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熣灿》 期待指教 作者头一回写都市，自身也是个没跨入社会的学生，所有的经验都来自小说中。所以很可能出现各种不合理的情节。如果看到哪里让您笑话了，请一定要指出来，心知悉心受教。 前文很难改了，后面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毕竟这本书，将写很长很长的时间。 风格就是这个风格了，有的书友喜欢，有的书友可能看不惯，这里说声抱歉。 期待指教。 另：所有书评，都将加精评分，直到本月精华积分用完。 第一章 十年之前 郑凡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没有恐惧，没有不甘，甚至有着一丝解脱。虽然他从未有过轻生的想法，但真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反而怀着一丝期待。这是一种很变态的心理，一个中国数千万注定平凡一生碌碌无为以至于对生活得过且过的青年皆可能存在的心理。 在一个偏僻山村的初中叛逆了三年，花了高额买分钱上了市级重点，在高中拼了三年之后勉强上了一所普通一本，由于分数低还被分配到一个不喜欢的专业。大学四年，混了四年，最后在一家设计院跑工地一直至今，升级遥遥无期。 他的人生，平凡到除了死亡毫无瑕疵。 平凡到他自己已经习惯平凡，被日子一天天过着。 所以当风声灌入耳中，他默默的闭上双眼。 然而在他陷入黑暗的刹那，一阵炽热的光晕击中眼眸，他的双眼下意识的骤然睁开，只感觉周围的景色仿佛被数万度的高温所蒸发，化作卷曲的空间，一点点支离破碎。郑凡的意识，似乎也随着这破碎的维度不知被卷进何处。 “郑凡，快点啊，大家都快到山顶了。” 一个青涩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郑凡猛然睁开双眼，一股清新的空气骤然灌入肺中，旭日的微光淡淡的并不刺眼的射进眼眸。 “郑凡？是叫我么”他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略显不耐烦的招着手。 盯着那熟悉却陌生的面孔，郑凡浑身一阵悸动，怔了半晌，立刻环顾四周。 完整无缺的山体，被众多山枣树遮挡住的悬崖，尤其是这清新的空气，郁郁葱葱的松树林，这是哪里啊！ 郑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朝着左边望去，眼眸骤然一缩，山枣树遮挡的根部，自己一脚踩上去的那块松动的石头，还在那里…… 没有碎石机轰鸣的声音，没有开山采石挖出来的山塘，没有轰鸣的炮响，没有漫天的灰尘，若非不远处那熟悉的防空洞，郑凡真的认不出这里，十几年前的虎山！ 自己穿越了？ 郑凡愣愣的得出这个唯一可能的结论。 然而十几年的无神论教育让他迅速的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是死之前自己的脑电波发生了某些未知的反应，穿越了时空骤然击中了十年前的自己，以至于十年后的意识依旧存在？十年前的意识，却被替换掉了？ “你到底走不走啊！”前方少年的声音越发得不耐烦了。 “走，等我一下杨安。”郑凡来不及思索，一个熟悉的名字从自己的记忆里被翻出，下意识的脱口，声音青涩到他的眼睛一片朦胧，多么怀念的音色啊。 感受着山风的轻拂，郑凡一脚踢飞一颗石子，石子略在不远处的小湖面上溅起阵阵涟漪。走近湖边，郑凡望着湖中的倒影，一身蓝色运动装，白色球鞋，身躯略显单薄，堪堪遮住眼眸的微乱刘海，以及稚嫩的面容，这些都是如此的真实却又如此的迷离。 自己真的回到了十年前，还只是黄粱一梦的人生蜃境？ 郑凡思绪骤然一片混乱，跟上前方少年时的玩伴后，不远处一群嬉闹的少年也进入眼帘。 一幅幅尘封已久的画面，从记忆深处被翻。 此时，正是千禧年的暑假，郑凡刚刚中考结束，昨天填完志愿之后应组织委员的要求，一班人在第二天攀登这个周围唯一可以称得上山的土丘，抒发自己走过人生第一个阶梯的感慨。 “郑凡，听你妈说，你填的是萧北二中？你真的有把握么？要知道你的分数只有664，而上年一中的分数线是667，前年的虽然低一些，但是当时卷子难度大。你很危险。”杨安抑郁的盯着这个发小。一直以来，郑凡给他的印象都是胆小慎微，做事战战兢兢不像个男人，谁知道这次填报高中，忽然一反常态，不顾众人反对坚持报了市里面数一数二的萧北二中。 郑凡还未站稳脚跟，就听到杨安在耳边用压抑的口气质疑，不由得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乌鸦嘴，心理面却是苦笑不已。 自己当时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是感觉十几岁了一直活的那么庸俗，忽然间心血来潮，想赌一把。 结果正如杨安所说，分数距离萧北二中的公费线差了两分，被冰冷的拒在二中古色古香的大门外。之后家里不忍心看着自己辍学，东拼西凑借了八千块钱交了买分钱，才让自己勉强走进这所重点高中。上一世，家里因为这八千块钱，不仅生活变得艰难起来，成绩一直在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他，也因一次失足而被村子里的人戳脊梁骨。使得自己的人生观发生巨大的变化，战战兢兢的活了十几年，直到被一个马大哈一巴掌拍下悬崖。 想到这里郑凡不由得想把老天爷揪过来踹一顿，既然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不在多使点劲，哪怕重生的日子再早一天也行啊！ 郑凡瞪了杨安一眼，没有说话，心思全部被录取线下来之后的情形所占据。 刚刚进入二十一世纪的农村，虽然依旧保留着些许淳朴，但是由于改革开放造成的巨大贫富差距，让农民的心态发生极大的变化。 一个小乡村里的生活之丰富，甚至包含了人类大部分的丑恶。 一块破布即便落在地上，也没人去踩，但是一直悬挂在空中的丝绸若是掉落，许久只能仰望它的众人很乐意去踩一踩，吐几口唾沫。甚至有些心理扭曲的人会憋一个屁姿势优美的对着你放出来，然后心里乐滋滋似乎吃了糖果的走掉。 郑凡就是这种情况。 在村子里，郑凡的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其他同龄的孩子，自家父母也因此一直在村子里很自豪的走着。但由于这次事件，乡邻们，尤其那些家里有着和自己同龄的孩子，且对其给予了自己后半生行走脸面的的人，平日里看待父母和自己的眼神里再也没有羡慕妒忌，而是讽刺和幸灾乐祸，虽然这些情绪他们自认为很好的掩藏起来。 这件事对自己这个家庭造成的影响十分巨大，直接导致父母抑郁到自己考上大学，脸上方才重新恢复一丝往日的笑容。高中三年，二老的白发增添的速度比往昔快了好几倍，皱纹也平添了不少。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杨安一边跟上小跑的郑凡，一边追问。自己和郑凡的成绩本来想差不多，谁知道中考发挥失误，仅仅考了648，虽然三中足够了，但是想到郑凡竟然冲击二中，他心里或多或少有着一点不平衡。 “鬼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郑凡抑郁之极，本来重生的喜悦，被杨安几句话冲散的一干二净。 二人追上前方的队伍，郑凡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青涩面孔，重生的感慨让他发自肺腑的舒了口气。 十年后，同样也是这么一群人，同样也是这么个地方。只不过却是毕业十年的同学聚会。 当时据说是某个在军队混得比较好的同学发起的，聚会五十多人，最好的五辆车，其中四辆车主都是这群人中看不起眼平平凡凡的家伙。谁能想到，十年不见天翻地覆。 现在被认为最有前途的五个人，除了中考成绩第一的魏冉据说出国了，此后再也没了消息，其余四个和自己一样是庸俗一生。 当时一巴掌把自己拍下悬崖的，正是前面正向悬崖下面丢石子哈哈大笑的郭峰，中考成绩全班第三，是个马大哈，不过骂人乃是一绝。 据说有一次他着急回家，刚好遇到两批小学的崽子们瞪眼掐腰气势十足的对峙，止不好就要打一顿，那爱看热闹的懵懂孩童们更是特意选了中学的门口，应该是有点炫耀挑衅的小孩子气。结果人山人海的硬是没让从骑到推再到拽着自行车的郭大侠出去，结果郭大侠怒了，举起自行车直接丢到了对峙中央的那片空地，吓得两方的挑事者一大跳。 随着自行车从天而降，摔个破烂，郭大侠才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挤进来。根本没给这群小崽子们回神的余地，直接就从锅碗瓢盆骂到手足口鼻，凡是他眼中所见到的物什，都能拿来骂人，最让人敬佩的是不带一个脏字，切入点诡异奇特，那气势神韵，据说现在还有许多不良小学生在学。 结果当然是两方被唬住的崽子落荒而逃，而做了会大侠的郭峰，则是推着摔成虾的自行车进了修车铺…… 郑凡眼神古怪的盯着他，想着等会怎么报复这个“杀死”自己的凶手……自己戳他一下，十年后的郭峰会不会疼呢？ 第二章 流氓 郑凡狭促的笑了笑，想起十年后见都没见过的那个所谓在军队里混得好的同学。前世也没听说具体是谁，就稀里糊涂穿越过来了，否则趁着现在大好时机，看看能不能打好关系。 在乡村初级中学里，由于地理年龄的原因，还没有城市里的乌烟瘴气，圈子这个古怪的东西还不存在。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打成一片十分正常，不少都是铁杆的友情。虽说随着岁月的积淀，高中、大学，五年后十年后，交集越来越少，但真到了同学聚会那天，再坚强的爷们也止不住唏嘘，有的甚至眼睛微红，不管西装革履泥泞棉衣，搂在一起就是胡喝海侃。 这才是真的人生如一场虚空大梦。除却那些个得了点钱势故意来显摆的几人，就算有点不小的成就，摸爬滚打中练就了城府的人，也受不了这种气氛，脱去了平时那种鲜亮的外装。 郑凡和一群人浩浩荡荡登上了山顶，站在周围几十里最高的位置，俯瞰着十年前的褚北镇。南面羊子湖碧波荡漾，芦苇荡里扑腾着一些野鸭，羊子湖的南面是海楼再往南是羊楼。 据说海楼这个村子以及羊子湖在很久前并不存在，羊楼紧挨着虎山。有一天一位村长突然发现，羊楼村自从有了村志记载至今，就从未过过好日子。牲畜家禽不容易养活，村民经常得病，也没一个有出息的人走出去。 这位村长找到了当时虎山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风水先生，风水先生来到羊楼之后，站在旷野里看着北面的虎山，淡淡道：“背面有虎，羊如何得安？” 于是在风水先生的指点下，村民在虎山下挖出了碧波荡漾的羊子湖，名字没什么深意，因为这湖本是障眼法，名字后人取得。有深意的是海楼这个从羊楼里分出的新村子，有海隔山，虎就做不了孽。有湖作海，虎分不清真伪。 郑凡舒了口气，脑海里回想起自己高中时为了应付一篇名为家乡异志的作文，从祖父口中套出的故事。 初中，虽过，还在眼前。 高中，是未来还是过去呢？ 早已接受现实的复杂心绪，夹杂着对目前困境的深思，让郑凡的眼眸中闪烁着远远超越这个年纪的目光。 他没注意，不远处偶尔撇过这边魏冉骤然一愣。 “我提个建议，咱们在这块石头上写点东西做纪念吧。十年后，再来回首折断难忘的操蛋的光荣的美好的初中岁月！”班长杨强忽然道。 “好！”大家齐声赞同。 山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永不褪色的红漆刷着542m几个字母。据说这是特殊时期时期，用飞机测量的高度。当时好多村民高唱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然后准备围观在毛主席领导下发展出的先进科技测量山高的过程。不过他们很失望，只是一架飞机呼扇几下，就飞走了。没有什么光芒四射，攒簇耀眼的仪器，更没有神秘古板的学者。 石头特别大，五十多个人挤着竟然围开了，争先恐后的刻画着。 郑凡并没有挤过去，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所以站在一旁看着，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穿越的事实。这种经历，换做谁，都要用时间缓冲。 “你不去？” 叫我？ 他回过头来，发现一名清丽的女生正站在自己身后古怪的看着自己。 魏冉。 郑凡怔了怔，只是瞬间就想到这个名字。这两个字，代表了他青涩少年时代纯真而幻想的启蒙情感。或许，从他扩展到整个班级的小男生们，也毋庸置疑的成立。 那时候的褚北中学，不知多少初恋的夏花，开在这位正盯着自己的俊俏少女身上。 思绪绕了个圈，从上一世飘了回来。 “等他们写完。”郑凡微微一笑。 “听说你报了萧北二中？”魏冉忽然发现从未和班里同学交流过的自己，此时竟然不知为何突然主动发问，难道是方才那个眼神么？ “嗯。”郑凡也有些惊讶，他对魏冉的印象特别深，这么一个冰冷的女子，估计所有曾和她一起学习过的同窗都难以忘记。不过她的性子，似乎不会平白找人搭讪。两世的生命加在一起接近半百的郑凡，虽有些讶异，却也不会如曾经的年少时代，心仪的女孩只是若有若无的忘了自己一眼，就脸红心跳，心慌意乱的思索是不是她对自己有好感。 这位名副其实的初中时代最漂亮的女孩，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褚北学习，而是初三的时候转学进来。来到褚北霸占了相貌第一后，很快在一次摸底考试时，又以绝对的优势霸占了成绩第一的位置，并持续这种毫无疑问的霸势直到中考给出了镇第一区第三的强悍成绩。不过魏冉性子清冷，将近半年的学习，除了和同桌说过几句话，她几乎没和其他人交流过。 而且当时郑凡还听别人说，多次看到有私家车来接她。 两千年的乡村里，私家车是特别了不得的事。也正是如此，大家才都对她保持着敬畏的态度。 “二中近五年来的分数，只有一次低于660，以你664的分数，相当危险。”魏冉突然又开了口。 “我知道。”郑凡只是讶异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果然是自己报考志愿的原因。没想到自己一生中唯一一次引起这种本该和自己没有交集的女生注意，却是毁了自己一生的脑子进水。 “哦？”魏冉好奇的盯着眼前平时并不起眼的男生。 “但是人生总是要拼一次不是么？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若干年后回首现在，总不会只有平淡。”郑凡低着头，叹了口气，自己的一生，虽然被这次决定毁了，但是一生中也只有这次决定值得自己记忆。 “可是万一你失败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有啊，后果就是，我要拿钱买分。不过，咱不差钱。”郑凡蹲了下去，捡起一粒石子，嘿嘿一笑，走近已经没有多少人围着的岩石边，想了想，刻上两个字，“眉公”。 魏冉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个平时低调的同学竟然如此自狂。二中自费的价格她也知道，八千起价，每少十分，加一千。 八千块，一个农村家的孩子，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不是自狂又是什么。 魏冉并不知道眉公什么意思，却也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端正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郑凡刚刚起身，正好魏冉弯下腰去，贴身深蓝色运动服摇晃拉链下的一抹白皙从郑凡眼前闪过，让他眼神一停略微一怔。 魏冉显然也看到了郑凡的目光，脸色一红，写完之后，微怒的瞪了郑凡一眼。哼了句：“自大。”顿了顿又骂了句，“流氓”。 随后转身离去。 郑凡苦笑，自己方才所说的确是自大。可要是给自己时间，别说八千，就是八万八十万，也不在话下。十年后，建筑界不知出了多少经典建筑，为了糊口，每一张建筑图纸郑凡都牢记在心。随便拿出一张，在这个时候也是价值不可估计。 但是画图需要时间，尤其是在这个电脑还未普及，大部分设计院绘图还是靠规尺的时代。 可即便画好了，谁又会相信这图是自己所画。没有途径出手，也是一个难处。 至于流氓……有吗？你没拉紧啊…… 想到还有一个月，录取线就要公布，郑凡甩掉还在眼前闪啊闪的白嫩肌肤，不由得盯着岩石上的眉公两个字。眉头微皱。 第三章 眉公墓 郑凡所在陈村，位于褚北镇东北，周围环山，除了这座最高的虎山之外，还有一座连绵数十里的眉山。 据说，这座山很有历史，曾是南北朝时期一位名叫眉公的隐士居住的地方。但是山上，除了有块毫无特征、平凡无奇的岩石，被一些文人墨客硬生生的和眉公诗词歌赋中的山中奇岩对上号之外，别无他物。 当然，还有建国后不知哪一届，估计也是儒班出身的镇长，在这里画了个圈，立了块石碑，上书“眉公石”，成了镇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而如今的那块石碑和岩石，早成了乡下孩童被父母带着种田时玩耍的地方，爬上爬下，拍点泥巴什么的。 眉公两个字，几乎看不到了。眉公这个人，几乎也没人再记得。 改革开放二十年，哪怕是学者，也一心向钱看，哪里轮得到一个死了多少年的糟老头子。 可郑凡却知道，眉公此人的的确确存在，而且不是什么糟老头子，似乎是南北朝时哪个朝代的官。这官还不是一般的官，曾经权倾朝野，不过后来被赶下了台，才在此隐居。 而郑凡之所以知道这些，却又牵扯到千禧年褚北镇甚至萧北市的一件大事。 眉公墓的发现。 自古权贵永不足，权力财富束缚着无数朝代无数的人，其中不乏英雄豪杰。 生有千军万马，死亦要三军护送。生拥无数财富，必入墓葬，以死后享用。 尤其是在南北朝那个混乱的年代，权贵收敛财富的手段较之和平年代更甚，一个曾经宰相似的官，他的墓，能简单？ 郑凡当然不是想去盗墓，他突然想到这件事，又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出的另一件事。 眉公墓挖掘事故。 眉公墓并不大，但墓穴的建筑却是巧夺天工，无论寻龙点穴之位置，还是墓室内外之机关。 尤其是眉公墓的排水设置，比起现如今的一些大城市，不知强多少倍。 只可惜当时前来挖掘古墓的专家们没什么能力，不仅判断错了眉公墓的整体布局，还遗漏了最关键的一条地下河，最后导致地下河被掘开，水淹工地，整个墓地被淹没在水里，挖掘工作再也无法开展。 最后还是一名本地农民想到了方法，就近搜集了几十台抽水机，强行把地下河的水位抽低数米，人力物力不知耗费了多少，弯路又不知走了多少，才将挖掘工作进展到了最后。 可郑凡却知道，那些专家们之所以判断失误，是因为这条地下河千年前本是一条明渠，后来山洪滑坡，彻底给埋没了，但巨石间的缝隙给水流留下了通路，数百年来又冲出一条地下河。 眉公墓的布局，是根据地下河还在地上的时候布下的，他们忽略了山水地势的变化，自然会出错。 不过最让人惊叹的是，当年眉公墓的排水布置，不知是有意无意，竟然有一条渠道，可以轻松地排除地下水。 这个案例当年郑凡恰巧研究过，知道在地下水淹没眉公墓的时候，如何仅用一次水下爆破，就能彻底解决水患，不用考古队员们长期在抽水机的轰鸣中工作的解决方案。 当年眉公墓挖掘陷入困境的时候，曾经集思广益，到处寻求解决方法，而那个本地村民，就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八万元的奖金，他本人也因为这件事得到了负责考古工作的一位领导的赏识，据说混得不错。 郑凡相信，如果自己递交了这个解决方案，奖金绝对不止八万了。 只可惜，自己十五六岁毛头孩子一个，如何能光明正大的把一张精确复杂的建筑图和一个无比专业的解决方案书递交上去，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众人在大石头上签名结束后，班长又提议去防空洞里逛一圈，不过郑凡急于回家，见一见父母，便推掉了。 想到穿越前因为自己的死亡可能绝望了的二老，郑凡心里悲痛，再想想即将见到的父母，感觉十分的古怪。 不管了，既然已经穿越，前世的一切，就当做黄粱一梦吧。 郑凡在杨安鄙视的眼神中，一个人离开了人群，向山下走去。 “喂，等一下！” 郑凡走在山路上，眺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还没走出多远，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呼喊他，他回过头来，发现魏冉正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绷紧的牛仔裤和白蓝相间的贴身t恤，在奔跑中更加突出了她诱人的身材，领口上一枚银光闪闪的拉链拉到最顶，闪耀着太阳的光辉，不时的反射到郑凡的眼帘中，齐耳的短发随风而动，剧烈运动让她白皙的面容上略带一丝红润，清秀的面庞如羊脂白玉一般。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看出未来无限的潜质。 魏冉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白皙的小手不停地扇着风，弯着腰没好气的道：“走这么快做什么，喊你你也不理。” 郑凡从未见过魏冉这般神态，哪怕他前世见过众多美女，但如这般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女还真没见过，竟然怔了怔。 “哼！”魏冉看到郑凡发呆不理她，以为他在盯着自己，轻哼一声挺直身子，炫耀的弹了一下拉紧的拉链，鄙视道：“流氓。不会让你得逞了” 说完这句话，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刚刚平复的脸蛋又透了一丝红润。 郑凡盯着她诱人的身姿，顿时风中凌乱。 “你怎么也离开了？”郑凡毕竟活了两世，很快从失态中恢复，立刻转变话题。 “聚聚就行了，没必要太疯。我估计，他们穿过防空洞，又会去摘山枣。” 魏冉显然没有郑凡的经验，还是红着脸，不过却也顺势接过话题，而且判断的准确，让郑凡对她的家世不仅多了一次猜想。 上一世，郑凡的确随着大部队横扫了虎山上的山枣树。 能再一次聚会中控制自己的行为，不随大流，可不是一般的初中生能做到的。 “你呢，你们男生不是很喜欢这种户外活动么？为什么离开？” 郑凡没有骗她，咧嘴笑道：“想家了。” 看着魏冉那奇怪的眼神，郑凡哈哈大笑。 “其实我想回家看动画片，猫和老鼠就要到了。” 魏冉鄙视的扫了她一眼，轻叱一声，模样秒杀郑凡见过的所有萝莉。 第四章 部队来人 二人虽然是第一次说话，但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竟然聊得很有默契。其中自然少不了郑凡穿越者的灵魂深度，却也让郑凡下意识的猜测，魏冉可能是没有多少朋友，一直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所以碰到一个聊得来的，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露出自己活跃的本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在别人眼中闪耀的初三甚至高中三年，过得并不如外界羡慕的那样幸福。 二人很快下到了山脚，郑凡远远就看到，山路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走得近了郑凡才认出来，这是一辆别克君威，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一辆别克君威的价格是多少，但根据几年后的价格猜测，也不会低于三十万。 而在2000年，房价还没有疯长的时候，三十万足够在一些一线城市买一套房子外加装修的钱了。 当然这只是普通百姓的眼光，在有车一族眼里，车子不算贵，顶多算是中高档，车牌也很普通，除此之外，车前还站着一名看着很普通的中年男子。 中年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服，头上戴着一顶绘着山水画的登山帽，原先遮住双眼的墨镜，在郑凡二人走近之后摘了下来。 一眼看到他，郑凡的感觉很奇怪，身上有一股儒雅文人的气息，也有一种官员的干练，让郑凡一时猜不到他的职业。 “爸！” 魏冉柔声的娇喊，让中年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魏思明慈爱的摸着魏冉的头发，却被她很干脆的躲开。 “爸，我都多大了。” 魏思明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爸，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班的同学，郑凡。这是我爸。”魏冉在中年人身边似乎很活泼，完全没有学校里那股子让人不可触摸的清丽。 “叔叔您好。”郑凡不卑不亢的问好。 魏思明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把郑凡打量了一番，心里暗自好奇。 其实从郑凡引入他眼帘开始，他就开始对郑凡有些好奇，和自己女儿一起走过玩过的男生有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官二代富二代，甚至还有几个根苗泛红的小子，不过整个交往过程基本都是自己这个骨子里活泼，一遇到外人就一副爱理不理的女儿主导。 那些小子不是手足无措，平日的谈吐风采也没了，就是只是唯唯诺诺，魏冉说一句他们跟一句。 但以他沉浸官场十数年的眼光来看，刚才这一路，竟然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谈吐自在，魏冉的表情完全随着变化。 这如何能不让他惊奇。 其实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这个小子见到自己的表现，依旧不卑不亢，很自然。要说他是耍小聪明，提前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想给自己留个印象，刻意表现的，却又完全看不出那份僵硬。 这才让他多看了郑凡两眼。 他自然想不到，郑凡骨子里有着两世的灵魂，潜意识里就把他当成平辈的人来看待，上一世虽然混的不咋样，但也见了许多达官贵人的郑凡，自然不会很拘谨。 “小凡啊，你是小冉同学，不介意叔叔这么叫你吧。你家就在附近吗？要不要叔叔送你一程？”魏思明脸上挂着一抹自然的微笑，和蔼地问道。 “当然可以，您是长辈。不过我家就在附近的陈桥村，很近的，抄近道反而比坐车还快。就不麻烦了”郑凡表面毫不在意，心里却有些古怪的感觉，毕竟他的灵魂在前一刻还是个成年人，突然要以一个孩子的心理来对待自己，总有些不适应。 魏思明点点头，像他这个地位，什么人没见过，郑凡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才让他主动请郑凡坐车，不过郑凡拒绝，他也不会挽留第二句，就礼貌的和郑凡道了别，载着一脸讶色的魏冉，留下一股汽油味，沿着公路驶去。 扬起的灰尘里，魏冉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扫了眼渐渐模糊的身影，想到郑凡的中考成绩，心里有些失落，或许二人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二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以初三这个交点渐行渐远。或许那个，自己在褚北待了一年，说话最多的男孩，也像这里的景色，就这么消失不见。 “看什么呢？”魏思明自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女儿的眼神，那是一丝失落。 “没什么，只是好容易发现了一个聊得来朋友，就要分开了，有些无奈。”魏冉恢复了一副乖孩子的表情，让魏思明笑着叹息。 自己这个孩子，渴望一份真正的友情，却总是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继续这样的话，真的能找到属于他的另一半吗？ 魏思明透过后视镜看到一片尘土，那个精神奕奕却又有些奇怪的小子已经消失，他下意识的摇摇头，一个农村的孩子，虽然能和女儿成为朋友，但是更进一步，根本不做他想。 就算女儿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尘土尾气里，郑凡捂着嘴，他的胃从初一时就不知怎地有些不舒服，最讨厌这种汽油的味道，哪怕是一点点都让他干呕，胃里翻滚了半天，跑到空气清新处，大口吸了口气，才郁闷的穿过田垅。 六七月份的时候，农村刚刚割过麦子，而在两千年，国家对环境的保护还不是太过重视，到处都是一片片麦秸焚烧的灰烬，有的田地已经重新耕作完毕，种上了豆子花生，有的还在那里空着，大片大片的灰烬上时不时的落下几只鸟，点着头寻找着食物。 郑凡从陇间走过，惊起的鸟儿扑闪着翅膀，带起一阵阵灰烬，还有一些残留的烧熟的麦香味。 怀念的嗅着这股味道，郑凡心里忽然一酸，差些落下泪来。 走着走着，时不时的遇到一些熟人，一个又一个形象被他从脑海里翻出，就这样很快的看到了直通往家里的那条小路。 这个时候，无论是农民，还是基层政府，都十分穷困，村子里的路并没有铺砌水泥路，还是一层石头上面撒上石子再用泥铺垫。 不然即便如此，也比后世那些坏了十几年没人修的水泥路要强。 路边还不是木材涨价后，各家各户争先恐后栽种的一色杨树，柳树、榆树、槐树，还有一些香樟都能看的到，六月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走在树荫下，别具风味。 郑凡心里颇有些激动，有点游子归家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直往家里奔去。 当熟悉的红砖瓦房映入眼帘，郑凡鼻子一酸，强忍着没有落泪。 门口父亲堆砌的猪圈还在，刚下了小猪的老母猪趴在地上慵懒的一动不动。 不过本该坐在猪圈旁边，时刻盯着大猪，生怕他压死小猪的母亲没在，反而停了辆绿色的军车。他心中有些奇怪。 车是普通的吉普，很普通很普通，不过扫了眼拍照却让郑凡吓了一跳。 壬a14031 郑凡虽然不是个军事迷，但多多少少对军车也了解一些，2000年中国军车车牌还不是第六代，也叫2004式，而是97式车牌。 虽然对后面的数字没多少了解，但至少知道壬a，代表着济南军区司令部。 想到济南军区，郑凡脑子里忽然一惊，猛然想起当年自己和同学们一起摘完山枣后回家，似乎在路上看到过一辆出村的军车，仔细想想就是眼前这辆。 而当时回到家后，父母也隐约提到过什么曾祖父，济南军区，不在家什么的。 看了眼紧缩的大门，想到当年父母唉声叹气的表情，郑凡心忽然扑通一跳，他想起一件让父母甚至他自己也跟着遗憾一生的事情！ 烈属家庭的申请！ 前世的2000年，他还小，对家里的往事并不知道多少，本来对这个偶尔撇过的军车并不是太在意，但后来父母老去，一些尘封的历史也被二老当做闲话说出。 其中就有郑凡的祖父郑传贤的故事。 郑凡的祖籍并不在陈桥，而是在临近的江苏省铜山县，不过后来郑凡的曾祖父和家里闹矛盾，带着曾祖母来到陈桥，买了一大片土地，那个时候还没有建国，没有社会主义改造，土地大部分还都在地主手里。 曾祖父曾经出去闯荡过，手里有很多银元，买了大片的土地。 之后，曾祖父就在陈桥定居了下来。 不过在解放战争的时候，曾祖父突然失踪，只留下曾祖母和祖父，直到70年代，父亲出世不久，一群当兵的把他老人家的遗体送了回来。 见到死去的曾祖父，祖父老实，家里没有主事的人，都只顾着哭，前来的军人安慰一会摇摇头就走了，临走前只留下了一些钱。 后来才知道，前来护送曾祖父遗体的是他的战友，本来这位老人想把祖父带走培养，但看到祖父性子柔弱，就遗憾离去，甚至连烈属家庭都忘了给办。 当时家里还很富裕，本也不在乎，但十几年后，几位叔叔轮流生病，家里瞬间败了下来，一个月就算几百块钱的补贴，都对家里至关重要，这才让父母和祖父后悔莫及。 而前世这个时候，忽然又有军人上门，家里自然以为和曾祖父有关，只可惜当时奶奶的姐姐去世，一家人都去奔丧，又错过了。 在看到军车的第一时间，郑凡就想到了曾祖父，想到了当年的那个老战友。 郑凡心里激动，没想到自己心念一动，提前离开，竟恰巧撞到了这个曾经漏掉的机遇。 申请烈属，多要些补贴什么的他倒不在乎，他之所以也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是因为烈属拥有的中考加分政策！ 如果没记错，2000年的时候，烈属家庭的考生有五分加分，而这五分对郑凡来说，正是一道天堑！ 如果来人真是曾祖父战友的后人，说不定真能帮助自己申请到烈属家庭，如果时间来得及，真有可能拿到中考加分。 有了这五分加分，他刚好足够萧北二中的分数线，父母也不必为了这两分，东拼西凑八千块的买分钱，不用借钱，自然也不会惹来那些妒忌者的嘲笑，二老也不会因此闷闷不老，白发早生。 虽然眉公墓是一个契机，可他还没想出好的办法解决自己的身份问题。如果有另外一条途径，他就不要为此烦心了。 第五章 电话里的惊喜 “喂，小子，看什么看，这家人呢？” 郑凡正盯着车牌看，耳侧突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他赶紧干咳两声，转过身却发现方才声音的主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颓废少年，而是一个生的粗犷健壮的少年，乍一看让人想到古代十六就从兵打仗的少年将军，而且他虽然穿着一身休闲衣服，但笔直挺拔的身躯中，透露出一股刚一干练的军人气息。 这样一看，方才听在耳里的慵懒，似乎也变了味，不是普通的懒散，而是一种恃才旷物。 郑凡有些好奇，他可不记得中国有过童子军，这位少年看起来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竟然能开着军车出来做任务？ 靠谱吗？ “喂，问你话呢！这家人呢？” 唐越见郑凡似乎在打量着自己，又像在走神，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有些不悦。他本来刚刚完成一项没有多少难度，但却累死人的繁琐任务，好容易有个假期在家里休息，却被父亲拖着来到乡下，说来寻找自己祖父的一个老战友的后人。 虽然他心里百般不愿意，但父亲吃准了自己的性格，竟是在祖父老人家面前开的口，最为敬爱祖父的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他就上了父亲的贼车，一肚子不愿的颠簸了半晌。 本就有些疲惫的他，颠簸半晌更加困倦了，谁知要找的人家竟然没人，他一气之下躺在车里就睡了，任凭父亲喊了自己两遍也不理睬。 少年的话虽然有些盛气凌人，但眼中却没有那种看不起别人的神色，郑凡知道，这是个看起来傲慢，但却很真诚不虚伪的人。能在这么小的年纪穿上军装，要是没点个性，郑凡反而觉得奇怪了。 所以他听到少年的问话不以为意，反而微笑着指着自己，笑着说，“我就是啊。” 唐越有些惊愕，父亲和小妹出去了半天也没找到人，自己睡了一觉，一睁眼，就撞上正主，这人品也太好了吧。 “你好，我叫唐越。和父亲一起前来寻找郑传贤同志的后人。”唐越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傲慢了，想想眼前这个小子很有可能是祖父战友的后人，说不定哪天老头兴致一来，把他喊去问话，这小子再是个记仇的家伙，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说，自己就危险了。 他从小是听着祖父的故事长大的，也经常见一些平日里血气方刚的军人在祖父面前大气不敢喘的任凭训斥，从小就喜欢英雄事迹的他，一直把祖父当做崇拜的对象，从小形成的思维定式让他这个对别人桀骜不驯的少年兵，怕祖父像老鼠怕猫一样。 所以赶紧干咳两声，礼貌的伸出手问好。 “你好，郑传贤正是我的曾祖父，我叫郑凡。”郑凡惊讶的伸出手，不明白这个少年兵是怎么回事。 两个依旧青涩的手握在了一起，虽年幼却有着重生灵魂的郑凡，和从小就被家里丢进军队历练的少年军人唐越，从此命运紧紧连在了一起。 直到多年后各自成为军界商界的一代伟人，白发丛生的他们还能清楚的记起那时握手的情形。 “我爸和小妹都去你家的田地里寻找伯父伯母去了，要不你带路，我们开车去追他们。”他想起了可能还在到处找人的父亲，虽说心里还在为父亲把自己强行拉来纠结，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放任他们继续漫无目的的到处寻找。 这种小把戏，用了岂不是侮辱自己和那个老家伙对战的智商，让他知道了不仅不会生气，还会笑话自己。 “不用了，我父母都去隔壁村子的亲戚家去了，估计要到五点钟才能回来，要不你先在我们家等会，或者睡会？我去田里找你父亲他们。” 郑凡看着唐越依旧惺忪的睡眼，微笑道。 “啊~~，那也好。”唐越一听睡这个字，突然又困了，虽说在军队里，他是出了名的拼命小三郎，但在任务之外，也是出奇的懒，当时他被丢进军队无声无息一年后，突然拿了两个奖章回到家，可是让所有了解他的人惊掉了眼睛。 郑凡下意识的就往口袋里摸，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钥匙，把母亲可能能为了以防万一藏钥匙的地方搜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于是他在唐越愕然的表情中翻过了墙头，从里面把门打开，不好意思道：“忘了带钥匙。” 唐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就被郑凡领进了他的卧室，招呼也没打，倒头就睡。 家还是原来的家，因为两位叔叔相继得病而死，家里的境况差的一塌糊涂，本有实力盖起楼房的他们，现在却还是三间瓦房，外加两间平房。 郑凡的卧室在瓦房的东间，里面放着几件老式家具，和曾经睡着幼儿郑凡的小床车。 看着几乎是头贴上枕头就开始打呼噜的唐越，郑凡哑然无语，这种人，真的能当兵么。 ………… 2000年的时候，郑凡家刚刚安装了固定电话，在那个时候，手机还是很稀罕的奢侈品，在城里都是如此，更别说农村。有固话，已经很了不起。这就是当时农村的普遍，甚至是稍微富裕的农村的普遍情况。 他看着熟悉的房间构造，找到了电话，然后从席子下面翻出一个崭新的电话本。 “喂？” “姨奶，我是阿凡，我妈在吗？”虽然时隔很久，但郑凡还是一下子听出了对面的声音。母亲的妹妹，也就是自己的四姨奶。 “哦，阿凡啊！你妈就搁外面来着，我喊她，你别挂。”四姨奶还是那副高高的音调，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不舒服，但也有一丝亲切。 “小凡，有事吗？” 片刻后，母亲陈霞的声音传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郑凡还是忍不住喉头哽咽。 “妈，我回家了。”一声回家，道出了他此时的心声，只是陈霞并不知道里面更深一层意义。 “你不是和你同学一起爬山了吗，回来恁么早啊？我现在还有事忙，暂时回不去，要不你先去彭帅家玩会？”电话里母亲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残留的青春气息，这让郑凡再次想到自己报考结果出来后，二老无论是容貌还是心理都迅速的老去，声音也越来越浑浊，没有生命力。 听到现在母亲的声音，郑凡下定决心，历史不会再重演了。 无论是可能申报的烈属家庭加分，还是眉公墓的发掘，都是可以打破命运诅咒的机会，随便一个都能让这个家庭不再承受上一世的悲剧。 郑凡整理好思路，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妈，我们家来人了，是军队里面来的，好像和曾祖父有关，您看是不是先回来？” “啊！”陈霞吃了一惊，“军队里面的人？” 她有些吃惊，所以声音不由的大了一些，周围几个亲戚不由的围了上来。 “怎么了陈霞？家里有事么？” “是啊，什么军队，你们家有当兵的亲戚？” “阿凡啊，家里来的什么人啊，我是你舅佬，军队里来人了，怎么一回事？” 郑凡吃了一惊，没想到母亲周围这么多人，他心里突然一动，转身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唐越，露出一抹微笑，这是个好机会。 虽然这个时候，萧北二中的分数线还没下来，但有上几年的参考在，而且农村人穷怕了，特别在乎孩子的教育，对这些分数线都很清楚，所以郑凡报了萧北二中的消息刚刚传出来，一些关于自己的窃窃私语就开始喋喋不休。 很多亲戚邻居早就因为自己的孩子上学不争气，心里面对郑凡的父母有了嫉恨，郑凡不明白这种嫉恨来自于哪里，甚至能让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很和气的人明讥暗讽，当着郑凡母亲陈霞和父亲郑思连的面使劲的煽风点火，说什么你儿子这是往火坑里跳，看不出来小凡这么心高气傲啊，你儿子这分铁定上不了之类的话；背着他们的面更是极力的讽刺。 其中就有刚才说话的中年，郑凡的舅佬，也就是父亲的舅舅雷虎，还有第一个开口的，郑凡的三婶李梦影。 他们的孩子都比郑凡大，而且都是成绩差的一塌糊涂，初中没毕业就跟着家里干农活，或者到城里找点建筑活干干。 而且他们也经常被别人拿来和郑凡家比，所以他们对郑凡家是最有心结的。郑凡的录取结果出来后，最能挖苦人的就是他们，至于后来母亲为了自己能上学，放下尊严到处筹钱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借钱，还嘲笑了母亲一番，让母亲哭了好长时间。 当时母亲流泪的样子，郑凡一辈子都不能忘。 虽然对这些早被郑凡拉黑的亲戚没有好感，也懒得理会，但想想母亲已经开始发愁的眉头，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打破命运牢笼的机会，他朗声说：“妈，来的是曾祖父的战友的后人，他们是为了完成长辈的遗愿前来看望我们的，可能还会给我们一些帮助。我们申请多年的烈属家庭，他们帮忙肯定能批下来。妈，有了烈属家庭，我中考就有十分的加分，加上十分，我就是674。而且我们班主任今天告诉我，说他得到内部消息，二中的分数线绝对不会超过670，我肯定能上了。你放心吧。” 七分真，三分假，而且大部分还是自己臆测的，部队来人真正的来历当时家里也只是猜测，不过郑凡知道，战友之间的感情没有时间空间的隔阂与消磨，甚至能跨越辈分。既然曾祖父的老战友派人来了，肯定不会闲着没事来逛一圈就回去。所以他才敢下这个判断。 至于烈属加分，这个政策只有当过初三班主任的老师才知道，就算他扯点谎，也没人知道。 于是整个通话，就像是郑凡一个人在宣读喜报，直到他说完，电话那边还是一片寂静，半晌后才听到母亲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真的吗？小凡。” “当然是真的，您赶快来吧。”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赶紧招待人家，千万要记得礼数，别不懂事啊。你让他们稍等一下，我和你爸马上就过去。”母亲显然有些慌乱，毕竟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这时，电话边的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 “哎呦陈霞，你家真是好福气哟，烈属家庭每月都有好几百的补助呢吧。过年过节的还给肉给米呢。”不知那个亲戚紧跟着说，语气里明显的酸溜溜。 “烈属家庭有十分加分，我怎么不知道？”舅姥有些嫉妒的哼声响起。 “哼，现在录取工作还刚开始，670的内部消息肯定不准，我哥在教育局工作都不知道二中的分数线，你儿子的老师能知道。我看呐，674也危险。”三婶还是扯着嗓子的泼冷水，只不过气有点不足，因为二中的分数线从未高过670。 “梦影，我没记错的话，你哥只是个司机吧，这种事情就算有消息，他也不一定会知道。况且小凡的老师教着几百个人呢，肯定不会乱说话的。你不信的话我明天可以去问问。你就放心吧。” “我――”陈霞的不温不火的一句话顿时让李梦影说不出话来。 郑凡在电话这边听得直乐，没想到妈妈平日里温和待人，真的计较起来，竟然如此厉害。先把三婶他哥是个司机的情况说出来，虽然没有讽刺的语气，但越是平淡，越让人听着味道不对，你一个司机，能有什么内幕消息？ 接着又把郑凡的老师拿出来当挡箭牌，三婶虽然牙尖嘴利，但母亲要是真的去问了，说不定就把三婶怀疑他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一遍，她也不想得罪人，尤其是最后一句，把三婶放在关心自己的位置上，当着众多亲戚的面，她难道敢承认其实自己不是担心，而是压根就是这么希望的？ 郑凡挂掉了电话，心里颇有感动。母亲为了自己，可以说是操劳了一辈子，自己重生后，前世的悲剧肯定不会再让他发生。 虽然还没见到母亲的面，这件事，权当是给她的第一个惊喜吧。 未来，这种让她扬眉吐气的事情，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第六章 唐震 郑凡挂上电话，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着呼呼大睡的唐越，走出房间，推出了刚上初中时家里给自己添置的自行车，自行车虽然时间久，但自己起的爱惜，倒还有九成新。 跨上十几年后搬家时，被自己亲手当做破铜烂铁卖掉的自行车，郑凡心里一阵恍惚，自己竟然真的重生了，没有什么轰轰烈烈风风火火，就这么无声无息，平平凡凡。 先是北面的耕地，接着是西面的果园，再往西过了一条河流的稻地，都没有身着军装或是看起来像城里人的中年。 他不会迷路了走到别的村子里面去了吧。 郑凡骑着车子乱晃，晃到了一片坟地，眼前突然一亮，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奔向三百亩梨树园的南面，那里是祖父的坟地所在。 想到这些人的来历，郑凡判断，他们很有可能去了祖父的坟前拜祭。 六七月份的果园，正是收获的季节，只是这个时候，梨园还被一个外乡的商人承包，这一直是陈桥人心里的痛。 郑凡骑车行驶在梨园边的路上，脑海里浮现出梨园的未来。 陈桥在六七十年代大包干的时候，曾经开辟大面积土地，种植了梨树、苹果树、桃树，形成上千亩的果园。 不过郑凡知道，这些果园在不久后就会被一位村子里很有魄力的人才给承包下来，在接下来的五年里赚了个盆满钵余，迅速积累了上千万的财富，成为陈桥村乃至周围几十个农村最先富起来的人。 直到05年，这位干部开始进入房地产行业，放弃了果园的承包，这些果园才被早就看着眼红的村民分包到户。 当时这个事情被看做陈桥多少年来最值得村民庆祝的事情，可是郑凡却知道，这只是这些果园走向命运尽头的开端。 和大农场作业相比，小农经济始终有他的弊端，无论是操作上还是意识上，都远没有农场作业更加方便专业。 所以陈桥村的水果产业从那之后一直走滑坡路，直到10年桃园率先被砍伐，种上了麦子，接着是11年12年，苹果园和梨园命运的相继终结，宣告了四十年陈桥果园历史的结束。 这是所有有眼光，有能力的陈桥人，心里的痛。 想着想着，就到了祖父的坟地，果然有两人正站在坟地前。 一位身着解放军军装的中年，看起来和魏冉的父亲一样，都一份儒雅，反而没有军人的那种铁血刚直，郑凡颇感兴趣的盯上他的肩头，和唐越一样，没有肩章。 中年人的身边，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白底粉花的裙子，扎个马尾辫，静静地站在中年人旁边。 郑凡下了车子，停在路边，喊了声叔叔，就在中年人的目光下，穿过果树，走了过去。 “您就是唐叔叔吧，我是郑凡，您寻找的郑传贤正是我曾祖父。”郑凡对着中年颇有些好奇的眼神说道，说的时候还不忘微笑的看了一眼身边眨巴着幽黑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小萝莉。 “没错，我就是唐震。好啊，终于见到你了。我们可是把整个陈桥逛了个遍。见到唐越了吧。”中年人见到郑凡没有怎么惊奇，似乎郑凡能找到他认出他在他意料之中，他温和的笑笑，朝着大路方向挥了挥手，郑凡就跟着他往回走。 “见到了。”郑凡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没来，睡着了？” 看到郑凡哑然的表情，唐震哈哈大笑。 “除了部队，他在哪里都是这个样子。” “我要骑自行车。” 三人走到路上，小萝莉看到郑凡推起自行车，突然跳了出来。 “这里的路不比城里，你行吗？”唐震听到女儿的要求，没有像普通父亲那样拒绝，反而带着不信任的语气反问，让郑凡对他不仅刮目相看。 “怎么不行！”小萝莉踮着脚尖撅起小嘴，让郑凡不禁笑出来。 “笑什么笑。”