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官路商途》 第一章 二甲进士 第一章二甲进士 “一百零五平,朝阳,出门二十分钟就是步行街,一百五十万……” “这个,五十八平,八十万……” “这个啊,在城外,一百平,刚起售,五十万起,一次性付清……” 杨愈在售楼处,听着身边售楼小姐的介绍,面色从容,心里却苦笑,他父母辛苦半辈子也就留下十万的积蓄,而他毕业两年,手里也只有一万块余钱,买个房子首付都不够。 杨愈不动声色在逛遍售楼处,只有县城外一处楼房刚刚动工,售价三十万,他凑个首付倒也可以,可实在太远,根本不方便。 杨愈在售楼小姐稍稍掩饰的不屑眼神中走出售楼处,看着街边来回的车辆长长吐了口气。他也不想买房,但不买房,连媳妇都娶不到。 “娶媳妇娶媳妇……”杨愈摇了摇头向对面马路走去。 哧哧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响起,接着杨愈便是感觉到突然眼前一黑。 —————— “杨公子,杨公子?”杨愈在一群人的推晃中睁开眼。 “呵呵,杨公子一定是高中兴奋过渡了……” “要是我也晕过去,二甲第二名,这要是外放,至少一个下等县县令,中等县县丞……” “错了错了,外放固然好,但还不如留在京城,拜一位堂官为座师,熬上三五年,品轶上来再外放出去,那定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不错不错,这位兄台说的有理,如此一来,杨兄岂不是扶摇直上了?” 杨愈看着这些人的衣着,听着他们的话语,还是有些晕乎乎的,站起来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城墙上三张红色大纸,毛笔大字写着一排排的名字,在中间一张,第二赫然写着‘楊愈’两个字。 周围的人纷纷一阵恭喜,热情无比,好似跟他非常熟一般,但杨愈却是一个不认得。 杨愈在一张张笑脸中挤出人群,转了一圈,呆住了。 大桓朝,盛泰二十二年。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愣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杨愈才醒悟过来。 “进士?”杨愈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在偌大的青石街上,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先前他还为买个房子愁死愁活,现在就成了进士,按照刚才那些人的议论,他还能外放去做个知县。 尽管他不知道知县的俸禄是多少,但“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名言他还是清楚的,一条康庄大道摆在眼下,杨愈竟有些迷茫。 “杨兄,可想清楚拜哪位堂官了?”就在杨愈愣神的时候,一个儒衫男子走过来问道。 “是礼部的李侍郎,还是工部的韩尚书?”又一个白衣年轻男子走过来。 “我觉得还是应天府的赵大人,他最喜欢提携后辈了,而且门生极多。”另一个华服男子也走过来道。 杨愈听得有些懵,先前他见个股长都要塞红包,如今竟然可以选择这些云端上的人物拜师。 “哦,忘了为杨兄介绍,”第一个说话的儒衫年轻人见杨愈不吱声笑着道:“在下是二甲第五名刘靖,这位白衣是汤雍,二甲第七,这个是孙成耀,三甲第三。” 杨愈醒悟过来,连忙向着三人道:“在下一直闭门读书,很少出来走动,让三位见笑了。” “杨兄客气”三人隐隐以刘靖为首,他道:“如今杨兄高中,可想好去处?杨兄莫误会,我等毕竟同年,初出茅庐,若是能够相互扶持,定然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杨愈听出来了,这三人显然是有些拉拢他的意思,想了想,笑着道:“让三位见笑,在下能够高中也纯属偶然,现在还在惊讶中,没空去想下面的事情。” 三人闻言都是一笑,毕竟杨愈高中昏厥一事已经传开,他们三人也都知道,自然不再追问。几人与杨愈又聊了几句,然后约定‘过几日再见’后,便相互告辞。 杨愈告辞几人,便在大街上慢慢走着,纷乱的思绪渐渐的有了一个脉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望着长街,长长吐了口气。他本就了无牵挂,冷静下来后,开始认真的思考下面的路该怎么走。 士农工商,当官固然是一条人人羡慕的坦途,但他却知道里面的凶险,稍有不慎就会祸连亲友。再也也不愿意去阿谀奉承,迎来送往。 种地他肯定是不行了,除了十五岁前跟在父母劳作,已经很多年没有下地了。而且,想来他也用不着去种地谋生。 工,他倒是会一些奇技淫巧,却不愿意做一个工人。手艺活可以温饱,前途却有限。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商。 “商。”杨愈站街头,忽然间心底涌起一股豪气冲动。 “静渊,静渊。”杨愈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两声喊叫传来。 杨愈抬头看去,不远处一个中年人远远的就向他跑来。 “静渊,听到你昏倒了吓了我一跳,你没事吧?”中年人走到杨愈身前,打量着他道。 杨浩一怔,旋即想起来,这应该是自己的字。 笑了笑,道:“没事,只是晕倒了一下,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中年人一怔,道“全都想不起来?” 杨愈道:“只是高兴冲的,隐约还有一些印象,慢慢会好,咱们先回去吧。” 中年人认真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庆祝一下。” 杨愈笑着点头,两人并肩往回走,杨愈旁敲侧击,转眼间杨愈就知道了事情大概。 中年人叫做宋城,杨愈管他叫宋叔,几年前杨愈母亲去世,两人合开了一个酒楼,杨愈出资最多算是东家,宋城是厨师,他儿子宋立则是跑堂兼掌柜,三人都住在酒楼,已然像一家人生活多年。 “杨愈。”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忽然间,一辆马车停在两人身前,马车里传来一声淡漠的喊声。 杨愈一怔,抬头看向马车。 但马车里的人却没有下车的意思,隔着窗帘道:“老爷说了,你的事他会安排,你不用去拜师,老实在家里等着。” 杨愈微微皱眉,还在思索这番话意思,马车的车轮忽然间动了起来,轱辘轱辘飞奔着向前跑开了。 看着马车的背影,杨愈若有所思,显然,‘老爷’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爹,而‘老爷说了,你的事他会安排,你不用去拜师,老实在家里等着’,从传话人的态度来看,这位老爷显然对他不怎么待见。 宋城刚刚也含蓄的讲了杨愈的身世,也认出了马车的来历,不由得脸色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走,回去吧。”杨愈看着宋城担忧的神色,无谓的笑了笑。 刚才已经知道,他这具身体的母亲本是原配,不过那父亲为了仕途强行休妻,赶出了他们母子两人,取了另一位大官的女儿,如今正是青云踏步之时。 第二章 状元楼 第二章状元楼 三天后,状元楼。 杨愈经过三天的消化,终于接受了现实,那就是他现在在大桓,名叫杨愈,字静渊,是一个刚刚中第的二甲进士。 “进士。”站在状元楼门口,杨愈看着身前来来回回的人群,心里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进士称号,代表了太多东西,如果没有意外,他可以得到一官半职,到时候,不论是房子,还是金钱他都不在需要考虑,而三天前,他还在为买套房子奔波不停…… 杨愈思维发散,一下子收不回来,不知道飘到了多远。 “静渊,你快看福香楼。”就在这个时候,酒楼内的宋城急匆匆的的跑了出来道。 福香楼,是状元楼斜对面的一家酒楼,相对于状元楼的冷冷清清,那边却是车水马龙,在城南大街这条岔道上,仅有的两家酒楼可以说是极度分明。 宋城四十不到,有些虚胖,平时很少说话,或许是因为早年的缘故,对宋立管的极严。他身上还是挂着角巾,显然是刚刚从厨房里出来。 杨愈转头,向着斜对面不足十丈远的福香楼看去。 只见福香楼此刻人满为患,大门前挤满了人,而二楼三楼,此刻也济济一堂,生意极为火爆。而状元楼这边,大堂八张桌子,竟然只有一桌客人。 “怎么了宋叔?”杨愈看着宋城问道。 “有一个御厨今天出宫,被他们请了过来。”宋城看着福香楼方向道。眉头微皱,状元楼生意本就不多,福香楼这样一来,状元楼就没有什么生意了。 杨愈点头,他明白宋城的意思了,就他们两家酒楼,如果说福香楼没有针对状元楼的意思谁都不信。 “宋叔,不用急,咱们等等看。”杨愈看着宋城道。他心里盘算着一些想法,却不好现在说出口。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宋城也无法,看了杨愈一眼,点了点头,又转身进楼。 状元楼生意还可维持,杨愈不动声色的慢慢融入了进来。 第五天早上,杨愈正在艰难的翻译书本上的繁体字,忽然间楼下响起一阵鞭炮声,接着就是一声大喊“恭贺杨老爷高中!” “愈哥愈哥,报喜的来了……”宋立在门外猛敲杨愈的房门。 杨愈连忙放下笔,打开门就看到宋立将一堆红包塞过来,道“我爹说让你赶快出去,喜头最要紧。” 杨愈感觉着沉甸甸的的红包,被拉着下楼,宋立还在他耳边说了一些待会儿的注意事项,让他千万不要弄错,以免损了喜头。 “恭喜杨老爷高中二甲第二名!”红色大马上的报喜小吏一见杨愈出来立即又大喊道,声音响彻四邻。 “多谢多谢,辛苦辛苦。”杨愈连忙走过去,笑着将红包递给他。 报喜小吏悄悄掂量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的又大喊了一声,声音比之前洪亮了不少,然后将礼部的中第文书递给他,凑近道:“下一波马上就到。” 杨愈连忙感谢,刚刚受过宋立教育,悄悄又塞过一个碎银过去。 这小吏声音又越发洪亮的高喊了一声,打马回头。 如此一连四波,围观的人看的津津有味,不停的议论,言称杨愈要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了。 虽然这种被人环绕的感觉很不错,但杨愈还是很明白自己要干什么,目光打量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忽然心里一动。 “诸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罩了一件红衣的杨愈对着周围的人抬手,大声道:“在下侥幸高中,喜不自胜,今日状元楼八折,不,全部六折,望大家捧个人场,沾个喜气!” 人群先是一静,旋即顿时热闹起来。 “杨公子高中,定然要捧场祝贺的……” “是极是极,多年的邻居,应当捧场……” “这喜气得沾,我家小子过两年也有乡试要考……”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恰好饭点将近,状元楼顿时拥进了几十人,挤满了大堂。 “愈哥,六折,这是不是……”宋城给挤在厨房过不来,宋立在杨愈耳边压低声音道。 杨愈已经了解过了,六成恰好是成本线,但据他估算,如果足够多,还是能赚一些,最关键是,酒楼得有人气,而今天,就是一个打响招牌,聚拢人气的好机会。 “柜台我来,你将楼上的桌子也摆上,来多少,咱们都招呼。”杨愈走进柜台道。 宋立只当杨愈是因为高中高兴,反正六折也不算亏,当即答应一声,挤进去跟宋城说了几句,宋城向杨愈看了看,眼神交流了一下,也点头钻进厨房间忙活。 杨愈站在柜台内,不时与进来出去的人打招呼,看着宋立在大堂忙的脚不沾地,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多请几个小二。 杨愈环顾着整个大堂,想着心里琢磨许久的几个方法,低头在柜台也忙活起来。 “您要的开水……” “您要的鲈鱼……” “您要的豆腐……” 宋立从来没想这么忙过,恨不得将自己分成四瓣,端着盘子走进厨房看向同样忙的满头大汗,手不停的宋城直喘气道:“爹,忙不过来了……” 宋城头也不回,锅里满是火光,咔嚓咔嚓响不停,根本就没有回头理他。 宋立顿时无语,只好端着盘子又走了出来。 杨愈低着头,不停的写写画画,又拿出酒楼的印盖在上面。 “静渊。”忽然间,宋城出现在柜台旁,低声向杨愈喊道。 杨愈抬起头,见他脸色有些为难,道:“怎么了?” 宋城看了眼大堂里挤满的客人,皱眉迟疑了一下,看着杨愈道:“我准备的食材不够。” 杨愈一怔,这才想起来状元楼的生意一直不怎么好,准备的食材自然不多,沉吟一声,道:“来。” 说着,便带着宋城来到厨房,看了一圈,见还有不少,便道“我做几个菜,算是赠送给客人,拖延一下时间,宋叔你快去快回。” “你会做菜?”宋城看着杨愈惊疑道。他们一起好多年,可从未见杨愈下过厨房。 “先应付着。”杨愈也不解释,直接操起了菜刀。 宋城想了想,也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当即从后门出去,拉了马车直奔东市。 第三章 赚钱了 第三章赚钱了 虽然酒楼不大,但应有尽有,除了味精胡椒之类的没有外,基本该有的都有,杨愈手脚麻利的在灶台前操持起来。 以前一个人住,不想亏待自己也为了打发时间,他没少研究一些食谱,尽管手艺比不上真正的厨师,但一些简单的还是做的不错,至少他吃的很满意。 两个锅,一冷一热,都是开胃可口的小菜,是这个时候没有的。 杨愈同时操作,很快就做好,拿出小碟子,一个个分进去。 “咦?”宋立伸手拿过其中一个盘子,刚吃了一口酒满脸讶色的看着杨愈道:“愈哥这是怎么做的?比我爹做的还好吃。” 杨愈分了十几个盘子,擦了擦手,道:“要是给宋叔知道,你就等着没钱花吧。热的先端出去,每桌一碟,过一阵子再端冷的,告诉客人,这是我们赠送请他们品尝的。” 宋立立时明白了杨愈的目的,当即擦了擦手点头,将热的放到盘子里,端出去。 杨愈又走到柜台内,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咦,这,挺好吃的?” “我本来不怎么饿的……” “我尝尝……” 宋立向来机灵,立即见缝插针道:“这是我们状元楼特有的招牌菜,今天我们愈哥中第大喜,免费送给诸位品尝的。后面还有,等一等,正在准备,大家先吃……” “好吃,就是有点少……” “不少了,这么多桌,后面的厨子肯定够忙的……” “以前没发现,想不到这里的菜这么好吃……” 也许是杨愈开胃菜的效果,众人都觉得宋城的菜也不错了。 “来了……”在客人就要抱怨的时候,宋立端着冷菜盘子快步从厨房走了出来。 少不得埋怨,宋立嘴皮子利索,当即将‘赠送’‘六折’‘客人多’‘厨子忙不过来’等连珠炮的似的放出来,客人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退席的情况发生。 杨愈冲着他笑了笑,刚要低头,就发现宋城满头大汗出现在厨房门口,喘着粗气冲杨愈点头。 杨愈也点了点头,宋城见他知晓了便又转身进厨房。 宋立见老爹回来了也悄悄送了口气,却见杨愈向他招手,连忙走了过来。 “这个每桌每人一张,告诉客人,下次可以在我们这里使用,多要的话也只管给。”杨愈将一叠纸条递给宋立。 宋立低头一看,只见纸条上面有盖着他们酒楼印的‘八折优惠’四个字,下面还有注意事项,如仅一次,不重叠使用等等,他没看完就抬头看向杨愈,直愣神。 “一种招揽客人的小手段。”杨愈解释道。 “哎,好。”宋立愣神一会,立马反应过来。这可比他站在门口吆喝要好多了。 “咦,八折,呵呵,宋掌柜可真厚道……” “是啊,要是一直都八折,我以后就都在这吃了……” “可不是,这可比福香楼便宜多了,而且这菜式也确实不错……” “可惜,只有这么一张,而且不能重叠……” 听着客人们的议论声,宋立一张脸笑的直抽抽,不时向杨愈挤眉弄眼。 杨愈也笑了笑,牛刀小试的效果还不错。 很快,厨房里一道道菜就被端了出来,满屋子的酒香气。 闻到酒香,杨愈鼻子动了动,酒瘾蠢蠢欲动。 “杨公子,结账。”小半个时辰后,有四个人吃好走到柜台前对着杨愈道。 杨愈看了眼那张桌子,笑着道:“一两银子。” “呵呵,吃了这么多才一两,杨公子今天可是破费了。”那人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对着杨愈笑道。 他们今天来,一是想看看中第的进士图个热闹,二来就是六折吸引。若是说巴结讨好杨愈,这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来杨愈并没有当官,二来就算当官,而且是在京城,那京城的官多如牛毛,也没必要现在就来拉关系,太早! 杨愈笑了笑,道“今天六折,明天七折,后天八折,总共三天,欢迎常来。” 说话的人本来就是一句客套话,听了杨愈的话不禁一愣,旋即道:“若是杨公子常打折,我就常来。” 杨愈微笑点头,看着几人走出大门,或许是因为人气的原因,刚空出一张桌子就有人从外面进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宋立脸都笑的僵硬了,除了几年前刚开业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样忙过。 “怎么样宋叔?”杨愈走进厨房,看着忙个不停的宋城道。 “没事,你看着点宋立。”宋城回头看了杨愈一眼笑着道。 杨愈笑着摇了摇头,宋城这个父亲真不好当。 接下来,杨愈就担任了收银的职责,凡是有人结账,杨愈就会随口一句:“这些是优惠券,需要的话可以随便拿。” 有些客人会笑着拿一两张,有的人则会拿很多,转眼间柜台上就空了。 杨愈琢磨着空的时候去印一些,总比自己手写强。抬头向大堂看去,饭点渐渐过去,人越来越少,宋立晕头转向的在大堂收拾,而厨房里的宋城也松了口气偶尔出来看看。 杨愈笑了笑,又低头继续写优惠券。 再过小半个时辰,人终于都走了,三人终于可以喘口气,坐在桌前,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宋立趴在桌上,不停唉声叹气,宋城皱了皱眉眉头,想要训斥两句,但想着今天宋立也真是辛苦了,便忍了回去。 杨愈翻着账簿,不断的核算,没多久今天的情况就被算了出来,看着账簿上的数字,杨愈将账簿推给宋城,笑着道:“宋叔,你看看。” 宋城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着知道今天的情况,连忙拉过账簿,一看顿时一怔,抬头看向杨愈,神色古怪道:“静渊,你写的什么?” 杨愈看着他手指的地方,一拍额头,自己竟然写了阿拉伯数字。 “这是我学的一种计算方法。”杨愈走过去,慢慢的将阿拉伯算法交给他。 宋立也伸着脖子看,他没认真看杨愈的计算方法,听完这些数字的组合表示方法,盯着最后的数字忽然睁大眼睛道:“愈哥,你是说,我们今天赚了二十多两?” 杨愈将算法交给宋城,便坐了回去,笑而不语的看着宋城自己计算。 “是赚了二十七两!”许久后,宋城搁下笔道。他的神情有些怪异,激动,疑惑,还有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他们一个月也就赚二十几两银子,基本上维持温饱,今天六折,竟然赚了一个月的钱,他脑子有些不够用。 宋立也发愣,莫非真是愈哥高中带来的喜气? 第四章 打压 第四章打压 杨愈看着发愣的父子笑了笑,宋城以前没做过,显然不清楚大量采购分配输出间的成本利润差。表面上六折通过食材采购以及做出的菜来预算,确实是不赚不亏,但实际上,基本每一桌都要赚半两银子。 “静渊,我们明天还会有这么多客人吗?”许久后,醒来的宋城看着杨愈道。 宋立顿时身形一哆嗦,还是转头看向杨愈。 杨愈摇了摇头,道:“今天是因为有报喜的活广告,吸引了打量好奇的客人。明天应该没有今天的人多,不过散出去这么多优惠券,想来会有些作用。” 宋城点头,尽管心里激动,却已经开始盘算明天要购买多少食材了。 宋立一提起优惠券,满脸佩服的看着杨愈道:“愈哥不愧是中第的进士,读书多办法也多。” 宋城看着杨愈也暗自点头,之前杨愈埋头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也不管,果然高中。而今天这一出手就让酒楼赚了二十两,确实是好手段。 不过随即宋城又皱了皱眉眉头,看着杨愈道:“静渊,读书人都看不起商人,你经营酒楼会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宋立一听也连忙看着杨愈,他可是暗自打算给杨愈做跟班的,将来杨愈飞黄腾达,他自然也水涨船高,说不得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比他现在跑堂强上无数倍。 杨愈笑着摇头,道:“这个不用担心,现在的朝堂还是很开明的。” 宋城不懂这些,见杨愈神色自若,也放下心,道:“那我去吵几个菜,晚上就不开门了。” 杨愈也点头,这一会儿大家都忙的有些不适应,晚上不开也好。 “爹,还是愈哥炒吧,他做的好吃。”宋立忽然开口道。 宋城还不知道刚才的事,转头看向杨愈道“静渊,你真的会炒菜?” 宋城不知道‘君子远庖厨’这类话,但也知道读书人向来不下厨房的。再说,他也确实没见过杨愈炒过菜。 “在书上看过一些,今天就让我献丑一回。”杨愈笑着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爹,我也想读书了。”宋立看着杨愈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宋城看着宋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但却都懒得再开口训他了。 宋立也知道老爹在他读书的事上有怨念,情知说错话,连忙道:“我去给愈哥帮忙。” 宋城哼了声,低头专注的盯着杨愈教他的十个数字。虽然宋立一直是跑堂兼着掌柜,但实际上状元楼的一切一直都是由宋城操持的。 当当当 宋立走进厨房见杨愈操持厨房比他爹还熟练,心里对读书人越发羡慕敬佩了。 自然杨愈炒的都是自己的拿手好菜,现成的材料,没多久就搞好了四菜一汤,擦了擦手,对着宋立笑道:“端出去吧。” “闻着就香。”宋立早就饿了,连忙收拾到盘子里,向外面端去。 宋城看着宋立一个一个摆在桌上的盘子,虽然菜式不怎么讲究色香味俱全,但却有着令人食欲大开的香气溢出。 宋城拿起筷子尝几口,立时口腹生津,胃口大开,不禁抬头看向杨愈道“静渊,你是怎么做的?” “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杨愈端起碗,笑着道:“没什么经验,待会儿我将这些写下来,宋叔你试着做,说不定能够成为我们状元楼的招牌菜。” 宋城以前学过厨,而且这几年炒菜,对做菜也有些心得,一听杨愈的话,当即点头,刚要再尝尝其他,就发现宋立筷子横扫过所有碟子,如同饿了三天一般,风卷残云。 宋城习惯的就要训他,杨愈适时开口道:“宋叔,咱们也吃吧,饿了大半天了。” 宋城自然知道杨愈这是给宋立解围,压着怒气点了点头。 宋立乘宋城低头吃饭的时候,悄悄向着杨愈眨了眨眼。 杨愈暗自好笑,心想这对父子还真是冤家聚头。 吃完饭,杨愈写了几道冷菜,外加满汉全席中的几道,以及一道开水白菜,凭着记忆解释一番后,便上了楼。 宋城待在厨房里,不断的试验着杨愈的菜谱。而宋立则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他年轻气盛,没事就在外面厮混。 杨愈坐在桌前,左手边放着厚厚的几本书,右手边,白色纸张上有些歪扭的写着三个大字:计划书。 工作了两年,杨愈清楚的明白一份计划书的重要性。不断对照着繁体字,杨愈从容又艰难的写着。 啪啪啪 杨愈一边翻书一边写计划,不知道多久,忽然间,窗外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杨愈恰好也写的累了,走到窗口推开窗户,一眼就发现是福香楼在放鞭炮。而且隐隐听到门口小二在大喊什么庆,八折惠顾之类。 “这就要打压了?”杨愈摸着下巴自语道。暗想状元楼这边刚有点起色,福香楼就要出手打压,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两家酒楼的价格本就相差无几,他们这边明天是七折,相对于福香楼的八折来说,并没有多少优势。而且,这条街是京城繁华街道城南大街的一个岔道,人流密集,物资繁盛,以福香楼的积累,状元楼根本比拼不了。 “静渊。”宋城与宋立一起上楼,显然也知道福香楼八折的消息了。 “愈哥,我们怎么办?”宋立面色焦急道。状元楼刚刚有了起色,可不能再被福香楼打压下去。 “宋叔,是不是福香楼能会做的,你都能做?”杨愈沉吟一阵,看向宋城道。 宋城一愣,旋即道:“基本上都会做,不过他们有一道凤舞九天是刚出来的招牌菜,我还不知道做法。” 现在的酒楼很少有对自己菜谱保密的意识,而且他们两家的菜谱大多来自其他酒楼,自创几乎没有,所以基本没有什么秘密,宋城会做不足为奇。 “恒志,你去想办法买一份回来,让宋叔研究一下。”杨愈点头,转向宋立道。恒志是宋立的字。 “好!”宋立认识不少人,这点自然难不倒他,看着杨愈疑惑道:“愈哥,你要干什么?” 杨愈耳边隐隐海还能听到福香楼小二那欢快的八折叫喊,嘴角微微翘起道“让他们自己挖坑!” “让他们自己挖坑?”宋立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宋城见宋立傻愣着,当即皱眉道。 宋立顿时脖子一缩,答应一声,急匆匆的奔楼下走去。 第五章 惊人处(求收藏推荐) 第五章惊人处 第二天,状元楼前就拉起了横幅,七折两个大字做了特别放大醒目,凡是路过一眼就可以看出状元楼在七折优惠。 今天的生意比之昨天要少了不少,毕竟昨天有官家报喜的活广告,吸引了打量人围观。但今天承接着昨天的人气,也还是坐满了楼上楼下,三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福香楼并没有动作,他们依然以八折为口号,对状元楼,他们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击败。 因为中午并不是太忙,所以状元楼一直延续到晚上才关门。 “愈哥,今天我们赚了多少?”因为昨天的惊喜,一关门宋立就迫不及待的向着还在柜台算账的杨愈道。 不习惯算盘,也不习惯毛笔,杨愈用一根炭木在纸上不断计算,宋城也从厨房出来,站在柜台外,看着杨愈不断的计算。 “多少多少?”宋立急不可耐。 杨愈总收入减去总支出,又考虑厨房剩下的食材,最后抬头看着两人,微笑道:“四十二两。” “四十二两!”宋立惊呼,这比昨天还多,是以前的十几二十倍了。 宋城也面露惊色,当初他与杨愈合开酒楼,也只不过是图个生计,可没想到现在的‘日进斗金’。 杨愈看着两人的神色,沉吟了一下,笑着道:“宋叔,你知道福香楼每天的进项吗?” 宋城一愣,旋即心里思索了一下,皱眉道:“具体我不清楚,不过根据桌子情况,他们一天至少三百两以上。” 他随口说出来,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之前还真没在意福香楼一天能赚多少。 杨愈盘算了一下,道:“三百两,那么他们最低一天也要赚两百两左右。即便八折,也要赚一百六十多。” 杨愈说完,脸色也微微动容。 要知道,现在一个中等县令一个月换算下来也就三十多两俸禄,而六部尚书据说也只有一百五十多两。一尚书一个月的俸禄竟然抵不上一个酒楼一天的利润,对他们来说怎么不惊人! 何况,这要是一年年下来,差距定然会被无限拉大。现在的阁老一年俸禄也不过三千两,可酒楼一年就是十几万,就算干一辈子都抵不上酒楼的一年利润! 宋城宋立父子两人也默默盘算一下,都被算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 宋城还算沉稳,皱着眉头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而宋立却瞪大眼睛看着杨愈,就差张口问出他们能不能也赚这么多了。 杨愈知道他们并了解商们人赚钱的惊人之处,现在也不是给他解释的时候,想了想,道:“今天是因为已经开了一天,有人气积累。估计明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了。嗯,明天宋立你拿些银子,将衙门那边打点一下。宋叔继续钻研那凤舞九天,不需要做出一模一样,只要味道相似就行。” 杨愈现在越来越有状元楼东家样子,说话做事条理分明。 宋立一愣,立即明白过来,他们现在赚了钱,不但需要衙门照顾,也需要堵衙门内一些人的嘴,点头道“好。” 宋城也明白,之前他们生意惨淡,衙门那边还一个月收十两银子,几乎砍去他们一半的利润,现在自然要先打点好才行。 尽管不知道杨愈要他学凤舞九天做什么,还是道“再给我两天,就应该能做出八分样子来。” 杨愈点了点头,收拾好柜台,走出来,道:“咱们明天八折……这样宋叔,每桌再送一盘姜汁鱼片。” “姜汁鱼片?”宋城一怔,旋即就皱眉道:“静渊,这姜汁鱼片不但食材贵,而且做法精细,若是送这个,恐怕忙不过来。” 杨愈一愣,他只是研究过菜谱,而且他做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听宋城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是一道名菜,不可能像他做的那么简单。 沉吟一声,看着宋城道:“宋叔,那今天晚上就准备,实在不行就再请几个人,咱们必须将人气给稳住。” 杨愈这两天对酒楼的经营已经让宋城十分信服,当即想了想,道:“那我今晚就准备,明天早上我再去找几个熟人来帮忙。” 杨愈点头,三人又合计了一下,才吃晚饭。 宋立又找了借口混了出去,宋城见他最近勤快又有杨愈说话话,而他也要忙着练习杨愈给的几道菜谱也就没有再管着他。 宋城在厨房忙,杨愈则在楼上忙。 他在完善他的计划书,因为总会有变化,所以他要不断的跟着变化修改斧正。 完善好计划书,他要看半个时辰的书,不断的学习繁体字,而下面的时间,他则会练字,毛笔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不奢望成为书法家,但也不能丝毫拿不出手。 每每看到杨愈每天在书房里看书练字,宋立就一阵羡慕,可惜他一看书就头疼,握笔都握不住,只能躲到外面去。 第三天,尽管状元楼的八折相对于福香楼的八折吸引力骤降,但还是有一些这两天培养的忠实客人上门。 “客官,这是姜汁鱼片,免费送您品尝。”宋立将一盘姜汁鱼片放到桌上,对着桌边客人到。 “哦,还有这等好事?” “这桂鱼不便宜吧?” “呵呵,这掌柜真会做生意,我们今天吃好了,明天恐怕就要收我们的银子了?” “要是真的好吃,花些银子也值得。” 随着姜汁鱼片上桌,立时响起了各种议论声。客人们波澜不惊,倒是宋立直愣神,看着柜台内的杨愈不断眨眼睛,他昨天只以为杨愈是为了挽留这些客人,竟然完全没有想到杨愈这是在推出新菜单,不由得一阵无语。 “什么,送了一盘姜汁鱼片,桂鱼?”福香楼,柜台里不断打着算盘的瘦削中年人忽然抬头道。 “没错,而且每桌都送。”挂着毛巾,十七八岁的青衣小二道。 瘦削中年人便是福香楼掌柜,郭龄,他摸着下巴下的小胡子,两只小眼睛眯到一起,自语道:“现在的桂鱼一条最起码半两银子,这杨进士还真是舍得。” “可不是,八折还送桂鱼,我估计,他们今天肯定亏!”青衣小二一脸肯定道。 郭龄正眯着眼睛思索着,一下子被他打断,不满了瞪着他,道“去去去,没事干嘛!” 青衣小二本想同仇敌忾博掌柜好感,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连忙舔笑,拿起毛巾匆匆向里面走去。 “八折,桂鱼?这桂鱼向来不好做,他们就宋城一个厨子,也赶不及啊?”郭龄从门口看向状元楼的大门,只见进进出出还真不少人,不由得揪着小胡子疑惑起来。 第六章 降价 第六章降价 粉嫩新书,别忘了收藏推荐~ 相对于福香楼的巍然不动,状元楼热闹的温度也缓缓降了下来。倒是晚间,或许是送姜汁鱼片消息传出,比昨天多了不少客人。 晚间三人再次盘账,在宋立的急切中,杨愈推开账簿道:“二十两。” 宋立本来期待的神色顿时焉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嘟囔道:“我还以为会比昨天多呢?” 宋城看着他懒散的样子,没好脸色道:“你以为银子是那么好赚的!” 宋立立时又坐了起来,不然下面定然就是他爹的一箩筐训斥。 杨愈看着父子微笑不语,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折扣与福香楼相近,以福香楼的多年积累,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让状元楼抢走客源,之所以能有二十两的收入,一来是前三天的人气积累,二来就是因为赠送姜汁鱼片了。 “宋叔,”杨愈看着宋城,道:“咱们明天赠送开水白菜,姜汁鱼片定价二两,半价销售。” “好,我这就去准备。”宋城道。他现在是彻底对杨愈信服了,已经完全将酒楼交给他来经营了。 姜汁鱼片的成本半两多一点,售价一两还是可以赚的。而开水白菜虽然做法比较考究,但成本却不高,而且口味清香爽口,只要客人喜欢,绝对能赚到成本的好几倍。 宋城看着坐在那里八风不动的杨愈,再看一点坐像都没有的宋立,眉头一皱,心里就有一股怒气在升起。 “对了宋叔,”宋城还没有发作,杨愈就沉吟着道:“从明天开始,我打算将我们的所有菜一直维持八折,你看行吗?” 这就是降价两成了。 “这个你定就行。”宋城道。 杨愈笑着点头,又商量了几句,宋城便向厨房走去。 看着宋城的背影,杨愈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转头看向宋立道:“恒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条街人流这么多,就只有我们两家酒楼?” 这条街是城南大街的一条岔道,东西两头不足两百米,但此处住宅最多,人群密集,按照他们三天的盈利情况来看,应该远不止两家酒楼才对。 “以前有四五家,”宋立见老爹走了,又趴在桌上,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改做其他生意,就剩下我们跟福香楼还在。” 杨愈听着心头微动,在这里开酒楼,只有好生经营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为什么改作其他?还有什么比开酒楼更赚钱? 杨愈正思索着,宋立却猛然坐直了起来,看着杨愈两眼发光道“愈哥,外面有很多今科才子的诗词在传,魏探花的一首词已经被抬到了三百两,你也写几首吧?” 三百两?杨愈眉头一挑,这可不是小数目,不过旋即释然,以探花的名头,的确可以使原本的价值倍增,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说明这位魏探花风头如何的盛了。 “我的不值那么多钱,”杨愈笑着站了起来,道:“晚上别出去了,不然宋叔找不到人我可不管。” 说完,便转身上楼。 宋立看着杨愈的背影,又看了眼厨房方向,趴在桌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今晚是别想出去了。 走到楼上房间,坐在书桌前,神色若有所思。 宋立的话提醒了他,吏部的文书他已经拿到了,他最近得去一趟吏部,因为中等县县丞,下等县县令都是由他们二甲三甲进士补缺的,自然也有的可以进翰林院做编修之类,但不论如何,都必须要有一个态度给吏部备案,做参考。他毕竟是二甲第二,吏部对他不可能可有可无的放过。 盘算一下日子,大约还有五天时间,杨愈又想起可以拜堂官为师的事。一甲的三人那都是皇帝钦点的天子门生,不用再拜其他人,二甲第一名也只能拜一人,所以,他这个二甲第二,可选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杨愈盘算一阵,还是将拜师的念头给压了下去,纯功利的拜某人为师他还做不到。 倒是之前的几家酒楼为什么改作其他,更让他好奇,琢磨着明天让宋立去打听一下。 抛开这些,杨愈一如往常摊开纸张,练习繁体字。 经过几天的练习,他的毛笔字不像先前那么难看,但也谈不上笔力。 拿起毛笔,稍稍沉吟一下,便落在洁白的纸张上。繁体字格外考验笔力,每一笔杨愈都专注异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词,尤其是前面两句,能撬动所有人的心。 杨愈放下笔,认真的端详,自己也觉得有些模样了,含笑点头。 __ “杨掌柜,你们降价了,那么优惠券还可以用吗?” “是啊,要是不能用,给我们优惠券干什么?” “就是,我还那那么多给亲戚朋友,这不是故意让我们给人笑话吗?” 第二天,状元楼的降价横幅刚刚拉出去,陆陆续续就迎来了许多‘老客户’,围拢在柜台前。 杨愈看着有些激动的众人,早有所料,从容笑道:“诸位,这些优惠券可以照常使用。” “真的可以?”人群稍微静了一下,其中一个人问道。在他想来,降价两成后八折,状元楼应该亏本才对。 “所有散出去的优惠券,全部可以正常使用。”杨愈又肯定的加了一句。 “呵呵,这就好,我刚我的优惠券送给隔壁二婶了……” “我也是,刚刚送给我小姨子,还向她夸状元楼多么美味呢……” “哎,我拿了十几张送给我们头,能不来问一句吗,您说是不是……”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今天我们有一道特别的菜送给客官品尝……”宋立及时跑了过来。 杨愈微笑着看宋立招呼客人,然后便打量着状元楼,如今状元楼有十二张桌子,他还在考虑将楼上房间腾出来做雅间用,不过这样就需要重新装修酒楼,还需要再稳一稳,等生意稳定再说。 第七章 再降 第七章再降 粉嫩嫩的新书需要关怀,求收藏推荐助长~~ “他们就送这个?”福香楼一包厢内,郭龄看了眼眼前白水里放了几片白菜的盘子,面无表情,睁大眼睛抬头看着身前的青衣小二道。如果不是这小二跟了他多年,他简直想问都不问直接拉出去打个半死。 青衣小二也伸着头,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 郭龄盯着他,似肯定他没撒谎,又低头看着眼前的一盘清水混白菜,许久,伸手拿过勺子,轻轻尝了一口,抿了抿嘴,又捞起一块白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 “去,给我悄悄打听一下,他们是不是请了什么大厨了。”许久,郭龄抬起头,翘着胡子,脸上多了一丝肃色的看着眼前的青衣小二道。 “是,要不要让我们的厨子也试试这个开水白菜?”青衣小二答应一声,又低声道。 郭龄身材矮小,他一说话就抬头,睁大眼睛,抖动小胡子。 他看着眼前青衣小二,眨了下眼,道:“不用,你去在外面写个牌子,我们也降价两成。” 青衣小二一听就是一愣,连忙道“掌柜,降价两成要少赚很多……是,我这就去。” 被郭龄瞪了一眼的小二,弯着腰匆匆向外面跑去。 郭龄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开水白菜,揪着小胡子思索起来。 “哥,要我说,直接找人砸了他们的酒楼不就成了,哪还那么多麻烦!”就在郭龄盯着眼前开水白菜不停眨眼的时候,一个一身精致华服的肥胖中年人大摇大摆走进来道。 郭龄转过身,仰头盯着中年人翘着胡子,面无表情道:“皇上要亲征蒙古,东家说不定要随军,最近你不要给我惹事。” “不就一个小酒楼吗?”肥胖中年人丝毫不以为意,拿过桌子一个梨,稀里哗啦的咬了一口,道:“当初要不是你说要留一个,我顺手让他们改行,这条街早就是我们的了。” “你懂什么?”郭龄盯着他,道:“这是东家的意思,总之最近一阵子你给老实一些,少给我惹麻烦!” 中年人大口的吃梨,将梨咬的哗啦啦作响。 福香楼降价,杨愈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站在柜台内,不停的记录着,对此毫无反应。 “愈哥,他们也降价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宋立站在柜台外,看着杨愈道。他面露焦急,毕竟福香楼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庞然大物。 柜台内的杨愈淡淡一笑,道“明天我们再降一成。” “静渊,再降加上那优惠券,我们就要亏本了。”刚刚走过来的宋城听到后,就走近皱着道。 “呵呵,到时候宋叔就知道了。”杨愈笑着看了眼大堂道。 宋城一怔,旋即才想起这里是柜台,人来人往,点了点头,旋即又笑道“静渊,开水白菜反应很好,我看可以做主菜。” 作为厨子,客人喜欢自己的菜,自然是很高兴的。 “那就好,宋叔可以多准备一些。”杨愈笑着道。 “嗯。”宋城答应一声,又向厨房走去。如今厨房加宋城有三人,却也离不开他。 “愈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跟我说说。”宋城一走,宋立立时又凑过来道。 “没什么,就是想买下福香楼,然后关掉它。”杨愈轻描淡写道。 宋立顿时被噎的不轻,这福香楼单买下估计就要上万两,何况如此寸土寸金的位置,谁会没事花钱买下就是为了关掉它。 宋立自觉讨了没趣,刚要走,忽然发现杨愈在用左手写字,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喜道:“愈哥,你也是左撇子?” 杨愈一愣,旋即将笔换到右手,也照样写,头也不抬道:“我两只手都可以拿笔,只是左手更顺手一些。” “哦,我也……” “小二!” 宋立还没说完,大堂内就有人在喊。宋立只好答应一声,向大堂跑去。 晚上再次盘账,结果竟然有二十五两盈利,这让三人都很兴奋,宋城看着杨愈道:“静渊,明天你打算推哪道菜,麻婆豆腐,回锅肉厨房现在都可以做了。” “先不推,赠送也取消了,咱们明天的菜单再降一成。”杨愈想也不想的看着两人道。 宋立中午讨了没趣,自然不会再追问,而宋城却皱着眉头,脸色略有迟疑。 “宋叔不用担心,”杨愈见宋城欲言又止,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道:“我送出去的优惠券估计只有十几张还在外面,不用担心亏本。我们现在必须要有各种噱头来稳住人气,最好的办法就是降价。” 宋城一听只有十几张,当即稍稍松了口气,看着杨愈也笑着点头“那就再降一成。” ―――― “又降了一成?”郭龄从柜台内,伸着头看着外面的青衣小二眨着小眼睛道。 “是,而且没有赠送的了,只是降价。”青衣小二道。他几乎每天都要去状元楼走一趟,打探最新情报。 郭龄习惯性的用手揪着小胡子,两只小眼睛微微眯起,旋即,转头看着青衣小二道“去,在外面竖块牌子,今天福香楼七折。” 有了昨天的教训,青衣小二自然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一声去做了。 郭龄透过门,远远向状元楼看去,只见状元楼门口人并不多,比起福香楼简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以福香楼的积累,状元楼的七折自然没有福香楼的七折来的有吸引力,状元楼的生意尽管七折,却一下子比昨天少了不少客人,既有优惠券的将尽也有赠品消失等原因。 “愈哥,我打听到了。”空闲时,宋立神秘兮兮的凑近柜台,对着杨愈道。 “哦,说说。”杨愈一听眼神一亮,抬起头道。对于其他酒楼为什么突然集体改做其他生意,而且生意竟然真的还与酒楼赚的相差无几,杨愈心里一直很好奇。 宋立看了大堂一眼,见暂时没有人要离开,凑近低声道“起先还没有人知道,后来一个赌场的兄弟打听到,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又给他们介绍了稳赚的生意,这才让他们东家改行的。” “哦?”杨愈神色露出一丝异色来。同时给六家酒楼一笔钱,能够让他们主动改行,恐怕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沉吟许久,抬头看着一直伸着头盯着他的宋立,杨愈微微一笑,道“说不定我们很快也会收到这笔银子。” 第八章 报复 第八章报复 一夜间三十多张推荐票,小官很激动,拜谢诸位看官~~~~ “掌柜的,不好了!”一大早,青衣小二急匆匆的冲进福香楼,大声喊道。 “有什么消息?”柜台内的郭龄仰着头,翘着小胡子,看着他神色从容道。 “掌柜的,不好了”青衣小二气喘吁吁,道:“状元楼又降了一成,而且,他们也推出凤舞九天,只卖半两银子!” “什么?”郭龄瞬间瞪大两只小眼睛,下巴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郭龄已经愤怒了。 “哥,我早就说了,直接让人咂了就是了,哪里还要降价,每天看看哗啦啦的银子往外流,你不心疼,我都心疼!”郭同手里拿着一只鸡腿,肥腻腻的满嘴是油道。 “降价!”郭龄揪着小胡子,许久,转头看向那小二面无表情道。 郭龄话音一落,郭同就扔下鸡腿不满道:“哥,我们这几天我们已经少赚了好几百两银子,再这样下去,银子都被状元楼赚去了。” 郭龄哪里会不知道郭同的心思,无非担心自己的花红减少,转过头盯着郭同。他神色冷清,小胡子抖个不停,已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尽管郭同块头比郭龄大了两倍,但对于郭龄还是有着本能的惧怕,被郭龄一瞪就悻悻的不敢再说话了。 “愈哥,福香楼也六折了!”宋立站在门外,看着福香楼那边放出的招牌,对着里面的杨愈喊道。 “哦?”杨愈脸上露出一丝异色,走出柜台向门外走去。 果然,福香楼门前,竖着一块大大的招牌,六折被特别做了放大醒目。 “愈哥,你真有办法,竟然逼得福香楼降价到六成!”宋立神色欣喜道。 杨愈看着那六折招牌不吱声,实际上若非福香楼一心打压状元楼欲一统这条街,凭借着福香楼的积累,状元楼短时间内是很难撼动它的地位的。 但是让杨愈奇怪的是,六成对于福香楼来说已经是亏本了,为什么不采取其他的手段,哪怕出个人来谈判也行,可为什么福香楼什么动作都没有,尽想着用正常商业手段击垮状元楼。 他能够猜猜福香楼掌柜的心思,他应该看准了状元楼各方面的不足,想以福香楼的雄厚积累,短时间内彻底拖垮状元楼,让他们主动关门。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会被击垮,但对杨愈来说,这本来就是福香楼自己挖的坑,埋的也只能是福香楼。 “看完了就做事吧。”杨愈又看了眼福香楼的招牌,转身进楼对着宋立道。 “愈哥,你还没告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宋立一听,连忙转头紧跟着杨愈进来。 “明天开始咱们推新菜,剩下的自己猜。”杨愈走进柜台道。 宋立只有十五岁,人也机灵,闻言就自己琢磨起来。 “啊……我肚子疼,这菜不干净……”就在宋立自己嘀咕的时候,忽然间,大堂内一客人倒下椅子,躺在地上大声喊道。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对面另一个连忙冲过来,急声喊道。 “什么?菜不干净?”大堂里仅有的另一张桌子的客人猛然间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宋立一听,连忙跑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客人急声道:“客官,客官……” 那人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嘴里还有白沫往外吐,似乎中毒很深,眼看就要不行了。 宋立急的满头大汗,看着赶过来站在身边的杨愈,慌张道“愈哥……” 这还是状元楼自开业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有些六神无主。 杨愈压了压手,示意他没事,然后转头看向从厨房急匆匆走出的宋城,宋城不等他发问就一脸肃色肯定道:“静渊,食材都是我亲自选的,肯定没问题!” 杨愈闻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宋城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既然食材没问题,那这两人就有问题了。 打量着倒在地上抽搐不停的客人,又看了眼已经围过来的另一桌三个客人,再抬头看着桌上的那盘刚刚被动过的菜,不由得微笑的看着身前兄弟情深的两人。 “大哥,大哥……你还笑,你们酒楼吃死人了,走,跟我见官去!”倒地客人同来的那人连声呼唤,眼见那人抽搐不停似不行了,一回头发现杨愈在笑,不由得大怒,站起来拉着杨愈的手臂就要往外扯。 “静渊(愈哥)。”一听见官,宋立宋城顿时都急了。在这个时候对普通人来说,见官绝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他们酒楼内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将死的客人。 杨愈对着宋城两人摆了摆手,含笑的打量着拉着他的人,一身不算精致的丝绸,大约三十左右,有些书卷气,应该是一个落第很久比较落魄的书生。 那人似被杨愈打量的有些恼羞成怒,大声道:“说什么也没用,今天必须见官。” 在宋立宋城急切中,杨愈不紧不慢的看着他,道“福香楼派来的?” 拉着杨愈的那人脸色顿时一僵,旋即越发大声道:“什么福香楼没听说过,我大哥吃了你们的菜就快没命了,状元楼必须负责!” 杨愈从容不迫,看着他道:“你们犯了两个错误。” “什么,什么错误?”或许是杨愈的气定神闲让这人心虚,不由得问道。 杨愈脱开他的手,向左侧那一桌看了眼,笑着道“你大哥吃的那盘菜,那边的客人也点了,而且吃了大半,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本来那桌的三个客人还比较担心,听了杨愈的话对视一眼,均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眼神。 “哼,我大哥从小身体就弱,一吃不洁有毒的食物就会发病,还是你们酒楼有问题!”那人立即接口道。 杨愈看着地上躺着的比他壮了一倍的大汉,笑着点头,道:“这个确实,不过还有一点。” “还有什么?”或许是因为第一点被他毫不费力的破掉,这人刚刚弱下的气势顿时又上来了。 杨愈蹲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依然抽搐个不停的大汉,道:“正常的抽搐,实际上是肌肉的抽搐,这种抽搐是人为控制不了的,想装也装不了。这位兄台,手,脚,脸都在抽搐,偏偏身上的肌肉没有一点反应。” 杨愈说完,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那人。 这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嘴硬道:“他都快死了,肌肉还如何抽搐。” “这个简单。”杨愈站了起来看着还在抽搐的大汉说道。 第九章 谨慎 第九章谨慎 收藏票票很重要,请大家务必收藏投一下,谢谢。 在众人的注视中,杨愈慢慢抬起脚,对着脚前的大汉手指中小手指,慢慢的踩了下去。 一直紧盯着杨愈的地上大汉同伴一看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大喝道“你干什么,我大哥已经这样了,你还……” 本来被吓的六神无主的宋立经过杨愈这么一说,顿时也知道这两人是故意来下套的,一见他要冲向杨愈,当即挡住了他,而宋城也冷着脸走到另一边,父子两人将他给架了起来。 “你放开我大哥,莫非你连全尸都不留给他……”那人被架住,顿时急了,大声喊道。 周围的三个客人其中也有人微微皱眉,但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躺在地上的那大汉,慢慢的手脚都不在抽搐,哪怕是脸上也停止抽搐,只是表情比较怪异,眼睛隐隐睁开了,似乎忍受了很大痛楚。 咔嚓 忽然间,杨愈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啊,住手,住手,我认栽,我认栽,抬脚,抬脚……”本来呕吐不停,浑身抽搐的大汉忽然直挺的坐了起来,睁大眼睛一脸痛苦的盯着杨愈的脚急声喊道。 杨愈不理会他的叫喊,缓缓蹲了下来,微笑的看着他。 