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伏獒》 致敬和公告 我在想这东东是写得好看一些呢还是流水账一些……考虑到好像这东西写得再萌内容也木有变化,所以直接上干货吧! 这一章就是感谢致敬滴。 因为喜欢看书嘛,又有很多私货,所以难免会借鉴,那我就先不打自招咯。大家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首先特别感谢:度娘。 向这些作家致敬:猫腻、杨志军(本书就是受《藏獒》的启发而写的。其实只不过圆心中的藏獒梦罢了。) 声明:书中夏国语言为自创,借鉴藏语,但是完全不同,不要喷。 书中龙獒原形是藏獒,但是我真没有和藏獒一起生活过,(虽然近距离见还是见过的)难免会写得失真所以大家就当龙獒和藏獒不一样吧。 像这些书致敬:《藏獒》《藏地密码》 像这些工具书致敬:《元曲鉴赏辞典》 码字过程中借鉴了私货,我会尽可能点明。而且我的摘抄本有时会忘记记下作者。不好意思,我尽量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万一顺手码下了,文歌下在这里向所有前辈致敬,包括翻译家、微博的言谈、各类杂志、漫画、歌曲(大爱墨明棋妙啊)。还有身边朋友们的诳语,还有电视节目。 然后我说说我喜欢的书怎么样? 《哈利波特》《1q84》《藏地密码》《藏獒》《庆余年》《间客》《将夜》(排名不分先后哦。好猥琐ozn) 我正在追:《将夜》《民国霓虹》《七生结》 欢迎大家关注我的微博。 第1章况且 她已经头疼很多天了。 头疼欲裂时,眼前只见一片黑暗,耳边只听得一阵风声。入睡后情况更加严重,在原本的黑暗中又叠加了无尽的沉重感。梦魇压人,想要醒来又没有办法。 而且她觉得那不是风声,那是什么东西在向她表述什么。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听懂了,有时候想要回应,却又在下一秒忘却了,丢失了表达的可能。 也没有人可以倾诉这种痛苦。她吞下几颗阿司匹林,拿出玻璃杯装了些桶装水,饮水机发出些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是一个怪人。 这是她身边的人对她的评价。明明只是十七岁的少女,有时候像个七岁顽童,有时候又像个七十岁老妖怪。 高二辍学,不愿高考,离家出走,然后自己计划一边旅游一边打工,但是端盘子之类的活又不愿意卖笑脸。去工地,别人怎么会收这样一个羸弱的十七岁女孩做工? 已经服过几次药了,但是都没有效果。已经是早上七点,她略微打点,清水洗脸,简单早餐后便去工地打工。 是的,工地后来还是收了她。那是在她抬起三十公斤重的东西后。其实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怎么用力,她知道自己是怪胎,从小力气就惊人的大,曾经她那个眼里只有钱的父亲还动过要让她去做运动员,只不过被她一口否决。我力气大,我就非要每天举重吗? 这里是四川,还差这个月工资就可以去西藏了。 公元两千一三年,没有什么不同。领导人依旧各国到处跑着;食品安全问题还是有待解决;她不看电视,也不知道现在红遍大江南北的穿越剧,就算看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独自一人搭上去西藏的火车时只是觉得今年的夏天特别的热。 她对这次的旅行十分期待,每个背包客都有一个西藏梦。自辍学到现在她已经她边打工边旅游已经去过不少地方。只是好像半年前,不知怎么就特别地想去西藏看看。这已经不是想见见风景而已的感觉了,而是一种不得不做的召唤感。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反正她一直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做都不做你担心有什么用? 就像高二那时候,隔壁班有个女孩因为学习压力大而跳楼,她刚好走在校道上,目睹了全过程。恶心、害怕之类的倒是其次。主要是自己突然就不愿意这样熬下去了。就是不愿意,一刻都呆不下去。于是她便退学。想起那个看着猥琐其实心眼好的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她,认为她是受了刺激什么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抬起手,放在到火车沾满灰尘的窗户上。此时火车开始行走,景物倒退,一片模糊。 只是不想读了,她这样对所有人说。固执、强硬。 睡前她懒懒翻着一本杂志。 用“况且”造句: 况且,况且,况且,火车开动了。 还真是应景。 她眉目间有喜色,因为头痛好多了,在摇晃的火车上沉沉地睡去。 灼热、翻滚、尖叫…… 她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揉着反复要散架的肩胛骨,第一个念头是:西藏之旅泡汤了……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她第二个念头就是:这是在哪里?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虽然好像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不适。她忽然明白,是发生了火车交通事故!当时自己在睡觉所以不知。她皱起眉头,因为在工地一直住集体宿舍,又多小偷,她的耳朵特别灵敏,怎么昨晚睡得那么沉? 之所以说是昨晚,因为现在天已经大亮。 一边想着她一边站了起来,看自己身上除了t恤和牛仔裤什么都没有了。不对,她摸了摸口袋,还有一部手机!还好这手机在。她按了110,放在耳边等待电话接通。 四处看了看,越来越不对劲,周围完全没有什么火车失事的景象,甚至连个人烟都没有。满目都是清脆的绿色。 草原?难道我已经到西藏了?她看看那宝石蓝一般的天空,嗅着那最原始的草香,差点得出这个结论。不对,两大不对,时间不对,这太阳位置表明现在才早上十点的样子,不可能这么快到了;地方不对,当然有问题,火车出轨,我眼一睁一闭就到目的地了么? 电话没有接通。 她仔细看了看手机。这是她妈给她的试验品。她妈是个奇葩,女博士+科学家,想来也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这是她研究院新研发的什么什么多少代永不停机太阳能多功能的手机,光是说明书就有牛津词典那么大。她没工夫研究,只知道这手机在哪里都可以免费上网,免费打电话,对她来讲就够了。她妈说这手机还在测试阶段,不过用不死人,先给她试试,过段时间给她回馈使用情况。 她妈早和她爸离了婚,她妈也不在乎她读不读书,她活着就是为了她的科学事业,估计她当初结婚生小孩也只是为了一篇论文的完成吧。 这三个月来这手机完美地证明了它的强大,可是居然没有打通!这让她很是警惕,大卡车压过去,十层楼掉下去都不会坏的手机,现在出问题了? 她暂时放弃了继续拨打110的计划,一看手机屏幕,黑屏?难道真坏了,结果她刚这样想,屏幕就出现了一行字: 本机的电话功能可以无视地域限制,除非是无法穿越的空间虫洞。您现在已经抵达另一个次元,是否重新配置本机? 什么? 无法穿越的空间虫洞。 无法穿越…… 穿越! 一道惊雷在她的脑袋里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呼地吐出来。 第一个问题:能不能回去? 她看了看一望无尽的草原。 答案:不能。 第二个问题:现在能做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唯一的方案。 是否重新配置? 那行字执拗地显示着。她按了“是”。手机果然重新开机,又是一行字:重新配置数据获取量:20%……30%……50% 她有些不耐烦,不敢随意走动,转了个圈,西边?南边?东边?往哪走? 恩?怎么北边绿色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70%……75% 她眯起眼睛,可惜没有把眼睛带在身上,都看不清啊。 她抬步向北边走,黑点变成黑影,等到她这个三百度近视的人看清时,已经到她面前! 是人。 她酝酿了一下,刚想开口。 “砰”。 什么东西击重她的颈后,她眼前一黑,最后记得的画面是:100%,重新配置成功。 第2章鬼语 又黑又重的湖水包裹着她,拼命把她往更深处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边,讲着一些她根本不明白的话。她会游泳,此时四肢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 那声音越来越大,湖水流动越来越快,而她的身体也在向更深处坠落…… “卓”。 她捕捉到这个字。 世界突然破出一束光明,黑暗的湖水被撕扯开一个细长的缝。她面向光明,向上! 她睁开眼睛,原来是梦,然后她环视四周。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穿越了,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弄明白自己穿越到什么地方。还好自己是真身穿,她可不愿意待在别人的身体里。 是个帐篷,是个放杂物的帐篷。 手和脚被绳子束缚,衣服还算整洁。她双手一挣,绳子松动,然后她使劲在地上把绳子蹭开。 “滴滴”。 她揉了揉手腕,把手机拿出来。 重新配置受到限制,是否升级? 记得被那人击重后,晕倒前自己顺手把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 “是”。 她随便按了这个按钮,大部分人选择系统升级都是为了摆脱这种恼人的提示。 这次升级倒很快,手机屏幕上很快是另一行字: “周梦瑶,你现在到达的星球地理环境有变,但是灵长类动物也已经生存发展了几百万年。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和地球的元代相仿。你所在的国家的语言系统跟中文很不一样。是否启动助理学习系统?” 周梦瑶,这是她的名字。她非常讨厌这个名字,女里女气,俗气得很。特别有些女生还喜欢叫她小梦梦,每次听到都会让她浑身一颤。 看到这行字,她眼睛一亮,马上按了“是”。这个系统可是个好东西,当初她高二英语145全市第一可不是假的。还有那五分估计是作文老师没看懂。 突然帐篷被人掀开,阳光射进来,一个彪形大汉进来朝她哇哇地叫。她的手机早已与她建立独立认证关系。那大汉叫着,她在耳边听到手机的翻译。 “幕秋沙,这女的醒了。醒得真快,感觉很不错啊。哈哈。” 说着就走过来,一只手向她的头发抓来。 她一躲,厌恶地看向他的手。 那人眉毛一挑,好像不相信她居然会躲开。又用另外一只手一起向她钳来。 她把手机放好,双手一撑,与那大汉的巨锤般的手架在一起。 那人哈哈一笑,觉得她的反抗如螳臂当车。可是自己居然没有撼动!还有这女人的手不是被绳子绑住了吗? “幕秋沙,这女人力气大,好玩,送给我。” 她微皱眉,好玩,我看你觉得好不好玩。她用力一格那人的手臂开始有所松动。她又双腿用力,那脚踝处的绳子也快要被她挣脱。 这时又进来一个男人,应该就是幕秋沙,体型和现在这个也差不多,看到这一幕,首先也是大笑一下。又从背后扯出两条粗绳。 两个人的力量她如何能够抵挡!双臂被钳,幕秋沙快速在她手腕上绑了一个结,又在她膝盖又绑了个。 这次的结不同于之前的,明显是用什么特殊的手法。她挣了几下,放弃了动作。 幕秋沙拍拍手,“力气大点儿好,干活多,做起来也爽啊。”说完淫荡地笑了几声。 “哥,你家不已经有了三个吗?这个给我吧。 “那你要用一头羊来换。” 她把眼睛眯起来,用一头羊来换我? 那大汉叹一口气,“好吧。只能是公羊啊。”转过来问她,露出白森森的牙:“你有没有名字。” 幕秋沙说:“你看她穿的什么衣服,肯定是流民,怎么可能有名字。” 她听着手机传到她耳朵里的声音,模仿道:“我叫卓。” 这是哪黑暗中她唯一听懂的字,那就以这个为名吧。 “鬼语。”那个男人说,“她叫鬼语。” “卓”是一个发音,经由那个男人的口发出,手机便把这个发音的意思翻译了出来。 她撇嘴一想,“鬼语”,比梦瑶强,就叫这个吧。 幕秋沙说:“杰尔巴,你早些把这个大力气的女人征服了,我们还要上路呢。” 杰尔巴舔舔嘴皮子,“好好,这就来。”说完向卓走去。 “呸!”卓一个扭身,闪到一边。 杰尔巴眼睛放光,对她的反抗甚是满意,奸笑着逼近帐篷角。他越走越近,看着那缩在一团的强硬女子,感到十分兴奋,有个地方在迅速膨胀着。他干笑一声,向卓扑去! “砰”! 帐篷的一角突然坍塌,正好砸在杰尔巴的头顶。 杰尔巴大叫一声,掀开掉下来的布。 卓用舌头轻舔牙齿,刚刚找到帐篷的那个固定点用牙齿猛力一扯,才把帐篷弄塌一块角。 她侧身一滚,滚出帐篷,后背触到柔软的草地。 这结到底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自己挣断了,这结还是没有松动的样子。 幕秋沙掀开帐篷:“娘的,这女人怎么回事。喂,别乱用劲了,豹子都挣不开的结,你难道挣得开吗?” 卓没有管他,低下头细细研究那个结。她就不信这个邪,能系上难道还不能解开? 这时她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哪来手来拿手机! 杰尔巴:“你不解开我怎么开荤?” “你没看到这女人力气这么大,要不是我的绳子绑着,早就跑了。” “不管,哥,我不你帮帮忙……” 幕秋沙摁住她的肩膀,“行行,嘿,让我看看你小子进步没。” 卓的头被那人向地上砸去,虽说有草,还是让她一晕。 不是吧,才穿就要被xxoo?这不科学。 杰尔巴把手放在她的裤腰上,“咦,这是什么?”说着就要去掏她的手机。 卓使劲一扭,腿一弹,将将避过去。 “哥,这女人,太倔啊。” “砸晕怎么样?” 杰尔巴眉头一皱:“砸晕就没有味道了。” “现在你吃都吃不到,讲什么味道!”幕秋沙松开她的右肩,向腰边去拿锥子,就要向卓的头砸去! 卓趁着右肩能动,刚想挣脱,这时杰尔巴整个人向她压来,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得她不能呼吸。 她咬住嘴唇。 这算什么事儿! 忽然一阵风刮过,身上的重量减轻一些。卓深吸一口气,向风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墨色的衣摆。 第3章站住! 腥热的液体流了在她的身上,是杰尔巴的肩膀流出的血。 他“嗷”地一叫,滚了开去。 这是什么? 卓看到咬杰尔巴的东西时愣住了。 是狮子! 不对,狮子的毛哪有黑色。 她突然想到这是什么:藏獒。 这还是根据以前报纸上瞟见的图片判断出的。她的家乡在广东,藏獒这种东西离她很远,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她理应感到害怕,但是现在她却没有一丝惧色。那黑色獒头和真正的血盆大口,一直冲着那两个男人。虽说杰尔巴肩膀被咬伤也不至于这么不中用吧。现在他已经捂着伤口推到一边,幕秋沙也松开了她的肩膀。 她咧了咧嘴,低头继续看腕上的结。就算两个人放开了她,要逃走四肢不能动怎么行。 突然她的手被被温暖又潮湿的东西包裹――藏獒的大口。 卓好奇地看着这家伙。恩,头很大,真的很大,自己的爪子好像还不够它的一口,毛又长又多黑亮黑亮的,一双炯目上面还有两个黄点。 这里没有西藏,也估计没有藏獒这种说法。但这怎么说也是狗吧? 好像那家伙真的听懂了,舌头一卷,手上的绳子松开,它把卓的手吐出来,又去解她膝盖和脚踝上的绳子。 卓不介意地把手上的口水往身上一擦。继续望着那个大块头,它眼睛上的那两个圆点细看起来并不是黄色的,准确的来讲是金黄色的。随着它摆动的脑袋,反射出些许金光。 刚躺在地上时她就往藏獒来的地方看去,依稀看见墨色的衣摆。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片绿色,因为她是个近视眼,所以她只当自己眼花。 那四眼藏獒给她松了绑后突突地准备走。 “你去哪里?我跟你走。”卓听着手机传给她的声音模仿道。这是一个长句,舌头打了好几个圈,也不知这藏獒能不能听懂。 黑色狮子停住了。 卓揉手腕的动作停住了。因为那墨色的身影出现了。他站在绿色的草原上,这无尽的绿色仿佛都变成了他的背景。温柔的夏风拂过长草,在微低的绿色海洋中,不知是他的衣摆跟着风在动,还是风随着他的步伐。 卓觉得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灵台清明,几个月来的头痛、黑暗好像终于被强光破除。 那沉重的、黑暗的湖水霎时涌动,在她头顶的那一束光明愈发耀眼。这次不用她取去奋力抓住些什么了,她的身体变轻,终于浮出水面。 有点意思,卓抿唇一笑,难道这人是什么神棍吗? 四眼的家伙回头望了她一眼,大头一摆。 卓站起来就跟着它走。 地上的杰尔巴和幕秋沙她看都没有看一眼。你们的样子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他日再找你们算账! 这只藏獒站起来几乎有卓那么高,卓可是快一米七的人! 还好这家伙对我没有恶意…… 卓眯起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请问你是谁?” 卓又快走几步到那人身边,他转过头,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好像觉得她的装扮甚是奇怪,浅浅一笑。 笑我?我还笑你呢。卓觉得那人的装扮跟杰尔巴的很不一样,他好像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因为是夏天,他脖颈处有一大块裸露。皮肤是好看的古铜色,巧克力一般在阳光中仿佛可以融化。 头发束在脑后。这张脸……恩,长得还行。眉毛挺有神,下巴略收…… 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多半都患了一种病,那就是美男审美疲劳症。用卓以前的话来说就是,电视上广告上充满了长得像娘们一样的雄性。 她在这里给别人打分,那男人更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 这女人对我看来看去的是怎么了? 他轻声一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不像陌方区的人,在这里干什么?” “被抓来。”她言简意赅地说。这种语言感觉比英语难多了,但是不知是人的问题还是自己耳朵的问题,她觉得这男的说的话好像和杰尔巴那个流氓的感觉不一样。杰尔巴就像刚生蛋的母鸡。这男的说起来,“咕噜咕噜”地倒像是溪水潺潺般悦耳。 她还在那里继续研究,一笑不知道,笑了吓一跳,咋这男的还有酒窝呢,浅浅一个在颊边。让本来稍显过硬的脸庞多了些萌的意味。恩,这嘴型不错,不厚也不太薄,轮廓鲜明,颜色像晨间初煦。 去,什么时候我也变成一个酸了吧唧的文人了。 她走几步跟着他,又想去研究一下他的眼睛。 “你干嘛跟着我?” “我没地方去啊。” “没地方去?现在你回你被抓来的地方不就好了。” “我忘记了在哪里。” 前面的黑色狮子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真傻。 “你这狗真帅,叫什么?” “这不是狗。” “对,是‘波鲁灿’。”卓根据手机的提示说道。 “恩,龙獒。“ 卓问:”你要去哪里?“ 那人反问:“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能赚钱,有东西吃的地方。”卓是很耐饿的,但是她又是非常爱吃的,从火车发生事故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呢。 “那你去吧,往那边走。”说完遥遥一指。 “我可是失忆的人,什么都不会,既然你把我救下来了,那就要负责把我带到可以活命的地方。” 这算什么逻辑! 那人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和阿玛同时稍偏方向,应该是朝着他刚才指的地方去。 卓开心地跟着,苦逼哈哈地穿越了,当然得捞些好处,还好这帅哥心肠不错。 “帅哥,怎么称呼?” 谁知他听到这句话瞪大了眼睛看过来。这人长得高,跟卓站在一起还要比她高上差不多一个头。他现在侧头微低看着卓,把卓吓一跳,啧啧,这桃花目愣是被他瞪圆了。她都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咦,怎么眸子还有些蓝光,这还有些高纬度人的样子,只是他其它五官并不像草原人。 “干嘛,问名字不行吗?” 他眨眨眼睛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森吉。” 好吧,这算是他的名字?“ 她的手机又“滴滴”,她没有理会。 没看到那屏幕上写着: 奥莫(帅哥),一般用于妻子对丈夫的昵称。 第4章同行 草,草,草! 卓可不是在说脏话,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走了半天,远处的雪山也没有丝毫变近的样子。 她越走越不耐烦,古代就是有一点是大问题,交通方式太落后了。 “你只有一只獒,你没有马吗?”草原上策马狂奔该多恣意。 他偏头不解,”为什么要有马?“ “骑啊!”喵了个咪,这帅哥还是个傻子。 “为什么要骑马?” “快啊!” “你赶时间吗?” “对啊!”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靠近她,拉住她的手―― 狂奔! 卓被他拉得身子身子猛地一倾,她只来得及大叫一声:“我滴肠子断了!”然后就住了嘴,因为风在呼呼地往她嘴里灌。 卓感到一阵晕眩,只看到一大片绿色在向后退,还不知问什么有些类似蓝色的线在向后飘,阿玛在前面成了一团黑影。 的确,这速度,要什么马啊。 她的腿在这种拉扯的惯性中向前狂抡,脚底生没生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脚底板肯定是生火了。 还好因为是旅游,自己穿了一双运动鞋,咦,我穿的什么牌子的? 真是印证了那句:xx,x一般的感觉。 卓之所以有力气在这里胡思乱想,是因为――真的有力气胡思乱想。森吉拉着她的手,不知怎么就能跑这么快了。 “停!”她还是大叫了一声。 “砰”! 卓摔在了草地上。 “呸。”她吐掉嘴里的草,“你就没有什么前兆吗?就不能徐徐渐进地停下吗?你是不是特地报复我?” 她长吁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第一次这么长的一段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 森吉把头一歪,“恩?” 不会吧?真没听懂? 卓又吸一口气准备咕噜咕噜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阿玛这时候哧哧地喷了几口气,像是在笑她。 森吉朝阿玛点点头:“你让我快我就快了,你让我停我就停了啊。” 卓皱眉怎么被这小子说出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不管,现在先休息,我饿了。”她严肃地补充。 “哦。”委屈男蹲在草地上。 我的肠子啊,她还在揉啊揉。半晌,她眯着眼问:“我说我饿了你听不懂吗?” “哦。” “给我找吃的啊。” 森吉:“哦!” 然后看着阿玛,阿玛站起来,渐渐跑远。卓这下才勉强安心。又问他“你住哪里?” “草原。” 是是,草原是我妈,人人都爱她。算了估计游牧民族到处跑,居无定所也问不出什么来。她越看这男人就越呆越傻,长得这么俊朗,果然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森吉:“你为什么会失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小蝌蚪在伸手不见脚趾的地方晒太阳……”但是估计这两句没办法翻译好,所以森吉的表情比较纠结。 总之就是一个狗血的少女被拐事件。 不一会儿,阿玛就叼着几只野兔子过来了。扔了两只给卓和森吉,自己跑到一边了。卓正在纠结用什么生火就见森吉从他腰上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准备点着。卓拿了过来“这是什么?”“牛粪。” 卓撒开手,“你……你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森吉说:”我也觉得麻烦,但是我记得有人说人要吃熟的才不会变傻。 卓:你已经来不及了…… 可惜调料什么的是没有的,不过勉强可以凑合。吃完肉,卓觉得好多了,想不到这野兔子肉味道还可以,还可以吃出青草的气息,而且比较有嚼劲。 马上就要天黑了,气温开始下降,“晚上我们就这样待在这里吗?” “这块区域还算安全。” “没有什么帐篷吗?” 森吉摇摇头。 卓觉得有些无聊,掏出手机看,第一条内容让她很无语,那是关于那个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解开的绳子的问题。手机给她提供了三种解法。当然不包括用藏獒的舌头解决。第二条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额,就是那个“帅哥”的含义。 她平时不怎么玩手机游戏,现在翻出来才发现手机自带了不少应用。她玩了玩那个割绳子,觉得那个小怪物很好玩,特别是吃糖的时候。过了会儿,她感到有气轻拂她的脸。 扭头问:“干嘛?” “这是什么?” “我家乡的好东西。”卓玩几轮,森吉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突然说:“给我试试。”卓递给他。刚刚自己几下都没过的,他一下就成功了。这是什么道理?一定是自己没用心,而这款游戏太幼稚。 卓把手机抢过来,“这个!”数独你总不会都行吧? 卓简单讲解了一下阿拉伯数字和数独的规则。森吉听着,“这种记数方法好,你在哪里学的?” “我家乡的。” “你家乡到底在哪里?” “我不是说忘了吗?” 森吉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卓心里乐道:这你不会了吧? 谁知过了一会儿,森吉刷刷刷地把数字填了进去,进入了下一关。又发了会儿呆,又填了几个数字进去。后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卓刚填完一列,他就全部答出来了。有没有搞错?你不是古人吗?数学那么好存心欺负咱是不? 她把手机抢过来,也不管森吉一副”拉屎拉到一半发现没带纸“的表情。又点开一个游戏―― 美女换装! 卡卡,小子看你怎么玩。 森吉背过脸去,耳根红红。 卓一看,哦,原来初始状态美女是三点式的。刚想解释,就听得他说: “你请哪个师傅画的,画的不大像。” 卓大叫:“这才不是我!”话说你透视眼吗?你怎么知道画得不像?好吧我承认我只有b,这个女人有d。 森吉吃惊:“你为什么留别的女人的画像?”然后看她的眼神满是怪异。 卓叹口气把手机收好,不玩了,把自己都玩成拉拉了…… 她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感慨道,还是这时候好啊,环境没有被污染,瞧着小星星贼亮贼亮的跟阿玛的眼睛似的。 忍不住唱到:“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狐狸精……” “你在唱什么?” “唱星星。”卓想着这牛粪还听耐烧,但还是有些冷。然后她以肘撑地一点一点挪向目的地。 “你干嘛?” “抱团取暖。” 卓也没有完全贴着他,只是借他的背挡挡风。 在一片仿佛有颜色的风中,卓慢慢闭上眼睛,闻着一股若有若无地奶味。比平时喝的牛奶浓郁,又没有羊奶那么膻,柔和、温暖如一个归家似的怀抱。 梦里,好像真的被那样一个怀抱触碰,仿佛和煦的阳光在向她走来,把草原夜晚的寒冷融化成一缕异香的风。 唉,有美投怀怎能不回应? 卓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抱了过去。 第5章一玉惊魂 卓睡眼朦胧张开双臂。 摸到双排扣。 软的,双排扣。 有骚味磨得她的脸痒,有毛钻到她的鼻子里,她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 没错,阿玛。 卓睁开眼,刚好看到入阿玛的眼睛——鄙视、警告、占有。 卓收回在双排扣上的手,这货是女的!还是个恋主的! “死开!”卓猛推,猛推。推不开,扶住她的头,我推我推我推推推! 阿玛现在平摊在草地上,后背抵着草地,被卓推得一扭一扭,但实际上并没有移动几分。 卓一拍獒头,用广东话骂道:“你个屎蛆!” 阿玛的耳朵动了一下。 不是吧,居然听懂了?卓讪讪笑着,好像把这么个庞然大物骂成蛆虫是不大好。 谁知阿玛霍地跳起,流畅、漂亮,力大无比的卓都没法推动的獒身一摆,仿佛与那清风一处飘动,转瞬已到几尺外。她四爪本来朝天,在急速扭身中抠地一弹,腰身弓起,在到达跳跃最高点处,猛地延长,自高空掠过,黑色的长毛在点点银光下如一片风雨欲来的黑云,又如贼人半夜的梦魇。 落地无声。 “钢钢!”那是从内腹发出的声音,自黄泉最湍急处呼啸而来,直指天涯。卓眯起眼,仿佛看见一把利刃长剑从她口鼻射出,带着不容任何质疑的霸气凛然在沉寂的世界响起惊雷。 森吉坐起。他早就醒了,看那女人推动阿玛。阿玛是护法的意思,全名叫果琅阿玛——金刚护法。不用四爪抓地,只要她身体有一处贴着土地又有谁可以随意摆布?可是却被她推得一动一动。他侧躺着,看她额头渗出汗水;看她鼻尖沾着的一颤一颤的狗毛;看她怪异的没有任何保暖功能的衣服。 让阿玛给她取暖她也不让……他在青草微弯处微笑。感受着那若有若无来自远古的熟悉的气息。 下一秒,眉头翻身跃起,正是阿玛一跳一叫的同时。 卓只觉一道轻柔又强硬的力道锁住她的腰。她便感到自己腾空又落,在草地上奔走。这次不同于之前的狂奔,如果之前的狂奔的奔跑的极致的话,现在才是接近飞的边缘。 黑夜中她什么都无法分辨,也没有随意开口问他原因,看阿玛的做法,应该是有什么危险? 晚上的风更冷,在急速前进下割得她的脸生疼,在晕眩中她扶住森吉的肩头,握住他坚实的骨络。哭嚎声渐闻。黑色幕布上突然多了几缕绿光。森吉放缓速度。卓双脚猛踏地面稳住身形,向四周望去,只见黑影幢幢间绿光闪闪。 一、二、三……一共有十二点绿光。 “这是什么?” “狼。” 卓微愣,只见森吉已经飞掠而出,黑暗中看不真切,连天上的星光都被遮蔽。这里应该是入了一片山林。绿光攒动,声声呜咽响起,闷击声、树枝晃动的沙沙声在卓耳边回响。她慢慢蹲下,不敢乱动,五指贴紧地面,感受着那微弱的震动。 “沙沙——” 头顶的树枝被压弯猛地一弹,几片树叶掉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看那人。 初生之寂月皎皎,淡淡的月光从树枝间倾泻而下,那人背光在上,颀长的身影被细细白光所勾勒。时间仿佛静止,独留他一人在空中与拉扯的风做斗争。然而他鼓动的衣袖说明指间沙还在流走。树枝重新把月光遮挡,又陷黑暗,卓慢慢收回向上看目光,那被月色勾勒出来的影子好像仍在上飞行。她刚好看到几点绿光的消失,然后两声闷响。隐约看见森吉落地前从腰间拿出什么,跟那月亮一样闪着白光,瞬息就到那绿眼所在之处。 森吉一个腾飞一个俯冲,借助向下的惯性把手中的东西猛刺进狼的后颈。 荒原狼的后颈是它的灵魂逃离躯壳的地方,一旦灵魂逃离,厄运就会降临到龙獒和人的身上。但是这只是传说,森吉和大多数獒一样只是凭着本能把最致命的一口放在狼的后颈。那里是狼血泉涌的地方。 他左手卡住狼的脖子,刚把手中的东西拔出。一侧身便向另一头狼飞过去。 那头狼只是感觉有风从天上刮过,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倒在血水中。这时才看见自己另一个同伴的尸体,余息都还有。它便在无尽的惶恐中死亡。 森吉微皱眉在不断地杀戮中想着,这些狼好像知道自己和阿玛的路线,知道自己和阿玛的习惯。他和阿玛一般是两头作战,一个冲锋一个断后,慢慢凑到一处。