小萝莉哼了一声，从郑凡手里抢过自行车，有些勉强的扶着车把，滑行起来。 果然，唐震方才的话灵验了，可能是骑惯了城里平整的马路，碰到这坑洼的乡间小道，小萝莉一时间手忙脚乱，好几次车把扭啊扭的，看着郑凡都为她揪心。 不过这小萝莉胆子大，技术虽不到家，每次倒也化险为夷。 看着小萝莉在前面表演，郑凡差点忘了跟着自己一起走在后面的中年军人。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二人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着，不紧不慢，郑凡的步子虽然没有中年人的大，但亦步亦趋，稍微加快了些节奏，反而跟得上，只是仔细看会发现，郑凡还是慢了半拍。 “只有父母和我。”郑凡老实的回答。 “家里情况怎么样？困难吗？” “两位叔叔相继得病去世后，祖父祖母也去世了，家里是有些困难，不过困难是暂时的，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都会过去。”郑凡握紧了拳头，这句话不仅是回答唐震，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哦，那么有信心？可是我听说你的情况不大好啊。” 望着唐震平淡中带些味道的眼神，郑凡心里一震，看来他小看了这个看起来普通的中年人，像这种依然属于红二代，并且孕育出了红三代的家庭来说，又有几个简单的。 刚才自己以为只是平常的问话，就没在意的回答，忘了他们在村子里转了这么久，祖父的坟地都能找到，又怎么会没问清楚自己家的情况。 如此说来，他方才的问话，竟是为了考验自己，他为什么要考验自己？ 郑凡惊出一身汗，这家伙，真阴啊，还好自己没顺口编出什么谎话。 眼前的人可是关系着自己能不能公费上萧北二中关键，虽然自己还有眉公墓那条路，但毕竟买分和公费是两个概念，而且自己依然在电话里把话说死了，万一得罪了他…… 见郑凡沉默，唐震用平淡的口吻道：“敢拼敢闯是好事，只不过不能有勇无谋，有血气，还要有智慧，要统筹兼顾。你敢报你们这里的二中，我本质上是支持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上不了怎么办？你家的情况，能不能承受这个结果。” 郑凡依旧沉默。他知道，像唐震这种人，只怕看得更远，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之后父母的决断，和家庭的境况。 唐震摇摇头，当时从村民口中听到郑凡一反常态拼二中的事情，已经碰上一个有趣的孩子了呢，现在看来，也还是普通人一个，只不过比普通人心智稍微高一些而已，没有自己想象的那种潜质啊。 郑凡看到了唐震眼中的那一抹失望，心里叹了口气，接着握紧拳头。自己上一世就是这么被人看不起，如今重生，难道还要重复前世的悲哀吗！ 可惜自己冒险报二中是个不容改变的事实，自己家里的情况也是个不容改变的事实，自己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的后果。 似乎看到了郑凡眼中的不甘和火焰，唐震突然又提起了兴趣，似乎这个小子，也不是一无可塑啊，这份执着，像极了多年前的自己。 “郑凡是吧，我是唐越的父亲，唐震。” 第七章 拒绝 愕然看着中年人忽然伸出的手，郑凡心里扑通一跳，这算是一个改变么？ 郑凡当然是握了上去，没有诚惶诚恐，反而多了一份悸动，虽然不明白这个不知道军衔的军人为什么又突然郑重的介绍自己，但郑凡多少有一些激动，毕竟自己的五分加分，还在他手上握着啊。 如果唐震知道这个看着有些紧张的握着自己手的小子，其实心里在想着五分加分，不知要作如何感想，估计一脚就踹上去，然后转身回家。 一个滑着自行车东摇西恍，虽然没倒但始终不敢骑的小萝莉，和有着各自心思的唐震与郑凡，不一会就走到了家。 父母早已到家，二老正和唐越尴尬的坐在堂屋里。 唐越很郁闷，第一次来到陌生人家里，没有坐沙发喝水客套，反而一头栽倒床上去睡觉，这行为本身就让人很尴尬，更尴尬的是醒来后发现，带自己来的少年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头雾水的两位长辈。 郑凡父母也搞不清楚这个睡在自己儿子床上的陌生男孩是谁，要不是他身上的军装，和门口的军车，他们还以为这是郑凡带回家来的同学。 毕竟那个小子刚刚结束同学聚会回来。 虽然陈霞和郑思连都已经三十多岁，但毕竟第一次遇到军人，虽然是个孩子，身份在那里，直到从唐越眼里看到了孩子的尴尬，二老才开始打破沉默嘘寒问暖。 当然大部分还是陈霞在说，唐越回答，郑思连时不时的插一句。 看到郑凡领着唐震他们回来，屋子里的三人都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来。 “你是郑传贤的后人吧，我是唐震，唐传星是我的祖父。” 郑思连和唐震双手握在了一起，“郑传贤是我爷爷，不过，他老人家在家的时候不多，所以他的事我们都知道的不多啊。” “你啰嗦这些干什么，赶紧让人家进去坐，坐着好好聊，阿凡，你招呼这位，小同志，还有这位小妹妹，我去倒水。” 陈霞脸上满是笑容，赶紧吩咐郑凡，自己跑去了设在平房里的厨房，去拎水瓶。 几人在堂屋里坐下，唐震率先开口。 “你说的情况，我知道，这并不怪你们，其实我也是偶然才知道郑传贤前辈的事情。” 于是唐震把自己收拾祖父遗物，意外捡到祖父临终前日记，从中得知的祖父念念不忘的一位老战友，也就是郑凡曾祖父郑传贤一生事迹的情况缓缓讲述出来。 郑传贤本身不是共产党，他是国民党出身，之后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和唐震的祖父唐启光成了战友，当然还有唐启光少年参军的儿子，也就是唐震的父亲唐传星。 因为郑传贤本领超群，在之后的几次战斗中，郑传贤多次救了唐启光父子的命，并交给了他们很多自己在正规军校里学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让唐家父子受用一生。 之后国共破裂，再到第二次国共合作，接着是解放战争的打响。 郑传贤在唐家父子的再三劝说下，投入了共产党的大营，成了一个间谍，打入台湾内部。 而郑传贤消失的那些年里，正是去了台湾。 后来台湾战事紧张，已然成了将军的唐启光悄悄接回了郑传贤，只可惜因为保密工作，他的身份一直未公布，直到突发心脏病死去。 唐启光本想公布郑传贤的身份，给他应有的荣誉，只可惜碍于局势一直难以操作，直到他也去世，这件事终于不了了之，郑传贤的身份永远被埋藏在档案馆里，而这也成了唐启光终生的遗憾。 郑传贤的反叛以及回归，做得十分隐秘，只有唐启光和少数几个人知道，甚至他的儿子唐传星都不知道，所以郑凡家烈属家庭的审批，才拖到了现在。 因为没有人能查出郑传贤身份。 得知了这一切后，郑凡一家都是一阵唏嘘，尤其是郑思连，没想到印象里平凡的祖父竟然有如此斑斓壮阔的一生！ “其实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些你们本该知道的事情。”唐震环顾着这虽不简陋，但却十分简朴的院落，接着道：“我还带着父亲对你们的问候和给我布置的任务。” “任务？” 郑思连和陈霞二人面面相觑，猜不明白唐震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父亲想必对郑传贤前辈是很敬重的，我来之前郑重嘱咐了我，要进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们。” 郑思连听闻显然有些激动，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只是眼中流露了出来，而陈霞却是激动的连声道谢。 郑凡心扑通扑通的跳，终于来了。 “首先是烈属家庭的申请，我来之前已经和你们当地政府里的一位战友打过招呼，不出意外，一周内你们的烈属家庭就能批下来。这样你们还能拿到六月份的补助，而且也赶得上申报郑凡的中考加分。” 看着父母欣喜的神情，郑凡舒了口气，虽然他早预料到，但确定和预料毕竟是两回事。 “还有一件事。”唐震突然又道，让郑思连一家不知所措，申请成烈属家庭已经让他们欣喜若狂，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 就算是郑凡，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唐震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摸了摸郑凡的头，沉声道：“我想把他带走。”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 陈霞望望郑凡，又看看郑思连，有点不知所措，倒是郑思连率先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问道：“让他当兵么？” 唐震摇摇头，“不是，一个少年军校，还有个名额。” “军校不是要高中毕业才能上，小凡才初中……”陈霞担忧的问。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担心的什么，既然对方开口了，要去的地方肯定不一般，可是她总有些不情愿。带他走这三个字，让她心里一疼。 “我说了，是少年军校，选拔一些优秀少年人才的军事学校，比起如今一些211、985大学，还要好一些。” 陈霞和郑思连犹豫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211、985，但听起来，这个学校似乎很高级，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可能还是这位姓唐的人家，看在郑凡曾祖父的份上，才出的力气。 去还是不去，二人犹豫不决。 “对不起叔叔，我不会跟你走。” 突然间，一个青涩却掷地有声的话，打破了沉默。 陈霞和郑思连吓了一跳，心理来不及惊讶平时老老实实地郑凡，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尤其是陈霞，生怕惹得唐震生气，赶紧批评郑凡。 “小孩子你懂什么，这种学校那是想上就上的，唐叔叔是为你好，你怎么不知好歹。” 唐震微笑着挥手，“没关系的，郑凡，我倒是想听听，你为什么拒绝？” 郑凡不闪躲唐震那看似平淡，但深不可测的眼睛，咬了咬牙。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想走我自己的道路。” 唐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让郑凡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陈霞和郑思连依旧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躺在沙发上的唐越，在郑凡掷地有声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子猛然一震。 第八章 朋友 郑凡拒绝了唐震，唐震只是表露出一丝意外，没有过多的追问原因，也没有像在梨园路上那样批评教育，闭口不再谈带郑凡离开这件事。 他和陈霞郑思连寒暄了一会，看了看太祖父郑传贤生前的遗物，在征得二人同意后拿走了一支老式钢笔，说给家里的老爷子留作纪念。 在开门上车的刹那，唐越停顿刹那，说了句，也好，那就让你们走两条路。 郑凡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他回头给唐越打招呼时，才明白唐越口中的你们，是指他和唐越。 唐越自从郑凡拒绝了他父亲的邀请后，就开始默不作声，脸色难看，就算郑凡招手，他也只是盯着自己的军靴，不理不睬。 “三年后，如果我在报纸上看不到郑凡两个字，我会亲自找到你，揍的你爬不起来。不是所有人都能代表一条路的对错。庸才，无论怎么走都是庸才。” 车离开的时候，车窗突然缓缓摇开，唐越用不同于方才的懒散声音，冷冷的盯着郑凡，说出了这句话。 一路烟尘，军车离开了郑凡的视线。 郑凡苦笑，他或许明白了，他的选择竟然导致他卷入了唐越父子的家庭矛盾之中。看来唐越，应该是被迫当兵，不然心中也部分有这份怨念。 三年后，出现在报纸上，除了成为理科状元，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情节。 其实给他三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达到什么高度。这一世的学业对他而言，不过是隐藏他重生秘密的手段和找到入世方法的必须。 就算三年里，他能在学业之外踏出自己的路，他也不想过多的显露于世，天才头上笼罩的是光环，妖孽头上必然是审判的闪光灯。 郑凡叹了口气，看来这顿揍，是很难避免了。 回顾青葱岁月，他已经不会再和以前的高中大学朋友有过多的交集，这是新的年华，新的人生。 中考五分加分，虽让他堪堪过了录取线，但在萧北二中，自费和公费会被分入不同的班级，他不出意外不会进入曾经的普通班，而是宏志班。 萧北二中分实验班四班，宏志班两班，普通班三十二班。 不管这些，总之他心头的悬着的巨石已经被从天而降的武林高手，一记四两拨千斤给扔到了一边，这个暑假，对这个家庭而言，只会充满欣喜。 当然，他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能赚到的钱，怎么能松手呢？ 他不是个物质的人，社会却是个物质的社会。 两天后，在他咬着铅笔，回忆眉公墓构建细节的时候，政府来了人，很热情的把烈属家庭的证件给送了回来，当然还有六月份的补贴。而郑凡的中考加分，他们也给报了上去。总之，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 郑思连和陈霞很是震惊了一番，那个时候想办什么事，不亲自去政府跑几趟，办各种各样的手续，想都别想办成。 二人还没做好去政府的准备，政府的人竟然亲自跑上门来，他们如何不激动，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挽留吃饭。 郑凡知道，这一幕和唐越口中打了招呼的朋友，是脱不了干系的。他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父母殷勤的道谢挽留，暗自发誓，一定要让父母脱离这种底层的心态。 来的三个人，分别是闵贤区民政局优抚股工作人员刘建平，闵贤区教育局基础教育科的科员曹云超和褚北镇乡镇教育机构主管中考升学的负责人刘铭。 这个时候，乡镇教育机构还没被取消，依旧是一个独立的部门，不过很不被待见。 刘建平三十多岁，相貌俊朗，颇有一副为人师表的气质，笑容平和，没有高人一等的神色。曹云超年纪也不大，估计不到三十岁，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只是被问道时连忙点头，给个尴尬的笑容。刘铭更年轻一些，只是不过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卷的厉害，很有十年后网上流传的理科生标准照的味道。 三人的姿态都不像是虚伪，至少郑凡看不出来，他的灵魂年龄完全不必这三人小，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上面的领导下了功夫，特地找了这么三个人。 自己真是个阴谋论者，郑凡摇摇头。 一桌人有吃有喝，很快酒足饭饱，最后所有的话题都转移到了郑凡身上。 “其实烈属加分不过是个噱头，这东西不是硬性规定。按理说，今年的加分，只有烈属子女才行，第三代都没了这个政策。你这五分加分，也是破例给的。我们其实很不明白，上头为什么这么照顾你们，更不明白的是，口都开了，怎么只给个五分加分，不如直接把你弄到一中去。二中虽然资格老，但在一些硬件设施上，还是比一中差了些。” 刘铭和曹云超二人对望了一眼，突然道。 刘铭的话把郑凡惊住了，他只记得军烈属有加分政策，没想到还有三代以内的限制，那么这所谓的中考加分，其实是破了规矩，走了后门。 他不由的想到唐震，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这是我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以后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去找我。大哥和大嫂的有事的话，就去找刘铭，直接到镇政府问一下就能找到。那我们走了。”刘建平临走时，给了郑凡一张纸条。 郑凡捏着纸条，没有丢掉，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没必要对一个农村家庭如此殷勤客气，就算是本性使然，繁杂的工作和本身的地位，他不会给他们时间。 今天这三个人能来，能给留下这个话，说明唐震的招呼，很有能量，他拒绝了唐震，不代表他想远离唐震，这种关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用到。 三人开的是桑塔纳两千，八成新，但就算是这辆十年后基本都被用来练手的替代车，在陈桥也难得一见。 几天里，郑凡家来了两辆轿车，让整个村子的目光再度集中到郑凡身上。 而当时郑凡在电话里说出的那番话，不知经过谁传了出去，一时间周围的人纷纷前来恭喜，有的是真心诚意，有的很可能是虚情假意。 郑凡根本不用看他们的表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徒长了十年的记忆，谁家是老好人谁家是伪君子，他一清二楚。 “你小子，我们都不知道，你竟然是烈属家庭。你也不吱个声，害我为你担心。”杨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给了他一拳。 “哼，人家这是没把我们当朋友。”跟着杨安挤出来的，是彭帅，一个稍胖的男孩，圆鼓鼓的脸蛋，肥肥的身材，很难让人想到，他未来竟成了跳水运动员，甚至拿过全国冠军。不过最后，他在一次失误中，伤了右腿，成了残疾。 而杨安和他一样，平平凡凡，没有什么出彩，也没有什么事端。 三人，未来成了最好的朋友，三个家庭，也在十年间的种种磨难中，紧紧连在了一起。 没了那些磨难，或许三个家庭不会那么亲密，但真情永远是真情，他不信没了那些磨难，三个家庭就会走得很远。 郑凡突然搂着二人，下定主意，未来的磨难，一定要纷纷击碎。 第九章 街头游戏 “你有病啊！” 两人一人给了郑凡一拳，装模作样的整理下衣服，纷纷藐视。 “别废话，这次来是找你去褚北打游戏，一面为了给你庆祝，一面也让你长长见识。最近褚北镇新开了两家游戏厅，俩老板为了抢生意，便宜的不得了。你成天呆在家里死读书，会变成傻子的哦。”彭帅偷偷看了四周，看到大人们正在聊得火热，赶忙把郑凡拉倒拐角里小声的说。 郑凡苦笑，初中时的他，在陈桥村，在同学朋友眼中，还是标准乖乖男，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只知道看书，从来不会调皮捣蛋，打游戏，偷水果什么的，他从未干过，就算是出去爬山也是因为中考结束，暂时不必学习，才做的决定。 这种性格，和父母的严厉有关，也和自身的性格有关。 直到高中，家里的变故，才让他出现了厌学情绪，并在一次偶然下接触到了网络游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形象的颠覆，让周围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彭帅口中的游戏机，其实就是大型电玩，也就是街机。 2000年的褚北，网吧刚刚兴起，只有一家，而且价格贵的不得了，都是些高中生才会去玩。他们这些初中生，最喜爱的自然是又便宜又新奇的电玩。 那个时候小镇上的游戏厅到处都是，生意十分的火爆。当时街机游戏的辉煌，在之后电脑普及的年代，是很难被想象的，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会残存一些记忆的痕迹。 合金弹头、恐龙快打、拳皇等一系列风靡全国的街机游戏，当时最受他们欢迎。 高中的时候，郑凡也经常打街机，尤其是网络普及之后，许多连招秘籍bug都能在网上搜索到，不像现在小镇上的游戏玩家，基本都是一抹黑的乱按一通。 郑凡心中生出一股怀念，也被彭帅引来了兴趣。眉公墓的事故方案，他已经大致敲定书写完毕，如今只差递出去的途径，这不是急于一时的。 现在眉公墓挖掘估计刚刚开始，他没有什么为公为民挽救国家损失的先进意识，况且这个时候，别说是他，就算是专家，说什么挖掘会出问题，也会被嘲讽。 只有等眉公墓出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才能看准时机出手。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出去玩玩，重温下旧时的岁月，也不错。 郑凡在二人目瞪口呆中走到陈霞身边突然道。 “妈，我和大帅他们想出去玩玩，能不能给我点钱？” 陈霞微微一愣，印象中，儿子每每开口要钱，都是学习需要，要钱出去玩，还是第一次。陈霞并没有反对，反而生出一丝愧疚，这些年对这个儿子的确是太过严厉。 如今他已经考上了理想中的重点高中，也是时候让他放松放松了。 “给，这是二十块钱，好好玩去吧。不要回来的太晚。” 三人快出了村子，彭帅和杨安才从震惊中恢复，彭帅喃喃道：“好孩子就是好孩子，要钱出去玩都能这么光明正大，真是羡慕。换做我，估计早被我爸一脚踹到屋子里闭关看书去了。” “你妈真大方，给了二十块。”杨安一路上一直盯着郑凡的口袋。 其实郑凡知道，这是母亲还沉浸在申请到烈属的喜悦中，才会给了自己这么多钱。 二十块，在当时的农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三个人打游戏打整整一天。 “这次打游戏我请了，你们只要不玩老虎机，其他的随便玩。”郑凡一句话，让二人激动起来，自行车差些没骑稳，撞到了一起，引得路过的行车怒目而视。 镇子距离陈桥很近，骑自行车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二人快到的时候，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骑着一辆老式大驾自行车突然从路口蹿了出了，大声的朝着他们打招呼。 郑凡搜索记忆，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他头发略卷，穿着相对于他的身材无比宽松的短袖，运动裤也是十分的肥胖，如果不是他脚上那双崭新的耐克鞋，郑凡都要以为他穷的买不起衣服。 这时国外的运动品牌，在大陆并未流行，就算是城市里也顶多一两家专卖店，和十年后一条街上好几家的盛况根本无法相比。更别提褚北这种小镇子了。 一双耐克鞋，怎么也要好几百，好几百买不到合身的衣服？ “嘿嘿，被吓到了吧。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孟威，别看他都二十多岁了，丝毫没有成年的觉悟。平时他就这个样子，总觉衣服要大了才舒服，自行车要大了骑着才过瘾。最近我大舅来褚北有事，他也跟来玩的。这一次打游戏，其实就是他闲着无聊喊得我，我看你整天盯着书本可怜兮兮的，也就拉你一起了。” “你就是那个好学生？”孟威侉里侉气的看了郑凡一眼，大咧咧的道。 郑凡没好气的瞥了彭帅一眼，对孟威不由得有了兴趣，照彭帅所说，他还真是个有个性的人。 “我说，我让你找个高手来，你怎么带个好学生。” 四人把自行车放到游戏室的后院里，孟威搂着彭帅郁闷不已。 “你哥我今天被虐惨了，五连败，回回都是2：0ko，本以为你们这个小地方都是菜鸟，怎么还有这种高手。看他们那样子，也不像是城里人。你要是不能帮我报仇，我面子可就丢光了。” “高手？我天天在这里打，这里的水平我不知道，不是吹，目前我还没碰到能狂虐我的。表哥，是你太菜了吧。城里人的水平就比得过我们农村人？你这是歧视。” 彭帅一副高手的样子，对这个表哥鄙视不已，又指了指杨安，“安子的水平比我还要高，他在这个游戏室，能力绝对排入前三。还有郑凡，哦，他就忽略了。总之你就放心吧。” “我菜，行，我刚刚已经放出话，找了几个高手来虐他们，输了可别怪我和你撇清关系。”孟威吞了口闷气，现在被虐的是他，被鄙视也是应该的。他本来只希望彭帅能狂虐那几个家伙，现在反而希望彭帅被狂虐。 郑凡能猜到孟威口中的游戏肯定是拳皇97，两千年的时候，拳皇在格斗游戏中的霸主地位，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一款游戏能够撼动。游戏室里出现的对决，九成都是打拳皇。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城市里的一些玩家，都还在招式的摸索之中，会几个连招就是大神级别的人物。和后世网络普及后，秘籍满天分的情形根本没法比。能2:0完虐，肯定是熟知几个连招。他对孟威的实力不清楚，但彭帅和杨安的实力还是大致了解的。 就算一年后，他们在萧北市的电玩城里对战的时候，二人都只是能熟练的使出一些小招，大招巧合能使出来，现在只怕还不如那个时候。看来就算是彭帅和杨安，都不一定他们对手。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跟着三个人走进了游戏室。 暑假，游戏室不算太火爆，没有放学时那种人满为患，但比起正在上课时的清冷好了一些。至少几十台机子，大部分都有人在玩。 “就是他们。” 孟威指着三个正在玩老虎机的男生，三人听到孟威的喊声回过头来，其中一位戴着眼镜的瘦高个眼睛一亮，“哟，手下败将还真的找帮手咯。我们还以为你找个借口跑了，不敢再来了。” 眼睛男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指着彭帅三人，用极为轻视口气问：“这就是你说的高手？我看也不像吗。” 彭帅被眼镜男的口气激怒了，声音自然的高起来，“哼，像不像干一场就知道了。别到时候被虐的哭，我们可不会给你擦鼻涕。” “**说什么！”眼镜男立刻怒了，“老子被虐的哭，你这**要能赢我一局，今天这里所有人的钱我全出了！” “你骂谁呢！”彭帅是个暴脾气，眼镜男的出言不逊立刻惹恼了他，他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帅子，回来！” “风铃你给我闭嘴！” 郑凡看情形不对，急忙拉住了彭帅，而眼镜男身后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也出声训斥了眼镜男。 一时间两群人之间，散发着浓浓地火药味。 第十章 谁是废物（上） “老板，五十个币！”彭帅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换了五十个游戏币，找台机子坐定。 而他周围的几人见状不对早早闪身让出了场地。在眼镜男噙着冷笑坐下时，整个游戏室的人都围了上来。 对局在游戏室并不少见，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眼睛男的嚣张，让这些游戏室的老玩家心里也很不爽。 每个游戏室，都有一大批像彭帅这种固定的老玩家，他们是游戏室的熟客，彼此间也都很熟络，大概每个游戏室的高手，也都在他们之间。如果没什么特别的情况，这些高手不会擅自到其他的游戏室去。一来是高手容易吸引人，老板都给他们优惠，二来陌生的高手，在其他的游戏室会引来狂轰怒炸。难保遇到一个专克自己的高手，被杀的落花流水。这在当时，是相当丢脸的事情。 当然最丢脸，还是陌生玩家来到自己的地盘，一通狂虐。这样说出去，整个游戏室的老玩家，都没脸再待下去了。老板虽然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但也无力阻止，就算郑凡，也无法说服彭帅不要和名为风铃的眼镜男对战。 开机，选游戏，进入拳皇97画面。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闪烁和画面，熟悉的拍键和摇杆晃动的声音。 二人都憋着一肚子气，彭帅想要把眼镜男狠狠虐一顿，已经迫不及待；而眼镜男，似乎根本没把彭帅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敲着按钮。 第一局，彭帅选的是火神，也就是草薙京；眼镜男选的是八神庵。 刚开始二人随便出了几招练练手，之后彭帅首先发难，一个毒咬冲了上去，眼镜男跳跃躲避，突然一个百合斩逮到了正想继续出招的彭帅，然后连续三个葵花将其打成了残血，最后一招百八式暗勾手直接ko。 “废物，我连大招都不用放。”眼镜男冷哼一声，让彭帅涨红了脸，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逮到就死，这在拳皇中只有碰到了比强很多的高手才会发生。 难道说这个眼镜男，真的是高手？而且八神庵他也喜欢用，刚才的的几个招式别说连起来，其中一个他甚至从未见过。 新的一局开始，郑凡能看出彭帅并不服气。不过他和眼镜男的确有着差距，即便这一次他警惕了很多，还是被眼镜男满血ko。 “还打么？”眼镜男冷笑道。 “我来吧。”杨安看不下去了，彭帅的实力虽然不如他，但不比他差到哪里去，他知道自己可能也不是这个眼镜男的对手，但他作为游戏室里公认的前三高手，在其他两人不在的情况下必须出战，否则他以后都没得混了。 “放点水，别太认真。”方才训斥眼镜男的鸭舌帽男子突然淡淡的道，让性子和善的杨安也不由的攥紧拳头。 二人很快进入了战斗，这次杨安依旧选的是火神，而眼镜男还是八神庵，似乎双方都想用同一个英雄，证明自己。 在操作上，杨安的确要比彭帅熟练很多，可惜的是，他知道的招式依旧很少，仅凭着熟练和眼镜男对峙一分钟后，被眼镜男一个暗勾手逮到，紧接着一记让游戏室沸腾的大招八酒杯直接秒了杨安。 所有人都呆了，如此连贯的用出这种还未被广泛掌握的大招的打法，他们还只是听闻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 彭帅和杨安都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这眼镜男虽然嚣张，却有足以嚣张的实力。 第二局杨安没了斗志，苦苦支撑了一会，再次被大招秒杀。 “废物就是废物，我们本来就不该指望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高手。杨少，我们走吧。”眼镜男看也不看杨安二人，在彭帅的怒视中起身要走。 他口中的杨少，也就是鸭舌帽男子，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对一直站在身边没有说话的格子衫男生说：“刘云，要不你和风铃打一局？” “我就不找虐了。”格子衫男子不由的苦笑。 “刘云？他是刘云，街东游戏厅的第一高手。”人群中突然有人认出了他，街东游戏厅是褚北镇玩家水平最高的游戏室，其中的第一高手刘云，也是褚北镇街机玩家中的佼佼者。 刘云竟然公然认输，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眼镜男到底什么来头。 “你的水平和我差不多，只不过还不能把我教你的大招连起来。稍加练习，还是能进入顶尖水平的，和这些废物不能比。”眼镜男用颇有些居高临下口气，轻佻的道，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的的确确有种把人当做废物的感觉。 郑凡感到自己按住的彭帅已经陷入暴走的边缘，孟威脸色也很阴沉，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首先他看不惯这群人高高在上的口气，其次他不出手的话，只怕彭帅和他那个侉里侉气的老表孟威就要动手了。 郑凡突然轻轻地推开众人，走到了方才的游戏机前，由于这时人群都被眼镜男激怒，气氛很微妙，郑凡的动作登时落入所有人的眼中。 投币，选游戏，进界面，动作连贯。 “郑凡，你。”彭帅有些讶异，在他记忆中郑凡从没接触过游戏机，以前三人来褚北的时候，他是那种远远望见游戏室都要躲开的人，不过那熟悉的投币动作，很轻但很连贯甚至能让人想到优雅二字的摇杆拍键，只有老手才能做到。他一时愣住了，甚至忘记了愤怒。 “小凡。”杨安小声出言提醒，现在的情形很不对，大家都被羞辱，处于恼怒之中，不是做下来闲玩的时候。 郑凡没有理会二人，微微抬起下巴，对眼镜男轻笑道：“有种再来一局么？” 不是我不服再来一局那种弱者的挣扎，而是直接出言挑衅，有种再来一局么，这的确是最好的激将法。 “小凡，你干什么！”杨安一时傻了眼，周围不认识郑凡的人，被他的动作吸引，一时间还真以为他是高手，不过他可比谁都了解这个哥们，压根没碰过游戏机。 “切，又一个找虐的，真是前仆后继的找死。”眼镜男看到郑凡的动作，冷嘲一声，竟然不做理会，转身离开。 第十一章 谁是废物（下） 杨靖瞥了郑凡一眼，眉头微皱，他从这个男子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躲闪或是愤怒，按理说他属于这个圈子一员，此时完全不该有这种清明的眼神，尤其是清明之中还带着一丝挑衅。从他的神态中，杨靖竟然看出了几分学校里几个风云人物的样子。 怎么可能，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风铃，跟他打。” “杨少，你不是开玩笑吧。”风铃显然不认为眼前这个冲上来找死的小子，有什么值得他出手的地方，就算他不了解这个小子的水平，他的朋友还能不了解？ 单从方才被自己狂虐的小子那紧张的口气，就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只不过装腔作势。 “垃圾踩都踩了，也不在乎多踩一个。”杨靖的口气很冷，如果眼前这个少年真的只是装腔作势，为了哗众取宠，他不在乎给他一次难忘的教训。 风铃不耐烦的坐下，二人双双选人，看到郑凡依旧选了火神，风铃竟然也选了火神。 “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火神。”风铃瞥了杨安和彭帅一眼，在二人愤怒的目光中，迅速出手，上来就是r.e.d.kick，就是七百七式·独乐屠；郑凡跳跃外式·奈落落还击，两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如果说独乐屠是国际擂台赛，奈落落顶多算是街头小**打架。 “切。”风铃不屑一顾，贰百拾贰式·琴月阳，百拾四式·荒咬，百贰拾五式·七濑荒咬，连续几个小招连起来，让周围的人看得热血沸腾，几乎忘了这个出招的人方才放言侮辱了他们。 跳起，紧急回避，跳跃，紧急回避，几个大招连下来，都被郑凡躲掉，杨安终于要跳起来了，“帅子，你带过他打拳皇？” 彭帅一脸无辜，耸肩道：“我没有啊。貌似他的水平，比我还高是的。这么犀利的攻击，竟然没死，不对，连一滴血都没失。” 风铃脸色微变，眼中透露出意外，稍稍端正身子，在他看来，这几招连起来，就算方才的那个水平稍高的小子，都要被秒杀，何况这个被他看不起的冒失鬼。 “风铃，认真些。”杨靖处于二人侧面，郑凡的表情和动作一直落入他的眼中，虽然从游戏开始到现在，都是风铃在秀招式，郑凡在躲避，可那小子的脸上没有一丝紧张，反而微微噙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容，那种神情就像离家了多年游子，回乡后抚摸村头的老树一般，些许的怀念和回忆。 “知道。”风铃也发觉到了不对，一开始到现在，这个小子从躲避，偶尔出招，到时而躲避，加快出招频率，风格变化，从他的技术水平来看，的确是高手，可他为什么不用大招？ 郑凡要知道风铃的疑问估计也很郁闷，电玩他已经五六年没玩过了，大学时他虽然也打过拳皇，那是在电脑上，键盘秘籍他虽然也都记着一些，但想要在游戏机上施展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熟悉摸索。 “拆解，竟然把外式·砌穿荒咬给拆解了！”有见多识广的老玩家突然叫了起来，人群在风铃用八酒杯秒杀杨安后再一次被点爆。 风铃露出凝重的神色，不再敢小觑郑凡，其实高手一般都很清楚，出招的技术水准比拆招要简单。虽然二人都没失血，可在他看来，自己的表现不如眼前看着很古怪的少年。 二人不再一个拆招，一个出招，反而开始慢慢试探，郑凡大致摸清了按钮的功能，看着自己储存慢的能量槽，依稀记得拳皇97有一个maⅪmum状态，进入maⅪmum状态。攻击力可提升1.5倍，并可使用超必杀技。 如果在此状态下，血只剩八分之一，那么就能使用隐藏很深，基本没人知道的maⅪmum超必杀技。 不过电脑上的激发方式，不知道在电玩里能不能激发。既然玩了，就玩个超华丽。 “被击中了！不对，他怎么不躲？”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郑凡竟然被风铃的一击火球击中。 “又被击中了，难道刚才都是巧合？” 别说杨安他们，就算风铃也被郑凡突然的放水搞的莫名其妙，以为郑凡在羞辱他，再次愤怒的出招。 全场只有杨靖脸色凝重，这种场面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他不知道之郑凡为什么突然放水，但可以肯定其中绝对隐藏着阴谋。 血很快就剩下了八分之一，风铃嘴角露出一丝狠毒，既然你自己送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凡一瞥风铃的手指，就知道他要用方才秒杀杨安的那种大招秒杀他，手指循着记忆里的旋律跳动，画面里的火神突然变了状态，像是超级撒亚人进化，紧接着是普通的拆招，理论上不可能被拆解的火神大招，竟然被弹开了。 围观者一阵喧哗，杨靖终于动容，火神的变化终于让他回忆起为何会认为这一幕很熟悉。拳皇97曾经出过宣传片，其中的人物状态就是这种模样。玩家本以为这是游戏公司为了宣传故意弄出的特效，没想到竟然是隐藏状态？ 他心中震惊，全国级高手他也认识几个，但没有一个懂得如何进入这种状态，甚至都不知道这种状态的存在，眼前这个家伙是如何得知？一个穷乡村里，他从哪里来的信息？ 杨靖走神的刹那，游戏已经结束了，在火爆的尖叫声中，郑凡一个荒咬逮到风铃，紧接着使出了最终决战奥义“无式”，炫透了整个屏幕。 第二局开始，郑凡没有再进入maⅪmum状态，他上一局尝试，只是为了回顾那种快感，对付这个眼镜男，他还真没必要特意进入那种状态。 简单的跳跃，拆解，轰斧阳，疾进，荒咬，九伤荒咬，七濑荒咬，秘奥义里百八式·大蛇薙，秒杀。 游戏室经过上一局的沸腾，已经对郑凡展示出的华丽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激动的颤抖，没有叫喊出来。 “废物。”郑凡没有理会风铃僵硬的脸色，起身要走，谁想一群人突然围上来。 “大神，给个签名吧！” “大神，我好崇拜你，我要拜你为师！” “大神，刚才那是隐藏模式么？有秘籍？卖给我吧，我可以把我的积蓄全给你，那是我准备积攒来读个医生或者是律师的钱！” “咦，大神呢？那里，快追！” 郑凡和彭帅骑着自行车落荒而逃，没注意一直被人群冷落，脸色难看站在一旁的风铃三人。 “杨少，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杨靖摇摇头，拍着风铃的肩膀，“不要往心里去，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家伙至少是中国顶尖级高手的水平。你输的不冤。” “什么！那他丫的吃饱撑的跑到一乡下游戏室里扮猪吃虎，有意思么！别让老子看到他，妈的。”风铃对杨靖的判断相信无疑，不由得破口大骂，郁闷不已。 “我们在这里还会待一段时间，这个仇还有机会报。你不是有个哥们去日本打比赛，回来了没？”杨靖递给风铃一根中华烟，看的游戏室老板一愣，再看到三人径直走向门前的一辆轿车里，心里顿时出了一阵冷汗，他原先没注意这三人，本来只以为是下乡走亲戚的城里人，没想到竟是开着私家车来打游戏。 他不由得为郑凡担心，彭帅和杨安他都认识，都是周围的农民孩子，和他们在一起的，必然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 看来，自己这个游戏室，要生意兴隆了啊。 看完的朋友麻烦顺手收藏一下吧，谢谢了。 第十二章 巧合 郑凡四人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直接来到了虎山脚下，四人气喘吁吁，却都是兴奋无比。 “姓郑的，你给我老实交代，从哪里学会的打游戏！”杨安。 “竟然一直瞒着我们，还狡辩说，我是好孩子，远离游戏室，滚你个蛋，你这水平，在褚北绝对第一！还跟我们装耗子扯淡，你今天要不都交代了，我们三个就让你葬身在这荒郊野岭！”彭帅。 “话说，他真的是你们口中的好学生？”孟威完全不相信，会打游戏的好学生，他也见到过几个，但打成这种水平的还真没有。 郑凡知道自己必须解释了，好在他早想好了理由，“我有个亲戚家里也是开电玩城的，他那里有一本拳皇秘籍指导手册，被我无意给捡了回来。上面全是各种出招秘籍，刚才的隐藏状态激发，也是从里面学的。你知道，我对游戏不感兴趣，不过对书什么的，就很容易记住。” 杨安心中虽有怀疑，却不得不相信，貌似也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得通，他和郑凡除了睡觉吃饭打游戏时不在一起，其他时间基本都在一起，若是说他在二人大打游戏的时间跑去其他游戏室苦练，更不不可能。 郑凡的家教严格程度，在陈桥是众所周知的。 “怪不得你刚开始时，只是跳来跳去，原来是在熟悉操作。”杨安说道。 “死记硬背和实际演练，是完全不同的，就算你背下各种招式，也很难第一次打对战就能熟练地用出来，看来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是个游戏天才。天才，回头把秘籍借我看看？”孟威把脸凑了上来，郑凡刚要拒绝，这秘籍不过是他杜撰的，哪里拿得出来，结果看到三双炽热的眸子，无奈的点头。 “我不知放到哪里去了，今天晚上我给你们找找，明天上午给你们。”他叹了口气，看来晚上要熬夜写秘籍了啊。 “对了表哥，你来褚北做什么，大舅来这么久也没去我们家，我妈一直嘟囔你们，回头少不了被啰嗦。” 四人本想去游戏室玩一下午，谁想闹出这场风波，一时间没了去处，推着车子在山路上闲逛。 “好像是发掘什么古墓。”孟威随口回了一句，心里不爽。他和他父亲学的同样的建筑考古学，当时接班的习俗还没完全消失，如果不出意外，他一辈子也就是这种东奔西走和坟子打交道的生活了。 不过他还没毕业，本是厌倦了学校的生活，才想借着实践的名义下乡玩一玩，结果自然是大失所望，城里虽然约束多，但在娱乐上是乡下完全没法比的。五年前他来的时候，乡下和城里同样的娱乐贫乏，五年后城里变了样，乡下似乎还是这个样子。 孟威叹了口气，他没注意旁边的郑凡突然射来的讶异目光。 “难道是眉公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凡眼前一亮，就像夏日酷暑捏着一张皱巴巴的两块钱，正愁找不到小店买冷饮时，一辆骑着自行车到处吆喝的冰棍小贩突然从路的尽头冒了出来。 “你知道？”孟威有些奇怪，那墓地叫什么名字，他还没有记清楚呢，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恩，听说过，有几个村民无意中挖出来的，当时周围很多人都去淘宝了。”郑凡点点头，接着问自己最关切的事情，“难道你父亲是考古学家？” “什么考古学家，成天挖坟头的，说得好听一些是考古，说得难听一些就是奉旨盗墓。要不是我爸期望我也成为一名考古学家，我才不会走这条路。”孟威对考古学没什么好感，每每想到这将是他一辈子的归宿，都想仰天长叹。不过他父亲为了培养他，花了很大的力气，他本身又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不喜，却从未想过拒绝。 孟威的语气让郑凡想笑又生出一丝同情，如果换做十年后，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少还能压制住自己的本性，安安分分走父辈给安排好的路？ 似乎重生了，运气也变好了，自己正愁图纸递不出去，这就有人送上门来。只不过彭帅对自己很了解，孟威又是彭帅的亲戚，他并不想让自己熟识的人，知道自己重生的力量，一些嬉笑玩闹无甚紧要，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瞒着比较好。 重生的路总是需要低调一些，太过张扬说不定就会惹出什么祸端。而且这种平凡而又熟悉的友情，或是亲情，戳别十年，也让他倍感珍惜，只有在亲人朋友面前保持原先的自己，这份情感才不会被破坏掉，沿着正常的人生轨迹缓缓而行。 只不过真的要按照原来的想法做么？听孟威的口气，他父亲似乎是古墓挖掘工程的负责人。 四个人突然静默了，各自看着周边的景色，孟威方才的话，不仅郑凡颇有感触，彭帅和杨安也略微能从中听出一些人生的无奈，只是他们年纪还小，并不如郑凡理解的那么透彻。 “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出来玩，我爸那里已经糊弄不过去，要不是眉公墓的挖掘进行得很顺利，只怕我得不到空闲出来玩。之后，你们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不过话说回来，拳皇的高手我也认识几个，郑凡，以你的天赋和实力，完全可以去参加全国大赛。”孟威很怀念今天这一下午，很热血，很舒畅。 郑凡摇摇头，游戏不过是平添他人生乐趣的一个小小方面，今天这一幕仅仅是他重生之路上的一个小插曲，职业玩家？他从未考虑过。至于后市泛滥的网络游戏，他并非没有横插一脚的想法，但这些东西总归要看机遇。 2000年，的确是许多商业天才还在探索的时代，马云、马化腾、李彦宏，甚至于国外的乔布斯、扎克伯格等等十年后无比闪耀的名字，此时还都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十年里，能改变世界的商机数不胜数。 郑凡自认为是个凡人，重生而来，不过多了十年的记忆和十年建筑的经验，在信息方面的记忆不是天赋也不是资本，它顶多给重生者一个指引，点出未来的方向，却不能让他有纵横商海的本领。 他如今真正掌握的，仅仅是领先中国甚至世界十年的建筑经验，目前真正能发挥自己重生能量的，也只有建筑界。 满打满算，郑凡此时才十六岁，一十六岁的少年自信满满的跑到上述主人前面，对他们说你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改变世界，我相信你，给我些股份吧。 这不是把握未来，这是脑残。 第十三章 蝴蝶效应（上） 四人在陈桥村口的大桥上分别，孟威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高手，别忘了秘籍啊！我能不能成为考古界第一拳皇高手，就全看你了！” “我晚上给你们每人抄一份，不过说好，上面只有三个英雄，多了没有。”拳皇里诸多人物，要说招式的话，他每个人都大概记得一些，可是他还有事情要做，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哇哈哈，等老子回去，一定横扫那些鄙视过我的渣渣们！”孟威如何也看不出大学生的样子，嘻嘻哈哈，外加上那一身唱戏似的衣服，绝对的吊儿郎当的典型分子。 如果不是他亲口讲出来，谁又能知道在他的内心里，竟是一位完全服从上一辈安排的老实人。 郑凡最终决定临走前给孟威提个醒，如果眉公墓的发展轨迹和他仅有利益关系，他不在乎那些负责人因为自身的失误得到怎样的处罚，首先他懒得管，其次他也管不了，他一个毛头孩子，没有能读透他灵魂的成人搭档，完全发挥不出什么力量。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和孟威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朋友这两个字很微妙，或许仅仅互相吐露了一两句心事，就成了一声的知己。 “孟哥，有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不知道和你们挖掘古墓有没有关系。” 郑凡还没把孟威放到知己的位置上，至少算是个朋友，无论如何，他也得提个醒。至于孟威在他父亲那里有没有话语权，他父亲是不是个懂得发现问题，听得进别人建议的人，这就和他没关系了。 “你说。或许真的有用呢。” 孟威见郑凡的神色有些郑重，也好奇的下了车，因为在游戏室里郑凡的表现实在太过超神，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郑凡当成一个毛头小子。