大汉满头大汗,眼神慌乱的抬头看着杨愈,睁大眼睛道“我说,我说,是福香楼的郭二掌柜让我们这么做的,你抬脚抬脚,我的手指快断了……” 大汉说的又急又快,被宋城宋立架着的那人来不及阻止,等大汉说完,他脸色顿时一白,旋即露出一丝苦笑。 一切都完了,只要将他们送官,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 宋城听他一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着杨愈的表情露出一丝欣慰。 “愈哥,我们是不是现在将他们送去衙门!”宋立拉着那书卷气的大汉同伴咬牙切齿一脸愤恨道。 杨愈转过头,看着那人,只见他一脸灰拜,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将他们押到柴房,让人看紧了。”杨愈想也不想,道。 “愈哥,他们……”宋立还没说完,宋城便道:“听静渊的。” 宋立一听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真的点了点头,道:“好,我去拿绳子。” “呵呵,杨掌柜不愧是二甲进士,果然机智过人……” “状元楼有杨掌柜在,将来肯定生意兴隆……” “想不到福香楼如此卑鄙,以前真是去错地方了……” 仅有的三个客人,看着两人被五花大绑的押走,纷纷对着杨愈笑道。 杨愈自然谦逊一番,在三人走后,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想来,福香楼二掌柜陷害状元楼不成被识破的消息会很快传遍这条街的。 根据大桓律,这样的陷害主谋可判三年徒刑,从犯一年,杨愈暗自猜测,或许现在福香楼那边的郭大掌柜已经跳脚至火烧眉毛了。 状元楼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都被福香楼的‘探子’看在眼里,然后汇报给郭龄郭同兄弟两人。几乎在两人被识破的第一时间,‘探子’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汇报。 听完‘探子’的汇报,郭龄一双小眼睛几乎要凸了出来,小胡子抖个不停,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郭同,好似两条毒蛇。 “哥,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那姓杨的能把我怎么样,哼,要是他知道福香楼的东家是……”郭同坐在桌前,伸手去拿桌上的雪梨,一脸不在乎道。 “住口!”郭龄喝道。 郭同身体一颤,转头看了眼就差张口吃人的兄长,心里一颤,眼神闪躲,嘴上却硬道:“我也是为了酒楼……” 郭龄的胡子抖个不停,一双小眼睛全是怒火,更是握紧了拳头。 郭同被他看心里直发毛,心知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怒了兄长了,看着他,轻轻放下手里的雪梨,慢慢的站了起来。 “来人,”郭龄忽然间出声,外面立时走进两个青衣人,“将他关到地下密室,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是!”两人齐齐答应一声,向郭同走去。 本来心里惴惴的郭同立时心里松了口气,看着郭龄刚才的神色,真的可能会直接杀了他。现在关进地下,过几天气消了自然就会放他出来。 眼见郭同乖乖的走了,郭龄一个人坐在桌前,犹自脸色铁青,小胡子颤抖不停。显然,他心里极度愤怒,偏偏对这个弟弟无可奈何。 没多久,他又强行将怒气给压了回去,冷着脸摸着小胡子,小眼睛不停的眨,想着眼前的局面。 自从杨愈中第后,插手经营状元楼,状元楼的生意蒸蒸日上,竟然隐隐可以挑战福香楼。最关键的是,状元楼这样发展起来,他没办法向他的东家交代,所以必须压制状元楼,甚至需要它破产关门。 但是因为现在皇帝要亲征蒙古,整个京城都是一个敏感时刻,何况那位东家很可能要随军,所以现在不能有一点差错。他一生最大的信条就是:诸葛一生唯谨慎!所以事事都讲究万无一失,在大事面前不肯冒一点的险。可偏偏他这个弟弟就惹出了一个麻烦,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坐牢。 郭龄不停的揪着下巴的胡子,面色焦急。他半天也想不出一点辙来,要是以前,他有的是手段,可偏偏现在是个敏感时刻,整个京城都不太平,连带他也一点大意都不敢有。 “掌柜的,杨公子来了。”就在郭龄揪胡子的时候,忽然间门口轻轻响起一声敲门声,然后一个下人声音传来进来。 “不见。”郭龄犹自揪着胡子。 “掌柜,是杨大人家的杨公子,”外面的下人迟疑了一下,又道。 本来沉思着的郭龄猛然抬头,旋即身形立即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打开门,伸着头道:“人呢?” “在二楼的雅间。”下人道。 郭龄点头,整理了下衣服,脸上立时堆满笑容,配合着小眼睛小胡子窄脸,颇有些贼眉鼠眼的味道。 走到二楼包厢,可以听到里面娇滴滴的撒娇声以及一群人的哄笑声。 郭龄脸上笑容越多,推开门走了过去。 这位杨公子在他这里吃喝,甚至是请名妓过来都是他出钱,他不但不会不高兴,相反,他会非常高兴,他身后的东家也会非常的高兴。 因为,这位杨公子的父亲,即将升任应天府的府尹! 第十章 神秘访客 第十章神秘访客 “客官,这是您点的开水白菜……” “客官,这是您要的回锅肉,刚刚出锅……” “客官,您要的麻婆豆腐……” “这是您的姜汁鱼片……” 尽管因为福香楼的降价大部分客源都被抢走,但随着状元楼推出新菜,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 在柜台内,看着大堂内的全是新面孔,杨愈也不禁暗思,如果他没有新菜推出,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因为能够每天赚几十两再去过每个月赚十几两的日子,不论是他还是宋城宋立估计都不会再能平静继续下去,唯一的路就是关门换其他生意。 不过他也暗自佩服福香楼郭大掌柜的隐忍,昨天中午他抓了那两人,到了今天中午,他都没有出现,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放出。 难道他真想看着自己兄弟去坐牢?还是有恃无恐? 杨愈暗自盘算着,却也不急,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 “掌柜,你让我看着的那面筋有变化了。”一个与宋立差不多大小的青衣小二快步跑到柜台前看着杨愈神色兴奋道。这是宋立找来的,勤快机灵,叫做王忠。 杨愈一听连忙走出柜台,向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杨愈看向门后放置了三天的一盆面筋,此刻表面出现了淡淡的黄色,好似发霉一般。 “嗯,差不多就是它了。”杨愈盯着打量了一阵道。他只是看过一本杂志上介绍过味精的制作方法,还需要继续认真的实验才可能真正的量产。 王忠看着杨愈盯着一盆发了霉的面筋兴致勃勃看个不停,不禁有些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不仅是他,宋城宋立,以及另外两个厨子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有宋城隐约觉得杨愈可能是在实验什么菜。 “愈哥,愈哥。”忽然间,宋立挤了进来,一脸兴奋的压低声音喊道。 “怎么了?”杨愈转过头,见他神色兴奋又压抑,道。 宋立瞥了厨房其他人一眼,在杨愈耳边低声道“愈哥,外面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礼部主事。” 礼部?杨愈一怔,虽然这次科考是礼部主持的,但既然大考已经结束,按理说他们这些进士应该归吏部调派,礼部来找他干什么? “嗯,请他们到我房间,我马上就来。”杨愈沉吟一下,对着宋立道。 “好。”宋立连忙答应一声,向外面快步走去。他心里兴奋莫名,尽管酒楼很赚钱了,可是这商人怎么能跟官人比,要是杨愈真的外放,他说什么也要跟过去。 杨愈再次看了眼发霉的面筋,又去了趟院子解决生理问题,这才上楼。 走进门,发现屋里两人,一个一身平常服饰,六十多模样,发丝乌黑,棱角分明,神色平静的老人,他身后一个中年人微微躬身,微微皱眉好似在低声说着什么。 一见杨愈走进来,那老年人就转头打量杨愈,脸色不动,但眼神锐利的却好似有利剑在射向杨愈。 杨愈心下一凛,这个眼神让他觉得熟悉,敬畏。 不动声色的继续向里面走去,看着稳坐不动的老人家抬手躬身道:“学生杨愈,见过大人,不知道主事大人找学生何事?” 尽管现在不归礼部管,但总归礼数到了是没错的。 老人家也有些异样的看着杨愈,旋即便伸手向边上的桌子,顿时又缩了回来。 没人奉茶。 杨愈也不觉得尴尬,宋立又不是仆人,自己也知道今天早上开水被他用光了,微微躬身道“大人稍等。” 说完,点头向两人示意,拎着水壶转身出门,下楼去换开水。 “爹,这杨静渊有些……”身后的中年人见杨愈离去,躬着身在老人耳边皱眉低声道。 ‘失礼’两个字没有说出来,但老人却明白,若有所思的点头,余光一瞥,发现桌边的一叠纸,上面恰是一首诗。 “咦?”看了前两句,老人忍不住的拿过纸张,放到眼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老人放到眼前,眼神闪过一抹亮色。 倒是身后的中年人,却微微皱眉,因为杨愈的字,实在是不敢恭维。 老人看了一阵,将纸放了回去,旋即便坐在那里,闭起了眼睛,一只手指敲着桌面,心里似在做着什么决断。 身后的中年人,几次犹豫想要开口,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杨愈拎着茶壶下来,立即便将宋立唤到了一边,神色微肃道:“你确定他们是礼部的?” 怨不得杨愈再追问一次,因为那老人实在是有些特别,完全不像一个主事的风度,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总是有些古怪,威严,霸道,又好似隐藏了其他东西。 宋立立时挺着胸口,肯定的点头道:“愈哥放一百个心,我验过他的文书了。” 杨愈点头,若有所思,又拎着茶壶上楼。 “大人请用茶。”杨愈将倒好的茶水递给老人,自己站到一边。 老人笑着点头,看着杨愈疑惑道“听说杨进士拒绝了吏部的推官?” 杨愈看着老人,眼神再次闪过一丝异色。这推官是吏部主持,然后由皇帝首肯,正常都是处于保密中,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但老人却对自己的话丝毫没有觉得不妥,而且身后的中年人也一脸理所应当,杨愈不禁再次对老人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心里盘算一圈,杨愈脸色不动的说道“多谢大人关心,学生自知才疏学浅,加上故土难离,所以打算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一般只有一甲才可以进翰林院,二甲进去会有些周折,没有背景难以做到,所以杨愈的话的意思基本就表明他不愿做官了。 老人双眼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在杨愈脸上打量。从古至今的读书人,哪个不想做官,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一朝可以走入仕途吗?可眼前的青年,竟然风轻云淡的拒绝了? 他身后的中年人也面露异色,要知道,二甲第二,可去的好地方太多,油水也足够,不知道多少人打破脑袋,但眼前的年轻人,却似乎毫不在意。 难道他是待价而沽?中年人心里如此想,旋即又暗自摇头,既然吏部文书那么记录了,就是难以更改的。所以他也猜不透杨愈在想什么。 “呵呵,那好,”老人打量了杨愈一阵,忽然含笑起身道:“既然杨进士心意已定,那老朽也不在多费口舌了,如果有一天杨进士改变想法,可去城东韩主事府找我。” 见老人起身欲走,杨愈心里是真的疑惑了,这老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将吏部文书上的话重复一遍? 第十一章 关门 第十一章关门 推荐,诸位大大继续推荐~~~~~~ 尽管心里有疑惑,但杨愈始终没有开口问出,笑着将两人送出门。那老人临走前又看了眼杨愈一眼,似好奇又似大有深意,而中年人对着杨愈笑着点头。 “愈哥,愈哥,怎么样?”送走两人,刚刚一转头,宋立就一脸热切道。 杨愈并没有告诉宋立他在吏部的叙述,犹自在揣度着这两人的身份,来这里的目的,也没听清宋立的话就自顾的点了点头。 宋立一见杨愈点头,当即喜形于色,紧跟在杨愈身边,追问道:“去哪里,是县丞还是县令?远不远,有没有仪仗……” 杨愈想不出两人的身份与目的,索性将疑惑压在心底,抬头看向身侧一脸急切的宋立,微笑不语。 其实他早就知道宋立的心思,看着他一脸兴奋的表情,杨愈嘴角微微翘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恒志,将来状元楼就靠你了,别让我失望。” 酒楼靠我?宋立一怔,怎么有点告别的味道? 但旋即身体猛然一直,追着杨愈道:“愈哥愈哥,哪里哪里,我跟你说我从小……” “宋立。”宋立刚一只脚踏上楼梯,宋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爹等一等”宋立回头向宋城说了一句,然后又向杨愈跑去,迫不及待的毛遂自荐道:“愈哥,你看我做你小厮怎么样,我看每个大官都有……” 杨愈只是笑,就是不应,宋立越发相信杨愈肯定得到外放了,不停的跟着身边说个不停,威逼没有,利诱自然不少。 ―――― “东家,你要关了福香楼?”福香楼二楼的一个包厢内,郭龄小眼睛圆睁,一脸吃惊道。 他身前的软榻上,隔着珠帘,一个锦服青年人侧躺在上面,淡淡道:“嗯。” 郭龄依旧圆整着小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那么盯着珠帘里的青年人。 青年人透过着珠帘看他,看不清表情,只听声音传出来,:“状元楼已经起来了,你压不住,我就只能关闭福香楼,让你去别的地方。” 郭龄身体立时一直,满脸肃色道:“东家,我立刻让状元楼关门!”福香楼他经营多年,岂是说关就关的。 青年人摇头,叹息道“晚了。” “晚了?”郭龄一愣。 珠帘内的青年沉默了一阵,又转过头看着他道“明日起关闭福香楼,我另有地方安排你。你那个蠢货弟弟……你自己看紧点吧。” 郭龄看着珠帘内的青年人,仰着头,睁大眼睛,一脸不甘心,却不敢开口再求这青年人。 确实,关于状元楼,他一路憋屈,一直想着等皇帝亲征出了京城,他就可以任意手段对方状元楼,可没想皇帝还没走,福香楼却要关门了! “也罢,”珠帘内的青年又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看着珠帘外躬着身的郭龄道:“实话告诉你,我们的老对头今天刚刚去了状元楼。” 本来还有些不甘心郭龄顿时脸色一变,看着那青年一脸俨然道:“他是查到了什么?” 青年摇头,笑着道:“他要是查到了,我还能跟你在这聊天吗?” 郭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本来不甘心的神色消散一空。 “去准备吧。”珠帘内的青年道。 “是东家。”郭龄道。 很快,福香楼的异变就吸引了左邻右里的关注,自然包括状元楼内的杨愈。 他站在二楼窗口,看着福香楼拆牌匾,看着他们挂上‘歇业’的牌匾,看着他们关门,眼神了闪过古怪的异色,他隐隐从里面感觉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难道是有什么人插手了?”杨愈若有所思的自语。这个解释是唯一解释的通的,因为除了强大的外力外,没有什么能够让已经扎根在这里的福香楼关门。 而就在杨愈望着福香楼沉吟的时候,对面一个茶楼内,刚刚去过状元楼的那老人与中年人,此刻也在望着福香楼。 “爹。”中年人在老人身后,望着福香楼道:“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了。” 老人看着福香楼,眸光中闪过锐利之色,冷哼道:“有些人是忘了自己的本分。” 中年人看了眼福香楼,又看向对面的状元楼,犹豫一下,道:“父亲,你真打算收下那杨静渊,他可是杨元秋的儿子。” “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老人从福香楼楼上收回目光,眼神里睿色一闪,吹了口茶,笑着道:“你不觉得此子中第后的一系列手段很是有些味道吗?” 中年人一怔,旋即回想起状元楼最近一阵子的动作,但除了优惠就是降价,再就是推出新菜,没有什么特别啊? 老人回头看了眼儿子,见他皱着眉头,神色困惑,不由得暗自叹气,他这个儿子执行他的命令的完全没有问题,可跟着他几十年,只要他下了的决定,他就从来没有反驳过,日积月累下来,渐渐的丧失了应有的目光与魄力,恐怕连一个守成都做不到。 老人暗自叹气,但却不得不给儿子解释,眸光炯烁的看着状元楼,神色带着赞赏道:“这杨愈其实从一开始就给福香楼挖了一个陷阱,状元楼降价,他们也跟着降,而状元楼早就不动声色的准备好了新菜谱,一旦福香楼降到一定程度,状元楼就会推出新菜,重新将价格拉上来。这样不但稳住了人气,还赚了银子。而此刻的福香楼,却不能再涨价,因为一旦涨价必然会将客人全部推给状元楼,不论涨或不涨,都是亏。所以,即便我们不插手,福香楼也不是状元楼的对手,最多半个月估计就撑不住了。” 中年人一听,就微微皱眉,看了眼父亲的脸色,才犹豫着开口道:“那,福香楼也推出新菜,或者使用别的手段呢?” 老人暗叹,或许只有这样的情况下儿子才敢跟他‘争论’一下,喝了口茶,又道:“新菜没那么容易推的,如果换汤不换药,被客人发现,则会彻底坏了福香楼的名声。至于别的手段,杨愈怎么说也是二甲进士,就算福香楼胆大包天,在推官名单没有出来之前也不敢放肆。” “哦”中年人若有所思的点头,旋即脸色一惊,道:“父亲,你是说,这杨愈是早就想好这些了,所以才有恃无恐的与福香楼抢生意?” 老人一听也微微皱眉,要说杨愈是个愣头青,他绝对不信,愣头青能够不动声色给福香楼挖这么大一掉下去就爬不上来的陷阱?可不是愣头青,一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真的能有这么缜密的头脑? 老人看着状元楼方向,手指敲打着桌面,忽然眸光闪烁,嘴角诡笑的自语道:“这京城,真是太平静了。” 中年人一愣,有些不明白父亲的话。 而就在老人说完这句话的不足半个时辰后,今科进士,二甲第二名杨愈杨静渊的一首诗忽然间传遍整个京城。几乎每个茶馆酒肆都能听到他的诗。 第十二章 重开 第十二章重开 第二天,状元楼厨房内,杨愈盯着盆里的面筋,眼见淡黄色越来越多,心里却不在这上面。 这首诗谁传出去的,他一问便明白了。只是他想不通,那老者为什么这么做? 他让宋立去打听,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韩主事府,皇城东面姓韩的府邸只有一座,那就是工部尚书韩嵩的府邸。 “难道是韩尚书?”回想着见面时候那老者的表情,杨愈自语道。 这位韩尚书是盛泰帝太子官邸的老人,不过近年渐渐失宠,很可能再过两年就会致仕,根本没有入阁的可能。 因为没有画像,杨愈也不确定,自己昨天见到的究竟是不是韩嵩。 “愈哥,杨家来人了。”宋立看了眼背对着他的父亲,在杨愈身后小心翼翼道。 “哦。”杨愈随口答应了一句。 “那人说要见你。”见杨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宋立又低声道。 杨愈转头看向宋立,愣了下,才想起宋立说的什么,转过身,想了想,点头道:“好。” 对于杨家,杨愈也了解过,杨元秋就是他便宜父亲了,杨元秋的岳父刚刚致仕没多久,在致仕前将杨元秋从兵部调任应天府,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算是让杨元秋在仕途迈出了极其重要的一步。 杨愈走的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前面的马车。 还是那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门口,车内的人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 杨愈也没有去揣度杨元秋的想法,就那么站在看着台阶上,神色淡淡的看着马车。 马车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想法,许久也没有开口,好似故意在等杨愈先说话一般。 但杨愈哪里有空理会他,见他不说话,当即转身就要进门。 “杨愈!”杨愈刚刚转身,马车里就传来一声极其冷漠甚至是愤怒的声音。 杨愈神色不动,停下脚步,又转头看向马车,笑而不语。 马车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愤怒,许久,冷漠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老爷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安排你去江南通州府做县丞,这段时间你低调一点,不要去拜师也不要写诗词,任何风头都不要出,老老实实的等着吏部文书。” 或许是杨愈之前的‘听话’,又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杨愈会‘不听话’,杨愈还没有开口,马车再次轱辘轱辘向前跑了起来。 杨愈站在台阶上,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脸上露出一丝略微古怪的神色。 就好比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的认为你爱她爱的要死要活,怎么解释都没用,就那么认定了,想哭不行,想笑也不行。 杨愈看着马车消失在转角,神色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第一次是不是杨元秋传话,但这一次肯定不是。他已经在吏部陈述过他的想法,吏部也记录备案,并没有将他放进推官名单,这个他是清楚的。 如果说杨元秋的那位阁老岳父还在位,杨家人或许能够接触到这种推官文件,但以现在杨元秋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知道杨愈不在推官名单内,而且,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吏部推官已成的文书,因为这是一分为三存档的,一份在吏部,一份在内阁,一份在皇帝那。 想要改变推官,即便是皇帝也要征求集体内阁的意见,何况一个小小的兵部郎君。 很明显,这是杨家有些人不想看到他出风头,狐假虎威的来耍他了。 杨愈自顾思忖着立在台阶前,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暗思着是不是利用自己这次出名的大好机会,将状元楼招牌彻底打响。 “请问,可否是杨进士?”就在杨愈思索着是不是再利用一次活广告的时候,阶梯下,衣着看似普通一个小老头手持一大红请柬向他问道。 杨愈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我就是。” 那老者闻言将请柬递了过去,笑道“小的是扶文苑的管事,我家老爷想请杨进士参加半个月后的文会。” 杨愈神色微异,扶文苑他自然是知道的,据说有几个国子监的教授博士一直住在里面,不时会举办诗文会,经常有文坛重量级人物参加,所以,这个扶文苑在京城非常出名。 而且一旦有人表现良好,获得某些人青睐,一份推荐信,就是进入仕途的捷径。所以,青年士子越发希望得到邀请,但根据杨愈的了解,似乎没有邀请今科进士的习惯。 “请问,还邀请了哪些人?”杨愈接过红色请帖,打开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动,又问道。 “阮状元,陈榜眼,魏探花,二甲的前三老爷都让我送了请帖。”这管事倒也不隐瞒,笑着道。 “哦?”杨愈眼色露出一丝讶色。这次文会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杨进士,如果没有问题,小的要回去复命了。”那管事向着杨愈躬身笑道。 “慢走。”杨愈微笑着点头,看着他上了马车,隐约觉得,这场文会恐怕真是有些不简单。 “静渊,快看福香楼。”杨愈刚要转身,宋城就走了出来,向他指着福香楼方向。 杨愈一愣,转头看去,只见福香楼本来歇业的招牌不见了,福香楼的牌匾再次挂了上去,一群青衣小二在门口忙碌,似在准备鞭炮准备重新开业。 “宋叔,那两人放出去了吗?”杨愈侧头向宋城道。 “昨天就放出去了。”宋城微微皱眉道。他也没有想到,福香楼会昨天关门今天又开业。 “那应该是有其他人接手了。”杨愈看着福香楼前渐渐围拢的人,点头道。 旋即心里又暗道福香楼昨天的突然关闭,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有人接手? “愈哥,我打听到了。”宋立急匆匆的的跑了过来,站在杨愈一边道。 “是什么人?” 宋立看了眼四周,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是杨韬。” 杨韬?杨愈看着宋立微微一怔。 杨韬,就是他那便宜弟弟了。他突然接手福香楼,想要做什么? “福香楼重新开业,全部五折!” 忽然间,福香楼前,六七个小厮,大声向着四周喊叫,声齐,音大,很快就传遍半条街。 “静渊,我们现在怎么做?”宋城问道。杨韬不会不知道状元楼是谁的,他这么做,明显是想与杨愈打擂台了。 “不用担心,折扣再多,福香楼短时间内也恢复不到以前。”杨愈见宋城宋立都一脸担心,沉吟一声道。 而实际上,杨愈也没有将福香楼放在心上,状元楼已经站稳脚跟,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经营。 而此刻,福香楼门口,一个一身大红外披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傲然立在福香楼门口,远远的向状元楼看了一眼,神色充满了挑衅味道。 杨愈双眼微眯,也远远的打量着这位便宜弟弟。 杨家现在总共有两位大少爷,一个据说是当了兵,好几年没有回京城了,而这位杨韬就是二公子,是一个标准的纨绔。 第十三章 三关 第十三章三关 平淡的文章果然大家都不喜欢啊~~~~这一章想来大家会喜欢,求票票与收藏~ “闻闻看,像什么味道?”厨房内,杨愈捏着一点黄黄绿绿的细小晶块递给身后的王忠道。 王忠伸头嗅了嗅,看着杨愈道“有点臭,有点腥,像咸鱼。” 杨愈点头,用手捻了捻,暗思方向应该没错,再过几天或许就能够制作出味精来。 不过,制作出来也不会太纯,毕竟他知道的有限,各种道具也不是很合格。 “愈哥,外面有些人来找你,说要与你比诗文。”宋立走进来,神色有些古怪道。 这几天怪事跌出,先是莫名其妙的福香楼关了开,昨天竟然又关了。然后就是杨愈的名声忽然间扶摇直上,有人竟然将他大考策论给翻了出来,大加评点,甚至还冠上了什么北方第一才子,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 “是什么人?”杨愈一点不以为意,继续审视着眼前的面筋道。 “都是落第的士子,说要看看愈哥你都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宋立道。语气中那么一丝不屑。 “哦?”杨愈敏感的商业神经又在起作用了,低头想了下,转头看着宋立果断道“除了老菜单,所有新菜折扣取消。” “全部取消?”宋立愣了,他们推出了八道新菜,售价一到十两不止,都是半价销售,如果翻倍,那就是二到二十两不止了,二十两,一个中等收入人家要用半年吧? “嗯,”杨愈没有再考虑的意思,道:“凡是来挑战的,不要给他们普通菜单,茶水什么的都明码标价,翻两倍。” 翻两倍?一边的王忠业也惊讶了。茶水都翻两倍,这不是明显宰客吗? 不过两人旋即都兴奋起来,没读书参考科考的总是对那些进科考的‘青年才俊’有着深深的嫉妒,两人对视一眼,当即点头道:“我们这就去。” 看着两人一个忙着去敷衍那群高谈阔论,愤愤不平的落地士子,一个人忙着制作新菜单,杨愈又沉吟一阵,转身对着身后宋城道:“宋叔,你照看一下柜台。” 不等宋城答应,杨愈就转身出了厨房,向二楼走去。 杨愈之前是寻常读书人,寒窗苦读,几乎没离开过状元楼,所以认识他的人极少,走进大堂也不怕给人认出来。目光在大堂环顾一圈,仪表堂堂,口若悬河的年轻才子有,长发披肩,风姿绰约的窈窕淑女有,老态龙钟,一脸褶皱,愤世嫉俗的老者也有。 他们无一不是大肆贬低杨愈,那首诗更是被批的一塌糊涂。 “这可就不怪我了。”杨愈自顾的说了一句,便上了二楼。 铺开纸张,磨好墨,拿起毛笔,沉吟了一下,杨愈便落笔。 写好第一张,然后又摊开第二张。 写好这第二张,杨愈就有些犹豫了,旋即嘴角微翘,又写了几行字,然后拿起纸张,轻轻吹干,听着楼下有些吵闹的声音,将宋立喊上楼,将三张纸递给他,道:“这一张,放在门口,凡是挑战的,需对出这个对联才能进来,进入大堂,续上这首诗才能上楼,最后一个,完成了才可以与我比试诗文。” 宋立读书少,也认得字,却评点不出这里面的深度,面上丝毫不露的吹着第二张纸上的字迹,问道“愈哥,这第一张难吗?” “有些难度。”杨愈道。这也不算绝对,不过能够难倒绝大多数人就对了。 “那客人要是进不来怎么办?”宋立忽然转头看向杨愈,睁大眼睛道。刚才给下面那些人酸的不行,说的他口干舌燥还说不过他们,他硬是提了三壶价值半两银子的‘碧螺春’过去给他们,虽然实际上是五十文十斤的茶叶沫,但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杨愈也一怔,倒把真正目的给忘了,从善如流道:“那这样,第一张放在大堂,第二张放在楼梯口,第三张放楼上。” “好,我这就去。”宋立当即点头,拿起三张纸就匆匆下楼。心底暗自发狠,要是能难上他们个把半月,一个月不出门都行。 很快状元楼的大堂柱子上就贴出了杨愈手写的一个对联,宋立挺着胸脯,一脸傲色的对着满屋才子佳人道:“我们掌柜说了,想要上楼,先对上这副对联。” 一群才子佳人立即围拢到柱子旁。 只见白纸黑字写着:酒客酒楼同醉酒。 这个对联,应前应景,里面有三个‘酒’字,表达的意思也是欢迎的意思,但一下子想要对上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一群人纷纷沉默下来,低头思索,继续观看有,皱眉苦思有。 大堂也有其他客人,看见杨愈一个对联难倒一群才子佳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低声笑着议论起来。 “嘿,杨掌柜怎么说也是二甲第二,那是过三关,受过阁老接见,经过殿试见过皇帝的人……” “那是,二甲第二离一甲多远,再说,二甲第二与一甲相比不见得就差……” “这个,此言有礼……” 一甲实际上是皇帝的个人面试,除了才学外,更考验能否揣摩帝心,说二甲才学不比一甲差,严格来说也不能说完全错。 “呵,杨静渊辱我等太甚!”忽然间,一年轻士子满脸通红的大怒道。 “嗯?怎么了兄台……” 他一声大吼,顿时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那人脸红脖子粗,指着柱子上的字迹怒道“这杨静渊用左手写字,分明是欺侮我等才学不如他……” “原来如此,我还怪不得这字迹如此差是怎么进得了殿试的!” “他这是故意羞辱我等……” “不错,找杨静渊理论去……” 楼上的杨愈听得直觉内伤伤的不轻,他多认真写的字,结果别人这么评价。 “哼,对不上来,不准上楼!”宋立一见这些人吹胡子瞪眼,撸袖握拳,毫无风度,显然是气急了,心里大爽,堵在楼梯口道。 王忠也觉得大是爽快,与宋立并肩站在一起,其他时候,哪里能见到这些士子这般模样。 一群人气的不行,但也不能真的毫无风度冲上去,又看楼梯口的那张纸,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咬牙切齿,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 只见楼梯口柱子上白纸黑字写着: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 这算是什么诗?杨静渊竟然让他们接这种东西? 众人气炸了肺,伊呀呀呀的直喘粗气,眼神里纷纷冒着凶光。 这姓杨第一次用左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来侮辱他们,这一次竟然用这等三岁孩童的打油诗来让他们接,这还是侮辱吗,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用大巴掌在抽他们的脸! 第十四章 咋舌 第十四章咋舌 众人气炸了窝,说什么都有,但宋立王忠两人好似两门神一般立在楼梯间,众人又不能真的撸起袖子将他们打倒冲过去,一通义正言辞的教育,眼见两人是茅坑里石头,当即又有人提议按照杨愈说的来,破了三关再找他理论。 众人纷纷点头,一番愤怒扬言后,又将第一个柱子围了起来。 ‘酒客酒楼同醉酒’ 这个联不难对,但是要是应景就不太容易,加上担心杨愈耍赖,众人一阵苦思。 “有了!” 忽然间,有一个人喊道。 “快说,快说。”众人立即全部看着他道。 那人低着头,皱着眉头,一脸苦思,旋即又道“不对不对……” 众人一阵唏嘘,又各自思索起来。 “茶水凉了,我给您换一壶?”宋立王忠又扮演起原本角色来。 “嗯。”思索的人哪里关心这个,依旧苦思,随意的嗯了声。 “还是碧螺春?” “去去,快点换来就是……”灵感被打断的人一脸不耐烦的挥手。 “给您来一点糕点?”王忠伸着头,在一个盯着柱子的年轻人身侧道。 “嗯。” “一两的还是二两的……” “最好的。”那人盯着柱子,眼睛也不眨。 “好嘞。” 王忠宋立两人不停的在大堂,厨房间穿梭。 “上好的碧螺春十壶……” “八两的糕点三份……” 厨房里的几个厨子摇头感叹,这些书生果然是拿钱不当钱啊,就这么一会,酒楼最起码有百两银子进项。 楼上的杨愈也暗暗惊叹,怪不得后世说学生的钱最好赚。 “有了有了……”忽然间又一人激动道。 “快说快说。” “讨诗讨画共探讨。”那人盯着柱子上的那个联子,压着激动,一脸认真道。 “好对!”此人一说出口,就有人接口道。 “对仗工整,应前应景,简直是绝对!公子大才!” “不错不错,我们就是来探讨诗文的,这位兄台不知高姓大名……” 这个下联一出,大堂内立即热闹起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围绕着那人,纷纷佩服他的急智。 “愈哥,真给他对上了?”宋立不动声色的跑到楼上,看着杨愈道。 “嗯。”杨愈点头,不以为意。 “那下面的难吗?”宋立有些眼巴巴的看着杨愈道。他非常享受现在的状态,看士子囧态并且赚他们银子,要是就这么结束了,怎么感觉都不行。 “难。”杨愈瞥了眼一眼道。 “比刚才那个难吗?”宋立觉得不保险,又问了一句。 “嗯,十倍不止。”杨愈点头,笑着道。本想解释一下,但又担心宋立这个半文盲听不懂,索性简单明了的告诉他。 宋立这下放心了,走到楼梯口与王忠耳语两句,两人俱是笑眯眯的看着大堂里还在热烈讨论的才子佳人们,仿佛看着一堆白花花的的银子。 “快去看下一个。”议论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人醒悟过来道。 “对对对,去看下一个。”众人自认是绝对了,所以也无需去征得杨愈同意,一窝蜂又围到了楼梯口的柱子旁。 柱子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 这两句,严格来说都算不上诗,这些读圣贤书的才子佳人们只有在考校后辈的时候,才能从他们稚嫩的嘴里听到这种诗。 这个怎么接,难道真的要续成一首打油诗出来?这个不说杨愈同意不同意,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不然要是传出去肯定被人笑掉大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办,谁也不敢开口。 “不知杨进士可否有提示?”忽然间沉吟中有人抬头,开口问向楼梯口的宋立王忠两人。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两人,眼神带着希冀。对联有迹可循,诗词也有景可联想,偏偏这两句,景也太简单了,让他们根本联想不下去,搜遍枯肠也想不到该如何应对。 “没有。”宋立非常干脆利落的打掉了众人眼神里那一丝期盼。 众人又沉默下来,纷纷埋首苦思。 “要不,就接一首打油诗?”人群中,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 打油诗对他们来说是手到擒来,像这种‘儿歌’更是张口就来。但杨愈是今科二甲进士,进过内阁,见过皇帝,会给出一首打油诗来难他们吗? 要是他们真接出一首打油诗来,估计明天就会沦为京城笑柄。 于是,没有一人接口,还是沉默中苦苦思索。 楼梯口杨愈王忠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小狐狸般笑容。 “这样不行,你听听我的……” “不对不对,接不下去……” “听听我的……” “哎,你这个根本就是打油诗了……” 人群不知不觉的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本来空着的桌子,很快就被占据。 “杨掌柜真是好手段!”尽管这些才子佳人占据了不少桌子,但状元楼因为生意经常满,所以也加了桌子,因此还是有其他客人临门,坐在大堂内。 “可不是,这一天下来,最少也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入账。” “啧啧,这要是持续半个月,可就要赚一年的银子了……” 客人们议论着,忽然间一惊,好似醒悟过来什么,纷纷看着被难住的在大堂内就差抓耳挠腮的才子们。 莫非,杨掌柜真的要难他们半个月? “可有灵感?” “对不上,这个看似简单,我琢磨似乎有些不简单……” “我也觉得,可是说不出哪里不同……” “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 众人一阵议论,本来简简单单的打油诗,纷纷上升到了不简单的程度。 “客观,是否要茶水?”宋立王忠两人,再次见缝插针。 “就刚才那个。”一群人凑在一起,一见宋立靠近,好似怕他偷听一般,连忙挥手道。 “好嘞,半两的碧螺春。”宋立向厨房喊道。 “客观,糕点可还要?”王忠也寻找自己的老客户。 “嗯,再来一盘,不,两盘。”那人坐在桌子边,双目盯着空空的桌面,头也不抬道。 “好嘞,八两的糕点两盘。”王忠向着厨房喊道。 靠厨房近的客人听着两人相继的喊声不由得一愣,旋即拿起桌中间的菜单,发现,碧螺春果然分了三等,十文,三十文,半两银子。糕点也分了几个等级,二十文,五十文,然后一下子跳到八两银子! 几个客人暗暗乍舌,这些书生还真是能花钱。 第十五章 魏探花(第三更,求票!) 第十五章魏探花 “就是这个?”福香楼内,一身华服,面色有些苍白,双眼通红的青年人看着手里白纸上的两句诗,一脸讥讽道。 恰是杨愈那句: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 “是,小的原封不动抄下来的。”一下人躬着身,一脸小心答道。 “哼哼”杨韬冷笑,这种打油诗,他都能做,凭什么那个私生子就能中第,又凭什么只准他开酒楼却让他刚开业就关门! 杨韬心里不忿,眼神转了几个圈,看着那下人一脸冷意道“拿着我的拜帖,让魏探花走一趟,我要那个贱人名声扫地!” “是少爷。”下人感觉到自家少爷确实生气了,干脆答应一声,转身就出门。 “哼,敢跟本少爷作对,让你见识一下本少爷的手段!”下人走后,杨韬犹自气不平的冷哼道。 或许是一帮士子被杨愈难住的消息传了过去,渐渐的又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有的是中第的,有的未中第的,有的是将考的,总之,都想见识一下二甲第二名的才学。 但一见杨愈的这开头两句,纷纷无语,有些人尽管心里肯定这就是一首打油诗,但在如此情况下却不能说出口,还只能一脸这不是打油诗的跟着讨论。 于是状元楼大堂里又多了很多客人。 “这个,有些意思。”刚刚走进来的几人,看了眼这两句话,先是愣了一下,待看到众人一副皱眉苦思模样,脸上尴尬一闪道。 “是否是里面蕴含了什么深意呢?” “又或者这本书画里诗,只是截取了前半段?” “关键是,就这么两句,我们丝毫不知下面如何接,一不小心就是一首打油诗……” 大堂里讨论的热切,带着周围的客人也饶有兴趣的观看,讨论起这两句诗来。 “要心怀感激。”楼上的杨愈透过一个拐角看着大堂里满满都是书生,暗暗心里告诫自己。 “我看到魏探花的马车了……”忽然间,大堂里有人低声说道。 “魏探花?在哪?”此人一说完,当即有人也急忙低声问道。 在杨愈声名鹊起前,可是这位魏探花一枝独秀于京城,这两人要是碰撞在一起,绝对会是一件‘大美谈’! “就在城南大街转向这里的路口,马车似乎进不来,人正向这边走来。”那人将声音压到最低。 “难道,魏探花也是来这里的?”有人神色迟疑的说道。 “不会吧?”说话的人更迟疑了。 “有可能!”忽然有人肯定的说道:“杨进士最近风头极盛,都盖过魏探花了,他要是乘此机会找过来,也完全有可能!” 听完此人分析,大堂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不知情的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旋即就有人低语,转眼间魏探花就要过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堂。 尽管大堂里的人都刻意的避着宋立王忠,但两人也都是机灵之人,端着茶水糕点转了一圈就了解到事情真相,宋立留下王忠,急匆匆的向楼上跑去。 “愈哥,那魏探花就要来了。”宋立站在杨愈身后急切道。探花毕竟是探花,虽然宋立很相信杨愈,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哦。”杨愈随意的答应了一句,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治通鉴。现在常用的字体他已经可以基本分辨出来,接下来的重点就是练字了。 “愈哥,你不担心?”宋立在身后小声的问了一句。 “担心什么?”杨愈好似才听到宋立说话,转头看向他道。 “魏探花。”宋立低着头,睁着眼睛眼神瞟着他。 “哦。”杨愈这才认真听到,想了下,转过身,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又摊开纸,拿起毛笔写上了十四个字,递给宋立道:“放门口,挡恶客。” 恶客,自然就是指魏探花了。 “好。”宋立大喜,连忙拿着,也不等吹干,直接冲到门口,贴在墙上,这个时候,恰好一身锦袍,头戴纶巾的一青年人大步向这里走来,神色倨傲,嘴角微翘,身边还跟着四五个白衣儒衫的青年人。 宋立估摸着这就是魏探花,立着门口,也不进去。 来人自然就是魏探花,魏鹤,他虽然一举成为三甲之探花,但探花就是探花,虽然比普通进士有名望,前途也远大,但终究还是个毫无背景与根基的爆发户,无官无职,朝堂的任一大佬他都得小心迎合。 而作为前阁老的外孙,即任应天府府尹儿子杨韬,他如何不小心应承。 魏鹤看着眼前的两层小楼,暗自冷哼,你可别怪我,只怪你得罪了杨二公子。 魏鹤毫不犹豫的就要进状元楼,在他看来,以他的才华,踩倒杨愈是手到擒来的事。 但刚走几步,却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因为宋立恰好挡在他身前,不等他皱眉,训斥,宋立就仰着头看天,用手指了指身边门上的白字,神色比他还傲气。 魏鹤瞬间怒气就升腾起来,他可是堂堂的探花,即便是阁老见了也会露出一丝笑容来,什么时候一小小跑堂都可以给他脸色看了! 但他却不能跟一跑堂见识,压着怒气,冷着眉头看向门上的字迹。 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好读书不好读书;好读书不好读书。 就一瞬间,他就忽略的字迹,也松开了眉头,双眼微眯,目光紧盯着这十四个字。 看似简单,但就是简单反而越发不简单。 完全相同的前后七个字,但却表达了完全不同意思,恰好是一个对子,前前后后映照,偏偏字完全一样,只要读音一变,意思就完全变,根本不能当做是一个对子,甚至两个三个都不行! 最为关键的是,杨静渊是不是将它当做一个上联让他来对----进门考题,对不上就进不了门,只能打道回府? 与魏鹤同来的其他几人,自然也是有些才学的,一看这十四个字也傻眼了,因为没办法分辨这个上联,究竟表达了什么意思,没有办法弄清上联的意思,如何去对下联? 几人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看向魏鹤,而魏鹤盯着这十四个,紧皱着眉头,他没有去想这个对子表达了几种意思,而是已经在搜寻哪些字可以这样重叠。 一个个字在他脑海里闪过,却没有一个可以像这样完全重复表达的! “难道,我要就这样离开?”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的魏鹤,望着眼前的十四个字,眼神发冷道。 而就是这个时候,忽然间大堂里的人也发现了魏鹤已经到了,蜂拥而出。 第十六章 门难进 第十六章门难进 “掌柜,就这样挡着不让他们进来吗?”二楼窗口,王忠站在杨愈身后也伸着头看着门口满满的人头,然后看着杨愈道。他手里端着四五份糕点,可是价值四十两,尽管实际成本不到半两,可不卖给这些才子们就得砸他自己手里,所以他特地跑上来问一句。 “他们明天还会来的。”杨愈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 明天还会来?王忠听得一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愈微微侧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道:“去告诉宋立。” 王忠听完双眼大亮,看着杨愈一脸崇拜,道:“是掌柜,我这就去。”说完,一脸兴奋的向楼下跑去。 楼下,本来傲气十足而来要踩扁杨愈的魏鹤,此刻阴脸色沉如墨,深如水,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十四个字,腮帮子不停地的鼓动。 要找出前后完全一样的七个字,拼成对联他可以,有些巧妙的也行,但是要做到这样寓意通达,句式连贯,他搜遍所学也找不到! 越是想不到越是烦躁,而周围围拢着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虽然没有人直接说他才学不行,名不副实之类的话,但不断的夸奖杨愈名不虚传,才情了得,又有什么区别! 魏鹤暗恨,刚才自己怎么不坚持直接进去见杨愈,当面出题,如今被他一个对联拦在门外,进不得退不了,心里怨念自己的同时,也将杨愈恨了个半死! “探花郎,可有下对?”魏鹤盯着墙上的对子久久不出声,偏偏还摆出一份胜券在握若有所思模样,终于有人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所有人立时骚动起来,纷纷一脸热切的看向魏鹤。这种读书人‘打架’的戏码,即便是读书人自己也是喜闻乐见。何况,这可是探花与二甲第二的比试,不论谁输谁赢,传出去绝对是一段‘佳话’! 魏鹤一听就暗自恼怒,你们都是蠢货吗?我要是能对出来,早就闯进去了! 但魏鹤不能说出来,如同仇人一般双眼怒火腾腾的盯着墙上的十四个字,暗暗咬牙切齿。 背对着魏鹤的人自然看不清魏鹤的神情,但站在门口的宋立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痛快的同时,不禁暗自担忧,他要是对不出来,这些人肯定就不进去了,他可是让厨房烧了十几壶上好的‘碧螺春’,这要是亏了算谁的? 宋立正胡思乱想着,王忠悄然的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立一听,顿时双眼放光。他看着眼前满满的书生士子,又看了眼紧皱眉头,一脸苦相的魏探花,双眼大睁,就好似在看一个人形银块,差点口水横流。 宋立艰难的咽了口水,侧头在王忠耳边,低声道:“你明天早点来,咱们去东市转转,看看什么最贵。” 王忠连忙点头,眼神里也满是贼光。他自然明白宋立话里的意思,最贵的,自然是给这些来找掌柜麻烦的士子们准备!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压抑着嘿嘿笑了起来。 许久,宋立揉了揉脸,将脸色变回来,目光转向还在苦思的魏鹤,拳头放在嘴边,低着头,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 “咳咳” 他声音一落,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包括魏鹤。 宋立还是第一次被这类人围观,心里顿时砰砰砰直跳,却也大感爽快,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的看着魏鹤道:“魏探花,我们掌柜让我告诉你,这副对子可以放五天,五天内只要你能对上来,就可以进楼了。” “五天?” 魏鹤心里顿时怒火腾腾上涌,肺都感觉隐隐的疼。他真想拍着宋立的脑壳问他哪里看出他对不上来了! 但他咬牙切齿一番,还是忍了下来,冷眼看着纸上那是十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竟然感觉到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竟然好似一个个古怪的笑脸,在不断的嘲笑他。 魏鹤心里怒火陡然升腾到了极致,咬牙恨不得现在立即冲进去将杨愈狠狠揍上一顿。但残余的理智告诉他,如果真这么做了,他一切就都毁了。 “嗯。”魏鹤强压着怒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给宋立,道:“我已经想出几个,不过还要斟酌一二。既然杨兄此刻不方便,那魏某明天再来。” 说完,还冲着宋立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本来摆出一副面无表情模样的宋立,此刻脸上满是古怪,嘴角不停的抽搐。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没看到他皱眉苦思的痛苦模样吗?明明是对不上来,这一张口,竟然就是好几个,要斟酌一二? 宋立憋了半天,看着魏鹤的背影,硬是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他。 同时后面的王忠也目瞪口呆,他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你辛辛苦苦跑到这里,在人家门口站了半天,要是真能对出好几个,会这么好说话的就走开? “果然不愧是探花郎,我想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 “嘿,人家这两人可都是今科进士,自然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 “不错,单这一个上联,就足以说明杨进士才学非凡……” “你们说,魏探花真对上了吗?” “那当然,难道他会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说谎不成,何况明天他还说再来的……” “这倒也是……” “我看不见得吧……” 魏探花没走多远,听着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他脸色难看无比,心里怒火汹涌的将杨愈给恨透了。 “你说什么,魏鹤只是在门口站了半天,然后就走了?”福香楼里,因为昨晚纵欲过度而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的杨韬,此刻坐在桌前,端着茶杯双眼怒睁的盯着报信的下人道。 “是的少爷。”下人小心的答了一句,然后便将看到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杨韬一听,顿时嘿嘿冷笑起来,魏鹤这些话可以骗那些无知的书生,但魏鹤是他找来打压杨愈,此刻魏鹤不战而退,他再蠢也知道魏鹤是根本对不出下联,所以才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没用的东西!”杨韬本来不顺的心气顿然再次怒了起来,脸色阴暗,双眼冒着凶光,咬牙切齿的冷声道:“这个贱种倒也有些本事。” 胸口起伏着,通红的双眼来回转了一圈,杨韬忽然再次冷笑起来,道:“你不是要出风头吗,那我就让你再出一次!” 说完,他站了起来,神色讥讽道:“走,咱们去国子监。” 第十七章 教授联名 第十七章教授联名 “一百八十两!” 当晚,宋立对着账簿,算盘啪啦啪啦一阵后,抬头眼神发直的看着杨愈道。 宋城也有些失神,这可是他们酒楼赚取的最大一笔银子了。在过去,一年才有这些进项。 杨愈微微一笑,道:“明天会更多。嗯,这样,宋叔,你再请几个人,自己抽出来。大堂有宋立与王忠应该差不多了,可以再找些人做些杂活,银子现给。” “好。”宋城暗吸了口气,脸上也激动难抑。他知道杨愈的意思,他不能露头,自然需要他来做掌柜了。 “愈哥,那你干什么?”宋立抬头看向杨愈道。 “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杨愈打哑谜。 ―――― 果然如杨愈所说,第二天一开门,状元楼就拥进十几个儒衫白衣的士子,他们二话不说,就围绕着二楼楼梯口的柱子,不停的议论着那两句诗。 “要我说,这就是普通的两句打油诗,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这有什么深奥可言?” “你说没有就没有,杨进士那二甲第二名,他会出这种打油诗来自毁名声?” “那你接下去?” “我要是接下去我还站在这里,二甲第二就是我了!” …… 一进来的众人,立即争吵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关于杨愈这两句诗。 “客观,上好的雨前龙井,您要来一壶?” “客观,我们酒楼招牌点心,您尝尝?” 宋立王忠两人,一脸笑容的在众人间皆穿梭,笑容极度灿烂,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沉浸在诗词高雅之中的士子才子们,哪里还记得这些俗物,一句‘随便’,一个字‘嗯’就打发了两人,丝毫不知道,在宋立王忠眼里,他们就是浑身洁白的羔羊,产的不是羊毛而是银子。 酒楼内忙的热火朝天,院子里的杨愈也没有闲着,一条长桌上,各种瓷盆瓷碟秩序井然的摆放在眼前,他手里各式的小勺子不停在来来回回的加加减减,敲的盘子叮叮当当响。 半晌,杨愈看着白色碟子里渐渐稀落出的细碎晶体,用手指沾着放到嘴边。 “虽然不纯,但也已经够了。”轻轻抿了抿嘴,杨愈眨着眼睛,感觉着那种熟悉的鲜味,点了点头。 放下勺子,杨愈将桌子从头看到尾,沉吟一阵,他站起来,将长桌上的碗碟分成了三断,又将其中几个碗碟调换,这样一来,只要将流程分成三部分,就算三个流程都被人知晓,除了他,也没有人可以制作出味精来。 “掌柜掌柜。”杨愈刚要起身,忽然间王忠从酒楼急匆匆的的跑了过来,声音急切。 “怎么了?”杨愈见他神色慌张,不由得道。此刻就算魏鹤来了,也不用这么紧张吧? “掌柜的,出事了。”王忠神色慌张又凝重。 “嗯,说。”杨愈依然不紧不慢的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 王忠神色带着愤怒,气息很粗道“掌柜,刚才我在街上,听说有国子监的教授联名上书吏部,要求将你剔除推官名单。” 剔除推官名单? 杨愈一怔,他什么时候得罪国子监的教授了? “是什么罪名?”杨愈神色神色不变的看着王忠道。 这推官是关系到一个人的一生,对一个十年寒窗的士子来说,剥夺推官比杀之父母夺之妻还要可恨!所以,一般人绝对不会明目张胆的要求吏部剔除某个人,因为不论成功与否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说你经营贱业,有违圣人教诲。”王忠眼里喷火道。他如今是状元楼伙计,自然为自家掌柜感到愤怒。 杨愈点头,旋即若有所思,这个罪名显然是不成立的,不说内阁中有几位阁老在南方就有很多生意,众所周知。即便是皇家,也有皇商的存在,甚至宗人府里的王爷们,哪个没有自己的生意,单凭那点俸禄,怎么可能养得起了那么一大家子。 虽然他们都没有亲自经营,但也就是带了一层遮羞布,本质是一样的。 所以,这种罪名,显然只是一种借口,是有人想要阻击他走上仕途。 会是谁呢? 杨愈站在那里,脑海里不断回忆起有交集的人。 之前的福香楼,后来的杨韬,到昨天的魏鹤,他得罪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了。 福香楼?应该不会,如果福香楼能够阻击他推官,那么就没必要允许状元楼存在到现在才出手。魏鹤,虽然他有这个动机,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是大忌,在他去向未明之际不会这么做。而且以他的影响力未必就能做到将他剔除出推官名单,这反而会得罪死他,稍微有些脑子都不会这么做。 那么,就剩下杨韬了。 “杨韬,杨家……”杨愈双眼微微眯起。从两次杨家传话来看,没有人希望他回去,包括那位薄凉父亲,不论是他中第还是吏部推官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没有露一次面,显然父子之情已经淡漠到了极点。 杨愈之前也乐得不用承接他人的人生,但此时看来,未必能如他所愿。 王忠见自家掌柜神色沉吟,心里也暗自担心。只要吏部推官名单一下来,杨愈就会一飞冲天,前途远大,可要是被拦了下来,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进入仕途的希望了! “嗯,我知道了。”许久,杨愈醒悟过来,看着王忠点了点头,然后向酒楼走去。 看着脚步不乱,神色从容,脸色没有多少变化的杨愈,王忠一时愣住了,看着他的背神神色古怪自语道“难道掌柜一点都不担心吗?” 杨愈自然不担心,他本就拒绝了吏部的推官。不过,想来等吏部推官名单下来,看到杨愈早就拒绝了吏部的推官,他花费了一大把力气,全是无用功,估计会郁闷的吐血吧? “什么,唐教授也上书吏部要求剔除杨进士?” 杨愈刚刚进门,就听到大堂内,极其大声的传来了一句。 “什么唐教授,就是陈榜眼老师的那个唐教授?”有人吃惊道。 “没错……” 这回大堂里更热闹了,一个榜眼的老师上书吏部,就不是普通教授们可比的了,教出一个榜眼,即便是内阁阁老们也要尊敬几分,如今他上书吏部,吏部的几位堂官可就要慎重了! ___ 今天还是一更。 第十八章 祭酒(求收藏~) 第十八章祭酒 听着大堂里的议论声,杨愈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虽然就这样下去,到时候看杨韬和这些联名教授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过,听到探花老师也加入了,他就想看更精彩的了。 “王忠。”杨愈向着身后喊了一句。 “掌柜的。”王忠本在厨房端着盘子,一听连忙放下,跑了过来。 杨愈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掌柜,你真的……”王忠一听,就神色大喜道。 “不用担心,你将这些传出去就是。”杨愈笑着道。 王忠虽然不知道杨愈要做什么,但还是认真的点头,道:“掌柜你放心,我保证让他们都知道。” 杨愈点头,刚要再说,宋城就走了过来,脸上一脸担忧。他之前就问过杨愈士子经商会不会影响他前途,但杨愈说没事,现在出事,他心里满是愧疚。 杨愈看着宋城的表情,想了想,决定还是将他的决定告诉他,便让王忠去做,然后便在宋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静渊你不想做官……”宋城听着杨愈说完他不在吏部推官名单的事,顿时脸色一变,但旋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的看着杨愈道:“是因为你父……” 杨愈知道他想岔了,笑着打断他道:“宋叔不用多想,有出息不一定要做官,将来未必我就不能在他们面前抬头挺胸。” 尽管杨愈这么说,宋城却肯定是了杨元秋在背后使了手段,心里替杨愈一阵不平,但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也无可奈何。 “愈哥,愈哥……”宋城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安慰的话,这个时候,宋立突然从外面回来,一脸急切的直接冲杨愈跑来。 显然,他也是知道了外面的事情,宋城一见,顿时冷着脸喝道:“你还知道回来,跟我来!” 宋立哪里还管其他,看着宋城一脸急切道“爹,不是,外面都在传……” “给我过来!”宋城站在厨房里喝道。 宋立脸色一变,他是第一次见到宋城如此脸色,不由得心里一突,但还是看着宋城喊道:“爹,外面都在传愈哥要被……” “给我进来!”宋城不容他多说,一把扯过宋立,直接拉了进去。 杨愈看着宋城宋立,知道他们都是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充满温暖。 这才是家人的感觉。 不管宋城怎么给宋立解释,杨愈笑着,不动声色的从梯子上上楼。 而此刻,大堂里忽然间热闹起来。 “什么,杨进士要去吏部抗辩?”一个士子忽然间听到这个消息,猛然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要写信去吏部驳斥那些教授?”一个士子差点跳了起来。 “他要与那些教授当面对峙……”听到这个消息的士子,都惊呆了。 国子监的教授,本职名叫做助教,他们的学生几乎都是三品以上大员以及国公之类的子弟,那是实实在在的无冕之王,谁敢得罪,不说他们门生故吏,就是有人敢说一句不敬也会有无数人跳出来,尊师重道在这里是主旋律。 就像现在,他们一份书信上到吏部,如果是普通进士,吏部完全可以不用考虑的将他剔除推官名单,即便像杨愈这样,是二甲第二,一个唐教授也足以让吏部谨慎思量,后果难料。 “杨进士有说什么时间去吏部抗辩吗?”已经没有知道消息是从哪冒出来的,逮着一个人就问道。 “我也不清楚,对了,刚才是李公子告诉我的……” “我也不清楚,没听见说具体时间……” “陛下还有半个月就要亲征,推官肯定会在这之前出来……” “那具体是哪一天……” 状元楼内挤满了人,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纷纷涌进状元楼来探听消息,这个时候,谁还记得什么挑战的事,即便是魏探花今天要来的事,也没人再提起。 福香楼内,杨韬敞开衣襟,赤裸着胸,身边两个妖媚女子也酥胸半露的坐在他两边,娇滴滴的喂酒劝菜。 “去吏部抗辩?”杨韬的手在两女子腰间摸索,听到外面下人的汇报,不由得冷笑起来“一个贱种有什么资格去吏部抗辩?” “来嘛公子……”左边的女子,夹着一道菜送到杨韬嘴边。 杨韬脸色一变,满脸笑容,张口就咬了过去,另一边的女子恰好就送过来一杯酒,杨韬眼神色眯眯的看着那女子,咬着杯子慢慢的吸着,直看的那女子含羞带怯,娇羞无限,顿时哈哈大笑,一脸得意畅快。 “难道他想用父亲的名义?”正畅快着,杨韬的脸色陡然一变,在两女间摸索手猛然用力,那个娇媚的女子眼神露出痛楚的神情,却还是满脸堆笑,不敢露出分毫。 杨韬气息渐粗,自以为想到了杨愈的想法,脸上满是恨意“哼,一个贱种还想回来!” 杨韬眼神通红,目光闪烁,旋即便看着关闭的门冷声道:“拿着我父亲的拜帖去一趟吏部,我要那个贱种进不去吏部的大门!” “是少爷!”门外下人答应一声。 杨韬听着下人离去的脚步声,脸上的恨意难消,冷哼道:“我非要把你剔除推官名单不可!” 他脸色不停的变幻,许久脸色猛然一变,“我得去见母亲,决不能让这个贱种回来!” 说完,便不顾半露的两女,急匆匆的的向门外走去。 现在他外公已经致仕,他父亲接收了他大部分势力,如果他父亲这个时候答应让杨愈回来,那么谁也阻止不了,到那时候,本该属于他们兄弟的东西,就要平白无故的被人分去一半了! 所以,他绝不允许杨愈回到杨家,连风光一点都容许! 幸好,现在阻止还来得及,只不过,他能动用力量太少,但是,他母亲就不一样了! 就在杨韬离开福香楼的时候,皇城东面,工部尚书,韩府。 之前去过状元楼的两父子,此刻也坐在书房里,只不过两人的脸上都是出古怪的笑意。 别人不知道推官名单,韩嵩怎么可能不知道,杨愈根本不在推官名单,现在却传出来杨愈要去吏部抗辩,他要抗辩什么?这不摆明就是杨愈在给那些攻击他的人挖坑吗? “父亲,这个杨静渊确实有些意思。”韩忧民看着自顾笑着的父亲道。 韩嵩笑着点头,虽然是小手段,但也足见慧根,心里本来欲将杨愈收到门下的心思也多了一分。 “老爷。”忽然间,门外响起敲门声。 韩忧民一怔,看了父亲一眼,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他父亲的房门,没有大事,管家根本不敢来敲门。 韩嵩看着儿子的神色,心里暗自摇头,向门外道:“进来。” 一个灰衣老者走了进来,在园门外对着两人躬身道:“老爷,您让我注意外面的动静,现在有新消息了。” “什么消息?”韩嵩面色从容。 “廖祭酒上书吏部,要求剔除杨静渊推官名额。”管家道。 第十九章 扩大 第十九章扩大 状元楼二楼。 魏探花终究还是没有出现,但廖祭酒上书吏部的事情却传了过来。 此刻,宋城,宋立,王忠,三人围绕着杨愈坐着,脸上各自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愤怒。 宋立王忠两人年轻,毫无顾忌的破开大骂,而宋城隐隐知道这里面有杨家人掺和,算是杨愈的家事,不便搀和,但脸上还是忍不住的露出愤怒之色。 杨愈看着三人的表情,有些好笑,不过他眼神里也有着一丝怒火跳动。 尽管他不自认为是杨家人,但这具身体毕竟是杨家的,而廖祭酒上书吏部这件事,他已经肯定是杨韬在后面捣鬼,可事情已经传出来小半个时辰了,杨元秋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还是说,所谓的父子之情已经冷漠如斯? 杨愈心底暗叹,也松了口气,最后那一丝幻想最终还是破灭了,今后他与杨家是两条平行线。 不过廖祭酒上书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不然以廖祭酒的身份,这份上书终究会是自己的一个‘污点’。 杨愈看着窗外,心里转着念头。 宋城三人心里也很急切,现在还好,说什么经营贱业之类,没有其他严重的事,但杨愈如果再沉默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污水泼到他头上! “恒志,王忠。”杨愈忽然间眼神微眯,转头看向宋立王忠道。 “愈哥(掌柜)。”两人一听,立时精神一振,一脸同仇敌忾模样,都想为杨愈出力。 杨愈凑在两人中间,低声说了几句。 两人同时眼神大亮,道:“好,我们这就去。”说着,两人就起身,你争我赶的向楼下跑去。 杨愈笑着看两人离去,神色自若,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的端起茶水,自顾自的喝着。 要想不让这个成为自己的污点,就必须拉进来更多的人,让这件事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笑话! 韩府。 听完管家的话,韩忧民一脸惊色,这廖祭酒可不是一般人,先帝曾经命他教授了当今皇帝三年,除了一个名义,他就是实实在在的帝师! 他一开口,不说吏部尚书,就是内阁首辅,都要仔细掂量,也就是说,杨愈如果真的在推官名单上,被拿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韩忧民震惊无语,他实在是没想到,杨家人竟然这么狠,怎么说杨愈也姓杨,用得着这样赶尽杀绝吗? 尽管廖祭酒跳进坑里了,貌似有好戏看,但韩嵩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能够猜到杨元秋的心思,无非就是杨愈代表着他过去不堪的一面,不希望他经常冒出来触动他,可是如此堂而皇之却是太过! 若杨愈真的在推官名单上,那廖祭酒一份上书出来,他还有出路吗?一般人士子恐怕会一死了之吧? 尽管心里愤怒,韩嵩也明白,不说杨元秋走马上任应天府,成为朝堂大员与他一样位列朝班,单说他那位刚刚致仕的岳父,就不是他能够说教管束的人。 韩嵩正沉吟着,刚刚走出去的管家,又走了进来。 这次韩嵩都有些异色了,抬头看向管家。 管家躬着身,道:“老爷,我派在状元楼的家丁刚刚回来汇报,传言说杨进士已经得到吏部推荐,半个月后会出任扬州府一县丞。” 韩嵩韩忧民父子面面相窥,旋即两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而且还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管家看着老爷少爷不约而同的大笑,一脸愕然,他还从未见过老爷如此‘放肆’自己。 韩忧民很快控制自己,对着管家挥了挥手。 管家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门,满脸困惑。 “父亲,看来杨静渊也有些生气了。”韩忧民依然一脸笑容道。 之前杨愈要抗辩,要去吏部驳斥,都只是说说,还留有余地,这次将去扬州府的消息放出来,就是彻底将对面那些人推到悬崖边,双方不死不休了。当然,这结局已经注定,不死不休只不过是相对于不知道真相那些人。 韩嵩也点头,刚才开怀一笑,心情也好了不少,手指敲着桌面,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道:“不怪他不怒,连帝师都出手了。” 韩忧民听韩嵩一说,脸色也有些变幻。确实,为了对付一个小小进士,连身为半个帝师的廖祭酒都赤膊上阵了,那些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杨愈又如何不怒! 不过要让杨愈剔除推官名单,唯有两种办法,一个是让皇帝下旨,自然,让皇帝亲自下旨剔除一个进士推官看似简单但却荒唐,如果皇帝真的下了旨,这让天下无数寒窗苦读的士子们怎么看朝廷,怎么看皇帝?而且,就算皇帝真下了旨,内阁也不会同意,会封还回来,而且后面还有科道盯着,根本行不通。 那就剩下第二个,让吏部审视,上报内阁同意,通报皇帝。 因此,廖祭酒赤膊上阵,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忧民,”韩嵩看向韩忧民,沉吟一下,道:“你去吏部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在公布之前,什么也不说。” 韩忧民一怔,道:“父亲,这?” 不怪韩忧民犹豫,韩嵩是工部尚书,再有两年没有意外就该告老还乡,这个时候去欠吏部这么大的一人情,将来怎么还? “不用担心,孙晓贞当年欠为父一个大人情,这次正好还上”韩嵩眸光中露出一丝冷峻来,望着屋外道:“我倒是想借这件事看看,四殿下这些年到底暗中拉拢了多少势力。” 韩忧民脸色一正,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当即站起来,道:“是,孩儿这就去找孙尚书。” 韩嵩点了点头,看着韩忧民离去,心思又回到了杨愈的身上,想着他挖的坑又扩大了,接下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落进去爬不出来,不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真是有些意思。” “什么,杨进士要去扬州府任县丞?”一茶楼内,一士子脸色吃惊又羡慕的惊讶道。 一些关心这件事的士子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情的发展。扬州府是江南一个重镇,繁华屈指可数,唯有杭州府可以比之,去了那里,不说油水之类的好处,单说这个跳板就让无数人眼热。 杨愈若是安稳在那里熬上一两年,那就是海阔天空了,调任一上等县县令或者进京,那都是好位置任挑,前途真的一片光明远大! 茶楼内的士子们一阵羡慕,一甲那三人是羡慕不来的,唯有普通的进士值得他们为目标。 第二十章 包销 第二十章包销 “咦,这个是什么味道?”状元楼内,一个光头中年人嚼着嘴里的菜,神色异样道。他感觉到,这菜里不似他之前吃过的味道,似乎有一种海鲜的味道,但这里并没有海鲜。 “小二。”光头中年人又尝了一口,向不远处忙碌着的王忠喊道。 “客官,有什么吩咐?”王忠学宋立学了八九分,一脸笑容的跑过来道。 光头嘴里还嚼着菜,转头看向王忠道:“小二,你们这菜与其他酒楼怎么有些不一样?” “客官,这些都是我们家的招牌菜,外面酒楼没有,您仔细再尝尝?”王忠对这些驾轻就熟,麻利道。 光头中年人还真没有注意到点的几道菜,看了眼桌上,又转头看向小二道:“我是说,你们的菜里怎么有海味?” 海味也就是鲜味了。 “客官,有所不知,”王忠一愣笑容的看着他,道:“我们厨子用了独门调料,这些菜里才都有海味的,别的酒楼做不出来。” 听到‘独门调料’四个字,光头的双眼明显亮了一下,平静的神色多了一丝异动,看着王忠道“我要见一下这厨子。” 这也不是第一次有客人要见厨子,王忠笑着点头道:“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喊去。” 光头也笑着点头,转过头间,眼神里却迸射着一丝火热。 “如果我要是掌握了这种秘方,那各大酒楼的价格还不认我开!” 宋城很快出来了,看着光头笑着道:“客官有什么吩咐?”他以为如以前,都是客人来请教做法的。 光头沉吟了一声,还是开门见山道:“我想买下你的秘方,多少银子随你说!”光头说话间,不自觉的露出豪气来,显然是财大气粗。 宋城怔了下,这还是客人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不过这东西是杨愈做出来的,他也不清楚具体的方法,独门秘方只是对外的说法。 见宋城犹豫,光头神色不变,双手放在桌上,看着宋城神色镇定道:“一千两!” 一千两?宋城微微动容,这在他以前看来,绝对是大数目,没个十年八年绝对存不下来。 宋城脸色很快又恢复过来,看着光头道:“客观,这个独门秘方需要我们掌柜点头才可以出售。”一千两对以前的他来说极多,但这半个月,状元楼进项就将近千两,已经不足以让他变色。 “两千两!”光头毫不犹豫的又开口道。 听到这个数字,宋城心里也砰然一动,一个秘方就值两千两,足以再找个地方开家酒楼了! 宋城看着光头,心里动了动,转头拉过宋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宋立看了眼那光头,匆匆向二楼跑去。 “客官稍等,我们掌柜马上下来。”王忠又凑了过来,习惯性的抹着桌子道。 光头愣了下,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但豪气不改,点了点头。 “买味精?”杨愈听着宋立的话,有些诧异,刚推出几天就有人看出它的潜力了? “嗯,像是南方人,都是暴发户。”宋立有些羡慕嫉妒的说道。 “南方人?”杨愈眉头扬起,南方富庶,有各大士族,也有各大商人商会,如果味精真的能够在南方畅销起来,绝对会是他的第一桶金! “请他上来。”杨愈思忖着道。 “好。”宋立道。 “呵呵杨掌柜,真是幸会。”光头中年人一进来就抬手向杨愈,笑容满面道。 杨愈站在桌前,看着他的神色动作,从他进门的笑容以及动作上来看,应该是是一个在一定程度上很大胆的商人。 “幸会,不知老板从哪来?”杨愈也笑着抬手,旋即摆手示意请坐。 “南方,在下姓田名林”林光头中年人坐在杨愈对面,身上不自觉的露出一股谈判的强势味道,看着杨愈笑道:“杨掌柜,开个价?” “不知道田老板在南方做什么生意?”杨愈笑着道。 “呵呵,小生意,漕运,珠宝首饰都有,”田林道,旋即伸出四个手指头:“四千两如何?” “哦?”杨愈眼神里诧异一闪,不说漕运这种稳赚不赔的大买卖,单说能做珠宝首饰,这田林的财力就不一般,杨愈打量着他道:“不知道田老板有多少铺子?” “不多,杭州,扬州,金陵,京城都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田林也看着杨愈,身上的气势却不自觉的收敛,依然满脸自信,道:“五千两,杨掌柜觉得如何?” 杨愈看着田林,笑了下就沉吟起来。他不在意田林的财力,也不关心他做什么生意,他在意的是他的渠道。如果田林能有五十个铺子,并且遍布十几二十个大中城市,那就有合作的基础,如果只是二十几个,而且集中在四个大城市,并不能让他将味精推广起来。 见杨愈沉吟不语,田林眉头也皱了下,尽管他很看重这个鲜味秘方,但五千已经是他心里的底线,如果再高,他就不能肯定能否赚回来了。而面前的杨愈,似乎并没有动心的意思。 五千两都不能打动他?田林看了杨愈一眼,又打量起状元楼来。尽管地段不错,卖出去估计也只能卖个几千两,而且观杨愈也不像富家子弟,不禁疑惑起来。 难道这个秘方价值超过五千两?田林心里冒出这个想法,但旋即又摇头,以他的经验,五千买下绝对已经是极限。 “田老板,我们换一种合作方式如何?”许久,杨愈抬头看着田林笑道。 “什么方式?”田林已经不能主导谈判了,只好跟杨愈走。 “我提供味精给你,然后你包销。”杨愈看着田林道。 “包销?”本来一直很从容的田林,忽然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杨愈,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包销,就是他负责买下来,输赢都是他自己的。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但都是别人求他的。现在的情况下,杨愈凭什么就直接开口要提供给他,还要求他包销? “没错。”杨愈笑着喝了口茶,从容不迫。 第二十一章 榜眼 第二十一章榜眼 勤快更新,求鼓励,收藏推荐到碗里来~~~~· 看着杨愈平静神色,田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旋即他也冷静了下来,摸了摸光头,看着杨愈笑而不语。 “大桓有超过两千万户人家,”杨愈看着他,神色自若的分析道:“一袋售价五文,半个月用一袋,一袋的成本连一文都不到。” 杨愈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田林的神色就变了,再听到成本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他先前只想卖给酒楼,竟然忽略了普通人家,五文也不贵,要是每户人家都像用盐一样用味精……1000文是一贯,5贯是一两银子,一千户就是一两银子,两千万户就是两百万两,半个月就是两百万……那要是一年,十年…… 即便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田林也无法淡定下来了。 杨愈看着田林激动无措的神色,依旧风轻云淡道:“田老板觉得如何?” 田林毕竟是久经战阵,尽管这种诱惑无比巨大,还是压抑着激动,发挥着商人本色,看着杨愈认真道“我答应你,包销,不过数量由我来定!” 杨愈知道他这是在控制风险,点头一笑,道:“好。” 只要味精生产掌握在他手上,虽然田林掌握了渠道,他依然有定价权! 田林心里最后一点顾虑消失,脸上又出现笑容,尽管这味精前期推广起来会花费极大的力气,但与期望的回报,这点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看着杨愈,心里激动的难以控制,暗想幸亏是自己发现,不然这只下蛋的金鸡不知道会落在谁家。 他却不记得,他上来其实是要买下这秘方的。 ———— “什么,那个贱种已经肯定要去扬州府了?”杨府内,刚刚一脸得意走进房间的杨韬,忽然脸色陡变,转头盯着门外的家丁道。 “传言是这样的。”那家丁浑身一颤,还是恭敬道。杨家尽管是老爷做主,但夫人积威已久,她又最宠二少爷,因此,整个杨府都没有人敢得罪杨韬。 满心得意,认定杨愈就要一无所有的杨韬,此刻脸色难看无比,他杨家二少爷,什么时候被人如此作弄过,不就是一个贱种吗,凭什么能去扬州那么好的地方吗? “给我去吏部打听清楚,”杨韬脸上隐露出一丝狰狞,冷笑道:“一旦确定了,我就去见父亲,我让他看看,他那野种是多么嚣张,连杨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家丁看着二少爷阴冷表情,也丝毫不敢纠正他话语里的矛盾,恭敬道:“少爷,已经去打探过,不过吏部那边说,不到公布时日,任何人不得查阅咨询。” “那内阁呢?”杨韬想也不想的盯着那家丁道。 家丁直觉二少爷快疯了,拿着老爷的拜帖还能进吏部的门,可老爷的拜帖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内阁不会有人买账,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自然,这家丁是不敢说,少爷,您外公已经致仕之类的话。低头谦卑道:“少爷,吏部不敢公布,内阁就更不会了。” 杨韬一听,就觉得满肚子怒气不受控制的要爆炸开来。他费了千辛万苦,甚至不惜说动母亲用掉了廖祭酒欠外公的那一份人情,结果丝毫没用,杨愈竟然不但没用被剔除推官名单,竟然要外放去扬州那等繁华鼎盛之地! 他杨二少爷简直就是小丑,蹦跶了这么多天,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行,我绝不能让那贱种得逞!”杨韬脸色阴沉,眼神不断闪烁,忽然脚步一顿,脸上露出冷笑的表情,转头看向那家丁道:“走,去应天府!” 那家丁一愣,本想开口提醒老爷还没有上任,但看着少爷有些阴冷的脸庞,还是识相的咽了回去,答应一声,躬着身紧跟在他身后。 随着杨愈要去扬州府某县担任县丞的消息传出后,几乎‘圈内’人士都在关注。因为前面有数个教授联名要求将杨愈剔除推官名单,后有半个帝师的廖祭酒亲自上阵,现在吏部却悍然这么做,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然将事情再次推向一个高潮。 “陈兄,可有对策?”一处茶楼内,魏鹤一脸焦急的看着对面一身精致紫色常服的年轻人道。 紫衣年轻人笑着看着眼前的魏鹤,道:“魏兄,你我都是一甲,乃是天子门生,如今你却和一个二甲进士比斗,着实不智。” 这紫衣人,赫然便是今科榜眼,陈纵。 若是往常,魏鹤一定会冷笑驳斥,但此刻,太阳就要下山了,如果今天他不去状元楼将那个对子对上,他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甚至前途也会暗淡无光。 所以,他忍着怒气,依然一脸热切道:“陈兄说的是,可如今小弟已经落入了杨静渊的圈套,陈兄可有对策帮小弟?” 陈纵看着眼前已经狼狈不堪的魏鹤,再想着此刻已经被京城所有人关注的杨愈,不禁摇了摇头,似不屑又似好笑。 “陈兄,”魏鹤见陈纵表情悠然闲适,好似完全没有将他的事放在心上,暗自一咬牙,道:“若是你能帮小弟一次,将来陈兄但有差遣,小弟绝不推辞!” 这也是魏鹤仅能拿得出手手交换的东西了。 本来深思飘渺的陈纵听了魏鹤的话,眼神有了焦点,看着魏鹤嘴角微微一笑,道:“魏兄客气,你我是同年的一甲,如此说岂不生分。不过,杨静渊此人的气焰也确实太盛,需要压一压。” 陈纵说的轻松自如,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但魏鹤却听的眼神一亮,连忙道:“还请陈兄指点。” 陈纵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凑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只有一句话,但魏鹤却是脸色大变,然后就是古怪莫名,似哭似笑,许久,暗吸一口气,将激动的心情压下来,抬手看着陈纵道:“陈兄大才,多谢指点,魏某说话算话。” “小事而已,魏兄不用放在心上。”陈纵毫不在意的一笑。 魏鹤又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向楼下走去,眼神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从昨天到现在,他收到的诋毁,侮辱,嘲讽,现在他要去找回来,然后将杨愈踩在脚底,让京城所有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才子,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第二十二章 事态 第二十二章事态 杨愈与田林达成了一些约定,这些约定只是口头上的,毕竟这味精推广究竟如何,除了杨愈自己,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不会明白它的销售潜力。 二楼房间内,杨愈思索着与田林的合作,对于让田林包销,只不过他需要第一桶金来扩大他的生产,一旦完成生产环节,味精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他就可以自己铺开销售渠道,而不是仅仅依靠田林。 “静渊。”杨愈正思索着,宋城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叔。”杨愈转过头,站起来让座。 宋城也不坐,直接道:“静渊,你让我找的院子找到了,在城外,有一家荒弃的院子,大约四十亩,有十几间房子,刚好满足你的要求。” 杨愈神色一振,看着宋城道“人来了吗?” “来了,在楼下。”宋城道。 “好。”杨愈笑着点头。他之前曾让宋城帮忙在城外找一处僻静而又大的院子做味精生产。 宋城陪着杨愈来到大堂一个侧间,里面的老者一见杨愈进来,连忙站了起来,躬着身道:“杨掌柜。” 杨愈打量着这人,笑着道:“这位老丈请坐。” 老者犹犹豫豫的坐了下来,看着杨愈眼神也闪闪躲躲。 杨愈看着他的神色,转头又看向宋城,宋城凑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杨愈恍然,怪不得,他给宋城说的条件,除了地理,就是价格在一千两以内,这样的院子根本就很难找,即便在城外价格也不会低于千两。原来这院子之前遭到强盗打劫,死过人,这个时候的人都很忌讳这些,所以价格才会压到一千两。 “老丈,我们去看看房子如何?”杨愈浑不在意的说道。 老丈一听顿时大喜,连忙站起来道:“好好,我这就带杨掌柜去。” 杨愈笑着也站了起来,就要随着老丈向外走去。 “静渊。”宋城看了眼那老丈,在杨愈耳边喊了一句道。 杨愈脚步顿了下,看着宋城道:“怎么了宋叔?” “魏鹤还没来,他如果来了,你不在……”宋城看着杨愈迟疑道。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魏鹤来了对上了,他又不在,那就成了他才华不行,故意躲避,对他名声将会有大影响。 “不用担心宋叔,”杨愈笑着摆手,道:“他如果真对上了,就说我出去了。” 尽管觉得杨愈的话有些不妥,但宋城还是习惯行的点了点头。 杨愈带着宋立,跟着那老丈,上了马车,直奔城外走去。 “什么,让我们封了状元楼?”应天府衙门内,一差役看着坐在椅子上悠然喝茶的杨少爷,吃惊道。 这应天府的地盘,哪里有酒楼,哪里有赌馆,这些衙役都是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状元楼是谁的。这推官没出来之前,他们去封楼,那吏部那边怎么交代?而且要是杨愈真的私下里拜了座师有什么关系,真要封了,就是现在的赵大人也抗不下这个责任。 而且,这位杨公子的理由也荒唐的一塌糊涂,竟然是‘士子经商,有违大桓律’,大桓律里什么时候有这一条了? “没错。”杨韬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不对,将茶杯放到一边,转头看着那名衙役,指点江山般道:“士人经商违背大桓律,你们封楼理所应当,还不快一点……” 衙役想不通大桓律哪条写着不准士人经商了,而且就算要封楼,也是由他们大人说了算,哪里需要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公子指挥? 不过想着治中大人都悄悄躲了起来,也知道这位年轻人来历不小,不是他能得罪,继续躬身赔笑道:“这位公子,如果状元楼真的违背大桓律,我一定报给我们大人去查封,还请你……” “我要你们现在就去!”杨韬身份立时由指点江山的书生变成了即将成为应天府的公子,满是命令的语气说道。他哪里不知道这些衙门的习惯,这样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拖延时间,到底什么时候能办成事,谁也没个准。 衙役脸色微微僵了下,他们是应天府的地头蛇,往常谁敢这么跟他们说话,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他脑子立时又想起了治中大人的殷殷嘱托,脸上又出现了里那标准笑容,走过来凑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家大人现在正在宫里议事,府承大人下去巡视了,治中大人刚刚也出去了,通判大人今天休假,这里,小的做不了主啊……” 杨韬也不是草包,当即明白了这衙役话里的意思了,这摆明就是推脱,不想去封那状元楼了。 杨韬脸色难看,胸口剧烈起伏,这几天不断积累的怒火腾腾向上冒,简直难以压制。 他眼神充满了怒火,脸庞抽搐,隐隐有磨牙的格格声传出,他强压着怒火,冷眼盯着那衙役道“你恐怕不知道我是谁吧,我父亲是杨元秋,马上就要入主应天府,我给你们半柱香时间,半柱香内我没有看到状元楼被封,我就让你们通通去挖河沟!” 杨韬说完,一转身,立即向着大门外走去。 衙役看着杨韬的背影,一时间被吓住了,他知道朝廷最近在疏通大运河,要是这位杨公子的父亲真是未来的府尹大人,那他们还真可能被发配过去。 “咳咳”就在那衙役惊慌恐惧的时候,从侧门走出两个人,都一身官服,头戴官帽,俨然整齐。 “啊,见过府丞大人,见过通判大人。”那衙役慌忙转身鞠躬道。 “嗯。”脸角方正的府丞大人一手负背,对着那衙役点了点头,道:“不用担心,尔等尽忠职守,大人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那衙役也知道他们家赵大人已经定好要进入礼部,有了府丞大人的话,当即放下心来,连忙道:“多谢大人。” 府丞挥了挥手,那衙役连忙下去,待衙役出去后,他身后的通判上前道:“大人,这杨家越闹越不像话了。” 府丞闻言也微微皱眉,最近状元楼的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应天府也卷入了进来。 府丞沉吟一声,道“大人现在在宫里,回来后,我们与他汇报此事。” 通判立即点头,道:“是大人。” 第二十三章 千古绝对 第二十三章千古绝对 “魏探花来了。” 状元楼前,聚满了人,远远的就看着大步走过来的魏鹤。 尽管之前杨愈的事情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线,但也不是所有人就忘记了魏探花今天会来的事。 “没想到魏探花真的来了?”有人看着不远处,器宇轩昂大步走来的魏鹤说道。 “魏探花肯定是对出下联了!” “没错,快,快进状元楼,魏探花这次肯定要与杨进士比试了!” “没错,快进去,快进去……” 王忠立马也知道魏鹤来了,远远就看到他昂首挺胸,一脸虎视眈眈模样,连忙冲到柜台,看着宋城道:“宋叔,不好了,魏鹤真的来了!” 宋城一听也微微皱眉,想着杨愈临走前的话,道“我们不管他,按照静渊说的来。” 王忠一怔,这才想起来杨愈给出了三关,就算对出了还有两关,脸上也一松,连忙道:“好。” 魏鹤远远的从路口走来,两边无数崇拜仰慕的目光,终于让他找到了过去的感觉,远远的看着状元楼的那两层小楼,心里有无尽豪情喷涌。 每个人都有灵感迸发的时候,出现一个好对子,一首好诗都很正常,而在他看来,这个对子就是杨愈灵感迸发的结果,根本代表不了他的真实才学,今天,他就要将杨愈彻底踩下去,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哼,今天就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魏鹤压着他心里澎湃的欲望,大步向状元楼走来。 “快,魏探花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消息的人,街道两边,年轻的士子佳人们纷纷涌了过来。如果说前一阵子京城的风头是魏鹤,那么此刻就是杨愈了,魏鹤完完全全的衬托了那个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出现的杨愈。 此刻两人大战,一个是今科探花,一个是今科二甲第二,加上各自先前的名声,无数才子佳人想要亲眼目睹百年一遇的精彩盛世。 王忠此刻已经不紧张了,看着柜台内低头算账的宋城面带好奇道:“宋叔,再过几天就是那个扶文苑文会了,你说掌柜的会去吗?” “会。”宋城惜字如金道。 王忠也点头,按照宋立说的,他们状元楼从来没怕过谁。 “小二,文房四宝!”大门口聚满了人,忽然间一声大喊传了进来。 王忠一愣,这魏鹤还没来就有人急了。不过还是连忙去杂物房端出一个盘子,大声道“来了。” 王忠端着文房四宝挤出大门,就看到魏鹤已经走到近前,在一干人的满脸热切中,走向门前那张写着‘好读书不好读书,好读书不好读书’的白纸前。 他目光扫过众人,众人也屏气凝神,纷纷等着他写出下联来。 王忠也暗自提了一口气,端着盘子看着魏鹤。尽管不担心魏鹤对上来,但在这种环境下,他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诸位,”魏鹤站在那张纸钱,双手举起,看着围观的众人大声道:“今日在下与杨进士的比试,纯属以文会友,不伤和气,希望大家做个见证。” “魏探花说的是,咱们文人自然是以文会友……” “没错,自然是不伤和气才对……” “对了,杨进士为何还未出现……” “是啊,今天他应该出现了才对啊……” 魏鹤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也微微皱眉,但旋即还是不动声色的大声笑道:“诸位,杨进士可能有事,在下就先对上这下联,等他一等。” “好啊,那魏探花先对这副绝对……” “是啊,我等也要看看魏探花对出何等恢弘的下联来……” “没错,这副对联我也想了一夜也没有丝毫头绪……” 魏鹤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脸上露出隐晦的得意笑容,转身又看向那副上联,余光瞥了眼身侧端着盘子的王忠,暗暗屏气,蓦然拿起笔,直接在墙上就写了下来。 “魏探花的字果然遒劲有力……” “是啊,单看字就比杨进士的好太多……” “不错不错,还有点颜真卿的味道……” 众人只看到了几个字,立时好评如潮,纷纷夸奖起来。 王忠站在一边直撇嘴,真想大声喊出:我们掌柜是用左手写的。不过这个时候,估计也没人听他的,于是目光紧盯着魏鹤的字,想等着他对的不好再怎么出气。 魏鹤写的一如流水,飞快的在墙上的纸上写出了下联。这下联一出,围观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禁面面相窥,即便是王忠也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魏鹤的下联。 杨愈写的上联是:好读书不好读书,好读书不好读书。 魏鹤的下联也是:好读书不好读书,好读书不好读书。 完完全全相同的上联与下联。 这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上下联一样不是没有过,但如此一模一样的上下联,众人纯属第一次看到。 魏鹤并不在意,转过身来,看着围观的人群,眼神里一丝轻蔑的得意一闪而过。 “魏探花对的好!”忽然间,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没错,这是一个绝对,这样的下联,绝对可以成为千古绝对!” “果然不愧是探花,这样的下联也能够想到!” 尽管这个下联不是魏鹤自己想到的,但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还是让他心里一阵舒爽,似又找回了之前的感觉。 王忠也是半文盲,分析不出好坏来,只是听着下面的人激烈评论,心灵一阵不舒服,自家掌柜的上联成了魏鹤的下联,然后成了千古绝对,结果魏鹤的名声一下子盛了起来,竟然完全没有他们掌柜一点事了? 尽管心里不舒服,王忠还是忍着,暗想下面两关看你怎么过! “现在我可以见杨进士了吧?”等围观众人热烈的热情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魏鹤矜持的笑着看向王忠道。 “我们掌柜有事出去了。”王忠看着魏鹤那虚假的表情,心里不爽,脸上还是满是职业笑容道。 ‘有事出去了?’魏鹤一听就是心里大火,胸口都微微起伏,刚才他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杨愈竟然真的就出去了? 第二十四章 垫脚石 第二十四章垫脚石 求支持~收藏推荐~ “这杨进士也太托大了吧?” “是啊,他明知道魏探花今天回来还出去……” “杨进士不会是知道魏探花对上了,所以逃出去了吧?” “我看到底出没出去还值得商榷……” 众人听到王忠说杨愈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去了,不禁一阵愕然,旋即说什么的都有。 魏鹤盯着王忠,牙齿崩的格格响,脸色一阵变幻,他本没有将杨愈放在眼里,之所以对这个对子才进屋比试也只是一开始托大着了杨愈的道,但他没想到杨愈竟然比他更放肆,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明明知道他会来,还在这个时候有事出去了! 是真的有事出去了,还是在屋里不肯出来,或者是不敢跟他比试? 魏鹤胸腔里怒气不停的鼓荡,脸庞抽搐,眼神冷漠的盯着王忠。他是今科探花,他高傲自负,没想到会在这一小酒楼一再遇到挫折! 王忠见魏鹤有些狰狞的表情,心里大爽,犹豫着要不要请他去里面接着试试下面两关。 “对了,魏探花,杨进士给我们设了三关,既然第一关破了,你就试试其他两关吧?”忽然间,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对啊魏探花,反正第一关都过了,也让我们看看你的真才实学……”很快又有人接口道。 “没错没错,魏探花这样的绝对都能对出来,肯定能破三关……”醒悟过来的人,纷纷大声应和着。 这样的热闹场面是谁都愿意看,谁都不愿意错过的。 魏鹤压抑着心底的怒气,脸上又出现了之前的傲色,看着身前一直端着盘子的王忠,嘴角冷翘,错身直接进了状元楼的大门。 “哼,既然你不出现,我就破了三关,依然能让你名声扫地!”魏鹤暗自低喝。 “魏探花,就是这个。”很快,有极其热情的看客引导魏鹤来到楼梯口前的柱子前,指着那两句诗道。 魏鹤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金质折扇,轻轻摆动,一身潇洒风流状。他抬头看着柱子上的两句诗,不禁动作一停,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 这两句是诗吗,简直就是大白话,随口即来的东西。这种东西放出来说是诗,三岁小孩都不相信! 魏鹤第一时间就觉得这是杨愈在耍他,但很快又否定了,因为这种东西放出来,如果没有足够信心,那就是在自己打击自己的名声,傻子都不会做。 “难道是隐藏了什么?”魏鹤抬头认真的看这两句‘诗’,将自己知道的各种规律方法方式想了个遍,偏偏没有一个适用。 然后魏鹤又按照格律来接,但一接就是一首‘儿歌’,他要是接出来,杨愈没事,他就闹大笑话了。 魏鹤眉头不知不觉的紧皱起了眉头,这种诗怎么接,光前两句就注定这是一首打油诗了。 “魏探花,能接下去吗?”众人围在楼梯口前,一人低声问向魏鹤道。 “是啊魏探花,这两句诗已经难倒无数人了……” “魏探花你一定要对上,不然杨进士会认为我们真的是京城无人了……” 众人一阵恭维吹捧,如果是以往,魏探花会很高兴,但此刻却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柱子上当的两句诗,理都没理。 王忠依靠在柜台,一脸得意的看着魏鹤,暗哼你接,后面还有等着你的! “怎么样了?”福香楼内,杨韬一脸冷色的盯着面前的下人道。 下人心里有千万个不满,虽然说老爷就要入主应天府了,可毕竟还没进去,您就这么去急吼吼的命令人家去封楼,不说那些当官的,就是衙役也不乐意啊。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看着杨韬不善的脸色,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应天府那边还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杨韬直觉一股怒气冲脑而起,怒目瞪着眼前的下人。他父亲还没做应天府府尹之前他找应天府办事哪次应天府敢推辞,他父亲要做应天府府尹了,应天府竟然不应他的事了? “是的少爷。”下人有心提醒少爷这个时候要低调,但知道最近少爷脾气坏的有些不理智,因此也不敢说出口。 杨韬脸色变幻,在屋里走来走去,直觉最近什么都不顺,肺都快气炸了。 “哼,等我收拾了这个孽种,看我怎么对付你们!”杨韬胸口起伏,怒气冲冲:“应天府不做,还有其他地方来做!” “走,出去!”杨韬神色冷笑。 那下人一怔,旋即暗自叫苦,连忙跟上去。心想,老太爷已经致仕了,老爷现在也没进应天府,应天府凭什么听你的招呼? 应天府都不听你招呼了,其他地方还能听吗? “愈哥,我觉得那院子不错,将来咱们要是老了,一大家子住进去都够了……”回城的马车里,宋立兴奋的跟杨愈道。 杨愈也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是不错,前后范围都足够,对了,我让你找的人,你分开地方找,不要一个地方找齐了。” 宋立也知道杨愈与田林达成的协议,当即挺着胸脯道:“愈哥,我办事你放心。” 杨愈确实对宋立的办事效率很放心,这小子对他那个小帮派似乎整合的不错,有了几个铁杆追随者。打听个消息找个人,很是顺手。 “哼,这算什么诗,明明就是随口的一句话……” “没错,这肯定是杨静渊不敢跟魏兄比试所以想出的招数!” “这种诗,他要是能接下去我就佩服他!” 杨愈与宋立刚刚走进状元楼,里面就传来几声大喊。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要是杨进士也能续上来,这才算……” “我看啊,还是让他们当面比试一下分出高低……” “没错,杨进士这样分明是胆怯……” “愈哥,给他一点教训!”宋立一听,就看着杨愈道。 杨愈立在门前,微微一笑,过几天要去扶文苑,这魏探花是要拿他做投名状,垫脚石吧? 第二十五章 续诗(求收藏~) 第二十五章续诗 杨愈听着里面的议论声,沉吟一声,便抬步走了进去。 “诸位,我说,杨进士这次确实有些过分……” “不错,不敢比试就用这样的两句诗来难为魏探花,杨进士确实有失风度……” “是啊,刚才那首绝对已经证明魏探花的才学,杨进士到现在一个面都没露……” 杨愈与宋立已经走进大堂,但却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众人围着魏鹤,不停的讨伐杨愈。 杨愈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魏鹤,微笑着不语。 