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术》 求收藏,求推荐,求一切,打滚卖萌求收藏 今天对秃头来说是个大日子,嗯,怎么说呢,开新书以来秃头一直都在裸奔,虽然大热天里很凉快,不过这也入秋了,秃头也得多少穿点衣服是吧。 玩笑开过,转入正题,秃头沉寂了一年,读了一些书,心中有了一些构思,希望能够将这些精彩的故事呈现出来。 大家都知道,第一个推荐的成绩对一本书的发展有多重要,真的很重要,今后是继续裸奔,还是像今天下午这样连书名都没有的裤衩推荐,甚至传说中的卫生巾推小秘书推荐,都需要根据本次推荐的成绩来决定。 《权术》的今后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里,所以给秃头你们的支持吧,一个收藏,一个推荐,都是对秃头最大的支持啊! 一个光头秃子裸奔,大家肯定不喜欢看,你来一个收藏,秃头就能添一件裤衩,甚至多一条卫生巾,所以,点一下你的鼠标,点一下你的屏幕,加入书架吧。 秃头卖萌结束,连秃子自己都觉得三四十岁的老秃子打滚卖萌有点……有点……哎,不说了,再次求收藏,感谢。 (最后说明一下以后的更新,如果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比如秃头被什么师太,道姑看中,强掳到某些山顶洞里,都会两更保底,中午十二点左右一章,晚上八点半左右一章。) 第一章 梦醒 “不!” 王山惊呼着从坐直了身体,湿乎乎的毛巾从额头上掉在床单上将薄薄的床单浸湿。 “嗯!竟然没打中我,还把我送到医院来了,黄云红黄子昂,你们等着吧,这个仇我一定能报。” 王山攥紧拳头冷哼了一声,想着这十六年来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长长吐出胸中一口恶气。 十六年前,他是宗南市副市长王世平的公子,宗南市公安局福平分局建备派出所的刑警队员,也算是小小的官二代,政治前途远大。 可是因为父亲发现分管的几家企业与宗南市的实际控制者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黄子昂涉及到庞大的利益输送,还掌握了部分黄子昂侵吞国有资产的证据,威胁到他的安危,父亲被黄子昂栽赃陷害,锒铛入狱。 而在父亲入狱之前,王山则因为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中暑晕倒,遭到黄子昂爪牙公安局副局长褚中远的陷害,背上了玩忽职守的罪名。 父子两人入狱,母亲耿玉芬精神顿时就垮了,甚至还没有等到王山出狱,就撒手人寰,让王山独自品尝了十五年的人世艰辛。 王山出狱后远走粤海中南,孑然一身闯荡了一番小小的基业,成立的山立集团在中南市也是资产前二十的企业,于是他借着投资创业的由头回到宗南,找到还在公安局里当普通民警的堂哥王开泰想要抓住黄子昂的某种致命证据。 可是黄子昂这个时候已经荣升市委书记,想要扳倒黄子昂难如登天。 王山跟王开泰重金贿赂黄子昂家的保姆,偷偷配了黄子昂一处别墅的钥匙安装下了偷拍装置,就是在刚刚才拿到偷拍到的视频。 在看到视频的时候,王山就知道只要公开出去,黄氏父子就全完了,视频里面记录了黄子昂跟黄云红父子收受贿赂,强奸,包养女明星的种种证据。 可是王山都没来得及将这些视频做个备份,更没有时间将这些视频传到网上,黄云红就带着全副武装的特警将王山和王开泰团团包围,甚至都没有给王山和王开泰说话的机会,邪恶的子弹就已经带着血花穿透他们的胸膛。 “不对啊,那子弹贯胸而过的痛苦可不是幻觉,我怎么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王山的目光这才从涣散慢慢聚拢,落在身上的床单之上,蓝白相间格子床单,这不应该是自己十六年前刚从警校毕业时候的家当么?这条床单还是警校发的。 目光从近及远,落在黄色原木椅子和同样的书桌上,此刻书桌上方还摆着一台三速的小电扇正嗡嗡做响,这些一直存在于回忆之中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 “重生了?” 随手在胸口腰腹部摸了个遍,王山没有找到半点伤痕,而且发现这幅身体竟然没有多余的一点脂肪,全是精瘦精瘦的肌肉。 王山没少看网络小说,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能够重来一次会如何如何,却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安慰自己,从来不认为这种事情竟然能真的发生! 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开木桌的抽屉,翻了半天没有镜子,却有一个装杂物的铁皮盒子,用铁皮盒子光亮的里面照着自己的脸,王山看到的是十七岁的自己! 这是324系列强奸杀人案布置包围圈的那次中暑?记得从哪以后我就在没有回到这里的机会了,我被褚中远用玩忽职守的罪名扔进监狱,爸爸也被纪委带走,房子就被市里收回去了,妈妈工作丢掉,还要所谓的协助调查,最终精神崩溃寻了短见,却也成了黄子昂陷害爸爸的另外一个把柄。 如果按照历史原来的轨迹,自己醒来之后留在家里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再去上班,可是第二天还没等自己出门,督察就已经敲开了房门! 希望这次自己没有如同上一世一样一下子睡过去一天一夜,希望日历本还停留在1997年的7月18日! 王山光着脚丫子拉开房门,听见厨房里传来菜刀跟案板亲密接触的声音,知道那是妈妈耿玉芬在给自己做糖醋里脊,煤气灶上应该煲着大骨汤,上次自己醒来,没有下床,而是喊了妈妈进屋,她当时就是端着温热的大骨汤进来。 没跟妈妈打招呼,王山迫切的想知道现在是几号,跑到客厅目光落在了日历本上,黑色的18很醒目,让王山放下心来,还有一天时间,什么都来得及,自己不用被扔进监狱了,父亲手里的证据应该能找到合适的渠道传递到省里,自己的家不用在瞬间土崩瓦解! “小山,你醒了?混蛋小子醒了也不吱声看着日历本发什么呆,妈给你煲了大骨汤先补一补,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大夫说你不是中暑,纯粹是累的,睡上一觉休息够就自己好了,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爷俩都跟拼命三郎似的,天天不着家,就是住宾馆你们也得按时交房费吧……” 耿玉芬边说话边往厨房走去,可她说的什么王山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这不就是说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么?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现在已经是十九号,日历本是因为自己晕倒的原因,妈妈根本没有心思翻过来! 机械性的把18号这张纸撕掉,腥红色的19好像张牙舞爪的怪兽要把王山吞掉,抬头看了看石英钟,下午六点四十,这个时候爸爸应该已经被黄子昂以开会的名义困在市政府会议室里,而他则在给爸爸罗织罪名吧,而还有不到一个小时,324系列强奸案的最后一位受害人就会躺在北马庄的涵洞桥内,一具鲜活的身体将会逐渐冰冷。 先抓住324系列强奸案的嫌疑人,然后抓紧时间在明天早上黄子昂罗织好罪名之前,找到爸爸拿到证据。 市区大张旗鼓发动数千名警察进行大范围搜捕排查的时候,嫌疑人却在包围圈外面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凶残的强奸杀害了第六名纺织厂下班女工,这是赤裸裸的打在公安局脸上的巴掌,这就是对全宗南数千名警察的挑衅! 而对于王山来说,这就是他‘玩忽职守’的结果,黄子昂指示把市局的搜查范围错误推到王山头上,说犯罪嫌疑人从王山负责执勤的位置逃脱,等于一举解决了市局领导指挥失误的麻烦,还让黄子昂的主要对手王世平无暇顾及将手头材料转移,给了黄子昂从容应对的时间。 从王山家到即将发案的北马庄涵洞桥足足有十五公里,如果没有汽车王山想以现在还虚弱的身体骑自行车赶过去,可能到地方的时候嫌疑人已经提上裤子跑了,必须找一辆车,打车去是不行了,王山虚弱的情况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凶残的匪徒,最好的办法是骗堂哥王开泰开车过来,还能顺便找个不要钱的打手。 耿玉芬端着大骨汤过来,正看见王山光脚丫子蹲在电话机旁拼命的翻自己的电话本,不禁奇怪的问到, “我这宝贝儿子睡傻了不是,赶紧把汤喝了吃饭,以前不是跟他妈显摆自己脑子好用,谁的号码都不用记,怎么现在翻你老娘的电话本?我要看看你到底找谁的!” 王山端过来大骨汤,不顾还有些温热,一口气喝完之后才感觉到胃里暖暖的, “开泰哥的呼机号,急事,十万火急!” 耿玉芬皱着眉头,王开泰的号码连她都能背下来,王山天天打竟然都能忘,可别是脑子烧糊涂了,可手上还是飞快的把王开泰的呼机号写在本子上,王山没找到是因为她根本就没记。 王山打过呼机,没半分钟王开泰就回过电话来,王山只说了一句话,他有点担心家里的电话已经被黄子昂监听了,也就没说那么明, “按呼机上说的做!十万火急!” 王山知道王开泰一定回来,而且一定能做到! 果然王山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和半盘糖醋里脊的时候,王开泰便已经到了,王山把筷子一扔,拉着王开泰就走,剩下耿玉芬在哪儿直喊王山吃完饭再走,可王山知道,如果他把实情告诉老妈,老妈肯定不会阻拦,却一定会担心,那样的话,还不如让老妈认为自己不懂事,瞎折腾比较好! 既然一切已经重来,那就在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小山,怎么回事,让我最快的速度开一辆车到你家来,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是还在执行搜捕任务!” 刚出门,王开泰就拉住王山问道,他也知道王山肯定是有事要瞒着耿玉芬,王山知道现在必须跟王开泰说实话,否则没有车,没有王开泰的帮忙,一切都是白搭! “我有线报,324的嫌疑人现在在北马庄,现在只有你我知道!” “怎么可能?324的嫌疑人现在应该被围在包围圈里,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北马庄,你这个线人可靠不可靠,怎么可能知道嫌疑人的位置,而且他为什么要告诉而你不直接给市局打电话,悬赏已经从两万调整到三万了,告诉你连一分钱也没有!” 王开泰明显不相信这有点不合常理的事,可是他不知道,王山已经尽量让他的解释看起来合理了,这个解释总比重生让人容易接受! 王山推着王开泰往门口就走,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一分钟都耽搁不得, “你别管那么多,赶紧开车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么远,我这三轮车也不一定能赶上啊!”王开泰在王山四处找他开的车的时候,指了指跟前的三轮车,“单位的警车都不在家,我也不能回家去开我那破夏利,就骑这三轮来了!” 王山看着三轮就想哭,十五公里的路,还有半小时,骑三轮来得及么?要是平路还好,可那是农村土路啊! (本书8月27日上传,9月6日才审核通过,开始正式更新,不是秃头断更啊!) 第二章 争分夺秒 一辆农用机动三轮,后车厢还用铁皮板蓬上,刷着那种蓝色油漆,车厢里面是两条长条海绵凳子,上面的海绵与包裹物都已经千疮百孔,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宗南市俗称“嘭嘭嘭”的拉客三轮车。 “快走。” 王山一把拉开车厢跳了进去,头跟顶棚做了次亲密接触,他也顾不得去揉,从车厢前部的小窗口探出半个额头,不断的催促着王开泰开车。 王开泰加大油门,用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蓝色三轮车好像在钢丝绳上跳舞的杂技演员,东倒西歪做出各种惊险动作,傍晚路边有下班和散步的人看到这辆三轮车,离着老远便闪到一边,等三轮车过去之后开始指指点点。 “这怎么开车的,交警队都是吃白饭的,三轮车就不能上路。” “这是非法营运,不归交警管,是交通局吧?” “开这么危险,交警怎么就不能管呢?” 王山当然不知道,他们疯狂的三轮后面,竟然引发了群众对交警的不满,随后几天交警队接到的关于三轮车的投诉也急剧增加。 “从二环路走,别走市里,这会儿盘查弄的堵车,被卡点的人看见也不好。” 王山指挥着王开泰,用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沿着二环路往北马庄镇冲去,虽然从市区走要少跑一点路,但是王山担心卡点的民警拦住他们不让出去,更担心给自己的处分其实已经下达到了公安局内部。 “坐稳了,扶住。” 王开泰吆喝了一声,三轮车从二环路冲上了土路,车轮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不住上下颠簸,将车里的王山颠了个七荤八素。 不过王山似乎浑然未决,眼睛一直盯着路面,时不时挑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从家里拽出来的梅花机械表上面显示已经七点十五了,纺织厂女工正常下班时间是七点,骑自行车从纺织厂到北马庄,最多只需要半小时,如果七点半之前到不了北马庄的涵洞桥,王山担心到达现场只能看见一片狼藉和血痕。 “到了到了,这就应该是北马庄了,涵洞桥在哪儿?” 王开泰看着从土路上分叉的道路,回头望向王山, “往右继续走,现在慢点开,就像干完农活回家那种速度就行。” 王山看向树荫之中的北马庄,记得当时王开泰来看守所探视自己,谈到这最后一起让自己入狱的奸杀案,说的位置大概就应该在这里,十几年过去了,王开泰当时说的话就好像刚刚说过一样,毕竟这起案子发生,就代表着自己的家支离破碎了, “涵洞桥没有护栏,两边的水泥台阶只有十几公分高,犯罪嫌疑人的二八大架自行车就停在桥上,而女工和她的自行车都被扯到了桥下的涵洞中,女工被捆着,嫌疑人先强奸,然后残忍的一刀一刀将女工活活凌迟,现场惨不忍睹,太变态了。” 王开泰降低了油门,三轮车减速缓缓驶下斜坡,王山再次提醒道。 “大哥,注意一下涵洞桥,没有护栏的那种,桥上就停着一辆二八自行车。” 王开泰不管王山能不能看见,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前方不远处问道, “就一辆二八自行车?那还有一辆二六车子应该不是吧。” 王山顺着王开泰的手指看过去,前面却正好被王开泰的背影挡住,等他能看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一个拾荒老头模样的人,扛着二六自行车向桥下走去。 “开过去,到桥上停下来,抓住这个老头,小心他有刀。” 王山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赶时间,却忘记了对方的身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自己千万别抓人不成反被砍死,父母更加逃不过原本的命运了。 “我只带了一副手铐,走的急连电警棍都没带,等下自己注意吧。” 王开泰开着机动三轮嘭嘭嘭的往北马庄镇方向开过去,三轮车的声音引起了那个拾荒老头的注意,不过看到是普通三轮车之后便没有在意,扛着黑色二六凤凰自行车朝涵洞下面走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担心。 看到拾荒老头没有被惊动,王山和王开泰放下心来,临近涵洞桥的时候,王开泰偷偷把三轮车钥匙拧下来,车子顿时熄火。 “哎呀我艹!怎么没油了,下来推车,在叫两个人来帮忙。” 王开泰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冲着王山大声嚷嚷,实际上却是说给那个拾荒老头听的。 老头显然不觉得王开泰的三轮车是突发事件,在农村来说,三轮车没有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一般提前知道的车主都会在车上备一个矿泉水瓶子装着汽油,虽然这是很危险的行为。 见王开泰的自作主张并没有引起老头戒备,王山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就怕老头穷凶极恶提前对女工下手,看起来此刻老头已经将女工捆起来扔在了涵洞里,现在是搬女工自行车怕自行车留在路上引起她的熟人注意。 等到老头下了涵洞,王山和王开泰立即松开了三轮车,一左一右从涵洞桥的边缘沿着斜坡冲了下去,王山就跟在刚才老头下去的身影后面,因为天已经有些微黑,正好看到了涵洞下面的情形。 一个穿着宗南纺织厂工作服的女人手脚被捆缚着蜷缩在涵洞的一脚,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脸上看不清楚面容,嘴里被塞着一团黑乎乎的布,惊恐的双眼里透出一种绝望看着正在步步靠近的拾荒老者。 而此刻那拾荒老头已经放下了女式自行车,右手攥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匕首,半蹲着身体,目光落在女工工作服裤子的裆部,匕首的尖端已经插进裤裆处,一条带有毛刺的劳动布特有缝隙出现在了女工的双腿正中。 王山的脚步很轻,而拾荒老头的注意力仿佛都被女工双腿之间的风光吸引,左手撕扯着已经开边的工作服裤子,右手的匕首则继续刺啦的划动着。 看匕首的长度,应该已经划到了女工的身体,女工吃痛左右扭动着,而这个时候王山的出现让女工的精神更加紧张起来,很显然她不知道王山是不是跟老头一伙儿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山很想冲过去一把抓住老头的手,可是他知道如果扑过去,最大的可能是压着老头的手,那把匕首的尖端会毫无阻碍的刺进女工粉嫩的身体里面。 身为一名警察,王山知道,救人的前提是不能让人质受到伤害,否则这次行动,依然会被别人诟病,甚至成为别人攻击的把柄。 “大哥,你弄出点动静来吧。” 王山此刻,分外的希望王开泰没有那么小心,弄出点动静来吸引一下老头的注意力,起码下意识的他就会攥着匕首防身,可是偏偏王开泰的动作跟王山一样轻柔,而兴奋的老头神经也太大条了,竟然没有发现。 “没有机会就得制造机会了。” 王山缓缓的弯下腰,拾起一小块铺路的白色石块轻轻往涵洞另外一边丢过去,刚好落在王开泰脚下,发出咚的一声响,把王开泰吓了一跳,他没有看到王山这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王山疯了,竟然提醒那凶残的老头。 “你疯了!上!” 王开泰大喊一声,直奔涵洞这边冲过来,而涵洞是公路桥,足足有十米宽,里面又堆积着各种石块,石块上面还长满青苔,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状况,他险些自己摔倒。 不过他的喊声还是惊吓到了拾荒老头,侧抬起头看向涵洞另外一边,到没注意到身后的王山,见王开泰要冲过来,老头没有抬起匕首准备迎敌,而是抬起了手中的匕首,朝着躺着的女工咽喉抹去。 疯狂的杀人犯,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想去考虑,王山知道自己判断出现了略微的差异,自己的脑子是正常人思维,而这个老头就是个疯子,有人出现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和挥刀自卫,而是想着把受害女工先杀掉,他这是不想暴露自己还是出手必成功的心态在作怪? 不过王山没有时间考虑,如果让老头动手杀了女工,即便将老头抓住,他在交代问题的时候又不说出去是王山他们阻挡不及,王山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毫不犹豫的飞身扑了上去,王山扑的却不是老头的身体,而是用自己身体压在了女工的身上,单手抓向了老头手中的匕首。 背部传来女工柔软身体的良好弹性,王山却没有一点心思去品尝,那把匕首锋利异常,尽管王山已经抓住了老头的手腕,匕首仍然刺进了王山的肩膀处,鲜血顺着匕首冒了出来,浸染了王山和女工一身。 王开泰这个时候已经冲过来了,飞身一脚,重重的踹在了老头的脑袋之上,将他踹向了涵洞的另外一侧,他这个时候考虑的不是抓住老头,而是不能让王山死在自己面前。 “我没事,先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王山一指已经站直身子的老头,招呼王开泰,王开泰低下头看了看王山只是伤在肩膀之后,飞身朝着老头追了过去, “妈了个巴子的,敢捅我弟弟,你找死。” 他不信老头的脑袋在受了自己如此重一脚之后,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王山也不放心王开泰自己追过去,虽然王开泰占了年轻的先机,而且先踢了对方一脚,可是老头的手里还有刀,一伸手扶着地准备站起来,却发现着手处非常柔软,根本不堪一握,两世为人的他当即知道自己按的是什么柔嫩地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抓人了,你先等一会儿。” 说完狼狈跑掉,不顾肩膀上流淌出来的血飞溅的四处都是。 而他身后那看不见的阴影里,女工脸上浮起了一片红云。 第三章 凶犯不送公安局? 王山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大大的放下心来,王开泰果然不愧是部队转业下来的优秀战士,只一拳一脚,就把拾荒老头给踩在了脚下,还沾染着王山鲜血的匕首掉落在地上,老头都没有力气去捡起来。 “去找根绳子来,我这裤子不行。” 王开泰吩咐王山,刚才他想解裤腰带来着,可是裤腰带一解开裤子就要掉,他又连忙穿上。 王山走到他身边,用衣服包着手捡起来了地上的匕首,走回涵洞。 绳子老头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现在还绑在女工身上而已。 几步回到涵洞,借着涵洞外的昏暗光线王山看到女工紧张的蜷起了双腿,她不知道是王山和王开泰能赢还是那个猥琐的拾荒老头胜利,眼睛紧张的向涵洞口盯着,可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她看不清来人的脸,只看到王山肩膀头的血,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当王山手里拿着匕首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蹲下来的时候,她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嗯,嗯,啊,啊!” 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身体扭动的跟搁浅的鱼一样。 王山知道这女工误会了,现在他才有机会打量一下女工的相貌,长长的直发垂在脸上,遮挡住了大部分脸,仅仅露出来的部分就可以看出是个不丑的女孩,而一身宽松的工作服遮挡了身体看不出来身材的好坏,可是王山刚才那一按之下,早就发现了工作服里有料的身材。 “同志,别怕,我们是警察,我现在帮你解开绳子。” 王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安慰安慰女工才对,可是该怎么说呢,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回去好好休息吧,还是说你放心,坏人我们一定会绳之以法。 想必纺织厂的女工们早就人心惶惶了吧,324系列强奸杀人案一共六个受害者,都是纺织厂的下班女工,如果王山他们晚了十分钟八分钟,恐怕这一位就成了第七位受害者。 王山解开绳子,女工一把就掏出了嘴里的那团破布,拦住了拿着绳子准备往外走的王山, “警察同志,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 王山看了看女工,身上的衣服虽然被绳子勒的有些皱褶,可是还很完好,没必要换件衣服啊,不过目光落在她的裤子上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人家说是借衣服,实际上是借裤子。 可王山哪里有第二条裤子借给她穿,但是不借,你让一个大姑娘家的,穿着露出粉红色内裤的裤子出去,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么。 “我就这一件,你要不嫌有血就先穿着。” 王山把衣服递给女工之后,慌忙逃离现场,想必女工还是要整理整理自己妆容才出来吧。 王开泰这个时候早就把拾荒老头的胳膊给卸了下来,不放心的他还是用绳子将老头困的结结实实。 显然王山离开这会儿老头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王开泰甚至知道了老头的名字,叫做于桂。 “里面怎么样?情绪安抚好了没有?” 王开泰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一般情况下,强奸案的受害人情绪不会多么稳定,而今天好就好在是强奸未遂,受害人只是受了惊吓。 王山点了点头, “情绪还算稳定,起码知道把我的衣服借去遮挡,这也应该出来了。” 刚说完,用王山的衬衫包裹住自己臀部的女工就推着二六凤凰走了过来,只是步履有些艰难,不知道是后股发凉的原因还是因为刚才双腿之间已经受了伤。 “你腿上受伤了?” 王山这才想起来刚才于桂可是用匕首划过女工的娇嫩地带,又不好问的很明显,见到女工点了点头,不由得觉得有些挠头。 “腿受伤了就先上车吧,咱直接去市局?把她交给女的带去医院不就行了么?” 王开泰扬了扬头,单手提着于桂,往涵洞桥上方走去,又叮嘱王山, “自行车就别推了,回头让派出所的人来带回所里,咱着三轮可装不下。” “不去市局,现在有特殊情况,我们带着这位同志先到最近的派出所让她去报案,你跟我押着这个畜生还有别的任务。” 王山当即拒绝,让女工放下自行车跟他上了三轮车后排座,于桂早就被扔在车厢上,嘴里被塞着一团破布,正是王开泰从他脚上拔下来的臭鞋。 “小山,怎么不去市局,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开泰将王山拉倒一边,他不明白王山的想法,可王山知道不管发不发生这起强奸案,市局对自己的处分都应该已经下了,发生强奸案只是恰到好处的给了他们更好的证据而已,现在自己带着嫌疑人去,也会被他们用各种理由抹去功勋,而自己执勤之中中暑晕倒则不过是玩忽职守装病脱岗的铁证。 当权力和真相发生抵触的时候,真相不过是个被人丢弃的婴儿,虽然能勉强发出自己的哭声,却没有人会去注意。 此刻的王山跟执掌着公安局权力的黄子昂的走狗,市局刑侦局长褚中远比较来说,就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儿。 即便是婴儿,王山也觉得自己应该搏一搏,如果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影响还没有扩散,那么等会儿出现在宗南通往省城淮州的国道上将会发生点什么,这是自己的机会。 “去省厅。” “去省厅?你开玩笑,我们开着三轮车上高速去省厅,还是走国道?” 王开泰压低声音说道,虽然事实证明王山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可是这个匪夷所思的提议他还是难以接受。 “大哥,听我的,现在没时间解释,到最近的派出所把她放下来报警,我们上国道。” 王山一抬腿上了三轮车的后车厢,虽然尽量避免拉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可还是疼的一咧嘴。 “警察同志,谢谢你们,我,我叫陈诺,宗南纺织厂的,你叫什么名字?” 女工看到王山赤裸的上身上一面鲜红,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显然因为王山是为了救她而负伤有点愧疚,这让王山更不好意思起来,保护人民群众安全不就应该是人民警察所要坚守的基本职责么。 “我叫王山,不过等会儿到了派出所报警你可别说我的名字,这里面有些复杂情况,我跟这个福平分局的局长关系很僵,你只需要说是两个不知道名字的警察把你救了就行,我们带人直接送去市局刑警队了。” 王山说完不再说话,而是拿脚踩住了于桂被绑在一起的手,于桂吃痛,佝偻了两下身子,陈诺则在他佝偻的身体上连续踢了几脚,似乎还有点不解气,却寻找不到称手的东西去砸才只得作罢。 陈诺的动作让王山想起了当年不多的美好回忆,自己曾经错过一个清纯如水不沾染一丝凡尘的女孩子,两个人之间差点发生什么却什么也没发生,最后阴差阳错王山为了报仇放开了手,那个女孩如同扑火的飞蛾扇扇翅膀消失。 肯定不是一个人,陈若是大学生,这个陈诺是个纺织厂女工,不过名字倒有些相近罢了,长得也不一样,陈诺的个头足有将近一米七,属于那种大骨架的美女,而陈若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我这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受到刺激了么。 王山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又一脚踢在于桂的身上。 将陈诺放在距离最近的派出所门口,王开泰虽然不知道王山所为那般,却还是开着三轮车嘭嘭嘭的直奔宗南通往省城淮州的138国道而去。 这也幸亏王开泰开的三轮车油箱是满的,不过到达138国道栗庄收费站时,油还是不多了,王开泰要加油,王山没让, “再开一公里就能靠边停下了,还加什么油,晚上有人替你加油,省点自己的钱吧。” 王开泰半信半疑,开着大灯嘭嘭嘭刚开了不到一公里,就发现有些不对,右边的半幅路面已经有一小半被逆行的车辆占据了,这种情况只有左边的车道修路或者被事故车占据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难不成小山刚才就知道了这里已经发生车祸,没道理啊,小山今天的行为怎么透着一股诡异,提前知道强奸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提前知道这里发生车祸,而且他明明可以打车来,偏偏叫上自己,肯定是借助自己的武力,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听他的呢? 王开泰还没想明白的时候,他的三轮车已经缓缓的排队到达了造成路赌的地方,对面车道上连续十七八辆重型大卡车连续追尾,期间夹杂着几两已经看不出品牌的小汽车。 地面上是干涸的血迹,车上的死者和伤者都已经被救护车拉走,而一辆大型吊车和一辆拖车正在协同作战,想把这些堵路的大块头拉走。 但是这些老旧的卡车都是超载运输铁矿石,荷载三十吨恨不得拉上一百吨,更有甚者其中很多都是改装的货车,倒翻过来的车身在后方警灯的照射下能够明显看到钢板被切割之后又焊接的痕迹。 看到这副惨状,王开泰知道,这将是今年以来宗南市最大的交通事故,这些超载运输铁矿石的大卡车就是事故的罪魁祸首。 “把车找个地方停下来,停到沟里也无所谓。” 王山看到对面的警车,知道自己的记忆没错,上一辈子自己被督查调查的时候,对方说道玩忽职守的严重性,就用的这起车祸举例子, “你知不知道,你是警察,肩负着保卫一方安危的职责,你放跑了一个嫌疑人,他杀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交警队昨天下午放了几辆车,七死十八伤,省里吴书记在138国道上站了整整五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十点。” 这样看来,那边站着的警察就应该是江淮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厅厅长吴国进了。 第四章 拉上政法委书记 王山和王开泰扛着被捆的如同粽子一样的于桂向着吴国进走去,如同扇子一样包围着吴国进的都是公安系统的领导,至于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早就被吴国进一番脾气给训了回去,留下公安系统的领导则是因为他要现场办公。 噤若寒蝉的公安机关领导此刻就希望吴国进能够快点离开,此刻见到王山和王开泰扛着一个人走过来,知道肯定有事,那还能让他们往吴国进身边凑,当即指挥警察要把二人拦下。 按理说王开泰他们不认识正常,在场的是除了正在现场指挥包围圈的褚中远之外的局长副局长,王开泰只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刑警中队长,可王山确是副市长公子,他们都心里有数。 但是现在王山赤着上半身,左肩上的鲜血一直蔓延到了右腹部,在警灯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狰狞,别说他们,恐怕连王世平和耿玉芬此刻都认不出这个半人半鬼的小子是他们的宝贝儿子。 穿着反光背心戴着白色大檐帽的交警急冲冲的走过来,到没有敢板着脸,而是和颜悦色的挡在他们面前, “三位受伤了吧,我送你们去医院,你们扛着的这位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捆上了?” 两个交警走近,这才发现于桂的手上竟然被绳子捆的结实,嘴里被塞着一大团破布,而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伤痕,刚才王山和陈诺两个人私下里的发泄有点过火了。 不过王山本人对此却觉得并不过分,他不是高大全,于桂这种强奸女性之后又残忍将受害人的用凌迟方法杀害的暴徒,王山到希望能够用满清十大酷刑来对付。 至于什么犯罪嫌疑人的人身权利,这个时候真的不能考虑。 “我们找吴厅长,有重要事情汇报,我是建备派出所的民警,他是新华路派出所的副所长。” 王山从裤兜掏出随身携带的证件递给对面的交警,交警看了看还是摇头, “你们这越级越的有点太大了,有事还是回去跟你们福平分局局长汇报吧,就算是分局局长相见吴书记,也排不上队吧。” “吴书记,吴书记,我抓到了324案件嫌疑人!” 王山见交警不通融,知道恐怕自己说了于桂是324案件的嫌疑人,恐怕也很难上达天听,交警逐级汇报之后,市局这些领导肯定会先过来听汇报,然后跑到吴国进面前争宠,正好用来扭转吴国进因为719特大交通事故对宗南市公安系统的看法。 果然,王山的大声吆喝让两个交警紧张起来,此时也顾不得跟王山和王开泰的同事关系,立即上前推搡起来,想要在吴国进注意到他们的之前就将二人劝走。 不过王山的嗓门此刻确实起了作用,轰鸣的马达声和嘈杂的车轮声并没有掩盖住王山的那句话,吴国进皱着眉头向这边看来,他今天很生气,不止是因为发生了719特大交通事故,还因为宗南市公安局的这些领导对生命的漠视。 这些混蛋知道第一时间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想的不是如何派人疏散交通,迅速调急救人员来救人,而是推卸责任,分管交通的副局长跟交警支队长相互推诿,市局局长甚至当场撤了交警大队大队长的职来消弭自己怒火,可是联系消防和医院的事情,他们一个都没想起来,反倒是让自己提醒之后才去安排。 当然这些是自己的秘书分别打电话之后才知道的,不过能在第一时间上报,而不是将这个盖子捂起来,吴国进又有些安慰,这些家伙还算是没完全钻到官帽里面去,多少留了些责任心在外面,或许真的是怕被摘帽子吓到了。 听到324案件,这也是吴国进对宗南市公安局领导不满的地方,系列强奸杀人案,已经发了六起,竟然还没有破案,而且连嫌疑人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这些所谓的刑侦专家到底干什么吃的。 不过他并没有搞限期破案那一套,有不少冤案就是因为破案压力巨大而屈打成招,其中弊病他自然知道。 可是此刻竟然有人高喊着抓到了犯罪嫌疑人,不是在市局不是在刑警支队,而是在719交通事故现场,这怎么看怎么不合理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这人应该是警察,否则不会知道324系列强奸案,不会喊嫌疑人这么专业的称呼,那他不去市局不去刑警队,不跟他的直接上级汇报,跑来找自己,颇有些拦住钦差大臣拦路喊冤的味道。 看着身后几名宗南的官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躁动不安,不敢离开自己身后偏偏又想要跑过去直接把人带走的样子,吴国进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让他们过来,还怕有什么见不得光?” 吴国进这句话就说的有点重了,不过宗南公安系统的几位局长副局长可不敢分辨,只能用眼睛把王山和王开泰的样子记下来,准备等吴国进走后再给这不知好歹的下属长长记性。 现在这些局长们都在忐忑,719特大交通事故的责任必然有人要担,这不轻的板子打在谁的身上,恐怕都要耽搁一两年前途。 “吴书记,我是宗南公安局的民警,有重大案情需要单独向您汇报。” 王山说着摇了摇手中的证件,黑色警官证上金黄色的警徽闪闪发光。 “让他们过来!” 吴国进加重了语气,那两个拦路的交警明明听见刚才自己的吩咐,竟然还站在哪里拦路,显然自己的话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后面分管交通的副局长急的直跺脚,这两个榆木疙瘩,没见到吴书记都发话了么,我一开始让你们拦着可疑的受害人过来,现在情况有了变化,连变通都不知道! 走到吴国进跟前,王山无暇去看这些局长副局长的脸色,知道自己来,无形之中就已经得罪了这些领导,王山也没有办法,如果不得罪他们,历史就要重演。 “吴书记,我是福平分局建备派出所民警王山,这位是新华路派出所刑侦所长王开泰,这个人是324系列案件的嫌疑人,也是刚刚发生的北马庄强奸案的现行犯。” 王山压低了声音,而吴国进又往前走了几步,所以不虞他们说话的内容被别人听去,上一世王山事业有成回到江淮省的时候,为了斗倒黄子昂,曾经精心研究过诸多领导之间的关系,知道黄子昂在省委的支持者跟吴国进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 那位时任江淮省委党群副书记的钱关山曾经是吴国进的手下,当年利用写黑材料耽搁过吴国进的升迁之路,只是吴国进又得到上层关照,这才不至于宦海沉溺。 而钱关山跟吴国进在黄子昂从副市长提升常委,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发生过争执,却以吴国进失败而告终,此刻将实情都告诉吴国进,跟吴国进成为实力不均等的政治盟友才是最好的办法。 斗倒黄子昂,吴国进在老对手面前也能先下一城,省委里面力挺黄子昂的钱关山肯定会落下一个识人不明的风闻。 “现在北马庄强奸案的受害人已经去报警了,想必市局领导已经接到了汇报,只是还没敢跟您说,他就是北马庄强奸案的嫌疑人,也是324系列强奸案的嫌疑人,名字叫做于桂,住在纺织厂外沙后巷的板房里面,依靠拾荒卖废品为生,市局几次刻画犯罪嫌疑人脸谱,都没有将拾荒者列入范围,所以让他逃出包围圈。” 吴国进没有去探究于桂是不是犯罪嫌疑人的真假,真假只需要回头一审查就能知道,他关心的是王山为什么要越级汇报,这可是官场大忌,让他不顾官场规则的原因难道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表现,不过这显然不可能,他就算通过同事的口中知道了发生719特大交通事故,也不知道自己会亲临现场。 自己到来的消息已经下令严密封锁了,而且他跟自己汇报,得到的好处恐怕还没有回头市局分局领导给他穿的小鞋多,总不能以为凭借破了这个案子,就能够跟自己到省厅或者政法委去飞黄腾达吧。 “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吴国进弥缝着眼睛,那样子好像能够看透人心,语气虽然不重,可是久居高位者的威仪还是很足,尤其是一直身为政法系统领导,举手投足都显得刚毅果断。 “因为我没办法到市局去或者回原单位,昨天市局布置包围圈的时候我晕倒在卡点,这儿就是昨天摔坏的,我原本就怀疑这个拾荒者,事先通过眼线跟踪了他,今天下午醒来的时候跟眼线联系,知道他往北马庄去,而北马庄恰好是纺织厂女工下班可能经过的地方,所以我就跟我堂哥一起赶过去,正好将他抓了个现行。” 王山顿了一顿,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市局现在应该给我定下来了玩忽职守的罪名吧,尤其是犯罪嫌疑人能从包围圈里面逃出来的情况下,我这个玩忽职守还是酿成重大后果,理应罪加一等。所以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到您这里来。” 王山说完抬起头,看着吴国进弥缝着的双眼,跟他四目相对,显示着自己说的都是实话,然后抛出了让吴国进也没想到的一个猛料。 “我被冤枉倒是其次,关键是我爸爸掌握了黄子昂侵吞国有资产的证据,可是现在被困在市政府会议室里出不来,而这些证据明天早上就会变成黄子昂向上级控告我爸爸的证据,我爸爸是副市长王世平。” 一直风轻云淡的吴国进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竟然是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身子,向身后看了看没有人,才瞪大了眼睛看向王山眼睛, “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五章 局长给我当司机 王山坐在奥迪100的车身之内,这种风靡全国大江南北的高档轿车在当时可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当然,这个时间段,奥迪a6也快上市了,奥迪100也就有了替代产品。 跟吴国进简单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吴国进当时也没多说,而是直接叫过来市局局长成方言, “方言,让人安排好善后工作,市里要先把医疗费用承担起来,确保所有伤者都能够得到最有效的治疗,同时要做好受伤群众家属的安抚工作,彻查超载超限车是否被交警检查过,有没有依法处理,一定严查贪赃枉法徇私舞弊。” “是,吴书记,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办。” 成方言当即正襟危立,像是刚入伍的新兵在听连长训话。 “你就不用去了,开车带我跟小王同志一起去市局,你的司机带着他们跟在后面,郑刚,你跟成局长的司机一起,看好这个嫌疑人,顺便问问什么情况。” 吴国进没有揪住王山在多问什么,他相信一个公安民警,不可能跟政法委书记开如此大的玩笑,王山所说的话是真话的可能性很大,既然如此,断然就不能放过这个打钱关山脸的机会。 任用提拔出问题的干部,钱关山说不定也会牵扯其中,既能打击政敌,也能够肃清吏治的事情,吴国进很乐于做,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吴书记,前面就到市局了,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成方言看着窗外的香格尔酒店,降低了车速,只要吴国进点头同意,他就会立即将车驶入酒店停车场,能让吴国进放松放松心情,这是身为一名下属揣度上意最成功的表现。 “嗯,不去了,直接去市政府吧,听说市局刚下发了一个处分决定,开除建备派出所民警王山,同时建议检察院立案调查?” 吴国进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王山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两世为人,可刚才他确实很紧张,以为吴国进根本没把他被市局开除,并且被调查的事情放在心上,这可关乎着王山此行的目的。 没有领导行政干预,即便是知道这个决定是错的,恐怕也没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跟褚中远闹翻,更何况褚中远身后还站着黄子昂。 所以王山依然会蒙冤入狱,吴国进即便召见了王世平也没用,王山知道王世平手里的材料不够直接置黄子昂于死地,还需要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来进行干预,才有可能剥丝抽茧找到真正的杀器。 于是王山这一路紧张的很,可又不能出声提醒,只是时不时侧目看向老神在在的吴国进,这头老狐狸竟然真沉得住气,一直从收费站到了市中心才张口,王山甚至准备等会儿如果到了公安局他还不张口自己就得出声提醒了。 奥迪没来由的在路上上演了一次急停急启动,成方言的后背重重落在了座椅上又弹了起来,成方言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瞬间便湿透了。 吴国进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不过是几分钟前褚中远打电话汇报过来,北马庄涵洞桥发生强奸案,据受害人描述,犯罪嫌疑人的手法跟324系列强奸案如出一辙,先捆缚,用刀划开受害人的裤子,在带有血迹的情况下进行强奸,事后残忍的将受害人分尸,而且是活活分尸。 在市局布置包围圈进行搜捕的同时发生如此恶性案件,分明是市局指挥失误,作为此次案件侦破的直接负责人褚中远显然要负有直接责任,可褚中远竟然告诉自己,责任人已经找到了,市局的布置是正确的,准确无比的,只是执行的时候有人玩忽职守,脱岗造成的犯罪嫌疑人逃脱。 既然褚中远找到了事故责任人,那么申请开除一个民警这样的小事成方言当然没有理由反对,成方言甚至都没有问民警的名字,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开除的人竟然是王山。 成方言在脑海中飞快的整理着王山的跟吴国进之间的关系,王世平的儿子,原本一直不显山不漏水,在公安局就跟普通警校毕业生没什么两样。 而王世平在市政府的地位也一直是那样尴尬,协助常务副市长黄子昂管理国企,水利,基建等工作,名义上是副市长可实际上就是个市长助理,还不是一把市长的助理,而是常务副市长助理,一点实权没有。 