他不知道这个被彭帅损成好学生的游戏天才还有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但他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神采，无论是在游戏中，还是在和自己对话时。 “很久以前，眉公在褚北还是很有名的，直到特殊时期时间，红卫兵还从哪里翻出了一本眉公文集的手抄本。其中就提到了眉公墓。当时我祖父，正是那些红卫兵的一员，他们那些人按照文集上记载的线索，准备把眉公扒出来批斗，结果找了半个月还是一无所获后，便放弃了。那本文集后来，就落在了我们家中，有一次被我偶尔翻了出来。我还记得上面似乎有这样一句话，眉山多河，南径三道，入眉山而藏。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共有三条河从南方流进眉山。” “你说的这是真的，那本文集在哪里？还能不能找到？” 郑凡还没说完，孟威的脸色就变了，南径三道，可他们分明只发现了两道，如果郑凡所说为真，说明千年之前，还有一道河流流经眉山。古人安葬，极重风水，寻龙点睛较之如今的数学物理都要严谨，莫说一道河的存在，就算是河流改道，都会对推测目的的位置有很大的影响。 如今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先进探测仪器还没运来，他父亲怕延误工期，已经凭借着自己在风水上的经验，提前定了施工方案。虽说这三天来施工顺利，的确挖到了眉公墓，只是一些推算的墓葬位置有些偏差。但孟威知道，那条失踪的河，只怕没那么简单。 学位上，他仅仅是个考古学的大专生，但经验上，他从十六岁起就跟着父亲东奔西跑，见识了很多古墓，多少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 看到孟威勃然大变的神情，郑凡就知道自己不用多说了，看来这个孟威年纪轻轻，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只不过他已经无法再帮什么。眉公文集，那不过是他编出来的东西，如何能拿得出来。 郑凡摇摇头，“已经丢了好长时间，如果我没记错，应该被我妈当成废纸卖了。” 对不起了老妈，拿你当了一次挡箭牌，郑凡心道。 “啊！”孟威眼神惊疑不定，若非近日郑凡的表现很出众，他根本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为了一个孩子的随便一句话，就怀疑他父亲几十年的经验。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挖掘的太过顺利，以及一些不能解释的位置偏差，早已经在他心里若有若无的形成一道阴影。 “郑凡，这个线索很重要，你能不能确定那本书上说的的确是南径三道，而不是南径二道。”孟威严肃的盯着郑凡的眼睛。 “没有错，我甚至为了这个句话，亲自爬到眉山上去求证过。”郑凡没有躲避孟威的目光，静静地道。 “恩，我知道了，看来我必须赶回去。这件事太过重要，原谅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孟威留下一句让彭帅和杨安莫名其妙的话，骑着其行车飞奔而去，宽松的衣服在大架自行车上，呼啦啦的直响。 “小凡，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说不懂。”彭帅见表哥突然之间脸色大变，竟然不给自己打招呼，就转身而去，十分郁闷。 “你先把出师表背会了，我再告诉你。”郑凡瞥了他一眼，纵身跨上自行车，四人在虎山不知不觉逛了一下午，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出师表！你怎么不让我背捕蛇者说！”彭帅一脸悻悻然，三人哈哈大笑。 郑凡告别了彭帅二人，直奔家中，对于方才做的事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眉公墓的契机，是他为了升学刻意去把握的，在唐震把免费升学的机会送给他之后，眉公墓也仅仅成了他不想错过的一次赚钱机会。 孟威和他父亲得到了自己的提醒很可能会成功的避免挖掘事故的发生，而他回忆数天的方案也付诸流水了。 不过这一次赚钱的机会，若可能让一个朋友的家庭受到损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放任的。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小人。 “现在搞板材，只要你不是傻子，就能赚到钱！你说你们怎么不开窍呢。你看一看西店，原来可比你们庄还要穷，现在呢。全国闻名的板材基地，那什么胜阳木业，**都去参观过。我们这叫近水楼台，在木材销路、加工工艺和国家政策上，比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优势！” 还未进门，郑凡突然听到一阵吵嚷声，声音很熟悉，立刻让他回忆起一个对他的人生影响很大的人，大舅**。 “原先小凡冒险报了二中，考虑到你们可能会拿钱，就没来拉你们入伙，现在小凡已经铁定免费入学，你们还有什么顾虑？” “大哥，不是我们犹豫不决，我们就想老老实实的种地，你要是缺资金，我们就凑一份子，喊我们去帮忙，我们真的帮不了什么啊。” 最后是父亲郑思连的声音，诚恳谆厚，声调略有些高亮。 听到这里，郑凡终于发生了什么。 2000年的时候，陈桥村十几里外有一个村子，因为一个全国最大的人造板企业胜阳木业集团的崛起，成为远近闻名的木材基地。 胜阳木业的成功，带动了一大批人闯入木材行业，在西店村周边，形成了一个以胜阳木业为中心的人造板加工产业圈。 这个产业，在2000年**参观胜阳之后，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反应。凡是有点钱有点关系的人，都想往里闯，分一份蛋糕吃。结果自然是月盈则亏，人造板市场迅速饱和，许多商家开始只认准胜阳的牌子，巨大的资金架起了一个个空壳子，很多木材厂还没开始运转生产，就已经资金链断裂。 有点商业意识的人都能嗅出不同的味道，没了投资再厉害企业人也无能为力。 当时大舅也是其中的一员，亏了好多钱。他本身家里是搞运输的，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有些积蓄，结果全砸在了里面。 后来自己听说，大舅曾有意拉父亲入伙，只不过上一世，因为自己中考的失利，家里东拼西凑出了八千块钱，结果不仅没了存款还负债一大堆，大舅才没有来当说客。 没想到自己重生回来，因为唐震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之后自费上学的轨迹，让父母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却又陷入了这个危机之中。 第十四章 蝴蝶效应（下） 郑凡家里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无论母亲的家庭圈子，还是自家都是靠土地生存的人。 或许只有大舅是个例外。 他从小就有些叛逆，在那个年代，叛逆是很少见的，只不过外祖父很宠爱他，甚至同意他高中肄业，去读警校。 当时大舅揣着外祖父多年的积蓄，去了警校。两个月后，突然又背着破背包，踏个破烂的解放鞋，眉飞色舞的回到了家。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告诉外祖父，钱他花完了，不过他给家里找了个儿媳妇。儿媳妇是警校校长的女儿，所以他警校开除了。 当大舅母羞涩的从大舅身后走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呆了，哭笑不得。 大舅虽然败光了家里的积蓄，却找到了一生的归宿，而且还结识了一大帮的朋友。 他能搞到重卡跑运输，就是这些朋友出的力，也算有得有失。 他当年高考失利，就是大舅开导他，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大舅的话。 高考算什么，我相信你是不想考。去做你喜欢做的事，让别人看看你的能力！ 结果他没有大舅的洒脱，还是按照母亲的意愿复读了一年，上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破一本。 从语言魅力上来说，大舅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人，这本是好事，此时却让他直冒冷汗。万一父亲真的被说服，两家都要一起完蛋。他苦心逃避的命运陷阱，不能离了一个漩涡，又被另一个卷进去。 除却自己家，就是大舅未来的命运，他也要努力去改变。 捋了捋自己关于西店木材业的记忆，郑凡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家里。 “爸妈，大舅，舅妈。” “恩。”大舅点点头，继续开始给爸妈讲道理。 “听你妈说你去玩了？不容易嘛，也知道玩了。去了哪里玩啊？”舅母是个脾气很温和的女人，郑凡每次见到她，都很难和为了爱情宁愿和家里脱离关系的刚烈女子联系在一起。 郑凡将自行车放好，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去了一个同学家开的木材厂里去玩了，不过他们家好像气氛不对。” “木材厂？你有同学家开木材厂？”郑凡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大舅的注意，回过头来好奇的询问。 他现在开木材厂还处于筹划阶段，仅仅是个想法，一切都需要从零开始，虽然他有几个朋友在这个行业，也都是些半吊子，半懂不懂。如果能和小凡的同学家搭上关系，对自己开木材厂肯定大有帮助。 “是的，叫什么鑫源木材。” “鑫源！”大舅眼前一亮，“那是西店除了胜阳，能排进前三的木材厂！你有没有那个同学的联系方式，他们家的地址你还记不记得？” 看到大舅迫不及待的表情，郑凡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果自己上一世，不是因为某个博物馆工程需要木材，和胜阳打上了交道，他也不会无意了解到西店木业的一些历史，更不会了解到鑫源木业，这个所谓的西店龙头木业之一的大企业，会因为产品堆积，导致资金链断裂，最终严重亏损破产。鑫源的破产，正是西店木业圈产生多诺米骨牌亏损反应的开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鑫源内部问题的出现，就是在今年的夏天，至于时间他记不太清了，总之最迟也不会到九月开学。 而十年后同学聚会上，他也无意得知了，曾经隔壁班的一个同届同学，正是鑫源木业厂长的子女。只不过鑫源木业老板为人低调，本身是农民出身，外加上业务繁忙，才把自己的儿子丢到了农村。 一切的巧合，凑出这个半真半假的谎话。 郑凡没有立刻回答大舅的问题，在心里组织了语言后，才说，“要也没用了，他们家好像很快就要搬家。” “搬家？难道买新房子了？”大舅心里疑惑，不过还是摆手说，“这个无所谓，就是一天的事，你提前给你那同学打个电话，就说你大舅要请他们吃饭。” “他们家只怕没时间哦，我们本来说好在他家吃晚饭的，都被赶了出来。他们家好像要破产了。”郑凡突然小声的说道，所有人大吃一惊。 “什么破产，你说清楚，把你知道的一点不漏的全说出来。” 父亲原本对投资开厂已经有些意动，不过他本身是个很谨慎的人，自己的话估计让他再次警惕起来。 “我好像听到什么产品堆积，只要胜阳，已经凑不出钱发工资什么的。场外面停了好多车，出来的人都很凶。就像那叔叔欠他们钱似的。” “大哥。”父亲郑思连震惊的抬起头，对上大舅**同样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睛，大舅急忙问：“小凡，你是不是听错了。” 郑凡摇摇头。 “他哪里懂得什么叫产品堆积，绝对鑫源出了问题。我看现在这木材厂的水很深，你想想，周围倒有多少个厂子了。我总觉得人多了，心里不安。要不我们再等等，等到九月份的时候，如果没出什么幺蛾子，我就跟你干。” 大舅脸色阴晴不定，在这种问题上，他没有怀疑郑凡说谎的可能性，毕竟一个初中生，不是亲自听来，如何能说出这种话。他也没有任何动机，编出这个谎话来骗他。如果鑫源真的出了问题，那木材行业还真的不能贸然进去。 “那行，就等一个月。我先深入了解一下鑫源的情况，探探一些老板的口气。不过商机不等人，这要只是鑫源自己的问题，不是这个行业的问题的话，到时候你可跑不了副厂长去当！” 大舅没有留在家里吃饭，他就是那种风风火火的人，郑凡的话让他完全没了闲聊的兴趣，骑着摩托车带着舅母疾驰而去。 “哎，厂子哪是这么好开的，今天书记又去刘老四家要钱去了，他哪里有钱给？”父亲送走了大舅，坐在堂屋里抽着烟，无奈的摇摇头。 “大哥就是那脾气，想到什么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在一旁打着毛线衣，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说一句，或是安慰或是批评。 “刘老四，是那个承包梨园的外乡人？”郑凡刚想走进屋子，就被父亲口中吐出的一个名字给吸引了，顿时心头一跳。 “恩，就是他。这些年承包了我们村子的梨园，原本赚了不少钱。结果这些年梨子越来越便宜，前几年赚的钱又倒贴进去了。就是因为这刘老四这些年的经历，我才对开木材厂有些不放心啊。说来今天，你大舅能没和我死磕到底，还是你的功劳。”郑思连吐了口烟，让郑凡心情复杂，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个本分的老农民，自从自己买分上了高中，他一口气多承包了好几亩地，一头扎进土地里，累死累活的供自己上学，直到七年后自己毕业，他才松了口气，可身子也累出了毛病。 但现在看来，父亲也很聪明，甚至有些商业嗅觉，只不过生活把重重的担子压在了他的身子上，他再也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才会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 郑凡听到刘老四这三个字后，心思再度起伏，在他记忆里，似乎要到下年梨园才会出问题，承包人交不出承包费，导致村委会强行收回梨园，并被当时的村委书记的弟弟承包下来，造就了陈桥村几十年来最有钱的家族。 听父亲的口气，梨园问题已经摆到了明面上，难道自己这只蝴蝶，竟也煽动了梨园的的命运轨迹？ 郑凡回到房间里，把琢磨了好多天的眉公墓挖掘事故解决方案塞进了一堆书里。孟威是个聪明人，自己既然提了醒，这些东西就不一定能用到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母亲早早就给自己买好的旅行箱，思绪回到上一世的高中生活。 由于加分导致的分班问题，他很可能不会再遇到曾经的同学，崭新的人生轨迹，将在两个月后拉开序幕。 只是这个暑假，真的要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 第十五章 命运的波纹 初三和高三的暑假，对于所有学生而言，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它代表了新的方向新的生活。或许这也是人之一生几十个假期，诸多学子唯一期待开学而不是怨念放假太短的奇妙时光。 郑凡记得自己上一世，七月中旬就心情激动的收拾好了行李物品，心里一直不能平静。那种情感，其实就是少年心态对新事物新环境的反应。那个时候，总觉得未来是好的，到了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凭自己的实力拿到奖学金，给家里减少一些负担。 愿望自然是落了空，高中他不仅没有好好学习，反而越发的厌学，沉溺于网络游戏，把学业毁得一塌糊涂。现在想想，倒没有什么悔不当初，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的心性想法，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这一世，却是除外，虎山崖边的那块命运之石给他开了重生的外挂，人生自然不再是普通的人生。用两世的灵魂去思考行动，未来不一定能成为商业巨子政界明星，但至少不会让这个家庭，再如上一世一般穷困潦倒困难度日。 “小凡，今天下午带你去板厂，给你买几件夏季的衣服。别到处跑了。”此时正是收割耕种的季节，家里由于原先的人口多，土地也很多，两位叔叔死后，他们的土地都落到了父亲手上。别人家基本已经耕种完毕，只有自家还有一块三亩多的大块田地，还刚刚耕玩，亟待撒种。 而母亲口中的板厂，其实就是西店木业基地中心的一处商业中心，众多的木材厂聚集了上万的职工，因此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商业街。不仅当地的职工，周边几十里的村民们，都经常去那里购物。 “我也去帮忙吧。”郑凡看到父母此时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一酸，没有亲身做过农民，是很难体会到耕种的劳累。 “咱们和大帅两家一起干，就不用你们小孩去帮忙了。老老实实在家看家。”父亲扛着铁锹骑着脚蹬三轮车，哼哧哼哧的走了。 郑凡回到屋子，无聊的拿着白纸涂鸦，板厂，梨园，眉公墓三个词，写上又给划掉。 他很想改变家庭的状况，熟知未来十年命运走向的他，虽是个重生者，但也是个凡人，他没有圣人的定力，很难安耐得住灵魂的躁动，总想急切的做些什么。 他不再是曾经的懵懂少年，这个暑假对他而言，已经不是打发时间的无聊日子，他在走之前必须做些什么。 木材厂是绝不能让大舅和父亲涉足的，上一次旁敲侧击的提醒，虽然让大舅心生疑虑，却不敢保证是不是真的能打消他心中那股劲。大舅是个倔脾气，一旦有了想法，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梨园，是个契机，据他所知，当时村委书记的弟弟并不是眼红梨园这份大蛋糕，因公徇私靠他哥的关系，强行承包的。恰恰相反，在当时梨园完全是个烫手包袱甩不掉。当时的村民远没有十年后的意识，再加上梨园不赚钱，分包到户的想法，无论是村民还是干部都没有考虑过。 村委书记叫庄志超，他的弟弟叫庄西昌，庄西昌到最后承包了这个梨园，还是他一个远在安庆的朋友远道而来，说服他并和他合伙承包。 如果在他那个朋友冒出来之前，有人有意愿承包梨园，村委书记绝对风掣雷行的给办理手续。 可是此时梨园的状况和木材行业恰恰相反，说服父亲不经营木业容易，说服他来承包梨园，郑凡自认没有那个能力。 眉公墓，本是他重生后准备使用的第一个金手指，不过因为孟威的出现，被他舍弃了。 似乎这个暑假，想要做出些事情来，还需要寻找其他的突破口。 由于家庭原因，郑凡小学的时候就学会了做菜，到了初中，他的厨艺已经很有几分家常小菜的味道。 提前做好了饭菜，等待父母干完活回家后，三人一起围着桌子。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母亲喊醒了午睡的郑凡，他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门外似乎有个机动三轮车停着，上面很多人。 “赶紧起，西头你思栋大爷开三轮车去板厂，正好顺带着我们，别让人家等。”母亲已经挎着篮子，拿着两个布袋，在院子里等着了。 郑凡甩了甩困意，快速的穿上了鞋子。 隆隆的柴油机轰鸣声，亲切熟悉，郑凡微笑着跟车上的人打招呼。乌黑的浓烟从车后冒出，机动三轮在突然的震响中猛然前进。 刚出村头，郑凡突然发现车后乌黑的浓烟里有个人影，人影似乎在追赶他们。 “高手，别走啊高手，是我，孟威！” 郑凡心头突兀的一动。 “大爷，停下车，我有个朋友来了。妈，我就不去了，你以前给我买什么尺寸的，这次就买同样的就行。今年我也没怎么长。” 郑凡在母亲的呼喊声中，跳下了车，此时孟威那拉风的自行车已经近在眼前。 按理说，古墓的挖掘此时正应该处于紧锣密鼓的整顿之中，南径三道与南径二道的区别，应该会让考古人员产生强烈的危机意识，如果孟威的父亲真的从自己的提醒中有了警觉，孟威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如此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古墓的挖掘必然出了事情。 “高手，你家那本眉公文集上，还有没有其他关于眉公墓的信息。” 孟威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语气急切，眼中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焦急，但郑凡还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一丝愠怒。 “出了什么事？” “我爸不信我的话，坚持他的施工方案，结果挖到了一条地下河，整个施工场地被大水淹没。现在施工已经无法继续进行，所有人束手无策。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条地下河应该就是那条消失的河流。”孟威有些激动，声音越来越愤怒，“他为什么听不进去，为什么不相信我。省文物考古所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在他们到来之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我爸。” 孟威没有说完，郑凡知道，因为个人原因，造成了如此严重的水浸事故，只怕孟威的父亲将面临着严重的处罚，处罚结果自然会根据古墓的受损程度决定。郑凡清楚，眉公墓的排水放水设施良好，这一次侥幸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不过孟威眼中只有那汹涌而出的地下水，心里肯定以为古墓没救了。 郑凡叹了口气，没想到眉公墓挖掘事故还是发生了，命运的波纹被他伸出手指轻点一下，只不过改变了荡漾的频率，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第十六章 出手 人生总会存在这样那样的差错，一心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毫无头绪，当你放弃了，灵感和机会却又纷沓而至。 郑凡本以为眉公墓已经和他没了关系，放手之后，没有后悔，也不再准备过多的关注。然而命运给他和孟威都开了玩笑，拨动的琴弦只是挣扎的发出一声颤音，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如果我没有猜错，伯父应该正在集思广益，从周边的居民身上找到解决的方法吧。”郑凡没有正面回答孟威的问题，既然事故还是发生了，说明之后的一切，又将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 孟威满是不可思议的盯着郑凡，父亲做出集思广益，从周边农村争取解决方案的想法，还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就算他自己，在事故发生后也只是想到了郑凡，而父亲却想到了所有的人民群众。在他看来，父亲若不是有些自负，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十几年。 郑凡的猜测，让他越发觉得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不可思议。 郑凡叹了口气，“挖掘事故既然发生了，说明伯父根本没有相信我提供的线索。从中能看出，伯父是个很自信的人。自信的人，一般很聪明，不过偶尔也会有些自负，我是实话实说，不要见怪。事故发生后，伯父肯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但自负的人，不会向失误的源头认错。如果伯父能虚心求教，那么来的人就不止你了。意识到了我提供的线索的准确性，但又不能放下身份和你一同前来找我，自然就会想其他的办法。” 孟威被郑凡的话惊呆了，甚至没有在乎郑凡话中隐藏的对他父亲的指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初中生能说出来的话。 “你究竟是谁？”憋了半天，孟威终于憋出这句很狗血很脑残的话。 “一个祖辈都生活在农村的普通中学生。只不过有一颗不甘心命运，想要走出一条璀璨人生的灵魂。”郑凡露出一副得意地笑脸，让孟威翻个白眼。 “既然你能说出前面那番话，看来心里也有了主意吧。有什么办法能帮我一把，放心，我绝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孟威本身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成年看，经常和一些十几岁的小孩子一起打游戏，甚至兴致来了还会较真的骂起来。或许正是这种性格的原因，让他对郑凡有着其他人不一样的看法。在第一眼看到郑凡的时候，孟威认为他不过是个农村里为了命运拼搏学习的诸多贫穷学子之一，当他以震撼的手法完虐了眼镜男后，他也只是觉得这个少年不一般，有些天赋。听了郑凡方才的推测，他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不是个普通人，他甚至有着超越成人的眼光和思维。只是这种能力他是如何得来的，孟威并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在他看来年龄什么的，完全构不成相互交流的障碍，他心理上甚至把郑凡放到了和他同样的位置上，甚至略高一些。 郑凡点了点头，带着惊喜的孟威回到家中，翻出了那张已经被他塞进书本里夹着的施工方案。 当各种密密麻麻的线性和专业性标注出现在孟威眼中时，他已经彻底惊呆了，从这张图纸的复杂程度来看，至少也要三天时间才能绘制出来，更别说绘制他的人很可能是个初中刚毕业，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可这张施工方案，明明是以地下河被挖穿为前提设计的，也就是说，早在几天前，郑凡已经预料到施工会出现问题，而且给出了解决方案。 “这是你画的？”孟威艰难的动了动喉咙，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郑凡点了点头，自从他决定将这幅图交给孟威的时候，就不准备对他有什么隐瞒，当然重生的秘密，铁定是不能说的。 “你是怎么，额，简直，你让我冷静一会。”孟威一屁股坐在床上，难道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妖孽？ “我的学习能力很高，这是个一直被我隐藏的秘密。小学的时候，我已经读完了初中的课程。现在的正在看大学本科的教学计划。恩，专业是给水排水工程。”郑凡编了个谎话，等着孟威平复心情。 他对孟威如此的开诚布公，其实是经过了谨慎的思考，以他两世的眼光能够看出孟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特有的洒脱不羁是其他成年人不具有的性格。这种性格使得他能够接受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拥有远超出他年纪的能力。当然，世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他心中对自己的决定，还是有着一丝疑虑。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是不能分辨出自己所说的秘密是真是假，若是他把这些事说了出去，只怕自己就完了。 不说彭帅和杨安，就是自己的父母，也是不能理解的。这些人几乎知道自己没一个时间段的活动，能相信自己的谎话才怪。 “好吧，我孟威不知道是福是祸，竟然碰到了你这个妖孽。是不是要下封口令，不然就格杀勿论？” 郑凡嘴角缓缓翘起，上扬出一个释然昂扬的弧度，笑意在眼中慢慢扩散，最终感染着孟威站起身来。 “放心吧，你的秘密我会帮你保守。不过你还有点弱啊，前几天我看了一个报道，北京工大出了一个十六岁的研究生呢。” 郑凡一把夺过孟威手中的图纸，“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孟威腆着脸，嘻嘻哈哈的把图纸试探着拿了回去。 “你最好找专业人员验证一下这张图纸的可行性，我只不过是闲着无聊，凭着记忆胡乱编制的。” 毕竟这一世眉公墓的发掘已经出现了偏差，至少上一世没有自己给孟威提供线索，他也不敢确定上一世的施工方案，放在今天是否还可行。 “不用找了，这张图纸我看得懂，除了下水道的位置我们不清楚，其他的绘制和现场完全符合。只不过我很奇怪，就算你有大学生的实力，可以没去过眉公墓的挖掘现场，这些挖掘的细节你是如何得知的。” 郑凡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自己竟然把这个因素给遗漏了。 “哼哼，被我逮到了吧，是不是每天都去偷看我们的考古工作？” 看着孟伟一副我猜中了的得意神色，郑凡哑口无言。 “不过郑凡，你这个设计方案，是建立在对原有下水道的位置准确判定的基础上设计的。你要知道，爆破这种事情，在考古上是很冒风险的。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只怕我父亲也不会采纳这个方案。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古墓的设计图纸吧。” 孟威平息下心情，伸出手道。 郑凡苦笑的摇摇头，自己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就算施工方案有了出手的办法，孟威的父亲不愿意采纳，也还是竹篮子打水。 “你没有！” “告诉过你，丢了。孟威，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十全十美。我偶尔看过古墓的设计图纸，才能给出这个解决方案。剩下的，就要看你了。不能顺利成功，就要努力争取。” 孟威攥紧手中的图纸，狠狠点了点头，“放心吧，你这么相信我，我也不会怀疑你的能力。希望你没有让我失望。” 郑凡心中生出一丝感动，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其中牵连着很多人的命运，其中自然包括孟威和他的父亲，如果自己的解决方案有了一点偏差，都有可能导致墓地被摧毁。” 一时间，他心里竟也有着一丝犹豫。 抱歉，漏了一章。 第十七章 变故 孟威最终还是决定尝试，这种信心源于郑凡不同寻常的表现，以及他自己对整个工程事故的理性判断。郑凡没有说什么，改变命运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风险。他不是神，只是个在尝试中摸索前进的凡人。 “关于这个方案，希望你能在你父亲面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我的事情，除了你之外，不想有其他的人知道。” “放心吧，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不过郑凡，这次我父亲开出了很高的线索和方案奖励。如果我真的说服我老爸使用你的这套方案，而且方案成功了。我会一分不少的把奖金都给你。” “合作愉快。”郑凡微微一笑，没有再挽留孟威。 郑凡和孟威不一样，孟威此时是深陷危机之中，任何可能都会抱着一线希望，所以才决定冒险推荐郑凡的爆破方案。而郑凡置身事外，如果不是万无一失，他都心有疑虑，他最终还是让孟威拿去了方案，不是用孟威的家庭命运来赌这几万块的奖金。旁敲侧击的问出了古墓挖掘的各种现场资料后，郑凡已经确定，一切还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甚至包括挖穿地下河的位置和时间。 他这才彻底放心，出事的几率已经极低。 孟威失踪了三天，一直没有再出现，郑凡反而松了口气。没有出现，说明自己的方案很有可能已被接纳。至于孟威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他的父亲，郑凡就一无所知了。 三天里，梨园的情况似乎越来越来恶化，村子里甚至传言，刘老四欠债太多已经躲了起来。村民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 三天里大舅来过一次，眼中没有了上一次的兴致勃勃，瞳孔上反而抹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木材行业的最新信息。 这一切似乎都和郑凡没有关系，他砍了一棵竹子，买了鱼线鱼钩，自制了土式钓具，自己一个人躲到村西头的小河边，一呆就是一整天。 “刘老四真的跑了，村子去了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家具电视，甚至铁门都被卸了抵账。”父亲和刘老四也打过交道，一起喝过酒，如今刘老四家竟然落魄成了这副景况，父亲多少有些唏嘘。 “梨园就这么荒了？”母亲对刘老四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父亲的酒肉朋友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荒能怎么办。当时梨子五六毛，包过来还有赚头，现在两三毛一斤，还不够运输费。” 父亲对于梨园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些果园都是生产队吃大锅饭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一起出动，共同种植共同培养的成果。梨园是父亲小时候玩耍的地方，父亲也亲眼见证了梨园的成千上万株梨树，从手臂粗大长成一人才能合抱的大树的历程。 父亲口气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他很不希望梨园就此荒废。 如今的陈桥，机械化程度还很低，村民忙着耕种自己手里的几亩土地都还抽不出身来，所以压根没人去想分包到户，用小农经济的手段去经营这一片梨园。村民根本没有这份工夫。 当然，梨园若是赚钱的话，可能就不会轮到庄西昌在之后的五年里大赚特赚了。 郑凡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口不言，承包梨园一年要十万，对当时郑凡的家庭而言完全是天文数字，他很想让父亲和大舅合伙拿到梨园的承包权，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还仅仅是个天真的愿望。 不谈高额的承包费，如何能消除他们认为承包梨园必然亏钱的看法才是最关键的。 郑凡吃完饭默默的回到房间里，盯着书桌思索。 窗外高挂在电线杠上的大喇叭，已经开始播放着承包梨园的广告。梨园是陈桥财政收入的一个大部分，从规模上来说，梨园比苹果园和桃园加在一起还要多。而且苹果园与桃园的果树质量和种植年龄，远不及梨园那么高那么久远。 历届村委会，都极为重视梨园的承包。当然这笔收入，其实是上交到了乡里，只不过当时基层政府都有些潜规则，这笔财政收入，陈桥村委会还是能拿到不少的。 梨园的命运果然还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尴尬的前行，无论村委书记怎样的苦口婆心，村子里都是寂静一片，甚至于他花了大笔钱，请了周围几个村子的书记吃饭，让他们帮忙宣传，承包还是毫无迹象。 时间算一算已经到了七月中旬，他重生也有接近二十天了，如果不出意外，在这个月月底，村委书记就会和他弟弟发生激烈的争吵，整个村子的人，都将认识一个说着叽里呱啦的皖南方言的人，赵庆之。 他和庄西昌一起承包了梨园，之后安家在了陈桥，成为陈桥的一员。 郑凡真的很佩服他，不是他能看到市场的变化，准确地把握到梨子的销售前景，而是他能不远千里，看到一个贫穷山村，一个小地方的商机，并排除艰难成功的说服了庄西昌和他一起承包果园。 如果没有他提前说服庄西昌，村委书记绝对不放心把梨园承包给一个说话完全听不懂的外地人。 他不知道在承包梨园的努力上，赵庆之起到了什么角色，钱是谁出的，之后是谁出谋划策管理的，梨子的销路又是谁去拓展。单从他能背井离乡，说服庄西昌这个角度来看，他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过在整个事件中，庄家刻意隐瞒了赵庆之的存在，直到三年后赵庆之定居陈桥，五年后庄西昌放弃梨园并全权交给赵庆之，大家才注意到这个男人，并知道了他和庄西昌的故事。 当然，结果是陈桥村的村民眼红梨园的巨额利润，集体上访到了乡里，到处偷贴大字报，最终把梨园分包到户，这也导致有几十年历史的梨园开始走向衰落。 每天，郑凡都按时去那条小河边钓鱼，从哪里往西眺望，庄头唯一一条和外村相连的柏油马路一览无余。 彭帅和杨安几天前就各自去了亲戚家，以郑凡对他们的了解，只怕不到暑假开学他们不会回来。 “哗啦啦！” 郑凡盯着没有半分动静的浮漂，忽然一块石头从远方飞来，溅了他一身河水。他甩下鱼竿愤怒的转过身，却看到孟威和他那又宽又大的衣服一样耷拉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郑凡奇道，他只给家里说自己出去钓鱼了，至于地点他没透露过。 “我每条河都找过了。” 孟威的语气有些不对劲，郑凡眉头微蹙，难道古墓挖掘又出了事故。 “对不起。”孟威低下头，从他的眼中郑凡看出了深深的愧疚。 这下轮到郑凡愣了，难道说孟威没有说服他父亲采用自己的方案，如果没有采纳，以孟威的性子，只怕早就冲了到自己家里。 “究竟怎么回事？” 孟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孟威把自己的方案交给他父亲后，没有遇到预料中的拒绝，恰恰相反，他父亲当即采用了自己的方案。考虑到省文物考古所领导的到来时间，孟威父亲立刻开始着手爆破，一班人昼夜不停五天时间终于解决了水患，并且成功的设计出了新的挖掘方案。 更令所有人欣喜的是，古墓放水设施完好，里面的一些文物基本没有受到损害。 听着这里，郑凡对孟威的父亲不由得高看了一头，这个颇有些自负的大叔，在能力上还是毋庸置疑的。能如此果断的采用自己的方案，除了自身的魄力，还要有独到的眼光和丰富的经验。他和孟威不一样，做出这个决定考虑得更为慎重。 “古墓成功挖掘后，省里的专业人员也刚好到来。”孟威继续说，“我老爸没有受到责备，反而得到表彰，他解决水患的经历甚至要写成先进事迹发表到省报上。省里的人员要父亲自己拟定先进事迹草稿，昨天晚上，草稿已经上交，其中……” 看到孟威欲言又止的表情，郑凡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伯父刻意忽略了我的存在，对吧。” “对不起。”孟威点头。 “我因为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架，不过你放心，这个荣誉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争取到。我会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孟威语气很硬，眼中流露的是愤然和郑重，这种神情和他本人的脾气外在对比很鲜明，反而给人一种决然的感触。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 “最后一句。” “哼，我父亲竟然要拿十万块钱私下里和你做交易，用钱封你的口，这种肮脏的交易，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你拒绝了！” “当然！” 郑凡猛然冲过去，一把抓住孟威的衣服，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孟威，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你丫的，脑子进水了。” “哈？”孟威无辜的表情，让郑凡很想抽他一巴掌。 第十八章 茫然问路人 夏季火热的日光透过河边的柳树落下一地斑驳的光影，炙烤了一天的小河河水滚烫，或许只有树荫下有一丝凉意。 郑凡和孟威躺在草地上，直勾勾的盯着天空。 “这些天只是忙着古墓的挖掘，竟然忘了你本质只是个初中生，如此说来我爸的做法，倒正和你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孟威不只是无奈还是自嘲，冷笑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你爸快要退休了吧。退休之后，你就要接他的班。” 孟威嗯了声，似乎明白郑凡这句问话的含义。 “不要怪他，他毕竟是你的父亲。”郑凡不想做什么圣人，对于孟威的父亲独占自己方案的做法，他心里虽有不屑，却没有过多的抵触，毕竟这是他本身希望的。如果孟威的父亲执意要把功劳留给自己，郑凡反倒会纠结怎么去糊弄。所以孟威的父亲阴差阳错还是帮了自己，无论是隐藏了自己的功劳，还是说要拿钱来买自己的妥协，他都无所谓。他目前的确是需要钱。 “既然你不要这份荣誉，我就帮你多争取一些奖金。总之我不会让我爸白拿了你的这份功劳。”孟威霍然站起身来，推着自行车呼啦而去，“等着我的好消息。” 或许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一种真诚，这种真诚会突破血缘亲情，让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孟威为了郑凡，甚至不惜和他父亲反目，其中孟威心中的那份正义感自然是原祸，而他潜意识里把郑凡当成了朋友，这也是个原因。 孟威走了之后，郑凡继续靠着柳树钓鱼，眼光时不时的瞥向村头的柏油路。 ………… 第二天孟威打来了电话。 “钱存你卡里，我没有存储卡，拿着也不方便。这笔钱，见不得光。我的秘密，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我说你这种人，倒是让人羡慕，可活着也真够累的。” “累么？”郑凡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重生者总归是个重生者，他是不可能像常人一样毫无保留的生活，况且谁又能没有秘密，只不过自己的秘密要多一些，说出来吓死人而已。 “你累不累谁知道。”孟威在电话里没好气的道，接着他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低沉中却带着些许洒脱，“郑凡，我和我父亲划清界限了。我以后不会再按照他给我安排的路走，我也不会接他的班。” 郑凡吃了一惊，联想到孟威的孝子之心，他更加的讶异，但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安慰。孟威做出了这个决定无论初衷是什么，他都已经插不上手。十几年的思维一旦改变，必然是骤然爆发不可抑制的。 “老爷子气急了，断了我的生活费。所以说，在我毕业之前，可就先吃你的了。” 郑凡不置可否，笑了笑，沉吟了片刻，突然道：“孟威，如果我开个公司，有兴趣过来帮忙么？” “什么，你要开公司，你才多小！不过你的确是不能用年纪来衡量的家伙。说吧，想要干什么，先说好，坑蒙拐骗投机倒把我可不会干。”孟威又恢复了原先大大咧咧的语气，但郑凡知道，只怕脱离他父亲这个决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着他。 上一世郑凡的工作单位在皖南的雨山市，对于萧北的建筑行业并没有多少了解，仅仅知道萧北有一家实力厚实的中铁八局设计院，当然在萧北的只不过是个分院。 萧北市96年撤县建市，到现在也仅仅四年，周边的人还都习惯喊它箫【县】而不是萧北市。地理位置上，萧北位于苏豫皖交界，本是个地理位置极好的地方，可惜自然资源贫乏，交通运输线还未发展起来，整体缺乏经济发展优势，甚至十年后萧北还是安徽省最贫穷的地区之一。 工业的疲软，居民收入水平持续偏低，自然也对建筑业有很大的影响，印象中萧北市开始出现大面积施工热潮还是在五年后，从安徽工业强市的雨山和萧北建立起萧雨经济合作区开始。 不过在这五年里，建筑行业虽然发展缓慢却也有很多的机会，郑凡就是要抓住这些机会，在经济腾飞的未来，才有一定的实力去博弈。 “过两天可能需要你租一辆车，顺便提十万块钱。”郑凡说了句让孟威摸不着头脑的话，便挂上了电话。 两千年的陈桥通往城里的唯一交通手段就是每天夕阳快要落下时，从柏油路的尽头缓缓而来的省际大巴。 如果有人同时注意着大巴停靠走出乘客的桥头和桥头西边背靠着柳树的河边，就会发现一个其妙的规律，河边总有一位垂钓的少年在大巴离开之后，俯身收拾渔具然后离开。 郑凡已经在河边呆了半个月，眼看着八月中旬就要到了，孟威在郑凡的示意下先行在萧北注册了一个建筑公司，法人有两个，他和孟威。本来郑凡要给孟威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孟威无论如何也不要，仅仅拿了百分之三十。 郑凡没有说什么，股份这东西对他和孟威来说只不过是个身份的象征，孟威把自己放低了一层，他也不会虚伪的作假谦虚。 “又出去钓鱼啊。你看你这张脸，黑成什么了都！”陈霞见郑凡一大早又拎着渔具骑着自行车要出门，不由得嘟囔几句。 “马上开学了，别一直出去疯，去你蔓蔓姐那里借几本高中的课本先预习着。你这成绩是加分上的公费线，和别人还是有差距的。别到时候弄个倒数第一，让我们到了家长会上丢人。” 郑思连刚从外面回来，见到郑凡这副打扮也不由的脸色一沉，在以前郑凡是很少出门的，无论寒暑假都窝在家里看书。怎么这个暑假，这小子像是变个人似得，郑思连总觉得有些古怪，不由得责备一句。 “钓鱼有助于陶冶情操，可以锻炼一个人的耐性、观察力这些东西在书本里是学不到的。放心吧，爸妈，这次机会来之不易，我一定会珍惜。” 郑凡留下面面相觑的二老，骑着自行车一路往河边走去。不过对于父亲的话，郑凡并没有不以为意，他并不是个天才，重生之前，高中已经是五六年前的回忆了，虽说大学里的知识比高中深了很多也广了许多，但毕竟不全面。 在数学、英语、化学三科上他的水平对付高考绰绰有余，当然前提是把高中的知识点系统的梳理一遍，并有针对的做些试卷。而语文、物理和生物，郑凡在大学并没有接触，尤其是语文的背诵和号称半文科的生物书本里繁杂的知识点，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路过陈桥的省际大巴是徐州开往萧北的，早晨七点从徐州至萧北，傍晚六点自萧北返回。 郑凡今天起得比较晚，顺着柏油马路一路来到村头的大桥时大巴已经开走，只留下车屁股上的两个尾灯。 而大巴稍作停留的大桥上，一个茫然无措的男子正拦着村里开杂货店的王成华，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双手还不住的上下比划。王成华每天早起要去进货，今天不知为何起得晚了，心里正焦急，被这名男子拦着不由得上了火气，不客气的说了几句什么就骑着三轮车走了，留下那名焦急的男子。 他上身着米黄色工作服，下身穿着一条洗的泛白的蓝色西裤，脚上踏着还沾有没擦干的泥泞的皮鞋，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王成华没给他好脸色，他竟也弯下腰鞠躬，脸上蹙满了笑容。 看着这名男子，郑凡握着自行车的双手不由的有些颤抖，他在这里等了二十天，终于没有白费。 他印象里赵庆之是主动找上庄西昌的，当时庄西昌似乎并不知道赵庆之要来，而之后王成华在打牌闲聊时也无意把自己在村头碰到赵庆之的情形当做笑话说出来。以至于这件事成为村子里大部分人对赵庆之的印象。 在一个夏季的清晨，来自千里之外的一个外乡人，操着完全听不懂的口音，在村口茫然无措，最后竟然无奈的拦住了一个上学的小学生，掏出两块钱忽悠来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下了庄西昌的名字。 站在高岗之上遥望赵庆之四处张望的身影，郑凡终于觉得这个暑假不是那么单调和无聊了。 如果说眉公墓是前期的研磨，赵庆之的出现则是铺砌宣纸后的泼墨挥毫。只是这支名豪，郑凡能否抓住呢？ 第十九章 坐在租来的车里谈未来 现实中总有很多情节纵是多少年后也让人津津乐道回味无穷，那是比小说更能激起心灵共振的传奇故事。欠了一屁股债无奈背井离乡来到千里外的异地的赵庆之，只求赚点小钱寄给家里不敢出门的老婆和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游走了十数个地方，几乎见遍了五湖四海的大学同学，得来的只是唏嘘和安慰没有任何实际的帮助。 