魏鹤盯着眼前的两句诗,对于身边人为他开释的辩解,他心里十分不满,但他又不能开口说什么,只能听着他们不停的攻击杨愈,这不但不会让他心里舒服,反而让他更加觉得脸上发烧。 “静渊(掌柜)。”宋城与王忠几乎同时出现在杨愈身前。 “掌柜的,魏探花对出来了。”王忠从怀里拿出本来贴在大门上的那张纸递给杨愈。 杨愈打开一看,眼神闪过诧异的古怪之色。他这个上联本来就是一副对联被他用来做上联的,这样的上联,竟然又出来了一模一样的下联? 原来这联子的主人知道了会如何感想?杨愈不无恶意的想道。 “他就是杨进士?”杨愈刚刚抬头,围着魏鹤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认出了杨愈,忽然间喊道。 “他就是杨静渊?” “杨进士,杨进士回来了……” “杨进士,你这个有完整的诗吗?” “对啊,杨进士,你这诗下面是什么?” 众人一见杨愈回来,纷纷围了过来,男的女的,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楼梯口前的魏鹤一见杨愈从外面出来也一愣,旋即暗压怒气,神色不动的立在远处不动。 “回来了?”状元楼不远处的一处茶楼,陈纵有些意外道。 “是的公子,像似从城外回来的。”身后一个下人小心的在他身后道。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陈纵端着茶杯,眼神里波澜不惊,笑着道:“也好,我倒要看看他如续上这首诗。” 同样是这条街,一家茶铺外,韩嵩韩忧民父子对坐,远远的看着状元楼方向。 韩忧民道:“父亲,您看杨静渊能续上这首诗吗?” 韩嵩望着酒楼方向,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 韩忧民一愣,旋即就若有所思起来。的确,他心里隐隐已经肯定杨愈有完整的诗了,可要是杨愈连这样的诗都续写上来,这杨愈的才华恐怕就不比魏鹤差了。 “小姐,他就是表少爷。”在状元楼对面的屋檐下,一白一青两个女子并立着,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丫鬟模样的小丫头看着状元楼大门方向凑近白衣女子低声道。 白衣女子约有十八九岁与杨愈差不多年纪,她一身白衣,亭亭玉立,双目如诗两眉如画,静静的立在那里,给人一种好似仙子落红尘,永远都有着不可靠近的距离感。 她像似没有听到丫鬟的话语一般,静静看着状元楼大门。 “小姐,你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小丫头见白衣女子白皙额头间有细微汗珠渗出,一脸担心道。 “再等等。”白衣女子轻声开口,声音清脆,有着一股冷意。 小丫头抿了抿小嘴,也知道自家小姐出来一次不容易,何况还是来见表少爷,没有再说,拿出手帕,轻轻的给她擦着头上的细汗。 “杨兄。”尽管心里满是怒火,对杨愈有一千万个不满,但在众目睽睽中,还是神色潇洒从容的走了过来,一脸笑容抱拳道。 杨愈也笑着抬手,道:“魏兄。” 两人谈笑自若,好似根本就不是两个争斗者一般。 “杨进士,下面的诗是什么?” “对啊,魏探花都续不上……” “杨进士,你就快说,我们都等不及了……” 众人围着两人,不理会他们的‘叙旧’,纷纷追问起来。 魏鹤一听众人说他续不上,当即脸色就铁青,胸口怒气熊熊,但偏偏他能续上,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只能咬牙任由他们说。 “杨兄高才,”魏鹤压着怒气,看着杨愈笑道:“门外那副对联却是非同一般,在下费了一天工夫才对上来。” “魏兄缪赞”杨愈见他不说这续诗,也不急,笑容依旧道:“不瞒魏兄,这上联是在下写下的,但下联却也没有。” 魏鹤一听,眼神就闪过一抹异色,再回想着那‘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魏鹤试探着道:“那,那两句诗,杨兄可有完整的续诗?” 杨愈看着他,笑着道:“有。” 魏鹤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杨愈强笑道:“哦……” “杨进士,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 “是啊,让我们看看杨进士这首诗有什么妙处?” “快一点杨进士,我们都等不耐烦了……” 众人一听说杨愈有完整的诗,当即大声向杨愈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 杨愈笑着看了魏鹤一眼,转头向四周众人看去,沉吟一声,道“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举头红日白云低,四海五湖皆一望。” 杨愈一首诗念完,大堂里立时静了一下。 魏鹤咀嚼着后面两句诗,眼角微微跳动,脸上异常难看。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楼上’,这两句严格来说都不算诗,但越是如此,越能衬托后面的两句,‘举头红日白云低,四海五湖皆一望’,这两句将整首诗的韵味格调都变了,本来再如何接的一首打油诗,这么一来,完全就是一首上等之诗,难得的佳作! “真是好诗!” “杨进士接的好,这样一来,这首完全就变了,后面这两句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之作!” “视野开阔,犹如登山一步观天,完全蜕变而出,难得佳作……” 众人热烈的评论,完全无视魏探花难看的表情。而他身边的几人也没办法再开口了,杨愈后面这两句,完全堵了他们的嘴! 他们几个人站在杨愈不过一丈外,却好似孤零零的在另外一个世界,与杨愈被环绕,热烈的气氛完全不同,像似完全被人遗忘了一般。 魏鹤盯着被环绕着的杨愈,脸角抽搐,牙齿紧绷,直觉呼吸都困难。 杨愈面对众人始终微笑着应对,余光却不时扫过魏鹤,也为他暗自摇头。 “让开让开……”忽然间,一对士兵推开人群,从外面走了进来。 ___ 感谢‘一剑九州’大大打赏,还请以后多多支持。 ps:求收藏,推荐,非常重要~ 第二十六章 五城兵马司 第二十六章五城兵马司 一群刀甲明亮的士兵,铿铿锵锵迅速冲了进来,他们分成两边,迅速围住了大堂,个个肃色的盯着大堂里的每一个人。 “是五城兵马司。”宋城脸色微变,低声在杨愈耳边道。 五城兵马司是负责巡城的,怎么会明刀名枪的来他们酒楼? 杨愈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士兵。 “本将怀疑这里有逆党藏匿,现在所有人不准动,本将要封楼检查。”一个中年黑甲大汉大步走了进来,看也不看众人就道。 “逆党?”大堂里的众人一听,顿时噤若寒蝉!这两个字,绝对是通杀这个时代所有人,一旦被牵涉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大堂内站着的魏鹤也一怔,逆党?状元楼内有逆党? 大桓建国已经五十多年,除了建国没多久,元朝余孽未消,时有逆党作乱外,到当今皇帝即位,除了偶尔的一些灾变,已经很多年没有逆党作乱这种事了。 宋城宋立王忠也纷纷变色,转头盯向杨愈。凡是沾上‘逆党’两个字,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杨愈,一听到‘逆党’这两个字反而轻松下来,看着眼这个一脸霸气,冷酷,无情的将军,神色不动的走到身前一张桌子上,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一脸冷意的将军一见杨愈的动作,顿时转头看向他,眼角微动,眼神里满是冷意。 “给我搜!”这将军冷哼一声,一声令下,大堂里的士兵纷纷同时向各个方向冲去。 咚咚咔咔 这些士兵刚刚走出去,就传出各种碎地倒塌的声音。 “静渊。”宋城看着那位一脸冷意,似杀了无数人的将军,低声在杨愈身边道。这种事情,不管谁遇到都得心惊胆战。 杨愈抬头,感觉脚下都在晃,好似在拆楼一般,转头看了三人一眼,摆手道:“不用担心。”心里却希望这些人能将这座酒楼给拆了,他好重装修。 三人一听杨愈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惴惴的心情,顿时安心下来。 随着五城兵马司带兵进入状元楼,立即也引起了周围的人关注。 陈纵看着状元楼方向,一向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来,买通衙役,买通官吏,甚至是勾结皇亲国戚,这些都没问题,大家心照不宣,你争我抢。 但有一样绝对是禁忌,极少有敢去碰,那就是军队! 尤其是京城的兵马,甚少有人敢去染指,而今天,五城兵马没有去巡城,竟然来抓逆党了? 东厂,锦衣卫,刑部,应天府,甚至是都察院都可以理解,但五城兵马司来抓捕逆党,怎么都说不通! “看来杨静渊得罪的人还真不少。”陈纵望着状元楼方向,一脸从容淡然的笑着自语道。 相对于陈纵的轻松自然,茶铺的韩嵩韩忧民两父子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两人的高度不同,自然明白五城兵马司的重要性,要是这些人随便什么人都能调动,这皇城还安全吗?盛泰帝还能睡一个安稳觉吗? “父亲,我觉得此事要追究。”韩忧民看着韩嵩,脸色凝重道。他们韩家是追随当今皇帝的,尽管韩嵩没有入阁,但影响力却并不比阁老差,尤其是对皇帝的影响,更是一般阁老都不如! “追究?”韩嵩眼神里闪过一缕寒芒。他做过地方大员,作为主将出过征,执掌过锦衣卫,进入过都察院,他从太祖时期开始,就为这个国家费尽了心血,他绝不容忍任何人去破坏它! “父亲,要不我去一趟五城兵马司?”韩忧民极其了解自己的父亲,试探着问道。他去了,五城兵马司自然就知道了韩嵩的意思。尽管韩嵩近来有些恩宠不复,但在外界看来,他依然是皇帝的绝对心腹。所以,即便是五城兵马司也得认真考虑韩嵩的话是不是代表了皇帝? 韩嵩习惯性的就要点头,但旋即眼神里闪过一道异色,稍稍沉吟一声,压了压手道:“再等等。” 再等等?韩忧民一愣,旋即想到状元楼里的杨愈,目光看着韩嵩就若有所思。 “小姐,是五城兵马司!”小丫头显然比自家小姐接触面广,一见那些浑身杀气腾腾的士兵就向身边的白衣女子说道。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或许是站的久了,她的气息有不稳定,清丽的脸上也出现淡淡的粉色红晕。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我让人在这里给你盯着。”小丫头看着自家小姐的辛苦模样,一脸心疼道。 “我要再看看。”白衣女子开口道。声音与刚才一样,清脆动容,淡淡的冷意弥漫。 小丫头抿了抿小嘴,扶着白衣女子满脸担心,转头看向状元楼大门,一心思的不满。 状元楼内的士子佳人们,包括魏鹤在内,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五城兵马司是正规的士兵,要是真把他们怎么样了,除了告御状,根本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大堂里,除了那些士兵到处翻找打砸的声音外,就只有杨愈不时的喝水声。 这种肆无忌惮的声音,在大堂内显的格外刺耳,不仅那些士子佳人,就是他身后的宋城三人也不时为他提心吊胆。 那一脸森冷的将军眉头也动了动,转过头,满身冷煞直扑杨愈面颊,铠甲铮铮直响,盯着杨愈寒声道:“你不怕?” 杨愈抬头看着他,神色不变,道“你来之前,没有人告诉你我是谁?” 这位满身冷意的将军眉头皱了下,旋即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谁,本将只负责抓捕乱党!”说完,目光抬头向上看去。 “将军,抓到一个!”就在这位将军抬头向上看的时候,从楼上两个士兵架着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大步下楼。 这位将军一见,脸上寒意顿时深了几分,得意的笑容一闪而逝。 他转头看着杨愈,眸光不屑,沉声道:“封楼,带走!” 锵锵锵 一队士兵,立即向着杨愈四人冲来。 杨愈没有去看从楼上被架下来的人,不紧不慢的看着这位将军道:“将军应该不清楚我的身份,我给你介绍一下。” 或许是杨愈从容的神色让这位将军犹豫了,只见他丝毫未动,扑过来的士兵却停了下来。 “那位,是今科探花,魏鹤,”杨愈指着人群中颇有些鹤立鸡群的魏鹤,见这位将军皱眉,他又道“我叫做杨愈,是今科二甲进士,根据大桓律,如果要抓我,你要先去吏部通报,然后从刑部拿到公文,随后还要知会应天府。对了,既然他是逆党,镇抚司那边也需要告知一下。” 听到杨愈说是今科进士,这位将军眉头就皱了起来,待他说完,他脸色就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杨愈说的没错,想要抓一个进士没那么简单,何况还是五城兵马司抓人。 强行带走也不是问题,如果是普通人,基本没问题,有问题也只要疏通一下就可以了,但这里满是士子,还有一个是今科探花在,要是他现在强行带走杨愈等人,关了状元楼,随后得到消息的吏部,刑部,应天府都来要人该如何交代?这些衙门或可应对,但镇抚司怎么办?锦衣卫对这种逆党最感兴趣,他们要人,有什么理由不给?可一旦给了不就一切都穿帮,自找死路吗? 第二十七章 七个条件(求收藏推荐~) 第二十七章七个条件 收藏推荐对新书很重要,麻烦诸位大大顺手给个支持~~~ 黑甲将军王山集脸色难看,恨不得将出这个主意的家伙现在就拉出来给军法从事了,什么理由不好,偏偏说是逆党! 不过,他也清楚,除了逆党,五城兵马司似乎也没有什么借口可以去抓人封楼。 此刻,他是进退不得了。真要抓了杨愈,那绝对是将事情无限扩大,无法善了,说不得就是引火烧身,可如果不抓,他口号喊了,人也抓了,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 而且,他现在还不能拖下去,他本身就是擅自调用军队,要是被人抓个正着,到时候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王山集此刻将杨韬恨的牙痒痒,在来之杨韬根本什么也没说,看在李阁老当年的恩情上,他也没问,只是没想到,杨韬竟然如此不晓事,将他推到如此险地! 王山集也是从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人,尽管知道今天事情难了了,还是不惊不慌,气势依然冰寒如剑的压在杨愈身上,在杨愈桌对面坐下,手一招,两个士兵将被从楼上架出来人拉到桌边。 “你可认识他?”王山集指着这人对杨愈冷声道。显然,他这是要当场审当场了结这件事。 杨愈依然慢悠悠的喝着茶,连眼皮都没抬。 “本将再问你一次”王山集脸色顿时一沉,向着杨愈喝道:“你是否认识他?” 杨愈抬头,环顾整个大堂,然后转向王山集,道“将军,此刻这里有这么多人,很可能还有同党,将军是否准备一起压回去审问?” 王山集一见杨愈不跟着他走,眼神越发冷漠下来,他自然不可能带走这里的所有人,那是自寻死路,甚至这里的一个人他都不能带走。 王山集盯着杨愈,满脸的寒意。他知道,杨愈这是不会轻易罢休了。可如果不能尽快搞定杨愈,马上离开,肯定夜长梦多。 “你想怎么样?”毕竟是军人,王山集稍作沉吟,便直接看着杨愈声音低沉道。 杨愈端着茶杯,看着他微笑不语。 王山集脸色越发阴沉,挥手让士兵将大堂里的人驱赶到一边,看着杨愈冷笑道:“你应该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抓着不放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杨愈早已经猜到是谁了,他有‘得罪’的人,可以调动五城兵马司的,只有杨家,而没脑子说动五城兵马司来封楼的,恐怕就只有杨韬了。 自然他不知道杨韬还去应天府,只不过被人拒绝了。 逼得这位将军说除如此威胁的话语,杨愈也大致猜到这就是他的耐心极限了,抬头看着他,道“第一,我要福香楼,第二,我要一万石小麦,第三,我要二十万两白银,第四,我要杨韬书面保证,今后不得再找状元楼的麻烦,第五,杨韬今后不得出现在城南大街以南,第六……” “够了!”杨愈没有说完,王山集蓦然间一拍桌子,打断了杨愈的话,脸色冰寒如水:“我劝你说些实际的,这些条件我一个都不会答应!” “第六,”杨愈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道:“我有一种东西叫做味精,杨韬必须每个月购买三千两,为时一年。第七……” “你到底是谁!”王山集看着杨愈,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目光骤冷道。 “第七,花鸟大街上我看中了一个铺子,我需要杨韬帮我拿下来。”杨愈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说话,说完七个条件,便低头喝茶,旋即又道“总共七个条件。五城兵马司已经很久没有抓捕逆党,将军时间不多了。” 这个时候,状元楼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王山集脸庞微微抽搐,盯着杨愈的眼神里闪烁着冰冷的怒火。他尸山血海都冲过来了,却没有今天这么憋屈过。但他却不能不忍,因为这件事一旦被捅上去,绝对会惊动马上就要亲征蒙古的盛泰帝,到时候,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扛下来的,就算已经致仕了的李阁老,估计也都没办法轻易了结这件事! “我做不了主!”王山集眼神冰冷,寒声道。他虽然隐隐猜到杨愈不一般,但没有看到他的确实背景之前,他不愿退让! 杨愈不理会,慢条斯理的喝茶。他身后的三人,宋城背后已经湿透了,而宋立王忠两人的双腿也直打颤。他们都是怕官的普通人,尤其是五城兵马司这种官兵,那是杀人也没处伸冤的存在,谁敢得罪?像杨愈这样一开口就是七个条件,而且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这估计是大桓开国以来的第一人吧? 远处围观的士子们,尽管听不到杨愈与这位将军在说什么,但能够被冠以‘逆党’罪名而镇定自若,也着实让他们心底佩服。 而依然在中间的魏鹤却紧皱着眉头,脸色变幻。如果状元楼真的窝藏了逆党,那么他们这些人也绝对不能善了,不到半个月推官名单就要出来,要是他这个时候被关进了大牢,名字肯定会被直接划掉,十年寒窗的苦读一朝全部白费,他不由得心里惴惴难安,握着金质折扇的手都在颤抖。 “小姐,表少爷胆子真大。”外面的青衣小丫鬟,扶着白衣女子道。尽管听不见里面说些什么,但就杨愈与黑甲将军镇定的对坐与那些战战栗栗的士子对比分明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嗯。”白衣女子轻轻点头,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小丫头顿时一愣,转头看着自家小姐道:“小姐,你不看了?” “不用看了。”白衣女子道。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哦’了声,连忙扶着白衣女子转身向北走去。 “将军。”就在王山集冷眼盯着杨愈,心里犹豫难决的时候,一个士兵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个士兵不是他带来,王山集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下,还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士兵。 那士兵跑到王山集身后,在他耳边低声道:“将军,杨大人刚刚派人传话,说让您立即收手。” 王山集脸色不变的点头,眼神越发冷厉的盯着杨愈。杨大人,自然就是杨元秋,可是收手,看着杨愈此刻的作态,他想收也收不回来。 除非答应他的条件! 第二十八章 试探 第二十八章试探 杨愈看着王山集的那如冰一般冷硬的脸角,神色从容的微笑。 王山集看着杨愈的神色,心里不断的转着念头,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尽管脸色不变,心里却越发急躁。 “我答应你三万两银子,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王山集眼神冷烁的盯着杨愈,脸庞冷漠的警告道。 “好,”杨愈点头,道:“七个条件外,再加三万两。” 王山集盯着杨愈的双眼里厉色涌动,身上禁不住的煞气溢出,满屋子的温度都好似被降了下来。 如果是以往,眼前的人早就不知道被他杀了多少次了。 “我不管你什么来头,”王山集压抑着心底的怒气,眼神厉狠的盯着杨愈,道:“你应该弄清楚,就算这些都给你,你能不能守得住!” 杨愈身后的宋城,几次欲开口,都没有说出话来。他在担心,杨愈这么明目张胆的敲诈杨家,将来杨家报复怎么办? 杨愈看着眼前这位黑甲将军,心想果然不愧是盛世兵将,这自信到极点的自负竟有些不可理喻到霸道。 “你可以问问看。”杨愈看了他一眼,很自然的端起茶杯。 王山集脸色变幻,看着杨愈的神色动作,暗自猜测他的来头,说不忌惮那都是假话,只不过一直以来的特殊地位,让他难以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低头。 但眼看事情越发难以善了,王山集看着杨愈依旧神色沉稳,道:“我可以答应你其中几个条件,不过你必须明白,杨韬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也不止杨家!” 杨家老大是杨元秋,但杨家之外,还有一个曾经的内阁阁老。 杨愈不难听出他话语里的威胁,却视而不见,放下茶杯,看着他道:“不是其中几个,而是全部。” 王山集脸庞微微抽搐,按照他的想法,他已经退步了,眼前的小子应该喜滋滋的欣然答应,然后表示怎么样保证怎么样,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浑然不接他的茬! “将军。”就在此刻,一个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王山集看向进来的士兵,微微皱眉,这个是他带来的。 “将军。”那士兵走王山集身前,压低声音道:“时间差不多了。” 王山集依然神色不动,眸光却冷了三分的看向杨愈。 他们五城兵马司不像应天府,灵活性大,除了早晚点卯,其他时间几乎没有限制。但他们,什么时候巡城,巡到哪里,与哪队交叉,与那队合并,走哪条线,什么方向,都是有着严格规定的。尽管他来之前做了协调,但这也只是抽出了这么一点时间,一旦他待会儿不出现,就会出现一系列的问题,谁都压不住,直接会报到五城兵马司。 不巡城跑来查逆党,这要是被抓到,轻则趴了皮,重则就是牢底坐穿,何况此刻他还面临的一个大麻烦。 不能抓走杨愈,也不能这样直接就走,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杨愈,让杨愈保持沉默,不然后面的事情谁都压不住,后果也难料。 “去。”王山集知道不能再拖了,也不想再掺和,即便给李阁老一个办事不利的印象,也要立即解决眼前的麻烦,立刻回去点卯。 一个士兵闻言,立即一声道‘是’,然后大步匆匆的向外面走去。 杨愈知道这人是派去找杨元秋的,杨韬还没有资格决定这么多东西,端着茶杯,目光有些散逸的环顾周围。 尽管王山集封锁了状元楼,他与杨愈的对话也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传了出来。 “父亲,”韩忧民脸色沉吟的看向韩嵩道:“杨静渊是不是要的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这种情况下,敲诈一些作为补偿也算人之常情,但一口气要这么多,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敲诈的对象还是他父亲? 那个父亲能够容忍儿子这样肆无忌惮的敲诈? 韩嵩神色露出思索之色,杨愈这七个条件,要地要钱,纷纷乱乱,如果真要敲诈,直接要银子或者地什么的,简单直接,有必要搞这么多吗?而且,他提的这些,好像是故意的。 “他是在试探杨元秋。”韩嵩忽然微微抬头道。 “试探杨元秋?”韩忧民一怔,神色疑惑的看着韩嵩。 “应该是想看看杨元秋究竟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态度,”韩嵩眼神里闪过睿色,看着状元楼方向,道:“从他中第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都有杨家人的影子,偏偏杨元秋一句话也没有。” “父亲,你是说,杨静渊想要回到杨家?”韩忧民眼神里闪过明悟之色。 韩嵩沉吟一声,道“未必。” 韩忧民又一愣,看着父亲沉思的神色,这次是彻底的不明白了。 茶馆内的陈纵就没有了韩嵩本事,不过尽管他不知道杨愈在与王山集谈条件,却也知道,今天别想封状元楼了。 “就这些?”杨元秋听着报信的士兵的话,坐着书桌前,神色平静的看着他道。 “是,总共七个条件。”报信的士兵道。 杨元秋五官淡漠,眼神平静,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士兵,眉头不时皱起又松开,许久,道“小麦两万石,白银三十万,味精每个月一万,其他照旧。” 报信的士兵一怔,抬头有些愕然的看着杨元秋,却发现他已经低下头,认真的看起了文书。 士兵看着杨元秋,确定没听错,这才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杨府在皇城东面,而状元楼在城南,但快马却还是很快的传递了回来。 听着杨元秋传回来的话,不禁王山集惊愕,宋立宋城王忠三人也同样愕然。 有人会为敲诈再增加数量吗? 小麦半两银子一石,增加一万石数目也有限,但银子一下子就增加了十万两,每个月送给状元楼的银子也由五千增加道到了一万,这杨家是钱多花不完吗? 相对于其他人的愕然,杨愈却暗自松了口气,从此后,杨家是杨家,杨愈是杨愈。 压下心底的念头,杨愈一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王山集,道:“将军心里的石头是不是放下了?” 王山集愕然的同时,本来僵直冷硬的脸色也松落下来。杨家答应了杨愈的条件,他们就可以轻松离去了。但他却还是眼神复杂的深深的看了杨愈一眼。 杨元秋既然加了数额,自然就不会再去抢回来,杨家与状元楼最多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眼前这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头,竟然逼得杨元秋低头? “我们走!”王山集没有多想,直接站了起来,大步向外面走去。 第二十九章 上层下层 第二十九章上层下层 诸位大大,看书别忘顺手收藏,推荐~ “终于可以清净下来了。”晚上吃完饭,杨愈走到楼上房间,坐在桌前,长长吐了口气。 自从出现在这里,先是福香楼的打压,然后是中第的一连串麻烦,忙的他都没办法歇下来。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可以认真的规划以后了。 楼下的宋城宋立两父子也长长松了口气,今天事情着实吓了他们一跳,还好杨大人那边不追究,不然绝对会是一个大麻烦。 令人惊奇的是,第二天,关于状元楼的消息并没有多少,像似被人刻意忘记一般,反而是扶文苑文会即将开始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愈哥愈哥,明天就让我跟你去吧,”第二天,宋立一大早就跟在杨愈身边,不停的道:“总得有人给你拿些东西吧,还有还有,我可以给保护你……” 杨愈拿着一根标杆,不断的在测量在酒楼墙壁间的距离,有了杨家的赞助,他可以重新装修酒楼了。 “愈哥,愈哥……”宋立紧跟在杨愈身后。 “拿着,记下,侧三丈,正三尺……”杨愈量完楼上,量楼下,不时的报数字给宋立记下。 大堂里忙个不停的王忠一脸羡慕的看着跟在杨愈身边的王忠,暗想要是他也能去扶文苑那种地方,做一辈子伙计都行。 宋城在柜台里低着头,好似没有看到宋立的殷勤模样一般,写个不停。 随着福香楼关门,状元楼又不断推出新菜,生意日渐兴隆,已经请了五个厨子,现在正考虑准备重新装修酒楼,扩大门面。 “愈哥,你带我去了,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叫我干什么都行……”宋立颇有些你不答应我就不停嘴的架势。 “可以带你去,”杨愈量的差不多,转头看向宋立,不等高兴,继续道:“不过,之后你得去城外帮我盯着半个月,直到他们可以自己操作。” 人找的差不多,现在只差一些工具配齐,就可以训练,试着生产味精了。 要在荒郊野外待半个月?宋立脸色微变,但一想到可以去扶文苑那种文人圣地,还是一咬牙,看着杨愈道:“好,只要愈哥你带我去,一个月我也干!” “嗯。”杨愈神色不动的点头,心里却暗自琢磨着,确实大约要一个月才能让流程顺畅,宋立的直觉还真挺准。 “杨掌柜杨掌柜……”杨愈刚要拿着宋立的记录转身上楼,忽然间,门口一个光头大步向他走来。 杨愈转头一看,脚步停了下来,向着他迎过去,笑着抬手道:“田老板。” “杨掌柜,”田林走到杨愈身前,摸着光头神色犹豫了下,又笑着抬头看向杨愈道:“我也不绕圈子了,杨掌柜的味精确实不错,几家酒楼反应都很好,不知道杨掌柜什么时候能大量提供?” 对于包销本来田林是很抗拒的,后来即便勉强接受了也一心不满,但此刻,却又等不及跑过来要追加数量,自然有些不太好意思。 杨愈对这个自然早有所料,闻言也不意外,笑着摆手示意上楼,道:“田老板咱们上楼说。” 田林也知道自己急了,闻言压下心底的着急,点头笑道:“好。” “我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大酒楼,”田林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杨愈,神情颇为振奋,道:“听他们掌柜说,凡是吃过的客人,下次都是点含有味精的菜。但上次杨掌柜给的少,我这次是来问问,看看杨掌柜什么时候能够大量供货。” 田林是典型的生意人,一旦发现利润,尤其是大利润,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 杨愈笑着点头,这个不难预料,‘尝鲜’这个词在任何时代都避免不了。 但他也看得出,田林现在根本没有大力去推广渠道,走下层路线的意思。也不难猜出他的想法,只是这与杨愈最初的想法冲突。如果有一天,他决心走下层路线,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的田林还能支持吗? ‘或许,应该再找一人与田林同步,一个走上层一个走下层。’杨愈心里转着念头,看向田林道:“一个月后会有第一批,但量还不知道多少。” “我全要了。”田林大商人的豪气再次出现,财大气粗的看着杨愈道“杨掌柜放心,银子一次结清!” 田林这是真豪气,因为想要打响味精,以便推广,杨愈给田林的价格并不高,所以杨愈有再多也不怕。关键是,他给酒楼的价格,有着几十倍的利润! “好,到时候我派人通知田老板,”杨愈没有说给杨家的份额,也没有说会全部给他,心里计较着,道:“不过,田老板需要将你销售地方,价格等情况通报给我。” 听到杨愈后面的话,田林本来脸笑容,摸着光头的手顿时一顿,眼神异样的看着杨愈。 这也难怪,要是销售的地方,价格通通让杨愈知道,那到时候杨愈货源一掐,这生意他不就是毫无反手之力,完全被杨愈抢走了? “田老板不用担心,”杨愈解释道:“这味精刚推出,有的是地方赚钱,我只是想知道味精究竟有多大的潜力可卖。” 田林一愣,也明白过来,头上的手继续摸着光头,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又看着杨愈笑着道:“杨掌柜见笑,我回去后,立即让人将账本抄录一份送过来。” 杨愈笑着点头,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子,田林才一脸满意笑容的大步离去。 “静渊。”田林走后,宋立就捧着一个盒子来到杨愈身前,道:“这是杨家送过来的。” “哦,这么快?”杨愈看着宋城手里的盒子道。 既然杨家已经将他彻底抛弃,他心里自然也再无一丝负担。因此话语中除了惊奇,别无其他。 杨愈接过来,打开盒子,各两张的地契房契,然后又是三十万的银票,别无其他。 “来人还说,其他东西,会在半个月内按你的要求送到城外。”宋城见杨愈脸色并无异样,又道。 这指的就是两万石小麦了。 “好,我知道了,宋叔你不用担心我。”杨愈看着宋城说道。尽管宋城平时很少说话,但他也知道,他跟宋立都在担心他。 “嗯。”宋城点头,见杨愈真的没有异样,心里也暗松。 第三十章 差多少 第三十章差多少 “杨兄。”第三天,杨愈带着宋立刚刚走出门准备去扶文苑,就看到魏鹤迎了过来,笑着抱拳道。 杨愈微微一愣,也抬手道:“魏兄。” 他有些好奇,魏鹤一大早来这里干什么。 魏鹤似乎也看出了杨愈的疑惑,主动开口道:“杨兄,在下想与你一起过去。” 杨愈看着他,魏鹤的表情没有任何虚伪,反而带着明显的诚恳。 杨愈稍一沉吟,便点头道:“那魏兄请。” 如今杨愈也算有产阶级,有房产,出门有车。 杨愈与魏鹤先后上了马车,宋立在前面驾车,向着城南大街走去。 马车里先是静了一阵,魏鹤沉默着,忽然向杨愈开口道:“其实,魏某与杨兄是一样的遭遇。” 杨愈一怔,旋即很快明白过来,魏鹤提的是身世。 “哦,魏兄如今功成名就,为何不衣锦还乡?”杨愈笑着道。一个榜眼,不说县里,就是省里也要重视几分。 “我和杨兄的情况相似。”魏鹤看着杨愈似又重复了一遍。 杨愈双眼眯了下,这才明白魏鹤的意思。应该是家族排斥,即便他如今高中探花,家里的人也不想让他回去。 昨天那么大动静,以魏鹤的能力,查出他的身世也不难。故此说相似。 “魏兄有何打算?”杨愈点头,示意自己懂了,看着他道。 魏鹤看着杨愈,沉默许久,道“杨兄,我希望你能指一条路给我。” “为什么你觉得我能指一条路给你?”杨愈看着他道。 “因为你有底气!”魏鹤认真的看着杨愈,道:“尽管我不知道你的底气来自哪里,但我知道,你肯定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这个时候的年轻士子,其实只有一条路,那就爱是科举,仕途。一旦走入其他,那就是歧途。 杨愈这才认真的打量魏鹤,能从最近纷繁缭乱的事情中,推断出他没走仕途,这魏鹤绝对不会是一个蠢人! “如果我说,我打算做大桓最富有的商人,你相信吗?”杨愈沉吟了一下,道。然后便想着魏鹤的身份,如果将他培养成一代奇商,富甲天下,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商人,在这个时候是最低贱的,比那些农民各种工人都低贱,尽管他们富有,但身份上却被打下烙印,注定永世不可能出头,何况,商人再有钱,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依然是弱不可怜不堪一击,这有什么前途? 魏鹤看着杨愈那不似作伪的神色,不禁一怔。他之前也想过很多种可能,有从军,有投靠某位皇子王爷做宾客幕僚,甚至是进宫做内侍,唯独没有做商人! 看着魏鹤发愣的神情,杨愈也不以意外,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城南大街作为京城的主干道,人流密集,物资繁盛,走到哪都是一片鼎沸之声。 魏鹤沉思半晌,终于抬头看向杨愈,只见杨愈兴致勃勃的看着车外,他转头一看,却见马车已经走过城南大街,踏入花鸟大街了。 魏鹤又看了杨愈一眼,低头陷入沉思。他今天之所以来找杨愈,除了‘惺惺相惜’外,还有就是想知道杨愈对抗家族的底气在哪。 做商人,这明显超越了他的底线,自从汉朝之后,从未听过有商人可以扬眉吐气,横刀立马天下,无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有何前途可言,如何让家族认可? “他是在试探我?”魏鹤余光看着杨愈,心里自语。 他心底依旧认为,商人不可能有出头之日。而且,他本质与杨愈也有区别,杨愈从未想过回那个杨家,而魏鹤一心想回魏家。 杨愈也不时余光扫过魏鹤,他也不急,随着马车,不断的观看着外面的情景。 穿过花鸟大街就是城北大街,城北大街尽头便是莫山河,扶文苑便是在莫山河边上。 眼见马车就要到莫山河了,魏鹤抬起头,看着杨愈心里一叹,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微笑,却不再言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何为‘人生’,依在下看可改为‘平生’。”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此句‘却’字重复,在下认为可将第一句的‘却’字改为‘了’。”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语罢’二字不够突出丽人心态,在下认为可改为‘罢语’。”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何如薄幸’在下认为用的不够准确,可改为‘薄幸何如’,当日也可改为‘那日’。” “改得好,在下也认为这首诗有颇多可商榷之处……” “是极,在下认为零铃用的不好……” “我觉得秋风用的不够力度,不如改为西风……” 杨愈与魏鹤刚刚从马车出来,不远处河边,在柳树下,一个蓝衣年轻人先是大声说道,然后围绕的几个人连连附和。 魏鹤听着几人的对话,没有去思考那人改的诗,而是脸上微变,转头向杨愈低声道:“杨兄切莫上当。” 此人出现的时刻太好,而且声音恰好也让他们听到,要说是无心之言,谁都不信。如今杨愈声名鼎盛,有些人想要踩他肩膀获取名声也不难理解。之前魏鹤遇到不知凡几,有不少经验,所以提醒杨愈。 “多谢魏兄提醒。”杨愈向着魏鹤轻轻点头,旋即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纳兰性德的才华,想来没有几个人会去质疑,他写的诗词也代表了宋后的一个巅峰,甚至有人将他与秦观李清照等人相比,可见他的诗才。 只是,如果让他知道,有人在他的八句诗里提出了八个修改意见,他会如何感想。 “不知道杨进士,对在下的意见有何看法?”不等杨愈说话,远处蓝衣年轻人就向着杨愈说道,接着便是大步走了过来,颇有些气势汹汹。 围着的几人脸色纷纷一变,他们私底下议论也就罢了,这被当面抓到不禁有些尴尬的默不作声。 “这位兄台贵姓?”杨愈看着近前的蓝衣年轻人道。尽管努力的伪装者平和之态,杨愈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愤青的味道。 “宋。”宋青年微微扬着头,一脸傲色道。 “可参加今年科举?”杨愈又道。 “二甲十七。”宋青年脸上的傲色越发多了,头也几乎仰到天上。 “哦,”杨愈点头,不等那人脸上高兴,又道:“我是二甲第二,你差多少可以赶上我?” 第三十一章 仇人(求收藏~) 第三十一章仇人 收藏推荐对小官真的很重要,麻烦大家务必投一下,收藏一下~~~ 进士名次,一般是先有吏部审阅,定出可授进士的名额,报给内阁,内阁除了前五,定出具体名次再报给皇帝,然后皇帝殿试,在前五中选择一甲三人,二甲两人。 如果说前五是皇帝的选择,无关才华,那么前五之外,越是靠后,越是显出才华的差距,二甲第二与第十七,那就是天差地别。 二甲第二,可拜师堂官,可进推官名单,有种种好处,举不甚数。而第十七,不说拜师,推官,至少杨愈可以与一甲三人同时被邀请进入扶文苑,而此人,只能在这里等他。 宋盛直觉一股怒气直冲胸腔,却怎么也冲不出来,好似要炸裂一般。他怒瞪着杨愈,拳头握的紧紧的,之前的傲色全然不见。 潜心准备那么多,就是想给杨愈一个下马威,然后踩着他尸体上位,却没想到杨愈根本不按常理与他讨论诗词,直接拿名次说事,一举打掉他所有准备与信心。 周围的人本就尴尬,此刻更是没办法为宋盛开口,他们现在有种被俯视的感觉,可杨愈的名次像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头顶,根本不容他们反驳。 “杨兄,我们走吧。”魏鹤看着远处扶文苑大门前马车密集,对着杨愈说道。以他的层次,也不想与这些人一般计较。 杨愈又看了眼说不出话来的宋盛,点头,三人徒步向扶文苑走去。 “宋兄,就这么让他们过去吗?”眼看杨愈三人施施然走开,宋盛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一脸不甘道。 宋盛满脸怒气,盯着杨愈的背影,冷笑道:“哼,扶文苑原名是叫做朱子苑,里面的教授夫子们最讨厌就是充满铜臭味的商人,杨静渊经营酒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进去容易,想出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没错,我们怎么把这个给我忘了!” “是啊,要是扶文苑也发力,杨静渊绝对会被剔除推官名单的!” 宋盛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脸色带着激动,刚才杨愈的那句话,深深的刺伤了他们。 扶文苑,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文会圣地,这里不知道走出了多少才子,不知道多少高官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扶文苑出力,或许在影响力上不如廖祭酒,但在实际执行力上,绝对远超他! “杨兄,此次恐怕你我要小心一些。”魏鹤边走边看着人来人往的扶文苑大门道。 杨愈能够看得出魏鹤的急切,随着推官名单出来日渐临近,他恐怕也在担忧有人在推官名单上阻止他。他这次来扶文苑,恐怕也是喜忧参半吧? “其实魏兄不用担心,”杨愈看着魏鹤,想了想说道:“推官名单早已经确定,如果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即便是一两个内阁阁老都不能轻易改动。” 推官名单涉及太多,七个阁老,还有吏部尚书侍郎,包括皇帝,不是谁想改就可以改的,何况还是天子门生的探花郎。 魏鹤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但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这一朝,有几个能够淡定下来? 魏鹤压了压心底的急躁,看着杨愈从容不迫的神色,刚欲开口又想杨愈最近的风波,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古怪来,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特别大的事情’吗,帝师出面了,还不够大吗? 但这些话在心里转了几个圈,还是没法说出口,只好道:“杨兄说的是,在下是急躁了。” 杨愈余光看着魏鹤脸色变幻几次,大致也能猜到他心里此刻的想法,不过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他根本不在推官名单内。 两人不紧不慢的向扶文苑大门走去,宋立跟在后面,两眼不停的左盼右顾,神情充满兴奋。 “那个贱种来了?”而此刻,在扶文苑内的一处凉亭,杨韬一脸寒意的盯着眼前的下人道。 “是的少爷,已经到了大门口,还有魏探花一起。”那下人低着头,放在后面的一只手忍不住的颤抖。最近二少爷的脾气越来越差,稍有不满就一顿毒打,因此每个人面对他都是小心翼翼。 “哼,养不熟的白眼狼!”听到魏鹤跟杨愈在一起,杨韬的脸色立时又差了几分,冷眼看着那下人道:“我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按照少爷说的,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下人道。 “好,我这次倒要看看,这个贱种还怎么翻身!”杨韬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冷声道:“另外,去告诉林文山,只要他替我出一口恶气,我就保证能让他去金陵府。” 那下人一愣,林文山是今科二甲第一,拜的是杨韬已经致仕的外公李阁老,辈分上算杨韬的师叔。 可,这样做不是太明显了? 下人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杨韬,道“少爷,老爷他不……” “是少爷!”那下人没说完就遇到了杨韬冷漠的眼神,立时身形一颤,答应道。 “扶文苑的夫子们,大部分来自国子监,也有一部分是各地的文豪,他们时常会外出讲学,拜访名人,经常也会有各地的大儒来扶文苑,今天就是南方有名的大儒方鸿景要来授课,所以将我们也都请了过来。”魏鹤一边走一边将知道的关于扶文苑的事情告诉杨愈。 杨愈点头,目光在扶文苑周围看了起来。这扶文苑不知道有多大,竹林,湖泊,假山,石刻,牌楼,不愧是文人圣地,几乎该有的在这里一切都有。 “见过冯夫子。” “见过冯夫子。” “见过冯夫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群人围绕中,一个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一脸冷清大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是冯博士,”魏鹤看着那人,在杨愈身边低声道:“国子监有名的严厉,听说他与廖祭酒关系非常好。” 杨愈点头,目光也打量这位冯博士,他印象中,似乎他也有名参与吏部的那份上书。 冯博士对于那些躬身问好的人丝毫不理会,似乎有急事,大步向杨愈方向走来。 魏鹤也侧身,让出道来,微微躬身道:“见过冯博士。” 而杨愈却站在没动,只是在想,今天恐怕会遇到很多‘仇人’。 第三十二章 坑依旧(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二章坑依旧 冯博士一路走来,无不是对他恭敬有加,让路问好,像杨愈这样挡路的还是第一次,不禁停下脚步,板着脸看向他。 杨愈神色不动,也只是这样看着他。 冯博士见杨愈没有屈服在他的压力下,本来就冷清的脸色越发的青了,看着杨愈道:“你叫什么?” “杨愈,字静渊。”杨愈也看着他道。 冯博士一听,本来青着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看着杨愈冷哼道:“你就是那个一身铜臭的进士?” “不知博士身上可带钱了?”杨愈没有反驳,道。 “带了,”冯博士黑沉着脸,道:“怎么你还有东西卖给我?” 杨愈摇了摇头,道:“没有买哪有卖,学生本一读书人,都被博士这样充满铜臭之人污秽,学生回去之后定然要上书国子监,澄清此事。” 魏鹤本来还想着看杨愈是如何应对严厉的冯博士,没想到杨愈根本不接招,直接出手了。 “哼,歪理邪说!”冯博士眼神里喷着火,冷眼看着杨愈道:“满身铜臭,罔顾圣人教诲!” “博士觉得妓院如何?弄出妓院的管子如何?”杨愈与他对视,不卑不亢道。 后面的宋立听的自然云里雾里,但魏鹤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笑意。管仲当年为了财政开源节流,弄出妓院来,算是一生的一大污点,偏偏在儒学造诣上登峰造极,后世称之为管子。 说妓院好,那明显是睁眼说瞎话,说妓院不好,那就是对圣人不敬。 冯季庸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挤兑,脸色铁青的看着杨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冷声道:“圣人岂是你可以揣度的,老夫定然会再次上书吏部,将你从推官名单剔除!” 说完,也不等杨愈说话,急匆匆的从杨愈身边绕过,向大门大步流星走去。 “博士可能不知道,”杨愈却没有就此住口的意思,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道:“在下与杨元秋大人有些关系。” 杨愈并没有多说,但是大步流星的冯季庸却蓦然挺住脚步,转过来,胸口起伏的看着杨愈:“好好,如此狂悖之徒,即便有杨元秋后台,老夫也决然不与你干休!” 杨愈微微一笑,稍稍欠身。 冯季庸一甩袖子,大步走去。显然,有什么比教训杨愈更加重要的事情瞪着他。 “杨兄,”魏鹤微微皱眉的看着冯季庸的背影,转向杨愈道:“你这是何苦,得罪冯博士,可就是等于得罪了整个扶文苑,得不偿失!” 杨愈笑着看着他,道:“魏兄可听说他们上书吏部的文书有撤回来?” 魏鹤一怔,这才想起,之前一干教授与廖祭酒接连上书吏部,要求将杨愈从推官名单剔除。可三天前,杨家不是向杨愈妥协了吗,为什么这些名单没有撤回来? 魏鹤看着杨愈,脸上带着疑惑。 “魏兄请。”杨愈转身,笑着摆手道。 魏鹤见杨愈不解释,也暗自揣度,估计里面又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家事,也不再多问。 杨愈自然不能跟魏鹤解释,因为这里面他挖了一个大坑。他三天前提了七个条件,唯独这件事没说,就是想看看,杨家还会拉多少人往里面跳。 魏鹤不知道,宋立却是知道的,暗想这位冯博士是掉进去彻底出不来了,随即又想起了杨愈说过的一句匪话:管杀不管埋,这不就是吗? 嘿嘿笑了两声,宋立带着满心对杨愈的敬畏,二目张望的观察着扶文苑的一草一木,他答应今天看全了,回去好讲过王忠听。 三人继续沿着扶文苑的青石小路,慢悠悠的走,因为时间还早,所以魏鹤一边走一边给杨愈讲述扶文苑的历史。 说起来,扶文苑要追溯到南宋,与朱熹的某个弟子有关,因此起初的名字叫做朱子苑,后来因为避讳才改为扶文苑。这里驻扎着历代的大儒,极为有名,有南扶楼北扶苑之称。 “杨兄,待会儿方师授课,这座位很有讲究,前面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国子监教授大儒,后面是一些官吏,再后面就是往科进士,最后面就是我们这样的今科士子。”随着扶文大殿越来越近,魏鹤讲的也越发重要。 “咦?”杨愈正听的认真,一抬头,发现一顶黑色轿子,从他们对面快速走了过来。 这扶文苑是文坛圣地,进入此苑中,全都步行,任何马匹,马车,轿子都不允许进入,而这顶轿子,竟然堂而皇之的来到了扶文苑中心圣地的扶文大殿! “杨兄有所不知,”魏鹤也看着那顶轿子,眼神露出一丝敬佩,道:“这轿子里的是昌平王的王妃,听说,当年残元伪相来京议和,在诗词一道横扫京城无人可敌,最后还是姑娘的昌平王妃在大雄宝殿,一人力压伪相,引得京师震动,也因此天下闻名,这扶文苑破例允许昌平王出入随意,也仅此一例。” 杨愈听到一怔,想想那个画面,竟有些热血沸腾。 一个女子,在这国家最精英的一群男人中,傲世独立,衣袂飘飘,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风姿是何等绝世! 正想着,轿子停在扶文大殿门口,一身黑色长裙,头发用黑色丝带束起的女子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因为隔的有些远,杨愈只能看到她半边侧脸,但犹是如此,还是能看出,这昌平王妃大约三十岁左右,侧脸精致,身段婀娜。 想想也确是,能够成为王妃,最起码长相上绝对是上上之选。 昌平王妃并没有注意其他,从轿子里出来,看了眼扶文大殿的大门,便抬步向台阶上走去。 “魏兄,杨兄。”就在杨愈魏鹤两人注视着昌平王妃的背影的时候,一个儒衫青年人突然站到了两人的身前。 杨愈第一眼看到此人,就觉得自然满脸写着两个字:自负。 下巴高抬,嘴角微翘,眼神凌厉,眉头轻扬,总之,不管看他哪里,都能够感觉到,此人自负到了极点! “林兄。”魏鹤乍见此人也一愣,旋即抬手笑着道。 一听魏鹤说‘林兄’,在想到之前自己知道的情况,杨愈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面前的就是二甲第一的--林文山! “林兄。”