但是就这样处理一个副市长的儿子,似乎也太轻率了,虽然褚中远是黄子昂的人,可成方言也不想就这样彻底得罪了王世平而没讨好到黄子昂。 更关键的是,现在吴国进已经知道了这件才发生了不过几分钟的事情,而且专门问起来,谁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他到底是想帮王山的还是想帮褚中远的?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王世平身后有人,他的提拔也只是恰逢其会从部队转业过来安置成为副厅级别的,这是为了平衡军地关系,而据说黄子昂身后可是一直站着省委的大佬,看来吴国进是要帮黄子昂撑腰,可是黄子昂褚中远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吃亏,难道是为了敲打王世平,让他不敢反抗的? 就在奥迪车一顿一走之间,成方言就考虑了这么多事情,脸上的表情被王山捕捉在眼里,仿佛看到了一幕水墨丹青被胡乱的涂抹上了一滩黑水,纠结的团城纸团。 “是的,吴书记,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但是您放心,我们宗南市局一定会严肃处理,像王山这种混进公安队伍的害群之马,我们一定坚决的处理,哪怕是他背后有再大的保护伞,我们也要坚决将保护伞掀掉,给死去的受害者一个交代,给没日没夜辛苦战斗在一线的弟兄们一个交代,不能让她们的血白流,不能让兄弟们的汗白流,泪白流,一番辛苦都被这个王山给浪费掉。” 成方言既然已经选好了方向,当然说的斩钉截铁,如果把王山换做不了解情况的人,恐怕也会被他说的义愤填膺,恨死这个叫王山的人,以为得有多么罪大恶极。 “哦,这个王山是怎么回事,混进公安队伍,莫非他进入公安系统不是走的正规手续?听你说他有保护伞?难道他跟刚才抓获的那个324系列强奸杀人犯有什么瓜葛不成?” 吴国进话说的很轻松,但是问题很细致,让成方言心中一喜,脚下油门轻踩,奥迪飞快的驶向了市政府。 王山看吴国进那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果然是帝王心术,吴国进指示个省委常委,按在古代连一方诸侯都算不上,顶多是个道台臬台的角色,可是现在已经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王山虽然知道吴国进铁定跟黄子昂不是一伙儿,可是现在看他的表现,都差点误以为吴国进是来挺黄子昂和褚中远的。 成方言的脸上顿时有些喜色,吴国进问的细致,这就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啊, “王山的父亲是我们市政府分管国企,工业,水利的副市长王世平,王山是中专毕业,应该充实到基层队伍,他也分配去了建备派出所,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平时工作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次市局布置包围圈排查围堵犯罪嫌疑人,他竟然离岗脱逃,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刚才汇报,犯罪嫌疑人就是从他负责的那里逃跑的,这才有了刚才发生的北马庄强奸案。” 奥迪车到了市政府门口,把门的警卫一见是公安牌照的1号奥迪车,立即打开了大门,让成方言进去。 “这件事情还得感谢这位小同志,要不是你们,恐怕今天晚上又会多一起命案,我要代表市局向你表示诚挚的谢意,你叫什么名字,想你这样临危不惧,宁可自己负伤也要全力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好同志,要号召全局民警学习,等党委会研究一下,给你个二等功,肩上也应该加加担子,负责一个派出所我看绝对没有问题么。” 成方言这是看王山能够跟吴国进坐在同一辆车里,吴国进虽然没有提让王山跟自己认识的话,可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身为下属,当然要明白领导的意思。 市公安局可是受地方政府与省厅共同领导的,尤其是吴国进不仅仅是省厅厅长,他同时还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得到他赏识的人,今后进步的空间肯定不小,而且也方便通过王山这样的小人物,拉近与吴国进的距离起码这次的719特大交通事故不会波及到自己的退休就好。 吴国进听到成方言问王山的名字,而刻意回避自己提到的保护伞等问题,知道他应该只是揣度自己心意而不是跟黄子昂沆瀣一气,便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他呀,他就是你刚才说的,要打到的有保护伞保护的玩忽职守人员,已经被市局开除的王山!” 吴国进的话好像石块一样砸在成方言心头,停车的瞬间把脸转向副驾驶的王山,血色狰狞! “怎么,怎么可能?我,我认识王山的啊!” 成方言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刚才完全是揣度错了吴国进的意思,吴国进跟王山坐在同一辆车里,不去市公安局而是直接来了市政府,这就应该是来找王世平的,这样看来,王世平和吴国进的关系匪浅,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可都是帮褚中远说的啊。 褚中远这个混蛋,他处理王山,现在到让自己做恶人! 成方言有点后悔,刚才应该谨慎一点,问问褚中远具体情况,然后回去党委会研究一下再做决定,现在可都是自己一个人下的决定了! “不,我就说是褚中远自己下的决定,反正没有电话录音,没有我的签字,一切都是褚中远私下所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主意打定,成方言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王山同志,看来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听信了褚中远的一面之词,幸亏褚中远私自决定给你处分的事情我没有同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成方言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不顾王山身上的血污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书记,我先打个电话。” 没等王山说话,成方言跟吴国进请示之后,转身下车,他也怕王山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来,又发作不得,以后怎么在王山面前当局长啊! 第六章 摔杯为号 “什么,已经盖过章了?没有我的允许,他褚中远凭什么盖市局的章,签字的地方呢?用的我的印章,混蛋。” 成方言站在车下,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将手中的手机给摔在地上,这款诺基亚8110可是最时尚的滑盖绿屏手机,并且价格不菲。 “给我联系检察院,让他们别立案,直接找一把手渠检察长,我现在没空,在陪省委吴书记。” 颓然的挂了电话,成方言打开了后门, “吴书记,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褚中远已经用我预留的印章开具了开除王山同志的通知书,我马上回去就撤销这道手续,检察院那边我也让市局办公室联系了,应该不会立案。” 吴国进点了点头, “具体的事情还要你们自己核实,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同志,这样,你去跟曹力凯汇报一声,让王世平过来,我要安慰安慰他,他的儿子收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还在为宗南市的事情忙碌,这样伟大的父亲,不能让他寒心。” 成方言闻言立即点头,小跑向了市政府的会议室,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骂,领导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可他却忘了,自己平素也是领导,更忘了自己平素一句话,要逼的多少人拼命。 “王山,这恐怕才是你去找我的真正目的吧?” 吴国进指了指市政府的大楼,王山点了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如果只是为了给自己平反,多找点人大张旗鼓甚至找到报社,抓住犯罪嫌疑人的功劳铁定跑不了,那就更谈不上玩忽职守了。 “小伙子不错。” 吴国进说完,就站在旁边,看着市政府大楼不再说话,却也不知道像什么,王山仔细回忆了一下,自认为没什么问题,看来应该是因为初次见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自己是给吴国进送炮弹来了,可实际上吴国进却是认为,自己跟父亲这是变相的寻求政治庇护吧。 或者说,他认为自己是代表父亲来抱大腿来了,看来所谓的合作双赢,当双方力量不成比例的时候,也只能被别人看做请求怜悯的可怜虫。 此事风波一过,一定要帮父亲在国企改制上面动动脑子,没有政绩恐怕过了这断时间,吴国进都不会理会王世平是谁。 “吴书记!” 宗南市市长曹立凯一路小跑带着市政府一班领导直奔吴国进而来,紧跟着曹立凯的就是常务副市长黄子昂,而王山的父亲王世平则落在了最后,甚至比市政府秘书长叶楠还落后了半个身位。 王山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黄子昂,比录像之中要年轻许多,金丝边眼镜之下的眼睛透着一丝精光,狡黠的笑容覆盖在脸上,好像计谋就要得逞的黄鼠狼一般。 吴国进依次握手过去,到了最后抓住王世平的手摇着半天没有松开,热切的问了王世平许多问题,倒比跟市长曹立凯说话的时间还多不少。 曹立凯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成方言,成方言进去之后只是通知曹立凯吴国进来了,找王世平有事,并没有具体说明,曹立凯原本以为吴国进是询问719交通事故的事情,毕竟宗南铁矿也是王世平分管的范围。 可是此刻看吴国进跟王世平说话的态度,就好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哪里有半点问责的意思。 当曹立凯的目光落在吴国进身后不远处的王山身上的时候,突然皱紧眉头,王山满身的血污只是略微擦了擦,没有清洗掉,而且蓬头垢面,看不出来长相,但是吴国进没有带司机秘书到市政府来,而是只带了这个年轻人跟成方言到市政府来找王世平,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曹立凯没有继续围在吴国进身边,而是来到王山面前,刚要说话的空,吴国进又发话了。 “719特大交通事故主要原因就在于宗南铁矿的矿石运输车辆超载,这件事情你们宗南市政府有很大的责任,王世平你作为分管领导,更是要肩负起彻底解决,坚决杜绝类似事件发生的责任,我到你办公室去好好谈一谈。” 吴国进右手抬了抬,示意王世平引路,曹立凯当然不能在去询问王山,而是跟在吴国进身后向大楼里面走去,王山则跟在成方言的身后,落在人群最外面。 王世平刚才已经看到了王山,也看到了王山赤裸着上身,肩膀上带有伤口的样子,可是因为吴国进在场,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等到吴国进进了他的办公室,王山也走进来,吴国进却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王山是绝对没有资格跟自己和吴国进在办公室里坐着的,尤其是吴国进还要自己谈谈整治宗南铁矿的事情。 “小山,你先出去一下,你肩膀上的伤怎么回事?” 王世平不清楚王山跟吴国进的关系,也不清楚吴国进的态度,只能先做出让王山出去的姿态。 “没事,让他留在这里,你掌握的证据拿出来吧。” 吴国进坐在王世平办公室的办公椅上雀站鸠巢,反倒是王世平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木质沙发上。 “什么,什么证据?” 王世平当即愣住,脑子飞快的旋转。 吴国进听王世平否认,立即横了王山一眼,他可不想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半大小子骗到市政府来,这要让有心人知道,这张老脸可没地方放了。 王山比吴国进还诧异,他担心的是王世平这次不会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吧,上一辈子发现的东西不会因为自己重生而发生了改变消失不见,那样自己可就玩大发了,不但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会落下十八层地狱,忽悠吴国进的后果可比得罪了黄子昂还要严重的多。 不过王山转念一想,如果父亲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黄子昂怎么会对自己下手,他也没必要将父亲得罪死啊! 所以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是父亲光忙着开会,没有注意到他拿到手的东西是证据,上辈子自己是去狱中探望父亲的时候他才提起这件事情的,很有可能是事后黄子昂显摆的时候告诉父亲他才意识到那东西是证据。 是什么来着? 王山努力回忆,因为自己一直潜意识里认为父亲一紧拿到了证据,所以王山从来没考虑过证据到底是什么的问题,现在让他想,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跟国企有关,那就一定是涉及经济,账目,账本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证据,当然还有黄子昂的存折,房契或者受贿证明之类的东西,可是后面这些王世平肯定没有途径获得,所以应该就是账本。 “爸,你拿回来的账本呢?” 王世平一皱眉, “你怎么知道我拿回来账本了?今天早上去了机械厂,账目没有理清楚,我就带回来想看,结果回来之后就一直开会,到把账本的事情给忘了。” 拿钥匙打开档案柜旁边的锁,王世平拿出一个黑色硬皮本子,里面是花的红色与绿色线画成格子的记账本。 “你们说的证据是这个?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吴国进的眼角正对着王山,王山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耽搁,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九点,如果拿不到证据,明天将是黄子昂拼死的反扑,现在黄子昂还以为吴国进是来找王世平麻烦的,想必更要加紧筹划,要一棍子将王世平打死吧。 接过账本,王山等于用行动回答了王世平,手指飞快的在账本上的之处一栏划过,一笔一笔的看着,从头看到尾,不过才用了十几分钟。 “吴书记,您看,就这几笔都是有问题的账目。” 王山虽然不知道机械厂的会计如何做假账,不过在中南做公司的年代,也亲手跟无数财务高人学过如何炮制一份看起来很好看的账目,当然知道其中诀窍。 后人是总结过前人的先进经验的,所以手段要比这会儿的做账手段高明很多,所以让王山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光有账目支出,恐怕没用,这个共红是谁?” 吴国进看到总计六百多万的账目支出,心头也是一惊,宗南机械厂是宗南市的老大难企业,恐怕每年宗南市光向里面投钱也得投个几百万进去,这样看来,宗南市投入的钱,都这样进了私人口袋。 “共红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跟你说的事儿肯定是真的。” 王山拿起王世平的杯子,往地下猛猛的一摔,发出巨大的响声,将王世平和吴国进都吓了一条,四支眼睛看向王山, “吴书记,您应该训斥两声了,然后带着我回市局,让我爸爸在这儿继续开会才对。” 吴国进也是老油条,顿时明白了王山的意思,点了点头,用极大的愤慨之声呵斥道, “这是什么说法,是你分管,你就得负责,立即给我拟出来方案,什么时候整理好,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说话的时候,王山已经将房门打开,让仍旧站在走廊里的一干市领导听了个清清楚楚,王山出门的时候还看到,曹立凯正对成方言怒目而视,很显然在生成方言的气。 应该是曹立凯询问王山和王世平的事情,成方言未得吴国进许可,现在不敢随意置喙。 “你们继续开会,让他在这儿给我反省反省,连分管的摊子都管不好,这个副市长不干也罢。” 吴国进跟曹立凯告辞,黄子昂和曹立凯的心情截然不同,曹立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黄子昂却脸上喜气洋洋,钱关山跟吴国进之间的关系他自然之道,不过吴国进这人他也有些了解,老政法,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在他分管的公安口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交通事故,他如何能不生气。 所以黄子昂根本就不疑有他,眼睁睁看着王山跟吴国进坐在成方言的车里扬长而去,甚至还跟王山四目相对。 “黄市长,天凉了,我们进去吧!” 曹立凯轻轻的跟黄子昂说道,黄子昂点了点头,心头却是不喜,什么天凉了,现在银行下班,等明早将那笔钱打进王世平的账户,明年三月份老子就该坐你的位子了! 第七章 立案通知书 1997年的时候,网络还没有后世这么发达,起码公安机关的专属网络还没有普及,而电脑的拥有率也远远没有后世高,电脑在97年,还是个奢侈品。 所以宗南市公安局的大部分民警,都不认识他们的省厅厅长,只是很奇怪市局一把手竟然带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年轻人跟一个老头进来。 从市政府到市公安局的路上,市局在家的局长已经向成方言做了汇报,于桂交代了连续六次杀人强奸的过程,认定了于桂就是324系列强奸案的嫌疑人。 而对于褚中远的错误决定,成方言竟然一个字都没说,知道褚中远还没有到达市局后,成方言已经想好了对策,让吴国进找个发泄怒火的渠道。 王山跟在成方言和吴国进身后,低着头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寻找抓手,如何跟吴国进解释,刚才他扔了杯子,强行打断了吴国进的追问,而这会儿又一直有成方言在,可等到了市局,成方言就会被吴国进赶走。 共红,如果光看这个名字,是跟黄子昂没有半点关系的,可是王山知道,这个共红就应该是黄子昂的代言人,或许就是黄子昂的亲戚朋友,甚至老家邻居这样容易控制的人,就如同后世很多股市操盘手控制的傀儡身份证。 查户籍资料,找到这个共红的社会关系,跟黄子昂的社会关系比较,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吴书记,吴书记!”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很快就穿过王山到了吴国进身后,双手远远的就举起来,凑到吴国进面前,在吴国进的手还没有伸出来的时候便抓了上去,半天没有松开。 “吴书记,我是褚中远,以前在淮州陪您吃过饭,你可能忘了我了,但是吴书记您英姿飒爽还是不减当年,我远远的光看背影就知道这么伟岸的身影就是您。” 吴国进嘴角带着浅笑,没有说话,从褚中远手中抽回了手,点了点头之后看向成方言,那责怪的意思落在成方言眼睛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正巧给您汇报一下情况,您知道我们宗南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一起系列强奸案,市局做了大量工作,终于成功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动向,布置下了严密的包围圈,将嫌疑人困在其中,但是我们宗南市领导的儿子,这位王山前警官,畏难偷懒,竟然装病脱岗,致使犯罪嫌疑人从他所负责的区域逃脱,刚才我已经汇报过成局长,将这样的害群之马开除出公安队伍。” 褚中远咳嗽了一下,为了在领导面前表现,抑扬顿挫情绪激动的继续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成方言那脸上得意的笑容, “而且市检的秦副检察长也明确表示要严厉追究这样的玩忽职守行为,就是因为他为了一己之私,置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于不顾,导致就在刚才又有一名纺织厂女工受到侵害,要不是我局新华路刑警队张王开泰不顾自身安危,拼死制止了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并且将其抓获,将又有一具年仅19岁的生命躺在阴冷的涵洞里面。” 褚中远的右手在空中一挥,说的义正言辞,好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一样, “吴书记,我认为像王开泰这样的优秀同志就应该全局通报表扬,也可以建议省厅大为宣传,王开泰同志不应该仅仅成为宗南公安民警的榜样,更应该是整个江淮省公安民警的榜样。” 吴国进听完之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着激动的褚中远,第一次发出自己的声音, “咳咳,褚局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哪位王开泰同志应该还没跟你说,犯罪嫌疑人于桂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发现并抓获的,而且这位同志还替受害人挡了一刀。” 吴国进指向了王山,摆手招呼王山走过来。 褚中远一时也没认出来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王山,立即双手上前抓住王山的右手轻轻摇晃了摇晃,目光落在王山肩膀处的伤痕上,伸出胖熊掌一样的手在边缘处抚摸了一下,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像你这样的英雄就应该受到全体干警的敬仰,成局长就在这儿,想必给你立功受奖的事情恐怕我想插嘴都插不上,我也就不多说了。” 王山伸手推掉褚中远的手, “褚局长刚才还不断的提我的名字,怎么转眼就不认识我了?” 褚中远眉心一拧, “刚才不断提你的名字,刚才我只是跟吴书记汇报王山玩忽职守的事情,没在提过第二个人名字,你是王山?” 目光在王山脸上扫视了一圈,褚中远的心嘭嘭嘭狂跳了几下,这可不正是王世平那个傻了吧唧的儿子,就知道傻干蛮干一根筋,接到命令便会执行到底,这次倒是怎么了? 他不是中暑了么?大夫不是说他劳累过度最少要睡24个小时才能醒,而且醒来以后也浑身乏力,起码要过两天才能上班的? 他醒了怎么能不去卡点报道,怎么能偷偷跑去把犯罪嫌疑人给抓住了,他怎么知道于桂就会在那个时候犯案? 哼,抓住了于桂又怎么样! “哦!王山同志!” “不错,不过我已经当不起褚局长这声同志了,刚才您不是已经把我开除了,哦,还有我的立案通知书,请问什么时候把我送到检察院去?像我这种小兵,您还麻烦市检察院的领导干啥,福平区检察院就已经足够处理了。” 王山不咸不淡的回话,褚中远竟然忍了下来, “哦,也是,我考虑欠妥,你竟然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而去把嫌疑人抓住,不过我们要讲究法律,法理不过人情这样的话我们身为一名执法者可是不能说的,既然你曾经有过玩忽职守并且险些造成了后果,虽然自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却仍然要承担责任。” 褚中远又洋洋洒洒的开始长篇大论, “我倒是没有考虑到你会勇于弥补自己的过错,要是知道你知错能改,确实应该向成局长请示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后果你却仍然是需要承担的,一名执法者首先就应该是一名守法公民,更应该对得起自己头顶上的国徽,时刻谨记人民群众的利益高于自己的生命,不应该因为怕苦怕累就装病逃避,这样的行为,是视党纪国法于无物,甚至比这个系列强奸案的犯罪嫌疑人还可恨……” “可笑!” 不等褚中远说完,王山便打断了褚中远,真想不到有些人的脸皮厚的可以,这种时刻竟然还能滔滔不绝的大放厥词,好像还占据着道德和国法的制高点一样,当面扇他的耳光他都不觉得是打脸。 “我是不是装病还不需要对医学一窍不通的褚中远局长你来指手画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获得的医学学士学位?是能看得懂ct片子还是懂中医汤头歌?别说这些你不专业的,堂堂刑侦专拣,自吹自擂的宗南市刑侦第一人,不是布置针对324系列强奸案嫌疑人的包围圈么,不是三重保险绝对不会让犯罪嫌疑人出城一步么?” “就是个屁,看看你刻画的犯罪嫌疑人脸谱,三十至四十岁之间,于桂多大?五十二岁。性格孤僻,你去问问沙后巷贫民窟的人,于桂平常是孤僻还是跟他们整天把酒言欢,心理变态,不抓住于桂,别说是你刑侦专家褚局长,就算是于桂他妈也不知道他性格孤僻阴暗变态到这种程度。” “你不是整天在福平分局专案指挥部里面坐镇指挥么?犯罪嫌疑人就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都视若无睹,这样的猪头脑袋里面是不是都灌满了猪油,还是喝酒喝的智商低下?开专案研讨会,凡是跟你意见相左的都被你打压,凡是有不同建议提出的,你就说人家想翻天,整天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挂在嘴边,实际上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想独断专行,宗南市局还不是你就褚中远一手遮天,自封的刑侦第一人实际上连别人的一个屁都不如。” 王山这一席话说的通体舒坦,可褚中远却好像上厕所掉进了粪坑里面,退伍军人出身的他一向标榜自己身体很好,起码在干十年都不成问题,可这一刻心脏仿佛漏气的水泵一样,几杆血没压上来,身体一阵摇晃好悬摔倒,而马上要摔倒的时候又一股大力涌上来,脸上一片潮红跟吃了春药差不多,幸亏一把撑住了身边的墙壁,半边身子瘫软在当场。 “咳咳!” 吴国进见王山竟然越说越有精神,轻轻咳嗽了两声,成方言才领悟过来,吴书记这是觉得在这儿发生争吵不好看啊,立即通知远处的办公室主任, “通知在家的党委成员,四楼会议室立即召开党委会,讨论开除王山同志的事情。” 吴国进这才看了王山一眼,转身向着成方言的办公室走去,王山连忙跟上,刚才说的过瘾,两辈子的恨意在这一瞬间都迸发出来,王山觉得如果自己如果在没人看见的地儿,说不定都能揍褚中远一顿,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能打得过壮的跟熊一样的褚中远。 “吴书记,您列席么?” 成方言恭敬的问道,他现在还需要在众多手下面前拿到尚方宝剑,身为外来户,成方言在市局的掌控力一直被褚中远架空,此刻有省政法委书记省厅厅长支持,那还不要大刀阔斧。 吴国进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跟两位小王同志谈谈心,别让自己同志寒心啊。” 成方言知道,褚中远因为这一句话,恐怕就只能任自己摆布了,而这一切,都是那个普通的小民警捣鼓出来的,王世平见到吴书记的时候脸上惊诧的表情不似作伪,而他去见吴书记的时候吴书记也不认识他,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吴书记如此挺他? 第八章 好消息坏消息 “兵分两路,第一路,去调查宗南机械厂的厂长李兰凤,还有机械厂的财务科长,这些账目蹊跷,李兰凤一定要有适当的理由才能够转出去,财务科长就算不能反对,心里多少也有些数。” 王山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吴国进比比划划,王开泰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只手刷刷刷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好像正在听老师讲课的乖宝宝。 “第二路就是我了,去派出所调取共红的户籍资料,我现在怀疑根本就没有共红这个人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个共红只是个傀儡账户,专门用来帮某些人洗钱的傀儡账户。” 傀儡账户这种东西,在后世只要是对炒股有些了解的人都会明白,可是在当时,还真没有几个人会往这方面想,毕竟当时银行之间还没有联网,只要不拿到存折,就算同一个银行也很难调取到同一个人名下的所有财产。 所以王开泰当即停下了手中的笔,疑惑的问道, “会不会是黄子昂的远方亲戚什么的,毕竟单独办理一个虚假的身份,他必须经过公安机关的许可,而有心人只要知道了这个虚假身份然后调取到银行账户信息,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威胁他?” 王山摆摆手, “不,你看共字中间加个由,跟红中间添一个云字,是谁?” “黄子昂的儿子?也是,他的远房亲戚倒也不能取名字取的这么巧,姓共的人还真少见。” 王开泰点了点头,又开始刷刷刷的记起来,王山笑了, “我都没说几个字,你记什么记了一大堆?” “记一下工作要点,还有要注意的地方,如果共红的身份是假的,那么身份证是用谁的照片,又是谁签字给办的,办理身份证如果没有领导签字非本人根本办不下来,尤其是这还是一个城市户口。” 王开泰一边写一边回应,吴国进点了点头, “你们的工作思路不错,这件事情现在要控制在小范围之内,这样,就用福平分局的名义去办,定性为324系列案件嫌疑人的亲朋,可能涉嫌包庇之类的名义,具体你们自己思量,不要轻易扩大范围,等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看情况再让检察院或者纪委出面。” 王山知道这是吴国进不放心在宗南的范围内动用检察院或者纪委的力量,毕竟这里是黄子昂的根据地,说不定调查组里面就有黄子昂的亲信,而从省里调人,现在事情还没有什么眉目,贸然调人调查黄子昂,肯定会受到黄子昂后台的掣肘,甚至闹个查不下去的笑话。 吴国进谨慎,王山又怎能不谨慎,即便查不下去,对吴国进也不过一场小小的插曲罢了,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对王山,这就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查不下去就满盘皆输,或许连上辈子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定要找到证据! 成方言以开会的名义将市局诸多党委委员外加市区分局局长都留在了会议室里,议题只有一个,对王山的处罚决定是否合适,连提都没提对褚中远的处分,不过对褚中远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他的行为是对是错没分出来,所以成方言提议褚中远暂时不分管任何单位。 褚中远被架空了! 王山在建备派出所的档案室里,趴在地上跟一只连续考了两年都没考上的‘考研狗’一样,身前,身后四处都是牛皮纸一样的档案盒。 户籍申请表,出生证明,情况说明,调查走访记录......各种各样的证明材料跟膏药一样横七竖八,王山身后被紧急叫来的户籍协管员一脸愁容的看着满地的材料,一颗心都在滴血。 “弄的这么乱,老娘得收拾几个月才能收拾干净啊。” 户籍协管员大妈往前凑了凑, “王山,你要找那年的档案,要不要我来帮帮你?毕竟这些都是我整理的,可能要比你熟悉一些。” 王山咬了一口不知道从哪儿拽出来的黄光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咬了几口,含糊不清的拒绝, “不要不要,我自己查着方便。” 在协管员大妈欲哭无泪的目光之中,王山随手抓起一个档案盒,打开之后将里面的档案抖落一地,一张一张认真的翻起来。 “小山,怎么样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李兰凤跟财务科长龚晓燕都拒不交代,只是推说这是正常的业务往来,共红是材料供应商,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也不好上手段,毕竟那边明天就会发现了。” 王开泰站在户籍室外,抽着烟没敢进门,他身后协管大娘早就摇着宽厚的城墙身材走远了。 “我暂时还没找到,黄子昂的亲属关系暂时还没有整理出来,共红的户籍也没有只要到,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销毁了。” 王开泰咳嗽了一声, “那你加油,我们也再想想办法,这两个女人是快硬骨头,估计有什么利益牵扯其中,可是时间太紧,又不能大张旗鼓出去查,很难弄啊。” 王山也挠了挠头发,能让刑侦专家王开泰感觉到难办,这两个女人看起来应该不好拿下,看来关键在自己这儿了。 手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的位置,不知道自己重生这只蝴蝶扇动翅膀之后历史还会不会按照原来的轨迹,但是上一次就是在时针指向九的时候,黄子昂拿出了父亲贪腐的所谓证据,将父亲送进了纪委。 自己还有十一个小时,不能耽搁了。 纸片刷刷的纷飞,王山要在数以千计的纸张之中找到有用的信息,难如大海捞针。 而不远处的公安局会议室里,关于王山的问题讨论的如火如荼,同样开会的市政府会议室里,曹立凯则端着茶杯,看着黄子昂在这里跟王世平关于宗南铁矿如何搞糟问题进行着火星撞地球一样的争执。 为此曹立凯不发一言,颇有些坐看风起云涌的感觉,而那些不明所以的一群副市长要么不发表意见,要么就一边倒的帮着黄子昂,可这一群人却只能跟书生意气的王世平战个旗鼓相当,到让曹立凯见识了一次什么叫做以一当十。 十一点的时候,王世平又来找过王山一次,跟王山说了情况的进展,李兰凤和龚晓燕的家人都已经找到了建备派出所来,要求了解二人涉案情况, “他们吵吵着李兰凤和龚晓燕都是女人,怎么能涉及强奸杀人案,让我给拒了回去,女人就不能强奸了,还能帮忙把着呢,而且她们涉及的是包庇,现在一家人守在外面,咱得快点了,可别闹腾大了不好。” “继续,这两个女人多大?孩子上学了么?” 王山脑子里转着圈,对李兰凤和龚晓燕他都没见过,不了解情况,可是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知道,女人要是涉及到孩子的时候,哪能硬挺到底,再就是涉及欢场的风尘女子,在应付警察扫黄的时候,能够硬挺到死,除非欢场老板来让她们招认,并且愿意出罚款。 这两位女人,都是机械厂的高层,钱财自然不是问题,那多半涉及孩子,而且她们应该也担心她们交代了问题,会被送进监狱,涉及的钱财被充入国库会影响孩子的将来,所以才会硬挺。 王开泰点了点头, “两个女人都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孩子应该正在上高中,我了解一下去。” 十一点半,王山还在翻着如山的档案,面前的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纸床垫,他的眉头依然紧锁,嘴里塞着半个黄瓜把子,是不是的拿出来又填回去,陷入沉思。 王开泰在门口默默看了几分钟,想招呼王山又忍住,如是犹豫了几次,却始终不忍将最新的结果告诉王山,他知道,事情不是王山想的那么简单,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已经将王山,王世平和王开泰罩了进来,就算王山扯了吴国进的虎皮也不管用。 王山翻到兴起,咬着黄瓜把就吃了一口,感觉到有点苦涩,连忙吐了出来,这才看到站在门外犹豫的王开泰,皱了皱眉头, “大哥,来半天了?有什么消息没?”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就想听那个?” 王开泰的脸就跟扑克一样,让王山看不出来喜悲,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告诉我好消息,然后你就可以转身走了。” “李兰凤和龚晓燕交了!” 王开泰转身就走,只是那阴沉的脸色让王山一点也没感觉到这是好消息。 “等会儿,等会儿,交了你还这么阴沉个脸干什么?这是好事儿啊,而且是大大的好事儿,我都不用继续查了,她们的顾虑是孩子吧?” 王山拦住了王开泰,搞不懂这么高兴的事儿怎么王开泰还不开心。 “她们到底怎么交代的,是黄子昂还是黄云红指使的?” 王开泰呸了一口, “她们要是这么说我也就不愁了,两个娘们说,是副市长王世平指使她们的,共红她们没见过,是王世平让她们怎么干她们就怎么干的,因为王世平是分管经济的副市长,她们也没办法。” 王山一听,就跟脑袋被雷劈了一下似的,嗡嗡直响,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我没想起来,怎么会说是爸爸指使呢?爸爸只是协管的副市长,跟李兰凤应该都没什么接触,她们说是爸爸指使,时间上也根本对不上号,除非还有一个关键的人!” 第九章 关键的人 “她们说是我爸爸当面指示的?” 王山的眉头紧锁,好像一根刚炸好的麻花。 “不是,说存折是当面提供,以后几次都是你爸爸去机械厂视察的时候偷偷暗示的,根据她们提供的时间,果然是你爸爸视察机械厂的时间,而且这些时间跟账目转出时间很一致,只有一笔转账的时间,你爸爸没到机械厂来,她们说这次是电话指示,因为对你爸爸的声音熟悉了,所以也就按照吩咐做了。” 王开泰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眉心也拧成一团,两个女人的话很多漏洞,可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他去一一戳破。 “只有一次,我爸爸是协管领导,去机械厂应该一直跟在黄子昂身后才对,你从哪儿调查到的我爸爸去机械厂的记录?看看缺少的那一次黄子昂去没去,看来这都是黄子昂实现安排好的啊。” 王山将嘴里的小半段黄瓜把子扔掉,一拳重重的捣在墙上,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我爸爸拿到这个账本的事情不过才一天,黄子昂应该不是提前准备的,一定有人帮黄子昂出谋划策,而且这个人对我爸爸的行踪了如指掌,因该是他身边的人。” 王开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能就是古秘书,否则黄子昂怎么能想到利用这点栽赃,可是古新风是正科级别的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想动他凭我们的级别恐怕不够,而且时间够么?” “时间是不够了,不够也不怕,贫乳妹纸挤一挤都能上视频秀,老子挤一挤,多少也是有点咪咪的,我去找吴书记说。” 王山拍了拍脑袋,一头浓密的头发因为时间太紧都没去修理,现在有些杂乱,他想的时间不够跟王开泰想的时间不够可是不同,记得上辈子王世平对一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黄子昂竟然拿出来了一张用他名字开的银行存折,上面赫然写着存款额五十万,而存款日期就是七月二十日早上八点整。 这样漏洞百出的存折,在当时却是给王世平定罪的主要依据,而王世平却也无法解释这张用他身份证办理的存折究竟是如何出现的,上面的签名竟然是他亲笔签署,不是人模仿的,这才是王世平难以释怀的关键。 现在想来,这一切应该就是古新风在背后捣鬼,古新风一直跟在王世平身边,想搞到王世平的身份证复印件甚至身份证原件都有很多机会,而王世平的签名他更有机会用签文件的时候套个空白页或者夹心页面来获得。 原来王世平和王山不是没有怀疑过古新风,可是古新风在王世平出事的时候在王家前前后后的忙活,里里外外奔走,好像王世平没有倒台一样,到让王山跟王世平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古新风所为,看来古新风也是个隐忍之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让王山此刻对人性的了解更深入了一分。 敲开成方言办公室的门,在门口守候的市局警卫处民警看到王山都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不知道王山的来路,不过能随便出入政法委书记的房间,应该关系不浅。 听到王山说明来意,吴国进沉吟了半天, “几成把握?” “确切的说,一成都没有,不过现在有很简单的理由把他控制起来,褚中远局长可以往古秘书身上推卸么,这些都是古秘书跟他有隙,所以如此针对我,所以来调查调查。” 王山伸出一个手指头, “只要到明天早晨九点,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关不关他都不要紧了,其实可以问问古秘书,有没有不小心将王市长的身份证遗失,有没有悄悄的帮王市长办了一个存折,存折号码是不是已经偷偷告诉了别人,而且一大早就会有人往里打钱?” “好,一成都没有你都敢这么疯狂,我就看看你这最后的舞蹈能跳的多狂,这事儿交给省厅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干的怎么样了?我就等你等到明天早上九点,这把老骨头跟你一起熬熬夜。” 吴国进伸手抹了抹光秃秃的下巴,略微长出来的胡茬有些扎手,却给手心一股麻麻的感觉。 “反正我只有这么一条路,要么涅槃重生,要么就死个通透,反正跳不出您如来佛的手掌心,你就任我扑腾吧。” 王山回到档案室,翻动档案的频率明显比刚才更快了,跟吴国进说的轻巧,不过是自己扑腾,可是他心里却被压的沉甸甸的,上天眷顾能够重生,不是来给黄子昂他们继续欺负的,家族的命运,亲人的命运,一定要被自己改写。 起码这辈子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上辈子吴国进也是没有到宗南市局,既然他来了,这一切不都已经有了转机么。 “小山,小山,古新风被抓来了,从他身上搜到一张存折,用三叔的名字开的户,转账五十万,是从共红的账上转过来的,他交代这是三叔吩咐他代为掌管的。” 王开泰手里拿着一张黄颜色的存折,跑到档案室里,看着一屋子的凌乱,急急火火的说道,事情发展到现在,王开泰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搜到这张存折,不但对黄子昂一点影响都没有,所有的证据反倒是向着不利的一面发展了。 “竟然提前存了,看来事情果然还是有变化的,黄子昂黄子昂,我就不信你没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就算是一张无缝天衣,我也得给你扯烂。” 王山没有要求去审讯古新风,也没有要去看李兰凤和龚晓燕,现在一定要查处共红的户籍资料,看看共红是谁,如果共红是黄子昂的亲戚,就算黄子昂往王世平身上泼脏水也是虚弱无力,现在可不同于上一世,不管吴国进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出现在了宗南,那些很明显的东西也就失去了效用,这是一种姿态。 “共红的身份信息是1995年补充办理的,但是整个九五年的所有档案资料我都快翻遍了,还是没找到,黄子昂或者说他的代理人肯定不希望有人来查这份档案,但是这份档案他们又不能拿走销毁,会放在哪儿存档呢?” 王山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排档案, “共红的身份证信息是1972年出生,难道补户口之后,将她的身份信息又放回了1972年里面?” 几步窜到72年的档案盒附近,王山忍不住在心里双手合十向着上天祷告,一定找到,只要找到给共红办户籍的这位公安局内部人士,敲开他的嘴巴,就能得到关于幕后黑手的消息,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共红的真实身份,将共红抓住,黄子昂也就跑不掉。 感觉到自己抱着72年档案盒的手都有些抖,六七个厚厚的档案盒装的满满的,连95年档案盒的三分之一都没有,王山知道最多一个小时,自己就能都翻一遍。 “72年六月份出生,那就先翻六月份的!” 王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因为过度缺水,已经有翘起的死皮被他用牙齿咬了下来,露出红色的血丝。 “哦!终于找到了,我这脑子应该早就想到才对。” 拿着薄薄的六七张a4打印纸,白色纸张比起来那些真正七十年代的纸张要新的太多,在一沓之中特别显眼。 “共红,江淮省宗南市福平区张家洼人,民警的调查笔录上显示邻居是张家湾的牛二鹏和张理会,自幼未入户口,因结婚需要申办户口,对象名字叫做黄奇举,黄子昂的近亲属里面没有这么个人,不管他,先看看谁批的条子。” 拿出入户申请表来,在上面的边角处赫然签着褚中远的大名。 “果然是你老小子,这下看你怎么说。” 王山拿着这张入户申请,刚要走又停下脚步, “黄奇举,应该是黄启菊才对,不是黄子昂在老家大哥的女儿么,这下总算找到头了。” 共红的身份证照片略微有些模糊不清,而王山刚开始调取的黄子昂近亲属照片之中的黄启菊跟共红的形象差别太大,王山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现在知道这应该是褚中远有意为之。 …… “关于王山的处罚大家讨论到了现在,也算有个定论了,王山同志是个好同志,是个有勇有谋敢于向陈规陋习说不的好同志,如果王山同志也跟某些墨守成规的人一样,局限于条条框框,举得天上地下老子天下第一,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324系列强奸案就不是六名受害人死亡,而是七名。” 