睡脸,长琴想到二世。原本二世更爱撒娇,他为那小子服务的时候更多,以前可以多么单纯地宠着那个王子,但是自从二世产生那种心思以后,一切已经变质。过去建立的和谐逐渐崩毁,演变成今天的激烈。原本长琴打算维持着过去那种生活一直到离开古埃及为止,没想到如今竟然要避开二世。 “罢了,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原本就是你想得太过简单了,笨蛋长琴。”自嘲着,长琴轻叹,干脆跟赛里斯一同挤在兽皮下,决定就这样过一晚。 然而这个画面却刺激着二世,他的心肺都要冒火了,虽然惊讶于自己的状态,惊讶于眼前所见,但他更为李长琴要弃他而去感到悲伤,更为李长琴承认赛里斯比他更出色而感到愤怒。 无论是哪一方,都是二世最不能接受的。 该怎么办? 慌了,乱了,唯一只知道李长琴走不得,赛里斯留不得。 [这就是你最终的结论吗?] 虽然不明白声音从何处来,二世却坚定地回答:“没错。” [我助你,取得百倍成效。] 这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紧接二世再一次被卷入黑暗旋涡,被剥夺思想与理智,仅仅余下欲望充满了这具躯体。 得到李长琴,除掉赛里斯。 他只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 此时王子的船上乱作一团,人心惶惶,他们的主人倒下了,沉睡不醒,连巫医都束手无策,他们害怕王子就这样一命呜呼,接下来他们这些下人要全部陪葬。 “要不要找神使大人试试?”有人建议。 最后他们只能寄望于神,就在墨特也要点头的时候,却见王子突然张开眼睛,醒过来了。 “殿下!你醒了?!” 众人喊得欢天喜地,却没有发现主人已经变了。当受到黑暗力量的蛊惑以后,锁在心头的野兽终于挣脱牢笼,他已经完全被欲望所支配。 墨特感觉到王子似乎不寻常,不觉轻唤:“王子,你还好吗?” 光线在二世的俊容上落下阴影,这张少年的脸显得深沉而过分冷静,一点也不像刚才醒过来的人。墨特守护着王子成长,他了解王子,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二世睨视墨特,唇角勾起笑纹,笑意却不着眼底:“我很好,你们都下去吧。” “……王子?” “下去。” 不容置疑,威严的神态让众人折服,没有人敢留下来,包括墨特,全数退下。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二世解下手上包扎,凝视掌心血红色的印记,绛红色彩深入皮肉,将罂粟花的媚态刻画得栩栩如生。五指收拢掌握住这抹红,二世毅然动身,直直地往船外走,不让任何人跟随,他静悄悄地接近李长琴的船。 夜色怆然,惨白月光洒落,描绘出同寝二人的轮廓。他们偎依酣睡,神态安逸,唇角带着淡淡笑容,竟然幸福得……罪大恶极,二世只觉怒火煎熬着他的五脏六腑,将最后一丝良知都燃烧尽殆。 “是你们先背叛我。” 沙哑声音犹如自地狱中响起的审判,凌厉无情,硕长身影诡谲地融入夜色中。 长琴蓦地睁眼,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但来回打量四周,却不能从宁静中寻找到一丝不妥。 “是我多心了吗?” 自二世那里离开以后,长琴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异样感,但在找不出任何不妥的情况下,他将一切归咎于压力太大。轻声叹息,他还是抱上熟睡的赛里斯回船舱里去。 39、不要买,看文案 啪…… 带着□□与怒愤的巴掌将青年俊秀的脸扇歪, 但他颀长的身躯却犹如生根般杵在原地,腰板挺直, 手掌摸摸脸颊,带着些许茫然, 仿佛不明白对方怎么就无故动粗了。 “逃?你再敢逃,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睡到结婚那天。”施暴的中年人态度专横,以高人一等的眼神睨视这捂住脸颊不发一语的外甥,很不以为然:“你不嫁也得嫁,哼,你还学你妈那样私奔?别想再丢人现眼,我养你这么多年, 也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少给脸不要脸,非要弄得那么难看,给元帅留下坏印象,你以后的日子也绝不好过, 听到没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 中年人甩门而去,独留下青年茕茕孑立,格外孤单。 许久之后,青年缓走到床边,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个包裹。 掂住轻轻巧巧一个物件,青年又摸摸脸,仿佛这才明白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平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现出几分惋惜。 下一刻,他撕开包装,里头装载着浅蓝色液体的小玻璃瓶现出本尊。 任哪个alpha或beta看到这瓶药剂,绝对会在尖叫之后迅速夺过来咕嘟咕嘟一口闷掉,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一瓶觉醒药剂。 觉醒药剂可是千金难求的药物,对于alpha来说,服用后将有极大机率提高自身品阶,而对于beta亦有强身健体之效,更甚至有机率引起基因变异后提升为alpha,当然这个机率比中彩票还要低,不过稀少的成功例子已经足够证明它的价值,觉醒药剂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稀世灵药。 然而,这一小瓶灵药对于omega却相当于致命□□,因为omega自身基因的特殊因素,喝下它几乎等于自杀。 曾经有omega妄图用觉醒药剂改变命运,大部分都落得个爆体而亡的悲惨下场,那威力甚至把身处的建筑物移为平地,着实可怕。 传说中极少数能够突破为alpha的omega,又让作为社会主宰者的alpha们极为膈应,因此联邦决策层不得不立法禁止omega接触觉醒药剂,以免他们变成人肉□□,又或者真的转化成功膈应人。 至于青年手上这瓶,则是他的母亲临终时交给他,并特别交待药剂要留给未来的alpha或beta后代使用,希望某一天自己的后代吐气扬眉,连带着也给她平反一下。 不过……好像等不到那时了。 青年想到即将要嫁给一位至少拥有十几个omega妻子的老元帅,青年宁愿把这瓶药给嗑了,要么变人肉□□报复一下舅舅的歹心肠,要么转化成功恶心死他……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逃吗?对方是元帅,权倾联盟只手遮天,自己的‘家人’又是帮凶,更何况现在他的房间给弄成了铜墙铁壁,别说他,就连一枚细菌都逃不出去。 逃?这个主意真比喝下这瓶药剂更愚蠢。 想到这,青年抬眸望向油画中温柔微笑的母亲,又扫一眼浅蓝色美丽液体,再垂眸看向被夺走通讯器之后空空如也的手腕,终于伸手拧开瓶盖。 画中拥有甜美笑容的少女并没有他记忆中那种憔悴垂死的病态,是那么青春逼人,仿佛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她的结局却……青年揉揉被掌搁的脸颊,认为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不应该再选择妥协认命。 于是,他豁然一笑,朝油画举起瓶子:“妈妈,我懂了,谢谢你。” 在天堂的妈妈:=口=!!! 果断地,浅蓝色液体在倒载的瓶子中消失——要么进化,要么爆炸,真压韵。 青年舔去唇角残留的药剂,咂咂舌头,那股微甜中带涩的药味滞留在口腔中久久不散。 因为感受不到任何变化,他轻轻皱起眉头,紧接着脸色剧变,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强横的能量在冲撞,仿佛要将他撑得四分五裂,在激烈的剧痛中,他听见巨响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间,不同时空的某个旮旯里也发出了一声巨响,邻里一阵探头叫骂,但因为没有回应,骂声终于被黑夜吞噬,再次归于宁静。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旁边几个铺面有了动静,陆续出来些中老年猥琐男,他们出门前还畏畏缩缩地打量过四周才大步离去,看着就特别不正派。 天色渐亮,这些彻夜亮起红灯的窗户才暗下来,街道上的光线显得比夜晚更暗淡。 突然,街道尽头传来脚步声,一名发型炫酷犹如抢劫了自由女神头顶上帽子,并且衣着充满城乡结合部后现代庞克风又不乏地摊气息的小年轻,趿着人字拖出现在街角处。 小年轻类奇行种的步伐特别霸气侧漏独孤求败,啪喳啪喳地一路用绳命在迈动,简直炫酷到没朋友。 终于,脚步声在‘无限美’发廊门前停止,小年轻拿出雪姨拍门的气势来拍打卷闸,沙尘哇啦啦扬了他一脸。 “咳哎,强尼,强尼,开门呀,我来啦,是我,路西法啊啊啊,路~西~法啊~~~。” 炫酷的叫声很快引来隔壁怡红发廊补眠中的女人叫骂:“□□的贱骨头,你丫不想活了是吧?信不信老娘揪光你整头鸡毛,呀?!” 小年轻立马护住至少五种颜色的自由女神发型,直至女人骂够了打着呵欠甩上窗户,他也没敢再吱声……开玩笑,这名为发廊街实为红灯区的街上无数个来自全国各地的臭娘们,又有无数个姘|头。 要真吵起来,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他淹死,他才不干,多不炫酷呀。 这会儿,小年轻也不敢大声嚷嚷了,他巴住铁卷闸摇晃,一身的黑衣加上偏瘦的身材,导致他看起来像一只大蜘蛛,他捏住嗓门轻声喊:“喂喂,强尼,强尼,喂!冬蝉,冬蝉,是我呀,你哥们路西……呃,李萌主呀。” 喊了半天没声音,以为好友不在里头,又因为夜战网吧而疲惫不堪的李萌主,终于决定自行进去,毕竟身为真-哥们,总能知道对方几个小习惯的。 譬如冬蝉通常将备用钥匙埋在花盆的土里,于是他很熟练地找到钥匙拉开卷闸,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打定主意要先好好睡一觉,哪知道却踢到地上一团黑糊糊的不明物。 李萌主狐疑地打开电灯开关,啪一声,灯管惨白的光芒瞬间打在不明物体上头。 “冬蝉!!!!” 冬蝉、冬蝉…… 【麻麻,蝉不是只有夏天才叫吗?我的名字,是哑巴的意思吗?】 【不是的,蝉在冬天蜇伏,夏天才能一鸣惊人,小蝉,你要记住妈妈的话,要忍耐。】 【可是麻麻,比起夏天,我更喜欢冬天,比起吃蝉我更喜欢吃瓜,不如把我的名字改成冬瓜吧。】 【……这跟喜欢和吃都没有关系,你记住要忍耐。】 忍耐?为什么?既然忍耐会受伤害,会痛苦,不是更应该反抗吗?哪怕会赌上性命。 比起被强迫嫁给老头子,还不如死一死呢。 “喂喂,强尼!冬蝉,好吧,冬蝉,快快起来啦,医生说你只是轻微灼伤,擦点药就好啦,咱们身上钱不多,交不起住院费,赶快起来回家。” 是谁在叫我……好吵,再睡五分钟吧。 冬蝉终于无法在耳边不断有人叫魂的情况下继续赖床,他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一颗五颜六色的脑袋,而这脑袋中间镶着一张极具特色的脸,应该说这个妆极具特色。 瞧那脸颊上不仅有星星还有桃心,好小童的涂鸦,笔束满含天真烂漫天马行空天降惊雷……尤其是额角那个高亮的残字——一针见血地指出妆容的精粹所在。 冬蝉瞪圆的眼睛蒙上雾气——外星人? “喂喂喂!你又要晕啦?不行呀!没钱交床位费呀!” 好一番折腾之后,冬蝉终于放弃思考对方是哪一个星球的外星人,然后才察觉不妥。 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联邦,为什么他这样笃定,那是因为这儿落后的设备,还有……医护床居然是人手推动的,并且据说是医院的地方竟然没有半个医疗辅助机器人,全部人工操作,太落后了。 他低头打量自已双手,又确定它二十几年来都长在自己身上没错,瞧那个通信器扒掉之后留下的印痕还在呢。没有缺手缺脚,更没有在联邦……他究竟在哪里?这个奇怪的外星人又是谁? 难道,我被外星人抓走了吗?可是以这个星球的文化真的可以吗? 冬蝉再次陷入脑补,当再次回过神来,他已经穿上外星人东奔西走弄来的一套奇怪衣服,给带离医院回了家——这活像储物柜的杂乱小房间。 “先喝点水。”李萌主用污迹斑斑的漱口杯接了杯水递给冬蝉,只以为对方是被电糊涂了才这么呆,他也不在意,习惯性酷炫地一撩遮住半张脸的刘海:“你那台烫发机太旧啦,早让你换你不换,这次电不死你,下次总会出事。哎!瞧你这发型,单调得让哥不忍直视,太缺乏美感啦。” 冬蝉默默看着水杯里倒影的脸,虽然黑糊糊地很脏,但这轮廓确实是他的脸没错,不过头发变成了……蓬松的爆炸头,实在……冬蝉抑制不住仔细打量水中倒映的那头细密小卷发……好卷,好松软,好想摸摸。 “不过也不是不能补救的。”李萌主走到店面去鼓捣了一会,再回来,手上带着几个瓶瓶罐罐:“看哥给你重新染色,狠狠华丽一把。” “……” 冬蝉有些好奇外星人要干什么,于是顺从地任对方在脑袋上喷喷洒洒,也乘机转动眼珠子打量四周。 最终,目光被贴满整面墙壁的大头照吸引住,欲罢不能。 这应该全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虽然这个人形象百变,一个比一个更让他摸不准其星系品种,可是从那轮廓和身形看,真的跟他很相似。 仔细看下来,他终于看到一张妆容稍微不那么夸张的,但这种程度也是刘海遮到鼻孔以上的大头照,只能从对方歪勾的唇角和竖起的中指,体现出其炫酷到没朋友的本质。 天生嘲讽属性? 冬蝉震惊了:难道是因为讨人厌最后招致灭星球的瓜啦啦星人?不对,他有看过瓜啦啦星人图鉴,那可是触手系生物,照片里的是类人型生物。 就在冬蝉天马行空的时候,李萌主终于住手,退开几步边打量自己的杰作,嘴里更加啧啧有声,饱含得瑟:“瞧瞧哥的手艺,哥果然是天才吗?” 冬蝉被猛然塞过来的镜子吓愣,他瞪紧镜子中绿色爆炸头的外星人,被每一根卷发上不均匀的着色给惊到了,他觉得应该可以做到更好。 “怎么,被哥的艺术惊到了吧?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李萌主狠狠一甩刘海,细长的小单眼皮,犹抱琵琶半遮脸(?)。 “……” “怎么?被电傻了吗?放心吧,你本来也不聪明,再电傻一点也没差。”李萌主好心地安慰哥们,然后扒过疑似被子的物体,果断霸占床位:“哥先睡会,打了一通宵游戏,这对明亮的眼睛也蒙上尘埃了。” 冬蝉倒无所谓,他在医院睡得很足,再在也毫无睡意,何况这人虽然行为诡异,扮相奇怪,但是他知道此人并无恶意,甚至对他很友好,所以借床完全不成问题。 其实冬蝉有一个秘密,这只秘密只有他妈妈知道,但他妈妈要求他死也不能告诉别人,所以他到死都向任何人透露……至于他已经死过一次,以后是不是可以告诉别人了呢?他暂时还没有想通透。 其实冬蝉天生拥有强烈灵感,能够准确感应别人的善意或者恶意,对死物的分析力就更加清晰。 因此他舅那一家子对他森森的恶意,他天天都在感受。 冬蝉此时看着已经开始打呼的外星人,却发生了到令他意想不到的变他,他兴味盎然地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终于确定不是错觉,他再在不仅能够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他竟然能够跟分析死物那样分析活物了。 眼下集中精神就能够看到活物的详细信息…… 姓名:李萌主 种族:地球人、亚裔 姓别:男 属性:受 职业:杀马特 爱好:网游 年龄:专注炫酷22年 亲密度:哥们 状态:zzzzzzzz…….. 地球人?受?炫酷?冬蝉发所出到新事物,眼睛发亮。 冬蝉看见镜子里黑糊糊的脸,透过镜子倒映,却不管他如何专注也无法看见属性。 是这张脸太脏无法辨识呢?还是因为镜子倒映不在分析范围内呢?冬蝉觉得这个很值得论证,于是匆匆跑进落后的浴室,摸索完使用方法后,洗了个战斗澡,等他满身水气地出来,朝镜子一望……哦呵,仍旧无法看到属性,所以是镜子成像无法分析呢?还是自己无法分析自己呢? 冬蝉兴致勃勃地把目光落在从床上睡到床下的李萌主身上,想了想,他把照身镜挪到床边,往镜子里一瞧,不得了……原来是不能看自己的属性,因为镜子里很清晰地倒映了李萌主的属性。 主萌李:名姓 裔亚、人球地:族种 男:别姓 受:性属 特马杀:业职 游网:好爱 年22酷炫注专:龄年 们哥:度密亲 ……..zzzzzzzz:态状 冬蝉默默在墙根的塑料凳子坐下,抱胸努力思考为什么属性会倒过来了,另外也顺道思考一下能力进化的原因。 是因为觉醒药剂吗?觉醒药剂没有让他变成a,却使他的能力得到强化,难道觉醒药剂的副作除了把服用者扔到另一个星球,也能让omega变强?以前磕药自爆的omega也被扔到另一个星球了吗?那舅舅家究竟炸掉没有? 冬蝉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研究课题,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申请专项研究,好好分析一番。 不过,现在他先得扮演好原来的冬蝉,弄清楚现状再说。 晓的是如此,冬蝉还是就前先前的问题思考到中午,然后顶着西兰花样的绿色爆炸头送走李萌主,据对方说,这是又要去网吧征服他的网游世界了。 网游?冬蝉知道表哥也有游戏仓,他是见过的,不过轮不到他玩,所以他偷偷调整了一下游戏仓的数据和构造,给表哥加强锻炼效率。 根据他的观察分析,玩网游特别费时间和金钱,而且极容易影响情绪,经常看到表哥翻出游戏仓后各种愤怒打砸、蛇精病发作似地拔头发摇脑袋,冬蝉总结出玩网游就跟自残无异的答案。 ——难道李萌主也有自虐倾向? 目送瘦长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冬蝉又打量一下脏乱差的街道,他重新关起店门,开始摸索房间里所有物品,一一分析。 他首先摸上据说把他电糊的那台发黑的烫发机,立即观看它的资料: 姓名:电烫发机 种族:机械 姓别:雌雄同体 属性:攻 职业:烫发机 爱好:酷爱烫别人的头发 年龄:专注卷卷三十年 亲密度:深爱master的忠犬 状态:master,瓦的主板烧糊啦~ “……”垃圾?可回收垃圾?就是这东西把我电糊了吗?嗯,属性解释的用词好像有些怪,是被觉醒药剂改造了吗? 脑洞有点大的冬蝉边想着,边默默地将这件大垃圾拆开,在屋内翻找出可用工具来熟习之后,又默默地‘修理’这件大垃圾。 半小时之后,他用抹布仔细擦拭烫发机,一台崭新的机器搁在眼前,灵活地甩动着玻璃罩,对着冬蝉一阵摩蹭,以平板无波的电子机械音撒娇:【master~master~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冬蝉默默拎着抹布,想了想,点头:“我也爱你。” 【啊~好羞涩。】 “……”冬蝉拍拍玻璃罩子,严肃地说:“跨越物种的爱情没有结果,你不要想太多。” 【……】 欺负烫发机好像有点好玩,可是冬蝉也不至于沉迷,于是他不再理会无语的烫发机,转身去摸索其它物件。 翻新机器太简单了,冬蝉回忆自已曾经学习的知识,真的,觉得这个奇怪的地方十分落后,毕竟如果他手边有足够的材料,他能独立组装出一台机甲。 只可惜,经过他对屋中机器的观察,他便明白即使他真的组装出一台机甲,也没有适用能源可以支持,因为这里居然使用电能,并且只有220伏,太弱了。 这个功率的电能勉强够一柄最低功率的光能枪发射五次就会短路,弱得不忍直视。 冬蝉坐在狗窝一样的房间里,摆出思考者经典姿势,独自消化换了一个星球带来的新事物。 后来他的思维又跳跃到未来生存计划上头。 首先,他可以肯定自已已经不在联邦,因为联邦没有这么落后的地方,不过冬蝉倒不着急,因为不在联邦,老元帅的触角就没那么容易伸过来,因此他更多地感到庆摆脱离那老色魔。 其次,原来他所在的这地方有一个人与他同名同姓,并且他如今也被误认成此人。至于这个人究竟到哪去了呢?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把他踢出去他就再次无家可归了呢?嗯……或许等到那一天,他可以请求打工,那么留下来应该不成问题的。 所以他总结出如今最重要的一项——熟悉这个世界,搞清楚怎么打工。 所以,他暂时还是先冒充着这个世界的冬蝉吧。 啪…… 带着□□与怒愤的巴掌将青年俊秀的脸扇歪,但他颀长的身躯却犹如生根般杵在原地,腰板挺直,手掌摸摸脸颊,带着些许茫然,仿佛不明白对方怎么就无故动粗了。 “逃?你再敢逃,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睡到结婚那天。”施暴的中年人态度专横,以高人一等的眼神睨视这捂住脸颊不发一语的外甥,很不以为然:“你不嫁也得嫁,哼,你还学你妈那样私奔?别想再丢人现眼,我养你这么多年,也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少给脸不要脸,非要弄得那么难看,给元帅留下坏印象,你以后的日子也绝不好过,听到没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中年人甩门而去,独留下青年茕茕孑立,格外孤单。 许久之后,青年缓走到床边,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个包裹。 掂住轻轻巧巧一个物件,青年又摸摸脸,仿佛这才明白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平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现出几分惋惜。 下一刻,他撕开包装,里头装载着浅蓝色液体的小玻璃瓶现出本尊。 任哪个alpha或beta看到这瓶药剂,绝对会在尖叫之后迅速夺过来咕嘟咕嘟一口闷掉,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一瓶觉醒药剂。 觉醒药剂可是千金难求的药物,对于alpha来说,服用后将有极大机率提高自身品阶,而对于beta亦有强身健体之效,更甚至有机率引起基因变异后提升为alpha,当然这个机率比中彩票还要低,不过稀少的成功例子已经足够证明它的价值,觉醒药剂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稀世灵药。 然而,这一小瓶灵药对于omega却相当于致命□□,因为omega自身基因的特殊因素,喝下它几乎等于自杀。 曾经有omega妄图用觉醒药剂改变命运,大部分都落得个爆体而亡的悲惨下场,那威力甚至把身处的建筑物移为平地,着实可怕。 传说中极少数能够突破为alpha的omega,又让作为社会主宰者的alpha们极为膈应,因此联邦决策层不得不立法禁止omega接触觉醒药剂,以免他们变成人肉□□,又或者真的转化成功膈应人。 至于青年手上这瓶,则是他的母亲临终时交给他,并特别交待药剂要留给未来的alpha或beta后代使用,希望某一天自己的后代吐气扬眉,连带着也给她平反一下。 不过……好像等不到那时了。 青年想到即将要嫁给一位至少拥有十几个omega妻子的老元帅,青年宁愿把这瓶药给嗑了,要么变人肉□□报复一下舅舅的歹心肠,要么转化成功恶心死他……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逃吗?对方是元帅,权倾联盟只手遮天,自己的‘家人’又是帮凶,更何况现在他的房间给弄成了铜墙铁壁,别说他,就连一枚细菌都逃不出去。 逃?这个主意真比喝下这瓶药剂更愚蠢。 想到这,青年抬眸望向油画中温柔微笑的母亲,又扫一眼浅蓝色美丽液体,再垂眸看向被夺走通讯器之后空空如也的手腕,终于伸手拧开瓶盖。 画中拥有甜美笑容的少女并没有他记忆中那种憔悴垂死的病态,是那么青春逼人,仿佛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她的结局却……青年揉揉被掌搁的脸颊,认为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不应该再选择妥协认命。 于是,他豁然一笑,朝油画举起瓶子:“妈妈,我懂了,谢谢你。” 在天堂的妈妈:=口=!!! 果断地,浅蓝色液体在倒载的瓶子中消失——要么进化,要么爆炸,真压韵。 青年舔去唇角残留的药剂,咂咂舌头,那股微甜中带涩的药味滞留在口腔中久久不散。 因为感受不到任何变化,他轻轻皱起眉头,紧接着脸色剧变,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强横的能量在冲撞,仿佛要将他撑得四分五裂,在激烈的剧痛中,他听见巨响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间,不同时空的某个旮旯里也发出了一声巨响,邻里一阵探头叫骂,但因为没有回应,骂声终于被黑夜吞噬,再次归于宁静。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旁边几个铺面有了动静,陆续出来些中老年猥琐男,他们出门前还畏畏缩缩地打量过四周才大步离去,看着就特别不正派。 天色渐亮,这些彻夜亮起红灯的窗户才暗下来,街道上的光线显得比夜晚更暗淡。 突然,街道尽头传来脚步声,一名发型炫酷犹如抢劫了自由女神头顶上帽子,并且衣着充满城乡结合部后现代庞克风又不乏地摊气息的小年轻,趿着人字拖出现在街角处。 小年轻类奇行种的步伐特别霸气侧漏独孤求败,啪喳啪喳地一路用绳命在迈动,简直炫酷到没朋友。 终于,脚步声在‘无限美’发廊门前停止,小年轻拿出雪姨拍门的气势来拍打卷闸,沙尘哇啦啦扬了他一脸。 “咳哎,强尼,强尼,开门呀,我来啦,是我,路西法啊啊啊,路~西~法啊~~~。” 炫酷的叫声很快引来隔壁怡红发廊补眠中的女人叫骂:“□□的贱骨头,你丫不想活了是吧?信不信老娘揪光你整头鸡毛,呀?!” 小年轻立马护住至少五种颜色的自由女神发型,直至女人骂够了打着呵欠甩上窗户,他也没敢再吱声……开玩笑,这名为发廊街实为红灯区的街上无数个来自全国各地的臭娘们,又有无数个姘|头。 要真吵起来,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他淹死,他才不干,多不炫酷呀。 这会儿,小年轻也不敢大声嚷嚷了,他巴住铁卷闸摇晃,一身的黑衣加上偏瘦的身材,导致他看起来像一只大蜘蛛,他捏住嗓门轻声喊:“喂喂,强尼,强尼,喂!冬蝉,冬蝉,是我呀,你哥们路西……呃,李萌主呀。” 喊了半天没声音,以为好友不在里头,又因为夜战网吧而疲惫不堪的李萌主,终于决定自行进去,毕竟身为真-哥们,总能知道对方几个小习惯的。 譬如冬蝉通常将备用钥匙埋在花盆的土里,于是他很熟练地找到钥匙拉开卷闸,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打定主意要先好好睡一觉,哪知道却踢到地上一团黑糊糊的不明物。 李萌主狐疑地打开电灯开关,啪一声,灯管惨白的光芒瞬间打在不明物体上头。 “冬蝉!!!!” 带着□□与怒愤的巴掌将青年俊秀的脸扇歪,但他颀长的身躯却犹如生根般杵在原地,腰板挺直,手掌摸摸脸颊,带着些许茫然,仿佛不明白对方怎么就无故动粗了。 “逃?你再敢逃,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睡到结婚那天。”施暴的中年人态度专横,以高人一等的眼神睨视这捂住脸颊不发一语的外甥,很不以为然:“你不嫁也得嫁,哼,你还学你妈那样私奔?别想再丢人现眼,我养你这么多年,也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少给脸不要脸,非要弄得那么难看,给元帅留下坏印象,你以后的日子也绝不好过,听到没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中年人甩门而去,独留下青年茕茕孑立,格外孤单。 许久之后,青年缓走到床边,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个包裹。带着□□与怒愤的巴掌将青年俊秀的脸扇歪,但他颀长的身躯却犹如生根般杵在原地,腰板挺直,手掌摸摸脸颊,带着些许茫然,仿佛不明白对方怎么就无故动粗了。 “逃?你再敢逃,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睡到结婚那天。”施暴的中年人态度专横,以高人一等的眼神睨视这捂住脸颊不发一语的外甥,很不以为然:“你不嫁也得嫁,哼,你还学你妈那样私奔?别想再丢人现眼,我养你这么多年,也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少给脸不要脸,非要弄得那么难看,给元帅留下坏印象,你以后的日子也绝不好过,听到没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中年人甩门而去,独留下青年茕茕孑立,格外孤单。 许久之后,青年缓走到床边,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个包裹。 40、第四十一章 逃脱 直到黎明前, 夜空如墨泼般漆黑,连火光都仿佛要被黑暗吞噬。 缠绵了整晚, 二世终于心满意足,略略偏首, 目光所有之处,是夜色也掩不住的淫 乱媚态,眼下李长琴眼神迷蒙,似是身心俱疲,气息奄奄,身体上布满被疼爱过的痕迹,双腿间更是污秽难堪。 此时, 二世实在感受到这个人已经属于他。 这般想, 二世脸上不觉浮起餍足的微笑,目光微移,睇向木桩上早已失去意识的赛里斯,见到胸膛处仍有起伏, 虽然感觉这是美中不足, 但他知道赛里斯还有利用价值,必须留一口气,直至确认李长琴已经完全崩溃。 “让你心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呢喃着,二世轻抚让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然后高声命令左右:“让巫医医治赛里斯,再将李长琴带回我的船上。” 下了命令, 二世转过身就要离开。 一声鹰啸划破宁静,在冰冷漆黑的夜里,显得悲怆且可怖。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鹰是拉神的化身,不应该在夜里出现。这时候拉神应该坐着太阳船在冥界航行,而不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出现,这是多么的突兀。 莫不是因为王子当众侮辱神使,亵渎神明,所以拉神使者前来惩戒他们了? 士兵们心中升起恐惧。 鹰啸苍穹,平日为虔诚的埃及人所崇拜,现在却又让他们无法抑止地感到恐慌,心灵被侵蚀,士兵们不安地四处打量,疑心夜色中有鬼影重重交错,随时会扑出来勾魂夺魄。 二世也止住离去的脚步,困惑的张望阴沉得仿佛连星辰都看不清的天空,寻找鹰只踪影。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地上原本像布娃娃般瘫着的人却突然间跳起来,利索地夺去士兵的剑,毫不犹豫就挥脸斩杀身边士兵,几个大步直取二世,立即就将人挟住。 一切只有电光火石间发生,等反应过来,剑已经架在王子矜贵的脖子上。 刚才被鬼神说吓着,现在他们的领导还被挟,士兵们的心情犹如洗过三温暖,一个个惊慌失措,没了主意。 二世反应过来,感觉锋利剑刃架在脖子上,他自然是不愿意。 “你竟敢骗我?!” 平日里格斗术就比李长琴好,二世自信有能力反击,哪知道这一回轻易被制服,直到失去意识前,他仍不敢置信……太简单就被击败了。 看着被柄敲昏的二世,李长琴冷声嘲讽:“这一晚很尽兴吧?我教你适可而止,但你始终没有放在心上。罢了,已经跟我没关系。” 长琴强忍住杀人的冲动,挟着二世,喝令众士兵:“不准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士兵们已经乱做一团,不敢轻举妄动。 一瞬间,黑暗中亮起一排明星,划过天际直坠尼罗河。赫然是火箭从天而降,尼罗河上的船只起了火,熊熊烈炎迅速蔓延,火舌狷舞,示威般映亮漆黑的河水。 士兵从睡梦爬起来,慌忙救火,也没有人注意土丘这边的变化。 混乱中突然冒出一批有备而来的刺客,鬼魅般攻击毫无防备的士兵们,割破一支又一支脆弱的喉管……奇袭来了。 长琴立即扔下二世,将赛里斯从木桩上解下来,伤痕累累的赛里斯软瘫在他怀里,无论他怎样叫唤,就是唤不醒,赛里斯的气息是那么的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般。心脏像被活生生地煎熬,长琴怒目转向二世,恨不得将之抽筋剥皮,他手提短剑就扑上去,要杀掉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千钧一发间,一道身影界入,格挡住李长琴来势汹汹的剑。 来人是墨特,他瞧见剑尖差点刺入王子胸膛,吓得魂不附体,制住李长琴的同时慌忙求情:“神使大人,王子所做的事情全因为受到希泰美拉公主的陷害,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请手下留情。” 长琴横眉怒目,一把掀翻了墨特,继续进攻。他不愿听什么理由,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伤害已经造成,叫他怎可能不恨?理由留给事不关己的人听吧,他不需要。 墨特死活要阻止,扑过去就跟李长琴扭打在一起。拳脚来往了几下,墨特自知跟李长琴缠斗没有好结果,还是要讨交情:“神使大人,念在我背叛王子也救助你们,请留王子一命。” 长琴顿住,蹙眉:“你救我们?” “是的,诺布逃走及现在的突袭,都是我在内接应。” 如果这是事实,的确欠墨特一份人情。 见长琴在思考,墨特连忙乘胜追击:“神使大人,请不要耽误救治赛里斯的时机。” 猛地醒觉,长琴也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他放开墨特,冷声说:“不想他死,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墨特表情苦涩,艰难地说:“王子真的只是受了奸人陷害。” 长琴却不愿意耗费时间听多余的话,他随手从尸体身上扯下衣服草草包住下身,抱起赛里斯就往发出鹰啸声的方向跑去。 迎面而来的是诺布,他骑着战马,肩上立着一只鹰,是它发出了作战暗号。诺布瞧见李长琴,立即喜形于色,他滚鞍下马,迎了上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活下来。” 长琴却是笑不出来,他抱住赛里斯,急忙说:“给我一匹马。” 诺布见到赛里斯的惨况,惊愕一闪而过,愤怒立即让这张俊朗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他沉声问:“王子做的?” “嗯。” 这时诺布的脸容简直跟鬼怪拼上了,赛里斯就如同他的兄弟,他怎容得自己的手足受到欺负? “我要挖出那家伙的心脏!” 翻身上马,长琴挽唇哼笑,示意愤怒的诺布:“他就在后头,有机会……就杀了他。但切记不要恋战,我们还需要你。” 诺布给予一抹了解的笑容,策马前进,大声呼唤:“来吧,让埃及士兵迎接血色拂晓。” 后头一片喊杀声渐远,长琴护着赛里斯往据点前进。 夜浓如酱,就如同他沉重的心情,仿佛陷于沼泽般,充满无助与恐惧。护着怀中人的双臂微微收紧,马背上颠簸不稳,他紧搂着温暖的躯体,祈求阿努比斯别带走他的赛里斯。 据点是在一处小村桩的地下,他们从荒野的一处秘密入口进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小村庄地下。诺布想得周全,据点里已经安排医师,立即就为赛里斯疗伤。 医师忙碌起来,长琴也不愿意离开,他不管身上狼狈,裹一张薄毯就静静守候在旁边。 一盆一盆血水送出去,洗清污垢以后,赛里斯瘦削的身体上满布伤痕,深深浅浅,让见惯伤患的医师也发出惊叹:“幸好没有伤及内脏。” 这代表着希望,但长琴的心情却未有转好,那些伤痕将折磨赛里斯的过程在他脑海中重播,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赛里斯怎么样?” 诺布人未到声先到,他急匆匆地赶来,身上沾满血污,风尘仆仆,但龙精虎猛的模样也就表示他没有受伤。才进来就见着医师在为赛里斯治疗,这才注意到瘪下去的左眼,他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的眼睛?!” “……”长琴苦笑:“瞎了。” “可恶,我竟然没能杀掉那家伙。”诺布恼恨地一拳捶到墙壁上。 “让他逃了吗?” “对,太多士兵护着,我没有强攻。”诺布怀着自责的心情低下了头,重叹:“趁他们还未组织好反攻,我们就撤走了。” “你的判断很正确,毕竟关键在救人,没有必要恋战。”长琴轻叹:“不用自责,意气用事没有任何帮助。” “赛里斯会好起来的,这小子很坚强。”诺布出言安慰,嘴笨的他也不太会说话,所有的支持和鼓励化做力量,手掌重重按到长琴肩上。 哪想到李长琴却迅速躲开了。 手落空,诺布十分错愕,然而他看见李长琴的表情却比他还要惊讶,他不禁担心:“你怎么了?” 怎么了?长琴局促拨了拨乱发,他排斥深入这个问题,就随意推搪:“我没事。” 诺布皱眉凝睇,从表面观察李长琴是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他想到赛里斯被伤成那个模样,而李长琴是个不死身,还不知道遭了什么罪…… 猛地醒悟,诺布强行拉过李长琴,带到无人的一隅。 李长琴倒合作,由得他拉走,最后也只因为被掀开薄毯而蹙眉。 粗糙毛毯下包裹的身躯完好无缺,不带半丝伤痕,也没有血迹斑斑的惨况,但是诺布还知道那双腿间涎落的浊液是什么。 “他……他把你……”结巴着,诺布不知道该怎样问,眼下所见让他几乎要将拳头捏碎。 长琴低哼一声,扯起薄毯重新包住污秽的身体,淡漠地说:“是啊,他上了我。诺布,既然他一直想要得到我,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但墨特给我们情报的时候,说你和赛里斯在一起!”诺布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能冒火了,那时候有多少人,多少士兵在? “对,在野外。”长琴将诺布推到旁边,往回走:“别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吗? 那刚才的躲避算什么?诺布很想让李长琴说出真心话,表达真正感情,甚至揍他一顿发泄都可以,可是他更明白李长琴的骄傲,应该是不愿意再提起不堪的事, “好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感受到诺布的关心,长琴报以微笑:“我知道了。” 暂时搁下这件事,两个人守着赛里斯度过一分一秒。越是等下去,诺布就越担心,李长琴看似漠然,但目光又是那么执着地胶在赛里斯身上,他怕如果赛里斯熬不过去,李长琴也会崩溃。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或者休息一下?” “不用。” “想吃点东西,还是喝点什么?” “不用。” “那你想要什么?” “赛里斯好起来。” “……” 最后诺布只好叹息着败下阵来,不再多话,默默陪伴在长琴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治疗结束,赛里斯还是挺过来了,虽然意识仍未恢复,总算走过了第一步。长琴松了一口气,立即就被诺布推去梳洗。 这一回长琴没有拒绝。 不似神使府那华丽的大浴室,这地洞里只有一只大水缸和一个水瓢,火把发出黯淡微光,在土壁不平的表面不断跳动,与之前的奢华相对比,落差之大,显得凄凉。长琴嘲弄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也不在意,直把冷水往身上泼,冲去让人厌恶的黏腻感。 净水冲落污垢,冰凉水感冲涮肌肤,在足裸下溅起水花。长琴探身,看水面映出他的模样,依旧是记忆中的外貌,没有丝毫改变,即使经历过那样的一夜,受伤,受辱,还差点崩溃。他见到水中人嘲弄地勾起唇角,他在蔑视这具会骗人的身体,但是即便如此,除了继续向前,他别无选择。 “昨天竟然还怨夜昕,我真是疯了。别想了,不是干得挺漂亮的吗?没有必要在意,忘记就好。” 念叨着的话语戛然而止,长琴突然一拳砸到水缸上去,不薄的陶制缸子竟然破了个洞,水倾出来,泻了一地。 诺布就守在外头,听到声音连忙进去瞧瞧,却见水满为患,李长琴未着半缕,修长背影依着残破水缸,水色淋漓,竟像玉琢的那般精致盈润。血色犹如藤蔓,攀附细长皓腕上,点点滴滴自指尖凝聚,泥泞中绽开妖异红花。 这一刻,诺布脑海中浮现尼罗河上的睡莲,那些高贵美丽的神圣之花。 “你怎么了?” 长琴也没有回头,带血的手在水缸中扬扬,就拿起衣衫穿着,淡淡地说:“水缸破了。” “还不是你砸的?”诺布不喜欢李长琴自虐,不觉将话说重:“好了,到外头去休息。你不是说没事吗?既然你要耍帅逞强就得贯彻到底,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等赛里斯好起来,我陪你打一架,包准让你毕生难忘。” 长琴愣住,转过身来看诺布的神色,倒真像要揍他一顿。感情诺布被惹毛了,他不觉失笑:“行了,我知道啦。你不是守着赛里斯吗?他怎样?” “就知道转移话题。”诺布白了他一眼,想起赛里斯,眉心又蹙起来:“还在睡,医师也不确定赛里斯还会睡多久,他说在这期间可以喂食羊奶,不过现在埃及的士兵们正在搜查,可能不容易弄到,所以果汁也将就着。” “果汁?”长琴走到床边,赛里斯左眼上包了重重绷带,只露出半张脸,没有一丝血色。他轻抚那张脸,手底下感受微凉的温度:“赛里斯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是呢,但他连药汁也喝不下。”诺布指指旁边的药碗:“喂过一碗也没能喝进去一半,这里又送来一碗,正准备再喂他吃一点,你就闹事了。” 长琴知道医疗条件有限,赛里斯若不吃药,肯定活不下去。 “我来喂他吃吧。” 诺布应了一声,帮忙扶起赛里斯,长琴将一勺药汁送到赛里斯唇边,然而喂进去的只有一点,更多的从唇角漏出,又不能用灌的,会呛着。诺布苦恼得真抓脑袋,长琴帮赛里斯拭去唇角药汁,眼见双唇竟然跟脸色一样苍白,长琴只觉心脏被揪紧,他不喜欢看赛里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他要那个身体健康笑容灿烂的少年。 长琴突然就含上一口药汁,低头哺喂。 一口药汁哺完,赛里斯果然喝光了,他大喜过望,立即哺喂下一口。 “好了,诺布,让人准备果汁,赛里斯能吃。” 诺布愣愣地应着,看李长琴毫无芥蒂地喂赛里斯,即使赛里斯仍在昏迷,他却看出来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说不上反对,他是担心,只是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只要这两个人能够好好地过活,也就足够了吧。 尼罗河畔,几艘烧得面目全非的船靠在岸边,士兵们好不容易才重新组织起来,又被派去捉拿叛逃的神使一行人。 只是搜索了一整天,那一群人来去如风,竟然寻不着半丝踪迹。 二世怒不可遏,昨夜里一切还在他掌握之中,现在那个人却逃得无影无踪,他怎么可能接受。一把踢倒回来复命的士兵,他咬牙切齿地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将李长琴抓回来,他是我的神使。” 四周各人耷着脑袋,除了应和,不敢说任何话。 巴顿满心不愿,就因为那几个人,他已经折损了不少人。他之前是顾忌神使,但神使既然已经跟王子闹翻了,他自然不想再去招惹那些人,于是鼓起勇气提议:“殿下,寻找神使的任务由一部分士兵执行就可以,我们的行程已经拖慢了,应该立即赶路。” 二世眯起眼睛,刻薄地审视着巴顿将军,冷笑:“如果将军做不到,大可以回到底比斯去,换别的将军来。” “不,遵命。”巴顿将军屈于王子淫威之下,只能应是。表面如此,但巴顿心里已经受够了,原本布置好的计划已经被打破,他考虑提早处理这王子,反正没出息的王子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出逃的神使身上了。 “李长琴,你不能逃。” 二世几乎要将椅把捏碎,心心念念着要挽回一切。 希泰美拉在不远处看着,乐得呵呵直笑:“哎呀,弟弟现在苦恼得很呢,真想要过去安慰他两句。”这个嚣张的弟弟有今天,她怎能不落井下石一番,以解过去受的气? [希泰美拉,如果你还够聪明,就不应该去招惹失去理智的狂兽。] 熟悉的怪声响起,打消了公主的念头,她挑眉:“那个诅咒,能持续很久吗?” [到了它应该消失的那天。] “嗯,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多给我两朵神花呢?我将它们送到神使那边,不知道会怎么样,肯定很好玩。”想起这一朵小花害惨了那三人 ,希泰美拉就觉心情无比的舒畅,恨不得见到更多,更凄惨的事情。 [嘻嘻,不是每个人都适用那朵花,因为它是引导者,它只是增强人心中最强烈的情感,盖过所有其它一切。] “啊哟,那么,看来我弟弟的嫉妒心真强呐。” [希泰美拉,别嘲笑他人了,你比现在的王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希泰美拉微愕,她毫不在意地发出张狂笑声,从不否认自己疯狂的内心,反正她就爱这样。 [不用去管他们,这一次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我要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红唇弯弯,希泰美拉笑意盎然,她尝过一回甜头,对黑影提出的新玩意兴趣更浓厚:“会比这次更好玩吗?” [会的,会更精彩。] 41、第四十二章 死亡 几乎一望无际的麦田延绵至远方, 农夫顶着烈日劳动,偶尔直起身探望渐渐成熟的庄稼, 一边拭汗一边想象丰收,这是他们战胜酷暑的好办法, 但是不远处渐渐接近的一行士兵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 最近士兵们很常来,大家都知道这是在寻找意图谋反的犯人,听说主犯还是一名外国人,白皮肤,黑眼睛,高高瘦瘦的。 这附近只有一些小村落,规模都不大, 居民之间互相熟悉, 如果有陌生人出现,大家都会知道,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醒目的外国人?根本不可能窝藏通缉犯。最后士兵们果然一无所获,只能悻悻然地离开。目送士兵们走远, 大家很快就将这段插曲抹去, 再次投入劳动。 然而地上发生的插曲很快就传至地下。 相对地上那种酷热,地下更是闷得慌,不流通的空气仿如一坨凝胶般,几乎让人窒息。 这种环境一点也不适合居住,但是通缉犯们没有选择,只能呆在这里闷着。 赛里斯仍旧昏迷不醒,伤口引起持续发热, 高烧不退。 李长琴一直守在赛里斯身边,生了根般,不愿意离开,他从辅助医师的过程中学习,几天来,他对护理工作已经驾轻就熟,将赛里斯照料得妥妥当当。 再一次为赛里斯换掉冷敷的湿布,李长琴听到脚步声,抬头睐上一眼,见是诺布,又垂眸专心手上工作。 “又有士兵搜查,看来那个王子真是不死心,非要抓到你不可。” 听见诺布的话,长琴手下未有停顿,他一边帮赛里斯拭汗,一边语气平淡地问:“那你有什么安排?” “还记得沙漠的据点吗?” “哦,记得。”那是目前他在埃及国内发展最隐密的一个据点。 “那一带的绿洲都在我们控制之中,只要到达那里,即使是王子也不轻易找到我们。而且东边沙漠靠近红海,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穿越红海……那个怪人不是说东边最利于你吗?过了红海就可以一直往东走。” “不,东边的意思是……”中国啊,公元前二千年的中国,不就是刚刚步入中国史第一个朝代——夏朝,先不论现在的航海条件能不能到达,就是去到也没有意义。即便如此,长琴还是十分感谢诺布的心意:“得了,沙漠据点我知道,但是赛里斯的情况不可能进入沙漠。” “对,沙漠的条件太残酷,会要了赛里斯的命。”诺布沉吟片刻,建议:“你先出发吧,毕竟二世的目的是你。” “你认为现在他还会放过赛里斯?” “不。” “……”李长琴耸耸肩,挽唇苦笑:“所以,不能丢下他?除了沙漠,还有别的推荐吗?或许可以到孟斐斯去?尼撒在信上提到孟斐斯的礼物。” “那个怪人?”诺布扬眉,呢喃:“礼物?是什么?” “他并没有细说。”这样说起来,长琴不可否认尼撒留下的信息太模糊,让人摸不着头脑。 诺布一脸不敢置信:“这,去哪里要呢?” “也没有说。” “这算什么?你现在是通缉犯,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孟斐斯等那份礼物送到你面前。他要送什么呢?要将那个王子送到你面前吗?” “诺布,先别激动。对尼撒的问题,我们都太过唯心了,不可否认,他始终都没有害我们的意思。” “唯心?我不管这个,我只是不喜欢他。”诺布咂了咂嘴巴,却也没有顽固地为了这个问题继续争执:“好吧,他除了奇怪,的确也没有害过你。或许孟斐斯真有什么,但是那里对你太过危险,我可以先派人找到他,到时候再做决定好吗?” 长琴轻轻颔首,诺布虽然长得雄武,但办事一直很细心,他放心将一切交给诺布处理。 “我想我还有些事可以做。诺布,既然埃及是神权国度,何不让我这个神使的叛变更彻底呢?” 诺布惊愕地瞪大眼睛,他意识到李长琴想做什么:“你如果真那样做,不是脱离你的初衷吗?你的任务呢?” 长琴失笑:“我不知道,这几天也想了很多,总感觉有哪里弄错了。” “弄错了?” “对,从一开始就弄错的地方。” “是什么?” “不太清楚。” 诺布蹙眉凝睇着李长琴,半晌无言。 长琴不是糊弄诺布,他真的是糊涂了。阿努比斯的迷语,尼撒的预言,还有二世的疯狂,出乎意料的情况让他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更复杂。 “诺布,现在应该优先考虑生存问题,对吧?” 诺布轻扬眉,而后低笑:“好啦,知道了,反正你一直都这样任性。” “总之,先给王室制造一些混乱,让他们没空闲时间找我们的麻烦。”长琴抿抿唇,顿了一下才提到那个名字:“拉美西斯·二世应该专心去娶他的王妃,不应该再纠缠我。” “既然你下了决心,那我当然是帮你。”诺布轻叹:“你想怎样做?” “对现在统治不满的贵族也不少,只要我叛逃的事情被他们知道,肯定能出事。”想像到混乱,李长琴冷笑:“不过呢,诺布,你得记住,虽然他是个混账,但不要小看他。” 诺布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虽然他对这位王子有着极大偏见,但是也不否认李长琴的观点。 之前若不是得到墨特帮忙,结果肯定比现在糟上千百倍。 重叹一声,诺布侧首看向赛里斯,重伤的赛里斯仿佛变得更瘦了,身上几乎让亚麻布绷带包成了木乃伊,还完好的右眼紧闭着,呼吸急促,肤色潮红,情况不妙。 “若你日后再遇到王子,会怎么做?”诺布突然问。 长琴脸颊几下轻抽,唇角轻轻挽起,斯文的脸上却露出残酷的冷笑:“杀了他。” 这是听到问题以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答案,长琴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诺布严肃地颔首:“那好吧,你想要我怎么做,说吧。” 多么直截了当的态度,诺布一直是个矛盾综合体,小事随意,大事可靠。长琴想到这些年来诺布的支持,即使是如今落难的他,诺布却一如既往的忠诚,以诺布的能力,大可以乘机占去所有,然而结果却是这样劳心劳力地为他奔走。 长琴不觉失笑,诺布证明了他的识人能力还没有失败到底。 “诺布,你真有够呆的。” 诺布打了个踉跄,瞪了长琴一眼,唇角抽了半天,结巴着不知如何回应:“你……你真是……” “谢啦。” “……”诺布瞪大眼睛,这种打一棍子给颗糖的事情,叫他不知如何回应。搔着脑袋半天,诺布望天咕哝:“真是个别扭的混蛋。” 长琴没有错过诺布脸上的红晕,衬上这副强健体魄,出乎意料的可爱。 “呵,五十步笑百步。” 笑闹了几句,原先凝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二人在赛里斯床边席地而坐,商量反击二世的计划,他们可不准备坐以待毙。 二世环手看着滔滔河水流湍,目光始终落在手心深红色的印记上,手指轻轻抚触,并没有任何异样感。他正在想念李长琴,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日来的搜查竟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仅有能力逃脱,还能够藏得这么严实,他知道李长琴必定还有所行动。 自小他就了解李长琴的强悍,也因此才会喜欢,但是这份强悍用错地方就是那么的可恨,下一次他会折断李长琴的翅膀,永远禁锢在身边,即使真有神界,也不让李长琴回去。 “如果是他,会怎么样对付我呢?”二世唇角缓缓勾起,冷笑:“嗯,对,他是神使。真还以为我无计可施吗?我已经不是十一岁的小鬼。” 神使的代替品可不只一个。 二世从来都很清楚王室的做法,神使的存在已经成为必然,若有必要,底比斯将会有另一位‘神使’继续为王室服务。只有先一步掌握情况,就更有机会引出李长琴,一举两得。 这时候几名士兵合力将一只大箱子抬来,二世扬眉看着这只箱子:“只剩下这些?” “殿下,神使大人的船被烧得差不多,只剩下这些物件。” “下去吧。”遣退士兵,二世打开那只箱子,里面除了一些衣物和首饰,并没有特别物品,他随意翻弄几下,突然摸到布料下不一样的质感,仔细掏了掏,竟然有一块写有字的兽皮。 “信?” 细读内容,二世双目缓缓睁圆,唇角笑容也渐深:“孟斐斯吗?赛里斯,如果有机会,真想让你看看这封信。” 攥紧手中兽皮,二世抚额失笑,他万分期待目睹那个情景。 二世兴致勃勃地布置行动,殊不知巴顿将军黄雀在后,暗里酝酿着另一个计划。 是夜,二世属下的亲兵带着秘密使命分别往底比斯与孟斐斯出发,但夜色中却有不怀好意的埋伏,血色又给这一个夜晚添上几分诡谲。 巴顿将军很满意听到好消息,笑得前俯后仰: “王子殿下真是太悠闲了,丢着孟斐斯的王妃不顾,都被那个神使迷得神魂颠倒了呢。” “将军?”身侧亲信不明就里,以困惑的目光求教。 巴顿睨视左右,冷哼:“既然王子钟情于神使,我们应该让他‘如愿’。” 这下大家都明了,陷阱虽然老套,但不可否认这是最好的选择。 “拉美西斯·二世,你跟神使决裂,还真是自掘坟墓。”巴顿打心底里想笑,之前计划处理王子,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现在可以说胜券在握了。 只要解决王子与神使,手上还有希泰美拉与奈菲尔塔利,法老之位就唾手可得。 巴顿难掩得意神色,他正在想象正式夺得法老之位的情景,坐上黄金座椅,顶戴红白头冠,立于埃及权力之巅。 沉溺于幻想中,狂獗笑声响彻天际。 [权力,欲望,的确是最具魅力的迷药,你说对吗?阿努比斯……] 夜空中,黑影犹如一缕轻烟,浮于天际,烟雾活跃地滚动着,显示出其心情愉快。他正给突然出现的亡灵守户神阿努比斯说话,语气陶醉。 狼首的阿努比斯不为所动,态度依旧淡漠,只是严肃地执行自己的任务:[这是警告,不要再投机取巧,下一回将会是惩罚。] [哦?我只是让一切按照历史方向发展,我并没有违规。]话说得安份,然而黑影的笑声却充满挑衅,无比刺耳。 [你间接危害到一位关键人物,在此对你发出警告,如再有类似行为,你将强制被判为败方。]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漠地叙述完一切,阿努比斯自黑影眼前消去。 黑影沉默数秒,而后再次发出可怖的低笑:[如果不让他徘徊于生死边沿,一切又怎么运作呢?嘻嘻。] 他等着好好对付他的对手——李长琴呢。 正在与诺布讨论的长琴蓦地蹙眉,刚才他有一种不寒而悚的感觉。 “诺布,你觉得冷吗?” “没有啊。”诺布见长琴神色有点奇怪,不觉担忧:“好了,我已经搞清楚要干什么了,接下来让我处理,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几天也够你受的。” “休息?我是不用休息的。” “你听我一回就会死了吗?李长琴,休息去,赛里斯交给医师暂时接手。” “我不……” “闭嘴了,你也不可能整天这样吧,多分点时间给自己,想些别的事情。”诺布以严苛的语气说着:“走,我要好好监督你才行。” 受不了诺布这种鸡婆的行为,长琴直翻白眼,可也不再拒绝。 才准备要走,原本还挺安静地睡着的赛里斯发生变化,他的呼吸变得极度急促,胸膛迅速起伏,就像脱了水的鱼儿般喘息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因缺氧而死。 二人的脚步顿住,僵在原地。 “赛里斯!这是怎么回事?” 长琴慌张地按住身体不断痉挛的赛里斯,关于死亡的信息塞满脑袋,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手下温弃热得惊人,简直要将手掌上的肉都烫熟,他不能自主地颤抖着。 诺布已经喊来医师,慌忙诊断以后,医师脸色发青,颤着声音回答:“突然间恶化了……很迅速,可能不行了。” “突然?!”长琴狠狠地握住医师的肩膀,力道强得仿佛要把人撕开:“你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你不是医生吗?快帮他!” “我不能,我真的不能,这种热度比沙漠还高,他熬不过去的。” “他熬不过去,我就杀了你!” 未等医师吓昏过去,诺布连忙制止慌不择路的李长琴:“行了,别慌,我们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这的确是个好提议。 长琴急忙拿起旁边的湿布巾给赛里斯擦身,诺布和医师见状,也帮着擦。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是徒劳无功,赛里斯的情况继续恶化,气息越来越弱。 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的赛里斯,在这种危急关头,长琴咬紧牙关,唇角却渐渐扯起,似笑非笑。他不能接受,他已经守了赛里斯好几天,他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开玩笑!”额上青筋突显,长琴怒极,他生气,气得脑血管都快爆炸,气得糊涂了,一把就就握住赛里斯的肩膀,强忍住将这家伙提起来狠晃的冲动,他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会比恨二世,更恨你。” 才吼完,突然瞄到搁在旁边的小刀,他抽起小刀就往自己手上捅了一把。 他的动作吓呆了旁边二人。 “你干什么?!” 见血液自伤处飙出来,诺布吓坏了,正想阻止,却被李长琴一把推开。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试试。” 诺布又扑上去:“试什么啊?你冷静一点。” 李长琴却狠下心一拳将诺布揍倒,又往手臂上刺了几下,低头吸自己的血,然后竟然哺喂给赛里斯。 诺布都看呆了,等李长琴重复了几回,竟然要动刀削肉,他吓得跳上去夺刀。 “我靠,你搞什么?!” “救他!” “你的脑子也要救救!” “别阻止我,诺布!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办,但我这个身体应该有用,我让他吃我的血肉,他要吃多少我就给他吃多少,只要他活着。” “你!你这个疯子,这根本不会有用!” “有,一定有。”李长琴着魔般呢喃着,既然夜昕能够将灵魂分出来,他相信自己也应该能办到,即使他知道血肉与灵魂根本不一样,但他已经无计可施。 “你别添乱!”诺布气炸了,再不留情,拳头狠狠地敲向李长琴的后脑,这一回成功终于阻止李长琴。 扶着软倒的李长琴,诺布急忙将凶器扔开老远,这才松一口气,却发现已经听不见那急促的喘气声,他连忙抬首探看,赛里斯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咽气了。 诺布惊呆了,他不想情况真的这么糟糕,赛里斯死了……李长琴醒来不知道会不会疯掉。 42、第四十三章 有惊无险 大约两分钟后, 长琴抚着后脑勺爬起来,诺布这一拳算是出尽全力, 竟然让他能够自愈的体质余留着疼痛感,可见下手之重。 抬头就见到医师和诺布挨在床边, 长琴心念着赛里斯,冲过去推开二人。 “让我救他!” 这一回没有人阻拦,他很顺利就靠近赛里斯,然而所有热情也在一瞬间冻结,如坠冰窑般。 之前还被痛苦折磨的赛里斯就这样安静的躺着,脸上潮红未退,胸膛却没有了起伏。 李长琴张口欲言, 又噎住了, 指尖轻触仍有余温的脸颊,再探向鼻前,却感受不到一丝气息,不死心伏在赛里斯胸膛上, 侧耳倾听, 却听到一片寂静。 “赛里斯死了。”诺布轻声说,压抑住悲伤,他的语气显得冷漠无情。 死了…… 的确,所有特征都在反馈这个信息,但是李长琴却不能接受,赛里斯年轻的生命多灾多难,多少次的危机都能存活, 这一次却要死吗? 他不会接受这个结局。 十三年来为王室折腾,最后竟然就这样死去? 太悲惨了。 猛地直起腰,李长琴双手按住赛里斯的左胸,重复进行心肺复苏,只是无论做多少次,手下仍感受不到心跳恢复。双手一次又一次地重按胸膛,人工呼吸让他尝到血腥味,最后他只知道机械地重复动作。 “喂,李!李长琴!”诺布以为李长琴又要干蠢事,连忙上去阻止。 “诺布,别防碍我。”李长琴直接推开他:“我在为赛里斯急救。” “他已经死了。” “还有机会,还有希望的。”即使成功率再低,他也不愿放弃。 诺布以为李长琴已经疯了,但见李长琴虽然行为怪异,却没有自虐,他也不再阻止。 整个地洞只剩下呼吸声,医师和诺布就这样在旁边看着,只等这个悲伤过度的人死心,而后接受现实。 诺布环手抱胸,看着那两个人,一个伤重死亡,另一个悲痛欲绝,他交抱的双手不自觉地施力,十指扣进皮肉里,双臂肌肉绷紧,筋络突显。然而痛失手足的悲伤,不是这一点痛楚能够取代的。 急救没有作用,无论长琴怎样努力,手下躯体渐冷,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被折腾得更狼狈,血色染红洁白绷带,心跳却依旧没有恢复。 [李长琴,你无力改变赛里斯的死亡。] 突然响起的低语让李长琴吓了一跳,他偏首看向身侧,狼首人身的阿努比斯不知何时到来。 