杨愈也笑着抬手。他心里却在好奇,这位李阁老的弟子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杨家的关系而给他来个下马威? 第三十三章 门口 第三十三章门口 林文山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审视的打量着杨愈。依然是那副表情,扬着眉头,微翘着嘴,自负中毫不掩饰的带着那么一丝轻蔑。 魏鹤自然也知道林文山如今的地位,而且这也要算是杨愈的‘家事’,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 杨愈也看着林文山,眼神好奇。外界一直传闻他是李阁老的私生子,杨元秋的便宜弟弟,但看着林文山如此的自负模样,或许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而林文山看着杨愈,表情轻蔑,心里也暗自冷笑,如果不是李阁老想要避嫌,说动皇帝给了他二甲第一,不然今科状元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岂会只是比杨愈高那么一点点。 “听说杨兄要去扬州府?”林文山从腰间抽出折扇来,看着杨愈慢慢掰开道。自然,他是没办法猜到杨愈心里的想法,不然他绝对不会有这么悠然的动作。 “传言而已。”杨愈知道下马威是免不了,脸色不变道。 “上元县,还是江宁县?”林文山折扇轻摇,看着杨愈笑道。 “林兄不妨猜猜看看。”杨愈也笑着道。 林文山嘴角微微翘起,啪的一声,合起折扇,道:“杨兄觉得得罪了杨家,还可以从容去上任?” “林兄觉得杨家可以只手遮天?”杨愈看着林文山,微微抬起头道。 “看来杨兄还是不懂杨家的影响力,”林文山轻轻摇头,似感叹了一声,看着杨愈道:“不妨给杨兄透露个消息,方师二十多年前科举中第,那一任的主考官,恰是李阁老。” 杨愈双眼立时微微一眯,这科举主考官可不只是个考官那么简单,凡是这一届科举的士子,不论中第与否,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老师,以学生自称。 这样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不过杨愈的诧异只是一刹那,旋即便向着林文山笑着道:“多谢林兄提醒。” 林文山本想着看杨愈惊恐变幻的神色,却没想到杨愈只是眯了下眼,不由得一愣。 这方鸿景尽管不从政,但他的影响力却不容忽视,现任吏部尚书孙晓贞就曾经跟随他学过三年的周礼,何况现任的内阁还有两位是出自南方,与方鸿景的关系非同一般。 林文山打量着杨愈,本来玩味的神色多了一丝古怪来。 林文山自然没法知道杨愈的心思,反正这个坑已经埋了半个帝师,也不差一个大儒。 很快林文山就压下了心底这一丝意外,又恢复了那自负之色,摇着折扇看着杨愈道:“杨兄那一上一上颇有些意思,不过你我都是今科进士,这等游戏之作毕竟上不得台面,杨兄可有其他佳作?” “让林兄见笑了。”杨愈笑着道。他知道,真正的下马威来了。 林文山见杨愈不接茬,嘴角微微翘起,自顾道:“杨兄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尽管意境优美,用词也算简练,但上下联衔接之间还是显得很生硬,转变太过突然,破坏了诗句间应有的自然和顺,而且,这首诗似乎不完整,意境不够……” 杨愈听着林文山侃侃而谈,大致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便笑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魏鹤见林文山毫不客气的评点起来,不禁微微皱眉,本想着插入两人中间阻止林文山,但看着杨愈那从容自如之色,又顿住了脚步。 而宋立则是一脸青色,若不是来之前答应杨愈一切看他颜色行事,早就冲过去揍林文山,即便如此,也打定主意,待会儿出去后也让手下将林文山装麻袋狠狠揍一顿出气! 林文山林林总总说了一堆,然后才看着杨愈道“杨兄觉得在下说的如何?” “精辟。”杨愈意简言赅。 “杨兄觉得在下说的精辟?”林文山看着杨愈目光一闪道。 “呵呵,杨兄是觉得林兄分析的很有道理。”不等杨愈说话,一直站在两人身侧的魏鹤忽然间站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杨愈如果说‘分析的有道理’,传出去自然就是谦逊,要是自认‘精辟’传出去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声音了。魏鹤这么做,自然是不希望杨愈让林文山抓住一丝破绽。 眼看就能抓住杨愈痛脚却被魏鹤破坏,林文山不禁皱眉不满的扫了魏鹤一眼,刚要再开口,忽然间,扶文大殿内,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 这是扶文诗会开始,号召众人的钟声。 林文山到喉咙口的话,不得不压下去,本来自负的神色也有些难看,顾不得与两人打招呼,大步向扶文大殿走去。 “多谢魏兄。”待林文山走远,杨愈向着魏鹤笑道。尽管没能将林文山拉进坑里,但也看出,魏鹤确实有心帮衬自己。 “杨兄客气。”魏鹤也笑着道。只是这笑容有些落寞,杨愈可以从容面对一切,他却不同,处处都能够感觉到家族带来的压迫,找不到一丝出路。 “我们也走吧,不能迟到。”很快,魏鹤就收敛了心情,看着杨愈道。 杨愈也点头,尽管这扶文苑邀请他来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思,但在礼数方面,却不能随意让人指摘。 三人向扶文大殿走去,在路上,不时遇到穿着儒衫白褂的老人青年大步向扶文苑赶去,好似慢了一丝都是莫大的罪过。 杨愈三人也加快脚步,刚走到门口杨愈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一脸冷笑的杨韬,在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身后,漫步从容的向这里走来。 看着那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杨愈第一时间的就知道了他是谁:杨元秋! 尽管心里放下了,但总归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可以当做没那回事,杨愈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的看着两人。 杨元秋一身平常服饰,脸色冷清,眼神冷静的几乎毫无感情,他看了杨愈一眼,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就好似平常遇到的陌生人一样,转身就进了大门。 魏鹤之前一直想靠在杨元秋门下,因为他不但是李阁老的女婿,承接了他大部分势力,而且正当壮年,潜力无限,在应天府影响力极大,可以给他提供庇护。如今见到真人,刚要行礼,却发见杨元秋已经转身进门了,不由得脸上有些尴尬发热。 第三十四章 一甲(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四章一甲 杨愈看着杨元秋的背影,暗暗吐了口气。 他没想到杨元秋也会出现在这里,心里不自觉的竟然有些紧张。 杨韬跟在杨元秋背后,神色阴冷的向他笑,一副胜券在握模样。 “走吧。”杨愈心底笑了笑,神色平静道。 魏鹤心里为杨愈捏了把汗,见他脸色没有多少变化这才放心,但却又为杨愈在接下来的文会而担心。 毕竟有杨元秋在,杨愈想要正常发挥估计都很难。 两人迈步走进扶文大殿,立时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或者说是儒气扑面。大殿之前,供奉着孔子像,小一点的是亚圣,甚至周边还有各个时期的雕像,也就是儒家诸子。 下面正中一身宽大白色长袍的老者坐在蒲团上,老者一脸鹰视,双眉如剑翘起,一双炯烁双眼也给人虎视眈眈模样。 杨愈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脾气暴烈,易怒,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 比那些真正的酸儒更可怕、 他应该就是方鸿景吧。 杨愈不动声色的与魏鹤向一边的蒲团走去,眼神在两边打量。那白袍老者下首,就是一干国子监教授,几乎每一个都是白发苍苍,神情苍老矍铄,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儒。 再下面,杨愈就看到了杨元秋,以及其他一些平常服饰,一看就是官员的中年人。杨韬,还有一些年轻人坐在这些人的后面,各个都面带恭敬的躬着身,显然是仗着父辈的荫蔽。 接下来就是稍微小一些的年轻人,衣着各异,显然都是往届的科举进士,他们面带恭敬的看着上面,却不屑一顾向下看。 “魏兄,杨兄。”就在杨愈打量四周的时候,前面一个一身精致华服的年轻人站起来向着两人喊道。 “陈兄。”魏鹤转头看去,眼神微微一变,旋即不动声色的笑着走了过去,然后给杨愈介绍道:“杨兄,这位是今科榜眼,陈纵陈子涯。” 然后又给陈纵介绍道:“陈兄,这位就是杨愈杨静渊。” “久仰杨兄大名,”陈纵笑着向杨愈抬手,也不等杨愈回礼,又连忙转身拉起身边的白衣年轻人道:“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今科状元,阮霖阮同钦。” 杨愈转头向白衣年轻人看去,他知道,这位阮状元一直很低调,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所以杨愈知道他的消息极少,这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见过魏兄,杨兄。”阮霖站起来,笑着向两人抬手道。 阮霖一身白衣,神情俊朗,目光清和,一看到他就能想到四个字:年轻才俊。阮霖,确确实实符合这四个,‘年轻,有才,俊逸’,尽管陈纵,魏鹤,他自己,甚至自负的林文山,都可以算是年轻才俊,但一看到阮霖才会明白,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符合这四个字的人。 杨愈与魏鹤几乎同时抬手,道:“见过阮兄。” 一甲三人,二甲两人,五人中,只有阮霖的去向定了下来,那是皇帝钦点,翰林院编撰。从太祖统正十八年开始,几乎每位阁老都有翰林院的资历,因此,阮霖进入翰林院,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盛泰帝已经将阮霖作为未来阁老在培养了。 “呵呵,都坐吧,”陈纵看着左右两边的三人,笑着道:“我可不想待会儿被方师提问。” 三人一怔,转头看去,果然满殿只有他们四人站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呵呵。”三人对视一眼,都是轻轻一笑,坐了下来。 阮霖在前,陈纵接着,魏鹤第三,本来应该是五个蒲团,不知道为何只有四个,因此杨愈坐在最后一个上面。 四人坐了下来,阮霖一直是微笑从容,他的话语往往一针见血,尽管说的不多,却没人敢忽视。陈纵几乎主导了四人的聊天,他很善谈,也会活跃气氛,四个人没一个被他冷落。魏鹤似乎对陈纵很是‘顺从’,几乎没有反驳陈纵的话,一直在顺着他,杨愈静静的听着三人的对话,极少说话,他隐隐能够发现,陈纵这个人很强势,而且来头必然不小。 而阮霖,杨愈有些看不透,按理说高中状元,更是得皇帝看重进入翰林院,应该春风得意才对,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得意之色,平平淡淡。 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杨愈再看陈纵,然后再看魏鹤,再回想林文山,发现这几人真是不简单,无论是背景,还是个人能力,都非常人可比。 “听说,杨兄已经确定要去扬州府?”几人闲话一阵,忽然间,陈纵转头看向杨愈道。 大桓几个大城市,首屈一指的自然是京城,不过没有先例,其次都在江南,金陵府,扬州府,杭州府,苏州府等,每一个都是士子们渴望的地方,但能够去的寥寥无几,即便是一甲想要运作也没那么容易。 陈纵一说完,包括阮霖在内,都向杨愈看来。 “陈兄说笑,”杨愈微微一愣,旋即笑着道“吏部的推官名单一向保密严格,除了阮兄,谁能知道自己的去向?” “也是,”杨愈一说完,陈纵就接口,丝毫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微笑着说道:“杨兄如今名声大振,即便想去差一点的地方,想来内阁阁老们也不会答应。” 杨愈感觉到陈纵似乎在有意针对他,笑着道:“陈兄是榜眼,如今阮兄去了翰林院,想来陈兄去的地方一定更令我羡慕。” 杨愈说完,阮霖眼神也微微亮了一下,转头看向陈纵。 陈纵笑着看了杨愈一眼,又转头看向阮霖道:“我怎么能够阮兄比,京城肯定是留不下了,应该会去济南府。对了,魏兄去哪里?如今我们二人位置是确定了,就差魏兄了。” 魏鹤一怔,见三人目光都看向自己,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道:“在下确实不知,能去太原府我就很高兴了。” 魏鹤这番话自然引来陈纵的调笑,连阮霖都笑着摇头。 杨愈看着面前的三人,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阮霖进翰林院,陈纵去济南府,魏鹤去的地方肯定不差,毕竟他们三人是圣心独断,整个大桓还没有人能改变盛泰帝的意志,皇帝会让自己的门生去穷苦地方受苦? 这三人加上林文山,都是背景非常,前途不可限量。 第三十四章 提问(求收藏~) 第三十四章提问 就是四人低声交谈的时候,扶文大殿侧门,忽然间走出一群人来。 领头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年人,他身穿平常服饰,一身平民打扮。但观他龙行虎变,身上不自觉的威严,以及身后的紧随着的冯博士与林文山,就知道,此人极其不凡。 “是南山郡王。”魏鹤在杨愈耳边低声道。 似乎也是知道杨愈出门极少,另一边的阮霖也转头看着杨愈道:“是四殿下的大王子。” 杨愈一听,对着阮霖报以微笑,又转头看向那南山郡王。 杨愈对当今皇族也有所了解,盛泰帝有十几个儿子,几乎全部都被封王,唯独大殿下与四殿下,一直留京不曾分封。不仅朝堂官员,甚至是普通百姓都明白,盛泰帝会在这两位皇子之间选择一个人立太子。但反反复复这么多年,却始终不见动静。 盛泰帝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五次亲征蒙古,其中三次四殿下随军,战功卓著,而大殿下留京,监理国事三次。这一次,四殿下已经确定随军,而大殿下却迟迟没有任命他再次监理国事。 这里面透露出的信息,让朝廷甚至的普通百姓都浮想联翩。 就在杨愈思索这些的时候,左边侧门也打开,一身黑裙的昌平王妃也漫步走了出来。 那南山郡王一见,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抱拳躬身敬礼。昌平王是盛泰帝第六子,辈分上昌平王妃是南山郡王的六婶。 昌平王妃神色平淡,嘴角微笑的点头。南山郡王有一脸谦逊的说了几句,就被上面的方鸿景笑着打断,然后两人分开坐在方鸿景的两边。 杨愈看着与方鸿景低声交谈的两人,目光在大殿内打量。根据魏鹤所说,文会一开始,往往先有大儒讲授一些心得,然后各位国子监教授依次开讲,随后会对在座的士子进行考校,考校完,大殿部分便结束了。众人会移出大殿,或竹林,或河边,或凉亭,‘席地而论’,这才是诗会的真正开始。 杨愈的目光看到杨元秋,只见他面色冷清,从未转移过眼神,一直看着上面低声交谈的三人,而他身后的杨韬看到杨愈看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冷笑,嘴巴开合,向着杨愈无声的说了六个字:贱种,你死定了。 杨愈直接无视,环顾一圈,目光又落在最前面的三人。 方鸿景头发虚白,两眉剑翘,脸色方正,与昌平王妃,南山郡王轻声交谈,没有丝毫‘低声下气’,反而是一脸长辈看小辈模样,不时欣慰点头,摸着胡子微笑。 昌平王妃神情一直平淡,不热情却也不显得冷淡。而南山郡王却显得热情的有些过分,一脸热切的不断说着什么,惹得方鸿景不时微笑点头,一脸满意模样。 没多久,一个比方鸿景年纪还要大老者缓缓从侧门走了过来,笑着与方鸿景说了一句。 方鸿景也笑着点头,那老者便又转身走出了侧门。 “是洪院长。”魏鹤在杨愈耳边低声道。 在京城有一个书院,名叫麓林书院,这个书院在大桓极其有名,其院长洪易更是大桓第一个状元,辈分比方鸿景还要高。 杨愈不动声色的点头,只见方鸿景咳嗽一声,满脸威严的向下看来。 顿时,本来还左右小声交谈的众人,纷纷静了下来,抬头向上看去。 “朱子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又曰: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方鸿景声音敦厚,咬字清晰,不失威严的在大殿内响起。 几乎所有人都面露恭听之色,脸上还要露出思索的表情。 杨愈也微微躬身,却听不进这些,余光不动声色的在大殿内搜寻。 那冯博士坐在下方,微眯着眼,一边听着方鸿景的讲述,一边暗自摸着胡须,陶醉的思索点头。 而其他教授博士几乎与他相同的表情,不断的在沉吟晃脑,浑然忘我。 上面的南山郡王,尽管脸上一脸虔诚,但杨愈还是从他偶尔的小动作中,看出他的不耐烦。 昌平王妃神色一直平静,身穿一身黑裙的她,愈发显得成熟风韵。她静坐着在这个满是男人的大殿内,却没有人觉得不合适。 在下面就是杨元秋一干官员,杨元秋神色始终是看不出表情来,静坐在那里,微垂着眼帘。 其他官员尽管动作神色各异,却也都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 “曰: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方鸿景声音越发洪亮,在大殿回响,有种让人振聋发聩的感觉。 杨愈听着,不自觉也沉浸下来。尽管有些东西不喜欢,但确实有很多东西值得他去思索,学习。 “方师,博学而如何审问,明辨如何笃行?” “方师,如何言而有信,迁而改过?” “方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以克己?” 方鸿景讲完,就该一干人提问。 方鸿景不愧是儒学大师,念头通达,道理于胸,自是无问不回,无答不精。 “方师,如今士子不权其义而谋其利,不明道而计其功,何如?” 忽然间,杨元秋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抬头向方鸿景问道。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人任何问题,因为方鸿景刚才也讲到了这个。但有些人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知道这个人的问题是若有所指的。 坐在前面的杨元秋微微皱眉,旋即松口,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杨韬脸上冷笑越盛,一脸得意的看向杨愈。 而杨愈身边的魏鹤脸色也陡变,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开口。陈纵微笑不语,而阮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杨元秋身边那人看去。 方鸿景身旁的南山郡王此刻却也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一般,目光饶有趣味的望向杨愈。 还不等方鸿景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提出,大殿内忽然诡异的静了下来。 “言其理,明其害,道其实,明其虚……”方鸿景却没有感觉到其他,张口道。 “若其依然不知悔改,如何?”杨元秋身后那人又道。 “辩其理,晓其事,于小恶不理,大害则迫之……”道理都在胸里,方鸿景不假思索道。 大害则迫之,意思就是有大的害处,就强行迫使他改变。 第三十五章 提问 第三十五章提问 就是四人低声交谈的时候,扶文大殿侧门,忽然间走出一群人来。 领头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年人,他身穿平常服饰,一身平民打扮。但观他龙行虎变,身上不自觉的威严,以及身后的紧随着的冯博士与林文山,就知道,此人极其不凡。 “是南山郡王。”魏鹤在杨愈耳边低声道。 似乎也是知道杨愈出门极少,另一边的阮霖也转头看着杨愈道:“是四殿下的大王子。” 杨愈一听,对着阮霖报以微笑,又转头看向那南山郡王。 杨愈对当今皇族也有所了解,盛泰帝有十几个儿子,几乎全部都被封王,唯独大殿下与四殿下,一直留京不曾分封。不仅朝堂官员,甚至是普通百姓都明白,盛泰帝会在这两位皇子之间选择一个人立太子。但反反复复这么多年,却始终不见动静。 盛泰帝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五次亲征蒙古,其中三次四殿下随军,战功卓著,而大殿下留京,监理国事三次。这一次,四殿下已经确定随军,而大殿下却迟迟没有任命他再次监理国事。 这里面透露出的信息,让朝廷甚至的普通百姓都浮想联翩。 就在杨愈思索这些的时候,左边侧门也打开,一身黑裙的昌平王妃也漫步走了出来。 那南山郡王一见,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抱拳躬身敬礼。昌平王是盛泰帝第六子,辈分上昌平王妃是南山郡王的六婶。 昌平王妃神色平淡,嘴角微笑的点头。南山郡王有一脸谦逊的说了几句,就被上面的方鸿景笑着打断,然后两人分开坐在方鸿景的两边。 杨愈看着与方鸿景低声交谈的两人,目光在大殿内打量。根据魏鹤所说,文会一开始,往往先有大儒讲授一些心得,然后各位国子监教授依次开讲,随后会对在座的士子进行考校,考校完,大殿部分便结束了。众人会移出大殿,或竹林,或河边,或凉亭,‘席地而论’,这才是诗会的真正开始。 杨愈的目光看到杨元秋,只见他面色冷清,从未转移过眼神,一直看着上面低声交谈的三人,而他身后的杨韬看到杨愈看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冷笑,嘴巴开合,向着杨愈无声的说了六个字:贱种,你死定了。 杨愈直接无视,环顾一圈,目光又落在最前面的三人。 方鸿景头发虚白,两眉剑翘,脸色方正,与昌平王妃,南山郡王轻声交谈,没有丝毫‘低声下气’,反而是一脸长辈看小辈模样,不时欣慰点头,摸着胡子微笑。 昌平王妃神情一直平淡,不热情却也不显得冷淡。而南山郡王却显得热情的有些过分,一脸热切的不断说着什么,惹得方鸿景不时微笑点头,一脸满意模样。 没多久,一个比方鸿景年纪还要大老者缓缓从侧门走了过来,笑着与方鸿景说了一句。 方鸿景也笑着点头,那老者便又转身走出了侧门。 “是洪院长。”魏鹤在杨愈耳边低声道。 在京城有一个书院,名叫麓林书院,这个书院在大桓极其有名,其院长洪易更是大桓第一个状元,辈分比方鸿景还要高。 杨愈不动声色的点头,只见方鸿景咳嗽一声,满脸威严的向下看来。 顿时,本来还左右小声交谈的众人,纷纷静了下来,抬头向上看去。 “朱子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又曰: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方鸿景声音敦厚,咬字清晰,不失威严的在大殿内响起。 几乎所有人都面露恭听之色,脸上还要露出思索的表情。 杨愈也微微躬身,却听不进这些,余光不动声色的在大殿内搜寻。 那冯博士坐在下方,微眯着眼,一边听着方鸿景的讲述,一边暗自摸着胡须,陶醉的思索点头。 而其他教授博士几乎与他相同的表情,不断的在沉吟晃脑,浑然忘我。 上面的南山郡王,尽管脸上一脸虔诚,但杨愈还是从他偶尔的小动作中,看出他的不耐烦。 昌平王妃神色一直平静,身穿一身黑裙的她,愈发显得成熟风韵。她静坐着在这个满是男人的大殿内,却没有人觉得不合适。 在下面就是杨元秋一干官员,杨元秋神色始终是看不出表情来,静坐在那里,微垂着眼帘。 其他官员尽管动作神色各异,却也都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 “曰: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方鸿景声音越发洪亮,在大殿回响,有种让人振聋发聩的感觉。 杨愈听着,不自觉也沉浸下来。尽管有些东西不喜欢,但确实有很多东西值得他去思索,学习。 “方师,博学而如何审问,明辨如何笃行?” “方师,如何言而有信,迁而改过?” “方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以克己?” 方鸿景讲完,就该一干人提问。 方鸿景不愧是儒学大师,念头通达,道理于胸,自是无问不回,无答不精。 “方师,如今士子不权其义而谋其利,不明道而计其功,何如?” 忽然间,杨元秋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抬头向方鸿景问道。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人任何问题,因为方鸿景刚才也讲到了这个。但有些人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知道这个人的问题是若有所指的。 坐在前面的杨元秋微微皱眉,旋即松口,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杨韬脸上冷笑越盛,一脸得意的看向杨愈。 而杨愈身边的魏鹤脸色也陡变,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开口。陈纵微笑不语,而阮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杨元秋身边那人看去。 方鸿景身旁的南山郡王此刻却也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一般,目光饶有趣味的望向杨愈。 还不等方鸿景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提出,大殿内忽然诡异的静了下来。 “言其理,明其害,道其实,明其虚……”方鸿景却没有感觉到其他,张口道。 “若其依然不知悔改,如何?”杨元秋身后那人又道。 “辩其理,晓其事,于小恶不理,大害则迫之……”道理都在胸里,方鸿景不假思索道。 大害则迫之,意思就是有大的害处,就强行迫使他改变。 第三十六章 当殿揭露 第三十六章当殿揭露 求收藏,推荐~~ 方鸿景的话音一落,大殿内立时静了一下。 南山郡王居高临下,脸上满是看戏笑容向杨愈看来。 杨元秋身边的几人也向杨愈看来,随着几人的带动,大殿内诡异的静了下来。 杨愈从那人一开口就知道,杨韬给他准备的节目开始了。 见众人看来,杨愈神色不动,身体笔直,随后看到方鸿景也看过来,稍稍欠了欠身,以示尊敬。 随着方鸿景看过来,直接引动所有人都看向杨愈。 也不是没有被人围观过,尽管这些人身份不太一样,但杨愈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异样,端坐不动,眼神平静。 倒是身边的魏鹤脸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是陈纵与阮霖两人都微微侧身离杨愈远一些,承受不了这么大压力。 远处的方鸿景看着自己的风头被抢了,不由得的微微皱眉,侧身向南山郡王。 南山郡王立时微微躬身,在他耳边低声叙述他所知道的。随着南山郡王的讲述,方鸿景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抬头看向杨愈的目光一阵不喜。 沉吟一声,洪声开口道:“我等读圣人书,修持己身,不为外物所动,为了些铜臭而蝇营狗苟,非我辈所为。” “方师言之有理,”杨元秋身后又一人微微躬身,向着方鸿景抬手道:“我等读书人,应当严己宽人,谨持修身,岂能为外物所动。” “不错,”之前挑起话头的那人再次开口,说道:“方师可能不知晓,前些日子,国子监教授,甚至是廖祭酒亲自上书吏部,要求吏部免去一热衷铜臭的今科进士推官之资格,不想吏部似也卷入铜臭之中,至今未给答复,实属荒唐之举。” “呵呵,台寿不是那等人。”方鸿景脸色一变,摸着胡子微笑,显然他是对孙晓贞这个弟子很是满意,极力维护。 “那方师以为何故?”杨元秋身后又一人追问道。 “这……”方鸿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里的具体情况他哪里去猜。 “或者是吏部有其他人阻挠?” 杨元秋身后总共冒出来三个人,不停的向方鸿景提问反问,然后引导。 “不错,是有这可能。”方鸿景本来踌躇的脸色一定,看向那人说道。 “方师,如今传言那满身铜臭的进士要被派往扬州府,我等该如何?”杨元秋身后一个人说道。 “有这等事?”方鸿景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威严之色,摸着胡须说道:“若事情果真如此,老夫就厚着脸皮去见见孙台寿,看看他是如何做的吏部尚书!” 那不断发言的三人一听,脸上俱是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目光看向杨元秋身后的杨韬。 杨韬一脸得意的向他们点头,目光阴冷的再次向杨愈看来。 杨愈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任由他们发挥,但那三人不间断的开口,身为亲生父亲的杨元秋,自始至终都一句话没有说,甚至一个暗示都没有。 尽管杨愈已非彼杨愈,但还是觉得心里一阵发寒,一个人真的可以冷漠到如此地步吗? 魏鹤坐在杨愈边上,看着脸色有些紧绷的杨愈,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只能脸色担忧的看着他。 而他身侧的陈纵,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盘曲着的双腿,看不出表情。阮霖却是微微皱眉,望向杨元秋的目光有些复杂。 坐在南山郡王身侧的林文山看着杨愈,眼神里也不断的冷笑,暗道:‘哼,不识抬举,杨家要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简直轻而易举!’ 冯博士为人严厉,却也不是小人,看着那三人上跳下串,欲拿方鸿景当枪使,不由得脸色难看,但在这个场合,他却也不能公开开口为杨愈说什么。 “方师,那充满铜臭的进士现在就在大殿内,如今敢问该如何做处?”就在众人短暂的沉默中,杨元秋身后三人中的一个突然再次开口道。 这句话一出,大殿里的不少人都脸色变幻起来。 如果今天不点出杨愈,日后做些手脚将杨愈从推官名单中剔除,这样也就算是对杨愈不尊圣人钻营贱业的惩罚,大义在前,谁也说不出什么。可若是在这大殿人被当众揭穿惩罚,再怎么光明正大,也都是他们这一群人在欺负一新科进士,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杨韬等人自然面露得色,包括林文山看向杨愈都是一脸冷笑,暗自得意。 而杨元秋此刻却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出声,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此刻,就算一些不相干的人,也隐约猜到了,这些人指的是杨愈,几乎大殿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南山郡王嘴角微微翘起,一脸局外人看戏的姿态。 而昌平王妃却微蹙了一下眉头,脸色平静的看了杨元秋一眼。她尽管不知道杨元秋与杨愈的关系,但那说话的三人都是陈家人她却是知道的。 杨愈暗吸一口气,缓和紧绷的脸庞,抬头向大殿最前的方鸿景看去。 面色威严,两眉如剑的方鸿景也看了过来,全身上下都显露着严厉气息,声音冷然道:“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不思读圣贤书,整日只知黄白之物的今科进士?” “正是学生,”杨愈微微欠身,道:“杨愈杨静渊。” “犹至如此而不知悔改,枉读圣贤书!”方鸿景声音冷厉,瞪着杨愈道:“哼,廖祭酒上书竟然无果,老夫说不得要亲自走一趟!今日老夫此话便明告于你,嗜好黄白铜臭之物,将来必然不会为民请命,老夫要敦请吏部内阁,取消你的推官资格!” 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每一个人都清楚方鸿景的影响力,吏部尚书孙晓贞更是他的弟子,他要是亲自去吏部,孙晓贞还能藏着掖着,即便杨愈是他亲儿子,恐怕也不会瞒方鸿景半分吧? 杨韬,林文山一干人冷笑不止,南山郡王看戏,昌平王妃还不知内情,冯博士尽管有心阻止,却无力发挥。 魏鹤陈纵阮霖都看着杨愈,表情各异。 就是杨愈要张口辩解的时候,忽然间,杨元秋转过头来,向杨愈射来一道极其严厉的警告目光! 第三十七章 革功名 第三十七章革功名 杨元秋的这道目光包含了太多意味,最直接的,就是要杨愈沉默,不能将事情扩大,将他及杨家牵露出来! 即便是他被剔除出推官名单,一生前途尽毁! 看着杨元秋那绝情至无情的脸,那厉色冷漠的眼神,转头看向上面的方鸿景,杨愈暗暗吸了口气,因为杨元秋而难看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微微躬身道:“方师请便。” 本来杨愈也不愿意让方鸿景牵涉进来,毕竟落入坑里的人太高太大,很容易爬出来,还会救了其他人。但杨元秋的那道眼神又让他改变了注意。 这个坑虽然是他挖的,但一直是杨家人在将这些人往里推,即便他们能爬出来,也会丢尽脸面。奈何不了他一小书生,自然会找到杨家头上。 ‘方师请便’ 杨愈四个字一出口,大殿里立时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杨愈,震惊,疑惑,不解。 没有人不清楚方鸿景的威力,如果是半帝师廖祭酒要顾及身份,不可能不顾一切的动用能量去对付杨愈,但方鸿景不同,他身在野,完全可以‘为民请命’的大声呐喊。以他的身份,影响,与孙晓贞的关系,与内阁的关系,不仅能将杨愈剔除出推官名单,彻底毁了他的仕途,杨愈也会为天下读书人所唾弃,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与廖祭酒的上书不同,那最多算是‘弹劾’,方鸿景的作为,却是彻底的将他放置在了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 这样一个进士,在这个时代,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生不如死! 但杨愈却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方师请便’四个字,这四个字说的轻松,但却是对方鸿景的一个极大的不敬与挑衅!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恭敬又谦卑,甚至泣不成声的跪地向他求饶,然后承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求他放过一马,给他一次机会吗? 方鸿景身体笔挺,如剑翘起的眉头越发锋锐,眼神里闪烁着火光,方正的脸上不怒自威。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三分保留,此刻却是真正动了怒气,心里也真心的想要将杨愈彻底的从推官名单中剔除。 方鸿景身上的威严笼罩整个大殿,看着杨愈道:“老夫已经明告于你,无愧于心,尔若不服,但可与老夫一起去吏部申述!” 方鸿景的声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说的光明磊落,浩气满殿。 明明自己是被欺负的,偏偏对方义正言辞,好似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有口也难辨。 杨愈瞥了眼一脸得意看着他的杨韬一眼,暗暗压了压心底的怒气,反正坑已经挖好了,自己也没必要现在与他们置气。 “是。”杨愈在满殿的目光睽睽中,微微躬身,神色不变的对着方鸿景道。 杨愈平静,从容的神色,再次让大殿里的神色异样。 昌平王妃坐在方鸿景身边,一直平静,淡然,此刻也目光微动的看向杨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已经有人告诉她了,甚至是杨愈的身份都被查了出来。 无非就是杨家人容不得杨愈这个被遗弃的杨家‘长子’风光,将一件小事情无限扩大,想要将他彻底打入尘埃,再也看不见。 只是杨愈的反应让她有些惊奇,即便是再迟钝的人遭遇这样的事情,都会激动,愤怒,甚至是失控,但杨愈只是脸色紧绷,有些难看,但也几乎是一闪而过,似乎这样的事情,也不能让他动容。 相对于昌平王妃的好奇,南山郡王却是嘴角越发翘起,本来看戏的心态越发重了,笑容越盛,似乎感觉到真正的好戏还在下面。 杨元秋见杨愈没有激烈的反应,眉头微微皱了皱眉,眼神里厌恶一闪,又转过头。 杨韬林文山以及杨元秋身后的人,冷笑越多,看向杨愈的表情,充满了猫捉老鼠的玩味与得意。 “杨兄。”魏鹤在杨愈身边,一脸担忧的压低声音道。 陈纵看向杨愈的表情,也带着关心之色。 阮霖却皱了皱眉,杨元秋刚才的目光被他看在眼里,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还没完。 方鸿景见杨愈无话可说,便压了压怒气,看着大殿的教授士子,估计也无心再继续开讲提问,刚要开口让众人移出大殿,忽然间,杨元秋身后的三人中一人再次开口。 “方师,此子如此狂悖无理,丝毫不知悔改,一心铜臭,枉读圣人书。学生建议,革除他的功名,给予专心圣人教诲的士子一公平机会!” 那人躬着身,说的有理有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句话让本来稍松一口气,以为这件事过去了的众人再次紧张起来。 取消推官名单,以吏部去推动,内阁认可,那么皇帝那边一般不会多加追究,但革除一个进士功名,尤其还是参加殿试,二甲第二进士的功名,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件事肯定要惊动皇帝,并且得到他的肯定才行,不是哪一个人,甚至不是内阁集体同意,皇帝就什么也不问点头就成的。 这说话人的意思,显然是要借用方鸿景的影响力,来无形的推动这件事。毕竟,一旦方鸿景出面或者有意向要求革除杨愈的功名,再加上廖祭酒现在的上书,以陈家的势力,绝对可以推动完成这件事。 昌平王妃的目光看向了杨元秋,眉头微蹙,一直平静的脸上冷意一闪而过。 南山郡王双眼不禁眯了下,看着杨元秋的眼神若有所思。 杨元秋接受了李阁老大部分势力,可以说李家杨家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如今这件事,所有人都很自然的认为这是杨元秋指使的。 往届的士子虽然脸上有些不自然,但神色还从容,毕竟他们的功名已经算稳固了。 而阮霖陈纵魏鹤甚至是林文山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同是今科进士,如果杨愈被革除,难免会影响到他们,尽管可能性很小,但对于十年寒窗的他们来说,一点点可能都是一件极其难受的事。 杨愈向杨元秋那里看了一下,杨元秋依然面无表情,看不清他神色,也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杨韬脸上得意笑容越盛,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快感。 ______ 昨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也上传不上去,今天三更补偿,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八章 恩怨 第三十八章恩怨 第二更,求收藏,推荐~~~~ 看着大殿里神情各异的众人,杨愈再次暗暗吸了口气。 本以为杨家断了他的仕途之路就会收手,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彻底毁了自己。 那,这就不能怪自己了。 杨愈缓缓站了起来,然后向着方鸿景微微躬身。 他这个动作,顿时让大殿里几乎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心里都跳了一下。 杨家明显是要绝了杨愈的一切出路,而他如今站起来,很显然就是要与杨家撕破脸皮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在杨愈,杨元秋,甚至的方鸿景的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 如果杨愈真的揭破自己的身份,把杨家拉进来,撕开一切伪装,以方鸿景的身份,要是知道内情,在盛泰帝就要亲征蒙古的敏感时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多事不关己的人,心里不禁暗自想到。 方鸿景也不是傻子,尽管他不清楚杨愈与杨家的关系,但却明白,杨家人是想利用他,来收拾杨愈。 心里尽管愤怒,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看向杨愈的目光越发充满冷色,方正的脸上越发威严。 “方师,其实在下与杨家,有些不可告人的恩怨。”杨愈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中,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他的话一出,让几乎所有人都脸色微变,甚至的巨变! 杨元秋升职在即,如果这个时候扯出杨元秋当年抛妻弃子,现在又要逼死亲子的丑事,在这个儒家治世的时代,不论是吏部,内阁,还是皇帝,亦或者在座的众人,都不会再同意杨元秋调任应天府,甚至会因此彻底断掉他的仕途之路,从此背上一世臭名! 但杨元秋的岳父是李阁老,尽管他已经致仕了,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影响力此刻依然能影响太多人,如果杨元秋的仕途被断,李家失去了继承人,谁能猜出那倔强的老头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在皇帝亲征在即的时候,谁又能肯定这事会究竟怎么发展? 本来一脸冷笑的杨韬林文山等人脸色陡然一变,脸上出现惊慌惶恐之色。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杨愈敢揭露出这件事情来,因为这样一来,他与杨家就是不死不休,杨愈怎么就敢!? 他们几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一直端坐不动的杨元秋。 此刻杨元秋的脸色也彻底的冷了下来,转头看向杨愈的目光,充满了无情与冰冷,这种无情冰冷的目光,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但杨愈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对着方鸿景微躬着身。 昌平王妃听完杨愈的话也微蹙眉头,此刻是京城的敏感时刻,一个应天府府尹牵涉了太多东西,要是这个时候官场地震,谁也不清楚会牵累,影响到谁。 而南山郡王眼神也变幻起来,杨元秋一直是他与父亲拉拢的对象,如果此刻杨元秋被拉下马,不说他们之前的一切付出都化作流水,对他们来说,失去应天府以及李家的势力支持,就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他不禁转头看了眼身边神色有些惶然的林文山,眼神里厌恶一闪,真是蠢货,这么大一把柄被人握着,竟然还在这种场合要置人于死地! “什么恩怨?”方鸿景眉头皱了一下,脸上的威严之色越浓。 “实际上,杨家二公子,杨韬也曾开过酒楼,而且就在我的酒楼对面,只不过,因为生意不好,很快就关门了。”杨愈微微欠身,声音清晰的在大殿里响起。 他的话音一落,本来提到嗓子眼的不少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只要杨愈不撕破脸皮,不影响到杨元秋,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杨元秋本来冷漠无情的目光又冷色的看了杨愈一眼,转过头来。 南山郡王变幻的脸色也恢复过来,四皇子府之前花费了大量资源拉拢杨元秋以及身后的李阁老,只要杨元秋不倒,将来总有收回来的时候。 倒是昌平王妃洁白无瑕,白皙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异色来。她注意到,杨愈至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太多的变化,要是其他士子早就承受不住,可他却从从容容,始终没有太过激动的言语动作出现。 昌平王妃平静的双眸看着微微欠身的杨愈,若有所思,随即对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俯身,她用手遮挡,在侍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侍女看了杨愈一眼,恭敬的欠身,然后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满脸威严的方鸿景,听完杨愈的话微微皱眉,转头向杨元秋身后的杨韬看去。 杨愈的话尽管没有挑明,但话语的意思很明白了,杨家二少爷在他对面开酒楼,结果抢不到生意,开不下去了,便使用这些手段来害他。 杨韬被方鸿景那威严目光一看就觉得心里一虚,张口要解释,可他确实接手过福香楼很快又关门了,根本找不到借口解释,他也不敢看方鸿景,只能目光不停的看向前面的三人。 那三人哪里知道里面具体情况,不过是受杨夫人吩咐来彻底让杨愈出不了头,此刻自然也没办法为杨韬辩解,只能硬着头皮默不作声。 “杨韬,他的话可属实?”方鸿景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众人的目光也转向杨韬,此刻事情已经有变化了,杨家刚是以卫道士面孔出面,对杨愈喊打喊杀,此刻杨二少爷卷入其中,就变成了杨二少为了铜臭使用这种手段来迫害‘同行’了。 人的天性是同情弱者,此刻即便是冯博士也微微皱眉,看向杨韬的目光泛着不喜。 杨韬脸色不停变幻,头上都有冷汗不停冒出。此刻他心里满是焦急,他知道,要是他说一个‘是’,不但会让杨愈从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中逃出来,而且还会让他亲尝这个陷阱的滋味! “决不能让这个贱种这么轻易逃脱!”杨韬咬着牙,眼神不停闪烁着。 “方师,”忽然间,杨韬猛然抬头,一脸正义凛然的看向方鸿景道:“晚辈开酒楼是得到父亲允许,他即将升任应天府府尹,让我去体察民情,以便他施政。” 大殿的众人一听,便将目光转向杨元秋。谁都知道,杨韬的话是假的不能再假,但有些事情即便是假的不能再假,却也不能当众揭穿,尤其是这种场合。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杨元秋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道“没错。” 第三十九章 添柴火(求收藏,推荐~) 第三十九章添柴火 杨元秋的话,让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有些愕然与震惊。 要知道,他这句话,是彻底将的杨愈推到了绝地,他就不担心杨愈真的撕破脸皮,将他的丑事揭露出来吗? 接着有些人心底就发寒,杨元秋为了一个儿子竟然毫不犹豫的将另一个儿子抛弃,这还是一个父亲吗? 随着杨元秋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杨愈身上。 尽管大家都知道杨元秋撒了谎,但这种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办法点破,所以,众人都想知道杨愈如何解释,因为他一个解释不好,不论方鸿景愿意不愿意,为了捍卫儒家道统,都要给杨家一个回复,究竟是支持还是否定将杨愈革除功名! 方鸿景此刻满脸威严,目光充满冷意的也盯着杨愈。 杨愈暗呼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自己一退再退,一让再让,也算是对杨家情至意尽了。 现在,他要还些馈赠给他们。 刚才他已经点出了杨家在取消他推官资格,革除功名里起的推动作用,想来等推官名单出来,那些知道费了偌大努力,却实实在在丢了大脸,名声大损的国子监教授,廖祭酒,以及大儒,各个部门官员,对他一个小进士无可奈何,怒气会出在杨家身上吧? 不过,这些随着杨元秋的那两个字,杨愈觉得还不够。 他抬起头,看着方鸿景,神色不变道:“方师,学生可否向您问几个问题?” “说。”方鸿景威严的脸上,多出了些许不耐。 “扶文苑旧称可是朱子苑?”杨愈道。 “不错。”方鸿景面上露出一丝崇敬之色,盖因为这扶文苑与他祖上有些渊源。 “朱子可敬于君?”杨愈问道。 “自然。”方鸿景想也不想就答道。朱子乃宋朝两朝元老,当时文坛大儒,岂会不敬于君? “可忠于国?”杨愈又道。 “朱子曾力主抗金,多次上书抗金阻其南侵!”方鸿景自然对朱子生平事迹知之甚详。 “朱子可尊于朝廷?”杨愈看着方鸿景,神色不动道。 “当……”方鸿景张口就要说‘当然’。但然没有说出口,脸色就微变,看着杨愈的眼神也闪烁起来。 众人还在想着杨愈如何摆脱此刻的困境,听着他与方鸿景的对话,还没有听出任何问题,此刻一见方鸿景忽然收住声,不由得一愣。 目光不禁在两人之间扫视起来,没多久,忽然间有人醒悟过来,脸色有些古怪的看向杨愈。 很快,醒悟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脸上也都是有着一些古怪表情的看着杨愈打量。 能来这里的,不说都是饱读诗书,可也都是读了不少人书的人。尤其是理学治世的大桓,能有几个读书人不知道朱子,不知道那有名的‘庆元党案’! 庆元二年,有人弹劾朱熹,“不敬于君”、“不忠于国”、“玩侮朝廷”、“为害风教”、“私故人财”等等罪名,作为一个儒家大师,理学的开拓者,被冠上了这样的罪名,理所应当的应该愤然驳斥,上书抗辩。 结果,朱熹竟然上书承认了,除了‘家妇无夫而孕’等罪名他含混而过外,“不敬于君”、“不忠于国”、“玩侮朝廷”、“为害风教”、“私故人财”这些,都几乎承认了,而且还称“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要改过自新。 本来这些东西,几乎每一个读书人都会默契的不去提,但是此刻杨愈当着众人,尤其是当代大儒,方鸿景的面提出来,不啻于赤裸裸的打他的脸,非常的响亮。 而且,在座的,还有昌平王妃与南山郡王,更让人心惊的是,洪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角落里,一头白发,身形枯瘦的他,正拄着拐杖在打瞌睡,好似已经睡着了一般。 作为南北两个大儒,此刻方鸿景陷入了一个艰难的境地,毕竟杨愈问的问题,都是确实存在,朱子他老人家亲自上书承认的,他辩解不得,要是用其他手段绕过去,含混过去,或者压过去,岂不是让在座的,甚至是洪易都笑掉大牙? “还请方师回答。”