成方言正在发表自己的慷慨陈词,王山这个时候手里拿着共红的户籍资料走了进来, “成局长,向您汇报一下,您看这件事情是不是单独跟褚局长谈。” 成方言看了看,用手挡住那些因为好奇而扫视过来的副局长们的目光, “我提议,暂停褚中远同志市局党委委员副局长的职务,交由刑警支队长田启然代理,大家举手表决。” “唰,唰!” 褚中远低着头,没有发出任何无力的狡辩,听着那些平素里在他面前褚局长长褚局长短的各位同僚此刻好像墙倒众人推一样举起手来发出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认命了一样。 王山在后面看着褚中远的样子,发现他并不是失魂落魄,反倒有些不受外界影响的样子, “这老家伙竟然没有死气沉沉,反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看起来是准备死扛到底了,他一定觉得黄子昂会让他东山再起,那我就把你的信心都打掉,看你交代不交代。” 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十章 帮手 “褚局长,这边儿请。” 等在座的党委成员陆续从办公室离开,王山伸手对着褚中远做出了请的姿势,同样的褚局长三个字停在他耳朵里,天翻地覆滋味不同。 “怎么,准备对我摆出胜利者的姿势了?不用这么明显,我就算失去了党委委员的身份,不是什么副局长,可我的行政级别还是正处,你一个小小的科员,就算你爸爸是个副厅,也只能跟我说这个请字。” 王山没说什么,这种人只不过还受不了从炙手可热的权贵变成无人问津的破落户,一时转不过头脑来,万一他承受不了这样巨大的落差自己精神先崩溃了,反倒对案件的进展没有什么帮助,还是不要刺激的好。 褚中远等会议室里只剩下他跟王山两个人,才缓缓的抬起屁股,手里端着铮亮的不锈钢保温杯,慢慢的挪动着脚步出门,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褚局长,这儿,先不忙回办公室,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王山拦住了要往前走的褚中远,伸手指了指一间原本用作会客室的办公室,为了照顾褚中远的感觉,没有选在讯问室而是在办公室。 “这不是我的办公室,我堂堂正处级的领导干部,难道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能有么?” 褚中远看了看那间只有十几平房的会客室,脸色很是难看。 “这不是你的办公室,只是有些问题需要询问,请吧褚局长,这是工作需要,还是配合一下吧。” 王山伸了伸手,里面王开泰带着一位新华路派出所的老刑警正在等候,看到褚中远站在门口,王开泰和老刑警都站了起来,面上是拘谨的笑容,这让褚中远略微有些得意,以往的积威还在。 “进去吧。” 王山一推褚中远的肩膀,将他推进了会客室,既然褚中远还在意面子,说明他还没有丧失活下去的意愿,完全可以强审。 “现在你不是什么副局长,也不是什么处级干部,看到这个没有,有这个东西在,你的初级干部已经当到头了。” 王山把共红的户籍资料往褚中远面前一亮,上面褚中远的大名签的龙飞凤舞,可此刻却显得异常狰狞。 “哼哼,这是很正常的一笔户籍申报,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 褚中远冷哼了一声。 “正常,要不要把做入户调查的民警给你找来当面对质?要不要把街坊四邻找来跟你说个明白,要不要我把黄启菊找来给你看看,共红的身份证是不是攥在他的手里?” 王山将共红的户籍资料收好,这在几天之后可是要交给检察院的,是褚中远以权谋私的直接证据。 “这些都是正常的户籍申报,没有任何违规之处,我只是按照户籍民警申请才批示的,这完全符合公安局户籍工作的正常流程,至于这个人本身有没有问题,我不负责,如果出了问题,也是户籍民警的问题,我最多肩负一个领导责任。” 褚中远的态度依然是那么倔强,王山知道,只要黄子昂不倒,或者自己没有针对黄子昂的大杀器拿出来,褚中远这块茅坑里的石头是不会服软的。 “好,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让你看看黄子昂倒台之后,你还靠什么。” 褚中远用鼻孔哼了一声, “审查我,需要市纪委,甚至省纪委,你们这几个小虾米,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而且,我不会告诉你,有任何事情,都是市政府王世平副市长吩咐我做的。”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让王山气的很想上去扇褚中远一个大耳光,不过褚中远说的没错,现在他只是协助调查,只是一个证人的身份, “大哥,找两个可靠的人跟着他,你跟我出去一趟。” 王开泰点了点头,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他也只能无条件的听王山的话,当即安排了两名自己的铁杆,很是严肃的交代了他们一番,将褚中远当前的境况说了清楚,生怕普通民警被褚中远策反。 “我去找吴书记汇报一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件事情成了,黄子昂身陷囹圄之后,他会第一个就把黄子昂咬出来争取给自己减刑。” 王山跟吴国进汇报之后,两个从省厅下来的交管局官员进了刚才的会客室把王开泰的亲信替下来让他们跟在吴国进身边,可见吴国进已经不敢相信宗南当地的公安民警,生怕他们被褚中远收买,透漏了风声。 盛夏的深夜燥热无比,王山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摇下车窗,不住的用硬纸壳给自己扇风,王开泰则一边开车一边摆弄空调。 这辆车是跟着吴国进从省厅下来的桑塔纳,铮亮的黑色外漆在当时可是非常上档次,但是化油器跟四档变速器是王山已经尘封在记忆中的东西,至少十几年都没碰到过了。 王开泰则是非常兴奋,这辆省厅的车比所里的配车保养的好多了,虽然也是九三年的车,却跟新车一样,不像所里的车,开了三四年就比拖拉机的排量还要大上几倍。 “十二点了,等会儿估计要挨骂,这老头早就睡了。” 王开泰脚下一加油门,黑色的桑塔纳没入夜色,直奔沙后巷的贫民窟而去。 知道了共红的身份,一些迷雾之下潜藏的事实已经可以揭开小小的口子,只要搜到关键证据,比如说用共红名字开的存折,跟黄子昂之间的转账记录,甚至黄启菊和黄子昂或者黄云红名字购买的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这个案子就可以不用审了。 所以王山才暂时放弃强审褚中远,事有轻重缓急。 可是知道黄启菊住在哪里没有用,这个时间家里肯定有人,只能秘密进入,所以王山跟吴国进汇报之后,吴国进不同意用工作组的身份去,不出事事后可以用工作组的名义,万一被人发现,就是王山和王开泰的私人行为。 王山知道这是吴国进不想牵扯太深,因为如果失败,他还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其实吴国进自己完全都可以不介入进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淌这趟浑水,还是有限度的对王山进行支持。 没有尚方宝剑,王开泰跟王山又不是特别行动组里面的翻墙开锁高手,只能把目光落在辖区内这些金手指身上,王开泰所说的这位会骂人的老头,虽然不是金手指,却是此道中的高手。 老头名叫李刚,跟多少年后的四大名爹之一有一拼,从部队退伍之后进入了公安系统,就在特别行动组里面工作,身手敏捷飞檐走壁,经常能完成一些普通人干不了的任务,可是因为某次褚中远布置的私人活动太过违背伦理道德,李刚拒绝了之后没多久,便因为工作失误被开除出了公安队伍。 失业的李刚干脆就在新华路自己家的老宅门口摆了个路边摊,一辆破旧铁皮的四轮手推车上面放着所谓的柜台,柜台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扳手,而柜台上只有一台老式手工的钥匙直磨机,至于大件的自行车轮胎等东西则挂在手推车旁。 因为王开泰在这一片当过片警,跟李刚的关系比较熟络,而且原本都是民警,相处的不错,只是李刚的生活很有规律,晚上到了九点钟必须睡觉,有两次王开泰去找李刚帮忙都被骂过,所以这次他也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桑塔纳停好,王开泰连续拍打着门把李刚给吵了出来,听到是王开泰的声音,李刚从院子里直接泼出来一盆水,差点把王开泰淋成落汤鸡。 “你个小兔崽子,还不让人睡觉了,你李婶神经衰弱你不知道啊!” 李刚打开了门,手里的破铝盆上面全是油灰,一看就是洗脚的盆,这一盆水就是洗脚水。 “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王山悻悻的笑了笑,伸手捅了捅王开泰的后腰,王开泰只能硬着头皮上,还不断的安危自己,这是大事儿,是重要的事儿,收集有关市委常委的材料,还不算大事么? “嘘,老李,帮我们去弄点材料,屋里有人,我们技术不行,进不去。” 王开泰嘘了一声,不让李刚说那么大声。 李刚蹬着大眼睛,轻蔑的哼了一声, “什么大案子?那个领导家里被盗了还是发生什么杀人案?告诉你,领导家里被盗的事情不要找我,杀人案也要看被杀的是什么人,什么公司老总国企领导的,更不要找我。” 见王开泰半天没说出口,王山往前凑了凑,到李刚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李刚把手中的洗脚盆轻轻放在地上, “我去,你小娃子如果敢骗我,我打断你的腿。” 王山吐了吐舌头,朝外面一挥手, “大哥,开车。” 王开泰抢先上了车,心里不知道王山跟李刚说了什么,竟然让这老头如此痛快的答应了,看来大病一场之后,自己这个堂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脑子也灵光了许多,不在是干事认准一根筋,不懂得进退取舍。 就刚才跟李刚说话这件事情,以前王山一定会大大咧咧的跟李刚说自己要抓贪官,伸张正义,但是现在王开泰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怎么说的,却知道他一定会圆滑很多。 李刚回屋跟老婆交代了一声之后也上了车,王开泰开始跟李刚交代事情的大致经过,也没腔调什么保密不保密,只要李刚此行有了收获,保密与否黄子昂都必死无疑了。 “你就跟我说,今晚去的这个地方,是不是跟分管水利的那个黄子昂有关系就行了?黄子昂,王世平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蛀虫,只要是办他们,我老李豁出去了。” 李刚等王开泰说完,斩钉截铁的说道,王山跟王开泰偷偷对视一眼,只是点头答应,没敢再说二话。 第十一章 晴空万里 黄启菊的家在宗南市宗山南麓富贵花园别墅区,这儿在九七年的时候是宗南市最好的别墅,甚至比所谓的一号院还要上档次,花香怡人,空气清新,坐山望湖占尽地利。 十六年后整个宗山南麓已经被一片一片的别墅群占满,新建的别墅更加富丽堂皇,结构也比富贵花园要更加合理,富贵花园便不在出名,可是宗南人都知道住在富贵花园的,才是宗南市最有钱的一批人。 虽然不知道黄启菊是做什么的,但是以九七年普通人的收入来看,用一生的积蓄也买不起富贵花园的别墅,若说黄启菊没有其他门路,傻子都不会相信。 桑塔纳停在富贵花园别墅群外的路边,看着别墅里面星星点点的昏暗灯光,基本上没有亮着灯光的住户,也不知道是还没有住户还是已经入睡。 “老李,六号楼,关键是银行存折,国库券,房证土地证这些东西。” 王山抓住李刚布满老茧的手,狠狠的握了几下,李刚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王开泰挺纳闷,刚认识的两个人,怎么好像比自己跟老李还要熟悉。 富贵花园的门卫处跟小区内部截然不同,明亮的路灯照着路口,两个保安坐在门口聊着天看着大门,很明显没有相关证件想进入小区至少要经过他们的盘问,不过这些难不住李刚,快六十岁的身体依然身轻如燕,一个闪身就从带有铁丝网的墙头跃了进去。 看着李刚消失在院墙内,王开泰猛的转过身来, “小山,你跟老家伙说的什么?他怎么这么听你的?” 王山诡异的一笑,这位老家伙的事迹他原本不清楚,可是因为李刚这个名字太过响亮,他从粤海回到宗南的时候还是听到坊间提起名爹李刚的时候提起过这位李刚。 李刚的儿子李少强组织了一个施工队,托了不少关系才接了部分宗南河河堤的工程,可是几年时间都没拿到工程款,一九九八年的汛期河堤溃坝,兴建了良心工程一点没偷工减料还没拿到工程款的李少强竟然被推出去当了替罪羊,而其他丧尽天良的包工头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二零零八年李少强出狱,去找分包商讨要说法的时候,竟然被对方派人在河堤上推了下去,事后被在场人员证实,李少强精神崩溃,跳河自尽。 李刚当夜便夜入分包商家中,怒斩三枚人头,提着人头去找幕后真凶黄子昂的时候,却被武警当场击毙。 李刚这个名字一时间在宗南成了燕子李三这样的名词,广为传颂,等到后来出现名爹李刚的时候,在宗南提到李刚,大多数人还是以为是这位侠客。 “我只是跟他说,这房子里有很大的可能装着黄子昂收受宗南河大堤承包商贿赂的证据。” 王开泰没明白具体什么意思,老李平时很少跟别人谈及他的儿子,王开泰更不知道老李的儿子李少强承包了宗南河大堤的部分工程。 “不管了,先眯一会儿吧,说不定今晚没时间睡觉了。” 王山借着月光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了,只剩下不到八个小时一切就会尘埃落定,王世平黄子昂之争也就会出现胜利者,到底是有重生者王山帮忙而自己对这一切懵懂无知的王世平笑到最后,还是一直处心积虑布置的黄子昂棋高一着,王山也不敢确定。 紧张的看着围墙上那昏黄的灯光,王山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旦闭上再次睁开,就会如上一世一样,父亲身陷囹圄,母亲绝望命丧,自己在最后关头被乱枪打死。 夜晚的宗山南麓很静,静的王山仿佛能够听见手表在滴答滴答的走着,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一点,李刚没有出现。 一点半,李刚还没有出现。 两点整,李刚没有任何消息,车里只有王开泰均匀的鼾声。 “下去找找,要是没什么发现,也只有另想办法了。” 王山推开车门,想下去走走,正听见围墙内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只手电射出的灯光扫射在围墙上,很明显是保安在巡夜。 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王山蜷缩回了车内,连车门都没关,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对,慌忙中转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刚已经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 王山当场差点没被吓晕过去,活了两辈子,还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样的人叫做武功高强,原本王山一直以为,所谓的武术只不过是花架子,否则怎么能被外国人数次侵占了国土,武术真的那么强,还能打不过人家的洋枪? “不对,这老头当年不是说被黄子昂安排下的武警当场击毙么?这么高的身手终究还是挡不住子弹的。” 王山摇了摇头,突然不注意念叨出声,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王开泰一下子被惊醒,从座位上弹坐起来,却撞到了顶棚。 “别怕,别怕,咱是在这儿看还是回去看去?” 李刚嘿嘿的一笑,老脸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露出一股特有的憨厚跟狡黠相重叠。 “拿到了?” 王山有点担心,可压抑不住语气中的惊喜,患得患失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翻的时候太匆忙,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不过这家的地窖里面,倒是藏着不少古玩字画还有金条,还有一沓沓的美元和国库券,都用塑料袋包着。” 李刚歉意的笑了笑,似乎对自己没有确切的调查清楚,甚至连钱的数量都没搞清楚有些不好意思, “屋里那两个人睡觉太浅,刚才醒了好几次,所以耽误了时间太长,现在想想看,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这两个家伙,睡觉做噩梦自己吓的一身冷汗,哎!” 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厚厚一沓东西递给了前面的王山,王开泰悻悻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这老家伙才跟王山认识不过一会儿,就比他熟悉多了。 王山打开车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心跳就跟加了五百个压力一样,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 “够了,足够了,走,开车回去。” 王开泰不放心,伸手拿过来这一叠当中最上方的一本存折,看了一眼,立即放了回去,发动桑塔纳快速离开。 不由得他不心惊,存折上面的名字是黄云红,里面的钱所剩倒是不多,一后面大概六个零左右,可是先前的一笔支出,可是明明白白的四百多万。 一张存折就是五百万,在当时可绝对不是一个太小的数目,尤其是这只是存折当中的一本,黄云红干什么能挣这么多钱? 王开泰知道,黄子昂父子倒台的事情已经天注定了,除非省委里面有人保他,要把这个盖子捂起来,可是王山已经提前联系上了吴国进,同样是生委常委的他,在中央应该也有自己的渠道,一样可以把这个消息向上捅上去,对方会不会浪费如此巨大的力气来保一个黄子昂呢? 应该不会。 成方言办公室里,吴国进冷着眼睛看着面前摆满了一桌子的存折,有价证劵和房产证土地证,还有门面租赁合同之类的东西,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生气。 高兴的是黄子昂果然不经查,这些财富就算他们父子年收入增加十倍,干一辈子也不够,通过黄子昂完全可以打击到省委里面支持黄子昂的钱关山。 可他实际上情愿自己白忙活一个晚上,黄子昂如果是干净的,王世平也是干净的,他就要想办法消弭王世平和黄子昂之间的误会,甚至可以动用他的能量将王世平调一个地方任职。 “你们坐,我去给省委尹书记汇报一下,这件事情的牵扯有些大了,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吴国进转身进了套间,将门关好,有些话看起来是不应该被王山和王开泰还有成方言听见的。 “你们把东西放下,到里面休息休息,如果有事情随叫随到,我现在要去市委。” 从套间里出来,吴国进摆摆手指着成方言的办公室套间对王山和王开泰说道,成方言愣了一下,心里在滴血,“这两个小子没睡觉,我也没睡觉啊,而且那里面是我的床,昨天才刚刚在里面温存过啊!” 可是他的苦楚没人理解,王山和王开泰听到吴国进现在要去市委,明白尘埃已定,省委看起来也是要彻查,否则不会先去市委而是立即叫来黄子昂,同时做王山和王开泰的工作。 “吴书记您辛苦了。” 王山跟吴国进道别之后,推开门到头就睡,虽然起床起的晚,可是神经已经紧绷了几个小时,期间经历了生死时速,还被人捅了一刀,这会儿大局已定,才发觉肩膀真的有点疼。 成方言伸了伸手,“卫生间里有热水,洗洗澡能解乏。” 吴国进却把他打断,指了指铺满了办公桌的证物, “小伙子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跟我去市委,带上这些东西。” 第十二章 怪异的眼神 “小山,开泰,一起干一个,这次你们两个小子干的不错,竟然背着我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来,昨天突然跟着吴书记出现差点让我不知所措。” 王山家中,王世平,耿玉芬,王山和王开泰围坐在圆桌旁,王世平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昨夜的宗南市好像发生了剧烈的地震一样,市委市政府的会议连夜开了个通宵,省纪委立案调查宗南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黄子昂涉嫌贪腐的巨案,黄子昂一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市公安局副局长褚中远与黄子昂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为褚中远的贪腐行了诸多方便之事,此次一同受审。 黄子昂的儿子黄云红,侄女黄启菊,共同出资成立的宗南市旭日东升商贸公司实际上是黄子昂贪污侵占国有资产的中转站,随便露出一丝蛛丝马迹都让人触目惊心。 宗南机械厂厂长李兰凤以娘家侄子的名义在其中占股百分之十,财务科科长龚晓燕用丈夫的名义在其中占股百分之三,而宗南印染厂厂长公子,宗南铁矿矿长的公子也在其中占据不同的股份,尤其以矿长公子的比例为高,仅次于黄云红跟黄启菊的占比,占据了百分之十五,至于剩下一些股份挂的名字,或多或少都跟宗南市的头头脑脑有关系。 旭日东升商贸公司的业务很广,涵盖了整个宗南市的方方面面,从道路两旁的绿化,楼体美容,市容清理,园林搭建,公共绿地改造,甚至还有宗南河的堤防建设。 如果王山没记错,李刚的儿子李少强拉起的施工队,就是经过几重转包从旭日东升商贸公司手中接手的,整条宗南河大堤都是被旭日东升商贸集团下属的建筑公司承建,而一年之后的那场大水,也只有宗南河在宗南境内出现了险情。 一条河流只在上游出现溃坝决堤的险情,应该也只有宗南大堤这比豆腐渣还豆腐渣的工程了吧,下游承担上游排水工作的大堤也只是险而未溃。 “小山,干什么呢?三叔叫大家一起喝一个。” 王开泰拿起王山的酒杯硬塞到还在发呆的王山手里,不满的叫了一声,他对王山的怨念现在还挺大,很多细节王山昨天也没跟他说,他稀里糊涂的就跟着王山一条道跑到黑了,现在想想有些后怕,如果一着不慎,整个王家可能都会受到株连,自己不要紧,可是自己老爹老妈可还受不了随之而来的报复。 王山恍惚中接住酒杯,机械性的碰了一下, “爸,我们庆祝似乎少了一大功臣啊,大哥,你怎么没请老李来?” 王开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叫是叫了,不过昨晚他跟我们跑出来,他老婆一宿没睡着,今天白天睡觉,他干完了活儿正在家跪搓衣板呢,不敢提出来喝酒的事儿。” 王山将手里的九钱杯一饮而尽,刚想再倒一杯,酒瓶就被耿玉芬抢走,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今天看你大哥的面子让你尝一杯,还想倒,等结婚娶了媳妇再说。” “妈,我想吃糖醋里脊,你去弄点?” 王山冲着老妈献媚的笑了笑,耿玉芬放下酒瓶,不情愿的转身去了厨房,儿子大病初愈,肩膀上又受了伤,她这个母亲心疼的很。 “爸,黄子昂的位子空出来,恐怕不少人抢着要坐,你有没有兴趣?” 等耿玉芬进了厨房,王山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显然是怕老妈在的时候不让他讨论这些大人的问题。 王世平一摊手, “我服从组织安排,领导说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哪怕因为我儿子破坏了宗南市的安定团结和一派祥和的局面,给我个处分让我去人大政协当个闲职也没任何意见。” 说完又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嘴角上翘,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不过如果因为我儿子用于揭发丑恶现象,挖出侵吞国有资产的硕鼠,省委市委决定给我加一加担子,我也肯定不会推辞,没有这种大老鼠,我也想试试自己的想法能不能给宗南的经济带来大发展,也能让宗南的企业多几个起死回生,也能让老百姓的生活上一个台阶,起码老李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不想道德沦丧去给女人下药而被开除。” “老妈不在,难得听老爸说一句真话啊,这次市政府起码被牵扯两位排名在你前面的副市长,市委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不过想必省领导也会敲山震虎,调出几个位子来,等你洗清了嫌疑,肯定会给你加担子。” 王山伸出食指, “我只有一件事情请老爸帮忙,宗南河大堤的工程款,不伦如何,也得帮那些底层的施工队要回来,尤其是一个叫李少强的包工头,这些送了不少好处费才揽到工程的包工头也挺辛苦,他没有钱给工人发工资,最后的下场往往很惨。” “李少强?李刚的儿子?” 王开泰很诧异, “小山你怎么知道李少强是干包工头的?这事儿老李从来没提过。” “偶然知道的,大哥,马上会提所长了,可别忘了请我吃饭。” 王山连忙岔开话题,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吧,现在已经够让王开泰和王世平疑惑的了。 “如果让我继续分管这一块儿,旭日东升这个毒瘤一定要铲除,拖欠的工程款,侵占的国有资产也尽量归还国库,不过这里面的利益错综复杂,想要完全清理干净也不大可能,只能尽我最大的能力了,国企现在这个形势,前景不容乐观,这些工人将来如何也是个老大难问题。” 王世平轻叹道,王山摆了摆手,历史上不过是一个多月之后,中央便会出台国有企业改革的措施,各地纷纷开展了各自的国企改制,其中不乏成功者,也不乏被各种名目侵吞的国有资产,这一次如果父亲掌舵国企改制,可是要帮他少走一些弯路, “爸爸,我听吴书记透露,中央领导正在酝酿国有企业改制的新思路,最迟下个月应该就会下发,你要多做做准备,最好整理一下系统的写出来,这个既有利于国家又对得起百姓的活肯定能落到你头上,我就先准备给老爸你庆功了。” “嗯?这事儿吴书记会跟你这个小孩儿说?别扯着虎皮当大旗,你爸少说也是副厅级的副市长。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到真需要好好准备,最近不少地方的国企都已经倒闭了,工人没人愿意接收,惹出来不少事情。” 王世平琢磨了一下,感慨颇多。 “十五大马上就要召开,中央肯定有很多关于经济建设的新思路要发展,过机械厂跟纺织厂印染厂这些亏损严重的国企很有可能破产重组甚至吸引民间资本进入,但是宗南铁矿这样的国企应该不会,本身矿山属于资源消耗型企业,虽然铁矿石的品质不高却也是一本万利,顺带着整条产业链养活了数以万计的人口,国家应该不会让这种关乎国计民生的基础性企业进行改制,所以老爸你的重点就应该放在百货大楼,宗南机械厂,宗南纺织厂的身上。” 王世平虽然不觉得王山小孩子说话能当多少真,可王山还是试着提点一下老爸,可别把精力用错了地方,有些企业就算是不赚钱,国家也不能放开手让民营资本进入的,下错了功夫事倍功半不说,对王世平的仕途也没有任何好处,王山可是想专心当个官二代的。 上辈子王山见多了各种责骂官二代的言论,可他却深知官二代并不是都那么好当的,比如说王某人,就连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就锒铛入狱,大树底下好乘凉,得把老爸往上推一推自己才能省省力气当纨绔啊。 …… 江淮省委处理此事的态度很坚决,手段更是雷霆万钧,不出三天便已经尘埃均定,黄子昂因侵吞国有资产被纪委带走,一些涉案领导纷纷撤职,黄家的财产充入国库,市委市政府进行了分工调整。 吴国进早在专案组成立的时候就回了省里,由省纪委书记雷万钧亲自督查此案,雷万钧人如其名,手段霹雳,宗南铁矿,宗南机械厂,宗南纺织厂的一把厂长、财务主管都被撤职查办,市建委,市容管理处,交通局,水利局,航道管理局的一些领导也被停职,黄云红黄子昂黄启菊还有王世平的秘书古新风更是直接进了监狱。 其中古新风更是尴尬,原本他可以成为胜利者的一员,可惜却因为错误的估计了形势,被黄子昂收买,背主求荣当了叛徒,光荣的因为污蔑陷害领导干部进了班房,在看守所里别的犯人问他罪名,都只敢说是盗窃。 王山因为负伤请假一个星期没有去上班,天天呆在家里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跟老爸讨论国企改制的种种方略,有些事情因为年代久远他已经记不清楚,不过什么是日后成功的经验他还是有印象的,那些能存活到二十一世纪的,都算是王山记忆中的胜利者。 等到伤好的差不多去上班,王山就感觉到有些不对,整个建备派出所的民警辅警外带做饭大妈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抓住于桂的事情暴露出去了?这也没必要像看火星人一样看我吧,难道是把褚中远给弄下去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可是这件事明明叮嘱过成方言,提都不要提自己名字的。在公安局以一个小兵的身份把副局长给扳倒了,想想以后谁还敢让自己在他手下干活。” 王山纳闷的回到办公室,关上房门之后,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民警老罗, “罗叔,今儿怎么回事,我一个星期没上班,回来怎么感觉怪怪的,他们都偷偷的笑什么来着?” 老罗正在喝水,听到王山问话,一口水没憋住全喷了出来, “小王啊,感情你自己还不知道?所里可都传遍了,你该发喜糖了,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你虽然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负责的,这事儿你偷偷跟罗叔交个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看人家姑娘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还特会说话,你那点看不上人家,是不是有更好的了。” 顿时王山一头雾水,哪儿来了个姑娘家的,自己这辈子还没谈过女朋友,是绝对的一品处啊! 第十三章 那不可能是她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建备派出所属于城区所,地处宗南市的市中心偏南一些,占地足足有一亩,院子里还有停车场,这在当时的派出所里属于高档配置了,尤其是新粉刷过的墙壁,铮明瓦亮的落地窗,还有能容纳四十人的会议室。 只是现在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玻璃窗向里看去,偌大的会议室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挠着脑袋的王山,另外一位是个看起来颇有些姿色的青年女子。 一身粉色长裙紧紧的包裹在身体上,胸部盈盈一握,但在腰身上那浅浅的一抹束带收紧之后显得跟丰满的臀部正好形成了哑铃的两端,比之所谓的s形要吸引人的多,领口处一小块绿色的玉坠露出半端,更显得皮肤白皙。 听到王山问话,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脸上一片红润,好像能滴出血来, “我,我,你不是说你是建备派出所的么,那天你受了伤,我就想来看看你,可我不知道你的家,就,就每天趁着上班前早来一会儿,看看你来没来,想跟你当面说声谢谢。” 王山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将目光从女孩的脖颈处挪到脸上,这是一张精致的脸,皮肤细腻光华,而且是纯天然未经过任何化妆品的雕饰,可爱的小嘴上面精致的鼻头仿佛透明能看出里面的血管一样细腻,滴水的眼睛里一汪春水。 瞬间仿佛被电击中了一般,王山愣在了当场,脑海里萦绕着一个声音,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女孩儿感觉到王山的异样,抬起头来跟王山四目相对,发现王山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脸,伸手在王山的目光焦点处比划比划,想唤醒王山却发现这小子竟然仿佛没看到一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好不是自己身上有走光,可是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什么? “你是陈若?” 王山并不是失去了知觉,只是想不通老天这么玩人的道理何在,自己不是明明已经重生了么,为什么还会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而且如果按照上一世的历史发展,她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可能是一个人才对,可为什么这精致的面容,竟然如此相似。 其实仔细看,这脸跟记忆中的那面容还是略微有些不同的,眼角似乎没这么弯,鼻子略微挺一些,可是王山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自己纵然将她的影子刻在脑海里,却也多少有了褪色的痕迹。 “你认识我妹妹?” 女孩愣了一下,她正是王山从于桂手中救出来的纺织厂女工陈诺,自从发生过那样一场惊魂一幕之后,就想要来当面向王山道谢,这种事情对于王山可能只是职责所在,可对于她来说,却是生死之差,纺织厂发生的系列案件她也听说,只是没想到不是夜班的她也会碰到匪徒。 王山口中的陈若,是她的嫡亲妹妹,只是妹妹现在才高中毕业,王山怎么会认识她呢? 王山拍了一下脑袋,当初第一次听到陈诺名字的时候,王山就感觉到有些耳熟,只是没往陈若身上去联想,跟陈若认识许久,从来没听她谈到有个姐姐。 现在想想看,当初陈若为什么总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伤悲的感觉,原来和姐姐出了如此噩耗有关系,这也是她从来没提起过陈诺的原因,而王山喜欢陈若,就是喜欢陈若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永别的父母,所以才总想把这个女孩儿捧在手中好好珍惜。 可是,往事不堪回首,王山突然不想让自己去想那不堪回首的一幕,为了报仇,没能抓住这个让人怜惜的女孩儿,自己的内心痛苦了一辈子。 这辈子回来了,绝对不能重走旧路,已经没有仇,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自己就报了,所以这辈子一定要抓住她的手,绝不放开。 “哦,你还有个妹妹啊,我真不知道,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叫陈若么?那天晚上在桥洞下面,我刚才只是没想到你长这么漂亮罢了,你看我从来没见过美女,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王山嘴角带着笑意,强迫自己从旧事的回忆之中清醒过来,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眼角扫到了会议室的玻璃窗外,老罗正带着一帮同事在外面偷看,让王山气愤不已,这个老罗刚才推脱要在办公室审查犯人,非要独霸办公室把王山挤到会议室来,就是为了能够带人偷看。 陈诺被王山的几句话给羞的脸都要埋在胸口处,她从高中毕业就进了纺织厂,也没谈过男朋友,被王山当面夸赞,心里虽然喜欢可面子上总感觉有点异样,也就真把自己当初告诉王山的话当成了当天晚上太过紧张王山没有听清而已。 “我叫陈诺,诺言的诺,我还有个妹妹,今年刚高中毕业,考上了宗南大学,她叫陈若,上善若水的若,你要是见到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美女呢,不过可提前说好,你不能打我妹妹的主意,她可是好女孩子。” 陈诺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病,这样说好像王山不是好人一样,又连忙解释, “我没说你不是好男孩,不过,我妹妹她刚读大学,现在不能分心,所以你不能打她主意啊。” 王山没憋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陈诺眼里,自己就像是大色狼么?陈若自己还没见过,她就一口认定了自己会打陈若的主意,虽然这个主意自己早就打了十几年了,可她也不能这么怀疑自己的人品啊。 我是个有品位的色狼! 王山暗暗告诫自己,所以他收回了落在陈诺身上的目光, “可是你来感谢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说,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陈诺刚刚恢复白皙的脸刷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那不是他们总来问我跟你什么关系,我,我又不想让他们知道那晚发生的事情,所以,所以逼不得已么。” 王山知道,自己这个清白是还不会来了,女事主都已经招人了,自己就算是再百般否认也不行,陈诺的想法是没错的,324案件因为王山的掺和,管辖权已经从福平分局移交到了市局刑警支队大案队,也因为王山的掺和,陈诺的信息经过成方言的打招呼,只在有限范围之内进行了公开,也就是说广大的普通民警根本不知道陈诺就是那个受害者。 王山当然不能揪着陈诺的脖领子对所里同事说,她就是324案件最后一位受害者,那样陈诺估计会拿起脚边的凳子直接砸在王山脸上,所以王山也就只能默认了,她是他女朋友的身份。 “那,谢完了,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王山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九点了,纺织厂应该也要去上班了才对。 陈诺白了王山一眼,心想自己也算是个美女了,这个木头疙瘩怎么这么不待见自己,说是他女朋友好像占了他多大便宜一样,现在还没有几分钟就要撵自己走,真是不解风情,枉费自己听说他今天来上班,特意请了半天假。 “哦,我去上班去了。” 陈诺低头站了起来,一下子摸到了手中的手提袋,犹豫了一下,将手提袋递了过去, “我妹妹托我转交给你的礼物,我走了。” 也不等王山接过手提袋,陈诺直接把手提袋放在了会议室的长条桌上,抬腿快步离开,好像逃命似的,把王山看的暗暗摇头,以后少不了还要跟陈诺打交道,为了追陈若,总不能不理这个姐姐吧。 先看看陈若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王山没有去追陈诺,这让在会议室外面发现一群人偷看的陈诺脸色更加绯红,纤细的长腿跟被抓住的蚂蚁一样拼命的摆动着逃离出了建备派出所,心中对王山更是暗恨, “混蛋小子,也不知道追出来送送本姑娘,小若还给你准备礼物,她要知道你这混蛋小子这样,才不会想你当她的姐夫来。” 王山当然不知道陈诺的心思,上辈子风花雪月不少,却都是灯红酒绿之后的夜夜笙歌,带着媚笑的女人欣赏的是王山手头挥舞的支票和衣橱里多出来的名品包包,至于进入她们身体的人名字叫做什么对她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王山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真正的谈过一场恋爱,单恋陈若的那一次不算,王山当时选择了放手。 “千纸鹤?这小妮子送我一袋子千纸鹤干什么的?用的还不是街上卖的彩印纸,而是普通写过字的大白纸,看来她们家的条件不大好啊。” 打开手提袋,王山愣住了,拎着挺重的,怎么会是一袋子千纸鹤,重量绝对不对,将千纸鹤都拿出来之后,露出了袋子底部的一个小小的铝饭盒,用过很久,连边角都磨得铮亮,只是清理的非常干净,饭盒上面夹着一张纸, “谢谢你救了我姐姐,也救了我,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字体娟秀带有灵性,王山很是熟悉,这一看就是出自陈若的手笔。 “这小妮子还会做饭,陈诺把饭盒还送来了忘了拿走,应该是她每天带饭用的饭盒吧,那她中午怎么吃饭,我还得给她送去,哎,还没陈若这个小妹妹懂事。” 王山摇了摇头,将千纸鹤装进手提袋提着出了会议室,就听见有人正在喊他, “王山,王山,值班室接电话,市局政治部找你的电话。” 第十四章 奖励 市局政治部的电话,王山也感觉到很诧异,公安局这个单位很特殊,虽然跟其他正局级单位一样,也是正处级的架子,可是众多的内部单位都是副处级别,政治部就是其中之一。 政治部就是副处级的单位,下辖人事处,宣传处两个正科级单位,总领整个宗南市公安局的人员调动,对外宣传,所以一般政治部很少给分局或者派出所打电话,一般都是直接联系领导。 所以接到市局政治部的电话直接找王山,让所里的值班人员都有些摸不清头脑,王山请假一个星期,期间还传闻王山玩忽职守被市局开除,难道这事儿是真的? 王山跑过来接过电话,里面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通知, “王山同志,请你下午两点半之前到市局政治部一趟,到宣传处找王敏。” “找宣传处有什么事儿?” 王山不明所以,不是跟成方言交代过不要曝光自己的身份么,怎么还要宣传,难道市局这些人不知道宣传了自己,就等于打了市局领导的脸,连续发案六起未破,这不是说明了市局的工作能力不行么。 不过对方没有给他解释的义务,人家径直挂断了电话,显然已经完成了通知的工作,至于去不去就是王山的事情了。 想想王山也就释然,政治部平时干什么的,那是在领导面前鞍前马后工作的高官近婢,所谓领导身边人,自然不需要去理会他们这些派出所的小兵懂不懂,只要传达到了就行,如果是领导不能领会,那他们可就要不厌其烦的解释千遍了。 “小王,怎么回事,是不是休息这几天做了什么好人好事还是跑去领导家送礼了?听说市局最近有人事变动,你是不是要调走?” 值班室的民警看着王山开起了玩笑,说王山去送礼只是随便调侃,若王山真的去了,他们反倒不会如此说了。 王山摇了摇头,提着手提袋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让我下午去一下宣传处,可能觉得我长得比较帅,让我去拍宣传片的吧。” “啊呸,让你去不如让我去了,就算我一个月不洗澡也比你形象好啊。” 站在值班室里的这位小伙子看着王山的背影喷了一口,王山的话让自认为建备派出所最帅的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正巧门外走过来几个民警,手里推搡着一个抓到的盗窃嫌疑人,他走过去冲着这位嫌疑人的肩膀就是一拳, “指认现场回来了,让你偷,我让你偷,就得长点记性。” …… 王山站在宣传处的办公室里看着面前摆放好的三沓蓝色老人头,在打印有签名的空格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将三沓钱装进陈诺早上送来的手提袋里。 手提袋里面现在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铝皮饭盒,那些千纸鹤和鞋油陈若字迹的纸条早就被他收进专门腾出来的办公桌里,任何关于陈若的东西,王山觉得自己都有必要保存起来。 “得给小妮子的傻姐姐送饭盒去啊,要是知道她们家住在哪儿就好了,我还能凭送饭盒跟小妮子早点认识。” 王山想着美事骑上自行车,从市局出来,直奔纺织厂而去。 宗南纺织厂现在虽然还在开工,可是却有着国有企业的老毛病,越开工越亏本,国有企业负担重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到一点不假,小小一个纺织厂,从小孩儿上学的幼儿园,到几百上千名退休工人,什么都需要纺织厂的利润来贴补。 而纺织厂多少年没改过的纺织工艺,多少年没增加新的防止设备,甚至纱锭用的都是私营纺织厂已经开始慢慢淘汰的货,这样的工艺水平制造出来的布匹,已经渐渐不被市场所接受,根本不是当年一提起人造棉老百姓首先想起来的国营老厂。 想到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不过两个月之后,整个纺织厂就被一家私人纺织厂收购,宗南纺织厂也就寿终正寝,四十岁以下的工人被接收,而四十岁往上的工人则被优化组合优化掉了。 纺织厂的地皮没过多久就被转手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公司,能用的机器拉走,不能用的机器直接卖了废铁,这样里外一转手,私人纺织厂不但一分钱没花,反而赚了小几千万,这在九七年的宗南,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而纺织厂原本答应的付给退休职工和四十岁以上职工的安置费却一直拖到了新世纪的第十个年头,因为一位退休老职工无钱看病在省人民医院跳楼,恰巧砸中了前来视察的省委领导的车引起了省里的注意,这才解决了这笔拖欠十几年之久的欠款。 事后王山打听过,私人纺织厂实际上就是宗南纺织厂经理的儿子在外面开设的,用的原材料很多都是直接从纺织厂仓库拉出去的,只是纺织厂因为经济规模有限,没有被黄子昂这一系的人马看在眼里,旭日东升里面根本就没他们的股份,看来这次也算逃过一劫。 看着面前那有着三十年历史的厂门,王山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得阻止历史重演,纺织厂如果一定要出手,也得找个靠谱的有社会责任感的公司来接手,实在不行,就算让纺织厂的工人自己接盘都可以。 “哎哎,骑自行车那小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大门还怎么的?赶紧闪开,没见过要出车么?” 