阿努比斯是亡灵守护神,负责将人类灵魂引向冥界。 死神出现,目的只有一个,是赛里斯的灵魂。 长琴只能这样认为,他张臂挡在床前,以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瞪着阿努比斯:“别想靠近赛里斯!” 阿努比斯一双兽瞳就这么注视着李长琴,语气依旧冷漠:[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执行职务。] “你别想!”李长琴没有一丝退避的意思,只有赛里斯,他不会退让。 “阿……阿努比斯?!” 医师和诺布不能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神明?! 医师猛抽几口气,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就倒地了。 诺布也没好多少,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神真的存在,神出现了。 长琴张臂挡在床前,态度坚决:“滚回你的冥界去,别打赛里斯的主意。” [恕难从命。] “……” 低气压瞬间膨胀,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仿佛除了武力解决,没有别的选择。 诺布终于回过神来,但他根本理不清头绪,因为他只是凡人,他之前还一直不相信神的存在,现在不仅亲眼目睹,还要对峙吗?虽然不知道如何对付神明,但是他的立场也十分明确,他是站在李长琴和赛里斯这边的。 “李,这是怎么回事?” 李长琴攥紧双拳:“我不会让他带走赛里斯。” [……]阿努比斯注视着李长琴,突然问:[你对他产生了感情?] 面对问题,长琴眉心轻蹙,却没有回避:“没错。” 然而答案却让阿努比斯皱紧眉,兽脸增添几分暴戾,他龇牙咧嘴,森白尖锐的牙齿仿佛要将李长琴咬碎,他厉声喝道:[愚蠢!] 长琴被骂得眉梢轻跳,却没有反驳,因为这的确十分愚蠢,并不需要狡辩,然而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 再蠢,也已经不能回头。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愚蠢的人类,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气氛渐渐冷僵,看这一人一神对峙,诺布万分无奈,视线在双方间来回,阿努比斯表情狰狞,李长琴态度也很坚决。 气势上,算是平分秋色。 但诺布却感觉快要窒息了。 [你还没有觉悟?] 阿努比斯转眸看向赛里斯,可是李长琴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即又挪步挡住,断绝视线接触,将赛里斯护得滴水不漏。 “喂,李,你准备怎么样阻止他?”诺布不觉轻声问,他暗暗估计犯了弑神一罪,惩罚应该不轻。 “死也不能让阿努比斯带走赛里斯的魂魄。” “……”问题是如何阻止。 阿努比斯目不斜视,与李长琴四目相对:[并没有这种打算。] “……” “什么?” [我的任务并不是将赛里斯引向冥界。] “那你来干什么?”长琴不敢轻忽,依旧戒备着。 [引导。] “引导?”李长琴被弄糊涂了,这个狗头神惜字如金,说话像猜谜一样,但是事关赛里斯,他只好耐着性子,问完全:“引导谁?去哪里?做什么?” [……]阿努比斯严肃的表情再现,眉心紧皱,突显兽性狰狞,他平淡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我说过,我要引导伊希斯女神前来复活赛里斯。] “……”绝对第一次听说! “伊希斯?生命女神?”诺布惊讶得合不上嘴巴:“为什么?” 不能怪他困惑,做为战士的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多得让他对神明不再虔诚。人间悲剧,始终由人们承担,神明没有出半分力气。 然而淡看世间生死的神明,为什么独独要救赛里斯?太诡异了。 [不容许意外因素。] 又是一个没头没脑的答案,听得二人眉心纠结,云里雾里。 不过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赛里斯比较要紧。 “那伊希斯什么时候来?”长琴急忙问。 所有疑问都待将人救活以后再说,他迫不及待要再一次被那双温柔的灿金色眼睛注视。 [我们同行而来。] “……”过去式?也就是说女神已经驾临了。 跟阿努比斯说话实在太废劲,李长琴和诺布都管不得太多,干脆回头看一眼。 只见床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漂亮女性,她的气质高贵且神态仁慈温柔,正将手正搭在赛里斯额上,垂眸凝视,目光专注。 “伊希斯女神?!”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长琴和诺布仍是禁不住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瞅向阿努比斯,实在不明白他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然而后者依旧不为所动,仍一脸正直。 仿佛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存在般,女神专注于自己的事。 在古埃及传说中,生命女神伊希斯的确拥有强大的魔法力,神话中她甚至一度让死去的丈夫——奥西里斯复活。 长琴虽然不明白女神为什么要帮忙,但她的确是唯一的希望。 “能让赛里斯复活是吗?” 伊希斯突然抬首注视李长琴,美丽的脸上一双眼睛略带哀伤,随着一声轻叹,她退后几步,竟然凭空消失了。 “咦!” 长琴伸手想要留住她,却没能如愿,手只抓到了空气。 他们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一眼,代表什么,只是女神来去如风,压根儿不让他们弄清楚情况。 “这……这是在耍我吗?!”长琴气冲冲地回头找阿努比斯算账,但哪里还有那神的踪影。 诺布揉揉眼睛,不确定地喃喃:“我是做梦了吧?搞什么?” 长琴气得打抖,拼命大吼:“阿努比斯!你给我滚出来说清楚!” 这些神明突然地来,又突然地去,莫明其妙地搞和了一顿,却没有任何成效?长琴已经被他们彻底地搞糊涂了,但是他必定要将阿努比斯找出来,那狗头神将他当成猴子般耍玩也就罢了,但事关赛里斯的性命,这也敢拿来开玩笑?! 可是即使有这种意向,又该往哪里找呢? 长琴稍微冷静以后,却发现根本无从入手,面对这些神,他是那么的被动。 “该死!该死!该死!” 他无法原谅自己,无能,连珍视的人也保护不了。 旁边传来劝说声:“不要生气。” “诺布,我很迷惘!我不想留在古埃及,我想要回去。”说着丧气的话,长琴脑中一片混乱,多余的劝说只会让他更无措,他索性捂着双耳,逃避现实。 温暖感觉覆上他的手,竟然是想掰开他捂耳的双手。 “诺布,滚开!” 长琴冷声驱赶,却在激动中发现诺布正一脸痴呆地站前面,那么身后的是谁? 医师?医师还躺在脚边…… 长琴猛地反握那双手,屏息着转身。 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缓慢地在耳边鼓动,一道身影渐渐映入眼帘,怀疑与不安被狂喜淹没,兴奋激动的感受传至四肢百骸,他禁不住发抖,心跳如雷,脸容也从错愕变成狂喜的笑容。 “赛里斯?!”长琴大喊一声。 眼前人轻轻颔首,依旧是包扎得十分隆重的人,依旧那么瘦,却不再是那了无生气状态,眼中灿烂金彩与笑容搭配,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的笑容,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你……活过来了?!” “嗯,活过来了。”赛里斯探探额头:“也不发热了。” “是吗?”长琴不放心,亲自试了试,才确定,松了口气:“不发热就好。” 看着赛里斯,长琴的手不自觉地顺着那高高鼻梁往下摸索,鼻息吹拂皮肤,湿润微热的感觉,果然是活人。到了这时候,满腔兴奋愉快的感情,长琴却不知道怎么样以言语表达,最后只是笨拙地僵在原地,显得手足无措。 “伤口也不痛了。” 赛里斯突然说了一句,脸上堆满笑容。 “真的吗?” 眼前赛里斯依旧狼狈,身上多处被包扎,绷带渗透血迹,怎么看都让人放心不下。 赛里斯的回答是一记拥抱:“我很好。” 接触到温暖怀抱,长琴僵住,不自觉地屏息,可是当胸膛紧贴时,感受对方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那么真实地传递生命气息。 那一刻不需要思考,仅凭本能,他紧拥着赛里斯。 受到回拥,赛里斯笑容更深,眼角微光注意到诺布,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咦?” 长琴扬眉,听见赛里斯的笑声,他回头瞧了一眼,只见诺布痴呆的表情已经升级,眼睛瞪得比两颗无花果还大,竟然连嘴巴都合不上。 感情这家伙是吓傻了。 长琴轻叹,正准备唤回诺布的魂魄,身侧却突然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爆发的高音让人耳膜生痛,最接近的三人不得不捂住耳朵,诧异地看着再一次两眼翻白倒下去的医师。 他们默然无语,只听骚乱渐近,感情被吓着的人还真不少。 “我……先去处理他们。”诺布讷讷地说着,迎上陆续赶来的手下,指使着大家抬上休克的医师,他离开前又回过头来,重叹一记:“好吧,赛里斯,恭喜你……诈尸了。” “……” 长琴和赛里斯对视失笑,这的确是有够离奇的遭遇。 长琴突然间想到粽子卡罗伊,总感觉自己跟这类诡异事件很有缘份,吸血鬼教授,精灵室友,穿越的疯子兄弟一家子,现在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古埃及神祗。 想罢,长琴不觉轻叹,呢喃:“估计我今生都与平凡无缘。” “什么?”赛里斯不明就里,眼中尽是困惑。 长琴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看着死而复生的赛里斯,兴奋过后,他也记得正事:“伤口,真的不痛吗?” 赛里斯不着痕迹地看了长琴一眼,接着回答“不痛,跟没有受伤一样。” “那拆掉绷带看看。” 二人匆忙行动,一一解下包扎的绷带。奇迹果然发生了,赛里斯的皮肤上还残留着药物,伤口却不见踪影了,伊希斯将伤痛都治愈了。可是兴奋的心情却在解下左眼包扎时消退了,因为伤虽然好了,左边眼睛却没有恢复,只留着瘪下的眼皮。 长琴轻触凹陷的眼皮,呢喃:“既然都治好了,为什么漏下眼睛?真是的……” 救活赛里斯,治好伤痛,却独独不恢复左眼吗?这让长琴不知该感谢还是该埋怨,或许他更多的是心痛和惋惜。 “我还有一只眼睛。”赛里斯乐观地安慰:“没事的,还能够看见。” 长琴却不能这样乐观,眼睛很重要,尤其对于赛里斯这种拥有神射本事的天才,失去左眼,就如同砍掉左手的钢琴家,这比平常人所受打击更重。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无补于事,长琴明白赛里斯所谓的‘没事’代表什么,这通常是赛里斯准备独自奋斗前说的,待克服困难以后,他会以轻松笑容淡化一切,证明所谓的‘没事’。 “赛里斯,等我们去到‘新家’,我陪你一起练箭。” 赛里斯微讶,迎着李长琴轻描淡写却满含心意的提议,他笑了:“好啊,我们一起。” 在一起,这可是赛里斯最大的心愿,只要能够实现,他愿意付出一切。 “那,我们是准备到沙漠去吗?” 长琴点头之余,不觉问:“你昏迷期间还能听见我们说什么?” “嗯,可以。”赛里斯轻点头,稍顿以后又说:“所以下一回不要再让我吃你的血了,真的,不要再伤害自己。” “没事。”长琴轻声哼笑:“反正会好,而且一丝痕迹也不留。” 赛里斯突然收起笑容,陷入沉默。 他不说话,长琴知道他是有意见了:“怎么啦?有话直说吧。” “会痛吗?” 长琴老实回答:“是会痛。” “嗯……”赛里斯发出一记单音,然后翻身下床:“我也会。” 长琴虽然不后悔自己做的事,可他自知理亏,凝视着赛里斯的严肃,他说:“好了,我以后会注意。” 赛里斯微愕,然后笑容又拉起:“好。” 诺布的出现打断谈话,他似乎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神态自若。 “赛里斯,我让人准备了水,你先把身上的药洗掉。” 赛里斯身上残留着药物和血迹,的确需要清理,只是赛里斯才刚复活,长琴有点不放心。 “一起吧。” 赛里斯倒没意见,可他看着诺布:“诺布叔有话跟你说。” 诺布听得直点头:“没错。” 看看诺布,又看看赛里斯,长琴有点为难。 “我自己去就可以,我很快就会洗好。”赛里斯挥挥手便走了。 长琴的目光一直追随到那抹身影离去,直至看不见了,他才不耐烦地蹙眉瞅着诺布:“有什么非要这时候说?” 诺布挑眉:“反应还不错,但你的脑袋是不是有毛病?” “什么?”长琴蹙眉:“你让我留下来,就是准备挑衅我?” “挑衅?我是被你弄糊涂了。”诺布受不了摇头叹息:“赛里斯死而复生,是吧?” “是啊。” “那你的反应会不会太过平淡?” “……”长琴无言以对,他不认为自己平淡,他真是高兴到极点了,但是却……不太表现出来就是。 因为?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现,除了那记拥抱,他既提不起劲热烈欢呼,那样很蠢;又不可以热情拥吻,太超过了。 见长琴为难地陷入沉思,诺布却没有放过他:“而且刚才你那是什么白痴反应。” “啊?” “赛里斯劝你不要自残的时候。” “你偷听?”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谈话。” “少废话,偷听就是偷听。” 面对十分正面的指责,诺布轻咳两声,蒙混过去:“别扯开话题,我在说你!你究竟有没有弄明白赛里斯刚才的意思?” “不就是说受伤了就会痛,所以叫我不要再弄伤自己。”长琴环手抱胸,理所当然地回答。 诺布唇角轻抽,眉头皱成川字,以哀伤的眼神注视李长琴,仿佛在看一个可怜的大白痴。 “我看你六年来清心寡欲,还真是应该的。” “什么啊?” “什么啊?!赛里斯刚才是说,如果你受了伤,那么他就会心痛。”话罢,诺布抚额重叹,看着李长琴惊讶的表情,他都提不起劲来吐糟了。 长琴抿唇细想,其实刚才的确可以这样理解,而且很合理:“我,真的反应得很奇怪吗?” “……”诺布唇角轻抽,虚笑着说:“其实要不是那小子全心喜欢你,估计你这辈子也别想了。” “真有这么糟糕?”长琴犹豫着问,虽然他知道刚才的确是表现得不好,可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诺布反问:“你之前说的话,真的吗?说不想这么多,说接受赛里斯。” “嗯。” “喜欢他吗?” “别问这种问题。”长琴抿抿唇,说:“这一点,我很确定。” “那你最好用心想想了,以你现在的方式,的确很糟糕。就跟之前没两样,你还将赛里斯当成小孩对待。”诺布轻叹:“好了,其实我只是要通知你,前往沙漠据点的计划已经开始准备,制造混乱的计划还要进行吗?” 先搁下家事,长琴沉吟片刻,下定决心:“做吧,不过要稍稍修改,不要做得太过分,既折损人力物力,也会增加危险性。现在我们只需要起个头,让王室忙碌一阵子就可以。” “嗯,就这样吧,我们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洞。”该说的都说了,还要忙正事,诺布丢下长琴,离开了。 独自留下,地洞残留的药味很刺鼻,长琴却不受影响,独自沉思。 “我真有这么失败吗?” 以前就争不过吴荣,现在又被诺布指责,的确像哪里出问题了。 43、第四十四章 交代 晶钻般璀璨星辰点缀纯粹的夜空, 金色海洋失去颜色,黯淡银沙无限延绵。 沙漠的夜晚, 冷意能够渗入骨髓。 里着一张毯子仍不够,长琴背靠岩石, 蜷缩起身体,双手抱膝保暖。耳边听着守夜人制造的细微声响,实在闲得慌,他干脆开始数星星,数到不知道多少颗的时候,守夜人换岗,勾去他一丝注意力, 这又不记得数到多少了。 无意识地搓着双手, 长琴并不是受不了这点冷,只是夜太过寂静,让无需睡眠的他感到烦闷,恰恰见到岩石上头一只蝎子正在努力攀爬, 他就拿起来耍耍, 毒蝎似乎不甘被玩弄于指常间,示威般扬起两只钳子,尾巴高高翘起,张牙舞爪。 逗弄蝎子的手指顿住,长琴蹙眉,因为他想不到自己会无聊到需要玩一只小虫消磨时间,这简直就跟那些自闭儿没差多少。 不远处人影轻动, 发同衣物磨擦的轻响,突然醒来的赛里斯瞪着蝎子。 “这种蝎子有剧毒。” 长琴实在分不清虫子们有没有毒,他扬着手上漆黑的小家伙,无所谓地耸肩:“你们的毯子上撒过药粉,蝎子不会接近。” 夜色模糊了赛里斯轮廓,反倒是那单一的,映射微光的眼眸特别清晰,一切仿佛定格在这一刻,他的目光专注,传递着某种信息。 “呃……”长琴若有所觉,手指轻抚蝎子的背,微笑着回答:“它们不会伤害我,你知道我能控制它们。” 赛里斯披着毯子靠过来:“我可以摸它吗?” 很温和的询问,长琴没有理由拒绝:“可以,但小心它的毒刺,不要去碰,就在尾巴上。” 蝎子交到赛里斯手上,它漫无目的地在那双手上爬走着,赛里斯双手交替接力,让蝎子来回奔走。第一次这般亲密地接触毒物,赛里斯心情不错,露出淡淡笑容。 这一幕落在李长琴眼中,又有着别样的心情,直至这一刻,他才真实明白赛里斯的担心。的确,即使明白不会有问题,但是看着毒蝎这般接近赛里斯,只要存在一分危险性,还是让他提心吊胆。 这种感觉,即使是毒蝎子威胁到他自身,也不至于这样紧张不安。 “好吧,我们不玩这个了。”拿过蝎子,长琴振臂将它扔到远方夜色中去。 赛里斯微愕,继而失笑:“扔了它,会不会有点无情?” “无情?好了吧,它可跟英超和彪马不一样,昆虫很简单,它们依靠本能行动,或许会在任何情况下蛰到你。” “嗯,也对。”赛里斯一边意味深长地盯着长琴,一边受教地点头。 李长琴总算明白赛里斯是在实验教学,他不觉望天轻叹:“十三岁是吗?要是再长几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喜欢?”赛里斯偏首,状似为难地问。 听到这个问题,长琴深入一想,眉头不禁蹙紧:“也不是不喜欢。” 就因为这个答案才奇怪,任谁都应该不会喜欢自己不在行的类型吧?但他左思右想,却发现对这种隐晦的关心并不不厌恶,只是有点无奈。 “或许我有点被虐倾向。”自说自话的长琴噗哧一声,自嘲地笑了。 “是啊。”赛里斯听得连连点头:“长琴总喜欢虐待自己,像放血,割肉。” “……好,我投降。”翻旧账可不好玩,长琴连忙求饶,只是看见赛里斯因此而露出灿烂笑容,他突然深有感触:“但是绝不后悔。” 笑容渐渐隐去,赛里斯仿佛不敢置信,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以讶异目光注视李长琴。 赛里斯不明白,至少他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变得……暧昧。虽然他在昏迷的时候也曾经听过一些宣言,一些情话,但他始终都不敢提起,也不敢当真。有很多原因让他怯步,他不愿意相信那种情况下的诺言,因为他知道,当走到绝路的时候,人们总轻易做出冲动的决定。 但以后呢?应该会后悔吧?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以后,就会反悔。 瞧见赛里斯的手指又绞成一团,长琴心中除了笑意,还有一点复杂。一番挠头搔耳以后,局促不安的心情依旧没有消退,可他不容许自己退缩,不进则退,他不愿意又回到起点。这一回的厄运让他有所觉悟——如果不能正视自己的心情,到后悔的时候,就太晚了。 “赛里斯,我以前跟你说过夜昕的话题是吧?” “嗯。” “那我现在对你仔细地说。” 赛里斯点点头,促膝而坐,认真的神情似乎不准备漏听一个字。 长琴失笑,很自然地,宠昵地揉乱赛里斯的长发:“听着咯……” 他将关于夜昕的故事说完全了,关于爱情,关于错误,关于自己的放手,所有一切的想法,都说完整了。 赛里斯是一名十分称职的听众,他始终未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让人以为他睡着了,只有那在夜色中透出淡淡金彩的眼眸,一直显示出认真与专注。 “最后我抢不过吴荣,失去爱夜昕的权利。我的情敌——吴荣有三十岁了,臭大叔一个,可又不是普通的大叔,他懂得人情世故,精通烹调各国美食,武术也很有一手。要是真的跟他比较,我是全败呢,呵呵,所以活该失恋,故事结束。”长琴撇撇唇,笑着耸耸肩,状似无奈地说:“好吧,你有什么疑问吗?” 赛里斯摇首:“没有。” “是吗?”长琴蹙眉打量夜色中赛里斯平静的脸,又问:“那你有什么意见吗?” “也没有。” “那评论呢?” 在执着的追问下,赛里斯无奈地撇唇,迟疑片刻才说:“你做了一个决定,虽然很痛苦,可是你没有后悔。” “你……你这是什么评论啊?忽悠我吗?” 听了这略带责备的话,赛里斯但笑不语。 看着这张脸,这笑容,李长琴甚感无力,一旦赛里斯露出这种笑容,他就真的没辄。 被理解包容的眼神注视,被温暖和煦的笑容包围,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让他痴迷。 当他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赛里斯的笑靥似乎带上几分揶揄味道,长琴不觉轻咳两声掩饰窘意……他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迷翻了?这面子真是有点挂不住了。 “之前诺布教训我,说我对恋爱的态度太过冷淡,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后来我想了很久,出现在脑海里所谓恋人应该有的痴缠甜蜜,我实在办不到。”似是为难般,长琴搓了搓双臂,露出苦笑:“我就算很喜欢,很爱,也不可能有变成像那种……那种甜蜜蜜的恋人。” “……” “你明白吗?我可能就这样,一成不变。” 赛里斯始终静静地听着,直到现在,他已经不再表现出惊讶,只是陷入了沉思,更多地考虑。八年期限与长生不老,这是他一直以来束缚情感的原因,他一直以此为由自我说服着。现在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眼前,只需要做一个简单回应,但这一切又是多么的突然,他担心李长琴会后悔。 “不用变,这样就好。” 李长琴再粗心也知道自己碰至一根软钉子,他有点不敢置信,他以为赛里斯会因此而欣喜若狂。不觉细看赛里斯平淡从容的微笑,长琴若有所悟,他知道赛里斯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全力以赴。现在赛里斯正在完美演绎一个平静从容的角色,除了本人以外,没有人能够找到一丝线索。 没有回避李长琴的注视,赛里斯继续自说自话:“在一起,像以前那样生活就好。” “你真的可以办到?” “可以。” “但我不可以。” 听了这略带激动情绪的低吼,赛里斯难掩惊讶神色,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注视着李长琴,像在估量。 注意到自己失态,长琴低叹:“抱歉,我最近有点失常。” “嗯。”赛里斯轻轻点头,突然探身,认真仔细的眼神注视着长琴,问:“那你想要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接近,长琴突然产生错觉,仿佛因为空间收窄而使空气变得稀薄,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也有点失神:“啊?” “不可以像以前一样,那要怎么样?”赛里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长琴,仿佛不愿漏看每一个细节。 这下可真问住长琴了,他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这辈子大概也未曾这样尴尬,脸上温度不断升高,变得火辣辣的,支吾了老半天才自暴自弃般长叹一声。 “赛里斯,我不擅长恋爱,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尝试。” “真的吗?” “真的。”没有犹豫,十分果断的回答。 赛里斯退回去,不自觉地轻咬指节,有点为难地瞅着长琴,没有喜悦,反而像在苦恼:“你会后悔吗?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就直接告诉我好吗?” 没想到话题会发展至此,长琴讶异之余,突然间明白诺布对赛里斯的感觉……果真十分的不可爱。 “赛里斯,你是在为自己考虑吗?” 虽然这样问,但长琴更明白,恐怕赛里斯摆在第一位的永远不是己身。 赛里斯立即就回答:“为了未来。” “谁的未来?”长琴眯起眼睛,直瞪得这小子的冷静开始挂不住,他才无奈地叹:“赛里斯,你或许真是我的克星。你不要再考虑我的事情,只为自己考虑,你只有十三岁,没有必要承担这么多。或许那句话要还给你,如果你后悔,就得好好给我解释。” “这……” “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我没有这么大度,说不定会海扁你一顿。” 赛里斯看着眼前扬动的拳头,傻住了。 “好了,不要磨磨蹭蹭的,最后一次问你,接不接受?” 这是问句没错,可是李长琴忘记了抚平他满含威胁意味的表情,还有那只紧握的拳头,那么就未免有点强盗性质了。 “接受。”赛里斯看在眼里,笑意爬上脸庞:“我永不后悔。” “最好不要后悔。”分明露出了欢欣笑容,李长琴却要强地来了一句。 恰好守夜人又换岗,知道浪费了赛里斯的睡眠时间,长琴连忙催促赛里斯睡觉。 “可以睡在你身边吗?” 说这话的时候,赛里斯表现得十分谨慎,带着试探意味。 感受到他的紧张,长琴抿着唇拍拍身侧:“以后不用问,这是你专属的。” 赛里斯笑了,包着毯子挨在长琴身边,合上眼睛好一会以后,他又睁开眼睛,孩子气地说:“快乐得睡不着觉了。” 话落,头顶上遭受轻轻一记爆栗,赛里斯再次合上眼睛,嘴角却差不多咧到脑后去了。 长琴被逗笑了,喃喃:“你还是个小孩,可是我就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声音渐低,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赛里斯像是已经入眠,阴沉夜色打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微光描绘出掩不住幸福笑纹的唇型,他仿佛正在做一个好梦。 轻轻拨弄赛里斯的长发,长琴微笑低喃:“这不是梦。” 又一次独自清醒着,长琴却感觉到轻松,就像放下心头大石一般,无比的舒畅。现在他不愿意去想沉重的事情,倒是愿意稍稍想念朋友们。 仰望天空繁星,他咂了咂嘴巴,自我倜侃般自言自语:“如果被风夜希和吴荣知道我载在一个十三岁小孩手上,肯定要被笑死。哦,不,反正他们也没比我好多少吧?夜希那位萨大爷多少岁来着?好像算不准多少万岁了。还有夜昕,听说灵魂才三岁左右……啧啧,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说我。” “唉!好了,我果然是被他们那些怪胎给传染的,罢了……明天开始,也幸福地过活吧。”想来,拥有恋人的日子,有趣多了。 伸了记懒腰,长琴干脆也躺下去休息,他搂过熟睡中的赛里斯,将两张毯子叠起来包住彼此。 “好了,这样更暖和。” 调整好姿势,长琴闭目养神。 这一刻,赛里斯睫毛轻震,心中懊恼至极,他无声地暗叹。 心想:要快点长大。 孟斐斯神庙内,天井透出一道光柱,让伊希斯女神的石象沐浴在阳光下,端庄温柔的生命女神栩栩如生。 一名少女跪于神像前,虔诚地闭目祈祷,仿佛正凝神听取神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时间对于少女并没有意义,但她终于睁开眼睛。十五六岁的年龄,却有一双透出锐智的明亮眼睛,她长相美丽,气质端庄娴静,难掩聪明灵气。这样的她,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让人难忘。 “感谢女神指引。” 少女谢过神明以后,走出神庙,门外成群仆从见到了主人,立即一改懒散轻松表情,端正态度。 “主人。”女仆送上一件斗篷,掩去少女惹人注目的容颜。 “吉玛,我们离开孟斐斯的时机到了。”微笑着,少女坐上软轿,在众人簇拥下离开。 沙漠中一阵强风吹袭,卷起滚滚沙尘,沙海仿佛无边,金灿灿的颜色与无垠蓝天相接,场面壮丽,但连日被烈日炙烤的人们却只感受无限悲壮。比起这壮观的沙漠境致,他们更想要凉风与水光,好好享受一下安逸舒适。 究竟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突然间,眼前就出现一片绿色,渐渐地延绵开,宽阔的绿意。 “是海市蜃楼吗?”长琴忍不住问。 “不是,是我们到达目的地了。”诺布欢喜地回答:“走吧,一口气冲过去,哟呵,我要拿酒泡醉自己。” 一个多月的沙漠旅行要,能喝上水已经很不错,哪里还有酒,这让诺布的酒虫都快饥饿而死了。 看着诺布性急的模样,长琴不觉失笑:“走吧,赛里斯。” 回望无边黄沙,再看眼前葱郁绿意,赛里斯笑了,急忙跟上。 驼铃叮当乱响,风尘仆仆的队伍箭般穿入绿洲。 44、第四十五章 沙漠据点 高高兀立的椰枣树随风摇曳, 枣子成熟至深红色,散发出甜香, 异常诱人。树下杂草丛生,各式埃及植物茂盛生长, 叶片在风中交击,沙沙声响犹如大海浪涛滚滚。这一片绿意渐渐变浓,甚至再也看不清楚底下黄沙,枝叶交错间出现建筑物轮廊,房屋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数量不少,绿洲的人口肯定十分可观。 相对于本地居民审视的目光, 长琴这一行人也十分惊讶, 没想到沙漠中还有这样一片乐土。 “我不敢相信,这些只花几年时间能够建成吗?”长琴抚着房屋土壁,眼下所见,分明就具有一定历史年分。 这里简直是一处古迹, 建筑物历史更悠久, 长琴从石壁上找到一些古文字,读懂了,都是一些赞颂干旱之神赛特的祭文。 “希克索斯人的遗迹?”长琴立即就想到入侵古埃及,并成功影响了古埃及第十五、十六、十七三个王朝,在古埃及盘踞几百年,最后被赶出埃及的外来统治者——希克索斯人。 如果这是希克索斯人曾经的圣地,这些建筑应该有四五百年历史。 “你也看出来了吧?那些家伙早就绝迹了, 而且这片土地虽然肥沃,却是位于沙漠中心地带,也远离行商路线,差不多完全对外封闭的。这里的原住民很少,都已经被我们吸纳,房子很不错,修葺过以后,基本可用。” 诺布的话印证了长琴的想法。 “嘶……怎么考古方面就没有提到这一处地方呢?难道几千年后,这里会被风沙完全侵蚀吗?”这些古迹燃起了长琴的考古之魂,他津津有味地对着一片墙壁摸了又摸。 诺布蹙眉,一脸困惑地问赛里斯:“他疯了吗?” 赛里斯也很困惑:“嗯,不知道。” 眼见有人一脸兴奋地粘着墙壁,一行人进退两难,最后诺布将差点变成壁虎的长琴架开:“走吧,先安顿好再说,这些破土墙又不会突然间消失,以后多的是机会。” “嗯,也对。”长琴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赛里斯见状,垂眸瞄向自己的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温暖触感传开,李长琴如梦初醒般看着被握的手,感受到赛里斯的紧张,不觉失笑,他反握住赛里斯的手:“好了,这就走。” 手牵手的二人轻松自在,连周边气氛都仿佛被柔和化,意外的甜蜜。只是他们忘记了顾及观众们的感受,诺布简直感觉到自己的胃部正在痉挛,虽然不反对两个人好,但是视觉上还是对他带来了震撼。 “我靠,李竟然露出这种表情,唉,看来我还得尽快习惯。”诺布搓着额角,喃喃自语着赶上去。 骆驼队伍继续往前,越往里面走,绿意越葱郁,仿佛没有边际。风中传递着水的气息,没多久,如镜水光撞入眼帘,竟是一大片的湖泊,湖面上清风徐徐,碧波荡漾,让人屏息的美丽景致。没有连绵山脉带来的雪水,只有沙漠环绕和酷热天气,还是位于沙漠中央,条件如此恶劣,竟然会出现宽阔的湖泊,不禁让人惊叹这是奇迹。 怀着新奇兴奋心情,大伙终于还是绕过湖泊,进入另一边林子去。 才走没多远,就见到一座宏伟的建筑物,外墙满是华丽浮雕,粗长石柱支起回廊,大门由栩栩如生的眼镜蛇雕像守护,一派诙宏气度,只一眼便知道这是神庙之类的。 诺布就让他们在这里停止,然后带着人往神庙内走。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一边问着,长琴兴致也挺高,因为这里有不少壁画和浮雕,现在他有很多空闲,可以一一研究。 “我们就住这里。” “住这里?”住在荒废的神庙里?还真是有够创意的,要称赞诺布吗?怎么说这都是供奉神的地方,一般古埃及人应该没有这种敢与神争地盘的胆识。 这才惊讶,神庙广场另一边就出现了一群人,仔细看,竟然是以娜纱为首的仆人们,有一部分原先就在神使府中工作,竟然全都在。 “在尼罗河上出现刺客之后,我就知道情况不会太妙,所以提早转移了一些心腹。但是兽栏的动物不在这里,在另一个更适合的地方,我只带上了……” 话还没完,人群后两只猛兽突围而出,风一般疾奔而至,扑上了赛里斯。 二兽一人跌成一团,赛里斯惊叫,语气兴奋激动:“英超,彪马!” 两只猛兽的回复是热情的口水洗脸,看得长琴和诺布直发笑。 “神使大人!”娜纱激动地要拜下。 长琴早就习惯娜纱的虔诚,但是他现在却不愿意接受:“算了,娜纱,以后都不用叫我神使,我现在只是李长琴。” 他知道,诺布和赛里斯已经察觉到他不是神,但二人从不询问,他也没有主动向二人解释。 要解释,还是太过复杂。 娜纱还要说什么,但诺布突然说话:“就这样吧,如果想敬重他,叫他主人吧,反正他也是这块地的地主。” 打趣的语言让气氛变得轻松。 一向严谨的娜纱似乎察觉到丈夫的弦外音,也没有纠缠。 “那么主人,让我带路,你们的住处已经准备好。” 奴仆们也十分机灵:“欢迎主人归来。” “那我呢?”诺布满脸哀怨地问妻子。 对待丈夫,娜纱是一贯的悍妇作风:“自己回屋里去,哈娜在屋里。” 听说好女儿在屋里等,诺布立即眉开眼笑,得意忘形的他给李长琴这主人随意地招呼了一声,便抓上仆人带路,一阵风般飙走了。 娜纱十分不满丈夫的不敬,脸色风雨欲来般阴霾,连长琴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位女性汹涌澎湃的怒意,感情诺布今天会遇到不好的事,例如跪搓衣板,顶尿壶…… 当娜纱转头来面对长琴,脸上立即变成阳光普照的和煦,哪里还有刚才的可怖。 “主人,这边请走。” 长琴点点头,赶开两头猛兽,拉起赛里斯:“我们走吧。” 赛里斯颔首:“好。” 娜纱这时候终于看清楚赛里斯,目光停留在包扎着的左眼上,脸上被惊讶神色占满。虽然有满腹疑问,但她没有立即追问,而是镇定地为二人带路。 两只猛兽十分乖巧地跟在主人背后,悠悠然迈着步,神色有几分得意。 “娜纱,其实你不必这么恭敬,你和诺布都是我的好朋友。”长琴衷心地说。 娜纱只是淡笑着拒绝:“虽然这样说是一种冒犯,但是我都将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所以也请宽容我的态度。” 好一位厉害的女性,以退为进。 长琴无奈地笑:“我真怀疑赛里斯是不是从你身上学到的本事。” 专门克制他这种类型的人。 赛里斯听罢,只是笑,可是笑容中有太多让长琴产生怀疑的猫腻性质。 “你呀……”长琴摇头叹笑,赛里斯是专挑精明的学习,不见学着半分像诺布那样的豪迈呢? 娜纱带着二人穿过重重廊道,神庙的宏伟程度比想像中更隆重,但是在经过主殿的时候,却看见神象被破坏得很彻底,只剩下两只脚。 长琴不觉停下来细看残留的部位,心中突然生起一种异样感,他分不清楚那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古物被毁坏,所以感到惋惜。 “娜纱,这个神象是怎么回事?” 娜纱看了一眼,回答:“原来就是这样。” 即使神庙被废弃,也应该不会毁掉神象。长琴有点在意,也认为怪异感因此而生,他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上头,继续往前走。 终于到达房间,经过修葺的房间虽然不至于金碧辉煌,仍不负神庙本身在大气,所有家具器材应有尽有,与神使府相比,毫不逊色。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大浴池也很棒,这让长琴十分感动,要知道他原本是每天都要洗澡的,但是自从事情生变以后,他几乎没有放松过,两个多月,洗澡的次数扳着十指就能数完,他不是洁癖,但是这样也太超过了,他感觉头发都要变成岩块,可难受。 可是娜纱没有让他立即跳进浴池,而是很仔细地介绍这附近的摆设布置,暗格密室……内容还真不少,她说完了,长琴记得有点勉强,正要让娜纱回去写个说明书给他,赛里斯却抢白。 “好的,我记住了。” 两个大人同时看向赛里斯,后者微笑,背景仿佛冒出花朵和圣光来。 “真的记住了。”赛里斯强调。 他们无法怀疑这样一个孩子。 长琴撇撇着唇,接受了自己比赛里斯失败的现实:“那好,那么我去洗澡,你一会再给我介绍。” “好的。” 赛里斯答应,看到李长琴急匆匆地冲向浴池,他笑了。 娜纱带着赛里斯走在不小的屋内,一一交代细节,最后虽然有所犹豫,她仍是问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嗯,有一边瞎了。” 赛里斯的态度很平静,但是娜纱却不能,哀伤布满她的脸庞,她不能接受真心爱护的孩子受到伤害,她与赛里斯就像姐弟一样亲密,不能淡然对待这样的伤痛。 “怎么回事?还痛吗?”娜纱失去平静,紧拥着赛里斯,心痛地问。 “就是在反抗王子的时候受了点伤,娜纱可以问诺布叔,他会解释。” 赛里斯平淡的微笑终于安抚住娜纱,她拭掉眼角的泪印,也扯起微笑:“也对,你也累了,我去准备食物,你先梳洗休息。” 话落,娜纱急忙离去。 赛里斯摸了摸左眼,轻叹,他不自怨自怜不是因为宽宏大量,而是他明白想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这一回虽然代价不小,但他很满意收获,所以没有必要因此而消极,或者被怨恨蒙蔽。 他不会忘记与拉美西斯·二世的恩怨,但现在那不是主要的。 想罢,他转身往回走。 撩起布帘,在浴室内没有仆人,仅仅有浸泡在水中,一脸舒适的长琴。 赛里斯轻步走到池边,摆弄托盘上各样的瓶子,一一嗅闻以后,选了荷花香油,为李长琴按摩头部。 “嗯……” 长琴舒服地叹息,眼睛眯起,陶醉表情就像受到抚慰的猫般。赛里斯按摩的手艺很不错,让人极度放松,长琴心里突然生起一丝顽皮,暗笑在心里。 未等赛里斯发现,长琴反手就将人拖到水下。 噗嗵一声,水花四溅。 赛里斯浮出水面,呛到鼻子的他咳红了眼睛,哀怨地瞪着长琴。 长琴却没有愧疚,哈哈大笑:“这表情不错嘛,整天摆着一张从容的脸,有时候让我挺恼火的。” 讶异爬上赛里斯的脸,但没待多久,他也笑了,笑得开朗,不像平日拘束。 “我不是故意的。” 赛里斯笑够了,一边将水浇到脸上,一边说:“只是很自然就那样,但是你可以让我改变。” 这一回轮到长琴讶异,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算不算情话。 “只要和你在一起,心情就会很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果然是情话。 长琴也将水往脸上浇,因为这太让人脸红了。 他也老大不小了,情话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真正听到喜欢的人在说,就不能泰然自若了。 “这又是跟谁学的。”咕哝一声,长琴毅然反击,立即还一记直拳:“好了,说得我脸红了,快点洗好,去吃点东西,做些别的事。” 赛里斯愣住:“不喜欢听?” “不是,但你要让尴尬的我有点空间冷静一下。”吼了一声,长琴首先爬出水,一边擦身一边没好气地喃喃着:“但是……有空多说也没关系。” 反正感觉不错,夜昕就从来不懂说这些话……不知道风夜希萨大爷那个会不会说。 想到那个鼻孔朝天的大爷,长琴断然推翻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 这样对比下来,一股胜利感油然而生,他不觉得意:“还是我有眼光。”选到一个这样贴心的。 只是快乐没有待久久,连锁反应般,二世的身影毫无防备地冒进脑海。长琴有点懵懂,当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愣在原地已经很久,发上水滴在脚下留落一圈水痕,环抱自身的双臂是那么紧,仿佛要将自己掐碎。 有点烦躁地放松双手,长琴抚额轻叹:“怎么想起他了?忘记吧。” 他已经决心不再去接触那家伙。 那个让他为难,让他恨的麻烦综合体。 在地洞里过了近半个月,穿越沙漠用了一个多月,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神使叛逃的谣言应该够王室忙得焦头烂额,他相信那家伙现在应该没空闲再找他。 即使再恨一个人,不用相见也就不需要苦恼,长琴抛开让他难受的思绪,决定先解决现在的难题。 “说来……房间在哪边?算了,逐一看看吧。” 留落一个个脚印,水分蒸干,又不见踪影,长琴惬意地巡游往后的家。 如长琴所想,底比斯现正乱成一团,因为他的搅和惹起多事分子的兴致,原本埋藏着的隐患就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王室十分忙碌。但是王室想不到的是,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古埃及落后的通讯系统导致一位王子被反叛将军追杀,却得不到任何救援。 二世已经被巴顿将军追杀了好一段路,他原先带着的三百人折损了一半,但尼罗河前方似乎还暗藏杀机。 夜色中,站在船头的二世头痛异常,欲望不断在脑海中嘶吼,让他杀死巴顿将军这个叛徒 ,但是即使心里有多渴望,他却不能如愿。 因为优势握在敌方手中。 脑海里又出现一道声音,如同劝说他得到李长琴那时候一般,不断不断地催促,不断不断地诱惑,不断不断地埋没他的理智,二世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疯狂地抓捣着手心上鲜红的印记,鲜血染红了他的指掌。 可惜印记就像诅咒般深入他的血肉,恐怕砍掉手掌也摆脱不了。 “我会!我会杀死巴顿那个叛徒的!”高吼一声,仿佛宣言般将怒气从中解放,他突然想起以前的一段插曲,心中产生一种想法:“陆路……对,我们改走陆路。” 水路肯定到不了孟斐斯,他现在犹豫不决就必死无疑,姑且赌一把,如果失败,大不了他就变成复仇的恶灵,再行完成心愿。 为求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45、第四十六章 小礼物 连日来长途跋涉的劳累积压得不少, 赛里斯几乎沾到床就睡着了,整个下午都没有醒来, 直到现在。 后来娜纱来过几回,说诺布也一样的情况, 大家都累坏了。 除了他——李长琴。 长琴一直陪在房间里,等待赛里斯醒来之余,也享受一下久遗的舒适宁静感,结果一转眼已经夜深。大概因为接近湖泊,这里的夜晚寒冷之余,雾气也很浓,白雾翻滚着, 淹过屋脚, 及膝的高度。 风景不错,挺新奇。 “或许出去走走。” 靠着窗边看了好一会,长琴猜测赛里斯天亮前不会醒来,坐言起行, 他立即披上斗篷, 拎一盏油灯走出房间。 有一整夜可以消磨,长琴干脆施施然地提灯欣赏壁画,原为神庙的建筑有不少精美浮雕和壁画,研究起来也让他津津有味。某些记载有神话故事,希克索斯人崇拜的赛特原本就是干旱之神,一般被列入邪神之类,但埃及人害怕惹恼赛特招至灾难, 所以出于敬畏,通常还要祭祀这位神明。 “到底那些神是在搞什么呢?” 浏览埃及风的壁画,长琴想起喜爱猜谜不擅言词的阿努比斯,还有第一次见面就让他虚惊一场的伊希斯,唯一见过的两个埃及神明都这么神奇,他不禁想象赛特这邪神会不会更变态。 这般想着,欣赏壁画的兴致被破坏,长琴退开来,挑着眉念叨了阿努比斯几句不甚中听的坏话,接着继续散步。 没来由地,黑暗中一阵阴风拂过,灯光明灭,长琴错觉听到可疑声响,但是漆黑的四周实在看不清楚,侧耳聆听片刻,也没有感受到第二个人的气息,这才放下心中疑虑,继续散步。 踩着神庙广场的雾气散步,小腿特别凉,长琴感到新奇之余,挑眉踢了踢雪白的雾,打趣:“浓得像干冰化的雾,怎么一副要闹鬼的模样?” 看到火光,巡夜的守卫们靠了过来,看清楚是长琴以后,一声一声‘主人晚安’叫得无比洪亮。长琴很是无奈,这些人经诺布训练过,大兵味道十足……豪迈,硬朗,还有嗓子特别粗。这样的音量果然扰人清梦,广场另一边有一扇门打开了,娜纱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她几乎立即就奔了过来:“主人,你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我只是散步。”长琴安抚态度严谨的娜纱:“你们不用管我,我到处走走。” 娜纱犹豫了一下,打量长琴的穿着以后,一把扯住了长琴的斗篷。 长琴知道,这位女性应该不会这样失态。 “我去安排仆人跟着。” “没有必要。”散步又不是巡游。 “那我跟着……” 被娜纱注视,不能忽略那眼中的担忧与呵护,长琴明白了,或许是诺布跟妻子说了一些事情,激动发起这位女性的保护欲。 但是,真的不必了。 “不用,娜纱,我没有这么脆弱,而且这里就是我们的地方,不是吗?” “嗯。” “我只是走走。” 大概是微笑产生了作用,娜纱一再审视长琴以后,就不再坚持:“那,我正在缝补衣物,不会太早睡觉,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长琴正想再安慰她几句,突然被关键字眼给引起兴趣:“缝补吗?” “是啊。”娜纱感受到主人的兴趣十足,这让她更困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有!绝对有。”长夜漫漫,长琴终于找到他要做的事情:“来,到屋里说。” 到达沙漠据点已经有两天,然而赛里斯的心情坏透了。 因为这两天长琴很神秘,整天都躲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甚至夜里他醒来,也见不到长琴的身影。 他尝试过提问,却遭到高深莫测的目光注视,还有转移话题。 赛里斯很不安,十分不安,万分不安。 他原本是不想干涉长琴的自由,可是他现在忍不住要寻求答案,例如请教他的师父兼兄长诺布。 烈日当空,神庙广场改造成的练武操场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手持长弓,练习射靶。挥洒热汗,二人娴熟地自由拉弓,箭无虚发,靶子一下子成了刺猬,两人是平分秋色。 诺布欣赏地拍着赛里斯的肩:“看来丢了一边眼睛,对你影响不大嘛。” 赛里斯倒没有这么乐观:“不,靶子是死的,要射中不难,活生生的动物就不同,缺一只眼睛,就会相差很远。” 深谙骑射格斗等武功的诺布自然明白,他抚颔思索片刻,立即建议:“这附近有一处可以打猎,我们去拿动物练习吧。” 诺布兴致高昂,正要出发,却发现赛里斯完全提不起兴致,还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诺布叔叔,你知道长琴是怎么了吗?” “啊?” “他有事情不想让我知道,这两天都避着我。” 被这样一位恋爱少年询问,诺布心情就犹如风暴中的大海,雷雨交加,浪涛汹涌。 “他吗?”诺布干笑,脸容苍白地说:“你知道,如果我说出来,娜纱会杀了我,哈娜也会鄙视我。” 赛里勘被诺布的诡异神情吓了一跳,但他不准备退缩:“哈娜只有三岁。” “但她听母亲的话,呜……都是我不好,我一直忙着工作,忽略了小哈娜,怪不得她不亲近我。” “……” 眼前出演傻老爹的懊悔独脚戏,赛里斯无言以对。 “我真是失败!小哈娜以后会忘记我这个老头是谁,对吗?!” 赛里斯唇角轻抽,艰难地按住不断跳动的额角神经,他在给诺布一箭之前,凭借己身强悍的毅力强忍下来,转身离开。 他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如果长琴在这里,诺布恐怕已经血溅当场。 “唉!赛里斯!别走。” “不,叔叔,我不想拿你当靶子。” “啧,真过分。” 诺布还是留住赛里斯了,没有继续哈娜的问题,他在赛里斯低喃:“要想知道真相,今天晚上,等李出门以后,你就到我家来。” 赛里斯讶异地瞪圆眼睛:“他每天晚上到你家去吗?” “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我们去打猎。” 在诺布的坚持下,赛里斯只好暂时吞下疑问,乖乖跟随诺布。 反正,真相到晚上就会揭晓。 晚上,赛里斯装睡,长琴果然有所行动。 等长琴提着灯走了出去,赛里斯有一丝犹豫,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跟上去,最后感情战胜了理智,他偷偷跟上去,果然见到长琴穿越广场进了诺布家。这让赛里斯更加困惑了,不明白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他最怕其中有什么大计正在策划,却将他排除在外,按照这种情况推论,计划内容肯定十分危险。 不再犹豫,赛里斯悄悄挨近诺布的房子,靠在窗下偷听。 “行吗?”长琴的声音。 “很好。”娜纱的声音。 “就这样吧。”诺布的声音。 赛里斯大惊,他不知道连娜纱都能参与在内,只有他被排斥了。 然而屋内并非赛里斯所想的严肃会议,围坐在一起的三个人,正在讨论一块丑不拉叽的皮革。 “皮绳我也搓好了,看。”长琴拎起幼细的一根皮绳,扬了扬:“还可以吧?” “不错嘛。”诺布捏起皮绳扯了扯,立即遭长琴踢了一脚。 娜纱拿起仔细磨过边沿的一小块皮革,郑重地送到长琴眼前:“可以缝起来了,主人,需要我代劳吗?” “不,我自己来。” 抢过两块配件,长琴小心地,一针一线地缝着,可是小小针支在他手中却比刀枪剑戟更难控制,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在发抖。做一个小手艺,难度比杀个人还高,长琴无奈之余,深有感触,以前他看过吴荣缝东西,还挺容易的,现在他亲自动手做,却是一点都不容易。 原来当主夫还得要有天分才成。 抖了半天,针头往手指头上扎了无数回,总算把东西缝好了,虽然缝得挺难看的,但至少没有把手指头也缝上去。 打上结,剪断线头,长琴捧着丑丑的眼罩,神态却像给国王加冕般小心激动,他献宝地递给两位观众观赏,万分得意地说:“看吧,做好了,只要有恒心,铁柱磨成针,我还是挺有毅力的。” 诺布搓着下巴,立即评分:“丑死了。” 话才刚落,他头上吃了二个爆栗,一个是老婆给的,另一个是伙伴给的。 抚着头顶两个包包,在双方凶恶的目光注视下,诺布眼中有了泪光,他十分含蓄地说:“这个,做得真有强盗气质。” “……” “好吧,男子气慨。” 两位拿着针线的凶手眼神是这么说的:再不闭嘴就给你缝上。 于是诺布只好乖乖地闭嘴,缩到角落画圈圈去。 娜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将主人快乐的神色收进眼中:“主人,明天就要将它送给赛里斯吗?” 长琴也不犹豫:“是呢,明天早上就给他,都已经两天都没有跟他好好相处,挺寂寞的。” “你也真是。”诺布听得直扬眉:“为了一个眼罩折腾这么久,开始就直接告诉赛里斯,一起忙好了。” 长琴鄙视这个不浪漫的家伙,冷哼一声:“亏你之前还教训我,这叫惊喜。” 诺布的眉梢挑得更高,想起那小子不安的神色,被这对傻子情侣逗到,暗笑得差点内伤:“哈?先惊后喜,的确挺深刻的。” 长琴看不过诺布黄鼠狼般的笑容,暴力情绪在眯起的眼睛中酝酿:“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啦,只是你毁了一堆皮革才做成这个东西,送出去不会觉得丢脸吗?” “我又没准备说那堆失败品。” “哦,那是准备对赛里斯说谎?”诺布调侃着。 长琴恼差成怒,一边掳袖子,一边迫近诺布:“你这家伙是想打架吧?” 诺布也来劲了:“好啊,大战三百回合。” 两个男人摩拳擦掌,准备翻桌起义。 突然间,身侧传来轻柔的询问:“你们……是准备吵醒哈娜吗?” 只见灯火下,这位慈母的笑容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但二人却感受一股寒意侵袭,充分理解什么叫笑里藏刀。于是他们选择当俊杰,识时务地端正了坐姿。 闹够了,想要的也得到了,长琴不准备久留:“我回去了。” 诺布忍不住打趣:“急着回去看赛里斯啊?” “是啊。” 被长琴的直白砸到,诺布有些无奈:“你这家伙,有时候挺难捉摸的。其实不过是一个眼罩,你说一声,我原本就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 长琴睐了诺布一眼,对娜纱撇撇唇:“这家伙很无趣吧?” “还好。”娜纱微笑着回答:“还挺可靠的。” ‘可靠’一词意义还真广,长琴哈哈大笑,因为诺布的家庭很和乐,很可爱。 “诺布,亲手做的礼物意义不同。” “我知道。” “咦?” 诺布白了长琴一眼,对那种万分惊讶的表情感到不满:“喂!你以为我是白痴呀?我当然明白,只是想不到你也会做这种事,为了做一个眼罩而忙上两天两夜?要是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做。” 一瞬间,屋里只剩下火光明暗。 “是吗?” 长琴低头看握在手里的眼罩,的确如诺布所说的粗糙,可这是他最近做得最好的一个,他也很坚持:“我只是随心,现在的确想为赛里斯做些什么。” 诺布瞠目结舌,半晌以后喃喃:“小姑娘的思考模式?” 长琴把指节压得咯咯作响:“果然还是要把你解决掉。” 敢说他少女情怀,那是不要命了。 诺布迅速爬起来,扑向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门,门外是惊呆了的赛里斯,诺布的嘴角差点咧到脑后去。 “赛里斯?!”长琴愣住了。 “我……”赛里斯进退两难,局促地抓着长发:“晚安。” “你跟踪我?”长琴注视着赛里斯,等待答案。 赛里斯也不傻,他不拐弯抹角:“因为在意长琴这两天的态度,所以我跟过来了。” “那……”跟踪倒不重要,长琴吞了口唾沫,艰涩地问:“你全都听见了?” 年轻的脸庞迅速涨红,赛里斯十分紧张,连声音都在发抖:“嗯……全部都听见了。” 长琴突然有种无力感,他原本计划好一切,要在阳光普照的情况下,随意地、十分帅气地将礼物送给赛里斯,好好欣赏一番那高兴愉快笑容。可是计划搞砸了,别说帅气,简直是糗死了,情况直奔肥皂剧套路。 长琴大受打击,僵在原地。 赛里斯注视着眼罩,鼓起勇气问:“现在就给我,可以吗?” 计划已经被破坏,接下来也不必拘泥于细节,长琴干脆帮赛里斯戴上眼罩。原该是漂亮的金眼睛,现在被这样一块黑色皮革覆着,的确十分影响视觉效果,长琴开始考虑换成别的,例如用金银打造一个华丽的眼罩。 赛里斯从长琴沉思的表情上看出端倪,他笑着要求:“我要它,就要它好吗?不用做别的了。” “是吗?”长琴愕然,他感受到那只金色眼睛放出的喜悦光芒,比金彩还要灿烂。赛里斯是真的为这份小礼物而心花努放,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这一刻,他们的心灵仿佛得到了满足,四目凝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诺布唇角一阵狂抽,他打开门,将二人扔出去:“回你们房间去,回去!” 大门在眼前阖上,还能听见娜纱的窃笑声,门外二人相对无语,半晌以后双双大笑起来,惹得守卫们连连探视。 “走吧,回去再说。”长琴牵起赛里斯,往屋里走,屋外雾气重,他感觉到赛里斯的手很冷,但是他没有责备赛里斯,只想尽快帮赛里斯取暖。 赛里斯喜滋滋地摸着眼罩,不时溢出零碎笑声,心情好得没话说。 “长琴,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听了这话,长琴反倒不好意思:“破东西一个,不用太在意。” “不,这是贵重的礼物。”赛里斯的笑声突然换了一个调调,轻快的,调皮的,然后:“毕竟这是用一堆皮革换来的。” “你这臭小鬼。”长琴恼羞成怒,敲了赛里斯脑门一记:“闭嘴了。” 赛里斯心情大好,竟然跟长琴斗嘴:“它不要闭起来,要不你帮我堵住。” 长琴侧目睨视,从赛里斯的神色中肯定这孩子是无心的拌嘴,心情也不觉轻快起来,不服输的长琴总能想出一些坏点子。 就像现在,他突然俯首亲上赛里斯微凉的唇。 冷不防受到袭击,赛里斯愣住了。 长琴哈哈大笑:“看,堵住了。” 赛里斯却笑不出来,他摸着自己的嘴唇,还记得刚才轻轻软软的触感,那么短暂的幸福,让他措手不及,他想更深刻地感受:“只有这一回。” “什么?”长琴困惑地蹙眉。 “只有这一回,听我的好吗?”赛里斯鼓起勇气。 “听什么?” 赛里斯将长琴带到台阶前,向上走两阶,然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长琴,豁出去般要求:“再亲一回。” 长琴傻眼,然后噗哧地笑了,因为赛里斯的脸已经红得像一块烙铁。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能够答应任何要求。 “好,再一回。” 赛里斯喜上眉梢,立即俯首覆上长琴的唇。 一瞬间,长琴突然间产生疑问,他不明白赛里斯为什么要从上面亲他,可是接着问题又被忽略了,因为生涩的吻正在加深。 享受交融热情,传递心意的深吻,赛里斯的吻笨拙,却让长琴着迷,即使处于这样阴森冷凉的夜晚,仍感到通体舒畅,或许是因为有情感做基础,所以他很喜欢。 至于上下的问题? 以后再想吧。 46、第四十七章 灾难与幸福 残阳胜血, 最后一抹余晖映亮厮杀,困兽的绝望在蔓延。 拉美西斯·二世虽然年轻, 但他经历过战争,了解战争残酷与人命脆弱。 即使如此, 他却从来未曾像现在这般了解失败的痛楚,死亡带来的恐惧犹如一尾毒蛇,紧绞着他的心脏,让他每一刻都在难受,士兵的鲜血溅到他身上,剧毒般,几乎腐化他的皮肤。 他不再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 双腿仿佛灌铅般沉重, 别人的胜利正在接近他,死神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他的心,比落日沉得更快。 凭借仅有的几百人,二世已经连续逃过巴顿将军的追杀五天, 五天里, 他边逃边打,勉强保全自己,然而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敌方不断在壮大,而他却得不到任何救援。渐渐地,他开始绝望,脑海里那道声音不再鼓励他, 不再怂恿他,而是变成一声声劝说。 它说,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它说,巴顿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王子当人质;它说,如果服从,就不用这样辛苦地逃跑;它说,现在妥协,还可以等到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 二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我,失败了吗?” 月色苍白,却远不比战士们的脸色更惨。 如果说之前战士们惊惶失措,那么现在他们开始绝望了,连主帅都失去信念,那么他们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 放弃?还是继续坚持? 他们需要领袖,他们期望原先的侍卫长墨特还在,那位寡言的领导总能够指引他们。 “王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一名士兵急切地问。 夜幕已经降临,借着夜色,他们几十人勉强躲藏起来,但不能持续太久,敌人正在迫近。 二世很明白,他十分了解该做什么才能再一次逃脱,可是他没有斗志,他更想摆脱现在的困境,不想再继续无止境的挣扎,直到一无所有。因此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反抗,还是该束手就擒。 “如果是墨特侍卫长,他会有办法。” 不知道哪名士兵轻声呢喃了一句,二世却如醍醐灌顶,他瞬间清醒了,他知道问题症结所在,苟且偷生永远不是他的选择,宁死不屈才是他的本色,所有变化皆因那个印记,它在挑拨,教唆他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让一切不断恶化。无论是李长琴的问题,还是现在的情况。 他拒绝妥协,声音却不断扰乱他的判断,但他坚决不投降。 就只一瞬间,声音停止住,接下来变成提醒他该反击,怂恿他杀敌,就像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不断以谗言唆摆他。 他已经分不清该听取哪一个意见,而他不需要这些。 “呃,啊!!!”发出一声的嘶吼,二世拔出匕首,狠狠地刺穿了深红的罂粟花,鲜血涌出,吓坏了士兵们,却成功止住了那些混乱的声音。 二世得到了平静,也寻回理智。 “王子?” 士兵们怀疑他们的王子疯了,不安感泛开。 痛楚是那么的真切,二世了解,而他现在知道该怎么样让这些年轻的战士们相信自己。毅然拔去匕首,金属颜色已经被血色掩住,这是祖父赠给他的礼物,而他曾经赠给李长琴,现在又回到他手上。 他感受到战意与愤怒在胸口翻腾,比起天狼星升起时,尼罗河水的泛滥更激烈。 “战斗吧,战士们,即使为此而丧命,在冥界等待的将会是荣誉与公正审判,我们永远不败。” 迎着王子威武的姿态与坚毅的神色,士兵们似乎能够与之产生共鸣,刚才慌乱的心情收拾起来,他们都不畏惧死亡,因为他们还能够重生。 战士们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如狼似虎地扑杀敌人。 怀着必死的决心,仅凭几十人竟然奇迹般杀出重围,二世一行人冒着箭雨全速前进。 二世知道身边的人正在倒下,他肩膀上也中了一箭,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凭借最后一分理智,他握紧缰绳,极速冲刺。 活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欲望。 马蹄声混乱,当二世驱马穿过杂草丛生的地段时,草丛中突然出现数条人影,他以为受到伏击,心中一凉。