他已经数了一百弹指(大约12分钟),但是阿玛还没有到。 他右脚发力踩在草地上,向上抓住树枝,天穹又展露一道淡淡的月辉,他把手中东西亮出。 卓又听到那树枝的沙沙声,抬头向上。她并无法完全看清森吉手中的东西,但是她想起她那个爱财如命的老爹,摆在客厅逢客必炫耀的展格。 是美玉。 那玉有他的手一般长,三指宽。在月光下银白透明,定是极薄极佳……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猛然感到一阵心悸,心跳突地狂跳,热血抵达她的双手双足,就如自己在不断狂奔下突然停止一般,一种堵塞,渴望发泄的欲望闷在胸腔。 还好这种感觉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只是好像在八百米比赛的赛道上,等着那骇人的枪响,数着自己增快的心跳。 没等她按住胸口缓气,这种感觉便消失殆尽,只有因为夜晚低温而冰冷的手脚渐趋温暖,她才肯定这不是幻觉。 森吉在树枝上看着远方,高举手中的玉玦,嗅着空气中那丝不寻常的味道。 突然松开抓住树枝的左手,就势往下一跃。 卓还注意到,当她回过神来时,那仅剩的几盏幽火好像低了一些,暗了一些,还听到几声低咽。 “果然在你那里!”这声音离卓极近,炸在她的耳旁,让她猛地一惊。 心中突然升起一抹警醒的意味,卓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独自在外的女孩总会碰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每次她都能提前感受到危险的存在,像腿受伤的獒,可能没有战斗力,但是却不容任何龌龊的陷阱污蔑。 她本来就蹲在地上,往侧旁一滚,背还没有接触到地面,就感到一只钳子一样的手抓住她的脚踝,在她腿发力之前,那人的另一只手已经贴在她的咽喉! 第6章磨结城 刹那间无数个念头出现在卓的脑海里,但是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就感觉到有尖物已经刺入她的皮肤,刺穿她的动脉血管只不过是须臾的时间! 她双手手指紧紧扣入地面,竟是不敢再动丝毫。 有一股及其恶心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腐臭之味让人一阵晕眩。 那人另一只手松开她的脚腕。 那手竟然……! “哈哈,森吉,你这东西居然也发情要找老婆吗?” “你还赖在那树上干什么?还在等?不会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召唤了那么久他们还不来?本来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你要是直接往上组沙草原走早些回去的话我也不敢下手。谁知你偏了方向,那就只能怪你不小心了。” 卓手指更深地插入泥土中,那么是因为自己要他带路才会这样吗?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再后悔也没有办法。 那略带沙哑,又尖涩的声音又说:“交出来!主子定会给你荣华富贵!” 卓:呸!这台词古今中外,流传万年啊。 “不然我就把这女的吃了解解馋。” 卓听他这话不觉得好笑,因为可能他真的做得出来。她既不会大叫“别管我――快些走。”也不会要他真的舍了什么来救她。 卓倒是有些好奇森吉会怎么做。 又响起沙沙声。 突然脖子上的疼痛加重,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人满是泥垢的指甲在切割自己的肉。 他呵着巨臭的恶气,在卓的耳边低声说:“他居然走了。看来我赌错了,白白丧失了时机。” 指间的泥土微微颤动,又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她。 “独眼别急,我要喝鲜血,我喝完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他话音未落,就发出一声“呃”。卓只感觉脖子上的力道消失,她手指迅速用力,猛抠地面,借力一滚。好像黑暗中摆脱了那人的束缚,还没等她略有喜色,就发现自己撞到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不会吧,我把自己送到狼口了? 此时她向边上滚的惯性还没消失,就要狠狠与灰太狼做个亲密接触,却发现自己还滚了半圈,并没有进到什么狼口。头顶有风刮过,什么东西掠过她跳了过去! 她的背刚刚贴在地面,就感到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送一提,她便上了一枝树枝。 “不要发呆好不好,你很重。” “啊?哦。” 卓自己扶住树杆,在枝上坐好。月光下朦胧中,森吉右手刚刚松开卓的腰,左手反勾着树枝,两腿绞在树干。以左手为圆心绕了个半圆,咻地落在地上,在黑暗中消失。 她极目也只看到黑影晃动,又听到:“就这么个奶娃娃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吗?”声音急切,看来刚才有什么偷袭他才放开卓,但是伤不至死。 “嗷――” 卓听到一声獒叫,声音也算粗犷,不过还没有那金属般的原始磁性,这就是那个奶娃娃? 又是几声闷响,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卓瞳孔一缩刚想有什么动作,就听出是森吉的声音。 “还是先走,数量多。” 说完有锁住卓的腰,在树枝草地间穿梭。没多久他在背靠一块巨石的地方停下。 “阿玛呢?” “她没事的,那几只狼困不住她,她独自还方便些。” 卓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自己,他们行动会更方便吧。 “我要回去了。” “行,去你的吧。” “嘎嘎带你去有钱赚、有东西吃的地方。“ 嘎嘎?卓这才发现那人口中的“奶娃娃”跟在他们的后面。嘘嘘哈着气,浑身雪白,瞪着黑不溜秋的眼睛看着卓。 “嘎嘎。”卓用手招她。 嘎嘎缓步跺了过来,闻了闻她,又看了看森吉,点点头,好像勉强给卓评了及格。 卓扑过去抓住了那个毛茸茸的家伙,和阿玛比起来这确实是个“奶娃娃”,但是绝对比中型犬大,而且要重,虽然卓可以轻松把她抱起来。 卓突然感到脖子有些痒,是嘎嘎在舔,她下意识想躲。森吉说:“獒的唾液有消炎止毒功效,让她舔吧。” 卓将信将疑,不过感觉脖子上的伤口先是有些刺辣辣的感觉,但是过后又好像好转了不少。 嘎嘎和森吉突然扭头望向东边,森吉神色微凛。 对卓点点头,然后就准备走。 “我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磨结城。” 嘎嘎继续舔着,森吉不多时就没了身影。 折腾了半天,卓累了,抱着嘎嘎就躺下,不知为什么觉得特别安心,嘎嘎虽小,但是身上也是暖烘烘的,慢慢地卓闭上眼睛睡熟了。 阳光出来后气温慢慢回升。正午时分嘎嘎带她走到人烟之处。嘎嘎的样子是不想入城,卓也不想强求。 嘎嘎转过身子准备走,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那双手又捏住她的耳朵。 卓讨好地说:“帮个忙嘛。” =======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妈、大叔、萝莉、御姐。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卓从垃圾堆翻出个破锅盖,拿块石头敲得当当响。 走前没问森吉要些银子,连底钱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混?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滴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远恩恩方昂昂――” “人在江湖飘啊,哪有不挨刀,挨了刀就挨刀,闪了腰就闪腰……别走别走,精彩的在后面!”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我家乡的招财宝!” “能够隔空视物,预知未来!不信大家来算算。” 嘎嘎被她用青草编了个花环戴在头顶,小花别在脑后,泥巴糊在身上,叶子贴在胸前。 嘎嘎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眼神炽热无比,勉强相信刚才卓的话: “相信我嘎嘎,你绝对是世界上最特别的獒!” 不过那之后卓就没有正眼看她了。 好好,她有些开心地挺起胸膛,在家里可没人理我,晚上和哥哥姐姐玩捉迷藏,自己不想被找到于是躲得远远的,谁知等到半夜都没有伙伴过来。还好听到他的召唤才赶过去,我可是第一个到的呢。但是阿妈阿爸半天都还没有到。要是他们现在看见我会自豪的吧,我虽然是最小的,但是现在这么多人围着我呢。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 “我问问我的招财宝。” 然后偷偷拿出手机对那人扫描。 “你肚脐眼上面有道疤!” “你怎么知道?” “是吧,是吧。” “我来测,我来测!” “大哥,想测啥?” “我想知道我老婆要生几个娃!” 卓贴在嘎嘎的耳边,叽叽咕咕,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微笑,看得那人如做过山车一般。 ”唉,大哥,主要你心不诚啊,你要做善事。” “什么善事?“ “我一个外乡人被人贩子拐卖到此……” “来来,给你银子。” 卓戳了嘎嘎三下。 “嗷嗷嗷。” “三个,大哥,三个!” “这么少?” “那是你心不诚啊。” “那些碎钱不够你花吧,来来再给你一些。” “嗷嗷嗷嗷嗷。” “大哥又多俩!” “我测我铺子能赚多少钱!” “嗷嗷嗷。” 刚想说恭喜你能赚三百两。 谁知那人高声叫;“今年能赚三万两!” 卓抬头,把那个半中原不中原,半草原不草原装扮的人记住。 眼睛发出绿光,这是有大腿抱的迹象啊…… 第7章好一朵翠花花 又赚了些碎银子和铜钱卓便收起了摊子。 嘎嘎睁着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 “干嘛?还想跟我?” 嘎嘎出名上瘾了。 “不要不要,自己回去。”养这么个獒她才没有钱。买了最普通的衣服,卓和嘎嘎在路边的小摊大吃了一顿。卓给嘎嘎打包了几个肉包子让后拍拍她毛茸茸的屁股让她自己走。 其实吃东西是在顺便打掩护,卓一直跟着那个中年男人在闹市中穿梭。那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一路上到还是有不少认识的人向他打招呼。看样子像是什么管家之类的人。 卓看了看手机,可能是环境气候的变化,这片大陆的草原特别广袤,这国家的国都磨结城偏北,倒还真像十三世纪蒙古人建立蒙古汗国时的情形。国号为夏。南方还有中原一国,夏国如今正是不断征兵向南方扩充的时候,不过两国间的战争并不影响两国之间的商业贸易,反而战争时期最是商人吃香的时候。 她跟着那人,周围人烟渐渐稀少。这一片应该是作坊区,黄烟滚滚,能听见围墙的人声。那个男人走到一道门前递了什么东西,然后门房让他进去。 卓刚想走进,就听得有人怒斥:“一个女人,过来干什么!晦气!还不快走。” 那人从偏门出来倒垃圾,看见鬼鬼祟祟一女人,大声一吼,只见那女人唰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他看见她凌厉的眼神,突然就有了惧意。还是壮着胆子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男人没有教你吗。”他看见她转了过来,顿时害怕之情消失殆尽,好一个美女。要腰身有腰身,要曲线有曲线的,不是和最近流行娶的中原女子很像吗?比我家那个腰比水桶粗的男人婆好多了。而且这个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中原人个子高,真是不错。 卓回头就见一个脸上有疤的猥琐男子挂着淫荡的笑看着她,那双小眼睛还不断地在她的腰和胸上瞟來瞟去。 敢看小爷我,哼,看我不把你的孙根揪下来! “哥哥。”卓款步走来,“这是哪里呀,我家的没有和我说啊。” “哎呀妹妹,这里是螭龙坊在城里最大的分厂啊,你怎么不知。到秋天就又要打起来了,多危险。瞧你穿的衣服,你那位对你也不好吧,不如跟着我,我可是二区的组长,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没有谁敢欺负你……唉,你别哭,你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吧,你要遇上我这样的好主,这夏国就是你的家。” “你是二区什么的是什么?” “额,咳,反正只要在螭龙方做工的绝对比你那卖肉放羊的丈夫强!” “那我就这样跟你回去吗……” “对对!没事的,谁会管一个走丢的妓女……啊不,我是说你这么个美人,当然得为寻个更好的去处不是?” 卓低头跟在那人身边,他以为卓是害羞,心里更喜,都说中原女子像花,今晚我倒要好好尝尝。 卓看着地上的石子,走一步骂一句,到那人家里的时候,祖宗十八代算是骂完了。 她看看那人普通的院房,先打听下情况吧,再想办法混进去。她当时发现那猥琐男出来倒垃圾都不忘腰上挂个牌,想到自己随便混进去是不可能的,不如先以退为进。 “你叫什么名字啊?” “卓。” “怎么叫这个,你们中原女子不是总叫什么花啊、草啊的吗?” “随便你。” 进了院子,那男的大叫: “老婆子收拾间房,我捡了个中原人,叫翠花!” 卓差点晕倒。 “你就住这。” 这里是狗窝吧? 不,嘎嘎那家伙住得肯定比这好。 卓瞅着那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仿佛守在鸡窝旁的老母鸡一样的女人。呵,这不就是杰尔巴那人换了身衣服嘛。 好女不和女斗,本着这个原则,卓想着反正我也不打算住多久,那就算了。 “狐狸精。” 卓没有管她开始收拾这房间,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那女的走出去,迎着那个猥琐男扎扎布喊道:“奥莫。” “别烦,滚一边去。” 扎扎布走到房间门口,对着笑;“翠花,等着我啊,我先吃晚饭,晚上再来。” 呸! 这天黑的迟,但是也应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卓等了半天好像也没等到有人过来喊。不会要饿死我吧? 她走出去。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喊她, “你快回去!” 声音绝不是那两公婆的,卓四处看,并没有找到什么人影。她有些疑惑,自己刚刚应该不是幻听。 “你回去啊。” 这下卓找到声音的来源了,在地下。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从一个地窖的入口发出来的,卓走进那里。把木板扯起来。 眯起了眼睛。 是一个鬼一样的女人,蓬头垢面、眼窝深陷、目光无神。此时显得十分惊恐,瞪大眼睛看了卓一下之后就双手捂着眼睛要躲。 这地窖也不知是不是废弃的,充满恶臭。她走进那个蹲在地上蜷着的发抖的女人,“你是谁?” “呜呜呜……” “你是谁?” “你快点回去,ta发现你要跑就死定了……” 卓觉得有些可笑但更多的是可悲,这个女人是扎扎布以前带回来的?这些伤疤什么的是那个女人弄的吗? “你是中原人?” 卓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十分惊异地看见那女人眼里流露出怜悯的神情。 怜悯我? “ta不敢杀草原人,只要把我废了就好,但是你,杀一个中原人谁都不知道……” 卓是感到不会有人能杀得了自己,但是如果所有人都不把自己当人的话,确实有些麻烦。 “你为什么不逃?” “我逃去哪里?” 是啊,这种女子多是被人到处贩卖的命,逃了这家还有下一家。 “要是我宁愿在草地上和狼搏斗,吃野果杀野兔,也不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余生。哪怕那样会死得快一点。” 那女人瞪着大眼睛看着卓,眼里充满不解。 卓叹口气,这也是个美女吧,被折磨至此。也不知她嘴里的ta是扎扎布还是他的老婆,或者是两人都有份。 出地窖之前,卓对她说:“等我。” 卓回到那个破烂的小房间,刚进去那个大老婆走进,拿了一碗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给她。 “吃。” 我有病吗? 没有。 有病才吃。 第8章 我傻啊 中午吃得饱,饿一顿没关系,卓把那碗放在一旁。 天刚黑。 “翠花~” 卓上前,“本来小爷我还想陪你玩一玩,现在我没心情了。” 说完,咔咔,把扎扎布的手臂卸下,用布绑了,趁他叫之前又把他的嘴堵住。 扎扎布可没有幕秋沙那么壮,况且他做着温柔乡的梦过来的,哪里会提防卓突然来这一手。 喂,只不过把你的手臂弄脱臼了而已,至于这么害怕吗?瞧这冷汗出的。 “问你你老老实实答,别耍花招,回答好就放你出去。”恩,好像是这样说的吧,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 扎扎布点点头。 卓把他嘴上的布条扯下来。 “来人啊,中原奸细到了!” 还是太大意了,扎扎布还在喊,卓没办法,干脆把他敲晕。 站起来,准备走,虽然他的嗓门大,但是快些离开应该没事。 “站住!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中原妓女!” 卓躲开她挥过来的木棒。还好这女人看起来魁梧实际上力气并不大。卓把她放倒在一边,准备离开。 蹬蹬蹬。 她心中微寒。 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整齐有节奏,不像是普通看热闹的群众。 她闪身到院墙,扣住砖土,提膝一跃。 糟了,这边也有人! 这螭龙坊是怎么回事,福利这么好,连普通工人的房子四周都安插眼线吗? 真的是防奸细? 心中念头刷地一过。不管了,今日逃了再说。 此时她已经站在墙头,不远处火光点点,不过确实一个普通工人有可能误判,所以对方也没有派太多人手。 大致看好路线,卓脚下发力。 忽然眼前一黑,太阳穴一痛。 不过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卓没有多想,又要跳下去。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了力气,而自己的心跳突突突地跳着,好像在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太坑爹了,这是往那边啊? 好像往哪边都是死。 “扎扎布,人呢?” 扎扎布扭着肩膀,“呸,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 “都知道你是二区有名的喜欢中原杂种的人,万一又是你女人欺负你,你乱喊呢?” “什么又?那次那个女的你们说有问题,带走了,我看是你们几个想玩了吧?” 说完几个人****地嘿嘿笑。 “这次这个肯定逃不掉,进来的人特别是中原人都是放了猛药的。我做的药只要闻闻就有效。本来只想让她浑身无力让老子爽爽……” 这时有人进屋。 带头的问:”没找到?” “没有。” “哥山拉,你再去看看后院,那时候有人说看到墙头有影子哩。” 刚进来那人说:“我看得可仔细啦,牛粪饼子都摘下来啦,没有,没有。说不定是扎扎布药没效,女人早走啦。” 众人又打趣几句。 扎扎布:“找不到人可别赖我的药,我的药是组织放下来我自己改良的,你们都知道我的药好,不然还问我拿干嘛。” “那我再去看看。” 边上靠墙那人打了个哈欠,“困了,哪有那么多中原奸细,上个月不抓了几个,什么都没问出来。” “小子没听到说中原人狡猾会专门派女人吗?不过抓到中原女人,高兴的就是我们啦。哈哈。” 说归说,他们还是骂骂咧咧地准备打道回府。 领头那人说,“去,再看看院子。” 那个奉命搜查院子的站在角落,摊手:“你看啥都没有。” 那人举起火把,仔细照照,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招呼人走。 站在院子里的人,等到最后一人转过身子,才迈步离开。 他的脚,刚好踩在地窖入口的缝隙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丢了什么东西进去。 卓醒来,还是发现一片黑暗,以为自己还是在梦中。过了半天才渐渐适应,看见跪在她身边的那个“女鬼”。 絮絮叨叨,双手合十在说些什么。 卓想开口,发现喉咙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却发现卓醒来了,开心地说;“中原人,你醒了!佛祖显灵啊。” 显尼玛。卓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又想想还是要感谢别人,“是你把我救下来的吧?谢谢你。” 谁知那女的摆手:”不是不是,是佛把你救下来的,我听到声音,一睁开眼就看见你了。“ 卓努力想爬起来,发现身上还是没有力气,那绝对不是自己梦游后屁颠屁颠跑下来的,那自己是怎么下来的?不会是扎扎布不想她走,于是后悔了把她放在这里? 她看看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心里一阵哀嚎。 那个捶胸又顿足,穿越诚我欺! 卓发发狠想起来,又听到自己突突突地心跳,太阳穴又是一痛。 那个女人好像看出来了:“他今天才给你药吧?等过了一天就好些了。” “药?什么药?” “让你没有力气的药啊。” 卓这才想起,每次看到这女人都是双膝贴地滑动,好像根本站不起来。 “他一直给你服这个药吗?” 她摆摆手,”只要定期洒些药水进来就好了啊,闻了就没有力气了。不过已经好久没有洒了吧,我也记不清多久……” “为什么要给你药?” “我是外乡的,外乡女人便宜,但是坏人多。”说着咯咯一笑,“再坏也没有你们中原人坏,所以只给我们一些,给你们多多的哩,我也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这女人就这样关了“记不得”多久的时间。地窖有粮食储存,饿了就扒些来吃,但是没力气,吃也吃不了太多,地窖角落还有挖的小坑,应该是排便用的。 卓强迫自己睡着,等这难熬的一天过去。 在迷迷糊糊半清醒半黑暗当中卓努力抓住身体当中仅残的力气。 “来。”那个女人虽然疯,但是心还是很好的,给她细心地喂了几次东西。也不知到底遭遇了什么。 不过同情别人之前还是把自己救了再说吧。 勉强做起来,卓心里有些微凉,这不知是什么药,药劲这么强。还好她本来力气就大,现在行动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如果再用用这药,不出几次,自己的身体情况一定会糟糕很多。 她贴在木板的缝隙上,往外看。 没有看到扎扎布和他老婆。两个人都出去了? “你知道螭龙坊是什么地方吗?” “不要问,不要问。”那个女人惊恐的看着她,“砍头的哩,下地狱哩。” 卓撇撇嘴角。难不成当时也是因为自己问了关于螭龙坊的事情才会被当为“中原奸细”? 又旁敲侧击了一下,但是这个女人思想太混乱,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次她不敢莽撞地出去了,而且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推开这木板就会要她半条命,干脆等等吧。 她叹口气,坐下来,掏出手机,关了一天在黑暗处,不能充电,手机快坚持不住了。她把手机放在地上,贴着那条窄窄的阳光,移来移去。 这缝太窄,充起来要多久啊。 她换了个位置,找了个木板破损的地方,正准备放手机,突然看到地上有个白色东西。 这是什么? 第9章 怎么办…… 卓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冰冰凉,是个非常小的瓶子,而且做工十分精美,陶瓷的质地,但是非常不易碎的样子。只有她手掌的四分之一大,圆润的正方体,上面有一个塞子。瓶身是细腻的镶嵌的花纹。 “这是你的吗?” 卓问那个女人。 她摇摇头。 好漂亮的东西,她下意识放在鼻子下面,一阵沁人的香味。 微寒,清风一般,进了她的鼻子后悠悠转了一圈,后劲还有些微辣。卓轻皱起眉头,眯起眼睛。 把瓶子放下。 是错觉吗? 卓看着自己的手,感觉有一道徐徐流动的小溪在自己的体内流走。水流经过的地方又是一阵热气。像是……吃了辣的口味的冰激凌。 自己的力气在慢慢回来。 卓干脆把瓶塞拔开,放在鼻子下面。 果然,她眼睛亮了,轻松就把木板抬了起来。 “来,你试试。” 说完卓把瓶子放在那女人的鼻子下。 “不要,不要。” “闻了这个就会有力气了。” 那女人面露惊恐之色,好像卓拿着什么毒药。 卓懒得和她废口舌,把药瓶放在她的鼻子下一转。过了会儿,扶着她的胳膊帮她站起来。 她的肌肤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身体更是如一片羽毛般地轻。虽说这瓶子可能是扎扎布的解药,但是这女人太久没有站起来,有了力气跟没有一样,这可怎么带着她? 她身上穿着最一条毽裙,满是污秽,还有斑斑血迹。确实,那两公婆也不可能给她准备那个。 卓低声问:“怎样能走吗?” 她摆摆手,“走不了啦,不走啦。” 卓不可置信地说:“你不想走?难道你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那个女人又摇了摇头,好像觉得“一辈子”这这个词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美丽的大眼睛里不光是迷惘,还有处于本能被压制的仇恨。 卓突然心中有些闷,看了看放在那一线阳光下的手机。 可是……她握紧拳头,看向木板外面的世界。 刚好看到自己住了不到几个时辰的小屋子,想起来,第一次看见她就是她急急喊出“快点回去”。那她是经常这样跪在一线阳光上往外看吧? 她做了个决定。 几天前。 森吉点点头,准备走。 “森吉童鞋,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有人欺负怎么办?你可是我唯一认识的人啊。” 卓在心里安慰自己。 稳住稳住!树无皮,必死无疑;人无脸,天下无敌! 善良的森吉同学把手伸进了怀里。 本来就穿的少,这么一弄一大片肌肤就露出来了。 卓一边用贼溜溜的眼睛描摹着那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一边假惺惺地说:“干啥?不要闪瞎我的眼睛。” 接过森吉递来的东西,卓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的亵衣?好吧没有这么文绉绉,这就是他把自己衣服里面的那层撕开了! 森吉面不改色:“如果沾了血,会来找你。” 卓现在背着那个疯女人往外走。 背上的人,是敲晕了的。 出了地窖,卓去偷了几件扎扎布的衣服,把自己装扮成个男人的样子,然后给那女人换了件衣服。 出了门就没有多少人注意自己了。已经是傍晚,卓刚好在夕阳尚留余晖的时候走到城外。 又走了一段距离,把那女人靠着树放好。拿出森吉给自己的那块布,撕了一半,用刀割在掌心滴了上去。然后塞在那女人怀里。 卓一人往城里走。 你或许忘了自己的初衷,那就让我帮你想起来吧。 磨结城的构建跟中原城市的构建很有些相似,起码这里的楼房多为木质和石质。但是又多了些草原的粗犷意味。城很大,还在修建当中,手机显示这片土地是五年前被草原古螭族占领。五年时间建造这样一座城确实不错。而且还可以以这个城为中心继续向南进军。 汉文化值得每个民族去学习。 这句话或许听起来很自大,但是确实是实话。 问题就是你怎么学,是不是真的学,学不学得好。 在城中一间客栈醒来,卓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自己完全康复了。也不知那个瓶子到底是谁的,不过有用就行,不管了。 她仔细裹了胸,贴了假胡子(马尾毛),把眉毛画粗了一些。 她一直觉得女扮男装事件矫情装逼的事情。你连自己都不接受还指望别人接受你吗? 虽说卓一直以来是个性别观念不强的人,但她一直不觉得女儿身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不同,这个时代不同。不再是别人接不接受你的问题了,而是别人看不看得见你的问题。 毫不犹豫拿出剪刀剪断自己浓密的睫毛,对着镜子一笑。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 昨天她趁着有人喝醉,问了他几个关于螭龙坊的问题。 是做军火生意的。 怪不得这么赚钱,战争时期最开心的就是那些军火商了。但是要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可是相当于“国企”。进螭龙坊之前得入伍,有军籍,然后还要签卖身契。不过进去之后福利十分优厚,惠及你八大姑九大姨。还有人身保险之类的。 不过选拔条件十分苛刻。 越有挑战性的东西卓越想尝试,而且她对这把军人当工人的螭龙坊十分好奇。能造兵器自然更了解兵器,更容易上手,直接用这批工人上前线打仗省时省力。她还打听到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兵工厂,但是怎么不“普通”就不是一个酒鬼能够说明白的了。 只是怎么混进军队是个问题。她现在是黑户是流民,而且如果别人要搜身什么的一下就露陷了。 怎么办…… 爱迪生的灯泡又“叮”地亮了起来…… 招兵处。 “别挤,别挤。” “你干嘛?干嘛?” “排队噢!” 歪歪扭扭的队伍被这个影子一撞顿时更不像样了。 “你们干嘛?给我站好。” 坐在桌子前那个人不耐烦地喊。 “下一个,居民证。” “哥!” 突然他被吓了一跳,扑在桌子前这个人乱糟糟的头发几乎盖住了脸,大夏天的居然还裹着棉袄。最可怕的是他露在外面的眼死死盯着自己,像个漩涡把自己吸了过去。 还管他叫“哥”! “我哪来的弟弟!” “哥!你休了我姐姐,你就忘记了她那个被带来的过好日子的,结果无家可归的弟弟吗?” 说完那人就坐在地上哇哇地哭。 众人:“吁——” “不是不是,他是个疯子。” “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姐姐,更不喜欢我,但是把我忘了就算了,扔了我的居民证也算了,让我沦为乞丐我也认了。我也是个草原人,我只想参军,你为什么每次都叫别人打我!我就只好穿得厚厚的免得被你打死,你看我冬天的棉袄都穿上啦!” 众人:“唉——” “不是不是……” “哥,要不要我脱给你看。” 说罢那人就解衣服露出凝痂的脖子。 众人:“啊——” “不是不是……”桌前的人冷汗直流,难道真是秀珍的弟弟,她弟弟不是在结露草原放羊吗?难道真的被偷偷带过来了?我没有打他啊,难道是上次不合格缠着我的那个青年?他长什么样子?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那没被遮住的半张脸越看越像。 怎么办…… 第10章 入军 “哥啊,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啊。” 他的冷汗流成了小溪,“那……那……你想要怎样?” 摊在地上的人狠吸了一下鼻涕。 “我要参军。” 桌前的人低头向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 来这里排队参军的人多是穷人家的孩子,更容易被激起同情心,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名官员。 敢打人自然不怕别人还手,按说这小官也不至于被“弟弟”一闹就马上安排他入伍,只是这人偶然露出的眼神让他心生惧意,不想和他再纠缠,只想快些让他走。 他挥挥手,示意地上的人起来跟着他后面的人走。 谁知他还说:“哥啦,我居民证没有呀,给我补办啊。” 什么居民证,只不过是一张破纸盖个印,在磨结城待得最久的也不过五年,况且在这些骨子里还没接受汉化的人眼中,那更不算什么了。 