从这个同学介绍到那个学长，然后又介绍到下一个亲戚，他已经习惯了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都要俯身低头以示谦卑。 原先握在手中的纸条是不知经手了多少道关系的一个住址，上面只写了庄西昌三个字。对于脚下的村庄，赵庆之来之前做了详细的调研，发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竟然有着浓浓的商机。 无论是村庄里上千亩数十年历史的果园，还是临近中部最大人造板基地的地理位置，都是得天独厚却还未被开发的优势。 他永远不会忘记决定躲债离家后，抱着两个孩子的女人那毫无希望的灰色眼眸，机会对他来说就是亲爹，哪怕跪下磕头认孙子也要拿到手。 语言是他离家后最大的障碍，虽然上过大学，可他的普通话并没有多少提高。绝望的是那张纸条竟然半路丢了，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寂寥的清晨，脚步声突然响起，蹲在桥头几乎绝望的赵庆之抬起头，一张洋溢着和煦笑容的青涩脸庞映着朝阳出现。 “你好，我叫郑凡。” 赵庆之无助的眼睛蓦地睁开，一时竟只不可思议的盯着郑凡，说不出话来。多么熟悉的音节，这是自己几个月来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亲切的乡音。 “你好，我是赵庆之。” 赵庆之顿了许久，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把握住了郑凡的手，一表正经的介绍自己，在他说赵庆之三个字时，一时竟忽略了眼前的男子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里只是讶异，为何在皖北的小村落里，会有能说安庆方言的人。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郑凡很庆幸大学时候曾去安庆支教过两个暑假，半年的时间让他认识了诸多山区里可爱的孩子，也让他勉强掌握了安庆地区的方言。他无意欺骗赵庆之，平复了心情，缓缓询问。 方才赵庆之突然热情的握住他的手时，他也很想脱口说出，我要和你合伙承包梨园这类激情壮语。 结果必然是赵庆之抽出双手，将他化为妖孽骗子之流，试想他在陈桥根本没有一个熟人，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人知道他来陈桥要做什么？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孩子。 即便郑凡有重生者的先知先觉也不能骤然闯入命运的和谐之中，任何事总要有它的发展规律，突兀的搅乱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我想找庄西昌，你认不认识？”此时的赵庆之还是三餐不定，甚至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他不会想到这一站带给他命运的改变，更不会想到会有一个洞悉了他命运的人早在这里等候着他，带给他新的变数。 郑凡点点头，却没有表现出要带路的迹象，“我还要等一个人，等会顺路送你过去行么？” “谢谢。”赵庆之没有任何不满，这些天的苦难让他学会感恩，他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的和郑凡一起望着道路的尽头， 孟威没有守时，足足晚了半个时辰才开着一辆宝马5系华丽而至。 当赵庆之几乎发蒙的坐进车里时，郑凡不由的感慨命运的奇妙。他今天本是想让孟威提十万块钱先行把梨园承包下来，在往来无数的过客中等一个不知何时会来的旅客无异于守株待兔。然而巧合的是，赵庆之恰好在这一天出现。 他原本还担心，赵庆之和庄西昌是什么关系他不太了解，是不是能把这个墙角给挖了，还是个问题。 结果出奇的顺利，郑凡得知赵庆之和庄西昌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中间有个朋友搭桥之后，立刻透露出自己要承包梨园的消息。 赵庆之还不清楚自己遇见了什么人，就稀里糊涂的被郑凡套了进去。二人关于水果批发市场的出路和新鲜食品运输方面颇有共识，郑凡是因为有超越时代的目光，而赵庆之则是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大胆的论断。 二人谈得越久，赵庆之对眼前这位少年越是敬畏，自己能说出这番话完全是几个月闯荡的结果，他走过了许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把当地详细调查一遍，这才能说出运输和加工是水果唯一出路的论断。 眼前这位看似还未出校园的少年，又是如何有剖析问题的关键，从各种国家政策上论述果农若无渠道只有死路一条的能力。 “包装和市场开发，是下一年的重中之重，我们资金紧张，暂时没有能力涉足加工和运输业，只能从小方面入手。” “我们？”赵庆之一愣，不明所以。 “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干么？” 郑凡从副驾驶的位置把一个红布袋拎了过来，扔到了赵庆之腿上，他迟疑着打开顿时瞠目结舌，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是十万块，梨园一年的承包费。如果你愿意，我们这就去村委会把合同签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出钱？”赵庆之把目光投向一直在看戏的孟威，十万块的钞票把他给敲醒了，对他而言的巨额财富和郑凡的年纪结合起来，才让他发觉眼前与他侃侃而谈的人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能做的了主？ “别看我，我不过是个打工的，他才是老板。”一直看戏的孟威心里不由的发笑，原来这个小子不仅学习厉害，忽悠人也是一流。 “老板？” 郑凡轻笑道：“我和你都看到了梨园存在的潜力，我有钱但是缺乏一个能管理它的人才，而你恰好有我需要的能力。这是委任书，如果你能让梨园产生收益，未来五年内收益的百分之三十都是你的。” 赵庆之结果郑凡手中的合同，只是扫了几眼，毫不犹豫的在落款人上签了字。 “我不明白这是不是命运，总之你的确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最想要的。坐了你的车，摸了你的钱，未来就算是悬崖我也跳下去。” 郑凡嘴角再次洋溢出孟威熟悉的微笑，场面是如此的熟悉，就像半个月前那场会面一般。 “咳咳，老赵啊，实话告诉你，其实这辆车是租的，咱们手里的交通工具，暂时只有我和这小子的两辆自行车。我的还是老式大驾的凤凰牌。” 赵庆之目瞪口呆。 第二十章 大巴上那一道倩影 每个人的记忆中都会有一个两个仲夏之夜，心情激动的就像铁匠淬火时期待着灌注心血长剑将是如何的锋利闪耀，又将如何的名动于世；又像旅人即将行至期冀已久锦绣山河。 情绪是无法平复的，内心的期待就像收拾了一个暑假的行李包一样装得满满的沉重无比。 郑凡没有例外，虽说在两百里外的市中心他已经有了一个注册资金为三万的公司，但在他和赵庆之把十万块交给村委书记时，他已经再次身无分文。 十五万的奖金除了这两处用处，还有两万被他分给了孟威和赵庆之，一切都在起步阶段甚至还不算起步，总有需要打点的地方。 在他的执意要求下，父母无奈妥协没有跟来，郑凡在陈霞总像说不完的叮嘱下登上了省际班车。 陈桥村和徐州接壤，算是安徽省的起点站，六七点钟大巴上仅有寥寥几人打着哈欠。 两千年时，普通的手机都还未普及更别说十年后引领了移动互联网革命的智能机。类似于这种无聊的旅程上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一份报纸或一本书籍。当然飞机或是动车上偶尔也能看到带着白色耳机的潮流少年，只不过他们的口袋里放着的并不是mp3而是播放录音带的随身听。 2000年的mp3市场，即便是世界都刚刚处于起步阶段，更别说还未加入世贸的中国。随身听，已经是郑凡这个年纪的少年追逐的时尚。 可惜他没有遮住耳朵的白色耳机，甚至连一份报纸也没得看，不同于其他脸上写满期待的少年，他只是静静地盯着窗外，贪婪的欣赏着这阔别十年的风景。 大巴说是省际，其实基本是在安徽省拉人，从陈桥到萧北市的一百八十里路程上几乎每个镇子都要停一停。 而在其中两个相差不远的镇子里，早已和郑凡约好的彭帅杨安陆续等车。 这两人走了亲戚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据他们说，陈桥的娱乐太落后，他们在亲戚家每天都在打ps2，拿着手柄在电视上对打，意犹未尽之际还会得意的说一句，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叫手柄吧。 少年的心性无外乎这些，郑凡自然没有当回事，只是轻轻地说了声不知道。 而电话那头的笑声便更加的得意。 “我靠，你怎么变炭了？这么黑！”彭帅看到郑凡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脱口，结果引来整个车厢的人往郑凡这边看来。这时车厢里已经上了许多人，座位零零散散坐了一半，乘客们看清楚郑凡的肤色后不由得莞尔，其中像是同样去上学几个女生更是捂着嘴轻声笑起来，只不过轻笑时还会偷偷的再看郑凡一眼。 郑凡此时的肤色虽然略显黝黑，但他脸上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青春的朝气，尤其是眼中的神色在众人的目光下非但没有局促害羞，反而有种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味道。再加上他一身清爽的运动服和乌黑爽朗的发型，还是有些耐看的。 “暑假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只有去钓鱼了。”郑凡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不要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你这是在家清修来着，我们哪好意思回家打扰你。我和杨安都是庸俗的凡人，最爱的还是打游戏啊。” 说到游戏，彭帅又开始唾沫四溅，直到半个小时后杨安也上了车，两人立刻有了话题，时而手舞足蹈，时而高声争辩，让郑凡这里顿时成了整个大巴的焦点。 大巴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乘客越来越多，座位早已经坐满，后来的人开始站在走道中。这个时候的交通管制还不厉害，类似于这种超载根本是习以为常的。郑凡很多次回家遇到高峰期时，大巴都要比公交车塞得还满。 “后来的买票，后来的买票。”又一波乘客涌进，大巴里基本已经人满为患，售票员艰难的从前排开始往后挤，结果到了中间以失败告终。 “后面过不去了，买票的麻烦自觉地传一下，来来，大家半个忙，谢谢啊。”乘务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很时尚，看起来倒像是刚毕业的样子。 后面的钱陆续的递了过来，这个时候社会的整体素质还很高，其实就算是后世那种道德败坏的人也仅仅一小撮，类似于这种传票行为，很少有故意不买的人。 “等一等，等一等！” 收完最后一人的票钱，售票员刚刚示意司机开车，一个急切的呼喊声突然响在郑凡耳边。他侧过头，发现声音来自窗外。 由于大巴里人很多，嗡嗡地声音很吵，加上大巴本身发动的噪音，整个车里只有打开窗户耳朵几乎放在车外的郑凡听到了这声呼喊。 声音很轻盈，急切却不急躁，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几乎是刹那间，郑凡就下意识的脱口大喊，“停一下车，后面还有人。” 声音虽然不大，但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甚至把正在讨论实况足球里哪个球星做个更帅气的彭帅和杨安给吓得骤然停顿。 “后面还有个人。”看到司机售票员望向自己的眼神，郑凡略带歉意的一笑。 说实话，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一声提醒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应，其实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只不过他在众人眼中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就算身处整个大巴里最吵的地带也从不发出只言片语，由于彭帅和杨安高调，他顺带着被全车人注意了。 他的这声提醒很突然，打破了众人的思维惯性，原来这个皮肤黑黑的小帅哥，还是会说话的啊。 车在郑凡的提醒下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双细腻洁白的小手拨开人群，挤进了一名少女。 彭帅和杨安立刻呆住，郑凡能感觉到大巴里的中心由彭帅和杨安的吵嚷立刻转向了那蓦然出现的倩影。 青蓝色的遮阳帽，红白相间的运动服，一袭柔顺的秀发披散在崭新的运动服上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尤其是遮阳帽下那侧对着郑凡的面容，在九点阳光微醺的反射下似真似幻。 “刚刚是你帮我喊的吧，谢谢你。” 赶上来的女生看到郑凡后微微一笑，让彭帅和杨安两人顿时一副猪哥状，极为欠揍的傻笑道：“不客气。” 第二十一章 宿舍乌龙事件 总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想起她时总会联想到某一天的某一个场景，像是珍藏的老照片泛着旧日的醇香。 陈玉的出现在郑凡的记忆里总是时而闪现，那个在某种意义上算作高中的第一天，早晨九点钟映着朝阳，穿一身飒爽的白色运动服，戴着太阳帽，拨开人群，流着香汗挤进大巴中的少女，或许给车里的所有人的生命中都留下了一道清爽的幽香。 郑凡只记得上一世，陈玉也上了这辆大巴，只不过当时他被彭帅和杨安口中的ps2吸引，全神贯注得听二人大讲特讲。以至于陈玉在外头喊了好几句，司机才从后视镜注意到大巴后面奔跑的少女。 当时她同样是光彩夺目的走进大巴，却是一身的香汗淋漓，拿掉太阳帽轻扇着汗水。就这样站在郑凡身边，一路望着原野。 直到下车后二人在萧北二中大门前分开，像是普通的陌生人，再也没了交集。 然而开学仅仅一个月后，他就从同学的八卦里听闻了陈玉的消息，优秀体育生，学校乒乓球主力，拿过安徽省青少年乒乓球锦标赛冠军，是学校重点培养，保送国家队的对象。 让一干普通人睁不开眼的荣誉再加上她自身飒爽俊俏的容貌，一时间成了萧北二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据说当时萧北二中很多青年才俊都对曾对她展开攻势，结果被陈玉用一句打球打得过我再说，爽快的拒之门外。 郑凡没想到这一世彭帅和杨安竟然还在大巴上大谈游戏，不过他已经没了兴趣，经历过网络游戏洗礼的他，2000年的游戏还有没有能引起他兴趣的存在。 而陈玉的呼喊声，才真正的震到了他，以至于他听到这个声音便脱口喊停车。 同样的朝阳已然升起，同样拥挤的大巴，同样让彭帅杨安这等猪哥流口水的运动少女，只不过前世二人仅仅当了一次同车的乘客，没有交流，形同陌路。而这一世，因为郑凡下意识的举动，二人双眸对在了一起。 “美女，你也是高一报道的么？看你一身汗，赶车肯定很累了吧，来来，我给你让座。”彭帅和郑凡是坐在一起的，郑凡靠着窗户前面便是杨安， 听到彭帅的话郑凡不由的好奇，这家伙从来都是懒得要死，有能坐的地方绝不站着，没想到今天竟然善心大发要让座。 “快，快起来，你还做着干什么啊，赶紧让座啊。”郑凡被彭帅拉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就走出了位置，他正想问让座怎么需要两个人，还没说出口，就见彭帅殷勤的请陈玉坐到了他的位置上，而他自己一屁股又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谢谢。”听到陈玉的道谢，终于回过神来愤怒不已的郑凡正准备打出去的拳头收了回来，尴尬一笑。 “嘿嘿。”彭帅那张欠揍的脸露出灿烂的微笑，那双狡黠的眸子明明再说，抱歉了兄弟，为了美女，只能牺牲你了。 “我叫彭帅，他是杨安，读了，这个给你让座的叫郑凡，我们认识一下吧。” “我叫陈玉。二中的新生，你们呢。”彭帅伸出手想要一握柔夷，结果陈玉却轻笑着递上太阳帽的帽檐，就算委婉的回礼，彭帅有些失望，更让他失望的却是眼前的美女竟然是和郑凡那个木头疙瘩一个学校。 “我和杨安是三中的，这小子是二中的。”彭帅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指着郑凡不甘心的道。 “是么，那我们以后就是校友了，握个手吧。” 陈玉歪着头，秀发散落在一侧，完全看不出经历过艰苦训练小手伸到了郑凡面前，郑凡怔了怔，便回以微笑，在周围人几乎能杀人的眼神中握住了陈玉的手。 “啊，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就只能握帽子。”彭帅恶狠狠地瞪着郑凡，颇有一种你死定了的味道。 “我做的位置是谁让出来的，我就和谁我收咯。” 陈玉下一句话却让彭帅把下一句话憋进肚子里，一副仰天长叹悔不当初的神情。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三中到了，彭帅和杨安下了车，郑凡顺利成章的坐到了陈玉身边。 “你的同学把你骗你你不生气么？” 郑凡正不知怎么纾解这突然尴尬的气氛，陈玉突然问道。 他笑着摇摇头。 少了彭帅，二人一时间沉默，都静静地望着窗外迅驰而过的景色，只不过郑凡的眼中，还有一张侧脸在阳光下美轮美奂。 二中很快到了，郑凡和陈玉下了车，相互留了班级号便各自去各自的班级报道，报道的现场一如前世一般拥挤。 郑凡拿着纸条来到了高一二班的教室，门口挤满了人，队伍拐着弯顺着走廊排了很远。郑凡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上一世他是被分到十二班，和二班根本不在一个教学楼，不知这一世因为他的重生，会不会对其他人的命运连带煽动。 大约半个时辰，排到了郑凡，当他把两千块学费和住宿金交给收费的老师时，立刻引来一众的注意。毕竟高一这个年纪，还算甚小，与其他人大都是父母陪伴而来的情况不同，郑凡只身一人揣着当时算是巨额的学费，总有些超凡脱俗，像是潇洒的少年高手的风范。 然而这件事看到周家村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他对郑凡这个名字印象颇深。 对于萧北二中来说，两个宏志班加上四个实验班的重量甚至超过其他三十个普通版的集合。尤其是宏志班，聚集了来自农村的天资少年，每一年的全校平均分鏖战和高考成绩变相竞争，宏志班都死死的压了实验班一头，让那些来自城里自以为身份优异的学生恨之切切。 作为宏志班二班的班主任，周家村对每一届的学生都倍加关注，在开学之前甚至会把全班五十人的所有资料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包括学校成绩，初中获得的荣誉，家庭境况，以及镇级竞赛的排名。对于宏志这两个词他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十几年宏志班的班主任经历除外，这也和他自己的出身有关。他是个倔脾气，好几次宁愿得罪上级，也要把靠关系插进宏志班的几个城里的学生给剔除出去。而整个学校除了他之外很难再找到第二个能带出几十个北大清华的老教师，学校领导为了升学率也只有勉强应了他的意。 可郑凡这个学生，中考664的分也不低，也的确是农民学生，但差一分也是差，他本该是拿钱今个普通班，可却莫名其妙的得了烈士家庭五分的政策加分。作为一名老教师，对政策加分这种东西再清楚不过，尤其是这种已经传了三四代的烈士家庭，不过是变相的靠关系而已。对自己将要带的这个班级视若子女的周家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阴暗，他决计不能让一名可能是走后门的学生进入这个班级，可又抓不出任何把柄，农民学生，政策加分，一切都是这么合理，却透露着奇怪。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北市的教育局会因为眼前这个少年一个人，突然改变了政策加分条理。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周家村对郑凡有着一些抵触，看到郑凡一个人携带大量的现金不由得加深了心中的猜测，又是那个城里人为了升学特意把子女送到农村的家庭，这种和农村的孩子争夺教学资源的情况他最看不惯，不咸不淡的接过他手中的的钱，冷冷的把报到单和宿舍安排推给了郑凡，没有像面对其他学生那样露出殷切的笑容，反而大有深意的看了郑凡一眼。 郑凡对周家村的态度也有些莫名其妙，对于他郑凡颇有些印象，二中最特立独行但也最牛叉的老师之一，带出了数十个北大清华，一个世界奥林匹克物理竞赛银牌获得者，两个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金牌获得者，至于省级一等奖、国家级银牌更是有一大串的名单。 除却他牛叉的教学本领，本身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一板整齐的小平头，颇具个性的小胡子，也让他得到了小鲁迅的外号。当然他最受争议的，还是那古怪的脾气。无论对学生还是对领导，都是认准理就不撒手，非得得到对方的认错不可。 郑凡不记得自己曾和周家村有过什么交集，可他对自己冰冷的态度谁都能看出来，拿着宿舍单号疑惑的下了教学楼，循着熟悉的环境前往自己的宿舍，甩了甩脑袋没有放在心上。 “对不起，这位学生，女生宿舍男生止步。” 郑凡走神间，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从身边蹿过来一个阿姨，把自己给拦住了。 “女生宿舍？” 郑凡心中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单号，然后抬头又看了看大门上的标识，挠挠头尴尬道：“没错啊。” 第二十二章 总有一种人叫做男生公敌 曾经，郑凡最尴尬的事，是走神间目光的方向望着女生宿舍阳台上那随风飘展的内衣，被一名贞操女拍了照片上传到贴吧，之后火遍校园，成了女生中的头号公敌，很是龟缩丢脸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便对女生宿舍有了莫名的敬畏，那是看都不能看的地方。 如今重生，似乎也无法躲避这四个字的诅咒，而且情形似乎更为恶劣。 宿管阿姨一把夺过郑凡手中的纸条，看也不看便用她那高高的嗓子义正言辞的指责郑凡，“哼，想逃过我的火眼金睛，你还嫩着呢。像你这种伪装成新生企图进入女生宿舍的色狼我见多了，不过如此光明正大伪造宿舍单号的还真是第一个。哟，还拖着行李呢，做了不少准备啊，啊？既然你这么想拎东西，今天别走了，给我在这里帮女同学拎一天行李。” 郑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喷的满头雾水，他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被这看似很强大的宿管阿姨给定了性，伪装新生进入女生宿舍，还有这种奇葩啊，他真是欲哭无泪。 从正在和一位女同学家长对话的宿管阿姨冲出来时，周围的人群便把目光投向了这里，仅仅几句话的时间，这儿已经聚集了一大圈的围观人群。 郑凡自然成了围观的中心，嘲讽、轻笑、鄙视，各种声音错乱纷杂，让他叹了口气，打开箱子，取出录取通知书。 “阿姨，我真的是新生。这个纸条，确实是老师写的。” 宿管阿姨目光越来越冷，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计穷力拙的愚笨骗子，“录取通知书，看来你还真下了功夫，要不是碰到我，还真可能被你骗了进去。” “您就不看一看？”郑凡真心不理解这个阿姨为什么对男生有如此大的偏见，似乎他自从进了这个学校运气就出奇的差，先是未来的班主任对他不假辞色，不知有意无意的给了一张错误的宿舍单号，现在又碰到一名把自己当成采花大骗子的宿管阿姨，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谁知阿姨突然来一句一句“你难道在侮辱我的智商？”把郑凡雷的里嫩外焦，差点喷了她一脸口水，手里差的通知书就这么尴尬的停留在空中，收也不是递上去也不是。 “呵呵。”旁边传来几声轻笑，一对看似新生的女同学对他指指点点，“都说高中很乱，看来还真是这样。竟然还有学长伪装新生进女生宿舍。” “难道他是个偷窥狂？” 一些男生也对他怒目而视，毫不掩饰眼中的鄙视，“靠，真是丢我们男同胞的脸。” “丢脸，丢脸又怎么样。你没听宿管阿姨说，要这小子留下来帮女生拎一天行李，拎一天的行李，那不代表着能自由进出女生宿舍。多好的美差啊。” 郑凡听得一阵头大，这都哪里跟哪里，他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早点收拾好行李，还要给家里报平安呢。 “等会，你这就想走？” 郑凡不准备和这位强悍的宿管阿姨战斗，可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放过郑凡的意思。她刚才也听到了那名男生嘀嘀咕咕的话，觉得让郑凡帮忙拎行李是个莽撞的决定，这种危险的男生怎么能放进女生宿舍。 “哼，今天我就放过你一次，拎行李就免了，不过你要当着这些同学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 郑凡眉头皱起，心里有些不高兴，类似于这种误会他本可以当做玩笑置之不理，毕竟他内心是个成熟的灵魂，已经不会为这点小事面红耳热，周围的指指点点他也不在乎，学校这么大，偶尔的一面印象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过分的咄咄逼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本来新生入学要忙的事情就很多，这本该是个男生帮助女同学拎行李献爱心的日子，消灭了许多宅男这一年一度唯一可以和陌生女生搭讪的机会也就算了，还为了自己不管门口越积越多的新生，揪着不放。 郑凡冷冷的盯着这略显臃肿的宿舍管理，声音有些清寒：“不知道作为一名宿管你是否知道自己的责任，新生入学你的主要工作是做好宿舍安排的工作，而不是在这里莫名其妙的骂街。我是一名新生，有你手里周家村老师亲笔写的宿舍单号可以证明，有新生录取通知书可以证明，你既然不看，只是无理纠缠，我也懒得理你。” 说完这番话，郑凡完全不顾这位已经被他划为更年期无理取闹大妈级名单的管理员那难堪到要爆发的脸色，和周围骤然呆若木鸡的学生，拎着箱子就要离开。 “站住！”张钟敏终于怒了，她在学校后勤任职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学生。 “你说你是新生，好，有谁能证明？宿舍单号，哼，现在伪造笔迹这么容易，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录取通知书？从哪里骗来的也不是没可能！” 她已经决定，无论这个学生是不是新生，她都不会放过，让她在这么多学生面前丢脸，她一直以来维持的威严形象都毁于一旦了，以后如何做好宿管工作！这种学生，决不能要！ “我能证明，郑凡是新生。” 当众人还被这突然大逆转的形势发展砸的头懵没有回过身来时，一名面色微寒的少女推开众人，像紫禁之巅的决战屋顶突然降临的天外飞仙，用一双仅仅露出半点不满便让人心微颤的冰清眼眸淡淡的盯着张钟敏。 看到突然出现的魏冉，郑凡心头一颤，记忆顿时回到了两个月前晚霞满天下的虎山，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郑凡嘴角泛起微笑，眼中示意感谢。 “美女！” 这是所有男生此时心中回响的唯一念头，玲珑娇柔的身躯上一身素雅的休闲装，幽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双肩，绝美的五官像是冰雕玉琢，只不过透露出一股孤傲清寒。 然而这名像是从天而降的绝美女生，竟然帮这名色狼讲话？他们是什么关系？ 男生们的目光再度集中在郑凡身上，只不过不再是原先的鄙视，而是一种火热的嫉妒。 “你，你能证明，你又是谁？” 张钟敏见到魏冉挺身而出，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这个少女如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是上乘，这种女生本该是她这学期重点看管保护的对象，怎么看着情形，却有些不对劲。 “高一二班新生，魏冉。” 高一二班，郑凡微愣，这个班级怎么这么熟悉。 魏冉其实远远就看到了郑凡，心里自然是震惊无比，今年的分数线667，恰好比郑凡多三分。 这个曾经和自己比肩行走在初夏夕阳弥漫的虎山之中的少年，竟然拿了买分钱上了二中，难道他当初真的没有大话，八千块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还是说他的父母为了他上学东拼西凑用尽了家里的积蓄？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如此在乎，只是一个女生的好奇心？如果是后者，只怕她要对郑凡重新看待，鄙视也不为过。 走来的路上，魏冉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对无理取闹的管理员没有好感，在关键时刻不顾他父亲的呼喊声挤进了人群。 “小姑娘，他刚才的话你是没听到，丝毫不懂的尊敬师长，没有品德喔！这种学生，根本不配进二中。新生还是老生，已经不重要了。” 张钟敏急忙转移话题，她心里有些急了，围堵的新生越来越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这个人以后在处理。现在只要自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刚才那一番让自己丢脸的话上，就已经足够。过了今天，谁会在乎她是不是误解了一个新生，所有人都只会记得，一个新生初来乍到就对宿舍管理员出口不敬。然而下一刻，人群中再度响起的声音，让她脸色越发难看。 “我只看到阿姨为了刁难一个新生，任由新生积聚在宿舍门前。我是初中部升来的陈玉，郑凡的确是大一新生。我也可以作证。另外，他不敬师长？我可没有看到。” 陈玉，竟然是体育部的陈玉！ 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老生，剩下的新生也有一部分来自二中初中部，对于体育女神陈玉的突然出现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对那名自始自终都呆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对出来为他争辩的女生说声谢谢的小子表示鄙视，和痛彻心灵的妒忌。 那名绝对是未来校花竞选人之一的新生美女和他认识也就罢了，怎么陈玉也会为他说话？ 他，究竟是什么人？ 郑凡如何感受不到来自四面八方那浓浓的杀意，心里苦涩万分，似乎自己以后的处境，不是那么明朗啊。 第二十三章 校长粗口事件 现实总有一种超越了狗血的剧情让人忍不住唏嘘感慨，本是被宿管阿姨捉住的一名企图偷偷溜进女生宿舍的猥琐男，转眼成了言语犀利的被冤枉者，潇洒的反击颇有些让人把持不住。 如果说郑凡的华丽变身经过短暂的停顿能引发一片起哄声和叫好声，那么魏冉和陈玉的偶然出现和反击言语，则让他们大跌眼镜，心中嫉妒远超过了快意。 看到拎着箱子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的郑凡和纷纷靠到他身侧的二女，男生们心里五味陈杂，像凭空被击中，大呼老天不公。 “出了什么事？”校长陈晓彬看到宿舍门口围堵的人群脸立刻黑了，他隐约听到消息，自己的几个直属上级，今天要送子女前来上学。本想微服私访做出一副尽心竭力工作的样子，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新生入学最怕遇到的突发状况就是拥堵，这对学校的的形象有极大的影响，尤其是这些新生家长，都是潜在的宣传途径。一旦学校给了他们不好的印象，将极大的影响下一年的招生计划。 “不，不知道。”蒋永明擦了擦汗，他此时只怕比陈晓彬还要紧张，今天值班的宿管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婆张钟敏。她隐约记得张钟敏在开学之前，让他开了关于宿舍条例文件，当时他忙于安排市里面几个头头脑脑子女的入学问题，没怎么注意，难道是当初那个文件惹的祸。 张钟敏张钟敏，你这个丧门星啊。蒋永明心里不由的咒骂自己老婆，下意识的去抚了抚眼睛，结果被陈晓彬突然的一句话，惊得往上一推，顶到了眼皮。 “我记得宿管是你的爱人吧。”陈晓彬淡淡的看了蒋永明一眼，他对这个学生工作处主任本就有些不喜，最初他作为空降来的校长，到处面临着阻力，其中大半的刁难都是这个秃顶的男人暗中使得绊子。只不过这些事没有人挑明，大家就都憋在肚子里。虽然时间久了，他也融入了这个学校，不代表他不记得曾经受到的待遇。 “好像是，我一心都放在工作上，对这个不关心。”蒋永明假装镇定。 “自己的爱人都不关注，怎么能悉心做好学生的工作。”陈晓彬没再理会他，黑着脸走向人群处。 蒋永明冷汗立刻出来，赶紧跟了上去。 距离人群越紧，陈晓彬脸色越难看，尤其是看到一名举止间透露着文雅的中年时，一颗心顿时落到地上。 “反了反了，这个宿管没法当了，各位家长，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些学生没有教养，目无尊长。我会让上报学生工作处，调查他们的品行！作为一名学生，不仅成绩重要，品德更重要！大热天的造成人群拥堵，这几个学生是罪魁祸首！” 张钟敏豁出去了，他丈夫是学生工作处处长，只要认定了这几个学生恶意捣乱的行为，开除他们不过自己几句话的事。 “这位同志，是非曲直，我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关键是疏导拥堵的新生流，而不是和几个学生计较。你们二中的工作者，都是这种工作态度？” 陈晓彬远远就听到了那文质彬彬中带着干练味道的声音，竟然不顾形象的大步跑了起来。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市长的声音能听不出来，但这个男人的声音，却不能听不出来。 作为萧北市政界新星，省里空降的教育局局长，魏思明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不仅没有遇到和陈晓彬一样的阻挠，反而受到省里一众头头脑脑的接风，工作出奇的顺利。 儒将是他的朋友和对手共同给他起的称谓，气质儒雅，内心却深藏着一股将士的坚毅刚直和雷厉风行，上任以来多次整顿市教育班子，很是敲打了几个不干净的官员。 陈晓彬自认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但官场这个东西，永远也别想自己有多干净，他明白魏思明之所以还没敲打自己，是看在二中门外那大大的宣传栏上，密密麻麻的北大清华录取名单。 没有敲打，不代表不会敲打！ “你就是这个学生的家长，看你模样也文质彬彬的，怎么孩子如此疏于管教！” 无比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精神极度绷紧的陈晓彬一时没有忍住，不由脱口怒喝。 “放屁！” 作为一校之长，历经无数次升旗仪式各种学生大会，不可否认他洪亮的嗓音的确是练了出来，在几乎聚集了上百人噪杂而混乱的环境下，成功的压盖住了所有的声音，把身后跟来的教务处主任雷丰和蒋永明震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真的是总以笑容之人的和蔼校长，是哪个无论被下级如何挤兑也不敢还击的懦弱校长？ 蒋永明的脸色最为难看，因为陈晓彬骂的人，正是他的老婆。 他顺着陈晓彬的目光看过去，本想出言顶撞的话立刻吞到了肚子里想也不敢想，两只腿相互打颤，眼前一片漆黑。 以他的层次，魏思明的声音还不是那么熟悉，但相貌却是被熟记在心的。 难道自己家那个丧门星刚才是在训斥教育局局长！ 一想到这种可能，蒋永明就差点晕倒。 “谁敢骂老娘，给老娘滚出来！我还就不信了，今天几个学生能闹翻了天！” “**的能不能闭嘴！” 众人还没从方才陈晓彬的怒喝中回过神来，凭空又是一道怒喝。 声音比陈晓彬的更大，大到音节发颤略带了些沙哑。 这一次张钟敏是真的闭嘴了，因为她听出了这响亮到滑稽的声音，是他的丈夫蒋永明发出的。 人群顿时让出一条通道，两个脸比木炭还黑的男人和一个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教务处主任，走到了魏思明身边。 “魏局长，这是我的工作失误，我检讨！”陈晓彬直接就是自我批评，但魏思明的脸色依旧是平平淡淡看不出表情。 “检讨是肯定要写的，目前还是想办法疏通拥堵的人群。” “是是。” 张钟敏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她看到平日里一直挺胸抬头的丈夫，在这个男人面前点头哈腰，脑海才轰然炸响。他再蠢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二十四章 宿舍安排事件 每一个学生的内心都曾期待着那样一个炎热的仲夏日，从宏伟的大门进入，眼前一片富丽堂皇或的建筑群，人来人往，鸟语花香。 然而多年之后，还有多少人记得开学的那一日，自己是怀着如何的心情进了新校的大门，进入之后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无外乎报名、拎行李、去宿舍然后进入班级，新的年华开始计时。 这种本该是值得怀念的日子，却被平凡到没有丝毫值得纪念的千篇一律所取代。 郑凡是这样，魏冉是这样，陈玉是这样，或许在上一世零零年的暑假，二中的新生都是这般的想法。 校园里知了还在唧唧喳喳叫个不停，上午的骄阳炙烤着校园，虽然炎热到让人汗流浃背，女生宿舍门前拥堵的学生却没有半分想要离开的念头。 一个新生想要偷入女生宿舍被宿舍管理员抓住；还是形势突然逆转，新生以犀利的语言反击的酣畅淋漓，以颇有潇洒走一回的姿态拎着箱子想要离开，亦或是魏冉和陈玉的横空出现，都远远比不上人群中有人小声说出了陈晓彬和蒋永明的身份。 “那不是校长吗？” “那位好像是学生处主任？” 人群突如而来的寂静让这两声嘀咕清晰地传遍众人的耳中，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努力去记住这值得回味和炫耀的一幕。很多人的心里很激动，或许这种突发事件才是他们在新学期的第一天最期待的东西。 校长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学生几乎每周都能见到一次，却都是在那遥远的主席台上。如今那一直处于迷雾中的校长，竟然突然出现自自己面前，而且还爆了粗口。这是何等值得八卦的大事啊。 陈晓彬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颤抖着拿起手机拨打了几个电话，郑凡能听出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很快，几名保安和老师纷纷赶来，开始人群疏散工作。 张钟敏、郑凡以及在方才的争执事件中参与的魏冉和陈玉，随着魏思明进了校长办公室，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导致整个事件的发生自身却莫名其妙周家村老师。 “这是我的笔迹，有什么问题？”周家村看到魏思明略微惊讶，毕竟作为萧北市最优秀的老师之一，他和魏思明也接触过几次。校长等人难看的脸色对他没有半分影响，他自认今天没有半点懈怠，从早晨八点到现在三个时辰，只是数钱签名，就快把手弄抽筋了。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看一看你给这张单号的学生！”陈晓彬一听到周家村还是那古怪的腔调就怒气冲天，平日他看在周家村的能力上也就忍了，今天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你这不是一张宿舍单号啊，你这明明是一张纸钱啊，你是想挖个坑把我埋了，再烧点纸钱道歉么！ 陈晓彬心里快气炸了，而蒋永明却已经不知道该气谁，周家村，张钟敏，还是自己？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当初稀里糊涂给张钟敏签的文件上，心里祈祷那份文件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 周家村看到校长以平时从未出现的愤怒姿态把郑凡推到了自己面前，略一迟疑便回过神来，哈哈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嘛，这张纸条肯定是我给这个女同学的，我又不是老花眼，分不清男女。这个女同学我还有印象。” 当魏冉也递出手里写着同样字迹的纸条，周家村哑然无声，疑惑的把郑凡的宿舍单号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回想一下当时，自己似乎对这个学生有些不满，突然走了神，还真的记不起来是不是写错了单号。 “老周，你知不知道你的失误造成了什么恶劣影响？”蒋永明看到周家村的窘态眼前一亮，突然抓住机会，出声指责。如果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到这个浑身是刺的老顽固身上，那再好不过。 “什么恶劣影响？不就是写错一个单号，看走错了地方，回来在找我就是了。我又不是圣人，难免会犯错嘛。难道还有人拦着你不让你回来？”周家村听到蒋永明的指责，怪脾气上来了，冲着郑凡高声说道。 这话一出，张钟敏立刻涨红了脸，而郑凡、魏冉和陈玉三人的目光纷纷射向她。 “这，我，我以为他是撒谎想要骗进女生宿舍的恶劣学生，就把他拦了下来。”张钟敏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里一着急，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为了校风和女生的人身安全，平时禁止陌生男生自由出入女生宿舍还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又不是什么死规定，如果有合适的理由，就要放行。总不能为了一个原因阻止男女生之间的所有交流？新生入学这一天就是特殊嘛，那么多行李全让女生自己拎？如果他们家长有事没来怎么办？这个规定简直是胡闹，就算没有郑凡这个事，我看你们也要闹拥堵。” 陈晓彬在魏思明的批评声中连连点头，口中不停地说是，不过紧绷的心却放了下来。以他对魏思明的了解，他既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批评自己的话，自己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放下了心头悬着的大石头，陈晓彬开始把心思放在郑凡身上，方才张钟敏讲出了事情的经过，在这么多重量级人物面前，饶是她嚣张跋扈也不敢有虚话，从她的口中能听出，魏冉和郑凡似乎是认识的。 再从魏思明对郑凡的态度来看，他越发肯定了郑凡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什么联系，心里不由的考虑以后怎么去利用这道关系。 “好了，别点头哈腰的让学生看笑话，你可是一校之长。刚才竟然还在那么多学生面前爆粗口，像什么样子。回头写个检讨给我。” 陈晓彬愣了愣赶紧答应，爆粗口的检讨？这算是完全不计较拥堵这件事么？ “还有，郑凡同学的宿舍要给他安排好。” “一定，一定，魏局长放心。”陈晓彬早已决定，就算魏思明不说，他也要费点心思给郑凡安排宿舍。 要知道，类似于萧北二中这种省级重点高校，除了普通的宿舍外，还有许多二人甚至于一人的高等宿舍，只不过这些宿舍的价格很贵，而且家里没有点关系基本搞不到。高中宿舍的环境和大学比还是差了些，很多家境不错的学生都没法适应，所以这种小宿舍的名额每年都很紧俏。 魏冉跟随魏思明走之前，特地向郑凡比了两根手指头，郑凡心头微动，他知道魏冉的意思，他们竟然在同一个班级。能在偌大的二中分到同一班，几率小到可怜，这的确是缘分。想到前世自己和她完全不同的两条生命线，郑凡不由得感慨，自己竟然和这位初中同学里最神秘的女子有了交集，这是命运改变的迹象么？ “蒋主任，这个规定是你签的吧？” “是。” 蒋永明心头一咯噔，暗道终于来了，难道这个懦弱校长一直在隐忍不发，今天终于决定拿自己开刀？ “刚才你也听魏局长说了，文件不仅要考虑到学校管理的方便，也要考虑特殊情况。关于男生能否到女生宿舍这个问题，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文件给我。至于你爱人，性格不适合当宿舍管理员，辞职回家吧。” 蒋永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陈晓彬，神色复杂，难道自己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校长是大将之风根本没把自己那点小伎俩放在心上，自己一直在庸人自扰？ 看到陈晓彬和郑凡微笑的谈话，蒋永明越发觉得可能，心里立时生出一丝悔意，决心不再对陈晓彬阴奉阳违，回去要好好搞一搞男女生宿舍相互出入的问题。 至于张钟敏被辞，他还真没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宿舍管理员，没了也就没了，他根本不管张钟敏失落的神色，拉着他离开办公室。 陈晓彬自然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竟搞定了一个难缠的下属，他只不过被魏思明放了一马心里高兴，也不准备为难蒋永明而已。况且新学期伊始，需要蒋永明的地方还很多，这个人品德虽不怎么样，能力还是有的。 “什么，小宿舍没了？”陈晓彬眉头微皱，回头看了眼默默等待的郑凡，又拨了一个电话，“小黄啊，你不是要我给你找个人看家么，你来我办公室一下，看一看这个学生怎么样。” 郑凡不明白校长口中的看家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他打电话的口气有些古怪。 第二十五章 外住生 黄玲怎么也没想到将要给自己看家的是一个个子矮矮的毛头小子，而且还是个新生，双手撑着办公桌，不满的盯着陈晓彬，“陈校长，你搞错了吧，我那里是需要保安的私人住宅，不是安排学生住宿的高级宿舍。” “小黄啊，绿洲花园从有人居住到现在，你可听说过一起盗窃事件？那里的保安工作做得一直很到位，私人保安是完全不需要的。你如今出国一年，房子空了，需要的只不过是有个人在里面住着，不让宅子空落落的没了生气。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不过品行上佳，成绩又好。” “和魏局长还有那么点关系。”陈晓彬最后一句贴着黄玲的耳边悄声说道，倒是让黄玲讶异的看了郑凡一眼，迟疑片刻便点头答应。 “好，不过我那宅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准备好钱补偿我吧。” 一直傻头傻脑被二人晾在一边的郑凡莫名其妙的跟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出了学校，坐上了出租车，自始自终他不知道校长在搞什么把戏，安排个宿舍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给自己找一栋房子？ 不过他能确定校长不会把自己卖了，自然是人家特地安排的，不接受总归有些不好。 只是他听到校长在眼前的女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夸赞自己，心里有些汗颜，这个老家伙似乎才见第一面，就知道自己品行上佳？ 