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攻击他,而是袭击了后头追赶的士兵们。 “王子……” 多么熟悉的声音,二世猛地转首,见到了墨特,那个背叛了他,不知去向的侍卫长。 “王子,快跟我走,他们会应付追兵。”墨特指出一个方向,对失神中的王子说。 无论如何,二世现在除了相信墨特,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再犹豫,立即调转马首,跟上墨特,迅速地在夜色中奔走,身后的确失去追兵的踪迹。 “别担心,为了今夜的行动,我们已经将巴顿将军安置在附近的埋伏全部清除。” “是父亲的援军吗?” 二世问,他发出了好几次求援的信,却没有得到回音,这次总算有所行动。 墨特没有沉默太久:“不,王子的求援应该未能送达底比斯,因为巴顿将军正在底比斯发起政变,而且已经蔓延至孟斐斯。” 这个消息让二世不敢置信,他们的王室是那么的强大,现在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难? “为什么?” “因为神使的反击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已经提早通知了底比斯。” “……王子,你的通知没能抵达底比斯,当我潜伏在四周的时候,发现了巴顿将军的阴谋,所以暗中关注着一切,期间没有任何消息能够到达底比斯。”墨特顿了顿,冒着开罪王子的危险,继续说:“而王子在此时与神使决裂,助长了叛党,一切比想象中发展得更快。” 二世握住缰绳的双手攥紧,手掌在发痛,他不敢置信:“他竟然这样绝情?” “王子?”墨特感受到二世的愤怒,但是:“王子,现在不是责怪任何人的时候,我们不能再竖立更多敌人。” 然而这一次墨特没有得到二世的答案,直至他们到达目的地,会合了前方的主力时,二世才问:“那么,这是谁的帮助?” “墨特侍卫长没有给王子殿下解释吗?” 黑暗中传来柔和女声,仿如女神的歌声般美妙,带来安慰与平静。 “谁?”二世也不觉放轻声音。 终于,火光中出现一名少女,娴适端庄,美丽容颜让人一见难忘。 “奈菲尔塔利。” 二世不觉滚鞍下马,走到这名娇小迷人的女性跟前,轻声问:“是你的援助?” “这是孟斐斯的意志。”奈菲尔塔利微笑,轻轻执起二世受伤的手,柔声说:“但在让一切回归正道以前,我需要为你解决这个烦恼,刺破它,只是暂时的牵制,这需要彻底解决。” 看着被刺破的罂粟花,二世急切地问:“你能解决它?” “我不能,但我得到指引,因为你是受到神明佑护的拉神之子,走吧。” 二世没有立即跟上奈菲尔塔利,旁边传来墨特的的提醒。 “王子,她是你的助力,请相信她。” 二世不是傻子,他现在需要奈菲尔塔利的家族,孟斐斯将是一大助力,他不会拒绝。 迈步跟上奈菲尔塔利,二世轻声问:“墨特,底比斯的情况如何,立即告诉我。” 墨特悄悄看了二世一眼,他不知道王子是否已经原谅他的叛逆,但他更明白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只有仔细地交代一切。 在沙漠据点过了一个多月,长琴已经融入和乐气氛中。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小自治国,埃及政府触及不到的地带,由他们支持,由他们发展。 自编的卫队由诺布等几名家臣训练,然后在几个绿洲间调配分派,守护最大的绿洲。长琴这位地主受到人们尊重,因为他从来不要求奴隶们按照这个社会苛刻的制度生活,平民也能吃肉,养牧畜,种果子,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租金便宜得每个人都能支付起。 而地方出现争执,偶尔会要他这个地主去调解,有时候长琴会感觉自己成了地方官,专门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不过即使是这样琐碎平凡的生活,却是几年来最享受的时光,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步步为营,不用谄媚逢迎,更不用为了应付那些王室贵族而烦恼。 李长琴原本就不喜欢太复杂的生活,过去他放弃那样的生活,离家出走,全心投入历史研究,现在他不过是处理些小事,大多数时间用在自己身上,或许研究遗址,再次品味历史的魅力。跟诺布的家庭又是那么的亲密,如同亲人一般,而赛里斯是知己,即使赛里斯依旧太年轻,却可以慢慢等待成长。 有时候,长琴甚至考虑到未来,这样的生活让他留恋,让他想留住,如果最后必须回到二十一世纪,他会尝试找上他拥有神奇力量的朋友,尝试再一次回到埃及,再一次投入古埃及的生活。 无论是这个不死身,还是时间问题,他都可以尝试解决。 “猎物要逃了!” 长琴猛地醒觉,果然见到一双瞪羚的后蹄子,他慌乱间放箭,却远远偏离猎物所在,箭矢漫无目的地落在地上。 诺布吹了记口哨,不难理解这是在嘲弄。 “怎么了?”赛里斯困惑地打量李长琴,并没有发现不妥当:“不想打猎了吗?要不就结束吧。” “没事,我只是恍神了。” “难得看到一头大的,竟然放跑了。”诺布耸耸肩。 长琴挑高眉:“这里只是绿洲,不要过分捕猎,它们会绝种。” 诺布白了他一眼:“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长琴气绝,诺布这家伙是越来越爱损他。 “罢了,反正今天也只是为了帮赛里斯练习箭法,真是好家伙,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也越来越熟练了。” 赛里斯只是笑笑。 看了看天色,离黄昏还有好一段时间,诺布伸了记懒腰:“算了,我先回去,你们慢慢吧。” 挥别了诺布,长琴和赛里斯又走了一会,也就背上弓,散步往回走。 经过湖边的时候,他们停下来,在湖边泡泡脚。 “赛里斯,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赛里斯正在摆弄手上的弓,听了这问题,他微笑着说:“我喜欢有你的生活。” 长琴失笑,近一个多月来,他已经习惯类似的回答,一旦得到他的允许,赛里斯愿意说出心中所想的一切,哪怕听起来是那么的肉麻。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 “你不喜欢?” “别再问这么蠢的问题。”长琴摇头,最招架不住这种诚实,他不擅长应付。 看着湖面水光,长琴心里突然生起一个主意,他拿下碍事的手镯和头饰,这些东西都是娜纱强迫他戴上的,这堆金子平时可以当成负重锻炼,游泳的时候他就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赛里斯看在眼里,再瞄瞄湖水:“要下水?” 将金饰扔在草地上,长琴好心情地说:“我们来练箭,我把鱼赶上水面让你杀,如果我在湖面上捡到落空的箭超过十支,你就要受罚。” “罚什么?” “这个嘛,罚你到其它绿洲去守七天。” 赛里斯瞪大眼睛,对这个惩罚不太满意,这就代表有七天见不到长琴了。 “如果我让你满意呢?” “那就奖励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小时候,你教我不要随便承诺。” “你准备为难我?” “不。”赛里斯拿起弓站在湖边,扬起自信笑容:“我会做到。” 长琴也被他逗笑了,舒展一下筋骨,也准备下水,突然间他注视着赛里斯:“你说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琴比了比,他们之间只差五厘米不到的距离了,离开底比斯的时候,赛里斯分明只及他耳底的高度,就几个月却高了不少。不过赛里斯正在步入十四岁,的确是长身高的年纪,而他的身高才175cm,快要被超过了。 赛里斯摸着自己的发顶,再看看长琴,却没有满足:“我会长得更高。” “切,长得高就有用了吗?”长琴撇撇唇,嘴里不饶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多着。” 赛里斯笑容可掬,完全不计较:“对。” 再一次被以退为进的招数击倒,长琴无语问青天,半晌以后沮丧地白了赛里斯一眼:“我应付不了你,好,我要下水了,努力赢我吧。” 话落,纵身跳落水中,一圈涟漪荡开,湖面很快恢复平静。 越往下沉,水越凉,长琴见不到湖底,真的很深,幽幽绿光中,能看见鱼群反射的鳞光,长琴划动四肢向鱼群靠近,不但没有惊扰它们,甚至融入它们。 他估计自己能待在水下的时间,指使鱼儿奋力上游,跳出水面。 抬首看着一点点影子打破碧绿绿光,长琴笑弯了眼睛,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岸上的赛里斯凝神注视湖面,手上弓箭已经拉满,他很认真,因为赌注太诱人,也因为他要让长琴安心,唯一能做的就是证明自己。 这只眼睛失去了,他不在意,但偶尔捕捉到长琴的目光,那种怜惜伤心的眼神,让他了解到长琴很在意。 只有让长琴安心,事情才会结束,他不要长琴继续痛苦,也不要二世分去长琴的注意力。 现在的生活至于他,犹如美梦,他从小就渴望,所以他必须努力经营,延续美梦。即使有期限,也要在这段时间内最幸福。 思索间,鱼儿破出水面,赛里斯迅速瞄准,利索地放箭,金属光彩划过湖面,中箭的鱼儿无力挣扎,一箭毙命。几乎立即,赛里斯甚至没有看他的猎物,取箭,上弦,拉弓,瞄准,发射,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洗水,那么自然,那么自信。 三分多钟左右,长琴浮出水面,瞧一眼猎物,数了数,有十二尾,还有两支落空的箭。他游向那些鱼,一一捡起来,发现大多被射中的是鱼眼,不觉感叹赛里斯的本事,这的确是大师之作。 “要是能参加奥运,那小子肯定得奖。” 长琴拿上鱼游到岸边,赛里斯蹲在岸边,笑意盎然,不难看出他的喜悦。 “可以吗?” 长琴挑眉,把空箭交上,再一次潜下水中。 赛里斯还以为长琴再给他一次机会,立即起立,拉弓,做好准备。 哪知道等待他的不是测试,而是无数的鱼扑腾出水面朝岸上跳,活生生的鱼儿张吸着嘴巴,活跃跳动。 长琴再一次浮出水面,看看岸上大大小小的鱼,他脸上堆满得意:“我赢了。” 这种耍赖的方式,大概只有李长琴做得到了,赛里斯失笑之余,也无可奈何,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到。 “是啊,我输了。” 他蹲身伸出手,要助长琴上岸。 长琴也没有拒绝,但单膝才靠到岸上,他突然双手箍住赛里斯的颈背,夺取一吻。 双唇碰上,温润柔软的触感仿佛带起电流,只是轻轻接触,却让身体变得火热。 轻吻犹如蝶翩,才开始,又结束了。 长琴像一位严苛的美食家般,品尝佳肴后,十分严肃地咂咂嘴巴,眉头深锁,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评价:“自己赢来的吻,真不错。” 赛里斯眨眨眼睛,笑了,眼眸中的金彩仿佛要与阳光争辉。 赛里斯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虽然脸上洋溢的笑意出卖了他:“那么,失败者可以得到他的抚慰吗?” 长琴心情大好,扬眉以后,施恩般傲慢地说:“好吧,仅此一次。” 赛里斯笑靥渐渐被深情凝视取代,深深打量长琴以后,迫不及待地低头热吻。 唇舌纠缠带起火种,在热情催化下化做燎原大火,迅速将理智燃为灰烬。吻不断加深,赛里斯的索求与李长琴的不服输,没有人退缩,辗转间双唇带来触电般快意,酥麻感涟漪般荡开。 维持这个姿势原本就有难度,忘情拥吻以后,他们更是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落了水,水花四溅,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渐渐沉没。 水面恢复平静,只有缺水的鱼儿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息。 突然间,水中有了动静,两颗头颅冒出水面,同样激烈地喘息着,却忍不住发笑。 “呛死我了。”长琴咳着,又笑得不可开交,他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干这么蠢的事,吻到水下去,还呛着了?简直疯了。 更让他疯的是,他喜欢。 赛里斯也在笑,他倒没有被呛着,只是呼吸很急促,看到长琴呛红了的脸,他带着长琴游向岸边。 在岸上休息了一会,长琴和赛里斯挑选肥美的大鱼留下来,小鱼扔回湖中。赛里斯用野草搓了段绳子,把鱼串在一起。 “今天吃鱼,可以到诺布叔叔家去煮。”赛里斯建议。 “嗯,好啊,也陪哈娜玩玩。” 收拾好,正要走,赛里斯伸手邀请长琴,然而长琴却在发呆。 “怎么了?” 李长琴沉默了一会,看着赛里斯安静地等待他的答案,即使有些不安,却没有催促,他轻叹:“赛里斯,你已经发现我不是神了,是吗?” 赛里斯没有惊讶:“我只要你,不管你是什么。” 即使预见答案,真实听到,长琴心里仍是暗爽,笑容又再浮现,他却很认真地说:“赛里斯,我不敢承诺,但是未来只要有可能,我就会留下来。” “为什么?你不想念属于自己的地方吗?”即使不是神界,赛里斯却相信长琴还有故乡。 长琴倒没想到会被问及原来的世界,他稍稍思索:“我会跟他们道别,而且我早就离家了。”虽然有点对不起爷爷,但他会好好处理。 “那么你带我走。” “啊?” “在这里我只有你和诺布叔叔一家,还有菲尼尔,即使没有我,他们也会拥有自己的幸福,而我会有你,还有你的故乡。” “那里不是你能适应的。”相隔几千年,那样大的变化,赛里斯能够适应吗? “我会努力。”赛里斯笑得很自信:“你也会帮助我,不是吗?” “你还不知道我的世界有什么。” “没关系。”赛里斯只是从容地说,却让人感受到他的坚定。 只要到了这时候,长琴就知道不能拒绝赛里斯,因为即使拒绝,也没有用。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如果可能,我就带你走。” 这一回长琴将手送上,与赛里斯牵手,只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却仿佛生起了勇气,那些烦恼已经不能左右他们。 各自拎着一串鱼,他们身势狼狈,却笑着商量鱼要怎么煮才适合。 47、第四十八章 神秘人 “是吗?希泰美拉在帮助巴顿?” “王子, 我们要怎么做?” “当然,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但是永远不要附和愚蠢的公主。” “那是要阻止?” “不需要。” “但是,一旦他们取得成功, 对我们没有好处。” “他们不会成功,鼠目寸光的公主跟妄自尊大的将军,不足为患。而我会好好运用这个机会,跟赛里斯重修旧好,他已经走得太远了,不能再放任他。”随手搁下手中阅读了一半的粘土板,菲尼尔脸带微笑, 心中所想全是赛里斯归来的情景, 他心情大好:“我该从现在开始编写给赛里斯的信。” 做为菲尼尔的导师,哈图一直陪伴王子成长,自然了解菲尼尔不达目的至死方休的性格,一如对法老之位的执着。 “但是, 我们并不知道他的位置, 自从神使将赛里斯王子带进沙漠,就失去踪影。” “不,他会回来,当他再一次进入我的眼界,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推开我,再也没有第二次。”菲尼尔侧眸望向窗外,闭目聆听, 唇角笑容渐渐加深:“我们……我和赛里斯会得到应得的。” “可是赛里斯王子似乎意志坚决,他全心忠于神使,恐怕不会帮助我们。”哈图这些年来一直关注着赛里斯,他不认为事情会顺利。 菲尼尔没有否认,但他的微笑不变,有信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会,他和我密不可分。” 没有任何人能够分离他们,这是从开始就决定的命运。 即使主人这么的自信,哈图毕竟活了这些年岁,深厚阅历让他不得不谨慎。一再犹豫以后,他还是指出:“但是那个神使,他不会阻止吗?” 提及李长琴,菲尼尔的微笑终于从脸上消去,恨意涌现:“不能原谅他,永远不能原谅,他不应该抢走我的赛里斯。” “主人?” “但是他很快就会付出代价,我听见了……诸神的审判。”兴奋的狞笑取代温和假象,菲尼尔极力抑制笑意,无奈笑声却从掩唇的双手间漏出。 张狂笑声不绝,菲尼尔佝偻弓曲的腰背绷紧,颤抖不已,瘦削身躯上骨骼突显,带一丝病态的扭曲,堆砌成诡异恐怖画面。 许久以后,他又直起腰身,将目光放远,像透过遥远时空描绘理想的未来般,神态陶醉。 “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机会到来。” 此时—— 三个男人抱手而立,杵在诺布家的厨房里,愁眉苦脸。 所有难题皆因玩笑而起,他们原本只需要等吃,后来为了烹煮方式而争论,最终演变成冲动的自告奋勇。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自讨苦吃是怎么一回事。 新鲜的鱼,腥甜的鱼,还有些微生命迹象的鱼。 基本上三人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三位男性互觑一眼,同时怨念鱼儿多事,竟然活在水下游泳,它们一开始就应该煮好放在盘子里。 “烤?”赛里斯思索半晌,比两位大人都有行动力,立即准备动手。 “熬汤。”诺布也想到简单解决方法。 “清蒸好吃。”长琴想象着那嫩滑的鱼肉,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即就能吃上。 “清蒸?”赛里斯和诺布互觑一眼,困惑地求教:“怎么样蒸?” 这可真是问倒长琴了,他的烹饪本领仅限于炒饭,蒸鱼的学问他是一窍不通,只是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他蹙眉思索半晌,也有了斗志:“好了,我们每人负责一个菜,用自己的方法做。” “这个提议不错。”诺布扬眉。 赛里斯也点头:“好,我会努力。” 于是大中小三位男性摩拳擦掌,大概是感觉到男士们满带实验性,疯狂的目光,原本奄奄一息的鱼儿们奋力挣扎起来,让斗志满满的三人更加手忙脚乱。 好半晌以后,他们终于将鱼都揍昏了,交换一记胜利目光,终于可以动手。 长琴自信满满地回忆蒸鱼成品,操起青铜小刀开始解剖鱼腹,凭借中学时期的生物知识,他顺利解剖了鱼儿,掏掉内脏,再将鱼破成两边放在盘子里,将一堆香料切碎洒在鱼的尸体上。 拭着热汗,长琴满意地欣赏被葱郁绿意包围的鱼,审视片刻以后,长琴从香草里头摘了一堆小花搁上去,看着‘漫山遍野’‘春暖花开’的艺术品,自豪感顿生,这就要去烧水蒸鱼。 哪知道一回头,却见诺布的形象堪比童话里煮魔药那巫婆,竟然直接将整尾鱼往滚烫的水里投,可惜的鱼还有意识,极力挣扎着,直至被烫熟为止。而赛里斯也没好多少,他直接蹲在火炕旁边bbq,鱼也没有宰,估计死前受了不少的苦难,被烤得七孔流血。 “我靠?!”长琴惊叫:“真他爷爷的惊悚,你们在干什么呢?” “熬汤。”诺布手里的鱼没来得及下锅,再也不动了。 “我做得不对吗?”赛里斯困惑地问,他的脸上了一个超自然的烟薰妆,乌漆抹黑。 长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为那些惨死的鱼祈祷。 鱼的皮脂和着血滴落炉火里,红火噼啪烧得旺,水正咕噜咕噜地滚开,鱼的浮尸正在翻腾浮潜,三个男人相对无言。 娜纱抱着哈娜前来探看的时候,就见到这副惨不忍睹的情景,她不敢置信。 “你们在干什么?” “蒸鱼。” “熬汤。” “烤鱼。” 三人合音,娜纱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她一一审视着那些作品,不客气地评价:“赛里斯,把你手上的鱼拿去喂英超或者彪马。亲爱的,你那锅诡异的馊水要倒干净。还有主人,你的鱼在哪里?” 长琴长指一伸,指向盘子里一坨绿意。 娜纱抱臂观察了一会,困惑地问:“你把它埋葬了?” 长琴唇角轻抽:“只是下了点香料,鱼在下头。” 娜纱挑高眉,扒开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终于看到鱼的真面目,继续刻薄评价:“比起他们俩好一点,但是没有去腮,也没有去鳞,是要把这些也要吃掉?而且那些香料,你没有弄清楚该怎么用。” 如果现在地下有个洞,三个男人愿意钻进去,可惜没有。 长琴在赛里斯和诺布的注视下,发现自己被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推举为发言人了,咬牙切齿之余,只能郑重其事地交代:“娜纱,这里交给你了。” 娜纱细看狼狈的三人,将哈娜交到最整洁的长琴怀抱里:“都出去整理一下,这里我负责处理。” 得娜纱一句话,三人如蒙大赦,急忙匆匆出去,逃离地狱般的厨房。 “你们先去洗吧,回来接手哈娜。”长琴逗着好心情的小女孩,对二人说。 另两个都没有异议,他们走到屋后水缸,一瓢一瓢水往身上浇,在炎热的天时里,凉水洗去躁热,特别舒服。 诺布连连叹息:“我以后都不要下厨,真麻烦。” 赛里斯擦洗着脸,沮丧地呢喃:“我竟然不会做吃的。” 诺布倒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不是必要技能:“反正有仆人和女人会做。” 可是赛里斯不满意,因为:“但是我和长琴,一定要有一个会做吃的。” “为什么?” 赛里斯抹掉脸上水迹,忍不住勾起唇角,诺布将赛里斯暗爽的表情看在眼里,眉扬得老高,感觉其中有猫腻。 “说吧,发生了什么好事?你和李长琴之间怎么了?” 赛里斯信任诺布,不准备隐瞒,他每每想到未来,笑容不觉更灿烂:“以后,我可能会到长琴的故乡去。” “神界?”诺布蹙眉:“但……他或许不是。” “我知道长琴不是神,但他说会想办法带我走。那么,我们在一起,如果没有人会做吃的,那该怎么办?”赛里斯眉头深锁,不敢想象那样的未来,他开始考虑跟娜纱拜师学艺。 赛里斯话才刚落,诺布立即笑得遍地打滚。 “我靠,赛里斯,李给你吃了什么?竟然让你变成傻瓜。你怎么考虑这种事?李长琴从那边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饿死呢。” 诺布笑得一边抹泪一边抚着肚子抽搐,赛里斯的心情由错愕到微愠,可是细想过后,他也知道诺布的看法是正确的,只是他仍没有放弃。 “至少我想做些什么给长琴吃。” 被赛里斯注视,诺布充分感受到那份认真,只是接下来他想得更多,更远。他跟赛里斯、李长琴的关系都很亲密,所以他不愿意这两个人伤心难过,必要时候,他愿意残酷地给予忠告。 “赛里斯。”将陷入沉思的孩子唤醒,诺布确认四周没有第三者,这才畅所欲言:“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很好,也衷心希望你们能够成功,以后快快乐乐的。 可是你也注意到了吧?李长琴只是说或许、可能、尝试,这些都是不一定的,你不要太执着,如果他没能做到呢?” 只是这次诺布错估了赛里斯,眼下赛里斯没有逃避,没有伤心,更没有执着,仅仅是沉默,情绪十分平静。 诺布无法看透赛里斯,所以他直接问:“你在想什么?” “整理答案。”赛里斯轻抿唇,淡淡一笑,接着说:“叔叔,你所说的我都了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今天我真的很高兴,因为长琴竟然有这种想法,他一直在说期限,但是第一次有意改变,想要留下来或者带我走。他在湖边跟我说的时候,那里只有我们俩,所以我不禁认为都是因为我,他才会有这种想法。” 说到这里,赛里斯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在影响他人,将这份快乐渲染开,诺布甚至感觉心情不再沉重。 “其实成败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有这么想,也就够了。”话罢,赛里斯轻蹙眉:“诺布叔,我们的谈话是秘密,不要泄密。” “为什么是秘密。”诺布不解:“想法不错,你应该告诉李长琴,主动一点。” 赛里斯却不敢苟同:“以后我会说,但不是现在。” “……小鬼,你打什么主意?” “没有,只是慢慢来。”赛里斯露齿一笑:“太急躁,会让他有负担。” “你真是……”诺布龇着牙,咂着嘴巴,那脸就像尝到苦药般:“为什么娜纱不像你呢?” “为什么不换过来想呢?”赛里斯调皮地笑着,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奔回屋里。 诺布眺目望天,唇角轻抽:“要我像你?饶了我吧。” 无奈叹笑,诺布决定不再在两人之间强加意见,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 鱼终于还是让娜纱摆平了,饮足吃饱以后,长琴和赛里斯踏着夜色散步回家。 仰望明净夜空,长琴深呼吸,部分暴露的肌肤能感受到夜的寒冷,但牵紧的手很温暖。 突然,手上被轻轻拽动,长琴困惑地偏首。 “台阶。”赛里斯指指只有两步之遥的台阶。 长琴扬眉,轻轻带过:“呃……我看到了。” 赛里斯恍然大悟:“哦,我还以为你会摔倒。” 长琴哪能不知道赛里斯这是在嘲弄他,顿时眯起眼睛,抬手就招向赛里斯的后脑勺。由于身高角度问题,长琴终于发觉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顺手,眼看赛里斯的长势大好,高度应该很可观,那以后揍人不就得先跳起来? 赛里斯长高了,长琴感觉情况有点不妙,以后要对抗的时候,难道还得搬把椅子垫脚? 好逊…… 想象自己搬个椅子居高临下地看赛里斯,长琴立即摆出一脸嫌弃:“啧!真矬。” “怎么?”赛里斯揉着脑门偏首打量长琴,不明白长琴是怎么了。 长琴被赛里斯用充满探索性的认真眼神打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解释:“没事,只是突然间产生了……危机感?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没事了。” “危机感?” 赛里斯困惑的表情让长琴产生负罪感,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赛里斯又怎么可能有危险性呢?这孩子多么贴心啊? 这般想着,长琴立即忽略过去的败绩,只觉心头豁然开朗,立即将多余的思绪摒弃。 “没事,回去睡觉吧。” 赛里斯估摸长琴不想解释,也不追问,倒是有些请求:“我们明天还可以到湖里捉鱼吗?” 知道赛里斯喜欢,长琴没有理由让他失望,点头答应。 “明天我们再去,以后继续去,直到你感到腻味为止。” 就因为这个承诺,赛里斯的笑脸一直维持至入睡,唇角还擒着一丝笑意。 今天也算玩得尽兴,正常人都需要休息,除了长琴这个不正常的躺了一会,又爬起来了。轻抚赛里斯带笑的睡脸,长琴帮他捂好被子,就靠在窗边读读书。只是长夜漫漫,过是很困难,又不能一直对赛里斯上下其手,扰其清梦,长琴干脆拎上油灯到外头去逛逛。 夜深露重,万籁俱寂的时分,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巡夜守卫,也没有几个清醒人。守卫们是习惯了长琴的夜游,见面也不像以前那样喳呼,只是点头致意就过去了。 长琴并不是漫无目的,他就着灯光观察土壁,这段时间他基本将神庙里面的浮雕壁画全部看过一遍,最近开始看外头的。 指腹抚过粗糙墙面,时光侵蚀下,石壁历尽沧桑。 即使残破,所记载的历史却不会腐败,长琴细细观赏,解读内容。 “原来你喜欢探索历史?的确,它从不会骗人。” 长琴猛地回身:“谁!” 只见一米开外有一名陌生人,一个即使笑容可掬,却无法让人放心的男人。 48、第四十九章 神 长琴细细打量这个人, 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 就外表而论,这个人五官俊朗, 满脸笑容,表面上给人一种很容易相处的感觉。但是, 这样一个透着玩世不恭气质的花花公子,在半夜里凭空出现?长琴想不透,可是直觉告诉他人不可貌相,这人的来历应该不简单。 毕竟凭空出现并没有夸张,在寂静的夜里,连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清晰听见,何况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长琴对自己的警觉性还有一定信心, 不至于粗心到忽略危险人物的接近。 “你是什么人?绿洲里应该没有你这种角色。”怎么说, 如此耀眼的气质,一眼就会留下不浅印象。 对方笑容不改,视线大胆地落在长琴身上,来回打量, 后来更是反覆看自己的手掌, 发出轻叹:“啊,果然,我在你们这类人面前,就会变弱。” “我们这类人?” “几乎没有邪念的纯洁之人,又或者意志坚定之人。” 长琴自认算是后者。 即使这算是好评,长琴却感受不到一丝赞赏,他也在审视对方, 考虑是不是动手测试对方是什么来历。 是神?是鬼?是敌?是友? 神秘男人仿佛感受不到长琴的敌意,径自几个大步走近,指掌摸过石壁:“希克索斯人的过去,他们很不错,将腐败的埃及政权夺到手中,然而却挣脱不了命运,始终还是落得同样结局,俗,俗套。不过总算是曾经给沉闷的埃及历史带来一些新意,不是吗?” 这人挨得近,长琴不自在地退开两步,没有心情听这些谬论:“你最好老实回答我,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男人哈哈两声轻笑,似乎对问题很感兴趣:“目的?我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在历史的夹缝中寻找乐趣。” “……”虽然弄不清楚这男人的意思,但长琴却感到不寒而悚。眼前的人也不是无知少年了,必定是心理有问题,不是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就是神经有问题。长琴悄悄观察四周,发现巡守的护卫竟然没有了踪影,也不知道眼前这家伙做过什么。 “李长琴,古埃及历史有多长?” “大约4100年。”长琴不设防就老实回答了,随即蹙起眉头,更加怀疑这个人的来历与目的。 “仅仅几千年,短暂而且可悲。” 男人笑着,神情惬意,一派轻松模样。 “你想要说什么?”长琴受够了漫无目的的谈话,见这男人竟然还要靠近,他就不客气地给予一记劲踢:“别轻举妄动,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男人虽然抬手格挡住,却也被这股力道制止了脚步,他挑眉注视李长琴,表情兴味十足:“哦?呵,性格倔强,如果可以,真想试着驯服你。” 长琴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这人竟然说出这等诡异语言还表现得泰然自若?虽然他不确定这家伙有什么病,但他至少确定自己遇上了变态。 一个变态的人,却能够活得好好的,就这一点已经不容小觑。 被长琴嫌弃的目光直视,男人却笑得更快乐,仿佛很喜欢长琴这种反应。 长琴自认正常人与变态无法沟通,他厉声喝道:“真是受够了,哪来的哪去,快滚。” “我会离开,在交给你一件宝物以后。” “什么东西?” 男人解开系在腰上的一只小袋子,递过来,月色映照这枚普通的皮质袋子,长琴却犹豫要不要接过。 “别担心,我并不能直接伤害你。”男人吃吃地笑,仔细欣赏长琴犹豫困惑的表情:“是从孔斯手上得来的药。” “孔斯?月神孔斯?”长琴惊讶,月神孔斯可是掌管埃及神界药库的神明,如果真是孔斯神的药,那么眼前这男人的身份就不简单了,至少拥有通神能力。 “没错,有一回我与她打赌,赢得两份神奇的药品,一份用在那位王子身上,另一份就是这种,能够解除第一份的药效。” 提及二世,长琴眉头深锁,更不想接过:“你对他用毒?” “毒?呵呵,对于拉美西斯·二世,那可不是□□。”男人乐得冲天大笑:“他能够得偿所愿,全凭那一份神奇的药。” 一瞬间,脑海中闪现一幕幕难堪画面,这是李长琴不愿意忆起的过去。但他记得墨特说过赛里斯中了诅咒,再加上眼前人所说,或许事实上二世的确受到某些神力影响,可是…… 长琴冷笑:“既然你知道之前的事,你认为我会救他吗?如果你有心要帮他,就直接将药交给他。” 话落,长琴就要转身离开,他一刻也不想再跟这家伙罗嗦,夜很冷,连血液都几乎被凝固,他要寻找温暖。 他只想回到赛里斯身边。 “你不能原谅他吗?他是受了控制呢,错不在他。” 身后传来轻佻的揄揶,像无心的挑拨,然而对于李长琴,却是被一柄利刃挑弄心脏般难受。 长琴心中怒涛汹涌,他管不住急促的呼吸与加快的心跳,再也不能容忍,管对方是神是鬼,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变态,长琴抽出腰际小匕首掷去,乘对方闪避的瞬间,疾步挨近,用尽全身力气将拳头揍向对方的下巴。 一声闷响过后,那人摔出去,手里小皮袋也落在地上,长琴毫不怜悯地踩住小皮袋,拳头关节承受压力,嗄吱作响。 “如果你替他死,我就原谅他了。” 男人抚着下巴撑起身,眼睛里却透出惊喜:“竟然能打伤我?果然有趣。” [不要故意挑衅李长琴,他是凭自身力量到此的。] 一道声音突然介入,长琴认得这熟悉的声音:“阿努比斯!” 男人依旧随意,欢乐地回话:“啊啊,这一点我记得,直接触动我的力量而到来,多有趣的家伙。” 狼首人身的神祗漠然以对,并不回应李长琴,反而对男人说:[赶快完成你的事情,你们已经接触太多。] “呵,你依旧这般无趣。”男人轻笑:“东西我交给他,是他不要。” [那就直接交给那位王子。] “不要,我就要交给他。”男人任性地说着,突然化做一片黑雾,再次现形却已经到了长琴身前。 长琴正要退开,惊觉双脚像被凝固了般,竟然不能动弹,也就在这一瞬前,耳边响起低语。 “如果你不服从,我就偷走你房间里的宝物。” 虽未言明,长琴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赛里斯。在威胁下,长琴全身僵硬,愕然瞪视眼前人,久久不能言语。就一瞬间,原本踩在脚下的袋子易换到手中,他潜意识地握紧它,竟然不敢松手。 男人退开,边走边嘻嘻哈哈地笑着,心情愉快。 阿努比斯淡漠态度依然,只是此时深深凝视李长琴,夜色增添兽瞳的野性,仿佛透出责备与失望。 长琴不能理解,这些神明屡屡出现,却从未让一切变得简单,谜语,暧昧态度,连敌我都分不清楚。 握紧手中袋子,长琴却不敢轻易放手,怒火燎烧,更是口没遮拦:“你他妈的究竟是什么鸟!” “嘻嘻,真粗鲁。”男人究竟没有将长琴的怒意放在眼里,似乎乐在其中。 [赛特,你该离开了。]阿努比斯不冷不热地掀了他的底。 李长琴真被吓傻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惊讶。赛特在埃及神话中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残忍对待亲兄,篡夺法老之位,即使身为神,也是干旱与沙漠之神,根本没有半丝正气,到底就是邪恶的代表。 这样一个邪神,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这种的形象?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长琴十分戒备,突然,他生起了一大胆的推测,惊问:“你跟诅咒有什么关系?是你下的诅咒吗?” 赛特轻笑:“诅咒不是我下的,但确实借助我的力量没错。” “你这家伙!”即使对方直接承认,长琴却无可奈何。 对方是神,而他只是人类。 “别担心,既然诅咒不是我下的,若你能够阻止下咒的人,也就没有问题。”赛特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说得倒是比唱歌还要好听,长琴回忆过去种种,却没少了这位神的捣乱,不反对,不代表不阻止。长琴最害怕的不是自己怎么样,而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例如这绿洲里生活着的人…… “你怎能这样的爱操心呢?”赛特双目微眯,细细打量着长琴,兴味盎然地说:“放心吧,即使我将你心爱的赛里斯杀死多少次,伊希斯也会救他的。” 长琴瞪着他,蹙眉深思,总感觉赛特话中有话。 [赛特,你要犯规吗?] “唉!你真会扫兴,你不认为吓唬这样有趣的人类,很好玩吗?” [不。] “啧,无趣。” 两名神祗正在拌嘴,长琴来回扫视他们,悄悄整理思绪。 然而阿努比斯却很干脆,连道别都未曾给予,已经退进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赛特也准备离开。 眼见连他也要走,长琴慌忙发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脚跟已经提起,只差踏出脚步,赛特又顿住了,抚颔轻笑:“玩。” “玩?!” “李长琴,你很喜欢历史是吗?” “……” “历史从不骗人。” “你说什么废话,历史不骗人?那我们又何需探索追求真相?” 赛特失笑:“那么,如果历史骗人,又哪里存在真相?” “啊!” “你是被人骗了。”赛特往后退去:“我很期待接下来你的表现,拭目以待。” 随着轻笑声在淡去,终于连这个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远处几点火光飘至,是巡夜的守卫经过。 夜依旧祥和,仿佛刚才的插曲并不存在。 长琴无力地靠着墙壁,手覆上胸膛,感受急促心跳,然而掌心凉意却穿透胸膛,几乎剥夺跳动。 “这些混账,都把我当成猴子耍了吗?” 只是再恨,无力感却如此的鲜明。 长琴细想一切,了解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始终只是他人的消遣,原来一举一动都未曾逃脱神明的眼睛。虽然还不太确定,但是伊希斯会救赛里斯,绝对不是出于偶发的善心,而今天阿努比斯和赛特的出现,肯定又有另一层含义。 一小袋药,可以帮二世解诅咒。 问题是为何非交给他不可?何不直接给二世? 这么短暂的接触,长琴已经大概掌握赛特的性格,若不是有意为难他,也就不会多此一举。 只是赛特并没有要求他前去寻找二世,那么…… “难道他要来这里?” 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答案,如果可以,长琴宁愿这一辈子也不再与二世相见,但现实又是那么的残酷。 “见了他!又要出什么事?” 怒吼着,长琴一拳打在墙壁上,坚硬石壁硌痛他的拳头,却无法转移他的烦躁。 解药不过是一个开端,接下来会牵扯到什么事情,却又不得而知了。 越想,心里越乱,长琴疾步往回走,一路上对守卫们视而不见,直至冲回他的房间,他重重将袋子掷到地上,正待抬脚践踏,然而床上幸福祥和的睡颜却制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烦躁与愤怒被无力感取代,长琴坐在床边,指腹描绘赛里斯带笑的唇角,他轻声叹息。多难得才能过得这么平静,生活得这么快乐,可是古埃及的人神,竟然连仅仅几年的安稳也吝于给予。 黑暗中,守在床边的豹子和狮子轻弹耳朵,抬眸打量着长琴,仿佛感受到他的不安,同时微移身躯,脑袋在长琴足踝上轻蹭。 感受到它们的友善,长琴被逗笑了,唇角扯了扯,暗叹:“跟你们的主人一个样,讨人喜欢。” 虽然听不懂,但野兽们还是知道笑容就是代表赞赏,这下子更是撒娇般在长琴脚下连连摩蹭着。 微痒感让长琴移步躲避:“好,知道你们乖了,别闹了,睡觉吧。” 长琴的命令兽类总是懂的,立即就乖乖趴好,要睡觉。 看这两只猛兽这般听话,长琴心中微微酸楚,现在是野兽比人类更值得信任。抬手轻顺两头野兽的短毛,长琴嘲弄般哼笑:“赛里斯就托付给你们了,无论任何情况,好好陪着他,知道吗?” 它们趴在地上,转动着眼眸子交换眼神,似乎不能理解,想要剽窃同伴的反应,可惜它们都不够聪明。 长琴轻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身后兽皮被子轻响,他感觉腰上被环紧,背部被温热胸膛紧贴。 “你的身体好冷。” 赛里斯应该是刚才醒来,声音轻微沙哑。 “嗯,刚才从外面进来。”听说冷,长琴想推开赛里斯,可腰上环着的双手却收得很紧,他没辄,只能放任赛里斯,也放任自己继续汲取暖意:“把你吵醒了吗?继续睡吧,我也一起。” 然而赛里斯却没有顺从。 “赛里斯?” “发生了什么事?” “啊?” “为什么将我托付给它们?” “说说而已。” 今天发生的事,长琴自己也没有理清头绪,要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能说吗?那就睡吧。”赛里斯声音里满是关怀,他扯起被子裹着他们俩,准备带着长琴躺下。 这一下,反而是长琴有问题:“这就不问了吗?” “你不想说。” “你难道就不好奇?”长琴没来由地生气,这时候赛里斯的忍让反而让他感到别扭,恼怒。 正气在头上,长琴要继续说些什么,可能是更刁难的话,但是汹涌怒火却让覆上他双目的手掌给止住了。 是赛里斯的手掌,暖暖的,掌上粗茧有点硬。 他不觉屏息,身躯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如果我追问,你就不生气,不骂我了吗?”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没有恼怒,只是很平常的问话,却让长琴稍微清醒。正如赛里斯所问,如果追问,结果不一样了吗?估计他会更排斥,赛里斯只是选择比较缓和的方式被骂。 意识到是自己不对,长琴态度放软下来,略略丧气地暗叹,轻声说:“你骂我吧。” “我若骂你,你会生气。” “不,刚才是我无理取闹了,你骂我也应该。” 这一回,耳边传来低笑声,炙热气息喷在耳边,微微的痒,却比两只野兽的接触还要轻柔,腻人。 这逗起了长琴的笑意,也接着笑,两个人贴在一起,轻轻地笑,相贴的胸背连连颤抖相撞。 “我不骂你,骂你,你会来劲。” 听赛里斯这般说,长琴更是大笑:“是呢是呢,像你这种软趴趴的迎击,我反而无从入手,有时候我真是恨得想要咬你一口。”净学得这么精明,狡猾,又硬是把这些原该是缺点的性格化腐朽为神奇,比谁都窝心。 “那你就咬吧。”赛里斯轻笑:“把我吃下去也可以。” 虽然知道赛里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长琴心中仍是有所触动,翻身将赛里斯摁倒,就着月色看这独眼的少年。 漂亮,温柔,坚忍,有心计却不用于害人。 还是这么年轻的人,却成熟稳重,让他倍感安心。 见长琴发呆,赛里斯微笑,装做严肃地问:“不吃了吗?真浪费。” 长琴傻眼了,而后噗哧一声,失笑,整个人脱力地伏在赛里斯身上,半天以后他才缓过气来,轻声叹息着宣布:“二世可能会来这里。” 这句话让身下躯体微僵,长琴感受到了,却不得不说。 “他来找我,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个诅咒,我有药能够治他,只是接触过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不希望你再回底比斯去,不想你再冒险,所以……” 话还没说完,长琴只觉赛里斯用力,未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翻转,逆了上下。 赛里斯俯视着长琴,轻声呢喃:“我爱你,只要你。” 犹如宣誓般庄严的神态让长琴着迷,仅仅一句话,谁都能说,但是从赛里斯口中说出来,却是能够让长琴快乐的咒语。 赛里斯的鼻尖轻逗长琴的,低声喃喃:“他来了也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 “嗯。” “不用苦恼,我们一起应付。”话落,俯道轻轻吮吻。 长琴喟叹一声,放松身体,主动回应。 他们沉溺其中,暂时抛开所有苦恼,尽情享受彼此的热情。 49、第五十章 解药 沙漠浩瀚而且多变, 晴朗天气瞬间被风沙掩盖,沙尘暴来得突然, 铺天盖地。 二世一行人被突然来袭的风沙弄得措手不及,这种情况下原应安静地留在原地等待一切过去, 然而他们的坐骑并不合作,骆驼暴躁地嘶吼着,迈动长腿胡乱奔走,眼看队伍乱了,他们却无可奈何。 鬼哭神号般的风声带着沙尘吹袭,几乎让人窒息,混乱中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只有彷徨地等待, 听天由命。许久以后,风声终于平息下来,然而原本队伍上百人,却只剩下二十来人, 包括了奈菲尔塔利, 墨特和二世。 “这是搞什么?”二世烦躁地瞪着这片金色大地,风沙来去那么的迅捷,现在沙海又是一片宁静景象,甚是讽刺。无奈失散的人已经无影无踪,更糟糕的是这一下子风沙,使得他们迷路了。 奈菲尔塔利突然发出轻呼:“你们看。” 大伙遁她的指示看去,只见黄沙丘上, 一行绿的边,浅浅的,淡淡的。 绿洲?海市蜃楼? 一扫烦闷,众人揣着满怀希望,迅速赶往那片异色。 神庙的广场上,晨练过后的三个男人干脆就地用餐,在墙脚阴影下边吃食边商量。 “我们在红海岸有船队,已经捎了信过去,应该没有问题。如果真有必要,大家就可以乘船穿越红海,离开埃及。”诺布嚼着麦皮面包,嘴巴抽扭抽扭地咂巴着,他蹙起眉头,不喜欢这种干巴巴的食物,却不得不吃。 长琴听了,稍微安心,又想到更实际的问题:“钱财方面足够吗?” 赛里斯立即插话:“我已经合计过,钱财方面没有问题,以前屯积的资金足够我们继续计划未来。” 确认过后,长琴心里也踏实了一点,稍微松了口气。自从长琴遇见赛特以后,也只过了一周左右,这事长琴跟赛里斯说过后,第二天也找了诺布商量。即使这次遭遇再离奇也好,他们都已经经历过太多,宁可信其有,所以立即准备应变措施。 诺布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底比斯正在动乱,赛提法老的地位岌岌可危。”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长琴和赛里斯都被吓了一跳,来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绿洲以后,他们根本不知道外头正在翻天覆地。 赛里斯轻喃:“怪不得最近的账目变得奇怪,收入剧降,原来……是因为时局不稳吗?” “原来你注意到了吗?我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才发现呢。”诺布故意调皮地开玩笑。 长琴原本想责备诺布隐而不报,但他也知道诺布只是出于善意,故意避开与王室有关的话题,也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吞回去。总不能践踏好友的关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应该没有做得太过分。”他们只想逃跑,根本没有必要弄得埃及大乱。 “我们并不是主要原因,似乎是我们的计划恰巧撞上谋划已久的政变,所以,事态一下子变得十分严重,现在底比斯和孟斐斯已经乱成一团,就连埃及军队都镇压不住。” “是谁造反?” 听了这个问题,诺布从鼻子里哼了一道气,表现十分痛快,因为有人罪有应得。 “巴顿,那个老混蛋原来早就有心篡位 ,估计即使没有我们的离开,也会出事。” 听罢,长琴无言以对,这一切就仿似一场噩梦,开始就注定没有好结果。他真不明白埃及是怎么了,记忆中,教科书和历史资料上并没有记载这样一场政变,这可是大事件,正常情况下不应该遗漏。 突然间,他想起赛特的说话——历史不会骗人,骗人的是人。 若真如赛特所说,那么这场政变是被人从历史中抹杀掉的。 “不管如何,那狼子野心的混蛋肯定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找你的,你真要救他?”诺布恨声问道。 知道诺布是指那药,长琴勾唇冷笑:“我?我不得不救他。”背后有神明在,还拿赛里斯威胁他,能不救吗? 每每谈及那人,心头就像被一块冷铁压住,冷的,沉重的。 长琴别开视线,往地面石缝间看去,眼神森冷:“我会给他药,但不会跟他接触。” 手背上感受轻轻的暖意,长琴蓦地回首,撞进赛里斯的眼神里,接触到阳光般暖意。他不觉轻叹,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负面情绪中,也看见赛里斯的担心。长琴尽量让自己平静。 “长琴,饭后你想做什么事?” 赛里斯转移开话题,诺布也很识相,闭嘴啃他的面包。 长琴想了想,自己想的全都是解读石壁,那些沉闷的考古研究,然而几天来赛里斯和诺布做得够多了,他得为二人想想。 “一会儿你们还要忙吗?” 二人摇首。 “那就去打猎吧,这次真的把大猎物猎回来。” 诺布总是喜欢这项活动,立即就来劲了:“好啊,我这就去准备。” 另一个人却沉默:“打猎?” 长琴知道,无论拐多少弯,赛里斯总能直击红心。 长琴选择最原始的方式,拿一颗无花果送到赛里斯嘴边:“吃,别说话。” 赛里斯失笑,阳光无法直射的阴影里,他却散发着暖意与活力。 诺布提了三副弓箭来,笑着说马匹已经在准备,兴致高昂的模样显得十分快乐。长琴正笑话诺布幼稚,闹着的时候,一名守卫急匆匆而来,就在诺布耳边嘀咕几句,紧接着诺布的脸色变得比走马灯还要快,立即就晴转多云。 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赛里斯与长琴互觑一眼,直等到人走了,才追问。 “什么事?” 平常爽朗粗心的诺布,现在却支支吾吾,半晌没能憋出答案来。看他这般模样,长琴和赛里斯心里总有谱。赛里斯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仍是勇敢发问:“二世……来了?”。 诺布颔首。 而后,他们看着缄默的长琴,眼里满是担忧。 长琴的确受了打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正来临,还是带来了冲击。回忆总是利弊兼备,他跟二世曾经是那么的亲近,然而结局却是出乎意料的残忍。旧时记忆在脑袋里冲撞,头颅欲裂般痛着,耳边一片嗡鸣,长琴不觉抚额重叹。 “长琴?” 赛里斯的轻唤,犹如一柄利刃,利落切断多余思绪。长琴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看向赛里斯满布焦虑的脸,再看到诺布紧皱着的眉心,他们正在担心。他突然意识自己是那么的没有担当,这事应该了结,无需再犹豫。如果继续拖拖拉拉,他还算是个男人吗?耳鸣声消去,头也不这么痛了,长琴扶在额上的手轻轻放下来, “好吧,把药交给那个王子。”从腰带上解下小皮袋,长琴将它交给诺布:“劳烦你了。” “交给我就好。”诺布自然义不容辞,拿过药包,大步流星地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长琴突然捉过赛里斯的手臂,迅速地要求:“吻我。” 赛里斯目中有情绪闪过,长琴正想细看,赛里斯却已经低头吻来。柔软的,带着果香,是无花果的微甜,就这么样染满口齿。长琴没留神,已经自觉拥上赛里斯瘦削肩背,自个腰上也被揽得紧。 有了这段时间的经验积累,赛里斯的确是位好学生,接吻技术已经纯熟得轻易就能让人着迷。唇舌仿佛搓磨出火花般热烈纠缠,赛里斯平日表现谦和,只在这时候犹如着了火的油田,一发不可收拾,展露出难得的霸道。几乎舔遍口腔内每一寸,二人才松开唇舌,额头抵在一起,鼻尖轻触摩擦,唇偶尔轻碰,贪恋对方的气息。 长琴抽了抽鼻子,轻笑:“有话要问我吗?” 赛里斯长而丰密的睫羽落下,遮住温暖的金色,轻微细叹:“我们去打猎。” 赛里斯回避了索求,但长琴不,既然赛里斯总扮演乖巧的角色,那就让他任性一点吧。 “赛里斯,不准离开我。”牵着赛里斯的手,长琴坚定而霸道地要求。 话才刚落,少年脸上的微笑犹如雨后彩虹,惊艳漂亮,长琴生起微醺感,脸上有点热。 赛里斯深情凝视:“彼此。” 长琴失笑:“彼此。” 没错,他们的情感应该是相互的。 贴近的二人才分开一点点,诺布就来了,那充满揶揄之意的笑容,一眼便知道他肯定躲在旁边好一会。然而长琴不是容易害羞的人,赛里斯的情感多是隐而不露,这让揣了心要看热闹的诺布好不郁闷。念叨几句,他记得正事,还是瞧了瞧门外,轻声问:“我带了个人来,要不要见?” “谁?”长琴并不想要见谁,顺着问了一句,兴致缺缺。 “墨特。” 这个答案又有点出乎意料,当初墨特背叛二世,帮助了他们。然而逃亡的时候,墨特拒绝同行,独自留下,不想竟然重回二世手下。 “只有他一个吗?” “只有他。” 沉吟片刻,赛里斯和诺布都不加意见,长琴对墨特心存感激,于是轻点头,应了。 墨特来了,比原来的他更消瘦,但冷漠神态依旧。见了长琴,他立即行了大礼,整个人几乎跪伏在地上。 长琴轻蹙眉,对这种反应不太舒服,还是捺着性子说:“不必多礼,你有什么事?” 墨特应声起身,眼睛迅速地扫过三人,一向淡漠的他,竟然露出为难表情了。 虽然猜出个一二,长琴还是给墨特面子:“有话直说吧。” 这下墨特终于说话了:“神使大人,可好?” 这一句‘可好’由墨特口中问出,果真是不同凡响。那神态里有着太多的犹豫,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份,不容得别人少想,这一句恐怕还是替主人试探的。 长琴挑眉:“你们不来,我会好。” 听了这带刺的一句话,墨特暗叹:“神使大人,你应该了解,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人暗中捣乱。” “我知道。” 长琴的语气平淡,但是越平淡,墨特越觉情况不妙,硬着头皮问:“刚才得到药物,但王子不愿意服下,神使可否……前去劝说?” 长琴瞠目,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些人,根本没皮了。 “劝?你让我去割了他的喉咙?” “不!王子他……”分明是被害的。 这话墨特没敢说出口,光天白日下,真正被害的人们就在他面前,失去和善的神使和失去左眼的赛里斯,他怎么敢那般无耻地帮主人辩护? “你如果只说这些话,就回去罢,顺道告诉那王子,我给他十天时间,吃过药,整备好了就立即离开,不然我将你们脱个清光,扔到沙漠中去晒成人干。”话再不多给,长琴带上赛里斯就要走。 墨特还想求情,诺布却挡住他。 “别求了,你知道不可能,在这里耗,你倒不如捏着王子嘴巴,将药塞进去还更省事。如果他那疯狂的性子真是因为□□或者诅咒,那么吃过解药以后,他自然会领会你的忠心。” 墨特无语,碰了一鼻子的灰,也只好悻悻然离去。 在绿洲最外围,王子正对着挡路的卫兵发脾气,见墨特独自回来,立即就大怒:“人呢?!” “神使大人……不愿意来。” “不愿意来?!他敢!”二世气极,李长琴先是逃走,弃他不顾,后来又狠心地造乱,现在还避而不见,真是太过分了:“立即带我去见他。” 二世跟绿洲守卫一阵推搡,跟随他的卫兵们帮也不是,不帮也不行,慌乱地哄说着,然而好说歹说,王子始终没有听进去。这么多天的沙漠旅行,再加上沙尘暴损兵折将,他们根本无法与绿洲的强兵壮马抗衡。即使王子撒泼强求,他们也无能为力。 为了他,磨蹭了半天,众人无计可施。 奈菲尔塔利默默地看了半晌,她突然抽出剑,纤柔的她用尽吃奶的力将剑柄敲向二世的后脖子。 二世发出一声闷哼,倒下了。 众人不敢置信地柔弱少女,那小脸上的悲悯神色尤其……讽刺。 奈菲尔塔利眼睛湿润了,悲伤的声音带一点沙哑:“为了他好,必须要这么做,吉玛,扶起王子,喂药。” 大伙回过神来,立即帮忙。 一包表相平凡的药粉,却带着异香扑鼻,竟然连四周都能闻到浓郁芬芳,一行人惊诧之余,仍专心给王子喂药。小心翼翼地一轮忙碌,终于让王子吞下了所有药粉,各人擦着汗,也分不清那是冷汗还是热汗,全都围在王子身边,屏息以待。 服过药,二世并没有太大改变。一众人心里正忐忑,却瞧见王子的手掌竟然在流血,腥红血色迅速染湿绷带,二世的手心血流如注,染红了草地。 士兵们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顿时惊慌失措,他们就怕那不是什么解药,而是神使的□□,那么,王子的血会流光。担心与疑虑折磨着人心,正当士兵们动摇的时候,碧绿草尖上的血珠突然轻微颤动起来,仿佛有生命般,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迅速地聚合。 很快,一朵艳丽的神花绰约绽放,惹人怜爱。众人着魔般注视着这株红影,竟然不由自主地伸手去采拮。奈菲尔塔利聪颖过人,早就注意到众人神色不妥,当机立断,将皮袋子罩在花朵上头,隔断众人视线。 花朵在碰到袋子的一刻间,竟然迅速蔫败,最后剩下一撮灰烬,随风消散。 目睹这离奇的一幕,一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也在这时候,昏倒的二世发出一声低哼,悠悠转醒。 50、第五十一章 仇人见面 用餐后, 长琴三人真的去狩猎,在这种时候, 娱乐一下子才能身心轻松。 监视二世的卫兵很快便传来消息,关于二世服下解药以后发生的离奇事件, 守卫说得绘声绘色,整件事充满着神秘密气息,简直就跟神话故事有得拼。长琴没有漏听,只是越听,就越是确信埃及诸神跟这一切的关系不浅。早前也只是猜测,他原先还怀有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多疑, 只是事与愿违。 “唉……” 一声叹息, 让赛里斯和诺布回过神来。 “长琴?” “既然的毒已经解了,那就安排他们离开吧。诺布,这事麻烦你了。” 这正合诺布心意,他立即亲自前去瞧瞧那些人还需要怎么样侍候, 尽快打发掉。 打猎才进行到一半, 诺布又得去忙碌,落下长琴和赛里斯。只是长琴以为,干旱之神特意安排这一出戏,真能这么轻易就打发掉二世吗?他担心的是,即使没事,也要闹也些枝节来。 “他没事,就好了。” 长琴正沉思, 冷不防就听见赛里斯这一句话,回头瞧一眼,竟然还瞧出一丝醋意,他不觉傻眼。以前他认为吃醋是不理智的行为,很丑陋,后来他自个在吴荣那里差点腌成酸菜,才理解吃醋的人其实很痛苦。可赛里斯吃的是二世的醋,那就有点可恨了。 “是呢,他没事就好。”长琴故意说这么一句,见赛里斯的表情微黯,倔强地抿紧唇不说话,他不觉失笑,心情大好:“如果可以立即扫走,那就更好。” 赛里斯猛地抬首,眨了眨眼睛,也笑了。 后来他们俩终究还是没有猎到更大的猎物,直至天色暗下来,只好回去。用晚餐的时候诺布回来了,汇报对二世处理方案。 听说二世一行人在沙漠内行走也就十来天,遭遇风沙以后就发现了绿洲。然而,要穿越沙漠却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无可置疑,那一行人是有神明眷顾了。既然在沙漠里,赛特该脱不了关系。 这般想着,长琴勾唇嗤笑,满满的嘲弄。只是现在想太多也没用,总不能因此就束手缚脚:“不管他们是怎么来的,送走就是。” 诺布轻颔首:“的确,我计划让他们休息十天,再安排送他们回去。” “就这么办吧。” “李,最近夜里你就不要出去了。”诺布稍稍思量,又说:“你这里,我多派点人手守着,平时要到哪里,也多带些人吧。” 长琴失笑:“得了,我暂时不夜游。你也担心得太多了,把我衬得像个白痴似的。” 诺布见长琴不以为然,他实在不敢苟同:“那是你不了解,你有时候挺白痴的。” 话落,赛里斯就在旁边偷笑,长琴感觉唇角在抽搐,要不是气氛不对,他真想跟诺布打一架,挽为名声。长琴皮笑肉不笑地反讽:“被白痴骂白痴,特别打击人。” “啧,就知道你嘴里不饶人。”诺布白了长琴一眼,又看着赛里斯说:“我要走了,让赛里斯送我一趟。” 赛里斯没有立即答应,反而默然注视李长琴,像在询问意见。 长琴挑眉,他和赛里斯最近几乎形影不离,诺布这样要求,恐怕是有悄悄话要说。虽然好奇,不过他总不能完全控制他人,连一点私人空间也不给予。 “你去吧。”长琴微微扯起唇角,笑说:“如果听到有趣的事,再转告我吧,省得我花时间听诺布废话。” “你这家伙,真是小气到极点了。”诺布啐了一记。他才说一句话,就遭到回损两句,好不郁闷。怨怼地瞪上长琴一眼,诺布才领着赛里斯出去,走出一段距离就止住脚步,只是话到嘴边又吞回去,眼神带几分严肃与犹豫。 “诺布叔,没有必要犹豫。”赛里斯淡笑:“我都能听。” 诺布听罢,重重搓乱赛里斯一黑发,横眉努目:“臭小子,你都能听,又不想想我是不是都能说。” 赛里斯五指梳着乱发,戏谑:“叔叔,要到我房间里喝点酒,赏着月光,思考一番再说?” 诺布又一阵龇牙咧嘴,赛里斯这小子一旦调皮,就让他牙齿痒痒:“你这小子,都把李长琴那张毒嘴学完全了。” 诺布双手掐着赛里斯的脸一阵拉扯,赛里斯是没想到有此一举,当下愣住了。 难得扳回一城,诺布心花朵朵开,笑容灿烂,原本难以开口的说话,现在一溜嘴,就玩笑般说了:“我是找你商量暗杀二世的事。” 赛里斯正搓着发痛的脸颊,立即就被这话唬住,久久不能言语。原以为是玩笑,可他从诺布脸上看到了认真。这就是真正要说的悄悄话。 诺布也不等赛里斯表态,自顾自地说着:“其实,那个王子吃了解药,是真的比之前清醒了。” “哦?”赛里斯感觉话里有文章,应了一声,待继续听下去。 果然,诺布嗤笑一声,继续说:“他要求见李,说要道歉。可是你没有看见他当时的神态,我不认为他是真心悔过。而且他还有中毒的理由,那种自尊自大的王子最懂得给自己开脱。说是要道歉,我看他也没有几分真心。要是真的将他放回埃及,摆平动乱以后,他肯定还会再找麻烦。” 赛里斯沉默,不予置评。 诺布继续说,他眼中有戾气,脸色也阴沉,特意压低的声音,特别坚定。他说:“我想,让他回去倒不如暗中解决掉,反正埃及正乱成一团,没有人会注意沙漠中失踪的王子是怎么死的。” 听了这杀人大计,赛里斯依旧沉默,只是眉间轻蹙,像陷入苦思。 诺布以为他担心害责,便乐观地说:“别担心,即使杀了他,长琴也不会说什么。而且我跟你说,也就是知会一声,事情都是我做的,与你们无关。” “诺布叔,你了解长琴吗?” 突然天外来的一问,跟话题根本不靠谱,可是诺布见赛里斯认真,也顺着回答:“啊?算是了解吧。” 听罢,赛里斯脸上笑中带着无奈:“那你认为这一次,长琴为什么要帮二世?” “因为那些神明指使……啊!你是说,因为有神明,所以不能动那个王子吗?” “我不确定。”赛里斯轻叹,诺布手上灯火摇曳:“但是你别忘记我是怎样死而复生的,如果神明会救我,也就有可能救他。不然,神明为什么特意给他解药?现在我们要杀他,的确不难。可是一旦失败,以他的个性,立即就会将我们之间的恩怨全部抵消,更加肆无忌惮。” “啊?!”诺布细想,也真是这么一回事,惊讶之余仍不甘心:“那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他就这样继续逍遥自在?我看他现在就肆无忌惮。” “他会,如果他还有理智,他会介意。”赛里斯突然哼笑,像想到有趣的事:“自小我就知道他跟希泰美拉不一样,他有那么一点恻隐心,管也管不住。就像他以前曾经向长琴告密,而救了我。有时候即使很气我,握着拳头,还会犹豫要不要打。” “是这样吗?你别替他说好话。” 赛里斯蹙眉:“我为什么替他说话?我只是告知你,他的弱点。” “这真是弱点吗?”诺布喃喃着,语带怀疑,脸上也是满满的不信。 “真的。”赛里斯哼笑:“诺布叔,以二世的性格,他绝对会难受。