他随便扯来一张纸,“叫什么?” “卓巴。” “砰”。 新鲜出炉的居民证就做好了。 他接过来,惨兮兮地笑,旁边的人按着规矩准备搜身。 “哥,伤还没好哩。” 那人不耐烦让下属把把他带了下去。 领完物资卓巴被告知要在这里等,等到今天招兵达标后在一起去训练场。 到了暮时,一行人来到城外不远的训练场。一个一个小山样的帐篷围着,把一大块草地都圈在里面。此时训练已经结束,军营里都是大声说话的声音,跟傍晚的风混在一处呼呼地穿透着一切束缚。 现在卓已经换上军营里统一的服装,还好这衣服比较宽松。 她被领到一间帐篷。一进去就被那冲天的汗臭味、脚丫子味给熏得一晕。 一男的挖着鼻孔,看到她顺势把鼻屎揩在毯子上。“新兵啊,吃,吃,手抓肉。”把盘子往卓面前一推。 他站起来猛地一拍卓的肩膀,把卓拍得一个趔趄。 “小个子,叫什么名字?” “卓巴。” “我叫强巴,我是这个班的班长。那边那个喝奶茶的是扎多吉……”强巴一下子介绍了十个人,卓努力记着。 “在这里谁力气大谁是老大,新来的都要和我们比。来来来,比摔跤。” 卓只不过是力气大,真的比摔跤怎么比得上人家。 强巴大声笑着说,“你这样不行啊,以后天天跟我摔跤!” 卓苦笑。 晚上就寝时。 “卓巴,你离我们那么远干什么,挤过来挤过来。” 卓咬着唇,勉强跟他们靠在一起。 半夜突然惊醒,发现呼吸不了了,一看,才发现强巴把他粗壮的大腿压在她的肚子上。 卓摇摇头,这可不行,在这儿待久了肯定会穿帮,得想办法快些混到螭龙坊去。 第二天。 “强巴大哥,怎样才能进螭龙坊啊?” “螭龙坊?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又不能骑马,又不能摔跤,天天就敲这敲那的。” 旁边的扎多吉说:”强巴,这话也不能这样说,进螭龙坊钱多多的哩,打起仗来还直接做百户头。“ 强巴哼一声。 扎多吉继续说:“啧啧,还有他们的那个训练场……” “咦,他们也有的训练场?” “有啊,条件跟我们比起来就是天堂啊。但是那个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 “怎样才能进?” 强巴:“你知道中原的科举考试?” “知道。” “哼,他们就是学汉人,进螭龙坊还要考这考那。” “考什么?” 两人说不出个所以然觉得要认字都是极其麻烦的。 卓把手机放在阳光下,充着电,一边用手在地上比划,这什么蝌蚪字,太难学了。 学了半天也就会了个卓字。 下面是条弯弯扭扭的线,上面是一条直线,中间左边一个圆,右边没有。 不过虽然这字难懂,照葫芦画瓢倒是不难。 “卓巴,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啦,到马场!” 卓捡起手机快步跟上。 对于一个都市现代人来说赤兔马也不过是毛是红色的而已,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些马应该是很好的,光凭那嘶鸣的恣意,那阳光下绸般的马尾,高大的体魄加上画笔描上一般的肌肉。比起被她拔毛当胡子的客栈那只马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问清楚螭龙坊每月来这招一次,收的人数不一定。还是老老实实在这训练场待一个月吧。 卓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从她离家出走在工地搬砖,一搬好几个月就可以看出。她觉得自己就像狗,不挑剔,不奢靡,向往自由。 不,她希望自己是一只藏獒。 这时候他应该响起跳跃嗷叫的阿玛,再不济就想起嘎嘎也行。 但是她想起月光下的墨色衣摆;透明的玉玦如蝶纷飞;干净利落的破喉制敌;如飞翔一般奔跑的风声…… “新来的往那边去。” “哦。” 她走到马场的另一边,这里的马矮、小、瘦,跟那边的比起来就是**丝遇上高富帅。 还有几个东张西望的新人站在一起。 一个军官走来,“你们选一匹马,自己练练。” 有一大汉说:“就这么几匹?就这些烂马?” “呸!那些名驹哪是留给你们的。” “那还有那边的呢?”说完指向另外一边。 卓顺着他的手看,才发现那边也有马,跳着、咬着、闹着,卓眯起眼远远地只见绿色草地上白色、黑色、红色的影子。 “那是野马,还没训呢。” “哈哈,告诉你,我家就抓过野马,骑得好好的哩。征马的时候把我的马带走了,说不定那些马还认识我呢。” “不怕摔死你就去,哪个家里没有马?这些野马可不一般。” “当然不一般,长得多好啊,比留给百户长、千户长的马还要好。”他搓搓手向那边走去,要打仗就要征兵就要征马,他的马没了,他是爱马如命的人,别人说他的马到军队了,他就参了军。 又有人问:“我也去。” “去吧!能驯服它,它就是你的!”那人撇撇嘴,这可是尚牧监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神马。至今都没有人驯服。马越好就越倨傲,让这些新兵吃吃瘪也好。 卓也跟了上去,刚好看到最先过去的那人被马掀翻在地,他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又一次尝试。 草原上的人离不开狗、离不开羊、离不开马。要这个男人驯服其他的马应该是毫无问题的,但是这些马太不一般。卓走进才发现这些马甚至还要矮一些,但是四肢有力、灵动帅气,鬣毛飒爽。 特别是那眼神,充满着对不自量力的人的鄙视。 卓正在赞叹。 那个男人又一次摔了下来,一摔一撞,那马吃痛一怒向前猛踏,正冲着卓奔来! 第11章 惊 奔跑着、奔跑着,风飒飒地歌着,獒群安静地狂奔,厚而重的爪子踏在草地上,火红的藏花飞舞,草屑翻滚在雄毛带起的风中。然而却没有其他的叫嚣之声,獒群极速前进中,这个世界放弃了一切与之相较的声势的壮大,缄默如同一个追随者。 是的,是路边吃草的羚羊在追随,是不会嘶鸣的兔子在追随,是风在追随,是云彩在追随,是歌声跟着脚步而不是相反,是他们带来了梦,而不是你梦见了他们。 金戈铁马,杀伐不断,在行善之前非要行恶吗? 龙獒没有想这么多,正义的种子一直在他们来自远古的基因中,他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跟随自己的本心,或者现在,跟着那个把他们信仰物化了的人。 如五色的云彩一般快速移动的獒群没有惊动谁,他们就像河水中飘荡的叶子,跟这草原如此和谐。 到了,到了。 空气中的细小分子在给獒们讲故事,他们来了,另一个他们又来了,血溅了青草,火烧了高粱。 这是他们闻到的第一件事,这些气味进了他们的鼻子就好像键盘往电脑中输入了一个个的字符。 还有,还有…… 另一边! 森吉放慢了脚步,所有的红色、黑色、金色、白色也都放慢了,就好像略微停滞的河水,队形没有丝毫变换。 龙獒望着他,有不解,也有细心地等待。 阿玛低吼了一下,她记起来了。 那块布。 森吉点头,向离他最近的大灰獒解释,为什么他的味道会混上她的味道,而且还是血腥气。 那不是普通的布。 只能把这血腥气不合情理,穿越上百里路地传给他们,但是却不能带来更多的信息。 森吉一下就做出了抉择,带着阿玛往那边跑去。 大灰獒刨刨土,嗅了嗅那无处不在的风,突然提速。 河水绕过石头,有一缕往回稍折,剩下的更快地往前奔去。 “嘶——” 那马抬起了前蹄,卓眯起眼睛,要退时,发现那匹黑马把蹄子放了下来,也没有继续往前冲的意思。卓看着它的眼睛,这马甚至是这群野马中个子最矮的,但是眼尖的草原人一看就知道这马最烈、最勇、最状。 卓见它的眼睛发着亮光,它的黑色瀑布般的毛也发着光,它浑身都闪耀着不羁的光辉。 但是它在卓的注视下,缓缓勾下脖颈,喷了个鼻鼾。 卓下意识伸手抚上去,它好像有些不习惯,但是只是轻轻摆了摆头。 “小子,快把你的手拿开,大爷我都驯服不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能行吗?” 卓勾唇笑了笑,抚摸马鬃的手加重了力道,卓踏地一跃,坐上了马背! 那个男人刚刚给这马套上马鞍,还没有完全系紧,卓抓紧马鬃,害怕被甩下去。让她意外的是这跑得快但是急稳,离地不高,足跨很长。卓拍拍马脖子,觉得这家伙跑的速度比得上森吉了。 那个男人瞪大眼睛看着,眼里都是嫉妒的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边的几个新兵也是非常羡慕。纷纷走过来试马。那个小官仿佛噎着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这总管都驯服不了的马,怎么他…… 卓忍不住唱起来: “马儿呀,你快些跑来,快些跑……” 那黑马仿佛听懂一般加快了速度。 啊,雪山、碉房,卓在风中大笑几声。 骏马啊,四条腿; 黑子啊,一张嘴。 城外 森吉喘着气,来到那棵树下,没走进就闻到并不是她,但他们还是过来了。 森吉把那片染着血的布拿起来。 这应该是她自己滴上去的,完全是乱划,流了这么多血,他微微皱眉。 看向那个半醒不醒的女人,叹了口气。 背起来,向西边跑去。 夕阳似火,一梦一惊。 卓只想让黑子往前跑,再往前跑,但是它跑到一半慢慢停下了步子,卓没有多想,让它转身往回走。 没有看见那边草丛旁黑色的影子。 “哎呦、哎呦。” 野马场地满是人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还有吃痛而发出的骂娘声。 黑子在他们身边绕了一圈,好像替卓炫耀一般,也不觉得被卓骑着时间什么丢人(马?)的事。 卓俯瞰着他们黑青的脸,好不快活! 跳下来后,她拍拍马脖子,对它笑了笑。 “让开,我就不信这马你能骑,我不行!” 那个最先试马的人推开卓,扯住马鬃就要往上跳。黑子前蹄一跃,那人还抓着不放。它落下前蹄后退一蹬。 “哎呦!妈的。” 然后又指着卓说:“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骑,我不能?” 那个小官这时却帮起了卓:“都说好马认主,你就别强求了。来来,说话算话,以后这马就归你管了。“ “好!” 接下来几天,卓都会抽时间给黑子刷刷毛,喂喂食。 黑子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热情,只是肯让卓骑上去,好像无奈才听她的话一样。不过她也不介意多养几天就熟了吧,这草原没有马可真不行。 不过看黑子的样子也非常喜欢奔跑,但它和它的伙伴总是在草场上跑到一半就停下了。有了几次这样的经历,卓细心观察发现每次停下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 谜底是那天夜里揭晓的。 夏天里十天不洗澡卓觉得自己要疯了,那让人痛苦的味道更加上的自己的一份,想起来就十分悲哀。 平时训练跑操结束后士兵也要自己劳作,挤奶、喂马、耕田。卓那天看见那边山脚下好像有一条河,还是黑子突然立起来她这个近视眼才发现。 有河=洗澡。 月上柳梢头,偷洗好时候。 卓一路快跑,还好大家白天很累所以睡得早,巡逻的士兵也只是做做样子,谁会在穷兵蛋子帐篷里偷东西呢?专门存放武器的地方倒是有不少人看守,不够那是另一个方向,不影响。 好一条清亮透明的河!月光照耀下河身成斑斑驳驳的鱼鳞状,又像是美人穿着的纱衣,偶有清风一拂,纱衣轻退,滑鱼摆尾,水光和星辰一同涟涟。 虽有些冷,但是能快些拜托身上的臭味也是好事啊。 卓唰唰把衣服扒了。 有水声! “谁!?” 第12章 两个黑子和好箭 水声渐响,卓披起衣服就往前探。 没有人影,过了会儿,水声又渐渐没有了山脚下有虫鸣、有鸟叫,并不寂静,但此刻卓却觉得这小河仿佛与世隔绝。一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的确是隔绝了,她现在就是闯进了别人的地盘! 就在她准备后退的时候,水声又响,水中的尤物终于现出原形。 “哗”—— 那是毛发中的水被抖出来的声音。 一只黑獒定定地望着卓。 黑暗中它的眼睛像小小的火炬一般发着光。 这片领地是它的吗? 看了卓一会儿,它并没有什么表示,转过身子在草地上卧下,好像开始打盹。 卓突然不怕了,虽然你没邀请我,但是我既然来了,而且你也没有要把我赶走的意思,那我就是客人。她干脆大胆地退衣下水,被河水冷得一哆嗦,却觉得万分清爽舒适,这里背靠雪山,风也不大,她眯眼仰泳,看那繁星点点,银河高悬。 突然又有水声,卓凫水一看,那黑獒昂着头向她游来。 不过又绕过她,面向雪山,好像在守望什么。 卓不知道是她身上带着的如同远古来的召唤的声音让黑獒对她没有恶意,也不知道那黑獒心中的不解,也不知道它最终感受着内心的驱策为她守着一片净水。在草原危险无处不在,就在那黑暗中无法勾勒的雪山中,无数影子在跳跃,就在这看似无暇的玉带里,不尽的贪婪在等待。 所以它下了水,所以它用无声胜有声的方式,用自己独特的气味告诉他们它的态度。 表明着它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守护。 卓洗完澡哆嗦着穿好,见那黑獒也抖着毛起来了。 被这水一冰卓也不想马上回去睡觉了。跟在大黑獒的后面走。 它在往野马场的方向走。等卓能勉强看见那几匹马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黑獒——开始撒尿。 这里撒一点,换个地方又撒一点。 卓先是觉得喜感,后来才惊异地发现,它撒尿的地方不就是黑子每次停下来的那条线吗?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些野马每次一到这个地方就会停下来,膜拜啊,壮哉,大黑獒。 他瞅瞅卓继续昂头阔步地巡视。 第二日。 “螭龙坊明天就要来给我们配备武器了!” “真的?这次是什么?” “弓箭。” “又是通过比试来赢得更多的装备吗?” “也许,唉,武器难得啊。” 卓问强巴:“还要比试?不是没人这样发放吗?” 强巴:“不是,螭龙坊肯给我们一人十支箭就算不错的了。他们自己有营,我们只能吃些残羹。” “这样?那多不公平。” 扎多吉说:“不公平?赤方大将军肯给我们分一些就好了,这还是莫梁将军花钱买的呢。武器的好坏决定了军功的大小,我们还是别想了。” 卓暗想,难怪螭龙坊那么赚钱,但这钱也是从受压迫民族中掠夺过来的。 “那,圣上……” 谁知两人勾着她的肩邪邪地笑了笑,“我们皇上好啊,啧啧。” 又在那边低声交谈:“今年有几个新进的?” “几十是肯定有!” “我们皇上威武!” 卓;“那这进攻中原的计划不是他制定的?” “我哪能知道。对了卓巴,有没有过女人?” “有啊,很白,看起来大,其实很小,毛有些乱,而且……很好骗。” 强巴和扎多吉做思索状好奇这么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远方的嘎嘎打了个喷嚏。 练兵场的入口传来欢呼声,练操的队伍也马上乱了起来。 螭龙坊的人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辆马车。 汉子们眼冒金光,好不期待。 “普通弓箭一千支(这是安慰奖)离弦箭五百支(这是优胜奖);连发弩一百支(这是一等奖);觉云箭三支(这是特等奖)。大家根据自己的水平报名。” 卓撇撇嘴,不就是杀人的武器嘛,还去这些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她还在想报哪一个好,听到旁边有人说:“拿到觉云箭进螭龙坊就容易了吧?”“那是,上个月拿到觉云箭的人不都入了吗?” “唉,不过……” 卓没有去听那人后面说什么,只听到说拿觉云箭对如螭龙坊有好处,就下定决心来到那个总管面前,说要报名。 “哼。”他从头到脚看了看卓,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哪有一上来就报名觉云箭的争夺的。你参军多久了?” “额,二十天。” “这么个新兵?拿就离弦箭不错了。”说罢不由分说就在那一栏提了勾,“到那边去。” “那我想拿更好的呢?” “等你拿了那边的第一再说吧。” 卓往那边走去,握了握有些微润的手掌。这几天倒还稍微学了学怎么射箭,但却实武器稀少,所以都是纸上谈兵。 二十日前。 “暮雪林,你今天又当外面的差吗?” “是。” “你四区哪里闷了,作为组长你还总是往外跑做些新人做的事情。要不是你说要寻求灵感,还指望你在造些好东西,区长才不会让你走嘞。” “哈哈,但是十区‘跑外’的兄弟都看好我哩。” “唉,那些‘跑外’的要是知道你就是他们崇拜的大师兄,看你还怎么混。” 暮雪林哈哈一下,出了螭龙坊的门。 来到十区。 十区不在螭龙坊,十区哪里都不在。十区无处不在。 十区是探子,抓一切可能暴露螭龙坊秘密的人,防一切外来人,防一切叛徒。 “还是按常规巡逻一圈吧。” 众人直接行动。 暮雪林来到一偏巷,“前天没查到有人,又叫那二区的去笔录了,我再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不用,这么晒,你就站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再说这扫尾的事情哪用得着两个人。” 他的同伙打了个哈欠,“去吧,去吧。” 暮雪林走进扎扎布的院子,直接来到那个地窖的入口。 那条木板的缝被干草掩埋住了,他一眼,就仿佛看见了那清晰的画面。 有人推开木板——缝隙附近没有灰;她没有扶地就走了出来——地面上只有脚印;出来的不仅仅是她——脚印的深度说明重量;背上的人虽轻,但是她的力气也很大。 他把干草轻轻放回,把地上的灰撒匀,又按照风向调整灰的厚度变化。没有掀开木板。 他知道那人早就离开,也知道自己的药那人用了。 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那人,在何处? 第13章 暮雪入林 他离开了。 城的另一边,卓刚刚被招兵的人带走。 十九日后。 “明天去莫一营你去吗?” 暮雪林:“不去了。” “你不想看看你造出来的觉云箭谁拿了?“ “说得好听,你难道不知这几支觉云箭刚造好时就有主人了吗?” “唉,别说得那么没有意思嘛。他们拿不到也总得争争不是?再说你这个造箭的人说的话也总会有一席之地啊。” “算了。” 觉云箭在谁那里又关他什么事?他不过是个造箭之人。 不过“只是”也只是他的希望。 “扑扑”。 他轻跃在墙头一抓,把一只信鸽抓在手中,食指和中指扣住鸽子的脖子,让它没有办法发出“咕咕”声。小指一弹把信笺挑出。 人还未落地便把鸽子往空中一抛。 和他对话的人不过一转身,他就又回到本来的姿势,好像根本没有动一样。 他浅浅应着那人的话。等他不注意时展开,上面没有字。他瞟了一眼就记住了。 那是一种动物的骨络结构图。 “明天我去。” “诶?” 这训练场构造十分简单,什么部署都是围绕操练场地的,马场在北边,和整块训练场相邻。由士兵轮流喂马。唯一需要看守的只有那片区域——野马群。 但是看守的不是人,这些马只惧怕那种动物。 他突然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什么只要给他见过一面,那他的外形数据都会深深地存在他的脑海中。 此刻他甚至可以调动出她以前的模样进行对比。 一丝浅笑,银箭离弦。 卓不服气地来到人最多的那一处。 离弦箭比的就是力量。所以靶子摆得很远。 她随便找了条队伍排过去。 “没射中的滚蛋,到那边去。” 卓掂了掂这弓,比较沉。 后面的人不耐烦地问:“矮个子,你行不行啊。拉不开去那边,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卓没有回答他,“唰”地把弓拉开。 “咻”! 她摇了摇头,这近视眼就是麻烦,眯眼看看。好像中了吧?但是这准头够呛。 “哼”。 后面传来一声轻哼。 “行,那弓是你的了。“ “这个?”卓晃了晃手中的弓。看到旁边一高大男子愣是没把弓完全拉开。不过那边也有人随手拉箭赢得喝彩声的。 不过呢,中靶心和刚到边缘在卓的“眼里”都是一样——模糊不清。 做裁判的人说:“不错,你去试试连发弩吧。” 那人摇摇头,负手走开。 卓开口;“我也想要试试。” “不行,你才刚射中边缘这怎么行。” “就让我再试试,刚刚有蚊子叮我嘞。” “那你要射就快些。” 卓心中默念:我要中,我要中,我要中。(好像赌徒……) 暮雪林射完那箭后就看向她。 她脸憋得有些微红,他分析着她的骨络、肌肉,弓的弯曲程得出一个让他惊异地事实。这种人,不一直是那位想找的吗?想不到到底给我先发现了。 不过……她好像并不怎么会射箭,完全没有瞄准,连基础的风速都没有考虑。就这样射出去还是那个刚刚触到靶缘的结果。 他摇摇头,准备上前稍微指点一下。 却停住了脚步。 卓眯起眼睛,加重力道,听着手机传来的声音。 “角度四十八度,眉间往又二十度,手抓箭羽末三分之一……” 卓努力调整,又没有圆规丫的谁知道多少度。 于是声音变了。 “手臂向上一点,一点,一点,停。向右一点,停,手指用力地方不对……” 唉,咱俗人就是要这样才明白嘛。 “咻”! “咄”! 中! “怎么样,中了吗?中了吗?” “哼。”他后面的那个汉子冷哼一声。 “靶心稍偏,不错。” 卓听到了那声音。声音好像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但她突然想到一个词——鬼语。 甚至隐隐还能感觉到一丝头痛,但是她已经告别头痛好久了,这词如风一般,一吹一散,一醒一失。 她转过头,看见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扔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类型。 可是他唇边却带着亲切至极的笑,那个笑容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人畜无害。 那吹散头疼的风仿佛从这里吹来,但是好像那头疼的来源也是这里。 这一失神,只是一瞬。 卓听他又对裁判说:“这不差不多中了吗?” 卓马上说:“啊,真的啊,太好了,那我到那边去了。”眯眼看了半天没有看清靶子那边的情况。但是从以往通过手机投篮作弊的效果来看,应该还是可以的。只是投篮比射箭容易多了。 卓研究着那连发弩,觉得非常奇特,几只小箭并排放在弩上,这个弩小巧、轻便,一支箭发出后,快速把另外一支摆正。在小规模的对抗中很方便,比如巷道战、近身战之类的。 但是在近身战中,几乎不会有时间进行精确瞄准而且对换箭的手速要求很高。 这时,有一只秀气的手,轻点连发弩。连点三个地方,连了一个一个三角形,又做了一个手法。然后就把手收了回去。 周围都是是连发弩的,没有谁特意往这边看。 他这个手势刚看觉得费解,但是卓一下发现他点的都是连发弩的关键部位。那个手势……那不就是最快的换箭手势吗? 那个三角形用来快速瞄准的。 而且这靶子离得近,卓看得见,又不是多么深的度数。 “连发弩交回来,试炼结束,正式开始。” “让开。”有人,推开她,“咻”! 中了! 但是没有了后面的两声。 “超时!” “咻”!“咻”!“咻”! 没中! “咻”!…… 场面一度混乱。 还是有很多老兵成功的,但是新兵一般会失败,因为短箭别看用料少,该有的工序一个不能少。甚至还要更精细一些。所以新兵是没有办法有机会熟练掌握的。 卓注意到有几个穿着特别好的铠甲的人非常随意就射中了。 终于场地人渐渐少了起来,地上插满短箭,小小的三个靶子也插满了箭。终于给卓让了一个冲过去的位置。 卓走进,取连发弩的地方。 “等下个月吧,今天的分额没有了!” 第14章 一见一箭 “没有了?” “发完了。” “那我还想挑战觉云箭呢?” 那人鄙夷地看了卓一眼,开始收地上的箭支,根本懒得回答她的样子。 卓气恼地走上前,挡住那个人的步伐。 如果是真的没有了,就算了,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明明那边还有一箱子,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叫发完了? “觉云箭之类的你也敢想?” “为何不敢?” 他挥挥手示意卓边儿待着去。 突然有人开口对她说:“没关系,你跟我来。” 是暮雪林。 “去哪里?”卓小跑跟上他。 暮雪林:“你知道觉云箭的使用方法吗?” 卓摇头。 暮雪林比划着手:“它这里有一个机关,发动的话可以增加射程,还有瞄准仪,有风向的测试。手放在……” 卓看他一点点比划着,这觉云箭果然十分奇特,射程远、瞄准方便,可惜制作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无法大面积分配。更让卓惊异地是这个人的手,他手中没有箭,但是他眼前却仿佛能够看见一支箭,什么地方是什么构造,长短、形状好像精确数据一样映在他的脑海中。 跟着他的手,仿佛可以感觉到一把觉云弓就在眼前。而且他的讲解十分清晰,易懂。 还有那手…… 真是有纤手弄云的秀美,也有赤手摘星的霸气。 暮雪林叹了口气,放下手,想着要是你会武就好了。不过你的体格现在学应该也不迟。 “咔“。 随着一声轻响,泛着金光的箭唰地射出,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它的轨迹。而且换箭也很快,因为有标记,两个槽档,把箭一搭在槽上就可以马上固定手型。 还有那弓,如重云压弯的虹,加上简单大气的雕刻,不失观赏性也没有反繁复累赘之感。这造弓箭的人必是十分细心而且又有完美主义。 卓一见这觉云箭不知怎么就爱上了这武器带给她的感觉。那种冲向不知处的张扬不羁,那探寻前路的不回头的傲气,那绝了云端的爽朗乐观。 这箭,不是简单的箭,这是带着造箭那人心血的绝美之物。 射箭那人晃着那弓,“哈哈,老子这一箭射得真他妈好。” “叩叩”。 卓眼中有些愠色。你居然用来敲石头! “撒撒”。 你居然用来瘙痒! 你还要怎样? 旁边又有一人开口:“真小气啊,这箭才给了我们这几只,这个月怎么没有新的弓?我的弓坏了,螭龙坊的竟然要我拿去修,修什么呀,这么个破东西还修?” 卓忍不住了:“你不要那就给我。” “给你?干嘛给你?” “你谁啊?” “这把弓不是坏了吗?给我。” “烂弓你也要?哈哈,你是新兵营里的吧?想要?老子跟这烂弓有感情了,你要,求我啊。” 暮雪林早就看惯了这些富家兵的做派,心中早就平静如水,但是那句“求我啊”,却仿佛让一头巨鲸跃出海面,瞬间打破深蓝海水表面的平静。惊觉那份你没看到的被海水掩埋的狂暴。 “求你了,把那个弓给我吧。” 巨鲸跃出水面,一道惊天雷把它雷着着了,于是它打道回府(变态双关)。 暮雪林看她嘴里说着“求”,语气也是仿佛有些低声下气。但是看她仍然凌厉的眼神,再听这话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那人也觉得卓真的开口求有点奇异,但是也没说啥,也没听出什么其他意味。 卓把弓接了过来。 难怪会坏,这些人根本没有用心保护这弓,不对,根本没有“爱护”这种概念。有些变形吧? 卓也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这弓有些不同,才想起好像和刚刚是那人的手演示的不大一样。是他教的太好,倒不是自己有多聪明。 掰啊掰。 居然掰不动! 暮雪林看着她粗鲁地掰弓,嘴角抽搐了一下。 走上前,把弓拿在手里。用眼睛精确地确定需要调整的程度。 卓看他调整弓时,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虽然看不懂他的手型,但是也知道这样做才是最专业的。和他比起来自己就像在掰玉米。 他大拇指用力,四指微平,力道加大。 “不能随意施力,这里有一个点,在这里用力才能把角度调准而不会影响其他地方。” “恩。”他到底是谁? “来,试试。” 卓接过弓,取了两只箭。把箭杆放在箭台上,箭羽卡在弦卡。 深吸一口气,回忆刚刚他的手法。 卓刚准备用手机的力量。一只手轻推觉云弓。“往前射。” “咔”。 “唰”! 一支重箭冲出云霄! 另一支箭来到她的手边。 卓点点头接下。 这次更加熟练。 他说:“不错,几乎中了靶心。上手很快。” 卓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谢谢老兄!” 她准备跑去把箭捡回来。 “等一下。”那个士兵开口。“把我的弓还给我。” “还给你?你不是给了我吗?” “谁说给了你,我不过是好心让你试试而已。” 笑话,坏的就给我,修好了就要回去? 卓冷笑一下,继续向前走。 “营长!” 卓没有回头。 “以下犯上,触犯军律,罚二十军棍。” 那人看着卓停下的步伐轻哼一声,我让你给我你就得听话。 他突然抖了一抖。因为那个小个子的男人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是鄙视、愤怒、轻蔑,没有他想看的害怕、巴结、恐慌。 他应该生气的,应该对这男人采取完全打压地政策,让他眼里再也没有这让他厌恶地神情。但是他仿佛在这眼中看见一个漩涡,拉扯着他无端的恼怒,要脱去他虚伪的外衣。不过他只是恍惚了一阵,马上恢复意识。这个人,休想活到明天。 站在一旁的暮雪林开口: “这把弓,我送给他。” 他先是吃了一惊,又觉得可笑至极。“你谁啊,啊?我的弓你拿去送人?”看看他,模样普通,不过又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暮雪林又说:“明天螭龙坊会送来一把新的弓给你。” 他一想,好像也不亏,不对,“你到底是谁?” “我是四区组长。” “暮……暮雪林!” 卓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这个人突变的表情,小眼睛更是睁到最大,嘴巴也可笑地咧开了。 啥,螭龙坊的人,也不奇怪吧。 但是周围的人可不这么想。 旁边射箭的人纷纷露出相似的表情,有人丢下手中的弓箭,开始往这边冲。 “暮雪林!” 有一声大叫及其突兀,非常震撼。 第15章 振翅之蝶 卓只见眼前一片黑云,呼啦啦人山一过,瞬间那男子就被团团围住。不时有“让开!”“滚蛋!”“我喜欢你好久了!”“您一直是我偶像!”“可以在我的弓上签上您的名字吗?” 只是……什么情况? “暮雪林!” 河东狮再吼。 一壮硕男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将而来,猛力推开众人。 “说好的傲群剑呢?” 卓不解:啥,獒群贱?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兴奋的议论:“又有新东西?真的吗?” 又是更多的人围了上去。 哦,想来他是造箭之人,也难怪,不然他怎么会对觉云箭那么熟悉? 对对,我的箭。 卓赶紧跑过去把射出去的箭拔出来,想了想又取了旁边靶子上的几只。嘿嘿,反正不拿白不拿,谁让你们犯花痴? 一声音在她耳边炸起: “你就不给他们留几支?” 卓跳了一跳,这声音不大,却让偷笑的她着实吃了一惊。 “你不是被他们围着吗?” 天啊,这人怎么逃出来的? 卓眯眼看向那边,人群好像更加混乱了,小兵多更愿意挤来挤去凑热闹,老兵更粗鲁,班长连长耍着大牌,还又有人趁机报复。 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事件的主人翁早已离开。 卓心中暗道:这才是真正的抱大腿的好对象。 暮雪林笑笑。 “跟我来。” 卓捧着箭支跟着他走,知道他只不过是随意说说,所以继续把别人的箭也拿了。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一入磨结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暮雪林带头向前走着。 此时近了暮时,天色微暗,练武的场地还是一片人声。好像有人终于意识到某人的失踪,唤着“暮雪林”的大叫声又传来。 二人笑着加快了脚步。卓发现他去的方向是饲马场。 而且……是野马场。 “黑子!”一匹浑身黑毛锃亮的马儿嘶叫着跑来。卓开心地拍了拍马脖子。 “这马是你的?” “恩。” 暮雪林奇异地看着这一幕,这还是跃距马吗,这马是近几年才发现的,极难驯服。配合二区的药水减小这马的狂暴之性,才能勉强驾驭。 这站在卓身边的黑马,虽然没有刻意的讨好之意,但是神情已和他映像中的跃距马有了很多不同。 不过他的这次的目标并不是来找马。而是这种马唯一忌惮的动物。 卓看他独自一人走着,并没有再叫上她的意思,于是也没有问他,准备给黑子喂喂食梳梳毛就离开。 两个人或许都只是想给对方一些个人空间,但是如果卓开口问“你在找什么”的话,暮雪林肯定会向她形容那一只莫将的巨獒,如果暮雪林先开口的话,卓一定会告诉他自己与那一只獒的一面之缘。不过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这让暮雪林完成任务的时间拖后了好几天。