一个略微有些苍老而油滑的声音从门房里面传出来,穿着纺织厂工作服的门卫用手抹了抹全是油的头发,手里的大串钥匙哗啦哗啦作响,如同水牛一样的眼珠子瞪向王山。 王山看了看,门卫正准备打开大门,里面有一辆满载着棉纱的大型货车正要开出来,而货车前面则是一辆时下很稀少的黑牌沃尔沃,开车的司机是个看起来飞扬跋扈的青年人,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束,颇有些文艺青年的范儿。 “老牛,你不开门墨迹个什么?门口那**小子干什么的?好狗不挡路,这小子连狗都不如是不是?” 文艺青年嚣张的声音从车窗里面飘出来,再这个年代,能开得起进口沃尔沃的人,确实有这个实力轻蔑的瞧不起骑着自行车的路人甲,不过却不包括王山。 自己站在人家大门口,今天这事儿确实王山不占什么道理,不过王山也不能白挨骂不是,“大热天果然狂躁,这大门口的都有狗叫。” 王山将自行车停在大树下,记住了那文艺青年的模样和车牌号,想着回去查一查这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门卫小跑着把两扇大门分别推开,不住点着头好像哈巴狗一样等沃尔沃扬长而去,空气中留下一阵马达的咆哮声。 王山看到沃尔沃的后座玻璃内,依靠着车窗坐着一位穿着时尚的靓丽女郎,面容冷峻看不出来喜怒,不过文艺青年的表情却很兴奋,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位女郎有关系。 沃尔沃开走,那辆装满棉纱的大东风跟着呼啸而过,这次门卫老头没有表演小鸡啄米而是接住了从大东风里面扔出来的一小包东西,红红的特别显眼。 王山认出了那一小包东西就是宗南当地的特产,宗南卷烟厂生产的蝙蝠牌香烟,价格不贵,两块钱一包而已,而且看那红色小包明显憋了一块儿,应该只是半包烟。 “哎,那小子,你怎么还不走,在这寻寻摸摸干什么的?想等小闺女下班你也不看看时间,中午班刚走过了,你来晚了,赶紧回家去玩去吧。” 门卫老牛摆摆手,赶苍蝇一样想把王山赶走。 在纺织厂这样的女子大军企业门口,经常如同高中初中学生放学一样,在放学的时候站着或多或少三三五五的社会青年,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人群中的那些美女学生。 站在纺织厂门口的档次当然不会跟学校门口一样,有些骑着幸福125的大架摩托车,有些开着借来的小汽车,像王山这样骑着自行车手里提着手提袋的穷酸小青年也不少,所以老牛很自然的就把王山当成这样一个小青年。 “我来找人的。” 王山径直走向门卫室,门卫室在大门内外侧各有一个小门,用于非上下班时间的工人步行出入,正式上下班的时候,纺织厂大门是要打开的。 “知道你是找人的,你要不嫌累自己在门口等,找人也不能进院门。” 老牛摆摆手,却把右手放在了破旧的办公桌上,那意思已经颇为明显,上烟。 王山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样东西放进了老牛伸出来的手里,让老牛惊喜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要一根烟而已,没想到这小伙子挺上路,竟然给了一盒。 “小伙子还挺有眼光,看上哪个小闺女了,要不要我老牛给你介绍介绍,这些小闺女想出门可都得跟我老牛打招呼,帮你说话方便。” 老牛将放在桌子上的手缓缓抽了回来,抬起脸笑眯眯的看向王山,根本不是刚才那个横眉冷对闯关者的老牛,好像个笑嘻嘻的财神老爷一样。 只是一瞬间,财神老爷好像变了个人,老牛的手往王山放在手里的烟盒看过去,这哪里是烟盒,竟然是个黑皮本本。 “嗯,这是什么破本本,拿个这东西也想混进去,我老牛最是铁面,对你们这种小混混那是绝对不容情,想骚扰我们纺织厂的女工,下辈子吧,赶紧走。” 说完老牛站了起来,一只手门外指着, “再不出去,我就把你打出去。” 王山哼了一声,对这种狗眼看人低,有奶就是娘的底层渣滓,真不想搭理,可是狗不咬人他膈应人, “打开看看,嫌疑人交代,他是从门卫这儿打听到的女工下班时间,这个内应不会就是你吧。” 话音未落,老牛已经打开了那黑皮本子,里面正是王山的工作证,公安两个字老牛还是认得的,顿时被王山的一席话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我是被冤枉的。” 第十五章 三万块就这么没了 老牛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扶着墙壁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打了一盆水把脸洗干净,他刚才可是被彻底吓坏了,八三九四两次严打的余威还在他的脑海里萦绕,这个时候生怕被冠以强奸杀人犯的余党的名号给关进大牢。 老牛跟于桂还真的认识而且挺熟悉,于桂就在纺织厂外围居住,老牛也是这一片儿的人,两个人原来还挺亲密,不过那是于桂还没落魄的时候,后来于桂没了工作,老牛觉得自己是有身份的人,才渐渐疏远了于桂。 这会儿他一边诅咒着于桂不得好死,一边生怕于桂对他有什么恨意真的将他供了出来,好在王山竟然大度的说了,政府已经澄清了他的嫌疑,老牛这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在王山面前别说大爷,现在连孙子都不敢装了。 “公安同志,您找谁来着,我去给你叫去,是不是问案子的事情?” 老牛擦完了手,跟小学生一样站在王山面前,腿还有些发抖。 王山连忙否认,要说是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就算他不说受害人是陈诺,老牛也会想着受害人是陈诺,以讹传讹之后说不准对陈诺有什么影响呢,女人多的地方是非自然也多,恐怕都不是五百只鸭子可以形容的。 “我是来调查案子,顺路看看女朋友的,她的饭盒忘了拿,我给她送来。” 王山此刻才理解陈诺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一个理由,人家可是个女孩子啊,不过这个理由挺好,起码说出来之后,无论在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了。 “那,那公安同志,我的事儿您还查么?您女朋友是那个闺女,我去给您叫出来,要不,要不我去帮她请假,我跟厂里的头头还算熟。” 说到这儿老牛突然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你看我这人就不会说话,像您这样的身份那还用得着我去说话,想请多少时间假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嘿嘿,嘿嘿。” 王山听着老牛‘淳朴’的恭维,想到自己进去也确实找不到人,毕竟他连陈诺在那个车间都不知道,纺织厂女工穿着工作服的时候从后面看差别还真不大,让王山从女人海之中把陈诺挑出来,也太难了点。 “你去帮我把陈诺叫出来,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挺漂亮的那个。” 想到跟别人介绍陈诺的时候,王山才发现自己对陈诺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印象,所有的一点印象都是从陈若身上转化过来的,陈若在王山心里,就是一双滴水的大眼睛,偏偏沉默的好像万载寒冰,静静的坐在天台上看向整个城市却不发一言。 可是陈诺,王山只能记起那一双大眼睛。 老牛愣了一下,别的女工他不认识倒有可能,可是陈诺他不可能不认识,只是想到王山说陈诺是他女朋友,老牛有点不敢相信, “陈诺的男朋友是你啊,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她上午不是请假去看你了么,你们上午没碰上啊。” 老牛的话明显有点问题,尤其是怪不得,还连说了两个,王山知道有点蹊跷,不过也没多想,肯定是陈诺在建备派出所说了之后被谁传到了纺织厂里了吧,毕竟两个单位距离太近了。 不过陈诺是上午专程请假看自己的,这妮子不会只是跟自己说道谢吧,还有什么事儿没说完? “啊,我以为她来上班了,是只请了半天假是吧?” 王山随口问道,如果陈诺请了全天假,王山倒是得想着用什么理由跟老牛问问陈诺家住北马庄那个村的,陈诺的户籍可是早就调到了纺织厂的集体户上,王山查户籍资料是查不到陈诺的住址的。 老牛不迭的答道,从刚刚装进口袋的小红烟盒里掏出两根烟来递给王山, “嗯嗯,她昨个说的今天上午不来了,下午应该还来,哦,您坐着稍等几分钟,一点半上班,这还有三五分钟就到了,我去刷刷杯子给您接杯水。” 老牛拿起门卫房桌子上的搪瓷杯子,小跑着向内侧的门跑去,王山一屁股坐在了老牛的板凳上,心想等会儿应该问问陈诺这纺织厂的问题,毕竟基层员工应该最是了解工厂的弊病所在,将来老爹起草改制意见的时候也能有的放矢。 老牛还没等回来,门口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是那种黑色条纹呢子布鞋走路的声音,一般商场里的售货员和工厂的女工都喜欢穿这种布鞋,站的时间长也不会脚疼。 “陈诺。” 王山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了走进来的女人是陈诺,跟陈若太过相似的两张脸,如果不是两人年龄上有差距,王山都会想她们是双胞胎。 陈诺心事重重的低着头走进来,原本都没注意到椅子后面坐的不是老牛,此刻被王山喊了一声才诧异的发现是王山, “怎么是你,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说完陈诺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王山坐在这里,可不一定专程是等她的,转眼一想,早上因为王山的冷硬,陈诺都忘记了把自己带的午饭拿走,陈诺也不好意思再回头去要饭盒,至今还饿着肚子,所以看向王山的眼睛里,还略微有些怒火。 “把午饭给我送回来了?” “午饭,那个是你的午饭,不是给我准备的爱心便当啊!” 王山发现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那是陈若送给自己的礼物,要不然陈诺怎么会郑重其事的说,妹妹给我的东西。 “是你的午饭你早说啊,我就说准备了这么点儿也不够我吃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有点饿了。” 陈诺看着王山那很应该的样子,眼泪都差点气出来,这人也太霸道了吧,早上起来就凶巴巴的,气的自己连午饭都忘了拿,他把自己的午饭吃了,竟然还嫌少,那本来就不是给他准备的好不好。 联想到自己最近的经历,陈诺的眼泪一下子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的滴落下来,母亲病危,妹妹考上了大学可是学费也不便宜,自己的工资已经都用来给母亲看病,上哪儿筹措给妹妹上学的钱啊,而且妹妹一旦上学去了,母亲在家谁来照顾呢? 王山想不到自己只是说了不够吃的,就让陈诺哭了个梨花带雨, “你,你别哭啊。” 他还没劝完,老牛已经兴冲冲的端着搪瓷杯回来了,一看这幅场景,立马又退了出去,“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哭了来,是你男朋友又不是王周光那混球。” “王周光是谁?陈诺,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先别哭,坐这儿歇歇。” 拉了一下陈诺的胳膊把她拉在老牛的板凳上,王山有点手足无措,如果真是自己女朋友也好,也知道怎么哄,大不了抱住亲吻一通也就解决问题了,可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别管,饭盒给我送来了没有,我要去上班了。” 陈诺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抢过王山手里的手提袋,两条长腿跟鸵鸟跑步一样,冲进了工厂的车间里。 王山搓了搓手掌, “老牛,这是怎么回事?” 老牛毕竟也在门房干了几十年,知道察言观色,也知道有些事情外人说总不如小两口自己说出来好,所以尴尬的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是问陈诺吧,还不就是你们小青年的事情。” 老牛觉得自己已经偷偷的把事情说出来了,已经称得上投桃报李,王山应该感谢他才对,王山也觉得自己已经听出来了,可能是有个叫王周光的小子,一直在追陈诺,而陈诺不大喜欢他。 陈诺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没有人追才是怪事,恐怕就算是名花有主了也会有许多不畏花梗上尖刺的男人前扑后继。 从纺织厂出来,王山会派出所去上班,休息了一个星期手头积攒了很多活儿都还没干完,上午又被叫到宣传处耽误一上午,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幸亏有三万块钱悬赏。 这三万块钱原本是两万,因为成方言要给褚中远施加点工作压力,临时提高到三万,而且市局原本有个打算是若嫌疑人是被自己干警抓住,这三万块钱就可以省下来,毕竟悬赏通告是针对普通群众的,而干警抓犯罪嫌疑人却是分内的工作,就算是负伤甚至不幸以身殉职也是职责所在。 可是褚中远倒台之后,这件事情就落在了成方言的头上,财务处向成方言汇报的时候成方言才想起来,破案的不是别人,是市政府副市长王世平的公子,更是能跟政法委书记吴国进说上话的民警,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王山背后的这两个人。 所以才连忙让宣传处牵头把这件事落实下去,而且特意叮嘱了一定要保密,宣传处长自然连手下都没通知,就跟特务接头一样把三万块钱塞进了王山手里。 想到钱,王山一拍自己大腿,到手的三万块,就这样进了陈诺的口袋,自己可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第十六章 找不到老婆你赔我? 这个年代还没实行朝九晚五的工作制,而且就算是日后大部分党政机关都实行朝九晚五中午不休息的八小时工作制之后公安局也依然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处于忙碌之中,所以到了下午六点的时候,王山还在办公桌前整理着自己手头的卷宗。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多星期之后,自己就应该被调走了吧! 这并不是王山有什么记忆,而是从常理上推断,不管是成方言也好,曹立凯也罢,这些人现在摸不清王世平跟吴国进之间的关系,更想不通吴国进为什么会如此力挺王世平,甚至听任王山胡闹,所以现在的王山他们断然不会轻视。 而且王山本身就是受了委屈,奋不顾身英勇救人的行为被褚中远污蔑成了玩忽职守,原本就应该受到些补偿,而且又是破获了省厅督办的重点系列案件,挽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样的人如果还得不到提拔,那成方言就应该收拾收拾铺盖回家去了。 所以王山要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等到任命下来之后,该移交的移交,该归档的归档。 当陈诺出现在办公桌前面的时候,王山并不觉得多么奇怪,拿了自己三万块钱,这妞儿就算神经大条一些,也应该给自己送回来了吧,王山可不相信陈诺敢拐带着一名警察的钱跑路,当然,如果陈诺真的就此跑路,王山倒也没什么,以后去找陈若的时候陈诺总不会装作不认识不帮自己泡她妹妹吧,虽然心疼点,但是就当提前制服给大姨姐的好处费了。 “饿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饭?” 王山一直没有吭声将手头的活儿整理完,结果发现陈诺竟然比他还能挺,硬是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只能放弃了逼陈诺说话的念头。 陈诺摇了摇一头长发,虽然肚子里面传来的是饥饿的感觉,可是她却没有心情去考虑胃的感受。 “你,你的钱落在我的手提袋离了。” 王山点了点头,这事儿还用说么,三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王山又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陈诺这个动作跟语气明显就不是来还钱的,好像有事求人的感觉一样,就不信等不到她的下文。 “你,你就不能说话啊,你这钱是干什么用的?一个警察一年也没多少钱工资吧,你怎么能有这么多钱?” 陈诺见王山一点也不配合,根本就不说话,她原本想等着王山跟她解释一下钱的来路然后再见机说出自己目的的打算根本就没办法实施,只能自己问出口了。 “这当然是我自己的钱啊,我没多少工资可是我爸我妈心疼我,一个月给我几千块,一年就攒这么多,至于想干什么花?准备留着当老婆本啊!” 王山对这笔意外之财倒是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坐拥十几年的商业记忆,王山觉得不趁机发笔小财根本对不起自己重生者的身份,简直就是在遍地金沙的海滩走过却空手而归的感觉。 要当官,却也不能亏待自己,造福别人的同时也得创造一些经济价值,毕竟很多时候身在体制内的限制让人没办法做太多的事情,而一个隐藏的富豪身份,却是可以干很多事情的。 只是王山还没选好这个代理人而已,王山心目中的代理人,当然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近人,其实陈若最好,可是因为王山的目标是把陈若变成自己的老婆,限于领导干部家属不得经商的规定,王山却不能选择陈若了。 “真是你的,你现在还小吧,应该不着急取老婆,能不能,能不能先借我用几年,我,我一定慢慢赚钱还给你。” 陈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到了最后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什么,这种话她自己怎么说出口的也很难相信,这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上次被按了胸部的那次根本就没说话,陈诺也没敢看王山的脸。 而第一次见面就借钱,对方还是救命恩人,而且这笔钱还不是小数目,足够陈诺拼死拼活工作两年不吃不喝都攒不下来的钱,是个人恐怕都不会借吧。 “这可是我的老婆本,你万一还不起,我要讨不到老婆怎么办?” 王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跟陈诺面貌相似的女孩容貌,心想着你就说还不起用妹妹来抵债吧。 陈诺突然扭捏起来,两只手抓住了宽大的工作服衣角,将衣角卷成卷之后又松开,摇了摇嘴唇,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 “如果,如果你实在没人要,我,我负责帮你找一个,如果到最后还是没人要,那,那我就把你收了。” 王山大汗,顿时浑身跟水洗了的兔子一样,自己这是长得得有多可怜啊,醒来之后自己也照过镜子,称得上玉树临风,而且还是热血青年一枚,怎么样也不能成为日后那两千多万多出来的单身汉其中一员啊。 “不对,看你这个打算,是彻底就不准备还的啊,我得帮你算算看看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我现在是开七百块钱,你一个月最多也就六百块钱,一年是七千二,三年是两万一千六,这还得算你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王山突然伸出手指, “你看你今天一顿没吃都饿的站不直了,别说三年不吃,这笔生意我是稳赔,要不你看看你们家有什么宝贝可以抵账的,我暂时帮你保管一下?” 知道陈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王山却有着借机调戏调戏陈诺的恶趣味,不过是为了尽早让陈诺说出来具体事情,最好能引出来陈若,王山也就不用自己去找机会制造邂逅了。 而且通过亲属认识比单纯的男女邂逅要更容易被人接受一些,让女孩子的防范心理轻松一些,这些都是王山揣度心理学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 陈诺的一颗心都快被王山气炸了,本来就在生王山的气,这个小气的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午饭都吃光,然后自己哭着走了都不知道安慰一下,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可是下午下班收拾东西的时候陈诺翻看手提袋才发现里面的三沓钞票,好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这可不正是她当今最需要的东西。 想着自己随手把手提袋扔在杂物间里,她一阵阵后怕,这要是被人发现顺手牵羊拿走可怎么办啊! 这笔钱肯定不是纺织厂同事的,她们如果能有这么一笔钱,早就不在半死不活的纺织厂挣扎去下海经商了,而且三沓钱的外面白色捆扎纸上还有王山的名字,钱的主人是谁不问而知。 装作不知道偷偷藏起来这笔钱用,这个思想一冒头就被她赶出脑子外面,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做,可是妈妈的病恰好需要这样一笔巨款,陈诺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王山,也做好了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的准备。 谁成想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工作,就算王山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底线陈诺都可以答应,偏偏王山又是表现出如此市侩的一面。 “我要是有法子我还来找你借钱么,一个小气巴拉的家伙,我当初还以为你是个多么伟大的英雄,其实就是个小混混。” 陈诺不敢说出来,可是在心理这么想着,眼珠子一转,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个环状物体, “你真市侩,这是我家传的宝贝,暂时先抵押在你这里,这可是从明朝传下来的,到我爹这一代已经十几代人了,你可保存好,那这笔钱就算你借给我了啊。” 陈诺转身提着手提袋就跟得手的小偷一样,生怕王山反悔,拔腿就跑,王山攥着那环状物跟了出去,只看见陈诺骑着一辆黑色大架的二八自行车,沿着朝市里的方向走去。 “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呢,你们家最值钱的也只是你们两个姐妹吧,拿个不知道哪儿拾来的铁环糊弄我,哎。” 看了看手心那枚乌突突的铁环,王山苦笑不得,不管怎么说这笔钱已经决定借给陈诺,这样也好,省着陈诺的心理负担太重,只是这丫头不配合,自己该怎么去认识陈若呢,突然造访到陈家去?那也得跟踪陈诺才行,最好也能知道陈家遇到了什么困难,多半是家人生病之类吧。 晚上王世平没回家,耿玉芬一边陪王山吃饭一边唠叨, “我这辈子就是倒霉,你们爷俩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小的小的上班拼命,累晕不说,刚醒了还挨了一刀,老的就是天天不回家,开会开会,有多少会可开,一个半拉子副市长,说话都没人家放屁响,天天忙的就跟离了你们地球不转似的。” 见王山听他说话停下筷子,耿玉芬随手就是一筷子砸在王山筷子上, “说你呢,吃饭,要我说别干着什么警察了,你爹虽然没啥实权,不过把你调动个工作岗位应该还是没问题的,那天我听工会的胡大姐说,今年一年你们公安局已经牺牲六个民警了,当初上什么警校的,人家介绍姑娘一听说是干公安的,连见面都不愿意。” 王山无奈的舔了舔舌头,自己的心理年轻起码要超过四十多岁,可是在老妈眼睛里,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依然要忍受天天耳朵边的唠叨声,不过上辈子自己失去听唠叨声机会的时候,怀念的不就是这个么。 老妈怎么最近一个劲儿念叨自己是警察的事情,不会真给自己介绍对象遭到拒绝了吧,这是九七年,自己才17岁多点,好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啊。 至于当警察,好像这条路也确实有点太窄了,经过上一世意识到手中权力的重要性,当一个警察受到的制约也太大了些,能做的无非是破案,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可经济发展人民幸福自己政治抱负得以实现的基础还是当一名主政官员。 这次提拔自己一定要争取下放到乡镇去,一般情况下乡镇的派出所所长都兼任副镇长,以此为跳板跳到地方政府上也是便利条件。 “你看,你看,又不吃了,愣着想什么呢,自从发烧晕倒之后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不是烧坏了脑子吧,还是听我说给你介绍对象想的慌了?” 耿玉芬见王山的筷子又停下,干脆拿起盘子,用勺子往王山的碗里哗啦了大半盘子菜。 第十七章 父子夜谈 王世平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自己回屋睡觉而是敲了敲王山的房门,不等王山说话就推门而入,坐在王山床边,让耿玉芬嗔怪的埋怨王世平自己不睡也不让儿子好好休息。 王世平愧疚的对耿玉芬笑了笑, “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跟儿子商量商量,你这做家属的回避一下吧,我们爷俩儿好好谈谈。” 王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耿玉芬也径直坐在王山的床上, “让我走我还不走了,你副市长官大是不是,我们妇联的上班时要听你们领导的,现在下班时间,而且这是我儿子,我管不了你还能管得了他,今天我还不走了,看看你要跟儿子商量点啥。” 王山苦笑了一下,老爸在老妈跟前,就是一副受气的命,根本就不要想着反抗的可能,只能帮老爸暂时转移一下话题。 “老爸,什么事儿劳动您大半夜的回来就找我,不是分工调整已经定下来了吧?” 王世平摇摇头, “这个不能那么快,总要等人员调整结束之后,这次空缺了几个位子竞争挺激烈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我找你是要问问你的个人打算,当初你上警校我跟你妈妈都是同意的,现在看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今年开始,进入国家机关工作都需要参加公务员考试了。以后的管理恐怕会越来越严格,你既然已经进入了体制内,而且工作了一年,对公安工作有什么想法没有,对今后的工作又有什么想法?” 王世平的意思王山明白,当初上警校其实也是王山热血上涌,知道自己堂哥王开拓在公安局上班,回来总跟他吹嘘如何威风,又是怎样为百姓伸张正义,少年心性的他怎么能不想着去上警校,可是工作一年多,已经明白现实果然很骨感。 当警察并不是像超人那样,有危险冲到现场就能拯救群众于危难之中,受条件限制,往往接到报警的时候群众已经受到了不法侵害,而等公安民警赶到的时候犯罪嫌疑人早就逃之夭夭,而数量众多的案件和屈指可数的人手之间的矛盾让那些非紧急案件根本就没办法得到有效侦破,也就对群众的人身财产损失没办法弥补,久而久之群众对公安工作的印象便一直停留在负面之中。 这就跟香港电影中的故事情节一样,警车总是在主角大发神威扫清一切反派的时候才会姗姗来迟。 王山知道这一切的矛盾归根结底就是降低发案率,那些情杀仇杀激情犯罪不好控制,可是大量的侵财案件还是可以通过提高整体收入水平来降低的。 当警察威风,可是只能做事后补救工作,就算是王山能把手头每一个案子都侦破掉,影响的只是一小撮人的生活,而且他们也都已经受过伤害。 “一年多说长不长,我总结的经验也有限,只是发现当警察就算干的再好,却也只能做亡羊补牢的工作,真正决定一个地方是否幸福的还是当地的主政官员,所以说,像老爸你这样的位子可就太重要了,尤其是更进一步之后,一举一动有可能影响数千上万人的未来,下一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到基层的政府部门去工作,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也能沉淀沉淀浮躁。” 王世平哼了一声, “你小子这几天的表现如果还算是浮躁,那我看就没有谁能称得上沉稳了,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正好今天开的是政府扩大会议,曹市长宣讲省政府的精神,各行局一把手都在,晚饭后市局成局长找到了我,想就你今后的发展问问我的意见,我当然不能提什么意见,一来我不分管公安工作,二来我没跟你交流过,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也就没跟成局长交换意见。” 耿玉芬听到父子俩交流的内容,连忙不迭的点头,晚饭的时间她还跟王山嘟囔不想让王山干公安了,没想到晚上就得到王世平的支持,连王山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这臭小子晚饭的时候竟然什么也不跟老娘说,想到这儿耿玉芬突兀的拍了王山露出来的肩膀一下, “臭小子有什么想法也不跟妈说,害得老妈白白担心。” 王山不好意思的抓过老妈的手,撒娇似的说道, “妈,我不是还没想好么,不想太早说出来让你操心,万一得不到领导同志的支持,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还不是白费心思,万一再造成领导家庭内部矛盾,可是罪孽深重啊。” 耿玉芬立即横着眉毛看向王世平, “给我儿子调动工作,他敢不答应我让他三年不准进门。” 王世平不敢反驳,琢磨了一下, “成方言说了,按照惯例,你受了委屈,市局就应当补偿你,从普通民警提拔成副所长是理所应当,尤其是你这次又破获了324系列强奸杀人案,最少也要立个二等功,你又跟成方言提出来不想太过张扬此事,成方言也决定尊重你的意见,只是个普通的职位调整,想问问你是想去市局机关还是到基层所队?提拔个副科还是符合组织程序的。” “去市局机关,最好是办公室这样的单位,也不用出什么现场,也不用去抓什么逃犯,还能跟领导搞好关系,以后进步的空间也大,就在市局机关了,这件事情妈要做主。” 耿玉芬听了王世平的话,当场就用独裁者的口吻帮王山决定未来,虽然霸道,却让王山感觉到浓浓的母爱在其中,上辈子一个人的走在繁华街头,穿行在人潮人海,却感觉到孤苦伶仃,王山知道缺少的就是这种至亲至爱。 “你应该为孩子的将来考虑,不能只考虑现在,不能只考虑我们的感受……” 王世平还要继续说下去,手上却被一双手抓住,紧紧的攥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儿子王山的手,年轻富有力量。 “爸,我跟妈妈说。” 王山用力握了握王世平的手,王世平闻言闭上了嘴巴,儿子想说就说吧,母亲都是疼儿子的,同样的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跟从老公嘴里说出来效果可能截然不同。 “妈,我觉得你说的没错,留在市局办公室这样的单位,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干的都是所谓的眼头活,晋升空间大还没有危险,我也想以后能当个公安局的局长副局长的,出去之后多威风啊,手底下有人有枪,说话也管用不是。” 王山还没说完,耿玉芬就打断了王山的话, “你这个臭小子,话好像顺着我的话,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难不成你觉得当个公安局长不好,还想跟你老爹一样当个捡破烂的都不稀罕的副市长?” 王世平当即不乐意了, “副市长怎么了,捡破烂的能跟副市长相提并论?你儿子难道就只能当副市长,当公安局长就不能当个县委书记市委书记甚至省委书记?” 王山连忙拦住王世平的话头,可别因为自己的事儿让老两口闹别扭,竟然连一向在老妈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老爸都反抗起来,可见儿子的地位果然很重要。 “爸,稍等,妈,我这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么,其实从以往的经验看,从主政一方到各个行局一把手的不少,可是从公安局长到什么县长县委书记市长市委书记的却不多,毕竟公安局受专业限制,各级领导会认为你除了破案还能干啥,总不能让你去总领一地的经济建设吧,现在可是经济大旗打天下的时候。” 耿玉芬摆了摆手, “要不说你爸怎么要把我这个家属支走呢,行行行,你们爷俩商量的事儿以后也别跟我说啊,你想从公安局出来,我支持。” 说完她也没有走的意思,就在这儿等着听王山父子俩说话,摆明了不听个明白不会罢休,王山干脆就直接跟王世平说起来,也是让耿玉芬放心, “爸,你看直接从公安局跳出去也不好,我觉得去福平、翠湖这样的分局某个派出所当所长,还能挂职副镇长,然后再慢慢脱离公安队伍,融入地方班子怎么样?乡镇虽然起点低,可就是因为起点低,稍微有点成绩就会显得特别突出,在市区需要几百万上千万的gdp能达到的政绩在乡镇或许只需要几十万就能达到。” 王山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就好比如果整个县区的粮食减产,而我所在的乡镇恰好规避了这个风险,农民收入增加,岂不是恰好成为县里的典型,既能带给辖区内老百姓实惠,也能给自己增加政绩,这样比破几起盗窃案应该更有意义。” 王世平连连点头,耿玉芬也没发表其他意见,只是王世平和王山又为可以去的地点商讨了一段时间,到后来谈到经济发展,王世平接连不断的跟王山探讨,从乡镇经济如何发展谈到县域经济如何规划,随后又扩展到了市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应该采取何种道路,若不是耿玉芬连续来催了四五次,王世平大有点灯夜谈到天明的架势。 翌日清晨,王山骑着自行车顶着熊猫眼晃荡到了纺织厂门口,从他家到建备派出所的必经之路时,发现昨天那辆嚣张的黑牌沃尔沃停在路边,车里面嚣张的文艺青年还在,只不过副驾驶的位子由艳丽女郎换成了小青年。 昨天因为忙手头的工作,王山还没来得及调查这辆车跟车里文艺青年的身份,没想到一大早就会受到提醒,还特意向里面看了一眼,跟车里看过来的两人目光正对,车里二人似乎正在谈论什么值得大笑的话题,看到王山之后更加放肆的大笑起来,那刺耳的声音隐隐透过车窗,王山甚至好哎看到文艺青年的手向外指了指。 想着今天一定要查查黑牌沃尔沃的底,王山不介意找到机会把这位嚣张的文艺青年背后靠山跟黄子昂一样送进看守所,想必这位文艺青年在宗南的地位,还不如黄云红一时风光无两吧。 第十八章 上门赔礼道歉! “喂,什么?一点资料都没有,宗南市这么好的车也没多少竟然还查不到资料,那这车牌应该是套牌车?行,行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王山挂断电话,不禁觉得自己也是好笑,既然这辆黑牌沃尔沃出入纺织厂跟自己家门口一样,去找门卫老牛打听不就知道了么,何必非要从车牌上下手,这是九七年又不是后世新交规实行的时候,一般的车都敢不按交通法规定悬挂号牌。 想要去纺织厂问问,却又觉得对方只是态度嚣张了点,自己就为这点小事去专门调查也没这个必要,也太没有大将风度了些,活了两辈子,以后还是要统领一方,总要把心放宽一些,不能什么都放在心上。 手头的所有工作基本上都已经终结,只有一起故意伤害案件还没有终结,而且还很蹊跷,打人的人来过派出所要求处理,被打的人却死活不愿意再来。 这本来是一起很普通的治安案件,一辆‘嘭嘭嘭’的三轮车司机在马路上随意变道,根本不管身后其他车辆的死活,结果刮擦了一辆自行车,骑自行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快骑了几步上前跟三轮车司机理论,却没想到正好在人家嘭嘭嘭司机的家门口附近,三轮车司机的女婿见到有人跟自己岳父呼喝,立即冲上前去把小伙子劈头盖脸毒打一顿,小伙子无奈之下报警。 这种伤害案件的报警处理程序是当场做笔录,寻找证人,受害人同时要到市局刑警支队技术队的法医室做伤情鉴定。 当时正是王山值班,跟一起值班的老罗就赶赴现场,一番调查之后却发现一切证据对被打的小伙子都很不利,凡是被调查到的人,都众口铄金的指认小伙子先动手打人,而嘭嘭嘭司机的女婿是正当防卫。 王山留下了小伙子的联系方式之后让他去医院看病,保留病历准备做伤情鉴定,随后便发生了324系列案件的侦查追缉工作,为了完成包围圈,连续几天没有休息,王山也没有时间带这个名叫楚云峰的小伙子去做鉴定,等这边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多月时间,再打电话询问的时候,楚云峰已经表示不告了。 按照一般的规程,苦主不告,而且伤情报告没有做出轻伤害的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报立刑事案件,这起案子完全可以撤销,可是王山却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 楚云峰是有着外地口音瘦瘦小小的小青年,在宗南市雪白奶业有限公司上班,是一名比较辛苦的送奶工,而嘭嘭嘭司机的女婿周牧民却是一名大货车司机,身材又高又大好像练过健美一样,一看就是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 楚云峰这样的小伙子敢打比他超出无数重量级的周牧民?想想也觉得不大可能,而且周牧民身上一丁点儿伤都没见,楚云峰当时却已经满脸浴血浑身是伤,如果按照《治安管理出发条例》来处理,这位周牧民已经足够治安拘留,可是因为楚云峰的伤情没有经过鉴定,王山也把握不准是否构成轻伤标准,到了轻伤就是必须要报立刑事案件,不能接受调解处理的,所以王山不能草率。 却没想到王山这样一慎重对待,却让被打的人不告了,莫非他们私下里已经达成了和解协议?这种事情不少见,尤其是某些小混混之中,都喜欢私下里解决,要么赔钱了事,要么约好地方再战,都以报警处理为耻辱。 “小山,干嘛去?” 老罗看到王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想到王山回答。 “去看看楚云峰被打的那个案子,楚云峰不愿意做伤情鉴定,不知道是否构成轻伤不能才去刑事措施,如果真的不构成轻伤,照着他被打的这么惨,治安管理处罚也得灌满。” 老罗挠了挠头,有点诧异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案子王山怎么还如此上心, “这案子直接销案不就结了,你还问什么啊,人家肯定是做好了工作,生怕万一立了刑案不能调解就先自行调解了呗,你让双方到所里来签个调解协议,这事儿完全符合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你要是实在闲的慌我这手头还有不少未破盗窃案,咱一起去查查看。” “罗叔,你自己先忙,这案子我不处理完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楚云峰这小子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外地人孤苦伶仃在宗南打拼,总不能让他受太大的委屈。” 王山这是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在近乎于绝望的时候行走在粤海省中南市这个堪称近代国内商业最前沿的地方,徘徊在街头无助的想要跳进大海,是一位好心人在紧要关头伸出了援助之手,才有了王山日后的发展。 就像是帮另外一个自己吧,王山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袋转身出门,世间不平事太多,就如同不平的路太多一样,一个人终究是走不完的,但是脚下的路不平,自己却一定要踩一踩。 雪白奶业是宗南本地奶企,地处宗南市北郊养马场附近,生产的牛奶供应整个宗南市市区,牛奶在这个年代还没有爆出任何丑闻,牛奶也还是学生老人餐桌上的营养品,所以雪白奶企的效益还算不错。 为了降低经营成本,雪白奶企并没有招收名牌大学的大学毕业生而是大量从大专甚至中专招收工人和技术人员,将工资压的很低,可这样还是有不少学生挤破头往雪白奶业里挤,无非就是为了雪白头上顶着的国企名号。 楚云峰就是其中一员,家住江淮省省会淮州市农村的他怀揣着走出农村的梦想,从宗南大专毕业之后一头就扎进了雪白奶业,为的就是转正之后的城市户口和那一套福利分房,如果能找到一个当地的女朋友,更可以少奋斗十年。 可是没想到刚工作没几天,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儿,好好的骑自行车被三轮车刮了不说,还被人不由分说痛殴一顿,医药费光是包扎包扎就花去了六七十块,这还是楚云峰坚持不做检查的结果。 两根肋骨骨折的他只能躺在实习生宿舍里,向单位请假的结果是一个月实习期工资扣发,他还不敢向家里说。 原本一心等着派出所将打人者绳之以法,还得赔偿自己营养费误工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可是派出所却让他去做伤情鉴定,这一点楚云峰想不通,打人还不赔钱么,做什么伤情鉴定,一定是警匪勾结。 证实楚云峰想法的事情就发生在第二天晚上,同事去帮楚云峰买点好吃的补一补身体,宿舍里只剩下楚云峰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涌进来十几口子彪形大汉,带头的就是那个将楚云峰暴打了一顿的周牧民。 “小子,我来给你赔偿来了,这位你认识吧,你们牛奶厂的财务科王科长,这位是公安局的李队长,至于我还要给你介绍介绍不,鄙人姓周,周牧民,可一天羊也没放过,倒是放过不少人。” 周牧民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楚云峰的床上, “到派出所告我,有用么,派出所理你了么,不过是把你推回来,告诉你,你告,再去派出所一次我打你一次,这位李队长在这儿,你去不去派出所他可是一清二楚你自己想清楚,还有我们王科长在这儿,你还要小心你的工作,不是你辞职是被开除的,以后看还有哪家单位敢要你。” 周牧民说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黄橙橙的五十元小黄牛放在了楚云峰的床头, “当牧民的,养不起老也只能放放牛了,舍不得啊舍不得,一张小黄牛拿去吃点,下次挨揍可不会这么轻,也没有牛放了,不知道你的血能不能补回来。” 看着扬长而去的周牧民跟这十几个彪形大汉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去哪儿吃点羊肉补补身子,说是劳动了筋骨,还赔了小黄牛,太吃亏了。 可赚到小黄牛的楚云峰只想埋头痛哭,不管周牧民说的真假,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探究事实,只知道现实将他的棱角撞得粉碎。 所以接到同事转达的王山电话,楚云峰只有一个答案,我不告了,他还不知道王山跟那位所谓的李队长是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一个单位的,也逃不脱一丘之貉。 “楚云峰在不在?” 轻微的敲门声之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这个声音楚云峰不认识,他想不通在宗南还会有谁来看他,所以犹豫了一下才应答, “门没锁。” 第十九章 重伤 王山推门而入,看到的是一间十四五平房的房间里塞了七张高低床的情景,楚云峰就睡在其中一张床单可以跟抹布相媲美的下铺上,床边的垃圾桶里不知道是昨天还是前天的食物残渣,鸡锁骨,黄瓜皮等发出一股怪怪的味道,在这件房子各种奇怪味道之中却并不是多么特别。 “我是建备派出所的王山,之前在所里见过的,你的伤怎么样了?” 王山掏出证件之后自我介绍了一下,坐在了楚云峰对面的下铺上。 “伤好了,这个事儿我不告了,以后再也不告了,您要是没事儿就请回吧,条件不好,也没个地方坐。” 楚云峰当即就下了逐客令,一双眼睛犹豫着不敢去看王山,他拿不准王山到底是不是周牧民一伙儿的,生怕王山是周牧民派过来过来试探自己的,周牧民不是说过了么,派出所他已经打点过了,李队长可是要比这个小警察的官大一些吧。 “好了,好了你怎么还不能下床,刚才一说话扯动的时候怎么还要用手去捂,你这样小小年纪不去治病,以后落下残疾怎么办?” 王山看了楚云峰一眼, “我是警察,不管你受到什么威胁,都可以向我求助,为什么让你去做法医鉴定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这牵扯到罪与非罪的关系,只要能定轻伤,就是刑事案件就可以逮捕周牧民,而如果不够轻伤,我们再采用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处罚,你还可以到法院附带民事诉讼,让他赔偿你的医疗费误工费都可以要求他赔偿!” “你说的轻巧,何必做出这幅姿态呢,周牧民已经去找过你了吧?”楚云峰第一次抬起头,跟王山四目相对,他要看看王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表情会不会有什么不自然。 “是,他是找过我,可是你至今还没有去做伤情鉴定,他就是知道我不想让他轻易躲过处罚所以故意来找我要求处理他,我岂能让他如愿,现在简单用治安拘留糊弄过去,那就是对他犯罪的纵容。” 王山说的斩钉截铁,一股包青天拿着狗头铡的气势,让楚云峰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会不会周牧民只是吓唬自己的,王山并没有跟他们沆瀣一气? “你是周牧民派来试探我的吧,不需要了,我认了,大不了等病好了拍拍屁股离开宗南,我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离开宗南我也不是找不到工作。” 