黄玲的出现让他想到了陈玉，同样健美的身材，端正的五官，短发堪堪遮耳，尤其是那双眼眸中闪烁的青春活力，是极其的相似。只是年纪大一些，身上有了股成熟女人的味道。 他甚至觉得黄玲如果换上一身运动服的话，绝对是健美明星级别的女人。 似乎三年后，在一次运动会上，他看到的陈玉也是像这个方向在发展，那挪移抽球的动作很是迷住了一批将要毕业的二中学子。 他不由得猜测黄玲的身份。似乎印象之中，也听过这个名字，只是记忆很模糊。 “小子，我脸上有花么？” 黄玲冷冷瞥了郑凡一眼，不顾郑凡的尴尬，突然表情郑重的开始喋喋不休的嘱咐，“先跟你说好，给我看家我不会要你房租，但也别希望我给你看管费。我只不过看了校长的面子，才给你这个机会。我明天就会出国，一年后回来，在这一年之间，你就住在我家，记住，只是住。不要给我往家里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还有，你所能动的只有我给你安排的那间屋子里和客厅里的东西。其他的地方，去也不能去。” “卫生间呢？”郑凡听得一阵头大，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句很恶寒的话。 黄玲似乎还想说什么，被他一句话打断愣在那里，恶狠狠撂下一句，“跑出去找公厕！”让郑凡无语凝噎。 出租车沿着熟悉的二中路直往东去，过了护城河拐入沿河西路，两分钟后一片造型清爽宜人的建筑群映入眼中，郑凡依稀记得，这就是绿洲花园，零零年的萧北房价最贵的小区之一。 当然，最高价不过五千。 这和后世动辄上万甚至过十万的房价相比，简直太便宜了。 郑凡原本以为黄玲是一位老师，不过知道她在绿洲花园拥有房子后，便推翻了这个结论，按照这个年代老师的收入状况来算，似乎整个二中也就那几个主任特级教师有能力在绿洲花园购买一套住宅。 下了出租车，进了小区，优美的景观让郑凡对绿洲的评价又高了一个档次。 要知道十年之后，或许几年之后，房地产行业的突然爆发，让所有开发商都只把精力放在圈地、圈钱、做广告上。真正的想到居住者的利益，在整个小区的设计以及后续物业上诚心诚意为居民着想的公司，基本不存在。 而绿洲花园的人造景观，虽然以他的眼光来看，还很粗糙，没什么亮点，但至少能看出每一处设计施工都花心思了。九十年代后期，小区的设计领域，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建筑的平、立面的设计风格和绿化小品主要景观之间的相互联系和影响。绿洲不得不说，是一个略有进步的试验品。 至于小区的服务设施，包括各种商业区健身器材等，郑凡并没有看见，这个年代的小区设计上，这些东西还属于很先进的概念，没有出现他倒不以为意。 他只是在考虑，如果自己以后世的眼光设计一个小区，在这个时代会受到怎样的待遇，轰动亦或是冷遇？ 想着想着，便到了黄玲的住处，13栋2单元三层。 整个绿洲花园的住宅都是低层建筑，最高的也不过七层，这和后世动辄十几二十层小高层建筑小区相比还是很落后的。 房子很大，一百五十个平方，三室一厅一厨两卫。尤其是客厅，尤其的大，一台让郑凡看着想笑的超大型大屁股彩色电视上竟然放着一只盘绕的大蟒蛇。 郑凡记得前世曾看过一个帖子，上面详细的分析了一个喜欢蛇的女人是怎样的性格，其中孤独、野性、好奇心大是支持率最高的选项，他偷偷地瞥了一眼去找钥匙的黄玲，不知道这个帖子的分析准不准确。 黄玲好像急着走，把钥匙扔给郑凡之后便拎着行李出了门，似乎这间房子她一刻也不想再呆，如果没错的话，郑凡记得她的飞机票是在明天。 郑凡听到哐啷的关门声后，一阵呆滞，噗通睡到在沙发上，想到今天的经历恍然失笑。 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之后，竟然成了一名无数人羡慕的走读生。高中的宿舍约束的确很大，除去固定的作息时间外，做一些学习外的事情也会受到约束。这和大学四人一间最多六人一间，基本过了大二，大部分宿舍就开始陆续少人外租，很多时候甚至一个宿舍只有一个人在的情况截然相反。 能意外的有这么一个住处，对自己着手开始一些思虑已久的准备，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他心里很明白，自己能有这种机会不过是魏思明偶然出现的结果。对张钟敏的身份他起初并不知晓，当时出言反击是心性使然，如果没有魏思明的出现他受到蒋永明的刁难是必然的，他对此倒不放在心上，他手里还握着当时来到自己家做客的教育局曹云超的号码。只不过他一个新生如此的出出出头，难免会给别人不好的印象。 魏冉的挺身而出和魏思明的插入像一记推云手，无声无息的解决了整件事情，给人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这种巧合归结于他和魏冉的认识以及曾和魏思明的一次见面，他知道今后类似于这种事件还会有很多，盼望着每次都有高人来解救自己不过痴心妄想，真正的想要做到风轻云淡，还要积蓄自身的能量。 第二十六章 雷厉风行 真正意义上的新学期第一天在郑凡无聊的失眠中到来，他不是思考人生，而是被楼上大半夜突然地马桶冲水声吵醒，再也睡不着了。 昨天郑凡领了黄玲公寓的钥匙后，立刻把正在花天酒地的孟威喊了过来，他本以为自己把孟威一个人丢在萧北有些残忍，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种愧疚在他听到电话里腻人的发嗲声后立刻化作一阵郁闷。 他竟然忘了记孟威那吊儿郎当的本性。 来到黄玲的住处后，孟威自然是一阵赞美，之后看着郑凡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还有委屈。 “哎，想我这个还没工资的可怜打工仔，只能住在五十块钱一个月的廉租房里，和大老板您比，真是落魄的惨不忍睹啊。多少美眉要去我住的地方过夜，我都只能忍痛拒绝。丢脸，丢脸。话说老板，啥时候这房子借我用用？” 郑凡自然是断然拒绝，不说黄玲根本没给他其他房间的钥匙，就算给了，他也答应了别人。毕竟这是别人的房子，他不过借住，如果孟威真的需要改善环境，他不在乎给他几千块去高级酒店住几晚上。 谈及这两个月来他让孟威做的事情，二人足足聊了一个下午，不得不说孟威这人的确很有市场调研的潜质。 萧北在建小区规模和小区粗略图，在建商场及高层建筑的施工公司及建材来源，几大建材市场的销售概况等等。 足足有四五十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 “我们没有资金，没有人力，本来没有能力涉足建筑领域。不过我们勉强懂得一些先进的技术。我的知识，你的形象，可以支撑着我们走出第一步，沿着一条没人迈出的路，处理成品建筑遇到的各种小问题，也就是建筑维修。从你的调查中可以看出，萧北的建筑维修市场还是空白一片，各种建筑问题随处可见，却无人处理。仅有的一家设计院还是眼高于顶的老国企，而设备安装公司大多不负责维修，这是一块市场巨大但还没人发现的大蛋糕！” “赵庆之的梨园即将进入收获的季节，刘老四的突然跑路倒是便宜了我们和村委会。今年的梨子收成我们和村委会五五分成。以赵庆之的能力，我丝毫不怀疑他能带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目前你的工作还是调查，把周边所有熟人居住的小区或是工作的商场，遇到的一些建筑反馈记录在案。等拿到梨园的收益，我们立刻弄出一个建筑咨询公司的门面出来，那时这些反馈都是我们要拿下的业务。” 一番分析让孟威听得心情激荡，这些数据虽是他一手调查的，但他完全看不出这些数据有什么意义，没想到郑凡寥寥几句话，就指引出一个新的方向，听到郑凡的梳理，他丝毫不怀疑建筑咨询维修市场的前景，以及这个名为璀璨建筑的公司未来。 那绝对是值得期待的波澜壮阔的精彩。 孟威走后，郑凡看了会新闻联播，两千年的夏天没什么新闻，最令世界关注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立法法》的颁布。 不过郑凡知道，几天后联合国千年首脑会议就会在纽约举行，而同时举办的2000年悉尼奥运会，中国将得到第三名的好成绩。 他不清楚现在有没有关于奥运会排名的博彩，如果有的话，他肯定会去搀和搀和，有钱不赚是傻子。 八点洗漱睡觉，十一点被吵醒，直到两点才迷迷糊糊再次进入梦乡。 当郑凡六点半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洗漱完毕背着空空的书包走进班级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立刻傻了眼。 他好像还真记得，来到二中后的初始位置是随便坐的，只不过在一个月后的月考成绩出来了，才开始按成绩排位。 那时是这么一个情形，所有人在教室外排成一排，从第一名开始陆续进去，选择自己的位置。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择优而取的办法。 “郑凡，早自习都要开始了，才来？看你那双眼，昨天晚上熬夜看电视了？”周家村早被陈晓彬告知郑凡外住的消息，对这个似乎和教育局局长有什么关系的学生更没了好感。此时早自习即将开始，看到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入座完毕，而郑凡才姗姗来迟，心里顿时来了气。 对他来说，成绩差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品德，内心阴暗的学生他一直不喜。 早自习？ 从周家村口中突出的这三个熟悉而陌生的字让他一阵恍惚，恍然记起高中似乎七点就开始了第一节课，只不过这节课只是象征意义上的，没有老师讲课，学生基本是在背诵语文或是生物等一些需要记忆的知识。但课毕竟是课，高中逃课，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没有看。”郑凡尴尬的挠挠头，惹来一阵笑声。 “最后一排还有一个桌子，你就坐在那里。” 周家村不管郑凡是否反对，直接给他预定了座位。此时没人坐的位置其实还有三个，两个女生一个男生。不知是心里的阴影作祟还是怎么，周家村下意识的就想觉得郑凡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便让他坐到了唯一的一张空桌子上。 郑凡没有反对，坐在那里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高中的书对他而言难度并不是很大，听课的清晰度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重要，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当迈过座位间一米宽的过道时，他感觉到了一双略带迟疑的眼神，回过头来，果然在教室的左前排看到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他的魏冉。 这一刻，他似乎觉得，那双秀目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话。 开学的第一节课本该是发书、点名、自我介绍，可到了周家村这里却成了直接上课。 他先找人把他负责的物理书发下去，便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讲课的状态，让所有人把持不住。 第一节课，除了郑凡外，似乎所有人都听得如坠雾里，新学期刚刚开始，众人还没从兴奋状态中回过神来，便要再度面对那复杂的定义和公式，怎么看都有点过于残忍。 第一节课下课，课余时间理所当然的被占用，开始陆续发放其他课本。 剩下的几节课，再度回归到寻常态，闲聊、讲一讲教学任务、找一位课代表，很快一节课就过去了。 放学之后，众人才高呼一声，这才是我想要的新学期第一堂课啊，老周的作风太过犀利！ 郑凡自然是轻笑，如果没有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周家村怎么能带出那么多头上顶着各种奖项，寄信的信封都印着清华园的学生？ 第二十七章 军训到来 时间就这么过了三天，课程陆续开始，崭新的课本一页页的翻开，画上潦草的笔迹。 “今天我不讲课，这三天大家对我的风格可能都有了自己的领会。我不多说甚么，只是告诉你们，这就是我，这就是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你们逃不掉的。” 讲台下发出一阵笑声。而老周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竖起了耳朵。 “基于学校的惯例和国家素质教育的要求，让很多人期盼也让很多人示弱如虎的军训就要来了。 二中的军训不同于其他学校，由于老校长的身份，自从八十年代起，我们便和萧北武装部达成了一致意见。新生的军训一概到武警训练的山区举行。可能有些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的，也不要惊慌，这不是什么需要畏惧的事，恰恰相反，它将成为你们人生当中值得纪念的日子。 关于军训的相干注意事项和要求，我马上写到黑板上，所有人都要一字不漏的给我记下。事后我会检查，谁没记下，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周家村便开始刷刷刷的开始板书，不得不说老周的笔迹却有一股遒劲有力的硬朗风格，和他自身的脾气倒是相互映衬。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在军训中表现出色，获得军训优秀先进个人的同学，还会得到一些和外校交流学习的机会。现在放学，回家收拾东西，明天上午七点在操场集合。千万别再迟到。” 周家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有意无意的忘了郑凡一眼，不过郑凡此时精神依旧恍惚，并没有注意。倒是魏冉也察觉到了周家村的目光，回头看了眼走神的郑凡，手中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画了画，突然攥紧。 郑凡现在最大的感慨，就是楼上的那户人家作息真的很有规律，每天十一点钟都要冲一次马桶，而且落水管的噪音真的很响。 “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落水管的噪音问题给困扰住，这算是因果报应么。” 郑凡上一世进入设计院后，接手的第一个工作就是解决一栋四十二层商业住宅的排水立管噪音大的问题。当时的技术难度，比绿洲花园那六七层的低层建筑不知难多少倍，尽管如此，他也只是用了一周的时间就给解决了。 “郑凡，等一等。” 思虑间，一只脚刚刚跨上了公交车，身后便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喊，只听声音就知道是魏冉。 “小伙子，上不上？” 郑凡摇摇头，公交车缓缓开走。 “你不住宿舍么？” “拖你和魏叔叔的福，陈校长给我找了一个看家的工作，我现在住在外面。” 魏冉惊讶的听完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担忧道：“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安不安全，要不要再让陈校长给你安排一个舍友。” 郑凡轻笑着摇摇头，“没必要的，那里保安工作做得很好，很安全。” 二人突然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魏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紧紧盯着郑凡那双略带黑眼圈的眼睛，“你每天晚上都看电视看到很晚吧，这样是不行的，进入重点高中顶多算是半步跨入了大学，如果你不努力，很快就会落在别人后面。” 郑凡愣愣的听着，那略显呆滞的目光看的魏冉有些不好意思，移过了眼睛，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学习？ “我真的没有看电视。”郑凡没想太多，他自然不认为魏冉劝诫自己好好学习其实是对自己有了好感，像魏冉这种本身有些清高孤傲的女生，很难找到一个知心的朋友，或许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能说句话的老同学而已。 在新的环境，新的班级里，大家互不认识，魏冉会对自己过多的接触，也很正常。 了解到郑凡的困境后魏冉嘟起了小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几句，“要不你还回宿舍住吧，二中那么多宿舍，找到一个空床位应该很简单。这样下去，对你的学习状态影响很大。” “没关系，我决定搬到客厅去住，那儿声音小一些。前些天那件事，我还没向你道谢呢。要不是你，可能我真的要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被示众了。” 魏冉莞尔一笑，平时的清丽忽然生出一股妩媚，看的郑凡有些呆了。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呢。” 郑凡一阵恶寒，难道这才是她冲出来的真相？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分，应该不够二中的公费线，怎么会进宏志班？我本以为你是拿了买分钱，不过能进宏志班的至少也是公费线的分数。我还记得你当初在虎山对我说过，你不差钱，难道你们家是地主？” 魏冉突然好奇的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 郑凡被魏冉的眼睛盯着，突然想到了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在虎山山顶的大石旁边，自己被重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对这个女生胡吹的大气，打了个哈哈。 “我们祖辈三代成分都是朴实的农民，曾祖父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我是沾了烈士家属的光，得了五分中考加分，才公费进了二中，和你坐在一个班级里。至于地主什么的，我倒想当，可以没那个机会。” 感受到那一双突然犀利的目光，郑凡赶紧憨笑道：“开玩笑，开玩笑。” 难得的温馨，在沉默中酝酿，郑凡扪心自问，对魏冉并非没有想法，但是类似于这类优秀的女生，总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念头。其实二人现在的关系恰到好处，时不时的交心的说说话，慢慢的熟悉，不急不慢。他还不想打破这种关系，重生的他对于命运抗拒的同时，对生命却越发的敬畏，得到的东西是上天难得的馈赠，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失去。 魏冉的家距离二中不远，不过方向恰好和绿洲花园相反，郑凡不由有些郁闷，把魏冉送上公交车后，自己去了超市买了些东西。 上一世的二中军训他印象颇深，正如周家村所说，未来的一周时间的确将成为这一届的新生毕生难忘的事情。 只不过上一世他对于军训太过儿戏，准备不足，导致整个军训不是那么愉快，出现了一些小挫折。 和普通高中在烈日的校园里军训方式不同，二中直接把学生拉进了茂密的山林里，如今仲夏未过，毒蚊、虫子一些东西还很多，花露水自然是必须的。树林里虽没有太阳，但不透风，闷热无比，这就需要穿一些透气吸汗的运动衫，当然还有以防万一的清凉油。 最关键的是鞋子，他记得当年学校发了两双军训球鞋，其中一双很鞋底很厚重，考虑到舒适的问题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另外一双轻巧凉快的解放牌帆布鞋。 当时郑凡也同样跟风穿了那一双，结果在便是树枝坑洼不平的山地树林里奔跑时，一双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很多女生甚至几个男生都哭了。 那个时候，黑脸教官才冷冷的说了句，他们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这只不过是在考验他们是否有对环境的提前预判能力。 郑凡一想今年，肯定还会有很多人选择那双薄薄的球鞋就有些担心，毕竟山区可不像平地，很有可能发生刺伤事件，自己是不是要提前给个警告？ 第二十八章 不确定的命运 逆天改运并不是简单地yy，即便郑凡重生一次对于生命也是充满了敬畏，他不敢有一丝的放松，因为他明白，一个很不起眼的差错，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这些天孟威一直在做建筑问题反馈的调查，赵庆之的梨园他根本不用去担心，所以一心扑在了学习上。 高中知识对他来说陌生而又熟悉，其中数学、物理、化学是他最为熟悉的，这三门在他重生前不久考建筑师资格证的时候，系统而全面的复习过，虽然内容有些差异，但在科目的学习做题方法上，基本一致。 理科中最陌生的要数生物了，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没翻看过生物书，好在他生物本身不差，学习的惯性和感觉在那里，复习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生物需要记忆的东西很多，这玩意和英语、语文一样，都属于背诵做题找感觉一类的科目。 归根到底最让他头疼的还是政史地，这三门科目不属于高考范畴，但却是必须要学的科目，其中历史地理高二就会结束，政治却要一直学到高三。 郁闷的是算总分时这些科目也要算在其中，对于平时成绩他虽不在乎，可总要做出个样子给家里一个交代。 军训前的这天晚上，估计整个二中的新生都是心情激动难以入睡的，只有绿洲花园的一栋住宅里，灯光亮到了深夜。 没有别的事情，看书到十一点，是郑凡这几天一直坚持的习惯。 第二天郑凡没有被闹钟叫起，却被赵庆之的电话给吵醒，郑凡早把自己外住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父母，对于这种事情，他没什么隐瞒的。好在父母被魏思明的身份吓到了，一时只顾叮嘱他要懂礼貌，在别人家安安分分的，竟然忽略了一个高中生自己住在外面的安全性和自由性。 电话号码，自然也给了所有需要联系的人。 “小老板，第一批白梨已经采摘完毕，按照你的吩咐，我从徐州专门请了设计师设计了商标和包装图案并申请了专利，只是包装费不是个小数目，我们真的不向批发商们涨价？” 赵庆之自从签下了郑凡的雇佣书，就开始喊他小老板，郑凡纠正几次无果后，就任由他去了。 “涨价不过旁枝末节，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打开市场。萧北由于砀山的存在，梨子的市场早已饱和，所以我才让你联系安庆的朋友。安庆的梨子价格大概在六毛到一块，我们的第一批一千箱梨子，每箱都保证质量在40斤左右，价格三十元。现在的零售业还不发达，就需要你劳累去多跑几个水果批发商铺。” 赵庆之迟疑片刻，打断了郑凡的话，“价格是不是太贵了？我们不过最普通的白梨。” 郑凡自信的笑道：“价格一点都不贵，白梨在萧北虽然最普通不过，但在安庆并没有多少，物以稀为贵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要打精品战，包装战。按照我给你的营销战略，先找一个商贩试水，一旦成功了，一切就不用我们再操心。即便你回到陈桥，安庆的商贩们也会趋之若鹜的过来找你。就是这第一步，最为重要，关乎我们今年能否成功的关键。这个就全靠你了。” 对于营销，郑凡一懂半懂，前世只不过偶尔看过一些经济学方面的书，他前面所说换到前世不过是很粗浅的道理，而且赵庆之的手段他十分清楚，当年的梨园二人转，庄西昌扮演的不过是依靠自身的信誉找劳工，管理梨园。 这一世，劳动力的问题，却被郑凡一招欲扬先抑给解决了。他先让赵庆之弄出一个诱人酬劳计划，只不过这个计划只在其他的乡村粘贴宣传，之后他又让赵庆之花钱找了几个托子，来梨园做工，之后在陈桥大肆宣扬待遇多好。 结果自然是陈桥的村民不满意了，要求梨园只雇陈桥的人，不然他们不让其他村庄的人进入陈桥。 事情出奇的顺利，劳动力的问题解决后，剩下的就只看赵庆之了。 尽人事，听天命。 然而之后母亲又打来的一个电话却让他心情抑郁，大舅还是没有经受住几个所谓朋友的诱惑，开了人造板工厂，厂房机器都已经运输到位，现在正在购买木材，招聘工人，准备开工。 导致大舅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原因，是因为鑫源木材厂并没有倒闭，反而开始重新运转，似乎给人一种木材行业的危机已经过去的错觉。 郑凡心头蒙上一层深深的阴影，鑫源的前世他很清楚，早在八月底就该宣告破产，所有的资产被用来抵债，整个西店木材基地因此被卷入破产的漩涡，大部分小工厂没能逃过这次危机的浪潮，木板行业重新洗牌，几乎只剩下胜阳啸傲木业。 鑫源竟然重新运行，它哪里来的资金，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大舅经过了前期的调查总归有了些谨慎，只是投入了十万元，购买了一台机器，先准备试水。因为不敢确定能否一定会赢利，大舅也没有找父亲合伙。 自己的努力还是起到了轻微的改变，十万不过是大舅前世投入资金的四分之一，就算亏损也不会让他们家伤筋动骨。 况且鑫源的重新运行说不定会对整个木业市场产生巨大的影响，西店的命运是否还会沿着前世的轨迹缓缓前行，还是不可知的事情。 接了两个电话已经六点二十，郑凡赶紧洗漱完毕，背起满装的书包，在小区外的早餐摊买了几个包子，往站台奔去。 公交车姗姗来迟，郑凡很悲剧的再次成了最后二班一个入队的人，从周家村阴沉发黑的脸色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动了怒气。若非碍于整个年级的班主任都在，他怕丢自己的脸，只怕早把郑凡训斥一顿。 其实离出发时间还很早，比周家村昨天规定的时间也早了几分钟，不过对于高中生来说准时不准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最后一个来的。这和大学的会议或者课堂上，大半的人踩着铃声拥挤进教室的状况截然相反。 此时高中的少年，还是很守纪律的好孩子。 第二十九章 列队事件 一辆辆军用卡车沿着302国道拐入一条坑洼的泥土路，路虽然坑洼，全是深深的轮痕，却很宽。不得不说，军车的质量很好，一路微颤中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处不知名的山区。 “统统下车，快！” 迷彩帆布突然被拉开，一名全副武装的武警端着枪，用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低沉的喝声让所有人心里突然开始紧张。 或许只有郑凡没有被武警的形象吓到，他知道这不过是军官给他们的下马威。两千名学生不是小数目，尤其是类似于军训这种危险教育很容易出问题，而不服管理是出问题的关键。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学生们因为恐惧而听话的效果。 即便是平时冷静的魏冉，脸色也有些泛白，小手紧握着，显然有些紧张。 “放松点，没关系的。” 郑凡悄悄地挤到魏冉身边，小声提醒。 很不巧的，在众人皆因紧张而不知所措的时候，郑凡小动作清晰的落入了武警的眼中。 “注意纪律，你，出来！” 郑凡就这么无辜的被武警抓了典型，刚从教师专用卡车里走出来的周家村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越发的黑了。 “周老师，那是你们班的，这么快就被抓了典型？” 周家村听到实验班的一个班主任老师的嘲笑，越发觉得郑凡是二班的一个毒瘤，他已经决定，军训结束后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踢出二班。 “来到这里之后，你们就不再是学生，而是新兵，要受到严格训练的新兵！” “注意，给你们一分钟时间站成方阵，没有入队者午饭取消！” “快，快，咋地这么慢来，女兵也是兵，一视同仁！” 数十辆卡车围着树林边的一大片空地上排成一列，在郑凡被抓典型的同时，各种强调纪律的声音陆续响起，三十几个班的学生纷纷下了卡车，乱糟糟的散落成三十多个人群。 “站成方阵，快，你，出列。” 郑凡被武警拎到了最前排，剩下的学生开始乱哄哄的找位置。然而没有指挥，这种自发的站队对从未经历过军训的高一新生而言，十分困难，吵嚷了很久还是一团糟。 “站个方队有这么难！一分钟后还有乱动的，午饭取消，方阵没有成型，全部取消！”武警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不屑，惩罚的呵斥从他嘴里喊出，严厉而低沉，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相信，这些军训教官，真的敢不给自己饭吃。 然而畏惧是一回事，纪律又是一回事，半分钟后，队伍没有半点成型的迹象，郑凡心里焦急，前世的状况和现在基本相似，结果三十多个班级没有一个班有这种军事素养，午饭竟然真的没发，几千人饿着肚子站了一下午。当时，也有很多人表示抗议，结果没人理会他们。 等等，站队！郑凡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正对着武警立正敬礼，“报告，我有话说。” 立正敬礼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知道毫无纪律的插话是军队里的大忌。 站队对于高中生其实并不难，只不过第一次难免会出问题，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仅凭记忆相当的简单了。郑凡依稀记得当年的第一堂体育课，体育老师同样遇到了这种场面，只不过那个老教师对此颇有经验，仅仅两句话就解决了站队问题。 经验来自于老教师对二中教室座位的了解，二中教室的座位一般都是纵向四排八人，竖向七排左右，刚好是一个方阵队形。 武警冷视郑凡，不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显然没预料到这个被自己抓典型的小子竟有勇气打断自己的话，而且还是敬礼报告，让自己无法发火。 “说。” 郑凡得到武警言简意赅的应允后，突然转向队伍高声道：“大家听我指挥，按照教室的座位站队，以我为讲台，想吃饭的快一些！” 混乱的队伍听到郑凡的提醒像是得到了指引立刻有了方向，坐在讲台旁的几个女生想也没想立刻站到了郑凡旁边，有了她们的位置，所有人开始按号入座，仅仅十几秒钟队伍便已成型，只不过仅仅是个成型的队伍，男女高矮没有规律。 饶是如此，这边的快速成队也和别处的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一时间高一二班的队伍成了焦点。 武警孙奇略显惊讶的盯着郑凡，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还有这种智慧，虽说他方才给出的方法不过取巧，而且如今的队伍并非符合要求。但在这种状况下，能让一盘散沙，听从口令，不得不说是个困难的事情。 郑凡的成功让其他队伍找到了方向，数十支队伍陆续列队。武装部部长张振涛难的点了点头，“这一届的素质还不错。” 陈晓彬等人既尴尬又宽慰，看向郑凡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些赞许，只是他心里却很是疑惑。前些天出了宿舍拥堵事件后，陈晓彬立刻查了郑凡的档案，发现这个小子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学生，往上翻三代都是老农民。他之所以和魏思明认识，归结于他和魏思明的女儿是初中同学。本该到此为之的调查，却在陈晓彬的好奇下再次深入。于是他有了震惊的发现。 郑凡初中的档案很平常，就是一个学习优异的普通学生，但他的平凡到了今年暑假，突然发生了一些古怪的变化，本该拿钱自费进入二中的郑凡，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加上的加分政策公费入校，还进了宏志班。他怀着一丝好奇去查了查这个加分政策，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但作为他这种位置的人，对整个萧北地区的升学了若指掌，一番调查后就能发现，整个萧北地区数万名考生，符合这条加分政策的人有成千上百人，但真正享受到的却只有郑凡一人！ 不是其他人条件不够，而是这个政策出台的时间太晚，以至于下级院校几本都没有收到消息。调查到这里时，陈晓彬企图继续查下去，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动了，这看似合理却又极为不合理的政策变化，透露的不平常让陈晓彬极为震惊。 难道这个少年，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 周家村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方才回去后把他踢出宏志班的念头，想了想了还是个气话。不过他对郑凡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在别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他被抓了典型竟然还有这种泰然处之的态度，农村的学生会有这种心理水准？ 他并非看不起农村人，恰恰相反，因为他的出身，他看不起城里人，只是以他对农村的了解，知道局限于农村生活圈子的狭窄，农村学生并没有对待这种大场面的经验和心理。 方才讽刺周家村的老师灰溜溜的躲到了一边，不再敢抬头挺胸站在个子偏矮的周家村面前，郑凡的表现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抽到了他的脸上，尤其是在他刚刚讽刺周家村后不久，巴掌就来了，迅雷不及掩耳。 周家村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极为舒畅，心里暗想，这个小子也不是没有优点。 “看你们这是什么队伍，男女混杂，高矮不分，只不过勉强站成队形很值得骄傲吗？还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得到机会显摆了，很有成就感？”武警眼中闪过的赞许很快被漠无表情取代，继续毫不留情的对郑凡进行批评。这番话，听起来有了一种蛮不讲理的味道。 人群开始混乱，武警的话成功的惹怒了班里一些脾气暴躁的学生，郑凡心里暗骂一声，他知道在这里和军训教官顶嘴的后果是什么，赶紧插嘴。 “报告，我没有任何不纯的动机，就想让大家中午不饿肚子。” 郑凡的军姿再次引起了张振涛的注意，从这个学生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丝真正军人的影子。他自然不知道，前世的郑凡因为厌学的原因，曾经服了一年兵役，虽没有学会什么出类拔萃的本领，但基本的军伍纪律他还是记得的。 “哦？好，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两分钟内，你能让这只垃圾队伍整齐列队，我中午申请给你们加餐！” 孙奇对郑凡越发的好奇，他带过好几届二中的军训了，而且都是宏志班二班，知道宏志班的生源都是来自于农村。 农村的学生在天资聪慧上不比城里的学生差，但在见识应变上总归还是缺少一些后天的家庭影响。 所以每一届的军训基本都有个惯例，前期的宏志班拖后腿，到了后期，甚至从中期开始就会独领风骚。这些来自农村不怕吃苦却天资聪颖的学生，很是能领会教官的训练意图，是所有教官都想带的的队伍。 郑凡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惯例，难道说这小子家里有老兵长辈？ 孙奇想看一看这个小子，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第三十章 毒蛇事件上 事实证明郑凡没有孙奇期待的能力超群，足足花了五分钟才将队伍整理一清，虽说如此也比其他班级快了许多。而孙奇只是冷冷讽刺了郑凡一句，还是答应了给他们加餐。大家也因此对孙奇有了了解，一张板紧的黑脸下其实有一颗温柔的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选址、搭帐篷，郑凡的出色表现再次让所有人嫉妒羡慕恨，很多男生自己的帐篷都没搭好，他已经帮助四五个女同学成功搭制。 所谓的帐篷其实只是个非必需品，如果下雨的话，就算是军用帐篷里，也是无法住人的。在后山的军队宿舍，早已经给这些学生准备了充足的床位。当然，如果没有下雨和一些突发事件，他们还是要在帐篷里度过这难忘的一周。 军训第一天的上午，他们在搭帐篷，搭简易灶台，提前预备柴火等一系列小事中渡过，全副武装的士兵带来的冲击已经渐渐淡去，学生们开始由紧张变成兴奋，跌跌不休的讨论着之后会发生什么。 晨跑，射击，站军姿，唱军歌，走正步…… 下午的时候，二班的军训教官孙奇念出了军训内容，很常规的安排，只是场地具有特殊性。学生们开始陆续明悟，原来是到山里进行普通的军训，还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训练方法呢。 这种心思像一阵暗夜的凉风吹遍了由紧张到兴奋再到失望的学生，前世的郑凡也是这种心情，然后便看清了这次军训导致之后的训练吃了很多苦头。 下午便是选鞋的时候，果然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舒适凉快的帆布鞋，众人兴奋地穿上军鞋时，没有注意到孙奇嘴角泛起的冷笑。 郑凡尝试着去说服他们，很可惜只有寥寥几个女生听从了他的意见，男生们都以农村来的，不怕苦为由，拒绝了郑凡的提议。 “哎。”郑凡无奈的摇摇头，他只能做到这一步。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的晨跑中，穿着轻布鞋的学生尝到了苦头，全都悔不当初，恨自己没有听从郑凡的话。 经历过列队和选鞋事件，郑凡一时间成了全班的中心，大家知道这个经常因迟到被老周训斥的少年，很有真才实干，比他们似乎多了几分经验和泰处变不惊。 当一个集体有了凝聚力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量，有了郑凡的各种建议，高一二班在之后的几天里平稳的度过，各项指标都排在年级第一，和其他班级动辄出现受伤或是苦恼事件频发的情形相比，就像这几天的清空，风轻云淡。 阳光将天空大多大多的云彩放大投射到树林上空，经过繁密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光点。 三天的时间，各个班级训练的区域基本已经被踩成没有任何危险的平地，大部分人经过三天的适应期也开始陆续进入状态，军训的纪律性越来越好，一些第一年代班主任的年轻老师，也为暗暗擦了擦冷汗。 二班如往日一般绕着树林奔跑，在得到苏灿的应允后，晨跑和走步的时候，大家换上了帆布鞋。这两个项目在固定的地点进行训练危险早已被排除，郑凡也放松了警惕，认为就算穿上薄帆布鞋，也没什么关系。 尖叫在回响着口号和微喘声的树林里响起，像突如其来的大朵阴云迅疾而突兀的遮蔽了晴朗的天空，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距离郑凡一百里外的实验五班。 一名脸色发白的女生抱着脚踝躺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叫后，似乎再也发不出声音，两眼翻白，身子不住的抽搐。 “砰！” 紧跟着是一声枪响，自从训练以来一直挂在教官身上被众人当做装饰从未离身的步枪，发出了它的地一声响，光阴阑珊的草地上一条一米多长的毒蛇被击穿了头颅，疯狂摆动几下，变成一条死尸。 “啊！”距离毒蛇最近的一名女生终于忍受不住这惊恐的气氛，发出一声尖叫。 尖叫像是导火索传遍树林，嘈杂的议论浪潮般一浪高过一浪。 “安静，大家安静！” “被蛇咬了！” 郑凡的心脏像被猛然击中，回忆前世军训虽有些不愉快，但整体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事件发生。三十多个班级基本都在一个树林里训练，出现被毒蛇咬到这种突发性时间，根本不可能被掩盖，就像今天一样，必然会如同那声尖叫和枪声一般迅疾而震撼的传遍树林，给所有人的心头萌生一层恐慌阴影。 “快去拿急救箱！” 为军训准备的食物、住宿以及以防万一的医疗物资都在一辆卡车上，停靠在树林的外延，应付这种突发状况的军队急救箱也在上面。 被咬女生的教官冲着卡车的方向高吼，声音还未落下，就发现一道矫捷的身影已经穿过了树林，快速的奔向卡车。 郑凡看到那名女生痛苦的表情后的确被惊到了，但军训教官随后的枪声惊醒了他，随后郑凡意识到急救的紧迫，这次根本来不及敬礼报告，直接就冲出了人群。 宏志二班，正是距离卡车最近的几个班级之一。 一百米的距离，外加拿急救箱的时间，郑凡往返用了半分钟不到，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拎着急救箱跑到了女生的身边。 这名教官二十多岁，看着成熟老练，似乎还是个新兵，仅仅撕开了衣袖，扎住了女生伤口的上部，便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伤口在脚踝处，两个清晰的牙痕和一排呈三角形的红印，毫无疑问是毒蛇咬伤的形状。 “大家不要慌张，全部保持原位，注意脚下。” 其他的军训教官虽然也担心这边的状况，但没人手中都有几十个学生，他们不敢擅自离开，反而要努力去安抚众人恐慌的情绪。 郑凡看到伤口的形状咽了口唾沫，握住急救箱的小手颤抖不已，这种状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虽说在曾经服兵役的过程中专门学过野外被蛇咬伤的急救方法也演习过，但演习毕竟是演习。 “教官。”听到耳边紧张的呼吸，他突然松了口气，教官在这里，自己操什么心。 当他企图将急救箱交给女生的教官时，却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赶快救啊！老子他妈的是新兵，老子没学过急救知识啊！” 第三十一章 毒蛇事件下 急躁而嘶哑的吼声把郑凡骂的一阵头懵，猛地回头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女生，一时间竟也有些惊慌。 这不是急救游戏，眼前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虽然不知道蛇毒究竟有多厉害，但从女生的表现来看，在不急救，只怕后果严重。 所有的人都看向这边，他没有反驳，说出什么我拿急救箱就要我救的话，也知道现在不是顾忌自己重生秘密的时候，平定了情绪在心中告诉自己，救人。 重生一次的郑凡，对于生命越发的敬畏和尊重，他还有些颤抖的手快速的打开了急救箱，脑海里回忆着曾经学习过的急救知识，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听到方才那名教官的急切吼声，意识到情况危急，本想冲过来的几名老兵看到郑凡的动作后眼中闪过惊讶。 谁都以为此时正死死盯着郑凡的新兵是病急乱投医，一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小子如何有这种突发状况的处理能力。 纱布，小刀，消毒用的高锰酸钾溶液，大概需要的就是这三样东西。 被毒蛇咬中首先要做的就是用布条在伤口上部系紧，放置毒素的蔓延。显然这个新兵教官，这个常识还是懂得的。 只不过衣袖的受力不均匀，并不是处理的最佳选择。 当郑凡用纱布替换了衣袖缠紧伤口上部时，曾经演习的记忆逐渐清晰，颤抖的手慢慢稳定，情绪也平静下来。 几名老兵的脚步慢了下来，郑凡的动作不能说很熟练但却很专业，尤其是紧接着的处理措施甚至让这几个处理过急救事件的老兵都有些自愧不如。他们越发的惊讶，这个少年如何有这种能力？ 伤口没有大面积的流血，可以判定蛇毒中并不含出血性毒素，这也让郑凡可以放下心来操作。牙签挑开了伤口并没有发现残留的毒牙后，他便用小刀沿着压痕划出一道十字形切口，掺有毒素的血液被他慢慢的挤出。 高锰酸钾溶液是解毒的良药，据说出了眼镜王蛇等部分剧毒蛇种，其他的蛇毒都能中和。 清洗，挤血，清洗，挤血，大概持续了十几次后，郑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深深舒了口气，自己能做只有这些了。 接下来只需要十几分钟松一松紧系的纱布，以防伤口坏死，等待救护车的到来即可。 精神力像被恍然间抽走了大半，郑凡站起身来竟然觉得有些乏力，身子晃一晃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小伙子，你很勇敢，也很厉害！我佩服你。” 郑凡环顾四周，蓦然发现周围几个班的教官和学生都围在了自己周边，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 半个时辰后，救护车的尖叫声传入树林之中，随着昏迷的女生被身穿白褂的医生抬走，树林里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的窃窃声依旧如大风吹去天空残留的几片散落的云朵。 因为人数和空间的限制，二中三十八各班级分别在不同的树林之中，而郑凡所处的这片树林仅有宏志班两个班级和实验班四个班级，方才的异样同样被远处的其他班级察觉，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由于教官的严令也不敢乱动。 他们只是隐约听到了一声尖叫和枪声，然后看到了一个突然蹿出奔向树林外停靠的卡车的身影，接着就是漫长的不确定后的救护车的到来。 这一天晚上，消息在帐篷与帐篷间像阴天潮湿的闷热空气一层一层的传播，八卦的力量的确是无法抗拒的，到了第二天清晨集结的时候，二班的人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 “那个抢了教官的步枪，打死毒蛇的男生在哪里？” “他就是隔着百米之外，击中蛇头的神枪手？” “听说他趴在那女生的腿上吸了一个时辰，救护车来了都不愿意起来。” 流言以不可思议的变异速度从最开始夸张的事实变作无数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版本，不仅郑凡，就算是二班那几个传出消息的学生也是目瞪口呆，自己虽然有点伪造了事实，也没这么夸张吧。 而经历过昨天那一幕的学生皆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似乎作为知晓八卦实情的他们，颇有值得自豪的存在感。 毒蛇出现的消息和昨天突发事件被报告给上级，从第二天之后就不再出现的班主任老师和领导们再度到来，讲话的讲话安抚的安抚。 周家村的心情出奇的好，看着郑凡的眼神不再只是曾经的抵触。 前来急救的医生对中毒女生宋茜的应急处理措施很满意，以他们的专业眼光都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事后的主治医生更是用侥幸的语气，告诉前去看护宋茜的两名女兵，如果不是应急处理及时，只怕这个孩子的腿就废了。 这个消息传到学校和武装部时，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自从二中的老校长一手促成了野外军训的传统后，二十年来没有发生过意外，有也不过是崴到脚、划破皮肤这些小事情。 被毒蛇咬到，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张振涛铁青着脸狠狠的的批评了负责场地安全的士兵，他还记得早晨，即是他老首长又是二中老校长的孙念民那略带责备的眼神，让他诚惶诚恐了一路。 他敢肯定，如果这个女生真的在自己负责的地盘上出了事，老爷子的眼神就不是责备而是不满了。 责备和不满，这在张振涛看来，代表两个不同的命运。 “很好，很好。”周家村拍着郑凡的肩膀，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内疚，自己对于这个学生是不是偏见太重了，就算他是出身不是普通家庭又如何。