但就是这关键的几天改变了卓的人生轨迹。 有些时候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么简单。看似巧合,实际上是二人难以改变的性格带来的必然结局。 现在当然不用想这么多,一切,才刚刚开始。 == 强巴:“你这是什么?觉云箭?你哪来的?” “场上拿的。” “你快些还回去,给连长知道你偷觉云箭的话你就死定了。” 卓:“大哥,你就这么肯定我是偷的?万一我是自己赢来的呢?” 扎多吉:“开什么玩笑每次送来的觉云箭那些富家兵都不够分,你能拿?” 帐篷里一直不说话的那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突然冲到卓的面前,像抚摸自己丢失的孩子的一样,眼中充满柔情蜜意,嘴里更是喋喋不休。 卓把觉云箭递给他,他眼中甚至渗出泪水,转过身子好好研究去了。 其实卓只是觉得这么个瘦竹竿要当圣母实在太雷人。 圣母童鞋出乎卓意料地大声说:“他们!他……他们……他们那些……那些人……不……不爱惜!乱……乱用!” 哦,原来圣母童鞋有一些结巴。 强巴深深地叹气:“唉,商歇尔。” 后来卓才得知他其实原来并不结巴。去年争夺觉云箭时商歇尔也是一个跟他一样的新兵,一路战胜老兵表面上获得了争夺觉云箭的机会。但是那些人根本不可能让他赢。这就算了。商歇尔老实不懂这些。只是后来看见那些吊儿郎当的富家兵随意扔着觉云箭当棍子用,他实在看不过眼,和他们争论,或者说演变到后来变成他一人被群殴。 击重脑袋,又受了惊吓,从此便不愿再开口,偶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卓问:“螭龙坊的暮雪林到底是怎样的人?” 扎多吉:“什么人?你看看那觉云箭,就是他造出来的。” “我知道,但是今天看来大家都对他特别热情啊。”卓对平时冷着脸的扎多吉眼中都露出些许炽热之色感到不解。 强巴:“操,你他妈是不是爷们,造这么个好东西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能不激动吗?啧啧,你没看到他给连长做的那身铠甲,让暮雪林给我定做一件武器,那就是我终身的理想啊。” “而且你知道不,他人可好哩,螭龙坊的人都喜欢他,他入螭龙坊不过三年,而今就当了组长。要我说这螭龙坊最重要的不就是四组吗?” 卓想了想,有完全适合自己的武器也是一件美事。再过十天螭龙坊来招人一定要努力,这样才能看见他吧。 不过“再见”好像比卓想象的要早一些。 == 有了新的武器配备,枯燥的操练也变得稍微有趣了一些。 今天就要正式学习射箭了,当然卓是没有办法随时拿出觉云箭来炫耀。于是领了最普通的弓箭和其他普通士兵一起学习。 这教官…… 居然是他。 不过正式训练可没人敢再发疯,因为暮雪林教官说了,谁违反纪律取消训练资格。 这是惩罚?对他们来讲是的。 每个人都卯足了劲,都想给暮雪林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样几天后,卓跟着那先疯狂的士兵都炼得有些手臂发酸。疲惫地回到帐篷后,卓发现一张字条,借着手机的力量把这字翻译后: 二更去十五军帐——暮雪林。 卓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十五军帐是放武器的,那里总是最多士兵巡逻。可是今天好像不一样。帐篷前冷冷清清,卓只是偶尔看到几束明亮的火把,那些人看到卓想走进帐篷问了句你是谁之后就把她放了进去。应该是暮雪林实现打好招呼。 入了帐篷后,感觉气温陡然上升,还不时传来“噌噌”的声音。原来是暮雪林在打磨兵器。 他握着前部烧红的锤子,在什么东西上富有节奏地敲打着。手臂的肌肉紧绷出一条深壑,因为气温高,暮雪林上身只是围着简单的袍子。他浑身散发的气质没有铁匠的生猛感,明明在红光中砸着铁,但好像是在宣纸上画竹,一撇又一捺,杳杳声如筏上清歌,悠悠然似一笛伤埙。 竟然有些不愿打扰,不过还是得开口问问他叫自己来做什么吧。 卓刚想说话。 暮雪林抬头,手中的锤子依然在有节奏地敲打。 “你来了?” 又过了会儿,暮雪林放下手中的工具。问了问她这几天学弓箭的效果,卓回答着,又请教了几个不明白的地方。 “我可不可以知道你那日应该是不清楚这些射箭的技巧的,为什么能够调整自己的动作?” 卓沉默了一会儿。 暮雪林又说:“不愿说就算了,这纯粹是一个制器之人的好奇。只是枉想着或许可以带来一些弓箭制作上的突破。” 卓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手机确实不能随便说。这对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的人的冲击太大了。完全可以颠覆他们对生活的认知。 不过事后她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当时在森吉面前拿出来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呢?难道那人比较傻?摇摇头,那么快就把数独做出来的人哪里傻。 暮雪林继续道:“你试试这个。”说罢拿了什么东西给她。 接在手里她才发现这是由小的金属片做成的衣服,应该是穿在衣服里面,作用就跟防弹背心差不多吧。妙的是这衣服非常轻,刚触到时觉得微冰,但是过了会儿就和体温一样了。这样穿了既不会热也不会冷。 “你要穿上试试?” 卓听到这话愣了愣,现在自己是男儿身,当然不能避嫌,但是…… 第16章 木马病毒 那一瞬,卓脑海中出现了好多个借口。 说自己病了?伤风感冒不能脱衣? 说自己不愿意试? 说嫌这个脏?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洗过? 暮雪林指指后面围起来的布,“去啊,去试试。” 卓愣了下,撩起布走了进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又怀疑可能是自己多虑了。或许他是那种很尊重别人隐私,就算是男人也不去看别人裸体的人吧? 暮雪林闭着眼睛,听着火炉里传来的“哔啵”声。含着一丝笑,这个傻女人,自己要是不先开口让她进去的话,她会怎么说? 是说感冒了? 是说不愿试? 是怀疑铠甲? 卓换着衣服,突然打了个喷嚏,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看穿了一样,她疑惑地环视一下,这布也好好的,怎么有这种感觉? 暮雪林还在发呆,卓“哈”地一下跳到他的面前,“打我吧!” 穿上这个的确有金刚不坏之身的感觉,而且很贴身不重不累。 呼呼几下,一个拳头分别砸在卓的喉咙,腋下,肚脐。 一错愕,一眨眼,暮雪林就先后攻击了卓身上这几个地方。 卓只觉被他拳头触到的地方火辣辣地,并没有太疼,只是肌肉有些微酸。 “你真打!”谁刚刚夸你不粗俗的?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跟我来真的? “噗,不是你让我打的吗?” “我让你打你就打?” 卓也出拳。 直拳被截,摆拳被挡,勾拳被……他握住。 “你这个不讲道理的。明明是你要我打啊。” 暮雪林笑道。 卓呸了一声收回手,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出拳,是告诉她这铠甲不能防御到的地方。 但不知为啥就想跟他闹闹。 他虽然长得普通,但是一笑起来嘴就歪歪地抿着,好像含了一口水。 “那你是送给我了?” “怎么可能。” “诶?” “哪有白送。”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不过这东西确实好。这几天被强巴逼着摔跤,被他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了这个就不怕了吧。 “那你要啥?” 先是暮雪林忍不住笑了起来,后来卓也爆发出笑声,暮雪林的浅笑也变成大笑。 帐篷前经过的士兵觉得好生奇怪,先是听到里面说“打”什么的,现在又听到笑声。要不是暮雪林有吩咐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进去打扰,他真想去一探究竟。 卓也觉得奇怪,笑啥呢,有什么好笑的?可能是这热哄哄的火让她心情放松,所以看什么都多了份亲切感,又或者拿人家的手软,哈哈笑几声就想糊弄过去? 或者这些原因都不是。自己从穿越到现在一直没有真心笑过。只不过是现在想笑了,就这么简单。 “行!”卓拍了拍暮雪林的肩膀,“就当我先欠你个人情,借你这东西穿穿,以后咱就是哥们儿了!” “好吧。” 卓听到他应了更是开心,反正这大腿我是抱定了,四处望望,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一块儿拿了。 暮雪林现在的表情是哭笑不得,想骗一个学徒,结果认了个兄弟,真不知她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不过他的神情卓没看到。 “喂,兄……兄弟。”暮雪林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兄弟你要不要在这十五帐篷里帮帮忙?” “好啊!” 他看着卓眯着眼笑着回答,觉得好像这笑脸太欢乐了些。 是的,那就是黄鼠狼发现能进鸡窝的笑容! 暮雪林只是记得那日在扎扎布的后院发现她时,她后胸砸在一块砖上,骨头没有受伤但是内腹出了血,当时时间紧迫,把她放进地窖后只留下一瓶香药。这药可以解扎扎布的麻药也可以治疗内伤。 有了这龙鳞甲就不怕了吧。 暮雪林还是没有完成他的任务。 这又过了三天,虽然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知道它只在晚上出现,但是这几天寻过来,他根本没有找到它出现的规律。好像他仅仅是凭爱好出现一样。 这些马也已经习惯在特定的区域活动,也不会逼得他出现。 既然它们自己不动,那就给它们动力吧! 暮雪林拿好手中的东西来到野马群。 在马鼻子前放了些药粉。 卓走在如水的月色中,呼吸着清凉沁心的空气。这两天在暮雪林的指导下没帮太多忙,倒是学了不少东西,他还说自己有天赋。 只是看他眉间总是挂着些焦急之色,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没有叫自己帮忙。 在碳火旁坐久了身上熏得有些臭。卓刚好趁今天晚上没有事做去洗个澡。 不知今天会不会又碰见另一只黑子呢? 另一边。 “扑”! 暮雪林足下使劲跃开。看着那几匹跃距马眼睛睁开猛地跑起来,碎草纷飞。 跑吧跑吧,越过那条线。 五六匹健硕的马儿歇斯底里地狂奔着,好像遇到了最恐怖的敌人,在拼死做最后地挣扎。 跃距马的眼睛十分澄澈而且纯粹,就算是满是傲意,也不会让人心生反感。但是这几匹两只眼睛通红,都是凶暴之气。完全像是从食草动物变成嗜血的杀戮之兽。 暮雪林也只敢远远地跟着,现在出现在这些马的眼前,只会落得一个下场——死。 它们只想要疯狂地破坏。破坏一切规则,破坏自己是吃草的马的规则,破坏只能待在一片区域的规则,破坏自己的天性,把自己害怕的变成自己想要战胜的,把疯狂当武器,用生命来燃烧。充满力量的不单单是身上的肌肉,而是连骨头、经络都要作为狂奔的底钱! 向前!向前!破坏!破坏! 先是大团大团的白色泡沫流出马嘴,后来白色中混着血丝,最后白色几乎消失只剩下不停冒出来的红色。 血不单单从马嘴里流出来。从马的眼睛、耳朵、关节慢慢渗出。 暮雪林只敢给几匹马撒了这种药,当然是避开黑子的。 那条无形的线一转眼就被疯狂的马儿甩在身后。 那些马只觉得浑身在燃烧,灼热、融化、消逝。 热! 热! 马儿只有一个信念: 水! 水! 借助这力量,它们的五官变得格外灵敏,甚至在这里就可以闻到水的清凉! 还有什么东西?但是畏惧已经被完全抛在脑后。 冲! 暮雪林一喜,龙獒的尿液的确丧失了对马的约束之力。接下来这些马应该会跳到河里,药物带来的狂暴因子一定会让它们忍不住杀死一切生物。 不过现在河里只有些鱼吧,这些马绝对会引来它。 现在只要等。 暮雪林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个什么器具,伏在早地上准备耐心等待。 他手放在草地上,突然觉得心中一悸。 这种害怕的感觉,怎么回事? 第17章 谁救谁 暮雪林站起来,开始狂奔! 她怎么会在那里! 她怎么会在那里! 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心慌,他从草地上起来,向前眺望。 看见了水中的身影。 他离她起码有三百米的距离。但是暮雪林就是知道那是她! 心中还在后悔,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快速移动。 只是那几匹完全疯了的马也是向着那个方向。 “昂!” 卓叫到:“小黑子!” 那只龙獒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他龇着牙,眼中露着凶光,像闪电一样朝卓扑来。 卓在水中愣住了,她从来看见的獒都比较温和,就算露出凶相也是对着敌人。 獒,如果是你的朋友,那么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如果是敌人,那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敌人。 他们聪敏、勇敢、机智,而且记仇,只要你伤害过他们,而且是恶意为之,那么你的味道,你的基因的味道就会深深存在他们的脑袋里。 草原上的狼只要偷袭过羊群,就会想尽办法不露马脚地离开,甚至不惜抛弃自己生存多年的家园。因为它们知道,只要獒发现了它们,那么等待它们的将是无尽的报复。 獒的利牙和尖爪会像无处不在的风一样,绕开所有阻挡,直扑要害,脖子脖子、腹部腹部、胸膛胸膛。你甚至还没看清它出手的方式前就早已死去。 卓心中一阵悔意,是自己太大意了。遇见了森吉和阿玛、嘎嘎,就以为天下龙獒都没有危险吗?自己并不是这精灵般的野兽的主人。 闯进了他的地盘,报应终于要到了吗? 不过她混乱的思绪到了这里便打断了。因为她听到背后的声音。那声音急躁、狂乱,奔踏着绝望的气泡一点点快速靠近。 卓相信着自己的感觉,闭上了眼睛靠着河边的石头,调整着呼吸,把自己溶于黑暗中。 大部分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难免会惊慌失措。困于河水中,身后是未知的恐怖生物在靠近。采取措施前一定看看这想想那。那是什么?向我奔来的獒又是干嘛?自己躲得掉吗?要怎么躲? 这些问题没有错,只是有时“时间就是生命”真的可以从字面理解。 那便不如不想,直接就做。 卓就是这样,她只是有些庆幸,看来小黑子没有对她生气啊。 “咚”“咚”! 几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落入水中,水花四射。卓只觉身周的水一起一落,她还是紧靠在石头上,没有睁眼。 暮雪林赶到河边的时候马已经跳入水中,因为药的缘故,这些马并没有其它力气去发出嘶叫。只是单单这个画面就足够骇人。 马蹄乱蹬,马脖子乱甩,碰到什么就踢,什么在前面就咬。 本来他大喊一声“卓”,就可以知道卓的方位。但是现在他也不敢随意出声。这药粉可以增强马的感官的灵敏度:听觉、视觉、味觉,而且把它接收到的一切信息变为让马更狂躁的因素。 所以他只能沉默地行动。 他习武使用轻功,从那头过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移动的景色中好像看到前方有黑影一动,但是他现在站在河边并没有看到他想要引出来的对象。不过现在那都是小事。 真正让他如焚心急的是:她在哪里? 如哈达一般的河现在已经变成一条浑浊的死亡之河,不停有鱼类的死尸冒出来,河底的泥沙四溅,马的血、鱼的血混在一处。那红色灼伤了他的眼睛。 这当中有她的吗? 只不过暮雪林不相信那样一个女子会无声无息消失在乱蹬的马蹄中,他总是觉得烟火一般绚烂的人生才是属于她的,那些恐怖、彷徨、黑暗、绝望是不属于她的色彩。 所以前一秒还心惊的他,突然在这一秒恢复了平静。 因为相信。 相信她有能力应对突如其来的灾难,相信她的选择,相信她一定能够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办法。 相信她也相信着她自己。 所以她遇到危险第一件事想的不是求救,而是自保。 于是暮雪林退后了几步,隐在了草丛间。 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肯定远远的那个背影就是她。 或许,暮雪林微嘲,是我的职业病? 唉,但是卓又不是武器啊。 他突然瞳孔一缩! 夜月下,山一样的身影倐地腾空而起,原来沉重和轻盈这两个词并不相矛盾。它在空中,是轻,却让你能够感受到压顶而来的沉重感。 暮雪林在脑中做着记录,和那张纸条上的骨络构造图进行对比。隐约明白了组织的目的。 它居然熬到现在才出现,虽然从马下水到此刻不过是五分钟,但是这也能说明它的忍耐力。这药粉的效果只会持续十到十五分钟左右,这些马都会力竭而亡,但是每拖迟一分钟这些马的力气就会越大,越难制服。獒这时候选择出手刚好是马后力开始不足的时候,马的肌肉估计已经全废,还要爆发的话就是真的在燃烧它的生命。 那些马并不害怕,因为他们根本不知惊惧是什么。只是疯狂如斯,它们都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于是昂着沾满泥水和血水的脖子,噘着嘴皮。 不过这只是可笑的小丑姿态罢了。 金刚般的爪子扣住马背,刀一样的牙齿就刺进了马的脖子,刷刷两下,喷泉一样的马血就四射开来。这匹还没有倒下,另一匹又被尖牙咬住。 它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高昂的头颅只不过方便了它对自己的杀戮。 这时候的马力气更大,但是它没有给马任何反抗的机会,山一压,马腿一颤,就再也不用受这种折磨。 五匹马一下子就东倒西歪,生命如指间沙一去不复返。 还有一匹小马中的毒并不深,一路跟着其它几匹马奔来,然后跳入水中,此刻瑟缩在浑浊的河水中,含着白沫,突突疼得脑袋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它终于发出微弱的一声“吁——” 黑獒向它游来。 暮雪林突然站起来,听到她的声音! “小黑子,别!” 第18章 那个“后”善没善 “卓!”暮雪林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向前。 顿了一下,还是开始往走着:“小心!” 哗哗的水声响起,卓走出来。 暮雪林一愣,真是心思缜密,洗澡都穿着衣服。 当然事实不是这样的。 穿着衣服洗澡?那是心思缜密?那是心理有病!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卓靠在石头上,突然感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眯起眼一看,小黑子! 他不是往这边跳啊!卓忍不住朝水花四溅的地方看,是马!疯马! 还好没有看到大黑子的身影,这些马是怎么了?中毒了?这互相又踢又咬的……互相踩踏骑着的…… 怎么像是中了传说中的那种药啊…… 又看看自己情急之下选择的这块石头,中间微凹,深嵌在岸边的沙石中,马应该一时不会发现。 低头看看,顿时黑线,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吗? 小黑子,你的确奇葩,现在来管我的清白? 小黑子不动声色继续探着那个包裹,卓只好接着披上袍子后顺着石头爬上去,刚好是一丛矮矮的灌木从,她坐了下来。 她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留了下来,但是如果此刻她站起来看看的话就会看见河边转悠的可怜的暮雪林。 她只是想不到小黑子也坐在她跟前。 卓凑到他耳朵根:“喂,我等着你收拾它们呢,咋不去啊?” 小黑子耳朵动了动,显然懒得理会卓。 唉,只能看马不看獒。 小黑子愤怒地看着这些马,对某个人类的做法十分不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顺便把卓的衣服叼来了,但是他就是觉得那就该被我一獒看过!人类,边去! 卓刚开始觉得这些马很恐怖,现在看来又十分可怜,这是不断地破坏和被破坏,伤害和被伤害。不知谁竟然这样对待这些马,估计现在就算给它们解药也很难让它们恢复以往的雄姿。 不过没多久小黑子就开始行动,干净地送五匹马去天国后,卓看最后那匹小马好像中毒并不深,站起来就大叫:“小黑子,别!” 然后就听见有人喊:“卓!小心!” “暮雪林?你怎么在这儿?” “嗷!”小黑子朝暮雪林扑去。 “小黑子,那是我师父!” 卓对着暮雪林又说:“这马是你弄的?为什么?” 暮雪林同时也问:“你没事吧?” 卓:“我没事。” 暮雪林苦笑着:“这只也是‘黑子’?” “他略小,叫小黑子。” “你一直就认识?” “不熟,不熟。” 暮雪林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叫不熟?你看那只大獒守在你脚边的样子,俨然把你当主人了。 为什么这样对这些马?还不是为了引出獒来? 还真是造化啊。 “卓,我需要一些东西,你让它不要伤我好吗?” “好。”卓没有问到底。扶着小黑子,示意暮雪林上前。 这个人一遇到兵器就浑身发光,比讲师还讲师,教了卓很多东西,所以卓开始叫他“师父”,开始说“看在我是你徒弟的份上在把那个也教给我好吗”“师父,把那个也送给徒儿可好?” 情急之下好像这俩个字才有震慑力。 卓和小黑子其实才见了一面,但是她知道小黑子对她没恶意后就只知道变本加厉怎样做,不知节操怎么写了。 暮雪林采了一些碎毛,又用手感觉了一下骨络。 小黑子感受着那双手在他的毛里穿梭,有些奇异的感觉顺着毛孔到达尾根,好像不争气的尾巴想要摇动,为了掩饰这有违心意的好感,他扭过头露着牙齿向那个男人恐吓一声。 让他惊异的是这个男人好像并不怎么害怕,算了,那就由他去吧。 暮雪林收回手,对卓说;“谢谢。”“不用。” 卓看他眉头紧锁,但是担忧之中好像还有些恍然之色,不由问道:“怎么了?” 暮雪林摇摇头,这个中原女孩想来也是不懂,没有见过多少龙獒的吧。是啊,自从那人出现后,能供牧人、军队驱使的龙獒越来越少。而莫梁将军和他的爱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莫梁将军就这样把它放在一营这里。看马?他是不信的,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第二日。 卓刚刚躺下,根本没有睡着多会儿,就被帐篷外的大叫惊醒。 紧急集合? 她问强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确定。 在主练场集合,大部分的士兵都到了。听着掌印的话,卓知道了确实是因为跃距马的事情。 在暮雪林结束了对小黑子的研究后,他便让卓回营,说剩下的事他来处理。军里肯定是非常看重这些跃距马的,只不过是很少有人能够驯服罢了。百户长还专门过来找到卓,想让她协助驯马,卓只好说她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些马对自己没有敌意。那人告诉她尚牧监的总部并不在磨结城,让她新入军先操练几个月,与跃距马搞好关系,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找她。 百户长对自己连里出现驯马奇才十分开心,对她颇有照顾,那些驯马不成功的人对卓有很多不服气,找她闹事,多次是由百户长直接解决。 昨晚自己离开时并没有多想,跃距马一共才二十匹,每一匹都有自己的编号,吃的草料都是从别处运来。以人的吃食标准来衡量那就是山珍加海味,补品当仙丹。 一下子死了五匹,伤了一匹,军里面不会善罢甘休。那只小马暮雪林答应她会给解药,一定想办法救活它。卓相信暮雪林的处事方法,相信他这样做也有他的理由,看军方对他的态度,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卓眉头微皱,听掌印的话,好像问题还十分严重?处死?连累家人?挫骨? 那暮雪林怎么办? 她正在想着,就听见前方有了些骚动,眯起眼一看,是暮雪林! 不由松了一口气,好像军里并不知道是他做的,如果他这样一直瞒下去,终有一天事情会慢慢平息吧。 掌印:“螭龙坊四区组长,暮雪林。勇敢地站了出来向我们指出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的真实模样!他昨天起夜时,远远看见一人鬼鬼祟祟地向马场走去,他跟了上去,那人想要偷马,发现做不到,于是便用中原巫术毒药让这些马自相残杀!” 刺刀一般的目光唰地刺向卓。 “中原奸细,十连卓巴,你还不站出来?” 第19章 你看见的不是我 这一刀过去后,接下来是唰唰地无数刀,很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咒骂声突突地炸得卓耳朵生疼。 她甚至不愿看身旁强巴的表情,扎多吉已经开始推搡着卓,甚至还有手过来撕她的面皮,好像要摘去她所有的伪装。 其实她这个地位的新兵并不会经受多少身份的盘查,因为她所处的地位不会接触任何核心、机密。除非是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么下场十分简单——死。 草原人如今早已开始和中原人通婚,卓长得像中原人一些也不会引起什么太多的非议,因为她就是某些人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不用任何担心。 在军队里卓个子小、又不是强壮的草原人,平时白眼也没少受,多半是强巴为她挡了过去。 卓低着头,她怎么不知道呢,强巴每天拉她摔跤,不就是想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应对敌人的最佳方式就是先让敌人看到你的能力。她的力量别人看到了,她在摔跤方面的进步别人看到了。 可是我宁愿你不要当我是兄弟…… 耳边听到的声音已经变成哄哄的风,虽然不停从耳旁刮过,但是卓听不到那些肮脏的字句。 只是在风中有一颗水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击在她的心上。 “你……真是中原奸细?” 卓不用听手机的翻译,已经可以明白这句简单的话语,强巴的声音沙哑,拉扯着空气。 她没有回答,抬起头来,看向那个人。 那个让他一见如故的人,那个带她如徒如友的人,那个浅笑翻云的神奇男子。 他没错。 这确实是最佳的选择,那些马的尸体怎么处理?少了的跃距马怎么交代?万般理由都不如供出一个人来得容易。 她看了看暮雪林面不改色拿出的证据,并无动容之色。 想我死容易,真的弄死我不可能。 卓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不过抬脚开始走。她一走,那些拉扯她的人不知怎么就放开了手,面露异色地看着那个抬头走着的人,他没有躲藏、没有绝望,不觉有些悻悻。 那些骂着“中原齐国的死奴才”的也住了嘴,有这样的奴才也不错吧? 两个大汉把卓架住,扭到掌印面前,卓没有反抗。 “不如您看把他交给我?您知道中原人狡猾,但是螭龙坊最擅长做这方面的事对不?把这个犯人押给我,我把药方子问出来,这对二区也有好处,说不定会加快入魂丹的炼制。这个人就这么死了多可惜……”他又低声说:“六区那些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 掌印想着也有理,主要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巴结一下螭龙坊,而且将军还在着急地等三区分的药呢,如果这个中原人真的有用的话,三区的这份药是肯定会分来一份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丢的马……” “不瞒您说,尚牧监对这些马的重视螭龙坊也是很赞同的,十区可能会分出一些力量来寻马,六匹是吧?绝对下个月给您送到!” “六匹……虽然是这样,但是还有公马母马……” “行……给您凑个整数十匹?” “好吧。” 卓看着这人,谄媚,低眉、弯腰,这是他? 不对。 卓突然很肯定,不对。 那些束缚她的枷锁突然消失不见,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钻出水面的人。浑身一片轻松,这只是她的直觉,但是她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掌印:“但是我想这样没有杀鸡儆猴的效果,怎么都要……” “杖责吧,杖责虽然简单但是最有用,我们逼问犯人时最先采用的就是杖责,当然鞭子也行……“ “恩,就领个五十军杖吧。” 这是要直接把人打死! 不过卓不怕。 板子一下子就上来,暮雪林顺势压住她肩头,松开龙鳞甲的钩子,移到她的臀部。 暮雪林靠近她时身上的小人姿态又完全消失,不过他没有开口说什么。 “啪”! 一棍下来。 “啊!” “啪”“啪”! “啊啊!” 卓想了想,反正我都是中原人了,那我就干脆中原一点吧。 直接用普通话大叫: “尼玛啊!” “打毛线啊!” “根本不痛好不好!” “你在给老子瘙痒你知不知道!” “太搞笑了,暮雪林你真是会装x啊,出卖我,你是不是有先见之明所以给我这个铠甲?你原来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恩,够了,现在应该被打得半死不活了,不用再喊了。 她没有看到暮雪林的意外之色。 这是,哪里的语言? “哎哟。” 卓被扔进马车,吃痛地叫了一声。 “别装了。好不?” 卓扭过身子,趴在马车的座椅上,看那人进来,把帘子掩实,叫车夫开车。 “就算这能免受皮外之伤,震个五十杖也是会出内伤的。” “真的吗?” “什么真的吗,这不是常识吗?” “太久……我忘了。给我看看?” 卓翻身坐好,“那倒不用。” 她斜睨着那个靠着窗的人,他现在又恢复了平时卓常见的样子, 卓不知为何堵得慌,想说又不知该说啥。 暮雪林:“药还有吗?” “什么药?难道我还真有药?我就宁死不屈不把药方给你怎样?” “噗,我说小瓶清药。” “什么乱七八糟……” 暮雪林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卓睁大了眼睛。 “原来你就是那个给我鼻烟盒的人!” 暮雪林望天,哀叹。 带着、带着,好东西怎么不带着呢。 卓早就缝了个贴身的袋子,里面装着手机、钱还有那个漂亮的小瓶瓶。她现在才知道这个东西的用处,更是觉得宝贵至极,揪开盖子深吸了一口气。 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既然在掌印面前都那样说了,估计确实要先去螭龙坊,不可能真的要严刑逼供自己的“药方”吧?所以她好奇暮雪林会怎么做。 暮雪林浅浅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大喊,卓听着手机的翻译:“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卓心中想到:不好,手机出问题了…… 第20章 云去云来远近山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这是翻译系统的翻译习惯的问题。 “嘶”! 一把尖刀刺进了马车。 咄咄! 应该是有人在马车上走动的声音。 暮雪林只是看着那个马车顶上的洞有些可惜。 这是马贼?卓猜想着,但是回头看见暮雪林傻子般盯着那个洞发呆,干脆就懒得管,继续眯着眼睛休息。 果然。 暮雪林:“羽化你不要每次都来这一招。你知不知道马车也是很费钱的……” “师兄你这次怎么过了这么久!迟了多少天?” “恩恩……” “嚯”,帘子掀开,“呀,你还带了个中原女人回来。” 这时卓还粘着假胡子,脖子也围了起来,头发也乱蓬蓬的,但是这个女孩还是一眼就看出卓是个中原女子! 暮雪林:“我就说她这个易容技术实在是差得很,能撑这么差不多一个月已经是奇迹……” “所以师兄,你就大发慈悲把她带到山里?