就像他知道,只要把长琴从我身边带开,就会令我难受一样。我也知道他现在最难受,不要让他见长琴,也不要伤他,送走就好。” 诺布是不明白,曾经被折磨得那么惨,理应恨不得就将仇人剥皮抽筋,哪有什么也不做,就算报复了?能解恨吗?只是他再不理解,现在也不是他说了算,最重要是那两个人认为行,那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放心思到别的地方。” 虽然杀人大计被否决,诺布心里不舒爽,但他也不再纠缠,因为还有另一件事:“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赛里斯见诺布神色诡异,那样一个豪迈的大叔,竟然支吾着,眼神闪缩,欲语还休,他更加困惑。怎么也猜不出结果来,他只好求教:“是什么事呢?” 诺布啊了一声,仿佛刚才从神游中回魂,干笑过后,他还是有点犹豫:“其实我也不太相信她所说的。” “她?” “是奈菲尔塔利。” “她也来了!?” 难怪赛里斯惊奇,奈菲尔塔利原应在孟斐斯等他们前去迎接,怎么可能跟二世一同来到绿洲? “嗯,而且她另外要求跟李秘密会面。” “为什么?!” 诺布又一次沉默了,盯着赛里斯的眼神显十分诡异:“赛里斯,你曾经死了,又活过来,是哦?” 赛里斯心里焦急,不想跟诺布玩这种猜谜游戏,立即催促:“直接告诉我吧,诺布叔。” “她说,她能够治好你的眼睛。” “……” “我想,你既然能够死而复生,那么瞎掉的眼睛能治好,也不奇怪是吧?但是我在让李知道以前,我觉得还是要先问问你的意见。” “不!别告诉他,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赛里斯几乎立即就拒绝,他知道长琴很在意被擢瞎的这只眼睛,他不能让那个一旦冲动起来,就不知节制,特别爱胡来的人冒险。心意既定,赛里斯脸上表情决绝:“什么都别说,先让我见她。” “啊?” “无论她有什么意图,眼睛我不要,她也别想接近长琴。” 赛里斯这么认真,诺布也没辄,他劝道:“你见她干什么?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就避过吧,别见她了。我也担心你。” 知道诺布的真心,赛里斯感激,但他更是心意已决:“不,我要知道她想用我的眼睛换取什么。让我见她。” “可是……” “趁长琴放行,现在就去。” “啊?!”诺布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他还想劝。但赛里斯一旦下了决心,行动力是绝对强悍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赛里斯押着办事去。 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出去,诺布将奈菲尔塔利带来,让他们见面。 入夜后的绿洲处于宵禁状态,除去偶尔巡过的守卫,夜色中一片寂寥,徒留月光不甘寂寞,洒满大地。银华描绘景物朦胧的轮廓,依稀见到树影婆娑起舞,微光错动。 赛里斯在树荫下等,见到踏着月色而来的奈菲尔塔利,竟然漂亮得像披着银纱的女神。 反之奈菲尔塔利也在打量赛里斯,眼前漂亮的独眼少年,有着温柔的微笑。月夜仿佛为他而设,银泽披洒大地,是让危险变得蒙胧的夜晚。 两个人见了面,暗里打量,脸上却堆满礼貌与客气。欣赏对方之余,更多的是心计和城府。 “是赛里斯吗?”奈菲尔塔利轻声询问,以确认心中所想。 赛里斯微笑颔首:“我是。未能与王子一同到孟斐斯迎接阁下,还请原谅。” “……”奈菲尔塔利轻笑:“时势所趋,你不需要自责。” 这一问一答,赛里斯感觉奈菲尔塔利不好应付,也不想浪费时间跟她玩尔虞我诈的游戏。他直击问题中心:“据说阁下有办法治愈我的眼睛,所以我直接前来见面,希望不会让阁下感到唐突。” 奈菲尔塔利依然从容淡定,月色下,她那一泓秋水般的眼眸睐向赛里斯,轻叹:“如果我说,我只知道医治眼睛的方法,却必须要神使本人才能做到,你会相信吗?” “……”赛里斯点头:“我相信,那么我也谢绝阁下的好意。” 奈菲尔塔利不语,她只是凝视着赛里斯。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赛里斯泰然自若,要比试淡定,他也不输人:“眼睛瞎了,也是命运所趋,我已经接受现实,阁下就不秘替我操心。那么,夜深露深重,请回去休养,毕竟回程时需要穿越沙漠,现在得认真休养生息。” 话落,赛里斯转身要走。 奈菲尔塔利却突然提高声量,喊道:“只要神使答应回底比斯帮忙平定动乱,我就会将医治眼睛的方法告知。” 赛里斯霍地回身,从容的表象有点把持不住,他眉间紧蹙,眼神充满恼意:“不可能!为什么我们要为了一只眼睛,而冒着失去更多的危险回底比斯?” “因为你们散播谣言,让动乱恶化。” 奈菲尔塔利还没来得及回答,阴暗处却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赛里斯猛地转眸瞪向他的死敌,而注意到异动的的诺布也拔出手中长剑,直指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二世走出阴影,挺拔身躯暴露在苍白月色下,傲慢神态依旧,盛气凌人的气魄是一分也不少。他看着赛里斯,除了憎恶,还有一点耐人寻味的探究:“你还活着?” “不劳你挂心,活得挺好。”赛里斯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平静地回了一句:“夜深,王子身上的毒素刚才清除,应该好好休息。” 二世眉头紧了紧,被这带刺的话刺了,心里不舒袒。他的毒解了,他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中毒期间的事情完全没有模糊,一一清晰活跃于他脑中。所做的每一件愚蠢的事情,所下的每一个荒唐的决定,中毒的确是脱罪的最佳借口。可是现在经赛里斯这样讽刺,却让他觉得如果真因为这样而安心,就是愚蠢至极。 可是他不要输,特别是不要输给赛里斯。 目光落在赛里斯脸上,二世也扯着伪笑,嘲弄:“你少了一只眼睛,就瞧不清楚我现在有多精神吗?赛里斯,离开埃及以后,你连一个像样的眼罩也买不成了?不过这个丑东西,也正好配你。” “王子,莫动气。”奈菲尔塔利轻声劝止,她眉间深锁,满带歉意的目光投向对面二人。然而却见那两个人不但没有生气,还一脸怪诡,很可疑。 咔嚓一声轻响,阴影处有人扳折了一小节树枝,捏在手里,恰恰从树干后露出。 “王子果然独具慧眼,我做的丑东西,的确只能配他。” 51、第五十二章 原谅 闻声,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过去。 “李长琴?!”二世大喜,稍候才想起话中内容, 不觉脱口惊呼:“那东西是你做的?!我……我不是那种意思,我不知道是你做的!” 长琴也不躲了, 他从树干后出来,脸上冷漠表情让月夜更添几分清冷。他眯起眼睛扫过诺布和赛里斯,仿佛完全看不见奈菲尔塔利和二世般,他直接走到二人身边,拿忿怒的目光杀他们。 “不是说要送人回家吗?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诺布和赛里斯都噎住了,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长琴冷眼睇着这两个人,一个凶狠尽褪, 像条受了欺负的大狗一样可怜, 另一个刚才还精明冷静,现在却神态紧张,畏畏缩缩。有这么可怕么?可怜成这模样,至于吗?长琴无奈地轻叹, 表情不觉缓和下来, 他生气是因为这两个人隐瞒大事,并没有别的。 “算了,都回去吧。” 两人见长琴脸色稍霁,除了应声,也没敢多话。 诺布这一回可机灵,立即就招来手下,要将不受欢迎的那两个人带走。 可惜长琴的耳目太聪敏, 立即就注意到。他注视着奈菲尔塔利,扯起淡笑说:“不,送走那个男的就好,女的就留下来。她提及的话题,让我很感兴趣。”除去传说中的王妃这一层身份,他更在意关于治愈眼睛的事。 奈菲尔塔利双眸微移,睐向二世,后者仿佛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发愣。她暗叹在心中,脸上依旧宁静:“如果神使乐意商量,我会万分感谢。” 长琴回以微笑:“不谢,那走吧,到我屋里去。” 一应一和,就下了决定,这时候有人才回过神来。 赛里斯立即就反对:“不,我不要眼睛。” 二世也插话:“我要一起去。” 长琴对赛里斯笑笑,手却重重敲向他的头壳:“闭嘴,这事我说了算。” 赛里斯捂着脑袋,被敲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痛,他总算了解长琴生气的程度有多高,更知道这人一旦动气,再多说也没用。垂下眼睑掩住担忧,他只好轻叹,唇抿成直线。 憋屈的模样看在长琴眼里,只让他感到没辄:“我又没禁止你在旁边听,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只要有理的,我自然会听。” 虽然长琴语气中满是无奈,赛里斯脸上却渐渐有了笑容,尤其是要牵手的动作也没有被拒绝,他心里就更踏实。 “那我们回去。” 相视而笑,他们示意诺布带上奈菲尔塔利,这就准备离开。 二世瞠目结舌,他难以置信这些人竟然将他当做透明,就这样的亲热。他不能接受,纵使他曾经有错,但李长琴也不能这样故意气他!眼见要被押下去,他以强劲的格斗术将前来阻拦人全部撂倒,快步追上去。 “李长琴!你站住。” 奈菲尔塔利回身挡住二世,柔声劝说:“王子,请冷静,待我回来再说好吗?” “让开!”二世却不听她的,见到李长琴头也不回,竟然视他如无物,他心里熊熊怒火燃起。自出生至今,也就只有这些人敢这般刻薄对待他。越想越不甘,二世像失控的火车头般,横冲直撞,阻拦的人全部被击倒,连诺布也被格开,他终于赶上走在最前方的二人。 “李长琴!你不准走!” 二世像过去一样任性地命令,长臂一伸,便扯住长琴的手。 李长琴目中闪现一抹狠戾,电光火石间狠狠甩去二世的手,顺道扇掉那脸上任性的表情。面对错愕地捂着脸颊的二世,他冷笑:“没听懂人话吗?叫你滚回去。” “你!”二世惊讶至极,但转念一想,也知道李长琴是为之前的事而生气。这般想,他稍微理解,从小他就知道李长琴很骄傲,遇到那种事情,理应生气。扇一巴掌,就一巴掌吧,他可以接受。这般想着,他压住怒意,垮着肩膀,低姿态地道歉:“我知道你生气,我今天是真心要向你道歉的,你原谅我好吗?” 这时,连捉人的守卫都住手了,一一盯着这两个人看。 未等长琴表态,诺布已经怒火中烧。以前他摔破自家老头的花瓶,都要自个拿棍子去领罚。这个王子倒好,说两句话就想要人原谅? “你摔坏脑子啦?你先去死三次再回来找人原谅吧。” …… 严肃气氛尽消,所有人都斜睨着这放了不像样狠话的侍卫总长,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耍宝。 长琴失笑,他睐了诺布一眼:“算了,他死三次回来,我也不会原谅他。” 经他这样表态,大伙的目光再次落在他上身,一个个眉间不自觉地紧蹙。 二世听了,直接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要我原谅你?”李长琴第一次正眼看二世,他挽唇蔑笑:“为什么我一定要原谅?原谅以后呢?你要干什么?” 二世张了张唇,‘像以前一样’这话硬是没敢说出来。再没自觉,现在也知道什么会触怒李长琴,他心里稍稍掂量,把话放软来说:“我现在也不求什么,只是想要你原谅,要怎么做才可以,你告诉我。” 赛里斯略微忧虑的目光悄悄在两人之间游移,见到长琴沉思,他咬紧唇,制止自己插手其中。他告诉自己,要听下去,直至长琴要原谅二世,他再反对。 李长琴想了片刻,像找到答案般,轻轻啊了一声。 大伙都屏息等待答案。 “嘿,原谅这方面,我还真没想过。”玩笑般轻松地,绝情的话就出口了。看着一双又一双因惊愕而瞪圆的眼睛,李长琴冷笑:“而且以后也不准备考虑。” 话落,感觉手掌被握紧,长琴侧目瞧一眼,正见到赛里斯松一口气。他暗笑在心里,也明白话题该结束了,原本就不应该太罗嗦。 “走吧。” 跟赛里斯说一声,他就准备一同离开。 “李长琴!”二世见人要走了,还想上前,却被诺布架住了。挣扎了好一会,人已经走到好几米开外,二世气急败坏,大声吼叫:“你就这么绝情吗?!我都在求你了!” 绝情? 脚下稍顿,长琴眯起眼睛。这项指责听着,是特别的刺耳,他现在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这个白痴。 “等我一下。” 跟赛里斯说了一声,长琴又回过头来,问那个死心不息的王子。 “拉美西斯·二世,的确,你要犯贱是你的事。但我倒想问你,得不到不原谅,你就会死吗?” “这……”二世哑口无言。 “而且你对不起的人多着,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原谅?我听了半天,赛里斯和诺布都在这里,你怎么不先求他们原谅?” “他们没有关系。”二世几乎立即就回答:“我只在乎你。” 长琴没有感到高兴,他怒极反笑:“要我喜极而泣吗?” 受了讽刺,二世脸上青白交错,压抑着怒火般,全身剧烈颤抖:“你!我现在努力尝试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错吗?而且我之前被毒药控制,我根本……我也不想这样,现在我只求你原谅,我们让一切回复到像从前那样,好吗?给我一次机会。” “没有人会原谅你。”赛里斯的沉静至此打破。他相信每个人都能看见二世赤 裸裸的居心,或许只有本人还未察觉,因为掠夺是这位王子的本性。求原谅,求一切回到从前那样,然后又该让未来顺理成章地按照所想的发展下去? 听到赛里斯的声音,二世更加恼火,刚才这家伙一直跟长琴很亲密,现在还这么嚣张?凭什么?!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诺布怪声嚷嚷:“轮不到你说话才对!” 奈菲尔塔利感到无措,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刚才她就一直注意着神使,至今神使是一贯的冷漠,可是刚才王子喝斥赛里斯的时候,神使的眉头就皱住了。虽然她不清楚来龙去脉,但也知道事情不妙。 “王子,别说了。这种事不宜操之过急,改天再提好吗?” 二世蹙眉,睇了她一眼,转念一想,现在气氛的确不好,只好接受意见。 “好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看了长琴冷漠的神情一眼,他的声音又转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话罢,他用力挣了脱诺布的钳制,重获自由的二世退后几步,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直至此时,长琴突然喊话:“慢着,我可以原谅你。” 二世猛地回身,表情充满惊喜,与其它人的错愕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你必须先办一件事。” “可以!”二世立即答应,哪怕是一件,就是十件他也可以答应。 长琴淡淡一笑,像碧水上绽放的莲花一样高雅,声音也刻意地温柔:“你自阉以后,再来找我吧。” “吓?!” “到时候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 在惊愕的目光中,长琴谈话家常般温馨地笑说。 二世终于回过神来,确认自己没有幻听,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他立即鸣不平:“你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长琴挑眉:“哦呵,你还能了解我的感受嘛。那就揣好你那根东西,掂掂着继续你的王子生活吧!” “李长琴!你!” “怎么,你想说也不在乎我原不原谅了?还是说不准备将我们的意愿当一回事了?嗯,那么即使没有中毒,你也没差嘛。” “我……”二世哑口无言。 “真是的,我干什么废话这么多。赛里斯,诺布,我们回去吧。还有奈菲尔塔利小姐,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再也不理会二世,一行人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52、第五十三章 关于交易 为了与奈菲尔塔利详谈, 长琴将她邀请到住处,轻轻松松地摆上一些果品, 身边只留赛里斯和诺布,就这样展开谈话。 “今天我心情不太好, 就不拐弯抹角了,你能够治好赛里斯的眼睛对吗?最好不要骗我,要知道绿洲是我的地盘,你们通通都落在我手上。”长琴慎重地探着身,行为却甚为山寨。 包括赛里斯在内的三人全惊住了,诺布还打了个跌,奈菲尔塔利也瞪圆眼睛。 诺布抚着额, 嘴里念念有词:“我靠, 这个流氓……” 赛里斯对受到威胁的奈菲尔塔利投以抱歉的笑脸,干脆走到长琴身旁,单膝跪下,轻拍他的手背:“冷静点。” 长琴蹙眉, 不太高兴地抱臂, 靠到椅背上,翘起的二郎腿不耐地抖个不住。 继续流氓…… 赛里斯淡淡一笑,长琴瞧见了,别扭地撇开视线。 沉默就代表妥协,赛里斯处理好这边,再看向奈菲尔塔利。他是万分不愿意继续话题,可是今天必须要有个交代, 才能让长琴满意。 “关于治愈眼睛的交易,我们需要详细了解后再做决定,希望阁下能够理解。” 奈菲尔塔利回过神来,脸上又带着微笑,态度亲切,仪态端庄高雅。她环视这三个男人,感觉比起粗壮的侍卫与任性的神使,精明的赛里斯更利于谈话,于是她轻轻点头:“大家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因为我并未正式成为王子妃。” 没有人反对,奈菲尔塔利接着说:“我会前去帮助王子,会前来绿洲,全因为得到伊希斯女神的指示。” “伊希斯?!” 三人面面相觑,这位女神曾经让赛里斯死而复生,现在又为绿洲带来拉美西斯·二世,真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 将惊讶的表情尽收眼中,奈菲尔塔利接着说:“我听到神谕,女神指示我将能够治愈赛里斯左眼的咒语带来,以此做为交易。一切都只是为了将埃及的命运导回正轨。” “命运?” “埃及的王权不应该易于他人之手,神明正在维护法老的权力,但神明并不能直接界入凡人的战争,只能由我等执行。” “她当初不治好赛里斯的眼睛,原来是有这种打算吗?”轻喃着,长琴又冷哼一声:“我又怎样确定你是不是在说谎?” “如果神使答应帮助平定动乱,那么我可以立即将治愈眼睛的方法献上。” “立即?你不怕我反悔吗?” “因为女神还有后话。” “后话?”长琴眉间蹙紧,他不太想听这后话。 “女神表示,如果神使不遵守承诺,将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怎么听都是威胁,竟然能从那样的女神口中说出,威摄力更是十足。 三人一下子沉默了,奈菲尔塔利趁机游说劝导:“虽然我对神谕并不完全理解,只是我一直深信法老的王权不应该被推翻。近年来埃及王室内诸多事端,周边各国更是虎视眈眈,好不容易逐渐安定,现今又因为小人贪念而即将毁于一旦。此时平息内乱,为的不是某人,而是为了所有埃及子民,希望神使能够明白。”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从一名少女口中说出,的确让人钦佩,只是李长琴并没有当救世主的自觉,他从来不伟大。 “奈菲尔塔利,女神若要强迫我为埃及捐躯,容易得很。但她既然给我选择的余地,也就是说我的决定与埃及存亡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伊希斯女神让我前来。” “哼,虽然不清楚他们安了什么心,但肯定不是好事。”长琴说着,表情越发厌恶。那些高人一等的神明,一再地将他当成棋子摆布,他极厌烦被耍弄。只是此次交易关系到赛里斯,他就不能轻突。神明爱拐弯抹角,所以事情也不能单看表面,女神的真意究竟是什么? 长琴正沉思,赛里斯乘机发问:“请问,奈菲尔塔利小姐在孟斐斯的时候,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尼撒的先知?” 经这一提,诺布和长琴都想起尼撒所说的礼物。虽然随便问一位来自孟斐斯的贵族小姐,有点翘幸心理,但也的确适合。 奈菲尔塔利轻叹,眉目间有一丝无奈:“原本我是想处理好正事以后再说。” 听她这么说,还真是另有文章。 长琴先停止思考,问道:“他是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我?” “是的。”回罢,奈菲尔塔利从随身小袋里取出印有尼撒印鉴的烧土板块:“就是这个。” “里面应该包了信,打开看看。”诺布凑过来,满心好奇地催促着。 赛里斯也点头:“或许他的信件会给你提示。” 长琴也好奇里头有什么,立即就敲碎泥板,看看是什么。 结果被烧硬的泥土里面包着折叠起的大块兽皮,还有一件硬物。一一折开来,竟然是一张大地图,还有一个造形别致的金耳环。他们都认得,因为这是尼撒经常戴在耳上的一双。 “这是干什么?”长琴摸摸耳垂:“我又没有打耳洞。” 赛里斯唇角轻抽,叹了一声:“或许是做为某种信物,先看看他在信里写什么。” 长琴点头,却拿着信走到另一边去看,决心不让赛里斯和诺布看。 “这个地图又是怎么回事?”诺布干脆瞧那地图,大大的地图有很多标记,上头所写的字他看不懂。 赛里斯仔细看了一遍,替他解释:“这是西奈以东几国的简略地图,标记处除了标有地名,还有类似姓氏的提示。” “这是什么意思?”诺布喃喃着,他摸不清头脑。 赛里斯拿起金耳环掂了掂,喃喃:“意思就是这个耳环能发挥功用的地方。” “啊?”诺布还是不明白。 这时候长琴已经看完信,回来就拿小刀将兽皮信件割成两份,一份自己揣着,另一份交给赛里斯:“赛里斯,收好它们,日后可能会有用。” 赛里斯瞧了一眼,手上这一份是详细的地址清单,集齐地图与信物,就是尼撒的礼物。狡兔三窟,尼撒竟然能将据点分布到各国各地,如此的广泛,可见本事不小。 只是,他比较在意长琴藏起来的信,究竟写着什么。 李长琴却不准备解释,他直接走到奈菲尔塔利身前,微笑着说:“我决定了,就答应你的交易。你教我治好赛里斯的眼睛,我帮你们。” 奈菲尔塔利立即喜上眉梢,以感激的神情说:“埃及的人民会感谢你。” “哼,我不想要谁谢我,而且你得有心理准备,我和那个王子合不来。你如果不想看到我们斗个你死我亡,最好说服他少来惹我。” “这……” “只要他不找我麻烦就可以。治愈的事,今天也太晚了,明天我会让诺布请你过来。就这样。”打断她的话后,长琴摆明不想继续话题,再见也不说一声,就要走。 赛里斯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喊到:“我不答应。” 脚步顿住,长琴蹙眉,回望赛里斯的眼神十分严肃:“我决定了。” “我不答应,既然是我的眼睛,应该由我决定。”赛里斯态度也很坚决,他怎么也不要为了区区左眼,而让长琴犯险。 李长琴为难的神色也只一现,没让任何人抓住,他问:“赛里斯,你要反抗我吗?”他知道赛里斯的弱点,赛里斯这孩子最重视他,只要从这方面施加压力,必定能够达到目的。 果然,赛里斯听后,神情出现一丝痛苦,似乎在做思想挣扎。 然而后果却出乎长琴意料,今天的赛里斯立场十分坚定:“如果你要因为我而牺牲,那我就不听你的。” “你!”李长琴恼了:“不治也得治,你敢反抗,我就把你捆起来治好。” “你要真是这样做,那我就亲手将它刺瞎。” “那我就再治!” “我再刺。” “你刺多少回,我就治多少回!” “那么你治多少回,我就刺多少回!” “赛里斯!你这混账东西!作反了!” “你比我还要混账!都活多少岁了!还这么意气用事!” “什么?!你这臭小子,才十四岁,都还比我矮呢!牛什么!” 赛里斯退后一步,咬唇,回击:“你不也是!都三十一了,还长这模样,再过一年我就比你成熟!” 长琴也被堵得退了一步,瞠目:“靠,你这小子哪里学来的刁钻,平时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吗?!你这装模作样的臭小鬼” “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呃……谁叫你好的不学,尽管学坏的!” “我还没有学全,至少没有你任性。” “什么?!你这是什么话?!敢说我任性?!” “你敢说自己不任性?你还专横!独断!自作聪明!” “你!”长琴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用激将法,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赛里斯眯起眼睛,手指不自觉地绞成一团,却依掉不退缩,他难掩心头激动:“没有激将法,只是教训你!你遇到事却不跟我们商量,还说什么自己人,就知道独自莽撞行事,一点也不顾及关心你的人是如何感受。难道这样做,就正确吗?”话是吼出来的,吼罢,赛里斯甚至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今天他可真是被迫到绝境了,直觉让他不断警觉,李长琴所隐瞒的事情,说不定会让其受到极大伤害。越是这般想,他越是无法平静。如果再像当天那样,不知不觉地目送深爱的人离开,看着身影渐远,满心期待却迎来噩耗。想到曾经死去活来一次,长琴却不吸取教训,他就无法抑止怒火。更害怕事情真会主变得更糟糕,这个人又要受伤害。 赛里斯的一番话让李长琴哑口无言,完全说中了他的心思,虽然态度是如此的严厉,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深切的关怀,只是……这一次他真的不能退让,至少不是现在。 这时候,无言的两个人像斗牛般对瞪,粗喘着大气,的确骂得很用力。 诺布被他们弄得晕头转向,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平日里一个服贴,另一个张扬,是那么的契合,可是一旦斗争起来,竟然能够这样轰轰烈烈。他嘴笨,跟本不知道该如何劝架,提了几句,却犹如泥牛入海,全被骂声淹没了。 奈菲尔塔利也看了半天,她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平静,然后明白了。这两个人到最后,都没有真正的恶言相向,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因为关心。她细细一想,乘他们休息时候,插进去一句:“如果重复治愈,会对神使的身体会造成极大伤害。” “啊?!” 这下骂的人,劝的人,全都瞪着她看。 奈菲尔塔利轻叹,继续说:“根据伊希斯女神的解说,似乎是因为神使身上拥有特殊的神力,所以才能够运用神的咒语,只不过,这样做就会削减自身的神力。如果不断重复运用,后果不堪设想。” 话落,室内剩下一片空寂,仿佛无人般。 赛里斯怀疑,可是却无法反驳,世上的确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长琴也记起来,他之所以拥有不死体质而且能操控野兽,那是因为夜昕以灵魂修补他残缺的身体而形成的。当初夜昕帮他,结果还坐了好一阵子的轮椅,不过当初他的身体是坏得不能用了,而赛里斯只有眼睛。到了现在,也管不着有什么代价。他立即环手抱胸,以胜利的姿态睨视赛里斯:“你还要不要刺瞎自己的眼睛?嗯?” 赛里斯唇角轻微抖动,最后抿紧唇,负气般大步离开了。 等他离开,李长琴的得意就无影无踪。颓然叹息,他捂着额角,也不看另两人:“诺布,你送奈菲尔塔利回去,我头痛。” 扔下他们,长琴随赛里斯后头出去了,走到房门前,瞧见赛里斯背朝着这边睡下,气得不轻的模样。看了一会,他转身离开。 他没有走远,到了外头就点起一小堆火,就将尼撒给他的信烧掉。 其实信件内容很简单,不过一段文字,但他决不能让赛里斯看到。 [这是最后的劝告,请立即独自离开埃及,不能带走埃及任何东西。凭着耳饰,你会得到我的家臣盛情款待。] 兽皮被火炎燃烧,焦臭味随轻烟弥漫于空气中,刺激着鼻腔。它渐渐烧成灰烬,字迹和内容随着烟气消散。 长琴挑眉:“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好好运用。” 他并不是不相信尼撒,正因为相信,所以结合今天种种以后,他有一个可怕的设想。必须要得到确认。 独自走到湖边,长琴瞧见四周无人,就朝着湖中喊:“阿努比斯,出来,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在监视我,给我出来。” 这般喊了几声,阿努比斯没有出来,倒是从湖中浮出另一个人——赛特。他的笑容依旧那么爽朗,依旧那么虚伪。 “怎么不问我?阿努比斯嘴笨又古板,你问他,他也回答不了你。” 赛特的出现,长琴并不意外,他淡然地回以微笑:“比起笑里藏刀的人,他比较好懂。” 被这句话逗得眉梢挑高,赛特干脆坐到树丫上去,托着思,一副准备看劲的模样:“你继续。” 长琴无视他,继续喊阿努比斯,不多久,树影下一阵轻响,阿努比斯两只兽瞳在黑暗中莹着绿光。 果真来了。 长琴见了他,也不废话:“我知道你们有规定,不能给我透露太多,那我今天猜中的,你给个肯定,总行了吧?” 阿努比斯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瞧了赛特一眼。 赛特挑眉,回答得技巧:“如果我有意见,就会提出。” [所以不提出就代表不反对,正义女神玛特会见证一切。] “好好,我知道啦,真是不好应付。” 赛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的女性手掌,一瓣洁白柔软的羽毛托于掌心。 是用作公正审判的羽毛。 长琴看得出神,邪神,死神,正义女神都来了,还真是空前的盛况。只是现在他除了郁闷,也没有别的感觉,因为他将要问的,是自己所不想面对的。 [问吧。] 得到许可,长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发问:“伊希斯女神提出的交易,其实重点不在我,而是在于赛里斯,对吗?” 未等阿努比斯确认,塞特就有意见:“你应该问得更仔细,这样太过含糊,他如果回答你,就是犯规哟。” 听罢,长琴眯起眼睛,补充:“如果我答应交易,我就会和赛里斯回去底比斯参与平定动乱,但是如果我不答应,赛里斯也会被你们弄回去继续参与平定动乱,是吗?因为由始至终在历史中占有一席位,影响全局的人物,是那些活在历史中的人,而不是我这个半路杀进去的人,对吗?” 这一回,赛特满意地点头了。 果然,阿努比斯也点头了。 然而他们的点头,却让长琴的心凉了半截。他竟然忘记了历史法则,未来人又怎么可能改变过去?由始至终,他能做的只有见证历史。诅咒是因为牵涉到神力,所以他参与的是神明之间的游戏。神明双方透过人类玩弄这场游戏,而他的对手始终只有那些神。 也就是说,赛里斯死而复生,只是未到死期。但应该要发生的,谁也阻止不了。问题是,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赛里斯受苦呢? “只要我不影响大局,从旁协助也不成问题,对吗?” 阿努比斯见赛特没有阻止,便答:“只要不是存心捣乱,我们都会修正错误。” 修正,例如将死去的赛里斯复活。 问题越发明朗,现在不清晰的,只有一件事。 “赛里斯就是七年后的祭品,对吗?” “这么关键的问题,如果回答了你,就是犯规咯。”赛特轻笑着阻拦。 阿努比斯也就不回答了。 还差一点就可以确认,长琴以忿恨的眼神瞪了赛特一眼。 但是他心里明白,宁可信其有,如果赛里斯真是祭品,那么,到头来,他是被神明狠狠地耍了一顿。嗤笑一声,长琴盯着赛特:“有一个先知多次警告我不要跟王室中任何人产生感情,以前我不当一回事,现在想想,其实是你故意将我放前十四年,故意让我接触王室的人,故意让我没有办法抽身的,对吗?” 赛特表情无辜:“我从未强迫你,但是如果你一直冷静地玩这个游戏,那就太没趣了。” 无需多讲了,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赛特的行为有点推卸责任的成份,但长琴也无法完全否定,地点和时间的确是对方定的,但故事发展却是他自己造成的。太笨了,不过再笨,也已经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那……就这样吧。” 长琴转身离开,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跟这些可恶的神对话了。 阿努比斯突然说话:[李长琴,不要妄想与神明对峙,你的能力不足以与众神抗衡。] 也就这一句,严厉的女声立即喝止:“阿努比斯,你准备犯规?” 赛特在旁边插嘴,闹着:“哈哈,看女神多为你着想,在提醒你呢。阿努比斯,要乖一点。” 神的笑闹,长琴完全无法融入,但他却不甘心就这样被动。心里转了一回,他有一个大胆的假设,乘机就说:“哼,你们也太过嚣张了吧?虽然我没有能力把你们怎么样,但我身边有人却能够做到,你们现在不过是凭着诅咒把我扯进来,还有七年,若你们把我逼急了,挨过这七年,我就把你们的埃及闹翻天!” 这是故意放的狠话,可是沉默却是最好的印证。 果然有时限,那他也有筹码在手。 “李长琴,难道你不明白改变历史的严重性吗?”正义女神的声音里充满批判。 “那就不要让它改变。”话落,长琴不再多话,转身离开这黑漆漆的湖边。 走着走着,不远处又出现意外的影子,只一眼,那名端庄高贵女性让人难以忘怀,不是伊希斯还能是谁来着?长琴惊讶之余,却更多的嘲弄。 平时叫天不应叫地不闻,今天就一个个都出来了,真是怪哉。 “女神有何吩咐?”长琴对神明没有敬意,以戏谑的口吻问道。 伊希斯没有发怒,只是目中悲悯的神色更浓,声音也十分温柔:“我明白恋人之间的执着,但是李长琴,你已经给予赛里斯足够的幸福。原本,他的一生唯一拥兄弟情,但你改变了这一切,已经可以了。不要继续深陷,结束吧。” 长琴凝视着她,半晌以后好像考虑得够久了,才说:“其实这一番话,你应该在七年前就说,今天已经没有意义。”从来没有人提醒他,而他也没有察觉,所以一切就这样发展。走错了,又已经走得太远,没有力气回头了。 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放心吧,这场游戏我会陪你们玩下去。” 从女神身侧走过去,身后叹息声伴随轻风散去,长琴也想叹。 揣着郁闷的心情,长琴开始思考怎样跟赛里斯和好,又怎么样恰当地解释今天的事情。他想陪伴赛里斯走下去,无论眼前有什么障碍,有他陪着,总比孤军作战好。 一路沉思,踏着夜色走回住处,哪知道迎面走来让他更惊讶的人。 53、第五十四章 恶斗 看到这人, 长琴的第一感觉就是厌烦与愤怒。 他再三警告二世不准再进入绿洲内围,然而现在这人竟然出现在他的屋里, 还真是没将他的说话当做一回事。 瞪着二世,长琴咬牙切齿, 恨不得立即拧掉那颗听不懂人话的驴脑袋:“我不是让你滚远点吗?” 然而二的脸色也与长琴不相伯仲,语气很冲,不答反问:“你跟赛里斯睡在一起吗?” 知道二世私下接触过赛里斯,长琴更是怒不可遏。见二世衣着整齐,身上也不带血腥味,没有打斗的痕迹,才稍稍安心, 只是怒火却依旧旺盛:“你再敢接近赛里斯, 我就把你的手脚都砍掉。” 受到威胁,二世一脸伤心神色:“你!你竟然这样维护他?你拒绝我,但接受他?!他有什么好?!” “呵,你没有资格跟他比较?”长琴轻蔑地睨视着二世, 打鼻腔里哼了一声, 十足的不屑。 “你,你可恶!”二世被气昏了头,一时间连骂人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长琴不想浪费时间,绕过杵在走道中央的二世,急着去查看赛里斯的情况。才走两步,王子却再一次横臂阻挡前路。挑眉瞪向那张满带嫉恨的脸,长琴抿唇不语, 考虑是不是就这样将人掀翻。只是真要动手,也有点难度。 二世质问:“对我的感情,你就想出一堆理由推搪我,到最后却对赛里斯又是另一种态度。连一次机会都吝于给我!凭什么这样对我!?” 李长琴听了,不意外,心里却烦,这个人就是不长进。 他环手,问:“你已经十八岁了,是吧?” 二世没有回答,只是瞪着李长琴,眼神怨气冲天。 长琴上下打量眼前成熟的男性躯体,嘲弄地扯起唇角:“你房里那数不清数目的美人们,每个都爱你,你怎么不去爱她们?削尖脑袋往我这边钻的是你自己,能怨谁?” “她们根本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二世蹙眉:“她们只是……” “不需要解释,反正你也不能跟赛里斯相提并论。”长琴冷笑:“最后说一次,只要你是拉美西斯·二世,我们就永远不可能。不只因为你这欠操的性格,还有你的身份,及你所身负的责任,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绝情的宣言如同刺穿心脏的利刃般凌厉,二世难以忍受,他的身份竟然也有成为障碍的一天,但是…… 伸手欲扯住李长琴,却被躲开了。二世掐着拳头,双臂筋络突显。他极力隐忍住几欲爆喷的怒意,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根本是强人所难,我的血统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的责任也是与生俱来的。你要以这个当做理由,我不接受。” 长琴瞧了瞧四周,只可惜这废弃的神庙被修葺得太过完美,连一块松脱的石砖都没有,不然他肯定拎起来拍这王子的脑门。即使不动手,他说话也绝对不客气,完全无视二世的怒火,尽力讽刺:“不是还有点自觉嘛,那就离我远一点。” “你!都是我的错?当日你与我亲密,事事依从我,如今种种难道你就没有责任?能全怪我吗?!”二世愤怒地挥拳击中墙壁,细沙飘落。难以控制激动心情,他粗喘着,决绝地哑声呢喃:“我不会放过你。” 不能说没有被打击到,长琴知道二世虽然可恶,但话中有三分道理。他也有错,惯坏了这个臭小子,自作孽。 “我累了,让开。”很多事从一开始就错了,但现在追究,也没有意义。 二世却不动作:“不让,不会让你回去跟赛里斯在一起。” 长琴怒目圆睁,再怎么样,他的私生活也轮不到这小子管。一拳打向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却被格挡住,长琴冷笑:“说过了,除非你自阉,不然你这头种马就从我眼前消失。” “我不是马!而且你不能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赛里斯!” “你脑残吗?”长琴的声音越发阴沉。 “啊?”二世不解。 “连奈菲尔塔利那样一个小女孩都知道该忙什么,你却没出息地纠缠我?你最好立即从我眼前消失,要不然我将你扔进沙漠里裸奔,到时候,王子恐怕无法平定内乱了。” 此言一出,的确有吓阻作用,只是二世仍不死心地挡在眼前。长琴也没有耐性了,刚才打神明身上受了一堆气,现在还要应付这小子,实在是够了。不等二世反应过来,他迅速起脚,朝最不堪的部位狠狠地踢去。 惊险之际,二世凭着过硬的格斗技巧躲过出奇不意的一踢,他错愕地瞪着长琴看。他绝对理解,那一脚不中则矣,中着就惨了。 “下次再出现在我屋子里,我就把它整根撅下来。” “……” 扔下傻眼的二世,长琴头也不回地快步走。急忙赶回房间里,却见赛里斯背朝着门,端坐在床上。窗外月色给这道背影沿了光边,安静的,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长琴不觉放轻脚步走近,而赛里斯正专注于某事,根本没有察觉。捺不住好奇心,长琴探身瞄一眼,也只一眼,寒意却自头顶传至趾尖,只觉喉咙在发涩,身体也有些虚软。长琴听见自己的心跳,渐渐地加快,灌满耳边。 等反应过来,他迅速抓去那一小片兽皮,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蠢钝地将它藏在身后,以为这样就可以抹杀它的存在。 赛里斯动作缓慢地回首,脸上血色尽褪,比月色更苍白。 “……回来啦。” 略微沙哑的声音划破宁静。 长琴牵扯着唇角,尝试了几回,终于出现弧度,艰涩的笑容堪比愁容满脸。 “嗯,只是在附近走走。” 赛里斯颔首,然后问:“你所遭遇的危险,都是因为我吗?” 长琴立即回答:“当然不是。” “但他——尼撒信里说,只有离开我,你才不会受苦。”话落,赛里斯扯起微笑,却比哭更难看:“他没有理由骗你,对吧?” 长琴不觉屏息,不知怎地,心脏仿佛被揪紧了,很难受。赛里斯看到的,是尼撒出走前留下的那封信。当初走得匆忙,信留落在船上,会出现在这里,只能因为二世。长琴只觉脑海一片空白,神经元获得唯一的信息——杀了二世。他积极响应了,霍地转身冲出去。 赛里斯大惊,急忙起身追上:“长琴!” 然而追到门外,却见那人跑走的速度快得离谱,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中。赛里斯也顾不上这么多,随手捉起弓箭,匆匆跟上。 二世正郁闷地走在路上,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回头,破风声先至。他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肩膀上受了一记重击,重重摔倒在地上。然而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得连续打滚才险险躲开几记踏踩。 只见那几下踏得尘嚣土扬,他怀疑地上会落下几个深深的足印。终于爬起来,他看着脸带煞气的长琴,困惑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长琴将手上兽皮信扔到地上:“是你做的好事?” 二世明了,抿紧唇,错开视线,不敢与愤怒的双目对视:“那是事实,他应该知道,不是吗?”他是有点心虚,他知道那封信会让赛里斯痛苦,原本他并不打算这样做,然而得知赛里斯与长琴的关系益发亲密。他知道,若不破坏那两个人,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今天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 长琴嗤之以鼻:“呵,大义凛然呢!但是你这张嫉妒的丑脸,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事实是禁不起剖析的。听了这话,二世就恼了,顶着一身狼狈,回击:“那个先知信中提入赛里斯是祸害,你却死心眼地撞上去,他究竟哪里好?阴阳怪气的!” 长琴掐紧拳头:“真是够了,我要把你这颗驴脑袋拧下来。” 二世蹙眉:“要动手?你赢不了我。” 赢不了? 长琴抽出一支小匕首,冷笑:“要不要赌一把,看谁的血先流光。” 二世瞪着凶器,不敢待慢,也抽出匕首。 话不再多说,长琴操着匕首,身形一矮,便迅捷地冲向目标。他出手的角度绝对刁钻,狠辣,毫不留情。 深谙武道的二世自然了解那股杀气,认真使起匕首迎击。 剑锋互碰,在夜色中迸现火花。片刻,拳脚武器相交不知道多少回,肉体的痛却无法征服他们,没有畏缩,只有前进。 野性嘶吼撕破宁静,‘锵’的一声碰击,匕首架在一起。长琴横扫一腿,二世伸臂险险招架住,长琴的拳头却趁机挥过来。二世横腿扫向长琴下盘,打断那一拳以后的连锁攻击。 闷响过后,两人终于分开,隔着安全距离谨慎凝视对方,夜风完全无法为他们降温,怒火燎烧残存的理智。 长琴撑起身,握着崩坏的青铜匕首,愤恨地盯紧二世手上那完好的铁匕首,眼睛缓缓眯起。 二世扶着脑袋,钝痛与眩晕感十分强烈,他咬牙切齿:“你真要杀了我吗?!”他有点不敢置信。 长琴皮笑肉不笑:“是呢。” “就为了赛里斯?!” “不全是。” “少为他脱罪。” “他又何罪之有?” “如果当初没有把他救回来,比什么都好!”二世恨,当年他是一时心软,给李长琴告密,把赛里斯救回来了,却成就了今天。 长琴想起来,当初若是没有赛里斯,今天或许真的不至于如此:“或许吧,但那不是他的罪过。” “你只会替他说话。”二世嫉恨地嚷道:“没有他就好了。” 听了此言,长琴有点感慨,赛里斯与二世从小就互相厌恶,或许真是天敌。 “那你先消失。” 比起斗嘴,长琴更想以身体语言表达烦闷与愤怒。 然而,又一回合的搏斗,青铜匕首终于不敌铁器,被削坏了。但长琴干脆扔掉匕首,徒手挡刀锋,死活要揍二世。 两个人推推搡搡打成一团,长琴徒手作战,看上去无比的惨,都成了血人。二世也被他不要命的杀法给逼急了,动作显得僵硬,捉襟见肘。他绝不怀疑,李长琴是真的起了杀机。 打得血花四溅的时候,一支利箭自两人中间射过,硬生生地将二人分开了。他们抬头望去,只见赛里斯带来不少人,手中弓弦已经拉满,瞄准二世。 “长琴,过来。” 长琴顿了顿,见二世正怒瞪着赛里斯,他乘机偷袭,一记上回旋踢将二世踢飞。二世应声倒地,哼哼着,扶住脑袋,半天爬不起来。长琴这才稍稍消气,捡起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信件,迎上赛里斯。眼见爱微笑的赛里斯一脸阴郁,长琴顿时不敢多话。 “诺布叔叔,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诺布挑眉,二话不说,招人押走被踢得七荤八素的王子。 “李长琴!” 远处转来二世不甘的咆哮声,如同困兽的绝望嘶吼。 还没来得及回头比一记中指,长琴已经被赛里斯拉走。一路无言,他们直直地走进浴室去,来到那大浴池旁边。 长琴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被重重地推了一把,扑通一声,他落水了。毫无防备地喝进几口水,扑腾了好一会才站住脚,他一边呛咳,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赛里斯。 这是谁?是真的赛里斯呀。但这两天,又是吵架,又是教训,现在这算惩罚他吗? 赛里斯的唇角猛地耷下,骂:“冲动!” 长琴噎住了。 就这样,一个在边上,另一个在水里,默然相对。发尾水滴嘀叭落下,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这一首乐章。 半晌以后,赛里斯重叹,转身去准备洗沐浴用具,长琴见了,也静静地洗起来。他们默契地忽略了刚才的戏码,装傻。 沉默持续,赛里斯似乎不准备说话,李长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潺潺水声中,长琴习惯性地让赛里斯为他按摩。现在想起来,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侍候,其实他这样一个现代人,原本喜欢亲力亲为的。还没想出个究竟,他回过神来,目光恰巧对上赛里斯的脸。 赛里斯正专注于手上的活,眼睑低垂,很安静。 赛里斯的按摩技巧很纯熟,让他全身放松着。 这时候,长琴仔细打量赛里斯,金色眼睛在长长睫羽掩盖下,是单一的宝石,另一边是黑不拉叽的一块丑皮革。长发束在脑后,落几绺垂在颊边,尤其挑逗人。长琴好不感慨,孩子终究会长大,出落得‘楚楚动人’了。现在回想,赛里斯不像其他埃及人那样剪掉头发,也只因为当年他下了一个任性的决定。莫明的冲动,长琴伸手扯去那根发带,黑发如缎披落,轻轻擦过他的脸侧。 赛里斯依旧安静,仅只是眼睑轻微颤动,证明他还有知觉。 “生气吗?”长琴问。 “嗯。” 他倒回答得直接。 再一次冷场,长琴把玩着手中发带,又问:“看了尼撒的信,你有什么打算?” 终于,那双手停下来,赛里斯的目光对上长琴的。 长琴看到他的挣扎。 “老实回答吧,再犹豫,就拖你下水。”说出威胁的话,李长琴握住赛里斯一束发丝,稍微施力。 赛里斯微愕,莞尔失笑。 “如果为了你好,我想我应该离开。” 长琴听了,没有感动,倒想将赛里斯按进水里,泡一泡。 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到后话,手上动作也顿住了。 “可是我做不到。”十分苦恼般,赛里斯闭上眼睛:“或许,你帮我决定。” 长琴挑眉,转念一想,立即反对:“你自己决定,不过如果你决定错了,小心我揍你。” 这下子赛里斯陷入苦思中,眉间堆起‘河山’。最后,他闭上眼睛,一副悉听尊便,豁出去的模样。 “我不想分开。” 声音犹在耳边,长琴却顿觉豁然开朗。他潜进水里,冲掉身上多余的香油,再出水。哗啦啦的水声,听起来动静不小,赛里斯一直紧闭着眼睛,等待惩罚。 “还干什么?水很冷,过来给我拭头发。” 话落,长琴走进房间。 赛里斯睁开眼睛瞧着空荡荡的浴池,连忙跳起来,追上去。他一边为长琴拭发,拿捏了半晌,还是问了:“你不生气?” 终于问了,长琴掂了掂,这足足有十多分钟,赛里斯的忍功还真了得。想着,他不觉失笑:“为什么生气,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 “但,这是一个坏决定,不是吗?” “是吗?那你觉得我为何要藏起信?” 赛里斯顿悟,嘴巴都要咧开到脑后了:“原来你有这么喜欢我吗?” “这值得怀疑吗?” 赛里斯心头一热,忘情地探身亲了长琴一记。 平时他都很谨慎,生怕长琴会介意,除非被允许,绝不轻举妄动。这一次是真的太高兴了,没有什么比爱人的表白更值得高兴。 李长琴摸着唇,轻软的吻引起酥麻感,犹如电流般蹿遍全身,连心脏都仿佛要被融化。 让人很愉快的感觉。 瞬间,之前还十分虚浮的一个想法逐渐成型,终于变得那么清晰。眼前赛里斯是那么的年轻,长琴也不清楚欲 望为何生起。或许因为前途险阻,或许因为二世的搅局,但主因是他已经……准备好了。 长琴轻轻揉捏指尖,若有所思地打量赛里斯,最后他从椅脚下拎起一只瓶子,沾了一些,点到赛里斯唇上。 “荷花香油?”赛里斯疑惑地问,他不了解这是要干什么。 长琴深吸口气,谈话家常般说:“我们来做吧。” “……”赛里斯瞪圆眼睛,愣愣地问:“做什么?” 长琴蹙眉,反问:“除了滚床单,还能做什么?” 这下子,赛里斯真正无言了。 54、第五十五章 大受打击 四更时分, 离天亮也不远了。 李长琴曲肘支颔,将赛里斯震惊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恍然大悟。 “哦, 你不知道什么叫滚床单是吧?那意思是说做 爱啦。” “……”赛里斯微张的嘴巴猛地阖上,唇角轻抽:“我知道啦。” “哦?”虽然有点意外,长琴仍是轻颔首:“那你怎么僵住了?哦,不想要?也对,你还太年轻了,十四岁。啧,还要等两三年吗?” 赛里斯的唇角难以自控地重重抽搐, 哭笑不得:“想要啦。” 眉梢挑高, 长琴上下打量过赛里斯,想了想,又有一个答案:“那你是不知道怎么做?也对,放心吧, 交给我就好。” “我知道啦。”赛里斯扶着额, 万分无奈地回答。 听了这答案,长琴蹙眉:“那你还犹豫什么?” “……”赛里斯猛地捂住长琴的嘴:“好了,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嘴被捂着,长琴只好点头。 赛里斯这才松手,凝视李长琴的眼神透出严肃,他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有仔细考虑清楚吗?” 长琴扬眉:“还要考虑什么。” “你自己才清楚。” 长琴没想到这时候还要玩这么悬的对话,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考虑呢?两情相悦就应该顺其自然, 不是吗?只是在赛里斯认真的眼神迫使下,他只能努力地想。但他仍不知道还要考虑什么,他决心要跟赛里斯一起面对未来,即使命运之途荆棘满布、险阻重重,他只想更多地享有这份感情,所以才有意将关系推进一步。 只是,转念一想,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个人的事,他忘记了替赛里斯着想。他一直都只知道赛里斯很喜欢自己,毕竟还是不够了解。 这般想着,长琴瞄向赛里斯,目中满是探究:“你还没有准备好,对吗?” 赛里斯微愕,笑意爬上脸颊。他双手撑在椅背上,俯首凝视长琴,目中透出深情:“我早就准备好了。” 在赛里斯撑起的小空间里,长琴诡异地感觉到体温在攀升,即使他刚才泡完冷水。 “是吗?你准备好啦?”局促地应着,长琴只觉喉干舌燥,赛里斯的体温异常的高,热得炙人。 “考虑过了吗?” 低沉的声音带起温风拂过耳廊,长琴微愣,立即颔首:“考虑过了。” “我爱你。” 突然的表白让长琴措手不及,他愣住了,回过神便连忙接道:“我也爱你。” 话落,长琴原想以一记热吻做为开头,然后…… 但赛里斯退开了,他微笑着说:“你先等一下。”说罢,他就带上窝在角落的两头猛兽走了出去。 长琴再一次愣住,喃喃地猜测:“是要去洗澡吗?” 他听到赛里斯的声音自窗外传来,探身一看,赛里斯正在跟守卫说话。不多久,赛里斯就独自回来了,果然就挽起长发去洗澡。然后李长琴愣愣地看着女仆们鱼贯而入,摆下不少食物,还洒了一些香水,弄得格外有情调。 长琴津津有味地看着,等人都下去后,赛里斯也洗好了。 “这是干什么?”指着那堆东西,长琴戏谑地问:“搞罗曼蒂克吗?” “罗曼蒂克是什么?我只是做一点准备。”赛里斯轻笑:“英超和彪马已经送走,守卫也调开一段距离,更是交代过女仆们,明天她们不会过来打扰。” 听了这一连串的安排,长琴微愣,他从未考虑得这么周全。恍神间,眼前一片阴影袭来,他抬头,就见着赛里斯随意地抽掉发带,于是长发披落,丝缕抹过胸肩,锁骨若隐若现。长琴看得有点失神,如果不是了解赛里斯,他会以为这是故意挑逗。 没等长琴回过神,赛里斯已经伸手将他带离椅子。 “到床上去。” “哦。” 长琴愣愣地应着,然后两个人就坐在床上……发愣。原本长琴以为很简单,但是真到了实行的时候,却感到为难。所有知识都派不上用场,毕竟他和男人之间做这档事,也只有一次,唯一的恶心经验,根本不值得参考。 努力将思绪从黑暗记忆中剥离,却发现竟然连兴致也提不起来,他要临阵退缩了。 长琴苦闷地蹙眉,无法解除窘境,他想不到自己竟然落得这么窝囊的境地。这样下去,他又该如何向赛里斯解释呢?毫无理由,突然说要改期?太无理了。该怎么办呢?好像没有任何借口可用。 难道要说自己不行?靠!还要不要脸。 几乎被自我厌恶的思潮淹没,长琴并没有注意到赛里斯探视的目光,始终仔细地,安静地打量着他。 时间在等待中溜走,赛里斯终于有了动静,他轻轻执起长琴的手。 长琴猛瞠目,因为赛里斯在轻吻他的指节。极轻柔,犹如羽绒般细腻的触感。他不觉屏息,被这样一个小小的暧昧动作迷惑了。温热的呼吸气息拂过指节处,像要炙伤他。犹如触电般,长琴要抽回手,赛里斯却没有让步,五指力道手紧,将他拽回去。 “赛里斯?” 手被吻着,长琴感到尴尬,毕竟这种事好像对女人做才对。 赛里斯抬头,淡笑:“要先聊聊天吗?” 长琴当然点头,这正中他的下怀。 两人就在这种暧昧的气氛这下,促膝依偎,真的开始谈话。 赛里斯将目光投于天际,来了一句:“我会做梦。” 莫明其妙的话话让长琴云里雾里,他以困惑的眼神示意赛里斯继续说下去。 “我经常会梦见你洗澡的模样。”话落,赛里斯失笑:“然后,我天天装做若无其事地侍候你,所以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痛苦。后来就适应了,感觉也就不那么糟糕。” 从来没有想过有这种事,长琴被吓了一跳,脱口就嚷:“这……你早说呀!” 赛里斯闻言,错愕地瞠大眼睛,反问:“那该怎么开口呢?” 这种事,怎么开口? 竟然说了那种蠢话,长琴自厌之余,继续挣扎:“你可以暗示我。” 赛里斯轻叹:“可行吗?” “不。”长琴无法否认,他在某些方面是少了根筋。 “其实今天,我期待已久。原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但是总会想想。所以当真正要来的时候,我很希望能顺利发展。” “你想了很久?”长琴惊讶地问,他是真的没想到,赛里斯那样安静,善解人意的小孩,原来也会有歪念呢。 赛里斯继续说:“所以,当你说出那种想法,我就故意安排好一切,让你找不到借口逃避。” “啊?”原来体贴细心的背后还有这一层意思吗? 长琴惊讶之余,得知赛里斯为了这种事费煞心机,心中却莫明地生起满足感。 “不过你并没有准备好,今天还是算了。知道你有这种想法,我已经很满足。” 满足? 长琴挑眉,他并不相信这种说词,所以他紧瞪着赛里斯,打量的目光中充满怀疑。 “真心话吗?” 赛里斯的笑容渐渐收起,敛目轻叹:“我不能太贪心,睡觉吧。” 谈话仿佛要从这里结束,赛里斯像平日那样睡下,是真的要让一切就此结束。这对于长琴,是最好的逃避机会,然而他却没有一丝轻松感。逃跑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不应该拖泥带水,爱憎分明,干净利落才合他心意。 自省过后,长琴伸手扳过赛里斯的肩膀,未等那透出惊讶的眼眸聚焦,他就熊熊地俯首亲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当赛里斯反应过来,窒息的感觉十分鲜明,他竟然忘记呼吸。一吻结束,他们互相凝望,眼里有一丝迷惘,又有一点疯狂。 “你还真能狠下心睡觉?”长琴难以置信。 金色眼眸透着微光,赛里斯十分无辜地回答:“我努力入睡,才能做梦呢。” 听罢,长琴微愕,继而失笑。他弓指敲了赛里斯的头壳一记,无奈地摇首:“做什么梦?我不是躺在旁边了吗?我们来做梦里的事就好。” “可以吗?做梦里的事?”赛里斯目中有微光闪过,声音变得低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长琴顾着笑,也没注意到异样,毫爽地回答:“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 谈笑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舔上对方的唇,又是谁先啃上对方的肩膀。温度不断在升高,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理智,什么思绪,一概抛之脑后,仅剩下原始欲 望占据他们的身体。 李长琴的心头升起一丝困惑,他有奇怪的预感。然而所有想法都被啃在乳首的吮吻吸走,仅剩下忘情的回应。他抱住赛里斯的脑袋,十指穿进长发中,轻轻拨弄,柔顺质感让他着迷。 语言已经成为奢侈品,他们只能原始地喘息。 埃及夜晚的低温完全无法影响他们,即使不着寸缕,置身于冷空气中的两具不断磨蹭,仿如身在烈火中,燥热难耐,呵气成雾。 长琴双目迷蒙,耳边听进低吟声延绵起伏,一室旖旎风情。 痛并快乐,犹如□□般蚕食他的理智,连一丝余地也不留。开始,长琴觉得今天的星空有点模糊,然后又觉得那月亮有重影。最后,原来星星和月亮在跳舞。 很奇怪,它们怎么会跳舞呢?他想摘一颗来研究一番。 手艰难地伸到半空中,在虚空中抓弄,什么也没有捞着,另一只手犹如灵蛇般攀着手臂摸上,与他十指紧扣。 “怎么了?” 赛里斯的嗓子有点哑,声音很沉。 长琴想着,缓过一口气后,回答:“星星……在动……好奇怪。啊……”他的声音也变得很奇怪,而且最后一个尾音很熟悉,刚才好像一直有听到。沙哑的,淫 荡的,还很性感,不应该是他的声音。 “那就别看它们,看我吧。” “赛里斯?” “对,看赛里斯。” 长琴听了,视线落在金色的眼眸子上。他一直很喜欢赛里斯的眼睛,金色的,很迷人。不过今天这只眼睛更漂亮,金彩仿佛要溢出来,比阳光更灿烂。 可是,为什么连赛里斯的眼睛也不安定下来,好让他瞧清楚呢? 还有,为什么他会看见星星? …… 李长琴逃了。 赛里斯醒来以后,已经日上三竿,擦着惺忪睡眼,他意识自己独守空闺,床的另一侧没人影了。他并不意外,毕竟长琴精力旺盛,肯定静不下来,而且这种时候长琴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诺布感觉到李长琴不妥,大大的不妥。一大早跑来找他喝酒,喝了整个上午,却一言不发。他将李长琴打量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答案。 最后,诺布投降了。 “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昨晚那王子又找你的麻烦?不对,我有派人监视着他睡觉,他应该不能找你。还是你不甘心昨天没有将他干掉?这样吧,我使人把他吊起来,让你打个痛快。” 一口闷掉整杯酒,长琴白了诺布一眼,他还能看不出来这家伙眼中的热忱:“不关他事。” 诺布耸耸肩,猜不对没关系,愿意谈话就好:“那是什么事?” “诺布,你觉得我像个女人吗?” 诺布很直接:“模样比女人还女人,内在却无比猥琐。如果你真是女人,那就惨了。或许可以把你嫁进赫悌王室,好摧毁那个国家。” 听完这种结论,长琴先踢了诺布一脚,然后又重重叹息。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诺布问罢,边喝酒,边从杯沿处打量李长琴。 长琴很郁闷,他已经挣扎了一个早上,但是除了诺布,真的没有人能替他分忧了。左右顾盼,确认没有别人,他深吸后,说了:“我被赛里斯上了。” “噗……” 一道水雾喷发,映出虹彩。 长琴迅速侧身,险险避过,厌恶地骂道:“你干什么?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唾液也会传播疾病吗?!” 诺布猛地回过神来,回击:“去!我又没有病!” “谁知道你。”长琴念叨着,跟诺布拉开距离:“这种古早的年代,带有隐性疾病也没有人知道。” “什么是隐性疾病?” “譬如那根东西烂掉了。” “你才烂掉了!” 你来我往骂了一通,诺布也消化完了,终于接受现实,虽然仍在头痛。他看着这个闷闷地喝酒的人,搁下酒杯才发问:“你那是怎么回事?” 长琴微愣,叹了口气才说:“昨晚揍完二世回去以后,我突然间想跟赛里斯做。” “嗯。”诺布扬眉:“你不是一直嫌他小?” “是呢。”长琴扶额:“但我当时就是想做。可是没想到,爽过了,才发现自己是在下面的那个。” “……” “顿时,感觉世界崩坏了。” “……” “诺布,你说这是为什么?他只有十四岁啊,我的年龄就不说了,这壳子再不济也有二十四了,怎地就这么失败呢?”长琴撑着脸,重叹。 诺布掰了块面包扔进嘴里嚼咬,探问:“后悔?” “不是。” “那是愤怒?” “也不是。”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挫败。” 诺布端起酒杯,饮一口,然后摇头:“那就省省吧。” “为什么?”长琴蹙眉打量着诺布:“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诺布扬眉,高深莫测地说:“当然,当年赛里斯来请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小子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嘎?” “因为他都在问怎么样让下面那个舒服。