在众人古怪的沉默中,杨愈再次开口道。 众人看向杨愈的脸色,再次出现了浓浓的古怪之色。杨家要置你于死地,你追着方师干什么? 昌平王妃脸色平静的看着杨愈,美眸中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如果杨愈咬破自己的身份,将杨元秋的丑事揭露出来,估计没有人会意外,可是他将朱子的事情拉出来,为难方鸿景就让人莫名其妙了。 南山郡王也同样一脸不解,方鸿景尽管一贯在南方,但他的名声却冠盖整个大桓,得罪他有什么好处?就是为了将杨家的怒气撒在方鸿景身上? 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担忧后,杨韬林文山几人也缓和过来,此刻见杨愈为难方鸿景,也不由得面露愕然,难道杨愈是欺软怕硬,不敢得罪他们杨家? 相对于其他人的疑惑,在座的不少人却面露愤怒的看向杨愈,方鸿景毕竟是当代大儒,岂可让人对他不敬!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所以也没有人贸然开口斥责杨愈,只是目光又转向了方鸿景。 方鸿景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刚才不小心掉进杨愈的陷阱,已经否定了庆元党案,此刻不论他如何为朱子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因此,只能双眼满是愤怒的看向杨愈。 杨愈看着方鸿景有些难看的神色,心里知道,现在的怒火有多大,他就会在取消他推官资格,革除他功名上出多几倍的力,到时候再发现他早就不在推官名单,自然就会有更多几倍的怒火,撒不到他头上,自然就会落在杨家身上。 不过,现在火是着了,但还是不够旺盛,烧的人还不够多。 杨愈决定再添些柴火。 “方师错了!” 杨愈在众人的注视中再次开口,一句话就让众人一惊,这大江南北,还有谁敢当面当众说方鸿景错了? ―― 第三更,大家能否再多给些支持呢? 第四十章 跑路(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章跑路 方鸿景方正的脸色,此刻满是冷意,微微低头,眼神充满威严与愤怒的看着杨愈。 杨愈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自顾道“朱子不敬于国,不孝于君,欺压良善,沽名钓誉,伤风败德,与儿媳私通……” 随着杨愈的嘴巴开开合合,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幻起来。 自从南宋庆元之后,朱熹就成了朱子,成为继董仲舒之后的儒家大师,在学术上,是无人可以超越的一座丰碑,何况,也已经死了几百年了,谁还会在意他的人品问题。 但是今天被杨愈当众揭破,当着方鸿景这个大桓公认的大儒的面,在扶文苑这个文坛圣地,在众多大桓才子,官员,国子监教授,博士的中间,大声将这个朱子一生污点的‘庆元党案’揭露出来,这让他们心里无比愤怒,却偏偏有口辩不得,有嘴说不清。 “此人可以说是集万毒于一身,”但杨愈没完,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动,好似在陈述着一件事般,继续道:“没有一点优点,当时的南宋从庆元帝到普通百姓,无不痛恨至极,即便他死后也有无数人痛骂,道学之徒无不改换门庭,藏匿逃避!” 大殿里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一丝声音。 道学,也就是朱子以三纲五常延伸出来的朱子理学,在庆元党案后,确实道学遭禁,遭人唾骂。朱子的门生故吏也无不是改换门庭,逃避藏匿。 杨愈当众在将这一段公案提出来,无异于赤裸裸打他们这些道学之徒的脸。可尽管被打的生疼,火辣辣的,却偏偏没有一点办法辩驳! 这是历史实实在在的发生的事情,他们还能怎么去辩? 昌平王妃看着杨愈,美眸中再次露出异色来。杨愈这已经不是追着方鸿景,现在是将满屋子的人都给得罪了,而且他这番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卫道士! 杨愈他这是要干什么? 方鸿景另一边的南山郡王看着杨愈,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不禁暗笑,这杨愈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他这番话出来,根本就不用革除功名了,天下的读书人,再也不会买他的帐了。 方鸿景此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身边的一干教授,包括冯博士都一脸阴沉的好似下雨一般,眼神充满怒火的盯着杨愈。 甚至,角落里打瞌睡的洪院长此刻也抬起了头,浑浊的目光也看向杨愈,苍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就连此刻的杨元秋也微微皱眉,低着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清模样。 杨韬经过先前的愕然,此刻心里充满了狂喜,不停的狂吼,继续,继续,不要停! 稍有些理智的林文山,此刻也觉得杨愈完全不可理喻了。 而魏鹤,看着杨愈脸色焦急,有心阻止,可偏偏没法出言提醒。 阮霖面色沉静,看着杨愈,微皱着眉头。陈纵神色不变,身体笔直,目光中也有着古怪的思索之色。 “而扶文苑,”杨愈好似感觉不到大殿的诡异气氛一般,方鸿景的阴沉脸色,看着他依然带着一丝恭敬道:“原名朱子苑,不忠于国,不敬于君,莫非诸位夫子是想暗示什么?还是已经在策划什么?” 杨愈的话让众人脸色再次难看,前面杨愈是将他们信奉的朱子的丑事都揭露了出来,让他们一阵脸上无光,愤怒,尴尬,羞愤欲死,接着又将朱子的弟子之事翻出来,啪啪啪的打他们的脸。 结果他们脸上火辣感还没有消失,杨愈又将脏水泼到了扶文苑身上,他们的脸色无比的难看起来,若不是大殿里有无数教授博士大儒,很多人都会忍不住的爆发出来,冲上来与杨愈拼命。 扶文苑历史太久,要追溯到南宋,培养了不知道多少人,何况,如今的扶文苑,在京城的名气太大,这里驻扎过国子监大部分教授博士,甚至是历任祭酒都有在扶文苑待过的经历,与大桓各部内阁官员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这个时刻,大桓第一次科举状元洪易,南方儒家大师方鸿景就在这里。 几乎这里所有人都觉得,杨愈彻底的疯了! 他说的这些,彻彻底底的将天下读书人给得罪了,除非他有逆天的本事,不然再难出头。本来很多都坐壁上观的人,此刻也暗暗动了怒火,决定要出力将杨愈从推官名单剔除,甚至革除他的功名。 昌平王妃看着方鸿景抽搐的脸庞,放在膝盖上握紧颤抖的双手,心里不自觉的也提着一口气在心口。 她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杨家与杨愈的事了,已经被杨愈的三句话,转变成杨愈与天下读书人的对立了。 这种事,在大桓开国以来是第一次吧? 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吧? 南山郡王也下意识的挪了挪有些麻木的双腿,此刻他看向杨愈的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甚至还带着一丝敬佩。 在这大殿内,能说出杨愈三句话中的一句都需要莫大勇气,而杨愈,脸不红气不喘,平平淡淡随随便便的就说了出来。 此刻,整个大殿,就他一个人站着,所有人都以各种不同的目光看着他,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咚咚 忽然间,角落里传出击打地面的沉闷声音。 众人目光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何时洪院长已经醒了过来,正困难的支着拐杖站起来,他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神里也浑浊一片,抬头看着下方,道:“今日的文会到此结束,所有人立即离开扶文苑。” 说完,他就拄着拐杖向侧门走去。 他的声音尽管苍老,但话语却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众人顿时一怔,这种情况,从扶文苑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的! 而众人还没有回过神,就发现杨愈已经转身,急匆匆的的向门口走去。 “恒志,”准确的说杨愈已经不是急匆匆了,他甚至是小跑着出了门,看着在门口无聊东张西望的宋立道:“快点将马车套好。” 宋立一愣,连忙跑过来,道“愈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愈脚步不停,道:“快去,我们接上宋叔,直接出城。” “愈哥,到底怎么了?”宋立脸上也露出焦急之色。杨愈说的这可是跑路,只有犯了大罪才会这样。 “没时间了,快去套好马车。”杨愈道:“马车再说。” 如果不是顾忌那么一点形象,他甚至打算直接开跑,谁能保证,那群被他彻底激怒的书生教授不会追上来痛揍他一顿。 第四十一章 锦衣卫(求收藏,推荐~) 第四十一章锦衣卫 裸奔,无推荐,求大家支持,收藏推荐~~~ 宋立赶着马车,急匆匆的的出现在状元楼门口,不等给宋城解释清楚,杨愈交代关门歇业几天,让王忠等人躲几天,便拉上宋城宋立父子两人直接上了马车,直奔城外。 直到马车出了城,杨愈才悄然吐了口气,放松下来,慢慢的给两人解释。 听到杨愈在扶文大殿将朱子,道学,扶文苑当着方鸿景,洪院长以及满殿的士子教授博士大儒的面批了个体无完肤,宋城宋立两人身体都忍不住的一颤。 这还不跑路?这消息要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活吞了杨愈。 震惊过后,马车里的宋城冷静下来,看着杨愈担忧道:“静渊,你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将来若你再想当官,恐怕就……” 在宋城心里,还是觉得杨愈是为躲避杨家不敢立即走入仕途,将来哪一天条件成熟了,他还会再当官的。 杨愈知道宋城的意思,道:“宋叔不用担心,还是那句话,不一定只有当官才能出人头地。” 杨愈早就给自己规划了一条路,要在大桓为自己打造一个商业帝国!对于仕途,他的心思并不多。 宋城本想再劝,但想着事情已经做下了,再多说也没用,刚欲转开话题,驾车的宋立忽然转头喊道“愈哥,咱们要躲多久啊?” 杨愈知道他惦记着自己的那点地盘,笑了笑,道:“城外的院子交代清楚就差不多了。” 只要将味精的生产步骤,注意事项,包装等一系列问题交代清楚,十天半个月就足够了。而这个时候,恰好是盛泰帝出征蒙古离开京城的时间,一切想来都会在这之前尘埃落定。 外面的宋立一听,顿时放下心来,鞭子甩的啪啦啪啦响,马车飞快的向远处驰去。 就在杨愈的马车出城没有多久,刚刚在扶文大殿发生的事情,立时间如飓风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无数埋头苦读的读书人,满腔激愤的浩浩荡荡向状元楼杀来。 这种场景,让看到的所有人都吃惊莫名。这种情况,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党锢之祸才出现的吧? 难道大桓也出事了?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的盯着人群的时候,浩荡的队伍中忽然爆发混乱的愤怒喊声。 “杀了杨静渊……” “污蔑圣人,枉读圣贤书……” “杨静渊滚出来……” 人们听到这个声音,不是奇怪,反而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要真有什么乱子,他们这些人也说不得会遭到牵连。 声音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从莫山河开始,浩浩荡荡的人群,经城北大街,到花鸟大道,再到城南大街,中间不断路过无数达官贵人的府邸,甚至还经过了皇宫,随着队伍不断前进,人数也不断增加,如果不是人群直奔城南大街,喊打喊杀的也直指杨愈,说不得五城兵马司,甚至是御林军都要出面弹压了。 士子暴动的消息,从四面八方的传递到京城各个角落里,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一个今科进士,引动了士子们前所未有的大暴乱。 此刻,皇城上。 韩嵩远远的看着愤怒的士子人群,不断的向南移动,目露奇光,久久没有说话。 他身后站着儿子韩忧民,还有一个一身红白相间锦衣,手握刀柄的中年人。 “杨静渊人呢?”许久之后,韩嵩忽然出声道。 “禀大人,杨静渊已经出城了。”那中年人上前一步,抱拳道。 “哦?”韩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父亲,杨家恐怕有麻烦了。”韩忧民站在韩嵩身后道。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杨家就是杨愈的庙。 韩嵩笑着点头,杨愈在扶文大殿将朱子骂的一文不值,更是将道学贬低的一塌糊涂,连带着扶文苑也没放过,不知道会激怒多少大儒堂官。他是杨元秋儿子的事情,估计瞒不了半天,找不到杨愈,自然要拿他老子出气。 “东厂那边有什么动静?”韩嵩笑了一会儿,又道。 “没有动静。”那中年人答道。 “哦?”韩嵩脸上露出一丝意外,望着那浩荡的人群,眯着眼睛思索起来。 “父亲,曹公公或许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心上。”韩忧民看着韩嵩的背影道。东厂厂公曹公公是盛泰帝最信任的宦官,他关注的从来不是杨愈这等普通人。 韩嵩摇头,道:“那只老狐狸虽然老了,但鼻子却越发的灵了。” 韩嵩说完,忽然转头看向那锦衣中年人道:“你去一趟吏部,以锦衣卫的名义,封存吏部这次的推官名单。” “是大人。”那中年人也不问为什么,当即抱拳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韩忧民一怔,看着韩嵩道:“父亲,你这是要将杨元秋拉下来?” 韩嵩又转头看向那已经渐渐只有尾巴的人群,听了儿子的话,暗自一叹:“哪那么容易,虽然那杨静渊将事情挑到最大,但还是小看了那位李阁老的能量,再加上皇上现在需要稳定,最多就是一些大麻烦,恐怕还不能将杨元秋拉下马来。” “那,父亲的意思是?”韩忧民有些不得要领,既然拉不下杨元秋,父亲又为何要吏部再次缄口? “呵呵。”韩嵩脸上又露出笑意来,却没有给韩忧民解释。 韩忧民看着父亲那开怀笑容,目光露出思索之色,他们父子几十年,韩忧民也极其了解韩嵩的,转眼间就眼前一亮,终于明白韩嵩的意思了。 父亲,这次是真动了收徒的念头了。 “走,陪我去一趟内阁。”韩嵩看着人群彻底消失,转身道。 “是父亲。”韩忧民道。 能有推官名单的,一个是在吏部,一个在内阁,一个在皇宫。皇宫有那位曹公公在,一般人根本插不进手,吏部有了锦衣卫介入,想来孙晓贞有足够的借口挡下询问的人。下面,就是内阁了。 而此刻,杨府内,在一片冷清,寂寥,透着寒意的偏厅内。 杨元秋,杨元秋夫人杨李氏坐在偏厅最前,杨韬垂着头站在两人身前。 杨元秋冷清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杨韬。 李氏微蹙着眉头,脸上有些不满,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杨元秋,暗自压着不满也没有说话。 下面的杨韬尽管脸色一副认错模样,但心里却一千头兴奋的野牛在狂奔,在咆哮。 贱种,这次我看你死不死!看你死不死!死不死! 第四十二章 苦水 第四十二章苦水 更新到,求诸位大大赏下收藏推荐~ “杨静渊,出来!” 状元楼门前,挤满了衣着各异的士子,他们猛捶着那可怜的木板门,躲在门后的王忠直觉一阵心惊胆战,暗想自家掌柜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这些读书人像疯了一样围着状元楼。 “忠哥儿,现在怎么办?”还有一个厨子也没走,感觉整个楼都在剧烈晃动,不由得有些心虚的看着王忠道。 王忠感觉门随时都会被踹开,想着杨愈临行前的交代,‘事不可为就走’,当即一咬牙,道:“从后门走!” 那厨子也答应一声,跟着王忠急匆匆的向后面走去。 “蒋叔快走!”王忠刚刚从后门出来,就看到一行怒气冲冲的士子从拐角出来,连忙向身后的蒋姓厨子道。 那蒋厨子一听,连忙大步飞奔出来。 两人一出了后门,连忙在一个角落里躲了起来,露出半个头,看着那群快速冲过来的读书人。 “就是这里……” “这就是状元楼的后门……” “冲进去……” 愤怒的士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喊,领头几个,当即就连拉带踹,将后门给踹了开来。 “走,进去!” “将杨静渊揪出来!” “不敬圣人,污蔑道学,打死他……” 一群十几个人,浩浩荡荡,你拥我挤的冲进了状元楼。 而就在此刻,王忠抬头看去,只见二楼忽然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就是窗户被捅开,伴随着各种咒骂声,各种各样的东西呗扔了出来。 想来前门已经被踹开,大殿厨房都已经遭殃了吧? 即便如此,王忠还是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之前已经将重要的都转移到地窖去了。现在他更好奇,掌柜在扶文苑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就引起这么大动静? “忠哥儿,这酒楼还能开下去吗?”看着酒楼颤巍巍的好似要倒塌一般,再看那群气势汹汹好似发疯了一般的士子们,蒋厨子一脸担忧的看着王忠道。 “没事,”王忠正琢磨着去哪打听一下,闻言想也不想道:“咱掌柜有的是银子,在花鸟大道还有一个门面。” 蒋厨子一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带提成的酒楼的满京城也就这么一家,薪俸高,掌柜和气,他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蒋叔,你先回去吧,不去找你的话,暂时先不要回来。”王忠看着二楼属于杨愈的床都被扔了下来,转头向蒋厨子道。 “诶,好。”蒋厨子答应一声。虽然来状元楼时间不多,但客人点他的菜不少,赚了平时两三个月的银子,个把月没事做他完全挺得住。 王忠看着蒋厨子走了,贼眉鼠眼的观察周围环境,悄悄的向城西走去。宋立临走前还交代了他个任务。 “杨兄这次恐怕有麻烦了。”城南大街的一个酒楼上,阮霖陈纵魏鹤三人并立,阮霖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开口道。 “而且还是大麻烦。”陈纵接口道。 魏鹤微微皱眉,看着那浩荡的人群,没有开口。他有些不解,杨愈也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他激怒这些士子干什么,这样下去,这大桓还有他的立锥之地吗? “方师已经去吏部了?”魏鹤忽然转过头看向两人道。 阮霖沉默了一下,陈纵道:“不止方师,几乎扶文苑里所有的教授,甚至洪院长也被请动了。” 洪院长也被惊动了! 魏鹤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动起来。一南一北两个大儒,加上廖祭酒,大桓儒家宗师一下子就是三个,这真是一个杨愈一个小小今科进士惹出来的? 接着,三个人忽的对视一眼,脸上表情各有不同。 作为今科一甲的三人,本应该享受最高的荣光才对,但此刻,三人丝毫感觉不到万众瞩目的荣耀感,甚至连绿叶都算不上。 “孙台寿,你到底给不给我一句实话!”方鸿景坐在吏部大堂,怒目圆瞪的盯着吏部尚书孙晓贞道。 他真的生气了,他堂堂一代大儒,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一个小小进士竟敢当着他的面诋毁圣人! 而本想着取消那杨愈的推官资格,自己往吏部大堂一坐不用开口就行了,没想到,他连‘取消’两个字都还没有开口,自己教了三年的弟子,竟然回了他一句‘朝廷不允外泄’,就想打发他走! 方鸿景觉得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愤怒过! 孙晓贞也是满心苦涩,他当年欠了韩嵩的人情,本想这次自己帮他捂住推官名单,算是还了。之前不管谁来问,他都硬着头皮挡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连他的恩师都来了。 要是早一点还好,大不了他为了恩师就食言一次,当欠韩嵩更大一个人情好了。偏偏韩嵩抢先一步,让锦衣卫来封了推官名单。 以他现在的地位,本不在乎锦衣卫的,平时锦衣卫指挥使想进吏部都得提前跟他打招呼。但这锦衣卫来是韩嵩的意思他就得慎重了。韩嵩让锦衣卫过来,明显就是表达了他的态度,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不容任何人公开推官名单! 这已经不是人情了,锦衣卫从来不代表人情。锦衣卫那是皇帝的眼,皇帝的嘴,皇帝刀!既然韩嵩能够派来锦衣卫,就表示这个动作是皇帝默许,或者说这个本身就在皇帝授给他的权力范围,谁去挑战他,就是在跟皇帝作对! 跟随作对,都不可以跟皇帝作对。这是大桓所有人心底的信条。 所以,即便面对恩师,他也咬死朝廷机密,不能告诉他。 难不成说在您来之前,锦衣卫恰好来封存推官名策了? 换成是他,估计也不信。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今科进士,能掀起这么大动静,而且还有朝廷大员裹挟其中帮他? “恩师,不是学生不告诉您,而是根本没办法告诉您,这个内阁下了严令。”孙晓贞满脸堆笑的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的方鸿景说道。此刻他还不知道韩嵩已经去了内阁,但习惯的还是将一切往内阁头上推。 “好”方鸿景两眉翘起,愤怒的身体都在颤抖,指着孙晓贞怒道:“老夫就当那三年白瞎了眼,我这就去内阁!” 说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就向大门走去。 “恩师,您消消火,听学生说,这件事不是学生不尽力,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孙晓贞一见老夫子真火了,连忙跟在身边道。 尽管他是堂堂吏部尚书,在朝堂上仅次于七大阁老,但面对方鸿景,还是向以前求学一样,躬着身,一脸讨饶的不断说着。 方鸿景哪里还有心思听他的,就像孙晓贞还是他学生一般,浑不搭理,径直出了吏部大门,转身向内阁方向走去。 第四十三章 飓风 第四十三章飓风 求收藏推荐,诸位大大务必多顶一顶~~ 孙晓贞不敢怠慢,他可知道这位老夫子的能量,当即小心的陪同着向内阁走去。 内阁设置在皇宫内,有着孙晓贞陪同,方鸿景自然一路畅通无阻来内阁。 而恰在此刻,韩嵩与韩忧民两人从另一个门转出去,他们背对着孙晓贞与方鸿景,方鸿景也不认识韩嵩,但孙晓贞认识。 或许没有人比他清楚,从盛泰帝潜邸至登基二十多年,韩嵩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也没有人清楚,韩嵩这些年明里暗里掌握着多么大的权利。 孙晓贞一脸笑容的陪着方鸿景向内阁走进去,心里却苦笑不已。韩嵩从里面出来他就知道,他们这一趟估计什么都探不到了。 果然,他们进去后,所有阁老都不在,不是进了宫就是出了宫,总之不在内阁,甚至连找个主事都找不到。 听着老夫子的咆哮声,孙晓贞一脸赔笑,不断的解释,安慰。还好,老夫子尽管都气昏了头,总算没想着去闯皇宫。 很快,方老夫子在吏部,内阁连连吃瘪的消息传出后,本来就愤怒无比的士子们越发的愤怒癫狂了。 为什么一个小小今科进士,怎么多人出力,竟然连推官名单都看不到,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人知道,杨愈究竟会被外派到哪里? 愤怒至极的士子们,砸了状元楼后,直接就向吏部冲了过来,刚刚回到吏部的孙晓贞,站在吏部最高处,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侍郎,三个郎君,甚至还有几个主事,几乎吏部高层都出动了。 “大人,现在整个京城都暴动了。”后面的右侍郎望着在大门前呐喊的士子,面色有些古怪的皱眉说道。 “听说曹阁老已经被叫去宫里了。”左侍郎也转头看向孙晓贞,目光闪烁的开口说道。 左侍郎说的曹阁老指的是当朝首辅,他当任首辅已经八年,今天估计还是第一次被皇帝叫到宫里去问责。 盛泰帝亲征在即,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即便是曹阁老也要想好措辞与盛泰帝解释了。 但孙晓贞不是在考虑曹阁老的压力,而是在想,那位刚刚离京没多久的李阁老,估计很快又要回来了。 “还有三天。”一位郎君看着那汹涌澎湃的人潮,暗自惊叹一声。不管怎么样,能闹出这么大一动静,都说明杨愈此人不简单。 他说完,众人也都默不作声,三天后,吏部将按照既定时间公布推官名单。 “东家,都已经准备好了。”京城外的院子里,一个半白老头躬着身对杨愈说道。 这个人叫做裘大河,是宋城找来的,帮杨愈看院子,也负责统筹味精的生产。 “嗯。”杨愈随着他向里面走去,堆积如山的粮食包,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还真有些工厂的味道。 “东家。” “东家。” “东家。” 凡是见到杨愈的人,都纷纷停下脚步,躬身喊道。 杨愈也笑着点头,注意的看着院子的布置。 “东家,您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裘大河在杨愈身边,一脸谄笑道:“人也都招的差不多了,再过一阵子,找些看护的人,这院子就齐了。” 杨愈点头,道:“让人打扫三间屋子,我们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从明天开始做事,你待会儿告诉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是东家。”裘大河连忙说道。 “宋叔,现在咱们就当放假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杨愈走到厢房前,对着宋城笑道。 宋城点了点头,看了眼宋立,道:“我没什么事。” 宋立一听,本来还有些兴奋的脸上,顿时出现怏了下来。宋城这么说,明显就是要看着他了。 杨愈也没有多说,笑了笑。接下来他要专心味精的事,宋城真有什么事也不用跟他说。 “忠哥,我们老大让我们揍谁?”在城西,沿着护城河,六七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在王忠的带领下,向皇城方向进发。 “我只知道叫林文山,”王忠道:“听你们老大说,这家伙很嚣张。” “嚣张?”都是年轻人,一听就来了火气,其中一个怒道:“肯定是对我们老大不敬,走,揍他去!” “走,走!” “揍他去!” 一群人,在王忠带领下,直向莫山河方向冲来。 “王妃,现在整个吏部都被围了起来了。”昌平王府内,一个娇俏的侍女在一身紫色丝裙,露出白皙脖颈与香肩的昌平王妃身后,俏脸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笑意道。 昌平王妃点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平静,许久,开口道:“杨家的人知道推官名单吗?” “应该不知道,”那侍女缓缓的给她梳着头,大眼睛灵动道:“在这之前韩尚书就插手了。” “那内阁呢?”昌平王妃丝毫不意外韩嵩的插手,又道。 “也应该没有泄露,”侍女眨着大眼睛,有些不确定道:“先前杨大人并没有插手。” 侍女的意思很简单,内阁除了杨元秋,杨家其他人估计还没办法动用李阁老在内阁触角。 昌平王妃点了点头,认可了侍女的说法。 侍女见王妃不说话,侧头看了眼镜中的王妃一眼,一边梳着头一边犹豫抿了抿嘴,道:“王妃,杨愈与韩大人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韩大人处处都帮着他?” 昌平王妃闻言一笑,顿时有种百花盛开的感觉,旋即又很快收敛起来,如昙花盛开一般短暂。 “那老狐狸是在试探四哥。” 她说的四哥,那就是当今的四皇子了。 侍女一愣,大眼睛转了转,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声。 李阁老是支持四殿下的,而杨元秋尽管从未表示过什么,但身为李家的这一任家主,接受了李阁老的大部分势力,理所当然就被看成了四殿下的人。 杨愈反击杨家,而韩嵩也想借杨家试一下四殿下这些年究竟隐藏了多么大的势力,完全可以说是顺水推舟,两人算是不谋而合。 “查不到?”南山郡王府,南山郡王吴锋脸上露出讶色的看着眼前的管家说道。 “是的王爷,”那管家躬着身,也皱眉道:“我们的人在吏部根本找不到推官名册,听说好像有锦衣卫的人插手。在内阁的人,听说韩尚书亲自去过,推官名册也被藏了起来。皇宫……根本没有我们的人。” 吴锋听着管家的话,脸上不禁凝重,皱着眉头,目光闪烁起来。 韩嵩是什么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如果在大桓排出盛泰帝最信任的人,韩嵩绝对在前三! “我去一趟父亲那里,你想办法继续探!”吴锋想了想,对着管家说道。 “是王爷。”那管家连忙答应一声。 杨愈在扶文殿搅乱的空气,已然渐渐演变成势不可挡的飓风。 第四十四章 空白 第四十四章空白 “要注意干净,衣服我会让裘管事统一给你们做……” “要严格按照我的要求来……” “每一步都不能错,也不能乱,一旦错了,就算扔掉,也不能乱混在里面……” “你们自己做自己的,不得串工,代工……” 第二天,在城外这个院子的后院改建的大工厂内,杨愈一步一步给这些‘工人’讲解着,亲手给他们操作示范每一个步骤,流程。 他们这些人,有宋城找来的,宋立找来的,也有裘大河找来的,有的是大户人家被放出来的下人,有的是农忙间隙的农民,也有的是城里闲人。他们看着杨愈的动作,再看听着他们的讲解,不由得面面相觑。 也不是没给人干过活,也没少干过,但要求这么多的,还是第一次。 “不用担心,熟练就好了。”杨愈自然也能猜测到他们的想法,看着他们道。 “是东家。”这些人连忙答应。虽然这东家要求多,但也算难事,而且工钱给的多,他们自是不敢怠慢。 “好,那下一个房间。” 杨愈点了点头,带头走进另一个‘车间’,继续一步一步给他们解释,手把手教他们。 宋立也跟在杨愈身边,过了前面的好奇,现在是百无聊赖,呵欠连天,但前面有杨愈后面肯定还有老爹,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老老实实跟着,默默的记着。 裘大河同样跟在一边,不时的教训一下这个,教训一下那个。杨愈知道他有在他面前刻意表现和在这些人面前立威的意思,索性也不去管。 裘大河作为院子的管事,虽然杨愈没要求他懂这些操作,他还是一脸热切的跟着杨愈学。 杨愈也暗自点头,尽管裘大河滑溜了一点,但管理个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城外杨愈专心搞自己的事情,城内却天翻地覆。 曹阁老进宫,并没有具体消息传出。五城兵马司,应天府,刑部,都察院,御史台,京城的各个衙门突然间好似失去了自己的职能一般,对于这件事不闻不问,任由士子们去闹。 方鸿景也不傻,第一天吃了瘪自然不会再去第二次,但却写了好几封信,从扶文苑发了出去,谁也不知道写给谁的。 找不到杨愈,吏部装聋作哑,本来就气愤无比的士子们,越发激动,有的依然围着吏部,要求剔除杨愈,革除他的功名,一本分去御史台,要求御史们弹劾吏部尚书人浮于事,也有的去了礼部,要求礼部放出杨愈的应试试卷,更有的竟然找到应天府,要求抓捕杨愈。 总之,本来因为盛泰帝亲征蒙古而敏感的京城,瞬间被这群士子激动的狂躁所取代。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士子们的咒骂声,骂杨愈,骂孙晓贞,甚至连内阁阁老都带上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开始上书的那些国子监教授,还有廖祭酒都早已销声匿迹。 “你看看,你看看,青天白日就把人打成这样,你这个应天府尹是怎么当的!” 杨府大厅内,李氏护着一脸鼻青脸肿的林文山,冲着端坐不动,慢条斯理喝茶的杨元秋怒道。 杨元秋没有理会她,放下茶杯,抬头向被李氏如老母鸡护小鸡一般护着的林文山看去。 林文山看到杨元秋的目光,直觉心底一颤,脸上露出不自然的惶恐之色。 之前他从未将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师兄看在眼里,认为他能给坐上应天府府尹宝座是他恩师的功劳,换做是他会做的更好。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杨元秋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好似一条潜伏着,随时择人而噬的毒蛇。 “我也不太清楚是谁动的手。”林文山感觉脸上骨头敷了冰袋还生疼,满脸憋闷道。 他只记得因为太兴奋,所以喝了不少酒,自己歪歪扭扭的准备上马车的时候,突然被人用麻袋罩头,拖拉进了巷子里,然后就是一顿狠打。期间那些人倒是说过些什么,但是他酒未醒,二来又只顾求饶,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了什么,此刻自然也想不起来。 杨元秋又看了他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 “杨元秋!”杨元秋刚刚走出几步,李氏忽然间冲着他背影大声吼道。 杨元秋微微皱眉,却还是没有回身。 李氏怒气冲冲走到杨元秋身前,一张普通的脸此刻扭曲着,满脸都是怒气,一只手指差点戳着他的鼻子,大声道:“我爹离京没几天,昨天你关了韬儿,今天文山被人打了你也不吭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我爹?你说话啊!” 杨元秋本来就冷清的脸庞,看着眼前撒泼的女人,越发冷沉,甚至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 “你说句话啊,你是应天府尹,难道就这么算了?”李氏推了一把杨元秋的胳膊,怨怒冲天道。 杨元秋一直平静的双眼里跳跃着火焰,但瞬间又被他压了下去,语气一如往常,道:“我让人去查。” 说完,也不等李氏再说话,绕开她就向门外走去。 李氏见杨元秋这个样子,也不奇怪,转脸又一脸担心的看向林文山,就好似在看自己的儿子一般,满脸心疼。 林文山看着杨元秋的背影,一边敷着脸,一边若有所思。 杨元秋离开大厅,径直来到自己的书房,关上门,做到椅子上,看着桌上整齐摆放的一份文书。 上面赫然有四个大字:推官名册。右侧还有三列小字注释,但杨元秋却没有心思看这些,他直接翻看这文书第二页。 第一列是一甲状元阮霖,写的是翰林院,然后是职务翰林编修。第二列写的是陈纵,济南府通宁县县令,第三列魏鹤写的是徐州府涂山县县令。第四列写是林文山,长沙府临舟县县丞。第五列,杨愈,只有一个名字,其他都是空白! 这虽是草拟的文本,但基本上涵盖了推官应有的一切,但杨愈这里显示的却是空白! 这里面有很多种情况,皇帝看中,留中不发、内阁阁老另有任用,情况不明、某些特殊机构招揽,不填不写等等,不一而足。 杨元秋看着杨愈下面的那处空白,坐着一动不动,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____ 收藏不动,推荐狂跌,诸位大大们,伸出你们的手,天气真的好热啊~ 第四十五章 半截纸 第四十五章半截纸 删删改改好多次,终于改好了,希望大家满意这个女主~ 傍晚的时候,一白一青两个女子再次出现在状元楼对面的屋檐下,白衣女子脸上带着一丝苍白,显然是久病之身,她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状元楼,清丽透彻的双眸平静而灵动。 “小姐,我都跟你说了,表少爷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青衣小丫鬟看着被已经被砸的一塌糊涂状元楼,有些不满的说道。 这不满自然不是对自家小姐的,而是对这状元楼主人的。杨愈得罪人跑路她不管,但让她家小姐牵肠挂肚不顾身体的跑过来就不行! “我们进去看看。”白衣女子轻声开口道。 “小姐,”青衣小丫头连忙拉住她,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姐,这里很乱,而且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回来……” “不会。”白衣女子声音轻轻的,却有着让人不得不信的魔力。 小丫头抿了抿嘴,知道自家小姐这样说就表示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了,小脸满是不情愿的扶着她向对面的状元楼走去。 状元楼被砸的不像样,门破了,墙纸也被捅的稀巴烂,满地都是桌子椅子的遗骸。 青衣小丫头扶着白衣女子走进状元楼,看着满地疮痍,连落脚的地方都并没有的大堂,刚刚压下去的不满再次升腾起来,刚想说话,见小姐正睁着一双通灵透彻的双眸在认真的看着,抿了抿小嘴,将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白衣女子缓慢的走了进来,沿着墙壁,慢慢的观察着。 “小姐,你小心一点。”青衣小丫头跟在她身后,一脸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的脚,不时的说道。 白衣女子默不作声,看着大堂里的一切,目光清澈又飘忽,似能看到往日的热闹景象一般。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上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好似在孤芳自赏。 “到楼上看看。”看完大堂,白衣女子转头顺着楼梯看向二楼。 “小姐,上面肯定更乱,不如下次吧。”青衣小丫头本要点头,忽然间拦住了她,小脸还一脸肯定道。 她心里其实是在想,上面就是杨愈的房间了,小姐上去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好。 “我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白衣女子轻声开口,眼神一直看着二楼。 青衣小丫头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她,希望以此展现她决心,但白衣女子却一直没有转头看她,不由得有些气馁,,又坚持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向楼上走去。 走了一半,小丫头又看着白衣女子已经出现点点细汗的侧脸道:“小姐,御医说了,只要你静心调理,会好的。”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二楼。 小丫头说不清为什么,但觉得小姐今天有点怪,越发小心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二楼最近一段时间其实只有杨愈在住,宋立宋城都在看院子,毕竟院子东西多了,不看不行。 二楼满地的碎物,白衣女子站在楼梯口望着里面,似好像在看着过去的生活在这里的人的一幕幕。 小丫头心里越发担心,扶着白衣女子的手臂不如说成紧紧的抓着。 白衣女子对这些毫无所觉,看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抬起脚步向前走去。 青衣小丫头自然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小姐,白衣女子来到杨愈的房间前,看着床,桌子,椅子,要不是肢解要么就不见,她神色不变的走了进去。 杨愈的房间并不大,宽不到两丈,长也不过四丈。 两个女子立在门口,静静的打量着。 实际上,现在的房间,完全看不出以前是什么样,连墙壁都被捅了个大窟窿,早已经面目全非。 白衣女子静静的看着,忽然间,抬步向里面走去。 “小姐,小姐……”白衣女子乘她不注意一下子脱离了她的手,青衣小丫头连忙也跟了过去。 白衣女子走到窗前,从破碎的窗纸上捡起半张纸。 只见有些脏乱的白纸上,一条条细细的黑线勾勒出一个站在海棠花前的白衣女子,女子对面一个背对着的男子正在弯腰闻花香。 线条随意却又细致分明,勾勒出的人物,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见,简单明了。 那白衣女子眉眼带笑,宜嗔宜喜,背对着的男子尽管看不清表情,却也能让人感觉到那从容儒雅,嘴角带笑的潇洒之态。 在男子头顶右上的空白处,还有三行短诗。 “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 昨夜海棠初著雨,数朵轻盈娇欲语。” 白衣女子初读一怔,细细的眉头微蹙,忽又从左向右,这下才松开眉头,但仅此三句,下面的却已经撕毁不见了。 白衣女子知道下面肯定还有,不禁转头找了起来。 青衣小丫头见小姐盯着半张纸看了半天,现在又四顾好似在找着什么东西,连忙道“小姐,你在找什么?” “有字的半张纸,帮我找。”白衣女子检查过窗户,又退了一步,在地上找了起来。 “哦。”青衣小丫头答应一声,连忙也睁大眼睛在地上搜寻起来。 “我们下去。”当整个屋子都被找遍,依然什么也找不到的时候,白衣女子站了起来道。 看着小姐脸上不但充满了细汗,而且本来略带苍白的脸色,现在竟然有了丝丝红晕。 “小姐,我们回去吧,我回去让人过来替你找……”青衣小丫头此刻心里充满了担心,看着气息有些喘的白衣女子道。 结果,青衣小丫头还没说完,白衣女子已经迈步向外面走去了。 “小姐,小姐……”小丫头连忙追了过去,小姐今天真的很反常,本来就担忧的小心思,越发的紧张了。 白衣女子绕过几户人家,转到了状元楼后门,来到了杨愈窗户下。 看着自家一尘不染的小姐,此刻不顾脏乱的在一群杂物里翻腾,青衣小丫头咬了咬嘴唇,连忙走到她前面,比她更快的翻找起来。 两人翻找半天都没有找到,正要失望的时候,青衣小丫头忽然看到篱笆上有半张碎纸片,连忙奔过去取了下来。 她也是认得字的,一看果然有两句诗,连忙送到还在翻找的白衣女子身前道:“小姐,小姐,快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白衣女子接过来,与手里的一拼,果然是完整的一张纸,上面的诗立时也完善起来。 “昨夜海棠初著雨,数朵轻盈娇欲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 白衣女子苍白的带着丝丝红晕的脸上,此刻露出了一个令人心惊清丽笑容。 第四十六章 异端 第四十六章异端 收藏几乎不动,求收藏,啊啊啊,求收藏!!!!!!! 轰轰轰 就在杨愈在城外院子的第三天,闷热了半天的京城,终于雷声滚滚,瓢泼大雨的洒落下来,似要清洗一切。 厂房的改造是按照杨愈要求去改的,因此也不怕下雨,所以依旧在厂房里看着工人操作,然后不断的纠正,指导。 这些人大部分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工作,见下雨天也不耽误,好奇着更是饶有兴趣的做起来。 宋立与裘大河,现在都是监工的角色,在三个厂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动,抬头挺胸,目光凛凛,似要告诉所有人他们的身份与他们不一样。 “东家,外面有人路过,想要进来躲雨。”就在杨愈俯身在一个斗转槽轻轻搅拌的时候,一个院子外的下人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可以。”杨愈头也不回道。 那下人犹豫了一下,又道“是一个车队,四十多人。” 杨愈手一顿,旋即放下勺子,转身看向说话的下人,沉吟一下,道:“知道他们走的什么货吗?” “那领队的管事说是杂七杂八的都有,走南方的。”下人道。 杨愈听了,心里盘算起来。四十多人,比他院子里的人还多,要真是有什么居心,防都不胜防。 那下人显然也是担心这个,看着杨愈等吩咐。 杨愈思忖了一阵,道:“走,去看看。” “是。”那下人连忙跟着杨愈向外面走去。从角落里拿过一把大黑伞,撑着,领着杨愈向大门口走去。 雨势越来越大,拍打着大黑伞,咚咚咚闷声如敲鼓,年轻力壮的下人一个人竟然有些撑不住。 杨愈加快脚步,绕过一个花园,很快来到大门口。 “东家。”门口已经站了六个家丁,一见杨愈来,连忙躬身道。 杨愈点头,走过去,透过门缝向外面看去。 只见门口五六穿着蓑衣的人凑在大门口,低声在议论着什么。不远处,视线里可以看到十几个人在守护被厚布包裹严实的马车旁。马车很大,装的东西也极多,在雨天根本不能行走。 杨愈又看了看,起身道:“开门。” “是东家。”下人训练的极好,杨愈说开门,立即便点头去抽掉门栓。 大门一打开,一老者就连忙转过身,抬头抱拳道“雨大难行,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手里就有一个湿漉漉的钱袋递了过来。 杨愈看着老者的脸色,尽管身穿蓑衣,满脸是水,但那脸上被风霜雕刻的皱纹,还是告诉杨愈,这人是惯走南闯北的人。 抬头打量那些马车,有十几两马车,都是两匹以上的马或者骡子拉的,马车被塞的满满的,车印极深,显然马车上的东西都不轻。 又打量了那些马车旁的人,有男有女,尽管因为大雨看不细致,杨愈还是能分辨出,这些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老人家客气,请进。”杨愈伸手接过老者的钱袋,让其安心,让过大门道。 “多谢公子收留,老朽感激不尽。”老人闻言顿时脸上露出笑容来,一脸感激之色的再次抬手,然后挥手招呼外面的人进来。 没办法,这一带极少有人家,即便有,他们过去求门躲雨,也因为人数过多而婉言谢绝。吃了闭门羹不少,杨愈这里已经是算是这一带最后一家了。 杨愈笑着道:“不用客气。”又转头向身侧的家丁道:“带他们去前面的院子,再让人烧些热水,让厨房烧些热汤。” “是东家。”那下人答应一声,连忙拿过一把伞匆匆向里面跑去。 “多谢公子盛情。”那本来在吩咐手底下人走进来的老者一听,又走过来一脸感激道。 “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杨愈笑着说着,打量着快速走进来人。这些人还在搬卸东西,显然有些东西这种天气放在外面也不放心。 “爹。”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发丝湿漉漉沾在脸庞,面容娇好,眼神犀利的女子在老者身后向他点头道。 老朽也点头,然后笑着向杨愈道:“这是小女李秀清,一直随老朽多奔西跑。” “秀清见过公子。”李秀清也不扭捏,像江湖男儿抱拳对着杨愈道。 杨愈见她手腕脚腕紧捆,双腿笔直,腰肢纤细,一身衣服都紧身,腰间还有短刀,显然是个练家子。 点了点头,道:“在下杨静渊,这宅子也刚搬进来不久,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杨公子客气。”李姓父女几乎同时说道。 杨愈笑了笑,见他们的人进来差不多了,剩下的估计是要看车,便邀请道:“咱们进去吧。” “好,杨公子请。”李姓老者为人很是宽厚知礼。 杨愈便自己撑着伞,带头向前走去。 确定了这群人没有其他心思,杨愈的思绪又飘到了京城。 此刻,他与杨家之间的关系应该暴露了吧? “你说什么,杨静渊是杨元秋杨大人的儿子?” “不会吧,你是从哪听来的,杨大人可一直是推崇道学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具体情况不知道,我只听说,杨静渊的亲生父亲确实是杨元秋杨大人,只是很早就被赶出了杨家……” “那杨静渊肯定就藏在杨家!” “没错,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是回去躲起来了!” “走,找杨大人评理去!” “没错,要杨元秋将杨静渊交出来!” 本来喊打喊杀杨愈的情况,忽然间陡转直下,本来围攻吏部御史台的年轻士子们,纷纷涌向了杨府,围在大门前,要求杨元秋将杨愈交出来。 此刻的杨府,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否认杨元秋杨愈的关系?不可能,不然那件丑事说不得就能被愤怒的士子挖出来。 否认杨愈在杨府,也不可能,因为没人会信! 信奉子不教父之过士子们,终于找到了发泄点,不管倾盆大雨,猛捶杨家的大门,怒喊声几乎盖过了雷声。 杨家的麻烦不止于此,杨家在杨愈剔除推官名单,革除功名这件事上的行为根本瞒不了人,他们要如何解释? “父亲,干脆一切都推到那贱种身上算了,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异端!”杨家大厅里,刚刚被放出来的杨韬一脸兴奋狂喜。 第四十七章 关注(求收藏~) 第四十七章关注 林文山,李氏也都坐在一边,他们心里自然是千肯万肯。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杨愈惹的祸,现在再推到他头上,都是理所当然的。 坐在主位上,杨元秋默不作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着杨愈名下的那处空白。 他已经动用了一些能量,但却始终查不到那处空白本应该写着什么。他也知道,这件事里有韩嵩的手脚,对于此刻已经近乎在悬崖边的杨家来说,越发让他谨慎。 看着杨元秋沉默,李氏脸色难看,眼神带着怨毒道:“你不会是还想着替那个贱种开脱吧?” 杨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目光转向林文山。 在这个屋子里,也只有林文山能够让他看上眼。 林文山脸上的青肿还没有消,看着林文山的目光,他心里莫名虚了一下,低头想了一阵,还不等林文山说话,杨韬就迫不及待的大声道:“爹,那个贱种给我们惹这么大麻烦,我们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这次我们就推到他头上,让他百口莫辩!” “我们还是按兵不动的好,现在外面做什么都是火上浇油。”林文山低咳一声,看向杨元秋道。 对于杨元秋早年的破事他自然也知晓,看着杨韬李氏在杨元秋面前一口一个‘贱种’,偏偏杨元秋还神色不动,不由得让他一阵佩服。 林文山的话自然招来来了李氏与杨韬的恶狠狠的目光,不过杨元秋却一锤定音道:“嗯,那就这样。从今天开始,封闭大门,任何人不得外出。” 不等别人说话,他就直接起身,径直出了大门。 杨韬与李氏都很不甘,但杨元秋已经发话,他们也只能将不满压在心底。 “父亲,杨元秋还真沉得住气。” 雨势渐大,韩嵩父子被阻拦在皇宫门口一隅,韩忧民听着身侧锦衣卫的汇报,看向韩嵩神色略微异色道。 韩嵩摆手,支走身后的锦衣卫,望着天空中磅礴的大雨,笑道:“他不是沉得住气,而是拿不准。” “拿不准?”韩忧民一愣。 “嗯,”韩嵩又瞥了眼不远处同样在门口躲雨的各个堂部大员,道:“以杨元秋的能量,拿到推官名册并不难。但杨愈那一处,从他当初叙述完离开吏部我就做了手脚,此刻除了孙晓贞,你我,根本就没人知道杨愈在吏部的陈述。杨元秋拿不准杨愈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沉默以对,这符合他一向求稳的个性。” 