楚云峰可不敢冒这个险,与其相信了王山的话最后落得个再次受伤,还不如就这样忍气吞声苟活下去,从学校出来才意识到这个社会不是象牙塔里面,出了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去舔砥伤口。 “周牧民派我?你开什么玩笑,他是不是来威胁过你了,不用怕,跟我实话实说,我的名字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但是我还有一层关系,你可能不知道,我爸爸叫王世平,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我说,一个周牧民应该还指派不动王世平的儿子吧。” 王山一听就落实了自己的猜测,周牧民来过,而且威胁了楚云峰,为了打消楚云峰的疑虑,也不得不扯着爸爸的虎皮当大旗了,果然有这样一个领导儿子的身份就不一样,只是若按照正常的小说剧本来说的话,应该有几个龙套在这儿大喊,这是王副市长家的公子,尔等毛贼焉敢! 现在没有龙套,王山也就只好王婆卖瓜了,不过加上这么一句身份介绍,王山的话影响力竟然大增,楚云峰愣在当场半天没有说话,显然在考虑利益得失。 半晌无言相对之后楚云峰长出了一口气, “是死是活鸟朝上,大不了信错了你我就滚回去,他周牧民总不能就因为这事儿把我杀了。” 王山等的就是楚云峰相同,甚至他都准备直接打车带楚云峰去市政府找老爹,在楚云峰这种人眼里,很显然一个副市长的官职是很有信誉的,能够让楚云峰放下包袱。 楚云峰从头至尾将周牧民的所作所为又讲述了一遍,王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个周牧民是不是香港古惑仔看多了,还是看楚云峰是软柿子想把人活活捏死, “太tm的欺负人了。” 王山当然没把这句话骂出口,还是要注意人民警察形象的,不过王山现在准备开始搜集周牧民的证据了,他的行为定性为寻衅滋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小楚,我看你的伤还没好,也不像去医院处理过的样子,是不是没有钱不方便看病,这样拖着不是办法,也不利于结案,跟我走。” 王山强硬的搀着楚云峰出了雪白奶业的宿舍,楚云峰犹豫了半天才放开步子,他觉得王山就算是骗他出去也认了,只怪自己瞎了眼。 可是打车到了宗南市人民医院的时候,楚云峰的眼睛湿润了,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他怀疑过王山,甚至在来的路上还在想着万一王山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是不是要顺手一棍砸在王山脑壳上然后让出租车司机跑路。 “哭什么哭,钱我帮你出了,可不是不用还,以后发达了要翻倍的,你上学学的什么,怎么跑到雪白奶业来了?” 王山付了车费搀着楚云峰下车,看到这瘦小的汉子竟然眼角飙泪,顿时哭笑不得,知道他是有些感动,却不知道他内心竟然如此复杂,而且还有深深的自责。 “我,我是宗南工院学电子的,其实就是倒蹬蓄电池,可惜我们大专生人家重型机械厂跟汽车厂都不想要,工作不好找又只能往国企里面凑,就跟着老乡一起进了雪白奶业,虽然专业不对口,不过操作工也不需要什么专业,反正上大专也没花太多钱,我原来准备学学经验自己回家弄个小作坊,在菜市场摆摊卖奶的。” 楚云峰擦干净眼泪,忙不迭的跟王山讲了他的经历,年轻人的情绪一旦被调动起来,就很容易进入角色,楚云峰也没忘在王山面前显摆他在蓄电池方面的研究,当年的他可是一心想在蓄电池方面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的,可惜却找不到门路,想自己创业更是连启动资金的毛都没有。 他在王山面前说,也是存了自己的私心,想让王山把他的事情说给副市长王世平听听,万一有踩到狗屎的机会副市长扶持一下,说不定就创业成功了,可是他也想不到,还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 王山正在琢磨楚云峰的话,蓄电池这东西,王山可是琢磨过很久,在后世电动自行车可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如果在电动自行车还没扑街的时候研制出来含有一定科技含量的东西,虽然容易被仿制,可是领先一代的优势就能够保持巨大的市场份额和利润。 尤其是如果电动自行车做得好,今后可以抵御岛国的某些品牌,王山当年也是愤青,吸取过不少岛国爱情动作片的精华却不喜欢岛国的车、手机、电脑还有相机等等消费品。 已经是九七年,应该有不少企业开始着手进行电动自行车的设计生产了吧,自己这个时候找人做是不是有点晚?而且还不知道楚云峰的水平如何,即便他水平高,可是光有蓄电池也不行啊,电机砍线,减震,外观,续航,线路等东西都需要人来搞,人才才是最缺少的东西啊。 “回头检查完给我看看你的研究成果,说不准我能给你介绍个好单位,保证是国企。” 王山笑了笑安慰楚云峰,领着他排队做了检查,肋骨骨折,左小臂骨折,最重的竟然不是体外伤,而是脾脏! 被膜下破裂,两周左右时间可以转为真性脾脏破裂大出血,死亡率百分之十。 楚云峰吓坏了,虽然腹部疼痛可是没想到这么严重还以为就是肋骨断了等长好就没事,却没想到有毙命的危险。 王山帮他挂号缴费,前前后后下来将身上的钱用光,最后还是给王世平打了电话,找了人民医院的熟人才得以正式住院,进行保守治疗,也就是不摘除脾脏的治疗。 等王山安排好楚云峰住院手续的时候,楚云峰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躺在床上抓住王山的手不松开。 “你慢慢住院,钱的问题我先帮你垫,回头办完周牧民等到法院的时候附带民事诉讼要求他赔偿,我这几天就会调走,所以才来崔你这个案子,但是你不用担心,我就算走也得把这个案子移交,周牧民说他公安局有人,可是总不能整个公安局都是他的人吧。” 王山将兜里最后的一百块钱放在楚云峰手里, “他如果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也就不会让他老丈人骑三轮摩托拉客了。” 从人民医院离开,王山没有回建备派出所,王世平刚才说让王山先回家,新任的副市长秘书肖文锦会给王山送一点资料,是关于王山去向选择的人员背景资料,也就是说王山无论去哪儿,都已经对当地最南搞懂的人事关系有了大概的认识,相处起来岂不是游刃有余。 “原来以为老爹木讷,这么看也是精通权术的高手,可上一世怎么混的如此之惨呢?” 王山摇摇头,步行回家去了。 第二十章 堪比孙仲谋 “小山,我是王市长的秘书肖文锦,这些是市长为你准备的资料。” 王山家中,王世平信任秘书肖文锦恭敬的等在门口,虽然王世平已经给了他钥匙,可是却依然不敢进门。 王世平经历了古新风的事件,不过三天就又给自己物色了一名秘书,好像丝毫不受古新风事件的影响,可是外人不知道,这位肖文锦实际上是王山推荐给王世平的。 在今天之前,王山从来没见过肖文锦,可是却听过近十年这个名字,而且如雷贯耳,在黄子昂掌控的宗南市里,肖文锦以一个区长的身份上抗市委市政府加区委书记,下挡各分局各街道办事处诸多科级干部,还是做了不好造福百姓的好事的。 最关键的是,肖文锦竟然任何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即不至于让黄子昂将他像对付王世平一样扯掉,又能在最大范围内争取利益,可见其火候把握是相当到位。 只是王山想不到在九七年的时候,肖文锦不过是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并不受领导赏识在市政府秘书科坐冷板凳的小秘书而已。 不过据王世平回来说,他挑到肖文锦做秘书的时候,肖文锦宠辱不惊,就跟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也不兴奋也不抗拒,抓起包便进入了秘书角色,这两天工作下来倒是有模有样,干活麻利,懂得进退,不该自己打听的东西绝对不看一眼。 “肖秘书你好,您稍等一下,这东西我看一下你就带回去,可别放在家里丢了。” 王山请肖文锦坐下,接过档案袋开始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马庄镇的区划,整体规模,各个自然村的地理分布以及优势劣势,辛密一点的便是把镇书记镇长以及各副镇长副书记部长分析了一遍,彼此的关系,背后利益冲突什么的统统写了下来,着墨不多一句废话没有却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人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肖文锦的文笔,王山一看就知道,父亲一是没有时间写,二是也不适合干这样的琐碎工作。 偷着抬眼看了肖文锦一眼,发现他就这样随意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茶几上的报纸,目不斜视,装作不知道王山所看的具体内容的样子,王山笑了笑,爸爸说自己是少年老成,可自己知道不过是因为比别人多活了十几年而已,早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少年了,但是肖文锦却明明不过二十多岁,竟然如此沉着稳重有大气,这才是少年老成吧。 没在看肖文锦,王山端详起手中的第二份材料,这是关于旭日东升商贸集团承包宗南河大堤的情况,宗南河大堤在宗南境内加固工程总长七十公里,被旭日东升分包给了三家没有资质的企业,而这三家也都分包下去,层层分包,层层转包之后到了李少强手中,不过只有一公里长的河堤。 所有的包工头都先期垫付材料款,工程款一直拖欠到完工一年多之后才开始结算,而倾家荡产的李少强因为已经没钱去给结款人送好处,这笔钱一直被拖欠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是,李少强负责的这一段大堤正是马庄镇宗南河大堤七公里中的一部分,王山不禁感叹,自己这一世已经绕不过马庄镇了,恐怕也绕不过那个坐在顶楼天台默默喝着咖啡看着脚下车来车往无数霓虹的忧郁女孩。 王山的去向已经定了,因为某个他不愿意公开的原因,去马庄镇派出所出任所长,副科级,同时兼任马庄镇的副镇长,分管安全生产等方面。 这也是王世平会让肖文锦帮忙收集马庄政治生态图的原因,至于李少强跟宗南河大堤的事情,只不过是王世平感谢李刚仗义出手,想报答一下的原因。 从王山嘴里得知当时的情形,加上曹立凯一知半解从吴国进哪儿打探到的消息,王世平才知道了那个夜晚自己有多凶险,自己的秘书倒戈,手中握有五十万的银行存折,而这账目竟然还是从机械厂经过中转存过来的,机械厂的厂长和财务科长都一口咬定是自己所指使,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王世平就算是用硫酸洗也洗不清身上的脏水了。 “什么生子当如孙仲谋,我老王的儿子可比孙权要强多了。” 王世平偶尔在酒后都会跟耿玉芬如此吹嘘。 “肖秘书,这档案你帮忙带回去吧,我已经看过了,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爸爸也不会这几天回家感叹轻松了不少,过几天一起来家里吃饭?我要走之前你也得给我送送行吧?” 拉关系这种事情对于后世的王总来说太小儿科了,肖文锦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王山很欣赏,所以他提出了一个不容肖文锦拒绝的理由,肖文锦点点头离去,王山从冰箱里拿出点剩菜吃完,擦了擦嘴就回派出所去了,也就三两天时间,总要把周牧民跟楚云峰的事情解决掉。 “不行,王山,这明显是治安案件,你报什么刑事立案,法医鉴定做出来了么?没有的话我没有办法。” 法制科里法制员倪红一直在摇头,没有法医鉴定,这样普通的治安案件没办法走刑事程序,王山又不是第一天上班的小青年,怎么还这样没头没脑。 “脾脏破裂,最少也是轻伤,应该可以立案了吧,受害者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总不能让他继续拖下去。” 王山很无奈,自己调走之后便不能再问这个案子了,可是不办完自己也不放心啊。 “拿着病历去找法医,不过伤情鉴定一般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出,是要看恢复情况的。” 倪红坚决的把王山手头的卷宗合上,而且从材料上看,周牧民算是防卫过当。 “什么防卫过当,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个子,就算假设是楚云峰先打的他,他还手制止不法侵害也就完了,暴打一顿造成脾脏破裂,这算什么防卫过当,这就是故意伤害。” 王山略微提高了声调,而倪红却指了指卷宗, “你的材料呢?” “我再去走访。” 拿起卷宗,王山来到楚云峰被打的附近,转了整整一个下午,碰到的人除了说没看到,就是跟周牧民的供词一致,这儿就是周牧民家门口,帮亲不帮理的思想还是在老百姓脑海中占据主要地位的。 后世最重要的证据之一监控录像,这一片儿根本没有,连电脑都贵的一万几才能买一台,谁会闲的没事装上监控录像。 “王山,王山,忙什么呢?碰见了一起喝个酒去。” 临近饭点儿,王山徒劳的坐在路边,一个胖乎乎脸上堆满笑容的黑胖子腆着脸伸出手来从王山身后出现, “我是分局保安公司的老李,原来是联防队的。” 黑胖子见王山不认识自己,连忙自我介绍,一只手自来熟的搭在了王山肩膀上,压低了声音, “咱一起坐坐,跟牛奶厂的老王,还有纺织厂的老周,兄弟们认识一下,以后还有事儿摆脱小兄弟你呢,分局治安大队的钱队长也在。” 黑胖子叫李章文,原本是联防队的,后来被调去了保安公司,手下管着十几个保安,也耀武扬威起来,自觉成了一方人物,一直跟在福平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钱贵的身边鞍前马后。 今天王山来走访的事情,早就传到周牧民的耳朵里,周牧民立马找到了李章文,李章文原本以为王山不会这么磨叽,连苦主都不告的案子他还往前凑,也一直没找人跟王山打招呼,今天听说了之后立即拍胸脯打了保票,他觉得自己分量不够,王山是正式民警,他只是个联防队员,在外面唬人还可以,在民警面前可就不够看,所以把钱贵搬了出来。 “一个小兵蛋子,你直接约他就行,就跟他说是我钱贵请他吃饭,看他给不给面子,我就不信他没听说过我钱贵的名号。” 钱贵是老油条,自视甚高,又不知道王山的底细,那还把王山放在眼里,答应了去吃饭,却坚决不愿意放低姿态请王山,让李章文来请。 李章文答应了周牧民,只好硬着头皮来找王山,他也感觉有钱贵的面子在,王山不过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民警,又没什么背景,还能不去,钱贵可是在公安局里面比较有实权的治安大队副大队长。 “纺织厂老周就是周牧民?” 王山听李章文的话就知道他什么意思,钱贵,呵呵,钱贵还真不是什么大人物,这些小人物不知道上层关系,甚至不知道王山的背景,觉得他年轻好欺负,甚至请吃饭都不自己露面,这种社会油条,没必要给他面子。 “嗯,您看我们打车去,钱队长一早儿就在哪儿等你了。” 钱贵其实根本还没去,不过李章文可不敢这么说,他得先把王山忽悠去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就不用去了,你帮我给周牧民带个话,让他准备准备筹措点钱。” 王山说完,也不在继续走访,骑上自行车离开,李章文在后面疑惑的问道, “王山,王山,你说多少。” 却根本没有得到王山的回答。 半小时后,紫竹阁包间内,钱贵左手搂着一名浓妆艳抹艳丽女子,右手重重的摔了一下手中的筷子, “这混蛋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刚开的就敢狮子大开口,不帮他捋捋毛他不知道什么叫扎刺。” 钱贵手中的艳丽女子娇嗔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钱贵口中, “钱大队,您这身子骨儿可金贵着呢,别跟他一个小屁孩儿生气,回头收拾收拾他不就完了么,我哥这件事儿你可得帮忙,不就是生气动手么,还是对方先动的手,听你说我们这个不是叫正当防卫么,可别让他下手弄了黑材料,坑我哥一把啊。” “他敢,今天晚上就让他知道厉害。” 第二十一章 抓嫖 “抓嫖,你们有没有搞错,你知道这儿是哪儿?” 王世平好不容易早回家一次,却被擂鼓一样的敲门声给破坏了二人世界的默契,晚上不在家,耿玉芬跟王世平正在品味烛光晚餐,用以纪念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的庆典。 两个人正在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子懂事儿,自己知道今天不合时宜都没回家吃晚饭,可是儿子懂事儿却有人不开眼,福平公安分局治安大队的一个民警带着一串保安和联防队员,冲到王世平分的宿舍来抓嫖。 王世平的房子还是他在宗南师院当老师的时候分的房子,这些年王世平也没要求换,就因为房子的事情被耿玉芬嘟囔过几十次了,可是王世平却因为自己地位不尴不尬不好张嘴。 但是王世平却从来没想到抓嫖竟然抓到了自己家里来,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搞错没搞错,我不管你这儿是哪儿,现在是治安大队扫黄行动,有线报这儿有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领头的穿着警服的是治安大队新民警小刘,钱大队指示他带着人来冲一下,只需要对方亮出王山的身份,也就算了,只是给王山一点教训,让王山知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至于王山家里这两位是谁,钱贵出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王山跟父母同住,不要问这二位就是他的父母了,户籍资料上写的清清楚楚,王山的母亲在宗南市工会工作,父亲在宗南师院当老师,根本没什么权势,就是普普通通老百姓而已,闹这样一出事情王山家里根本不敢声张,以后王山见了他钱贵还不得主动上烟。 “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们到这里来的,有什么手续?” 王世平不怒反笑,这家事情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所谓的扫黄打击****打击到副市长家里来了,虽然工作调整的事情今天才正式定下来,可是就算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半拉子副市长,也不能这么随意这样不被福平分局的领导当盘菜吧。 “一个臭老九还动不动就要手续,懂得多是吧,告诉你,谁派我们来的你还没这个资格知道,手续有没有,你也没资格知道,跟我们走一趟吧,别忘了通知家人。” 李章文从后面窜出来,他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僵,毕竟王山年龄还小,17岁的时候什么都不是不代表他到了二十七岁的时候不能当派出所所长,不能当治安大队长。 他这么说其实就是故意点醒王世平,快联系你儿子吧,你儿子来了这一切就好解决了,让他低个头认个错,主动请钱大队吃个饭陪个不是,这一切就过去了,谁还能真的来骚扰自己人啊,都在一个分局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经李章文一提醒,王世平才意识到这竟然是针对自己儿子的坑,不至于小山刚刚提拔个副科就惹人嫉妒到这种程度了吧,福平分局内部矛盾已经激化成这样了?成方言的话在公安系统内部都不好使,黄子昂的影响还真的根深蒂固,连基层普通民警都是他的爪牙了? 市里已经开始着手配置手机,得益于分工调整,王世平这次也在名单之上,邮政局已经把机子准备好,就等着市里领导分配了,此刻他真的有点想赶紧把手机拿到手上,给成方言打个电话。 因为王山的关系,成方言现在跟王世平走的很近,这也是王世平今天感觉到出离愤怒的原因,冲进客厅抓起电话,直接打进了成方言的办公室,半晌之后才有人接听电话,听起来还不是熟悉的声音, “叫成方言接电话。” 王世平看着门外如狼似虎的一群联防队员,还有黑胖子李章文见到王世平和耿玉芬有些愤怒还有些紧张的脸,王世平就可以想象等他们走了之后,耿玉芬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副市长,结婚纪念日的插曲,如果被老婆虐也是插曲的话,王世平希望这首插曲被按下了快进键。 “我是谁?成局长不在?我是王世平,随便让人来接电话。” 成方言不在,王世平发现除了成方言之外他还没有熟悉的人,只好随便让人来接电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他听见话筒被人捂住,然后接电话的人在问身边人, “王世平是谁?” 十几秒钟之后,捂住话筒的手被拿开,恭敬的声音传过来, “王市长您好,我是公安局刑警支队长田启然,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马上带人到我家里来,你们公安局这样搞也太不像话了,最好通知一下成方言。” 王世平挂断了电话,耿玉芬这个时候已经坐回了餐桌旁,看着王世平的眼睛里全是戏谑,却并没有生气,她显然也明白了,这件事情是她的宝贝儿子惹回来的,不过这样欺负老公的大好机会她是不会错过的。 王世平也读懂了耿玉芬眼睛里的戏谑,知道今晚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走过去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在门缝缩小成零的时候甩出去一句, “在门口等一会儿。” “操行,要不是看他儿子跟我们一个系统的,以后见面不好看,就直接把他拷回去,还让我们等。” 那年轻小警一屁股坐在了楼梯台阶上,李章文在后面不住安慰, “咱这是照顾他面子,等他回来才知道念着咱的好,是吧,回头晚上这小子请喝酒的时候,让他给刘队你端几个。” 李章文说完,后面那些联防队员纷纷起哄, “李队,晚上可要叫几个妹子来陪酒。” “对,对,多长时间没开过荤了,李队,上次抓赌的奖励可还没给我们兑现呢。” “屁,上次抓赌你又没去,是吧,李队,我那份你可别忘了。” 一时间门外闹闹哄哄,让王世平跟耿玉芬坐在房间里面愁眉苦脸,看着几只蜡烛和满桌子丰盛菜品却下不去筷子。 “快点开门,不开门撬门了啊,让你们打电话通知,现在多长时间过去了,知道不知道。” 一个联防队员连续几脚踹在王山家的门上,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王山来,这些人有些不耐烦了,而王山家对门的赵老师刚刚回来人,看到这样一群人在门口,颇有些不耐烦,此刻开门而出, “你们敲什么敲。” “哎呦,这又哪儿冒出来的大白葱,我发现这些臭老九就喜欢拿自己当回事,估计也是****的同伙,一起带走。” 一个联防队员上来抓住了赵老师的肩膀,失去了耐心的联防队员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老师还是学生。 “带走,上铐子,不知道福平分局扫黄,瞎咋呼,不吃点亏不涨记性。” 联防队员冲上前来七手八脚就把反抗的赵老师给铐了起来,赵老师这才知道害怕,被栽赃一个****,以后恐怕都没脸回学校当老师了,顿时带着哭腔喊道, “王市长,王市长,你快出来看看啊,他们把我抓走了。” 还没等话音落地,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一个联防队员劈头盖脸打了过来,赵老师的喊叫立即变成哎呦哎呦的哀嚎,王世平在屋里听不下去,他不能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让邻居受辱,可是门刚刚打开条缝,就被门外的脚给踹的关上了。 “不给你点教训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李章文抽了一口烟,哼哼的叫骂着,那样子像极了来收债的黄世仁,这么长时间王山没有露面,连他也觉得王山太不给面子,必须教训教训了。 这个时候王山在干嘛?王警官宅心仁厚当然是在医院。 去干啥? 还用问么,咱绝世好男人王警官大当然是在中午去过的宗南市人民医院,当然是在楚云峰所住的病房门外------向下二十米的泌尿科病房楼。 王警官本意当然是来照顾楚云峰的,为了把周牧民办进看守所他下午跑断了腿,稍微有了点眉目之后觉得楚云峰自己在医院也太可怜,便急冲冲买了饭菜过来请楚云峰吃饭,但人家小楚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这个时间不能吃东西。 王警官自己把两份饭吃饭,找了人民医院下午帮忙的杜副院长商量过楚云峰的病情和下一步情况,杜院长要求王山,一定要通知病人家属,至于医疗费既然已经有王市长出面,可以等判决下来的时候再补给医院,他觉着一个案子已经有副市长出面了,还能赢不了么,法院也是受政府领导的。 王山连连致谢之后,从院长办公室离开,在擦肩接踵的住院部大楼里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脚就再也挪不开了, “陈诺在这儿,看来她家里果然有人生病了,是谁呢?是她妈妈还是小若,应该不是小若,她从来没提起过生病的事情,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诺在人群之中也发现了王山,这几天她都没有上班,一是要照顾妈妈,二是害怕王山反悔来要钱,以前之所以不敢请假是因为从单位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现在用王山的钱把钱还上,请起假来底气足了许多。 但是一打眼的时候,在眼角看到了王山的身影,陈诺的心扑通扑通小鹿乱撞一般,不是喜欢,是害怕,怕王山反悔要钱,三万块已经还了一千多块给纺织厂,又交了几千块到医院,现在就算是让陈诺强都没处抢去,怎么能还王山,于是陈诺就跟游进水塘里的泥鳅一样,往人群中一钻,消失不见。 第二十二章 初次相逢 这是极其富有特色的一幕,人多,无论是在景区还是在医院,一个人想要躲开另外一个人,只需要低下身子,在人群中一钻,那就好像龙归大海,再也找不见了。 陈诺转眼消失在眼皮子地下,王山也没想到这是陈诺有意为之,还以为就是人太多自己没看清呢,不过人丢了不要紧,王山已经看到了陈诺消失的地方,是三楼泌尿科。 问清楚整个三楼都是泌尿科病房之后,王山心头大定,陈诺消失在三楼,那她看望的人一定就是住三楼的,所以晃晃荡荡的直奔三楼而去,至于楚云峰,已经给他家人打过电话了,这会儿正在病床上卧床观察,有护士妹妹照顾,想必也用不到王山这个大老爷们不是。 从三楼最东首转到最西头,转的到最后护士站的小护士都觉得王山有点问题,最近人民医院病房发生几起盗窃案,都是有人假装病人家属混进住院部偷东西,所以连忙告诉了保卫科,等保卫科的保安过来,王山不得已才亮明身份。 听保安说最近连续发生了几起盗窃案,心头有了计较,谎称自己就是为了破这系列盗窃案而来,刚才在哪儿就是找嫌疑人呢,这下保安护士对王山的态度可是大为改观,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把王山伺候的很周到。 “小胡,咱病区的花名册呢,拿过来给我看看,最好把在这儿守夜的家属名单也给我看看,我心里有数,就能排除掉大概的嫌疑人了。” 王山冠冕堂皇的借起了破案的由头,也不管人民医院根本就不在建备派出所的辖区,甚至根本就不在福平区,他连一丁点管辖权都没有。 “王警官,你等着,我给你拿过来。” 雀斑女护士小胡小跑着把花名册拿了过来,她在这件事儿上最着急,正在追她的男朋友给她买了个呼机,结果一天晚上值班呼机竟然被偷走了,因为这事儿小两口差点掰,她能不上心么。 拿到花名册,王山的目光从上扫到下,直接把住院人员名单跳了过去, “王警官,您看的这都是家属,上面才是病人。” 小胡一看王山跳着看,连忙提醒,王山轻声回答, “没错,病人肯定不用想,都躺在床上不能偷,关键是家属,我找找啊,年轻的,说不定是女的。” 王山仔细在名字之中扫来扫去,小胡纳闷从名字就能看出来男女还算靠谱,可是看出来年纪也太离奇了吧,不过刚才被王山教育过,知道自己没有破案的专长,也就不张嘴。 “嗯,还给你吧,我大概知道了。” 王山看到了陈诺的名字,把花名册还给小胡之后就直奔二十四床而去, “别跟着我,我的身份不能暴露。” 王山又叮嘱了跟过来的小胡一声。 陈诺躲在女卫生间里,看着坐在那儿跟女护士打的火热的王山,抽搐着不敢出门,可是已经在卫生间等了半个多小时了,那小气鬼还不走,陈诺的腿都有点发软,最近累的太狠了些。 “早知道就忍一忍,不出去吃饭就好了,碰见这个小气鬼,还被追到这儿来。” 尤其是陈诺看到王山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迷惑了那个雀斑小护士,还把花名册拿了过来,更是恨的直咬牙, “混蛋小气鬼,四处勾搭女人,肯定不能让你见到小若,哎,这可怎么办啊,妈妈那儿要换药了吧,不出去也不行啊,这个死小气鬼,到底走不走啊,可别在妈妈那儿守着不走,不行,他看了花名册,万一跟妈妈说是来要账的,这下子不就全完了。” 想到关键,陈若冲了出去,正好在二十四号床床头跟王山碰了个正着, “哎,这么巧,陈诺,你也在这儿啊,是来看望病人的?” 王山装出一副邂逅的样子,竟然主动跟陈诺打起招呼来了,陈诺诧异于王山竟然装出这幅模样,明明就是来找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单单跑到二十四床来,却不敢在妈妈面前说什么,伸出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拉了王山手一下。 可陈诺的母亲听到王山跟陈诺打招呼,陈诺却不回应,连忙佯怒训斥陈诺, “小诺,怎么有熟人来了也不打招呼,这孩子越长越回去了。” 王山连忙客气, “大姨,我正好过来......哎呦。” 王山还没说完,右手已经被陈诺掐了一下, “怎么了,崴到脚了啊,走我扶你过去看看。” 陈诺怕王山口无遮拦把借钱的事情说出去,更怕的是王山把两个人相识的过程说出去,碰到强奸杀人犯,陈诺怕老妈还没等治好病,就被活活吓死。 半拉半拽的把王山拉到卫生间门口,陈诺瞪着大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王山, “你说吧,有什么条件,竟然都追到这儿来了,你这个人很阴险啊,知道我着急,先不说条件,然后等我没办法了,就上门来了,怎么跟岛国那些人一样,卖什么东西有的比进价还便宜,耗材却贵的跟金条似的。” 陈诺的眼神如果有杀伤力,王山现在就已经变成了面条,他站在那儿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陈诺好好的突然冒出这么几句话,还把他比喻成了最讨厌的岛国人。 幸亏这会儿苍老师之流在国内还不出名啊! “你这说的什么意思?怀疑我跟踪你,有这个必要么,你长这样,得瞎成啥样才会来跟踪你啊。我今天是来办案子的,这个病区最近连续发生盗窃案,我要便衣侦查,没想到碰到你跟你打个招呼,出去不要说我的身份,保密知道不。” 王山顿了一下, “我不会说怎么认识你的,你放心,至于钱的事情,暂时我也不会要,等着准备利息就行。” 说完王山转身就走,去跟陈诺的妈妈卜秀兰打了个招呼,他可是要在未来丈母娘面前好好表现出自己儒雅一面的,原本还想跟大姨子搞好关系,可是陈诺的态度让王山很不爽,所以也就省略了。 “就走啊,小诺送送人家。” 见王山打了招呼就走,卜秀兰连忙让陈诺过去送送,陈诺不情愿的嘟囔着去送王山,还没等到楼梯口就自己回去了, “小气鬼,还想着利息,都这么有钱了,还在乎我们这些穷人的利息。” 王山看到陈诺竟然连谢谢都没说一声,还嘟嘟囔囔不情愿的样子,心里这个气啊,借给她钱还落的这个下场,还是小若好,脾气性格都很温柔,这一奶同胞的两个嫡亲姐妹,借用赵本山小品里面的一句话,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性格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小诺,怎么回事,刚才这小男孩是谁啊?你怎么这么对人家?” 卜秀兰一脸责备的看着陈诺,平日里多懂事的大女儿,今天的表现就跟吃错了药一样,竟然用这种态度跟别人说话,而且那看到王山的表情也特别不自然,想想女儿这么漂亮的长相,卜秀兰就叹气,女人太漂亮了也是祸事,尤其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啊。 “都怪妈妈没能力,不能让你们姐俩儿好好生活,现在还拖累你,哎,妈这个病不治也罢,治好了也是废物,就算有那合适的男孩子听说了咱家的情况,恐怕都不会愿意。” 从陈诺被男孩子骚扰想到了自己,卜秀兰的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让陈诺一阵紧张, “妈,你说什么呢,这人是派出所的,最近泌尿科不是丢了点东西么,他是来调查的。” 陈诺还没想好怎么跟卜秀兰解释与王山相识的经过,只能含混其词,心里对王山更是恨上了, “小气鬼王山,哼,又惹的我妈伤心了。” “妈,姐,你们两个在这儿说什么呢?怎么感觉又不高兴的样子,姐姐不是借到钱了么,还担心什么,这个借钱的人还真不错,答应先用三年不算利息,要知道现在利息算下来,三万块钱一年也不少呢。” 一个轻快的好像百灵鸟唱歌般的声音飘过来,话音里轻灵飘逸,如春雨一般温润,相貌跟陈诺有九成相似,除了眼角没有那一点点的弧度,鼻子略微挺一些之外,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身简朴的学生装扮,白色t恤衫肥肥大大的罩在身上,藏蓝色的西裤,衣服非常不合身,可即便如此从肥大衣服里那隐约勾勒出来的印迹看,也是极佳的诱人身体,跟可爱的脸蛋配合在一起,就是诱人的青苹果。 “什么好人,不提他了,小若,你吃过饭了没有?吃过饭了先去打壶水过来,我帮妈妈擦擦身上,天这么热,出一身汗粘死了吧。” 后半句陈诺却是对卜秀兰说的,因为从王山哪儿拿了钱,卜秀兰这才刚从走廊的加床换到了病房里面,这个年代的病房里还没有洗手间,洗澡很是不方便,陈诺就想帮卜秀兰擦擦身上,要不然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房间实在太燥热了。 “唉,别去,别去。” 陈若当即提着暖瓶就出门而去,卜秀兰心疼陈若连忙喊她,可陈若早蹦蹦跳跳的出去了,整个病房大楼里只有五楼有热水间,陈若之前来过几次,现在当然轻车熟路。 “唉,你这人真怪,看着我干嘛,你打水吧?不打水麻烦你让一下。” 陈若刚提着红色暖瓶走到开水间,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盯着自己的脸,那边已经打满的开水瓶已经开始哗哗的向外流,热水淌在地上溅起水花,他却浑然未觉。 第二十三章 追究责任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刚才还去看过你妈妈,这么看你是没想到你跟你姐姐实在太像了,如果不是刚刚见过她,我就会以为你是她。” 王山被陈若一句话从回忆中惊醒,立即感觉到小腿有些发烫,连忙把热水关掉,一边倒掉开水瓶里多余的水,一边跟陈若解释。 “你是我姐的朋友?男朋友?我怎么没听我姐提起过你,应该不是,你长这么丑,哪能配得上我姐,我姐的男朋友起码得是费翔那个样子的。” 陈若小嘴吧嗒吧嗒自顾自的说起来,完全相信了王山的说辞,拧开开关灌起热水, “我跟我姐是长的像,要不是她比我大几岁,别人都说我们是双胞胎呢,你是来干什么的?住院还是看人?” 陈若放下暖瓶,让热水自己灌进去,她则站起来跟王山对视,身材高挑的陈若,站直了身子也只比王山矮上几公分,让王山不禁感叹陈家的遗传基因真不错。 只是王山对陈若嘴巴里的长这么丑深深记在了心里,上一世,王山跟陈若聊天的时候,陈若曾感慨过,要嫁人就一定找个王山这样长的顺眼的,原来顺眼跟丑竟然能够相提并论! 这陈若两世之间的审美眼光差别也太大了些,而且性格好像也迥然不同,上一世的陈若安静的好像收起翅膀睡觉的白鸽,而面前这个陈若,顽皮的竟然像是个笼子里的小白鼠,又可爱又调皮,嘴巴还说个不停。 “我来看个朋友,他就住在五楼,我叫王山,是建备派出所的刑警,你应该叫陈若吧,刚开始认识你姐姐的时候,她还跟我说她叫陈若,后来才知道她叫陈诺,有个漂亮妹妹叫陈若,你姐姐可叮嘱过我好多次了,见到她妹妹要小心一点,别不小心就丢了魂儿再找不回来,你看刚才我这一不小心,现在还没找回来呢,你看到我的魂儿了没?” 王山可是经历过起起伏伏多少风浪的人,虽然见到陈诺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搞好男女关系,可是见到陈若,仿佛神仙附体,立马就知道怎么样拉近跟陈若的距离,几句话说完,陈若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在打水,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你这人真会说笑,我姐肯定不会这么说,在家里她一直都说她比我长得漂亮,她的眼角稍微宽点,那叫桃花眼,最招男人喜欢了,哎呀,水满了。” 王山看向陈若的红色暖瓶,第一次恨起了热水器,你怎么不能淌的慢点啊,让我多说几句话多好。 “水满了,我帮你提下去吧,反正我也没事。” 王山伸手想提起陈若的暖瓶,却被陈诺抢先一步, “你自己提回去吧,我要让你提,回头又得被妈妈骂,再见,什么警官来着。” 陈若不等王山回答便小跑着离去,很显然她忘了王山的名字,只记住王山是个警察。 王山真想自己的脸皮再厚一点,这样就可以心不跳气不喘的跟着陈若跑下楼,然后继续狗皮膏药一样粘在陈若身后,可是他发现自己心态竟然跟真正的十七岁少年一样羞涩,看来喜欢一个女孩,不会因为自己的心理年龄变化而发生变化。 只是这一世,却绝对不能让她在擦肩而过,这一世王山已经没有什么大仇需要报,已经不能在撒开手让陈若奔赴别人的怀抱。 王山在楚云峰床前缅怀自己曾经失去的青春的时候,宗南师院分给王世平的宿舍楼里已经闹翻了天。 被联防队员铐起来的赵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帮地痞流氓一般的人跟在一个警察身后去踹副市长家的门,而几个领导模样的人来了之后把警察带走,剩下的联防队员被荷枪实弹的特警一个个按在地上,捆了个结结实实好像要骟的公猪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跟受了伤害的赵老师详细解释,只是有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过来给他道歉,连连说是误会,福平分局治安大队接到报警这边有****行为,只是报警人报错了地址才引起误会。 “鬼扯,这师院宿舍的人还能报错地址,是你们自己搞错了地方吧。” 赵老师只能在心里腹诽,心里还在不断的感激若不是有王世平在,恐怕今晚上真的难逃饿果了,就算不被按上****的罪名,关一夜的滋味还是不好受的。 可他不知道,如果王世平不住在这儿,这些联防队员根本就不会来! 而王世平家里,只有成方言,田启然跟一名中年男子在,其他的人根本就没资格进来,成方言在不断的说着什么,那跟进来的中年男子头深深的埋在领子里面,就像受到了攻击的鸵鸟,脸上热血上涌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你们福平分局的作风真的彪悍,****能在住家户里么?这是哪儿,这是宗南师院的家属楼,胡闹,能不能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秦守制同志,你守的制度在哪里,你心里的人民群众利益大于一切的信条在哪里,就这样你还为人民服务!” 成方言义正言辞,王世平的眼睛都不往这边看一眼,从成方言到来之后他就一言没发,因为已经不需要说什么,成方言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倒是耿玉芬还安慰了成方言几句, “没事,没事,这门修修应该还能用,幸亏你们来的及时我还没被拷走,不过这名声传出去还真不好听啊。” 耿玉芬很烦,这件事情万一传出去,不止王世平的面子难看,她的面子也不好看啊,所以她的脸色很难看,这让成方言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大声训斥福平分局局长秦守制。 “好了,方言,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希望明天有一丝一毫关于此事的消息出现,天也不早了,我还要休息。” 王世平一发话就是逐客令,这让成方言放下心来,告辞之后带着田启然和秦守制出了门,连夜就在福平分局开了现场会,王世平总要给自己和王世平点面子,现场会当场就有人承担了责任,当然罪名绝对不是本次抓捕****事件,而是以往的一些执法过错被深挖出来。 福平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被免职,调离原工作岗位到保安公司当了普通科员。 副大队长钱贵直接被开除公职,剔除出公安队伍,分局看在他也是老民警工作多年的情况下就不追究其以往的责任,也算是对钱贵仁至义尽了。 至于新民警小刘,因为是被指使的关系所以罪责稍轻,直接发配到了巡逻大队,每天夜间上班白天休息,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最倒霉的便是此次具体执行的威慑行动的那些联防队员和保安,统统被福平分局遣送回了原企业,遣送前还跟各企业高层进行过沟通,没多久便连企业的工作也都失去了。 这些王世平当然不知道,等成方言走了之后,他便开始好言宽慰耿玉芬,却没想到耿玉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说这事儿是谁捣鼓出来的,肯定是你宝贝儿子,他想不到有人会弄这么一出事儿吧,你猜他回来什么表情,这次中暑之后我总觉得你宝贝儿子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是宠辱不惊,连你被陷害这么大的事儿好像都在他掌握之中,反倒我们听说消息之后都觉得心惊胆战的。” “深以为然,这个混蛋小子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以前看他就跟看透明人似的,现在看就像是罩上了一层黑雾,怎么样也看不清楚了。我拿到机械厂账簿的事情,当时只有古新风知道,所以他才会透露给黄子昂,小山却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 王世平点了点头,看了看正在拖地的耿玉芬,又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搬到市政府家属院去,这地方还真不能呆了,在怎么不重要,我也是副市长,不能被人这么骚扰。” “搬家,市政府现在有空房子了?前些年你调过来的时候,这些人不是整天推三阻四说没有空余房子么,这可倒好,黄子昂前脚倒台,后脚就有了空房子,真是笑话。” 耿玉芬一听说要搬家立马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睛里放着光,她想搬家很久了,自从当上副市长,王世平还占着宗南师院的房子,师院里面一些眼馋的老师就传出闲话来,可是师院却不敢收回王世平的房子,就一直僵持在这儿,但是耿玉芬的脸在老邻居面前却毫无光彩,摆明了王世平不受尊重,连市政府大院都住不进去。 “对了,说道小山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说他在家里晕了一天一宿,怎么醒了就突然知道那个324的嫌疑人,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去抓人,还以为是去守卡,要知道他有危险,我打死他也不能让他出门啊。” 本来耿玉芬的精神已经被分房子吸引过去,但是目光落在茶几上她刚才为公安局几个人倒却一滴没动的茶水上,又想起刚才说的王山的话题,毕竟儿子比房子要重要的多。 王世平也没就房子的问题接话,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知道,还是王山的事儿谁都看不懂, “抓到人也就罢了,他怎么知道省委吴书记会在宗南国道上,怎么就敢这么硬闯过去,偏偏吴书记就信了他一个小屁孩,一切只能说是运气,要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现在我还仗着他把吴书记找来的余威在混场面,可惜那些领导根本就不知道吴书记跟我没半点关系,他们正在瞎捉摸呢,让他们猜吧,我正好专心做点事情。” 第二十四章 襄王有梦 两人正在谈论王山,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王山随后从门缝里钻出来,见到爸妈都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下,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我是不是有点多余?还以为你们都出去浪漫去了呢,今天月亮不错,黑乎乎的,适合晚点回来。” 王山看到餐桌上的蜡烛,口无遮拦的调侃着爸妈,他也早就知道今天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所以故意回来的晚些,不过看到饭桌上的菜还是满满的几乎没人动过,就有点纳闷, “怎么没吃,不是在等我吧,要知道那时候还没我呢。” 王山坐在沙发上之后,法诀气氛有点不对,比自己碰到陈若的时候还要尴尬。 耿玉芬抢在王世平之前说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然后就瞪着王山,等着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妈,这事儿看来还真是我惹出来的。” 王山就把知道工作要换,手头工作得完结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到周牧民如此欺人太甚,耿玉芬伸了伸大拇哥, “儿子干的好,这件事儿妈支持你,有些人就是欺人太甚,就跟你爸前些日子一样,什么屁大的小官而都不拿他当回事。” 