啧,这个可难倒我了,为了帮他,我跟不少人打听过,差点让人以为我养着男宠,我也算够义气了。”想起当年,诺布不无感慨,摇头晃脑地继续说:“你说,他又怎么可能在下面呢?” 过分得意的结果是忘记了审时度势、察颜观色。 长琴瞧瞧窗外明媚阳光,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哼几个小音调。然后他握住椅背,操起椅子,和蔼地笑睇着目瞪口呆的诺布,欢声宣布:“我决定让你死一回。” “哇啊!冷静啊,死一回就没有了。” 诺布连滚带爬地逃跑,身后的小尾巴却与他难分难解,穷追不舍。 “不,你是黄金圣斗士,天生的小强属性,死过再复活就是了。” “去!谁要冒这种险?!” “那你当初就该死的不应该将赛里斯教成攻。” “快滚!这事你找赛里斯算账!” “他是被你教坏的!” “屁?!你要反抗,赛里斯那小子还不会住手吗?你是不甘心被上,但又爽了,更舍不得揍那小子,所以才来折腾我的,对吧?你个混蛋!” “哼,既然被你知道了真相,那就得杀人灭口吧。” “我靠!饶命啊!” 屋里一片混乱。 屋外,女主人娜纱抱着女儿,秀眉轻挑,完全没有出手救丈夫的意思。她侧首看向笑脸幸福的赛里斯,微笑着说:“你要好好对待神使大人。” “我会,请对我的到来保密。” 目送少年瘦削的身影离去,再回头看一眼热闹的屋里,娜纱唇角擒着笑,抱住女儿远离战圈。 55、第五十六章 治愈 被上了, 要是哭哭啼啼,那就是狗血文艺。 对于那晚的事, 长琴虽然感到尴尬,可也没有本事来个梨花带泪, 发过牢骚以后,也只好装傻。他故作平静,表现得很平常。还好赛里斯也是个明白人,二话不说就配合,态度不变,继续侍候他。 时间就在这两人装傻的时候渐渐溜走,长琴着手准备治愈眼睛的事宜, 他与奈菲尔塔利讨论过后, 大致理解是要以祭祀的方式借助神力,将他一部分的灵魂转换成赛里斯的眼睛。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使让他付出一只眼睛,也要救赛里斯。 他就有这么一点执着。 由于忙碌, 近日与赛里斯相处的时间变少, 二世也没有再来纠缠……听说当晚那一踢,给王子踢出轻微脑震荡症状,需要躺着休养。反正有神明在,这王子的脑袋就是化掉了,也死不了,长琴也就不费心关注。 闲下来以后,长琴脑海里就产生疑问, 接着好奇心就不断壮大。他不了解,为什么像赛里斯这种十来岁的小鬼,会想要上他这种大人呢?按照正常套路,反过来才是对。 疑问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准备工作就在这种情况下完成,没有大兴土木,只布置好祭坛,背记咒文,排演过程,最后便是披甲上阵。 原本长琴想要找头羊演习一回,却被制止了。没有人赞成他随便亏损自身,长琴考虑过后,也不认为伊希斯女神需要拐弯抹角地伤害赛里斯,毕竟赛里斯死的那一回是她救活的。 祭礼终于要开始,祭坛四周有娜纱带领的一干祭司协助,长琴和赛里斯换上正式服装,整个祭坛显出庄严气派。在预定的时机,二人缓缓步向祭坛。 “紧张吗?”长琴轻声问。 赛里斯勾唇轻笑:“有一点,希望你不用付出太大代价。”他一直都在意代价的问题,如果由得他选择,这次祭礼将不会发生。 长琴从赛里斯脸上读出不情愿,却不准备退让。对于赛里斯的眼睛,他十分执着。 两人比肩而行,长琴又问:“喂,听诺布说,那一晚,你策划了很久。” 赛里斯失笑,李长琴总在意外的时机做意外的事,他又怎能不笑呢? “那不算策划,只是未雨绸缪。” 这小子说话越来越艺术,长琴感慨之余,更有敲这头壳一记的冲动。忍耐一下子,眼看越来越接近祭坛中央,又在众目睽睽下,他终究没有动手。 “你不认为我会反感吗?” 赛里斯失笑:“那你会反感吗?” “这……赛里斯,你就这么想凌驾于我之上吗?”长琴想不到其它理由去解释。 而赛里斯也不否认,他侧目,眼中充满笑意:“如果我不进取,就会成为累赘,我一直希望比你强大,然后保护你。现在我相信,我能做到。” 趁长琴发愣之时,赛里斯已经自动自觉躺上祭坛,闭起眼睛,一副毫无防备,任人鱼肉的模样。看在眼里,长琴不觉失笑,他斜睨周边,发现辅助的祭司们正垂首赞颂神明,便乘机俯身印下一吻。迎着惊讶的目光,他为赛里斯取下眼罩,笑道:“你每一次都让我心服口服。” 赛里斯露齿一笑,抢回长琴手里的眼罩:“这个是是我的。” “过一会就不需要了。” “不,我永远都需要它。” 长琴微愣,随即将唇抿成一直线,直骂自己没出息,竟然就为了这一句话而心花怒放。他别开脸,轻声嘟哝:“油嘴滑舌。” 将那别扭的表情尽收眼底,赛里斯见好就收,立即乖乖躺好:“那么,开始吧。” 长琴松了一口气,赛里斯给的台阶,他立即顺着下。身穿祭司服装,手持银杖,长琴仔细地背颂咒文,先将纯洁的羊献祭,再来就是自己的灵魂。 咒文大意是通过歌颂拉神,赞美众神,借助神力分割灵魂,为赛里斯治愈眼睛。 过去,他曾经在教授的指导下用过咒语,虽然现在身在埃及,用着古埃及咒语,但牵引灵魂的感觉还是十分相似。长琴感受灵魂跟随咒文而动,一股无形的力正将他的灵魂拽向祭坛中央。 烈日光照自天窗透入,恰好落到祭坛上,给赛里斯连同那石台描上金彩。这道光异常的耀目,而且还不断增强,直至让人睁不开眼睛。 长琴也顾不上太多,定下心神,背颂咒文的动作从未歇止。坚持将咒文背完,长琴顿感全身发悚,他有不祥预感。未等他了解,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掐住,他双脚离地,身体腾空。强大力量无情地挤压他,全身骨骼都几乎移位,他快要窒息了。然而下一秒,压力消失,长琴感觉到身上有些东西被抽取,剥离。祭坛上更是强光闪烁,灿烂过后终于恢复平静,祭坛仍是之前的祭坛,天窗映落的光线依旧温暖,异象已经消失。 完成了。 辅助的祭司们见到这种情景,均以崇敬目光膜拜神使,他们已经折服于神力之下。 长琴顾不着他们,急忙扔下银杖,扶起赛里斯追问:“眼睛怎么样?” 赛里斯却反问:“你有没有怎么样?” 四目相对,长琴傻住了,赛里斯只顾着检查爱人有没有损伤。 长琴讷讷地问:“我没事,但是你看得见吗?左眼看得见吗?” 赛里斯微愕,颔首:“当然看得见,我的左眼……恢复了。” 然而听了这个答案,长琴的表情却像见鬼了,竟然开始骂人:“靠,这什么咒语,分明有问题。” “什么?”赛里斯疑惑不解。 “你的眼睛,变色了。” “变色?” “不是金色的。”长琴也懒得多说,一手扯住赛里斯,另一手抓起碍事的长衣摆,拔足狂奔起来。 一路上,踢开挡路的诺布,闪过奈菲尔塔利,完全不理会一众惊讶目光,他们直奔湖边去。 长琴指住湖水:“你自己看。” 赛里斯探首一瞄,湖水倒映着他的脸,两只眼睛的确好端端的,问题是治好的左眼:“银色?” 长琴立即就跳脚:“怎么搞的,伊希斯给我出来!这咒语怎么弄的?我都做对了,完全没有错,怎么变色了?!” 怒吼声掠过湖面,无声无息。 赛里斯按住激动的长琴,苦笑:“没关系,反正能用,只是变得更加显眼罢了。”过去,他的金眸已经招人白眼,虽然金色并非不祥色彩,但异于常人的特征总是容易遭人诟病。现在好了,效果更上一层楼。 长琴不知道赛里斯的苦恼,听说没有异样,心情平衡了一点。再看看赛里斯,少掉那块丑不拉叽的皮革,换上银色眼眸,的确是更加赏心悦目,越看越对眼。 “嗯,这样也不错看,如果你没有意见,那就不找伊希斯了。”他和那个女神不对盘,非必要,也不想接触。 赛里斯听了,眼睛亮起来:“你喜欢?” “喜欢。”长琴颔首:“很漂亮。”说着,他小心地抚摸赛里斯的眼窝,手指拨弄长长的睫毛,惊叹:“你的眼睛真漂亮。” 知道长琴喜欢,赛里斯自然没有意见,脸上笑意盎然。 长琴突然蹙眉:“你刚才好像有点不愿意。” “咦!”赛里斯惊愕地凝视长琴,他感到意外,因为长琴一般不太注意细节,而且刚才他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没有,只要我们俩都安全的,就什么都好。我怎么会不愿意?” “是吗?”长琴耸耸肩,不再追究:“好了,既然已经治好眼睛,接着我们就去找诺布喝酒庆祝。” 赛里斯轻叹,扯住长琴:“不,你要先检查一遍。” “检查?” “你动用神力,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丧失某些能力,得先确认,不要等以后才出错。” “哦,也对。” “走吧。” 长琴被牵着走,跟在赛里斯身后:“赛里斯,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嗯,很快就会比你高。” “切,长高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长琴瞧这十四岁的要比他高,心有不忿,只是嘴里刻薄,心里却又不争气地替赛里斯高兴。这小子越健康,他就越放心。 赛里斯突然回首,默然注视李长琴。 “怎么?”长琴挑眉,疑问。 赛里斯没有回答,只是淡笑:“没事,我们快点走,要是太晚找诺布叔,他会闹别扭。” “对哦!刚才我还踹了他一脚。”现在想想,实在对不起那家伙。 赛里斯失笑,知道长琴一旦冲动起来,就会不计后果,横冲直撞。那种时候撞上去,就得自认倒霉。 “那我们准备美酒,哄哄他。” “嗯,哄人这方面你比我在行,你准备吧。” “嗯。”赛里斯轻应,沉思片刻,然后轻声问:“今晚可以吗?” 长琴挑高眉,侧眸瞄向赛里斯的眼睛:“你还真敢提?!” “不要吗?” “干嘛这么急?” “多锻炼才会有进步。” “……我觉得需要重新评估你。”这叫双重人格么? “真的不要?” 长琴仔细看那脸上期待意味十足的表情,撇了撇唇,低声嘟哝:“还早呢,喝过酒再说吧。” 答案很明显,赛里斯增强手上力道,也得到回应,笑容渐深。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谈。 等他们走远,树丛中走出一人,赫然是二世。他目中透着不甘、愤怒、嫉妨,还有更多的迷惘,搅和在一起,眼神混浊且深沉,犹如一潭泥沼。 “殿下,请不要再介入他们之间。” 二世猛地回首,投向奈菲尔塔利的目光并不愤怒,只是有点焦躁:“我自会考虑,你不要插手我的事。” “殿下,请不要逃避现实,别再卤莽行事,埃及还需要你,还需要借助神使的力量。而且神使始终不是凡人,不可随意亵渎。” “赛里斯就可以吗?既然有那么多理由,怎么不给他说去?”二世最不甘的就是这一点,为什么他就要有一堆理由阻碍?为什么赛里斯就可以?还要那么幸福,那么碍眼。 默然注视着这位愤怒的王子,奈菲尔塔利安静地等待,直至他的情绪开始平复,她才说:“没有人说他可以,而他自身也明白禁忌。” “什么?” “殿下,你比我更熟悉赛里斯,他是个随时能够放弃一切的人,而你可以吗?” 二世默然,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为了李长琴,他可以放弃什么。放弃埃及?放弃法老之位?他自问办不到。但如果要拿这个做理由,就实在太奸诈了。赛里斯原本就一无所有,当然容易放弃。 从二世的脸上看出端倪,奈菲尔塔利不觉轻叹,眉间也深锁。因为赛里斯曾经对她讲述过与王子之间的心结,她轻易就能了解王子的想法。 “殿下,请不要让嫉妒蒙蔽眼睛,世事原本就难以两全其美,得失最难计算。你贵为埃及王诸,而他仅只能活在神使的庇荫下。另一方面,你得不到神使青睐,他却得到。这些又怎能互相比较?”而且她不赞成轻易与那两个人为敌。毕竟一个拥有神力,另一个则故意借她之口牵制王子,精明至极。 不好对付呀。 二世不得不承认奈菲尔塔利言之有理,但他心有不甘,即使再大的理由,也不可能立即欣然接受。 他不愿意再与奈菲尔塔利多说,转身急步离去。 奈菲尔塔利并不追赶,只是仰望当空烈日,轻轻叹息。即使她胸襟再广阔,要她处理未婚夫婿感情问题,也实在是为难。 只是为了顾全大局,她必须要做到。 “殿下,你要看清楚,赛里斯和我是极相似的一类人。为了坚持信念,我们可以抛弃一切。”其中包括个人的幸福。 为了庆祝赛里斯的眼睛治愈,更为了哄诺布,长琴和赛里斯直跟诺布拼酒到晚上。狂饮一通,醉了又醒,醒了再醉,直至夜深时才要离开。诺布已经醉得不行了,死命扯着李长琴要继续喝,推推搡搡,丑态百出。 被一个醉鬼揪着,长琴哭笑不得,无奈醉掉的诺布就像一只蚂蝗,怎么甩也甩不掉。 赛里斯还有长琴挑酒,虽然也喝了不少,却不过量。清醒地,他首先推门而出,眼看屋里那两个人还难分难解,他边笑着边耐心地等待。考虑到夜风冷凉,赛里斯正想回屋里向娜纱要些衣物,眼角余光却捕捉到熟悉的身影。猛地回首,只见那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是二世。 不动声色地对望片刻,赛里斯瞄向屋里,那两个人还在纠缠。他没有惊动屋里的人,径直走向二世。 阴影中,只有那双眼睛映射着微光,里头有厌恶与愤怒。 赛里斯看见了,并不意外,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多和善。 “我从不喜欢你。”二世沉声说道。 赛里斯哼笑:“彼此。” “你是个阴险的家伙,总是在装模作样,我一直想揍歪你的脸。” “但是,你从前并不敢动手。” “……” “因为你知道,一旦动手,所有事情都会变,而你无法控制。” “对!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你。” “是吗?但你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吧?你已经伤害了我们,拉美西斯·二世,一切都已经不能挽回。” “我那是因为中毒!” “你特意前来跟我争论这事吗?” 这一连串对话极迅速,不过一刻间,黑夜再一次归于平静。 二世审视着赛里斯,他很混乱,已经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干什么。沉默的过程中,他注意到赛里斯又长高了,不得不承认赛里斯的成长,渐渐地变得更出色了。这个人的确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或许他更早以前已经意识到,所以才会不喜欢赛里斯。谁也不能容忍一个比威胁到自己的可能性。 回忆涌进脑海里,让二世明白到更多。 “以前你故意躲着我,故意站在我看不见的位置。我以为你是因为害怕,但其实你是在耍阴谋,对不对?等我不在的时候,就偷偷地抢走李长琴。” 赛里斯听了,不觉失笑,笑声中充满趣味,仿佛遇到很有意思的事情。 “二世,我有说过害怕你吗?”回忆从前,赛里斯唇边擒着的笑意依旧浓厚:“你忘了长琴的教诲,他教我们‘忍’,还记得他给我们解释韬光养晦的含义吗?以我的身份地位,我何必将自己推向浪尖?” 二世记得,只是他从来无法实践,因为他的生活不需要‘忍’。 话是道理,但自尊心不容许他妥协。 “只不过是借口。” 对这种强辞夺理的情况,赛里斯平时是不理会的,可今天他喝过酒,还吹了冷风,就醉了。回望门前温馨灯光,听起屋里笑闹,他特别感触。 “二世,你现在还不明白。即使落难,依旧有拥护你的党羽为你卖命,你始终没有受苦。你有没有试过难过得希望死去?” “你以为我会同情你吗?” “谁稀罕?”赛里斯嗤笑一声,万般不屑:“我很早以前就不再期待你们的同情。王后厌恶的目光,希泰美拉的玩弄,法老的不闻不问,大王子独善其身。你偶尔还会看我一眼,好像还比他们好一点。” 二世听罢,视线稍稍撇开,不愿直视赛里斯。王室内那些小事,他很清楚,不值得辩驳。但是:“话里有刺,是要怪我吗?我并没有义务帮你。”他自认不是好好先生,哪有这么丰富的同情心去帮助别人。更何况他的姐姐希泰美拉有欺负人的怪癖,今天帮了一个,明天又会有一个新的,他才不多管闲事呢。 “我并没有怪责你。”赛里斯表情淡漠。 “我没空听你发牢骚,只问你,看了那封信,怎么不自动退出?你不是很懂事吗?你不怕害了长琴吗?” 听了带有嘲讽意味的话,赛里斯依然淡定:“那是我和长琴之间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说的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明白,有些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能改变。不要再来求长琴原谅,这只会让他难受,而且你不会有任何收获。罢手吧。” 二世无法反驳,只是这种结果更让他怒火中烧,立即就回道:“那也是我和李长琴的事情,你不用管。” 赛里斯眯起眼睛,只有一个评语:“笨。” “你!”二世不敢相信赛里斯这般大胆无礼,都傻眼了。 遇到说不通的混蛋,再加上酒精作用,赛里斯有点管不住自己,平平地就念出一堆:“反正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匹夫之勇,冲动无为。而且鼠目寸光,愚钝无知,身为王储却在国家危难之际纵情私欲。埃及有你这种庸才,就是改朝换代,也不值得意外。” 二世几乎要吐血,赛里斯竟敢把他说得这么不堪,简直是侮辱。 “李长琴预言过我会统领埃及走向最繁荣昌盛的未来。” “呵,真抱歉,大概是我的眼睛不好,没有瞧见你的潜质。” 有那样精妙的箭术,还敢说眼睛不好?分明是讽刺。 二世怒不可遏,却指着赛里斯,你了半天,还是词穷。好像说什么,都说不过这个嘴巴磨得比刀子还利的家伙……他从来不知道,赛里斯还有这样一张利嘴,以前分明像个哑巴。 “你行,李长琴没有教过我骂人,倒是教会你了。” “失礼了,这还得感谢你,正因为你经常招长琴骂,我才有机会学到这种本事。你用不着灰心,学不会也不是你的错,不够聪是与生俱来的。” “什么?!” 很默契地,二世抬手准备揍,赛里斯闪身准备躲,但有人比他们更快。 唰的一声,赛里斯就落入一个怀抱,立即被拖后一段距离。眼见二世僵在原处,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真有胆色,竟敢跑到这里来找赛里斯麻烦?”长琴以阴鸷且弃满煞气的目光杀向二世,咬牙切齿:“恐怕变成第三性也不会安分,还是把手脚都砍掉吧。” 被这般恶言恶语刺激,二世顿时清醒了,见李长琴不问缘由就责备他,伤心比愤怒更多。 “是我的错吗?事实是他先挑衅我!” 未等长琴问,赛里斯颔首:“我刚才在骂他,骂得很毒。” “……”长琴看看这两个人,不太相信:“你骂他什么?” 赛里斯毫不客气,重复了一遍。 长琴听后,脸颊直抽个不停,他摸摸赛里斯的脸,感觉到温度有点高。知道是酒精激发了赛里斯的本能,他不觉苦笑。 “真是的,以后还是别让你喝这么多。” 话落,他又看了二世一眼,笑容敛去。只是赛里斯已经骂过,他就省掉多余的话:“你回去吧,我说过不准你进来。 二世默然,等长琴眉头越蹙越紧,眼见要爆发的时候,他突然说:“你很纵容赛里斯。” 听罢,长琴眉梢高挑。 他和赛里斯之间,谁纵容谁还真说不清楚,也没有必要给二世解释。 “回去。” 只两个字,至少‘滚’字是省掉了,长琴带上赛里斯,直接离开。 那两个人很快就从眼前消失了,二世却连举步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他颓然歪倒,勉强靠着树干站立,脸埋在双掌中,掩住不争气的低吼。 他不得不承认,李长琴已经离弃他。 事实就如可恶的赛里斯所说,有些事情,已经挽回不了。 56、第五十七章 沙漠 地平线一溜光边渐浓, 白日缓缓挂起,光辉映亮大地。 绿洲边上一群骆驼啃着青草, 偶尔刨刨蹄子,优游自在。有人正在点算驼背上的货物, 检查确认完毕后,一切准备就绪。诺布听完汇报,满意地点头,回身就去给自己的妻女告别。抱起女儿哄哄,又轻抚妻子的发丝,说几句情话,离情依依。 将一切看在眼里, 长琴只感到万分抱歉。这些年来, 诺布和娜纱是那么的忠心,因为有他们的支持,日子才能过得安稳,他们都做得已经够多了。 “诺布不是关键人物。”长琴回头询问赛里斯:“赛里斯, 诺布的工作, 你还熟悉吗?” 赛里斯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现,立即就冷静下来:“我懂得,但不熟悉。长琴想让诺布叔叔留下吗?” “他舍不得家人,就留下吧,反正娜纱和哈娜还有绿洲这些人们都需要他。只是诺布留下来,我们那边就会更忙碌。” “嗯。”稍稍思忖,赛里斯颔首认同:“而且事情也不知何时才能完结。” 长琴知道赛里斯触觉敏锐, 应该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单纯。他们这次回去,是要演绎历史的剧本,的确不好玩。 “所以我和你一起就好,诺布留下来陪伴家人。” “你能够说服他吗?”赛里斯转眸看向诺布:“他其实比想象中更要顽固。” “试试吧。”拍拍赛里斯的肩膀,长琴走向诺布一家人。 才走近,哈娜立即张臂:“抱抱。” 对这个小女孩没辄,长琴抱过她哄了哄,再交还给娜纱。 “诺布,你留下来。”长琴单刀直入。 诺布挑眉,给妻子说了一声,就拉着长琴走开:“干什么?” “诺布,你自由了,我要解雇圣斗士。”长琴微笑着说:“你不用掺和我的事了。” “吓?”诺布不解地蹙眉:“你说什么傻话?接下来可是要平定动乱,这可是一场战争,我怎能不去?不是我自夸,战事方面,你和赛里斯都没有我行。” “我知道。”长琴以眼神示意另一边:“但是娜纱和哈娜需要你。” 诺布不能否认他很爱家庭,眼看妻子担忧的目光,还有对年幼女儿的思念,的确很折磨人。只是他更明白哪一边更需要他。 “行了,搞定这件事再说,反正以后就不会再跟王室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们就上船出海。经历过动乱,埃及肯定元气大伤,二世暂时管不着我们,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他没辄。” 计划是妙,可是对付神明,却远远不够。 长琴摇头:“不,有些事你不清楚。你和你的家庭可以按照计划逃走,但赛里斯不可以,他之所以死而复生,是因为有些事必须由他做,他逃不掉。” “什么意思?” “赛里斯离不开埃及。但是没关系,我会陪伴他,而你就没必要趟这混水。” “你确定?”诺布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实在不敢相信:“但是……赛里斯虽然拥有王室血统,但他没有那野心从王室得到什么,他从不在意,怎么会离不开王室了?” “都是因为我!”长琴轻咬唇:“赛里斯跟王室之间的疏离,是因为我。但事实上,我不应该存在,而他跟王室的关系,是斩不断的。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总之这事你可以不管,别担心我们,想你自己的事就好。” 诺布听了半天,也听出一点端倪:“你是在说……命运?” “对于你们是命运,对于我是历史。”再解释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长琴不准备多说:“好了,就这么决定。” “但是……” “少担心。听我的建议,一般人脱离组织以后,就会立即带上家人隐姓埋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你也这样做吧。” “什么?什么鬼组织?” “比喻而已,毕竟我们的性质就像黑道,跟正义不沾边。”搭上诺布的肩膀,长琴由衷地说:“谢谢你了,再见。”话落,长琴以悼念般的哀痛神情注视诺布片刻,毅然转身离开。 哪知道这才转身,屁 股上就遭受踹踢,长琴一时不备,跌个五体投地。 能搞这袭击,舍诺布其谁?长琴爬起来,狠瞪着凶手,双拳攥得格格发响:“那个‘谢谢’我收回。” 诺布扬颔,挑衅意味甚浓。 “谁叫你潇洒退场的模样让我不爽,而且这种无故的解雇实在太没面子了,我不接受。” “那你想怎样?是不是要我把你揍成残废,闹个工伤,光荣退役?” “嘿!可别忘记,要比打架,我可不会输你。” “那你想怎样?” “李,男人除了家庭以外,还有事业,对吗?你想想自己要去干什么?平乱,那是一场战争,赛里斯还未真正经历过战争,而你们除了对付巴顿将军,连同盟的二世那群人也不能相信。看看,二世,墨特,奈菲尔塔利,希泰美拉,还有法老。你们俩足以对付他们吗?虽然我微不足道,但至少能帮忙分担工作。”诺布逐步分析利害,眼见李长琴开始动摇,他放软口气:“更何况我有位那么虔诚的妻子,我要是留下来,她会扒掉我的皮。” “这才是主要原因吧?”长琴挑眉。 诺布严肃地正起脸色:“嘘……” 长琴实在没辄:“算了,你要自找麻烦,我也没办法。” “嘿,这就是你的态度吗?我可是坚持要帮助你。”诺布不平地嚷嚷。 “不,还有这个。” 下一刻,诺布受到回报的一踹,应声而倒。 “哦!你这混蛋。”几乎立即就跳起来,诺布揉着屁股抱怨:“就不能轻点?我年纪不轻了,闪着腰要怎么办?” 长琴扯了扯唇角,凉凉地说:“凉拌。” 撇下诺布,长琴走向赛里斯,后者正笑看着他。 “怎么样?” 明知故问…… 长琴睨视着赛里斯,没好气地说:“你认为?走吧。” 赛里斯但笑不语,无意间对上二世的目光,只一眼,他从中读到憎恶以外,更多别样的情绪。“终于开始思考了吗?”轻喃着,赛里斯不再注视二世,迈步跟上长琴。 全员已经准备好,今天他们要离开绿洲,回到底比斯去。面对茫茫沙海,一行人依依不舍地告别绿洲,因为他们将要经历一个多月的沙漠之旅。 骑在骆驼背上,各人都一步三回头,诺布的心情更是糟糕透了。终于,人影已经看不见了,诺布郁闷地撇着唇,建议:“好了,穿越沙漠要一个多月,李你捉些蛇虫鼠蚁什么的,用来捉弄那个王子吧?” 长琴听罢,立即白了这家伙一眼:“真怀疑你究竟多少岁?我才不想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又弄不死他们。 “三十多天,不找些乐子怎么成?” “诺布叔,我想你得先处理眼前的乐子。”赛里斯突然插话。 “什么?” “你看。”指着前方,赛里斯无奈地苦笑:“我猜,这就是将他们带到绿洲来的沙暴。” 循着那根食指看去,入目是仿如海啸浪潮般的黄沙,沿着金色丘陵涌动,涛涛而来。风沙接近的速度极快,没有人能逃避。 “谁知道?大家找地方掩护,尽量留在原地。”诺布立即发施号令。 一行人慌忙动起来,长琴却待在原地,蹙眉倾听。 “长琴?我们快点躲起来。”赛里斯拉着长琴走。 眼看风沙渐近,长琴却不紧不慢,他朝空气中喊了一声:“赛特,这是什么玩意?” 混乱中,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长琴身侧,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更加愉快:“看这些慌乱的脸孔,真有趣!” 长琴睨视着赛特,对这种奇诡的品位实在不敢苟同。 “你如果埋掉我们,就是犯规。” “埋掉再挖出来就可以。”赛特哈哈大笑,摆摆手:“旅途愉快。” 话落,人影也同时消失,而风沙已经近在眼前。 长琴反身将赛里斯护在怀里,立即就被呼啸而至的风沙吞没。强风吹得他们几乎站不住脚,沙粒打在脸上,刀刮般痛。长琴尽量用身上的衣物护住赛里斯,除了风声,他们连彼此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风沙持续了好一会,终于归于平静,黄沙平服得不留一丝痕迹。突然,比缎面还要平滑的沙子有了动静,有人从沙堆中钻出来,大口呼吸着。 长琴一边呸着嘴里的沙,一边拉起赛里斯:“还好?” 赛里斯抬臂抹去脸上沙尘,环顾四周:“我很好,但是其他人……” “对!诺布还在沙下,我们快点挖!” 两个人慌忙开始刨沙子,不多久,长琴就挖到一个人,他连忙将人拉起来。 二世呛咳着大口喘气:“这又是什么?” 挖到二世,长琴的感受就如同大清早出门踩着狗屎,衰!他冷漠地指指沙子:“你可以选择帮忙挖人,又或者把自己埋回去。”不再理会二世,长琴转身继续刨沙子。 刚才从沙子中逃出来就受到冷待,二世自然不满,只是看看四周,除了他们就只有漫漫黄沙,也只好立即动手挖人。 烈日当空,他们努力地挖沙子,渐渐增加活生生的人员。 “搞屁啊,才出来多久?这就被活埋了。”诺布一边挖一边埋怨,再看看仅余的物资:“我想,我们需要回头去再准备一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想知道。”长琴说着,不住打量四周,他相信赛特正在这附近观赏这出闹剧。 “好了,人都挖出来了。”赛里斯点过人头,高声宣布。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东歪西倒。 赛里斯将水分给大家喝,再安排人到四周侦察。 “只有回头。”二世发话。 赛里斯看了他一眼,回答:“侦察完再决定。” 长琴环顾这群灰头土脸的人,他走到奈菲尔塔利面前:“还好?” 奈菲尔塔利正由侍女吉玛照顾着,被沙子埋着烘了一阵子,她的情况不太妙。 “还行。” “上一次你们也被活埋吗?” “只是迷路。”奈菲尔塔利扶着额头,强忍晕眩感:“神使认为这次的情况与之前一样?” “最好是。”长琴虚笑一声。如果干旱之神弄得飞沙走石,纯粹只是想埋他们一回,那么他会踢烂干旱之神的屁股。 听了这模糊的回答,奈菲尔塔利轻叹,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看向二世,后者正往这边看,但目光专注于另一个人……李长琴。 这么细微的动作,长琴注意到了,他蹙眉睐向二世,勾了勾手指。 二世似乎是挣扎了一下,还是过来了。 “有什么事?” 故意压低的声音显得严肃。 长琴以眼神比向奈菲尔塔利:“照顾好你的未婚妻,就这样。” “什么?!” 扔下恍神的二世,长琴走回赛里斯和诺布那一边。虽然他们一同进入沙漠,但是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已经划线分明。 赛里斯拍拍身侧,示意长琴坐下来,他擦拭着长琴脸上的沙尘,动作温柔:“刚才那是神的所为?” “对,赛特。”提起名字就足以让人郁闷,长琴烦躁地咬唇。 “既然还有事等着我们去做,他也不能伤害我们。”赛里斯安抚道。 长琴苦笑:“他能够教唆别人作恶,别忘记二世是怎样中毒的。□□是赛特给希泰美拉,再转到二世手上的。好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以后要小心一点,我会保护你。” “我所期望的,是我能够保护你。”赛里斯轻叹。 长琴侧眸,将赛里斯失望的神色看得彻底。他了解赛里斯的心意,稍稍思索,他想到一个安慰人的方法,包管百试不爽。 心随意动,长琴立即付之行动。 赛里斯正在注视沙漠,入目的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几乎不存在生命的不毛之地,心情变得更加焦躁。先是出师不利,以后也仿佛不会发生让人愉快的事情,一切都那么的让人不安。正想到深入处,肩膀上却一沉,赛里斯猛地惊醒,恰恰看到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 “长琴?” “别想得太复杂,在一起就可以。”放轻声音,长琴说着略带撒娇意味的话。 “在一起就可以……”轻喃着,赛里斯微笑:“也是,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无论是几天,又或者几年,在一起就可以。不过:“长琴撒娇,有点吓人。” 李长琴眯起眼睛,掐了赛里斯的大腿一把“还有点肉嘛。” 赛里斯龇着牙抽气,喃喃:“晚上还摸不够?” 暗示意味十足的话,让长琴有些尴尬,轻声骂:“你这小子,真是反了!” 二人相偎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着边际的话,心情轻松。 “王子?” 二世猛地回过神,双目终于从互相依靠的两人身上移开,落在奈菲尔塔利那一脸愁容上头。他如梦初醒,迷糊地问:“怎么?” 奈菲尔塔利露出一抹苦笑:“你需要休息……你前阵子才受伤。” “我很好。”二世把视线调回那二人身上,目中透出迷惘,不由自主地问:“奈菲尔塔利,难道跟我在一起就不快乐吗?” 奈菲尔塔利轻抿唇:“我认为,这是因人而异。” 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能让二世满意,他不再说话。 赛里斯突然凝神注视远方:“侦察兵回来了,但带着一些陌生人。” 听后,全员进入戒备状态。 那一小队人走近,行为却让人意外,他们全都跪在二世身前。 “殿下,终于找到你了。” “他们是谁?”长琴挑眉看着这一行人,再瞄瞄四周:“我想,这里绝对不是绿洲附近。” 二世这才从惊讶中缓过神,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是我丢掉的人,那一百多个士兵中的一部分。” 果然。 “这是在哪里?最接近的哪个大城市?”长琴立即追问。 在二世的示意下,来人立即回答:“东边沙漠边沿,最接近底比斯。” 这个答案让一行人目瞪口呆,因为他们遇到神迹了,才出发半天左右就横穿沙漠到达目的地。 虽然差点被活埋了。 57、第五十八章 树丛后 连续行走两三天, 终于见到零零散散几所房子,脱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漠, 再次接触到人气。 突然进入小村庄,怕会惹人注目, 长琴等一行人将自己包得严实,对外说是从红海那边过来的商人,也没有人怀疑。一路上最常听到的是关于动乱的话题,在这处穷乡僻壤里,政府书使也不太管,偶尔有逃亡至此的城镇居民带来消息,话题反而更加丰富。 流言跟事实也相去不远, 就是多了点神话色彩。 听说因为埃及王子开罪了神使, 遭受天惩,所以将军就是听到了‘神谕’,着手推翻政府。一切皆是神的意旨,平常人乖乖听话就对了。 长琴等听着乐, 眉梢挑得老高。二世则始终臭着一张脸, 阴森森的。只是他的脸色对大队没有多大影响,大家继续前进。 听说还有一两天就能到达底比斯附近的据点,乘着饭后休息,长琴就躲在角落涂涂抹抹,整了半天,然后转过脸,满心欢喜地问:“喂, 你们瞧瞧我像不像埃及人?” 诺布噗的将一口水喷出老远,赛里斯傻眼了,然后大家都禁不住将手里东西往地上砸,砰砰碰碰,好不热闹。 “干什么?”长琴蹙紧眉,看看盒子里浅棕色的膏状物,撇撇唇,困惑地低喃:“娜纱明明说涂了这个东西,肤色会像埃及人的。” 大家看着这个眼眶和唇圈泛白,脸上深浅混合交错的棕色,倒感觉像个调色盘。但没有人敢说神使不是,全都抿着唇,装袭作哑。 二世抿抿唇,啐道:“丑死了。” “殿下……”奈菲尔塔利用一脸苦笑向怒火中烧的长琴道歉。 长琴打鼻腔里哼了一口气,开始寻找镜子。 赛里斯走过来,拿过那盒膏药嗅了嗅。淡淡清香,他估计这是由香油和色粉添上油脂配成的。长琴的皮肤白,惹人注目,用这个的确是好。只是长琴的手艺太差,结果弄出一张奇怪的脸。他看见长琴还要寻镜子,怕是照过以后要懊恼好一阵,连忙出手制止。 “别寻了,抹得不均匀,我帮你抹。” 这个提议正合长琴的意,他连忙端正坐姿:“好,你来。”他看这是有点像现代那些小太妹搞巧克力妆容的粉底,可是他实在没有搞过涂脂抹粉这种娘们玩意,对自己的作品也挺不安的。 看大家反应挺激烈,不会将自己抹得太黑了吧? 恍神间,已经抹好脸上。赛里斯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但总比长琴那种瞎涂抹要好,重新抹过的脸总算像样一点,再来胸背颈勃也给抹上,白皙的李长琴就变成浅棕色的埃及版本。戴个假发,衬点民俗小饰物,跟普通埃及人无异。 赛里斯这才给长琴一面镜子,等他慢慢观赏。 诺布在旁边抹着下巴看,嘴里啧啧有声:“还别说,你弄成这样子也是另有一番风味咧。” 长琴挑眉,玩笑般抛了一个媚眼,笑道:“怎么样?爱上我了?” “去!”诺布一脸嫌弃地摆摆手:“我还珍惜生命,别来惹我。” 由着他们打打闹闹,赛里斯解下贴身小袋,取出眼罩戴上,掩住右眼。 见他这种动作,长琴撇下诺布,困惑地问:“怎么了?你眼睛不舒服?” 赛里斯淡笑摇首,摸摸眼罩,说:“大家都知道我应该是金眼睛的,现在只露出银色的一边比较安全。” 听着,长琴也认同。毕竟这是古代,没有照片,要凭那几张抽象画认人还是比较困难的,现在把容易辩认的特征掩藏,的确是明智之举。 “好,那就戴着。”轻点头,长琴摸上那块黑不拉叽的皮革,蹙眉:“要不换一个?这个很丑。” “不是说过了吗?我很喜欢它。”握住长琴的手,赛里斯轻声说。 长琴耸耸肩:“哦,那就由得你。” 赛里斯默然,诺布却望天轻叹:“木头,木头……真是木头。” 正当李长琴奇怪他们的行为时,赛里斯突然对诺布附耳低喃几句,诺布立即转身去驱走附近的人。还未等长琴明白,赛里斯拉着他到树丛后。 “怎么了?”以为是有悄悄话要说,长琴偏首,侧耳倾听。 赛里斯却指着他脚下:“看,双腿没有抹上颜色。” 闻言,长琴急忙低头一看,白短裤下白皙的双腿,腰带上棕色的皮肤……他成了黑白配。 “我靠,这样走出去还不吓死人?” 赛里斯给予使人安心的温煦微笑,蹲身半跪,柔声说:“我帮你抹。” 长琴当然点头,但当那双手抹上他的腿,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惹着色膏的手指轻轻涂抹,膏药润滑清凉,手掌却炙热如烙铁,冰火二重触感强烈刺激神经未梢,轻颤犹如涟漪般泛开,散播至全身。酥麻感让双腿乏力,长琴只好背靠着树干,这一刻,总算明白赛里斯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有阴谋。 “臭小子,你干什么?”话中带着咬牙切齿味道,却有一丝虚弱,失了霸气。 这时候赛里斯的笑容就似水间莲荷,淡雅精致。经他这么一笑,长琴有点恍神,心想:说不定是自己多心了。但是他的想法立即就被推翻,因为那手已经摸到腿根上了,还是极暧昧的搓揉,顿时让温度升高几分。即使是榆木做的脑袋,这时候也该明白。 “真……你真是!赛里斯,住手啊!” 赛里斯却不,竟然还将脸贴到他的腿侧,语气轻软,充满诱惑气息:“五天了,那些人没有让我们独处。” 虽然是事实,长琴却不能理解:“五天而已,你就饥渴得想要打野战?你这家伙是色鬼吗?” 赛里斯稍顿,用力理解过这些词汇以后,神色沮丧地问:“不要吗?” “不要!”长琴毅然拒绝。隔着树丛做这种事情?外头人多着呢,万一被知道了,多丢脸,他可是被上的那个! 赛里斯轻轻一叹,暖风拂过腿根。 长琴脑海中被一片油菜花地占据,早春轻风撩拨中,满目鲜明亮黄。 好不和谐的色彩…… 那人又笑,短促的笑声,每一下都断得分明。气息也十分分明,一道一道地吹,吹得李长琴一个又一个激灵,抖得勤。 温热的手掌摸到要害处,赛里斯戏谑:“这叫不要吗?好精神呐。” 话尾处打了一个圈圈,带翘的。 听进长琴耳里,铜墙铁壁围着的心房轰地一声,塌了一片。腿下立即发软,颤抖的劲头又强劲了几分,他呼啦一声就跌下去了,脊背靠着树干拖落,磨得生痛,恐怕是破皮了。可他也管不着,立即用略带哀怨的眼神瞪赛里斯。 “如果这样都没有精神,那就完了。” 怨气冲天的一句话,赛里斯听后,却笑得更欢。 长琴心里犯嘀咕,这孩子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他快控制不住了。而且他也没出息,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子逗得双腿发软,才十四岁小鬼一个,他若再输下去,也太丢脸了。 “好!来就来,但只能用手。”长琴扬颔,笑意爬上眉目,稍稍得意的,带着挑衅味道。 蓝天白云,几根枝丫染着碧色,硬生生地错入无垠晴空,形态粗犷,少年俊秀淡定的脸也带几分错愕。后来,笑意胜似春染桃花,瞬间开满枝头。 当回过神来,长琴发现自己迷失在如画景致中已经好半晌。舔掉唇上干涩,他别开视线,嘴里说着:“愣什么?不想要吗?” 赛里斯清了清嗓了,噗哧一声,笑了:“原本就想逗逗你,没想到真有收获。” 长琴眼睛一瞪,像要将人瞪出个窟窿:“赛里斯,下次我会当成玩笑的,绝对。” 这下子赛里斯可不愿意了,眉头打了一个结,解不开。他谨慎地陪笑,低声哄道:“好,是我不对,别生气。” 其实长琴也就是说说,自个也没信心,毕竟已经失守不只一回,到时候被耍着,十之八九又会沦陷。当下他就顺着那台阶,下去了。 “行了,我都快没兴致了。” 话才刚落,立即被靠近的身体蹭了一下,又一次精神抖擞。长琴暗骂赛里斯这小子,越来越狡猾了。 赛里斯却收起笑意,一脸柔情似水,溺毙‘旱鸭子’李长琴一枚。 虽然长琴有点排斥,但真的动作起来,身体反应又是不会骗人的。长琴很诚实,舒服就会喜欢,会享受。说了只能用手,赛里斯也生疏,摸索着,慢慢纯熟。开始时候,长琴感觉挺平常的,后来就陷进去了,回过神来,已经在响应号召。腰下生猛地摇晃撞击,被圈在那掌心里的不只有他,还有赛里斯的。同样炙热坚硬的两根男性不断互相摩擦,温度迅速攀升。热汗挥洒中迸发快感,剧烈且迅速地抗散至全身。口干舌燥之际,忘情地从对方口中汲取水分,相濡以沫。到了这阶段,已经不需要思考,索取是那么的自然,仅凭本能,为了更多快乐,他们的动作越发野蛮。 最后,赛里斯用上双手包紧勃 发的两根男性,紧紧挤在掌中。拇指搓揉顶端,指腹上有粗茧,磨蹭柔嫩部位,带来极端的刺激。长琴双手捞在他背上,十指捣进皮肉里,紧绷的双手,筋络尽显。一瞬间,交颈的二人身体轻颤,一同在掌中喷发,浊液混和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粗喘着,长琴就像从水里劳上来的一样,连发根都湿透了,更别提身上。他咬牙切齿:“得了,又要重抹一次。” 赛里斯轻笑:“没事,我帮你。” “臭小子,腿上我自己抹。”别又让这小子轻薄去了,他会鄙视自己的。 赛里斯没有反对,只是轻抚长琴的背,指尖描绘脊骨上起伏的缓路,宠溺意味甚浓。 “好,我只帮你擦脸和背,可以了?” 长琴咂着嘴巴,忿恨地往赛里斯肩颈上咬了一口,瘦是瘦,挺结实的,咬得他牙根发软。靠在赛里斯肩上,他全身放松:“让我靠一会。” “好。”赛里斯答了一声,眯起眼睛瞪着树丛上出现的脸,而后者的眼神就像两束电光,带着不寻常的杀气。 二世不知如何是好,眼前所见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是知道过这两个人关系亲密,也明白事情正朝他最排斥的方向发展,只是再多的想法,也没有眼见来得刺激。 刚才他见到这两个人走进草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心里介意,也不管墨特和奈菲尔塔利的阻拦,硬是过来探看。李长琴的侍卫长并没有制止,现在想起来,是故意的。之前再多猜测,现在让交颈拥抱的两个人狠狠地证实了。他的心,犹如坠入尼罗河的石头,陷进在淤泥中,堕入绝望境地。 他甚至窝藏得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只能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表情,更分不清楚是何样的心情,最后他像战场上败阵的士兵一样,胆怯地避开赛里斯的目光,悄然离去。 装做不知情,自欺欺人。 赛里斯始终不发一言,连手上轻抚动作也未曾停歇。 等长琴再整理好,又过了好一会。赛里斯给他准备水和食物以后,回身挟上诺布,走到角落。 “为什么不制止他?” ‘他’还有谁?诺布挑眉,装傻:“唉?你们做了不能让人看的事情吗?” 赛里斯眯起眼睛,露出森森白牙伪笑道:“哦?你不知道?怎么不来瞧瞧?” “呃,我没兴趣。” “是吗?”赛里斯继续皮笑肉不笑,损道:“叔叔,为老不尊是可耻的。” “什么老?!”诺布跳脚:“我还不是为了让那个王子清醒一点,才没有拦他?” “长琴若知道了,会揍得你不清醒。”赛里斯说罢,将诺布惊恐的脸容看在眼里,轻叹:“叔叔,知道你有心,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我们自己处理的。” “好了,我知道啦。”诺布耸耸肩,将目光调向另一边:“我找墨特刺探军情去。” “……”赛里斯明白诺布是闷坏了。 休息过,又继续路程。 最后这一天,二世的脸色发青,添上奈菲尔塔利与墨特的担忧神色,一片愁云惨雾。 对此,长琴感到莫明其妙。 赛里斯和诺布什么都不说,安分地过着日子。 终于到了底比斯城外驻地,长琴却坚持不让二世公布他的消息,静观棋变。 王子归来的信息让军队士气高涨,一时间,欢呼声几乎掀翻整个营地。又是庆祝,又是阅兵,又是会议。接二连三地,折腾了两天, 这两天过后,跟长琴这边的秘密会议终于开始,因为他不愿意表明身份,战略会议也不能让他参加。今天二世带上自奈菲尔塔利和墨特,跟长琴这边三人,开一个六人小会。 根据情报,叛军凭着神使叛变的借口,加上准备已久的兵力,势如破竹,占领了底比斯。除去法老在外征战,二世逃脱,王室中各人都成了俘虏。底比斯内已经传来消息,听说在一个月后,巴顿将迎娶希泰美拉并接手法老之位。 底比斯城外的军队已经几次对抗,却连连失利,被叛军占领的底比斯城固若金汤。 总结完现今情况以后,二世开始对长琴提出要求:“现在最重要的是澄清神使叛变的谣言,平定民心,动摇叛军的信心,才能打破僵局。” “哦?”长琴挑眉,瞄向诺布:“你觉得怎么样?” 诺布颔首:“现在的确有这个需要,毕竟叛军之所以明目张胆,理直气壮,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一旦打破它,军心动摇,也能挫叛军的锐气。那样,才有机会反击。” 军人,打的是军人的算盘,其它人却有别样的想法。 “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巴顿会笨是让我们有辟谣的机会吗?一旦长琴出现,他立即就会派人围捕。更别提现在主导权在叛军手上,他若耍手段,以假乱真,那么我们不但没能反击,反而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赛里斯提出反对意见。 二世猛地拍案而起,直对着赛里斯吼道:“畏首畏尾的,那是什么都不要做?” 这态度,这气炎,长琴立即就横眉怒目,扛回去:“那你的意思是卤莽地去死就叫勇敢吗?” “我不是……”二世立即成了霜打的白菜,蔫了。 奈菲尔塔利见状,淡淡忧愁上了眉头:“神使大人,王子并不是这种意思。刚才说的不过是应对方式,如果真要实行,到时候便会详细讨论细节,当然是以神使大人的安全为首。” 听了这委婉的说法,长琴立即就消气了,点点头:“我明白,但是仅仅表明身份是不够的,这时候除非做到震憾人心,不然就斗不过拥有优势的敌人。” 话落,一伙人默然以对。 说到震憾,只能想到带着一群动物在街上奔跑,又或者表演不死身。仅仅想象那个情景,长琴就落了一脸黑线,那简直是到处散播教义的邪教。 半晌以后,长琴一拍桌子,负气地吼道:“麻烦!罢了,我要去投靠叛军。” 六个人跳起来三个,几乎撞翻桌子。 58、第五十九章 计划 除去奈菲尔塔利, 现场几人都对李长琴的性子知之甚深。 说道李长琴,高傲任性是众所周知的, 偶尔来点惊人之举也是很平常。所以如今他说要投靠叛军,没有人敢不相信。 “你不能背叛我!”二世激动得直拍桌子。 墨特也惊慌:“神使大人, 请三思而后行。” 诺布直点头,虽然他不想帮王子,可是:“那个巴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李,你要是不想干,那我们就走吧,别去接触那个叛贼了。” 将这三个人慌张的模样尽收眼中, 长琴不紧不慢地环手抱胸, 挑眉睐向这保持沉默的一男一女,等着他们发表意见。 奈菲尔塔利谨慎地注视着李长琴,直到现在,她大胆猜测:“神使的意思是想要从内部瓦解叛军?” 明显, 赛里斯与她的想法一至。见长琴并不反对, 他眉头就挤起深川:“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一旦被识破,恐怕不容易脱身。” 这时候,拍桌子的三人人终于有所觉悟,缓缓坐下去,也蹙眉深思,一同注视着李长琴。 长琴冷哼:“不然呢?现在这种时候, 我在街上开膛破肚,宣传神权,城门就会自动打开吗?倒不如我去投靠他,然后找机会将他暗杀掉。反正我是神使,我说是神让我杀那混球的,谁又能反驳?叛军失去主帅,除了服从,难道还要别的选择?” 无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是那些担心李长琴安危的人们,却不愿意妥协。 二世咬牙,坚决反对:“太过危险了,而且巴顿也不是个呆子,他不会相信你的。” 长琴掏掏耳朵,嗤笑一声:“不相信我?我的理由是该死的拉美西斯·二世还活着,因此我要借助他的力量灭掉你,他会不相信吗?” “这……” “我会帮你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对吧?巴顿这个人清楚我和你之间仇恨的来龙去脉,所以他更加相信我要将你抽筋剥皮拆骨,我说要找你麻烦,他为什么怀疑?” 的确是无懈可击的理由,没有人能够反驳。 然而事实却很是伤人,二世从李长琴语气中分析出憎恶。如同李长琴所说的,这样憎恨他的一个人,会真心帮忙吗?二世不觉疑问:“你要帮我吗?真的不会反过来帮巴顿杀我吗?” 迎着怀疑的目光,李长琴一脸木然:“我会帮忙,这是我与奈菲尔塔利的交易。至于我的真正心情,你在意吗?” “我当然在意!你要是真的这般不情愿,那就别帮我!”二世也有气,毕竟他从来未曾这般忍让一个人。他很在意李长琴,期望更友好地相处,可是所有心意都被无情践踏,而且一再地受到冷待,叫他怎么容忍? 墨特和奈菲尔塔利在旁边劝都劝不住,二世几个大步上前,直至诺布拦住他,也已经十分接近李长琴。他原有的一丝冷静,都在看到赛里斯护着李长琴的亲昵拥抱动作以后,消失尽殆。 “你一直以来都是什么态度?!是想替赛里斯报仇吗?眼睛要回来了还不够,还要把我也戳瞎才甘心是吗?如果把我弄瞎了,你就不再处处刁难,那你就动手吧!” 眼见二世犹如盛怒中的狂狮,李长琴默然以对。 然而二世却豁出去了,见李长琴沉默,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憎恨我,但是既然要帮助我,就不能表现得更宽容一些吗?连日来只会针对我,连半分和善都没有表现出来!我不要强迫你对我友好,但是表现得平常一点,至少说话不要带刺,能够做到吧?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你说啊!” 大吼过后,只有二世的粗喘声清晰传进各人耳中。 长琴看了赛里斯一眼,抿唇将到嘴的讽刺吞回去,却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他拉上赛里斯离开,抛给王子一个答案:“感谢神明吧。” “李长琴!” 二世的呼唤没能将人留住,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赛里斯看见诺布从后追来,看向被握紧的手,感受到长琴正在施力,不觉轻声问“是为了我而忍耐吗?”就他所知,李长琴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若是平时,二世敢说那些话,现在就该被嘲讽得体无完肤。 长琴并不反驳,仅是忿忿地哼了一声:“懒得教训他,而且以后你跟他接触的时间更多,我不想给你找麻烦。” 听罢,赛里斯无奈笑叹:“只要你我继续亲密,麻烦是永远不会少的。” 这话落下,长琴猛地止步,回身:“靠,我忘记了,这就回去骂他。” 赛里斯连忙拉住这冲动的家伙,笑着劝说:“别再为了这种事奔走了,有件事你能回答我吗?” “嗯,你问。” “关于暗杀巴顿的计划,你心意已决是吗?带我一起去,好吗?” 细细打量赛里斯担忧的表情,长琴失笑:“当然带你去,我不会把你丢在这么糟糕的地方,无论去哪里,我都带上你。” 这个答案让赛里斯安心,他垂眸细想,微笑着分析:“潜入内部的确是个办法,即使不能成功暗杀巴顿,也能与军队里应外合,不过相对地,危险也会增加,要小心。” “行,你也会照看我,不是吗?”长琴自信满满。 赛里斯原本就不准备阻止,这时候更是积极参与:“潜入以后有什么详细计划?” “计划?”长琴耸肩:“见机行事。” “……”如此高端的回答,终于诱起赛里斯的一丝不安。他认真地凝视李长琴,实在无法从中读到一丝玩笑的意思,最后只好接受现实。抚额轻叹,他感觉这十四岁,有时候活得比四十岁更郁闷。苦笑着,他无奈地问:“能详细解答吗?” 感受到他的不安,长琴微笑着安抚:“我们的任务是确保二世打败叛军而已,过程不重要,重点是结果。” “是吗?”不安感更加深刻了。 “赛里斯,如今叛军占尽优势,我投靠他们,也绝对上不了战场,最多就是装神弄鬼,宣扬神权。这种事对来我说可容易,配合就是。”来到古埃及几年,好歹也成了职业神棍,长琴对这种事驾轻就熟:“等到时机成熟,我暗杀巴顿,再配合留在底比斯的力量,将城门打开,事情就解决了。” 感觉长琴所说也不无道理,赛里斯轻叹,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二世的军队如何安排?” “除了最后时刻需要联系,其它时候任他们自由发挥。” “什么?!” “这场战争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我又何必管太多。” “如果兵力消耗太多,可能会对计划不利。” “赛里斯,你顾虑太多了。这边的人也不是呆子,短时间内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况且……这原本就是注定的,倒是要稍稍同情那位巴顿将军,弄得惊天动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吗?” “嗯,所以我们可以努力鼓励叛军开战。” “……”安抚着兴致高昂的长琴,赛里斯失笑:“别惹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晚上。” “啊?!” 决定下得仓促,在诺布的暗咒声中,一切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赛里斯也里里外外奔走,张罗起神使用的服饰。所有行动都未曾借用二世任何力量,只是长琴这边私下准备,所以并未引起士兵们注意。 但二世注意到了。 这点点异动,让二世明白李长琴准备私自行动,除了因为不被尊重而生气,更多的担心。他急匆匆地奔向长琴所在的营地,恰恰见到落单的李长琴。也顾不上想太多,上前就扳住李长琴单薄的肩膀,厉声问:“你不准备跟我商量吗?” 长琴缓缓打量二世一番,眼神淡漠:“你不就来了。” “我……你分明在耍我。” 二世气急败坏,他今早才就态度问题争取过,但是明显没有改善。李长琴的态度,依旧恶劣。 长琴抬手拍去扣在肩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掸拍着肩膀,一脸嫌弃:“等入夜后我就会去底比斯。你们继续努力对抗叛军,我们这方面一旦有突破,就会通知你们。” “什么?如果没有消息呢?” “我不是让你们努力对抗?我没有成绩,你就要坐着等别人来砍你的脑袋吗?” “不,我是在担心你。我根本不想让你犯险,既然成功的可能不大,还不如留下来。我会好好保护你,这里比起底比斯安全。” 从二世的态度可以看到真诚,然而长琴却不领情,他像听到一个世纪大笑话般,失笑:“那我留在绿洲不是更安全?” 二世被这句话咂得微愣,他其实也认为李长琴只有澄清谣言这一项作用,别的,还真没有想过。 “你可以鼓励士兵。” 多合理的解释,长琴听得眼睛翻白:“我靠,你当我是雅典娜?等圣斗士们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摆一脸神圣悲悯,忽悠大众?老大,你还是给我一柄剑,让我冲上去杀敌吧。” “这……”二世听了,虽然不尽明白,可是也大至了解长琴想要战斗:“你真的要去吗?” “煮的。”长琴像驱赶苍蝇般厌恶地挥着手:“详细计划也跟你说过了,就这样。” 鼻子差点被拂到,二世往后让了让,眉头收紧:“详细计划?!这叫详细?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 斜眸睨视二世,长琴挑眉:“你是想跟我吵架吗?” 二世噎住:“当然不是!”他不想每一回都不欢而散,连忙收拾心情,放软语气说道:“我只是关心则乱,想到你在冒险,我会坐立难安。” “关心?”长琴垂眸看看掌心,被匕首刺穿的感觉还是那么的清楚,他的记忆力太好了。心情变得烦闷,他蹙眉打量一心示好的二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妥协。深呼吸过后,他转身主动离开:“好了,已经是极限,就此打住。” 不想一片真心被无情丢弃,二世惊愕过后,怒意抬头:“慢着,你真的这样憎恨我吗?” “真的。” 这回答直截了当,让二世差点缓不过气来。眼见李长琴又要走他,他终究忍不住:“你恨我,但是你真的爱赛里斯吗?” 提及赛里斯,长琴止步回身环手抱胸,眉头已经蹙紧:“是呢,王子有什么高见?” 二世审视着李长琴:“我不相信。” “我需要你的相信吗?不是吧?” “我……我是劝你不要因为恨我而故意作贱自己。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赛里斯,只是为了气我,才找上他!”二世毫无根据地猜测着,然而越说就越像是那么一回事,他自己相信了。 长琴听着,眉梢越挑越高,最后眉毛刷地竖起,一手抽起旁边的椅子就砸过去。 二世大惊,立即躲开,椅子就在他身侧砸下去,咔的一声,只留下两条腿。 扔掉破椅子,长琴啐了一记,低吼:“够了,自大也该有限度。为了你?倒是不至于。不过你的确有功劳,要不是有你这种混账,我可能还没能意识到赛里斯是那么的可爱,所以你算是我们的红娘。这方面我会好好感谢你,改天给你送点礼物。真是万分感谢呀,正因为世上有你这种劣质品,我更是永远不会放开赛里斯,你可以用余生来见证我们的爱情。王子,你的床在西边,赶快跑回去做个白日梦吧。” “你!” “不送了。” 不理会气得说不出话的二世,长琴余怒未消,大步离开。哪知道才转身就对上赛里斯温柔的笑脸,长琴记起刚才爱的宣言,立即血气上涌,支吾了半天,决定先声夺人:“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你是猫吗?走路不带脚步声的!” 将浮上红晕的脸容收进眼中,赛里斯把手上衣物递给长琴拿着,扶着他的腰往前带:“是时候要沐浴更衣了。” “赛里斯!”二世怒吼。 听到这声吼叫,长琴眯起眼睛,张嘴就准备说些什么,却赛里斯抬手制止了。 赛里斯看着那一脸怒容,只是淡淡地说道:“王子请自重,勿要重蹈覆辙,自讨苦吃。” 只不过是这样一句话,二世却觉喉间有什么梗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离去。怒极攻心的一瞬间,他抽起只剩两条腿的椅子,一把砸到地上,把它彻底破坏了仍不够,他攥拳向天怒吼,声音震天撼地,引来众士兵侧目。心中那股气就像找不着出路的蛇,在他体内乱蹿,难受得他坐立难安。只是再难受,却也无计可施,最后只能颓然垂首,悻悻然离去。 是夜,长琴一行人离开营地,与事先安排好的亲信汇合。 人带的不多,全都经由诺布亲自挑选,绝对可以信任的死士。他们三人,加上十来位亲信,还有午间临时捕来的两头豹子,全员到齐。 长琴已经精心打扮过,少了平常的随意,多了几分庄严尊贵。此时他坐在轿椅上,被四人抬着往底比斯出发。 赛里斯跟在椅子旁边,拍拍身侧豹子的脑袋,感慨:“如果英超和彪马在这里就好了。” 知道这孩子想念‘好伙伴’,长琴轻笑:“过了这阵子,就让诺布安排人将它们运过来。” 诺布在另一边插话:“嘿,我已经让人将之前藏起来的野兽准备好,过几天就带过来让你挑,先顶替着。” 谈笑间,“百门之都”底比斯华丽的城墙渐渐清晰。 他们互觑一眼,收拾心情,迎向夜色中的大门。 59、第六十章 深入敌阵 敞开的大门打破一室静谧, 室内有一名少年正在闭目冥想,他有着与赛里斯一样的脸容, 但缓缓睁开的眼睛却是十分平常的色彩——深棕色。他是赛里斯的孪生兄长,菲尼尔。 脸上不见惊扰痕恋, 菲尼尔从容不迫,以眼神询问来人。 哈图赶忙施礼,语中透露一丝激动:“王子,李长琴一行人进城了。” “果然……”对消息满意,菲尼尔微笑。早在听闻二世重归时,他就料到这一天很快会到来。难掩愉快心情,他急着求证:“赛里斯也回来了吗?” “是的, 李长琴带着他的近身侍卫诺布, 还有赛里斯王子与及十多名亲兵前来,听说是要合作对付拉美西斯·二世。” 菲尼尔嗤笑:“不要轻易相信李长琴,可记得当年他对拉美西斯·二世的预言?如今他不是自打嘴巴?” “殿下还记得神使与王子反睦的真相?在王子做了那种事情以后,以神使的为人和性子, 绝对会报复。” “我自然记得, 二世那傻子将赛里斯推向了长琴的怀抱。无论李长琴此次目的为何,也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但他的存在就是障碍,有他在,赛里斯最重视的人永远是他。”仿佛李长琴就站在眼前般,菲尼尔一手挥出,恰好在颈项高度。他的笑靥不带一丝温度:“必须除去。” 听罢,哈图欠身, 委婉地提醒:“殿下,公主说过她有办法。” 之前希泰美拉暗中接触菲尼尔,那位娇蛮的公主说有办法杀死李长琴。说那话的时候,一脸得意,仿佛已经事成。菲尼尔并不尽信她,但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姑且让她试试。哈图,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公主的动态,如果她失败了,我们也好应变。李长琴是个不死身,但我们可以把他藏起来,称他已死。哪怕挖一个深坑将他活埋,只要除去他,赛里斯就由我独占。” 哈图附和:“神使背后似乎拥有不弱的势力,只要也将诺布暗中除去,赛里斯王子就会拥有那些,也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殷切目光投向天际,菲尼尔的淡笑柔情满溢,仿佛刚才不过是谈论如何处置一只小虫。他从暗格里除出一卷草纸,递给哈图:“立即将信送给赛里斯,让他记起我这位哥哥。” “是。” 哈图听令而去,遗落心情愉快的王子再度进入冥想。 想的是赛里斯的脸容,那双迷人的金眸,甚是醉人。 另一处宫殿,冷清已久的殿尝被照得明亮,仆人侍卫将室内外守得严实。华丽的宫殿里,二十来个美女战战兢兢地挤成一团,跪了一地,好不壮观。 这一切至于李长琴,是一种讽刺。因为这里原是二世的宫殿,这些美女人也二世收在房里的侍妾,现在巴顿将他扔到这里,分明是要故意刺激他。悄悄与赛里斯对上一眼,他暗里算计该如何处理这些人,侍卫和仆人明显都是巴顿派来监视他的,而美女虽然是二世的人,但他憎恶二世也不至于牵连这些女人。 只是这场面,终需要处理。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让我们住这里,还有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诺布首先沉不住气,立即就狠狠地质问领路的侍从。 那人穿着比平常仆人华贵,也是听从将军指示办事的,自然气炎嚣张。小人得色,是吊着白眼看人的,也口没遮拦:“将军虽然事多繁忙,未能亲自接见神使大人,仍知道体恤神使,所以特意将拉美西斯·二世遗留的物品交由神使处理,难道神使连将军的美意都不能理解?” 傻子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美意。 