韩忧民若有所思,忽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一群御史,走前一步,道“父亲,我听说,御史台,都察院,甚至是刑部都在准备参劾杨元秋了,五城兵马司好像也有些异动。” “不意外”韩嵩眯着眼看着天空,道:“杨愈他捅这么大一窟窿,本来就是要转嫁给杨家身上。他得罪了那么多大儒,加上眼馋应天府位置,自然有很多人会跳出来。” “不过,真正让我意外的是四殿下的反应。”韩嵩眯着的双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泽。 韩忧民知道,自从士子们一切矛头都转向杨家,四殿下那边不但没有表示支持,反而第一时间与杨家撇清关系,甚至属于南山郡王吴锋自己的势力还公然在朝堂上批评杨元秋。 李阁老一直是支持四殿下的,如今四殿下竟然出手对付李家这一任的当家人,不由得让人觉得事情古怪,多出意料。 “父亲,这会不会是他们之间的真亦假?”韩忧民见雨势不停,沉默一阵,又道。 “不清楚,”韩嵩目光中透着一丝玩味又自信的笑意,道:“不过,杨元秋这个人我以前一直没有太在意,但李树通看中的人,又怎么会简单。” 李树通,就是杨元秋的岳父,致仕没多久的内阁阁老,向来以圆滑狡诈著称。 杨元秋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任兵部郎君,这次李阁老致仕才会在皇帝面前推荐他调任应天府,或许是皇帝看在李阁老追随多年的份上,皇帝让资历不是很足的杨元秋调任到了应天府这个显赫的位置上。 韩忧民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能够入他眼的人,今后一举一动都会定期出现在他的案头。 “哼,若杨元秋不交出那异端,我等就永不离开!” “没错,杨元秋袒护杨愈一天,我们就在这里呆一天!” “哼,我们已经上书各位堂官,要求弹劾杨元秋,我们就不信内阁与皇帝就任由杨元秋胡来!” 不顾倾盆大雨,无数士子依然围聚在杨家前前后后,连个买菜的都不让出来。 杨愈当众将朱子,道学,扶文苑,几乎文坛不能得罪的禁忌存在都给得罪死,而今这些麻烦也理所当然的转嫁到了杨家身上。 杨家内部此刻自也是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听说没有,已经有三个御史弹劾我们老爷了……” “昨天还有都察院,太常寺,宗正府……李老阁老的门生故吏来探访老爷……” “可不是,我听说二少爷差点被老爷动用家法,这可是我在杨家几十年的第一次……” 李氏听到这些,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但面对这些也无可奈何,而杨元秋一直是沉默性子,她丝毫没辙,家里除了杨韬,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去,给我悄悄将父亲请回来!”李氏感觉自己在父亲离京后在杨家的地位有所下降,乘着个机会,狠了狠心,暗自吩咐一个下人道。 “是夫人!”那下人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自然杨府不会因为被堵住了几个门,就真的没办法出门了。 “李老爷运送的是什么货?”车队已经安顿下来,在一个厢房里,杨愈看着正喝着姜汤的李姓老者笑着问道。 “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李姓老者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放下姜汤,看着杨愈一脸笑容道:“陶瓷瓦罐,米酒酱醋,面粉粮食,什么都有。” 杨愈听着老者的讲述,神色若有所思,道“要送去哪里?” 李姓老者顿了下,甚至在一边擦着匕首,已经整理好,显得越发英气的李秀清抬头看向杨愈,微微皱眉。 这种事情,已经算是行商的秘密了,要是被人知道了接头人,谁敢保证不会被抢。 “呵呵,”李姓老者很快又呵呵一笑,看着杨愈道:“杨公子勿怪。其实也算什么秘密。我们是从山西来的,这些东西我们要送到天津,然后出海到泉州,再到安南。” 安南?杨愈神色露出讶色,他知道盛泰九年,盛泰帝征服安南,设安南都护府,可没想到,老者押送的这批货物,竟然是要送到安南的。 这陆路水路,几乎绕了大半个大桓了。 第四十八章 捎带(求收藏~) 第四十八章捎带 第二更,收藏推荐快到帅锅来~ “呵呵,杨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李姓老者对杨愈很有好感,见他脸上有异色,猜测他是一心只读圣写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便解释道:“安南战乱不休,又年年遭灾,什么都缺,我们是小买卖,随着大商会的船赚些糊口钱。” 从山西出来转了大半个大桓,只为些糊口钱? 杨愈自然不信,这里面肯定有着令人惊讶的暴利。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老者,忽然心里一动,道:“海禁又开了?” 他隐约记得,宋城曾跟他提过,从盛泰十八年内阁就颁布了禁海令的,片帆不得下海。 李姓老者笑容越多,越发觉得杨愈就是闭门读书的士子,笑着道:“杨公子有所不知,这海禁从先帝开始,开了禁禁了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现在当真的没有几个。” 杨愈恍然点头,却暗自又皱了下眉,这海禁他没有老者这么乐观,现在只能说是盛泰帝自信爆棚,一旦海上遇到挫折,他可以肯定,依照大桓士大夫的心态,海禁绝对会卷土重来。 不过这些他自然不可能跟老者说,沉吟一声,对着身后的一个下人点了点头,那下人立即会意,转身从外面端进来两盘菜。 “李老爷尝尝。”杨愈笑着将两盘菜推到李姓老者身前。 李姓老者一怔,不禁与女儿李秀清对视一眼,然后转向杨愈道“杨公子这是?” 李秀清也被引出了好奇,看着眼前的两盘家常小菜,然后睁着一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杨愈。 “尝尝就知道了。”杨愈将两双筷子摆过去,笑着道。 李姓老者脸上带着一丝古怪,伸手拿过筷子,轻轻尝了一口。 “海鲜味?”李姓老者刚嚼了嚼,就面带异色的看向杨愈。 杨愈点头。 李姓老者用筷子轻轻挑了挑盘子,发现根本没有一点海货,不禁抬头看向杨愈道:“杨公子,这是如何做的?” 见父亲神色讶然,李秀清也不禁拿起筷子,轻轻尝了尝,脸上也露出异样来。 她也不是没吃过海货,只是家常菜吃出海鲜味就不同了,不由得抬头看向杨愈。 杨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然后打开放在桌上,推到两人身前,道:“这是在下从古籍上找到的配方,做出来的东西,我叫它味精。” 从古籍上发现东西,在汉以后都是极其正常普遍的一件事情,李姓老者也不见疑,看着淡黄纸上的白色透明小碎粒,捏了一些,放在嘴里尝了尝,果然是海鲜的味道,只是比海鲜味道更浓郁一些。 “杨公子的意思是?”李姓老者尝完味精,看着杨愈道。 他隐隐能够猜到杨愈的用意,却猜不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杨愈微微一笑,道:“李老爷觉得此物如果贩卖,效果会如何?” “此物可以增加菜肴的鲜味,”李姓老者摸着胡须沉吟着道:“不过我大桓各式菜系基本固定,突然增加调料不说厨子即便是一般人家也不见得能够一下子接受。” 老者话里的意思已经很委婉了,其实就是想告诉杨愈,这东西是新事物,想要一下子卖出,向盐粮一样普及不现实。 杨愈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渠道不容易铺,不然以田林的目光他也不是看不出如果摊子铺开效益会有多大,当然,这里面也有风险的因素。 “我想送李老爷一些”杨愈心里早有腹稿,也没有什么犹豫,看着李姓老者道:“在安南那边试试反应。” 李姓老者走南闯北心思也活泛,一听就心里一动,眼神发亮道“然后以番外之物出现在我大桓?” 杨愈一怔,他只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将味精买到安南,却没有想过老者这个说法。如果是后世这一招定然可行,但在如今的天朝上国,番外之物不见得就能够大行其道。 李姓老者没有在意到杨愈神色的意外,脸上饶有兴趣道:“若是如此,可使人进贡给某个王爷,甚至是皇宫,只要有了这样的噱头,这东西就不难卖出了。” 杨愈听着老者的话,若有所思的点头,尽管后世的营销已经做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现在的很多现成方法还是很管用的。 “李老爷这是同意了?”杨愈将心里盘算的念头压了下去,笑着看向李姓老者道。 “呵呵举手之劳。”李姓老者一脸笑容道。他看得出,这味精杨愈应该不多,给他捎带的也不会多过一个布袋。 杨愈也笑着点头,旋即道:“李老爷不妨在我这多住几天,近日来京城不太平,恐怕不容易过去。” 因为闹事的士子过多,应天府已经实行了宵禁,这是盛泰帝登基以来,除了蒙古犯境,第一次实行京城宵禁。即便是白天五城兵马司也会全部出动,在各处搜寻,以防生变。 因此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这么大一车队想要从京城过去天津,都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李姓老者没有说话,倒是他女儿李秀清眉头一扬,翻起匕首,闪烁着寒光看向杨愈问道。 这个杨愈还真好跟她解释,沉吟许久还是道“最近有士子闹事,如果你们要走,最好先打探清楚。” 李姓老者也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了,但杨愈说的言之凿凿,不由得不让他不信,沉默了一下,笑着道:“那雨停了,我们就去看看再走,反正也要找条好的路才行。” 李秀清闻言也点头,如今大雨刚过,道路泥泞,他们的马车又大又重,不找条好路根本走不出去。只是她双眸眨动,目光闪烁,好似透着一丝兴奋。 杨愈见他们答应,也笑着点头道:“如果李老爷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这里虽然是荒郊野外,但衣食用度还是不缺的。” “杨公子太客气了,”李姓老者笑着摆手,道“我们都有带,只要有个避雨的地方就成。” 杨愈又笑着寒暄两句,便起身告辞,让他们自己有空收拾一下。 他走出这一排厢房,来到拐角处,望着天空中依旧大雨滂沱,暗思这雨估计一时半会也停不了,那么,京城的风波又会怎么样? 第四十九章 杨家对策 第四十九章杨家对策 第三更,求收藏,推荐~~ ps:感谢‘sg’大大的打赏,鞠躬拜谢。 杨元秋书房内,杨元秋坐在书桌前,明亮的灯光腾腾上冒,印罩着他本就冷清的脸庞越发幽冷。 书桌下面,有三个坐着,都是平常服饰,俱是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从昨天到现在,御史台都察院刑部甚至有内阁阁老都参与了弹劾杨元秋。如果不是李阁老余威还在,不知道还会多少人参与。 现在盛泰帝态度没有人知道,只是将这些折子留中不发。但是有很多不好的消息从宫里传出来,比如首辅有意更换应天府府尹的人选,甚至是在皇帝面前提了出来,礼部,户部两尚书对此也颇有微词 而且,民间文坛更是将杨元秋批的一塌糊涂,要求将杨元秋罢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更可怕的是,属于李阁老势力范围的人,已经有几个重要成员被拿下了。这些人本是李阁老掌控六部的关键人手,此刻被拿下对杨元秋的威望打击是极其沉重的,已经有李系官员公开质疑杨元秋的能力。 继续这样下去,杨元秋不管是在仕途上还是在作为李阁老继承人的地位,都会面对极大的危险。 “大人,李山,李祥勇,李志奇今天被愤怒的士子抓住,逼问杨愈的下落,结果被打成重伤,此刻都在家养伤,没有三个月根本不能下床。”下面三人最前面的一人看着杨元秋那明暗闪烁的脸色,犹豫着开口道。 李山,李祥勇,李志奇,这三人就是在扶文殿对杨愈下手的人,这些人都是李家的家仆,听的也是李氏的命令。 杨元秋不置可否的‘嗯’了声,就再也没有声音。他目光平静,身体笔直,就那么坐在那里,跳动的灯光照耀着他冷漠的脸庞,却怎么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三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这可以说是杨元秋最为艰难的时候,以前有李阁老在,他们从未发现有过什么困难。而今李阁老刚致仕没多久,杨家就风雨飘摇,不得不让他们警醒。 但自从扶文殿杨愈揭破朱子,道学的遮羞布后,弹劾杨元秋的声音就出现了。一直以来杨元秋都是以沉默应对,但是这种沉默越发激发了士子们的愤怒,朝廷弹劾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若不能尽快平息事态,事情很可能会失控。 “大人,我看就不如交出杨愈。”三人中,坐在右边第二的中年人开口道。 这句话倒不是说杨元秋藏了杨愈,而是找出杨愈,交给扶文苑公审。 左边的那人闻言微微皱眉,怎么说也杨愈也是杨元秋的儿子,要是将他交给扶文苑,还不被活活打死。 他沉吟了一下,太太太看向杨元秋道:“大人,不如你站出来澄清一下,转移士子们愤怒的矛头。” 澄清,就是要杨元秋告诉所有人,早在十多年前杨愈母子就被赶出杨家,杨元秋与杨愈早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大大缓解他们目前受到的压力。 杨元秋抬头,目光平静异常的看着下面的三人,将桌上的一份文书拿起,递给三人道:“看看。” 三人一愣,右边第一个人起身拿了过来,一见是推官名册眼神就亮了一下,连忙翻了起来,刚翻了一下,顿时眼神一直,看着杨愈下面那处空白有些不知所以,不由得抬头看向杨元秋。 杨元秋默不作声,后面的人也好奇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杨愈名下的那处空白,不由得都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三人同时抬头看向上面的杨元秋。 杨元秋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大雨之后,屋里难免有些闷热。 然后走到三人跟前,看着那推官名册道:“韩大人一早就动了手脚。” 韩大人,在大桓能够让杨元秋郑重其事喊‘韩大人’的,也只有那位挂名工部尚书的韩嵩了。 三人一怔,面面相觑,除了推官名册刚刚完成,其他时候都不能说‘一早’,那白面屠夫这么早就插手了,他想要干什么? 书房里,四个人对视一阵,不由得皱眉都沉默起来,只有那灯焰还是突突跳动,映照着四人变幻的脸色。 韩嵩这个人不能用他的官职来衡量,当年盛泰帝初登大宝,诸皇子不服,大臣不满,外加蒙古犯境,几乎是如履薄冰,随时都会被人推下那龙椅,可以说是危险之极。 那个时候还是都察院小主事的韩嵩,与五城兵马司合谋,一夜间京城血流成河,内阁阁老,皇子,六部堂官,九寺寺卿,几乎凡有所及,都在那晚受到牵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也因此韩嵩落了个‘白面屠夫’的称号,尽管这些年他已经渐渐不露风头,但仍然没有谁敢小视他。 “大人,你跟韩大人有过节?”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个人开口向杨元秋问道。 杨元秋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多少变化,看着三人淡淡道:“应该与四殿下有关。” 四殿下? 三人又是一怔,但旋即纷纷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凝重起来。 他们这才想起来,韩嵩一直被认为是支持大殿下的,如果从一个‘异端’事件升级到皇子夺嫡的派系倾轧,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大人,这如何是好?”三人中的一人一脸忧色道。他们都是小人物,还触及不到那么高的层次,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事情在官场却是时常发生的。 “根本上,还是要解决杨愈这件事。”三人中的另一人,皱着眉头看着杨元秋说道。 杨元秋点头,眼神平静的看向窗外,道:“我明日去拜访韩大人,然后请廖祭酒走一趟扶文苑。最后,我会上书外调。” “外调?”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失声喊了出来。 应天府是多么重要的位置,即便是权势再重的封疆大吏都赶不上,因为这是堂官,可以位列朝班的,可以参与全国的一切大小事务的决策,可以说,跟一般的地方大吏是完全不同,有本质区别的! “大人,你是否再考虑一下?”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心开口道。 “不止是我,”杨元秋看着三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平静道:“在六部的一些人,也要调出来。” 三人再次对视一眼,然后都皱眉看向杨元秋。 他们知道,这是杨元秋解决当下困境的办法,只是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第五十章 真正聪明人 第五十章真正聪明人 杨愈第二天先是去看了下李姓老者,聊了几句,因为雨势虽然渐停,但路依然泥泞不堪,他们决定推迟两天上路。 杨愈从老者那里出了,照例去工厂巡视。 随着熟悉,这些人逐渐熟练起来,效率也快了许多。 随着几天的相处,他们都知道这位年轻的东家是今年的进士,人和善也大方,每个人都想跟他聊两句,套套近乎。 杨愈带着宋立,裘大河,慢慢的从头到尾,走遍了三个厂间,不断重复纠正,不厌其烦的亲手指导。 “愈哥,我听说今天吏部就会公布推官名单。”走出厂间的时候,宋立在杨愈身侧,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低声道。 宋立自然是知道杨愈在吏部的叙述的,现在推官将出,想来杨家会赶在这之前摆平现在的麻烦,但到时候,杨愈却不在推官名单上,就又会遇到另一个大麻烦。 “嗯。”杨愈也笑着点头,但愿杨家这次会受到教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裘大河在边上听着,强自不让脸上露出激动之色,但心里还激动的不得了,自己东家是官身,将来自己的前途怎么也差不了。 “父亲,杨元秋来了。”韩忧民走进韩嵩的书房,对着埋头书案的韩嵩,面带异色道。 正看的认真的韩嵩一听,身形不禁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韩忧民。 韩忧民也看着韩嵩,神色有些不解。推官名单下午就会宣布了,杨元秋急于在这之前解决麻烦他可以理解,但他来找父亲,是什么意思? 韩嵩也面露异色,旋即笑着道:“让他进来。” “是。”韩忧民转身出去。 很快,一身平常黑衣长衫的杨元秋就走了进来。 韩忧民本来想就此回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到了门口,等他们谈话结束。 本以为两人会谈很久,但不足半柱香时间,杨元秋就走了出来。 他向着有些愣神的韩忧民点了点头,便从容的向外走去。 接着,韩嵩也走了出来,看着杨元秋的背影,双眼微眯,眼神里透着一丝丝耐人寻味的光芒。 “父亲?”韩忧民走过来,看着韩嵩这种极其少见的凝重神色,神色微变道。 韩嵩依旧眯着眼睛,看着杨元秋的背影消失在青石小路上,悠然道:“这个世上不缺聪明人,像大殿下的大智若愚,像四殿下的锋芒毕露,像李树通八面玲珑,但他们都不如杨元秋。” 韩忧民脸色再变,他还是极少见父亲如此评价一个人。竟然拿大殿下,四殿下,李树通做垫背。 韩嵩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天空,微笑道“大殿下大智若愚,谁都看得见,四殿下锋芒毕露,谁都能感受到,李树通的圆滑,一眼就看得出。他们都不懂藏拙,或者说藏的还不够。但杨元秋不同,他有着看透一切的目光,却深深的将自己藏了起来,没有与他接触的人,根本感受不到他的聪明。” 韩嵩说着,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大殿下大智若愚,四殿下锋芒毕露,都是为了皇位,这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他们周围也聚拢了一大批人。甚至连老道的李树通都光明正大的沾到了四殿下的身侧,但杨元秋却没有,哪边也没有沾。” “因为他比李树通看的清楚,不论大殿下,四殿下势力多么强大,皇子就是皇子,只要皇上一句话就能将他们打入尘埃。他忠的,始终是皇帝!” 韩忧民听的心里一惊,这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评价两位皇帝与李树通,而由此也可见杨元秋的城府有多可怕! “呵呵,”不等韩忧民定下心神,韩嵩脸上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来,道:“大桓出了这么一对父子,皇上应该很有兴趣听我讲这个即将要发生的故事。” ―――― “你说什么?你将户部几个主事都调了出来?” 杨家偏厅里,李氏听着杨元秋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惊怒的向着杨元秋吼道。 杨元秋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冰冷的抬头看向杨韬。 意思很明白,一切都是你儿子杨韬惹出来的,要不是杨韬去惹杨愈,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杨元秋,”李氏声尖音锐,满脸扭曲的看着杨元秋怒吼道:“凭什么要把我爹的人从户部调出来?都是那个贱种惹的祸!我告诉你,你舍不得护着他,我可不会!如果你不改变注意,我就将那贱种被赶出杨家十几年的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护!” 杨元秋本来就冰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深寒,似都能看出有寒气冒出,一双冷漠的眼神,此刻犹如尖刀一般射向李氏。 李氏被他看的一窒,但几十年的养尊处优,还是让一下子就将这恐惧无视,怒向着杨元秋,冷哼道“那个贱种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凭什么我们要替他善后。户部,都察院,刑部,兵部,还有内阁,这些人都是我爹经营十几年才放进去的,就因为那个贱种就要全部葬送?” 杨韬此刻尽管不敢说话,但心里也怨愤难平,凭什么他堂堂杨家二少爷,就不如一个贱种! 此刻偏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杨元秋看着杨韬尽管极力压制,依然露出的不屑冷笑,再看妻子那愤怒的扭曲的脸,莫名的心里忽然一阵烦躁,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谁也不准再插手。” 李氏本想再发怒,但杨韬却暗自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她这才强行压了下去,心里却还是在琢磨如何将这件事再推到杨愈头上,好改变杨元秋的决定。 随着杨元秋的不断让步,尽管属于李树通一系的势力大损,甚至在一些地方伤筋动骨,不过还是换来了朝堂上的妥协,弹劾杨元秋的人数一下子减少了一半不止。 而民间文坛,随着廖祭酒等国子监教授大儒出马,各种弹劾杨元秋的声音也渐渐被压了下来,本来被杨愈挑起的士子风波竟然有悄无声息平息下来的趋势。 就在士子风波被逐渐控制住的时候,吏部的推官名单,也开始向外公布。 ―――――― 第一更,求收藏推荐,诸位大大莫嫌麻烦,多支持一下~ 第五十一章 风波定 第五十一章风波定 裸奔中,请诸位大大务必大力支持,收藏,推荐不能少啊~~ “杨愈,自行放弃推官资选。” 随着吏部红榜贴在墙上,小吏大声念出,让本来一心愤怒准备大闹吏部的士子们如被敲了闷棍一般,齐齐大闹缺氧,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推官名单是在十几天前就确定的,而杨愈的事情是最近十天爆发出来的,也就是说,杨愈已经放弃了吏部的推官,却还有一大堆人在喊着要取消他的推官资格,因此也引出了后面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我记得,当初要取消杨静渊推官资格的好像是廖祭酒,还有国子监教授……” “廖祭酒,国子监教授,走,找他们问清楚……” “没错,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戏耍我们,没门!” 感觉自己被耍了的士子们,再次愤怒,群情汹涌的的转向了国子监。 尽管愤怒的士子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也不清楚廖祭酒与杨家的关系,但此刻廖祭酒以及国子监的教授,甚至是扶文苑的一干大儒们,都觉得脸上火辣辣,气息急促,两眼不停闪烁。 他们千辛万苦的想要将杨愈推官资格取消,结果没成功就发现,杨愈根本就不在推官名单上! 也就是说,这么多天来,他们费尽力气,既上书又给各堂部施加压力,可以说用尽手段。但这在明白人看来,他们就是一群低贱的杂耍戏子,在乐此不疲的尽心为他们免费表演着,而完全不自知! 别人不知道杨愈与杨家的关系,也不清楚这件事起初是杨家二公子在出力,但国子监的一干教授们清楚,此刻无尽的恼火,全部又回到了杨家身上。 渐渐平息,冷却下来的士子风波,又陡然间升温,更是有人不动声色的将杨元秋当年的丑事遮遮掩掩,模而不清的点了出来,尽管细节不明,愤怒的士子们还是再次将杨家围了起来,要求杨元秋出来说明白,澄清这件事。 可以说,现在是一个比较混乱的时候,杨家刚刚将事件压下来,再过些时候,就可以慢慢让人淡忘这件事,但杨愈根本不在推官上这件事,再次将要熄灭的事情给点燃起来,而且熊熊燃烧胜过往。 不同以往,前面的士子们只是出于维护圣人,道学,而这一次,他们是感觉到自己被人戏耍利用了,所有的怒火瞬间翻倍,再次砸向了杨家。 杨家偏厅内,此刻,坐着杨愈,李氏,还有一干各式官服,来自六部的几乎都有,他们都是刚刚离开坐班,急匆匆赶过来的。 他们也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危机,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危及自身! 他们清楚早上杨元秋为了摆平扶文苑的事情,费了多大力气,放弃了多少,可是此刻事情竟然又再次出现转变,重新将杨家推上了悬崖边。 如果让人知道,杨元秋十几年前为了仕途抛妻弃子,如今弃子高中,却畏惧他不敢接受推官,暗暗取消,偏偏杨家还糊里糊涂的追着不放,纠结帝师国子监教授上书吏部要求取消他的推官,这不是笑话,而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到时候,不说杨元秋的仕途未来,不被吐沫星子淹死就算幸运的了。 此刻,不仅杨元秋脸色冷沉,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脸色不太好看。 没有人去考虑杨愈放弃的推官的目的,都在想如何解决当下的困境。 杨元秋或者说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压下这件事,不然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不受控制的迟早会捅出那件事来。 “大人,必须尽早下决心。”众人沉默着,许久,礼部一个郎君开口说道。他在这里地位相对较高,自信还有说话让杨元秋听进去的资格。 杨元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门外。脸色没有多少变化,但许多人都能感觉到,杨元秋此刻很愤怒,那淡漠的眼神里,有无比森冷的寒气汩汩涌出。 “大人。”又有人向杨元秋喊道。 杨元秋转头看了他一眼,尽管脸色一直冷漠,还是缓和了一下,虽然依然冷漠,但给人感觉就是杨元秋已经冷静下来,不由得都将目光注视他,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杨元秋暗暗呼了口气,看着众人道:“我待会去拜访洪院长,然后上书外调。” 官面上他已经让出足够,相信短时间内那些人不会再出手,现在一是向上交代二是向下交代。 听着杨元秋的话,下面人齐齐脸色变幻,洪院长的威望他们自然不用多想,肯定可以让愤怒的士子平静下来。 但他们听得出,杨元秋这次上书外调,不像之前说的,那只是一种姿态,而这一次,杨元秋是真心的了。 他们看着杨元秋,沉默一阵,都没有开口。 这件事闹的实在太不像话,而且也容不得他们拖延,杨元秋离开应天府,甚至是离开京城已经不是他或者他们的需要,而是方方面面,都不允许他继续待在应天府。 他的离开,已然是一种必然! 众人沉默的同时,心里也都发寒,谁能够想到,一件极小的家族子弟争风吃醋事件,会最后演变成这个样子。心里黯然同情的同时,也决定回去打算整顿一下家里的哪些不肖子孙。 众人知道了杨元秋的对策,但还是没走,因为他们都属于李阁老一系,如今李阁老离京,杨元秋也将走在即,京城谁来主持大局呢? “几天后皇上便要出征,岳父大人会来送行。”杨元秋看着众人的神色,淡淡开口道。 众人一听李阁老要回京,脸上本来暗淡的神色顿时少了许多,不动声色的都长长舒了口气。 李阁老回来,想来会稳住目前的颓势,至少让他们保住现在的位置没有悬念,不用再担心害怕。 很快,杨元秋就上书皇帝,以能力问题请求外调,并且很快得到了盛泰帝的允许,外调一省参政。 “有意思有意思……” 很快,杨元秋外调的消息,凡是有些手眼的人都知道了消息。 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内情的,但杨愈一个小小士子,竟然将一个即将走入应天府成为朝堂大员的杨元秋生生逼得主动要求外调,而且成功了,不得不说,惊掉了一地下巴。 无数人都默默的在念叨杨愈的名字,现在,杨愈在京城俨然成为一个传奇,甚至是传说。 第五十二章 路过 第五十二章路过 求收藏推荐,周末了,诸位大大,急需支持!!!!!!! “师傅,我听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在厢房内,此刻一一身劲装,脸色方正的男子在李姓老者身前沉声道。 李姓老者一向从容的脸色,此刻完全怔住了,睁大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二十出头的徒弟,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正周起初打听到这些,也目瞪口呆,但事实确实如此,容不得他不信。 许久之后,李潭生才醒悟过来,感觉着自己还僵硬的脸角,看着刘正周犹自存疑道:“你打听清楚了,真是这位杨公子?” 刘正周肃色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敬畏。 李潭生见刘正周点头,脸色不由得的有些古怪起来,端起一杯茶,眉头微皱的自顾的思索。 任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好心收留他们的杨公子,竟然不动声色的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波浪,不但将一干名师大儒给弄的名声扫地了,还硬生生的将一只脚已经踏入应天府的杨元秋给逼出了京城。 这还能将这位杨公子当成一个普通的士子吗? 李潭生端着茶杯,低着头,他心里很不平静,他一辈子都是个走商,从未接触过应天府府尹这个级别的官员,他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进士,如何将那等人物逼得不得不出走如此狼狈。 “爹。”这个时候李秀清也走了进来,看着房间里两人古怪的气氛,脸上带着一丝疑惑道。 刘正周看了眼李潭生,将自己刚刚在城里打听到的事情低声说给李秀清听。 “这是真的?” 李秀清本就有神的双眸顿时圆睁起来,清丽无暇的俏脸满是震惊的看着刘正周道。 她之前还有些看不起杨愈这样文文弱弱的书生,可没想到,那张一直很平静,笑起来也显的很为难的脸,悄无声息间,竟然干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刘正周点头,看着李秀清也这样的表情,他脸色不变,心里却感觉舒服多了。他极少有事情能够让这要强的师妹信服,能看到她在他的话语下变色,也是件让他开心的事。 震惊之后,李秀清忽然皱了皱眉头,看向李潭生道“爹,我们是不是……” 她是觉得之前有些失礼,但没说完李潭生就道“不用。” 他看着刘正周与李秀清,脸上微笑,道:“我们之前是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两人一愣,刘正周道“师傅,为什么?”这可是好机会,杨愈明显有后台,能攀上他,将来他们来京城肯定方便很多。 “以后你们会知道,”李潭生没有给刘正周解释,看着他道:“路探的怎么样了,现在能走吗?” 刘正周见师傅没有解释的意思,闻言转头看向李秀清。他是负责打探消息,李秀清负责探路。 李秀清看向李潭生,神色迟疑道“通往京城径直的路我们的马车根本走不了。另外倒是有一条半石路,但从这里要绕过一个圈,最少要半天时间。” “嗯,那我们就再等等。”李潭生闻言,一脸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李秀清与刘正周对视一眼,神色疑惑,这明显不是父亲(师傅)的行事习惯。 杨元秋要外调的消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杨愈的耳朵里。 此刻他正看着新产出来的味精,三只手指在细细的磨着感受着,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 没有激动,也没有失望。 他从始至终都不愿与杨家为难,是杨家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如今杨家元气大伤,杨元秋远走外地,也只能算是恶因恶果,他不会因此而高兴或者不高兴。 “愈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宋立站在杨愈身后,一脸激动,就差摩拳擦掌了。 在他看来,杨家已经走了,今后就不会有人与他们为难,他回去就可以在城西大展拳脚了。 “再等等。”杨愈头也不回道。 “你手下有多少人?”杨愈刚说完,猛然间又转过身,看着宋立道。 宋立被杨愈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道:“九个。” 杨愈点了点头,脸上忽然笑容来,拍着宋立的肩膀道:“恒志,我觉得你现在可以收更多的人了,银子方面你不用担心……” 宋立一见杨愈的笑容,本能的就感觉到杨愈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去做了,而且恐怕还不怎么简单。 “愈哥,你有事就直说!”不过想着一直以来杨愈似乎也没有亏待为难过他,宋立立时一挺胸口道。 杨愈笑着,道:“你先招人,就先招个三十个好了。” 本来挺着胸口的宋立差点一个踉跄摔倒,他近一个月辛辛苦苦才拉拢了九个人,这还没完全控制住,杨愈一开口就是三十个,而且还是‘先’招着。 “嘿嘿,”宋立看着杨愈,也一脸笑容,不停的搓着手,“嘿嘿,愈哥,这个,你也知道,我……” 杨愈自然知道宋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要管理一个几十人的帮会显然是有心无力的,他神色不变,道“不是让你招进帮会,他们可以是外围的,不涉及帮会事物,自然银子也要少些。就是我有事情需要人手的时候,你能够立马召集他们,拉过来。” 宋立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杨愈需要人手帮忙,而且还可能是一种长期的,闻言就立马又抬头挺胸道:“愈哥放心,三十个人很简单,我半天就能帮你找齐!” “也不用急,”杨愈心里盘算着味精量产的时间,道:“半个月后召集起来就行。” “好,我今晚就替愈哥去办。”宋立又拍着胸脯道。 杨愈知道他这是夹带私货了,笑了下,也没追究。 “东家,东家。”杨愈刚要转身,忽然间,外面一个下人急匆匆的的跑了过来。 杨愈转过身,看向来人。 “东家,外面有一辆马车,说是江苏左参政,他想见你。”那下人一到杨愈身前,就躬身飞快的说道。 下人暗自咋舌,参政,这个是省级大官了。 “江苏左参政?”杨愈一怔,他从未出过京师,什么时候认识江苏的高官了,刚要转头向宋立询问,蓦然间又脸色微变,两眼都眯了起来。 宋立一见杨愈的神色就急声道“愈哥,怎么了?” “你们去吧。”杨愈深吸了口气,脸色渐渐缓和,依然眯着眼睛,抬头看向院门方向,交错在一起的大拇指不停的转动。 江苏左参政,不是来自江苏,而是京师。 杨元秋! 第五十三章 门口 第五十三章门口 要下榜了,没有收藏的大大别忘记了~~~ 杨愈站在阶梯前,看着眼前这辆熟悉的马车,心里也有些不平静。 尽管杨元秋对杨家陷害自己的态度是默不作声甚至是纵容,但自己也将杨家几乎给坑了个半残,还逼得他远走江苏,他这临走之前来见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上来吧。” 忽然间,马车里传来一道声音。声音冷清,平静,淡然,听不出任何不忿压抑。 杨元秋…… 杨愈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脸色不变,站在阶梯前一动不动。 马车前,一身黑衣,头戴蓬笠的人转头盯着杨愈,看不出表情,但杨愈却莫名感觉浑身不舒服。 “你比我想的要固执。” 马车里寂静了一阵,很快,一只手就掀开了帘子,一身平常黑衣的杨元秋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愈看着走下来的这个中年人,不得不说,这个人是个美男子,英俊,冷傲,硬气,身姿挺拔。 他走下马车,也抬头看向杨愈。眼神平静,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杨愈。 杨愈也看着他,尽管从心底他已经将他与杨家割裂了开来,但此刻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没有多久,还是杨愈先败下阵来,看着他道:“有事?” 杨元秋看着杨愈,神色不变,道:“做的不错。” 杨愈立时就感觉到心中一凛,虽然从心里肯定杨元秋这个时候不会将他装进水泥里沉进大海,可眼前的人,还是让他有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杨愈脸色不变,微微点头。 杨元秋看着杨愈,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杨愈心里的紧张,冷清的脸色稍稍缓和,道“我两三年内应该回不来,有没有兴趣和我下盘棋。” 杨愈对于围棋只能说是刚刚入门,倒是象棋还算拿得出手,不知道杨元秋说的下棋是指哪一样,杨愈还是点头道:“好。” 杨元秋说完的时候,前面那个带着蓬笠的赶车人已经从马车里拿出一个棋盘,走了过来。 看着那大大的楚河汉界,杨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下人吩咐了一句,很快,门口就摆上了两个小板凳。 杨元秋也没有说什么,在东面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然后将棋盘放在中间,自顾的摆了起来。 杨愈不知道杨元秋要做什么,暗自警惕的也坐下来,摆着自己的棋子。 杨元秋选择了‘黑’,杨愈先走。 右炮左移,当顶。 杨元秋跳马,盯着棋盘开口道:“为什么放弃推官?” 杨愈上卒,道:“读书人不一定要当官。” 杨元秋跳起另一边的马,道:“廖祭酒他们上书吏部,你沉默,做的很好。” 杨愈手微微顿了一下,不知道他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将当顶卒上前一步,没有说话。 杨元秋将左炮放到了杨愈车马中间前面一格,道:“后面做的也不错。” 杨愈不动声色,车上前一格,与他的炮一条线。 杨元秋车出,与他的炮笔直,道:“五城兵马司的事情锋芒太露,太危险。” 杨愈将右炮拉到杨元秋边界最前面一格,脸色不变,心里警惕的同时,也承认杨元秋的话,尽管当时自己稳站了上风,但里面也有莫大的凶险。 杨元秋飞象,道“后面你做的也都太不冷静,将自己置身险境。” 杨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棋盘。将自己变成异端,最后将祸事转嫁给杨家,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却也是杨愈能想到的最有力的还击方法了。 说完这些,杨元秋就不在说话,‘父子’两人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院子的大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人都能看到坐在门口下棋的两人。 在门口下棋是一种极其‘无礼’的举动,但不说杨元秋杨愈两人,里面,外面远远围观的人,也没有一个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真是杨元秋杨大人?”李潭生在一处屋檐下,透过话花园看着门口两人,眼神带着一丝异色问道。 他身后的刘正周立即点头,低声道:“嗯,我在杨家大门口见过杨大人一次。” 李秀清的神色古怪,微蹙着眉头看着大门口的两人,心里疑惑不解,他们不是父子反目成仇,见面就应该大打出手吗,怎么会这么的平静? “呵呵。”忽然间,李潭生竟然笑了出来。 刘正周一愣,转头看着李潭生道“师傅,你笑什么?” 李秀清也转头看向李潭生。 “我们遇到贵人了。”李潭生脸上微笑的有些高深莫测的看着门口两人。 棋盘上的情势对杨愈极好,因为他一直处于进攻状态,虽然不轻易将军,但却时时处于可将军状态。 杨元秋一直处于守势,将自己地盘给围绕的固若金汤,虽然杨愈可以随时威胁他,可这种威胁对他来说,并不致命,很容易化解。 杨愈看着棋盘,杨元秋善守,想要一举定输赢根本不可能,目光在棋盘搜寻起来。 杨元秋也不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杨愈将自己地盘上最后一只车也拉了出来,压到了杨元秋最底下。 杨元秋看着杨愈只有四象拱卫的帅,并没有进攻,也将最后一只车拉了出来,上前了一格。 两人慢悠悠的下着,有时候甚至是漫不经心,但有时候也会沉默良久。 杨元秋一直处于一种比较从容的姿态,因为他防卫十足,铜墙铁壁任由杨愈如何破都破不开。 很快,随着杨愈多次进攻失败,杨元秋开始对子,转眼间杨愈就只剩下一车一炮,而杨元秋多出一个马。 形势上,杨元秋依然处于守势,杨愈处于进攻态势。 “我会将杨韬林文山都带走。”杨元秋依然守着自己地盘,与杨愈周旋。 到正题了,杨愈脸色微紧,身形也忍不住的直了起来。 杨元秋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双眼盯着棋盘道:“不想走仕途,就与官面上的人保持疏远。官员如商人一样,利字当头。” 杨愈隐隐觉得他这句话若有所指,脸色不变也盯着棋盘。 “二龙夺嫡,但龙子并不是两个。”杨元秋将杨愈的一只车对掉。 杨愈抬头看向杨元秋,他只知道,杨元秋这是在告诫自己什么了。 “今后应该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杨元秋的三个卒子,开始过河。 杨愈这才发现,自己一个卒子也没有,只有一个炮,连个炮弹都没有。 这局棋,自己是输定了。 “不到最后,不要认输。”杨元秋继续慢慢的过河。 杨愈抬头看向杨元秋,猜不透他的心思。 在一马一炮,三个卒子之下,杨愈毫无还手之力,被将死。 “有空去柳家走走。”杨元秋开始收拾棋子。 杨愈坐着不动,看着收拾棋子的杨元秋,没有开口问柳家是什么人。 收拾好棋子,杨元秋拿着棋盘,抬头看着杨愈,目光一如之前,平静,看不出任何感情。 “有空也可以去拜访一下廖祭酒。”杨元秋说道,然后便转身向马车走去。 杨愈目送他离去,依然猜不透,他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官身 第五十四章官身 新的一周,麻烦诸位大大不要忘了收藏推荐~~~ 杨元秋这么一趟,行为说话全都是云山雾绕,杨愈琢磨了小半天也没琢磨明白杨元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专心的在生产味精上。 三天后。 “杨公子,麻烦你这么久,老朽真是过意不去。”李潭生站在车队前,抬手对着杨愈笑道。 “李老爷客气。”杨愈也笑着说道。他能够感觉到李潭生的刻意结交,想来也应该是知道京城里的事情了。 “我们这就上路,如果杨公子哪天来山西,务必告知一声,我们定然会盛情款待。”李潭生一脸笑容的与杨愈说道。 “好。”杨愈笑着点头。 “告辞。”李潭生抬手,说完便转身向车队走去,他身后的刘正周矜持微笑的向杨愈点了下头,而李秀清也看了杨愈一眼,一身江湖侠客的侠客气,潇洒转身跟着李潭生上了车队。 “出发!” 车队响起一声大喝,巨大的马车,开始缓缓的滚滚向前。 “愈哥,杨大人昨天离开京城了。”看着渐渐离开的车队,宋立在杨愈身后低声道。尽管对方龌蹉比较多,也不能直喊杨元秋的大名。 杨愈点头,盛泰帝昨日宣布大皇子监国,也新任命了应天府府尹,这表示皇帝的犹豫期结束,很可能会尽快出征了。 杨愈见车队走了,便转身进院子,边走边说道“状元楼我们是开不下去了,我已经让宋叔卖掉福香楼与状元楼。恒志,你通知王忠让他去花鸟大道的铺子,打扫整理一下,到时候我们直接住进去。” “是愈哥,”宋立跟在他身后,一脸赔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再等几天。”杨愈道,他暗思着,怎么也要等皇帝亲征之后才能回去,而且尽管士子风波被渐渐压下去,但余波犹在,他们还不能这个时候回去。 “那,愈哥,要不要我也回城帮帮王忠,我怕他一个人不行。”宋立跟在杨愈身后,屁颠屁颠的说道。 “这个你得去问宋叔了。”杨愈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 “愈哥,你就救我一回,我真有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说给我听听……” “愈哥愈哥,真是大事,你这回一定要帮我……” ―――― “田老板,这味精您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给我啊,我都等了快半个月了……”一个一身酒楼主事模样的中年人看着身前的光头田林,一脸急切道。 “哎呦,田老板,我们家老爷可也等着味精呢,头都白了,您到底给个准信啊……”一个一身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人一脸似急非急的向着田林道。 “是啊田老板,我们家老爷爷挺喜欢那个味道,你这个到底还要多久?”另一个也是管事模样,只是越发的显得趾高气扬,高高在上。 “就快,快了,再有几天就成!”田林光洁的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一脸赔笑。尽管他在南方算是富豪,但眼前这三位‘下人’,他都万万得罪不起的。 “那究竟是几天?” “是啊,我们家老爷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您给个准话!” “两天,就两天,两天后,我一定将味精给您送府上去!” “田老板,这可是你说的……” “好,我就再等两天,两天要是还不到,我们老爷发了火,我可就……” “那就等两天。” 田林满头大汗的送走这三位爷,坐在桌前,不停的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东家,这样下去可不行。”一个下巴一小撮胡子,两眼如鼠的中年人悄然出现在田林身后道。 田林大口的喝茶,放下茶杯,长长吐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只是那杨愈如今不知道躲在哪,让我上哪去找味精。” 中年人两只眼睛眯起来,揪着小胡子道:“东家,如果我们掌握这个秘方,不就……” 田林摇头,道:“我也让人试过,根本做不出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找到杨愈,拿到味精。不然那些人非将我我生吞活剥不可。” 中年人也点头,两天时间只能用来找杨愈,不过,他眯起的双眼,却闪烁着丝丝冷笑。 “对了,杨愈一直在跟我讲他要像米粮布匹一样卖这味精,如果他真这样买,我们该怎么办?”田林转过头,看向中年人。 不说杨愈这样卖会断了他的财路,单说现在他卖的一包二两银子,要是杨愈一下子来个十文二十文,让那些人知道,非将他活活砍死不可。 “拖!”中年人毫不犹豫,道“东家,你也看出这东西简直就是聚宝盆,那么一小包就二两银子,您想想,大桓有多少大户人家,一个月哪怕就用十包,这又多少银子?如果能进贡到皇宫里,您再算算每年是多少的流水!” “可配方不在我们手里。”田林摸着光头皱眉道。他心里其实也是赞同王山奎的话的,普通老百姓能有几个钱,要是能够高价卖给那些大户,绝对会比卖给那些普遍百姓要多赚好几倍! “所以,”王山奎凑在田林脸前,低声道:“我们必须拿到那配方,不管任何手段!” 田林一听,眼神闪烁着,脸色渐渐坚定下来,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王山奎点头,眯着一双小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交送吏部。”韩嵩的书房内,韩嵩将刚刚写好的一份文书递给身侧的韩忧民的道。 韩忧民自然看的了韩嵩写的是什么,伸手接过来,脸上带着疑惑道:“父亲,你这是?” “从古至今,哪有进士放弃推官之事,”韩嵩两手放在桌上,脸带笑意道“不过既然他不想做官,我也不为难他,给他加个官身。” 韩忧民明白了韩嵩的意思,不管多小的官,只要有了官身,将来提拔自然是理所当然,总比日后再辛苦往里钻的强。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韩忧民点了点头,拿着文书向外走去。 “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本事。”韩嵩看着韩忧民的背影,眯着眼睛自语道。 第五十五章 利昏 第五十五章利昏 从昨天下午,一直断网到现在,搞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搞好了,今天三更,求大家票票支持~~~~ 盛泰二十二年,夏。 盛泰帝亲政蒙古,携兵三十万,铁骑十万,出京师,过榆林,直奔边关。 “静渊,我看我们装修个四层,下面三层招待客人,最上面我们住。院子里可以住一些伙计,也可以养些活畜。” 在花鸟大街靠北的一处小楼内,大堂桌上,一张白纸画着这张小楼的平面图,杨愈,宋城,宋立,王忠都围在四周,不断的提着自己的装修意见。 “愈哥,我觉得我们还是住院子好一些,有什么动静可以立马赶过来。”宋立道。这明显夹带着私心的。 “掌柜的,我觉得我们可以住地下。”王忠在杨愈对面伸着头道。这是纯属出奇胡扯表现存在感的。 杨愈听着他们的议论,不停点头,用尺子在纸张丈量,然后以黑炭笔不断的修修改改,却不一定依照他们的意见。 “对了,恒志,应天府的文书批复下来了吧?”杨愈忽然转头向看向宋立道。开酒楼自然需要应天府的允许,杨愈前几天已经让宋立在操作了。 宋立一愣,看着杨愈道“应该昨天就下来了,我待会儿再去看看。” 杨愈点了点头,又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三人都盯着杨愈的平面图,尽管不是完全懂,但一些地方还是一目了然,不断的说着,讨论,甚至是争论。 “对了掌柜的,那田老板昨天又找到我,说要味精,被我打发了。”王忠看着杨愈说道。 “嗯,”杨愈点了下头,抬头看了一圈,对着王忠道:“今后我们不再提供味精给他,再找来不用再理会。” 起初杨愈希望田林能够铺开渠道,后来田林走上层路线,他也默认了,毕竟里面风险不小。但现在,田林不但没有推广味精的意思,反而成了大户,几家大酒楼的特定供应商。由于垄断了味精,因此价格也开的极高,变成了奇货可居的垄断者,完完全全的违背了两人当初的约定。 所以,杨愈知道的那一刻,就决定终止与田林的合作。 没有一点诚信的商人,谁都不敢信任。 三人都点头,神色无所谓,他们的心思并不在味精,他们更看重酒楼。 “这里之前是米铺,要改动的地方比较多,没十天半个月开不了业。”杨愈将平面图修改的差不多,站起身来说道。 “没关系,反正我们还要准备很东西。”宋城道。 “好,那明天就开工。”杨愈放下黑炭笔,笑着道。 ―――― “东家,照你这么说,应该是杨愈想自己独赚了。”王山奎揪着下巴的小胡子,目露思索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田林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光头,道:“当初他要我的账簿我就猜到了。” “那东家,你有何打算?”王山奎站在身侧问道。 “我打算去找杨静渊谈谈。”田林坐在那里,挺着胸脯,抬着头,目光自信到极点,身上不自觉的又露出了暴发户才有的那种豪气。 王山奎自然知道田林话里的意思,他是要不惜代价买下这味精配方。 “东家,不如做两手准备。”王山奎眯着小眼睛,在田林身后低声道。两手,一个是买下,另一手若是买不下,就用其他方法,比如偷盗! 田林一听,不由得又摸了摸光头,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毕竟杨愈只身一人将杨元秋逼得不得不放弃应天府府尹职位,远走江苏,若他们真是惹恼了杨愈,只怕有命赚钱没命花! 王山奎跟着田林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摸光头,王山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凑近他耳边,道:“东家,我们不一定要亲自出面,可以将工坊藏在南方,然后从北方出货。” 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人抓到把柄,只要抓不到把柄,杨愈也不见得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田林手还在光头上,慢慢的摸着,只是幅度越来越慢。 王山奎嘴角微微翘起,他知道,田林这是动心了。自然,关键不是他说的话,而是这味精恐怖的暴利。十文钱的成本,卖出三五两,甚至更高都有可能,这已经不是十倍百倍,是千倍以上的利润了,谁能够不动心! 花鸟大街,暂命名为青云楼的四层小楼内,杨愈正在厨房与宋城讨论菜谱,定价,宋立一脸怪异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宋城乘杨愈低头计算的时候,抬头看着宋立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皱眉道。 “愈哥。”宋立看了父亲一眼,站在桌前,将手里的文书递到杨愈眼前。 杨愈抬眼扫了下,见文书是应天府发的,点了下头,‘嗯’了声,又继续计算。这菜式定价,在这花鸟大街,不但要根据他们自己的成本利润,还要考虑周围同行的价格,得出一个适中的价格。 “愈哥,你看看。”宋立看着杨愈道。 杨愈抬头看了眼宋立,见他神色异样,低头一只手将这文书拉开,一看顿时就身体微微挺直,也面露异色。 他站起来,将文书拿到身前。这不是应天府准许酒楼营业的文书,而是他的任命文书。 应天府,巡检司副巡检。 巡检司:主管缉捕盗贼,盘诘奸伪,维护治安。巡检正九品,副巡检从九品。 他放弃了推官,最后竟然还得了这个副巡检,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甚至是特意通过应天府给他的任命! 而且,这巡检司一向是地方机构,在应天府并不常设,算是一个退可守进可攻,并且足够低调的地方。 只是,是谁的动作呢? 能够通过应天府给他任命,这个人官职影响力应该不小。他将自己认识的,不认识有可能帮他的,都想了个遍,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过,想来这个人应该也不会害他,不然也不会是去巡检司。 杨愈将心头的疑惑压了压,抬头见宋立还是一脸疑惑不解模样,道:“恒志,还有什么事?” “愈哥,”宋立的脸上依然是困惑之色,看着杨愈眨着眼睛道:“我们的申请文书,在应天府不见了。” “不见了?”杨愈微微正容的看着他。 “嗯,”宋立点头,挠着后勺道:“我认识的人说,他在应天府所有个地方都找不到我们的申请文书。” “是他们弄丢了?”杨愈道。 “不是,”宋立道:“那人说,这些文书都是专门轮流放在几个地方给大人们审阅批复,不会丢,除非是里面的某个大人刻意拿走。” “知道是哪位大人吗?”杨愈也目光微眯,沉吟一阵,看着宋立道。 宋立摇头,道:“府尹,府丞,治中,通判,甚至是经历,照磨都可以,没人知道谁拿了我们的申请文书。” 第五十六章 寿宴 第五十六章寿宴 第二更,求收藏,推荐!!!!!! 杨愈点头,神色若有所思。 如果是丢了,他们再送一份就行了,可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卡他们,就没那么简单了。 “恒志,交给你一个任务。”杨愈想了一阵,看向宋立道。 宋立最喜欢杨愈派给他任务了,这表示他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在外面不回来也不担心老爹的家法。 “愈哥你说!”宋立一副上刀山下火海模样挺着胸脯道。 “我给你银子,”这里也没有外人,杨愈直接道:“让你那帮兄弟,没事就去请应天府的官员小吏喝酒吃饭,将应天府那些大人的关系,来自哪里,喜好什么,都给悄悄的探出来。” 宋立先是愣了下,旋即大喜,谁不喜欢这样的事做? 立即点头道:“愈哥放心,不要三天我就全部给你探清楚!” 杨愈笑着点头,又道“不用急,慢慢来,最重要的是要不动声色,不能让人怀疑。” “愈哥放心,”宋立抬着头,一脸自信道:“我的那些兄弟,赌坊,妓院,戏楼的都有,这种事手到擒来,肯定没人会怀疑的。” “嗯。”杨愈笑了笑,宋立跟在他身边,他没少提点,这点应该不用担心。 倒是宋立说过了头,发觉后就伸着头东张西望,好似在找着什么。 宋城却已经黑着脸盯着他,要不是杨愈在,肯定又是一顿家法伺候。 杨愈暗自好笑,又交代几句,便拿好文书,向后院走去。 杨愈不管大堂里他们父子怎么处理矛盾,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的书桌前,书桌上,一边是酒楼装修图纸,一边是应天府的任命文书。 装修从明天开始,应该会很快就可以搞好,再过两天酒楼就可以正式开业,满打满算最多也就半个月。 但这巡检司副巡检的任命,却是要他三天后去点卯。应天府内,各种衙门林立,可以参与缉盗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根本用不着巡检司这种非正常机构去抓贼,应该只是去点个卯就可以回家睡觉的那种。 杨愈也不再思考是谁安排的他,再次认真的想着味精的事。 田林的教训告诉他,没有强制的约束,不管将味精交给谁都会直接去谋取暴利,而不会真正的去开拓市场,打响味精这名字。 依靠他一个人来推动,布局,显然是不太可能,所以,需要拉拢一些一起出力,但前提是要让味精有一定的知名度。 想着要让味精出名,杨愈便琢磨着,要再买下一个铺子,将状元楼与味精分开,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相互牵累。 杨愈慢慢的思索着,不断的将自己的想法构思写在纸上,一个味精宣传方案,逐渐的完善起来。 “小姐,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依旧一身青衣的麝香,跟在一身白衣的柳清泠身后,一脸喜色道。 柳清泠轻轻点头,脚步轻缓的在花园里慢慢走着。看看头顶半青不熟的果子,看着身前怒放的各种花朵,她抬头,低头,从未像今天这样可以自由自在,随意的观看,流连。因此即便是逛第三次了,依然没有回去的意思。 麝香知道,小姐最近身体逐渐好转,可以长时间在外面走动,也知道她很想在外面待着,于是就陪着,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在花园里走来走去。 “小姐。” “小姐。” “小姐。” 走过路过的家丁丫鬟,纷纷对这位一直不怎么出门的小姐躬身问好,脸上都带着一丝好奇。 柳清泠性子一向冷淡,对任何人,事都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充满了不可逾越的距离,但这个时候,却都轻轻点头,尽管脸色还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可以看得出,那种距离感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边上的麝香,看的有些麻木了,自从前几天柳清泠可以出门走动,她就可以看出她的改变,而随着出门次数渐渐增多,这种改变越逐渐的多了起来,多的让她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清泠。”两人慢慢走着,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笑着看着柳清泠道。 “爹。”柳清泠站在他身前,轻声道。 麝香立马站到柳清泠身侧,躬身低声道:“老爷。” 柳翰焘点头,看着柳清泠道:“清泠你身体刚好,不要长时间在外面走动,注意身体。” “嗯。”柳清泠轻轻点头。 柳翰焘看着柳清泠洁白无瑕,静如仙子的脸颊,神色踌躇了一下,笑着道:“清泠,明天陈侍郎夫人过寿,到时候你陪我去。” 柳清泠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静静的看着柳翰焘。 柳翰焘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他清楚的明白,他这个女儿尽管极少出门,但却聪明的吓人,而且骨子里又倔强,他知道如果现在不给她一个解释,明天柳清泠根本就不会跟他出门。 “清泠,你也不小了,”柳翰焘脸上露出慈父的神色,看着柳清泠面带一丝愧色,道:“之前因为你身体不好,我和你娘亲也一直没敢给你张罗。明天过去,你自己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爹到时候亲自给你说媒去。” 柳翰焘一说完,柳清泠神色不动,麝香却小脸急变,别人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这已经偷偷去了状元楼两次了,她真担心此刻小姐会转身就走,丝毫不给老爷面子。 “好。”让麝香意外的是,柳清泠竟然点了下头。 柳翰焘脸上笑容越多,道:“好,好,好明天我让你娘给你打扮一下,随我一起去。” 柳清泠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少变化,柳翰焘也知道大女儿不喜欢说话,当即又关心两句,便离开了花园。 “小姐,你真的要去?”麝香小脸满是担心的看着她。她跟着柳清泠可是十几年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这种事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一旦答应,肯定要出事! “嗯。”柳清泠声音清淡,脸色看不出任何异常。 麝香看着她的神色,越发觉得里面有问题了,小脸急切道:“小姐,你可不要……” “没事。”柳清泠不等她说完,就开口道。 麝香抿了抿小嘴,在柳清泠的‘积威’下,她不敢再开口,皱着小眉头,小心思不停的转,可却怎么也猜不到柳清泠的心思,不由得越发着急。 第五十七章 城北郭二少 第五十七章城北郭二少 “老板,这个是什么意思?” “用木架做成三角,固定在这里,到时候我要放些草木花卉。” “哦,那这里呢?” “用直木直接连接起来,要用最结实的,到时候我要铺一层天花板。” “天花板?那这个呢?” “是一个转动门,你们先装修酒楼,这个等装修好了再做……” “哦,这个呢……” 装修工头,拿着杨愈的图纸,不停的追问。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图纸,有平面,有立体,有太多他不懂的东西了。随着杨愈的解释,他的灵感也突突直冒,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年轻人直接给绑回家去。 杨愈自然也知道他不懂的太多,站在一边,耐心的给他解释,甚至渐渐自己还充当了工头,不断的教着这些人怎么做,怎么改。 “静渊,静渊,田林来了。”宋城从门口走进来,在杨愈身后,低声道。 “那个不要动,就这样加固,”杨愈又对着梯子上的人喊了句,才转头看向宋城,站在原地沉吟一声,道:“好,我去见见他。” 毕竟有过合作,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有些东西是要交代一下的。 “田老板坐。”在后院的槐树下,杨愈笑着道。 “杨掌柜。”田林一点头,大马金刀的在杨愈对面坐下,丝毫不见之前的谦逊,反而那股大商人气度再次回归,一脸自信傲然气势直压杨愈。 杨愈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几十人大场面的谈判他都经历过,那还是相对平等,这个时候,他占据绝对优势,又怎么会受到田林的气势压迫。 田林不说话,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杨愈,身上的气势有增无减。 他来这里的目的,不用讲,两人都心知肚明,所以田林也不用开口,直接摆出了谈判的架势。 杨愈无视田林的压迫,慢悠悠的拿起茶壶,先给田林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上,端起茶杯,轻轻啜着。 面对杨愈的无视,田林再强的气势也没用,他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看着杨愈道:“杨掌柜,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开个价吧。” 杨愈放下茶杯,看着他,不紧不慢道:“田老板如果能开个让我心动的价格,我就立马将秘方送上。” 田林有上次谈判的教训,生怕自己被杨愈牵着鼻子走,于是豪气不减,一只手拍在桌面,眼神盯着杨愈道:“五十万!” 如果杨愈嘴里还有茶,一定会喷田林一脸。这味精只要好生经营,一年上百万的利润都是可期的,而田林竟然直接来了五十万。 “每个月五十万?”杨愈脸色不变,抬头看向田林道。 田林眉头皱了下,脸色依旧沉稳,也看着杨愈道:“两百万两!” “每年,黄金?”杨愈眉头扬起。不想再拖,下猛药了。 田林一听,本来还说镇定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现在黄金与白银比价是一比五,也就是说,杨愈的胃口,不止一千万白银! 他的总共身家也不过三百万两,拿出两百万已经是他东拼西凑,用尽各种手段所能凑上来的最大的数字了。但杨愈的胃口,显然比他想的要大的多。 看着杨愈从容不迫的神色,田林微皱着眉头,脸色变来变去,心里不停的转着念头,相对于王山奎的另一手,他更想自己光明正大的赚银子。 杨愈看着田林变幻的神色,神色不动,他早就下定决心要田林知难而退了。 “杨掌柜,我不买你的配方,但我每年全部包销你的味精,如何?”田林依然提着那口气,身上的那股豪气尽管有所减弱,但依然强势。 杨愈暗自摇头,田林还是将味精当成了奇货可居,他想着的是囤货居奇,以售高价,与他的想法还是完全背离的。 “田老板恐怕包不了。”杨愈依然神色不动,眉眼间却露出一丝自信来。 田林一只手在后脑勺上下摸着,如果王山奎在这里,一定知道,田林这是生气了。 “杨掌柜应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吧?”田林头上一个青筋跳动着说道。 杨愈听得出,这句话半威胁半劝告,微微一笑,看着他道:“田老板觉得在下是匹夫?” 田林一听杨愈这句话,顿时脸色变了变,直觉浑身从上凉到下,刚才昏了头,现在才想起来,杨愈可是连杨元秋都生生逼走的人,哪里是他得罪的起的! 何况,杨愈手里还有他的账簿,要是他派人挨家告诉一声,他这味精成本只是十文,那些人还不直接扒了他的皮! “田……在下,在下只是想提醒杨掌柜一句,没有没有其他意思。”田林脑门上满是汗滴,当着杨愈的面又不敢擦,只能收起全是气势,低矮的看着杨愈说道。 杨愈笑了笑,没有出声。 田林失去了来时的自信,豪迈,面对悠然淡定的杨愈,此刻他如坐针毡,没多久就提出告辞了。 杨愈也没有送他,田林有一次提醒他,选择合作人选需要谨慎,或许要必须弄出一个详细的契约来才行。 “愈哥,我查到了。”就在田林走没多久,杨愈自顾的思索着契约合同的时候,宋立急匆匆的的走了过来。 “嗯?”杨愈先是一怔,这才想起来是文书消失的事,抬头看着宋立道:“快说。” “是经历做的,听说是一个郭公子暗中授意他这么做。”宋立在杨愈对面,头伸过半张桌子,低声说道。 “这位郭公子是什么来头?”杨愈站了起来,看着宋立道。 “好像是城北郭家的二少爷,时间太短,没有打听清楚。”宋立道。 杨愈点头,道:“你再让人继续打听,对了,找些生面孔,不是让你招了三十人吗,现在可以用了,将详细经过打听出来。” “愈哥放心,对了”宋立说完这些,忽然转头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杨愈身边,低声道:“愈哥,我一个手下告诉我,他接触的那小吏说,只要五百银子,他就可以让治中大人直接给我们批下文书来。” 杨愈眼神一亮,看了眼有周围,在宋立耳边低声道:“你让那人送一百两过去,暂时我们先不动,查清那郭公子再说。” “明白!”宋立答应一声,满脸喜色。今晚,又有借口出去了。 第五十八章 故事~求收藏~ 第五十八章故事 求收藏,推荐~~~ “静渊,有些模样了。”站在青云楼外,宋城看着已经出了大致框架的四层小楼,笑着对杨愈道。 杨愈也笑了笑,这青云楼自然比他们之前那状元楼好太多,地段,楼层规模,位置,人流,几乎样样都不能相比。 宋城从头向下看了遍,一脸满意的转头向杨愈,道“静渊,我看这里人比我们那边多很多,我打算多请几个人。” 状元楼之前已经有三个厨子,他们都会过来,宋城显然是担心生意过多忙不过来。 “宋叔你看着办就是。”杨愈笑着,看着上上下下装修的工匠,道“宋叔,我打算将酒楼分层。” “分层?”宋城微皱眉头看向杨愈,有些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嗯,”杨愈笑着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沉吟着组织语句道:“就是分等级,在价格,菜式,服务等各方面都区别对待,到时候我会写出一个详细条陈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咱们再商量决定。” 宋城听着杨愈的话,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那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杨愈点头,他也知道,现在想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能等酒楼开业,一边经营一边给他们讲解。 此刻,在青云楼斜对面不远处的一个茶庄内,一个面冠如玉,一身锦服的年轻人,正一边喝茶,一边悠闲的望着说话的两人。 “二少爷,看样子,他们酒楼很快就可以开业了。”他身后,一个灰衣下人道。 “开业?”郭二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神色自若道:“没有我的允许,他这辈子都别想开业。” “二少爷说的是,”那下人连忙躬身说道,旋即又面带疑惑道“二少爷,你的敌人不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吗,为什么好端端的要为跑过来为难他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郭二少目露轻蔑,道:“那陈元进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想抱得美人归,哼!” 那下人还是一脸疑惑,却见郭二少已经站了起来。 他站到栏杆前,看着青云楼门前不停指指点点,教工匠装修的杨愈,嘴角微翘,悠然道:“杨元秋与柳翰焘是同年,当年两人关系莫逆,恰好他们夫人都有孕在身,于是就约定两人若生下一儿一女,必然结为儿女亲家。” 说道这里,郭二少嘴角越发翘起,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浓,道:“后来杨元秋为了攀上李家这颗大树,休了发妻,赶出了杨愈母子,杨愈不算杨家人了,这娃娃亲自然就没有了。后来柳翰焘的妹妹成了四殿下的侍妾,并且剩下了秦州郡王,又被晋为侧妃。柳家就借着这层关系,渐渐的就成了‘皇商’,这些年着实积累了偌大家业。之后,杨元秋又想将他们的娃娃亲转移到他如今的大儿子身上,可惜,柳翰焘如今身份地位非同,一直不给准信,加上清泠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不过眼前的人已经不算是杨家人,那婚约自然就无效了,那二少爷为什么还为难他? 郭二少没有转头,却也能知道下人脸上带着深深不解的疑惑。 郭二少看着走进大门的杨愈,眼角微微跳动,仰着脸,道:“前些日子,清泠出过门,去的地方,就是状元楼。” 状元楼,不就是杨愈之前的酒楼吗? 能跟随郭二少来这里的,自然是心腹,他瞬间就明白了郭二少的意思,面露愕然,道:“二少爷,你是说,清泠小姐,心里还是认定这杨愈就是她未来……” 下人不敢说下去,郭二少嘴角冷笑,道:“如果他还是杨家大少爷,我自然要忌惮三分,但现在他不过是一个一心开酒楼的废物,还不是我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二少爷说的是,这杨愈现在无权无势竟然还敢觊觎清泠小姐,是要给他一点教训。”那下人闻言,立即附和道。 对于杨元秋的被逼离京,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是杨愈的功劳。有一大部分自认为懂得大势的人都觉得,杨愈不过是恰好瞎猫碰上死耗子,杨元秋的出走,是大势所趋,与杨愈本身没有多大关系。 郭二少恰好就是这么认为的,若是杨家换成了郭家,杨愈早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倒要看看,没有应天府的批文,他如何开酒楼。”郭二少冷笑一声,转身向里面走去。 “二少爷不准他开,他自然开不了。”那下人连忙跟了过去。 “东家,您让我找的地方找到了,在护城河与城南大道交叉口那地方,一个小院子,只要再找人挖出一个地窖,就可以储藏味精了。”院子里,杨愈的房间,裘大河点头哈腰的对着杨愈笑道。 杨愈想着那位置,暗自点头,裘大河尽管人滑头,但办事还是挺麻利的。 “那我明天去看看。”杨愈看着他,道:“挖好地窖银子也应该还剩下一些,就都赏你了,城外的院子你不要懈怠。” 裘大河一听,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躬身道:“谢东家赏,东家您放心,只要我一天在院子,保准出不了事情!” 杨愈笑着点头,没有告诉裘大河,即便那院子所有人,工具都被人拿走了,没有他的亲自指导,也没有人能够制造出味精来。 “还有多久能够出第一批?”杨愈抬头看着裘大河道。尽管流程他都一清二楚,但发酵的速度他却控制不了,按照他的推算应该在这几天,却不确定具体的日子。 “应该还有三天,三天后,我亲自压着给东家您送来。”裘大河保证似的说道。 “嗯。”后天他要去巡检司点卯,三天后,确实可以开始宣传了“那好,按照我说的那样装,注意事项我都给你说过了,不记得回去再看看。” “记得记得,东家放心,我绝对保证万无一失的给您送过来。”裘大河点头哈腰一脸肯定的说道。 “愈哥愈哥……”忽然间,不等杨愈说话,宋立不顾一切的向他房间冲了过来,表情极其慌张,好似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第五十九章 获悉 第五十九章获悉 杨愈抬头看他,还是第一次见宋立如此惊慌模样。 “愈哥我有话对你说。”宋立直接冲到了杨愈的身边,气喘吁吁道。 “那东家,我就先回去了。”裘大河很识趣,当即就点头哈腰的向着杨愈道。 “嗯。”杨愈点了下头,又转头看向宋立。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宋立见裘大河走了,还是凑近杨愈耳边,低声的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随着宋立的叙述,杨愈的脸色也变化起来,最后更是露出了惊讶莫名的神色。 事情起因很简单,宋立手下有一个是在赌场看场子,恰好与柳家一个下人赌徒相熟,这下人醉酒的时候说出了柳家小姐与杨愈的娃娃亲,本来就受了宋立的命令打听消息,这又关乎老大的老大,这手下当即不动声色的灌醉了那下人,飞奔过来告诉了宋立,宋立一听也被吓了一跳,同时,他也联系到状元楼前出现的白衣女子,于是飞奔过来告诉杨愈。 杨愈听说自己有一个娃娃亲,而且本应该取消了的,结果那女孩好似认定了自己一样,还偷偷跑来看过自己。 接着,杨愈就知道了柳家是何物,那女孩的身份地位,更是惊讶。 皇储之一四殿下宠妃的亲家,如今大皇商之一,家资亿万,说不定未来就是皇亲国戚。 杨愈旋即也恍然,难怪杨元秋临走前让他没事去柳家走走,当时浑没在意,没想到竟然还隐藏了这么一件事。 “愈哥,愈哥……”宋立伸着头,睁大眼睛看着杨愈,神情有些古怪,似想笑又忍着。 杨愈怔了下,这才醒悟过来,看着宋立满脸的好奇又怪异的神色,神色不动道“你怎么还没走?” “愈哥,我是想问……”宋立脸上带着笑意,却又忍着,显得很辛苦。 杨愈眉头轻挑,微微低了下头。 宋立一见,立即收敛笑容,颇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杨愈的房间。 等宋立离开,杨愈坐在那里,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咧嘴笑了起来。 “待会儿多笑一笑,遇到人要问好。”柳翰焘的夫人杨氏坐在马车里,轻声对着对面的柳清泠叮嘱道。 马车里,坐着柳翰焘夫妇,柳清泠,还有与柳清泠形影相随的青衣小丫鬟麝香。 柳清泠坐在她父母对面,闻言清丽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她身后的麝香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小姐早上不吃早点的,今天竟然破例吃了一点,而且她早上一般会让她给她梳头的,今天早上竟然她自己梳了,以前她也不会和这么多人一起坐马车,但今天竟然同意了。 麝香小脸发紧,两只小手纠结在一起,抿着小嘴,眼神里满是担心。 柳翰焘见一向倔强的女儿竟然听他的话里,心里不由得一阵安慰,看着柳清泠,微笑点头道:“清泠,待会儿到陈府,一定要敬一下陈夫人。” 柳清泠轻轻眨了下眼,抬头看了眼柳翰焘,却没有说话。 “清泠,听你爹的话。”柳翰焘从柳清泠一直不变的脸上看不出异样,但作为母亲,杨氏还是敏感的感觉到了女儿情绪上有变化。 柳清泠静静的坐在那里,神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多少变化。 越是这样,身后的侧麝香心里越是跳的快。 “老爷,到了。”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前面的车夫站在车前道。 柳翰焘在马车里‘嗯’了声,又看了眼柳清泠,随后对着身侧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杨氏见了,稍稍犹豫了下,还是转头看向柳清泠,道:“清泠,我们下去吧。” 柳清泠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弯着腰,随着柳翰焘下了马车。 “柳兄。”就在柳翰焘下了马车,一个清瘦,面容精神的家常服中年人,一脸笑容的大步向柳翰焘走了过来。 “陈兄。”柳翰焘也笑着迎了过去。 两人说笑了两句,陈充又转头看向正走过来的杨氏与柳清泠,顿时脸上笑容越多,道:“嫂夫人也来了,啊,这就是清泠吧?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像仙子了……” “陈大人。”杨氏闻言,温婉的向着陈充笑道。 而柳清泠,站在那里,神情不变,俏生生的如静水荷花,一尘不染。 “清泠叫陈叔叔。”杨氏在柳清泠耳边低声笑着道。 柳清泠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努力的开口,但半天都没有叫出口。 “呵呵,清泠还是这个样子,没有多少变化。”陈充笑呵呵的看了眼柳清泠,转头看向柳翰焘说道。 “小孩子,陈兄不要放在心上。”柳翰焘也笑着看了眼柳清泠道。 陈充笑着点头,刚要开口,他身后忽然走出一个身穿县丞官服,神情俊朗,样貌俊逸的年轻人,一脸微笑的给柳翰焘抬手躬身道“侄儿见过柳叔叔,伯母,清泠也来了。” 说道最后,陈元进脸上笑容陡现,眼神都亮了起来。 “呵呵,进元不错,密云县是个好地方。”柳翰焘看着陈进元,一脸满意笑容的点头。 应天府下辖一府十六县,密云县,就是其中之一。一甲除了阮霖,其他都去了外地,甚至二甲也几乎全部都出了京城。而陈进元却可以留在京师,这也说明了陈充这个户部侍郎能量非同一般。 陈进元见柳清泠无暇的俏脸没有因为见到他有一丝变化,心里也没有多少失望,看着柳翰焘,一脸谦逊笑容道:“柳叔叔过奖。” “呵呵,不要在外面站了,我们都进去吧。”陈充笑着在儿子与柳清泠之间看了眼,说道。 “好。”柳翰焘也笑着点头。 ~~~ “柳叔叔,伯母,清泠请。”陈进元一脸热情的向着柳翰焘三人说道,但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一直注视着柳清泠。 杨氏轻轻的拉了拉柳清泠,三人与陈充父子两人一起向里面走去。 尽管是夫人寿宴,但因为一些原因,陈充办的很是低调,府里的人并不多,五人在笑谈中,笑着向偏厅走去。 _ 突然被加班,会努力补更,求收藏,推荐~ 第六十章 走样 第六十章走样 偏厅里已经有不少人,陈充的夫人王氏正坐在诸位上,笑着招呼众人。 她今天是寿星,一身红装,神态优雅雍容,坐在那里自由一番贵妇人仪态。 两边的人,都穿着平常服饰,但却都有一身官威环绕,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见陈充与柳翰焘进来,纷纷站起来笑着抬手招呼。 “陈大人” “柳兄” 陈充是户部左侍郎,户部重要性,也让他这位左侍郎,显得位高权重,他的权势,甚至一般的尚书都比拟不了。 柳翰焘,尽管他没有一丝官职,甚至没有功名,但他妹妹是四殿下的侧妃,而且他累积了亿万身家,本身就经营着偌大的关系网,不在官场,影响力却巨大的无法估量。 面对众人的恭贺,陈充很是自然的摆手,谈笑间就摆平了这些人。而柳翰焘在这群官人间,谈笑自若,不但没有低声下气之感,反而众星捧月的不比主人翁的陈侍郎差。 此刻,偏厅主位上,王氏也笑着迎了过来。 “清泠,来见我娘亲。”陈进元一脸热情的站在柳清泠身前道。 “这就是清泠吗?”王氏一脸未来婆婆看儿媳模样,一脸满意笑容的看着柳清泠,说着就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柳清泠被她拉着,瞬间就觉得身体一绷,眉头紧蹙,但或许是父母的嘱托,还是动了下嘴角,站着没有动。 陈充柳翰焘杨氏也都围了过来,心照不宣的看着王氏与柳清泠笑着不语。 陈进元见柳清泠被母亲拉着没有动,也没有反驳,顿时心花怒放,一脸热切,满眼期待的看着柳清泠。 “清泠,有婆家了吗?”王氏笑眯眯的看着柳清泠,拉着她的手臂打量着她说道。 王氏的话一出口,顿时整个偏厅都静了下来,倒不是吃惊,而是都笑眯眯的看着王氏与柳清泠。近几年柳翰焘与陈充走的极近,在座的都亲近之人,自然清楚,而且,柳翰焘今天带女儿过来,意思非常的明显,那就是联姻! 因此,不管是柳翰焘还是陈充抑或是杨氏,随着王氏的一句普通的家长里短问候,都在看向柳清泠。每个人几乎都是同一种表情,笑眯眯的,一副乐见其成模样。 而陈进元脸上更是露出狂喜之色,尽管之前父母已经告诉他今天会发生什么,但此刻发生了,他还是让抑制不住的激动。 别人或许不了解柳清泠,但因为有意联姻,柳家有意无意的不断向陈家透露着柳清泠的情况,诗词歌赋,琴艺女红那都是上上之选,且人美如仙子,更何况,柳家将来还有可能是皇亲国戚,陈进元怎会不梦想抱得美人归呢! 众人的注视并没有让柳清泠有多少变化,她眨着双目,静静的看着王氏,许久,道:“有。” 柳清泠的一句话,偏厅里更静了。 这次众人不是很默契的笑而不语,而是脸庞都僵硬了,不知道怎么说话。 王氏的这句话,原来的版本应该是,柳清泠答没有或者含羞不说话,然后王氏笑眯眯的拉着柳清泠拉家常,最后宾主尽欢,次日陈家就上门提亲,柳家答应,随后一切水到渠成。 但随着柳清泠的一个字,这个版本再也走不下去了。 王氏本来笑眯眯的脸色瞬间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直愣着看着柳清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本来狂喜的陈进元也一下子傻了,脸角抽动,似笑非笑,极其怪异。 陈充本来从容自如的笑意,此刻也敛了起来,转头看向身侧的柳翰焘。 柳翰焘脸色冷沉如水,眼神怒火一闪的看了眼背对着他的柳清泠,目光转向身边的妻子杨氏,脸上怒色一闪。 杨氏脸上出现尴尬的犹豫之色,因为女儿性格的问题,她在家也没敢告诉她,今天其实就是让柳清泠与陈进元见个面,好让日后的亲事顺顺当当,不出现变故,可没想到王氏的一句话,就将他们推到了无比尴尬的境地。 柳清泠见王氏说完,脸色怪异不说话,可能是认为她不相信,又轻声开口:“他叫杨静渊。” 杨静渊? 偏厅里的其他人,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熟悉,再看柳翰焘此刻脸色阴沉的好似能滴出墨水来,忽然间想起了前些日子那场风波。 杨元秋的那个儿子,杨愈? 偏厅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对视一眼,将目光转向陈充。 杨元秋虽然败走麦城,但却也没有人敢小看他,在他那种情况下,能够安安稳稳的去江苏,已经说明他手段不一般,何况他的岳父李阁老也不是善茬。 众人想起了杨静渊是谁,不由得脸色再次变幻起来。 如果杨愈与柳清泠真有婚约在身,按理说,没有杨愈的休书,柳清泠是不可能‘改嫁’的。就算杨愈现在被赶出了杨家,这婚约自然就应该取消了。但毕竟杨元秋刚刚出了事,此刻若是陈家将柳清泠娶过门,谁知道杨家,李系官员会怎么想? 人走茶凉?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这些词没一个好听的,如果真的传到了李阁老耳朵里,李树通对陈充会有怎样的观感,要是某天他进宫参加寿宴,对皇帝提上一嘴,或者与阁老们叙旧,随口一说,陈充还能更进一步吗? “呵呵,早年的一句玩笑话,”柳翰焘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一脸从容不在意的笑着道:“没想到清泠当真了,呵呵,今天我们是来为嫂夫人祝寿的,陈兄就不要让我们站着了吧?” 陈充自然也非常人,闻言顿时一笑,道:“对对,大家坐,坐,来人,上茶!” 随着陈充一句话落下,众人纷纷都笑着附和起来,本来冷寂的偏厅,瞬间又热闹起来。 但是但凡稍有些心思的人就会明白,今天本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很可能不会出现了。 王氏悄悄的看了眼丈夫,见他神色不动,依旧与柳翰焘谈笑风生,也笑着招呼柳清泠母女坐下,只是刚才那种热情,再也不见了。 ―――――― 我有罪,我努力悔改,会尽快补回来,求收藏,推荐!!!!! 第六十一章 变数 第六十一章变数 王氏虽也是大家闺秀,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随着陈充地位攀升,尤其是在户部被重用,迎来送往,王氏对丈夫目前的状况清楚的很。 如今户部尚书司徒景随盛泰帝亲征蒙古,如果没有意外,回来后入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么一来,户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本想着与柳家联姻,变相的得到四殿下的帮助,但如果因此而有可能恶了李阁老,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王氏含笑的与杨氏说话,但心里却有些恼怒。本以为柳清泠一直没有出阁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出。如今柳清泠当众说出她与杨愈有婚约在身,现在不论他们陈家与柳家联姻与否,都是一件失面子的事情。 柳清泠坐在杨氏身侧,她始终好似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对于周围的喧嚣热闹,毫无反应,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如凡尘仙子。 杨氏坐在王氏左侧,两人家长里短的闲聊,尽管王氏表面上热情不减,但杨氏能够明显感觉到王氏的态度与之前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 陈进元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看着柳清泠那无暇俏脸,再想着她刚才说出的男人名字,心里一阵怒火中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的格格响,脸色难看无比。 陈充看到儿子那毫不掩饰的愤怒之色,暗自皱眉,却也不会当众训斥,依旧与柳翰焘相谈甚欢。 柳翰焘自是也满脸笑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聊寿宴,聊最近朝堂上下,聊皇帝出征,但惟独今天的目的两家联姻,两人都没有提及,好似一同忘记了一般。 麝香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份,一直小脸紧绷的盯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尽管她也不清楚两家联姻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却清楚,小姐当众说出表少爷的名字,肯定会有大麻烦。 寿宴依旧热闹,满满的两桌,菜香酒香扑鼻,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陈充柳翰焘等人一桌,杨氏等女眷一桌,都是亲近之人,几乎无话不谈,整个大厅里都是欢声笑语。 随着寿宴高潮渐渐过去,众人交谈声越发的大了起来,但陈充与柳翰焘却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陈充身体笔直,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看着对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柳翰焘双手放在腿上,坐在那里,眉头一直蹙着。 他们柳家尽管替四殿下经营着偌大的产业,责任重大,而各大皇商,与六部交集最多的,就是户部! 陈充四十刚出头,年富力强,在内阁被众多阁老看好,很有希望这次能够主掌户部。若是两家联姻,自然是相辅相成,可随着柳清泠当众说出‘杨静渊’三个字,让这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酒席渐渐过去,陈充夫妇热情的送着每一位客人,由于柳翰焘身份关系,他一直留在最后。 偏厅里,一家三口外加麝香,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柳翰焘尽管不为官,但身上却有着一种另类的威严,这是久居上位,长期独断专行养成的。 柳翰焘此刻面色深沉,目中毫不掩饰的愤怒。 长久以来的谋划,本应该顺理成章的进行,但今天随着柳清泠的一句话,就可能彻底的泡汤,不由得让他心里充满了恼怒。 但他也清楚女儿的性格,尽管愤怒却也没办法怪在她身上,只能憋了一肚子闷气在肚子发作不得。 杨氏坐在柳翰焘身侧,她与柳翰焘几十年夫妻,怎么会不明白丈夫此刻压抑着的怒火。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女儿,她心里也只能暗叹。 柳清泠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寿宴,对于一切她都觉得陌生,但那一双清澈的双眸却又似能看穿一切,她一直安静的看着,听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麝香站在她身后,一颗小心思总也安定不下来。小姐随着身体好转,性子似乎也在发生变化,可这种变化,总让她心里不安,就好比今天的事情,老爷回去肯定会大发脾气的。 “柳兄,今天就不走了,咱们接着喝。”陈充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身后的王氏与陈进元,脸上的笑容却怎么看都觉得假。 柳翰焘站了起来,迎了过去,笑着道“我可没有陈兄你这么好的酒量。” 杨氏也拉着柳清泠站了起来,走上来。 而杨氏与陈进元也走了过来,两家相碰在一起,这明显是告别与送客的意思了。 陈充与柳翰焘又寒暄了几句,六个人便向着大门口走来。 “陈兄,咱们改日再聚。”柳翰焘看着陈充道。 陈充自然明白,他这是想好好谈谈了,何况他也想与柳翰焘认真的谈谈,点头道“好。” 柳翰焘点了点头,转身便进了马车。 “夫君?”看着陈充望着柳翰焘的马车皱眉出神,脸色冷静异常。王氏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陈充怔了下,转头看了眼王氏与陈进元,随即道:“我们回去。” 王氏看着丈夫有些严峻的脸色,拉着他的胳膊,跟在他身侧。 她知道丈夫不想搀和到皇子争斗中,一直刻意的在保持与两位皇子的距离,但这次为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丈夫已经在极力克制中悄然改变了初衷。 夫妻两人向着府里回去,低声的交谈着今天的事情,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尽管联姻出现变数,但也不表示,两家的合作姿态会发生根本性改变。 陈充夫妻走了,但是陈进元却没有离开,他一直盯着柳清泠离开的马车,双拳紧握,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狰狞来。 “杨静渊!”陈进元咬着牙道。 ―――― 杨愈自然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干出了多么彪悍的一件事,现在他正看着桌上的两包味精沉吟不语。 不知道是工具还是流程亦或者原料的问题,城外院子生产出来的味精,竟然出现两种,一种就是海鲜味,另一种,竟然奇特的带着一丝似酒似醋的香气,做出的菜,也是两人截然不同的味道。 恰好在推广前夕,突然出现两种味精来,一下子打断了杨愈已经计划好的推广计划。 __ 在调整时间,会尽快补回来~~求收藏,推荐~~~ 第六十二章 收买 第六十二章收买 味精基本上已经可以量产,只欠缺将招牌打响,只要打响了招牌,那么他就不愁没有分销商上门。 到时候必然是源源不断的销量,他有的是办法聚集足够的资金,再扩大生产,逐步将味精推到全国,甚至是大桓能够辐射到的所有的地方! 只是突然多出的这一种味精,让杨愈心里又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之前他在考虑同时走上下两层路线,可一种东西,如何同时卖出两种价格,这突然多出了一种,恰好让他找到了机会。 “看来,得改变宣传方式与角度了。”杨愈看着面前的计划书,自语道。 心里盘算一阵,便拿起碳笔,重新在纸上写了起来。 杨愈选了有香味的味精走下层路线,纯净的走上层。这样一来,就避开了价格上的麻烦。而且,两步同时走,可以更快的聚集流动资金。 杨愈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陆陆续续的添加在白纸上,不但的完善自己的推广计划。 而与此同时,在城北大街的一处茶楼内,宋城的对面正坐一个八字眼的中年人――王山奎! 王山奎揪着下巴的小胡子,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神色不动的宋城。 宋城同样也看着王山奎,在他看来,同样是有着小胡子,一脸奸诈像的原福香楼掌柜郭龄比此人好看多了。郭龄的外表总给人一种傻乎乎的小老头形象,而眼前这个人,却总给他一种被毒蛇盯上的不舒服感觉。 “宋大厨,王掌柜很喜欢你做的菜,你就做几道让王掌柜尝尝,这也是给我们酒楼打响名气……”原来状元楼的三个厨子之一的冯姓厨子,一脸笑容的看着宋城又看着王山奎说道。 宋城脸色始终不动,除了宋立杨愈等亲近人之外,宋城其实极少说话,是个沉默性子。但不表示他不懂思考,相反,他思考的比别人更多。 看着王山奎那似志在必得,一脸自信的猥琐模样,再看冯厨子一脸讨好笑容,宋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山奎。 王山奎见宋城不说话,放下揪着胡子的手,挺了挺习惯弯曲的身体,脸上露出了自认为正经的神色,看着宋城道:“宋大厨,我们荟萃楼正好缺一个大厨,想请你过来掌勺,不知道宋大厨是否有意?” 荟萃楼是一座三十多年的老酒楼,不论是生意还是名声,在整个京师都是小有名气的,比之状元楼这名不经传的小酒楼,那是天差地别,没有丝毫可比性。 一个厨子,如果能够去那种地方掌勺,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抗拒。 王山奎说完,塔巴的两只小眼睛就闪烁着注视着宋城。 他预想中宋城露出的狂喜之色并没有出现,宋城只是皱了下眉头,就再也没有露出其他神色。 王山奎眼神里异色一闪,右手情不自禁的就要去揪下巴的小胡子。 宋城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调查过之前的状元楼,几乎是杨愈独资的,宋城就是个厨子,为什么听了他的话,他只是皱了下眉头就没有任何表示了? 要知道,每年想要挤进荟萃楼的厨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不仅是工俸的问题。 难道是知道自己的目的了? 王山奎一边一只手揪着小胡子,一边眯着打量宋城。 宋城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好似对一切都不那么在意。 王山奎使劲的揪了下小胡子,旋即便一脸肃色的看着宋城道“既然宋大厨已经知道在下的目的,那在下也不绕弯子,之前说的依旧算数,我再出十万两,买下宋大厨手里的那味精配方!” 宋城刚才只是皱了下眉头,现在脸色彻底是沉了下来。转头看向身侧冯厨子,那冯厨子一见宋城的严厉目光,顿时心里就一虚,但想着自己很快就可以去荟萃楼了,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笑容:“大厨,十万两足够你跟宋立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宋城严厉的目光立时消散,转头又看向王山奎,皱了下眉头,本能的就想站起来离开。 或许是看出宋城有些不高兴不耐烦,王山奎又道:“十五万!” 他说的斩钉截铁,脸色泛冷,好似自己吃了多大亏一般。 宋城又看了他一眼,直接站起身来,大步向外面走去。他之所以来这里,只是因为冯厨子说有重要的事谈,哪里会知道是有人想买味精的配方。 看着宋城一句话不说就直接走人,连加价的机会都不给,王山奎不禁愣住了。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这宋城似乎根本就没有卖味精配方的意思。 转头看了眼一脸忐忑冯厨子,王山奎又自顾的揪着小胡子,眯着八角眼,一脸疑惑的暗自道:‘他怎么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忐忑不安的冯厨子也满心疑窦,按理说,十万两已经足够打动他们这些一穷二白的穷酸厨子了,可宋城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 他们哪里能够知道,实际上状元楼的银钱一直是杨愈与宋城共管的状态,除了杨家那二十多万,宋城手里能用的银子也有好几万。 对于普通人来说,好几万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但对于宋城来说,一千两以下他会紧张,要拼命存钱,但一千两以上,无论是一万两还是十万二十万都没有区别,他心里只想看着宋立,等他成家立室,生儿育女。其他的,他并没有太多欲望,尤其是银子。 “什么,那宋城没答应?”田林皱着眉头,摸着光头看着眼前的王山奎道。 王山奎点头,眯着八角眼,他怎么也想不通宋城怎么就没将十万两银子放在眼里? 十万两,不说宋城这种平头百姓,就是那些豪门贵公子,十万两也不是笔小数目,不是眨巴下眼睛就有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田林看着王山奎,眉头紧皱。本来应该有的味精没有了,他那些贵客自然不会对他客气,现在他的很多生意都受到影响,如果不立即消除这种不利,他的麻烦将会越来越大。 “东家放心,”王山奎的八角眼闪过一丝冷光,凑近田林低声道:“我已经查到他们的作坊了。” 田林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但旋即也暗吸了一口气,道:“做的干净一些,不要留首尾。” “东家尽管宽心。”王山奎身体一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