宏志班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富裕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被丢到了农村，去学习自强自立，如今班里也有两个学生是这种情况。 他对郑凡有偏见，更多的在于那莫名其妙的加分。他一直以为其中定然有什么阴暗。 现在想一想，自己太苛刻了，不说郑凡的升学是不是真的走了关系，就算走了，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又懂得什么。从这些天他的表现来看，除了上学喜欢迟到，似乎并没有其他恶习，反而像是一块璞玉，时不时的露出一片引人瞩目的温润和璀璨。 接下来的军训在平静中度过，毒蛇事件的余波还未平息，大家便要收拾行李返校回城了。 七天的时间不长不短，同学之间，同学与教官之间，都有了更深的了解，或多或少有了感情。 00年的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更别说后世几乎取代了数码相机的智能手机，每个班不过是一张合照，作为军训的留念。 二班合照的时候，遇到了所料不及的围观，郑凡被孙奇给强行推到了前面展览，快门声咔嚓落下，画面定格。 一群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少男少女自信而开朗，原想本着脸却又按耐不住气氛的熏陶露出一副温柔笑容的教官孙奇，和似乎很不情愿的郑凡，站在班级最前方。 “他就是郑凡？”张瑾露出玩味的笑容，“前些日子把蒋永明的老婆搞下去的也是他吧。” 赵坤点点头，“农村来的，和魏冉好像是初中同学。听罗浩说，平时二人在班里面接触最多。” 张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周围吵杂的声音不屑一顾，“他最近嚣张过头了，找个时间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二中不是他们乡下。” “不过张少，这个时候动他，是不是？” 张瑾点了点头，明眼人都能看出郑凡将毫无疑问的获得校军训先进个人的称号，对于这种已经被学校高层注意到的学生，张瑾还是不敢乱来的，以他的身份倒不是怕郑凡有什么背景，二中的圈子就这么大，到了张瑾家庭的层面上，萧北的圈子也就那么大。 对郑凡，他还真没在乎过。 他所忌惮的是那位坐在护城河边钓鱼的老头子，特殊时期后的二中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对于这个学校他很关心，就算退休之后也经常会询问学校的事情，尤其喜欢问一些优秀学生的事迹。老头子虽然年过古稀，但在萧北的地位还是无人能比的，好几届市领导都要以他的名义建一座公园，讨好的味道里自然也有一份诚心诚意，由此可见老人的能量。 就算是他父亲，在老人面前也是大气不敢喘，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聆听教诲。 “老爷子最近越来越忙了，据说今年市里要有大动作，到时候很可能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几个高中生上。妈的，早知道我就跟齐老三他们去了一中，在二中真憋屈！” 话刚说完，他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愤怒，目光尽处，郑凡正握着魏冉纤细的手腕，帮着她登上了卡车。 这时，郑凡的手突然一滑，然后匆忙的使劲一拉，二人依偎在了一起。 “我靠。”一声哀怨的吼声，让尴尬的郑凡莫名其妙的望向车外，刚才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幽怨？ 第三十二章 包装事件 军卡入城很是引发了一连串的交通反应，当新生们一个个从卡车上跳下来时，心情就像如今秋季将至的季节，感慨军训苦难煎熬的过去，却又难免产生一丝留恋和回味。 本是带着回忆用经历者的高等眼光去看待新生们的高年级学生，在突然冒出来的几台摄影机和看着像是市新闻栏目主持人的采访者出现后，瞪大了眼睛。 高一二班的回归怎么看都没有他们那个时候浑身乏力毫无精神的虚弱状态，精神洋溢的少年们像是凯旋的英雄，刚下车就被采访者围了上去。 更让众人不敢相信的是，那些刚刚升学的初中小子面对黝黑的摄影机时只是微微惊诧便回过身来，露出一幅幅习以为常的微笑，他们觉得自己是明星么！ 陈晓彬对自己安排的这一幕很满意，最近二中在升学率上被一中死死压制，因为生源的问题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所以二中想要在于一中的教学竞赛里不落下风，就要打明星牌，宣传牌。 每年和二中不相上下的北大清华保送生和略高一筹的是高考尖子生数量是一个方面，着力宣传一些优秀的低年级学生，也是个不错的着力点。 “那是哪个班级，这么牛气，还有电视专访？我们那个时候，连个围观的都没有哦。”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二男生愤愤的说道。 “难道军训里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学校太不公平，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 “我擦的，我们班去年还是军训模范班级呢，回来的时候司机说堵车懒得进城，直接把我们甩在了城外，拖着死狗一样的身子，硬是走了半个小时！”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基本都是用羡慕嫉妒的眼神打量着这一届不平凡的学弟，有的还按耐不住不平等的命运狠狠的发着牢骚。 二班的学生因为在训练区早被教官透了风，并没有多大的惊奇，只是当主持人用严肃庄重的赞美声音通读出郑凡英勇救人事迹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次节目的压轴戏了。 郑凡，消失了。 陈晓彬脸色大变，最后还是主持人自圆其说，用一句“小英雄很可能回家看我们的节目去了”幽默的结束了采访。 其实郑凡早被通知近日有采访，但是他完全没心情去陪几个记者闲扯，在山区里与世隔绝了七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赵庆之的第一批白梨是不是完美出手了。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上面显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郑凡心中一紧，不会出事了吧。他走之前，已经告诉赵庆之和孟威，他会离开一周，有事一周后再说。 当他翻看了看号码记录，才发现十几个电话竟然都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而且从号码的格式来看，甚至不像是国内的号码。 郑凡的脑海中闪现出那位把自己扔在这里甩手就走的运动美女，拿起电话想要回拨，却被提示座机没有开通国外长途业务。除了这栋房子自己和她并没有半点交集，黄玲打来电话自然和房子脱不了干系，是她不放心前来询问，还是说她要回来了？ 他疑虑间拨通了赵庆之的电话，一次没人接，两次没人接，直到第三次赵庆之那带着安庆方言的蹩脚普通话才响起。 依旧高亮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却夹杂着喜悦还有一丝焦急，“小老板，你回来了！” “恩，梨子卖的怎么样？” 毕竟这算是郑凡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下海致富，即便前世他也只是个给人打工的小设计师，自己当老板，前世今生都是头一遭。虽然他对前世梨园的命运了若指掌，但在他重生之后这一切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从很不坦荡的把赵庆之半路骗上那辆租来的宝马，用十万块的现金把他忽悠的在劳务合同上签了字，梨园的命运就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然而赵庆之略带夸张的结巴声，让郑凡放下了始终为之紧张的心，透过阳台看着粗糙的景观设计，心情竟也被赵庆之的激动感染了。 “已经卖出了三批，三千箱！也就第一批刚开始卖的困难，过后都是争抢着要货。现在前几个尝到甜头商贩还要直接过来取货，运输费他们包了！” 结果其实早在郑凡的预料之中，2000年的时候中国保健品还未完全走出低迷，不过包装精美引领送礼风尚的保健品浪潮，让人们对于包装越发的看重，而在水果蔬菜这类绿色食品的市场上，精包装的风潮还未出现。 郑凡无疑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市场对于礼品的需要，甚至比对食用的需求更大。 千禧年是入世的前一年，经过改革开放的浪潮后，名牌效应在大陆起到的效果也越来越突出，赵庆之的梨子经过这三千箱的精品投放，已经在安庆或多或少的形成一定的影响。 只不过这类影响很不明显，只是在一些小的商贩口口相传中保持着声誉。 这已经足够了。 梨园对于陈桥而言虽然是庞然大物，但对于安庆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的存在，即便全部投入也顶多激起局部微小的反弹。这个时候，郑凡已经赚得盆满钵益，圆满收势了。 “你要稳住，现在是关键的时候，决不能出差错。出手要广泛，不要把货集中到一个人一个地区。价格暂时不要变，包装尽量比前几批做得更精美。” “包装，就似包装烦得不得了，愁死个人啊。”赵庆之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郁闷，情急之下竟然又恢复了那口纯正的安庆话，“给我们做包装的纸箱厂突然倒闭啦，原先定制的包装箱竟然一个都没做哦。现在商贩们都在等着要货，我又联系几个纸箱厂，全都原材料紧缺。哎，这两天把我急的。” 郑凡哑然，平白无故纸箱厂怎么会倒闭。 “还有哦，原先帮我们运输梨子的师傅，昨晚喝酒摔断了腿，运输司机也得换人。你说这急不急人。” “幸好来取货的几个商贩最近集体感冒，现在正在医院输液，给我们留下了两天时间。我再跑跑，就不信找不到纸箱厂！” 郑凡在电话这边傻站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听到赵庆之带来的消息，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四个字，祥瑞玉兔。 难道自己成了马亲王第二？ 郑凡郁闷的吩咐赵庆之几句便挂了，然后给家里和孟威分别去了一个电话。 孟威正在萧北最大的电玩城玩游戏，美其名曰实地考察，让郑凡无可奈何。 家里的气氛很不好，大舅的第一批人造板已经出手，小赚了一笔，之后便按耐不住性子开始扩大生产，又花了二十万添置了两台机子，囤积了数万元的木材。 然而第二批人造板批装后，大舅那个朋友所谓的绝对稳妥的出货渠道突然断了，本以为有货不愁出手的大舅东奔西跑了好几天，除了碰一鼻子灰，还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几家并不起眼的木材厂突然集体关门，厂里的机器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堆积了一仓库的木材无法出手。眼看着天气要变，一旦阴雨连绵，这些人造板再没人要，很可能浸湿发霉，烂在手里。家里人围着大舅贸然的行为吵了好几天，郑凡只是从母亲的只言片语里就能想象出弥漫的硝烟。 等等，木材？包装？ 刚刚挂上电话的郑凡像是凭空抓住了什么，蓦地再度拿起了电话。 “赵庆之，我们下一批梨子的包装箱用人造板来制作，你去联系那些缺少原材料的纸箱厂，问他们的工艺，能不能搞起来三合的人造板。我这儿有个联系方式，只要纸箱厂能接这个活，人造板就去那里去取。” 赵庆之那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一口答应，郑凡放下电话，舒了口气。 此刻，电视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萧北新闻频道的晚间直通车的主持人正在一辆卡车下，采访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 那一张张笑脸，是多么的熟悉。 第三十三章 天元物业 一百五的大房子，这是后世多少打工仔们的梦想，他们兢兢业业的埋头苦干，只是为了能有一个欢乐地窝。 然而仅仅一个机缘巧合的误会，让郑凡平白住进了绿洲花园的高档住房。可怜大房子也有大房子的坏处，郑凡本以为躲到客厅就能摆脱落水管的噪音，结果悲催的发现客厅里还有一间客卫。客卫的落水声似乎比卧室旁的主卫更响，像郑凡这种睡眠极浅的人，再度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清晨，郑凡刚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郑凡抓狂的拿起电话，语气不善的问谁。 “接的这么快，你不会是睡在客厅吧。不堪其扰了？”电话那头是很平凡的女性声音，声音有些微微喘息，似乎刚刚做完运动。 郑凡立刻清醒过来，看了看钟，早晨六点，美国时间正是下午两点左右，看来黄玲是刚刚做完运动，顺便打了这个电话。 “你也知道？”郑凡郁闷不已，其实对他来说，想要解决落水管噪音的问题不过轻而易举，只是有设计还要有施工，没有人力物力，他就算知道在横支管与立管的连接三通上刻出一定角度的螺纹，就能完美的解决噪音，也派不上任何用场。况且这种情况是仅仅自己一户，还是整个小区都是如此，还不能肯定，至少孟威的调查中并没有绿洲花园关于落水管噪音的反馈。这说明物业还没接到足够引起重视的投诉。他只是一个借住的少年，而且是个高中生，不认为自己的反馈有什么能量让物业重视这个噪音问题。 黄玲似乎对郑凡此时的感受深有体会，轻笑两声，正声道：“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为这个事。关于卫生间落水的噪音问题，我反馈过两次，限于实际操作的难度，物业无法解决。这些天又有几个邻居打电话给我，说实在忍受不了了，要一起去投诉，物业无论如何也要处理好这个烦扰。大概是中午十二点的样子，他们会集体去物业公司投诉，到时候你也去凑凑热闹吧。” “大姐，我只是个高中生，跟过去能起到什么作用，您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昨天貌似还打了十几个，就是为了这事啊。” 郑凡此时想仰天长叹，集体去投诉是好事，也是他非常期望的，这样说不定自己通过孟威，能接下这个活，只是黄玲竟然为了让自己去凑热闹，打了接近二十个电话，他对这个女人的心理完全不理解。 “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从房子里赶出去？” 冰冷的声音让郑凡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在和谁说话，在没有自己的房子之前房东太太是如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存在，“好，我跟去。” 郑凡挂了电话，揉揉了惺忪的睡眼，思索片刻后无奈翻出草稿纸和新买的作图工具三两下画了几幅图，下面标注着一些公式和结论。 确认上面的公式基本都是2000年的建筑给排水老规范后，郑凡才又拿起电话把孟威给喊了过来。 军训是周五结束，之后给学生两天休息的时间，也算是学校的人性化管理。不然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坐在教室里也听不进课。 不得不说孟威在建筑方面很有才华，他本身学的是考古建筑学，对于建筑给排水这类相差颇远的专业本不该触类旁通，而郑凡仅仅给他讲了半个小时，这几道能出一张纸卷挂掉一大批大学生的公式便被他领会。 懂了这张设计图纸的的高深程度，孟威对郑凡更加的好奇，这种设计流体力学的知识已经超出高中好几个层次，即便是在一些普通的大学，也是压箱底的专业课。一个人即便再聪颖，对于知识也需要有一个消化吸收的过程，在郑凡来到萧北的这段时间，他却只是见到郑凡在闷头看高中的课本。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异思维？ 中午，孟威和郑凡刚刚下楼，便看到一列堪称豪华的车队，和着装打扮清一色满是财气气势逼人的男男女女。 “你就是黄玲家借住的小子？”一位身着浅蓝色西装制服，盘着一头颇有成熟韵味的长发，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抚了抚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漠无表情的打量着郑凡和孟威淡淡说道。 郑凡点了点头，给他们介绍孟威，“这是我的一个表哥，学的建筑学，我捉摸着带上他有点用处，就让他跟来了。” “我是孟威，很高兴见到你。”孟威看到这位盘发女子后神色一变，咳嗽两声，庄重的走过去自我介绍。 “有病。”女子斜睨了孟威一眼，便理也不理的转身，“你们谁带这两个小子，我的车今天不载人。” 孟威和郑凡抑郁的坐上一辆卡宴，司机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似乎刚刚毕业的样子，看二人的囧态，笑道：“你们别介意，穆姐就是那副脾气，我叫宋磊，目前在知识产权局工作。” “孟威，萧北学院毕业生，我表弟郑凡，就读市二中。” “学生好啊。这次去反馈问题，我们不过壮壮声势，你是学建筑的，必要时可能还需要你出面解释说服那些不负责的物业。” 宋磊是个开朗乐观的大男生，今年也才二十五岁，二十一岁毕业混公务员混了四年一直呆在一个岗位，不过依旧毫不在意。郑凡没有因此看清他，反而对他越发的好奇，这么年轻就能有一辆私家车，不可能没有背景。 一路上郑凡通过宋磊了解到，绿洲花园的物业不是普通的公司，据说和省里某个大佬有些关系，后台很硬，自身实力也很强。绿洲花园作为萧北目前最高档的小区之一，能住进去自然也代表了身份，要是物业不过一个小公司，随便一位有点关系的人也能让公司的负责人屁颠屁颠的跑到小区亲自处理，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天元物业，不在市中心，从现在萧北的繁华程度来看，反而属于偏郊区的地界。不过谁也不敢小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公司。即便类似于万科、绿地这类重量级的开发商，在拿到土地之前，就要和天元通通气。 郑凡眉头微皱，对于如此强势的物业公司，自己竟没有一点印象，后世他在萧北参与设计的建筑也有两栋，对于萧北的物业也曾接触过，当时给他的印象是物业多如牛毛，却没一个真正有实力的。 其中并没有天元的名字。 从绿洲花园到天元物业的办公楼，大约三个路口十几分钟的车程，天元门前是一条车流量很小的马路，当一众车队肆无忌惮的冲进时还是立刻引发了围堵，一些看情况不对的人甚至拿起了电话。 “老板，他们来了。” 两层的淡黄色办公楼里，刘越淡淡的抿了口茶，“张军那个败类还真没骗我，这群人要是知道自己早被出卖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下周裸奔，大家觉得这本书写的还不错的话，点击的时候顺便投个票吧。新书成绩很重要，谢谢了。 第三十四章 老专家 人生总会出现让眼睛不愿去相信的情形，张瑾微锁着一双浓眉，映衬出那张在哪里都会引起关注的忧郁王子的样貌，刚刚从健身房运动完，汗水浸湿他的刘海颇有些激情四射的味道。只是这种活力，在他深思诧异的阴暗色眼神的对比下，显得不伦不类。 “我是不是眼花了。”紧接着出来的赵坤发觉到张瑾的古怪后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立时看到那个宏志班的小子正和几名着装不俗的男男女女一起有说有笑，往天元物业的办公楼里走去。 “妈的，难道又碰到一个和农村同胞们抢夺教育资源的卑鄙家伙？文化局局长的儿子宋磊，晨光网吧的女老板，蓝松鼠ktv的老板穆岚，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啊。”张瑾的语气有些阴晴不定，在他看来郑凡不过是个宏志班的小子，农村来的穷学生有什么，他根本不放在眼里，需要他顾忌的不过是那可能引起老校长注意的荣誉光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你的意思，他就是传说中为了升学特地去农村吃糠喝稀的牛人？”赵坤不敢置信，在他们这个圈子中，一直有同学被送到农村的情形发生，因此也一直流传着去农村苦修的说法。萧北的机关大院就那么屁大点地方，除了莫名空降的部分官员，大家都知根知底，谁家的孩子被送到农村去了，立刻就会传遍他们这个圈子。比如魏冉，这在当时很是引起了轰动，一些早对这名清丽脱俗的女生抱有不良企图的二世祖们，暗地里都对魏思明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仰天长叹一声把感情投到游戏厅和打架斗殴。 两千年的时候，农村的生活水平虽然发生了很大的提高，但还未到十年后小城镇化发展迅猛的时代，和城市相比依旧有天壤之别，说农村的生活就是吃糠喝稀，对于大部分农民来说并不夸张。这是一种歧视，也变态的反应了一些现实。 “萧北并没有姓郑的牛人，不过也不排除一些扮猪吃虎的阴谋家，你去想办法查一查这家伙的档案。”张瑾盯着那群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吸引目光的人群，眼神突然放射出莫名的光彩，他看到了一个人，曾经在他爷爷的寿宴上受到和市委书记同等礼待的男人。 刘越，省委副书记刘恒的侄子，用他父亲的话说，是低调潜伏又强势逼人，不可小觑的男人。 他年纪虽小，但长久在机关大院里熏陶有几个不是早熟的，一些官场上的思维他或多或少领悟了一些。 “先不管他，现在好像有好戏看了。” 北区健身房是市委圈子里一个下海颇早的青年开的，健身房里的设施本身就比市里其他的健身房要高档的多，不过价格也高了一个档次，而且在颇为偏僻的北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成了那些被长辈嘱咐不要在繁华地带露脸的官宦子弟们的去处。 单从老板的思维来看，似乎和天元物业有着同样大隐隐于市的想法。 天元物业的人不认识张瑾，但却对他们顶头上司建设局局长赵朝明的儿子赵坤很是熟悉，作为刘越的秘书，汪周正奇怪，似乎赵朝明并没有在绿洲花园买过房子，却见张瑾微笑道：“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张丰是我父亲。” 刘越的疑惑在张瑾随后淡淡的一句解释中烟消云散，看来这两个少爷的确是半路杀出看热闹的，他心里舒了口气，如果这两人站在方才那帮人一边，事情倒有些难办了。 “小宋，穆姐，王姐，你们这是？”刘越放下手中钢笔，示意桌前一位颇有些岁数，表情古板，正扶着眼睛摸索一张图纸的老头等一等，转身露出一副略显惊讶的笑容。 “刘越，当时我们买房子，大部分可都是看黄姐的面子，你就算过河拆桥，得了钱就把黄姐丢在一边，我们这些业主，你难道也想不闻不问？”穆岚的确是个强势且随性所欲的女子，直接单刀直入。 刘越的眼中隐藏着一股怒气，他已经决定这次风波过去，杀鸡儆猴的出头鸟是谁，愤怒隐藏的很深，被脸上的惊诧掩盖，“穆姐，你这是什么话。你们不来，我也正准备找你们。前些日子黄姐来给我反馈了房子落水管噪音的问题，我当时正忙的火急火燎，一时给忘了。竟然让你们误会了。” 郑凡冷笑，刘越的表演可谓很精彩，不过他不像这些没怎么和物业打交道的人，建筑者一行里，头头道道很多，物业说是负责和地产商交接后房子的保修和问题处理，其实在很多楼盘里，物业公司都间接充当着售楼人的角色。像刘越这种身份，连房地产竞拍土地都能插一脚。诸人口中听到的刘越的行为，的确是物业的标准态度，先不负责任，逃不了了，再回马一枪。 桌子上的那张图纸，不是别的，正是他那栋户型的污水排水系统。两千年的时候，人们的节水意识还不是很强，洗涤洗脸的污水和冲洗马桶的废水并未分开回收利用，污废水还是合流到一个排水立管里。 这种设计方式在十年后基本已经淘汰，此时见到有些啼笑皆非。 如果他没猜错，刘越早知道这些人要来，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误会，那你就拿出诚意吧。当时绿洲花园宣传的时候，别说没有你的影子，这次落水管问题没法解决，别怪我们不给黄姐面子。”穆岚似乎是这群人的代表，不过郑凡很奇怪，黄玲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刘越以及穆岚都有交集。而且从这群人的身份和刘越处变不惊的态度来看，只怕这个表面阳光城府极深的男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就知道你们来肯定是为这件事。我这正和吴教授讨论呢。你们来的也正巧，一些事情刚好要让你们知道。” 刘越给那位一直只盯着图纸，从没抬头看郑凡他们一眼的老头使了个眼色，怎么看怎么像郑凡刚进设计院时，那一批即将退休的老专家。 “落水管噪音问题，是全国的问题，这和楼的高度有关，一般而言排水管的长度越长，噪音越小。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都是五层住宅楼三层以上的住户吧。”吴教授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语气笃定。 穆岚这些人被刘越突然来的一招打的措手不及，他们被以为刘越会继续推脱，就算愿意处理也不会很爽快，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吴教授是萧北建工学院的老教授，中铁八局设计院的老专家，我知道一般的人处理不好这个问题，费了很大劲才把吴老请了过来。” 刘越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斜靠着护栏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的张瑾眉毛一挑，“我怎么感觉这像安排好的一场戏。这群人，看来要被刘越当猴耍。” 赵坤没有张瑾复杂的心思，他也只是看出一些不对，却说不出在哪里。 第三十五章 打脸 感谢书友克利斯伯格的打赏，这是本书的第一个打赏，很激动。这周有个推荐，不过书的成绩不是太好，下周要裸奔了。本来心情不太好，但是这些天突然有很多书友出来支持，让心知感激的同时也对这本书充满了信心。正如旧照同学所说，这是我第一次写都市，前面写的不是很好，后面也有处理不好的情节，但我会一直努力下去，让这本书越来越精彩。还有聂风同学的支持，蓝朦胧同学的刷屏，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十号之前，心知有个考试，之后会努力争取每天三更四更，书也会越来越精彩，感谢各位的支持。 “排水立管里的水流状态分为跌水流和水膜流，只有水膜流的时候，才不会发出噪音，而水膜流和管道的长度有关，管道越长水流越容易进入水膜流，才会越安静。”老专家继续自说自话，不管眼前的人是否听得懂。 “你的意思是我们高层的住户，生活在噪音里是不可避免的咯。”有人受不了这种愤愤而来，至少准备大闹一场，却突然无力可使的气氛，不满道。 “如果你们愿意出钱，重新施工，把管道换成铸铁管，噪音问题也会得到解决。”老专家似乎并未听出这人语气中的挑衅，一本正经的道。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重新施工四个字让所有人眉头微皱，钱他们倒不在乎，但是施工比装修闹出的动静还要大，他们的房子早已装潢布置完毕，再次接受铁锤的洗礼，谁也无法接受。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穆岚不死心，“其他小区三层以上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他们听不到噪音。” 老专家点了点管道图纸，“管材，越是光滑的管道越容易产生噪音，当时这栋房子设计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个原因。不过噪音问题现在在哪里，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个话我敢撂在这儿。你们这个问题，的确不是小刘想解决就能解决的，一旦施工牵扯的东西多了。年轻人就是冲动，这么一大批人跑过来，影响多不好。” 众人的表情有些尴尬了，里面一些人也认识吴老，知道这个老头虽然古板但从不信口开河，刘越不着痕迹的抿了口水，事情按照他的思路很顺利地发展。 “为什么当时不用铸铁管。” 一个青涩的声音突然响起，刘越手中的茶杯突然停在空中，眉头微锁的瞥了一眼，从没见过的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子，穿着普通，只是眼神有一种自信的光彩，他放下茶杯，眼光转向穆岚，“这是开发商的事情，我承认当时交接审核时，没有注意这一点是我们的疏忽。现在也在积极的讨论解决方法。这不正和你们商量么。” “我想这应该是设计院的问题吧。从这张图纸的备注来看，绿洲花园的设计者不就是中铁八局的设计院么。” 郑凡不知何时走到了办公桌的另一侧，指着设计图纸上右下角的署名好奇问道。 “穆姐，这孩子是谁？”刘越语气有些不满。 “黄玲家的亲戚，现在给黄玲看房子。”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大人的事情，来搀和什么。”刘越冷冷道，黄玲有头有脸的亲戚他都认识，对这个小子没有半点印象，那只有一个可能，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无关痛痒的小子。 “中铁八局设计院，这不是吴教授的单位？既然吴教授知道用塑料管会有噪音，怎么当时还会选用那种管材？”有人突然在郑凡的提醒下回过味来，开始向吴新喜发出质问。 吴新喜似乎很气愤，想要争辩却又说不出话来，其实管材这件事他一开始是知道的，只不过噪音问题就像环境污染一样，虽然存在也有人不满，但完全可以不当回事，这种建筑环境因素，还没有列入开发商和物业的责任范围之内。只不过物业需要考虑业主的心情和造成的社会影响，在事情闹大时出面解决。 在他看来，低层建筑噪音问题是必然会存在的，那么多人都是这么居住，绿洲花园也不存在什么特殊性。况且pvc管价格比铸铁管便宜，施工方面，也较美观，施工方必然是乐意用这一管材。 他只是觉得这群绿洲花园的小年轻们真是难伺候，想要反驳，但理的确还在他们那一边。 “强人所难，强人所难，办法就是这么个办法，要不换管材重新施工，就没有其他办法！”吴新喜火了，最近萧北的小区设计他已经不怎么参与了，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在做，绿洲护院是他最后一次出手，无论在景观建筑还是样式设计上，都在萧北独树一帜，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这个问题上刁难他。 “缩短横支管进入排水立管水流进入水膜流状态的时间，不就行了。” 一直沉默的孟威终于出声，只是他一直躲在人群中，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话音一落，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缩短时间？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你知道什么是水膜流，什么是跌水流？这个问题在哪里都没人敢说有办法解决！”吴新喜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水膜流时，立管的中心部分是空气芯,其压力稳定,不会破坏低层水封,同时产生的噪音也相对小,是排水系统中最好的水流状态。而跌水流时，水流在重力作用下在立管中跌落,它与立管管壁不直接接触,阻力主要是空气和水膜,它是影响立管通水能力和产生噪音的主要原因。 跌水流与水膜流同时存在于一根立管内，跌水流随着立管长度的增加而逐渐转变为水膜流。当一定水量从横支管进入立管的瞬间，管长变化为零，水量完全以跌水流形态进入立管。随着管长的延长，管内壁的面积逐渐增大，水膜流的水流量从零开始不断增加,如果立管足够长,则跌水流都会转变为水膜流形式。 当然，如果管道摩擦系数很大，跌水流也会快速进入水膜流而摩擦系数，和管材有关系，这就是pvc管和铸铁管的区别。”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穆岚这些人惊讶的盯着孟威，他们本以为孟威不过是来凑热闹的，对于他建筑专业大学生的身份还真没多少人在意，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萧北有名的老建筑师的刁难下突然来这么一套。似乎从吴新喜出声之后，他们就感觉到自己像一群门外汉被嘲讽，想争辩却无力出手。 而孟威的突然出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光亮，虽然他口中那一连串的道理和术语，没多少人能听懂，但总给人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 “哦，没想到还有个懂的。哪个学校毕业的，导师是谁？”吴新喜脸色有些难看，被人当众反驳，是他这种年纪和位置的人最为不喜的。 孟威嗫嚅半天没有下文，他真想转身就走，心里却是暗中把吴新喜骂了一通，老子跟你做了半年的毕业设计，到现在还认不出我！ “吴新喜就是我的导师，你说这趟浑水搀和的。” 郑凡听到孟威在自己耳边悄声说道，脸色顿时精彩无比。 第三十六章 打脸下 刘越一直对自己的手段充满了自信，这源于他自身优越的背景家世，同样也和他这些年来混得风生水起从未出过问题的玲珑出世有关。 绿洲花园的管材一直是他一个朋友的建材厂供货，最后这几栋住宅楼即将完工安装管道时，突然铸铁管紧缺，当时取得了设计院的同意后，刘越就和开发商商量着用pvc管代替。说到底，对于噪音问题的考虑可有可无，这不是他们不负责任，当时的社会对于建筑环境的要求的确还没有后世那么苛刻。 刘越没想到的是，能住进绿洲花园的人物无一不是有些能量，他们代表了萧北颇为富有的一批人，如果是普通的职工，或许这个噪音问题根本不会被挑起来，但换做对生活要求普通人要高的穆岚她们，就不能忍受了。 说到底这也不算什么，做物业这么多年刘越什么突发事件没有遇到过，这件事对他而言随便一场戏就能掀过去。 在孟威站出来之前，刘越一直对自己一手策划的这一幕很有信心，然而孟威的突然袭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神情不再像方才那么轻松自如。 “估计你的导师也只会放空话，说大话。这种全国高校都在攻关的难题，是你一个小年轻能够插嘴的？” 孟威被吴新喜一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来了，“排水立管由于空气阻力，其排水能力受到很大影响，同时产生较大噪音，如果通过与立管相连的特殊配件，使水流在立管中因离心力的作用下流向管壁，跌水流沿管壁下流，中间形成空气芯。这样污水在流入立管后跌水流迅速转变为水膜流。用这样一种空气芯螺旋流排水管系统，使污水在螺纹的作用下形成旋流，形成一个非常通畅的空气芯，完全可以在不换管材的情况下解决噪音问题。” 吴新喜脸色愈发难看，还未发火，却见孟威气焰嚣张的冲了过来，把郑凡的那张草稿纸往桌子上一拍，吴新喜本想狠狠批评孟威的自大，谁知眼光刚一放在那张涂写的密密麻麻，但却清晰明朗的草稿纸上，眼神就变了，急忙从孟威手中抢了过来，放在厚厚的老花眼镜下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你们测试过？这些实验数据哪里来的？”吴新喜拿着那张在众人眼中如同绝世秘籍残篇的草稿纸，越来越激动，而刘越的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只不过他低着头故作镇定的喝着茶，除了窗外的张瑾，没人能看到他隐藏在阴暗中的情绪。 “如果吴老师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做实验证明。这些数据和公式，都是我和我朋友做出来的，这次把它拿出来，也是因为我表弟找我帮忙的原因。” 刘越瞥了眼露出天真无害笑容的郑凡，旋转着酒杯手指慢慢用力，“吴老，你怎么看？” “有搞头，这里面绝对有搞头。小刘，这次我没白来，没想到真有能人做出这些东西。如果这张纸上的数据和推断都是正确的，解决你那房子的噪音问题，不过一桩小事。” “哦，那就麻烦吴老了。”刘越的声音有些处变不惊的味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也没有办法去插手，并不是说他故意为难这些人，一般来说，能解决业主的问题，他倒是喜闻乐见。只是这一次，事情的促成却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下，让他内心生出一股挫败和愤怒。 “各位，既然你们认识这样的青年才俊，还来为难我这个小老板做什么。他有这种能力，你们直接告诉我，这事也不会弄得这么复杂。” 刘越碍于吴新喜在，没法把怒气发在孟威身上，只得转过身冷冷的盯着穆岚众人。 “这件事你要问这个小子了，黄玲只是让我们带着他一起，谁也不知道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专家。我们，也不过第一次见面。” “是么？” 郑凡察觉到刘越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笑道：“表哥昨晚帮我辅导功课，听说了这件事，就非要跟来。” 孟威背对着刘越，在郑凡话音落下时，就能察觉到那颇有些阴冷的目光，不由的心里发苦，心里暗自诅咒郑凡这个小狐狸，这件事看来是彻底把刘越得罪了。 拿着那张让老专家吴新喜都震惊失色的专业处理方案，还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纯粹是把对方当成傻子，然而刘越不是傻子，郑凡却是个可以逃避任何责任的高中生，这件事情刘越必然会推到自己身上。 现在谁都能看得出刘越把吴新喜找来其实是为了推脱，用重新施工的为藉口让所有人对排水噪音问题望而却步，孟威的出现无疑是在吴新喜和刘越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然而吴新喜似乎并不知晓自己被刘越利用，甚至不在乎这种赤裸裸的反击，心思全放在了那张绘制着简单图例和复杂公式的纸上。 吴新喜虽然偏执顽固，在某些事情上甚至自大而且掺杂着自私，但不得不说，他生命的重心还是放在了学术上，这让郑凡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观。 商定好处理事宜之后，众人兴致未尽的离开了天元。 “好小子，今天要不是你，我们还真会被刘越那个狐狸耍的团团转。晚上哥们请客，地点随你选。”一名和孟威颇有些志同道合的夜店男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接着又有几个颇为年轻的男男女女表示附议，要一起跟去。 “我还有事，你们疯吧。”穆岚上了车，便一骑绝尘独自离了车队，自行驶去。 梁磊抱歉的笑了笑，“我明天也有些公事要处理，也不陪你们了。小凡，你呢，明天周末又不上课，要不陪他们去玩玩，长长见识？” 郑凡摇摇头，“高中生的任务是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就不去了。” “哎呦，没看出来呢，黄姐交出来的还是个好孩子。” “夜店很有爱的哦，小弟弟。” 郑凡在几位颇为风骚的成熟少女的调戏下赶紧上了宋磊的车，在孟威戏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心里思索着刚才那句话里蕴含的意思。 “晦气。刘越想要耍猴，反而被挠了脸。”早已坐入自己那辆别克的张瑾，冷笑不已。这场戏在他看来，无论是谁被耍都与他无关，只不过对郑凡的心结，让他颇为偏向于刘越。 早在十年前，在那个记忆已经泛黄的机关大院里，他和魏冉的关系已经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被他默默认定。即便魏冉后来，为了给爷爷守孝去了乡下，他也从未正眼看过围在身边的那些女生一眼，他知道初中不过是极短的一个阶段，真正的少年轻狂，在青春无忌的高中。魏冉终究会回来，而他也正是抱着这个念头，在得知魏冉的志愿后不顾家人的反对进了二中。 只是他没想到，魏冉这只注定栖息在富丽宫殿的凤凰，从农村翩然回归的同时，还跟来一只土里土气的癞蛤蟆。 抱歉 累了一天上线后，突然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帖子说我抄袭，我当时郁闷的同时也抱着奇怪的态度，真真的去找了说抄袭的那一句。因为不知道，他所说的第三十章第十六句是怎么判断的，我按照句号，逗号，分段的方法全部找到然后百度。出现的结果全是我的文。这种心情就像你千辛万苦做了一份试卷，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说你抄袭，甚至指出第几页第几题，用这种笃定语气，让你气得想笑。气愤了半天，想了想还是要写文，因为毕业论文的事我每天只有中午和晚上有时间写，写多了就存着定时以防万一。今天还会有一章，十一点左右。更晚了，抱歉。 第三十七章 收获季 校园上空的蓝天白云，伴着朗朗的读书声永远的是那么清澈明亮，青春的气息和汗水在教室操场一切所能活动的地方尽情地洋溢流淌，或许十年后很多人会忘记学校究竟有几个亭子，自行车停放在哪个方向，但具体之外更让人回味起无穷的是那种模糊中的清晰情感。 对于二中的学生来说，那每到夏季必然繁花锦簇把整个五松亭遮盖掩蔽的紫藤萝花海，很可能比一些任课老师更难以忘记，尤其是回眸间那儿曾有位触手可及却最终选择远远观望的女孩，紫藤萝花海下的那张俏脸，很可能在不同的时间深深埋藏在许多朝气蓬勃的男生心里。 温馨的校园气氛在郑凡的心中持续酝酿，慢慢唤醒了他心中失去已久的那份悸动，距离天元物业事件已经一周，郑凡在自己可以的调整下，已经投入了这种生活。 只是偶尔的几个电话，让他意识到自己重生者的身份，脱离了那份清纯洋溢，指点校外的江山。 梨子继续热卖，赵庆之已经不需要亲自跑往安庆，反而要提心吊胆的担心今天采摘的梨子能不能够那些如狼似虎的小商贩分的。 三合板的包装箱设想完全能够实现，只是郑凡刻意不让赵庆之压低三合板原材料的价格，现在西店周围稍得些风声的人都知道，人造板已经不像前些年那么紧俏，尤其是最近持续阴天，一些没有完善的干燥设施的小工厂，如果没能及时出手存货，只怕就要烂在自己手里。 郑凡自然也没到大手大脚的地步，该压的价格，他也没有留情面，他怕这件事会给大舅继续带去不安分的想法。梨子仅仅收获在九月的黄金季节，大舅的木材厂不可能依附梨园苟延残喘的活着，他之所以想到木箱这个办法，只是为了让大舅渡过现今的困境，能全身而退。 一开始三合板包装箱的使用让那些小贩颇有些抵触，但之后的大卖让他们打消了这个疑虑，甚至只认准了木箱的成品。 郑凡很清楚木箱受到欢迎的原因，它虽然比纸箱笨拙，但不容易挤压受损，而且比纸箱刚更容易精美的加工，这种外包装上的更胜一筹，自然造就了木箱的成功。 而空气芯螺旋流排水管系统的测试结果也早已出来，有了郑凡提供的数据和试验公式，吴新喜要做的不过是按部就班的照搬实验器材。结果自然是震惊了所有人，堪称完美。整个萧北的建筑专家的都被这一技术吸引，这一技术的本身或许只是代表了利益，关键在于探索出这一技术的人才。 年仅二十三岁的孟威，一时间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完了。吴新喜自从知道我就是他那个从不冒头的编外毕业生后，天天都在整我。毕业设计的量，足足给我加了三倍。三倍啊！老子的游戏厅，老子的小妞们，老子的生活啊。”孟威时不时的就来个电话骚扰一下郑凡，这让他很怀疑孟威口中的忙是不是真的。 “专利申请了么？” “恩，老头子第一时间就帮我申请了专利。虽然他有点自大，顽固，封建，但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别扯别的，申请了专利还不赶快过来施工啊，我快被这噪音搞死了！” 郑凡每次都要把孟威骂一顿，但也知道，即便有了空气芯螺旋流排水管系统这项技术，真正投入应用也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郑凡也对天元物业有了了解，从孟威口中得知，这个在后世消失的物业公司，竟然有省里的背景，这不由让他联想到萧北几年后的一连串政治事件。 不过其中是否有关系，他也不敢肯定。 九月十五日，悉尼奥运会隆重开幕，以“sharethespirit（分享奥林匹克精神）”为口号的这一届奥运会，中国代表团将闯进前三取得历史性突破，让国人大受鼓舞。 受到奥运会气氛的影响，二中这一段时间的体育活动很多，篮球赛、足球赛络绎不绝。只不过在这些比赛中，郑凡始终扮演着一个看客的身份，重生者的身份没有让他有超越常人的体育天赋。 “跳水又失了金牌，看来这次奥运会，中国想要有所突破难了。”班级里的大课间，大家都在讨论着奥运会的战况，杨红兵是班里的篮球主力，也是唯一一个体育特招生，来自农村已然1.86的他，对于体育有着不同寻常的热爱。 “突破，能进前五就不错了。”一些悲观者开始泼冷水，不过立刻遭到了反击，“要对祖国有信心好不好！” 郑凡继续翻看那本让孟威托买的新概念，自己当年也是悲观者的一员，看到跳水队连失三块金牌后，便对中国队失去了信心，直到老将熊倪在男子跳板决赛中顶住了压力，击败了两名强劲的对手夺得游泳比赛第一块金牌，又在紧接着的跳板双人赛中再夺金牌，中国队才再一次势如破竹。 “在那呢，在那呢，郑凡，出来！” 郑凡透过窗户，看到杨安和彭帅正兴奋的招手。看清二人身上的队服时，郑凡恍然，想起了九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每一届萧北的高中新生运动会，即将如火如荼的举行。 抱歉，心情不好，就这么多了，之后会补上的。谢谢认真看我书的朋友，谢谢那些评论的朋友，谢谢那些默默推荐的朋友，谢谢评价和打赏的朋友。大家的支持，心知会记在心上，无论有什么难处，这本书我都会坚持写完。 第三十八章 各自的道路 损友本出于论语，词义为贬义，然而在新时代的大变革下慢慢发展成了一种古怪的褒义词。损友们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然而他本质却没有任何恶意。 “郑凡，上次萧北新闻我们看了哦，没想到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在二中混得风生水起嘛。对了，和上次大巴上的美女聊得怎么样？” 彭帅最后一句话声音很猥琐，但却很响亮，几乎引得所有同学都好奇的看向郑凡。 宏志班二班的学生除了魏冉，都来自农村，争强好胜或许有一些，但顶多有点小心眼，没有机关大院里一些早早就懂的计谋算计的少年的思维。 新学期伊始，同学们彼此了解对方的重要方式就是中考的成绩和外在的样貌，郑凡虽然成绩不好，长相也很平凡，但那略微黝黑的肤色衬托出他端正的五官有一种阳光灿烂的味道。 尤其是他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因迟到被所有人认识，又在紧接着的军训中表现出一种奇特的个人魅力和出色的能力，让所有人不自觉的就把目光都放在郑凡身上，在月考还未开始，成绩排名的阴云还未弥漫在教室中时，这种学习外的注视，让他一时间成为二班的中心。 这种认可在有人认出郑凡就是分宿舍时，女生宿舍门前如同寂寞的高手，在传说中的宿管阿姨凶猛的进攻下犀利反击，引发全校大拥堵的猛人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嫉妒，没有讥讽，更多的却是一种淡淡的自豪，“知道不，把萧北新闻那位名女主持人撂在一边的那位猛人郑凡，就是我们班的。开学时引发女生宿舍拥堵事件的也是他。” 在很多人看来，郑凡就像一位懒散的勇士，时而打着哈欠在上课铃声响起时姗姗来迟，在关键时刻却能展现出不平凡的勇气和能力。 但是，大巴上的美女？ 