诺布气得要将拳头往那人脸上砸,长琴却抬手制止他。就这点程度的挑衅,还不算什么,要知道打歪这嚣张的嘴脸不难,但现在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 长琴扯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睐了那群女人一眼:“我对女人没有兴趣,要怎么样处理都行,别放在这里碍眼。” 女人们全都噎住了,惊恐地瞪着李长琴。不被喜欢的女俘虏会被怎么样呢?被杀?还是分配下去当最低级的军妓? 那嚣张的侍从也微愣,接着试探般问:“神使大人,这可是前王子的宠妾们,将她们带来,就是为了让大人好消消气。” 李长琴挑眉,冷眼睐向他,嘲弄地扯起唇角:“消气?这破主意是谁出的?真是没脑子。这些不过是妾,以拉美西斯·二世那种风流性子,见到喜欢就收,玩够了也就养在这里而已,他对谁上心?即使把这些可有可无的玩物给剁成肉酱,也不能让我消气。如果真想让我消气,倒不如带皇后或者公主过来,让我扇几巴掌才消气。” “这……” “真是废物,办不到就带这些垃圾滚出去,碍眼。”冷哼一声,再也就不看他们一眼,长琴带上赛里斯,转身走向浴池:“我要沐浴,都给滚出去。” 蛮横的命令下去,一干亲信立即将所有人强行赶出门外去。所有反对声音都无法撼动李长琴,大门将他们隔绝,室内再次恢复平静。 人都出去了,长琴睇着那门,感慨:“门的质量不错,隔音效果真好。” 诺布满额是汗:“喂,你真不管那些女人的死活?” “已经管了。”赛里斯轻拍诺布的手臂,让他安心,深入解释:“就要冷漠对待才行,太热心反而引人怀疑,容易起事端。而且那些女人之中有几个是高官的女儿,恐怕是将军特意混进去,试探之余,也想陷害长琴。” “嗯,是吗?”长琴挑眉,努力回忆:“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一着,高官的女儿吗?” 诺布和赛里斯错愕地瞪着李长琴,唇角轻抽。 赛里斯抿抿唇,苦笑着问:“不然,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长琴耸耸肩,一指提起赛里斯略略下耷的唇角,笑着说:“当大人物的女人就该有所觉悟,不是吗?身份地位越高,风险就越大。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理解,哭死也活该。” “呃,也对。”赛里斯抚着唇角,无奈地苦笑:“的确是。” “哦……”诺布猛地瞠目,半晌后讪讪地说:“虽然有道理,但是有点残酷。” 长琴不觉失笑,诺布这个大老粗总对女人和小孩心慈手软,即使这样一群不相关的女人,也能操心半天。 “好了,别担心她们,先确认我们的状况。” 听了这句话,诺布端正心态,迅速行动,检索房子与及观察四周。 长琴带着赛里斯待在空旷的房间中央,等待确认。在这古远的年代,他倒不担心什么窃听器或者摄象头的存在,就是怕哪里藏着毒针,毒蝎,或者毒蛇。是杀不死他,却会对身边伙伴造成威胁。 搜过以后,在枕下发现毒蝎,在书架上发现毒蛇,还有摆放的果品和沐浴用的香油都掺了毒。低劣的陷阱,却十分阴险。 “真是有够白痴。”把玩着手上色彩斑斓的毒蝎,长琴冷笑:“诺布,你最好帮我打听出那白痴将军的寝殿,我要放一窝蛇蝎进去陪陪他。” 诺布出了一脑门的汗,一边擦着一边应:“好了,我会去打听。” 赛里斯拿来两只草编的篓子,将毒物收起来。见长琴心情不爽,就出言安抚:“我再给你准备水,梳洗过就休息吧。” 长琴听了,点头答应,让赛里斯去忙,回头却跟诺布说:“以后你不要跟着我,日间就跟紧赛里斯,不能让他落单。晚上由我守着,你们好好休息。” 赛里斯听了,脚下稍顿,回首看了长琴一眼,最后也没说话,继续忙去。 诺布颔首应是,另外报告外头的监视者。 从人数和位置看来,这座宫殿是被守得滴水不漏,几乎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现在怎么办?”诺布问着,见长琴也脸有难色,诺布猛地吸口气,挺起胸膛,脸带铁血汉子的刚毅:“如果只有我一个,倒可以尝试潜行出去。” 长琴却不赞成,他拍拍诺布的肩膀,劝其稍安勿躁:“太危险了,等我想办法处理这些监视者再说,反正还有时间。” 诺布却不想拖拉,正要坚持,赛里斯正好过来,打断他要出口的说话。 “我能说几句话?” 二人自然静下来,等待意见。 赛里斯带着微笑,问:“长琴,还记得两年前去世的特朗书史官?” “记得,他是教你们算术和建筑的导师。”长琴困惑地蹙眉:“他怎么了?” “他曾经研究过宫殿的构造,也有偷偷让我看过宫殿秘道分布图,可谓四通八达,宫内没有到不了的地方。”从书架上拿起纸笔,赛里斯的笑脸略带得意:“我还记得,可以画出来。” 这真是惊喜,长琴可记得历史记载底比斯在公元前2134年时成为首都,至今也差不多上千年了,经历数个王朝以后,这座宫殿应该有很多秘密都掩埋在历史中。如果知道秘道,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 “但我只知道宫殿内的秘道,以外的就不清楚,。” “已经够了。”诺布面露喜色,欣赏地重拍赛里斯的后背:“好小子,真不错,以后你得教教我家哈娜,让她也这么聪明。” 长琴听了,扬眉:“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赛里斯这么聪明吗?他是特别的。” “喂,你得意个屁?聪明的又不是你。”诺布扛回去。 “他是我挑出来的,至少我是伯乐。” “什么?芭乐是什么?” “……去死吧,蠢货。” 长琴抬脚要踹,诺布虽然不明白哪里开罪了他,仍知道要逃。神使和侍卫长耍宝,也是平常事了,其它人淡定着望天看地,不去关注那两个活宝。 赛里斯见他们还有得闹,就一把捞住李长琴:“先梳洗去,然后来看我的图,诺布叔你也一起去。” 将两个人使去沐浴,赛里斯迎着众饮佩目光,无言轻叹,转身画图去。 才刚洗好,赛里斯已经画出一幅简略图,接下来要听说明,不然那图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得懂。等解说完,又讨论了一番,天色已经已经黯如墨,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分。 “诺布叔,如果允许,你最好亲自前去确认,以免必要时碰壁。”赛里斯真心建议,毕竟画图和说明也只是纸上谈兵,要确实证明才适合应用。 诺布了解,点点头,将图收了。 “好,天都快亮了,你们俩先休息。”先前已经遣其他人先睡,那群士兵们就在房间内席地而睡,长琴拿了条被子给诺布,再带过赛里斯:“好好休息,所有计划都推迟到晚上再说。” 感受到长琴的关心,赛里斯的唇角又提高了几分,深入敌阵的不安感也稍稍平复。 哪知道才走到床边,有东西从窗外丢进来,圆柱型的,骨碌碌地滚动着。 包括已经入眠的亲兵们,所有人都被惊忧到,戒备地瞪着那物体。 当然,这年代不可能会抛进来一只手榴弹,或者别的大杀伤力武器。长琴先于所有人接近那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纸莎草纸卷轴。也不考虑,立即打开来看看,既没有撒毒粉的戏码,更没有射出几支毒针增加戏剧色彩,仅仅是一卷家书,由暗号写成的家书。宫内中人有一个人会写这种暗号信。 “菲尼尔的信?”长琴挑眉,忍住好奇心,没有窥探信件内容,将它交给了赛里斯:“是给你的。” 赛里斯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木然地接过它。即使他一直挂念留在宫殿里的菲尼尔,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接触。轻咬唇,他不再犹豫,拉开卷轴阅读。入目的暗语经过解读以后,这是一封诉说思念与关心之情的信,另外邀他见面。 读完信,赛里斯轻叹,正准备将信收起来,却意外发现李长琴脸上的好奇几乎溢出来。他不觉莞尔,故意将信收起来,见到那欲言又止表情,暗笑在心里。 李长琴抿着唇强忍住好奇心,略带郁闷撇过脸。 赛里斯的笑意就更浓了。 “给。” 看着递到眼前的卷轴,长琴微愣:“我能看?” “能。”赛里斯轻笑:“如果不给你看,你会憋得慌。” 稍稍意识到又一次被戏弄,长琴咬牙敲了赛里斯的头壳一记,忿忿地看信去。 赛里斯捂着被敲痛的脑袋,知道这是没有手下留情的,真不是普通的痛,却很满意这类亲昵接触。如果种心思被诺布知道了,可能又要大呼小叫了。 才想着,人就来了。 诺布过来报告:“没有看到人影,可能是有人趁着卫兵换班扔上来的,是什么东西?” “是菲尼尔给我的信。”赛里斯答道:“只提了一些平常的琐事,想出要与我见面,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会拒绝他。知道他活得不错就可以了。” 诺布听了,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只吐出一句话:“现在的确不适合见面。” 长琴刚好把信看完,听了他们的对话,便凝视着赛里斯:“你真的这么想吗?” “是的。”赛里斯答道,回以安抚的微笑:“我不担心他,他一直懂得生存之道,过去就能够在王室中好好过活,以后也能够做到。” 长琴清楚这是赛里斯自勉的话语。可是忆起菲尼尔,那曾经因愤怒而吼叫的小鬼,也感觉有点可怖。赛里斯是这么聪明的孩子,菲尼尔应该也不差,或许还有更多心思和更多的方面是他们所未知的。一个让人不安的存在,的确不适合在此时见面。 只是考虑到赛里斯的心情,李长琴是不想太委屈他。 “要回信吗?” 赛里斯颔首:“现在就回。” 长琴让诺布带人去睡觉,他伴着赛里斯,静静地陪着写完一封信。刚刚停笔,已经迎来拂晓,晨光驱散黑夜,寒意渐消。将纸卷封好,赛里斯突然拿起菲尼尔的信嗅了嗅,若有所思。 “怎么了?” “没什么,菲尼尔的信好像已经写好一段时间,油墨的味道并不新鲜。他是早知道我会回来吗?” 长琴微愕,实在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现在听着,也隐约感觉到一丝诡异。他总感觉菲尼尔那小子的心计太重,因为那封信的语气和表达方式,分明呈现出惊喜与急切的情绪,不应该是以前写的。 “可能是他一直期待我回来,才早早写好。”赛里斯的笑意难掩苦涩:“反正,我现在也不会与他接触。” 既然是赛里斯的亲兄弟,长琴就不多话:“好了,信就交给诺布,让他安排送给菲尼尔,我们现在睡觉。”话落,自然地俯首,他难得主动地亲吻了赛里斯。 赛里斯微愕,也知道主动回应。 热吻过后除了让体温升高,也带来淡淡抚慰。 相视而笑,他们走向床铺睡下,长琴将赛里斯护在颈窝里,替他挡住光线。赛里斯唇角笑痕始终未褪,伴随入眠,仿佛做了一个不错的美梦。 睡到正午时分,门被擂响,像战场上鸣鼓般激烈,将室内众人惊醒。一行人看着那被拍得剧烈震动的大门,表情各异。 长琴抚着赛里斯的背,递给他一块干净布巾擦脸,再示意诺布开门。 门开了,来势汹汹的不正是希泰美拉公主吗? 送□□给二世,造成那件事的最可恨之第二人,李长琴早就想会会她了。 公主摆着柳腰,款款而来,仪态万千间笑意盎然,妆容精致的脸也妩媚迷人。她傲慢地睨视着李长琴,语带不屑:“我还以为那消息是假的,原来你真的回来了。” 长琴回以灿烂笑容:“不然你以为我该去哪儿?” 希泰美拉被长琴的笑容堵得表情一滞,略带诧异地仔细打量他,想要从中找到别样的、更让她喜欢的情绪。可惜她失败了,不觉微恼,眉心轻轻蹙起。转念一想,她便出言讽刺:“也对,你应该回来找人帮忙对付我的弟弟,毕竟他强 暴了你。” 比长琴更快,赛里斯眉目间升起恼怒。只是长琴没有动气,他也只能忍住,掐紧的拳头已经挤压得发白。 诺布直接跳起三尺高,张嘴就吼:“你这……” “公主,你真明白事理。的确,我是专门从神界归来处理他与及跟那件事相关的人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结果。”长琴打断诺布的未竟之语,笑容不改。 希泰美拉顿住,一双狐媚的大眼睛眯起来,就如狩捕猎物中的毒蛇般危险。 “是吗?那就先祝神使如愿如偿。” 她略带嘲弄地哼笑,一语双关。 长琴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反问:“怎么公主的语气听来,就像迫切期待我杀死你的亲弟弟似的?” “这……” “你不是被巴顿将军要挟,满心不愿地成为将军□□的棋子吗?现在看来,你似乎挺自在,挺享受的嘛。”长琴轻笑,比起希泰美拉的微毒,他回以巨毒:“简直就像个卖得好价钱的□□,春心荡漾,得意洋洋。” 希泰美拉原就有意借巴顿除掉亲弟弟□□的,被李长琴这般讽刺,正中要害,后来还有那么侮辱的一句话,顿时就恼了,扬手就要扇长琴巴掌。 可惜她估算错误,李长琴看似斯文,耍狠这方面其实是自小熏陶的,对敌人不分男女老幼,从来不知道留情。未等这巴掌过来,他伸手便制住希泰美拉纤细的手腕。 未等公主反应过来,长琴唇角轻勾,笑得残忍,紧接着毫不留情地提腿,一记膝撞将娇弱的公主踢倒在地上。 希泰美拉痛得双目圆瞪,张着嘴只能挤出破碎的□□声。 仅主的侍卫们一瞬间围上来,这边的亲兵也挡上去,一下子,剑拔弩张,气氛甚是紧张。 李长琴依旧不紧不慢,淡漠地说:“没关系,被撞到的是胃部,最多就是痛得死去活来,真实死不了。回去喝点热水,揉揉便好。”其实他撞得重,公主这几天别想挺直腰走路了。 希泰美拉蜷缩着身子缓了半天,声音细如蚊蚋嗡鸣,挤了半晌才成为一句话:“李长琴,我要处你刑,杀掉你。” 听了这句话,长琴失笑:“公主,原本将军娶你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当法老,只是打从二世归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失去价值。现在你充其量不过是将军的禁脔。而我可以帮他正名,无论是塞提法老,还是王子,只需要我对外宣布废弃王室原有的神权,奉将军为拉神之子……可是比你爬上他的床一千次更有用。你说,这件事你要吵下去,还是乖乖离开?是聪明人就该清楚选哪一边。” 希泰美拉没声音了,脸色微微发青。 “别说打你,等取下二世的人头,夺得孟斐尔贵族之女奈菲尔塔利以后,你就连那么一丁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到时候我会向巴顿讨你,我会好好地将你□□成一条低贱的母狗……我可怜的希泰美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过什么。在神之地,我将你的罪行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朵神花的事。罪人名单中有你,以神之名发誓,你不会有好结果。” 听了这些话,那些守着公主的人们均开始动摇。毕竟在王室中生存最讲究头脑,没有头脑也要够机灵。现在怎么看,公主都是失势的一方。 见此,公主脸上的发酵程序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脸色由绿转蓝再变成酱紫色,不像活人的色彩。红唇张张阖阖,希泰美拉嘴里念念叨叨着一句枯燥的话:“我会杀掉你,我会杀掉你……” 长琴环手抱胸,轻蔑地睨视着她:“现在我还不会杀你,要走要留,你自行决定。留下来,我就多揍你两回。”边说着,指节已经压得咯咯作响,长琴狞笑着添一句:“不打脸。” 除了脸,其它地方都打么? 希泰美拉也不蠢,眼见拼不过,立即就撤退,狼狈地带着自己的人跑走了。大门在他们身后,戏剧性地阖上,一声轰响,尘嚣飞扬。 诺布舒了好大一口气:“靠,我也想揍她,刚才你应该下令让我揍她嘛。” 长琴白他一眼:“你不是不打女人吗?而且刚才我是故意放饵,还不知道巴顿那大鱼上不上钩呢,你急什么?学着赛里斯一定,看他多淡定。” 目光调向始终安静,脸带温煦微笑的少年人,诺布开始反省。 赛里斯说:“其实我正在暗爽。” “……” 一室人哑然无语,脑门上盗汗。 他们一致认同,少惹这位少年人为妙。 长琴听了,哈哈大笑,手掌直拍墙壁,噼啪作响。一边抹着眼角泪印,他直指那些人,嘲笑道:“看你们这鸟样,被赛里斯这小毛孩吓成这样,真窝囊。” 别说诺布了,连那些亲兵们也被这位主人气着了。刚才耍狠毒舌的神使大人,现在俨然成了一个白目的混球,能叫人不气么? 未等他们气死,只见少年人气质不改,笑容依旧,只是握住了神使的手腕,唇角提高一些些,柔声说。 “我现在生气了,因为你愚蠢地以手掌拼墙壁。” 长琴猛地僵住,期期艾艾地辩驳:“那是……不经意就……反正没事。” 就着笑脸,那露出来的金瞳微微眯起,赛里斯哼出一记单音,尾巴拖得老长,意味深长。 长琴懂了,每当事情关乎他的身体或者安危,赛里斯就会变得异常的恐怖和执着,就如现在。他撇撇唇,忸怩了半晌,也只能认输:“得了,我保证以后会注意。” 赛里斯终于满意,回首对呆愣中的众人请求:“请准备一些食物,大家都饿了。”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做事去,唯恐落下来。 60、第六十一章 旋涡 今天撒下的饵果然引来了大鱼。 发生掌刮公主事件以后不过几小时, 一直强调事务繁忙的巴顿将军终于有空接见李长琴。 不过这次见面,又见得十分谨慎。神使一行不过二十人, 见面的情况下至少有两三百士兵在场,强弩利剑, 场面甚是火爆。恐怕巴顿对李长琴的不死体质十分忌讳。 这种场面连诺布都扬眉以对,长琴和赛里斯却眉毛也不动一根,从容淡定。 对于李长琴,这与黑道谈判不差,最讲究气势,是绝对不能有半分退让的。而塞里斯自小练就隐藏情绪的绝技,他现在脸带笑容, 堪称完美, 简直就像戴上了面谱,恐怕没有人能猜准他的心思。 见面,谈的无非是交易,李长琴帮助巴顿将军巩固地位, 而巴顿则负责歼灭敌人, 将二世的脑袋奉上。双方目标明确,几乎没有任何分歧已经定案,交易成功。 大至上讨论过细节以后,巴顿依旧不撤去防备,小心至极。不过他为了表达诚意,就允许长琴这神使在神庙与宫殿等特定范围内自由活动。语言中暗示长琴可以对公主和皇后这些‘前王室’成员随意动手,只要不过分就可以。 这份大礼, 长琴欣然接受,一边举杯与巴顿遥遥敬酒,压在杯沿处的唇角却悄悄勾起。 有了自由,就更方便诺布考察秘道,接下来不能进入的特殊区域也就不成问题。取这将军的人头,也是指日可待。 越是这般想,脸上笑容就更愉快,长琴还真开开心心地跟巴顿喝了一回酒。喝得将军开始醉了,他却依旧神清气爽。巴顿见形势不妙,找了个借口,就把这会议解散了。 一夕间,所有人的态度就变了,前倨后恭,十分现实。 出门后,昨夜那气炎嚣张的侍从延着一脸谄笑前来嘘寒问暖。让人意外的是李长琴虽然态度高傲,却没有为难那人,甚至让赛里斯给他赏钱。 对此,诺布十分不满。 “那种混蛋,我恨不得就揍歪他的脸,干什么还给他钱?” “有用。”长琴无所谓地耸肩:“那种贪婪的小人既然能在这里吃得开,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现在施点小恩小惠惯着他,尝到甜头,他自然会巴结我。” 诺布一脸不认同:“他还能干什么?除了嚼嚼舌根,那种家伙还有什么才能?” 长琴只顾着笑,故意卖关子,吊诺布的胃口。 诺布气得牙齿痒痒。 看在眼里,赛里斯失笑,低声解释:“诺布叔,长琴就是要听那人嚼舌根。说不定有人就会不经意地透露出将军的动态,凭此收集情报,也是一种手段。” 诺布微愕,长琴脸上的赞许已经确认一切。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诺布挠头搔耳,终于想通了:“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长琴抚颔一想,笑意渐上眉梢:“啊哈,我们现在先去见皇后,还她一巴掌。” “什么,干这种无聊的事?”诺布怪叫:“你又要下饵给那将军大鱼吗?” “不……这回是真的打。”长琴兴致勃勃地摩拳擦掌。 诺布彻底蒙了。 赛里斯不觉莞尔:“也顺道告诉她公主叛变的事实,让她在儿子与女儿之间做个选择,对吗?” 长琴噎了一下,盯着赛里斯的眼神很是无奈,他不爽地喃喃:“赛里斯,你的脑袋是怎样构造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在那金眸的注视下,真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听罢,赛里斯侧目细思,而后微笑:“嗯,是我太多话了,我会注意。” 没有埋怨,只是简单的叙述。 越是这样,长琴反而感觉自己欺负了赛里斯。沉默片刻,他这才注意到入目的景致是那么的熟悉,不经意地,他在这宫殿也进出了好几年,如今一切都透出‘桃花依旧,人面全非’的萧条气息。正是这种意境让人惆怅。 突然醒悟,当初也是如此,身后始终有人如影随形。从矮墩墩的幼童时期就默默地迈动短腿,跟在健步如飞的成人身后,直至身影不断拉长,已经能够轻松跟随,却始终安静。 难道过去的赛里斯就不了解他? 不是的。 人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变得聪明,何竞是要那样深刻地了解着另一个人呢?只是过去有沉稳内敛的性子压抑着。如今显露,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已经不存在隔阂,不是主仆或父子,而是心有灵犀的恋人。 现在要放任赛里斯缩回去?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又不是在责备你,稍微埋怨也不行吗?” 赛里斯微讶,瞧一眼故意撇开脸,行为甚是幼稚的李长琴,终于了解那份心意,便笑开了。长琴斜睨他一眼,又撇开脸,不想表现得太过纵容。 “诺布叔,麻烦你。”赛里斯莫明地说了一声。 诺布翻了记白眼,完全不让长琴有理解的机会,已经果断下令:“布阵!” 一干亲兵迅速行动,全都环手抱胸,脸部朝外,筑成一道肉墙,将长琴和赛里斯团团围住。 “怎么……” 未境之语被热情的双唇吞没。 长琴傻眼,赛里斯的脸近在咫尺,那眼睛半敛,睫毛浓密卷翘,柔软光泽,有点像天边云朵,乌云?正想着,那睫毛霍地扬起,恍如云开,幽壑清泉里倒映日盘一枚,烁烁金辉欲迷人眼。笑意晕染开来,上了眉梢。 长琴只听心跳声加剧,心脏有力地擂打着胸膛,胸腔处竟像火灼般难耐。看得正入神,突觉唇上微凉,就听耳边响起细语。 “合上眼睛。” 轻声呢喃如同拥有魔力的咒语,让人不自觉遵循。 唇上再次感受温暖,轻软的纠缠起初十分温柔,极致地诱惑,使人沉溺。渐渐就显现出强势,掠夺加深,快感几乎让人迷失。长琴只觉身体仿佛悬于云端上,虚软无力,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享受或是折磨。当他将要堕入黑暗以前,唇上终于获得自由,微凉空气将理智硬生生地拽回来。 活过来了——这是第一感觉。 长琴深呼吸了好一会,才发现正被人支撑着勉强站立,于是停罢的脑袋再次运作,开始想,努力思考,深入回忆。然后他记起来了,他被一个十四岁小鬼吻昏了头。 简直是……耻辱,而且不是第一次。 “这……赛里斯,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跟多少人上过床?!”掐着眼前少年的肩膀,长琴咬牙切齿地问。 赛里斯表情是云淡风轻般的自然,而态度真挚,微笑着回答:“只有你一个。” “那为什么……”长琴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昏头的那一个。怎么说他都是有经验的人,虽然对同性是第一次,但不至于被一个小毛头耍得昏头转向摸不着北吧? 赛里斯轻眨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每一次都是在认真练习,提升自己。” “认真吗?”听了这个答案,长琴微愕。毕竟接吻还想着认真练习,大概只有赛里斯能做到了。这分明是特技:“原来是这样。” “是呢。” 为了让长琴安心,赛里斯努力附和着,手上却趁机整理衣衫发丝。等李长琴消气了,回过神来,身上又是整整齐齐的。一时间,他无言以对。 “走,我们不是要去皇后那里吗?”赛里斯提醒。 “哦,也是,那……走吧。” 眼前亲兵们已经解阵,全都装做不知何事。长琴将他们拙劣的演技尽收眼中,无法尴尬的感觉十分鲜明,他急忙走到最前面,健步如飞,把大家都抛在身后。 赛里斯正要跟上去,突然发现诺布探索的眼神,他回以询问的目光。 诺布眼角轻跳,低声问:“你刚才是在忽悠他吧?” “……”赛里斯不语。 “什么叫练习?!”诺布白了赛里斯一眼:“我可没有被吻昏了头哟。” 终于,赛里斯露出灿烂笑容,就像一只餍足的猫般淘气:“天分。”话落,他急步追上前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原本有点拘束的气氛立即消除,又是一片乐也融融的和谐景象。 “啊?”诺布微愣,随即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答案。看着前方少年人,诺布唇角一阵狂抽,不觉细声嘀咕:“还真敢说,要是被李知道了,肯定跳脚,呃……”恐怕也是因此才说谎吧。 恰好长琴在前面喊他,诺布只好重叹一声,赶忙上前,原来长琴让他送信给菲尼尔。 将二人欢乐甜秘密的模样看在眼里,诺布想要翻白眼的欲望特别强烈。心里吐糟了一番,也急着逃离这对白痴恋人。 看见诺布埋头狂飙,长琴难以理解:“他是怎么啦?这么毛躁。” “叔叔大概又在胡思乱想了。”赛里斯答道。 的确,诺布经常想一堆有的没有的。长琴想罢,便耸耸肩,丢下这个问题,倒是想起另一个问题:“赛里斯,那个阵是什么时候弄的?” “……这个嘛。” “臭小子,早就计划要陷害我的是吧?”长琴一拳敲上赛里斯的脑袋:“我要把你敲成呆瓜。” 赛里斯捂着脑门,无奈地低叹:“只是有备无患。” “我以为之前不备,今天就无患。”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长琴气不过,一双手揪住赛里斯拼命折腾,后者笑着承受。 李长琴与巴顿达成协议的消息很快就宫殿内传开,引起不小骚动。各王室贵族成员心里的小算盘重新打起来,乱了不少计划。 菲尼尔几乎立即就知道这件事,他心情大好,喜滋滋地等着赛里斯前来见他。既然已经得到巴顿允许,也就没有任何障碍,要见面就容易了。只要再次接触,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将赛里斯夺回来。 然而等到的,却是让他失望的结果。只有回信,而且内容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赛里斯竟然以现今情势为由,拒绝与他见面。 “什么情势?!你就是为了李长琴是吗?!”咒骂着,菲尼尔将回信重重掷到地上,疯狂践踏。 哈图见到主人失态,连忙上前劝阻,遭了不少拳脚。 “王子,即使你现在前去见面,赛里斯王子仍然被李长琴迷住,他不会回应你。” 菲尼尔一手扶额,剧烈喘息着,脸色显得异常苍白。他不能反驳哈图的论调,只要有李长琴在,赛里斯就不会回头。 关键是李长琴。 “为情势所迫,不能见我?情势……”菲尼尔若有所思,眼睛渐渐眯起,唇角笑弧渐深:“哈图,李长琴是在骗巴顿的。” “什么?”哈图苍老的脸因惊讶而变形,实在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 菲尼尔笑容渐渐灿烂,一口白牙泛着冷芒,仿如一头爪下压着猎物的猛兽,准备尽情享用:“现在的情况紧张?如果他们安于现状,又怎么不能见我?以赛里斯的聪明,不会撒这种低劣的谎。” “那是说……” “他们绝对是另有所图,或许是要杀巴顿。”说着,菲尼尔显得自信满满,完全不怀疑自己的推论。 哈图听了,喜上眉梢:“那只要利用将军除去神使……” “不。”菲尼尔笑意不着眼底,冷笑着说:“由他们做。” “这……” “我们在暗中伺机,终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笑容越发残肆,笑声冷如刃,几乎让人耳膜生痛。 哈图愣愣地看着,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安排我见公主……入夜后出发。” 哈图这才唯唯诺诺地办事去。 红霞晕染天际,最后一抹余晖终于被黄沙地淹没。拉神乘坐太阳船前往冥界去了,大地迎来短暂的黑暗,人们在黑夜中安眠,等待神的再次照耀。 夜色掩护下,一行人形迹神秘,悄悄潜往希泰美拉的寝殿。守门卫兵看清来人,立即就放行,连通报也不必。因为他们都了解菲尼尔王子与公主的关系,反正王室内偷□□件屡见不鲜,形式更是五花百门,没有人会在意。 渐近寝室,就听见希泰美拉娇蛮的叫骂声,伴随惨叫啼哭传出来。 菲尼尔大步流星走进去,入目是几名被捆绑的奴隶,身上均是伤痕累累,全都出自公主手上一根棘鞭。 “原来你还有空闲玩乐吗?”菲尼尔冷眼看着这些可怜的奴隶,目光冰冷,不见半丝恻隐。 希泰美拉这才注意到菲尼尔,笑靥如鲜花绽放,急步上前捉住他的手臂,力道却犹如捉住救命稻草般强烈,连指尖都陷入了皮肉。希泰美拉欢声轻喃:“你来了,是来安慰我吗?” 菲尼尔冷眼看着她,表情淡膜:“你败在李长琴手上,还有资格被我安慰吗?”话罢,他毫不留情地甩开这女人,对手上十个半月形抓痕毫不在意。 跌坐在地上,希泰美拉先是微愣,醒觉后,怒意迅速爬上脸容,美艳的脸容变得丑陋。她狠狈地尖声嚷嚷:“他会付出代价!我会杀死他,将他剁成肉酱!” 菲尼尔依旧淡漠,冷淡地问“是什么办法?” 希望再次燃起,希泰美拉急忙走进内室,没多久就拿出一柄金匕首,献宝般递给菲尼尔:“看,这个……这是赛特的神刃,只要将它刺进李长琴的心脏,一切就结束了。” “赛特吗?”菲尼尔接过匕首,一股寒意透过指尖直蹿心脏,竟然是那样的激烈。他抽了一口凉气,不觉仔细端详匕首上诡异的血色纹路,仿如透着罪恶污秽的颜色。 “我用自己的鲜血将它供奉了四十九天,求取干旱之神的力量,它会使李长琴的心血干涸,不再拥有活力。” 笑意渐渐爬上少年的唇角,与少女痴狂的神情相辉影,俨然是一幅魔魅盛宴图。 “你确定?” 希泰美拉连说话都顾不上,迫切地连连点头。 菲尼尔却不会轻信他人的几句话,他毫无示警地将匕首刺向身侧侍从。随着一声惨叫,匕首没入那胸膛,甚至没有带出一丝血色,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肉体迅速化成灰尘,聚堆于地上。 希泰美拉惊叫:“做什么?!这或许只能用一次,就像那朵神花一样!” 菲尼尔冷笑:“你能做出第一柄,也就能做出第二柄。” “这……,是这样吗?”惊诧还未褪去,笑意已经迅速爬上唇角,少女艳丽的脸显得诡异且扭曲:“但你不在意我所承受的痛苦吗?” 菲尼尔挑眉,脸上浮起轻蔑的冷笑:“你不是正喜欢我冷待你吗?你这个灵魂扭曲的女人。”话落,在希泰美拉陶醉的目光注视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刺进另一人的胸膛。再见奇景,他的笑容加深:“看,还能用。” 其他奴仆打着哆嗦,却不敢吱声。 希泰美拉仿佛难以承受快感,忘情地啃咬着指尖,声音因快乐而颤抖:“只有你,只有你是如此特别,如此美丽,无人能及,即使是与你拥有相同美貌的赛里斯也不能,他跟你不一样。”眼睛根本无法聚焦到这个人身上,希泰美拉仿佛看见了幻觉,记忆中那血染的纯稚童颜,却拥有无比残酷的眼神,使人冷彻心肺。打从初见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灵魂就疯狂地渴望着菲尼尔,无论用任何方法都无法缓解这份渴求,即使是拥有同样外貌的赛里斯,也不能解决她的难题。 她倾心恋慕的菲尼尔。 完全不将这疯女人的恭维当一回事,菲尼尔漠然归还匕首:“收好……这一次,我会帮助你。” “真的?!” “我们合力将李长琴杀死。” “好……杀死他!” 只有杀死李长琴,才能解恨。 61、第六十二章 准备 无垠沙漠与夜空相接, 天上不见星辰,有一钩弯月当空。月色朦胧, 却是血腥的绯色,月光仿如血雾, 侵蚀着沙岩荆棘满布的大地,尤其怪诡。风是那么的混乱,自四方八面而来,肆意吹搅。裹足细沙竟如沼泽泥泞,使人寸步难行。 这个世界极冷。 赛里斯很清楚这是梦境,因为同样的景物并非初次梦见。曾经他噩梦连连,这个梦就是幼时让他屡屡惊醒的元凶, 但他再也不是当年无助的幼童, 噩梦已经无法影响他。只是这一回他有点在意,因为梦境虽然未变,却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他有不祥的预感。 突然,赛里斯的思绪被打断。梦境出现了变化, 荆棘竟然像拥有生命般爬上他的双腿, 将他拽进沙层下。迅速地下陷,眼前一片黑暗,蚀骨深寒夺去他的神智。 长琴…… 霍地,赛里斯理清眼前的蒙胧,只见窗外朗月高挂,而李长琴则曲膝支颔,似乎正在沉思, 侧脸透出几分娴静气息,十分难得。赛里斯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胸膛□□在空气中,原来兽皮毯都被长琴扯走了。他一向浅眠,受冷就会醒来。 反正梦境也不值得留恋,他比在意怎样才能做到既不惊动身边人,又夺回毛毯……现在不是生病的时候。 赛里斯正苦思,长琴却猛地回首,接着动作纯熟地挪好了被子。赛里斯微愣,长琴弄好了,注意到那张脸傻傻的,不觉挑眉:“冷醒了?” “嗯。” “抱歉,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没注意就……你继续睡。” 赛里斯却没有睡意,沉思片刻,不觉问:“在想什么?” “刚才吗?嗯,就是重复想着解决巴顿的计划。要在暗杀他的同时立即让二世的军队进城镇压,每一个步骤都得细致,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一切就会变得艰难。” 赛里斯了解地颔首。 长琴突然回眸,凝视赛里斯甚久,才说:“也有想未来……我的世界。” “我就知道。” 赛里斯露齿灿笑,释怀的表情充满愉悦。长琴不觉也露出笑容,他伸手亲昵地拍了拍赛里斯光洁的额头,手指揪起一绺黑发把玩。 “笑?如果你知道我的世界发展成怎样,大概会吓着吧?”长琴开始用力想象赛里斯被吓着的模样。 赛里斯听了,也蹙眉细想:“是吗?那是变成怎么样?” 说道21世纪,长琴不觉蹙眉,思索了好一会才喃喃着说:“人类制造了很多工具,有比现在更快的车子,还可以飞得比鹰隼更高更快。也有很多武器,有的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将整个底比斯移为平地……生灵涂炭。” 听着这神奇的叙述,赛里斯将额头往长琴的指节蹭了蹭,笑着说:“那就是大家都拥有神明的力量了?” 神明? “也不是啦,总有一天你会见识到。不过……赛里斯,你小时候坦率多了,受到惊吓和惊喜的模样多可爱,现在就非常罕见了。”说着,长琴双手不觉开始揉弄那张脸,将年轻漂亮的脸蛋弄得怪模怪样。 捂住被那双手□□过的脸,赛里斯苦笑“我现在也很坦率。” “是哦?”即使他这般说,长琴仍是一脸不信,又掐住他的脸狂扯:“真想看看你失控的模样,肯定很精彩。” 听罢,赛里斯突然沉默了。 见他如此,长琴挑眉:“怎么?” 哪知赛里斯依旧不语,凝望他的眼神似乎充满别样的深意,十分神秘,仿佛充满哲学与智慧。 没来由地,长琴感觉到脊背发凉:“喂,有什么意见就说,盯得我都发毛了。” 赛里斯金银异色的双眸终于轻动,反问:“你不是看过了?” “啊?什么时候?”长琴蹙眉,看赛里斯表情认真,又不像在说谎,只是他怎么想也记不起有那种时候。有看见过吗? “不记得?” 长琴总感觉其中有猫腻,但又说不出所以然,只有轻轻点头。 “昨夜里不是才见过?” “啥?” 唇角笑容加深,赛里斯不等长琴反应,突然翻身将人压下。 当脑袋打在床上,李长琴终于明白所谓的失控是指什么,顿时傻眼了。 “喂!我不是说那种失控。” “咦?不是吗?”赛里斯双目无辜地眨巴着,笑靥是那么的纯真:“那我们就来发掘另一种失控。” “靠!你小子装13!”李长琴算是见识到了,才不要屈服。 哪知道赛里斯竟然直接啃过来,长琴在被啃的过程中败阵了,不断挣扎着的手脚也渐渐脱力,最后屈服了。赛里斯可不客气,尽情享用自投罗网的猎物,使出浑身解数,备求完成失控标准。 月落星沉,沉寂了一夜以后,大地在光辉中苏生。 望着蓝天上一粒黄橙橙的太阳,李长琴不觉轻叹。他的脑袋正压在一只手臂上,这根手臂瘦巴巴的,但总算结实,当枕头也不错。偏首一瞧,手臂的主人正熟睡,那张脸年轻、漂亮,现在还有一点纯真。 真是一张连睡觉都会骗人的脸。 “让你狂,起不来了吧。”一边低喃着,长琴动手掐了那直挺的鼻子一记,接着他又觉得这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亲昵好了,又住了手。 才爬起来,赛里斯就醒了,金银异色的双眸正盯着他看。长琴被瞧得有点不自在,特别昨晚被耍了,实在有够窝囊的,不觉有点恼羞成怒。他拎起毛毯砸到赛里斯脸上:“睡吧,正午还要举行祭祀,到时候别给我打瞌睡。” 轻笑透出,赛里斯从毛毯下伸出脑袋:“还要看失控的表情吗?”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我敲昏你,二是你立即给我装死。” 赛里斯乖了,合上眼睛,继续他的天使睡脸。 长琴撇撇唇,这才往浴池走去。 “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突然一声轻喃,房间里并没有第三者,长琴回头望正在睡觉的赛里斯,眯起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均匀呼吸声,赛里斯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难道是梦话?”长琴甚是怀疑,只是看着那张睡脸,实在不忍心将人揪起来,就随他去了。 这些天巴顿将军都有好好运用李长琴,祭祀与及向公众传教的活动来得频密。期间甚至有捍卫法老的贵族发起暗杀,监牢与刑台的使用进入高峰期。 长琴一行人身在暴风圈中心,冷睇着前仆后继的牺牲者为这段历史添加血肉,不能说完全无动于衷,只是有心无力。 祭司在台上宣判罪名,将勇敢刺杀神使的十来人全部斩首。明晃晃的刀落下,利索地砍去一颗颗人头,就像切砍萝卜一般轻松。 坐在观台上打着呵欠,长琴一脸慵懒,淡漠地轻喃:“哦,死无全尸。太冲动了,这一战若败了,他们就是反贼,成了最多只是追封义士。何必……” 赛里斯脸带浅笑,说:“他们也有自己要坚持的信念。” 即使是见惯血腥场面的诺布也不觉蹙眉,埋怨:“真是的,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支颔看到最后一颗人头落下,长琴伸了把懒腰,说:“呐!结束了。” “我不是说这个。”诺布恨不得揍李长琴一拳。 不用细说,长琴自然知道诺布所指,不过他现在忙着摆笑脸装大坏蛋。一边咧着嘴灿笑,一边从牙缝进而挤出声音:“回去再说。” 李长琴笑得牙关都有点发软了,最近可折腾死他,既要拿看电影的心态对待这种血腥判决,还要装做十分享受现状。连日伪笑,他的脸颊快要僵硬了,日后不知道会不因此而面瘫。他真怀疑赛里斯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从未见其喊苦,依旧笑得那么的轻松。 侧首一看,赛里斯恰好转过脸,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仿佛冒出圣洁光芒,使得长琴僵硬的笑脸差点崩溃,唇角连连抽搐。 这种泽披苍生般圣洁的和谐笑容,若摆到现代,直接就可以参加世界小姐竞选了。口号是……世界和平! 多靠谱。 “我靠。” “注意。” 我靠靠靠…… 是夜,油灯下铺开一幅底比斯地图,以李长琴为首的一行人围在四周,听取计划。 “听说法老已经跟二世汇师,也就是说现在兵力充足。西门守兵中也混进了我们的人,两天后会当值守夜,正好与正统军里应外合,是下手的好时机。我们先让城外的法老军分出一小部分在东门集结,连续佯攻,而主力则埋伏在西门。佯攻会将叛军主力引至东门,法老军就乘机破西门而入,正好从叛军后头袭击,一网打尽。其中分出一支队伍杀进宫殿,只要控制住宫殿,底比斯就会失守,剿灭叛军已经不成问题。” 听长琴说了一轮,诺布连连点头:“既然主力都被引开,攻破西门不成问题。那巴顿将军那边怎么办?” “我会去暗杀他,我已经得到可靠情报,确定他当天的位置……” 未等语毕,赛里斯插话:“我也去。” 所有目光落在他身上,长琴轻挑眉:“不行,你另有任务。当天皇后和菲尼尔王子的安全就要看你了。为了保密,到最后时刻他们才会得到通知,所以你必须保护他们。你要将他们带到秘道中躲藏。”赛里斯才张嘴,长琴又补充:“你也给我好好躲在里面。” “这事又不是非我不可!” “因为我信任你。” “说谎。”赛里斯难得任性地表达不满:“暗杀太危险,你不要去。” 长琴挑眉,睐向诺布,后者又是耸肩摊手又是挤眉弄眼的,分明不管这事。视线再度落在赛里斯脸上,长琴感受到那份担忧,也生不起气:“赛里斯,你是怀疑我的能力?暗杀绝对不能失手,我的身手和体质能够确保任务成功,而且与我同去的还有其他专业刺客,要数危险,诺布的任务更甚。” 诺布搓着下巴直点头,却遭到赛里斯一瞪,顿时不敢再有小动作。 “暗杀成功后我就会跟你会合,接下来我们的人全体撤退,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 赛里斯沉默了,但长琴感受到他的不情愿,于是推推他的脑袋,强硬命令:“别任性,就这样安排。” 赛里斯知道长琴下了决定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平时使使小聪明还可以,现在却不会有用。他也明白这计划已经是最好的安排,若不是掺入私人情感,他也不会反对。 再下来到明细分工,赛里斯只是安静地听从,再也没有发表意见。 计划已经准备了十多天,两天后就要实行,今天算是最后确认。待一切都仔细交代确认以后,也已经大半夜。 长琴让众人回去休息,大门关上,又剩下他和赛里斯二人。这时候他才开始苦恼,刚才实在闹得不愉快,以前都是赛里斯在打圆场,而他并不擅长哄人。 “结局会怎样?” “啊?” 听到莫明的问题,长琴一脸困惑。 “你会搀进这场争夺,医治眼睛并非主因,而是因为我必须要参与,对吗?就像诺布叔叔所说的命运……”赛里斯的语气平淡,态度却显得异常急切。他必须要弄清楚全部。 长琴了解,他轻抿唇:“这个问题我无法清楚解答,但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及的诅咒吗?” “记得,那么七年后我会是什么结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会下诅咒,那么自然就有施咒人与被诅咒人,有两个人会因此而死。可我不清楚究竟是谁。” “下诅咒的人活下来了,对吗?” “大概……” “那你希望我是谁?” 如此平静地询问,问题本身却十分残酷。 长琴哑口无言,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定位,于是脱口便说:“哪一个都不是。” “不错的提议。但你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对吗?不然神明就不会费心使我复活。” 长琴再次无言。 赛里斯轻叹,他缓步靠近李长琴,下颔轻轻搁在长琴肩膀上,呢喃:“你要小心,如果你不在了,我会迷失……可能会做很坏的事情。说不定我就是那个下诅咒的人。” 此言落下,长琴立即推开赛里斯,眼神变得冰冷:“没出息。” 赛里斯打了个趔趄,险险定住脚步,他错愕地愣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长琴瞪着赛里斯,怒火熊熊燃起。他喜欢的赛里斯,怎么能够接受赛里斯轻易堕落?埋没良知与温柔以后,又会变成何样?他有私心,不希望赛里斯变坏。 越是这般想,长琴就更控制不住自己,不觉粗声骂道:“少了我而已,你又不是缺掉脑子!我以前教你的东西都成屎了?拉出来就全都丢光啦?!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我有教过你当一个阴险小人吗?你知道那个诅咒是什么?他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被咒人生生世世都受尽折磨。当他遇上我,已经是几千年以后!如果憎恨某人,一刀杀掉也就干净利落,今生仇恨今生了结,谁都不该牵涉来世。那种缺德事,是人就干不得。” “我……”赛里斯哑然,‘我只是说说’一言,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自己清楚,当时就是有那股冲动。 过了半晌,李长琴严厉不改,赛里斯不敢直视他。 “我以后不敢了。” 微弱的声音打破平静。 多么笨拙的回答,但是李长琴明白这是赛里斯的真性情。看着那特别憋屈的表情,他也知道这‘不敢’的背后,其实还有很多自行辩护的心思,不过他愿意相信赛里斯。 “不敢就好,你要是敢,我就给你一拳。” 赛里斯唇角轻提,笑了:“我害怕。”语气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长琴白他一眼:“得了,别惹得我真的动手,真是欠扁。” “那么……我就当被诅咒的那个人。” “呃?!” “这样就能在几千年后遇见你,对吧。” 话罢,配上一记浅笑,少年的脸上透出童稚天真。 长琴惊得无法言语,缓了半天才合上嘴巴,继而一笑:“好吧,那就让我来救你。” 用开玩笑的语气,他们定下不得了的约定。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平常地度过,没有任何预兆,一切就此展开。 诺布穿上武装,赛里斯背起弓箭,李长琴也装备就绪。三人互送鼓励眼神,转身检查自己的部队。 “长琴。” 一声轻唤响起,李长琴立即被轻轻带转,扑到赛里斯唇上。 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记啄吻。 “剩下的,回头继续。”赛里斯微笑着说。 长琴挑眉,轻抚唇,伸指弹了他的额头一记:“那就好好等着吧。” 赛里斯捂着额头,笑容淡淡浮上脸容,就如让夜变得安详的皎皎明月。 长琴不觉回以一笑,而后脸色一正,沉声低喝:“走!” 一声令下便兵分三路,各自依计行事。 62、第六十三章 谁赢了 刺客蒙面, 身着黑色亚麻布衣,在夜色中悄悄潜行。他们身手敏捷、合作无间, 无声无息地将守卫解决掉。 很快就到达目标所在的建筑物外,刺客隐藏在暗处以手势交流, 分配任务。 巴顿行事小心谨慎,寝室内外都布置有重兵把守。这十多天来,巴顿有几处寝室轮流作息,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不过男人都是有需求的,他最近宠爱某位美妾,英雄难过美人关,被美人在枕边撒娇, 就下约定到此约会。美妾乐呵呵地准备, 殊不知正好为她的爱人预约了死神。 任务分配完毕,行动在即。 长琴也是刺客之一,他掂了掂时间,估计诺布和赛里斯已经动手。这古早的年代消息传递慢, 让一切都简单化。 看准一个空隙, 刺客们迅速出动,悄然无声地解决掉挡路士兵,翻窗入室。屋内更是布满护卫,根本无处可躲,那就干脆就不躲。长琴就是料到这种可能才会坚持同来的。也不惧蜂涌而上的士兵,他派出其中几人绊住士兵,自行带人往更里面冲。 同一时间, 赛里斯已经找到皇后,凭借秘道在宫殿内穿行无阻,最后也找到他的兄弟——菲尼尔。 看见赛里斯,菲尼尔绽放笑容:“你终于来见我了吗?啊!你的眼睛怎么了?” 菲尼尔双手痛惜地轻抚赛里斯戴眼罩的眼睛。 赛里斯阻止菲尼尔摘下眼罩,见到兄长脸上受伤的神情,不觉感到愧疚。只是现状不适合消沉,他强打精神,低声说:“我来带你到安全的地方躲避,跟我走。” “为什么?”菲尼尔困惑地问,后知后觉地发现后头的皇后一行人吓着了,惊得双目圆瞪。 这哪是解释的时候,赛里斯轻咬唇,催促:“菲尼尔,以后我会解释,走吧。” 不再让菲尼尔再有提问的余地,赛里斯带上所有人匆匆往目的行进。他的任务是保护要员,所以挑选的路线特别安全,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敌人。然而即将到达目的地以前,却突然杀出一群士兵,来势凶猛,二话不说就进行猛烈攻击。赛里斯一行立即奋起抵抗,护着皇后和菲尼尔,与敌人杀成一团。 双方混战之际,赛里斯摘掉眼罩,张弓一一射杀胆敢靠近的敌人。眼看骚动引来更多士兵支援,他知道不宜久战,当机立断,分出一小队。他对小队长下令:“立即带皇后和王子走,保护好。” 分出来的士兵听令,领上人迅速撤走。 赛里斯带着余下的士兵抵挡,敌方不断增加兵力,拖延了好一会,他估计皇后等人已经到达安全地带,立即命令所有人散开逃跑。只要在法老军到来之前保住性命就成。 拎着弓箭,赛里斯与敌人捉迷藏将近十多分钟,终于甩掉追兵。潜伏在阴暗处,他往长琴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还是按捺住前去探看的欲望,决心回到约定的地点等待。 躲藏的地点是宫殿一处密室,位于某一处不起眼的破败角落,面积也不小,能容五十多人。赛里斯一路上小心翼翼,确认无人跟踪才悄悄打开石门机关,进入密室。 室内暖光打在地上,赛里斯迅速闪进去,随即掩住口鼻,双目圆瞪。眼前所见堪比修罗炼狱,包括皇后在内,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了无生气,他的任务失败了。猛地想起菲尼尔,他迅速寻找。终于寻到压在尸体下的菲尼尔,探了探鼻息,确认还活着,而且伤势也不重。赛里斯心头生起一丝希望,正想背上人离开,却听身后一声愉快的娇笑响起。 赛里斯迅速张弓对准门外,堵在门外的果然是希泰美拉,她身后还带了不少士兵。 “我守在前面等着,想不到你竟然笨得跑回来。” 看一眼死状凄惨的皇后,赛里斯沉声说:“希泰美拉?竟然弑杀生母,果然是你会做的事。” 希泰美拉眼睛微眯:“怎么?你还关心她?哼,她一心向着弟弟,留着也只会拖我后腿,死了倒干净。” 那副嘴脸完全没有半丝悔意。 赛里斯见敌方人多势众,也就不浪费箭矢,听希泰美拉此言,就不客气地讽刺:“公主果然英明,行事干净利落,从不心慈手软,恐怕杀皇后,也像杀条狗那样轻松。” “你说我是狗!”如此明显的讽刺,希泰美拉哪能听不出来,恨得牙齿痒痒。 赛里斯脸上浮起一抹惊诧,佩服地说:“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母狗的狗女儿。”他故意惹麻烦,心中却思忖着如何突围,他不要成为这次计划的累赘。 希泰美拉却反常地冷静,竟然发怒:“哼,当初我就应该割去你的舌头,也罢,就留给你忏悔用。” 赛里斯眉头收紧,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你有什么目的?” 面对疑问,那艳丽的红唇快意地勾起,希泰美拉笑容可掬。 赛里斯仔细剖析其中深意,也就一瞬的分神,待他注意到身后动静,也为时以晚。只觉脑后一阵剧痛传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是谁…… 赛里斯瘫倒,身后赫然是同一张脸。 菲尼尔满身血污,神情却宁静,视堆积的尸骸于无物。他蹲身扶起赛里斯,轻轻在那唇上轻吻,柔声说:“先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菲尼尔,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亲他!”希泰美拉直跳脚,尖声埋怨。 抹着脸上血迹,菲尼尔不屑地睨视她,冷声命令:“把神刃给我。” 即使心中怨嗔,希泰美拉却无法抗拒菲尼尔,立即就把金匕首交出。见菲尼尔惬意地把玩着匕首,神情轻松,她便问:“还是要留在这里等?” “既然赛里斯在这里,李长琴绝对会回来,现在主动迎上去反而容易节外生枝。在这里等着就好,你带人在外头守住,解决碍事的人。”菲尼尔说罢,环视四周,又补充一句:“先确认他们全部已死。” 他的计划不能出纰漏,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另一边长琴切下巴顿的人头,高高举起。他随手拔去刺在胸膛上的几支箭,脸不改色。 士兵们见状连连后退,不敢接近。 长琴冰冷的目光睐过众人,冷笑:“法老军队已经进城,你们是要坚持到最后,还是要逃跑呢?叛军们。” 众士兵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先丢下武器转身逃跑,紧接着恐慌迅速传染,士兵们争相逃蹿。毕竟作为头领的将军被杀死,他们已经失去效忠的对象。 障碍瞬间瓦解,长琴处理好受伤的同伴,便急步赶向约定地点。他要确认赛里斯还安好,虽然他明白赛里斯身负使命,性命无虞,却禁不住要担心。 一路上好不热闹,从巴顿寝室撤出去的士兵惊动到其他人,宫殿内已经乱成一团,各人只顾着搜刮财物,人性丑陋的一面尽露无遗,王宫已经不攻自破。 从混乱中走过,长琴终于赶到目的地,立即就发现不妥。密室竟然门户大开,能看见里面纵横交错倒了一地人体,血腥味浓郁,远远就能嗅到。 “赛里斯!” 长琴顾不上这么多,急步冲进去,凭服饰一眼便认出赛里斯。扶起确认还活着,长琴松一口气之余也赶忙将人抱起,准备带走。才转身,唯一的出口却已经被堵住了。 “希泰美拉!”怒瞪着那位公主,李长琴恨极。既恨眼前蛇蝎美人,更恨自己疏忽误事,以为希泰美不足为患,现在却栽到她手上。 希泰美拉眉梢高高扬起,心情大好:“呵,你真的回来了?” “是你杀死了他们?!”长琴不认为现场还有哪个活人,幸好赛里斯没事。 原先希泰美拉脸上笑容已经十分愉快,听了这问题以后更是欢得嘴角咧到脑后:“要听真话?” “你在耍什么?”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对付,长琴正愁着,见到希泰美拉诡异的行为,心里更是不安。 “我没有杀这些人哟。”希泰美拉快乐地宣布:“是他们自互残杀。” “自相……”长琴猛地醒悟,这些人里头有奸细。 菲尼尔! 脑海里立即出现出这个答案,长琴直觉就转首看向菲尼尔倒卧的位置,而‘菲尼尔’仍安静地躺在原处。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胸膛已经传出巨痛,他的心脏被刺穿了。 长琴错愕地垂首,对上一只充满恨意狰狞的深色眼眸。他明白了,立即扔开怀里人。 菲尼尔着地后退开两步,摘掉眼罩,狞笑着高声宣布:“李长琴,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长琴双手握上匕首把柄,想要拔出它,然而这一次却办不到,匕首竟然像生根般,怎么也拔不掉。“这是什么!”更让他恐慌的是疼痛在不断地增加,心脏处越发寒冷,血液似乎要凝固,他感觉到身体正在逐步脱离控制。 菲尼尔蹙眉:“怎么没有变成沙子?” 希泰美拉也迎上来察看,脸带不安,不确定地摇首:“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先前用来杀过人,削弱了力量?但是他好像很痛苦,应该还有效。” 力气仿佛被全部抽走,长琴已经站不稳了,脚下虚浮无力,跌坐下去。可是他没有摔到地上,而是倒进一双臂弯里。侧眸看向身穿菲尼尔衣裳的赛里斯,他艰难地扯唇,现出一抹生硬的笑容:“穿这样真难看。” 连声音都那样虚弱。 赛里斯脸色发青,顾不上回话,双手忙着去拔除那柄匕首。 “赛里斯!”菲尼尔被吓到了,他刚才特意给赛里斯下了迷药,不应该会醒来。 希泰美拉在旁边吃吃地笑起来。 菲尼尔立即就明了,一巴掌把她刮倒:“贱女人,竟敢设计我!” 希泰美拉捂着脸颊,舔掉唇角血迹,笑容却越发兴奋:“这下子他就永远都不会爱你,只有我爱你就好。” “你这疯子!”菲尼尔跳过去卡住希泰美拉的脖子。 然而希泰美拉即使被掐着,笑声仍不断,癫狂模样让人不寒而悚。 赛里斯根本管不着那两个人,可是他忙了半天,却怎么也拔不掉金匕首,这才抬头对二人恨声怒吼:“这是什么?菲尼尔,快点拔掉它!” 未等菲尼尔答话,希泰美拉止住笑声,愉快地解释:“别忙了,这是赛特神赐给的神刃,就是专门用作弑神的,李长琴活不成了。” 事关赛特,李长琴不难想象这是游戏的一部分,这一回合的较量,他明显败阵了。意识开始模糊,他趁还能动,使尽全身力气将赛里斯拉回来。 “等……等我……”长琴已经喘得不成样,连咬字都不清晰了。 “不!我不要!别死!不要死!”赛里斯叫喊着,眼泪哗哗落下,他的情绪已经失控,叠声哀求李长琴不要离开,害怕得全身颤抖:“你说了不会丢下我,不要走。” 长琴很心疼赛里斯,但他眼前已经一片蒙胧,而且全身乏力,仅仅是说话已经十分艰难。滴在他脸上的水液很热,他知道是赛里斯的泪水,身体却不听使唤,不能拭掉那些眼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终于献出最后一吻,尝到泪水的盐味。 他有点担心,如果是亲到鼻头上,就真是丢脸了。 只是再担心也没有办法,他迅速沉入无边黑暗中。 赛里斯接住坠落的身体,李长琴就如一只破布娃娃,无力地瘫在他的怀中。唇上仍留有余温,吻他的人却迅速化做沙尘,在风中扬洒,他怎么抓都抓不住。李长琴就在他怀中灰飞烟灭了。 手中没有把握住任何东西,赛里斯怎么也不能接受那个人的离去。 消失了…… 此情此景让菲尼尔和希泰美拉停止争执,他们面露喜色。毕竟是拔去了心中刺,怎能不兴奋? 菲尼尔推开希泰美拉,缓步走近赛里斯,舔舔唇,轻声劝说:“赛里斯,李长琴已经不在了,跟我走吧。” 赛里斯没有动静,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僵在原地。 见此,菲尼尔再靠近一点,继续劝说:“以后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没有他也可以,他只是外人。”“是他故意离间我们在先,他不对。”“我会代替他,会更好地照顾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赛里斯,我是爱你的,所以才会这样做。”“来吧,跟我走,我早已经为你准备好一切。” 话一句又一句地说着,菲尼尔付出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赛里斯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泪已经止住了,泪痕却十分清晰,双目空洞无神,仿佛再也不存在任何情绪。 外头突然传来骚动,厮杀声传进来。 “是那个诺布,他到了,正统军队也不远,我们快点走。”希泰美拉扯住菲尼尔,说道。 就在一瞬间,安静的赛里斯突然跃起,拔出配剑狠狠地刺向菲尼尔。利刃穿胸而过,鲜血喷得赛里斯满头满脸,染红淡漠如冰的脸容,仿佛替他表达所有负面情感……愤怒,哀伤,憎恨。 撞在一起的两具身躯落地,菲尼尔双目圆睁,满目不敢置信。他死盯着赛里斯,大量血液自唇角溢出,似乎要说什么,却只能呛出更多的血。 “但愿我们能够死去。”赛里斯笑得比哭更难看,沙哑声音笑声带有无尽悲怆的疯狂。 希泰美拉回过神来,尖声惊叫:“你干什么!来人!来人!拖开这个疯子!”然而手下众人忙于杀敌,根本无暇响应。她再也待不住了,扑过去对赛里斯又抓又打。 赛里斯的视线突然从那菲尼尔身上抽离,落在希泰美拉身上。他一把扯去希泰美拉的发饰,狠狠揪住她的发丝。 “啊!!!放手!”希泰美拉尖叫着,头被被扯得生痛,手脚胡乱踢打。 赛里斯却依旧淡漠,一言不发,仿佛手上捉住的只是一只聒躁的母鸡,连一丝恻隐之心都吝于给予。 “啊?!”从未曾怕过什么,此时希泰美拉心中却感到悚然。恰巧与那异色的双眸对视,那无情的镇静让她冷彻心肺,几乎忘记了呼吸。 没有任何示警,赛里斯巡视室内以后,突然将希泰美拉的脸按进火盆里。 “啊!!!!” 惨叫声更生生地撕裂嘈杂的厮杀声,众人皆惊。 赛里斯却仿佛未曾察觉,随手取下油灯,将油往火盆里倒。火上添油,火势来得更加猛烈,将希泰美拉的脑袋甚至他自己的手一同燃烧,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始终按住那颗脑袋。 惨叫声渐弱,直至听不见。 诺布杀出重围,见到此情此景差点没给吓昏。他急忙冲上前为赛里斯灭火,见那只手被烧伤得严重,既心痛又愤怒。低头一看,公主早就没气了,而菲尼尔王子眼看也活不成,地上还死了一堆人,而赛里斯则……疯了。 他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了?!”诺布一把握住赛里斯的肩膀,连连追问。他不能理解,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却发现这边死了一地人,叫他怎么理解? 看见诺布,赛里斯冷如冰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出现一丝哀伤,他带着哭腔轻喃:“长琴走了。” “啊?!” “走了……”缓缓闭上眼睛,机械地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赛里斯堕入无边黑暗。 接住昏倒的赛里斯,诺布头脑中一片混乱,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必须要离开。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赛里斯!” 李长琴猛地撑起身,眼前却再也不是那个血迹斑斑的密室,而是装修豪华的酒店。他正坐在金棺里,棺边探着一张又一张久遗的脸孔,那表情像是活见鬼了。他摸了摸胸膛,哪里还有匕首的影子?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古埃及的服饰,他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猛地想起那时的情况,长琴翻身揪住最接近的衣领子,一边摇一边吼:“我要回埃及!” “请冷静一点,我会坏掉。” 被揪着领子的木乃伊如是说。 63、第六十四章 现代 入目是仿古风设计的房间, 却有着最高端电脑化设施,古今元素冲击, 带来鲜明的感官刺激。 这是一家很棒的酒店,也使李长琴充分体会到21世纪的时代感。他终于从古埃及……几千年前的远古国度归来了。但是根据卡罗伊的说法, 事实上他只消失了大概一分钟,并且在那一分钟内神奇地换上古埃及风的服饰。 长琴明白那些猜疑嘴脸代表着什么。那是认为他在玩魔术,类似障眼法的把戏,意图欺骗卡罗伊这位富商。 对此,长琴没有做任何解释。先别说那种事情有多少人会相信?以他现在的心情,大概会揍歪那些带着怀疑的脸。 还是省省心吧。 而且长琴现在满心想着赛里斯,他要回古埃及, 他不能丢下赛里斯。他就有那么一点死心眼, 一旦不能接受,就一辈子也不会接受,他不要此事不了了之。 难道要他将这段奇遇深埋心中,等到发脱齿摇垂垂老矣的时候, 再远眺天际, 细细回味? 靠之,八点档也不带这样演的。 