王世平一阵头疼,“这怎么什么事儿都扯上我了呢,小山你感觉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按照你所说的来看,证据确实有点不足,现场的人证都被对方打点过,没有人证,很难定性,最多追究一个经济赔偿,人还是没办法惩戒。”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关键证人了,走之前,一定能解决,倒是这些人来咱家里一闹,对爸爸的影响不大好吧,现在那些人还搞不清状况,以为爸爸是吴书记的身边人,所以你应该去一趟省城。” 王山的手指向淮州方向, “官场就是迷雾弹,别人摸不清楚的状况,越不敢做什么,你回来的时候就把国企改制的话题在政府办公会上抛出来,最好再写一篇文章,老爸,高深莫测啊!” 伸出了右手,王山学者耿玉芬的样子挑起了大拇指, “敲山震虎,你小子跟谁学的这一套。” 王世平轻轻笑了笑,把耿玉芬搞糊涂了, “怎么好端端的去省城,不是说好要搬家的么?” 王世平摆摆手, “不慌,不慌,自然会有人来帮你搬家。” …… “曹市长,听说王市长去了省城,您看我对此事毫不知情,而且已经处理了相关人员。” 成方言很为难的说道,他自觉已经做得不错,可是没想到王世平竟然还是不满意,竟然亲自跑去了省城,如果他到吴书记面前告自己一状,恐怕就此仕途难以进步。 公安系统跟别的系统不一样,是受地方党委及上一级公安机关双重领导,名义上地方党委的管辖权更重一些,可是实际操作上,却是省公安厅统一协调管理各地市公安局长的任命,并且地市公安局长继续升值也是一般是进省公安厅这一条路。 尤其是现在的省公安厅厅长吴国进的另外一重身份是省政法委书记,直接就可以决定成方言的官路命运,他如何不急。 “不急,不急,方言,王市长这并不是去给你看的,他请假去省城访友,实际上是在敲山震虎啊,敲的是你这座山,震的是我这条虎。” 曹立凯摆了摆手之后伸出食指, “从宗南师院到市政府来也有三年时间了,王市长却还住在宗南师院的家属院里,这是因为什么,因为黄,黄在这里的时候,别说是他,连我都有些被压的气喘吁吁,所以我们没人注意到他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每每他被挤兑的可怜兮兮,我们甚至还会报以同情,可是这些都是表象。” “从宗南师院到地方,王世平用了三年才算用一个弱者的身份融入了体制之中,我们已经习惯了王世平是个弱势的副市长,是黄子昂跟前毫无地位的可怜虫,但是我们谁也没想到这条从来不懂得如何反抗的可怜虫竟然已经悄悄的收集好了炸药,等到真正危及到他安慰的时候甩了出来,把黄子昂炸了个魂飞魄散。” “你如果能请得动吴书记来为你架势撑场面,你会等到三年之后,你会在被人欺凌的时候无动于衷?你不会,我也不会,这才是忍别人不能忍的人物,今天他去省城,其实也就是表明一个态度,这件事情过去了,但是下不为例,回头我就得安排好把政府大院里那套备用的招待房钥匙给他送去。” 曹立凯收回手指,轻轻的扣了扣办公桌,意犹未尽, “三年不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年不张嘴,张嘴就咬死人,狠人啊!” 成方言想了想,没有做声,只是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不是王世平的身影,而是王山,当时王世平根本就没有出现,而且王世平见到吴国进的时候那拘谨的态度不似伪装,难道这一切都是王山从中穿针引线? 不管心里怎么想,成方言都知道,当兵打仗可以兵行险招但做官不同,总要四平八稳官位才做的稳当,常言道做官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不摸清王世平跟王山的根底,那就老老实实的蛰伏着,就算王世平跟吴国进真的没什么关系,在利益冲突不大的情况下,低调一些也是好事。 …… “小楚啊,多住几天吧,你这还没好呢,这样回去也不方便,再说你的工作我还没帮你协调好,正好在这儿一边休息一边等消息。” 王山拉住非要出院的楚云峰,这小子跟犟牛一样死活不听劝,又不要他掏钱,住院就住着呗,多休息一天多赚点补贴啊,可这小子偏偏非要出院,你出院了我上哪儿找机会天天守在三楼门口啊。 几天时间,楚云峰的案子王山根本就没有再操一点心,福平分局刑警大队抽了七八个人成立了专案组,秦守制局长亲自协调市局刑警支队法医到人民医院现场给楚云峰做了法医鉴定,因为楚云峰恢复的好,所以定了个轻伤。 立案,抓人,审问,寻找证人一气呵成,连王山辛辛苦苦才寻找到的人证也不过半天功夫就被找到了,事后王山知道的时候不禁感叹人多力量果然就大。 不过即便专案组给楚云峰安排了护工,可王山还是坚持每天在医院站岗,当然他站岗的时候还总是守在三楼的楼道口抽烟,几天功夫王山从一天基本不大抽烟到了两包烟都不够,让他怀疑这样下去没等泡到陈若自己的肺都马上变黑,硬生生把烟戒掉。 可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除了碰到四五次陈诺,挨了无数次卫生球,便没再碰到一次陈若,每次跟陈诺打听,陈诺都是支支吾吾反正就是不跟王山说妹妹在哪儿,王山跑去跟卜秀兰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卜秀兰对王山防范的如同防贼,看向王山的眼睛就像看向黄鼠狼的母鸡。 王山知道陈诺一定跟卜秀兰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偏偏人家防贼一样防着自己,想做出什么改观都不能,让王山恨得牙根痒痒,只想在走之前多等几天,万一碰到陈若就好。 “不行,我要出院,王警官,我太感谢你了,现在这是不能跪下,以前我想着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现在看别说是黄金,就是有钻石我也得给你磕几个头,工作的事情能找就找,不能找我还不信混不到一口饭吃,以后王警官你有什么吩咐,我楚云峰要说半个不字,就直接跳楼摔死。” 楚云峰还在这儿跟王山表白自己的感激之情,可王山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才能多留几天,实际上楚云峰的工作王山已经跟肖文锦打过招呼,新任肖秘书正好最近跟机械厂新任厂长陈富贵有了业务来往,一句话便把楚云峰的工作解决,王山刚才是为了挽留楚云峰才推脱还没有消息。 “这样,小楚,你再住一天,明早机械厂那边就会回话,如果顺利,你直接去机械厂宿舍住着养伤,也能提前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到时候不是更好进入角色么,也不差这一个晚上了是不是?” 王山半强迫半挽留着把楚云峰扶回床上,急冲冲又跑去三楼的楼梯间,这段时间三楼泌尿科的护士都知道有这么一位敬业的警官,天天借着各种由头来三楼楼梯间查案,而且自打王山来了之后,那盗窃犯果然从没出现过,没结婚的小护士心里本身就对军人和警察这样的职业充满向往,纷纷抽空跑出来跟王山搭话。 这会儿王山刚从五楼下到三楼,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护士站里工作的护士罗兰眨巴着眼睛看向三楼半的方向,感情早就在这儿等着王山了。 第二十五章 艺术青年 “唉,你今天比平常都晚到了几分钟,是不是你那个泌尿科的朋友有事耽误了,我跟上面的姐妹都说过了,让她们对你朋友照顾点,你这位朋友的待遇不错啊,听说是副院长给安排的床位,连费用都是医院先期垫付的。” 罗兰眨巴着小眼睛,两个脸蛋上只有左边有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是可爱。 “你猜的太对了。我这个朋友前途无量,上面有领导照顾,下面有朋友帮衬,就缺个可心的漂亮女朋友,你有兴趣没,我介绍你认识认识。” 王山明知罗兰是想跟他搭讪,仍然毫不犹豫的把她拒之门外,现在一个陈若都还没搞定,哪有其他精力啊,虽然我们的王警官内心深处也想有一张非洲酋长国的护照,随便娶多少老婆都不违法的护照。 “什么啊,像我这么漂亮的追的人多了,比你朋友条件好的有的是,我不跟你说了二十四号刚换了人,我得去看看这位新病人的情况,人家可是院长亲自打招呼的,绝对比你朋友条件好的多。” 罗兰嘟着嘴巴露出一副可爱的样子转身进了走廊,还偷偷的用眼角余光向后扫视过去,以为王山会跟过来,可是她失望了,王山竟然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她要走一样,甩了甩手,不情愿的走向二十四号床,挤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小若她妈妈是出院了还是转病房了?应该不会出院啊,这才拿到钱几天,肾病是慢性病,总要多休息一段时间的才对。” 王山有点纳闷,想问问罗兰才发现罗兰已经走了,恍惚间他才记起,罗兰是去二十四床看病人,而新来的病人是找了院长的关系,该不会是院长出面把卜秀兰给赶走了吧。 小跑了几步来到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王山看到罗兰已经走到了二十四床所在病房的门前,而罗兰借着进门的空当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山跟着小跑过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让你装,男人还不好意思先开口,还是受不了跟上来了吧。” “你跑哪儿去了?怎么干护士的,不能干趁早滚蛋在这儿占着地方,喊你两三声没人答应,死人啊,出了事儿得把你这贱女人扔狗窝里喂狗。”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罗兰还没回过来神,她只记得刚才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陪着病人来的,最醒目的便是烫着一头黄色卷发还扎在脑后,就跟艺术青年一样,等她转过脸去看到艺术青年的面貌的时候,那黄头发已经冲了过来,右手高高的抡起,在空中旋转了足足一百八十度,重重的落在罗兰带有酒窝的半边脸上。 罗兰当场被打的飞身而起,穿着白色护士服的身体重重的落在水泥地面上,而黄头发已经抬起穿着黑色皮鞋的右脚,狠狠的踩了上去,白色的护士服上顿时满是黑色脚印,罗兰只能条件反射的用双臂护住面庞,蜷缩起身子,尽量让自己的重要部位不暴露出来。 病房里顿时响起罗兰的呼救声,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惊呼声,还有黄头发嚣张而沙哑的嘶吼声, “你她妈的个贱人,装什么装,装纯有用么,来求我,来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机会。” 黄头发的样子状如疯魔,如果把扎起来的头发披散开,就跟野兽无异。 王山已经听见了黄头发的嘶喊声,快跑着来到了病房门口看到黄发男子还要继续猛踹地上的女护士,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罗兰,王山也不能看着他行凶。 尤其是王山看到了黄发男子的脸,赫然就是在纺织厂开着黑牌沃尔沃的男人。 “我王周光什么样的女人泡不到,你竟然不理我去跟那骑烂自行车的野男人,野男人倾家荡产给你筹钱看病,我现在让你有钱也看不成。” “啪。” 王周光扬起来的右手被在空中被王山架住,王山恍恍惚惚的听出来了,这小子应该是喜欢某个女人,而女人根本不理他,所以才会如此发泄,病房空气中弥漫出来的熏天酒气,就是从王周光的身上传出来,这小子喝大了。 “混蛋,是你,你个野男人。” 王周光抬起头,看到了王山的脸,顿时跟打了大剂量动物兴奋剂一样,扬起空着的左拳就是一记黑虎掏心打向王山。 此时地上的罗兰已经感觉到黄头发停下手,从手指缝里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他一拳打向王山的心窝,吓得大喊一声,就要抱住王周光的腿。 “啊!” 她的喊声才响起,那边王山已经手起拳落,一记重重的右勾拳打在王周光下巴颏上,将他打的后退了几步,王山左脚垫了一步,右脚向前抬起,如同刚才王周光踹罗兰一般,重重的落在了王周光的肩膀头上。 原本就喝多了的他应声坐在地上,伸出手指着王山, “野,野男人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我是纺织厂王诗冲他儿子王周光,福平区公安局局长秦守制那是我叔叔,你死定了。” 他因为刚刚被王山一击重拳打中下巴,此刻连说话都不囫囵,王山听到王周光此刻虚张声势的恫吓,心里反倒乐起来,你不说靠山是谁我还说不定小心一点,现在知道你的老底,你小子挨揍去吧。 旁边的罗兰一听王周光提起这两人,可有点吓坏了,别人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厉害,罗兰可是如雷贯耳,她妈妈就是纺织厂的退休工人,王诗冲可是执掌着整个纺织厂的生死,平常出入都是宗南市最顶级的豪华娱乐场所,光纺织厂的女工就让他搞大肚子多少个。 而前几年那段时期,福平公安局局长秦守制,被那些混混都喊做禽兽制,平日里拿着刀不服就捅的主见到秦守制都得吓得跟小绵羊似的,罗兰家一个远方叔叔多嚣张的人物,就硬生生被秦守制扔进了监狱,挨了枪子儿。 “王山你别打他,他,他,我们惹不起,尤其是你的身份。” 罗兰知道王山交代过不要公开他的身份,可现在还是得提醒,王山以后要是在公安口混,可不能得罪领导啊。 她已经开始谋划小两口幸福的未来了! 病房里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但是不敢上前的病人家属和病号,此刻都仿佛跟哑巴一样,王诗冲他们倒还不是多么害怕,毕竟就算纺织厂厂长再牛也跟他们没什么牵扯,可是秦守制是公安局长,普通人眼里,一个公安局长是天大的人物了,平头百姓真的不敢去惹一个公安局长,他们只能收起为数不多的正义感,当上了看客。 整个护士站里现在只有雀斑小胡跟罗兰两个护士值班,其他护士早就下班去了,小胡刚才在最远的病房正在忙碌,听到罗兰呼喊之后立刻忙完了手中的活儿急冲冲赶过来,正看到罗兰拦住王山。 不明所以的小胡问道, “怎么回事,王山你怎么打人?还有罗兰你怎么受伤了?拉着王山干什么,这黄毛打你了?” 罗兰连忙低声跟小胡说明情况,那边王周光听到了王山的名字,又看到首先被打的罗兰阻拦王山,知道自己亮出来的两个人身份,让罗兰她们胆怯了,晃晃荡荡扶着床栏杆起来。 “你叫王山是吧,你有种就等我五分钟,我打的让你妈都不认识你。” 王周光说完,伸手从相邻的二十三号床床头柜上,抓起了插在苹果上的水果刀,朝王山扑过来,雀斑小胡慌忙扔开手中的病房记录表,双手捂住了嘴巴,闭上眼睛。 而在小胡之前的罗兰,则张开双手,抱住王山,准备用自己的后背去承受王暮生的一刀,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哪儿来的勇气,或许就是刚才被打的时候王山突然出现,让她感觉到了一刹那的幸福。 但是罗兰等待的刺骨的痛没有发生,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腾空,然后落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之上,紧接着就是什么金属掉在地面上的声音,然后发现那刚才很嚣张的拿刀冲上来的王周光,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右手的刀无力的掉在手边。 王山的拳头如同雨点一样落在王周光的身上脸上,而王山的一只脚则死死的踩住王周光的右手,让他距离那把水果刀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到。 “你小子有种,你,你死定了。” 王周光酒气上涌,虽然被打,却硬撑着说着场面话, “你让我起来,我一刀捅死你。” 王山心中更乐,你个傻x的,不说这句话我下手还不敢这么重,我可是执法者,现在你言语威胁,手头还拿着刀,就算打官司打到哪儿去,我这都是制止暴力犯罪的英雄啊。 “滴滴滴,滴滴滴。” 王山打的正爽,二十四号床的床头却传来一阵单调的电话铃声,正是九七年流行的大砖块模拟网大哥大的声音。 扫过去一眼,王山发现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诺基亚8110绿屏滑盖手机,相比较那些大块头来说纤细的机身和细腻的手感绝对是吸引眼球的利器。 二十四号床住的就是王周光,王山知道这手机就是王周光的手机,看到王周光已经如同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先用床上的蓝白条枕套卷起地上的水果刀,然后顺手把手机拿了过来,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周光,你不是看上哪个水灵灵的女工了么,就是叫陈诺哪个,刚才我看到她在草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她给哄上了车,现在正在后备箱里扑腾呢,马上就给你送到新华路的房子去,你省着再去装病调戏小护士,让她们给你插管子剃毛,直接上吧,不过别忘了爽完之后给兄弟舒服舒服啊,这小妮子真水灵儿......” 第二十六章 最倒霉的陈诺 陈诺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倒霉,因为拒绝了那明显是为了玩弄自己身体的阔少王周光,自此三天两头受到他的刁难,为了能在纺织厂继续干下去,陈诺又不敢得罪他太狠,只能每时每刻都防范着。 就像这次母亲生病住院,原本车间主任同意预借一年的工钱给陈诺,可是不知道怎么被王周光知道之后,硬生生的给拦了下来,而且不止一次的透露出来,只要陈诺从了他,别说三万两万,再多的钱他王周光也出的起。 陈诺怎么可能答应,心神恍惚之下急着回家照顾母亲,才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于桂险些害了性命,幸亏碰到王山救命,在派出所承认跟王山正在处朋友之后,她立即想到用这一招来对付王周光,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天王周光脾气暴躁的原因。 听说陈诺借到钱给母亲看病,原本想等着陈诺乖乖到他手上的王周光很是生气,尤其是又出现了王山这样一个竞争者,能借三万块钱给陈诺,这让王周光感受到了威胁。 想早点下手偏偏陈诺请了假,而且把先前欠的工资都还上,让王周光担心陈诺从此就不在纺织厂上班,别再被王山拔了头筹,所以跟损友钟自强商量了这样一出戏码。 王周光装作泌尿科的病人找院长安排进来住院,而且单单挤了卜秀兰的床位,王周光知道这些病人都不会愿意让出自己的床,陈诺就算是有钱也没用,陈诺想要给卜秀兰治病,想找好一点的大夫,必须来求王周光,否则医院方面就会用各种理由搪塞。 可是没想到王周光提出要求,陈诺竟然一甩手离开,这才让王周光上来了脾气,跟损友大喝一通之后来到医院发了脾气暴打罗兰。 王山虽然不知道这些情况,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听到电话那头充满淫笑的声音,王山恨不得立即飞过去把对方大卸八块。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回话,回话对方就知道这边出了问题,干脆王山就直接按下了红色挂机按键,对方是跟着王周光混的,肯定不敢在王周光之前拔了头筹,挂断电话对方不知道什么状况,陈诺就应该还在安全状态。 “你新华路的房子在呢儿?” 王山一个大耳光子打在王周光脸上,王周光却没有任何反抗,嘴角淌血的轻轻吐出几个字, “新华路一百六十八号,整个一单元都是我的。” “这个电话是谁打的?你们每天都在那间房子玩?” 王山指着手里的手机问道,王周光的眼睛已经肿的只剩下一条缝,根本看不清手机上的号码, “可能是老三钟自强,我们,我们都在一楼玩,上面太高......” 王周光还在说,这边王山已经起身离开, “罗兰你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我先把这手机拿走了。” 医院的门口很好打车,王山上了车便给王开泰的办公室打电话,这会儿王开泰多半还在办公室里加班,派出所副所长也是业务繁忙,基本上王开泰一个月只能回家两三天。 听到接电话的人是王开泰,王山才压低声音说道, “大哥,有绑架案,马上派几个人到新华路一百六八号附近便衣埋伏,看到有车开过来之后注意观察,看看后备箱里是不是藏着人。” 王开泰听着就是一愣,王山怎么跟算命先生一样,什么事儿都能了熟于胸,看来今后有破不了的案子都得找这个堂弟问一问了。 不过此刻他手头正在审问一个盗窃团伙,还真抽不出多少人来, “小山,对方几个人?我这儿刚进来一伙儿扒子,抽不开太多人啊。” “人不要太多,三两个都行,关键速度要快,顺便看看一单元一楼的灯亮没亮。” 王山此刻有点后悔,刚才应该问问王周光这个钟自强开什么车,不过想到他在人民医院的时候没看到王周光的黑牌沃尔沃,钟自强开这车的可能性大增。 “有可能是一辆黑牌的沃尔沃,你多注意观察,有事打我这个电话。” 说完王山就挂断了,随即他才想起来,这是九七年,别说座机,连手机都没有来电显示,王开泰哪知道他这个手机的号码是多少啊。 不过想必这个时候再打过去,一定会耽误王开泰出发的时间,王山强忍住在给王开泰打一个电话的想法,开始催促出租车司机, “师傅,你快点开,我在执行任务,一定要快啊,人命关天。” 这个时候王山到忘记了陈诺是如何对他,甚至都忘记了陈诺是陈若的姐姐这么一码子事儿,纯粹是一名警察的责任心在督促他如此着急。 “放心吧师傅,我听出来了,您坐好啊,晚上虽然没大有车,不过这行人都往马路中间挤,我可能时不时的要刹车。” 一口豫南口音的司机说完之后,脚下油门狂轰,夏利车带着巨大的推背力载着晚上朝新华路狂奔而去,所幸这个点纳凉的人还没有出来多少,司机并没有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时不时踩个刹车,很快就冲到了新华路一百六十八号,一栋单独的沿街商业楼。 “不用找了。” 晚上随手给司机扔了十块钱,在这个出租车还是七块钱随便跑的时候,已经很多了。 下了车王山便四处打量,白色的商业楼足足有十二层高,一楼都是商业门面,二楼之上都是所谓的写字楼,一楼探出的位置上方是大大的平台,上面竖着高大的广告牌。 整个一单元都是王周光名下,这得有多少平方,王山知道王暮生就算什么也不干再过个六七年,就能成身家上亿的富翁。 不过王山现在没空替王周光算这个,没几天这些财产就会充公了,他要赶紧搜索一下黑牌沃尔沃的去向。 商业楼前面的路牙石上停着几辆车,却大多是面包车,各自停在各自的门面前,应该是送货拉货用的,整个一楼的门面房全都灯火通明,老板们还没有下班,陈诺不可能被钟自强带到这些门面房里了吧。 “科多vcd,暴龙影像,快乐游戏机,随意小吃,烟酒店,彩凤成衣铺,这些店面也没有一个是适合王周光他们来消遣的,他们来还是经常来,应该是哪儿呢?这小子应该不会敢骗我吧,反正电话在手里,还怕他跑了不成。” 王山几步窜过马路,因为冲的太急还险些被一辆出租车碰到,出租车司机摇下窗户大骂的时候,王山已经到了商业楼旁边,这个时候隐藏在暗处的王开泰先走了过来,王山顺着王开泰的目光看到了另外两个隐蔽起来的警察。 王开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王山他并没有任何发现, “后面是车库,都用卷帘门锁的死死的,不知道沃尔沃停在哪儿,你说的一楼我们刚才都打探过,根本就没有藏着人,你确定你的消息来源准确?” “后面全是车库,车库,地下室车库,我知道了。” 王山没有直接回答王开泰,想起来后世所有的新建小区,因为怕一楼潮湿,便都采用了半架空地下室的结构,实际上的一楼已经是二楼了,这栋新建成没多久的商业楼应该也是采取的这种模式,车库和对外的门面房并不算做楼层,二楼才是王周光他们口中的一楼。 “那边是一单元?” 王山已经绕到后面的单元入口,黑乎乎看不清单元门口的单元号。 “里面那个。” “你带一个人从前面爬上平台,看看能不能翻窗户进去,一单元我也不知道那间。 我去敲门试试,可惜不知道电话号码是多少,要不然也能打过去。” 王山看了看手中的诺基亚8110,虽然比他之后用的三星note2要重很多,可是现在已经是最新颖的款式了,用惯了手机之后这么长时间没有手机用,还真有点舍不得放下。 只可惜现在的服务太差,根本没有来电显示,连回拨都不行。 王开泰叫了一个人跟他翻墙,另外一个人则跟在王山身后,也是为了防止发生打斗,王山一个人力单势孤。 王山等了两三分钟,确认王开泰已经上了二楼平台,才沿着楼梯走上来,刚走到所谓的一楼门口,手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那原本称不上多么响的音量,此刻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回荡,显得特别明显,毫无疑问,房间里的人也能听到。 钟自强是宗南本地人,家里在宗南市的玉洞县世代行医,尤其是钟自强的老爸号称钟拿骨,在玉洞县可是鼎鼎有名的中医骨科高手,无数人慕名而来,甚至有远在其他省份的病人。 钟自强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玉洞县里,他小时候的生活可以称得上要什么有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溺爱的很,所以种老三的学习成绩可想而知,在初二那年用一百块钱诱惑了班级里某位女同学。 然后女同学大了肚子东窗事发,钟自强老爸赔了十万块,又花费巨款将钟自强弄到了宗南试验中学读住校生,在实验中学,钟自强认识了同样是纨绔子弟的王周光。 钟自强家里有钱那也是相对,跟开沃尔沃上学的王周光比,他就只能算是个落破子弟,所以心甘情愿的给王周光当起了小弟,鞍前马后跑啦跑去。 他所图谋的,就是王周光在尝了纺织厂女工的鲜嫩之后,能给他点汤水喝,这样的良家女人,比外面洗头房的站街女,对钟自强诱惑力可要大得多,而且他还有一种心理暗癖,不喜欢头汤。 所以此刻钟自强,看着被捆的如同粽子一样在地上挣扎的陈诺,嘴角裂开了笑容,仿佛看到被蹂躏过的陈诺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第二十七章 钟三爷的特殊癖好 钟自强看着陈诺在地上挣扎,嘴角露出淫笑,他不喜欢用强迫的手段,更不喜欢喝头汤,这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钟自强的第一次相当巧合,他无意中撞破了父亲在医院里跟某位护士阿姨的奸情,眼睁睁忍受着刺激愣是不发一言看了十几分钟,然后等父亲离去才冒出来,把还没穿好衣服的护士阿姨吓了一跳。 不过这位护士也是反应极快的,从钟自强隆起的小钢炮看出了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一番诱惑之下手口并用,夺了钟自强的红丸,自此以后,钟自强每每看到父亲从这里出来,便会进去索欢,形成了特殊的癖好。 伸手将陈诺的下巴抬起来,钟自强用右手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别急,你就从了周光吧,只不过是舒服一个晚上,明天你妈妈就会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病床,最好的医疗条件,你也不用去干什么女工,纺织厂的工作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好事儿你上哪儿去找啊。” “你看看,连迷药我都不舍得多用,这才一个小时你就清醒过来了,是不是你也等不及了,想享受一下,稍后,我再给周光打个电话,他应该是等不及从医院直接就跑回来了,刚才连句话也没说。”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信号已经播了出去,因为就在客厅里,距离房门的距离很近,楼梯间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已经传了进来,早就等着急的钟自强已经等不及王周光自己开门,松开抬着陈诺下巴的手,转身一把拧开了防盗门。 “周光你来的也太慢了,你的小白羊都等不及了,多少水啊,啊,**的打我,你疯了。” 打开门之后,钟自强只是扫了一眼那还在亮着的绿色屏幕手机,根本就没看来的人是谁就已经转身,口若悬河的喷起吐沫星子,可是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重重的一拳,刚想回身看看怎么回事,又是几下重拳直接将他放倒在地。 “哗啦!” 二楼平台上的窗户也被一把拉开,王开泰和藏在后面的另外一名警察推开窗户钻了进来。 “拷上带走,小山,人质交给你来安抚了,我的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王开泰指挥着两个民警,将钟自强推走,就要闪人,当警察的眼睛多毒,尤其是当刑警的,刚才只是一眼,他就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上次王山从于桂刀下救了的陈诺。 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人,一个年轻多情的帅哥警察,女人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先是险些被强奸杀害,然后又被绑架,偏偏每次这位帅哥警察都能提前知道消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两个人之间没有点什么,恐怕猪悟能出现都会觉得说不过去。 “大哥,我们没什么,这都是工作。” 王山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王开泰的眼神明显有很深的意味,而地上的陈诺瞪着大眼睛看向王山,心里不断感叹自己倒霉,偏偏两次狼狈的样子都被这混蛋小子看到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故意来看你出丑的,可是你有难我又不能不救是不是,所以你下次出门最好烧点香,要不然老天爷都看你不顺眼,这才不到一个月,要不你换你妹妹去看你妈妈得了,你就专门在家做点好事,哎,说的好好的你哭什么啊。” 王山正在给陈诺解绑着的绳子,这已经是最近的第二次了,不过很明显王警官还是业务不熟,半天没有解开,他话还没说完,陈诺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正好滴落在晚上扶着陈诺的胳膊上,某人一紧张,手刷一下子松开了,陈诺的身体没有支撑,向后倒下去。 王警官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他的冷静果敢,右手猛的往前一抓,五指并拢拇指和其余四指紧扣,如同钳子一样抓住了绑在身上的绳子------ 之后的衣服,左手抬起,臂弯兜住了陈诺的后背,只是这个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啊嗯,啊恩。” 陈诺嗯嗯了两声,示意王山把她嘴里的抹布拿出来,王山当然装作没看出来,他绝对是故意的,让一个暴怒中的女人能够说话,岂不是给自己的耳朵找麻烦,连忙把陈诺缓缓放平,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刚才抓的软软的好像又不是地方,上次是按,这次是掐,似乎,似乎有点不妥啊,赶紧放开她然后跑。 不得不说,王警官的思维还是很敏捷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捏着手感不错的是什么东西,起身跑到看似厨房的地方,捡起了一把水果刀,回来三下两下,就把陈诺身上的绳子割断,陈诺双手一撑,扶着地坐了起来,拽出来嘴里塞着的抹布,呸呸呸的吐了几口。 “王山!” 这一声,气吞山河万里如虎。 这一声,虽万千匹夫当前吾往矣。 这一声,王山就算是钢铁心肠,也被他吼得化成绕指柔。 “你这个流氓!” 王山理亏,却也不得不解释一句, “误会,都是误会,这个,你兜里还有钱吧,出门打车到新华路派出所,起步价。医院里还有一个绑匪的同伙,我得去盯着点,别让他跑了。” 脚下生风,王山觉得这一刻就算是第二十九届奥运会的百米冠军博尔特此刻都没有自己跑得快,万一哪天哥高兴了,去参加一届奥运会杀杀老外的威风。 “混蛋王山。” 陈诺甩了甩发麻的手,扶着墙边勉强让自己没有摔倒, “从这儿到新华路派出所走着走也不过两分钟,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陪着我一起走过去啊,上次你就跑了,这次你还跑,混蛋,你一定是故意的,上次还只是按着摸了摸就站起来,这次竟然狠狠的掐了一把,变态。” 等双腿麻痹的感觉消失,陈诺才扶着墙壁缓缓走进卫生间,看着豪华卫生间里那面跟墙壁一样大小的镜子里的自己,容颜憔悴,双目红肿,一身衣服皱皱巴巴,尤其是胸口部分的裙子还被撕扯破了一点,连忙收拾起来。 第一件事,陈诺就是弯下腰,敞开胸口,从镜子里看一看被王山侵袭过的丰润白兔, “混蛋王山,掐紫了!呜呜呜呜……” 打车去人民医院的王山在后座上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知道陈诺没往好处想自己,可却毫无办法,谁让老天爷这么作弄他,连续两次,本来是万民欢呼美人倾心的英雄,都被王山自己右手轻轻一摸,一捏,给活生生变成了东淫西贱南骚北荡中色魔。 陈诺一边想一边生气,气王山,气钟自强,更气王周光。 本来下午在医院照顾卜秀兰,妈妈病情略微有些好转她还庆幸不已,尤其是在楼梯间还挡住了借机下来探望的王山,知道这小子果然对自己妹妹有兴趣,陈诺还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让陈若回去收拾东西,姐俩准备在宗南城区租个小门面,用王山的钱干点小生意。 陈诺的高兴没持续多少时间,等他从楼梯间进入病房的时候,发现整个三楼泌尿科病区竟然突然涌进来很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而且这些医生竟然都围在二十四床那个房间门口,陈诺以为母亲出了什么问题,慌忙跑过去一看,二十四床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换了主人。 铺盖、红色水壶、饭盒,手纸,换洗衣服等等东西,竟然统统不翼而飞,陈诺连忙拉住旁边的护士罗兰询问是怎么回事,关键是卜秀兰哪里去了? 罗兰告诉陈诺,卜秀兰的床位原本是加床,因为二十四床原本预定的人员没有来,病区就临时安排给了卜秀兰,可是现在二十四床的人已经来了,所以卜秀兰不得不搬离二十四床。 罗兰也知道这只是病区的托词,但是她人微言轻只是个小护士,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领着陈诺去看卜秀兰的新床位----卫生间门口洗手池旁刚刚加的一张床,那个病人如果洗手的水稍微大些,都会有水花喷溅到床上,而卫生间里的骚臭味道,更是随着开门关门不断涌进鼻孔之中。 “没事儿,小诺,忍几天就没事了,妈的病马上就好了,这几天情况不是一直在好转么,别担心。” 卜秀兰这个时候尽量没有去皱眉头和鼻子,显得味道对她没有一点影响的样子,可是陈诺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她转头冲向了主任办公室,敲门之后,刚刚陪在院长身后的主任,则冷冰冰的将陈诺赶出门去, “嫌我们这儿条件不好,那就别住,有条件好的医院你自己找去。” 陈诺不敢得罪主任,卜秀兰的病还需要大夫给全心治疗,如果得罪了他们,大夫万一心黑一点在治疗的时候玩些小动作,陈诺知道自己只能追悔莫及,所以她告了罪倒退着出了主任办公室,刚好看到坐在二十四号床上耀武扬威的王周光。 甩了甩脑后的黄毛,王周光淫笑着从床上跳下来,还整理了整理裤子,发亮的棕色皮鞋配着休闲裤,双手放在裤袋里走到陈诺面前,就差把手放在陈诺的下巴下面,就是一副欺男霸女恶少的场面。 “晚上跟我出去玩玩?你妈的病床就回去了,大夫也是最好的,护士也是最好的,还有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照顾,这笔买卖很合适吧?我可是真心对你的,要不要我们先去领证?” “呸!” 陈诺只记得自己吐了王周光一口,至于王周光什么表情,她不知道,因为她没有回头。 第二十八章 让局长头疼的王山 失魂落魄的陈诺鬼使神差跑到纺织厂门口的空地上,看着远处的纺织厂发呆,她忘记了纺织厂正是王周光的地盘,更忘记了王周光的险恶用心还有他的狐朋狗友。 她当时在不住的埋怨自己,埋怨自己的无能,埋怨社会的艰辛,埋怨王周光的恶毒,甚至还有点埋怨王山,都不知道追过来,就算找不到关系帮卜秀兰换个床位,安慰几句总是可以的吧。 她不知道就在她痛苦无助的时候,身后纺织厂大门里露出了毒蛇的眼睛,钟自强看到陈诺在哪儿痛哭,动起了坏心思,从车后面拿出一瓶没开封的乐百氏矿泉水,打开之后放进去一小点刚刚从父亲医院找到的好东西,晃了晃让矿泉水澄明之后下车找到了门卫老牛。 “老牛,你看那姑娘哭成什么样了,你也不知道去问问,给你一瓶水拿去给她喝,然后劝一劝,别哭晕过去。” 老牛见到是钟自强这个平日跟王周光出入的公子哥,哪敢不听话,拿着矿泉水就过去了,他平日里基本不会喝这么‘高档’的东西,也就没注意矿泉水是开没开过瓶的,直接递给了陈诺,还真的劝慰起来。 陈诺不疑有他,老牛平日里对她也颇多照顾,哪想到老牛是被人利用,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就跟老牛倒出了苦楚,没说上十几分钟,突然一头栽倒在草地上。 钟自强这个时候从后面冲了过来,抱起陈诺就上了车,他的理由非常充分, “我开车送她去医院,你别担心,保证不会出事。” “你当时就这么说的,然后开车到没人的地方把陈诺捆了起来,塞进后备箱之后到了新华路一百六十八号车库,给王周光打的电话,告诉他你把人抓住了,让他过来先尝鲜?” 新华路派出所讯问室里,两名民警声色俱厉的正在审问钟自强,啪啪的电警棍在钟自强面前闪耀,让他不敢不说实话。 “嗯,嗯,我,我打通了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然后,然后我以为他着急赶过来,就没再催,没想到赶过来的是你们警察同志,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我有个癖好,我不喜欢处女,你们不信回玉洞县问问,我这个癖好在哪儿是出了名的,我就是相等王周光开第一炮。” 钟自强的话越说越流利,开始给自己争辩起来。 而王开泰的办公室里,陈诺低着头,好像犯人一样坐在办公桌旁边,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喝了老牛的水,头有点发晕,我还以为是自己哭的,加上晚上没有吃饭,最近又熬的太狠,是低血糖,没想到醒来之后看到那个钟自强色迷迷的样子,我的全身都被绳子捆上,嘴里还塞着抹布,当时我都吓傻了,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也太倒霉了,可能我就是人家说的灾星吧,小时候我缠着爸爸,爸爸去工厂上班从机床上摔下来,缠着妈妈,妈妈好好的走路能摔倒脚,要是跟妹妹玩的高兴,妹妹保准就得生病……” 陈诺的话开始滔滔不绝,从小时候说起,总之是一部可以媲美地狱倒霉鬼的凄惨国产大片。 王开泰脸上一道黑线,如果这女人不是王山的关系户,他都想直接扔下陈诺甩手离去, “大姐,我们是办案的,不是来听你吐露心扉的。” 人民医院外科住院部,装病住院的王周光已经正式入院治疗,浑身被绑的如同粽子一样,而因为王周光是暴打医院女护士惹的祸端被毒打一顿,所以众多医生护士对王周光的态度可想而知,都是重重的直接扔在病床上,让浑身淤青的王周光不住哀嚎。 而且这些底层医护人员听到同事讲述过王周光的身份,知道他跟院长关系及其亲密,所以才不把这些医生大夫放在眼里,此刻好像故意忽略了这个细节,没有一个人向上汇报王周光受伤住院的事情,王周光的床铺,被安排到了急诊室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随便一个人从门口路过,都能看到浑身包扎的如同木乃伊一样的王周光。 “借我电话用一下,我要打电话。” 酒已经醒的差不多的王周光这个时候迫切的需要电话,他要找他老爸来解决这些问题,揍不是白挨的。 “不好意思,你现在是病人,不能打电话,尤其是你还是一个需要警察看护的病人,放心,我们已经打过报警电话了,他们马上就到。” 外科的护士小田,跟泌尿科小胡,罗兰他们都是一批卫校毕业,哪能不在心里恨死王周光,这是她在捍卫自己的利益。 王山赶到的时候派出所民警还没有到,同样在外科住院部躺着的罗兰看到王山过来,两只眼睛都要冒出星星来,可是王山那顾得着理她,王周光没跑才放下心来。 连忙又用王周光的手机给分局值班室打了电话催促,一屁股坐在王周光的床边,防止这小子跑掉。 “大哥,能不能借手机用一下,我通知家里人来送钱,我没钱交床费啊。” 王山觉得自己更像一名老师,起码现在教会了王周光礼貌用语,就是要回自己的东西也要的这么客气,都用上了敬语。 “你现在是嫌疑人身份,你的床位费公安局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的,你想直接找秦守制是不是,告诉我他的电话,我帮你拨。” 王山掏出诺基亚8110,示威似的在王周光面前晃了晃, “说吧。” “他家电话是xxxxxxxx,现在应该在家了。” 王周光随口就报出了秦守制家里的电话号码,看得出来他家跟秦守制家走的很近。 “喂,我是秦守制,你找谁?” 不多时电话便接通,很明显电话那端的秦大局长兴致正高,丝毫没有睡着了的迹象。 王山知道,他打这个电话,还真不鞥算是一个好下属了,好下属绝对不会在领导高兴的时候说出让领导不高兴的事情,除非那样的后果很严重。 “报告秦局,我是建备派出所刑警中队侦查员王山,刚才在执行楚云峰被故意伤害案的看护工作时发现有人蓄意伤害人民医院医护人员,上前制止的时候嫌疑人持刀袭警妨害公务,被我制止,现在又有证据证明此人参与了一起绑架案,特此向领导汇报。” “嗯,你表现不错,体现出了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的作风,下次有这样的事情你直接跟辖区派出所所长汇报就可以了。” 秦守制听王山说完,就有些不耐烦,最近他最头疼听到王山这个名字,自从王山抓住于桂之后,福平分局就没消停过,尤其是前几天闹出来的扫黄事件,秦守制都在担心自己头上的帽子会不会被摘掉。 听到大半夜打电话的是王山,他都有点后悔接起这个电话,只想推出去就算了。 “秦局长,我给您打电话汇报只是其中之一,另外是想请您通知一下嫌疑人家属。” 王山当然不能让秦守制挂电话,秦守制反正已经不高兴了,那就在不高兴一点吧。 “王山,你有没有搞错,通知嫌疑人家属让我这个局长来通知,你当你是成局长?” 秦守制的气这会儿已经堵到嗓子眼了,他已经决定了,明天一大早,就把王山的调令发出去,赶到马庄,眼不见心不烦。 “您误会了,秦局,我不是命令你,只是这个人只有你能通知到,我恐怕高攀不起。” 秦守制一听就气的慌,你爹是副市长,现在又正开始红的档口,还有谁是你联系不上高攀不起的。 “嫌疑人的名字叫王周光,他父亲是纺织厂的厂长,据王周光交代,他跟您的关系非同一般,通知您就等于通知了他的父亲。” 王山把话筒拿开了自己的耳朵,因为里面传来了咆哮的声音, “放……” 然后便是电话挂断的声音,王山知道,没多久秦守制就会赶来。 王山如此做也是有深意的,经过扫黄事件和王周光跟秦守制关系如此密切来看,秦守制恐怕本身也不大干净。 那就留给秦守制一个跋扈的公子哥形象吧,这样秦守制也不会太过防备自己,至于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从低调变得高调,那还用问,以前老爹不得势,公子哥也得低调一些啊。 王周光一直看着王山打这个电话没敢吭声,他被王山刚才给打怕了,这王山刚才那像一个警察,活脱脱梁山一百单八将里面的黑旋风李逵,太猛了。 听到王山通知过了秦守制,而且秦守制还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王周光放下心来,得罪了秦守制,在福平分局,你就再也混不下去了,等秦局长来了,你还不是一样得喊报告。 二十分钟之后,在王周光眼巴巴的盼望之中,病房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皮鞋声,王周光知道,走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抬起头往病房门口看过去,果然没让他失望,怒气冲冲的秦守制身后跟着他的爸爸纺织厂王厂长,在一群大大小小警官的尾随之下,冲向了这个病房。 “王山,你死定了,看我怎么玩死你。” 王周光看着王山的背影,差点咬碎一口黑牙。 第二十九章 “啪”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从王周光的脸上传出来,让那些躲在一旁不忍心看王山要被处理的护士吃了一惊,听王周光刚才的意思,这些人不是他找来的帮手么,不是要追究王山责任甚至处理王山的么,怎么会反而打王周光一个耳光? “啪!” 又是一个耳光落在王周光唯一没有缠绷带的脸上,这巴掌并不重,两下合起来也不过是四五岁小孩的力量,可是这清脆的声音却让王周光懵了。 “我爸怎么打我,他不是最疼我的么?以前别说打个护士,就算砸了这个医院,老爸也应该拿出支票,嚣张的问一句要赔多少钱。今天怎么会打我。” 王周光被打蒙了,另外一张病床上的罗兰也被吓懵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纺织厂的王厂长,那个就应该是福平分局的局长秦守制了,这些大人物怎么这么拘谨,而且王厂长没有去骂打了他儿子的王山,反而又打了王周光几下。 罗兰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位局长一位厂长,在面对一名小小警察的时候竟然如此,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邪不压正么?