八卦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为了那些本就吸引着众人目光的人物而生，尤其是美女两个字最能让人浮想联翩。 绕是郑凡有着两世的灵魂，在这种注视下也忍不住尴尬难堪，尤其是诸多目光中还夹杂着一道看似温和但对他杀伤力最强的质疑。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郑凡狼狈的逃出班级，直接用胳膊卡着彭帅的脖子愤愤的远离是非。 “你小子这么紧张干什么，话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魏冉。”彭帅挣脱了郑凡的枷锁，有些狐疑的盯着他。 见郑凡点头认可，彭帅猛地扑了过来，掐住郑凡的脖子还不忘招呼微笑着矗立在一旁的杨安，过来一起拷问。 “竟然真的是魏冉！靠，你太没良心，竟然不让我们跟昔日的班花同学打个招呼。恩？我说，你这么心虚，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郑凡无奈摇摇头，“不过老同学罢了，关系比其他人好一些。” 听到郑凡的回答，彭帅脸色才恢复如常，“我就说嘛，魏冉那种女孩怎么会喜欢你。不是哥们打击你，你和她的差距太远了。其实我来之前早就打听过了，这一届的新生很是有几个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其中就有魏冉。我还听说魏冉家里其实很有背景，但不知什么原因去了农村。萧北很多权势子弟都是魏冉曾经的同学，而且一直等着魏冉升学高中，准备出手俘获芳心。像我们这种农村来的穷人，就别想了。” 彭帅的丧气话让郑凡很想抽他一巴掌，指着不远处喧闹的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和时不时高呼鼓掌的人群，“刚刚进球的那名体育生叫杨红兵，单亲家庭，来自农村，本身学习成绩很好的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毅然选择了练体这一条路。从出身而言，他或许比不上场中任意一名球员，甚至比不上场边卖饮料的大叔。可是这又怎么样，刚才的欢呼声和鼓掌声，没有任何虚假，在篮球场上，他就是英雄。” 彭帅不明白郑凡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过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不由得陷入沉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路，只需在自己的道路上活得潇洒自在，走出一条璀璨的大路，起点在哪里重要么？那不过是人生之路上一闪而过的一段小风景，小插曲。重要的，还是要去努力。” 彭帅的性格和孟威很相似，但却没有孟威的天资，勉强上了三中后，成绩一直在班级排在最后，最终因为他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完全失去了学习的兴趣，为了减轻家里的责任，辍学打工，成为他杨安三人中最先走入社会，也是之后生活最为困难的人。 郑凡说这番话并不是妄想改变他的人生，人的思想总是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成型，他不过希望彭帅在之后的困难中能拥有奋斗的勇气。 “小凡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路，自己没有走到底的勇气，就不要去怪路边没有优美的景色。世界上哪一条路，不是从泥土小道变作柏油大路。他们这些人之所以现在一路坦途，是因为他们的父辈已经为他们铺平了前方未来。我们不能和他们比，就和他们的父辈比，让我们的子孙辈和他们比。” “听你这话，像是在占人家便宜。”彭帅阴阳怪气的道，引得三人哈哈大笑，眼光迷离。 此时的二中校园出奇的热闹，类似于郑凡三人这般，穿着不同的校服，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十分普遍。 这种校际间的交流对于那些考入了不同高中的老同学而言，的确是一次聚在一起唏嘘人生的机会，当然真正的去感慨人生还是很少，大部分还是在谈论曾经一位位熟悉的人儿去了哪里，然后找个地方大吃一顿，或是网吧游戏厅放松一下午。 “郑凡，看，快看！”彭帅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声音很激动但却被刻意压低。 郑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一处被人群围得密不透风的乒乓球台。那里的火热，和周边根本没几个人驻足的台子，构成鲜明对比。 “11:2，陈玉第二局胜。大家站远一点，别影响到运动员的发挥，刚刚才说过怎么又靠上来了！”裁判喝了口水捡着嗓子喊道，然而人群只是象征新的动了动，便又弹回了原状。 透过人群的缝隙，是正用乒乓球拍扇着汗水的陈玉。清风拂过，吹起她肩头的黑丝，紧身的运动服勾勒出她健美的身材，仿佛阳光下璀璨的碎浪。 抱歉，晚了。改了改文。 第三十九章 运动场风波 飘逸的球风，飒爽的身姿，陈玉即便是十年之后，仅仅一张优秀校友宣传栏上的照片，也能让学弟们纷纷驻足，去谈论这位获得全国大赛冠军的学姐是怎样的出色和漂亮。 她的传奇，不同于魏冉超凡脱俗的离开，从此渺无音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更不同于郑凡今后平淡到毫无瑕疵的人生。 那是一种光环加身的闪耀轨迹，而如今初具魅力的她，已然成为二中的一个焦点。 彭帅拉着郑凡千辛万苦的挤了进去，期间被几人怒骂，“三中的来凑什么热闹？” 然而彭帅只是留给他们一个挑衅的眼神和高深莫测的身影，只差没有说出来，自己和陈玉曾经有过一次偶遇。 很犀利，毫不留情，这是郑凡对陈玉球风的评价。 无论对手是谁，不留任何情面，绝不会出现因为对手的弱势而刻意放水，简单的应付。 这种认真，或许正是她三年后在全国大赛上披荆斩棘，最终夺得奖牌的重要原因。 乒乓球、篮球、足球、排球、羽毛球，是萧北校际运动会的五大热点项目，作为皖北甚至整个徽省的老牌体育名校，二中在乒乓球、女篮上从没失过冠军，其他三项也不是没有夺得连冠的可能。 现在不过是热身赛，各自熟悉熟悉对手，当然，作为陈玉这类经常在青少年大赛中露面的体育生，彼此间已经很熟悉了，热身赛不过是个过场和传统。 二十分钟后，3:1横扫，陈玉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拍了拍对手的肩膀，“你进步了嘛。” 输了的一方和陈玉似乎是熟人，在本该让她尴尬的喝彩声中并没有异色，脸上反而挂着庆幸的笑容，“学妹你还是这么厉害，本以为打不过你，至少也能拿个3:2。” 郑凡莞尔，原来和就是所谓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对手之间的友谊。 “郑凡？” 陈玉突然看到了一双火热的眼神，那种感觉似乎在某个大巴上见到过，彭帅猪哥似的神态让陈玉身边的女生捂嘴轻笑，“学妹还是那么有魅力。” “为什么，为什么，我用这么痴情的眼光看着她，她却给你打招呼？” 彭帅在陈玉走过来之前靠近郑凡恶狠狠的低声说道。不过当他注意到周围一双双讶异但又妒忌的眼神时，他突然放过了郑凡哼哼一声，挺胸抬头，让周围一帮人很是鄙视了他一通，不就是认识陈玉而已，他的同学多了去了。再说，人家又不是给你打招呼。 不过让陈玉主动招呼的郑凡，却遭到了众人的关注，其中一些在宿舍事件和军训事件中见过他的学生，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这个很熟悉的家伙究竟是谁。 “没想到你和魏冉竟然是同学，上一次在办公室，我还以为你要被蒋老头危难呢。”陈玉笑着朝郑凡走来，对于这个曾经偶遇的男生，陈玉印象很深，尤其是那一次女生宿舍门前宿舍门前，在张钟敏的可以为难下还能轻松淡定的来一个犀利的反击，很是让早就看她不顺眼的陈玉大呼爽快。 她本身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大巴车上郑凡的木讷让她对这位皮肤黝黑应该喜欢运动的男孩印象不是很好，但那一次的事件，改变了她对郑凡的看法。这家伙原来是一位隐藏的高手。 “你也认识魏冉？”郑凡有些奇怪，按理说陈玉是初中时从农村选拔上到二中初中部，而那个时候魏冉已经去了农村，虽然不是在褚北中学，但陈玉也不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陈玉眨了眨眼，露出讶异的神情，“你竟然不知道？” 郑凡有些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陈玉叹了口气，“她可不是普通的女生，虽然初中时她去了乡下，从未在二中现过身，但在二中初中部她的出名度丝毫不亚于当时二班的唐雅晴和八班的王小艺。很多颇受女生喜欢的优秀男生，三年间都把持着本性没有去拈花惹草，为的就是等到三年后的高中，魏冉的回归。” “可以说，要不是她去了宏志班，在实验班估计处境会很不好。不过么，作为他的同学，你目前的处境比她更为不妙。” 郑凡心中越发的惊讶，前世他虽然知道魏冉的优秀，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引人注目，能让一群早熟的小孩子们安分初中三年，也是要怎样的魅力和出色。 陈玉注意到郑凡的变化，突然惊道：“你不是真的对魏冉有意思吧。” “什么！” 一直侧耳倾听的众人被陈玉突然的一句话雷的呆若木鸡，目光豁然炙热。 “他是那个女生宿舍门前大骂管理员的新生。” “军训时救了被毒蛇咬到的女生的，似乎也是他。” “那个把萧北新闻的主持人凉在一边郑凡，我想起来了。” “他对魏冉有意思？” 议论声一波高过一波，陈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拉着郑凡的手转身就跑。 “喂，你干什么？” “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跑么？”陈玉那双灵动的眸子盯着郑凡认真的语气，让他无语凝噎。 陈玉突然地动作不仅让郑凡吃了一惊，还让所有人猛的闭上了嘴，尤其是彭帅和杨安，使劲揉了揉眼，大喊一声：“郑凡，我记住你了！” “郑凡，我记住你了！”人群轰然炸响。 郑凡若非被陈玉真想回头给他一脚，这分明是想把他变成全校公敌。 “没有你说的那回事，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学。” 二人小跑到学校外的马路上，才喘息着停了下来，不只是陈宇的原因，还是二人亲密的动作，惹来很多打量的目光。 “真的？” “真的。” “好吧，其实我是为你好。”陈玉看了眼微微喘息的郑凡，眉头微蹙，“我还以为你是个运动健儿呢，原来身体这么弱，看来你这黑黑的皮肤，是天生的咯。” 郑凡本想争辩，叹了口气，还是点点头。 “你把我拉出来了，比赛怎么办？” 二人散布在种植着重阳木的街道边，虽然只见过两面，却没有陌生人的那种尴尬，这个陈玉开放乐观的性格有关，也和郑凡重生者的眼光有关。 在她看来，陈玉并不是个见过两次的校友，而是曾经在宿舍的卧铺上和室友谈论到熄灯的优秀女孩。她代表了昔日难以忘怀的回忆，和她的接触，也表明了这一世自身的改变。 “热身赛而已，去不去无所谓。倒是上课铃都响了，你不是运动员，不去上课没关系吗？” 郑凡突然定住，然后转身就跑，动作之快让陈玉发出银铃般的娇笑。 “再见，期待你的冠军！” “恩，到时候别忘来看我的比赛。” 第四十章 诺基亚7100 奥运会按照郑凡记忆中的走向波澜不惊的进行着，在萧北校际运动会结束不久后，奥运会也进入了最后的七天倒计时。 陈玉毫无悬念的包揽了乒乓球女子单打双打冠军，风光一时无两，成为二中课间谈论最多的女生。 郑凡很庆幸当时在操场上，陈玉把自己拉走了，很多人依旧只是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和陈玉手牵手跑在操场上的男生，对魏冉有意思，这个蕴含了很多内容的消息在二中掀起了一阵风波。 “男生周末不出去运动，躲在家里看电视，真是没出息！”黄玲又是没有计算时区差异的电话，把郑凡从夜晚的睡梦中吵醒。 “大姐，现在是快十一点了好不好，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电视！” 郑凡对这位来历神秘的准房东没有半分好感，但碍于自己得罪了她之后，很可能会睡大街的考虑，充分的收敛了语气中的不满。 “哦，我忘了，美国和萧北是有时间差的。”黄玲似乎心不在焉，半晌后迟迟的来了一句。 郑凡噗通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话里激动的播报声，郁闷道：“什么比赛？” “女子七项全能800米决赛。”似乎比赛到了关键时刻，黄玲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打发郑凡，这让他越发的气愤，很想一把挂上电话，“有什么好看的，冠军肯定是丹尼斯?刘易斯。倒是您找我究竟什么事，我明天还是要上课的。” “就算丹尼斯?刘易斯有优势，你又如何能断定她就能拿冠军。奥运赛场上风云变幻，况且她的对手也不是泛泛之辈。” 郑凡暗叫不好，一不小心竟然说漏了嘴，历史上丹尼斯?刘易斯的确是得了冠军，当时郑凡并没观看那场比赛，只是在之后的报道中偶然得知。 “当然是猜的。”郑凡言语躲闪的一笑，让黄玲心生疑窦，但却没有过多的追究，反而自言自语道，“反正那些评论员，也都是没什么水平的废物，与其信他们，还不如猜一猜。” 郑凡想着方才黄玲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昏昏欲睡，半晌她又来一句，“哦，这次打电话是给你提个醒，过几天你会多个房友。” 黄玲说完变化了电话，而郑凡早已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电话扔在了一边。 赵庆之的梨园基本采摘完毕，一百多万斤的产量虽没有创纪录，但也算是大丰收。 除去包装成本、运输费、承包费用和其他支出，净盈利五十万，赵庆之立刻成了褚北镇的红人。 许多收获较晚的梨园主纷纷找上了赵庆之，请他代为管理梨园，收益三七分成。 与陈桥梨园品质不相上下的果园，大概还有三处，总计两百亩，如果没有新的销售渠道，等待这些梨园主的将是成堆成堆的梨子卖不出去，腐烂在地上成为果树的肥料。 如果这些梨园能有陈桥梨园一半的收益，三七分成，他们都能赚到承包以来最高的利润。 赵庆之没有贸然决定，反而打电话来咨询郑凡，如果让那些对赵庆之的手段崇拜不已的人知道，褚北横空而出的一代猛人，每一个决定都要恭恭敬敬的去询问一名十七岁不到的少年，只怕会无比震惊。 “接受，为什么不接受？那又不是我们的梨园，卖一块我们赚三毛，亏了也是他们的钱。况且那些小商贩甜头还没尝够，一旦断了他们的货，只怕他们会想办法去找其他的货源。他们之所以一直认准我们，首先是思维习惯，其次是我们没有出问过问题。如果他们发现，从其他果农那里有更便宜的货源，而且他们要做的只不过仿照我们的包装箱，盗版出自己的产品，利润空间更大。如此一来，我们不是养熟了一群狼崽子？ 用甜头把他们拴住，继续打响我们的牌子，这次要在包装上加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防伪标识，在客户心中慢慢形成一个品牌意识。” 郑凡挂了公共电话，已经快要上课，他现在和赵庆之孟威的通讯手段，除了黄玲公寓的电话，还有一台刚刚购置的诺基亚7100,。 2000年的时候，中国移动刚刚开启短信业务，而诺基亚也开始逐渐称雄手机市场，发布一款又一款引领世界潮流的手机，郑凡之所以选择7100这款高达两万块的手机，并非他烧钱，而是7100是国内第一款可以wap上网的手机。 虽然浏览一个网页需要五分钟，总比时不时的往网吧跑要好。 “你确定他手里拿的是手机？”张瑾脸色有些难看，这些天他早憋了一肚子火，尤其是关于郑凡和魏冉的传闻，让他觉得自己走到哪里都是嘲笑的目光，仿佛最为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去一般。 早在三天前，他得知郑凡每个大课间都要出教室不知做些什么，快到上课才回来之后，决定今天给这小子一个警告。 毕竟还未到放学，在学校里张瑾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找了六七个人，尾随着郑凡下了教学楼。 于是在五松亭的树荫下，他们刚想冲上来，便看到了郑凡手中的诺基亚7100. 对于这款两万多的手机张瑾印象颇深，目前二中圈子里，能用的上手机的，只有寥寥几人，而他父亲虽然是市委副书记，母亲却只是个教师，家里虽然不缺钱，还没到这种挥霍的地步。 “你不是说他没有背景！” 张瑾狠狠瞪了赵坤一眼，能用得上手机这种奢侈品的农民？谁会相信，这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赵坤苦着脸，“调出来的，的确是他的档案。我也问过刘越，郑凡和那天一群人没有半分关系，不过是给黄玲老师看家而已。” “看家，看家能看出这款高档手机？我明天去给你看家，你给我买一台怎么样？” 郑凡突然走了过来，他并不认识张瑾，但见张瑾脸色阴沉，不知这群人在干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张少，就这么放他走了？” 直到郑凡的身影渐渐远去，一名跟过来看热闹的不良少爷才打趣道。 “他妈的有种你去追啊！” 这些天张瑾的父亲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来他们家拜访的客人越来越少，甚至爷爷也开始闭门不见他们，和老校长一起去河边钓鱼去了。 张瑾从父亲的眼神中能看出一丝焦虑，这也是平时嚣张的他，仅仅看到郑凡握着一部手机，就压抑着怒气，没有动手的原因。 不过这人怪异的口气，让他彻底爆发了。 “哼，欺软怕硬的孬种，还得瑟什么？你爷爷已经不管你爸了。你爸马上也管不了你。看在以往情分上，给你几分面子，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程一鸣冷笑一声，转身离去，其他人见状不对，也纷纷闪身，只剩下眼中露出血丝的张瑾，和不知所措的赵坤。 第四十一章 走神 林朝记得那个女人告诉过自己，房子里住着的是一位二中的高一新生，可他拿起客厅的茶几上那几张潦草的设计简图，竟眯起了眼睛。 从未听说过的新颖词汇，堪称大胆的设计思想，傻子也知道这不可能是一个高中生的无聊涂鸦。 开门声突然响起，林朝迅速将几张稿纸放在茶几上，装作一副收拾行李的样子。 郑凡打开门吓了一跳，本以为是小偷，但看清那从未见过的绿色行箱，和林朝一副腼腆斯文的笑容后，想起前几天晚上，黄玲似乎对自己说过，要来个新房友。 “我是黄玲的朋友，最近来萧北有点事情，暂且借助在这里。你就是郑凡小弟吧。我叫林朝。” 林朝的语气很奇怪，嘴里虽称呼郑凡是小弟，却没有半分成年人的年龄优势在里面，不像孟威的大大咧咧，不分年纪就搂在一起胡天侃地，反而带着一种诚心的尊重和拘谨，这让郑凡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你好，以后多多关照。”郑凡同样露出和煦的笑容，林朝不知为何，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拎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深绿色旅行箱，走进了距离郑凡卧室最远的那一间房子。 林朝进去之后，就没了声音，郑凡转过身来，刚好看到了自己随手丢在客厅里那几张无聊绘制的设计简图，目光骤然收缩，猛地转向林朝的卧室，心思惊疑不定。 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把这种东西扔在了客厅，郑凡不知道林朝有没有看见，但从方才林朝的表现来看，似乎没有任何异样。郑凡相信，任何一位上过高中的人，看到这张图纸都能知道其中蕴含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高中生能掌握的。 他真的没看见，还是说方才的表情都是装的？亦或是他根本看不懂？ 郑凡迟疑间将图纸收起，回到了自己房间，却不知一双眼睛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黄玲啊黄玲，你这个小房客，似乎不简单啊。”林朝躺在床上，闻着陌生而熟悉的清馨香气，目光中露出一丝不抵触还有无奈。 这一间，却是黄玲的卧室。 第二天郑凡六点钟便早早爬了起来，而此时林朝已然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了。 郑凡傻傻的盯着他那身沾满各种墙漆污渍的淡黄色工作服，和卷起裤脚的褶皱牛仔裤，以及脚上那双满是石灰的老牌解放鞋，一时间不知是何感想，愣在那里。 他记得昨天的林朝，穿着虽然不是很讲究，但好歹也是干干净净，很体面的休闲装，因为黄玲的神秘身份，郑凡一度认为他是个世家子弟，可这一幕的确颠破了他的思维。 “林哥，你这是去做群众演员么？” 郑凡缓缓吐出一句话，让林朝哑然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建筑工人。现在我赶时间，有空再和你聊。” 林朝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绝对风骚的建筑工人的背影。 巨大的反差让郑凡有些接受不了，能让黄玲特地安排住处的竟然只是个建筑工人？ 带着这份疑惑，郑凡随便吃了点早餐，背着书包坐上了公交车，在校门前他看到了几个人在争执着什么，其中一人正是他前几天在五松亭下看到的那位面色难看的男生。 而郑凡早从杨红兵口中得知，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一，市委副书记张榕的儿子张瑾，曾经和魏冉居住在同一个机关大院里，三年前也同在十二小读书。当时二人关系不错，经常一起上下学，很多长辈都开起他们的玩笑。那时二人年纪还小，魏冉对那些玩笑话并不放在身上，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但是张瑾却认真了，在初中三年拒绝了四五个女生的倒追，也是魏冉“身不在二中，二中却流传着她的传说”的制造者之一。 不过杨宏斌却提到，他平时虽然嚣张，仗势欺人，但对自己人却极好，秉性也不是太坏，不会做一些龌龊卑鄙的勾当。 对于这种人，郑凡前世在设计院里早已习以为常，设计院一直是一些头头脑脑安排没什么出息的亲戚子弟闲吃国家粮食的好地方，这些富二代官二代们嚣张跋扈目空一切，但你只要没得罪他，他反倒很仗义，经常一掷千金去救助所谓的穷哥们。 说白了，张瑾其实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要说他有什么大奸大恶那倒不见得。 平时嚣张的张瑾，此时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两方各两三人，推推攮攮，看那气氛很可能打起来。其中张瑾对面一位打扮时髦的高个子，突然推了张瑾一下，张瑾顿时发飙，一脚踹上去，把对方踹到地上捂着肚子乱叫。 “好，好，你敢打我，这次不把你爸往死里整，我就不叫萧翰！” 公交车恰好驶过，打扮时髦的高个子挣扎着爬起来，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和一群人踉跄着离开。 郑凡没有看到张瑾的脸色，但从他紧握的拳头和其他人惊慌的神情来看，名叫萧翰的高个子并没有虚张声势。 今天是九月二十七日，奥运会进入了尾声，而一周之后即将迎来高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这次考试是对中考成绩的一次摸底，也是今后的无数次月考中最重要的一次。 校长陈晓彬早已在数次升旗仪式上强调，鉴于中考各种政策的非均匀分布，和众多同学存在发挥失常的现象，二中将根据这次考试的成绩重新分班。 也就是说，现在宏志班和实验班的学生并不能安逸的享受到中考成绩延伸出的荣耀，而要面临被重新洗牌的危机。 自从运动会结束之后，宏志二班，在各位同学根本没有察觉下，几乎一夜之间就凝聚出一种情绪压抑学习气氛浓重的氛围。早读课的越发混乱而震耳读书声，课间突然消失的喧闹声，以及课堂上一张张紧盯着黑板的面庞和手中唰唰的书写笔记声，一切的一切让即将袭来的第一次月考，蒙上了阴森的面纱。 郑凡依旧是踩着六点五十的预备铃声不急不躁的走到座位上，让周家村每天都要点名批评他，尤其批评时还要把他军训优秀个人的荣誉证书拿出来，愤愤地说我看你被刷到普通班，有什么脸面给你爸妈交代！ 其实大家都知道，周家村是怕郑凡真的因为这次月考离开了二班，班级里少了一位他好不容易看上眼的优秀学生。 “魏冉！” 郑凡正在忙着把下节课就要补交的英语作业赶完，突然听到周家村猛地把黑板擦摔倒讲台上，高高地喊了一声。 “啊，是！”魏冉惊慌的站起来，声音有些躲闪。 “你也跟郑凡学会了上课走神？” 班级里发出一阵哄笑，魏冉红唇紧抿，垂着俏脸，秀发挡住了她的神情，让郑凡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坐下吧，认真听课，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郑凡总觉的周家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和同情，他攥紧了手中的黑色水笔，心里也泛起阵阵担忧。 第四十二章 调查组 二中的天空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初秋的日光还带着夏日的炎热，一片片的阴影之下是忙碌的学子。 月考不仅仅是高一年级要面临的高中第一处荆棘，也是久经沙场考验的高年级学生继续保持学习积极性的催化药剂，各个年级的语文课文和各种科目的知识点，响彻学校每一个原本清幽的角落。 数千张面孔熙熙攘攘的二中里，一个人所能熟识的仅是同班的同学，或是球场上，网吧上认识的寥寥几人，学校多了几个，或是少了几个人，很难在学校里引起什么风波。本不应该出现，我怎么没在二中见过他们，他们是二中的跟学生么，这种想法的学生，纷纷把目光移向正对着大门的慧之光雕塑广场前，一行人没有浩浩荡荡，就那么带着淡淡的目光打量着校园，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往教务处走去。 几人身上都带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分明不甚出众的相貌，在那身从未见过，设计很普通，却精美典雅的服饰衬托下，和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 坐在窗前的郑凡眉毛轻皱，为首的那一人他曾经见过，正是和张瑾发生矛盾的高个子。二中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尤其是这种贵族圈子里的料子，基本没有什么隐秘可言。如高个子是二中的学生，无论如何，班级之间的八卦的流传渠道里，也会有些许信息。 但从所有人的表情来看，似乎这一行不普通的人，以前绝不属于二中。 “张瑾家出事了。” 前排的陈浩突然转过头来语气怪异的低声道，他手里拿着一份今日的萧北晚报，头版头条赫然是醒目的几个黑体大字。 人民公仆，如何抵制权利的诱惑。 这条新闻里，用极为隐晦的语言提到了市里某个领导滥用权力遭到了实名举报，省里知道后大为震惊，派下了调查组。这件事给萧北的形象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据说魏冉家和张瑾家走得很近，难道他们家也出事了？” 陈浩家住农村，但却有个施工队队长的亲戚，虽说内陆房地产还没开始火爆，但建筑业毕竟渗透到所有的圈子和层面上，陈浩好歹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最近一连串的事件在郑凡脑海中串成一条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曲线，魏冉与张瑾幼年时的关系，五松亭那次张瑾看着自己冰冷目光，公交车上那一幕争执的画面，在看了这篇报道和那一行骤然出现的神秘少年之后，隐约得出一个答案。 在周家村的办公室里呆了半个时辰的大课间，回来的魏冉丝毫没有被指点迷津的洒脱，忧郁的眼神让郑凡的心突然紧紧的跳动着。 这样一个在郑凡曾经的生命中只能仰望，最后甚至看不到生命轨迹的女子，如今却以一副柔弱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心灵跟着颤动，泛起我一定要保护她的欲望。 可是自己凭什么保护她？ 郑凡面色阴暗晦明，手中的草稿纸被捏成一团，即便他重生到现在抓住了几次机会，利用重生的金手指做了一些事情，那又如何。 收获必须听天由命的梨园，今天遇到了好天气和好收成，有了他的指点和赵庆之天赋，获得了五十万的进账。 这笔钱在农村是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天文数字，但拿到萧北市顶多算个富裕的农民，随便一家网吧的资产都不止五十万。 空气芯螺旋流排水管系统的专利已经申请，萧北两家建材公司以及外市的几家公司都和郑凡签订了专利转让费，每件空气芯螺旋流排水管系统售价大约是五十元，加工厂需要支付郑凡十元的专利费。虽说价格很低，但要知道第一批的四笔订单就是一万件，而且这只是先期不清楚市场需求的情况下，几家生产商为了探路而定的数量。 如果这一批货卖的足够火，确定市场确实需求这种产品，毫无疑问，等着郑凡的将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专利费。 可是目前，他还仅仅是握着几个合同，第一批的产品还只是在生产之中并未投入使用。 如果郑凡没记错，空气芯螺旋流排水管系统的发明还要在两年之后，提前催生的这项技术能否得到市场的青睐还是个未知。 他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行走荆棘之上，很可能前方便是悬崖等着他落入。若是他的一切经由报纸曝光，估计全国都能引起轰动，但目前他却没有任何能力去掺入官场的博弈。 在张瑾魏冉的父亲面前，他拥有的一切，只不过如马路边繁盛重阳木下的一株幼芽。 放学之后，郑凡悄悄地跟上急切离开的魏冉，注意到追上来的郑凡后，魏冉一反常态的的没有嬉笑，只是略微惊讶，便盯着脚下的马路。 “你知道了？”魏冉拉紧背包的系带，玲珑的躯体在紧身牛仔裤和长袖t恤的衬托下，释放着青春的气息，然而那本该洋溢着淡淡笑容的美丽面庞，却带着一抹暗淡，映着重阳木缝隙下透过日光的瞳孔，一如远处狭窄小巷里的空落和茫然。 “恩。不过你放心，你父亲绝对不是有事的。” 郑凡记忆里，两千年的萧北并没有什么大的官员落马，反而是不久后省里一位实权大佬被查出贪污腐败，很是牵连了一批人，从报纸上风头正盛的报道来看，那位大佬没有丝毫倾倒的迹象，甚至于市委副书记张榕的调查，都是他极力促成的。 按照历史的轨迹来看，张榕没有因为这次调查下台，教育局局长一直到郑凡高中毕业，还没有换届，郑凡不知道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认为自己的重生轨迹能够影响这类重量级的事件。 “谢谢。”魏冉知道郑凡不过是在安慰她，虽然听起来很像是敷衍，但语气中却带着真诚。况且自从调查组进驻萧北隔离了张榕并迅速又把风头指向魏思明之后，魏冉的耳边清净了很多，郑凡的举动无论出于何意，都让她心里暖暖的。 “这个时候离我们这么近，你是在找死。” 郑凡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到了一边，来的人是张瑾，他额头上和手臂上贴着几张创可贴，隐约可见青紫的伤痕。 “你又和别人打架了？”魏冉眉头微蹙，似乎对张瑾的粗鲁很不满，看清他身上的伤势后声音带着一丝愠怒。 “他们欺人太甚。”张瑾的突然攥紧拳头，眼中带着一丝疯狂，“如果我爸真的倒了，我不会放过他们！” 郑凡大概知道张瑾的怒气来源于哪里了，如果他没猜错，那些突然出现在二中的一行少年，背景应该是省里下来的调查组，只是这种短暂性的公干为何会举家而来，看那些人去教务处的行为，很可能将要入学二中。 “长辈的苦难自有长辈去抗，调查你父亲的又不是那几个小混混，你这种是典型的是非混淆。安心学习，才是你应该做的。”郑凡前世看到过许多富二代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拿起凶器，犯下了让世人震惊的罪行，此时的张瑾让他嗅到了那种味道。他皱起了眉头，一旦张瑾真的犯下错事，就算这件目前还隐藏很深的案子会有转机，都将被破坏殆尽。 “我他妈做什么，要你管啊。你谁啊你！” 郑凡苦笑着摇摇头，对于张瑾对自己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不过此时的张瑾，却只是个家庭陷入困境，茫然面对未来的孩子 第四十三章 抢车事件 继续裸奔……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努力写下去。 初秋依旧是这般的炎热，烈日让重阳木阴翳下的市民赞美这几十年树龄的阴凉，二中门前的小摊贩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留下难以清扫干净的油渍和垃圾，大门前空荡荡的马路反射着耀眼的日光，在周边树荫下看过去是那般的刺眼。 文化局、城管局的整治像草原上空的阴云一般倏然而至，没有任何先兆和迹象，几家黑网吧关了门，而没到十八岁的郑凡即便有时间，也上不了网络。 黄玲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竟然破天荒的发出一阵笑声，郑凡似乎能想象出到大洋彼岸的某处健身房里，拨打电话的她是怎样的惹人注目。 “上次听你的话，竟然还真的押对了。让我赚了些零花钱。” 郑凡转瞬明白了黄玲指的是什么，上次自己睡梦中被黄玲吵醒，一不小心透露出的奥运信息。原来黄玲竟然参加了奥运的博彩。郑凡不知道黄玲口中的零花钱是多少，但能让她心情愉快，想必不是什么小数目。 其实郑凡一直有利用前世信息赚钱的想法，只不过博彩在大陆还未被法律准许，一些带有私人性质的博彩郑凡并不信任很容易出问题，听到黄玲的笑声，郑凡像是看到了一处方向。 “黄姨，七项全能的冠军得主只是小赌吧。” 黄玲微微一怔，戏谑道：“是啊，怎么，听你口气，好像不怎么在乎似的。虽说是小赌，但你知道投注金额有多少么？” “金额再多，没有资金押注，也只能干看着。”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娇笑，黄玲对郑凡产生一丝兴趣，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少年，似乎有些特别。 那天绿洲花园的诸人去天元物业的事情，黄玲也从穆岚那里听说了详情，虽说无论如何孟威才是那件事中的主角，但黄玲还是从中看到了郑凡若有若无的身影。 自己给他打电话是当天早晨，孟威中午就突然出现，并且从后续发展能看得出，当时孟威之前已经有了解决下水道噪音问题的腹案。 难道这真的是巧合？ 想到昨天和自己通话时，提到郑凡欲言又止的林朝，黄玲对郑凡越发的有了兴趣。 “我没记错，你应该是农村的学生。没钱吃饭，想玩赌博？” 郑凡干咳几声，“没有，其实是我那位表哥，你应该知道。解决了下水道噪音问题的那位。他对博彩很感兴趣。不过大陆对博彩还有限制，所以想通过你赌一赌这一次的奥运金牌榜。” 黄玲沉默片刻，道：“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帮忙。钱的话我先垫付着，赢了就打给他，输了再补给我。我现在有点事，详细情况晚上再聊吧。” 挂上电话后，郑凡深深输了口气，自己目前的身份真是行动不便。 午睡醒来，郑凡快要去上课的时候，刚被自己拿来当挡箭牌的孟威打来了电话，情绪很低落，语气中还夹杂着愠怒。 “几处写字楼全部租不到办公地点，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明明到处空着，却告诉我已经被预定。报纸也都不愿刊登我们的广告，理由是证书不齐全。他妈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些人语气这么严肃。他当我眼瞎看不到他们刊登的代孕消息么？” “最近萧北不安静，出现这些情况也不是很奇怪。” 听到孟威的消息，郑凡的心中也有一丝不安，最近的一系列事件让整个萧北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建筑工作室的开张竟也遇到了麻烦。不过他不能着急，孟威独自奔跑在外面，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位大学还没毕业的青年，遇到的阻挠只怕对他心境影响很大，如果自己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会更慌乱。 “暂且先等等，等这一阵风头过去再说。我们目前还不缺钱。不需要着急把工作室开起来。” 孟威嗯了声，但心情总归还是不好。 “最近我让赵庆之又接手了几处梨园，他已经多次打电话抱怨忙不过来，你可以先去陈桥为他分担些事务。当然，想休息的话，也就不勉强你。” 孟威的反应出乎郑凡预料的激烈，“去，当然去。凭什么就只有他赵庆之能赚钱，到我这里好容易出过一次风头，还是在帮你掩盖身份。行，我先去陈桥，等这阵子过去再说。不过，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很可能和刘越脱不开关系。” 郑凡想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说刘越表面上仅仅做物业，但触手暗地里早已伸向四面八方，孟威在那天可是深深的把刘越得罪了，他的确有理由阻挠孟威的建筑工作室开张。 “该来的总归要来。即便是他在暗地里动了手脚又如何，阻挠一时，不过小人之心，你不必管它。” “郑凡，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这番话换在一个久经商场的老人口中说出，我或许会不奇怪。可偏偏说出这番话的，是一位十六岁的高中生，说出去谁信啊。世间多出妖孽，偏偏被我碰到了一位啊。” 孟威发出一声感慨，爽快的挂上电话，以郑凡对他的了解，很可能立刻就会收拾几件衣服赶往汽车站。 一点多的公交车最难等，想到老周那张黑脸，郑凡考虑是不是买一辆自行车。 赶点的时候，等车的时间过得飞快，郑凡郁闷不已，看了看表已经两点一刻，不想挨骂的话，必须要在两点半预备铃响之前赶到教室。 阑珊的树荫下，远处只是川流不息的轿车，半个公交车的身影都看不见，郑凡叹了口气，决定打的。 2000年的时候，萧北的出租车起步价出奇的便宜，两公里四元还不带燃油费，从绿洲花园到二中不到三公里，顶多五六块钱。这和十年后动辄十几块的起步价现状相比，估计要让许多人羡慕不已。 下晌午的萧北已从正当空的骄阳下解脱，很多树木繁盛的街道和幽深的巷子里都有隐藏在日光中的阴暗，出租车里的郑凡身子猛的前倾，目光透过滤光的玻璃看向一处即将拆迁的巷口。 一群混混打扮的青年摇摇晃晃堵住了巷口，部分人手中握着从周边建筑废墟中抽出的大号钢筋和木棍，透过这群人的缝隙，郑凡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在灼热空气蒸腾的幽暗巷子里像即将被骤雨浇打的芭蕉嫩叶，紧咬着嘴唇的苍白面色上是一双惊慌和愤怒的眼眸。 柔弱的身子在那群手持凶器的混混面前本该如卵击石般的柔弱，可郑凡远远望去却见魏冉似乎张开手臂，在阻拦那群人。 “师傅停车！” 郑凡猛地一声大喊，把出租车司机吓个半死，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口，后面几辆车大骂着贴身而过，连续几声急刹车响起，后面才恢复了正常。 “你这小孩乱叫什么？”司机铁青着脸，冲着郑凡怒目而视。 郑凡压抑着心中的紧张，不动声色的把两张百元大钞丢出了车外，“窗外有几百块钱。” 司机用怀疑的目光瞥过去，露出讶异的神色，窗外竟然真有几百块，他心里大喜，这小子眼神竟然这么好，不过思及是不是见者有份，便让郑凡呆车里面别动，他去捡钱。 急促的摩擦声让俯身的司机猛然抬起头，在那双发散呆滞的目光中，本该只受自己操作的桑塔纳2000像喝醉的机器，骤然开启，横冲直撞进了车流不息的马路。 第四十四章 抢车事件下（第一更） 气氛沉闷一如今日下晌午的天气，空气中氤氲着燥热，阴凉与骄阳彼此交替，让穿梭在街道上的行人不由加快了步伐。 急促的摩擦声和发动机低沉的轰鸣聚焦了周边所有人的目光，即便一些不愿惹事有意无意无视巷口围堵人群的路人，也不由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随处可见的一辆涂抹着萧北标识的蓝色出租车，像暴风雨来临前忍受不住沉闷压抑骤然发狂的羚羊，加速、急转、逆行而上。 车灯在逆行的马路上是如此的刺眼，以至于整条马路顿时乱了，好在魏冉被围堵的巷口距离此处仅仅十几米的距离，在这辆发疯的桑塔纳两千一个急转拐入巷子里时，马路上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早在出租车的车灯逆行而射时，那群小混混便觉得有些不妙，似乎本处于阴暗中的自己，骤然曝光在正义之下。 郑凡不是正义，至少对于他们不是正义，疾驰而来的出租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越发的凶猛，当然这在那群小混混看来却是凶残了。 “我靠！” “快跑！” 无论他们方才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即便手持着凶器享受着盛气凌人的爽感，在诡异的释放着冰冷死寂的出租车的冲击下，也免不了生出人类面对死亡的恐惧和懦弱。 前一世，郑凡仅仅有四年驾龄，于驾驶也并未有多少天赋，这一连串的动作归结于当初他跟的那位牛逼哄哄的教练，虽说在他拿到驾照后不久，这位教练就因酒驾飙车被抓，但好在他也实际观摩过一些紧急情况的操作手法。 “快上车！” 出粗车又一个转身把四散而逃的混混挡在巷子之外，魏冉和倒在地上面露痛苦却并未呻吟的张瑾震惊片刻便在郑凡的催促下猛然回过神来，拉开车门钻进车中。 郑凡的催促同样也提醒了惊疑不定的小混混们，他们面露愤怒，叫嚷着冲了过来。 出租车被围堵在人群中，四周的小混混愤怒而来挥舞着铁棍的姿态让魏冉脸色苍白，而张瑾却是愤怒不已，似乎压根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对窗外的人怒目而视，很有冲出去干一架的模样。 郑凡暗骂一声，毫不顾忌前方即将砸下的铁棍，猛然踩下了油门。 虽说愤怒会让人做出一些看似勇猛的举动，但却没有悍不畏死的觉悟，正对着出租车的几人咒骂一声撒腿而逃，留出毫无阻挡的前路，让郑凡再次以不守交规的方式冲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 人群在出租车离开后后然炸开，即便是被郑凡戏耍的司机也脸色古怪一副惊爽交加的神情。 出租车早已上保，这种抢车事件顶多会让他少赚一天的钱，却不会让他有太多损失，他甚至沉浸在方才只在警匪片中看到的惊魂一幕。 捏了捏手中的百元大钞，司机准备报警后先找个地方喝一顿，正迈出脚步却猛地想到方才出租车里的似乎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再次呆立。 出租车进了马路如鱼得水般的迅捷，在几人还未平定心绪时，已经驶出了数条马路，到了外关。 “你怎么学会的开车？” 张瑾脸色再度阴晴不定，他昨天看到郑凡和魏冉走到一起后妒忌之心大起，愤怒之下竟然无意撞到了郑凡的一位初中同学。当他了解到郑凡真实的家庭情况时，或多或少知道了眼前的少年无论以怎样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他的过往都不过是一个贫穷的农民。 然而他刚刚消失的忌惮，在看到郑凡堪称强大的车技面前却化作了敬畏，一个真正的农村人如何有时间学会开车。况且郑凡的车技，没有几年的亲自驾驶经验根本不可能拥有。 本以为被他看清实质的郑凡，再度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对于魏冉和张瑾在一起郑凡并没有过多惊讶，二人毕竟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或多或少有些童年的友情，或许魏冉对张瑾此时的行为作风很抵触，但却不是厌恶。何况二人的家庭此时陷入同一个困境之中，怎么说都是共患难之人。 郑凡没有回答张瑾的话，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也懒得去找理由狡辩，不过这放在张瑾眼里却成了骄纵。 “你们怎么会被堵到？那个新来的高个子，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没有？看了今天的报纸没。”张瑾冷嘲一句。 “张瑾的父亲被双规了，原先的调查组副组长刘胜是下一任副市长。我爸，我爸，已经调查结束，没查出问题，还是教育局局长。” 魏冉的声音并非庆幸的语气，出现这种情况很明显是有人在离间魏思明和张榕。 只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张榕和魏思明究竟做了什么，让那位如今风生水起的大佬下此重手。 “我送你们回家，老师那里，我会帮你们请假。警方介入之前，不要擅自出门。” 张瑾正要反对抵触，却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警铃声，“警察！” “高兴什么，我现在开的车是抢来的。” 郑凡不理会二人如何吃惊，车子拐入政府新区附近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带着二人钻入了川流不息的地下商场。 “张瑾，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家或者说你和那个新来的高个子究竟有什么矛盾，在这种形势下还要找人拦你，对他们并不利。不要告诉我那人没有脑子之类的理由。” 张瑾被郑凡质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片刻后还是沉声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三年前我爸和魏叔叔实名检举了当时的副市长，也就是马上要接替我爸的刘胜。刘胜被查出涉嫌在一项教育资金上动了手脚，之后便不知去向。没想到三年后，他又苦心积虑的回来了。” 郑凡丝毫没有怀疑苦心积虑这四个字的真实性，这种潜伏的毒蛇最为可怕，处分后能再次回到原来的城市，甚至手握实权可以报当年之仇看似狗血，但非常少见。 刘胜此人，绝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刘胜会上任的如此之快，以他对官场为数不多的了解来看，处分的程序基本都会拖很长时间，而且类似于副市长这种并非不可或缺的职位，完全可以让其他市长暂代职权。 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调查甚至还未结束，刘胜便迫不及待的上位了。 他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难道说上面终于有了动静，那位大佬开始迫不及待？ 宿仇两个字，的确能让一些人蒙蔽双眼，做出一些越线的举动。 第四十五章 震惊发现 郑凡穿梭在人流之中，很快上了一辆公交车，此时早已过了上课时间，他去与不去估计老周都会火冒三丈。 公交车并不到二中，反而路过绿洲花园，郑凡下车后正准备转车，却看到一脸惊慌的孟威突然从一辆出租车里钻了出来。 看到郑凡后，孟威越发的紧张，拽着他就拉回了公寓中。 “你不是去了陈桥？” 孟威摇摇头，没有回答郑凡的话，反而有些紧张的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一个半开的保险箱。 虽说只是定格在胶片上的影像，但保险箱里那金光灿灿的金条还是让郑凡目光微缩，抬头盯着孟威。 “我给你电话后本想直接就去陈桥，结果在汇源大酒店看到了刘越。