只是这一回无论他如何碰触那些文物,它们却成了一堆称职的死物,不给半点反应。无计可施之下,他只能一通又一通电话地催促夜昕回来。 现在他只能等待。 长琴这一回从埃及回来,也算是历劫归来。几年经历使他产生鲜明的脱节感,也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 包括未完成的那篇论文。逛到落地窗前,只见高楼栉比鳞次,街上车水马龙,过往人流行色匆匆,典型的都市节凑。同样是沐浴在阳光下的世界,长琴却开始思念尼罗河畔肥沃的土地,鲜明的日夜温差,充满自然气息的食材,民族色彩强烈的风俗习惯,还有异常清新的空气。比起现代繁嚣的不夜虹光,他更欣赏点缀宁静夜空的星辰。 更何况古埃及有赛里斯亲手剥的葡萄。 长琴突然憎恶空调,他干脆出门,本想到街上逛逛,等候电梯期间被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吸引住,福至心灵便推门而出。宁静的空间总算没有让他失望,依在楼梯拐角处,他打开窗户,让风将热浪带进来。 气温的确不低,却及不上埃及的炎热。 思念埃及,长琴突然感觉上衣很碍事,干脆扒掉薄薄的衬衫,掏出久遗的香烟,叼一根,准备在吞云吐雾间打发时间。哪知道在埃及待了几年,竟不识香烟滋味,猛抽一口,竟然呛着了,直咳得他泪花狂飙。 边咳边笑着,长琴暗咒:“混账,真把它戒得这么彻底么?哎哎,昨天用马桶还觉得别扭。还是回去当古人罢了。” 只听推门声响起,长琴在心里暗咒抢地盘的混蛋,慌忙收拾一身狼狈,结果瞧见是卡罗伊,手上动作又顿住。 卡罗伊才进来就见到李长琴正在揉眼睛,眼中竟似有氲氤水气,眼眶也微微发红,不觉微愕。但他很绅士地装做不知,缓缓走近。 长琴哪能知道木乃伊的表情,只是受不了沉默,便扬扬手上香烟,笑说:“来一根?”他原是开玩笑,毕竟卡罗伊那种体质,也是有心无力。 哪知道卡罗伊竟然接过香烟,直接抽了一口,然后七窍生烟,连亚麻布缝缝里都在冒烟。 长琴拿烟的手势还凝固着,被这奇境雷昏了头,愣了好一会才捧腹狂笑起来:“我靠,卡罗伊,你太有才了。” 卡罗伊偏首看向李长琴,而后十分谦虚地说:“过奖了,你也不错,抽烟还要脱衣服。” 长琴微愣,看看自家光裸的上身。反正没有碍着谁,也就没有穿回衣服的意思:“天气热,脱下来比较凉爽。” “既然怕热,何不留在房间里?” 为什么?李长琴是不想回答,便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在监视我吗?” 见此,卡罗伊并不强求,顺着回话:“斐尔担心,他说安全通道里经常出现坏人。” “啊?谁说的?!” “大概电影都这么演。”顿了顿,卡罗伊又补充:“前阵子法尼斯在安全逃生梯偷情,结果被记者拍到,费了点心思才解决掉。” “呃!”长琴唇角轻抽:“切,反正有坏人我也不怕。” “其实,斐尔正是为坏人担心。” 说实在,卡罗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简直就像机械人一般。但长琴感觉卡罗伊似乎极尽所能地表演冷幽默,每一句话都让人心生笑意。 或许这算是另类的关心吧。 “粽子,我说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没事。” 卡罗伊却不是这般轻易就能打发:“有事必须隐瞒我?你消失了一分钟,却似乎经历了更多。魔术的确是一个好解释,但我可以接受更神奇的答案。无可否认,我本身就十分神奇。” 被问得哑口无言,长琴不安地伸手掏香烟,这一回却被卡罗伊夺去。 “其实我并不抽烟,它对健康无益。”话落,香烟盒子被揉成一团。 长琴眼睁睁地看着香烟被捏坏,猛地横眉,怒目微眯:“你捏坏的,是我花钱买的香烟,而且它对你又有什么害处?你现在不过就是一块肉干。”胆敢招惹心情不佳的他,也就别怪他出言不逊。 卡罗伊也知道自己逾越了,理智告诉他不应该,但是见到李长琴不注重自身健康,身体就先一步反应了。他直接以法语回道:“但是对你不好。” 长琴也不客气,以现代标准汉语回道:“我没有它就更不好!” “那刚才是谁呛着了?” “那是意外。” “哦,那么你的意外发生率挺高的。” “我靠,你真是有够鸡婆的,管你自己就好了。” “首先我不是鸡,也不是女性,所以我不认同你的称呼。而我一向自律,可以分点时间管你。” “天呐!你是我什么人?!” “我……我算是你的雇主,现在离约定结束还有十二天。” 长琴噎住了,中法交流就此结束。 半晌后,卡罗伊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自我检讨一番,便圆场:“抱歉,是我太严肃了,只是仍旧希望你注重健康。” 然而李长琴却有新的想法,他没有生气,只是需要确认:“让我看你的模样。” “什么?”卡罗伊摸摸脸:“我还有观赏价值吗?” 长琴瞠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比谁都具备观赏价值,但我是要看你原本的脸。” 卡罗伊是一位绅士,面对一名东方男孩的愿望,实在不好拒绝。更何况对方十分强硬地强拽他走,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法尼斯恰巧从电梯出来,就见到半裸的李长琴强拖着自家老哥走过,他顿时蒙了。当电梯门要夹歪他高挺的鼻子之际,他匆忙追上去,张臂挡在二人前头。 “喂喂!李长琴,你这是做什么?!我哥的身体可禁不住你折腾!”法尼斯一双翡翠色眼眸子暧昧地往李长琴身上溜一圈,又说:“想不到你对文物的狂热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这叫冰恋是吧?” 听他这般说,二人傻了一下。随即卡罗伊扶额,不忍看被一拳揍飞的亲弟弟……其实他也有动手的欲望。 李长琴骂骂咧咧地拖卡罗伊飙走,扔下法尼斯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终于,长琴如愿以偿看到成年版的赛里斯……正确来说,是受到诅咒前的卡罗伊。照片几乎贴上他的鼻头,他仔细地看照片内带着微笑的年轻人。除了自然卷的短发以外,几乎就是赛里斯,连眼珠子都是金色的。 “金色……”长琴彻底呆了,他十分确定谁是祭品了。 法尼斯揉着下巴,低声嘀咕:“金眸是我们族中长子的记号,传说这是受诅咒的妖瞳。” 娇瞳? 长琴眯起眼睛,损道:“果然,四肢发达是你唯一的优点。”话落,见到木乃伊两枚黑黝黝的眼洞正朝这边,他总感到有点尴尬,便抢过照片,不准备久留:“照片借我。” 话落,人已经出去了。 兄弟俩目送那来去如风般的身影,同样若有所思。 “哥,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卡罗伊默然,注视着自己的手片刻,才轻斥:“别胡说。” 法尼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勾起坏笑:“没关系啦,李长琴虽然嘴巴毒,却长得不错。刚才看他光着上身,那腰好细呐,若是你不喜欢他,我就去泡泡看。” 话才刚落,卡罗伊的拳头已经重重捶在桌面上。 他高声喝斥:“不要招惹他。” 大概是从没见过兄长发威,法尼斯卡在桌角的一半屁股滑走,跌坐在地上。揉着受创的屁股,法尼斯埋怨:“说说而已,别激动啦。” 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卡罗伊轻叹:“话题到此为止吧,你也是时候学习管理家族事业了。” “唉!我的女伴在游泳池等着,就这样。”法尼斯一溜烟地逃了。 门才刚阖上,老管家斐尔又进来。 “先生,李长琴先生要求继续研究文物。” 听罢,卡罗伊默然。他知道李长琴还想找出解除诅咒的方法,但是发生了那一分钟的消失事件以后,他便禁止任何人再接近那堆文物。他不想李长琴消失,没有人能够保证下一次不会是一辈子。 正如法尼斯所说,他的确有别的心思。李长琴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自第一眼起,他便欣赏着有点小任性又高傲的李长琴。只是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应该想太多。 “斐尔,你认为我该批准吗?” 斐尔微微欠身:“先生,我不能为你抉择,但是我建议省下修理门户与及抚恤保镖的费用。” 卡罗伊先是微愕,继而失笑:“的确是他会做的事,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英明。”斐尔再次礼貌地欠身,而后挺直腰身凝视卡罗伊片刻,略带感慨地说:“先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笑过了。” 笑声止住,卡罗伊有点局促地驱赶:“我批准他的请求,好了,去通知他吧。” 获准以后,李长琴又一头扎进文物堆中,若不是有卡罗伊把关,他就要废寝忘食了。然而他把那些东西摆弄了两天,却毫无成果。正当他要抓破脑袋之际,期盼已久的人到来了。 “长琴!”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长琴回身接住冲过来的身影,焦燥的表情一改,换上愉快笑脸:“夜昕!欢迎回来。”抱紧怀里人,他笑叹:“抱歉,硬是把你找回来。” 晚一步进门的高大男人重咳一声:“李长琴,我也有回来。” “嗨,大叔。”长琴随意打了声招呼。 吴荣顿了顿,而后困惑地蹙眉:“才几天不见,你有点不一样了。” 被他这么一说,长琴倒愣住了,感慨这大叔触觉真敏锐。 夜昕听了,困惑地偏首:“长琴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好一阵子,当然不一样。” 相比起吴荣的惊讶,长琴也吓了一跳,毕竟对于这个世界,他不过是消失了一分钟。但转念一想,夜昕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也就不再惊讶。 “夜昕,先不说这个,我有事要拜托你,请将我送回古埃及去。” “什么?”吴荣张口结舌:“你穿越上瘾啦?” 夜昕不情愿地抿唇:“那里不是个好地方,它伤害了你。” “夜昕,我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帮我。”长琴恳求道。他知道夜昕拥有纯洁的心灵,但也因此而非常难沟通,如果不好好说服,就休想得到任何帮助。 “不行,长琴你私自切割灵魂,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我不会支持你。” 连这种事都被知道了,长琴也不存隐瞒的希望了:“对,我是为了治愈一个人的眼睛而动用魔法。他是很重要的人,为了他,我必须要回去。” “那就更加不可以,他会使你受伤。” 真是有理说不清了,长琴直抓脑袋。 夜昕感受到长琴的苦恼,却坚持己见:“长琴,我不会再让它伤害你。” “你怎么不明白……我的爱人在古埃及!”长琴急了:“我爱他,就像你爱吴荣,有任何理由能说服你离开他吗?” 夜昕沉默了,表情变得哀伤,也憋屈。 这时候吴荣插话:“好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想必,门边那位先生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 顾着争执的两人蓦地回首,只见卡罗伊背靠着门不知道待了多久。 成为焦点,卡罗伊却冷静自持,他不着痕迹地掩饰住情绪,轻声邀请:“我为你们准备,请跟我来。” 卡罗伊安排了一个小型的下午茶会,原是要绅士地留给三人空间,长琴却让他留下来。 纯正红茶配上英式点心,这顿茶喝得高级,所听内容却让人消化不良。除拥有良好消化系统,搜刮掉所有茶点的夜昕,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卡罗伊不能进食,待长琴讲述完毕,红茶也冷了。他无意识地拎起茶杯,食指轻摩杯身,仿佛这样有助于控制情绪。事情光怪陆离,他整理出重点:“也就是说,那一分钟你在古埃及度过了七年,并爱上名叫赛里斯的埃及王子?” 长琴轻点头。其实他说的并不详细,很多细节都省略了,只交代某些重要经历,关于神的游戏,感情方面侧重讲述赛里斯那一部分。 “天,好一段异国情缘。”吴荣惊叹。 夜昕却抿着唇,保持缄默。 卡罗伊做了一番精神斗争,托着茶杯的手指骤地收紧,忍不住追问:“那么,那位赛里斯王子与诅咒有什么关系呢?” 长琴愣住,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了。卡罗伊,赛里斯大概就是被诅咒方,也就是我必须要救的人……几千年前的你。” “赫?!” 消息有够惊爆,现场呆了俩。 始终沉默的夜昕突然抬头看向卡罗伊,话却是对长琴说的:“长琴是被迷人的金眸吸引住了吗?的确,他有那样的魅力。” 哪来的金眸?! 三人都愣住了,长琴和吴荣一同盯紧卡罗伊,实在不能从那两枚洞洞里瞧出个究竟。 卡罗伊也想照照镜子,可他没有随身带镜子的习惯。 长琴猛地醒悟:“夜昕能看见是吗?那你能告诉我另一具木乃伊长什么模样?!”是菲尼尔么? “不,它的灵魂不在,我看不见。” 兴奋之情骤消,长琴跌坐回去:“那算了,把我送回去古埃及吧。” 夜昕才张唇,却被吴荣制止了。 “好了,夜昕。不要再劝,这小子已经下了决心,你不帮忙,他也会去找别人。帮他吧。” 听吴荣仗义执言,长琴投给他感谢的一瞥。 吴荣一句话,胜过长琴说的全部,夜昕愿意帮忙了。于是一行人急匆匆地跑去研究那堆文物,然而夜昕的回答却是…… “不行,回不去了。” “什么?!” “首先,这并不是续命咒语,只是单纯的夺命诅咒。要解除这个诅咒就必须战胜神,而且每人只有一次机会,但长琴已经失格,不会有机会再来一次。” “不,一定还有办法。” “嗯。”夜昕微笑着,食指比向自己:“我可以,我可以触动它,回到古埃及解除诅咒。” “这……”长琴蹙眉,反对:“不行,要去14年。” “但你们只过一分钟。” 提议的确不错,但长琴需要确认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是你从14年前重新开始,那么不是抹去我的纪录了吗?赛里斯还会记得我吗?!” 夜昕眨眨眼睛,平静地回答:“当然不记得,只要有人再触动诅咒回到过去,前人的纪录就会消失。” 答案已经够清晰,长琴有所坚持:“夜昕,一定要让我回去。”他不要纪录被抹杀,他要原来的赛里斯……其它的都不重要。 夜昕正想说什么,始终沉默的卡罗伊却突然发话。 “停止吧,赛里斯也不希望你犯险。”我也不。 连受诅咒的当事人都这么说,确实让人傻眼。 这一刻吴荣识相地捂住夜昕的嘴巴,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溜走。 长琴掐紧拳头,全身发抖,颤幅逐渐增加,怒意频临爆发。他咬牙切齿地说:“喂,你以为自己在说什么?你要没命了,也没关系吗?” “顺其自然吧,而且这位夜昕先生不是愿意帮忙吗?我现在雇他帮忙,可以吧。” “那么……忘记我也没关系了?” “这……”卡罗伊微愣,他审视着李长琴阴沉的脸色,却坚持己见:“即使你回去,赛里斯早晚也要死,他若死去,也会忘记你。” “不,赛里斯不会忘记,忘记的是卡罗伊。” 霍地起身,谈得实在不愉快,李长琴再也不愿意留下来,他撇下几人,急步离开了房间。 卡罗伊看着砰然关上的门,轻叹。他实在苦恼,感情不可以重新培养吗?但李长琴只要‘赛里斯’。 “追他去吧。” 卡罗伊愣住了,讶异目光注视着这位金发的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荣挑眉:“你的确不识趣,他分明很重视那段感情,你还敢打击他。” “他要的是赛里斯。” “啧啧,你也是个死脑筋,他是要你认同那段感情,而不是像扔垃圾一样随意否决掉。其实你与那个古埃及王子不过是处在不同年代,你也对李长琴有好感,不是吗?那你有没有设想过,或许正是那段感情使你的感觉如此强烈?” “这……” “快追吧,那家伙的性格很糟糕,小心他突然想不通,晚上就跑你房间去强 暴你。”说着,吴荣不觉重叹:“很危险啦。” 对象木乃伊,有可能吗? “你多虑了。” 吴荣瞧了卡罗伊一眼,意味深长地轻喃:“永远别看轻那些脑神经打结的家伙。” 脑神经打结的夜昕困惑地偏首。 卡罗伊似乎明白了,识相地闭嘴。 64、第六十五章 回归 不得不说, 心情不爽的时候只有那几个地方可选,所以卡罗伊十分顺利地在酒店楼顶找到了李长琴。 凯莫尔大酒店所处地势较高, 从楼顶能够俯瞰整个城镇的夜景,长琴就坐在边上, 双脚悬了空,再往前挪一点就能摔成肉泥。 卡罗伊不能不说没有一股心惊胆颤感,不过那个人气在头上,说教的话只好忍住。 “少操心,我就是摔下去也死不成。”早就注意到卡罗伊到来,长琴哪能不清楚他的想法,这个人的思考逻辑跟赛里斯很相近。 “嗯, 难道不会痛?” 而且关注的重点都一样。长琴暗想着, 退回安全地带双手环胸,语气不善冲着卡罗伊喊:“怎么?有什么事?” 在卡罗伊眼中,长琴全身带刺的模样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不但没有威慑作用, 反而显得可爱有趣。但这感受只能放在心里, 他不会说出来。顿了顿,他语气平淡地打开话匣子:“我长得跟赛里斯很像吗?” 倒没想到是这么平常的问题,长琴轻挑眉,回答“的确很像。” “那么,他的性格与我相差多少?” 谈及赛里斯,长琴的表情不觉放柔,而后又有点无奈:“他的性格?说到性格,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什么?” “那小子是个腹黑。”温柔地算计他n回。 “……腹黑是什么?” “找百度去,我懒得解释。” 卡罗伊倒没有再追问,也学着长琴那样依在墙边,吹着夜风观赏夜景。二人的沉默还以夜色宁静,除去风声,一切是那么的寂寥。 “你决心要回古埃及去吗?” “对。”长琴睨视卡罗伊,声明:“别想阻止我,不然先我把你敲碎,再去救赛里斯。” 卡罗伊微愕,继而失笑。 要不是他的模样太过恐怖,长琴倒能想象这是不错的景致。 “你这不是本物倒置吗?” 本物倒置?的确是这么回事,所以长琴并不反驳:“反正……就是这样。” “他也爱你吗?” “赛里斯?” “嗯。” “怎么说呢?”长琴蹙眉:“是他先表白。” “那就是他爱得比你深……那王子干得不错。”卡罗伊发出一声赞叹。 “啊?!”长琴瞪着卡罗伊,像看到了怪物……的确,眼前这个通常被列入怪物行列。 卡罗伊笑了:“总算明白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安心。” “吓?”这算是告白吗?李长琴自问。他和卡罗伊真正相识也就几天,虽然说遇到让人刻骨铭心的事,但这种深刻更多的是惊悚感吧?虽然卡罗伊极可能是赛里斯的轮回转生,可是现在他心里满满的是赛里斯,面对这种告白,总感到别扭。 挣扎都写在脸上了,卡罗伊哪能不知道,只是看到这样鲜活的表情,他特别感兴趣,故意保持沉默……就看两分钟吧。幸亏他没有眼珠,所以悄悄注意腕表也没有被发现,看了120秒,他也满足了,就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李长琴。 “还你。” 长琴看一眼,原来是一盒香烟,跟下午捏坏那个同样牌子,还未开封,是新的。尴尬气氛倾刻被打破,长琴急忙接过来,稍有不安地偷瞄卡罗伊一眼,见后者两颗洞洞朝着前方,似乎没有再关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卡罗伊正正是朝这边看着,暗笑在心里。 长琴立即开封叼上一根,可是楼顶上风大,怎么也点不上,要卡罗伊探身挡风才能点燃。 漆黑中一点火光明灭。 “我听说戒烟需要时间,所以从现在开始少抽一点,尼古丁对身体有害。” 突然的说教让长琴呛了一下,他无语望天,故意抽了好大一口。 卡罗伊也不在意,又说:“我有一个秘密,连法尼斯都不知道。” 听说是秘密,长琴拿香烟的手顿住。他对此不感兴趣,知道别人的秘密从来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那就不要说。” 卡罗伊却罔顾李长琴的意愿,继续说下去:“你认为诅咒解除以后,我会怎么样?” “我认为?”李长琴倒是从没考虑过这一方面,他偷瞄卡罗伊:“恢复吧?不对,你已经变成木乃伊6年,那你原本的身体在哪呢?” “自从我受到诅咒变成木乃伊以后,原来的身体被送去急冻,等待转机出现的一天。” 急冻这种事,长琴有听说过,当下就心感豁然开朗:“那就好,之后你应该可以复活。”应该如此。 “不。” “不?” “其实在五年前发生了一场小意外,我原来的身体已经坏掉了。” 长琴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掏掏耳朵,说:“风太大,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卡罗伊甚至没有重复一遍,接着说:“所以,诅咒解除后我大概会死。”他的语气就跟讨论天气一般平静,还补充一句:“值得庆幸的是理赔方面很合理。” 随着尾音被风吹散,香烟也落地,扑闪几下微光,最后一缕烟也随风飘散了。 风真的很大,在耳边凛凛作响,问题是风再大,话还是听清楚了。只是李长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赛里斯的转世界告诉他,如果救了过去赛里斯,如果解除了诅咒,那么这一辈子的赛里斯就连木乃伊也不是了。 他能有什么反应? 卡罗伊突然伸手搓搓李长琴的发顶:“所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一股危机感升起,长琴蹙起眉头,戒备地盯着卡罗伊:“先把事情说清楚。” “果然很小心。”卡罗伊惋惜地低叹一声。 他惋惜个屁啊!长琴瞪着卡罗伊,一副濒临爆发的暴戾模样。 “你对赛里斯也这么凶吗?”卡罗伊突然来了一句。 长琴总算明白了,即使过个几千年再换了个壳子,有些人打从本质上无法改变。像这种精明狡猾的性子,还有善于瞄准要害的好眼神,是彻彻底底的没有变。 中了这一击,长琴别说气了,连扶墙出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概是把李长琴咬牙切齿有怒难舒的模样看够了,卡罗伊终于接着说下去。 “如果你真的成功解除诅咒,而我也因此而死,那么我希望你能够收养拉美西斯家族下一个拥有金眸的孩子。钱和法律方面的问题你不需要操心,我会妥善处理,而法尼斯那边也会有所安排,必定让你没有任何负担。你只需要接受他,并用你的方式安顿他,教育他。” 着实地被这个荒唐的请求吓了一跳,长琴瞠目结舌,半晌反应不过来。 “你这是什么要求?!如果我不接受呢?!” “那么法尼斯保留养育权,直至你改变主意,并不强迫你。” “喂,你有没有替那个孩子想过?他会赞成吗?!”太自私了,都没有人权了。 然而卡罗伊却另有见解:“我以为比起法尼斯,你更会照顾小孩。当然,这也无权剥夺他身为父亲的资格,但是考虑到即使经历千年,我们却有着相同的特征,所以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下一个金眸的孩子,也会拥有赛里斯的灵魂。因此,我今生与及赛里斯过去的夙愿,你愿意给予机会吗?” 记得那时候少年童稚的脸也带着希冀,说过来世再见面。 死心眼的缺点是一成不变呐。 长琴的心头就像抽乱了的线团,纠结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拒绝吗?说不出口。答应?太荒谬了。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即使面对这种请求,他不但没有立即将人揍飞,还在这里认真思考。真他妈的没出息,几千看前被吃得死死的,跨越几千年还是没有长进。 “说的容易,你以为养孩子很简单吗?混账!” 骂了一通,长琴转身骂骂咧咧地跑走,还顺道踹了铁门一记,轰的一声,好比天上响起的闷雷。 卡罗伊目送李长琴离开,直至阶梯将脚步声送远,他才将视线转向比繁星还要璀璨的夜景。他知道自己很疯狂,竟然预约下一辈,可怜还是可恶? 要是那个赛里斯王子,又会怎么做呢? 他真想知道那个王子跟李长琴之间是怎么样的爱恋。 “既然是同样的灵魂,为什么会忘记?” “中国传统说法是因为喝了孟婆汤。” 从黑暗中冒出一句答话吓了卡罗伊一跳,他瞪向潜藏在黑影中的不速之客,全身戒备。 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阴影中的轮廊逐渐分明,发丝泛着淡金色光泽……是吴荣。 “……”与这个人不过认识几小时,卡罗伊并不放心。 吴荣却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他捡起李长琴落下的那包香烟,递还给卡罗伊:“我想,他不需要了。” 卡罗伊不动声色地接过它,没有答话。 “其实打从两年前开始,李长琴那小子就为了夜昕而戒烟。” 这倒是个意外,卡罗伊很在意:“为了夜昕?”那个长得漂亮,看似文静的东方男孩。 “你肯定不知道,李长琴追求过夜昕,要不是因为我,他说不定就成功了。”提起旧事,吴荣还是不爽,咂着舌头说:“那小子很麻烦,既死心眼,又拼命。所以当听说他开窍了,找到新恋人,我还真吓了一跳。毕竟这两年他都没有变。” 卡罗伊的确未曾知道这一件事,可是他比较在意吴荣说出这些的居心:“那又如何?” 吴荣耸耸肩:“只是觉得你很狡猾,知道捉住他不容易死心的弱点。唉唉,我看李长琴那小子这辈子要栽在你手上了。” “……” “没想到会是这么复杂,我推你一把,竟然害了那小子。罢了,你也不用担心,别人的情爱事我一向不插手。但我劝你不要欺负他,不然结果不会是一般的惨。”念念叨叨着,吴荣信步离开这大风的楼顶,离开前又朝暗处喊了一声,夜昕走出来,跟他一起走。 这两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偷听了半天,卡罗伊错愕之余,也很无奈。终于楼顶上真的只剩他一个了,他也没有心情继续留下。至于被指责狡猾这方面,他并不否认。 李长琴度过了一个失眠夜,但是第二天卡罗伊不再提起那件事,接着夜昕也答应帮忙,于是在忙碌中,这件事就被遗忘了。长琴一心期待回到古埃及,然而事情并不简单,因为某些复杂原因,这一堆文物不足以帮助他回归,必须要去现场堪察。 于是一行人带上那堆古物,浩浩荡荡地赶往埃及。乘坐私人飞机到达开罗机场,也没有停留,立即就到尼罗河乘船南下,前往底比斯。 长琴并不是第一次到埃及,但是第一次如此感触。 沿岸偶尔见到的古代建筑只剩颓垣败瓦,一片萧条景象,古埃及几千年的辉煌,终究敌不过历史铁蹄的践踏,只能长埋黄沙之下,成为尼罗河畔的一个传奇。 又花了一天时间才到达底比斯,那史上著名的百门之都。然而过去恢宏的古埃及首都,现在也只剩下几片破败城墙和一些巨大的石雕,也都被风侵蚀得不成样了,仅留下模糊轮廓,供给后来者凭吊。 这原本是一处旅游圣地,今天却没有半个人,听说是卡罗伊动用权力以拍电影的名义把这附近包起来了,不允许外人进入。 前往神庙的路,长琴比谁都要熟悉,有几年他就在神庙内装神弄鬼呢。那时候金碧辉煌的神庙,地上还砌有真金地砖,现在只剩一块不平的黑土地。他正感慨,卡罗伊的老管家斐尔就利索地指使一群工人将那堆历史文物搬运到神庙遗址,听从夜昕吩咐,将东西摆放好。长琴也听从指示,换上古埃及的服饰,在旁边等候。见到夜昕忙碌,他想要帮忙,却被拒绝了,因为接下来的工序比较复杂,不是他能做的,也只好跟大家一起当旁观者。只见夜昕迅速在地上绘画一些古老文字和图案,将众多文物以这些图形连结在一起,大伙看得啧啧称奇。先不论它的作用是什么吧,夜昕这手工活就做得很有艺术感。 正看得欢,长琴感受到热切的注视,转头望去,恰巧看进两枚洞洞里。 卡罗伊正在看这边。 长琴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莫明地慌张。才转开视线,却见夜昕的准备工作快完成了,而这一回意味着完成任务,也就是说卡罗伊要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卡罗伊算是被他间接杀死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这样结束。长琴磨蹭了一下,还是向卡罗伊招了招手。后者对旁边保镖说了几句,独自过来了。 长琴还有一丝犹豫,卡罗伊就先说话了。 “祝你一切顺利。” 这个准备要死的人倒是洒脱多了,长琴当下也就不再忸怩。 “你怎么像急着要去死似的。” “是吗?毕竟解开诅咒就代表下辈子不再受威胁,的确值得庆幸。” 这个‘下辈子’听在长琴耳里,很酸。 “也祝你与赛里斯幸福快乐。” “啊?” “不用惊讶,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前生过得惨淡。” “那就……谢啦。”长琴是真的词穷,结巴着回了一句。 “最后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长琴瞪着这具木乃伊,像见着了鬼……也真的是见鬼了。 “我的死期快到了,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的确不算。那边吴荣已经在喊了,长琴匆忙拥抱卡罗伊,然后急步走开。边走着,还偷偷往后睐了几眼,见到那木乃伊也信步跟过来。 “过一会我就会打开门,然后长琴就跑进去。”夜昕指着图阵中央解说:“这一次你并不能依靠诅咒的力量回到古埃及,因为那样做就会抹去纪录,得重新开始,所以只能凭借我的力量打开空间连接,将你送回去。但是这样做,就很难精确限定时间,还好你在那里留下一小片灵魂碎片,所以时间偏差不会太大。” “灵魂碎片……赛里斯的左眼。”想不到那个今天竟然有用,长琴不觉想起伊希斯,说不定那时候女神是有所打算。 “是的,只要凭外力回归,你就不算失格。” “哦,对哦,这算是打擦边球吧。但是夜昕,你可以吗?要不找风夜希来办,他看起来比较强。” 长琴担心,夜昕当初分出一半灵魂给他,现在只剩下一半力量,还是用人类的身体。 夜昕露出近乎圣洁的微笑:“与长琴相比,我是安全多了。” “……”长琴睐向吴荣,总感觉夜昕这孩子有点变了。 吴荣眺望天际,仿佛对万里无云的晴空很感兴趣。 长琴鄙视了这大叔一把,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卡罗伊,立即掠过去,匆忙说:“开始吧。” 夜昕轻点头,开始颂唱咒语。古老的语言就像一首圣歌,仿佛能够洗涤心灵。随着颂唱进行,先前布置的图阵也出现变异,竟然泛起光彩,一道金光在图阵中央聚集,然后大家就看到立体影像——病恹恹的法老,被缚在祭坛上的祭品,还有全身疮疤的恶心女祭司。他们正在演绎血腥的祭祀。 大家都看呆了。 “两个我?!”卡罗伊不禁提高音量,表达惊讶。 长琴认得他们,便嗤笑一声:“你是祭坛上缚着的那个。而病恹恹的那个是赛里斯的孪生兄长,就是他用神器把我送回来的。”擅用诡计,擅于隐藏的蛇蝎毒男。 至于那个祭司,他是不认识,至少他所知的祭司里面没有一个能够丑得这般惊心动魄。是谁呀? 终于,祭司将利刃刺进祭品的胸膛,紧接着大门被冲破,年轻的将士领兵杀进。未等惩戒之刃落下,法老竟然先一步吐血身亡,祭司也乘乱逃跑了。 “怎么这样?!结束了?!”长琴以为要跳进去救人的。 “不,现在才开始改变……进去吧。” 景象全数消失,阵中只落下一枚光圈,但光圈的另一片是水色。 长琴没有犹豫,立即冲过去,一头扎进水里。 噗一声,水面荡起一片波纹,光圈迅速收缩,消失了。 65、第六十六章 再相逢 深夜, 尼罗河倒映天上星河,潺潺流水不息。凉风拂抚河边长长水生野草, 声响犹如屡屡爬上沙滩的海浪,一浪接一浪。河边有一艘小船停泊, 岸上也扎着小小营帐,一堆篝火映亮营地,火舌狷狂舞动。 突然,河水中一阵扑腾声响,引起岸边驻营人关注。当他们听到水声往岸上接近以后,还以为是鳄鱼或者河马之类的野兽,立即打起精神准备对付。 然而草丛被拨开, 走出来的是人类……不是埃及人。 坐在篝火旁边的主人立即起身, 惊喜地迎上去:“李长琴?!我和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你果然保持着不老童颜呐。” 长琴刚被水泡过,一边拭着脸上的水,唇角一阵抽搐:“真是孽缘。” 烈日当空, 有人在树荫下觅得一丝凉意, 摆上一张榻椅,放些新鲜蔬果,在树下乘凉阅读,也别有一番味道。榻下有两头猛兽盘踞,看似险象环生,其实它们睡得正香,偶尔弹弹耳朵甩掉烦人的蚊蝇。 这番闲散景象看在某人眼里, 都快要急疯了。 “赛里斯!你给我认真考虑!” 一声暴吼震天,树上飘落几片叶子,意境十分到位,听众们却不赏脸。只见豹子懒洋洋地歪过脑袋,而狮子回以一声低吼,接着就无视这模仿兽类咆吼的人类了。而榻上的人终于放下书卷,年青俊逸的脸上带笑,看似温和可亲。 “诺布叔,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然而他越是这样,诺布就越生气:“臭小子,我是不会让你去送死的!敲昏你也要拖回去!” 听着这豪言壮语,赛里斯不觉莞尔:“叔叔,我们不是已经决斗过了吗?你并没有赢。” 是啊,决斗了,还不只一回。正因为这样,诺布才会怄气。他可是看着赛里斯长大的,而且武术方面完全由他传授,他和赛里斯之间亦师亦友之余,甚至亲如父子。现在这个儿子要去送死?!叫他怎么样冷静?。 “赛里斯,你该清醒了!李长琴已经死了,即使他还在,要让他知道你这个笨决定,他会把你骂成一坨屎!绝对会。” 提及长琴,赛里斯笑容微黯,只是回忆当初种种,微笑不禁变得更柔和:“的确是他会做的事,应该说……他已经骂过了。” “既然如此,你还要去跟那个二世合作?!” “我是为了埃及,拉美西斯·二世才是正统继承人,不能让它落入我邪恶的兄长手上。” “你忽悠谁?!”诺布真的生气了。 自从七年前那一夜,他和赛里斯就退隐在暗处发展,一直未再与埃及王室有任何牵扯。 埃及在经历巴顿的一次政变后,忠于法老的贵族将领们几乎被杀光,皇后也在那一次不幸身亡,在政治上满目疮痍,王室也元气大伤。而菲尼尔就在此时乘虚而入,逐步渗透政权。今年法老出征,殊不知左右都是菲尼尔的心腹,结果法老遭到信任的部下暗杀,死于非命。当时二世在培尔新都的工地监察,也遭到了迫害。 而一直保持低调的赛里斯却突然出手帮助,甚至允诺要帮忙战胜菲尼尔。 对于这个决定,诺布十分不赞成,毕竟当年的悲剧就因为多管闲事而起,现在不是要重蹈覆辙么?而且赛里斯不只要帮忙,还自愿前去诱敌。 那么愚蠢的决定,叫诺布怎能够不急。 “埃及早就不妙了,既然你一开始没有帮忙,现在就别操心。”止不住的怒忿,诺布开始唠叨个没完。 赛里斯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像诺布这样的‘亲人’生气。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无耐地听着说教,由得这位叔叔先把嘴巴说累。 过了好半晌,诺布诲人也倦了,但眼前这小子别说要忏悔或者反省了,那张笑脸竟然没有丝毫变动,就像戴着面具一般完美,也虚伪。诺布气炸了,恨不得把赛里斯狠揍一顿,那个叫郁闷。 “诺布叔,要来点葡萄酒吗?”赛里斯递出一杯酒,神清气爽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被人唠叨了半天。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诺布沮丧地接过酒杯,改用怀柔政策:“喂,小鬼,你就不能改变主意吗?即使你这样做,李长琴也不会回来,这都七年过去了,你应该重新开始生活了吧?跟我走,我们家还缺个儿子。” “那就快点回家生个儿子吧。”赛里斯笑着回了一句。 “你!” “说真的,回去吧,你已经跟她们分开七年了。想想,哈娜现在已经十一岁,都可以定婚约了。” 这一句真是刺中诺布的痛处了,痛得他差点泪流满面:“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跟我回去!你要是答应,现在我们不就一起过了吗?” 他们已经不知第几回为了这个问题争吵,每一次都不了了之。赛里斯算算时间,他们平淡的生活也快要结束了,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含糊带过。 “诺布叔,你还记得吧,当年我分明已经将菲尼尔和希泰美拉杀死,对吧。” “这……” “我可没有忘记,一个被利刃穿胸而过,另一个被烧死。可是呢?如今他们仍旧活着。那么,肯定也有神明救活他们,就与我当初死而复生同理,恐怕我们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命运,谁也逃不掉。” “但是……” “所以我是不可能按照你的期待去过平凡生活,而且这一回你真的不用参与,回去吧,回家人身边去。娜纱和哈娜一定非常挂念你。” “怎么成,我要是不看着,你又得乱来。” “怎么会,我不是已经振作了吗?” “听着吧,你小子爱说谎。”诺布哪能放心,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长琴刚刚离开的那一阵子,赛里斯是那么的消沉。原本就不是开朗的人,更是变成行尸走肉般,别说14岁的年轻活力了,简直就像一具丢失了灵魂的人偶。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心惊胆震,怕赛里斯会干傻事。幸好后来渐渐恢复,除了有一只手留下了烧伤的疤痕,倒没有发生更不幸的事情。 “我没有问题。” “你会死!” “那样你就不用再担心了,不是很好吗?” 诺布直接将酒杯砸过去,虽然没有命中目标,却也消了点气:“别想赶我,你不会成功。” 原以为要为这个问题起争执,诺布已经准备好对抗了,哪想赛里斯只是点点头,就不劝说,这让诺布好不郁闷。 围在榻下的两头猛兽突然抬头,警惕地注意着同一个方向,并摆开备战姿态。赛里斯和诺布同时循着那方向望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原来是二世来了。 二世已经二十五,比起当年更加高大健硕,俊朗的外表更添几分成熟魅力,连那股盛气凌人的气魄也稍微沉稳内敛,张扬却不嚣张。 诺布见到二世,一张脸顿时变黑,就像出门踩到了狗屎一样。他只向墨特扬颔致意,压根儿不鸟王子。 赛里斯虽然很礼貌地起立迎接,却也仅止于此:“有什么事?” 二世注视着赛里斯,这位失踪了几年,突然出手相助的死对头。 “你的提案……你没有必要用自己做饵。”二世说罢,又傲慢地补充一句:“我不要欠你太多。” 赛里斯失笑:“呵,你欠我的早就数不完。而且这一次是我自己下的决定,并不准备改变主意。更何况菲尼尔与巴顿那时的情况不同,他更狡猾,而且势力更加稳健,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要赢过他,除了出奇制胜,就没有别的办法。” 的确是想得周到,但二世还是挑出问题:“你的计划漏洞很大,兵力分配不当。你所带的队伍只是一小支,怎么看也不是主力,即使你冒充成我,叛军也不会轻易中计。如果他们不会全心追逐‘我’,计划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怪不得,你们的情报网也太弱了,开始是养虎为患,现在连情况都搞不清楚了吗?”赛里斯嗤笑一声,嘲弄意味十足。 二世眉头一蹙,怒火似乎燃起了,可是顿了顿,又忍回去。 赛里斯扬眉轻笑:“王子变得可靠了呢。” 听罢,二世冷笑:“你的嘴也越来越毒。” 赛里斯只是笑笑,领上二世等人往室内走,准备详谈。 二世是第一次踏足赛里斯的住处,他环顾房间,只见到处都摆放着文献资料,简直就是一个小小资料库,连薰香都掩不住泥板与草纸的沉闷气味。这样的屋内环境十分刻板,生活气息淡薄,比起住所,更像是议事工作的场所。 “你的生活还真乏味。”二世一边入座,一边给予评价。 赛里斯淡笑:“当然不及王子夜夜笙歌来得多姿多彩。但玩乐过度容易劳神伤身,建议王子也稍微陶冶性情,多读几卷书。” 听了这句话,二世感觉就像从荆棘丛里打滚过来,被刺得伤痕累累。他的眉头一阵狂跳,搓着额角,深呼吸了好一会才忍下来。 期间诺布已经摆弄了一些酒水招呼,见二世吃鳖,暗爽在心里。 赛里斯举杯致意,抿一口香醇酒液,就开始话题。 “难道你真的不清楚菲尼尔为什么要留你活口?” “你清楚?”收拾了心情,二世急着问。他也很好奇,像菲尼尔那么精明的人不会轻易出错,竟然妄想活捉他?真是一个超低级的错误。 “七年前我刺了他一剑,自那以后,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对吗?”赛里斯想起自己的兄长,笑容才真正消去。 “的确。”二世点头,就因为菲尼尔那副病弱的模样,大家才会忽略他。 “恐怕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所以才听信希泰美拉的馋言,以为只要将你送上祭坛就可以换来新生,因此他们一定要活捉你。而我的计划就是要迎合他们的企图,我会尽量拖延,而你就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希泰美拉不是死了?” “死?还没有。”赛里斯微笑:“她还要帮我一个大忙,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什么?” “二世,比起你,她更想将我送上祭坛。”赛里斯十分清楚希泰美拉的仇恨心,他对希泰美拉夺‘爱’在先,毁容在后,那个女人对他恐怕是恨之入骨,每天都在诅咒他。 二世听了,凝视赛里斯片刻,把一切重复想了一遍,也就认同计划:“反正七天后就要开始行动,你都安排好了吗?” “或许你应该首先回答?” “哼,我这边都准备好了。” “我也是。”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谈话。诺布去应门,得来一个意外的信息,竟然是尼撒来访。 “那个先知?”二世还记得尼撒,自从尼罗河上一别,已经几年没有再见。 赛里斯也感到意外,这几年他们通信的次数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完,他相信尼撒不会是专程前来探访的。那位拥有先知能力的旧识可能带来了一些重要信息。 “那就请他进来吧。” 二世并不想见那先知,便起身告辞:“先走。” 赛里斯也不拦他,轻点头应了。 二世临出门前突然驻足,他凝视赛里斯片刻,目光停驻在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感叹道:“我对你依旧没有改观。” 目光巡过那高大健硕的身躯,赛里斯淡淡地回道:“彼此。” 恐怕他们今生今世也不会喜欢对方,更成不了朋友。 这头二世嗤笑着推门而出,尼撒恰巧进来,打了个照面。 “咦?!” 首先发出惊叹的不尼撒或者二世,而是跟在尼撒身后的一名随从。那人包得十分严实,异常可疑。 二世原想就这样离开,听这一声,便止步,凝神注视这名奇怪的随从。 “哦!这不是二王子?”尼撒不着痕迹地轻移步挡在二人中央,他将随从往房间里带了一下。为了绊着二世,尼撒发挥中年绅士魅力,笑露一口白牙:“别来无恙吧?哦,看来你正面临重大抉择,努力吧。” 听了这批语,二世稍稍分神,赛里斯已经上前迎接尼撒。 “真是很久……”赛里斯脸带微笑,客套的话自然而然就出口,只是说到一半便噎住,他像受了惊吓般,瞠目瞪紧那名随从,虽然那人实在包得很严实。他缓缓将手伸向那蒙面的人,声音竟然带着轻颤:“可以摘下这块布吗?” 然而对方却比他更快,精准地握住他缠满绷带的左手,语气焦急地问:“这怎么了?受伤了吗?” 这下子除了尼撒还能保持淡定,其他人都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了。 “李长琴!” 二世兴奋地上前几步,正要动手扯去那些碍事的布料,以确认身份,有人却先一步把目标带开,他扑空的手僵在原处。 “都出去,我们需要独处。” 不管他人反对,赛里斯不客气地将他们撵出去,两只宠物也没有幸免,它们正不满地拿两扇门磨爪子,嗷嗷哀叫着。门关上以前赛里斯掷话:“如果有兴致偷听,那就好好用手解决吧。”话落,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已经睐向各人下身。 轰的一声,大门甚是气派地阖上了。 门外愣了一排。 尼撒最受刺激:“他怎么变得这样坏!” 诺布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怪人,我们也有好几年不见了,走吧,喝酒去,他们一时半刻是出不来了。” 也不招呼二世,诺布领上尼撒走了。 二世始终看着那门,没有动静。直至墨特担忧地轻唤他的名字,他如梦初醒,轻叹一声,终于还是把视线从门上剥离,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阔别七年,曾经轰轰烈烈的情感也得以沉淀,总算能够冷静处理。 即使继续纠缠,又能得到什么? 门外冷冷清清,门内李长琴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扒个清光。他正要挣扎,却被眼前这张脱去童稚显得俊逸非凡的脸给煞到了,顿时心生感慨……赛里斯与卡罗伊的确相象。还没来得及回神,赛里斯已经压过来,抗议被吞进热吻中,探入的舌头将声音绞碎。 仅是一吻,李长琴几乎被溶化,只觉头脑发昏,四肢虚软。他以前已经不敌十四岁的赛里斯,现在赛里斯已经二十一岁了,被征服机率为100%。 久别重逢,赛里斯怎么可能放过李长琴。现在所有温柔都用不上了,他的吻得霸道,尽所能地深入掠夺,舌头犹如高明的舞者,循着激烈的节拍,热情挑逗。 李长琴只觉力气被一丝丝地抽走,最后他只能凭借外力勉强站立,他笨拙地回应热吻。 接吻时间越长,喘息不断加深,他们发出享受的低吟,仿佛正在品尝一道美味佳肴。唇舌纠缠加深,黏腻水声尤其暧昧。 赛里斯把腰往前拱了拱,长琴吃力地让着,无暇吞咽的一缕水光自唇角涎下,顺着咽喉滑落,描绘出锁骨至胸膛的起伏。 终于,紧绞的唇舌分开,两颗头颅却额头相抵,支持着对方。 长琴狼狈地轻喘着,鼻腔里充斥另一位男性的气息,只见天旋地转,他便易了位置,双臂撑住墙壁,后背被热情的男体紧贴着,几乎没有缝隙。还没来得及思考,双膝已经被撑开,巨物在胯间轻轻刺探,突然挺进。 动作是那么的迅速,果断。 “啊——!” 剧痛让长琴直觉要躲开,赛里斯却箍着他的胯骨,把他往后压。才刚退出来的巨物更猛烈地刺进去,长琴发出带着呜咽的低吟。然而这并不是所有,身后硬物缓缓地拖出,待他舒口气,又突然重重插入,直捣得他失声惨叫。也分不清楚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别的。 即使以前做过不少回,这一次的激烈又是不能相提交论的。长琴适应不了,实在跳跃度太大了,这样粗蛮的性 爱,他第一次感受。身后贯穿他的动作猛烈,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去做,他撑在墙上的双臂磨得生痛,实在没办法,只好扭着腰配合。 应该是感受到配合,身后撞击竟然变得更加急促有力,肉体拍击声响灌满耳内。 眼前,长琴只看见点点滴滴水光落下,眼睛有点模糊,泪和着汗水一起落。他想说些什么,但嘴里喊出来的一直是赛里斯的名字,夹杂着□□,在推撞中走调,带着轻颤的哭腔,持续着。 在一阵更加猛烈的撞击中,发出野性低吼,他们解放了。 终于停下来,长琴粗喘,只觉全身乏力,即使是他这样的体质,一时间也恢复不过来。余韵仍在他的体内带来冲击,身体无力地挨着墙壁滑落。 赛里斯伸手捞住脱力的长琴,在肩胛上落下细碎轻吻,嗅吸着欢爱后的汗味,不觉喟叹。 “你回来了。”仅此一句话,却包含几年份的幸福。 长琴还未缓过来,说话也显得气弱:“靠……现在才说,你是野兽吗?见面就干。” 听了这话,赛里斯轻笑,双臂收紧。 后面又被坚硬炙热的肉块抵住,长琴哪能不了解,但他回来不是为了这种事:“喂,不——”至少不是现在吧? 抗议无效,长琴还是来不及理解那个微妙的动作究竟是怎样完成的,只见眼前一花,已经被摁到床上,他的一条腿被赛里斯架起,再一次承受强势的攻入。长琴无奈地低吟一声,即使有点不情愿,但他仍是无法抗拒这个人的爱。最后一丝理智用做感慨赛里斯的成长,这孩子不但做 爱技术高明了,身体也结实了,连推倒的动作都做得出神入化。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惨了。 赛里斯仿佛要化身成野兽,要把这几年失落的全部讨回,拼命索取。 不知道第几回合过后,长琴趴在床上,身上没有一寸干爽,黏黏腻腻的,不好受。然而那只手还在身上摸索,仿佛意犹未尽。长琴哑着嗓子逞强道:“该结束了。我……我是没关系……你小心……纵欲过度……把身体弄坏了。” 赛里斯笑露一口白牙,大白天的,森森寒意凝聚:“弄坏吗?我的还是你的?嗯,挺有趣的情况,我们来挑战吧。” “你这个阴险的臭小鬼……”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长琴完全忘记了挑衅发情中的野兽是多少危险的一件事,于是再一次受到攻击,被重重地撞中要害,他几乎要哭出来,叠声哀叫中掺有快感的嫌疑。 赛里斯挺动腰身,将身下被欺负得眼睛湿润的妩媚表情尽收眼中,只想更多,更深入地感受这个人的存在。 66、第六十七章 七年后 古埃及的阳光特别灿烂。 长琴肯定今天的太阳比昨天更毒辣。 “啊……这颗是今天的太阳啊。”面对朗朗青天, 长琴不觉轻喃。话才说完,突然又意识到这是十分脑残的行为, 立即恼羞成怒,气闷地瞪向身旁的人。 然而赛里斯的睡脸是多么的纯情, 毫无防备,唇角还擒着幸福的笑弧。长琴十分感慨,赛里斯果然长大了,已经是个成年男人,即使是不设防的睡脸,也已经不能用可爱来形容。脱去稚气以后,那张脸生得俊秀, 眉目特别柔和, 高鼻梁是法老家特征,还有着能说会道的薄唇,这些组合在一起不会过分阴柔,只是一旦挂上微笑, 轻易就能让人失去戒心, 以为这是一位拥有高尚情操特别温柔可亲的大好青年……简直是欺骗群众。而这位纯粹长着一张高尚情操脸的大好青年从昨天开始发情,他要不是能自愈,肯定吃不消。 想想,如果继续留在这,不知道会不会又被吃干抹净,李长琴当即要爬离大床。只是身形刚动,腰上一股牵扯力立即将他留住, 心中暗惊,他连忙转眸瞪去,原来人还在睡,只是连睡觉也不忘捉住猎物罢了。长琴连忙伸手去解,但这双手却箍得死紧。 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长琴举拳就要要往赛里斯头壳上敲,只是扬起的拳头晾了半天,硬是不忍心敲落,眼下的睡脸是那么幸福,实在不想打破。 迟疑了好一会,长琴终究无法下手,他就是对赛里斯狠不下心。无意识地抚过环在腰上手的臂,他却摸到那些绷带,这才记起可疑的包扎,便动手解下它们。卸下洁白后亚麻布带,眼前所见让李长琴不觉屏息。他是被吓到了,因为那只左手从指尖至手肘布满了狰狞伤疤。 在这种年代能够造成全面伤害的,大概只能是烫伤。 “这是怎么回事?”长琴轻触地些伤疤,手下不一样的软嫩触感让他心惊,害怕稍一重手,就要造成二次伤害。 “是烧伤。” 闻言,长琴抬头便对上赛里斯双目,却脱口道:“不准再发情!” 那双眼睛染上笑意:“真可惜。” 听罢,李长琴控制不住唇角抽搐:“你是怎么了?太阳能的么?” “太阳能?”赛里斯垂眸一想:“神没有给我力量。” 好吧,文化差异。 “好了,立即给我解释这是怎样烧伤的。” 赛里斯缩回手,重新绷带绑上:“发生了一点事,就烧伤了。” 听罢,长琴立即锁定凶手:“是菲尼尔和希泰美拉烧伤了你?” “嗯……他们的确有关系。”赛里斯避重就轻。 感觉到赛里斯有所保留,长琴蹙紧眉,并不准备接受这样敷衍的回答。 熟悉李长琴的人都了解这个表情代表拒绝,赛里斯也知道,无奈地轻叹:“你刚走的时候,我很生气,于是就对他们动了手。我把希泰美拉推进火里,自己也烧伤了。” “就这样?”长琴怀疑地眯起眼睛。 “我当时很生气,真的失控了。”话落,赛里斯轻吻长琴:“但那以后,我控制住了。” 长琴不觉扬眉,脑中浮现出一些影象,是那个恶心的女祭司。 “是希泰美拉?!” “对啊。”赛里斯轻应,有些担忧:“怎么了?” “她全身烧伤了,对吗?她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怪物。” “是,我把火油倒到她身上……你有见过她?!”赛里斯惊讶地问。 长琴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他总算明白那个‘生气’的程度有多严重,但他能够怪责赛里斯吗?连他自己也恨死了那个臭女人,还有菲尼尔那个混账。 “既然你知道了,会怪我太狠心吗?” 目光落在略带不安的那张脸上,长琴咂了咂嘴巴,低声训道:“她的确罪有应得,但你也太粗心了,竟然把自己也烧伤?很逊。” 听到熟悉的说教,赛里斯心中一宽,笑颜逐开。 眼前幸福笑容满满,长琴猛地挑眉,怕这家伙得意忘形,又要扑过来,便说:“好了,你如果能够起来,就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好让我有所安排。” “不能再待一会吗?” 长琴抡起拳头罩赛里斯脑袋上就是一拳,一声闷响过后,赛里斯一脸委屈地捂着脑袋,长琴总算舒了口气:“啊,果然还是要报仇。” 撇下赛里斯,长琴匆匆跑去洗澡。 毛毯就这样被卷走了,赛里斯除了苦笑,也只能如此。目光不自觉追随那抹身影,每走一步,小小一个动作,都与回忆重叠。终于不用对着梦境苦恋,确确实实地重逢了,赛里斯心中满足。 长琴捧起冷水往身上扑,听到身后有水声,然后就被搂紧,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赛里斯。 “还能见到你,真好。” 到嘴的警告咽回去,长琴撇撇唇:“撒娇也不行。” 轻笑声在耳边响起,暖气拂得长琴脸上浮起桃色。这一回赛里斯乖乖的放开了,长琴只听身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定了定心神,继续洗澡。才出浴,赛里斯已经送来衣物,他使习惯性地接受侍候,顿感一切都没怎么变,除了这小子已经可以俯瞰他。以前瘦巴巴的小子,现在倒是壮实了,肩膀也比他宽……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真可惜。” 思绪被轻喃声打断,长琴挑眉看向赛里斯。 “不留痕迹呢,果然是有利必有弊。”话罢,赛里斯惋惜地低叹。 痕迹? 长琴微愣,目光被赛里斯肩膀上几道抓痕吸忍住,霍地强行扳过赛里斯的身躯,果然看到那背上满满的抓痕,立即傻住了。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激动。 赛里斯微笑:“没关系,很快会好。” 没关系才怪! 长琴一咬牙,掐着赛里斯的脖子吼道:“立即去找件上衣穿着。” 笑容未改,赛里斯指着脖子上的手,轻声问:“要留下更激烈的痕迹?” 身体瞬间冻结,长琴咬牙切齿地放手,正气在头上,却见赛里斯立即就穿上一套长衫,他顿时蒙了。 赛里斯轻笑:“你只需要说,我会听你的。” 听了这么一句话,长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辙了。 “我不是教你不要随便许诺吗?”嘀咕着,长琴径直往大门走。 赛里斯紧跟其后,轻笑声连连。 “我知道,所以我的承诺只给你。” “油腔滑调。”长琴啐道,暗里却叫苦。这脸上的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真该死! “你不是喜欢听么?” 暧昧一的句话让长琴血压上升,他猛地回头,咬牙吼道:“谁说的!” 突然,指尖轻轻划过颊边,温热掌心覆上脸颊,那手指正沿着耳廓轻轻抚摩。长琴瞠目结舌,目光无法从赛里斯脸上移开,那双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比起真实的金银更轻易蛊惑人心,使人迷失。 “不喜欢?” “不是……” 反射比理智更快做出回应,等长琴回过神来,为时已晚。只见那笑靥逐渐放大,最后才意识它正在靠近。唇上被轻吻,没有深入,点到即止。 长琴双手迅速捂上唇,退后几步:“不准再使诈!你那眼睛,立即合上!” 赛里斯失笑,也真的合上眼睛,却问:“在我们出去之前,先聊聊可以吗?” 长琴正要拒绝,可是想到外头有多话的诺布及二世、尼撒等人,也明白有些事情必须他们私下聊。“好,但是不准再来了!不然莫怪我狠心,揍你!”说着,却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威慑力。 赛里斯点头:“那么,我可以睁开眼睛?” “可以,但不准再迷惑我。” 缓缓张开的眼眸中满含笑意,赛里斯低声问:“我真能迷惑你吗?” 声音不带疑问,倒是有几分得意,听得李长琴直翻白眼。 “要我命令你闭嘴?” 赛里斯最懂得审时度势,见好就收,他领着长琴到椅子那边去坐下,顺道开门放两头宠物进来,它们正在拼命挠门。他回来时手上拿着食物。 长琴看见‘旧识’,心里也高兴:“英超,彪马,过来!” “他们把饭放在门前,要来一点吗?” “也好,你也是,一整天没吃东西,小心饿坏了。” 他们一同进食,赛里斯好好地吃,长琴手上拿一块肉却有大半进了狮子和豹子的嘴里。两头猛兽似乎记得李长琴,十分熟络亲热,逗得长琴连连发笑。 “过了七年,它们还认得你。”赛里斯看着那片和乐景象,连内心都变得柔软。 长琴顿住,手指轻搔脸颊,支吾着说:“其实……我只回去了大概四天。”但古埃及却过了七年。 赛里斯十分讶异:“也就是说,你几乎立即就回来了?” 长琴苦笑着颔首。想想,仅是几天他已经十分难过,赛里斯却孤独了七年,多不公平的命运。基然恋人受苦,他总要有所表示吧。稍稍犹豫,他一脸豁出去状,狠拍椅把,吼了:“所以,等我们办完正事以后,就让你做个够本吧。” 赛里斯瞠目,看着李长琴那副住仿如冲锋陷阵死而后矣的壮烈表情,猛地喷笑。 没想到一翻心意换来喷笑,长琴感觉一番心意被践踏,不觉恼羞成怒:“好吧,我很好笑,就当我没说。” 赛里斯将脸埋在掌中,连连摇手。 “不是?那你倒给个说法。”双手环胸,李长琴甚是土匪地说:“你的白牙真碍眼,我想你不会介意我打掉它们!” 终于,手掌缓缓抹落,露出带笑的眉目,声音也充满笑意:“我是高兴。” 长琴睨着他,一脸怀疑。 面对这个迟钝的爱人,赛里斯不觉轻叹:“既然只是几天,你是连考虑也不曾就立即赶回来了吧?我很高兴你没有抛弃我。而且仅仅几天,你完全不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所以我特别放心。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能不理解吗?可是这种话真羞人,长琴十分尴尬,不自觉就侧目躲避炙热的深情凝视。 “这些年我不敢承认你已经死去,只能相信你仍活着。只是一年又一年过去,我害怕你在另一个世界会遇到更好更爱你的人,然后被吸引住,把我忘记。所以知道漫长岁月于你只是短暂几天,实在让我欣喜若狂。刚才失态,真抱歉。” “你就对我没有信心吗?” “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多巧妙的回答,完全让人生不起气。长琴不得不承认自己输得一塌糊涂,更是无法否认心中正暗爽……活脱脱的被卖掉还要帮忙数钱,成了一傻子。 “那就不必了。你看我难得可以回去,却蠢得不听朋友劝说,死乞白赖着求人将我送回来,既然我是一个呆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听了这话,赛里斯笑得更灿烂:“那么,可以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吗?” 长琴也记起正事,就将几天发生的事情靡靡道来,包括卡罗伊那次楼顶夜话也说了,听得赛里斯直挑眉。 “……现在想来,你们的脑子都有点奇怪,总有些奇思妙想。”这是长琴的结语。 赛里斯给长琴的杯子添上点酒,自己也倒上一些。他抿一口酒,唇角弧度加深:“我倒觉得这提议不错,如果长琴在这里不老不死,回去的时候肯定还年轻,何不接受那个提议呢?” “什么?!” “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跟你一起生活,我当然乐意。” 想起赛里斯早前就提过来生再续前缘,竟然跟卡罗伊的想法不谋而合,相同灵魂果然有着可怕的契合度。 长琴顿时生起严重挫败感,赌气道:“好呀,那我就答应,这一次把你教成纯良的小白。” 听罢,赛里斯轻扬眉:“嗯~似乎很有趣,我也支持你。” 肉块从手中掉落,两头猛兽抢食。瞪着那云淡风轻的,似乎天崩地裂也无法撼动半分的微笑,李长琴顿感希望渺茫。 大概吃够了,赛里斯起身,伸手邀请:“诺布叔要急坏了,得去见他。” 长琴自然就递手,等到十指紧扣以后才想起自己不喜欢在人前牵手,只是对上那有些期许的恳求目光,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罢了,又不会少掉一块肉。 刚出门就见有人匆匆跑走,大概是去报讯。果然,不过多久就听凌乱脚步声打三方而来。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跑得气喘吁吁。既然来了,就干脆一起来吧,搬几张椅子,再摆些吃的,搞茶话会。 尼撒和诺布两个人什么都问,去哪了?怎么不见老?有什么奇遇?当时怎么就消失不见了?七年都干了什么? 长琴一一回答,也不一定答得认真,反正就是闲聊。 赛里斯始终脸带微笑,牵紧的手也不放松,不管长琴暗里瞪他了几回,都以微笑压回去。后来长琴只好从了他。而二世开始还盯着看,后来醋得眼睛都发酸,没辄了,干脆眼不见为净,再也不将注意力放到这边。 光影悄悄转移,聊了好长一段时间,聚旧完毕,长琴便支开尼撒,开始问现今的情况和局势。这下诺布可多话了,一溜把所有都说了,并强烈表达对赛里斯的不满。 长琴听着,见赛里斯和二世没有插话,也知道听来的只真不假。 “李,你得制止赛里斯啊,我说的话他都不听。” 对于诺布的期盼,长琴只能苦笑:“对不起,我回来不是为了制止他的。” 这个答案掷下,诺布不敢置信地瞠目,二世也显得惊愕,倒是赛里斯淡定。反正他早已经猜到事情会这般发展。 “什么!你不是很爱赛里斯吗?怎么能让他去送死?!”诺布怒道,那模样好像恨不得扑上去跟长琴干一架。 “冷静点。”赛里斯轻叹,劝一了声。 诺布更不有冷静了:“小子,这是你的命!你给我紧张一点!” “你还是这么冲,听我把话说完。”长琴白了诺布一眼,继续说:“我只是说不制止他,又没说让他去死。” “嘎?那是什么意思?!”诺布真的被弄昏头了,挠耳抓腮,百思不得其解。 “笨,只要我在出事之前救下赛里斯就好。” “喂!事情会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吗?!