瞬间在她心目中,王山原本就已经很高大的形象,越发挺拔起来。 “混账小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儿。秦局长,这次你一定要秉公执法,给这混蛋小子一个教训。” 装模作样打了王周光两巴掌之后,王厂长转头看向秦守制,心想我这把儿子都打了,也足够给你秦局长面子了,这就赶紧圆场吧,儿子都躺在床上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么。 秦守制看了看王山的脸色,还没等说话,被打的王周光已经反应过来,一只手捂着脸,另外一只手指着王山, “爸,秦叔叔,这事儿不怪我,是这个**他冲过来没事找事,我训护士干他什么事儿啊。” 王周光还想继续说下去,秦守制已经看不下去了,他还正在为这样做是不是能让王山满意而头疼,王周光竟然看不懂形势的还要找事。 “什么秦叔叔,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你就这个样子,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对别人这样也就算了,对你必须要严格要求。” 秦守制转身拍了拍王山的肩膀,“小伙子干得好,这样我把马庄派出所这个任务最艰巨的所交给你也就更放心了,政治部应该通知你了吧,明天直接去马庄派出所报道,这边的事儿我马上安排人过来跟你交接。” 一瞬间,王周光和罗兰都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秦守制竟然还给王山升官! 王周光都想挣扎起来摸摸秦守制的额头看看秦叔叔是不是有点发烧,这个混蛋小子,你以后不找机会整死他也就算了,竟然直接越过副所长教导员两级,提拔成了副科! 罗兰则看向秦守制的目光又有所变化,局长果然就是局长,王山这么优秀,还要你慧眼识英才啊,不过只是一眼,罗兰就调转了目光,落在王山身上,虽然只是背影,却那样苍劲迷人…… 时间回到早上八点半,宗南市市政府小会议室内, “今天我们主要讨论一下王副市长的几个想法,关于国企改制的问题,我们探讨了很久,也摸索了很久,不过我们这么多人集思广益,也不如王副市长一番深入研究啊。” 曹立凯往前推了推自己面前的文件,早有秘书长上来每位在座的市政府成员都发了一份, “不可否认,过去几十年的经济发展,一些国有企业也集体企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国民经济快速提高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时至今日,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的一些弊端也显露出来,首先就是负担太重,背了重重的包袱,就算是再优秀的运动员也跑不出来好成绩。” 曹立凯在开会之前洋洋洒洒讲了一大通,让在座的诸多副市长市长助理大跌眼镜,这是前几天还对国企改制不感冒的曹市长么? 原本常务副市长黄子昂一直在推动国企改制这件事情,但是因为黄子昂的飞扬跋扈,直接架空了市长曹立凯,很多事情甚至曹立凯需要跟黄子昂商量之后才能去做,这让曹立凯很是难受,便在国企改制这件事情上发挥了市长的权利,一票否决。 却没想到这才几天过去,曹立凯从一个坚定的否定者变成了支持者,这位王世平副市长到底使了什么样的迷魂药,让曹市长做出如此转变。 他们不明白,曹立凯也不会说,不过等到他们看完了手中的材料之后,不禁对王世平刮目相看,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王世平在材料中着重指出了国企改制的大势,尤其是加入wto之后,市场机制如何融入,如何最大限度的发挥国有企业原本的优势,如何资源充足,如何进行产业倾斜等等方面。 并且提出了要先搞一家单位的试点,这家单位偏偏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现在效益还算可以的百货大楼。 王世平指出百货大楼目前维持微弱的盈利,是因为竞争对手还不够强大,但是南方经济发达地区,强大的对手已经出现,很快就会扩张到宗南来,所谓狼未到,牧羊犬就要养起来,百货大楼如果不进行改制,一年之后很可能就是零利润,再过一年,就会亏损。 “这怎么可能,百货大楼如此上档次的商场,就算跟淮州的几大商场想比较也是毫不逊色,怎么可能亏损。”副市长卜立伟皱着眉头,明显感觉一切根本没这么糟糕。 “现在这样想,有点杞人忧天吧。” 唯一的女副市长,同时是无党派人士的胡正兰一身最顶端的名牌,她可是百货大楼的常客,百货大楼价位高,档次足,虽然服务态度对待普通群众不怎么样,可是对她这位副市长常客,那可是服务无微不至,态度更是卑微拘谨,所以胡市长感觉服务和价格都相当满意的百货大楼怎么可能亏损。 曹立凯似乎对这些副市长的反应比较满意,竟然一直保持着面部浅浅的微笑,只是用手敲了敲会议桌, “大家讨论的也差不多了,我是无条件支持世平同志的意见,所谓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就是如此,大家发表一下意见吧,回头我去跟宗书记汇报。” 曹立凯先把自己的立场表态出来,这些副市长和市长助理又不是傻子,那还不立即纷纷调转枪口,跟领导保持一致,计算是对此不以为然的,大不了不表态不发言就是了。 曹市长知道这些人怎么想,他当时也是如此,可是联想到王世平刚刚从省里回来,就突然拿出这样一套方案,还暗示上层都会有大动作,就在不久之后召开的十五大时就会体现出来,十五大很快就会召开,王世平肯定不敢用这个开玩笑,那就说明他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暗示甚至直接支持。 某些人是谁,肯定是高层,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曹立凯当然见风使舵,立即转变了自己的思想,对王世平无条件大力支持,拿到市长办公会上来讨论,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宗书记万一不同意,也能跟宗书记据理力争,他可不想让宗志高知道这是上层的意思,圈子在任何地方都是存在的。 王世平刚开完办公会出来,便急急忙忙让秘书肖文锦开车送自己回家,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王山出任福平区公安分局马庄派出所所长的任命终于由政治部正式传达下来了,王所长也要慷慨赴任,王市长哪能不会来送行。 王山昨天晚上可把秦守制给气坏了,不过秦守制更生气的是王周光,这混蛋小子肆无忌惮借着自己名头闹事,原本都是些小虾小米没惹什么祸,偏偏这次惹到了王山头上,还被王山抓住了把柄,暴力殴打医护人员,王山亮出警察身份前来制止还被王周光持刀威胁,旁边有几十个人看着,想抵赖也抵赖不过去啊。 如果是别的民警还好说,秦守制用自己的局长身份压一压,小民警拿到个三五百块象征性的赔偿一般都会了事,谁敢得罪局长啊,以往这种民警挨揍,嚣张的打人者找到局长之后,都会以民警受伤了事为结局。 可是这次是谁,市政府早上发生的事情成方言已经特地跟秦守制交代过,褚中远被纪委带走之后,宗南市公安局早就不是铁板一块,成方言趁机想把一些原本属于褚中远派系的人吸收到自己身边,他这个一把手才当的名正言顺。 所以成方言暗示秦守制,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么,他的事情你就别问,人家自己想去马庄那样的穷山恶水你就让他去,走之前不要再出一点纰漏。 这也就是秦守制不禁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办错事情的原因,如果为了王周光而得罪王山,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把这位煞星送走,在马庄那个穷乡僻壤,让他随便折腾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王山可不在乎秦局长心里怎么想,他昨晚跟秦守制见过面之后,私下里委婉的提了要求,把原本二十四床的病人接回来,而且王周光要为自己的胡闹付一定责任。 此刻,王警官正借着跟楚云峰道别的名义,去看了看卜秀兰的床位,又跟人民医院哪位副院长联系过,知道所有卜秀兰所有的后续费用,都将由纺织厂来负责,这明显是王厂长慷公家之慨,不过王山并没有任何意见,陈诺还算是纺织厂职工,这算是领导关心员工家属了。 只是王山没看到,在他跟楚云峰道别之后,陈诺站在三楼通往楼梯间的通道口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三十章 赴任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只是一面之缘,借给我三万块的事情,他竟然没怎么考虑就真的借给我了,说他大方吧,还真小气,三万块钱都借了,一点利息还斤斤计较还跑来找我要。” “说他讨厌吧,可我最近一次差点死掉,一次被绑架,两次都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我应该感激他才对,可我为什么对他感激不起来?” “好像自打认识了他之后,除了这两次危险之外,其他的事情都转向好运了,昨晚上那个王厂长竟然主动要求给妈妈聘请了特护治疗,连医药费都给我们家报销,而且工作也给我调整到了工组长,秦局长还许诺等妈妈好了,给她安排到分局食堂做饭,这些还真是好事。” “就像刚才,他那个朋友竟然跪下来对他表示感谢,人家可是副院长安排进来住院的,而且每天看护他的足足有六七个警察,为啥只对他这么感激呢?” 陈诺缓缓走进二十四床所在的病房,新雇佣的护工正在殷勤的帮卜秀兰忙前忙后,陈诺倒显得无事可做,一个人走到病房的窗户前,打开了铝合金推拉窗,想换一下病房里的空气。 她的手刚拉开窗帘,便如同时间定格一样不在挪动分毫,一辆对于陈诺这样分不清尼桑和丰田有什么却别的车盲来说都注定显得不一般的黑色轿车停在人民医院门口,从副驾驶上跑下来一位精明干练的青年男子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把王山请了上车。 正在这时,泌尿科的护士小胡走了进来,跟卜秀兰聊天, “大姨,你知道不,这两天来看你那个警察,就是昨天晚上帮罗兰出气的那个,已经提拔所长了,我刚听罗兰说的,昨天晚上在外科,这小子可威风了,连局长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小胡兴奋的叽叽喳喳,王山昨晚上的做法可是让全体医护人员不自觉的就把王山当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人总是把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和维护自己利益的人,看的更重要一些。 陈诺不禁愣了一下, “他的运气好像还不错呢!” …… “三条红南河,两袋子狗肉,一箱辣椒酱,苹果,香蕉,还有这个是你妈妈准备的糖醋里脊,到了地方回回锅。” 王世平无奈的指着后备箱里的东西对王山说道,今儿用车送王山下乡也熬不过耿玉芬的嘟囔公车私用一次了。 “你儿子被发配了,当爸的就这么看着,还是你亲儿子不?” “爸,这是去上班还是搬家啊,我妈是不是准备在马庄找个人家就把我嫁了当上门女婿?” 王山知道自己就算埋怨老爸也没有用,只是顺手把装着辣椒酱的箱子打开,拿了一瓶辣酱出来,把那几条南河烟装在一个手提袋里,又把还热乎着的糖醋里脊袋子装进去,转身坐进了后排座。 “送我去汽车站,一个副科级别的小官儿上任,还要劳动您堂堂厅级干部?要知道连组织部的老爷们都不需要来送行,科级干部以下都是由人事局来任命的。” 王世平也钻了进来,那边肖文锦早就关上了车门,却并没有发动车子,显然在等着王世平的指示。 “市局人事处的人原本要送你下去,你妈非要让我送你下去给你架势,生怕你挨欺负,就让人家自己开车走了,你这要是不让我送,岂不是浪费了她的一番好心?” 王山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 “你不去还好一点,我自己走,山高皇帝远啊!” 听到王山的感叹,王世平知道王山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肖文锦从后视镜里看到王世平点头,打火起步一气呵成,小车飞快的到了汽车站,王山推门下车,走开一段之后才回身说了再见。 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王山才知道每做一次离开的决定,都是那么的困难,儿子对父母尚且如此,父母心中恐怕会更痛吧。 一块钱的车票,王山舒服的靠在后背椅上,还是这个年代的钱值钱,十几公里的路程竟然只需要一块钱。 王山来的早,没几分钟之后车上陆陆续续上来一些乘客,都先挑着空的位子坐下,等到实在没有空位了,也会挑选一个舒服的位子,至于靠近后排车轮的位置却一直没有人挑。 王山身边坐着一个农村大妈,手里提着大包的东西顺手塞到了座位下面,只在手里留着个黑色的小布包,被太阳晒黑的脸上有着劳动人民的朴实,见到王山看她冲王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是从宗南到玉洞县的长途车,王山到马庄只是长长旅途中的第一站,售票员不住的用高音喇叭喊着, “玉洞的走了,玉洞的走了,马庄,王庄,新开镇的上车走了啊。” 王山闭目养神,不知不觉汽车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马庄境内,王山远远的便看到了救陈诺那晚路过的涵洞桥,这儿是北马庄,也是马庄下面的一个自然村,距离马庄镇不过四五里的路程。 过了涵洞桥,一道长长的光华水幕吸引了王山的目光,阳光下宽广河堤内的宗南河碧波荡漾,偶尔还有几尾小鱼跳出水面,在河道中嬉戏,这些却是曾在十几年后陪着陈若来过一次的王山所不曾见过的场面。 王山所见到过的宗南河,水质说是黑那确实有点夸张,只不过是看不清河底的深灰色而已,水面上泛滥的白色泡沫中偶尔会漂浮着死鱼的尸体,那些并不是宗南河中的鱼,而是附近鱼塘中污染的死鱼被人扔进了宗南河而已。 而王山见过的大堤,也不是眼前这一段,这看起来巍峨壮阔的大堤,会在明年的大水中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压崩溃,马庄这一片沃土与附着在沃土上的庄稼都会成为水中的腐草。 既然我来了,这一切便不会再发生。 王山看着那一道长长的大堤,陷入了沉思,来之前他特意找王开泰拿到了旭日东升承包河堤工程的材料,整条大堤可以说是千疮百孔,而讽刺的是,前几天,黄子昂竟然在这样的大堤上发表了百年不遇洪水来袭,千年大堤护卫平安的讲话。 黄云红和各个宗南市国企老总公子或亲戚持股的旭日东升商业集团下属工程公司是宗南河宗南段七十公里修缮工程的总承包商。 宗南河两侧各七十公里的河堤原本兴建于二十年前,这些年过去,很多地方已经破败,修缮确实是对两岸人民造福的好事,可是旭日东升下属的工程公司,除了那张工程合同之外就没有一个跟工程有关的工人,只能分包给其他几家建筑公司来施工。 层层分包,层层转包之下,这七十公里的工程最终由三十多家大大小小的施工队来兴建,而李刚的儿子李少强就是这三十多个施工队当中的一支。 李少强也是军人出身,因为继承了李刚的犟脾气,在部队里连个班长都没混上,在服役期满之后就被转业回家,连份工作都没有安置,便在李刚的资助之下,召集了一般弟兄和退伍回来的战友,拉起了施工队。 送了不少好处费之后,李刚又拼着老脸去求了不少人,才算找到人接了这么一公里宽的河堤,李少强的工程队,成了旭日东升吸血当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环。 如果历史还按照原来的轨迹前行,那么李少强会在要工程款一年之后,也就明年的这个时间,站在宗南河马庄这一段的河堤上,拦住了主管宗南河大堤工程的水利局局长,随后便被罗织了许多罪名,最严重的便是以次充好,建造了宗南河大堤的豆腐渣工程,被判刑十五年。 “李少强、楚云峰,这两个人都是有极其明显缺点的人,可是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却也都是人才,善加利用今后也是前途远大。” “哎哎,马庄到了,怎么不停车,我就在这儿下。” 一个中年妇女突然从后排站了起来,提着手里两个包裹往前门跑过来,原来王山一愣神的时间,竟然已经开到了马庄镇上。 “大姐,等等,等等,这儿不能停车,你看看,我已经连着三趟没让他们上车了,这要是停下来,他们不得打死我啊。” 开车的年轻司机还没说哈,那个看起来应该是年轻司机爱人的售票员已经指着道路旁四个或蹲下或站立抽烟的小青年说道。 王山顺着售票员的手看过去,下面四个小青年年纪都不大,赤裸在外的身体上也没什么刺青,看起来就跟普通学生差不多,王山却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学生,起码没有那个学校让学生留着到肩膀的披肩发,或者将头发剃光,只在上面挖出一个心的形状。 这几个人,应该是刚踏入社会的小混混,最大的可能,是扒手。 “他们打死不打死你关我什么事儿,我要下车,痛快的,拎这么多东西让我多走多少路,你给我钱啊。” 那中年妇女却已经走到了司机的右侧,提着手里的东西,做出随时准备推门而下的姿势。 第三十一章 公交劫匪 “滋!”刺耳的橡胶跟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传进了客车之中,王山感觉到车体做了连续两个大s型之后才减速停下来,巨大的惯性让所有在车内的乘客都不由自主的前倾过去,王山旁边的大妈一把没抓住竟然撞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幸亏靠背是软的才没有受伤,却也被拍的满脸通红。 “怎么回事儿,会不会开车啊!” “不是司机的事儿,那娘们你自己想死别拉上大家,有你这样去抓方向盘的么?” “傻*娘们,人家不停车那是为大家好,你个傻*现在完了吧,你看看这一车人都得跟你倒霉。” “完了,那几个小子追上来了。” 王山扶了旁边的大妈一把,听着耳边乘客叽叽喳喳,无一不在职责那个要下车的中年妇女,而他们所担心的,可不就是那几个小扒手。 什么时候扒手也能如此嚣张了,让经常坐这条线的乘客都知道有扒手,却还没有被打掉,莫非是这些扒手跟公安局的人有关系,上面有保护伞? 不像啊,如果有保护伞,他们何必干这个,在汽车站这样的地方倒卖些票,自己弄一辆车跑一条运输线,退一步讲就算是在家里开个麻将厅,也比在车上当扒手来的心里安生。 要知道市局可是有专门的反扒大队,时常到县里去抓人,县里的保护伞没必要为了他们几个小杂鱼开脱吧。 “**的傻了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好过,你以为你好过。” 半晌之后司机才从驾驶位上坐直了身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那中年妇女见到司机没有停车而是甩了个弧度越过路边那四个人站着的位置加速离开,疯了一样去抢司机手中的方向盘,司机当然反方向用力,结果让大客车在路上连续划了几个s型才堪堪躲过路边的行道树。 司机脚下发力,踩紧了刹车,原本正在加速的大客车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体重重的撞在方向盘上,这会儿回过精神,才开始骂起了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明显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手中的包袱却还紧紧攥在手里。 “次奥,跑啊,跑啊,绕了几次了,你倒是有种别停车啊,有能耐你孙小胖的车就不停马庄这一站。” 一个分头披肩发的少年已经快步跑到了大客车的正前方,而另外i三个人则凑到了车门跟前,等着大客车开门。 “你们想怎么样,我跟你说,这车里坐的可都是你们长辈的乡里乡亲,你们别乱来,小心抓进去蹲个十几年出不来。” 被叫做孙小胖的瘦弱司机没有开门,居高临下看着那披肩发少年。 “想怎么样?不想怎么样啊,老话说的好,不干断人口粮的活儿,所以我们哥几个一直都懂得分寸,可是有些人对我们哥几个不厚道,想要断我们口粮,那就怪不得我们不讲道上的规矩。” 披肩发突然一脚踹向了大客车驾驶员位子的车门,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拽出来的小锤子直接砸在了车门上,将崭新的车门砸出水杯大的凹陷。 “我的车,你们几个混蛋,我撞死你。” 孙小胖一看自己刚买的车被砸坏,心疼的要命,买车的钱加上为了跑运输线投进来的钱已经让他跟老婆两家近乎于倾家荡产,他怎么能不心疼自己的车。 “小盘,别,就让他们上车,忍一忍吧,咱以后还得靠这个还钱。” 女售票员已经走到了司机的旁边,看到丈夫想要选择最惨烈的方式跟这些人对抗,连忙拉住了孙小盘,她们还有父母,如果撞死了对方,巨大的经济压力就会落在父母头上,更别说还要赔偿这些人渣的各种费用。 “不能开门,不能开门。” “对,不能开门,你要是开门,以后坚决不坐你的车了。” “你是司机,你不能开门,倒车,倒车绕路过去。” “对,绕路,他们要敢上来拦着就撞死,我们给你作证。” 车上的乘客听到售票员劝司机,纷纷开始了各自的考虑都不想自己的财务受到损失,要求司机不要开车门。 “哼,作证!” 孙小盘苦笑了一声,这些人说是如此说,可是真的要把下面的渣滓撞伤,恐怕害怕报复的他们早就跑的一干二净了。 不等孙小盘考虑,车门旁的披肩发又举起了手中的锤子, “不开门是吧,有种你就永远不开门,跟不停车一样,我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披肩发的威胁,还有车门另外一边仰着头抽着烟的三个社会青年让孙小盘的心沉入谷底, “别砸车了,别砸车了,我开,我开。” 王山这个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短短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王山的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圈,这件事情管是一定要管的,可是怎么管,自己冲过去跟对方直接打起来,那样最好的结果是他们承认准备抢劫,否则只能给治他们一个破坏公共财物。 捉奸要捉双,捉贼要捉赃!古人诚不我欺。 放他们上来,正式施行抢劫或者盗窃之后在实行抓捕,可是还要防止他们穷凶极恶对车上的乘客造成生命安全的威胁。 “可惜身上穿着这身警服受到的舒服太多,要不是为了把他们几个送进去,真想冲下去揍这几个混蛋。” “咣当。” 孙小盘已经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打开了车门,那三个小青年从打开的车门上来,第一个便迎上了抢着要下车的中年妇女, “还要我自己动手么,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要不要我说一句icipiq卡,通通告诉我密码?” 第一个上车的小青年学着范伟的口吻说道,顿时引起身后两个人的哄笑,车上的乘客都紧张的要命,唯有这三人嚣张的笑声在车厢里面回荡。 “我没有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些破衣服,我到家了先下车。” 中年妇女扬了扬手中的布包袱,示意其中没有钱财,就想从三个小青年之中挤出去,赶紧下车回家,可是事与愿违,这三个小青年根本不给她下去的机会,两个人合拢身子,将中年妇女夹在了中间,其中一个人还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一把手掌长短的弹簧刀,一按之下,明晃晃的刀刃亮出来,发出叮的一声。 “后面坐着的也别楞着了,大热天的挤一起不容易,痛快一点儿,哥几个赶时间。” 中年妇女看到弹簧刀吓的原本黑乎乎的脸都变成了白色,将右手的包袱抱在了怀里,嘴里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拿来吧你,还有孙小胖,今天收了多少,拿出来哥去修锤子。” 站在车下拿着锤子的那个披肩发已经砸了两下车门,看到自己的伙计已经开始干活,朝坐在驾驶员位子上的孙小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而那把锤子已经交到了左手。 孙小盘忍痛闭上眼睛,朝身后自己老婆伸出了手,售票员犹豫了一下,拿出了那个崭新的铁盒子,从里面抽了两张大团结,不情愿的递给孙小盘。 “次奥,就二十块钱,行,这就看你的诚意,二十块钱算今天的。” 披肩发上前一步,这次不是用锤子,而是直接一把拉开了车门,孙小胖在里面想着拉住车门,不过还是最终放开了手,任由披肩发拉开车门。 “来来来,你下来我们谈谈。” 披肩发一伸手,瘦弱的孙小盘就被拉下车,脚尖点在地上,差点摔倒。 “我他妈的让你开车跑,让你绕路,不开门,你倒是继续不开门啊,下次乖乖的给哥停下知道不,二十块钱,你真舍得,今天就算你二十块钱够了,现在算的是前几次的帐。” 那披肩发的拳头重重的落在孙小盘身上,孙小盘疼的满地打滚,想要反抗却没有伸出自己的手,王山的拳头重重的擂在座椅靠背上,他忍不住了,既然已经发生了抢劫行为,就可以定罪,虽然最后判刑会考虑抢劫数额进行量刑,但是王山真的不想等下去了,亲眼见到这些犯罪分子在自己面前如此猖狂,王山感觉到自己对不起身上的警服。 “等等,等等,先别动手,交钱是不是就能下车?我先交,我先交。” 王山站了起来,提着自己的手提袋向前面走去,而那三个小青年已经搜刮完了中年妇女的包袱,从中间抽出来两张蓝色的老人头,美滋滋的从前至后开始挨个搜刮,中年妇女被一个小青年踢了一脚之后,坐在大客车门口放声痛哭。 三个小青年一听王山主动来交钱,对视哈哈一笑,站着没有继续动作而是等着王山走过来,王山赶紧往前一凑,从口袋里掏出七八十块钱往前一伸, “哥们,身上就这么点,先拿去用,拿去用,我着急下车,这还有几条烟,不嫌弃孬的话拿去抽,拿去抽。” 第三十二章 不服你用刀 王山把手中的手提袋递了过去,第一个小青年接了过去, “等会儿,你先打开我看看。” 王山往前凑了凑,站在了第一个跟第二个小青年之间,其中第二个小青年便是手中拿着弹簧刀的那个,第三个小青年也往前一伸脑袋,想看看王山这么配合的人,手提袋里有什么宝贝。 如果一般人碰到抢劫这种事情,大多都是默默忍受,能藏着便藏着,哪有主动掏出钱来的,如果主动掏钱,那就是要么特别怕死怕受伤,要么还有更贵重的东西不想被发现丢车保帅。 至于王山,他们感觉到,肯定是第二种人,那他的手提袋或者身上,肯定有更重要的宝贝咯。 、 第三个小青年往前凑过来,伸手去摸王山的口袋,第一个人已经打开了手提袋,抽出了一条南河烟,笑容咧到了耳根, “这下有烟抽了,拿好。” 手一伸将一条烟递给身后拿着刀的小青年,两只手各一条南河抽出来,都塞进了拿刀小青年的怀里。 王山看到拿刀小青年将三条烟都夹在了左臂腋下,刀也交到了左手,准备接王山手提袋里的南河,知道机会已经到了。 “老大,我钱都已经交了,能走了不,有急事儿。” 王山干脆把手提袋扔给第一个混混,身子继续往后挤了挤,落在了拿匕首混混的身后,也不等三个混混回话,立即发难。 双手抱住拿刀混混的脖子,向后一勒,膝盖一顶混混后腰,将混混搬到右拳如猛虎下山,连续两下打在混混太阳穴上,混混左腋下的南河全吊在了地上,随即手一松开,匕首却落在了左边的乘客腿上。 王山看了乘客一眼,大喊了一声, “收起来,一起帮我上。别怕,我是警察。” 可惜,群起而上的大无畏精神没有在这些乘客之中体现,那位看着自己腿上的弹簧刀,犹豫了一下捡了起来,却没有收好,而是递给了刚刚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混混。 王山已经将放倒的小混混踩在了脚下,一拳又往距离他最近的混混头上砸去,现在敌众我寡,王山也只是在警校学过普通的警体拳,身手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点,想要以一敌四只能下重手,先放倒两个再说。 所以王山选择的是拿着弹簧刀的混混,后世有句俗语,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身手好碰见拿着刀的人乱砍,说不准也会变成送菜的。 王山辛辛苦苦谋划下来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不用起来人多,只要有三两个乘客站出来,对付没有了刀的混混,也是乘客获胜。 却没想到竟然有人犯晕,把刀又递给了对方,这下子王山正在跟第三个混混对打,想放到对方,最少也要十几二十秒的时间,王山无暇他顾,车上的乘客又陷入危险之中。 “去你妈的吧,老子忍你们很久了,还想等你们走过来,现在不需要了。” 说话的人声音壮如洪钟,一听底气就很足,可是声音传出来,王山却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还以为自己幻听,手下加紧了动作,连续两下都是跟混混硬碰硬,想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混混放倒。 可是情形似乎不太乐观,那个在车下暴打孙小胖的披肩发也发现车上情形不对,正朝车上跑过来,等他上了车,便是对王山的前后夹击,王山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有利形势立即化为乌有。 “上啊,都是爷们不,有把的都站起来。” 王山怒了,猛的一拳挥过去,结果将右肩膀上被于桂刺伤的伤口撕裂,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传过来,他却没办法蹲下去抵挡,只能向后退向了车门的方向,因为那把弹簧刀的刀尖已经直刺过来。 “跟我们洪兴斗,想死了是吧。” 拿刀的混混嘴里突然冒出来一句,王山便明白了,九七年的时候,大陆才刚刚开始流行起古惑仔系列电影,街头巷尾的小录像厅里面,全是清一色的古惑仔,而这几个孩子明显便是受了古惑仔的影响,准备混帮派了。 可笑,王山当然知道,所谓的洪兴只是杜撰出来的,其真身乃是三合会,这些被电影感染的小混混们,最终并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可是电影里面那种热血,那种兄弟情义,确实是最感染没有什么太多余想法的小孩子的。 不过现在王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因素,弹簧刀伸了过来,那个小混混却被不知道谁伸腿绊了一下,身子前倾,刀尖在原本够不到王山的情况下硬生生往前又探了过来,可把已经退到无法再退的王山吓了个够呛,慌忙伸手去抓弹簧刀,舍开了对身体的防护,任由另外一名混混打过来的拳头落在自己头上。 “洪兴,老子还是东兴的呢,老子说话了你们没听着是吧,给我回来吧你。” 倒地的混混双腿突然被人抬起身子如同抖起来的斗篷一样飘了起来,瞬间缩短了四十公分左右,然后头跟胳膊这一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那把弹簧刀在他用手支撑地板的时候,摔落在了一旁。 “谢谢!”王山虽然没看到是谁出手,也知道有人帮忙,连忙高喊了一声,这个时候,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才传过来。 “你小子真下死手啊,洪兴,你是山鸡还是巢皮,巢皮可是死的早啊。” “我是陈浩南。” 王山刚刚一拳打过去,身后那个披肩发已经跑了上来,右手扬起了手中的锤子,目标正是王山的后脑,如果这一下子砸中,王山不死也得植物人。 “警察同志,我帮你。” 一直躲在一边没敢吱声的售票员,也是司机孙小盘的老婆孟思颖突然从侧面抱住了披肩发,王山赶紧回过身来,抓住了披肩发手中的锤子,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咕咚咕咚两声,应该是身后的两个混混都被放倒在地。 “警察同志,别怕,我来帮你。” “还能让这帮小崽子猖狂,有我呢。” “要不是我刚才伸脚,那小子能被放倒,等你们动手黄瓜菜都凉了。” “那是我坐在后面,要是我离得近,我早就过去把他们放倒了。” “你坐在后面,你不是刚才从前面躲到后面的,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还在这儿说,怎么没一个人上的,人家警察同志刚才上去的时候,你们在后面骂什么软骨头,胆小鬼,到底是谁胆小。” 坐在王山身边的大妈不愿意了,指着车厢里面那些老少爷们骂了起来,王山这个时候在孟思颖的帮忙之下,已经把披肩发放倒,想要把披肩发捆起来,却发现没有绳子。 “谁手里有绳子,结实一点的,把他们捆起来。” 王山大声的喊了一下,后面又传来洪钟一样的声音, “要啥绳子,直接揍晕,醒了再揍。” 王山刚才一直没发现帮他的人是谁,当然想看个清楚,可是回过头去,一车人都站着,明明听见有人说话,可愣是看不到是谁说的。 “警察同志,给你绳子。” 一只芊芊素手从王山身后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根绳子,王山看了看吐了一下舌头,竟然是女人扎头发的头绳。 “咱有结实一点的绳子没,那个司机,你车上有备用的那种拽车用的绳子没?” 孙小胖这个时候已经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瘦弱的身体跟胖沾不上边半点关系,听到王山问话,无力的点了点头。 “小警察,你敢抓我们几个,你死定了,就算把我抓到派出所也得放我出来。” 王山脚下踩着的披肩发虽然被王山摁的死死的一下动弹不得,却丝毫没有身陷囹圄的觉悟,仍然在哪儿嘴硬。 “小崽子,这几天听说这条路不太平,没想到你们几个还挺牛哄的。” 那如洪钟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到了王山身边,王山才算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谁? 自古以来英雄都被描述的身高八尺,长发白衣,高来高去风度翩翩,可眼前这位,王山刚才仔细看了两遍愣是没看到,原来这位仙人,竟然站着没有别人坐着高,加上刚才被客车走廊中间站着的人挡住,从王山这个角度根本就看不到人。 宽脸,环眼豹鼻,络腮胡子跟头发已经长在了一起,脸上汗毛孔粗大,有的汗毛长出来跟长眉老祖差不多,脖子短,穿着老式背心露出孔武有力的胳膊,肌肉虬结好像用铜浇筑的假人一样。 等大汉走到王山身边,王山才看出来,这人竟然是个驼子,也就是说脊柱弯曲,后背有个类似于驼峰一样凸起,颇有些金老笑傲江湖里面那个塞北神驼木高峰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 “用什么绳子,你下不去手,我来打。” 看那蒲扇似的大手,王山连忙拦住,楚云峰跟周牧民的事情就在眼前,可不能让这几个犯罪嫌疑人找到机会反咬一口, “等等,同志,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咱就不能打了,这样就是故意伤害,是违法的,如果他们反抗,比如说刚才行凶的时候你打他,那就是就见义勇为。” “哦!” 驼背大汉一听王山的话,又看到王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即明白了, 抬起腿在地上躺着的小混混身上一踢, “唉,唉,没事吧,你醒醒啊!” 脚刚落下,小混混便被踢醒,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大汉问道, “你的刀呢?不服你用刀。” 小混混被驼背大汉一踢醒,忙伸手掏向裤子口袋,一把路边摊几块钱就能买到的甩刀被他掏了出来。 驼背大汉看向王山, “警察同志,他拿刀,这样不违法了吧?” 混混被大汉问的一愣,拿刀抢劫怎么不违法了?却看到王山点了点头,更是发愣,不过看到自己三个同伙都还躺在地上,恶向胆边生,拿刀冲着王山就扑了过来, “找死,我们洪兴的人你也敢惹,乌鸦那么**不也得死。” “噗咚。” 小混混还没有说完,后背被一只蒲扇大的大手打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 “唉,醒醒,把刀捡起来。” “……” 第三十三章 倪飞的野望 “俺叫陈自立,南马庄的,听说这条线上最近不太平,正好去市里看俺师傅,想着回来如果碰上,就逮了这几个小兔崽子,没想到你还比我先出手了。” 驼子挠了挠那一头乱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早上从师傅哪儿出来,被师弟灌了一桶酒,刚才在路上睡着了。” 王山听了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一桶酒,应该是宗南本地产的鹤翁泉酒,这种酒有瓶装和桶装两种,一桶就是十斤,如果两个人喝完,那一个人也得喝五斤酒,这得什么样的海量啊,莫非是传说中的品酒师?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般人喝个半斤酒就会浑身酒气,这位驼子陈自立,王山距离他如此之近,竟然没有闻到一点点的酒味,所以王山根本就没想到这位神仙刚才竟然喝多了酒,所以才会睡死过去,没有听到几个混混打劫的声音。 “陈,陈师傅,你住这南马庄啊,我叫王山,刚从市里分下来的,到马庄镇派出所上班,我这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人,你有空来找我玩儿啊,我请你喝酒,鹤翁泉,管够。” 王山感谢的握了握陈自立的手,陈自立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四个混混,混混的手跟脚都被王山用粗大的拉车绳捆在了一起,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跑掉,可这样也带来了麻烦,几个混混站不起来,没办法自己走路,王山也不能提着他们走过去。 “我帮你带他们回去,看你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肩膀上还受过伤,身手不行啊。” 陈自立看了看王山的肩膀,立即用很熟的语气说道, “也不用改天了,今天直接去你那儿喝一顿就中,不要什么菜,来一桶鹤翁泉,我觉得你这个人儿不错,看着就是个实诚人,一般人我根本不跟他们喝酒,没味儿。” 王山偷偷的咂了咂舌,大早上起来就喝了半桶酒,少说也得五斤,中午还得来一桶,这哥们怪不得长不高,都是让酒坠的啊。 不过王山更不相信的是,陈自立不过一米六的个头,能提起来这四个小混混,虽然小混混都挺瘦,可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四个人四百多斤啊。 “啊!” 王山还没表现出来自己的不相信,陈自立已经上前,将四个人中间的绳子抗在肩膀上,左手抓住两个混混中间的绳子,右手抓住另外一边相同位置,两臂伸直,四个人就好像扁担旁边的水桶一样被提了起来。 “到派出所是吧,咱得快点,慢了我也坚持不下来。” 说完撒丫子往前跑起来。 王山连忙提着自己的手提袋,跟在后面,还有那位非要下车的中年妇女也跟在王山身后向派出所走去,至于其他人王山已经让她们把家庭住址留给孟思颖,晚上跑车结束之后在家里等着王山会叫人去拿。 “真应该有辆车,还有一部手机,要不然这个日子没办法过啊。” 王山感叹了一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不跑快点,眼前那扛着四个人的陈自立就没影了。 “嘀嘀嘀!” 一辆o牌车按着喇叭,没有丝毫减速的从王山旁边疾驰而过,扬起长长的一串尘土,笼罩了王山一身,很快便是一层黄色落在王山身上。 “宗南的警车,难道是政治部的?你倒是停下等等我啊。” 王山看着警车扬长而去,自己只能在后面吃灰尘,颇有点怀念老爹的座驾,不过想想前面陈自立手中那四个人,王山心里又释然了,如果不是自己坐在车上,这四个混混或许会被陈自立暴打一顿,可是陈自立未必会把他们送到派出所来,他们尝到了甜头不还是会重操旧业。 “你们派出所的人让我来的,这四个都是贼,我一起给你带来了。” 陈自立到了派出所的值班室,将绳子一松,四个被倒灌的满脸通红的小混混都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向外突出,好像搁浅在岸上的鱼。 “你是干什么的?咋咋呼呼以为是你家呢?这这这这几个怎么回事儿,你是放羊还是放猪?这是人,你懂不懂,告诉你我可以告你个非法拘禁你有什么权利这么捆着人家?” 一个没有穿警服的小胖子看到陈自立的样子,打心里就烦,主要陈自立长得歪瓜裂枣,也太不讨人喜欢,天生便不让人待见。 “不是跟你说了么,你们派出所的人让我送来的,我就给送来了,按理说你们还得表扬我见义勇为,给我个三瓜两枣的,那小子对我脾气,说请我喝酒我也就不计较了,你这个人态度怎么这么差?” 陈自立也走的有些气喘吁吁,一路跑下来,足足有四五公里的路程,竟然让他这么短的时间赶过来,这份脚力绝对称得上一流。 “谁让你送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是马庄派出所的联防队员,在九七年的时间,派出所那都是警力严重不足的地方,而当时大规模的保安制度还没有实行,为了解决这个严重阻碍公安机关的问题,各地便大兴联防制度,市区是各大工厂排出保卫干部实行充当联防队员,而在乡镇农村,则是各个村抽取。 小胖子姓罗叫罗石碇,外号螺丝钉,是马庄镇辖下罗家村选上来的联防队员,平日里仗着自己在派出所工作,也是耀武扬威,今天正赶上派出所民警去出警,留下他在值班室听电话,这小子看见陈自立的样子知道陈自立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便耀武扬威起来。 “王山,这么高的个儿,瘦吧的,白白净净跟个学生似的,十八九岁的样子吧。” 陈自立琢磨了一下,王山就跟个学生一样,若不是他刚才报出了警察的身份,谁都会以为他不过是个放学回家的学生吧。 “行行行了,走吧走吧,我们所里就压根没这么个人,告诉你,所里一共七个人,加上我们联防队员也不过十五个人,就没有这么一号,赶紧放了啊,到时候出了事儿得把你逮起来。” 螺丝钉指着大门口对陈自立说道,又觉得不放心,走过来提起躺在地上还在喘气的披肩发一看,顿时愣住, “倪,倪奎?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打的你?你哥知道不?” 螺丝钉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这披肩发是谁,倪奎啊,派出所教导员倪飞的亲弟弟,经常在这儿玩,跟螺丝钉这些联防队员关系都不错。 当然这也是螺丝钉他们为了讨好倪飞才如此,马庄派出所原本的所长调到了瑞安区分局当了治安大队长,又没有那个派出所的所长愿意到马庄这样的穷乡僻壤农村来,这个所长的位子,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落进了倪飞的口袋,所以螺丝钉他们对待倪奎才会如此。 此刻看到倪奎被人打成这样还倒载在地上,螺丝钉的心忽悠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倪飞跟倪奎可是亲兄弟,幼年时便父母双网跟随爷爷奶奶长大,倪飞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若是让倪飞看到倪奎这幅样子,岂不是得把刚才那个矮驼子恨死了。 “别,别跟我大哥说,我倪奎不靠大哥也能混出个样儿来,你放我们走,我今天认栽,等我混好了在回来讨公道。” 倪奎打心底里是害怕他大哥倪飞的,倪飞极其疼爱他,管教的特别严厉,可是因为工作关系,在家的时间短,大部分时间倪奎都属于放羊状态,偶尔见面的情况下倪飞也不可能检查的多么细致,以至于倪飞的心目中,倪奎还是个好孩子,倪奎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大哥失望。 螺丝钉一听,那还用说,肯定要放了这几个人,立即蹲在地上开始解绳子。 这个时候值班室内的后院传来脚步声,还有倪飞在客客气气跟人说话的声音,从倪飞的声音里能听出来他的内心极其激动,那是盼望已久的事情终于得到实现的激动。 “任处长,您放心,马庄派出所辖区内连续三年没有发生重大恶性案件,这是我们马庄派出所全体民警跟联防队员齐心协力忘我奉献的结果,我们实行双班责任制,也就是说正常的一个巡逻班次我们派出两个班次的警力加联防队员,实行回旋镖式巡逻,两队人在小范围内碰头沿着对方的路线巡逻过去,这样想打我们巡逻真空期的犯罪分子就难以得逞。” 任处长的声音缓缓传过来,不硬不软,好像在说早餐吃什么的小事一样, “嗯,马庄派出所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还要再接再厉,至于你说的三年没有发生重大恶性案件,7.19那天要不是王山同志临危不惧,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歹徒的尖刀,恐怕马庄就是324系列强奸案的嫌疑人另外一个肆虐之地。” 倪飞听到任处长如此说,虽然不知道王山是何许人也,却立即转了口风, “是,任处长您说的是,所以我们全所的民警都非常感谢王山同志,希望能有机会请王山同志来马庄所传授传授经验,宣讲宣讲他的先进事迹。” 第三十四章 新任所长驾到 螺丝钉正在帮倪奎解开身上的绳子,嘴里还在训斥着陈自立, “你小子是干什么的,你这是非法拘禁,以为冒充我们公安局的人就能蒙混过关,你不要跑,就你这个形象,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我把人解开,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王山王河的。” 陈自立还挺窝囊,心说这位大兄弟你跑的也太慢了点,我提着四头猪都跑到地方了,这么半天你咋还没来呢。 这个时候倪飞和任处长的对话正正的传了进来,尤其是任处长的下一句话,彻底让陈自立和螺丝钉的心情来了个大换位。 “宣讲和传授经验就没必要了,反正你们以后接触的机会比任何人都多,倪飞同志,你也是个老公安了,要好好干,你们的成绩市局领导都是看在眼里的。” 