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就觉得工作室开不动和他有关，然后就跟了上去。谁知道他回到天元后鬼鬼祟祟去了地下室。我当时也鬼迷心窍跟在后面。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汇源大酒店是萧北为数不多的四星级大酒店之一，是接待省级领导的国企宾馆。 “大量的金条？他一个商人，储备些黄金应该不足为奇。”郑凡猜不到孟威的神秘来自哪里。 “嘿嘿，你如论如何也猜不到，我还在那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刘胜！” 郑凡的震惊是难以言语的，一时间也无法消化这个消息，难道刘胜和刘越也有关系。不过想一想省里这位大佬似乎任期也不过两年，三年前很有可能还千里外的其他省份任职，刘胜的官路轨迹也就说得通了。 郑凡急忙翻看照片，却发现上面只有刘越，随后孟威神秘一笑，从另一个口袋里再度拿出一张照片。 确是刘胜无疑！ 官商之间可以有私下里的交往，但添加一些金条之类的元素在其中，便耐人寻味，甚至让人震惊了。 “你怎么想起来拍照片？” 郑凡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后世，手机的照相功能已经日益取代了卡片机，几乎所有的社交软件都添加了随拍随传的元素在其中。 现在手机刚刚流行，甚至数码相机都极为少见，孟威如何能抓拍到这一幕足以引发萧北官场第二波地震的照片。 孟威挠了挠头，理由让郑凡郁闷不已，原来他这次去陈桥，帮助赵庆之是一个方面，应其为所谓的红颜知己要求，顺便拍些农村的乡土照片才是关键。 如果这张照片真的交上去，被省里其他派系的人重视，刘胜说不定就冤死在孟威的花心上。 只是那位大佬此时手眼通天，萧北更是没人敢触其眉头，这张照片如何递交到能够发力部门手中，是个关键。 “走，去找魏思明！” 郑凡不清楚刘胜是出于什么原因放过了魏思明，但绝不会是魏思明离弃张榕投向刘胜的原因，郑凡虽只和他见过两面，但那股正气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假的。 如今他能够接触到的人，也只有魏思明能让他信任。况且魏思明作为张榕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对这件事总有更为深刻的理解，脉络剖析也应最为清楚。 二人上了出租车，一路往政府新区驶去，路过方才郑凡停车的商场附近时，恰好看到数量警车开着鸣叫的闪光灯围在那里，一众新闻记者盯着镜头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看到郑凡眼中有意无意露出的无奈和惊奇，孟威冷不丁的低声惊讶道：“难道这和你有关？” 郑凡没有否认，只是在想自己当时有没有擦到指纹。 “回头再说。” 孟威惊掉了下巴，方才在出租车上他已经听到了交警的实时播报，一名匪徒抢了一辆出租车绑架了两名高中生正在潜逃，警方正全力追击，还请所有的出租车司机注意提供线索。 郑凡的回头再说显然是变相的承认，孟威如何也无法把眼前的郑凡和抢车绑架高中生的匪徒联系在一起。 不过当郑凡听清出租车里的时事新闻时，差些喷了孟威一脸口水，匪徒抢劫出租车还绑架高中生，这是哪位想象力丰富的警官做出的判断。 距离郑凡抢车现场的一处刀削面面馆里，一名司机先生正吃着拉面喝着啤酒，口袋里还露出一角百元大钞。 “师傅，你刚才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刀削面老板打开了电视，看到直播，惊讶的盯着方才借用电话的司机。 司机吸了口面条，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当然，那匪徒可是一米九几，满脸的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手里拿着一把真枪。要不是我机灵，说不定就被一枪毙了。” “厉害，厉害，一辈子能有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算白活了。” 在每天只能和面打交道了刀削面老板看来，似乎司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胡扯的抢劫事件，才是值得羡慕的多彩人生。 不过除了无良司机和郑凡三人，谁能想到惊动全城的劫匪，真相其实是十六岁的少年。 出租车在魏思明家五百米外停了下来，郑凡虽从魏冉口中得知魏思明并未被撤职处分，但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已经足够安全。说不定此时正有调查组的人在监视着他。 虽然那些人不一定认识郑凡和孟威，但以防万一总归是好的。 二人买了瓶水，赤裸着肩头，装出一副刚刚运动完的样子，波澜不惊的进了楼层之后，孟威才惊疑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 “香港警匪片，没看过吗？” 郑凡一句话让孟威郁闷不已，嘀咕道我也喜欢警匪片，怎么没你想那么多。 敲门后来开门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郑凡第一眼看到他觉得很熟悉，很快便想到了黄玲。除了神情端庄，打扮也很规矩含蓄外，无论样貌身材，都和黄玲十分相似。 “你们找谁？” “妈，是郑凡，就是他救了我们！” 看到郑凡后魏冉急忙跑了出来，得知郑凡的身份后，魏冉母亲露出诧异的神情，她早从自己女儿口中得知这次事件的经过，但如何也不敢相信，抢了一辆出租车，把魏冉从一群手持铁棍的凶徒手里救出，并搞得满城风雨的所谓劫匪，却是这般年轻的少年。 这个年纪，本该安分的学校里读书学习，如何有这般能力和魄力。 “阿姨您好，这是我表哥孟威，我们来找魏叔叔有很重要的事情。” 见郑凡神色凝重，在得知了他做出的抢车救人事件后，魏母便不再把他当成普通的少年看待，急忙将二人请进屋子，关上房门。 “你魏叔叔去工作了，要到六点才能回来。什么事情，很重要么？” 郑凡点了点头，将那刘胜站在保险箱前面露微笑的照片放在茶几之上。 魏母只是看了一眼，便露出震惊的神色，下意识的用手把它盖住，警觉的忘了四周的窗户，见窗帘都已经被拉上，难以置信的盯着郑凡。 “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郑凡指了指孟威，孟威又从身上拿出其他几张照片，半真半假的说出了碰巧拍到这张照片的来由。 魏母跟随魏思明多年，况且从她自身的气质来看也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只是沉吟片刻便道：“你们谁都不要离开，我们等你魏叔叔回来。” 第四十六章 云雾初开 官场的变幻莫测郑凡仅仅在小说中读到过，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亲身经历，甚至变相的主导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大逆转。 魏思明的能量明显比郑凡想象的要大，在照片被连夜送到省里之后，新的调查组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萧北。 各大报纸再也不见刊登人事变动的新闻，大都变成了关心民生社会的报道。 郑凡拒绝了魏思明呆在家中不要外出的建议，把孟威打发去了陈桥之后便若无其事的背起书包去了学校。 老周出乎意料的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用淡淡的口气让他补一补昨日的功课。 郑凡知道，应该是魏思明提前给老周通了电话，不然等待自己的绝对是响彻整栋教学楼的阴云。 魏冉的母亲黄宇是黄玲的亲姐姐，郑凡当天晚上便从黄玲得知了二人的关系。怪不得校长陈晓彬告知自己和魏思明有关系后，黄玲便毫不犹豫的让自己居住在她的公寓里。 此时距离奥运会结束还有五天，还有举重、排球、拳击十数个项目的金牌即将遭到角逐，中国在金牌榜上还有超越俄罗斯的可能，在总奖牌榜上，和面临着澳大利亚的紧追猛赶，可以说此时的奖牌榜还很有看头。 奥运赛场风云变幻，很有可能发生不可预知的逆转，正如最近萧北官场的变化莫测一样。 当郑凡语气平静的说出赌中国28枚金牌位居金牌榜第三，58块奖牌位居总奖牌榜第三的猜测时，黄玲都差些被他笃定的语气影响到，以为他真能未卜先知。 “五万块，你真的想好了？”黄玲语气有些严肃，五万块不是个小数目，况且说出这番话的只是一名十六岁的高中生。 “是我表哥想好了。”郑凡想继续拉孟威来背黑锅，却听黄玲突然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你表哥的身份么？” 郑凡猛然一惊，黄玲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错误，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便出现的场合用孟威来隐蔽便可以万事大吉，却差点忘了孟威也只是个还未出校门大学生。 他只是用自己的身份和孟威作比较，却忘了孟威本身也有自己局限之处。 “这五万块就当你这一年给我看房子的报酬了。”黄玲顿了顿又道，“如果不是从姐姐那里知道你抢车救人还有偷拍取证的事情，你说出五万块的那一刻，我就会挂上电话，然后找人把你赶出去。” 郑凡旋即自嘲一笑，看来自己真是自视太高，低估了别人的智慧。重生者所拥有的不过是先知先觉的记忆，却并非有超越别人的智慧。 黄玲方才的电话，听着是郑凡在委托她购买奥运的博彩，其实却是黄玲随手大方地送出了五万元人民币。即便她从黄宇那里得知了自己昨日与年龄不匹配的危险行为，估计也没有完全相信，郑凡明白自己能让她信任的丢出五万块的原因，并不是她对自己有如孟威那般忽视自己年龄的信心，而是自己救了魏冉。 赵庆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打一个电话汇报今日的销售业绩，郑凡本欲拒绝，但想了想他那张始终挂着谦卑的笑脸和标志性的弯腰，便没有说出口。 这些日子，这个男人必然忍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强度奔波劳累。 九月三十日晚，十一七天长假开始，郑凡收获了一大叠的假期试卷，勾画了一页又一页的课后习题。 回到公寓后，消失了一周的林朝突然出现，还是那身沾满白色墙漆的建筑工作服，只是衣服更脏更皱，但那张分明该在大学里洋溢着青春的脸庞却没有丝毫的疲倦，依旧是那般的精神四溢。 “小郑回来了。” 林朝莫名其妙的称呼让郑凡一怔，却见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他突然起身关掉了电视，“你要看书，我就不打扰你了。” 郑凡被林朝搞糊涂了，不明他怎么这么怕打扰自己学习，微笑道：“明天国庆节，我不用看书。你随便看的，不用担心影响我。” 林朝停顿片刻，还是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是六点开始的萧北新闻，林朝似乎对新闻很感兴趣，用一种郑凡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播报的新闻信息。 回到卧室后，郑凡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为了避免每次电话都要从卧室跑到客厅，尤其是深夜里黄玲完全无视时区差异的呼叫，郑凡几天前便在自己卧室接了一个分机。 母亲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生活没有如前世那般跌入低谷，日子依旧如往日那般平淡舒适，或许只有大舅开办的木材厂让母亲操些心，但今日母亲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轻松解脱。 “妈。高兴什么的？” 聊了会家长里短，郑凡开口问道，他每周都要和家里通一次电话，前世生活的艰辛几乎压垮了二老并不坚强的双肩，这一世郑凡决心要打破命运的魔咒，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财富，对父母更多地关心，也是他前世没能做到的遗憾。 “还能有什么事，不都你大舅弄得那破烂摊子。给梨园造包装箱把囤货清空了，赚了一笔钱。现在又托老赵把厂子直接盘给了包装厂。今天合计合计，两个月下来不仅没亏还赚了几万块。现在正要请老赵在咱们家吃饭喝酒呢。” 郑凡也高兴地回了声，让陈霞咯咯笑了出来，心情很是愉快。不过他知道，大舅能在赚钱之余做出这个决定，很可能和赵庆之有关。这个无论对谁都是一副谦卑的安庆人，应该早就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陈军和自己的关系。 大舅的木材厂没有赔本，几乎是赵庆之一手促成的，或许三合板包装箱在被郑凡命名为果壳水果的陈桥梨园产品的带动下，会慢慢的在萧北形成一股风潮。 纸箱求的是运输方便，木箱求得则是包装精美。况且人造板本身也是轻巧方便，极容易加工重量也远远低于实木，运输成本上，也很容易被接受。 这股风潮或许会用到一些三合板，但谁也不能保证包装厂就只认定大舅的产品，这一次是赵庆之出面才让二者大成采购意向。一旦陈桥梨子的收获季过去，没了赵庆之做中间人，包装厂很可能立刻换人。 而直接收购大舅的木材厂，却是让郑凡没有想到，不过也能够理解。 能够自己生产的东西，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购买他人的。 “妈，我坐明天的汽车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吃顿好的。” “你这孩子，我听说十一开学就要第一次阶段考试了，你不在学校复习，回家不耽误功课？” “放心吧，儿子只会进步不会退步。” 陈霞又是一阵笑声，连道好啊好啊，到时候别让老妈失望。 郑凡挂上电话，开始思考很久前就在做的打算。 用什么理由，能把父母接到市里。 第四十七章 果壳食品 2000年的农村还是十元四炒送一汤风靡的年代，即便是五年后都已经很难想象世界上真的存在过如此实惠的饭菜 炒菜两荤两素，真正的农村手艺，比起城市里许多华而不实菜价昂贵的酒店里的招牌菜都不遑多让。 大舅这一桌菜足足十六个盘子，赵庆之和孟威正对着郑凡，见郑凡不理会他们只是吃东西，也装作不认识和大舅陈军一起胡吃海喝。 事后从赵庆之那里了解到，另外几家规模偏小的梨园总面积加在一起虽然和陈桥梨园差不多，但总产量上却少了三成有余。即便如此赵庆之大概也有十万块的分成。 这些钱郑凡一分没要，而赵庆之退却不掉，毅然决定全部入股郑凡即将策划成立的新公司。 果壳食品。 建立果壳食品并不是郑凡一开始的打算，不像璀璨建筑，在重生初醒时，就已在他的心底渐成雏形。 甚至于赵庆之打开安庆的市场，第一批白梨大卖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建公司的想法。这个念头，在其余几家梨园主找上门来，主动聘请赵庆之管理梨园后才突然涌现。 用收益分成聘请管理人，这估计是农村第一次出现这种商业模式的托付聘任方法。 白梨的热卖并非说陈桥的梨子就比全国其他各地的梨子多好，它代表的不过很小很小的点，赵庆之的人脉，安庆白梨的稀缺，以及郑凡主打精品战的方法，是成功的主要因素。 市场的容纳能力很强大，很多看似不可能的尝试都能获得成功。 当然，如果是一些特大型的水果产地想要用这种取巧的方法，就要万般谨慎了。大量和少量，代表的完全是不同的方向。 果壳两个字，不过是郑凡思及后世无意看到的某个公司的名字灵机一闪借用而已，在他吩咐赵庆之申请注册商标的时候，就已经印上。 普通而颇有趣味的名字，或许也是成功的因素之一。 建立公司首先是各种商业交流容易了许多，其次郑凡还打算不久后插手陈桥的苹果园和桃园。这两处果园面积不大，销售或许没多大利润，但若用来制造罐头，是绝佳的原材料供应基地。 这个想法隐隐触及了郑凡前世闪现过许多次的梦想，每个深深思念家乡的人都会思及的东西。 让家乡百姓脱离辛苦劳累产率低还不赚钱的小农经济的困境，在陈桥铸就一片堪比西店的经济产业园。 而他的主题，便是水果。 遥想数年之后，可以从四面八方坐到回家的车子，远远看到亲手绘制的企业标识，和涌现出新气象的村庄，那种成就感不可言喻。 郑凡没有那么大的理想，他仅仅不希望这数百亩的果园走上前世的道路，被陆续砍伐，珍惜的资源被摧毁，只是空出了每人不到一亩的空白土地。 如果努力去保护这些珍贵资产的同时，能让村民过上富裕幸福的日子，当然更好不过。 十一正是收获的季节，玉米、菜豆、花生、棉花，郑凡几乎每天都要汗流浃背的瘫软到床上，他没有帮助父母分担劳累的喜悦，只是每每想到二老如此辛苦的生活了几十年，上一世承担了失望和嘲讽后为了自己还要继续开垦土地，直到身体垮掉，郑凡就忍不住落泪。 即便他的内心有着两世的灵魂，在亲情面前永远难以坚强。 他下定决心，不会再让父母忍受这种劳累。 光明正大的把二老接到城里或许还需要些日子，但若能在农村生活的轻松自在，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果壳公司的成立，是个好的契机。 几乎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只是重复的耕种劳作，七天很快过去，七天里孟威和赵庆之也来帮过几次帮，但两人在陈霞和郑思连看来都是大老板级别的人物，无论如何也由不得他们干苦力。一次两次无奈之后，二人便不再搀和，只是每次带来一些营养品来看望二老。 陈霞推却不掉只能收下，事后不止一次的在郑凡耳边夸奖大舅陈军，说老大办事不牢靠，交朋友真有他的一套。 郑凡当然没有揭穿，心里也清楚赵庆之二人的想法，老板的父母自然要孝敬啊。 此时的保健品行业刚刚走出低谷，史玉柱借之崛起的脑白金产品初露峥嵘开始热销，太太口服液和静心口服液也销量不俗。 孟威和赵庆之完全没有过送礼的经验，估计呆头呆脑的钻进超市里被导购员一阵忽悠，就是狂买。后来被郑凡批评教育后开始买类似于维维豆奶之类又实惠又有营养的东西。 在郑凡的授意下，赵庆之开办公司刻意拉上了大舅，表面上说是需要大舅这些年潇洒不羁结交的人脉，其实是郑凡不希望大舅再头脑一发热挥霍家里的积蓄乱搞一通。 很快果壳食品挂牌成立，郑凡决定从资金中抽出了十万修建了一座小型的办公楼，另外给赵庆之配了一辆车。 虽说只是最普通的桑塔纳两千，但还是让孟威一阵嫉妒，不过他明白，这些钱说到底都是赵庆之以一人之力赚来的，就算全部花在他身上，郑凡估计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十一结束后，赵庆之代为经销的梨园基本采摘完毕，家里的农活也所剩无几，孟威便和郑凡一起回了萧北。 林朝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眼神靠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张榕案被重新审理并定性为诬陷，刘胜涉嫌贪污腐败被撤职查办，刘越也因贿赂政府要员，进了看守所。 这次大逆转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在省里那位大佬的对立一系看来，是魏思明靠向了他们，以为那张照片是魏思明投诚可以准备的信号。 而魏思明身后的老人却以为，这是这个小子不甘被冷落，想要做出点动静。而且张榕与魏思明之间的友谊，整个徽省的官场，也仅仅他这一个外人知道，觉得小魏够义气，就是有点冲动。 这些郑凡完全触及不到的层面都以为自己洞悉了事实的真相，却不知道始作俑者不过是孟威的花心和兴起，以及一位爱女心切的男人一时的怒发冲冠。 让郑凡不解的是省里的大佬依旧没有任何要下台的迹象，甚至看不出什么风吹草动，视察演讲之余，竟也会自我检讨的关注下这个案子的进展。 郑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打草惊蛇了，让这位大佬突然收敛。 “回来了？” “恩。” “黄玲让你今晚等他电话。”林朝语气似乎不再那么拘谨，见郑凡进来微微收敛了坐姿，却没有立刻前些日子立刻关上电视的在意。 一身疲惫的郑凡正准备躺床上去休息，好好睡一觉，一听黄玲要打电话过了，立刻精神萎靡。 “知道了。” “不想接的话我就说你没回来。”林朝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 “谢谢！”郑凡愣了片刻，诚心诚意的点头道谢，躺倒床上闷头大睡。 ps：明天中午更新稍晚一些，令最后一周签约新书榜了，求下今晚凌晨之后票票，别投早了哦…… 首页是不奢望进了，更新的废材没有推荐，在一众有推荐的大神手下半个回合也走不出，就被踹到了几十名开外。 不过分类榜单还是要冲一冲的，如果进前五的话，当天多更一章，每前进一位，第二天多更一章。如，冲进前三，则会连续三天更新三章，侥幸冲到第一，连续一周三章。 继续感谢每天投票的兄弟，能在如此废的更新速度下坚持看熣灿，这份感动，心知谨记，等到毕业一干事宜忙完，绝对会用更新还回来。 第四十八章 雕塑前的泡沫 教学楼附近空荡荡的没有人滞留，操场上也出奇的安静，在走廊上静心聆听，只有书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考场的气氛永远都是那么紧迫，无论你胸有成竹还是捉襟见肘，总有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弥漫在心头。 只是准备不足往往更容易心跳加速。 由于军训占用了部分时间，再加上新学期伊始各科进度都很慢，所以此次月考的内容并不是很多，数理化生科目的考试范围，都是郑凡开学第一周就早已翻过的页码。 语文考查的是基本功底，部分需要背诵的项目也都是烂熟于心的诗词古文，对于郑凡而言也没什么难度。唯一让他没有把握的就是政史地了，好在这三门都是在上午考试，每天都留给他一晚的复习时间。 有着大学四年的考前突击经验，这寥寥几张的内容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黄玲终于在正常时间打来了电话，中午十二点，郑凡刚刚回到公寓，便听到了铃声。 “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黄玲质问得很直接，让郑凡心里并不是很深的担忧烟消云散，想了想还是很故作真诚地说猜的。 没有其他的解释，就算金牌榜可以通过各国的实力隐隐推断出来，但完全是变幻莫测的奖牌榜，谁都不敢直接断言58这个准确到让人匪夷所思的数字。 无论做出这个判断是郑凡本人，还是他所推脱的表哥孟威，都无关紧要，黄玲只想知道郑凡当时押注的口气为什么能那么笃定，如果他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也就罢了，没有自己的判断把表哥当成偶像膜膜拜而从不怀疑，或许让人能够理解。可抢车救人，以至于引发了一场劫匪大动乱的罪魁祸首，只有这个少年一人。 从魏冉的描述中，黄玲也大致能推断出郑凡的车技，没有几年的驾龄根本不可能如此熟练的掌握一些基本不会用到的技巧。 他若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黄玲还能接受，但种种证据证明，他是个从未出过萧北的农村学生。 农村也有卧虎藏龙之处？ “猜？你当我是小孩子？要不要我把当时的电话录音放出来，听一听你猜测的口气？” 妖精！ 郑凡立刻冒出一身冷汗，不过是一不留意没有注意语气而已，竟然被这个女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的马脚。 “怎么不说话？” “选择已经做出，结果是无法改变的，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提心吊胆的去等待呢。做出了推断，再迟疑不定，还不如不去赌博，以求之后的心安。语气笃定，只是一种对待赌博的态度。与其忧心忡忡，不如给自己一些自信。” “与其忧心忡忡，不如给自己一些自信。”黄玲自顾自的重复了郑凡的最后一句话，接着道：“你知道你的自信，给你赚了多少么。” “精确到排名的押注，翻三倍，精确到奖牌数字的押注，翻八倍。” 绕是郑凡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他从未接触过博彩，本以为翻一倍的收益就很多了，却没想到竟然翻了八倍。 也就是说他不算黄玲帮他垫付的五万，还能得到三十五万人民币。 赵庆之忙活了一个秋季也不过五十万的进账，他只是几个电话，就是三十五万。 郑凡咽了口唾沫，或许了解了那些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的赌徒为何会深陷其中，这种几倍的甚至十几倍的巨额收入，的确能让人血脉喷张。 “银行卡号报给我，我给你打钱。” 虽然郑凡的呼吸声只是微微变粗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还是被黄玲听到了那丝变化，心里对于方才郑凡的解释或多或少有些相信了，终究还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孩子。 三十五万元，在二中附近的一些普通小区，足够买一套三室一厅的大房子，被黄玲告知已经打过之后，郑凡并没有直接去查看，下午还有英语考试。 孟威已经找到了办公地点，位于萧北最大的写字楼紫源大厦之上，七层102a，正在忙着装修门面。 天元物业以涉嫌贿赂、洗钱等一系列罪名被查封，刘越和刘胜双双关进了萧北的看守所。 刘子楠从来没有想过厄运会来的如此之快，他甚至还在策划着下面该怎么整治张瑾，还有魏思明的女儿魏冉，也被他视为将要出手的目标。 然而自从那辆出租车横空而出之后，一切都变了，怕被曝光的他当时隐藏在巷口之内，只感觉耀眼的车灯让他置身于无可逃遁的境地，最后像是电视中的孤胆英雄，扬长而去。 那道亮光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次日没有见到张瑾和魏冉来校，刘子楠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快慰和意犹未尽，他的本意是把曾经嚣张的侮辱过他的张瑾折磨到转校，然后软硬兼施把魏冉弄到手中，却没想到二人直接不来上学。 这种得意没有持续多久，当天晚上，他暂住的酒店门前就突然停了几辆警车，灯光一如当时的那辆出租车般耀眼。 刚刚升任副市长的父亲竟然被调查了，这让刘子楠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考上手铐的不是那个靠举报父亲上位的卑鄙小人张榕么。 直到父亲一直赞不绝口的小叔刘越也低着头进了警车，刘子楠才突然惊慌。 之后的几天他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直到大伯到来，要接其母子回省城施水，才知道真的结束了。 寥寥几日，那天下午慧之光雕塑前的几道身影，像日光下的肥皂沫，砰的消失。 张榕复位后主管职务多了一项教育，常委会上市长市委书记点名表扬了张榕同志几年来做出的贡献，并代替省里对这次调查表示歉意，张榕一跃成为第一顺位副市长。 很多人看来这是省里大佬释放出的和解信号，希望藉此来补偿对张榕的错误调查。 有了张榕的配合，魏思明的教育工作开展得越发顺利，十一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二中最新颁布的分班方法。 只看成绩，不看家世，甚至于新挂了几个校长信箱，鼓励学生老师举报。 这个方法看似只有一张白纸，却像浸润了氨水，刺激了许多官员的嗅觉。 然而分班还是毫无阻挠的执行了，实验班大换血，许多普通班的猛人一跃上千名，直入百位顶尖生之列。 这是个有如江湖般激动人心的日子。 郑凡却知道，陈晓彬身后必然有魏思明和张榕的身影。 第四十九章 我们等着你 抱歉，晚了…… 璀璨建筑工作室低调的挂了牌子，孟威心痛的和他那日夜笙歌的日子说了再见。可郑凡从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的不舍，有的只是充分洋溢的激动与迫不及待。 对于孟威的心态郑凡比谁都能理解，自从七月份开始孟威就一直在萧北做各种准备，在他放浪不羁的表象下是一颗躁动不安期待成功的心灵。 整整三个月的准备，只是为了能开始郑凡曾经许诺的给他的奋斗，三十二项各种各样的建筑问题调查记录，成为孟威坐进办公室后第一批任务。每一个联系方式都要反复地拨打，有的不在乎用户反馈的物业还要去反复劝说，因为工作室新开的缘故，就算有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客户也不会选择璀璨。 孟威很快从兴奋变作抑郁，但他依旧咬牙坚持。 赵庆之的食品厂进行先期第一批采购已经用光了剩余的几十万，郑凡给他的定位是白梨罐头，走的依旧是果壳的原装商标。时间能把任何没落的名牌从市场上彻底抹去，更何况只是小小的果壳牌白梨，在这股风头还未消散之际，一定要借势继续吹起来。 原材料是赵庆之特地吩咐一处梨园主留在树上尚未采摘的白梨，大约有五万斤左右。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大约能生产出五万瓶罐头。罐头和梨子不一样，在中国内陆并不是很畅销，而郑凡要做的只是借着精包装的果壳白梨的畅销，把这些同样定位为精包装礼品的罐头卖到同一块市场里。 黄玲是大款，富婆，郑凡毫不质疑，在他这次给赵庆之汇过去额外的投资资金后，越发的好奇黄玲身价究竟有多少。 他的那张建行卡里，多的不是三十五万，而是整整十万美金，兑换成人民币足足八十三万。 郑凡着实吓了一跳，而几天后黄玲给他的说法却是整数打着方便。 “当时押注的时候，替你买的是一万美金。而且我也跟着你的判断买了一些。金额比你多一点。算是小赚了一笔。多的钱，就算给你的奖励吧。” 郑凡挂上电话时，总有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他看向林朝的眼光也有些古怪，难道林朝是黄玲的包养的小白脸之一？ 在果壳食品和璀璨建筑终于迈出真正的第一步时，月考成绩已经出来。 魏冉出乎意料的失去了第一的宝座，取而代之的是原先的英语代表孟梦，一位腼腆内向的女生，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是惹人喜爱。 郑凡惊掉所有人的眼球直接拿了五门第一，数物化生以及英语全部接近满分，而扣分原因不过是他的回答超出了课本范围，被大意的老师误判。 即便周家村从各个任课老师处得到了不下于三次的证实，念出这个成绩时还是不敢置信。只是他的政史地成绩太过寒蝉，不然班级里又能多出一位900+的猛人。 语文118中等水平，政史地不负众望的全部过了及格线，甚至接近八十分，而郑凡真正复习的不过一个晚上。和大学考前一周过数门，每一门都是厚厚一本书的情况相比，这种程度的月考的确没什么挑战力。 但郑凡知道，这次月考很可能是高中阶段遇到的最简单的一次，随着课程的深入，题目将会越来越刁钻，一个很小的知识点都能难倒一大片高智商的学霸。 这次侥幸，下次就不会了。 总分1050的卷子，郑凡拿到了877比起魏冉的910的高分低了不少，但好歹排进了班级前十。 而总分超过九百的超级尖子生，全年级也不过一百，宏志班和实验班一共只占了六十，还有四十人是普通班里一跃上千名的传说级猛人。 宏志二班一共刷下去了五个人，在前六个班里人数最少，但是还是让班级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一个月来，二班的氛围比起其他班更为团结活跃，尤其是在军训之中建立的情谊，在随后的二十天里早已发酵的越发浓香。 “我们还会回来的，你们不要走啊！” 五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其中一名女生终于忍不出哭出声来。 “我们会等你回来！” “一定要回来啊！” 其他班级的换班的同学只是带着微微的失落，路过二班时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份不舍来自哪里。 荣誉感，是一个集体团结的藤蔓，军训时的优异表现，时刻挂在后面黑板上的荣誉证书，那天下午卡车下闪烁的摄像机，以及四面八方羡慕的眼光。 二班五十多人之间，有着共同的荣耀。 老周也有些伤感，但他天生不会表露出这种感情，只是慈祥的拍着几人的肩膀，“二班的大门，时刻为你们而开。” 新来的五人来自不同的班级，两个男生三个女生，其中一名女生是900分的超优生，其他四人的分数都和郑凡差不多。 “这一次我们班900分以上十三人，算上新来的李蓉同学一共十四人。在前六班里是人数最多的。比起宏志一班，多出五人！我们离开的同学也是最少，只有五人，其他班或多或少都有十人左右。如此大的优势，平均分却是第四名！” 老周介绍完新来的同学并让大家报以欢迎之后，再次开始了他的雷霆作风，直接点评起这次月考。 “很多同学在惊讶，从高分和低分来看，我们班平均分就算不是第一也不会是第四。”周家村顿了顿，在黑板上开始写下二十个数据。 “这是我们班前二十名。” “900分以上十四人，880到900分一人，860到880分三人，840到860五人。也就是说我们900分以上虽有十五人，但840分以上不过二十四人。而其他班凡是留下来的学生，全部都是840分以上，超出压界线二十分。” “两极分化太过严重，中间分数段几乎出现了空白。” “不要以为你们留下来就了不起，你们比离开的五位同学不过运气好了点，对了几个选择题！按照学校的规矩，每年都会分班一次。希望你们能坚守刚才许下的诺言，等着他们回来！下面还有几分钟，我们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 新来的五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周家村连续的两次思维跳跃敲蒙了，稀里糊涂的拿出笔迹。 这就是青春的味道。 第五十章 妖孽（第一卷结束了） 人生总不可能永远波涛起伏，对于很多人来说平静是难得的享受，然而习惯了紧绷着神经，突然闲下心来，总觉得空落落的不知做些什么。 月考过去，二班的气氛没过多久便出现了往日的喧嚣和浮躁，女生们开始叽叽喳喳，男生更是爆发出远比实验班更为难以抑制的躁动。 城市里的新奇对于二班的农村学子来说或许曾经见过，但从没有现在这般距离的如此之近，触手可及。 用木板隔成一间一间的盗版影碟室，过了风头继续一块五一个小时冲一百还送五十毫无年龄限制的网吧，教学楼后面一排排的乒乓球台，十数个篮球场…… 除了部分闷头学习的学生外，大部分男生女生分流到各个放松娱乐的场所。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在孟威的努力下璀璨建筑上个月一共接了两个活，设计一个化粪池，修理一处通气管道。 完全没有技术难度的常规问题，郑凡觉得把给水排水设计手册丢给孟威他都能做出来。不过为了提升璀璨的信誉，郑凡还是亲自动手。 前世郑凡的专业是给水排水工程，之后带职考研考的是市政工程，不过在他那个小小的设计院里完全没有所谓的分工执行，来活了，谁有时间谁就要去做。这就要求要你超出本身专业的限制，成为一个建筑全才…… 为了奖金为了工资，郑凡硬是给逼了出来，不过他现在很是感谢当时那位不把职工当人看的老板，没有他的剥削，就没有郑凡现在的游刃有余。 果壳白梨罐头第一批热卖，第二批滞销，赵庆之的报告的声音满是惭愧，不停地自我批评。 罐头的滞销并不难以理解，白梨原先的销售渠道都是一些水果商贩，到了最后才发展出寥寥几家小型的超市。小商贩们自然不能因为果壳白梨热销，就转行也卖罐头，第一批的产品大都进了那些超市的货架上，很少一部分或许被一些不安分的小商贩们拿去试水了。 罐头的市场需求量远不及水果，而且中国人并没有吃罐头的习惯，郑凡错误的估算了人们对于商品本身的重视程度，以为只要有牌子和包装果壳白梨罐头就能畅销。 好在罐头和白梨不一样，有很长的储存期，而且赵庆之现在只是小打小闹，请的工人都是闲暇时想多赚些钱的周边农民，就算停止运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郑凡宽慰他一番，才让赵庆之忐忑的心稍有好转，并表示一定会把这批产品卖出去。 郑凡没有多说什么，前世的赵庆之不过是在梨园的管理上取得了成功，他并不一定有运作一家公司的能力，但郑凡看好的是他不吝于孟威的执行力以及他心中时刻存在的那份谦卑和真诚。 气场能让人成功，但真诚与谦卑有时也有会出乎意料成就。 如何运转之后将越来越大的果壳食品，他也教不了赵庆之多少，一切只能让他自己去拼去闯。 对于赵庆之立言要卖完罐头的话郑凡并不在意，他所希望的是这些产品能让果壳的牌子影响力更大一些。 大课间是高中很让人怀念的一个符号，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忙着补完作业，可以到小店里买些零食晃晃悠悠的吃完走来，也可以闷头大睡以补昨晚的睡眠不足。 当然大部分时候，学生需要在紧迫而有气势地音乐声中冲出教学楼，集结在规定的地方，开始跑操。 对于忙于应付各种考试完全没有时间锻炼的高中学生来说，跑操并不是一个形式，他的确能或多或少的起到锻炼的作用。 “啊！” 郑凡正在想着怎么才能更快的让璀璨建筑打响招牌，却不注意踩到了前排女生的鞋子。 魏冉白皙的脚腕露在外面，微微有些踩伤的印记，她单脚跳到了外面，背对着迎面而来的长长队伍，俯下身子。 可能是不习惯这种曝光在大众目光下的氛围，魏冉的小脸略微发烫，浮现出一层红晕。 带队的周家村立刻黑下了脸，怒声道：“郑凡，离队，去看看有没有伤到！” 于是在口号声中不断跑过去的队伍的注视下，郑凡尴尬的来到魏冉身边，“你没事吧。” 这是二中正对大门的圆形花坛，慧之光雕塑屹立在花坛正中，魏冉红着脸蹲在地上，郑凡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后面陆续而来不明原因的学生纷纷议论。 “不会吧，约会这么明目张胆！” “这可是跑操，不怕被班主任逮到么？” “帅哥，美女，哪个班的？” 魏冉只是被郑凡擦到了脚腕，微微有些发红并没有什么事。周家村把郑凡喊出了倒是让她吓了一跳，提好鞋子后想给郑凡一个冷脸，却被突然的误会打个措手不及。 “他们好无聊。”魏冉妩媚的脸庞有些发烫，正想跑开跟上班级的队伍，却发觉手腕被一张并不是很结实但很温柔的手抓住。 人群顿时炸开，声浪传到花坛的另一面，让快要转了一圈的二班众人莫名其妙。 “发生了什么？”陈浩个子最高和领队的杨红兵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顺着花坛的间隙隐约能看到那边有两道身影往西面逃遁而去。 “那个，我其实是想告诉你，不用归队直接回班吧。” 隔着一条大路，这一边是刚刚对其的一座小土山，上面移植了各种的花草树木。 郑凡和魏冉坐在还未繁茂的稚嫩草坪上沉默。 “恩。” 魏冉离开了人群，便没了方才的局促，听到郑凡的解释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让郑凡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懊悔不已，担心自己是不是惹怒了她。 “郑凡，我总觉得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你。还记得在虎山上么。我和你聊得好开心，你说了很多同学的趣事，那些是我很想去了解，但触碰不到的东西。我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对谁都没有拘束，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后来在女生宿舍门前你出言指责宿管，让我愣了愣，但还是认为那是你的另外一面，犀利毫不畏惧。军训时你帮宋茜解毒，你提醒我们各种要注意的事项的时候，我便开始觉得看不透你了，你身上似乎有种神秘的光环。 你知道么，在你救我之后我不止一次偷听了母亲和父亲对你的谈论，尤其是在你和你表哥递上那张照片之后，他们总是私底下谈论你，而且还嘱咐过我。” 魏冉突然的出声让郑凡怔了怔便沉吟聆听，话到这里她抬起头用那双幽黑的眼眸盯着郑凡，“他们让我不要靠你太近。” 郑凡依旧沉默，对于魏思明和黄宇对自己的忌惮并没有不可理解，像魏思明这种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孟威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的表兄弟。 终究被当成妖孽了么？ 第一卷结束了。 请假一更 第二卷第一章，让我再想想。 《重生之熣灿》请假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在云彩的另一边 “曾有个孩子，家里四世同堂。曾祖母曾是大家闺秀，见识气质村子里都没人比的上。爷爷奶奶高中恋爱，学历在同辈也是最高，村子里大事小事都要请二老去主持。姑姑生的俊俏，远嫁台湾，生活得很美好，经常给家里寄钱。两位叔叔各有所长，三叔文采飞扬，奇思妙想，虽然小学辍学，却游遍全国各地，写了不少游记，算得上逍遥自在。四叔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在所有人眼中前途无量。只有父亲初中时因为脾气耿直，把一名无良老师打了之后，回家种地，是兄弟几人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五年前，这个家庭开始遭受噩运。姑父因为炒股赔了家产，跳楼身亡，姑姑只是寄了一封信便至今杳无音讯。县委工作的四叔结婚后第二年得了食道癌，那个孩子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名字，仅仅一年就夺走了他亲爱四叔的性命和刚刚出生的堂弟的家庭。四叔死去的第二年，三叔因为常年奔波露宿野外，关节陆续出现疼痛，加上四叔死后的悲伤一病不起，全身瘫痪躺倒了床上。受到病痛折磨一年后，也走了。 曾祖母虽然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却也无法承受住接连不断的噩耗，终于在一天晚上，一睡不起，甚至没有留下遗言。 四兄弟里原本最没出息的老二，这位孩子的父亲，却成了最幸福的人。 背朝黄土面朝天又如何，每到夏日需要在在骄阳的炙烤下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捣鼓那珍若生命一亩三分地，在他看来已经算是无比的幸福了。他很知足，孩子的母亲也很知足。 祖父祖母被养老院接走后，二人的一切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孩子身上，在一张张满分的试卷和鲜红的奖状陆续领回家时，他们干活时更有力气了。 他们觉得能保留住这份幸福就好，一家人无病无灾团团圆圆，儿子成绩优异，必然能考上大学，累一些苦一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这个孩子不是这么想，他在三叔的故事声中长大，知道了远方有多远，知道了雪域高原之上的寒风凛冽，知道了江南风景的秀丽安然，知道许多同龄孩子根本不曾了解的广阔与浩瀚。他在四叔的指导中学习，四岁时就已经具备直升三年级的能力，小学时就已把初中读了大半。 两位最亲最爱的人去世之后，他把自己封闭了很久，学习开始落下，虽说凭借底子勉强进了上游，却没了曾经傲视同辈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站在悬崖之边上，他盯着远方，恍惚之间仿佛历经了一世时光，父母的艰辛与苍老，生活的窘迫与平凡，击碎了他紧闭的内心，他想起来三叔曾在他耳边说出的豪言壮语，想起四叔对他的殷切期盼。他当时对自己说，不能再平凡下去。既然活着，总要活得轰轰烈烈。” 魏冉以从未有过的专注盯着眼前婉婉诉说的男孩，一时间沉醉于这个让人沉默的故事，这片土地上或许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每个故事都有它独特的魅力。 “这就是你真实的内心么？” 郑凡恩了一声，重生真的是灵魂穿越而来么，一时间他也无法判断是不是恍然经历了前世，这些话道出了他的内心，他曾经的经历的确算不上平凡，只不过家里剧变后他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再加上之后几十年的生活历程早已把他这一段的绚烂记忆磨得一干二净。 此时在魏冉面前，不知为何突然机想起了往昔，那早已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东西终于翻了出来。 “我可以理解为，你其实是个不甘平凡的人么？” “我表面上很平凡么？” “咳咳。”被魏冉笑盈盈的盯着，郑凡一时扛不住，干咳几声。 “我知道，你很不平凡，可你还是不会明白，我爸让我离你远一些的意思。”魏冉犹豫片刻，声音略带着一丝苦涩。 郑凡眉头微蹙，难道自己理解错了，他本想说你爸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二人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你的未来一定很远，就像空中漂浮的云朵，看的到却有着很长很长的距离。郑凡，答应我好么，一定要去那云朵的上方。” 魏冉的语气有些奇怪，嘴角噙着微笑，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郑凡以为魏冉回忆到了往事，产生了感触，笑道：“未来是不可知的，他无限的遥远，却和我们每一个脚印都有关，我们甚至于无法揣测那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不像那早已定型云彩，若真要定个方向，在云彩的另一边。” 魏冉突然低下了头，郑凡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很低，“可我们只是高中生。” 预备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二人之间那种奇妙的气氛，魏冉突然站起身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朋友不多的哦。” 郑凡心头像被突然击中，见魏冉曼妙的身姿突然跑到了人行道上，消失在人群中，笑着走回班级。 下节课很悲催的是物理课，老周一如既往的提前几分钟到教室，批了郑凡一通，借机宣扬了校园安全论， 魏冉又恢复了那份卓然不群，静静地翻着书页，似乎老周的话对她完全没有影响，而方才树荫下那促膝长淡的也像是早已忘记，看也不看郑凡一眼。 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这个年纪的青春洋溢，让郑凡心跳的同时却无法摸到它的脉搏。 璀璨建筑开始走上正轨，果壳罐头经过一段时间的滞销后有了一丝松动，郑凡的书桌上，高中课本旁边散落着一本设计手册和经济学原理。 他没有看几本书便能成为商界骄子那般不切实际的梦想，前世的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画图看图上，而如今的生命历程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他需要的是系统的知识体系。 为此他特地找到了北大的本科生经济类专业教学纲要，按照上面的教学任务逐步读书。 经济学原理、国富论、货币战争这类最权威的书籍，被列为学前必读书目。 对于两千年的建筑发展现状，他虽有过研究却并不是很清楚，为了避免露出一些难以解释的马脚，各种建筑期刊也摆在了他的书架上。 老周的声音听不出感情色彩，像是淡淡的诉说一个事实，比起前些日子五名同学的离开，要有些不在意，但大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早对他那张随时表露出感情的老脸理解深刻，知道他的不遗憾是刻意为之。 对于魏冉的离开，郑凡的心比谁都震动，他甚至没得到一点消息，那经常滞留着自己目光的位置就那么空荡荡的只留下记忆中的身影。 魏思明动了，似乎调到了徽省最南方的一个城市，郑凡走在当初并肩逃窜的大路上，终于明白魏冉口中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我们只是高中生。” 郑凡默默攥紧拳头。 这一张矫情了………… 失踪 不分昼夜的毕业设计闭关中，希望我能活着回来。 《重生之熣灿》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