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别忘记上一次你也说没问题。” “上一次那是意外,这一次不怕,就算我失败,还能找人再把我送回来,一次不行,重复几次。”长琴撇唇:“一天1440分钟,我不信搞不定它。” 诺布傻眼了,其他人也没好多少,像二世和墨特都蹙紧眉头,那目光像看见了怪物。 赛里斯噗哧地笑了:“也不错,但下次你得早点回来。” 长琴扬眉:“少诅咒我失败,如果这次搞定了,你就不用受苦,我们也能在一起。” “真的?”支着颔,赛里斯语气轻快地问。 “当然,我又不用依靠那些神,只要我想要回来就回来。他们要有意见,我就将你带走,反正我那边自有强人相助。” 听到这里,二世和墨特云里雾里,诺布却明了,立即埋怨:“喂,你们都不管我了?!” 瞪这好友一眼,长琴取笑他:“怎么,你也不年轻了,又有老婆又有女儿,还想我吗?” “我靠,你这么说也未免太过薄情了。 “会吗?!”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亏我这么想念你。” “好啦,那就留下来陪你找女婿。” “这还差不多,反正你们俩人精,看人比我准。” “切!你想打架吗?!” “长琴,诺布叔既然怕误了哈娜,敢于自认驽钝,我们也不好太为难他。” “臭小子,有你这样帮人说话的吗?!” 彼此嬉笑着,二世受到冷待,当然有气,不过他还压得住,但也有所行动。乘这个话题结束时,他插话:“李长琴,可以跟我单独聊一会吗?” 谈笑声戛然而止,三人互觑一眼。 诺布横眉怒目,警告的眼神瞪上李长琴。赛里斯表面淡然,瞧不也情绪的眼睛却盯紧二世。长琴轻蹙眉,他不认为和二世之间还有私话可说,正想要拒绝。 然而二世却做出让人大为错愕的举动,他竟然卑微地低头,语气也十分诚恳。 “还在赛里斯视线内也可以,我只是想单独谈谈,如果是令你不愉快,随时都可以结束。” 长琴是标准的服软型,这样低声下气的恳求,他就有点扛不住了。 “你要接受吗?” 耳边突然响起赛里斯的声音,长琴与赛里斯四目相对,从双眼睛看不见排斥,也没有支持。倒是他稍稍思索,应了……他和二世之间,现在能有个结果也好。 他只跟二世走到不远处,并没有离开大家视线。 二世见到他这么小心谨慎,未免有些伤心,只是明白强求也没用,也就不起争执。 “过了这些年,你还没消气吗?” 长琴挑眉:“这辈子是消不了。” “你真是爱憎分明呢。”分明得绝情。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讽刺我。”长琴淡淡地回了一句,暗里打量二世。从外表看,这孩子是真的成长了,二十五岁,的确连思想似乎更成熟。 “并不是……罢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纠缠你。” 长琴微讶,注视着二世片刻:“脑袋没有闭塞了?” “……”二世扬眉,苦笑道:“大概还塞着。” “……”长琴猛地蹙眉,看向赛里斯那边,后者正在跟诺布说话,眼睛却注视着这边。 二世见了,连忙挽留:“先听我把话说完。” 长琴转过脸,面对二世略带焦急的脸,他有点不耐地环手抱胸。 “对你的感情大概这辈子也消不去,但也已经明白我不会有机会。” “没错。” 如此果断的回应实在让人不好受,二世只能苦笑:“以前我是一头蛮牛,而你就是一根皮绳,我们互相较劲,拼命伤害对方。我一直觉得你太狠心,困此很不甘,但后来想想,其实更多是因为嫉妒赛里斯吧。为什么他可以,偏偏我就不行?所以,认为伤害你们也可以,照我所想的发展就好。但是这几年没有你,一切并没有变得更美好。也终于明白自己追求的结果原来这么无趣。” “哦?你的确幼稚,还好没有彻底变笨。”二世越是示弱,长琴就越板不起脸。 “呵,不求你原谅了,反正你又会生气,只是告诉你不用再提防我,如果遇到困难也可以找我,我乐意帮忙。” “我想,我不会去找你。”长琴轻叹:“我喜欢干脆利落。” 二世十分清楚李长琴说的是真心话,毕竟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他还能分辨这点。即使是这么残酷的现实,他仍感到欣慰。 “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只要你记得就好,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只要我做得到。” “哦?!”长琴挑眉,睐着二世:“当真?” “我说了,只要做得到。” “呵,你也学会了语言艺术嘛。”确认当年那个傲慢的小鬼已经成长,长琴不觉失笑。 然而看在二世眼中,却犹如撕破黑暗的光芒,渐渐照亮心田:“你终于又对我笑了。” 长琴微愕,撇撇唇,没说什么。 “果然,你既然一定要赛里斯,那么……就这样吧。若是闲下来,也试着原谅我。” “原谅?不可能。不过我挺欣赏拉美西斯大帝。”长琴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反正,就是这样。” 二世失笑,目送长琴回到赛里斯身边。 “殿下?”墨特直至此时才迎向主人,他总感觉此时气氛微妙,稍有不安。 二世却重叹:“果然很困难。” “殿下,只要随心就好。” “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比较好,不然……”不然又如何?实在找不着答案,二世又一次重叹。 “殿下比以前更加深谋远虑。” “哼,与他们为敌并不是好事。”目睹那二人轻声细语的和乐景象,二世不觉轻捏眉心:“唉,真碍眼,走吧。”李长琴的笑容是好,若能剔除赛里斯就更好……唉。 赛里斯始终注意着二世的举动,直至那背影远去,他立即盯着李长琴,眼神掺有怨念。 长琴眯起眼睛:“吃醋?” “当然,不过我也料到会这样……只是心酸。”赛里斯轻叹。 “是哦,反正他承诺不再惹我,不好吗?” 听了此言,赛里斯就笑,笑得有几分得意,有几分狡诈:“也对,他醒悟得太晚了,你永远喜欢我更多。” 瞧得那得色模样,长琴拍了他脑袋一记,却没有否认。 67、第六十八章 破坏祭祀 诺布做了最后挣扎, 仍是劝不了主意以决的大人物们,最后只能妥协。 尼撒到来也只为了聚旧, 现在如愿了,就要离开。他是坚持不沾麻烦事, 决定要趁开战前离开埃及。 长琴客套地话别后,见尼撒却欲言又止,就环手抱胸,等着后话。 尼撒做了一番挣扎才说:“李长琴,世事原本不能尽如人意,不要太执着。这次大概是我们真正的最后一次见面,祝你好运。” 长琴哪能明白:“你?就不能说个清楚明白吗?”这些人呐, 说话总留一半, 叫他怎么懂。 “记住我的话就好,再见了,朋友。” 那一脸表情就差没有说‘节哀顺变’这句特定台词了,长琴十分困惑, 可是他更晓得尼撒不会再解释, 也就没有追问。干脆道别,将尼撒送上船,目送那艘小船顺着河流而去。 “听说他要去希腊。”赛里斯候在长琴身侧,也远眺逐渐远去的小般,略有感慨:“像他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真不错。” “是呢,要不以后我们也试试。”有可能, 长琴也想在古代周游列国,探讨一下埋没在历史中的各个古老国度。像赫悌和巴比伦就十分值得深入研究,若有可能,他甚至想亲身了解古印度文明,当然也少不了希腊。 “如果有机会,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奉陪。” “是一定要去。”长琴自信地说。 赛里斯笑而不答,长琴直接将这当成赞同。 余下几天大家相处得愉快,直至约定好的日期,计划迅速展开。 很快,二世与菲尼尔的军队就对上了,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都有孤注一掷的觉悟。命运如何,只看这次成败。 埃及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长琴管不得这么多,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他归来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开,他想,只要不引起神明的注意,这件事就更简单了。他偷偷潜入宫殿,混进神庙里充当一名不起眼的奴隶,静心等待时机到来。 埃及的奴隶群简单就是一个小型联合国,来自各国的俘虏住在一起,甚至繁殖出混血儿,长琴在里头并不起眼,只需要保持邋遢外表,包准没有人注意到他。身在这样低下的群体内,消息却更加灵通,各处听来的前线战报,各路小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待在这群人里头,长琴努力扮演低调的哑巴角色,没有人注意这样一个幽灵般的角色。长琴脑袋里有很多想法,他夜里不用睡觉,除了想正事,更多的时候会想起赛里斯,偶尔又会闪进卡罗伊的死亡宣言。 长琴不得不埋怨赛里斯和卡罗伊太奸诈,害他忘不了□□的事,那两个人善于把握他的弱点。 “啊!!我这是童养媳的命吗?”越想越悲哀,长琴忘记自己现在是‘哑巴’,喃喃自语:“对象是还没出生的婴儿?我不要变成比吴荣更不知所谓的猥琐大叔!” 他自个儿抓狂,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拒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夜里他总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早上就跟着奴隶群当杂工,种田,打扫,做饭,工种真的很杂。偶尔会听到一些特别的话题,关于菲尼尔当年那当胸刺了一剑落下的病根,关于失踪的王子与公主,关于被驱逐的二王子。 还听说菲尼尔前天咳血了,那一剑肯定把他的肺刺坏了。 而毁容的希泰美拉则改名换姓,留在菲尼尔身边,举行禁忌祭祀明显是她出的主意。 上一回被送回去以前,长琴确确实实听见那个疯女人说什么……菲尼尔其实爱着赛里斯,而她爱着菲尼尔。 三角恋? 即使明白埃及王室为了保持血统纯正,没少了乱伦戏码,但这一出实在太强大了,简直站在潮流顶端。长琴不禁好奇,如果没有他,这些关系会演变成怎样。难道混合的两颗心脏还寓意着心心相印吗?仅是想象已经令人反感,他立即收拾心情,坚定不允许这事再发生。 这天长琴正在打扫,就听一名奴隶在讲那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军队把人捉错了,带回来那传说拥有妖瞳并身负邪神诅咒的孪生王子。 这一听,不是赛里斯是谁? 既然赛里斯被捉,长琴以为祭祀之期也不远了。 奴隶们嘴巴闲着,就不忘搬唇弄舌,把听来的加油添醋,从赛里斯婴儿时直说到现在这年纪上,倒像是看着别人长大似的……真切。长琴憋了一股闷气在心里,手下擦地的布块差点被他搓坏。 那些人拉拉杂杂地将一堆疑似恐怖片桥段的事件强加到赛里斯身上以后,歇了歇,终于说到赛里斯被关在哪里了。 不听还好,听了,长琴心里更难受。那个地方他知道,是一处十分漂亮的宫殿,竟把赛里斯关那里,菲尼尔明显立心不良。即使恨不得立即将赛里斯带走,但为了大局着想,长琴还得忍耐。还好菲尼尔现在是个病痨子,应该不会出问题。 日子过得艰难,令长琴意想不到的是祭礼竟然一直拖延着,他就这样数着日子,耳边不断听取战事消息。据说敌军正在迫近,而菲尼尔的身体也日渐虚弱,恐怕支持不住了。终于撑到拉美西斯·二世兵临城下,神庙才收到紧急通知,要在一晚内准备好所有事宜,祭祀在明日正午举行。 时间仓促,神庙急需人手,长琴借机混进去,事先埋伏。由于之前已经看过立体影象,再加上现成的祭坛供给对比,他总算在神庙内找到一根风景最佳的大柱,在顶上能够看清楚祭坛,而且够隐蔽。神庙大石柱不只雕造精细,体积更属上品,要三人联手才能够完全环抱。长琴选定它以后,就在上头度过埃及寒冷夜晚,心中不断演练突袭过程。这一次成功的关键是必须阻止希泰美拉,拿捏下手时机最重要,早了怕神明不认账,晚了赛里斯小命不保。他必须要集中,专心。 终于,一缕晨光自天窗映入。神庙采用开阳式设计,巧妙地运用自然界力量。当晨光初起时,神庙礼堂也沐浴在柔光中,散发着神圣魅力。 为了不被人发现,长琴整个人躺平在柱子中央,心情无比紧张,即使以前暗杀巴顿的时候,心跳也没有这么快。 他闭上眼睛,连连深呼吸,试图恢复冷静。 再过几小时就要行动,他必须要在希泰美拉动手刺赛里斯的同时放箭打断,再跳下去解求赛里斯。二世的军队随后就会攻入,他们若撑过去,成功撤离,这次行动就算完满了。 一系列行动都需要集中注意力,保持镇静最重要。 长琴心中不断默念着上帝保佑,猛地意识到这一蠢行,不觉自嘲。 无神论者竟然慌不择路,找上帝求救了?怪不得上帝闲不下来。 “李长琴,别忘记爷爷名言——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自己动手最劳靠。” 怀抱着大弓,长琴紧张的心情逐渐趋于平静。 对赛里斯,他是志在必得。 另一边,主导祭祀的一方也已经做好准备。今天菲尼尔一身正装前去探望赛里斯,然而赛里斯始终保持缄默,连日来都未曾开口说话。菲尼尔艰难地挤出几句话,赛里斯却对他视而不见。 菲尼尔不顾反对,将左右都遣退,与赛里斯单独相处。 “快要结束了,连再见也不道一声吗?”一句话,掺了几声轻咳,显得有点喘。 赛里斯仿佛没有听见般,他把玩着手腕上精致的青铜镣铐,表情一贯的淡漠,始终没有理会菲尼尔。 “不愧是你,总是清楚怎样折磨人。” 菲尼尔一句话带有怨气,然而眼前镜像般的脸却不改冷漠,仍旧激不起涟漪 “几年来你藏得密实,使我日夜牵挂。但是即使你出现在我面前,却有办法让我更加痛苦。赛里斯!你心里就只装一个李长琴吗?!” 终于,那眼眸终于抬起,四目相对,却仍旧不说话。 这看在菲尼尔眼中,心中更加苦涩。他是一个极端的人,见不着希望,那就只有破灭。 菲尼尔笑得狠戾,他努力将气弱的声音扩大,结果特别沙哑的声音显得阴森可怖。 “罢了。放你,我牵挂;留你,我痛苦。那个蠢女人说得对,倒不如杀了,制成木乃伊。把你的生命给我,身体也留下,总算是完全属于我了。” 话罢,菲尼尔不再关心赛里斯的表情,反正不会让他满意。他喊来奴仆,在众人簇拥下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他终于听到赛里斯说话。 “你真的相信祭祀能够续命?” 菲尼尔头也不回地答道:“有关系吗?如果失败,那就当是我俩殉情吧。” 赛里斯的一声哼笑为他送行。 正午时分,阳光在祭坛上描绘天窗方正的轮廊,祭祀活动开始。 原本还能听见低语声,现在神庙内已经一片死寂。长琴谨慎地躺着,不敢轻举妄动。只听静谧中突然响起金属链条拽拖的声响,长琴不觉屏息。 未几,下头传来祭司的低声吟唱,声音很模糊,使人无法听清楚内容。这时候长琴才悄悄挪动身体,探头观察情况,手上弓箭已经准备好,只等时机到就张弓发射。 最后一刻,希泰美拉才拎上凶器,长琴也张弓瞄准。就在动作的前一刻,菲尼尔却突然喊停。即使他十分虚弱,声音却在神庙内清晰传进各人耳中。 长琴差点就放箭了,吓了一跳,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直至确认不是被发现才松一口气。 只见希泰美拉离开祭坛,跑到菲尼尔身边理论。即使她故意压低声音,但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她的愤怒,脸上创疤更是剧烈地扭曲挤兑,特别狰狞。 半晌以后,从主座上传来沙哑的声音:“动手吧。”一句话,似乎用尽全身力气。 模样恐怖的希泰美拉立即欣喜若狂,高举着凶器就像吃人的妖怪般,急步蹿向赛里斯。 “拉神不会眷顾有罪之人。”赛里斯依旧冷静,他轻喃一句,便合上了眼睛。 就在希泰美拉举起利刃,准备刺穿赛里斯胸膛之际,一支箭矢破风而至,击中她的右肩,刀刃只在赛里斯腰则留下浅浅划痕。 神庙内各人屏息,直觉地抬头观望,只见石柱顶上竟然有人跳下来,单枪匹马杀向祭坛。 希泰美拉凄厉的惨叫撕破宁静,卫兵们犹如刚扭上发条的娃娃,这才知道动作。然而他们都慢了一步,李长琴已经擒住准备用另一只手取凶器的希泰美拉,把她的左肩一并刺伤。 “李长琴!”双手都不能再用,希泰美拉又踢又叫:“该死的你和赛里斯,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诅咒你们生生世世受天火灼烧!” “怪物,我认识你吗?”长琴故意嘲讽。 毁容后,希泰美拉最忌别人提及外貌,听到这种讽刺,她快要疯了,挣扎得更厉害。 “你变成怪物是罪有应得,去冥界接受审判吧,永别了。”长琴不留祸害,用匕首一举刺破她的颈动脉。 鲜血喷洒而出,希泰美拉双手捂着脖子,指缝不断溢出绛色血液,大张的嘴巴发出咯咯声响,双眼都几乎爆突。她不甘地死瞪着李长琴,直至生命逝去。 长琴忙着割断皮绳放下赛里斯,未曾看她一眼。 “长琴,小心。”赛里斯反手抢过匕首,一把格开差点削掉长琴脑袋的剑,再利索地割去最后一根绳索,带着长琴躲开另一记攻击。他注意对方的弓箭手就位,便说:“人太多,我们快点逃。” 长琴将弓和箭交给赛里斯,抢回匕首:“别管我,照顾好你自己。”说着,又一次杀退几人。 赛里斯快速引弓,将箭手一一放倒。 两人合力在神庙内乱蹿,正当闹得激烈之际,神庙大门受到撞击,声音比敲鼓更沉实,更令人心惊胆颤。士兵们管不上追这边二人了,同时瞪着大门,即使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仍祈求这不是真的。 撞击声音不间断,越发猛烈,大门外还隐约传来整齐的吆喝声,节奏分明。 大门终于不堪折磨,随着一声巨响,壮烈地挂门框上。士兵蜂涌而入,黑压压的一片,喊杀声震天撼地。 神庙内鸡飞狗走,乱成一团。 现场变得更混乱,突然有两匹黑马跃过众人头顶,直冲到长琴身前。 “来,跟我走。”是二世,她身后跟着诺布。 赛里斯立即将长琴推上诺布的马,自己则爬到二世马背上,立即遭到二世鄙视,他回以微笑。 “走吧!”诺布大喝一声,首先驱马冲出重围,二世也紧跟其后。 马蹄声密集,他们迅速远离神庙。赛里斯回头,见到他的兄长菲尼尔被护在主位上,投向这边的目光饱含怨恨。 渐渐地,也埋没在厮杀中,再也看不见了。 这一别,也是永别了。 赛里斯终究会伤心,毕竟他们还是血肉相连的兄弟……如果菲尼尔没有错爱他,没有妄想得到埃及,一切会更美好。然而事实既已造成,再也无法挽回。 二世将他们送到安全地点,立即又回去主持战局,诺布也要前去协助。 远远就见百门之都沐浴在战火中,古城仿佛在哭泣。 长琴管不上古城,急忙把赛里斯全身检查一遍,确认人还是完完整整,这才松了口气。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胜利,兴奋之情上涌,差点要跪地滑行指天挥拳给拉神抛飞吻,不过那套动作太足球,他还是低调一点,只是扯过赛里斯往那脸上狂吻一通。 “哦耶!成功了!” 赛里斯摸摸脸,好一会才相信这是事实,见长琴这样毛躁的举动,不觉莞尔:“这是要吻我,还是要往我脸上涂口水?” 长琴睨视着赛里斯,一脸木然地挑眉:“涂口水,嫌不够吗?要不要舔舔?”话落,挑衅地吐出舌头。 这是小白兔在大灰狼面前跳弗朗明戈,可以成为不知死活的典范了。无可避免地,他的舌头被‘吃掉了’。 后来,李长琴经过反思,总结出这是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过度兴奋引发的脑残症状。幸好现在条件不足,吃吃嘴巴已经是限制级,总算是脱险了。 风和日丽下,只见赛里斯满带微笑的脸突然揍近,李长琴就听耳边传来轻喃。 “别忘记,我们以前在草丛里……” “我现在想掐死你。”长琴诚实地表示。 赛里斯立即退开,那笑脸正经着,哪有半分恶作剧的元素。李长琴再一次体验何谓腹黑,使坏也这般心安理得。 “不喜欢在这里,我们何不离开呢?诺布叔应该没有问题。” 长琴挑眉,睇向赛里斯有所暗示的表情,却不赞成:“我要确认希泰美拉和菲……那两个人都已经解决。” 赛里斯顿了顿,仅仅是轻点头,又挨近长琴一点,没有进一步行动。 长琴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头有兄姐各一,自然对赛里斯的感受有所体会。再怎么犯错,那毕竟是家人。即使菲尼尔真招人恨,生离死别时,赛里斯难免会伤心。 “好了,等这事解决了,我赔你就是。” 这一个‘赔’字,意义可大了。 赛里斯笑容加深,眼珠子轻转,突然问:“是不是我要什么都可以?” “对。”长琴干脆地答应,反正他有心理准备,而且赛里斯也是懂分寸的人。大不了,他就连着被吃几天吧。 赛里斯得到承诺,显得十分愉快:“那就好。” 这异常的表现,倒让李长琴有些不安,他支吾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那你想要什么?” 赛里斯脸带神秘笑容:“晚一点告诉你。” “喂!我说明了哦,不准玩道具,不要s m之类的变态游戏。” 一阵风刮过,赛里斯一头黑发随风轻扬,显几分飘逸灵秀。只见他眉头深锁,食指轻摩下巴,作沉思状。 “s m是什么?” 这下长琴风中凌乱了,一时情急,他又脑残了。 “……别问了。” 赛里斯瞧见长琴略带尴尬的神色,便不再追问。 68、结局HE 终于等到夜幕降临, 二世派人前来迎接。 夜色怆然,长琴和赛里斯骑马进入底比斯。只见眼下一片狼籍, 四处火光,浓烟弥漫。卫兵们到处搜索, 面对遍地尸骸却一脸木然。 到达目的地,长琴和赛里斯不觉互觑一眼,看见对方的惊讶。因为他们被带到神使府。 在府外就见到墨特,他对刚下马的二人欠身:“神使大人。” 长琴懒得纠正这称呼,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怎么回事?诺布呢?” “诺布因为腿部受伤,行动不便,正在屋内休息。”墨特解释。 听说诺布受伤, 长琴和赛里斯都吓了一跳, 连忙赶进屋内,确认诺布只是受到轻伤,才松了口气。担心过后,长琴不觉出言戏弄:“诺布, 你这黄金圣斗士竟然受伤了?真没用, 还是回家种田吧。” 诺布拄着拐杖跳起来了,“喂,你这个动不动把身体当盾牌用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你管得着我?快点把腿治好。” “得了,我强壮着,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赛里斯见状,失笑:“还好是轻伤, 不然娜沙姨以后要训叔叔倒立了。” 这一句话惹得诺布挥起拐杖追打嘴毒的赛里斯,后者轻轻巧巧地闪身避开,始终从容。 “神使大人,我已经打点好府内一切。王子有话:只要他还活着,这座房子就属于你,请安心住下。” 知道是二世一番心意,但长琴不太想接受:“我们在底比斯也有住处。” “神使大人,王子仅是为感谢你们的帮助而送礼,并没有其它意思。” 这点小事也不值得争执,长琴摊摊手:“反正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如果留空也没关系,我也没有意见。” “在我有生之年,没有人能要走这所房子。” 声音自后头传来,循声望去,来人果然是二世。 长琴扬眉:“你已经是法老,埃及是你说了算,对吧?” 二世听出其中暗讽,不过比起以前,这种程度是温和多了,他苦笑着接受了。他吩咐下去,士兵产搬进两副棺木。 “希泰美拉和菲尼尔……你希望怎样处理?” 二世让人开棺,两具尸体躺在里头,确认是那两个人。 长琴和诺布都偷偷注意赛里斯,而后者则十分平静。 赛里斯注意到他们的注视,便说“这是他的选择,我不会太伤心……人终有一死,谁了免不了。” 说道不伤心,然而这句话就够悲观了。 长琴没什么可说,他给予赛里斯一记拥抱作为支持。 赛里斯回以拥抱,环紧怀里人,嗅吸着恋人的味道,笑意变浓,轻喃:“我们都不要太伤心。” 李长琴总感觉这一句话有点奇怪,又想不出所以,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便抛开了。 “该做的都做了,阿努比斯怎么不出来给个说法?”长琴左右看不见神明踪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已经解除诅咒。 赛里斯正要说什么,突然瞄见凭空出现的身影,就顿住,抬指示意大家看去。 只见狼首人身的阿努比斯缓缓走近,室内一片死寂。 [因为判决胜负比预想中更费时间。] 这胜负就是成败关键,长琴焦急地问:“又是你们自行决定吗?究竟怎样?” “你赢了。” 另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大伙闻声回首,就见棺材旁边站着一个陌生人。 但是对于长琴,这可不陌生,正是麻烦的源头赛特呢。 赛特玩世不恭的态度不变,看向棺内二人的表情略带不屑:“哎,少掉两个玩具。不过李长琴,想不到你竟然无声无息地回来了,你真是不简单。” 长琴知道赛特好奇,可他不准备解释:“反正我做到了,阿努比斯,赛特说我赢了,是真的吗?” “你竟然不相信我。”赛特摆出刻意且夸张的伤心表情。 [众神讨论过后,判定你胜出。] 长琴喜上眉梢,第一时间就要与赛里斯分享喜悦,却在一瞬间看见赛里斯凝重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又立即扯起笑容,但长琴已经看清楚了。 “你是怎么了?” 赛里斯正要说,赛特却插话。 “李长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还有一些诅咒留存到你那个年代,找到它们,我们继续玩?” 长琴剜他一眼:“去死。” “可惜,我死不了。” 赛特大笑着,突然平地起了股旋风,屋内飞沙走石,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等一切平息后,连两副棺木都不见踪影了。 众人无言以对,不明白这干旱之神怎么强抢尸首了。 [李长琴,你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阿努比斯紧接着发言。 听说长琴离开,二世上前一步:“不能留下来吗?” 长琴意外地睐他一眼,再面向亚努比斯,说:“我要留下来。” [……] “你将我送回去,我还是有办法回来,就不劳你费心了。” [为何留下?] “我要跟赛里斯留在埃及,你也要管吗?” 阿努比斯却转眸注视赛里斯:[但他活不过今天。] 大伙费了点时间再三理解,实在找不到其它意思解释那句话。 赛里斯要死了? 所有目光聚集在赛里斯身上,却见他的表情无比冷淡。 赛里斯只注视李长琴。 “不!我已经救了赛里斯,怎么可能会死呢?!”长琴冷声驳回,他下意识地护住赛里斯,不让阿努比斯接近。 [是的,你让他免受诅咒侵害。] 未等长琴表示,赛里斯却先说:“但我的死期却不会改变,我还是要死,对吗?” 阿努比斯再次确认:[这是命运,你不能抗拒。] “去他的命运!”李长琴现在想杀人:“要杀他,就先踩过我的尸体。” [我并不能伤害你。] “那就快滚,赛里斯不给你。”长琴死死护着赛里斯往后退开,就怕亚努比斯突然出手要了赛里斯的命。 [李长琴,这是赛里斯的命运。] “够了,你们这些神明,哪凉快哪去。什么规矩,什么命运,我不介意帮你们废除它。”被逼入绝境,他不介意使用极端手段:“消灭不了你们,捣乱还是能做到。” 受到威胁,阿努比斯的狼首终于出现一丝狰狞狠戾:[古埃及虽然已经灭亡,但它对未来的影响是无可否认的,你那样做,会酿成滔天大罪。] “那不是很简单吗?只要放过赛里斯就好。”长琴丝毫不退让。 [李长琴,要以大局为重,别为私情扰乱世界。] 听这么一句,李长琴笑了,笑得讽刺:“哦?为了宏观世界,为了全人类,甚至为了神明,人人都应该具备牺牲精神,对吗?那你们怎么不通通牺牲掉?阿努比斯,别装得这么大义,我有罪,也不会少了你们这些始作俑者的份。神明还要遵循神界的法律规章是吧?但我又需要管你们的规矩?我只是人类。你们没有本事收拾邪神的残局,将凡人卷进去就是你们不对!少他妈的自以为是,你们要赛里斯的命,我还得虔诚地双手奉上,说一句‘请拿去用’?究竟是你们把我当成白痴,或是你们根本就是一堆白痴。未来?滔天大罪?这么伟大,怎么开始不打算好呢?尊贵的神。” [……我并不是前来与你争论的。] 那意思就是不准备讲理咯? 长琴气炸了,拳头一握就准备身体力行。只是拳头攥紧了,却挥不下去,因为他的手腕被赛里斯握住了。 长琴愣愣地回头,就看见赛里斯严肃的脸。 “长琴,够了。”赛里斯轻声说。 长琴不太能理解,他正在据理力争,赛里斯却说够了?难道就这样接受命运? “赛里斯,你怎么了?” “就让我死吧。”赛里斯表情平淡,倒像死的是别人。 “你疯了!” “长琴,我会在未来等你。” “那个不是你。”长琴负气地吼着。 “我相信无论过多久,我的灵魂都会追随你。” “你闭嘴!管你这么多,我就要现在这个赛里斯!”长琴狼狈地挣扎着。 “原谅我。”赛里斯淡淡的一笑:“你说过我要什么都成。” 比起阿努比斯,长琴认为赛里斯更难应付:“若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不轻饶你。” “你并不需要我解释,长琴,你比谁都明白再争下去也毫无意义。我始终会老去,然后死亡,而你与神明的斗争准备进行多久呢?你不属于这里,应该回到原来世界里。” “你就这样放弃?” “我没有,我在未来等你。” “我说了那不是你!” “是我。请你相信我,千年以后我们还能够相爱。” “不!” “长琴,卡罗伊对你提出那种要求,不是最好的证据吗?我的灵魂仍旧记得你。”话落,赛里斯俯首轻吻李长琴,把要争论的话堵回去。他掏出被自己随身带着的眼罩,放到长琴手里:“把它带去,还给未来的我。” 手中皮革质感粗硬,再加上手工粗糙,根本就是一个下下品,但赛里斯一直珍惜着它。 长琴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重。 “试着去感受,出看看未来的我,还值不值得你爱。”赛里斯再一次轻吻李长琴,举手投足间,是满满的依恋。 长琴只觉鼻头微酸,眼睛就模糊了,往上头抹一把,手背上濡湿一片。他不想示弱,咬紧牙关使劲擦拭。 “李长琴?”二世轻唤,向前踏出一步。 即使只看到背影,他也知道李长琴哭了,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至少明白眼泪是为赛里斯而流,也知道赛里斯将死。但这让他产生期许。如果赛里斯死了,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取而代之呢? 他的想法未曾逃过赛里斯的眼睛,他不过前进一步,赛里斯就将李长琴拥入怀中,凌厉眼神充满警告。 二世并没有被吓退,正要争取,却见到李长琴回拥赛里斯,力道之大,正反映出那股执着,也使他为之却步。他明白了,即使赛里斯死去,他也找不到一丝空隙插入其中。 可恶的赛里斯! [走吧。]阿努比斯提醒。 长琴猛地抬头,瞪着阿努比斯。使劲将赛里斯抱得更紧,连五指都陷进皮肉里,黑色皮革贴在手掌与肌肤间,不一样的质感,不断提醒他们过去的甜蜜幸福。 赛里斯吃痛,轻蹙眉,却没有拒绝。 临别在即,赛里斯向诺布这位‘亲人’道别:“诺布叔,抱歉了,不能帮你找女婿。” “你这什么话?!”诺布疑惑不解:“怎么会变成这样?李长琴,这是怎么回事?” 长琴埋首在赛里斯肩上,轻喃:“记得不要找赛里斯这种类型的。” “什么啊?你们怎么都像在告别似的。”诺布打着哈哈,想让凝重气氛变轻松一点。 然而,并没有人附和他。 二世终是忍不住追问:“李长琴,你要去哪?” 长琴把脸在赛里斯肩上拼命擦了一通,抬头看向二世:“你找不到的地方。” “不要去。”二世脱口就说。 长琴扯了扯唇角,语带落漠:“再见……应该说永别了。” “不!”二世正要阻止,却被扯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墨特。 就这么一顿,再回头就见阿努比斯神张开双臂化成一片黑雾,扔吻中的二人吞进去。 雾化去,人影再也不存在。 他们就这样分别了。 在神庙遗址里,不过一眨间间,大家人就看见李长琴回来了,还不只是他而已。 一行人连忙赶上去,目光不免在狼首人身的怪物身上来回。 吴荣吹了记口哨:“cosplay?” 长琴撑不住赛里斯,立即跌坐下去,他扶起赛里斯,心中莫明地恐惧。他知道已经不一样了,这熟悉的身体丢失了灵魂。他伏在赛里斯胸膛上,感受不到跳动,,只知道自己的心正在这片寂静中沉沦,堕入无边黑暗。 卡罗伊等人赶到长琴身边,见到这奇怪的动作,满心困惑。可是当卡罗伊看清楚那人的脸,立即就知道答案:“他是赛里斯王子吗?他怎么了?!”见到一个几千年前的人,难免会惊讶,更何况这个人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吴荣直接摸向赛里斯颈动脉,而后摇摇头:“他死了。” 长琴却仿佛听不见他们说话,霍地抬首瞪向阿努比斯,眼里尽是怨恨:“你满意了?” 亚努比斯将手中黑色皮革递过:[你忘记了它。] 长琴粗鲁地抢回眼罩,骂道:“快滚。” [我说过要送你礼物。] 夺去赛里斯的生命,再说要送礼物?李长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怒火烧尽他的理智,他捡起石头砸向阿努比斯:‘你要送我礼物?!那就把赛里斯还我!“ 阿努比斯却不答,他瞬间出现在卡罗伊身边。只见他抓住卡罗伊,木乃伊迅速风化,倾刻间消失无踪。 “先生!”老迈的管家斐尔吓坏了,他惊慌掏枪指着阿努比斯。 一干保镖也拔了枪,现场弥漫着肃杀之气,情况紧张。 就在此时,死去的赛里斯竟然缓缓坐起,这一动作又吓坏了所有人。 ‘赛里斯’捂着额,困惑地环视四周:“怎么了?放下枪!我没事。” “赛里斯?”长琴傻傻地问。 ‘赛里斯’微愕:“我不是……”才说到一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妥,这双手竟然是有血有肉的,再摸摸脸和身体,有温度,声音也不再怪异。卡罗伊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我活过来了?!” “你们看不见吗?他把你的灵魂放回去了啦。”夜昕指着阿努比斯,脸带困惑的偏首。 谁能看见了?! 不理会夜昕,大家将目光聚焦在阿努比斯身上。 只听他说:[诅咒解除后,他理应得到重生的机会。李长琴,保重。] 说罢,这位死神隐去了身影,留下一行人瞠目结舌。 长琴缓缓放开已经是卡罗伊的赛里斯,他看着这最熟悉的陌生人,苦恼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夜昕上前轻轻抱住他,吴荣也没有说话。 没有人对这种事有经验,一切就在沉默中结束。 他们立即又坐上回航的船赶回开罗。后来卡罗伊有一堆事情要忙,暂时没有空闲接近长琴等人。卡罗伊是幸运的,他得到赛里斯的身体,相似的容貌没有带来不便,只是偶尔对着镜子人,那银眸与烧伤的左手,就像在提醒他与赛里斯之间的区别。 卡罗伊曾经邀请长琴等人到他的庄园去做客,却被拒绝了,他们全部住进酒店。当他百忙中抽出时间前去探望,却发现那些人早已经退房,离开了。 看着埃及万里无云的蓝天,卡罗伊心中有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长琴回国后,一头埋进学业中,仿佛已经找回了重心,不再迷茫。然而他这种情况却让对门的小俩口不放心,于是他们放弃旅行,留下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十多天后,长琴家门铃被按响。 当他打开了门却被熟悉的身影吓了一跳,顿时粗鲁地厉声问:“你来干什么?!” 卡罗伊没有被这种态度吓到,反倒客气地问:“我想跟你谈谈,能进去?” 长琴正要拒绝,卡罗伊却更快:“你不想知道让赛里斯复活的方法?” 关门的动作顿住,听了这话,长琴十分惊讶:“你说什么鬼话?!赛里斯怎么可能出现,他现在不就是……”你吗? 后面的话及时咽回去了,长琴抿紧唇。 卡罗伊并没有打退堂鼓,而是逼进一步,表情认真:“我问过你的朋友夜昕,他告诉我让赛里斯回来的方法了。” 搬出夜昕,的确有说服力。 长琴心中疑惑,也好奇卡罗伊要做什么,终于还是允许卡罗伊进来了。 屋内境致依旧,李长琴却满心戒备。 “你就这么排斥我吗?”卡罗伊轻声问。 长琴蹙眉,并不想回答。说到排斥卡罗伊,不如说不敢面对吧。他知道这不是卡罗伊的错,问题在于他本身不想再去折腾,他累了。 卡罗伊看着李长琴,突然产生强烈的渴望,他想要为这个人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他知道李长琴深爱着赛里斯,他也想拥有那种羁绊。 “如果我说,我可以陪伴你,直至你能够接受我,你会给我什么答案?” 长琴吓了一跳:“你……你不用再管我,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这算什么答案?”卡罗伊失笑,轻笑声在屋内传开,驱散连日来的沉闷。 长琴傻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告诉自己不应该受迷惑,即使这一举一动都跟赛里斯十分相象。 ……又或许赛里斯再成长几年,会更像卡罗伊? 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长琴连忙端正心态,脸色也严肃了几分,更多的戒备。 “我是在向你告白,你愿意接受卡罗伊·拉美西斯吗?” 长琴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喜欢干脆,可是这件事真的不可能干脆解决:“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卡罗伊轻叹:“好,我明白了。” 一瞬间,屋内变得寂静。 与卡罗伊共处一室,长琴总感到尴尬,因为那人正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而他也很想仔细欣赏赛里斯的眼睛。 “之前,我看见阿努比斯神给了你一个东西,是什么呢?” 长琴突然想起,就从兜里掏出那个眼罩,苦笑着说:“就是这个……” 卡罗伊只是看着,并没有接过来。 这个长琴用来缅怀赛里斯的物品,提及它,长琴就变得热心:“这个是赛里斯最喜欢的眼罩。” 观察着那块眼罩,卡罗伊微笑渐深:“制作它的人手艺并不精湛,会令人喜欢的应该是制造者的心意。是你吗?你亲手为他做的?” 的确如此,长琴也微笑:“是我做的。二世……拉美西斯大帝说它很丑,但赛里斯经常戴着它。” 将长琴的笑容收进眼内,卡罗伊只觉心被包围着温暖及甜蜜,也下定了决心。 “有一个方法可以让赛里斯复活。” “什么?”长琴傻住了。 “我和赛里斯有着同样的灵魂,所以他还存在我的内心深处,只要将他带出来,他就‘复活’了。” “带出来?”长琴傻眼:“那你会怎么样?” 感受到他的关心,卡罗伊笑容更深:“我们易换位置,这个我消失,他出来。” “你消失?” 事情越发的怪诡,长琴一方面希望再见赛里斯,但卡罗伊怎么能就此消失?虽然理论上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人格? “你别干傻事。” 卡罗伊却没有停止述说:“据说阿努比斯神在这个眼罩上留下一点力量,可以将赛里斯从灵魂深处引出来。” 不等长琴反应,卡罗伊已经迅速取过眼罩,拿在手里反覆观摩:“只要我戴上它就可以了。” 眼看卡罗伊就要将眼罩戴上,长琴立即跃过去将人压倒在沙发上:“你干什么?这种大事就不用考虑吗?” 突然被压,卡罗伊不禁失笑:“我已经考虑过了,家族的事有斐尔和法尼斯。赛里斯完全可以不参与我的生活。 “你白痴了吗?你准备自我毁灭?!”长琴骂道。 卡罗伊依旧是笑:“赛里斯和我,不过记忆不一样,我并没有毁灭?” “又是这样,你和赛里斯究竟怎么样看待生死的?为什么要这样草率?!”长琴对着卡罗伊大吼:“你认真点,消失好玩吗?!” 被吼了一通,卡罗伊微愕,缓缓地,唇角弧度越提越高:“大概因为我们都渴望着同一件事。” “什么?” 卡罗伊突然探身,长琴不设防就被亲上,只是轻轻一吻,并未进一步。 唇上触感那么熟悉,长琴吓了一跳,捂着唇,瞪圆了眼睛。 “那样,我就不留遗憾了。”卡罗伊笑说,然后从容地将眼罩覆上银色左眼。 “喂!你!”根本来不及阻止,长琴只能傻傻地看着卡罗伊触电般抖动一下就失去意识,任他怎么也喊不醒。 秒针跳动,嘀嗒细响突显室内安静。 突然,分针指向一跳,闹钟就闹腾起来。长琴猛地惊醒,从床边起来按停闹钟,准备出去做饭。 “你以前,都不用睡的。” 长琴揉着惺忪睡眼对床上人笑了笑:“当然,在现代,我的时间就恢复正常了。” “这也不错,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变老。” “是……”这是在跟谁说话?!这下长琴猛地惊觉是卡罗伊醒来了,立即跳起来:“你变成赛里斯了?” 卡罗伊顿了顿,表情有点怪异:“该怎么说呢?” 长琴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会,突然捉起床头柜上一片纸,举到他面前,指着上头‘我说谎了’这一句自白,嚷道:“那两个人留下这张纸条就走了。你们果然在骗我吗?什么赛里斯复活的,根本不是事实,是夜昕和吴荣跟你合在一起演戏吧?” “嗯?”卡罗伊微讶,再想想,便了然地叹息:“我想不是……” 长琴却打断他:“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这样做不会有意义。算了,给我多一点时间,我现在还是怎么也放不开赛里斯,我很爱他。” “你的意思是,假以时日,你会接受我……卡罗伊吗?” 长琴抿着唇,不敢直视卡罗伊:“我说了要时间,你究竟能不能够了解?!我看到你就会想起赛里斯。这种时候如果接受你,你会高兴吗?你不了解我对赛里斯的爱恋有多深。”说到这,长琴重重叹息:“或许现在我们可以当朋友,但尽量不要见面。” 卡罗伊沉默片刻,脸上微红:“你平时也这么诚实就好了。” 平时? 莫明地,长琴感受到有一丝不妥,他盯着卡罗伊:“你是怎么了?” 卡罗伊低头看看自身,微笑着忽悠道:“没有什么不妥,或许你可以更多地说说赛里斯。” “你想从窗户飞出去吗?”越看那副模样,就越不妥,长琴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见李长琴表情不善,卡罗伊无奈地轻叹:“我想,夜是说谎了,因为卡罗伊并没有消失。” “什么?” “赛里斯也回来了。”赛里斯拿起床头柜上的眼罩,看了看:“大概,只是记起赛里斯的一切……应该说感同身受。” “你说什么鬼话,少忽悠我!”虽然这么说,但长琴心中有一丝期许。 “我记得英超,彪马,法拉利。长琴,这些名字……你真是随便。还有诺布,娜纱,哈娜,甚至希泰美拉和菲尼尔。”卡罗伊一一数出:“从记事起,直至二十一岁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 长琴傻眼,关于古埃及的事情他从未细说,现在卡罗伊竟然这么清楚,真是变成了赛里斯?不对! 卡罗伊伸展筋骨,思忖着低声喃喃:“阿努比斯真是负责任。” “什么?” “他要取走我的灵魂之前,说要补偿我。于是我就要他将我的记忆全部放到眼罩上。”卡罗伊笑得云淡风轻:“我不是让你将它送给未来的我吗?但你没有听我的。” “这……有记忆也不代表你是赛里斯。”不能怪他别扭,哪有事拐千百个弯,变得这么奇怪的?谁能轻易接受了? 卡罗伊唇角的笑纹渐渐消失,他细细打量长琴,突然露出更温和的笑容:“我还记得我们在草丛里打野……”战。 最后一个字被长琴捂回去了,卡罗伊眼中满满的笑意。 “别说了,我不记得这件事!那是你的错觉。” 卡罗伊拿开长琴的手,小心翼翼地试探:“没有记忆,你不承认我是赛里斯,现在我兼有两种记忆。你会怎样看待?” 这下真的问倒李长琴了,他不知道怎样处理,很头痛。他扶额□□:“别问我,我需要想想。”他只顾着苦恼,完全没有防备卡罗伊拐接近。当某人的毛手攀上腰际,他才发现,但已经落入魔爪。 果然是赛里斯的速度…… “你干什么?!”拼命挣扎。 “帮你思考。”轻松地压制。 “有这么帮的吗?!你急色就直说吧。” 卡罗伊一脸恍然,感慨道:“原来如此。我还是不太了解赛里斯,或许需要更多的实践。” 实践? 直到被摁倒,李长琴心想:我靠,怎么样才能让他一直失忆。 “下次我们去摩天轮做。” 阿努比斯!快来取走这个人的记忆。 69、番外:求婚+见家长=结婚 晨光熹微, 凉意逐渐消去,埃及又在阳光照耀下恢复生机。 一阵引擘声在森森绿意间响起, 有力而沉实的咆哮中,全身漆黑的骑士穿帅气地飙出林道, 朝庄园大门驶去。 突然一辆银色跑车从旁边赶上,摇下车窗,露出满脸笑容。骑士推起头盔上的防风罩,抛给疑问的眼神。 呼呼风声中,只见卡罗伊提高声音说:“机车真不错。” 长琴扬眉。他就有这点兴趣,爱收集机车,也爱骑着它们风驰电掣, 感受速度带来的刺激感。不过他记得卡罗伊不喜欢, 原因是认为飙车……危险。不用细问,这笑容背后是在拐弯抹角地表达另一种意思。 长琴给卡罗伊比了记中指,合上防风罩,呼啸而去。 卡罗伊仅是扬眉, 便关上车窗, 也提速离开。 从埃及回来以后,已经过去了一年,长琴在卡罗伊的帮助下进了开罗学院,也给拐进拉美西斯家族的庄园定居。而貌似庄园里从来没有人疑问他为何会住在主人房中,顺道被他们家的主人睡了。 机车飙到开罗学院,校园内不少男女给李长琴打招呼,他抬了抬手当做回应。 相比起国内的考古学系, 开罗学院的教学内容更丰富全面,让他没有后悔到来。他几乎醉心于考古研究中,经常进行实地考察,一去就是一周以上。对此,他从未听见卡罗伊有过怨言。顺从这一点,倒是跟赛里斯一个样。 原本这该是让人满意的,只是李长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会为此感觉郁闷。 毕竟卡罗伊不完全是赛里斯,长琴有时候还会疑惑,不知道卡罗伊的部分对他又会不会有别样的感想……毕竟之前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还在萌芽阶段,而赛里斯则是身心都已经与他契合的热恋。 “李!你有什么意见?” 听见教授意味深长的一句问话,长琴猛地回过神来,这才记得他们组里正在讨论拉美西斯·二世,而他竟然在这时候出神了。 他赶忙向教授陪罪,心里也找借口,说是因为对二世的历史太过熟悉,才会失神胡思乱想的,绝对没有为情所困这种事。 课题议论完毕,长琴便走出校园,正要回庄园,可是想想回去也没有事,他干脆逛逛埃及。虽然在埃及住了差不多一年,但他逛街的次数寥寥可数。因为他和卡罗伊都没有女性那种购物欲,出外多数是约好在某个地点,直接过去。 他漫无目的地逛,最后吃了一堆甜食,连胃里都腻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来到了卡罗伊工作的大厦前。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让大厅内让前台小姐联系,没多久他就被讲进vip电梯,直上总裁办公室,秘书殷也勤地泡茶上点心。 这是一个宽敞的办公室,设计得十分高档,毫华装修让人享受,连茶和点头都很美味。他一直不太了解卡罗伊是干什么的,现在看来无论干什么,这公司都不像亏本用的,怪不得能维持庄园庞大的开支……原来不是啃老族嘛。 正喝着茶,卡罗伊就进来了。 他脸上带着微笑,自然就走到长琴身边坐下:“怎么会来这里?” 长琴搁下茶杯:“查查你有没有破产。” 卡罗伊失笑:“如果我破产了,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真值得想想,长琴抚额沉思片刻,就说:“我会叫教授雇你当长期苦力,帮忙开挖遗迹。” 这个答案更是让卡罗伊笑得开心:“不错的活,这样就可以跟着你一起走了,对吗?” 听了这句话,长琴脱口就回一句:“切,只会开玩笑。你现在当然轻巧就回答,要是真的,你会去?!” 这话说得有点无理取闹,卡罗伊却不恼,只是在长琴脸上轻吻:“你去哪儿,我都想跟着。” “说谎。”每当谈及感情,长琴就不能干脆解决。他有点气闷地推开赛里斯,拿起奶油蛋糕,威胁般看着那套价格不菲的西装服。 卡罗伊轻巧就取过那只盘子搁回去,长手一伸就揽回逃脱的人,紧紧抱住:“唉,你非要我什么都说白?” “什么?” “……”卡罗伊失笑:“果然,你还是你。” “哦,真是充满哲学意味的一句话呢。”长琴没好气地拿手肘撞这个人。 卡罗伊轻叹:“要听我解释吗?” “你这不废话吗?要是不听解释,那我来这里做什么。” 一记直球砸来,卡罗伊失笑:“我跟你有着一样的烦恼,究竟我是卡罗伊还是赛里斯,我也需要一些时间理清,更何况是你?所以我不能太黏你,要让你有思考的空间。而且我们还有各自的生活,也不能对你过于限制,所以即使你每一次外出,我虽然心里挂念,也不会太表现得太过。而且一切如果太过顺遂,你自然就会忽略,但是我们也等于停步不前。所以偶尔我还是会节制。你明白吗?” 从开始,长琴就仔细观察卡罗伊,即使穿了现代服饰,也很适合赛里斯。 “为什么不剪掉头发呢?” 对于这种天外来一笔的情况,卡罗伊也习惯:“那是因为你曾经说过长发适合我。” “那是在古埃及。”虽然这么说,长琴心里也暗爽:“算了,留着吧,如果你不嫌麻烦。” 知道解释已经被接受,卡罗伊乘机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嗯?你说吧。”惬意地靠在沙发上,长琴耸耸肩,准备听听是什么事情。 卡罗伊从兜里拿出一只盒子,搁在桌面上:“我最近挤出了一个月的空档。” 长琴瞪着那只盒子,眼睛都差点要掉出来了。他不瞎猜,直接打开来瞧瞧,果然是对戒一双。没有夸张豪华的外表,而是经典的永恒系列。圆润的一圈戒指,泛着典雅的金属光彩,永远也不会让人觉得过气。 “我打算向你求婚。” 长琴真的没话说了,男人跟男人结婚,可不只是人生大事这么简单。 “我想好了,要不就在高级餐厅内,我们吃完一顿饭以后,我就敲响酒杯,让所有人见证我的求婚。要不就在广场上,我单膝跪下,向你求婚。或许到你学校里,我把戒指亲自送去。再来也可以在公司大堂里,让所有员工见证这一切。嗯,可能我要全部试一回,你才会答应。” “我靠,你这样整,我还要在地球混下去?!”长琴一把夺过两只戒指,试了试,把适合自己的那一只戴上,另一只连同盒子扔回给那混蛋:“不用求了,这就答应你。” 他算是怕了卡罗伊,虽然知道这有点威胁意味,但他也认了。毕竟他相信这个人真会做到,而他不想某天成为天涯热话或者求婚过程在youtube被高频率地点击。照那样发展,某一天他说不定比草泥马还要红。 草! “是吗?”卡罗伊的笑容仿佛能促进世界和平般和谐幸福,他从吧台小冰箱里取出一瓶酒:“那我们开香槟庆祝。” 长琴突然有种受到坑害的感觉,不过他也不是受了罪不回报的那一种。喝着香槟酒,他心里倒有主意了。 “既然已经答应你,那你也该见见我的家人了。” 卡罗伊顿了顿,记起来长琴家里是搞黑道的,不过他也不怕。 “嗯,也好,你安排时间,我可以配合。” “好,爷爷也该运动运动了。”长琴暗忖:爷爷呀爷爷,我带个人给你练杖法。 卡罗伊哪能看不出来长琴的小小报复心理,他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爱人窃笑的模样,心有所动,他以指挑起一坨奶油抹到带笑的唇上,把那惊讶的表情收入眼中,便低头亲吻甜蜜的唇。 奶油的甜腻在热吻中化开,挑逗着味蕾,一种新鲜感。 正吻得深入,办公室的门被撞开,法尼斯人未到声先到:“臭老哥,你又把工作堆给我!太不负责任了。” 热吻被打断,长琴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卡罗伊抚额轻叹。 “法尼斯,下次进来前先敲门。” 法尼斯经验丰富,一眼就知道刚才打断了他们的好事,可是他不管,他立即捉住李长琴要他评理:“喂!你快说说卡罗伊!他疯了,都把工作都堆给我了,公司会毁在我手上。” 长琴擦擦嘴,懒懒地回答:“我又不管你们工作上的事。” “你!你是那个什么,你们那说的红颜祸水。” “还知道个成语嘛,但那形容女性用的。” “那就蓝颜!” “……” 卡罗伊架住激动的弟弟,把他拖离:“法尼斯,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不过是以前我帮你做,现在还给你。” “那你就继续帮啦!” “不行。” “公司会倒闭的。”法尼斯大吼:“我会被家族长老会捉去受审。” 卡罗伊微笑:“不用担心,我跟长琴结婚以后,长老会就会把你选为族长,他们不会把你这个唯一的希望怎么样。” “什么!”法尼斯仿佛听见2012就是世界未日的消息般,恨不得现在就捡些装备上太空去。 “如果你有空在这里,我倒有个方案可以让你来进行……”卡罗伊目送一溜烟跑掉的弟弟,轻叹:“他还是这么性急。” 长琴在旁边看完全程,唇角一阵轻抽:“我只看到你这个外表温和,内里斯巴达的老哥很恐怖。” “我们继续吧。” “你不是工作很忙?” “大多分给了法尼斯,余下的并不急。” “……怎么感觉你是在欺负他。” “不对,卡罗伊是很疼法尼斯的。” “那赛里斯呢?” 没有回答,因为被深吻堵回去了。 今天李老太爷照常早早起来喝茶逗鸟修剪盆裁,正准备找些老友下下棋,说说养鱼心德,突然听说小孙子回来了,一张老脸立即挤死几只苍蝇,笑得菊花朵朵开。分明欢喜又装了一副高傲模样,李老准备看看小孙子,结果看见他带了个男人回来,还抱在那里亲。 濉细芯踝约旱难茉谥ㄑ降匕Ы凶牛沽埔票砹恕 “臭小子,占我孙子便宜?!”李老挥起拐杖,追魂夺命剑法耍起来虎虎生风,直取这个亲他孙子的辫子男。 卡罗伊惊觉有危险,连忙带开长琴,挡住来势汹汹的拐杖,定睛一看,竟然是位老人家。凭对方的衣着与及四周各人的态度分析,这绝对就是长琴的长辈……爷爷。 李老气极,抽回拐杖继续打,只是眼前这小子就跟猴子一样,怎么也打不着。 长琴看差不多了,才出言制止:“够了爷爷,这个是你的……呃,半个孙子。” “什么?!”李老来不及找下巴了,一把揪住小孙子,中气十足地吼:“你也还那个什么断背来着?!臭小子,你喜欢的那个小子不是找上别人了吗?!现在还找堕落的找一个老外!” 长琴立即吼回去:“我要跟这个老外结婚了,他喊你爷爷!卡罗伊,喊他!” “我不承认!” 卡罗伊甜甜一笑:“爷爷好。” “我家没有你这么个老外!哦,气死我了!”李老捂着胸口,一脸苦楚:“我心脏病发了。” “老太爷!”旁边大汉们赶忙前去扶人。 长琴剔眉:“你有心脏病吗?我可记得上回医生才说你的心脏比我们年轻人还健壮。” “我现在有了,不行吖?!”李老吼回去,接着又蜷缩成一团:“气死我了。” “好啊,卡罗伊,你叫一队医生过来给爷爷检查,就交代医生诊断他病重,给他在医院准备个房间关起来。” “你这个不俏孙,有这样对待爷爷的吗?!” “我要是不俏,今天就不带人回来给你瞧了。” “你怎么不带个女的,带个男的回来晦气。你们听着,立即把这个人给我灭了,灭了。” 李家弟子们全部掏出枪来,指向卡罗伊,而卡罗伊这边的保镖队也全掏了枪,双方对峙。中央是李老与其孙子李长琴的咬牙切齿掐拳较劲,后头是一干黑衣保镖流氓们的大汗淋漓。 “你败坏门风!” “你愚顽□□!” 斐尔拭了拭汗,问自家主人:“先生,需要在外订酒店房间吗?” 看见这样顽固的老人,卡罗伊轻叹,却不准备逃避:“不用急,我们需要谈谈。” “快滚,不要留在李家,晦气。”李老耳目聪敏,听见了,立即要人拿扫帚来。 面对老人家和铺天盖地的扫帚,卡罗伊淡定地拖开准备当肉盾的长琴:“停,先听我一点意见。” 听见这老外讲普通话还挺标准的,李老尚且听听这是要说什么。 “爷爷。” “我不是你爷爷!” “李老先生。”退一步,见老人家没有反对,卡罗伊继续说:“首先,我不留在这里还有别的地方能住。可是,如果我要离开,长琴也不会留下来。那么我们在外面做什么,你可就管不着了,这样好吗?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所以住在这里才容易互相了解。” 李老一听,的确有道理,他要整这个死老外也得就近。于是他老人家叫人把扫帚撤了,露出一抹我准备使坏的奸笑:“阿龙,给这老外准备个房间。” 叫阿龙的精干男子应了,也配合着笑得一脸阴沉。 长琴眯了眯眼睛,冷哼:“不费事,卡罗伊跟我住一起。” 话落,长琴就要带人走。 卡罗伊见情况不妙,让斐尔等人先离开,自个跟上去:“你对爷爷这么厉害,好吗?”虽然这么问,他脸上却笑容满布,不见担忧。 长琴撇撇唇:“不会,我们经常为点小事就吵。反正我们都习惯了,你看着吧,越吵他越精神。” “是吗?” “不过你得小心,他明天开始就会想一堆点子来整你。” “……” 果然如长琴所说,李老第二天开始便开始为难卡罗伊。偶尔卡罗伊会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偶尔会遭到几个人围殴,甚至他们出外回来,发现房间里装了一些偷窥器材。 卡罗伊还没发毛,李长琴就狂爆了,多次想收拾行李走人,还是卡罗伊劝下来的。 东西不见了就买新的,有人围殴就来多少揍回去多少,偷窥器材全部没收。 渐渐地,李老发现这个老外不一般,大概跟以前大闹李府的那小子有得拼。他连忙打电话搬救兵,要长琴的兄姐回来救救水深火热中的小弟。 于是,李家强悍冷酷的黑道巨头李大姐与及精明狡猾藏于眼镜下的文化流氓李律师回来了。 三人见面,周边酝酿出雷电交加风雨飘摇波涛汹涌的恐怖气场。李大姐分腿叉腰睨视这老外,李大哥支着眼镜暗暗算计,卡罗伊笑容可掬温和可亲。 李爷爷对孙女和大孙子信心十足,他养的狼和狐狸,还搞不定一个老外? 于是他挡住李长琴,把那三人关在房间里,等着收获。 长琴看见亲兄姐出动,不免担忧,可是爷爷舍命拦他,他还真的没辄。 一个小时以后,房间门再次打开,三人连同一大堆流氓兄弟终于出来,都一副好整以暇的惬意模样,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 李大姐和卡罗伊握手,豪气地说:“好家伙,我欣赏你,好好照顾我弟!” “是的,姐姐。”卡罗伊喊得那个叫顺溜。 李二哥拍拍卡罗伊的肩膀,又支了支眼镜:“长琴有点任性,你就将就着吧。” 卡罗伊微笑:“不会,我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然后三人很和谐地笑了,乐也融融,亲如手足。 门外傻了一堆。 “这……这是怎么回事?!”爷孙俩异口同声。 李家俩孙子挟过爷爷,一边走一边做思想工作。 “爷爷,你就将就吧,有卡罗伊这么强的孙媳妇,除了他是男人这身份,又有谁比得上他了?曾孙子的事留给大弟就好。”大姐说。 “姐,你也有责任。不过,这的确是最好选择,他们既两情相悦,又可以帮助我们家发展,再好不过。” 长琴看着走远的人们,一阵无语,最后斜眸睨向卡罗伊。 卡罗伊笑得云淡风轻:“你的兄姐十分明白事理。” “你做了什么?”长琴才不信那鬼话,那俩人他不不清楚? “谈了谈生意。不用担心,我并没有亏本,不过是承诺在与你结婚的条件下,李家企业拥有与我公司的合作优先权。而你们家公司虽然还未成熟,而且有黑道底子,但管理人能力很好,综合前景不错,值得投资。再者,只要发展了这一片区的业务,我和你之间的羁绊就更深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 长琴终于记起来了,丛林法则虽然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但强强相遇,通常不会互殴。 无论爷爷怎么反对,家里年轻一辈全反了,他也没辄。 后来李长琴终于明白奸诈的最高境界。 李爷爷本来誓死不承认卡罗伊,但是后者却完全不当那黑脸是一回事,专挑李老心水而又得不到的珍稀古董进贡。又学习了象棋,这种斗智的脑力游戏对于卡罗伊可是比起洗手做羹更容易上手,学会了就经常陪李老下棋,谈棋谱,而且嘴巴又厉害,跟几个爱跟李老较劲的老棋友杀完棋 ,还要顶得对方回不了话。 里子面子都足了,李老突然觉得卡罗伊这半个孙子比起那总爱跟他吵架的小孙子更可爱,更给他争面子。 某一天,长琴路过爷爷的茶室,就听自家爷爷得意洋洋地教训看不起同性恋的某某老友,说那是跟不上社会进步,没文化的表现,陈旧思想要抛弃了。 李长琴辶耍蝗环11秩叶急幌茨粤恕 餐桌上,李大姐和李二哥总跟卡罗伊搭话公事,李老偶尔兴致勃勃地讲起今天那个古董的历史。卡罗伊微笑着照单全收,听了,应了,答了,轻易地让各方都满意,惹得大家眉开眼笑。 长琴郁闷了,心里不舒坦,食之无味,,闷闷不乐地离桌。 走出露台吹夜风,长琴越想越恼。 “怎么不高兴了?” 身后传来卡罗伊的声音,长琴却憋着话不说。 卡罗伊陪着他吹了一会风,突然说:“我会对他们好,一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二是因为他们都很爱你。所以我认为我应该好好对待他们,尽量让他们高兴。或许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忽略了你的心情,抢走他们对你的爱是我不对。对不起。” 长琴蹙眉:“行了,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 “是他们抢走你好不好?!餐桌上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全跟他们说了。” “……我有给你布菜。”卡罗伊委屈地说。 “是有啦。”长琴仍旧气闷:“但是我感觉爷爷现在想把姐姐嫁给你,不是想让你跟我在一起。他一直在说你生的孩子一定会很出色,不就是这种意思?” 卡罗伊微讶,继而失笑:“那是不可能的,我爱的人只有你,千年不变,以后也不会变。姐姐的确是个好女人,但她跟我是不可能的。” “是哦……” 见到爱人依旧郁闷却稍有松动的表情,卡罗伊轻笑,乘胜追击:“听我说,我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到丹麦去结婚,在那里同性恋结婚享有婚姻的所有权利,最正式。以后如果你想要,我们还有权领养小孩。那么,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考古。” “哈,你的家业可以抛下吗?” “法尼斯会分担。”(远在埃及的法尼斯正埋在文件海洋中挺尸。) “他?” “这一点不用质疑,他除了性格需要收敛,能力方面无可置疑。” “是哦,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什么?” “没,还会饿吗?” “是有一点。”心宽了,肚子也跟着饿,长琴诚实点头。 大灰狼开始拐小白兔:“那我们回房间里吃,这一回只有我们俩。” 小白兔没有戒心:“也好。” 卡罗伊露齿一笑,自然地轻吻长琴的唇,然后带着他走。长琴总感觉有哪里不妥,可又说不出来,恰巧卡罗伊跟他说话,他又将疑问抛到脑后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亲妈告诉你,你们全家被洗脑了。) 人走了,露台落地窗布帘后冒出几条人影。 李大姐感叹:“卡罗伊这小子真厉害啊,情圣也不过如此。” “幸好他不是律师,不然……”李二哥支了支眼镜,镜片后精光闪烁。 李老重叹:“可惜,如果卡罗伊能生孩子就好了。” 姐弟俩瞪着他们家爷爷,突然感觉这老人家其实也很强大。 ……爷爷,不是长头发的都适合生孩子啦。 ……而且就是要生,也是你家孙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