任处长说话的时候走进了值班室,右手还重重的落在了倪飞的肩膀上,倪飞顿时激动不已, “任处长的意思是,王山这位英雄就要到我们所来工作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给他安排到重要的岗位上,好钢就是要放在刀刃上,王山同志就应该承担更重要的责任。” 螺丝钉听到王山就要到所里来工作,心说这事儿还不好办了,这个驼子看样子说的不是假话,王山刚分配来,我还不认识而已,不过他来了就得罪了倪教导员,这事儿还不好办,倪飞这个人办事最认真,绝对法外不容情,这件事情要是让倪飞知道,倪奎他们几个逃不了一顿好打。 陈自立则嬉笑眼看,心说我就看这个大兄弟顺眼,他怎么能骗我呢,人家新分配来的,怪不得所里不认识,我就在这儿等着吧,大兄弟你慢慢跑。 可是任处长再次说出来的话,让这三个人的心情又各自变化,从云端跌落谷底,从谷底飘上云端,跟过山车似的。 “王山同志的工作啊,你就不用安排了,到你们马庄派出所出任所长,市局领导的意思是让我来做做你们的工作,王山同志是个年轻同志,虽然能力很强,但是毕竟才参加公安工作一年,经验上肯定有欠缺的地方,让他到如此重要的工作岗位上来,市局领导是经过充分的考虑的,既要发挥王山同志的长处,又要防止他犯错误,这就需要你们这些老民警,识途老马的帮衬,在关键时刻帮一把,扶上马送一程,让王山同志跟马庄派出所一起进步。” 任处长话还没说完,这边倪飞就跟痴呆了一般,脑海中只萦绕着一句话,到你们马庄派出所出任所长,这怎么可能,这个所长不是自己的么,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光教导员这个位子就干了四年,怎么会凭空出现这样一个人当所长。 公安局跟其他局委办不同的特点就是人多位子少,在其他单位,只要不出大的纰漏,三五年时间上个副科是没有问题的,若是人际关系好,也有一定业务能力,不出十年,正科也稳稳到手,除非是得罪了上级领导,或则有不可挽救的问题。 而在公安局,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同样一个位子,可能十几二十个人争夺,优秀的人大把,而且论资排辈的现象最严重,没有副所长这样一个股级干部的过度,想要进步成为副科,下辈子吧。 所以在公安机关最注重的就是看你跟没跟对人,还要看上面有没有人挡路,如果在你前面有个一直没提拔的老同志,那么恭喜,不换地方你就绝对没有机会。 倪飞是个工作狂,常年近乎于住在派出所,就是希望上层领导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能够看到自己的能力,能够考虑自己的进步,现在所长被调走一段时间,迟迟没有新任所长任命,而且分局领导私下里透露,这是准备提拔他,分局在考验考验他当一把手的能力。 可是现在,难道是考验的结果出来了,分局领导认为他倪飞还不够成熟,不能够独当一面? 还是王山就因为王山破获了324系列案件?不对啊,324系列案件不是王开泰破获的么?怎么又变成王山了?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王开泰破324系类案件的功劳被人顶替了,这个人还是个高官子弟? 倪飞刚才听任处长说王山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顺着任处长的话头说下去,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听到的传闻,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了,来的王山,恐怕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说不定就是那家领导的亲戚。 “我们一起到门口迎接一下吧,等会儿王市长会陪着王山一起过来,以后要注意分寸。” 任处长略微的暗示了一下,他跟倪飞也是初次相识,能把话说道这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走进值班室,任处长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幕有些摸不清头脑,回头看着倪飞问道, “小倪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儿?” 派出所值班室里一抹躺在地上四个人,还用粗绳子绑着,好像监狱里面的监房一样。 “罗石碇怎么回事?” 倪飞可不敢不重视任处长的问话,而且他本人也想弄明白,在派出所的值班室里弄这样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抓到嫌疑人想用点私活,也得偷偷摸摸的在后面的审讯室里面才行,哪能明目张胆的就在值班室里上演全武行。 “倪,倪所……”罗石碇 “倪教导员。” 倪飞回头看了任处长一眼,发现任处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才放下心来,当下属的,千万不要给上级留下官迷的印象,尤其是不能私下里就让下属如此称呼自己,官位永远是上级领导给你的! “倪教导员,这四个人是,是……” 罗石碇有点说不出口,那个任处长明显就是上级领导,当着他的面总不能吐露出倪奎的身份来啊,这个时候倪奎也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头深深的埋在胸前,只留一头长发在外面,根本分辨不出来是谁。 “我说,我说。” 陈自立看倪飞和任处长走出来,抢过话头, “这四个人刚才在长途车上抢劫,让王山跟俺给逮回来了,王山在后面马上就到,俺是来送人的。” 陈自立凑到值班室的值班台上,哪儿摆放着一盒已经开了口的高档南河,十五块一盒的紫南河,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伸手拿起来磕出一根,塞进了自己嘴里,用烟盒旁边的打火机给点着。 一边陶醉的吸了一口,一边跟怒目而视心疼那盒刚捞到的紫南河的螺丝钉来了个四目相对,嘴里还不忘解释一声, “嗯,十五块钱的烟确实比七块钱的好,七块的我一年都不舍得买一盒,这十五块的都没尝过,没想到真是一分钱一分货,真好抽,好抽。” “你说什么,这四个人是你跟王山在长途车上抓到的?” 任处长往前迈了一步,走到陈自立身边,低头看着陈自立的眼睛,陈自立点了点头,心说俺老陈什么时候撒过谎, “俺老陈吐口痰在地上都能砸个坑,别说说出来的话了,不信你到南马庄去访一访。” “哎,陈,陈什么,你怎么跟任处长说话的,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人在这儿,其他人证呢?王山呢?有说话能说明白的人不?” 倪飞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不过一听到王山这个名字,就动气了脑筋,王山,听任处长暗示,应该是什么王市长家的亲戚关系,反正是托王市长的门路来的人。 官二代,好吧,让你这个官二代知道,派出所不是你想想中那么好干,不是让你来捞成绩混两年就高升的,没有两把刷子,你还是回你的市局去享福吧。 “连一个人证也不带回来,怎么办案的?” 听倪飞如此说,任处长也有点明白了倪飞的意思,这是侧面在讽刺王山不懂办案,不过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王山什么办案水平他现在不知道,他不便发言,反正他的任务指示把王山带过来,就算完成了任务,按理说一个副科级的派出所所长任命,是不需要他这个政治部人事处处长出面的。 “不好意思,其他人证走的慢,而且这一位不是早就来了么。” 门口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王警官正蹲在值班室门口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个陈自立果然不是普通人,四五公里的路程,这货竟然扛着四个大男人不到十五分钟就跑了过来,王山紧赶慢赶也跑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来到,而且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 上了班的人果然伤不起,每天上班下班加班,根本就没有时间锻炼身体,王山还记得在警校的时候每天早晚各一次五公里,跑完之后跟没事儿一样,现在才一年时间就已经累成这样,看来今后要好好锻炼一下了。 “人证,他,那好,来,我去给你做笔录。” 倪飞朝陈自立摆了摆手,然后招呼螺丝钉, “把这几个人先关进号里。” 螺丝钉愣了一下, “倪教,这,这人不能关,你看看他是谁。” 倪奎闻言,头埋得更低,双手环住了头,倪飞看到倪奎伸出来的手,双眉紧蹙如卧蚕一般,紧走了两步, “大奎?” 第三十五章 老子其实很年轻 任处长则没理会他们办案子的事情,走到值班室门口,向外看了看,没看到王世平的车, “王山同志,你自己坐长途车来的?” “嗯,我觉得自己坐车来舒服。” 王山已经歇的差不多了,虽然刚才跑的累,不过年轻人胜在恢复的快,这会儿已经呼吸平稳。 “那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马庄派出所教导员倪飞,倪飞同志,这位就是新任的马庄派出所所长王山,既然你们现在这么忙,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小宋,咱先回去。” 任处长根本就不打算在这里多待,倪飞似乎不大待见王山,那剩下的局面恐怕就会很热烈,不过他可不想当个旁观者,眼不见为净,装作不知道,将来谁也说不上他什么。 至于王山么,能不能再马庄派出所干下去,还是被架空当一个神像所长,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在公安局没有本事光有关系有些职位还真干不下去。 倪飞跟王山对视一下,伸出手跟王山伸出的手握了一下,然后看向已经被解开绳索的倪奎, “大奎,抬头,我看看是不是你?” 右手放在倪奎下巴之下,倪飞一用力,板起倪奎的头,趁着任处长还没有走出门,喊了一声, “任处,任处,我向上级申请回避,这次的嫌疑人是我弟弟。” 任处长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他现在没办法装作没听见,不过这种申请回避的事儿,应该是向分局申请,不在他人事处的职责范围之内, “这事儿你得请示你们秦局长,人事处可不能越权。” 说完他转身又走,还不忘说了一句, “回见。” “王所长,现在出现这个事情,也没办法给你搞个欢迎仪式,这个人是我弟弟,我马上跟秦局长请示回避,剩下的人都在出警,这件事情只能麻烦王所长您了。” 倪飞指了指倪奎几个人,然后转身离开值班室,他是借着打电话的由头,电话遁了。 “大兄弟,怎么办?” “凉拌。”王山看了陈自立一眼,“信不信的着我?信的着我就先去喝酒。” 说完王山拍了拍陈自立驼背的肩膀,指着螺丝钉问道,号子在哪儿? 螺丝钉朝里面指了指,王山让陈自立扛着那三个人,自己押着倪奎朝号子里走去,到了号子门口王山让螺丝钉把四个人都塞了进去,然后吩咐螺丝钉, “上锁,钥匙给我,除了我,谁来也不能放人,否则出了事情就是你自己进去,记住啊。” 说完拿着螺丝钉的号子钥匙,转身跟陈自立出门而去,在派出所的大院子里喊了一声, “倪教导员,下来值班,我去办案子去了。” 声音大的整个院子都能听到,王山也不等倪飞回话,拉着陈自立出门朝外走去, “老陈,先去迎上那个着急下车的大姐,一起去吃个饭,回头看我醉酒大闹马庄派出所。” 陈自立愣了一下,“叫那个娘们干啥子,要不是他,今儿也没这事儿呢。” “感谢她,如果不是她,我还没这么个整顿马庄派出所的机会。” 王山站在派出所门口,扯开了一条七块钱的红南河,甩给陈自立一盒,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根, 有意思,刚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当自己是刚毕业没见过世面的实习小警呢,倪飞却不知道自己可是活了两世的人,该怎么杀鸡儆猴玩的比谁都溜到。 可是某些人不知道,这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还不知道怎么在马庄派出所竖立权威呢,接这个机会,却是要竖立一把手的绝对话语权了,王山深知,在一个机关,一把手的权威是绝对不容他人侵犯的,否则就会如当前的宗南市一样,曹立凯这个市政府一把手,处处受到黄子昂掣肘。 等了一会儿,哪位要下车的中年妇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到王山之后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土路旁边,嘴里向外吐着白气。 “大婶,你着急回来干啥,看孙子还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儿?” 王山看到中年妇女坐下,走到跟前问道。 中年妇女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急着喘了两口气,等气息略微平稳一下才说道, “俺,俺是回家给那口子做饭的,到点了他吃不上饭,那是要打人的,我能不能,能不能先回家去做饭,等他喝过了再来。” 王山嘴角一咧,这个年代,女人在家里的地位可远远不如十几年之后,到了新世纪头十年,那都已经不是女子能当半边天,而是女人翻身当家男人跪cpu。 这女人害怕回家晚了会挨打,所以敢去拉行驶中的方向盘,可是面对要去派出所,她却只能商量商量,所以在这个年代,派出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大姐你是这北马庄上的人吧,我是初来乍到第一天,这位陈大哥也是南马庄的人,对镇上不大熟悉,这也到了饭点儿,想一起吃个饭再去派出所,您不介意的话,叫上你家大哥一起来吃个饭,省着你回家做了,然后咱直接去派出所,时间上也来得及,你看怎么样?” 王山此刻可是标准的温文尔雅有礼貌,中年妇女连忙摆手拒绝, “哪能,哪能,不能让公安同志请吃饭,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们家吃饭去。” 王山想了一下,知道这中年妇女可能是不好意思,便点头说好,跟着中年妇女往她家走去,只是在路上遇到熟食店和杂货铺的时候买了一只烧鸡,一个肘子,一些凉菜外带一桶鹤翁泉十斤装的白酒。 经过打听,中年妇女名叫曹芹,丈夫张曙光,两口子都是北马庄的农民,曹芹今天是上市里看儿子,她儿子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实验中学,平时难得回家,这次是要交补习班的费用,曹芹连忙给送去。 曹芹的话语里对自己家庭介绍的最多的就是丈夫的酗酒和脾气,张曙光贪杯,爱喝酒而且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耍酒疯,只要喝了酒便口吐狂言骂骂咧咧,在家里更是大男子主义,稍有不如意便对曹芹拳打脚踢,所以曹芹算是被张曙光吓破了胆,连午饭都不敢回来的晚了。 听着曹芹的埋怨,王山不好表示什么,可没想到陈自立一听曹芹说张曙光能喝,来了兴致, “你男人能喝,多少?五斤,十斤,那个大兄弟,你这一桶酒不大够啊,要不再来一桶?” 曹芹一听连忙摆手, “够了够了,他是一天喝五顿,可是总量也就一天二斤酒,这一桶总是能喝上四五天的。” 听到这儿陈自立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王山一看笑了,这个陈自立还真是个妙人,贪杯,还怕别人比他能喝,若是能收到身边来,当个帮手委实不错。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陈自立干什么,在农村多半是个农民,要不就自己做点小生意吧,可惜自己手头现在没有余钱,要不然真可以私下里跟陈自立商量商量。 正琢磨着,王山他们便到了曹芹的家,普通农村的院子,三间称不上大的瓦房,若论面积来讲不过六十平方,分为一厅两卧,厨房则是在院子里搭的小棚子。 此刻院子里摆着一张高脚圆桌,一个穿着红色大背心的男人手里端着酒杯正在自斟自饮,看到曹芹进院子放下酒杯骂了一句, “你他m的死哪儿去了,老子到现在还没吃饭你知道不?” 曹芹没敢接话,往门口一站刚想说来了客人,陈自立已经一拧身从曹芹身后挤了进来, “哥们儿,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来来来,一起喝一起喝。” 张曙光一看陈自立这个自来熟的样子,刚想开口骂人,曹芹早就知道张曙光的品性,凑到他旁边介绍说道, “这是派出所的两位同志,正好上午碰到抢劫的,让我去派出所接受调查,我说得回来给你做饭,他们就说一起吃,这不还买着菜刀咱家来了。” 陈自立已经把那桶鹤翁泉放在了桌子上,曹芹连忙接过陈自立手中的几样熟食去切好放在盘子里,王山也慢慢悠悠的进了院子。 张曙光一听说是派出所的,骂人的话先收了回来,看到王山之后愣了一下, “两位是派出所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哦,我不是,他是,我是今天坐车的,跟你老婆一起,碰上了抢劫的,然后这位大兄弟叫我们过来作证,我就跟着来了。” 陈自立已经打开了酒桶,在桌子上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杯子,干脆就拿了个空碗过来倒上了酒,伸手从张曙光面前的盘子里抓了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张曙光听了陈自立的话,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瞬时凝重起来, “啥?你跟我老婆一起?” “不是不是,他是跟你老婆坐一辆客车,正好碰上了抢劫,你老婆被抢了,他帮忙抓人,现在需要他们两个做证人。” 王山连忙解释,这种事情就怕误会,所以他明明知道两者不大可能,还是又看了看陈自立,而张曙光也用鼻孔哼了一声,一口小酒进肚, “我就说不可能,像你这样的驼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婆,四十几了?咱北马庄有个寡妇,长得还算不错,人又贤惠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四十几,老子今年才二十二!” 陈自立一生气,拿起那桶开了口的鹤翁泉,也不用酒杯和酒碗,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灌起来。 第三十六章 酒桶 “现在种地,不是靠天吃饭了,是靠人吃饭,镇里供销社去年进的种子便宜,我们每家都买了不少,结果,今年开春,一亩地就出三五十颗苗,全废了,赶紧又花高价去了城里补苗,到现在才这么长的苗,这农药也不敢上供销社买了。” 张曙光喝了酒,话题放的很开,一些平常不大敢说的话,不敢发的牢骚,都吐露出来,跟王山和陈自立都开始称兄道弟。 陈自立果然如王山所想,他不是农民,自己在家里开了小杂货店,平常老爸老妈帮忙照看,他就属于游手好闲没事做的那种人,因为喜欢练点把式,经过高人指点,幼年的时候到城里拜了名师,现在没事之后就整天往宗南市里跑去找师兄弟练武。 陈自立一听张曙光如此说,把筷子跟惊堂木一样一拍, “还反了天了,种子都敢弄猫腻,大不了咱不种他的种子不行,农药也不买他的,上城里去买,你要什么样的,要是没时间我去帮你捎回来,反正我隔三差五就去城里。” “陈哥,你是我哥,你们南马庄不种地的啊,现在农药跟种子你是能从城里买,人家不管你城里买不买,供销社这一份,你是必须得买,挨家挨户统计,按你家里承包的地来算,不管用不用,钱从大队里收。” 张曙光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是种地越多,赔钱越多啊。” 陈自立挠了挠脑袋, “俺咋没听说这么回事呢?难不成我们村不这样?” 张曙光这个时候看向王山, “大兄弟啊,你也是镇里的领导,能不能跟咱领导说说,我们家这份给免了吧,要不你打个折扣,咱家里也没啥,就是还有几只鸡,过年过节的时候炖了请领导下个小酒。” 王山不由得一阵苦笑,这种事情在今后的十几年之中他到听说过几次,却没想到早在这个年代便已经发生了,民以食为天,在种子和农药方面坑农,那就是坑所有人的口粮啊。 没有粮食,人吃什么,大面积的减产绝产甚至可能造成恐慌,打击了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其危害可不是这么一点种子的微薄小利能够衡量,可偏偏就有如此短视的人,为了一己之私,不顾长远的国家和人民利益,干出这种称得上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知道这是镇里哪位领导安排下来的?” 王山没说帮忙,也没说不帮忙,有些事情还是做了才能知道,没必要宣之于口。 “还能有谁,张四年那个婊子养的,这会儿说不准在那个婊子身上哼哼呢,这个混蛋看上了谁家的婆娘,谁家保准倒霉。” 张曙光一边喝酒一边说,他老婆曹芹赶紧跑过来制止了酒后疯话连篇的张曙光,王山看起来跟普通老百姓似的,可归根结底还是政府里面的人,谁知道他表面笑呵呵的会不会转头就把张曙光给卖了。 王山果然如曹芹担心的那样,听了张曙光说话,立即板起了脸, “没有根据的话可不要乱说,喝酒之后胡言乱语,一样要担负法律责任的,我看假种子的事情很可能就是有不法商人在使坏,回去之后到要查一查。” 王山不能不冷脸说话,所谓无风不起浪,假种子时间的背后很有可能是张四年在搞鬼,可是张四年是谁,马庄镇的镇长,堂堂正科级的干部,就算有事情也不是王山这样的派出所所长能够搞定的,需要区纪委或者市纪委出面才能够处理。 而张曙光这么样空口无凭的胡乱说,被张四年听到,治张曙光一个造谣的罪名还算是轻的。 王山如此说,也是不想让张四年觉察,黑手都是要慢慢的下,而斩除黑手,更是要偷偷的进行,不能让黑手发觉。 张曙光被王山一说,立即闷头喝酒不在言语,也不在聊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曹芹跟张曙光一样,在心里已经把王山划为张四年一派,甚至开始担心王山和张四年随之而来的报复,乡镇领导想要报复一个农村平头老百姓,那是太轻松了,只是看人家有没有心情而已。 “当然,今天这是喝酒喝多了,我这脑子不好用,什么也没听见,是吧老陈,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咱回去所里?” 刚才气氛热烈,王山也跟着喝了几杯,现在可没有五条禁令,中午还是允许喝酒的,此时那整整一桶十斤的鹤翁泉在陈自立跟张曙光二人齐心协力之下见了底,王山不过才贡献了十斤中的半斤。 “啊,喝够了,喝够了,嗝!那咱就回去。” 也不知道陈自立是真的想打嗝还是为了配合王山,一个酒嗝打出来,恋恋不舍的看了张曙光原来放在桌子上的那瓶鹤翁泉,一斤装的精品,七块钱一瓶,要比成桶的同名酒高出了两个档次。 王山领着陈自立和曹芹回到马庄派出所,倪飞正坐在值班室里听电话,看到王山回来只是点了点头,依然在听着话筒。 而整个值班室里除了倪飞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连一个联防队员或者民警都没有。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下午两点王山让陈自立和曹芹先坐在了值班室的长条椅子上,转身进了号子。 倪奎等四人已经被解开绳子,螺丝钉坐在号子外小心谨慎的看着号子,听到王山走过来的声音转过头来, “王所长,刚才倪教给他们送的饭。” 王山点了点头,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看到了墙角的发泡盒饭盒子,不过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纵然是犯罪嫌疑人也有吃喝拉撒的权利。 回到值班室,倪飞已经打完电话,王山一屁股坐在了值班台后面的板凳上,自己到来之后,倪飞假借去申请回避便走了,却是连办公室都没有给自己安排。 “倪教导员,我的办公室是哪一间?所里的人员花名册在哪儿?” “你的办公室在二楼,钥匙在内勤小黄的手里,小黄他们出警去了,西王庄有个打架的警,到现在还没处理完。所里人员花名册我去给你拿,不过这几天任务都忙,大家这会儿都有事儿。” 倪飞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值班室,王山看了看值班室墙上贴着的规章制度,轻轻的摇了摇头,倪飞这是真准备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彻底想要把自己架空,活了一世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 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王山直接拨给了秦守制的办公室内线,没多久便接通了,王山简略的表达了自己一定不会辜负领导希望之类的心愿之后,听见了门口倪飞走过来的脚步声, “秦局,我想问一下,现在分局还实行考核制度吧?无故旷工三天的民警可以记过,七天的可以辞退,联防队员旷工可以当场退回原单位是吧,你看看准备给我几个退人名额?刚来我也不熟悉情况,少要几个五个民警,十五个联防队员的名额不超标吧,没事儿,退了人分局里面你不是随便我挑么。” 电话另外一边的秦守制小心翼翼的挂断电话,暗中下了决心,旦凡今后马庄派出所打来的电话他都不会再接,一个电话就要辞退五个民警,去年分局一年也没有一个民警因为这样的小事被记过啊。 上任第一天就狮子大开口,这小子是不是准备把马庄派出所掀翻天! 王山放下电话,从值班台里抽出询问笔录用的抬头纸,随手拿起一只不知道主人是谁的钢笔,在上面刷刷刷的记录起来,至于门外倪飞的脚步声停下,他当然知道,而且他还听出来了倪飞又快步的退回去,想必没多久这些有事忙着的同事应该都会回来了吧。 “姓名,年龄,户籍所在地……” 王山开始按照程序给陈自立坐着笔录,陈自立回答一会儿问题,便会纳闷的问一句, “这些你不是都知道么,还问啥?” “知道也得问,这是程序。” 王山解释完之后看陈自立不明白的样子,又得解释一下程序是什么意思, “就是按照规定,必须这么问,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陈自立的笔录还没有做完,倪飞已经再度过来,轻轻的把一张纸放在了王山面前,瞄了一眼王山的笔录,一切都中规中矩,完全符合程序,倪飞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倪教导员,你的回避申请下来了么?” 王山看到倪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那就好,既然组织上让我来承担这个所长的工作,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承担起来,但是组织纪律的工作还是得交给你,这样,现在你就拟定一下新的规章制度,以后每天所里早上上班,中午下班,下午上班和晚上下班都要点名,由你来负责考核,三次无正当理由迟到早退者报分局记过。” 王山说完指了指花名册上面联防队员的名字, “联防队员回来开个会,重新分配一下任务,也要考核,而且要比民警的考核更加严格,不合格的一律退回去,这个考核细则你拟定之后拿来给我看看。” “至于你,是副科级领导干部,想必这个自律性还是有的,尤其是刚才没有人发现你跟嫌疑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能够主动申请回避,简直就是同志们学习的楷模,在工作上应该值得大家大力学习,但是在生活中,你还是要吸取经验教训,多关心一下家人啊。” 王山说完便不再说话,想必话里的意思倪飞能够听明白。 而倪飞坐在一旁,拿着笔的手微微抖了几下之后又恢复沉稳,看着王山在哪儿记笔录,心里这个气啊, “我这么拼命工作,为的还不是当上所长之后能够给大奎一个更好的环境,可是现在你站了我的位子,大奎又这么不争气,真是气死人啊!” 第三十八章 粉嫩新芽 “周科长,你看看这样的情况,能不能申请一下,算成立功,原本就是刚过十六岁,相对刑事责任能力,没必要判刑,劳动改造应该可以吧。” 福平分局法制科里,王山跟正在看卷宗的法制科科长周市容商量,如果不做努力,不出意外倪奎恐怕会被按照抢劫罪进行起诉,而且是抢劫罪的加重情节,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抢劫。 看到周市容半天没有吭气,王山犹豫了一下,“不行报少管,跟检察院和法院了解释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平时表现良好,而且是受了古惑仔这样的电影误导,这孩子我找他专门谈过,他纯粹是因为太着急想证明自己,可是还太小,没能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 周市容看了一眼王山,又看了看法制科门口,没有人经过,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听说王所长前几天发了一通大火?” 王山明白,这是自己在马庄派出所被孤立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可是现在情况跟刚开始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经过自己一番手段,几个中队长此刻却是都收了心,安安分分工作,王山使用起来如臂指使,刚才他就是先到了秦守制的办公室去要功去了。 “哪儿的事情,只是初来乍到先给兄弟们打个预防针而已,刚跟秦局长谈完,这次能给我们所里解决一个三等功。” 既然周市容能够听到传闻,也就可以接周市容的口响回传递一些信息,其实刚才秦守制根本就没答应王山一个三等功,但是耐不住王山软磨硬泡,秦守制只能答应,市局如果同意,分局不会拦截这个三等功的名额。 既然秦守制答应不拦截,王山就不用担心其他派出所还有分局刑警大队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一个电话打给肖文锦,凭现在成方言跟王世平的关系,一个三等功还立即手到擒来。 “真的!” 周市容听到王山能帮所里解决一个三等功,眼睛都有点发亮,在法制科都是那种干挨累却显不出来成绩的活,想得到一个三等功估计要猴年马月。 王山有点低估了后世轻易就能够获得的三等功在这个时候的威力,周市容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所长,这个三等功名额,留给我们法制科吧,以后只要是你马庄所交上来的卷,我一定严格审核,严格把关,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找我老周。” 周市容为了这个三等功名额,决定光膀子上,豁出去这张老脸了,他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法制科手下三四个民警,有分管治安审核的,还有分管刑事审核的,其中分管刑事的弟兄最辛苦,每每熬夜到夜里两三点钟,一点加班费没有,还要承受上下两重压力,还要把握好尺度,其内心的煎熬不足为外人道。 可是周市容只是个股级的法制科长,什么都不能给手下弟兄们解决,为此他也找过无数次的局长最后都只能空手而归,现在一听说王山手头有三等功名额,周市容的眼睛都要绿了。 “不给,周科长您就高抬贵手吧,手下这些大老爷们不好带,好不容易能刺激刺激他们的积极性,现在为了这一个名额都快打破头了,给了你他们不得把我给吃了,我跟你说,你这儿也容易出成绩,就看你去不去找。” 王山在周市容耳边轻声嘀咕了一下,周市容有点疑惑的看着王山, “这能行么?” 王山点了点头,“你就瞧好吧,我们所这个案子,你可要仔细斟酌斟酌,倪教导员的工作积极性可不能受到任何打击。” 王山跟周市容告辞,骑着自行车离开分局往市里回去,已经上班一个星期了,还没回家一次,老妈耿玉梅都快急疯了,几次想要来看王山,都被王山挡了回去。 “小山,你回来了,看看谁在家里等你呢?” 耿玉芬眉开眼笑,嘴巴已经何不拢了,王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其实他早就知道谁在家里了,在楼下的时候看到那辆熟悉的二六自行车,便知道是邱晓燕来了,而且恐怕这次来还是兴师问罪的,因为自己从上次离开后一直没联系过她,连升官了都没跟邱晓燕说。 “不知道啊,难道我老爸今天在家等我?” 王山放下背着的文件包,一阵风一样坐到餐桌前,对面是一张精致的经过修整的漂亮脸蛋,正是王山的警校同学邱晓燕, “唉,你也不洗手就上桌,脏不脏啊,赶紧洗手去,上次那个跑车美女跟你关系怎么样?” 邱晓燕看王山坐下就要拿筷子夹菜吃,忙撵王山去洗手,耿玉芬看到这个情形,咧开的嘴角更加何不拢,眼角弯的好似弦月一般,眉目里都是看到儿孙绕膝那种满足。 耿玉芬的表情被王山捕捉到,心里纳闷自己不再这几天,是不是邱晓燕又跑来跟老妈灌了迷魂汤,要不然老妈怎么对邱晓燕这么满意,可是自己对她根本没感觉,自己喜欢的是陈若那样恬静的女孩子。 香皂在手上打了泡沫,王山对着镜子照了照,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绝美的脸庞,柔弱而带有逆来顺受的忍耐,可是这脸庞突然一变,眉尖略微上翘,鼻子圆润了一点点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怎么变成了陈诺,嗯,最近有点太累了。” 王山甩了甩头发,发现一直放着的水早已经把手上的泡沫冲掉,赶紧回到桌前。 “哎,别装听不见,跟上次那个美女怎么样了,人家可是开标志406双门版的跑车,国内一般人都买不着啊。” 邱晓燕说话的时候王山分明闻到一股醋味,他还没等解释,耿玉芬已经拿了一盘醋出来, “吃牛肉的时候沾点醋。” 王山当即哈哈大笑,把邱晓燕笑的脸颊绯红, “这个混蛋,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偏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哼,可恨自己偏偏上了三年学,脑子里怎么就留下这样一个混蛋。” “那天送你走了,我就跟那个女的说了一句话,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看见了,我骑二六自行车,人家开标志406,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没等相交就已经擦身而过了,就好比铁道线上的两条铁轨,一旦相遇那就是重大交通事故。” 王山夹着牛肉在醋碟里面蘸了一下,放在嘴里用力的嚼了几口, “好大的醋味。” 邱晓燕虽然被王山用言语挤兑的有些面红耳赤,可心里还是极其高兴的,王山跟那个美女没什么关系,她便放下心来。 一个美的连女人都有些嫉妒的女人,真的让人好不自信啊,邱晓燕夹了一块洋葱放在了耿玉芬的碗里, “阿姨,这个别看有味道,可是老外最喜欢,据说对软化血管,预防疾病有特效,所以老外无论做什么菜都会放上几片洋葱。” 王山不禁吐了吐舌头,邱晓燕真的挺懂事,起码在哄老妈开心这一方面,她简直就是有天分,想一下如果是陈若来家里吃饭,恐怕整顿饭都不会发一言,老妈问什么最多也就回答两个字。 可是来的不是陈若是陈诺呢,这一餐饭会不会都没有消停时候,那妮子会不会从头说到尾。 “小山,送晓燕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刚吃过饭,邱晓燕就抢着帮耿玉芬洗碗,耿玉芬连忙撵王山去送邱晓燕回家,实际上的本意却是让王山跟邱晓燕单独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王山当然知道老妈的意思,不过王警官目前对邱晓燕是真的没感觉, “不行了妈,我办案子三天没睡觉了,我得倒一会儿,你去帮晓燕打个车吧,等我爸回来之后叫我,有事儿问他。” “啊,你没事儿吧,可别是上回晕倒之后留下的后遗症,来躺下躺下,妈看看,晓燕啊,你也就别走了,今晚跟阿姨一起住,我正好跟你聊聊。” 耿玉芬立马过来搀着王山,慈母的感情表露无遗,但是耿玉芬说的话,让王山一阵恶寒,老妈这是真的铁了心看上邱晓燕了啊,要不自己勉为其难跟邱晓燕先发展发展,反正某些人已经禁欲很久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自打回来之后,灯红酒绿**的生活就一次还没有过,而且十七八岁的身体,正是冲动的时候,一瞬间,王山突然觉得跟在耿玉芬身后站过来的邱晓燕也有了点女人味道。 因为那敞开的v领随着邱晓燕身体的俯下,露出了里面纯白色的胸罩,还有刚刚发育的含苞蓓蕾,领口内的肌肤明显要比脖颈还要细腻许多,这让在风月场所见惯了风尘熟女的王山眼前一亮。 这就好比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偶尔见到农家小青菜,会觉得分外营养,见惯了风尘熟女的大肉弹偶尔看一看小笼包,也会觉得清纯可爱。 所以王某人珍藏了十七年的青春开始蠢蠢欲动,甚至不顾外面强有力的束缚,想要挣脱那包围在自己身外的重重布片,露出狰狞的龙头。 于是邱晓燕走过来坐在王山身边的时候,右手不经意掠过王山身体,被某些凸起刮了一下, “嗯,什么东西,手感还不错,弹性十足。” 第三十九章 指点江山 “嗯,市委宗书记,曹市长都很支持我提出来的改革方案,宗书记更是明确指出,要宗南做江淮北部第一个吃螃蟹的地市,在国企改革方面走在江北地区的前列,争取创造出一个江北奇迹,让宗南这样的老工业城市能够重新焕发光彩,成为江淮省新的经济增长点,让宗南人民的生活水平在上一个台阶。” 王山看着被赶出卧室的可怜老爸,本来没什么精神,可是一谈到他最近做的百货大楼改制计划,萎靡的精神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立即开始长篇大论,尤其是这件事情竟然难得的同时得到了党委和政府两方面一把手的支持,说明此事在宗南简直就是大有可为之事,王世平怎能不激动万分。 “爸,这又不是在开党委会,又不是跟下面的局长处长做宣讲,你这么长篇大论干什么,咱能直接说点有用的吧,你看看你的脸都变红了,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王山连忙打住了老爸的话头,如果让他按照坐在主席台上开会的节奏讲下去,估计今晚也别睡觉了,光套话虚话就能讲上一两个小时,再分析一下现状,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思路全面铺开,就应该到了早餐时间。 “咳咳,说高兴了,总之现在你爸我成了香饽饽,两边的领导都看好这个项目,确切的说,看好了我莫须有的这层关系,以为我是从省城甚至从京城得到的消息,所以要抢这个先,不管最后成绩如何,都是政绩。” 王世平咳嗽了一声, “不管他们怎么想,现在我能放开手脚做事,不用担心掣肘,心情舒畅多了,而且跟你商量过了之后,让你小子把老爸忽悠的感觉前途一片光明,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门口那片停车场足够停二百多辆车,在挖地下两层,有必要么?” 王山知道王世平的考虑是很有必要的,在这个年代的人,恐怕很难想象十几年后国人的汽车保有量会急剧攀升到何种难以相信的程度,而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二百个停车位缺口太大了。 而且王世平还没想到,这个二百停车位的停车场,很快就会因为百货大楼的火爆,变得价值千金,很快就会有地产商打上这块地的主意进行商业开发。 而且修建两层的地下,王山还另有打算,只是现在时机未到,王山还不能说,但是总要给王世平一个理由,在市政府说服其他市领导的理由。 “爸爸,现在停车场够用,是因为车贵!一辆桑塔纳2000小电喷能卖二十万,而我们普通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也不过几百,干十年都不够一辆车钱,但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工人的工资会变成几千,车的价格也会缩水一半,桑塔纳便宜的款型可能只要七八万,还有更便宜的国产车出现,普通百姓家里一年的收入就能买一辆车,你觉得,这二百个停车位能够用么?” 王世平沉吟半晌,“这是你对未来几年经济的预期?合资车企业大量上马,产能上升国产车企虽然只能仿造单一的一两款车型,而且是外资车淘汰的车型,却价格便宜,能够占领低端车市场,一些有需求却短期内经济不宽裕的普通群众,会购买这些车型老旧样式简单却价格便宜的车使用。” “对,就想原来的黄面的,还有跑出租的夏利,松花江面包这样的车,价格便宜销量大,现在已经占据了微车市场,而中低档车市场,以后也会逐渐被国产车占领,所以汽车的保有量会越来越大,停车场的大小,将来会一定程度上决定一个商场的竞争力。” 王山伸出了一个手指, “将来的宗南,可不会仅仅只有一家百货大楼。” 王山记忆里,宗南市中心这个商业圈里,将会出现新百中百港城国际等诸多百货业的大鳄,这些商场巨头之间竞争异常激烈,停车位的宽裕与否,直接决定了这家商场的客源。 王世平也被王山的设想打动,站起身,走到窗台,看向宗南市中心的方向,宗南曾经是江淮省的北大门,重工业城市,资源型城市,曾经在国家经济发展的滚滚大潮中提供了无数动力。 可如今,随着改革开放,东南沿海的经济迅猛发展,东方明珠随着港岛的回归更是异常璀璨,昔日耀眼夺目的宗南已经成了贫穷落后的代名词,振兴宗南,任重道远,王世平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所扛的希望很重很重。 “宗南是不是要分一块汽车制造业的肥肉?” 王世平的眼睛里冒出一丝红光,对整个城市经济发展有好处,尤其是汽车行业这种带动上下游产业的行业,王世平真的很想引入宗南。 1997年,应该是皖南的奇瑞汽车成立那一年吧,也是浙省的吉利汽车进入轿车领域那一年,这一年开始,汽车的价格将会逐步下滑,更加贴近百姓的生活,而汽车生产这一条路,也将伴随着无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虽然有利,却并不是一条很容易走的路。 “不是不可以,但是宗南需要一次性投资几十个亿,选址建厂还要立项,引进生产线,购买知识产权,这些下来,没有个一年两年准备工作很难具体实施,可是邻省已经有企业开始进入这一行当,我们现在起步比人家晚了两年。” 王山也站起身来,跟父亲一起欣赏宗南市的夜景,从他的房间刚好可以看到黑乎乎的宗南师院操场外,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蔓延向远方。 “爸,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个小伙子吧,让你帮忙安排进机械厂的那个?” “楚云峰,一个中专生,怎么他是学汽车专业的?我怎么记得他学的是机电。” 王山摆了摆手,发现老爸看不到,便将手顺势搭在了王世平的肩膀上,感觉到父亲的肩膀依然那么挺拔,王山不禁心里感谢上天给了自己这次机会,终于没有错过父母这世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是学蓄电池的,我不知道现在市场上有没有电动车,不过电动车肯定是将来科技发展的方向,不管是电动两轮车三轮车还是四轮的电动汽车,汽油柴油都是不可再生资源,电能除了生产环节会造成污染之外,使用过程中是不造成任何污染的。” 王山咳嗽了一下,想起后世对使用电动产品的争论,其实只要生产电池和电能的环节注意一下环保,电能就真的能够算得上清洁能源了。 王世平转过脸来看着儿子,这个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大了,懂了这么多东西,难道都是上班这一年来学到的东西,看来踏入社会真的让人成熟,这小子竟然能够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让他这个副市长都觉得有道理,理论水平完全不逊色于那些专家教授。 “你的意思起步就是趁早,就好像我们的汽车工业,起步比别人晚,即便现在开始发展,即便过几年占领了低端市场,可还是只能赚点蝇头小利,如果我们在电动车方面早点起步,解决了电池、充电环节的污染,就是占领了电动车的源头高地,成为电动车行业的领导者,利润分配就是我们说的算。” “对,领先别人两个科技代,让别人能够使用的技术,能够仿造的技术,永远落后于我们,这样能保证我们宗南的产业永远占据利益最顶端,这样宗南机械厂,宗南铁矿还有一些附属的加工厂等上下游企业也能够有利可图,仅仅凭借这样一个电动车厂,就能够带动宗南经济发展十几年。” 王山想起了后世,虽然汽车普及,可是更普及的却是电动自行车,电动三轮车,城市人口基本上每家两台电动车,农村人口还要多一辆电动三轮车,无论是在繁华的中海还是在三线城市宗南,每天上下班的时候伴随堵车大潮的,都是两侧慢车道内的无尽电动自行车狂潮。 “销量能够保证?电动车的价格肯定要比自行车高很多,能竞争的过自行车?” 王世平还是要仔细考虑,他可没有经历过后十几年的人生,王山却笑了笑, “爸,你就放心吧,你儿子的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如果只给你十分钟时间,从这儿到市政府去开会,你是选择骑自行车晚点,还是选择贵上两倍的电动自行车,也只是相当于两个月工资而已。” 王世平点了点头,决定明天让肖文锦去做一下调研,他的一时兴起可能左右宗南人民一段时期的经济生活水平,他不得不慎重。 “现在也该谈谈你的工作了,这两天就会宣布你的副镇长任命,应该是分管治安,计生,法制,维稳这些方面,要配合好张四年,听县里的意思,等许大宝退了之后,张四年会扶正,不过这个镇长你是别想了,好好的熬几年资历打磨打磨吧,你的年龄太小,现在当个副科还不算什么,如果到了正科副处,年龄小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张四年,县里很看重他?” 王山不禁有点挠头,没有空穴来风,张曙光都能知道假种子的事情跟张四年有关系,这个张四年会不会真的有关系呢,县里的领导又知道不知道实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