这多不像你的风格啊。” 这女孩声音清脆,在马车上叽叽喳喳,与大喊“留下买路财”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估计他们是同一伙人。她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真是天真活泼,伶俐动人,小巧的鼻子,两个酒窝像是盛着蜜,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四处流转的眼睛,咯咯笑着。翻身进了马车。 “你干什么?”暮雪林打掉她在卓身上摸来摸去的手。 羽华扬起脸蛋:“师兄,她睡着了。” 暮雪林笑笑,昨晚太累了吧,没睡好。 羽华嘟着嘴又道:“师兄你就这么把她带回去,不怕师姐吃醋吗。” 暮雪林敲她额头,“不要乱说话!” “本来就是嘛,你做任务迟了那么多日,师姐都哭了。” 暮雪林一想起那个人,我才想哭好不好。 这时马车已经开始重新驶动,速度竟然是刚才的两倍! 马车身突然歪斜了一下。车夫在前面喊:“大桥,你自己跑,别上我的车!” “哎呀小气,不就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吗,他们都在马车上,凭什么我一个人跑?你以为我和这骡子一样?” 车夫嘀嘀咕咕什么听不清楚。 只闻大桥大骂:“奶奶个熊,我连畜生都比不过吗?” 暮雪林头都大了,看看在颠簸中睡得正香的卓:“大桥,安静。” “嘿嘿。”一个魁梧的男人推开马车门,进来,脚踩一个地方,马车就歪一下,暮雪林赶紧让他坐了下来。 这马车十分宽敞,坐了他们四个一点都不显得窄。这马车是螭龙坊的,车夫也是螭龙坊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全换了? 车子其实简单,出了城把车稍作改装就好,掌鞭说起来就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了。 “操!这胡子也忒假了,这不是马毛吗?”大桥指着卓的易容说道。 “小声一点。” 羽华吐吐舌头,朝大桥眨眨眼,又轻声问:“她真是中原人?中原哪里?” 暮雪林沉默了,第一天见她在扎扎布的后院,那时是肯定她是中原人的,不然不会随意被人抓来做填房。后来在莫一营听到她说话更是肯定,夏国口音多样,但是她的发音方式明显是中原人的。但是……今天杖责的时候,她喊的那几句话,他勉强能够挺清楚那些字句,但是却无法了解那些字句的意思,而且那个口音,不像是任何一个省的。有些北方人的感觉,但是又带着些南方人的腔调。不过他也不敢肯定,毕竟齐国那么大,他也不能说知道所有的方言,只是百分之八十能够明白还是可以的。 要是卓知道了他的心理活动,绝对会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叫做语言天才?这才是真正的语言大师! 两人见暮雪林没有回答,于是开始了远近山弟子的光荣传统:观察和思考。 羽华:这胡子的质量就先不去论,条理也根本没有注意,长着这样脸型的男子的胡子多半不是这样的,长短、颜色、生长方向也都不对…… 大桥:不错不错,恩恩,很哈很好。想不到这种人先给大师兄给找到了,怪不得他要带这个人走,要是我看到想办法也要掳的。不过她这是真的睡着了吗?还是被大师兄喂了什么药?可怜呐。 卓醒来时已经到了正午最热时,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在轻拂自己的额头,她睁开眼,刚好看进一双黑幕似的眼睛。暮雪林微笑,收回手,把帕子塞进她的手里。 卓解开外袍,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 “切。” 羽华轻屑道。 卓这才看到对面的两人,互相问候后,道了姓名,又是无话。 还好这时车夫开口说到了,让众人下车。卓这才想起问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到的是哪里? “远近山。” 卓突然想到一句:云来云去远近山。脑中电光火石一闪,那个念头突然击得她一愣。 她听到的不再说叽叽咕咕的草原话,而是可以听得懂的中原话! 忍不住抓着暮雪林,问出了那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们到底是谁? 结果想不到那四人都十分惊异地回头望着她,看得卓微窘,但是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羽华说:“远近山你不知?监察局的远近山你不知?” 看卓没有反应,那几人都停下了步伐,然后唰唰望向暮雪林。 羽华笑道:“看师兄忙了半天只不过带了个混血傻子。” 暮雪林面对着她,十分认真地问:“你究竟是哪里人?” 卓现在更是懵了,因为这一句几乎和普通话差不多,那么说这四个人都是齐国人?暮雪林也是?一直都是? 哈哈,这个指着自己鼻子说自己是中原奸细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奸细。 “是啊。我是中原人,只不过我失忆了。”又是老招数。 暮雪林示意大家继续往前走,羽华吵着不让,他就说是不是真的让四师弟问问不就好。 卓看着越来越近的雪山,并不是太介意,不让我去我就离开,要我去,那我就去。其实她也十分感兴趣,这所谓的“远近山”到底是什么,暮雪林这个齐国人在螭龙坊做了头头又是为哪般? 苍翠是草原不变的颜色,夏花点缀,在这块绿色的布绣着低调的繁华。马车就这样随意扔在草甸上,骡子解了绳子正在悠悠哉吃草。 云来云去。 山,渐行渐远。 第21章 乱章 谁刚刚夸这雪山美的?啊? 累死了,累死了。 卓哀叹着。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四个人,扶着山石,咬牙继续走着。 他们很显然知道卓很难跟上,但是都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还一路谈笑着,也没有回头看看的意思。 不过,暮雪林笑得有些有些勉强。 “师兄!” “啊?” “叫你呢,你神游呢?我在说光军最近有什么动静。你知道不到一个月前昄罗之地发生小规模战乱,光军曾经出现。不过那个人这次没有带头。” “他没有出现?这倒是比较少见的事情。” “是的。对了师兄,这次;任务有什么大收获……” 卓喘着气,看着前方茫茫登山路,那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越登越高,卓只觉胸口一闷,她扶着膝,慢慢坐在石头上。蓝天上飘着微黑的团块,耳朵也好像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从她到这个世界起,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连疼了几个月的头疼也几乎没了。卓没有到过真正的青藏高原(这不半路穿了吗),不好对比。但是这里的人也没有明显的高原红,自己也没有高原反应,这里的海拔应该不算太高。 可是现在怎么那么难受,黑斑好像慢慢扩散,呼吸也变得沉重。现在的景致应该是不错的,蓝、白、绿。 “吆——” 不知什么鸟儿从头顶飞过,发出厉啸。卓在身旁抓了点积雪,擦擦手。因为现在她爬得并不高,所以积雪只有很少一点。 继续! 卓勉强站起来,又感到一阵晕眩。什么“呼呼”的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 重! 完全站直后,这是卓的第一个感受。 重得全身骨头仿佛都发出摩擦声。但是不能总停着不是,卓继续向前迈着。 一步,汗水突突地冒了出来。 两步,踝骨和膝盖已经酸痛不已。 山上,亭子。 羽华和掌鞭磕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羽华朝负手站着的暮雪林努了努嘴,“他在干嘛?” 掌鞭呸地把瓜子壳吐出来,“装呗。你看他那样好像关心啥的,那些东西还不是他设的。” 羽华嘻嘻一笑,“三师兄不是还弄了些奇怪的东西。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想过?怎么可能?” “主要她是个没有信念的人。” 羽华不以为意地“噢?”一声。 掌鞭继续说:“但是确实有些天赋,但是有天赋没有那个能力驾驭自己的能力,那就会反而害了自己。她不是齐国人,也不是夏国人。她想要但是却不知到底路的尽头是什么。” 羽华恩恩应着,都知道掌鞭二师兄最喜欢论经论道,虽然不之乎者也,但是最喜欢装神弄鬼地分析这分析那,早就没有人管他。 暮雪林很久之后问过自己为什么执意把卓带到远近山,是不是真的因为她的体质是师父一直想找的人才这样做。为什么要承受如高浪一般不断向他袭来的后悔之意。 是因为那湖边一瞥就开始担心她今后的处境吗? 太可笑…… 齐国。都城临安。 此时各市井正是阳光明媚、热闹非凡的时候。 可是这一处却寒寒如腊月,阴阴似冥间。好像听到有轻微的咳嗽声,在这伸手不见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 “谁?”这声音嘶哑,透着一股陈年的腐烂气息,好像有点点霉斑附在这上面一样,不真切的诡异。 咕噜噜——什么陶瓷似的东西被打翻。 黑暗中这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不是让不要进来吗?” “嚓”—— 一缕幽光燃起,定是来人点着了蜡烛。这小小的蜡烛的光并不能照亮些什么,不过可以隐约看见一个头发苍白的人盘坐在墙角。 进门的人把什么往桌子上一放,说:“什么不要让人来?我还不想来!这不是怕你被饿死了,给你送东西吃嘛。” 光明只有一瞬,当那个“送饭来”的人走后,这小室又隐于黑暗。 出门的那个人小厮打扮和同伴说着,“下次我可再不敢跟老王赌了,输了的要过来喂这个老鬼,你看,我起了一身鸡皮。” 他同伴轻蔑地啐一声,“这有啥,你跟我在这诉苦。你不知老爷昨晚叫谁来守夜?我!就听得里面那人高声喊‘老夫知道没算错,十七年前的那人出现了!老夫这一卦晚了十七年!’还让我滚远点滚远点,不要打扰他。” “那个老混蛋的话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啧啧,你在这府里待得时间没有我长,不知道他以前还是府上最尊贵的供奉,不就是十七年前发生了那件什么……什么事……” “你小子不就比我早来三年!还在这里说。” 二人慢慢走远,自然没有听到西边那暗室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沙哑喊叫。 “我算出来了!我看见了!一宫一宇,临秋见旭。迟了十七年啊。” 不过这两人就算听到了,估计也会当疯人疯语,不会在意。 卓是很少“大惊失色”的人,不过今天的吃的“惊”好像多了点,发的“愣”好像多了点。自己的吃惊好像有些廉价? 但是她看看这青石板的路,看看这沿街叫卖的小贩,看看烈日下有些融化的糖葫芦,闻着微粘的甜腻气味。 还是,愣了愣。 嘶——,我不是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准备向上爬吗?而且还坚持了一段时间,那自己是晕倒了? 不是吧,爬座山都能晕。卓有些微赧,那三个人什么事儿都没有地呼呼就爬了上去,怎么我就这么弱呢。 那是在梦中? 梦闻花香,梦听蝉鸣,梦中归故里。 那在我知晓这是梦的这一刻,这梦还是梦吗?如果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以“梦”为基础。做出的选择,那是否还是单纯自然发生的梦? 卓在平时是不会想这些问题的,可在这亦真亦假的世界,竟然不自然地开始猜测。 这便是清明梦,醒着,其实睡去,睡着,却又获一刻清明。 那是谁的声音? 在我耳边呼唤 日日年年复春秋 不抵弦一断 往也无须往 去也终须去 待到花开一梦时 青叶苍根乱。 第22章 二镜 “嗒嗒嗒”。 两个小孩追逐着迎着卓跑了过来。 其中跑在前面的那个男孩手中拿着根糖葫芦,应该是才从那个老汉手中买来,后面那个小女孩拼了命地跑着。她个头比男孩的小,但是却没有落下太多,小脸憋得通红,头发也乱糟糟地散着,要不是知道她想要的是那串糖葫芦,还以为那男孩抢了她的身家性命呢。 为什么知道她要的是糖葫芦? “哇——”小女孩突然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大哭,刚好摔在卓的脚边。 “站住!” 卓当然是对那个小男孩说。 小男孩顿了顿,还是停了下来,喘着气回头望着趴在地上,脸成了花猫的女孩。 卓使劲望了望,确实看不见买糖葫芦的人了。那个人走得那么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当然最佳的解决方案就是再买一串糖葫芦给那个女孩。看来现在是不行了。 把小女孩扶了起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她躲了躲,指着那个男孩大叫:“我的!我要!” 男孩把糖串往怀里一收,说:“明明是我的,为什么要给你。” “我的我的,我看了好久才看重这一串,就是我的,它都认识我了。” “不给不给……” 卓被两个小祖宗吵得有些烦,“不要闹了,你就把这一串给她吧,我再给你钱,你去另外买一串好不好?” 小男孩刚开始还是不肯,卓又废了一番口舌,还假装威胁恐吓了小男孩一下,他终于撇着嘴把糖串递给了小女孩。 女孩一接过来就咔咔地吃了起来,卓无奈地看着她,你是饿的,还是怪胎? 然后开始掏钱,掏啊掏。 没有。现代钱、古代银子都没有。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个男孩,摊摊手。 男孩“哇”地哭了。 这时女孩刚好把糖葫芦吃完,朝男孩做了个鬼脸,狡黠地一笑。 场景变换。 卓睁开眼,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醒来了,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此时天色有些微暗,但正是夕阳似火的时候,半边雪山都在燃烧,天空一会儿浅紫,一会儿粉蓝,后来半边天空都是幻化的五色火光,团团不灭,青烟远升。 继续继续。 卓感觉睡了一觉后神清气爽,什么晕啊,黑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见了。 向上爬着,虽然还是容易累,但是都是可以忍受的皮肉之苦,没有影响。 恩?前面有人? 卓快跑了几步,看见一角灰衣一闪而过。 原来是个挑着扁担的老汉,可能扁担里的东西比较沉,他走得极慢,比卓的还要慢一些,而且走得摇摇晃晃。 “我来帮您吧。” 那老头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用,只是担子就这样递给了卓。 这个裹着头的老人长得很普通,但是卓不知为何与他对视的时候突然有些心惊。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接过担子,皱了皱眉头,这个担子很重。 很重,能让卓说“重”,可想是真的很重的东西。 不过还不至于难倒她,只不过让她诧异,这么重的东西,这个老头是怎么能够挑起来的呢。 她刚想问他家在哪里,那个老头就伸出骨节突出、长满老人斑的手指,摇摇指向一方。 卓看了看,刚好有一条小道通向他指着的那个方向。 之前一路行来都是在绝壁上贴着山体一点点地爬,此刻却终于有些峰回路转的意思。 卓点点头,抬步向那边走去,注意到老人是等她走了几步之后才跟上,不过也没有在意。 脚肯定起泡了,穿的还是营里发的军鞋,质量虽然没有说差得掉底,但是绝对不是适合爬山的。 “是这里?” 是靠着山壁搭建的石头房子,那是一个只有门,没有窗户的房子。卓把东西撂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老头已经先走了进去,点亮了酥油灯。酥油灯的光晕晃动着,在一团黑的墙壁上跳动,撞来撞去,无声息地在地面天花和四周游转。 越光明就越黑暗,老头子拿着灯盏,随着他的走动,墙上的黑影也狰狞地扭动着。 卓进了那屋子,坐在地毡上,思绪被浓浓的奶香打断,香味是由炖在泥炉上的奶茶散发出来的。老头倒了一碗奶茶给卓,卓谢过后端起来就喝了下去。温温香香,如日中时缓缓的溪水顺着喉管一直流到内心深处,一种慵懒的感觉涌了起来。 老人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一仰头全干了。 卓盘着腿,看那墙上的黑影也顺眼了许多,就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不过想想又把这个念头抛开了。此时老人正在伴着糌粑。青稞炒面,用奶茶一拌,再加些酥油,就是糌粑,这就是晚饭。 卓低头吃着,老人也低头吃着。 没有人说话,只有咀嚼的声音,只有火苗哔啵的声音,只有山里的狼嚎。 那些或断断续续,或延绵不衰的声音混在一处,进了这小石屋,一些浑浊的雾霾把这两人围绕。而在这之中,流动的是静谧,是停滞。 卓吃完之后,又坐了会儿,也没去想自己忘记了什么,倒头睡在毡上。老人也靠着墙躺下了。酥油灯熄灭。但流转的星空伴着她,萤火的微光仿佛照亮得更远。 于是她闭上眼睛。 卓多次感谢自己的直觉,这次也一样。 闭上眼睛不久好像自己就真的睡着了。 在懵懂中不知过了多久,又是那警戒一般的钟在胸中敲响。卓猛地睁开眼,眼角被拉得生疼。根本无暇去看究竟是什么,她凭着本能,侧身一翻。 扭头一看。 一片银白。 一把弯刀! 此时刀尖刚好插在卓方才躺下的地方,这刀必是及其锋利,掷刀之人的力道也定时非常大,因为整个刀尖已经没在土中。 掷刀之人!卓迅速转头,四处寻找是谁在对她下毒手。 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那个老人。而她第一眼望过去的就是老人睡下的墙根。 没有! 没有人影! 那么那个老人更加可疑了,拿刀刺她,发现失手,于是马上逃离? 那他在哪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卓盯着墙根的黑暗,迅速做着判断。 没有看到那把锃亮的刀自己从毡上拔出,向着卓再一次砍来! 第23章 破镜 卓一晃,刀砍中她的左肩。 鲜血四溅,伤及骨络。 尖锐的疼痛如巨浪一般冲刷着卓的理智。 “咄——” 卓咬牙举起一个木匣撞了上去,因为那刀砍中她后并没有落地,而是又一次向她看来。 招招都是杀招。 木匣里面装的是青稞面,此时木匣早碎,粉状的瀑布倾泻而下。那些粉糊住了卓的伤口,又是一阵撕扯的痛楚。木头怎能做盾牌?挡了几下之后便成了无用的木片。 以前卓听电视里的人大叫“有杀气!帮我照顾好我x舅老爷!” 只是觉得好玩,也对“杀气”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嗤之以鼻。 然而现在眼前只有一把刀,她却感到四周空气仿佛骤冷了下来,黑好像更黑,静好像更静。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卓一路滚出石头房。 “老爹!”(这是藏语的称呼习惯。) 不见人影。 卓使劲把木门关上,老人平时在家特别是夏天很少关门,所以这门和地面仿佛粘在一起一般,十分难推动。 卓就算力气大,但是她现在受伤在先,眼见这刀已经又开始往外追来,门还是只关上三分之一! 突然转头,发现那个费力挑上来的扁担就放在门边。 卓松开推门的手,鬼使神差地去够那个扁担。盖子一掀开,亮瞎了卓的非钛合金狗眼! 精铁! 两担子精铁! 挂不得那么重! 联想起不言语的老人,那他是专门把我引到这里的吗?那他现在又在哪里?这刀为何会这样? 我到底忘记回忆什么? 一个可怖的想法如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把刀就是那个老人! 老人没有消失,他就是那把刀! 为什么门没有关上,刀还没追出来? 正想着,那刀飞了出来,却不是向着卓,而是栽进了那堆精铁,刀身弯曲,但是瞬间阴寒的杀气消失不见,它就像归家了一样。 卓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血继续流着,她也没了力气。 苦笑一下。 怪不得一直觉得忘记了什么,我就是忘记去找暮雪林他们嘛。 他们,在哪里? “将!” 羽华往桌上一趴,“又输了,不和你玩了。” 暮雪林还是那样站着,闭着眼睛,终于感受到镜的破碎,神色一喜,这便算是过关了吧。虽然师父是个怪物,但是说只要能过远近山的镜关就可以入山,这点应该是确定的。 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镜关是远近山考核的最后一关。因为是暮雪林这个大弟子的引荐,所以被推荐的人可以直接到山中过镜关,镜关之前还有三关。这里就先不多费口舌了。 “师兄!”一道甜腻地声音响起,暮雪林头都大了。 羽华从桌上抬起头,“师姐到了?怎么这次迟了这么多?” 掌鞭说:“他闭关来着,这还是破关出的。” “进关?我怎么不知?” “我们出门时,你先走了一步,她那时进的。” 羽华把桌子一拍,“这才几个时辰?他就破关了?” 她往那边敬佩地看去,刚好看到一对抱着的人。 唔,应该说是那个人单方面抱着暮雪林。 暮雪林,看着环着自己的腰,无奈道: “师弟,别闹了。” 他转过来,那个人还是紧紧箍着,不过变成诡异地面对面地抱着了。低头看着那张脸,怀里的人儿只到他胸口,乌发上藏着两个倔强的旋儿。好似感觉到暮雪林的目光,他扬起了头。 面如傅粉,柳眉樱唇,狭目裹丝,贝齿含丹。 可惜……是男儿身…… “叫我师妹!” 暮雪林一笑:“你就要多一个真师妹了。” 说完皱了皱眉,觉得腰上的力道好像变大了一些。 怀中的人不满地咬着嘴唇,樱色的唇瓣瞬时变得更加诱人,他觉得师兄说起劳什子“师妹”的时候笑得很温柔。 不允许! 而且是真笑! 远近山的弟子都知道,暮雪林会的笑有百八十种,面具一天一换。说天生的戏子那都是贬低了他,那功夫…… 不过这些师弟师妹也都是怪才,待在一起久了,也大概能够看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不让你去!” “不去师妹会害怕的。” “不……” 暮雪林微皱眉,镜刚破,那是从内,要自外引导,入境的人才能真的出来。而且如果迟了的话,容易被妄思所困,真假不分,心生戚戚。 他把手臂弯到后头,握住了那双又软又滑的小手。 怀里的人知道他想要用强力挣脱,更是恼怒,运气就要反抗,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偃旗息鼓,耷拉着头松开了暮雪林,不过听这话的意思,又重新眯眼笑了起来。 “暮雪林,谁说我要收她做徒弟?” “师父!”暮雪林有些微讶。 “师父!”羽华也叫了起来,跑过去,把师父抱了起来。 是的,抱了起来。 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少女高高把一个两三岁孩童举了起来。 小朋友扎着两个总角,眉毛很浓,眼睛显得十分有神,但是嘴却紧抿着,眉心皱着,好像在装小大人。 可是……他就是“大人”,还是暮狐狸的师父。 此时暮雪林更诡异地向着小孩微欠身(因为他被举了起来),恭敬地回话:“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羽华嘻嘻笑着把小师父放了下来,坐在一旁支着头看好戏。 “唉,我是教不了,要收,你收吧。” “恩?”暮雪林忍不住再次问了声,虽然知道师父最不喜欢一个问题讲两遍…… 果然。 “还问?耳朵没长好?听不见?” “听见了听见了。”暮雪林马上说。 小朋友没有回答,负手走着,还叹了一口气,空濛地望着山下。 要多不协调有多不协调。 羽华尖叫:“那我们就是师叔啦,哈哈,太好了!” 美如女子的那人本来对师父接下来的回答有些不满,听到羽华这样说,又重新开心了起来,看着暮雪林急急跑下山也没有去拦。 自己是师叔的话,嘿嘿,那可有的是机会欺负。 第24章 再入 镜关,实则是在引你的心魔。 心魔不光光是你害怕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你内心的折射。 只是入镜之人遇到了什么只有造镜之人才能看到。 而拥有造镜之能的人,十分少见。用师父的话来讲就是:那是在此中更在此外的人。 反正暮雪林是没有这个特质的,被师父选作造镜的接班人的是三师弟。而这三师弟,他未曾见过。 关于他的那些隐晦的信息都是师父偶然说的。 故事……好像又有些长。 他虽然不能造镜,或者利用镜中的反应对人分析,但是对这门绝学还是十分了解的。 你如果以为镜就是镜,不必在意那可是大错特错,如果不认真破镜,没有强大的内心,那么这“镜”就是“实”。简言之,伤是伤,死是死。 而镜在你心中破后,还要镜外的人给你引导,才能出镜。 若迟了……虚实交织,时光荏苒,永坠黑暗。 这镜关也可以当做是远近山的防御阵,随意闯山的人,必会在虚实交加的地方灰飞烟灭。 所以他现在很想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师弟揪过来问问他到底给远近山做了什么手脚! 明明在山上看到起镜的方位是在这里,为什么又无法看见她! 镜中一日外间三日,所以卓过了半天,外面已经过了一日半。 这镜改变了…… 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又有人闯入镜中!本来以前这镜关只能一次入一人,但是三师弟改变后,如果还有人入镜,那么阵就会重新开启。本意是为了避免闯山的人找帮手,而且远近山早已多年没有招人,谁知这样竟然会害了自己的师侄。 他来到镜所在的地方,但是人却在镜外,此时什么都没有办法看见。 暮雪林沉了沉心,转身上山。 美丽的四师弟拉住他,“师兄你要入镜关?” 远近山弟子如果要入镜关自然有另外一个入口。 暮雪林疾步走着。 四师弟还在说:“镜关引心魔,一年最多只能进一次。师兄你现在能力早有提升,已经很久不入镜。能力越强,镜关就越凶险……” 暮雪林只得停下,打断他,让他安心。 娇容悬泪,“那我替你去……” 暮雪林叹息:“她不信生人。” 言毕,入了镜关的门。 水晶一样透明的泪水滴落在草尖上,顺着草茎渗进土里,一下无迹可寻。四师弟执璇捏紧拳头,刚刚他的那句话,他以为是做了莫大的牺牲,虽然没有想着师兄感恩,但是他却云淡风轻地留给自己这样一句。 对你云淡风轻,于我却刻骨铭心。 暮雪林伸腿踏了进去。 踏进了黑暗。 还好阵不会分裂,所以只要找,就可以找到她。 执璇说的他都明白,但是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是恼怒于此时闯山的人。不知是谁,这里处在齐国和夏国的天然分界线上。在藏民眼里,这里是鬼山,不会闯进来。而进山人必死的说法也让齐国人望而却步。世人谁知监察局的核心弟子竟然会在这里。 他听到了埙声。 一曲伤别离,一句损人心。 暮雪林只觉什么自胸口翻腾而起,飘渺如烟云。顿时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望川川不流,扣弦弦一断。 他在黑暗中痛苦地低了下去。 忘记了……又一次,忘记了一直没有记起的。 刀毁了之后,卓其实已经感觉好多了,只是伤口导致失血过多,所以有些头晕。她靠在门上,闭目休息,希望能够稍微恢复些力气。既然已经想起来要去找暮雪林他们,那现在就不急了。虽然不知这是什么把戏,但是想必那小子不敢让自己死的吧。要出现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这样一想,安心了许多。 只是让卓警觉的是,自己越来越累,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自己的神智是清醒的,仿佛在自己灵魂和肉体之间有一个分界,二者渐渐脱节。 她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却没法做什么。 突然觉得好黑,比这星空之下的夜要黑了好多好多。这黑暗仿佛拥有重量,压得她无法呼吸。 没过多久。 卓突然睁开眼睛,觉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像什么脱节、黑暗都如雾一般散去。 这时,正是镜关重新开启的时候。 有了力气,她想到一定要先处理伤口。 恩? 怎么刚好看到石屋前有一口缸?刚刚没有吧? 不过没时间想这么多,她揭开盖子,用水清洗伤口,顿时一愣,这还是自己的伤口吗?虽然没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这么夸张,但是确实好了不少。起码血是止住了,而且也没有“深可见骨”的恐怖感。 她长吁一口气,看来这里确实有古怪,看来不会得破伤风神马了。恩,疤什么的……还好在这里更不会穿露肩装什么了。 “谁?” 猛地转身,眯起眼睛,卓刚刚在树的那边看到一黑影掠过。 她刚想追过去,突然就看清了那影子。树影婆娑间那人颀长的身姿依旧挺拔,在风一过的瞬间,何物猎猎。 他走进,皱着眉头看她的伤口,好像在思考世间最难的问题。抿着唇,浅浅唇线仿佛被星光勾勒而出。 卓惊讶道:“森吉!你怎么在这里?” 森吉摇头,从怀里取出个什么叶子做的小包,一层层打开,浑浊的汁液出现,一股微辣的薄荷味扑鼻而来。他示意卓凑近些,给她上药。 “嘶——”还是有些疼啊。 森吉听到她从牙缝发出的吸气声,指间的动作微顿,复而又轻轻贴上去。 其实疼只是因为药,他的指像风一样轻轻拂过,指腹温暖,透过药汁在她的伤口滑动。一点点一丝不苟,像在雕琢梦中最深的雕塑。 因为月光太淡,为方便上药,两人凑得很近。卓侧着身子,偏头看着他,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森吉用眼神询问,卓轻摇头。 好像一月不见了?他还是这么呆傻的没有变化。 “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 “所以?”卓下意识认为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回答。 结果看到森吉无辜的眼神又叹了口气,感觉思维不在一个次元啊,你是世上最厉害的大夫,我得了不治之症,你非要屁颠颠来? 啊!想起来了,是那半块布吧?所以他才知道。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讹他一下,想不到他真来了。 从受伤到现在也没有多久吧?他怎么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恩……谢谢你,森吉,你……” 卓停住了话头,她听见了戚戚的埙声。 一曲一句,谁伤别离。 第25章 三人成唬 “砰”! 一声巨响,掩住了那飘渺的埙声。 山体晃动着,崩塌着。卓一站立不稳便摔了下去,足下的石块滚落,带着她也向下跌去。尘埃飞扬,二人虽然站得近,但是没有真的挨着,这么一震,卓马上就看不见森吉了。 地震?滑坡?雪崩? 好个山崩地裂,海枯又石烂…… 很快卓就笑不出来了。 当石子擦着你的脸,当伤口又一次裂开…… 当你在不断坠落,当你不知身下是何处…… 不要是悬崖山洞,我不要武功秘籍…… 卓四肢在空中乱哈着,突然右手腕被抓住,下降的趋势猛地一滞,她感觉手要断了。 “森吉?” 卓眯起眼,吐掉嘴里的沙子,问道。 那人也知道光抓手腕是不行的,于是又一扯,扶住卓的腋下。 卓感到他们在突突地往上升。 扭过头一看。 “咦?” 暮雪林扶着她,躲着掉落的石块,靠着手臂上缠着的藤条,脚下寻着偶尔可以落足的地方,一点点往上。 没有功夫里这个女人的疑问,也没有心情去管她叫出的“森吉”。 什么森吉?真是火大。 “呀。”卓感觉箍住自己的力道变大了,好像暮雪林也在加快速度。 掉下来容易,再回去那是几乎不可能。暮雪林只是找了一个暂时的躲避点,把卓放了下来。 是的,想什么来什么。 山洞是也。 暮雪林现在也冷静了下来。在这镜中的必然还有一人,三人的心魔都被引了出来,不知这镜会发生什么变化,他的确有几年没有入镜了。但是破镜的秘诀还记得…… 那么那个“森吉”就是闯镜的人?卓怎么会和他认识? 他不知怎么有些气闷。 这时突然看见卓的伤口。 卓靠着山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暮雪林扑了过来。 “你这刀伤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卓挥挥手。“对了,这地方是你们远近山的把戏吧?” 暮雪林看着这伤口皱起了眉头,抬头望着卓,眼里的神情很古怪,让人猜不透。 早就知道卓的潜力很大,所以引来的镜肯定也会比较凶险,但是他相信卓一定能够战胜心魔从而破而出。伤口也会快速愈合。 不过现在镜重新开始的话,那么便需要更加小心,不可以让伤势加重。 只是……居然已经上好药了。而且这药……他粘起一些放在鼻尖,七十二方?又好像有些差别。 暮雪林顿了顿还是回答她:“这的确是远近山造的镜关,看来你也认识闯进来那人,那你要怪就怪他好了。他让镜关重新开启了。” “怪他?他也不懂嘛,人家好心,知道我受伤了特地赶过来……嘶——你轻点,疼。” 暮雪林轻哼一声。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对他这样说,他一定会发现问题所在,离得那么远,怎么知道你受伤?不过在镜中人的思维也会受到干扰。 “那既然是你们造的,那你破起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小心!” 卓话还没说完就又感到一阵震动,身体又不自觉地往下落。 “卓,这是假的,也是真的。” “尼玛。”卓用手抠住一块石头,“说点能听得懂的!” “并不是所有镜关都是凶险的,有时它只是重放一些场景让你不断做选择。你要冷静下来。” 卓想到了那串糖葫芦,虽然搞不懂这些什么镜不镜的东西,但是去抢小孩的糖葫芦绝对比在这里摔死好! 但是怎么冷静。 这时暮雪林刚好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问问题。问自己问题。” 卓若有所悟,干脆闭了眼睛。 为什么山会震动? 难道突然地震? 有这么厉害的地震?雪山都震塌了? 她突然感到右手抠住的那块岩石消失,但自己并没有往下掉。暮雪林已经到了她身边,环住了她的腰。 卓只觉自己像一片叶子一般轻旋,山石、崩塌、滚落都吹散在眼前,像一个幻境的消失,像一次午夜的梦回。 镜破了么? 在白蒙蒙的虚幻中,仿佛只有那人的胸膛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远古的钟声在耳膜边敲响,沉闷又坚定,缓缓如归家的呼唤,杳杳是门前的车辘。她是一个没有男女之防观念的人,对于她来说这躯体不过是它本来的样子,一切外加的意义都会显得矫情造作。但在这一刻听到如钟声一般的心跳,忽然有种呼吸被拉扯至无限悠长的错觉。 坠落虽缓,回想起来却不过一瞬,但那的一瞬好像被无数次叠加、延伸,直至开花的彼岸。 卓的恍惚被耳边响起的埙声打断,而脚底的松软,眼中的青绿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破镜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谁在吹丧乐?难听死了。” 之所以知道这是埙,因为以前他们高中班上有一牛逼之人,觉得钢琴、古筝什么的太大众,无法配上他清新脱俗的气质。于是学习吹埙。期期艾艾,肝肠寸断。 这东西难学,于是他便在教室天天练,自诩为忧郁小王子。 让卓吐了无数升老血。 她用肘抵了抵站在一旁的暮雪林,结果发现他低着头,闭着眼,明明面容没有什么变化,却让人有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凄凄之意。 不过没等卓问什么,暮雪林就睁开了眼睛,依旧如往日那般,好像那凄凉之意不过幻觉。 卓发现耳边的埙声好像也没有了。环顾四周,是一片草原,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听得暮雪林一声大叫:“森吉——” 三人的镜,需要每个人都能破除心魔,而且要严守心防,免得又像刚才那般幻境重新出现。所以还是一起行动的好。 卓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跟着叫:“森吉!” 然后他便那样出现了。 就像卓第一次看见他那样,在风中浮动的长草中,站立着。那是一切于他无关,一切因他而起的姿态。 但在卓的眼中,这就是他呆傻的表现而已,“森吉!”她向他奔去,“你没事吧?” 没有看到暮雪林脸上的惊讶之情。 第26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森吉童鞋示意他没事,“那是谁?” “我师父。” 卓回头看了一眼暮雪林,此时暮雪林已经敛了吃惊地表情,只是唇角还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森吉微笑点头,“师父好。”然后把卓的肩头扳过来,摊开手掌,原来他还拿着那个草药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给卓上药。 暮雪林盯住了他,“师父”?你跟着叫干什么? 这么一震一落,卓束起来的发已经散开。然后,风起。镜中失去逻辑,这风来的那么突然又来得那么和谐。乌木一样的发丝纷飞,迷蒙中两人的表情都看不见。 “森吉,这是你的镜吧?我现在不管你是谁,在这里我们就要一起努力才能破镜。” 知道暮雪林是中原人后,卓就干脆和他说普通话,虽然有些时候还要借助手机,但是学方言总比再学一门外语来的容易。现在暮雪林又开始说起了夏国语言,两种语言这么灵活地转换,真让人羡慕。 卓抓起头发,松松地挽起来,森吉也上好了药。卓发现自己的伤口的愈合趋势减缓了,但是这药也十分有用,辛辣的痛楚之后有种被释放的感觉。森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卷白色的布,细细地在她的肩头一圈圈缠绕着。卓偏头看着他,想不到这呆子还有这细心地一面。 “谢谢。” 暮雪林:“谢他?要不是他闯进来,你的伤早好了!” 森吉偏头想了想,“真是这样?”他看向卓,“对不起。但是你说你谁都不认识,发生什么事要我来……” 卓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手臂,“没有没有,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暮雪林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森吉:“那我现在就离开了。”他又凑近卓说道:“把我给你的东西洗好,不要再随便撕了给别人。” 卓这才想起来问:“她没事吧?” 森吉看她一眼,看得卓地下了头,觉得自己真是任性,就这样把那个人推给了森吉。 “好的很。” “你住在哪里?照顾她方便吗?” 森吉刚想回答。 “咳咳。”暮雪林在一旁轻咳,“我们远近山的镜关哪是你想走就走的?” 恩?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 他走近森吉,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卓离他们几步之遥,也没有听别人悄悄话的意思,只是想着,瞧这二人神情,啧啧,千万不要给腐女看见了。 森吉:“原来你是……”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我们的目的是有一致性的。” “有些时候。” “的确,有些时候。所以那个方案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不知道你怎样认识她的,但是你的生活绝对不可能适合她。” “你的呢?” 卓继续研究着四周的景色,继续采用找问题的方式。但是其实这个草原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剧情发展。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突然尖锐的声音在卓的脑中响起,她捂住耳朵,滚在草地上。顿时狂风大作,她用眼角向那两人那边看去。 好像森吉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在虚空中画着什么。 风吹得她一晃,再看过去,发现森吉已经不见了! 这时她终于听出脑中尖锐的响声是什么了。是扭曲了的埙声! 什么在拍打着什么,冲刷着什么,阻挡着什么。 黑色的漩涡一直将她拉到湖底。 “卓!” “咳咳。”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模糊的白蒙一片。她眨眨眼睛,这才勉强看清。 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 卓挣扎着起来,揉揉眼睛,这才看见床边竟然是个小男孩,不不,应该说是个刚告别襁褓期的奶娃娃。 这小孩长得就是该被拉去做童男童女的那一种,特别那两道浓眉十分有神。脸圆圆的,小嘴也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就像一只小萌兽! 掐—— 软绵绵好可爱。 刷!那小屁孩瞪了过来,卓有种寒毛竖起的感觉,奇怪,不就是一小孩嘛,怎么自己会有被看穿的感觉。 她看到床头放着一杯水,还有一块饼,想想好像好久没吃东西了。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非常饿,抓起饼就吃,又灌了几口水。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你要叫我师公。” “噗——” 师公看着被喷了面饼碎片的床单皱起了眉头,山上物资缺乏,就这么被毁了一床,唉。 这个女人认识光军之主,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恶那人直接把镜给毁了,不过重修这个镜就全部交给子华吧。 他突然想到一个故人,那映劫之人就是…… 一只手在揉他的头! “喂,你装啥啊,这么个小屁孩居然要我叫师公?” “把手放开。” 卓触到他的眼神,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这个小孩的目光太有杀伤力了。 正想着,有人推门进来。 原来是暮雪林。 “嘿,我跟你说。这小孩……” “师父。” “噗——咳咳……” 暮雪林来到她窗边,拍着她的背,“没事吧,啊?” 卓咳出了眼泪,“你说他是谁?” “我师父。” 善了个哉,真是师公头上动土,不要命了啊。 “师公,小师公,您‘老’原谅我,我错了,谁要您长得那么以假乱真,不不,以真乱假,不不,什么来着。” 暮雪林轻敲她的头,“你够了哦。” 卓两眼婆娑地去抓小师公的手,师公嫌弃地躲开。 抓了油饼子的还来碰我…… 他清清嗓子,“以后你就是远近山的人了。” 卓收回手,旁若无人地把脏了的被单团在一块,原离她自己。暮雪林扭过了头,露出惭愧的神情。 师公叹了口气,师门不幸啊。 又继续说,“指望你不给远近山丢脸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说能够丢脸丢少一些……你先和你师父学习吧,反正他也算半个通才,去螭龙坊带着去,到时候会有任务安排给你们。” 才半个啊,残次品,啧啧。卓这样想到。当然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自己的“狗眼不识泰山了”…… 第27章 那是风吹过的声音 于是他们上路。 从上山到离开也不过短短三日,下山的时候才真正看清这雪山是什么模样,比起镜中种种,这雪山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凡间之景,凡间之美。 “暮雪林,为什么这么早走?” “本来就是回来补充一些物资的,顺便让你过过镜关而已。” “这是顺便?你管这叫顺便?有没有搞错!” “还不是你那朋友捣乱。” “对了森吉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 “喂,怎么突然走那么快,等等!” 卓看着暮雪林背着的包裹,勉强相信了他“补充物资”的说法。他说自己的改装(是的,那根本不叫易容)拙劣到一种极致,于是给她一张草原人最普通的面皮,又教她一些简单的易容方法。其实卓怀疑他的脸其实也是一张面皮,还真想撕下来看看…… 暮雪林想着现在你什么都不会留在山中就是留在虎口,他们几个吃掉你真是骨头都不用吐。 现在赶回去刚好是螭龙坊招新人的时候,暮雪林认为还是通过正常渠道进螭龙坊比较好。至于莫一营奸细事件,让灰队随便伪造个“马贼袭击,误杀犯人”的场景再简单不过。反正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四区组长暮雪林的头上。 其实师父的想法也是十分有理的。他们都没有问,但显然卓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如果要拜院长为师的话,没有正经的出身世不可能的,因为需要朝廷还要登记。跟着暮雪林自然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师父没有明说,但是暮雪林总觉得师父的态度有些奇怪。卓这种体质记载在《历册》上。师父也找寻这种人很久,所以暮雪林想要带卓来远近山也有这部分原因。只是师父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还有那个森吉,居然可以这样破镜。他和师父都猜到他手中是什么,但让他警惕的是当森吉破镜的时候自己的反应。 镜将破未破的时候,因自己而成的镜关全数放出,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卓醒来之后并没有遇到“师叔一把抓”的状况。还没到半个时辰,暮雪林就拉着她上路,唯一跟着他们的是二师兄。 这个二师兄看起来是个粗人,但是…… 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卓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 “二师叔,你叹什么气。” 暮雪林慌忙拦住,“别问!” 但是已经迟了。 “你听见那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暮雪林同情地看一眼卓,靠着马车壁,假装睡觉。 “风。那是风的声音。风吹过了,你听到了吗?” 卓等着下文,发现没有下文,这就是他的感叹? “咳,所以?” “哎——一风过,万叶悬啊。” 半路停下来进食和休息。 二师叔仰头望着。 “吃糌粑吧,你在看什么呢?” 暮雪林默默吃着,你说前半句话不就够了吗? “看风。” “你还看风?” “风是看不够的。” “你做什么都太急,可是你连你为什么急都不知道。跟狐狸一个样。” 狐狸兄呛了一口,“咳!不要扯上我,你们聊,你们聊。” 掌鞭看了一眼暮雪林,卓不知怎么在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怜悯。二师叔拍了拍卓,“你要停下来,听听风的声音。” 卓唔了一声,咬下一块兔腿肉。 这还不算什么。 休息过后,暮雪林说启程。结果掌鞭大人趴在草地上半天不动。 “等一等!” “师叔,你在干嘛?” “这朵格桑花开了。是风将它吹开,让我听听这声音。” 卓一踉跄。 “暮雪林,怎么来得时候看他挺正常啊。” “也就最后那几里路是他而已。” 这样,我都没发现呢。 磨结城就快到的时候,马车停了。暮雪林走进路边的驿站,牵出了两匹马。“接下来我们就骑马进去,我说什么你就点头就好。” “恩。” 监察局势力之广,在这种驿站都有人待命。 看来夏国想靠几场胜仗就战胜齐国是不可能的,这必然是持久战。 “驾——” 螭龙坊在磨结城有三个厂,暮雪林去的地方和卓第一天误打误撞去的那间并不一样。以前看见那个在弄堂深处,低调且不易发觉。今天去的是总营,府门雄伟,金豪大字“螭龙坊”高悬。此时中门大开,隐约听得里面人声鼎沸。 他们一走进,边有人立起长枪,暮雪林递上腰牌,他们马上将抢收好,眼中露出激动地神色。 “恭迎四区组长!” 卓经过他们的时候,断续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是暮雪林的带来的推荐之人?” “应该不是,个子这么矮,又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会推荐他?” “诶,四区是做武器的,也许没这么大要求。” “四区的人的武格是最好的。” “这也……” 进去之后并不像她在电视剧里看见的那些三进三出的府院。而是像竞技场一般中间是一大广场,周围是房屋廊回。此时广场上站满了人,“嘿嘿”的鼓气声四处响起。 来的路上暮雪林就跟卓打好招呼,让她去报技术工,那个对体质要求小一些。还说这么简单的选拔如果她都不能被选中的话,这个徒弟不要也罢。 简单?一百比一的淘汰率都不夸张。卓不由怨怼,如果暮雪林没有把自己“骗”出莫一营,在军营里的考核还简单些。暮雪林说军中直接挑选的都是些打杂的人,只有在这里接受考核的才能拥有螭龙坊正式成员的认可。 “你可不愿做扎扎布的手下吧?” 唉,好吧,可是这里的考核真的看起来好难啊。 暮雪林弯弯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 想起出镜后,师父和他的对话。 “她从哪来?” “不知。” “师从何处?” “不知。” “没有练过怎么会用箭?” “不知。” “什么时候到的草原?” “不知。” “怎么学会的夏国话?他东海环的口音她又怎么听得懂,而且会用?” “不知。” “当初你花了一年时间来调查我,才答应拜我为师。连我侧房娘家的狗生了几胎你都知道。” “师父说笑了。” “除了三师弟,其他人你都设了七七四十九难,你才接受他们。你的灰队每个人都是孤儿,你亲自挑选,没有任何凡尘执念。你这次是怎么了?” 原来,他一直知道。师父语气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可是却有那么一丝惊人的疲惫。 “师父,徒儿这次不想问了。” 于是二人达成了不可明说的协议。 第28章 我就是傻 “暮雪林!” “啊,你好你好,容神保佑。” “听说你遇上马贼啦?” “是啊,不过我没什么事,就是那个中原奸细命贱死了。” “无妨无妨。” “这个是……” “这是从马贼手上救下来的。家人都死了。看着可怜,也就带了过来。” “哦……” 卓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露出一副,死了爹娘我好惨的样子。看他们还在聊个不停,她百般无聊地四处望,刚好看到有一排队报名的地方,没有和聊得“正欢”的暮雪林,径直走过去。 “名字?” “卓巴。”(反正这个名字常见,多用用没关系) “报什么?” “技术类。” 卓领了一个牌子就去排队。 “识不识字?” 卓回答认识,于是她和几人被带离大部队。 想不到居然还要做笔试!他们被带到一间摆满桌椅的房间,就像现代的考场一样。发下试卷,要求在一炷香之内把问题答全。 卓接过那印满蝌蚪字的试卷,十分头晕,虽说自己有手机给做翻译,但是那样时间太紧张。 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吧。 逐字翻译过来,卓看明白这是讲的武器射程和受力的问题。 还有一题居然是围城兵防的布局。 还有一土木工程的题。 等手机的解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弄懂这些题目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她怕来不及作答啊。而且让卓汗颜的是这几道题目并不简单,想不到夏国人的能力已经如此强了。 于是她好奇地转过头去看跟她一起的来的几人。这一看,真真看得她吐血。 见过光明正大的作弊吗?见过吧。但是你绝对没有见过这样光明正大的! 那几个长官直接在发卷子的同时把答案发了下去,这几人只需狠命抄。完全不需遮挡,摆在大腿上,刷刷刷地狂写。 卓两眼一黑,她发现原来整间教室只有她一人没有答案,这是怎么回事? 又看了看那炷香,咬牙继续写着,反正自己也是作弊,算了。 卓不知道她多倒霉。 在广场那一边,暮雪林还在和别人聊着。 “往年的直选名额我都分给了你,今年你留我一个吧。” 他说是说不帮卓,那是希望她能够尽全力,但是在这处不走后门的话,根本不可能被选中。正式职员的名额有三分之一是从杂工和优秀的军人当中选出来的。还有三分之一是各个组长、区长的推荐,本来还有名额是外面的人自荐,但是这些名额早就被明码标价,落在他人的手中。 “这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今年也要带三个人进来,啧,这事……” 暮雪林歪着嘴笑着,走上前递上个东西,那人眯着眼接了过来,顿时咧开了嘴。 “唉,也不用给我这些东西……” “收着,没事。” “好,你让你带来的那个人跟我走。” 人呢? 暮雪林满脸黑线。 笔试殿外。 “这几个人抄的差不多了吧?啊——”这人说完打了个哈欠。 怪不得三道题只给一炷香的时间!原来只是给了抄的时间! “恩,xxx的外甥,xxx的儿子,xxx的孙女……啊,孙子,还有……齐了。咦,那是谁?” “谁?” “那边那个,她在自己做吗?” “神经,谁不知道指挥技术部向来只有内定的?” “不管啦,反正她要写,就让她写吧。” 卓还浑然不知地在答题。 第一题那就只能靠手机提供的数据了。问题是手机一下子提供了很多数字,她根本不知选哪个。也对,武器这么多种,这试卷明显出的有问题,一点都不清晰,怎么知道是哪年生产的,何处的配备呢? 于是卓只好把数值最高那个抄了上去,最先进的应该没错吧。 第二题、第三题在手机的提示下她有思路,但是写出来太费时间,那么只好这样了…… “差不多了,收卷吧。” 除了卓,其他几人都毫不在意地交上了。 “等一下。”卓低着头,继续唰唰写着。 “快点!交上来!” “明明还有时间,为什么现在收?” 那人轻轻嘀咕,“反正又选不上……” “恩?”卓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什么,被这人眼中的意味逼得一怔。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往她的试卷一看,顿时哈哈笑起来。 “你这画的什么东西!你不会字都不认识吧?” 还有一人也走了过来,“别瞎捣乱,你跟谁过来的?” “不会是外面自荐的人吧……” 这样一想,更加不把卓放在眼里,伸手过来就要抢卓的卷子。 卓也刚好完成,也就让他拿走。 不想那人两手一合就要将卷子揉烂! 卓一怒,刚想去抢下来,有一人居然先于她。 “拿来。” 一只手一掠,卷子就到了他手里。 那两人看见他,结果诺诺不敢出声,躬身退到一旁。 “你这图有点意思,解释一下?” 卓却在看这人,忍不住唇角有了笑意。这个“他”明明是个“她”! 暮雪林还说自己的易容差劲,看看这人。凤目小口,皮肤白皙,又鼻若悬胆。低领下半点喉结也无。 只不过是换了件宽松的衣服罢了,不过看样子这种人也不需要什么易容。不知她来螭龙坊是为了什么。 “围城讲究守,但是有时候攻即为守。一味地在城外布陷阱是不行的。下面讲明,第一道防线是最简单尖木,视情况而定。”卓指了指自己画的图,“这题目出得不明白,不知离敌人来袭还有多久时间。也不知城内的物资情况怎样,如果时间充足,第一轮尖木上还可以啐毒,之后,还可以做一些小坑来陷马腿。准备些干稻草放在这处,刚好是觉云箭能够到达的最远地方,箭头带着火苗又可以挡一阵。” “土木工程这一题,说来我觉得更得看有些什么材料。提高防御系数的话,高楼小窗,以坚石作为用材,留有小孔,可以先发制人。大致结构我也画在了这里。” “都是因为时间不够我才这样答题的。” 那女子应了一声,又看看第一题,“咦”了一声,这不是新研制出的那武器吗?前几日才有人献给了父亲,怎么这人连射程、用料都这么清楚? “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29章 真是极不好意思的 糟了,不该抄上最高的数据的,手机更新这么快,肯定没有普及,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那女子眼波流转,“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她这才认真抬眼看眼前这个人,这个男人只比她高个十厘米左右,一张脸普通至极,不过那双眼睛倒还有神,声音对于一个男人来讲柔柔的,听他的讲解,这计谋更是跃然纸上。其实他的图认真看来也是清晰易懂的。 卓想了想,除了第一题,其他的也可以这么说,于是应了一声。 “你跟谁来的?” 卓还没回答,她就挥手招呼那两人,“让他跟着我吧。” 他们哪敢说不,要说不,也得上报上去让“他”决定吧。于是应下,反正螭龙坊里多他一人不多。 所以这一关算是过了? 有一人凑到那女子耳边说道:“……接下来还有沙演和比武,这些不像笔试要存档,随便过过就好了。” 卓只是觉得十分奇怪,这女的不会看上我这张脸皮了吧,寒了一下,这么普通的一张脸瞎了眼才会被迷住。夏国崇尚的美男子都是高大威猛类型,自己又矮又瘦的更不可能了。那她是为了什么? 不过进去了再说吧,可不能被暮雪林看扁了。他也不过三年前来到螭龙坊,刚开始只不过凭着武力做了个杂工,后来才一点点往上爬,能做到四区组长,事事有他说话的分,不用多说一定是经历了一番磨折的。 只不过这个女孩的意思她还摸不透,她看起来好像顽皮不懂事,但是卓心里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自己也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主,跟着谁不都一样? 你对我好奇,我对你更是好奇。 “好,多谢小哥。” “接下来的两场,你随便过一下吧。” 卓应了下来。 沙盘上来,卓便凭着感觉进行推导。 “你为什么不从正面进攻?” “我军力量薄弱,正面进攻有风险,从侧面迂回的话成功几率还大些。” 那女孩又问:“你这样分散兵力万一两处都得不偿失呢?” “这要看具体情况,看地势,以我军力量的优势来采取应对措施。” “行,不用推演了。你会武吗?” “我会箭术,还会摔跤。” “射箭这里不方便,来来,摔跤吧。” 卓有种被人当x耍的感觉,但是想着屋子里连着她这些看热闹的人,哪里是自己可以招惹的,摔跤就摔跤吧。 只是刚刚和这女孩对话,她觉得对方并不是那种花瓶类型的人物,难道是个升级版的花木兰? 那女孩随便挥手便让一人上前。 那男子虎背熊腰,扭着脖颈,发出咔咔地声音,歪着头看着卓,“不行吧,您一句话,这人您要不要,要我就走个过场。” “哎,你就用力打呗。” “那可不行,他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万一下手重一点,小心废了。” “废了是他没用,难道还会怪你?上吧。” 站在卓旁边的一人向他同伴嘀嘀咕咕,“xx又玩,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这摔跤不明摆着这小个子男人会输嘛。” 他身边那人不知小声地回答了什么,两人及其猥琐地笑了起来。 这两个人好像也是进了考试殿进行笔试的,不知又是哪家的公子。看来这女孩也没想着要瞒着自己的身份,知道她的人还不少。 “嘿!” 卓懒得听这些惯用戏码,双脚在地面上一跺,就冲着那男的上来。 结果这人并不是“傻大个”类型!板砖一样的肌肉居然那么灵活,一收一缩就躲开了卓的突袭。 这人比强巴更加难缠,卓敛神,仔细盯着他每一个动作。但是却见眼前人影扑朔,竟然无法完全锁定。看来他说不定还是个练家子。本想这吊儿郎当女孩不是真的要考研她什么,这样看来竟然真不屑于管她的生死。 “哈!” 这男人招招狠辣,不似在军营中那些普通兵油子。 一座山压了下来,卓闪身躲了开去。紧接着又是一个侧肘!卓还没站稳,就被这人勾住了大腿根,顿时一个趔蛈就要倒下。卓腰向后一扭,卸力一滑。 那个大汉觉得自己仿佛勾住了一尾游鱼,使不上劲,手一勾鱼尾便从指间溜走。他这才真正认真起来,看着那个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的瘦削男人,眼中露出邪气。刚刚的那个触感别说还真是棒,紧绷又滑腻。 还好卓在他勾住自己腿的瞬间躲开,要不然这男人手再滑一下,她的女儿身就会曝光。只不过她少女独特的细长大腿也让这人觉得有些怪异。卓没有给时间让他继续傻笑。冲过去,头顶住他肾的位置,两手在他腰上一围,右腿伸到他两条腿的后面,两处用力,想要将他扳下。 这一招是强巴教她的,用来对付个头偏大的人最好。 可是竟然扳不动! 这男人像山一样立在面前,岿然不动,腿像柱子一般。卓用头顶着他,结果发现他的腹部的肌肉像石头一样坚硬,根本无法用力。 二人勉强这样僵持着。 边上的女子更是露出玩味的笑。这个人力气虽有,但是明显不会武功,不过并没有用蛮力,而是借着自身优势灵活变动。只是一般采取这种战术的人都以防为主,他竟然在躲避的下一招马上不管不顾地进攻。且不说作用如何,这胆识她是欣赏的。 不过,抱歉了。 她挥手示意。 卓早就想要放手,但不知为何双手仿佛被什么黏住一般无法抽身。躲不了那就只好继续。 突然感到那男人的身躯有些松动,没等卓舒一口气。那人左腿突然一跪,膝盖顶着卓的膝盖。但是此时卓的腿是伸直紧绷的,这样一顶,这腿不断也瘸! 咔! 另外一边。 暮雪林没看见卓的,抱歉地跟那人道了声别,就开始找她。他一想就直接到了报名的地方。技术类的报名又分几种,结果四区武器类的并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没有办法,他几个报名处都去看了看。 的确,卓巴这个名字很常见,几次在招生簿上看见这个名字,一一问过去才知道是不是。 这样一耽搁,又一刻钟很快过去了。 终于到了指挥部一区的报名处。 “你是说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 “对对。” “他说他会认字,被带到那边去了。” “他直接竞选副组长?”暮雪林觉得有些气结。那个位置都是直接给那些高官的子女准备的,早就定好人,他去凑什么热闹? 第30章 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是的,热闹。 广场处处不是热闹。 暮雪林突然有所感,向西北方向望去。瞳孔骤然缩小。 “咔”! 卓馒头的汗唰地流了出来。 糟了糟了,腿断了,腿断了。 她把眼睛死闭着,惨绝人寰地发出一声大叫。 “啊——” “砰砰”有什么在敲自己的额头。 一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劳烦您感觉清楚再叫可好?” 卓睁开眼,看见一抹深蓝的衣摆飘过。 对哦,不痛啊。 “啊——” 我明明没叫了啊,这声音哪来的? 大汉是也! 原来卓和那个大汉几乎同时发出痛呼,不过卓是心理作用,那个人嘛,就不一样了。 卓忙从那个男人身下爬走,他正捂着膝盖,龇牙咧嘴。 暮雪林看看她的打扮,想想没有道破,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说:“这人是我带来的,不懂事,对不起。不过这人我还要用,打伤了总不好吧。” 卓跟在暮雪林的后面,刚好看见那个女扮男装的人绽放了一个比格桑花更美艳的笑容。 “原来是你!是我啊,是我!” 说罢挤了挤眼睛,拉了拉衣服。 卓翻了个白眼,除了傻子,都看得出你是女的,用得着在这里卖萌露乳的么? “咳……你好。” 雕女之称的郡主大人心情特别好,居然第一天就看到自己想看见的人,不枉自己来到这臭汗满天的地方。 她走进暮雪林细细看着他,说道:“我来之前听说你遇到了马贼?当然相信你不会有事,但是你又接连三天没有出现,可把我担心坏了。不过我还是说服父王……说服我爹让我过来。这下可好,总算遇见你了。” “恩恩。” 卓在一旁,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本来还有一推人围着看摔跤的,此时不一会儿就散得差不多。肯定是这女子的侍卫做的。那个嗷嗷叫的男人也被带离。不过远远地还有人往这边张望。 叽叽喳喳道了自己的“相思之苦”,她才瞥了一眼卓。 “原来是你的人,怪不得有两把刷子。” “是,我想让他当我的手下。本来想让他去四区技术部报名,想不到他自己跑到这里了。” 卓“噗——”,眼泪汪汪地看着暮雪林,你早说嘛,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真的让我自己拼,你说了我不就知道可以抱大腿,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安排好了,知道了我还会跑到这里跟这个女的“斗智斗勇”吗?你倒是早点说啊。 那女孩眼睛滴溜一转,“你要收手下?你以前不是说做器物如同作诗,要有灵感不能有人打扰的吗?觉老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他们都叫你‘唯一的大师兄’。这一年你都不肯让人帮忙的啊。” 大师兄?又是大师兄? 暮雪林和这三个字真有缘。 “唔。” “暮雪林,你为什么收他不收我!” “你是女子。” “我现在不是了!” 卓:呸,换了件衣服就不是了吗?那要变性手术干嘛? 不过好像我自己也没有发言权。 “你是……” “我……我离家历练!” “您也是那个身份……” 暮雪林又说:“当时我遇到马贼,是这位仁兄的父母拼死相救才能轻松逃脱,临终前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帮他的这个儿子找一个好工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更不敢随便让小哥做苦力,更加对不起他黄泉父母。” 以手扶额,哀从中来。 卓张大了嘴,果然是暮狐狸本性! “唉……”女子叹息一声。 卓听这声音的意味倒像是黄鼠狼看见一只香喷喷的鸡,发出满意的低叹。 这女子想不敢强求暮雪林再多收一个帮手,她当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市井之女,何时退何时进也是能够把握的。所以以前暮雪林说不需要帮手她没有异议。想要见他也不会要挟他来提亲,向许姐姐请教过后,趁着实修来到螭龙坊,相信创造相遇的机会慢慢升温才是王道。 只是这时不知怎么看着这个离自己极近,一脸猥琐之笑的男子心中十分不平。本来看他最新的武器都认识怀疑他的来路,现在知道他是跟着暮雪林来的话,倒也可以解释了。 可是那又如何?除了她,谁都不能成为特例,男的也不可以! “这样吧,你那处哪里方便,不如让他跟着我到一区。刚刚对他进行了一番考核,这庶子还是不错的,我半月营新政也需要这种人。” “好啊。”暮雪林退一步拱手道谢。 这是中原人的礼,正是依据新政流行之时,她凤目一斜,十分受用。 暮雪林低头想着,这人非等闲之辈,虽然相信卓这次的易容应该不是她可以堪破的,但是说不定她心中已经有了异样,退一步表示自己对卓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照之意才好。 况且她说到半月营,更给了他应下来的理由。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卓当宠物一样拴在身边,他一直,只是想做台阶。 卓一句“纳尼”就要蹦出来,突然瞥见暮雪林清风一般的微笑,骚动着心中突生的青草,温温和和一掠而过。于是闭紧了嘴,反正你这狐狸师父敢害我就死定了。 那女子转头过来问她:“你愿意跟着我?” “荣幸之极!” 切,不就演戏嘛,谁不会。 所以历时这么久,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到螭龙坊了。 卓跟着那个女的,往她的马车走去,忍不住问:“请问属下该怎么称呼你?” 她没有回头,问道:“你会说中原话?我听你口音有中原那边的感觉。” 卓心中一紧,她这都能听出来? “在贼营里时,头目抓过中原人,跟着学了几句。” “哦,你被抓了多久?怎么是全家一起被抓?” “恩,是这样……”卓绞尽脑汁编造着谎话,她可没有暮狐狸那么厉害,几次差点前后矛盾。卓想着有时间跟暮雪林学学撒谎的功夫,而且得把这个故事背熟,跟暮雪林通通气,免得说岔了。 真是比摔跤还累。 唉,善了个哉,前途堪忧啊。 第31章 浮火 “你的摔跤跟谁学的?” “你的沙演为何那么厉害?” “你怎么会识字?” 卓差点发飙,有没有人权!?懂不懂啥叫隐私!? 绕来绕去多是讲从马贼那里学来,还有一些是暮雪林点拨,反正暮雪林已经满脸金片,多这一片不多。 “他这样一讲,我对武器的了解不知怎么就上了一个……不,上了两个台阶,而且连那些枯燥无味的数字经他形象地一讲也马上记住了。” “恩——这倒是,他是世间最神奇的男子。你有这个机遇进了他的眼,就要多把握这个机会。一区的活也不会很多,有时间多到四区向他请教吧。” 过了几天卓才知道,原来这句话有寓意…… “好。” 这才悠悠回答卓,“人前就叫我组长吧。你会中原话的话,人后叫我雕云郡主。” 在颠簸中到了城东一区所在之处。几辆马车的行李,各个官员的恭迎,这些都不必多说。 连卓都被分到一间单房,虽然简单就一张床,连桌子和茶几都没有但是比上军中的环境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卓对这床有些诧异,草原人习惯直接睡毡。看来城内的汉化程度更深。 她本来以为来到这里多多少少能够学一点东西,但是已经来了几天也没有什么人招呼自己,虽然没有让自己干苦力,但是没事做的日子更加无聊。 不过暮雪林好像想到这一点,托人偷偷给她送了个小包裹。 她拆开来看,《凝气之始》。 “主子还让我带一句话。” 卓把东西收起来,四处望望并没有看见人影,这声音也十分平滑,好像特意处理过一般。 “姑娘请先自己研习,以冥想的方式进行摸索,切不可操之过急。” 说罢风起,虽然都是不可见的状态,但是卓仿佛感觉得到一个灰色的影子的消失。 郡主这几天不知在干什么,总是不在她的房里。可能去了她所说的半月营。自己还没有得到她的信任,现在的这种情况倒还可以理解。 于是她便利用这忙里偷闲的时间好好研究这《凝气之始》。 初起,这册子开头就是讲了如何冥想。不过让卓意外的是这册子并不是“扑面而来的古旧气息”,仿佛像新写的一样。 但是她隐约能够猜出这是谁写的。这是她熟悉的汉字,繁体,可能有些许不同,但是他一笔一划的正楷,平白的叙说让卓理解起来方便许多。 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籍总是“二舅生二姨”、“桥来桥上走”地让人无法理解。但是他的册子只为那个人所写。 “只需清空你的大脑,每日坚持一段时日,逐渐加长时间……” 怪不得过了三日才把册子给自己,原来是现写啊。 不过这一丝淡淡的感动之情,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太……难练了! 怪不得他要这样重新抄一遍! 他解释了我都不懂!他不解释…… 卓一寒。 “处于大脑清空的状态后,能够保持心中没有任何杂念持续一个时辰以上。同时背诵‘浮火字诀’。心中无念,但念却从心中起。那是无法剔除也无法左右的思绪……” 这真是及其费力而且矛盾的状态。 特别是这“无法翻译”的浮火字诀。 “愿起火无度,法关谁拜汤。” 卓估计这是另外一种语言。 一日下午,郡主突然把卓叫出去。 “这几****都干了些什么?” “回郡主,这几日属下无事,只好发呆。” “发呆?你还真是诚实。” 卓看她也不穿宽松的一度掩人耳目了。一身骑装,勾勒出骄人的身姿。腰中猛地收束,该有的什么都有。有草原女子的火辣之意,又不少秀美灵动之气。皮肤倒是黑了一些,但尤增魅力。除了她的高鼻梁,卓一直认为她面孔有些齐国人的意味。 混血?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候。 “属下不敢撒谎。” “不用对我称属下。你我也不是那种关系。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有可以提拔之处罢了。你跟我来。” “是。” 从那天进来开始,卓不敢随意走动,以免惹上不该惹的麻烦。今天跟在她身后,才仔细看这个地方。明显的等级分化,有高殿,也有好几处卓住的那种小屋。 并没有太多仆人四处走动的样子。偶尔看见有人也是高大威猛的护卫的样子。 突然看见一金匾,上书“赤方”,一惊,难道赤方大将军也在这一处吗? 不过殿门紧闭,看来这地方也不是赤方大将军常来的。那这赤方大将军和螭龙坊到底是什么关系?莫梁将军在磨结城附近有莫一营,但是这莫一营明显地位非常低,对招兵的要求也不高,不然也不会让卓轻易地混了进来。听那时强巴和扎多吉的说法好像莫梁将军很不受螭龙坊的待见。 这样想着,很快便绕过来了这个殿堂。郡主在前走着,不时回头淡淡地看她一眼,但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终于停下脚步,卓抬头见“慧宣殿”。 郡主掏出个牌子递给门口的小厮,那人打开门。她示意卓跟着进去,而且顺便把那个牌子给了卓。 “你可曾研究过兵法?” “没有。” “你当初那招叫‘围魏救赵’,读一些简单的兵法吧。” 卓道谢答应了下来。走了进去。 这个殿十分之大,而且让她不解地是后面有黑色幕布的阻隔,不知用来干什么的。 无聊得都要发霉了,有书看当然好。虽然卓以前并不是多么喜欢看书的人,但是在这里算是唯一的消遣方式。 郡主想想,应该不用提醒她黑幕后面的东西不可以碰。一来一般的人根本无法看后面的东西,二来如果她真是那样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不要也罢。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了。 没有和卓道别,郡主浅笑一下,转身出去。 走了几步,仿佛累着一般扶住一棵杉树。手一挥。 一男子突然自树顶出现,枝叶一颤,又恢复寂静。 “去盯着。”郡主说道。 第32章 慧宣殿 郡主想了想,又继续问道,“她身边没有其他人?没有和谁联系?” “没有。” 这回答的声音十分雄厚,但是音量却不大,像一个低低沉沉的闷雷。 “她真不会武?” “不会。”这一次的回答却稍有延迟。 郡主十分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怎么?” “没有。” 郡主微蹙眉,但是这个人的话她是信的,于是没有过多地问,转身离开。 在另一边的屋顶上,却浮着两个灰色的影子,跟屋瓦浑然一体,苔藓般让人无法注意。 他们凑在一起,互相传音打发沉闷。 “是虎伺。” “恩。他的功力当然不会发现我们。” “不过看他刚刚的意思好像有所察觉。” “那是你在卓姑练功的时候施的障眼法太拙劣。” “哼,发现又如何,这种功力,那是那些蛮子可以看懂的。” “不过主子说的对,这雕女确实心机重。” “嘿,那也得看跟谁比,跟主子比起来,这些盯梢的小动作算啥。” 冷落几天,看人的性格,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诡异的人出现,又从生活习惯做些猜想…… 这些在他们眼里都是小把戏。 不过也很佩服卓,主子派他们过来帮卓取得郡主的信任。主要是在细节上处理,而且叮嘱卓沉住气,不要露了马脚。结果卓根本不用他们操那个心。只不过他们有一点不明白,每次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卓都会拿出个什么东西摆在阳光下,有时还对那个东西念念有词。 要是往常,他们一定会拿来好好研究一番,暮雪林也是赞成的。但这次暮雪林却嘱咐说不准动那个女人的东西。 也不用做调查。 “唔,不过狐狸也终于有了特例啊。” “哎,二羽,我总觉得,主子是在怕什么……” 二羽刚想回些什么,又道,“恩那女人走了,绕开虎伺,你进去吧。” 那人应下,灰色的影突然被风刮走,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仿佛一切都是幻觉,那只不过是片云彩的偶然逗留。 卓进了慧宣殿,一排排书架看过去真有些眼花。 的确多为兵法,估计和《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并没有太大差别。主要这里还有很多名家的解说,每一条下面都有详细的解释。而且每本书的解读还不一样。还有许多案例分析,各种战争或小型或大型,或丛林或荒原都有记载。 卓翻看了几本,确定这不是夏国记载的,很有可能是拿来中原的兵书进行的翻译。 看这本,先是讲了一近海的小规模战争,讲了两方伤亡和采取的战略措施,战争结束后也没有渲染获胜那方的勇猛,而是说两方都不如哪支军队,缺点都很多。如果是谁谁来率兵的话,不会有这么大损失之类的。 但总体上来讲都是学习的态度,这已经很值得敬佩。 让卓好奇地是,想不到夏国这些人侵略齐国,还有空闲来管书?不知是谁领导来做这件事的,有这么大胸怀向敌人学习的人并不多。而且卓觉得这和夏国的汉化政策也息息相关。看来这领导者不单单学习汉人的衣食住行,连汉人的文化也在悉心学习。 还有一些史书。卓看见这些几几年,某某人多么牛掰,做了什么事就发晕。 历史嘛,就是history,his/story。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歌功颂德除了朝代没有作假,其他的都可以加上个问号。 当然卓的想法有些偏激,不过从她辍学来看,就知道她对文科历史那一类多么深恶痛绝。或许这只是她为自己找的犯懒的借口。 一样,这里也有齐国的历史,和兵法相同,末了都会讲讲齐国多么差劲,我们一定要取代它…… 卓一有时间就在背夏国的文字。 那两人看见的“念念有词”估计是这么回事。 自己的理解,然后借着手机的翻译,已经大概可以看懂了。 她突然想起郡主说什么“围魏救赵”,但是这里并没有发现确切的战国时期的历史,但是三十六计中又有记载,真是奇怪的很。倒像是凭空冒出来,不会这书是哪个穿越客默写出来的吧?那才好玩。 其他的不多说,还有些围棋棋谱啦,修身武术啦,气功武器之类的。 “噗”。 隐约听得什么声响,卓豁然转身。 这声音轻轻仿佛双膝触碰香蒲发出的尘埃发散的声响。但是卓就是捕捉到了。不过她转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殿内还是空无一人,地板上依旧泛着白光,像是不曾被叨扰。 卓眯起了眼睛,应该不会有人说要来袭击自己,但是她确实听到了那样的声响。没有听错。 不对啊,自己什么时候对声音这么敏感了?难道是暮雪林那本东西弄的? 今天她正在练清空大脑后去听声音。 用暮雪林玄乎的话来讲就是不去听,让声音自己进入。唉,那些乱七八糟的。 从冥想状态出来后,没太大的感觉,但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同。 她闭上眼,想听蝉鸣,便可以只听蝉鸣,其他声音一概不觉。而且在房内就可以听见屋外几百米的树上的鸣叫。大概还能分辨出有几只。 想听人声,就放空内心,焦灼的蝉鸣一下蒸发仿佛到了未知的空间。然后便听得“嗒嗒”的声响,像是布鞋在青石板上留下的回响。心神略收,被“咚”!“咚”!“咚”!的声音吓了一跳。 原来是自己的心跳。 又闻“沙沙”“呼呼”的声音,这次有了准备,是自己的呼吸。 卓勾了勾嘴角,有点意思。 然后把注意力放在殿内,自己之外。 忽听得一声轻笑! 卓不敢大意,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过了两个书架,隐隐在靠墙那边,发现个人影,气一提,一个擒拿手,就将那人束住! “你是谁?” 卓自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觉得自己有些造作。更主要的是心中并无警戒。手下用力,将那人带到光明之处。 这才细看他的脸。 居然是十分清秀的面容,是个没有比自己高太多的男子。他剑眉微挑,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这张易容过后的普通面孔,复而又望向那对不搭调的灼灼炯目。 又是一笑。 卓只觉脑中一昏,看到这人的眼睛时,他的五官突然旋转了起来! 第33章 一片羽毛 这一晕,便觉得手中抓住的东西似风一样溜走,回过神来便已空空如也。 而且卓惊觉自己无法记得那人的面孔!天旋地转,他的五官在自己的脑中扭曲,竟然无法再拼凑成型! 卓稳住身形,又向他看去,明明是见着这一张脸,但是不等卓辨认或者记忆,她的眼便被一双浩目吸引,而那人的脸又旋转起来! “卓姑娘,别看了。” 卓这下辨认出这平滑无一物的声音,如一条绸带留不下任何东西,从记忆里溜走。 原来是那个给自己送东西的人。 她叹了口气,想必这又是什么秘法吧,还真是一点易容都不需要了,反正别人记不住你的脸。 当然这样也有坏处,记不住你的长相那么更加确定你这人有问题。看来这法术对暗卫来讲比较有用。 卓暗想了一瞬,也不去看这人的脸了,盯着地板等这人开口。不可能他费尽心思进来什么事都不做吧。不过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一羽没有那么顾及,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施了幻术,她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过来。而且刚刚居然听到自己的声音?真是丢脸…… “这些你能看的书没意思。” “恩?” 想了想确实如此,“恩。” 那人低笑一声。 卓又问:“怎么称呼你?” “叫我一羽吧,羽毛的羽。” “好。” 一羽又说,“不过……你问这个也没用嘛,等你见到那几个家伙又认不出来了。” 卓不以为然:“你们不用那秘法不就好了?” 谁知那人唰地转身,卓差点又看进他的眼,忙低头,听得他用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不知主子为何信任你,但是我们只做他吩咐的事情,我们没有义务去相信你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卓听着那仿佛读书机放出来的声音,却感觉到后脊有些发凉,她相信这人如果发现她对他们有害,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他对自己的帮忙不过是忠于暮雪林的嘱托。 没等卓回答些什么,他又转身独留给卓一个背影。 卓低嘲,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发毒誓说自己一定不背叛?一定不做绊脚石? 暮雪林,那只狐狸不知有多少秘密。希望彼此是互利的关系。她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要有一席之地,就必然要依附于一方势力。 那些复国抱负,她不想参与。这些如今让人深恶痛绝的夏国人打齐国人,齐国人杀夏国人的事情,几百年后只不过是笑谈。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不过…… “卓姑娘?” “恩?”卓回过神来。 “这里是赤方大将的专用书阁。” 卓这才发现他们到了黑色幕布覆盖的地方。 “这里是他的功力遮蔽之处,你试试。” 一羽示意卓上前,她伸手向幕布内探去。 果其不然,仿佛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根本无法触碰到那黑布。 “这后面是七巧阵,我们三年前都看过了,唔,有点意思,可以一读。开启这需要嫡系子女的血液。” 三年前?卓不由地佩服暮雪林和他的这帮属下。 一羽从身上的灰袍掏出个小瓶瓶,向空中一抛。但是这玉瓶没有向下落,反而忽上忽下地在空中舞动。一羽让卓从空中取下瓶子。 当卓碰到那瓶子时,那瓶子突然又恢复重量,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这人还真是小心,连递个东西都不碰到她的手,搞得这么麻烦。 卓拔去瓶塞,神色微凝,里面是粘稠的深红色东西,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 只不过她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拿到的…… “赤方将军有个未出嫁的女儿。”然后就住了嘴。 卓心中一寒,差点没把东西掉下去。这难道是女子的……不会吧…… 喵了个咪,没事没事,什么血不是血。不过想不到暮雪林也会…… “咳。”一羽也清了清嗓子,“这里面的血可以供姑娘用三天,里面有三本书,姑娘能背下来吗?” 卓想都没想大声回答:“不能!” “那姑娘就不要学了。” 卓不由有些气结。如果是暮雪林那家伙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奈何这人已经给了她下马威,那还后着脸皮说“我做不到”吗? 当然卓就是奇葩。 “我做不到。” 结果一羽没回答,她只觉眼前什么东西忽地飘过,风迷住了她的眼睛,只不过一瞬,再回过神来,这一羽居然不在了!卓又四处望了望,还是没有看见他的影子,这次连“噗”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是卓很肯定在卓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一定是投来了鄙视地眼神! 丫的,是,你全家都牛掰,一天背一本书,还绝不出错的。 哼,不过卓也有应对方法。 哦哈哈哈。 咱可是有宇宙无敌超级强的手机,一扫描一存档,嘿!学生作弊必备之法宝是也! 不过这,这那什么血只能用三次的话,还是省着用吧。不能太依赖手机了,万一哪天它死翘翘了,自己怎么办?老妈都说了这是试用装。所以她才努力地在学夏国话。 想到母亲有些微怔,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一个多月了啊,不知家里情况如何。不过用不着自己担心那个天天蹲实验室的人。更不用担心那个守财奴。唉,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卓走出了慧宣殿,看见门口那个小厮还在半睡半醒地守着,她倒不担心这个人会听见她和一羽的对话。人家一羽多厉害啊,脸都不让你看见,还会让你听见他说什么话吗? 问那个人:“我可不可以借本书出去?” 那小厮做为难状,“这……” 从转角处传来声音。“拿去吧。” 卓抬头,“组长。” 郡主像是刚走近这里,额头有些薄汗。 她点点头,“拿出去行,但是你要是敢弄丢,就不要想着在一区混个一官半职了。” 卓又走进去,选了本最顺眼的(其实就是字比较少的)出来,反正无聊学一点也好。 郡主见她出来,突然开口: “我给你兼旬时间,到月底。我来对你进行考核。这次可不是那天扮家家酒的样子了。你准备着吧。” 第34章 有些忙 还能怎样?说“不要嘛伦家不想考试”? 这女人强势逼人,不容得你有半点异议。也不知怎么看上暮雪林那个人的。 卓回到房中,吃了一顿不算丰盛也不算寒酸的晚饭。 点了灯,在灯下看着那本借回来的书。 纸上谈兵是贬义,但是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不过让卓意外的是自己居然能够对这些讳莫如深的东西产生兴趣,还真的看进去了。 先行斥候,辎重武器,闭上眼,她仿佛可以真的看见一支栩栩如生的军队,顺着白纸黑字的只言片语,举刀杀伐。在敌人和自己的血液当中呼喊,在武动的刀枪面前拼死。 战鼓雷雷,狂风中屹立的高大军旗,热血开始沸腾,胸中汹涌澎湃地溢出呐喊,“杀杀”的鼓气声音就在耳边。 卓稍微回神,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如同那天和郡主沙演,也是完全靠着本能……或者说冥冥中的感觉更准确,去布防袭击。她苦笑,我何尝是个杀生予夺的人,又何尝是个喜杀戮之人。或许这其中只是自有一番艺术吧。 干脆不再想这些,学什么不是学,能学就学吧。 “吱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卓眯起了眼睛,“是你?” 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和卓摔跤的人。 说实话那天应该是卓输了才对,因为那是如果这个人真的膝顶的话,卓肯定会受伤。况且不用暮雪林的提醒,卓也知道他没有尽全力,应该说只用了很少的精力来对付自己。 “请问有什么事?” 那人啐了一口痰,扶着门框,“鸡比,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郡主要我来教你的?” “教我什么?”卓听明白这“鸡比”的意思,就是豆芽菜。 “武啊。出来,老子没那么多时间。先来打一架。” 卓有些微怔,说实话她并不是很理解这个郡主的意思。又让自己看书,又让这人来教自己武功,难道真对自己有了惜才之心? 还有这人一副痞子的样子,哪像服侍郡主的人。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 呼呼过了几招,卓的不成形的动作几下就被那个人给卸了。他大笑着摇头,又把卓贬低了一顿。 “先跟我做套操。” 这便类似军体拳之类的东西。初学好像不难,但是这个人对每个要求严格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 “手抬高一点!马步扎下去!头再高一厘米!我说拇指在食指的第二关节!” 两个灰色的影子又在墙根边滚动着。 “虎家拳你不早就偷学了吗。又练个什么劲。” 另外那个影子浮动着,旋转着,此时顿了一顿。 “你注意看虎伺的动作,和他本身的那套有些不同。” 一羽看了看,传音道:“是有些改动,好像刚好适合没有真气的人。” 二羽继续动着,“半月营那边不是很麻烦吗,那个女人有些心急吧。” 一个时辰之后。 卓躺在床上,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扎马步简单是吧?如果一定要达到某个特定的角度,然后保持这姿势一个时辰不许动呢?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做其他的动作。这样下来就算是再简单的挥挥手抬抬胳膊也变得不简单了。 过了会儿还是爬起来,这里没有人服侍,想洗澡还要自己打水。而且又麻烦,给人发现是女儿身那可不好办。不过暮雪林倒还想得周到,给她特殊时期用的东西都准备了一堆。 卓从拿出一个瓶子。不要误会不是那个“红彤彤”的瓶子。这是用来保养脸的。恩,就是用来包养人皮面具。 卓以前看武侠小说那都是随便出手就是一张脸,但是暮雪林告诉她其实人皮面具非常难做,而且保质期也很短。不过,这里肯定有一个颇自豪的转折,他研究出一种药水,可以最大程度延长这种面具的寿命。 后来卓才知道这狐狸在江湖上也挺有名气,人称“人面神手匠”(江湖人士就会取这种名字大家担待)。以其制作的面具的质量、数量而著称。一张面皮可以卖到十两银子至一百两银子不等。而这种特质药水的价格更是高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过要是卓现在知道了,估计她就舍不得用咯。 洗完澡穿戴衣服的时候,卓还是把保命的手机贴身放好,她好几天都没有穿暮雪林给的铠甲,不然和别人打斗起来,乒乒乓乓的作何解释? 想想把森吉那呆子给的“寒酸”的布片也放好了。现在这布片当然是洗干净叠整齐,但是卓研究半天也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大致发现这布片是不湿水也遇火不燃的。 已近亥时,卓盘了个腿,开始冥想。 这册子是从六根开始逐步训练,今天在慧宣殿卓觉得听力的确小有所成,这增加了她练功的信心。 门被突然推开,卓慌忙躺下,抓起被子,还好自己何时都穿戴整齐。 “郡主!” 卓非常意外在这个时候看见她过来,虽说草原没有那么浓的男女之防的观念,但是这么晚一个未出嫁的女人到年轻男子的房中总是不合规矩的。 没等卓询问,郡主就开口不容置疑地说:“你是四区组长暮雪林带来的人?” 这分明不是问句。 “是。” “你也该去他那里报到一下了。明天你随我……哦不,现在你归我管,你去见他,我跟你一块。” 说完也不管卓的回答,又转身出去了。 卓觉得这女人十分莫名其妙,真是要“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唉,不就是想见情郎嘛,非拉我做挡箭牌干什么。原来说我要虚心跟暮雪林学习,是这么个理由,便宜她啊。不过卓见她刚刚神情有些怪异,回想起来好像眼泡子有点肿?不会哭过了吧? 不过这郡主也神奇,也没有说非得追随到四区,而是先在一区打个家底? 看来明天不能去慧宣殿了。 第二天。 卓骑着一匹黑马跟在郡主的马车后面。 骑着这慢吞吞,傻乎乎的马,卓真怀念那匹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黑子。 当然除了大黑子,还有小黑子。 前一晚。 莫一营。 有人在营帐前叫掌印。 “十匹跃距马到了!” 第35章 你猜我猜大家猜 那人推开泻火的女人,走了出去,一看十匹漂亮的跃距马顿时笑得眯起了眼。 “不错,不错。”六匹换十匹,这真是非常值得事情。 都知道四区暮雪林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扑在制武器上面。说某人专门调查过他,确定他不会武,也没有那个功底去练武。听说是经脉有问题。可惜之余大部分人觉得庆幸。那他永远是个制弓的孬货。听说当年他当组长之前还把他丢在山里一个月,后来断了他一条腿,才让他当的组长。虽说腿长好了,但是更不能学武了。 这次才过了没几天想不到他真发动十区找了十匹马,啧啧。 掌印眼中透着精光,看来这螭龙坊太不简单啊,他们这些在莫梁后面的跟屁虫要上位,是不是得先打倒螭龙坊呢? 送马那个他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十区的人,带着十区特有的贱人腰牌,对他说:“大人,四区组长说这次没有上报。他只跟极少数的人讲了。您别在别人面前提。我们也当做没做过,您看如何?” 掌印一想,的确,要走正规渠道又得花不少银子吧。杀了那个中原人也变不出六匹马,本来只能认倒霉,哪想遇到这么个傻子为了个药方真来赔。 “嘿嘿,好说好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然后他摩挲着自己的胡渣看那几匹烈马被带到马场。绝对不会有错。看那不愿被人牵着,长脖子短腿的,的确是跃距马。莫梁将军以前的“爱犬”被昔日的仆人带了过来,跟在马后面,那些马也一副不敢招惹的样子。 没错。 冷风一吹。他觉得自己衣服穿少了。于是走进了营帐,继续和温柔乡温存。 那个自称十区的人把马送到指定位置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对小黑子做了些什么。不过没等小黑子发火,他便远离了。他又在草地上撒了些什么。夜色正浓,没有人注意他的这些小动作。 不一会儿,他真的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军营里。 没有人可以发现,这些新来的马儿毫无顾虑地走过那道无形的线。又在另外一条线那处停住。 是小黑子的尿液。另一条,是那个人撒的东西。 那遇风即散的,透明无味的东西散在了青草芥末当中,被那若有若无的露水一润,更加不知踪影。但是世间总有人知道这些芥子的存在的。纵然他们消逝,他们依然存在。 不在风中,不在雨里,在彷徨的空隙间——永存。 今日之后,掌印的以直系下属遇到螭龙坊十区的人。略微一提那十匹马,结果那人一副茫然不知地样子。他回去禀告掌印,只道是十区真不愿给外人知道。 十区却有所留意,派人去打听。见那十匹****硕雄壮,定是异类,又知十区并无出外觅马。于是认为是莫一营从尚牧监处分得多余的马。不愿人知道,于是跟十区扯上关系。 又从四区暮雪林处得知的确是莫一营和尚牧监私下达成协议,暮雪林建议也无须打草惊蛇,看看尚牧监有何动静再说。 自螭龙坊成立开始,尚牧监虽说依然是掌牧群马。但是螭龙坊以利相邀,以权相逼,从尚牧监挖来“三行伯乐”。螭龙坊又明目张胆地成立十区驭马组,面向全国贩马驯马。尚牧监本是为皇家效力,倒也无妨,谁知,螭龙坊心更大,逐步加大对军队的渗透力量。后来以赤方大将军麾下的军队为首,更是非螭龙坊的马匹不用。 不过毕竟有公家拨款,尚牧监也没有就此了无生机,但明里暗里和十区是不尽的争锋相斗。今年好不容易发现新的马种更是斥巨资去寻马,奈何这种马无法驯服,于是放在与尚牧监关系尚可的莫梁将军军营。这样一来元气大伤,不得不与螭龙坊交涉谈判,他们许诺跃距马这一块他们不染指。 这么快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对莫一营的普通马匹上做手脚,想以此来警告,或说表明尚牧监仍有实力。尚牧监迂腐的官员哪知世人选择螭龙坊的真正原因?莫一营明显不得要理,又渐生猜忌。 三方势力关系更恶。后来史学家以此为东莱之乱的开头,史称“回马之始”。 “噶噶——” 卓骑在马背上,见一全身咖啡奶色的花雕自空中掠过。两翼又宽又长,翼下具白色横纹,尾黑,翼上具两道皮黄色横纹。楔形的尾一扫,就落在那人马车上。不用说就知道是谁的。 看来这雕云公主名副其实啊。不过她的那个绰号“雕女”谐音“刁女”,也是有一番来头。 终到了城东。 四区的感觉和一区的庄严肃穆完全不一样。 这地方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扎扎布的地方。 那个叮叮咚咚冒浓烟的地方的确就是四区。对环境不好就不好吧,能对古人的环境意识有多高要求? 小门一开,家居院一般的感受,小树苗三棵,红花四五点,爬山虎七八丛(抠鼻,这作者忒偷懒,这借鉴太明显。我: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见怪不怪了呵!)。 然后便见着阳光下一深影,默默肃立,像浮动的融在灿烂中的分子。飘飞无垠,旋旋落下,在这人烟团团处汇成这似无却有的人影。 他五官在影中看不真切,却让人有种忽见绝美之色的错觉。 暮雪林往前踏一步,又才现出那普通的眼、普通的眉、普通的鼻。 郡主此时隐瞒身份,定不宜行礼,暮雪林只是上前低声问候。 他浅笑着斜着眼看那个面容粗鄙的少年。不过几天未见,她好像又有所不同。淡淡的气场凝聚,暮雪林用功法感知,三旋一退。 他回过神来,邀请这一行人往内走,到他的工作坊。 卓身边有些淡淡的肉眼无法看见的雾,这只有同样修行这门功法的暮雪林才能探出。他眼底微有些喜色,看来这一法的确适合她练,这进步也算神速。不过也有些许遗憾,怎么看她扮男人越扮越像了?这可不好,看她叉腿走路的样子,又要花多少时间教回去? 只不过这淡雾什么都不算,连真正的门口都还没到,最凶险的时刻也是入关这一点。 他细细想着法子,也不干扰他“亲切”地和郡主谈话,反正回答这女人的话不需要用脑子。 但是卓见二人确实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暮雪林更是点头抱拳,“郡主英明”“的确如此”“多谢郡主”。 说得她是银铃般笑声不断,连肩头的花雕都从他掌心啄食。 “砰”! 突然一声巨响,一不明飞行物(ufo)夺空而出,呼呼袭来。 众人大叫:“副组长小心!” 第36章 大凶之法(一) 只见那东西向这一行人非来,冲着谁不好,非得冲着捂着嘴的郡主! “衷心”的仆人一号跑着结果“扭到”了脚。 “衷心”仆人二号大叫着“小心”“小心”,但是没挪窝。 但一大块黑影拨开众人,向郡主略去,把暮雪林也推开。都知道这人不会武,指望他是不行了。 谁知这不明飞行物ufo飞到眼前也不知是什么,熠熠生辉仿佛神物,虎伺被晃得眼一花,一愣神,这东西就砸重了郡主的脑袋! 郡主也是自幼习武之人,但是从天而降的亮晶晶的圆盘真让她一时想不到对策,谁知就这么倒霉,明明让了好几步,这玩意儿还长眼睛一样跟着她。 虎伺眼一黑,居然砸重了郡主金躯,完了完了。 这时他哪里有什么防备之心?于是ufo转了个圈又“亲吻”了他的脑袋。 卓可不信只是“巧合事件”! 看!那狐狸被大块男推开之后,十分没形象地做了个屁股蹲,让她忍不住翻白眼。 不过那几个小跟班是吓得腿抖,都是一副想逃不敢逃的样子。他们不一定知道这就是郡主(不然那是也不会自己绊自己,豁出这条命也要把雕云救下),但是那也不是他们的顶头之人。 狐狸发话:“今天是螭龙坊的过失,觉不会迁怒于你们,我们自会为一区副组长治疗,你们先走吧。” 众人长吁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于是脚底抹油,向门外飞飞哒哒地跑。(飞飞哒哒是家乡方言,捋须) 暮雪林还那样坐着,好像真不愿起来的样子。 卓自行走上前,没有管他,去研究那个盘盘。 咦?她拿在手里,居然这么轻,根本不是金属质地,而且后面还连着一条线! 怪不得它还能趁胜追击,迂回前进呢。 扯! 扯不动! 她眯着眼向线的那一端看去。 暮雪林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今天开会,所以昨天他特地书信一封送到雕云手中,让她觉得他表面看救下的少年实则想借机看她的错觉,邀她前来。而自己今天请了病假,也不会有人管。现在这一片也不会有其他人来。 门口当差的当然是他额人。 “徒弟,你就不过来拉师父我?” 卓还在看这东西,操作原理很简单,应该还有一个发射器提供初速度,然后借由绳子来控制。那他们伤得英爱不重,只不过刚好碰到穴位而已,看来这个控制这东西的人的确炉火纯青。 暮雪林也没真等卓来拉她,自然一拂便离地而起。 卓又见两个灰影飘来,不知怎么把那两个原道在地的人给拖走了。她有种错觉:不得了啦!xxx和xxx被龙卷风刮走了! 暮雪林拉住她,拦住她去一探究竟的势头。 “走。” 他这个走说得及其认真,没有半分玩笑之意,也不同之前的模糊之感。卓只跟着他快步行着。 一路观察来,只见这四区里很有一番工厂雏形的样子。当中又分几块,有专门的加工区。而暮雪林此时的步伐是逐渐远离那喧嚣。 他向右转去,在丛树掩映下一小楼出现在卓面前。这楼高两层,面积并不大,也不是婉约之风,虽小但是却有粗犷大气之意。细细看去,应是那歇顶飞扬,粗粝的房瓦给予了它霸气的感觉。 唉,组长就是组长。 从卓开始想进螭龙坊的第一天开始便知道这处的傲气,对螭龙坊的运作流程保密到怎样的程度。现在就算混了进来对螭龙坊还是隔雾看花。只知每一区的运作其实都不一样,分工不同,地位不同,地点也不一样。 其实这个手机翻译的“组长”,卓有些不敢认同,觉得从他人对“组长”的反应来看,虽然没有功名,但是也应该叫一个牛逼一点的名字。 在一区,卓看到的是一条线的等级,从将军到军师到学员。但是在四区,这个假工厂当中,负责构思设想搞创新的暮雪林格外吃香。更是被那些人称作是“大师兄”,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老人的关门弟子?也不知这老人是不是早已归西。 这小楼怎么的不算别墅也算复式居吧。 里面东西却出奇地少,只有些简单的用具。就好像这复式居还没有装修一样。算然简单但是采光非常好,十分通透,窗户很大,白窗纸蒙着。 第一层也没有什么桌椅板凳啥的,卓正在想该怎么坐。暮雪林手心向上,四指冲着地面一画。 卓按照他的意思盘腿坐下。本以为这地面会微有凉意,坐上去才发现竟然有丝丝热气透了上来。 “卓,你知道你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吗?” “恩?” “太老。” “噗!” 她还以为这狐狸说笑,结果他真一副可惜的样子。他六岁开始学这门功法,幼童三眼轮开放的数据大,对万物灵气的感知更加容易些。但是卓现在已经十七岁,骨络几乎发育齐整,就算再有天赋修炼起来也十分不容易。 想当年这功法的始祖也是女性,这功法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她也是从十四岁便开了悟。不由真有些为卓担心。 “没事,没事,万一学不成你那么厉害,学个一两招的充充门面也可以了。” 暮雪林恨铁不成地白了她一眼,她以为这是什么?变戏法?学个一两招能糊弄人就可以了?苍天大地,容神在上,我到底是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徒弟。 不过暮雪林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从头到尾好像卓那家伙就没说要求着让他收徒,好像是某人自己起了惜才之心。 “你要说勤定能补拙!徒儿一定好好练功之类的!” 卓再不屑的笑:“早起的虫子被鸟吃!我看你的东西有点意思所以想学,要是没太大意思,那就算了嘛。不能轻功水上漂,我学个胸口碎大石也够了。” “别!” 凤錾一脉到了他这里,居然要去求别人学!师父求徒弟! 他掬了一把辛酸泪。干脆不理卓,自顾自地说道: “这浮火凝气讲究的是开合之法,在六根方面,是把灵气汇聚到这一处专心感知。武术方面,对习这门功法的人要求身体轻盈,骨络坚硬,经脉有收缩爆发力……” 本来这些听着没有什么,卓却发现周围景色骤然消失! 第37章 大凶之法(二) 这种感觉很是诡异,仿佛临近一个虚空,不能说黑,不能说白,不能说无,更无法说有。 而暮雪林的那些字句却依然在她耳边回响,腾腾地撞击她的耳膜。并没有很大声的感觉,但是却仿佛一个个向她无法躲避地砸来。 暮雪林有些意外,她居然这么快开启了灵境? 他攒起眉头,这并不是好事,他只能把和这功法相关的内容输入她的灵境,其他的指引啦,注意事项啦都会被排斥在外。师祖云灵境有利于功法的学习,但是也容易在当中迷失自我,或者被他人趁虚而入,受人攻击。于是修改灵境的入口,只能是师徒关系的二人在传授课业的时候才能开启灵境的通口。 自己不过是用灵力把自己说的东西包裹起来,还没有发力助她形成灵境,因为这初始非常凶险,当时自己有灵物相助才勉强过关,连师祖都是在神兽的帮助下才练成此法。 他并没有停下嘴里的念词,但是神情也有些微滞,纵然是他也忍不住开始询问自己多个“怎么办”。 他看看地下摆放的用具,这是为卓特地准备的,听一羽说她已经能够对控制六根有些感觉,怕她走弯路,于是想早点让她过了这关。 这……怎么办? 卓在无尽的空无当中,似坠似浮,似醒似梦。 好像意识被从肉体剥离,然后变成无家可归的虚幻,在未名的地方漂浮。 感觉,好像……死了。 卓觉得荒谬又悲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死了?我怎么知道死了什么感觉? 唔,当时火车出事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也没有像其他穿越客一样遇到牛头马面,也没和阴曹地府的小鬼达成什么协议,也没有耳边呼呼刮风,岁月奔腾而过的感觉。 就算那也算死的感觉,和这也不一样啊。 卓不清楚她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平时的她哪有心思管这些什么“死什么死的感觉”,她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好像陷入沉睡,但是对暮雪林说的东西却十分清晰地在耳边。 她不知道,她的灵识不自觉开始随着那些字句来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句一字,一字一句。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但是这身体怎么跟得上? 暮雪林能停吗? 不能! 停了之后,就如不断往高空上升的人,你看她越来越难受,能把她往地上扔吗? 暮雪林厉声一哼,就在此处! 中於之关! 他头上冷汗直流,完全没有了他平时对卓时的浅笑闲淡气息。 无数个怎么办,终究只换来一句“为什么!?” 脱缰的野马来形容或许不恰当,但是他真的觉得对于卓有种力不从心之感。他觉得自己对她已经足够放手,结果现在还是在一放再放,看她渐行渐远。 隐隐觉得这功法已经不再是自己想要她学的样子了,虽有些担心,但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浮火的师册有云,只要有缘修行之人,鼓励他自行解读这门功法,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境地。劝告老师只能打开一扇门,指出一条路,不得干涉学生后面的选择。 所以灰队其实也是炼的这一门功法,但一羽喜欢使用幻化之术,二羽实练了得,而三师第干脆把灵境物化外放,制作镜关。 他本身认为卓应该走习武强身的路,毕竟她是一个这样喜欢到处乱逛的人,对何事都那么好奇,又那么要强。所以暮雪林认为能够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她现在应该走怎样的一条路呢?为怎样走下去呢? 他这个便宜师父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只好相信。 相信她可以以己之力过这一关。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卓仿佛听到这不会改变的敲打频率,而且对象是她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浮出来,从那个它们躲藏的地方探出了头。就好像一群野孩子终于听到父母离家时门关起来的声音。 这些游离的气息隐隐有些显性,是这几日读暮雪林那本书时,偶有感悟产生的结果。 此时终于明晰了起来,不过卓根本不知道要拿它们怎么办。那道顺着暮雪林的字句对她身体敲打的力量也是来自于它们。这跳脱出来的力道应该没有恶意,或者说卓觉得这可能是习这门武的必经过程? 就这样听着这被自己物化出来的丁咚之声(卓后来意识到这敲打肯定是因为自己的想象而幻化出来的东西),模模糊糊感知着这不真实的存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好像一个时辰,好像一日,又在无尽的空间觉得一月、一年也过去了,让卓苦恼的是,在这个地方,这些计时的度量也变得没有了意义。 突然有一瞬,敲打之意突然停了下来。 卓不知道这是因为暮雪林已经把导语全部颂念完毕,接下来就是看每个人的解读,靠每个人的造化了。 卓觉得自己的肉身变了,倒不是变胖变矮这种变化,而是发生在内的完全不同。好像自己身体的机能运作被颠覆,但是自己并无法弄清楚这不同在哪里。像那道游离在她体内的力量一样,存在却没有被感知。 唰!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卓惊慌的是,那道力量仿佛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像都被这突然的停止弄混了头脑,目标的陡然失去让这东西变得茫然,卓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的思考,感觉到它的苦恼,感觉到它的痛苦! 像是那个因为父母出远门,而欢欣雀跃跑出去疯玩的孩子,突然发现在喧嚣的街市迷失了方向。 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卓的体内! 因害怕而生愤怒,这小孩好像眨眼间长大,在街市随意撒着火,用刀、用锤,狠狠地砸!狠狠地破坏! 没有路,我就杀出一条血路! 于是刚刚被建立的还没有成型的世界又将要被摧毁,在卓苦在有形无形处的时候,这世界唏嘘间已经被毁了大半。 存在还是毁灭,是个问题。 第38章 大凶之法(三) 莎翁的至理名言很明显没有任何用处。 卓能想出来两个解决方案:一,带他回家。二,把他杀了。 第一个方案好像听起来仁慈又圣洁,但是卓面对着这样一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家在哪里。就算这情景发生在她体内,她也没有办法找到这诡异情节的出路。 第二个方案好像很冷血,但是其实又很热血,大部分故事主人公都会这样选择。可能会稍微犹豫一下,但最终会替“黎明百姓”做这个选择“艰难”的选择。 卓,她还想当兵,还要肆无忌惮做她想做的事情,那么必须做出牺牲,或许成为一个习惯杀生予夺的人。 那她会不会? 从她的性子来讲她应该因为毕竟第一次杀人而有所顾虑,犹豫片刻终于痛下决心,事后微做感叹。但人的性格都有两面性,她走极端的话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提刀砍下人头,造出那血红的碗大个疤。又可以走另外一个极端,当了圣母,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把迷路的东西带了回家。 这些做法都有可能是她做的,哪一条都符合她人物性格。 但是哪怕一个人本身也不可能完全了解自己。你以为你不喜欢他,结果第二天对着他流了口水。 卓只知道一个念头:不可以被它毁掉自己的一切! 于是上去,制住了它。 没有同情,没有杀戮。 像降妖一样把它收服了。 当然其中各种反抗,各种纠缠,各种争斗,各种凶险。 但是在这没有时间的地方,那些过程好像反而变得了无重量。 反正结果——伟大的卓必然战胜了同样伟大的它。 最后在那个奇怪的世界,卓只记得自己沾着浑浊的血液,上面还有地方掉落的残叶(菜叶),而那东西消失了,不是真的消失,好像是被打怕了,又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浑身大汗,头发成缕,跟自己想象自己的样子颇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她怔了好半天才惊呼:“暮雪林?” 然后对面的人也突然睁开了眼睛,卓意外地在他的眼中看到浓浓的喜色,不过被喜色压盖住的还有那辨认不出的情绪,好像阳光下金灿灿的海水难掩水下冰冷的黑暗。 然后她反观自己,衣服归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反正来时怎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现在太阳已经西斜,从窗户透来的橘黄色光影告诉了卓这期间过了多少时间。 她长吁一口气,没有那种做了一个梦,然后回到村子认识的人都死了的情形(额,我忘了那个故事叫啥了,我错了……) 恩?她走到暮雪林的身边(本来以为坐了这么久,腿和屁股一定会很麻,谁知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身轻那个如燕呐),这里放的有黑乎乎地什么,看起来像芝麻糊,而且闻起来特别香,而且当中插着的勺子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几大勺下去,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好像味道不像芝麻糊啊,这味道像什么?说不上来?不过饥饿感顿时消失,她干脆继续吃了起来。 暮雪林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卓没有看见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盯着那我碗糊糊,嘴角抽搐了一下。 罢了罢了,反正给它准备的引子,你喝了也应该差不多吧。 “你……你,干嘛?” 卓差点呛到! 暮雪林开始——脱衣服! 虽然是背对着她,但是因为是夏天,草原衣服又简单,他的背脊还是如此突兀地跳入了卓的眼睛。 “我换衣服。时间不多了,我就在此处背对着你,你转过去吧。” “哦。” 也是他好像出了很多汗的样子。 不过…… 嘿嘿,卓喝着黑糊糊,眼睛滴溜溜地转,没有半分背过去的意思。 啧啧,真真是秀色可餐啊。 后背裸露处和手臂形成鲜明对比,一是绸缎般玉似的滑嫩,一是荞麦一样健康的古铜。中间的过渡是一条天功般的线,微微一绕,如分色江水间流动的那条线,随着那人的微微转身,随着光影的变换而浮动着。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肌肉,张弛有度、弹动自如。硬好比磐石,软仿佛青云。他将墨色的头发散下来,卓才知道原来“瀑布般的头发”也可以用来形容男子。 这墨色的瀑布遮住了凹陷的背脊,不过更有“欲说还休”的勾魂之意。 线条明晰的手臂把发一拂,一卷,一束,一个简单的发髻就盘好了。暗红外套也被套上。 卓暗道可惜,换衣服那么快干什么。 这时卓突然听到有沙沙声,这声音非常小,但是却在她耳中十分明显。这仿佛树叶响声般的声音,混在随处可闻的沙沙叶子撞击声中,没有任何不同,但是又凸显了出来。卓凝神一听,这频率,好像三长一短,一短三长。 暮雪林转过来,朝她招手,“快些离开。” 他当然听见了,这是他和灰队的催促暗号。 卓以为他要马上离开这小楼,结果他说着说着却往楼上走。 推开二楼的一扇门,卓吃惊地吸气,原来可怜的郡主大人在这里…… 这真是…… 暮雪林走进去,卓抬脚准备跟着进去,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一回头,差点又着了道,忙低下头。一羽低声说“姑娘跟我去四处转转吧,有东西还要亲手交给姑娘。” 卓撇撇嘴,转身跟了出去。 哼,这是要自己提供方便? 她看着前面那个飘飘忽忽的影子,旁边突然又多了一个飘飘忽忽的影子。身材气质都十分相近,卓吓了一跳还以为那家伙像细胞一样分裂了呢。 “你是?” 右边的影子顿了顿,转过了头。卓低下头,听得他说:“没关系,卓姑娘,你看吧。” 恩,这话说的,多有奉献精神。 不看白不看,一看却白看。 就是很普通嘛,“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叫他一羽,那就叫我二羽吧。” 卓有些汗,这取名也太随便了吧…… 过了一会儿。 “黑子!” 此黑子为大黑子。 第39章 雕女中计 他们一入马场,卓更是一眼就看见了黑子。 但是黑子却不是他应有的样子,都是一些极小的变化却让它完全变成普通马的样子。不过在卓的眼中那一双不羁的眼睛只能是这家伙的。 她开心地走上前摸摸它,它明显对于绑在它身上的缰绳和马鞍十分不适应。卓看了看,其实跃距马和普通马的差别并不大,别的人看了可能只是觉得这马腿比较粗壮,身材比较矮小而已。主要的不同是这马难以掩盖的野性,不知为什么现在看它好像文静了不少。现在给马披上了马褐,更难发现它的不同了。 还好自己骑过来的那匹马也是黑色,虽然毛色有些许不同但是他们应该不会在意。 “姑娘,还有这个。” “觉云箭!”二羽把手一收(本来这两人很难分清,但是两个人气质相差很大,一个可以看看,一个要随时回避),“这个主子特地要我叮嘱姑娘。觉云箭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练的。这弓箭您收好,这是最普通的弓箭,是普通士兵上战场的基础配置。姑娘还是用这个练吧。” “切,管的宽,拿来吧。” “雕女想培养一个能供她用的军师。会让姑娘强身,但是不会让姑娘学武功。估计她的护卫教完姑娘那套拳法就不会再教了,这正好,您学的功法不适合再拜他人为师。等稍有所成后要学一些杂的也可以……” 卓打断他,“不用‘姑娘’、‘您’地叫我了,我名字虽然瞎取的,但是你就这样叫我吧。还有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这人温温柔柔,跟她说件事一定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但是卓只感叹他的啰嗦。 他好像有些意外,继续讲道:“然而其实训练场并不需要多么大,身体更可以由内而外进行。” 这下简略了,但是又听不懂了。 二羽不敢再说别的了,本来他还想论证一下“你不可不知的重视箭术的理由之二三”,还是……下次吧。 正在这时,又有一小厮模样的人一路小跑过来。 原来是叫卓快点准备一下,副组长准备走了。 卓牵着黑子,忙跟着小厮离开。不用去找,那两个影子肯定又挥发了。 远远就看见两个依偎的身影。 一人含情,一人浅笑,温柔的风将两人的衣角吹起,在散着暗红的夕阳的空气中,悄然相撞。饶是暮雪林没有生得一副好皮囊,和小鸟依人般的郡主站在一起,也是一对让人啧舌的眷侣。 郡主看见了她点点头,脸上幸福的红晕还没有消退,没有过多的言语,好像也没有对“砸重头,在众人面前晕倒”这件事情大发雷霆。 卓眯了眯眼,他们周围也还是那一辆马车,一个掌鞭,几个随从,都没有被责罚的样子。在居上位这当中,卓觉得她还真的算是十分通情达理。或者是暮狐狸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不对,看这样子,应该是使了美人计…… 那只雕乖巧地站在马车上,恩?不知两片傻羽毛对雕先生做了什么? 郡主应下了暮雪林的要求,以后让卓巴五天来一次四区。因为眼前人暗示了,希望她也能一起跟过来。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意思呢…… 不过她又觉得十分抱歉,半月营那帮贱人太难缠。而趁机私会虽然未尝不可,但是并非长久之计,这不是她雕云的做派。这个卓巴还真的可以,又干净又聪明,本来自己只想养一个闲人,听了虎伺的说辞后,觉得卓巴或许真的可以一用。而且她还打着这样的算盘,这个从强盗手里逃脱的少年经自己的一手提拔,更能确保衷心度,比去结芒书院招人更好。 不过他未经雕琢未谙世事,自己又忙…… 想了想,她不情愿地说:“暮雪林,不如你帮我带几天他吧,也不要让他占据你太多时间了,隔两三日就让他过来吧,你指点他几点就好。你知道主要再过两个月就是齐阅了……” 暮雪林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锁了锁眉,好像觉得卓巴是个大包裹。 这让雕云心中的暗生的阴霾小时了不少。 半晌才说:“为了你,当然没有问题。” 此回合,以退为进,暮雪林胜。 雕云想到半个时辰前,自他床上醒来,那些解释,那些道歉,那些自责都不是她在意的,可能那一碗清粥的关心就让她了无恼意。更让她心中升起甜蜜的是,他居然让属下把自己带到他的住处。并且带她稍作参观,虽然不过是些兵器藏书,但终于能够轻触到属于他的世界,她心中怎能不欢喜? 况且那飞蒲也是正在改良中,出些问题也正常的嘛。 要是卓知道了她的心理过程,一定感叹,爱情的确会让女人的智商变低…… 今天这么折腾一番后回到一区,想不到晚上虎伺还是来了。 卓又被折磨了一餐,不过好像郡主大人交代了什么,虎伺今晚的目标只是把东西教完,没有抓着她不停虐待。卓本来以为今天自己是神奇地开了悟,一定身上会发生更加神奇的事情,但是在学那套“史上最严格的军体拳”的时候,卓发现自己还是和以往没什么差别。 累还是累,痛还是痛。 难道这东西学了就是治疗失聪的? 真是噫嘘唏,呜呼哀哉。 不过虎伺也一副庆幸的样子,告诉她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进了房门,卓看见再次现身的二羽,二羽又温和地开始讲解虎伺这套拳法的不同,又说了什么优势。听得卓昏昏欲睡,终于讲到重点,他说这套拳法适合没有真气的人用,现在卓体内的炅气已经开始觉醒,还是学这拳法的本来套路更加适合。 说道这里卓突然惊问:“什么气?囧?” 二羽好心解释:“炅,光明。” “咳,为什么叫炅气呢,是这样的……” 卓不得不让他快点把拳法交给他,不要给他上历史课了。这才进入正题。 没想到几个轻微的改变,这拳法却好像活了起来一般,感觉体内有什么阀门打了开来,一种奇异的感觉流动了起来。卓这时也终于感觉到小说里讲的“经脉”是怎样一种存在。 跟着二羽做了一遍,卓看他行云流水般的身形,跟那大块头虎伺简直练得两个东西一样。 “谢谢。” “学会了吗?” “恩,你这样讲解着觉得明白了很多,大致记得吧。” “好,那……接招吧。” 卓一愣,忽觉眼前劲风袭来,一个直拳时隐时现。 二羽……原来是双重人格……吗? 第40章 不可见之梅花桩 卓完全傻了眼,哪里见过这温吞吞的人露出如此厉色,怔神了一瞬,就是这一瞬,一个玉色的拳头忽地就到了眼前,眼见就要砸到她的鼻梁。 “滴”。 卓仿佛可以听见自己汗珠滚落的声音,那个拳头将将贴着自己的鼻尖,在还差0。0001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离得很近,所以卓甚至觉得鼻头有些发痒,而且可以闻到二羽拳头上若有若无的兰芝般香气。若隐若现,像是远远飘来,不似凡间真品。 卓模模糊糊盯着鼻尖的拳头,眼睛成了斗鸡眼,心里还想着可能这二羽的普通面孔也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这个双重人格的人长什么样呢? 停下来是什么意思? 停下来当然就是不会再往前了的意思。 不过他很明显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砰”! 卓缓了半天才得出一个“居然被打了”这个惨绝人寰的结论。 奶奶个熊,我刚刚是怎么发起花痴来的? 啊呸! 她泪眼朦胧(被打出来的),捂着发酸的鼻子(按理说二羽应该没有尽全力,但是卓已经觉得十分疼痛),看着那个恢复“温润如玉”的二羽,他右手的拳头还没有安全松开,他无辜地看着卓,好像刚刚那个二话不说一个拳头砸过来的人不是他! “中了……姑娘应该用第三招躲过去。” 卓真真晕倒。你没想到会中? “那你怎么又停了一下继续砸?” “恩?想给姑娘一些反应时间嘛。” 第三招? 卓重新站直,好像也是有用的。侧身躲过,左手锁拳,借势一扭。恩恩。 “再来!” “砰”! 一个摆拳击重了卓的右颊。 “可惜了,姑娘应该用第十招。” 卓恨不得冲上去不管任何招数地像泼妇一样暴打他一顿,但是知道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我让你之前那个再试一次,你换花样干什么?没人嫌你老套啊? 她摸着有些肿胀的腮部,细声细语地和他打商量,“二羽同志,我们别打脸好不?” 第二天卓左手撑腰,右手揉着膝盖,望着天花板(没有手可以扶脖子了),勉强起来。 这就是不打脸的下场!腰折了,脖子断了,关节脱节了! 丫的,还不如肿脸呢。 唉,卓苦逼地洗漱完去打饭的地方打了一天的吃食,回到房间嚼着咸了吧唧的萝卜头,想念着无脸男一羽同学,觉得他虽然人有些刻薄,但是想来应该没有二羽那么变态吧? 当然这只是她的希望。 说曹操曹操到,一羽同学又从哪个旮旯冒了出来。 一羽说话又太过简单,卓觉得他如果年老一些,凭他的那些把戏(一羽知道会疯的),可以充个牛逼道士啥的。反正说的话都让人心里发虚,觉得说得对,但是其实根本没懂。 “恩,就是这样。”一羽讲完了“从内二外修身”的“实界法”。 卓下意识“啊?”了一声。 “恩?”一羽偏过头。 “没,没,您辛苦。辛苦,喝水,喝水。”卓慌忙在眩晕刚开始的时候低头。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一羽已经不见了。 卓看着桌上一羽留下的符纸,觉得他果真适合去当道士之类。唉,不过明天暮雪林还让自己过去,这下肯定要检查功课,不练是不行的。 盘腿,先进入冥想状态,然后将符纸放在自己面前。先把六根的知觉全数放空,又一点点开到最大,专注于前面这张“鬼画符”。 入! 周围景色续续转动,全数变换。 这个空间应该只有二十平米大。刚刚一羽说界的大小是看这人的修为,一般造出个拳头大小用符纸写了(卓理解符纸相当于地址),别人通过符纸感觉,可以用这个方法传递部分消息。 卓撇嘴,他这样讲的目的是表明他的造化很深吧?想让卓佩服他? 不过确实很厉害,我要造个空间,还要把空间地址用自己都看不懂的线条表示出来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梅花桩!” 卓惊呼,这东西其实说是练武人并经之路,实际上非常寒碜。也很好模仿,卓记得小时候院子里,有个人迷武侠迷得不行,于是砍了几个树桩桩摆在院子里,天天在上面上蹿下跳。 三天之后被树的主人骂了…… 一羽桑,这东东真有用? 符纸的解读需要时间,界内的景色慢慢才浮现。卓问过界和镜的区别,一羽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好久,才是在败在卓“大义凛然”的眼神中。不耐烦地说界是造界人想要它呈现的样子。镜是入镜人引发的幻像,当然不一样。 所以须臾之后,卓看见桩下面的尖刺,脸上发黑。因为一羽还强调过界中除了这景是造界的人造的之外,其他一切都是真的。是实像。 就是说断胳膊断腿是你活该。卓一看这尖刺,恐怕是成刺猬也是我自找的吧? 基础,基础,怎么我就不是练武奇才呢?天生不用打基础? “姑娘时间不多,快练吧。” 一羽的“姑娘”二字说得和二羽的完全不同,干巴巴地好像这两个字跟他有仇。 卓还是连忙应了下来,二羽那种君子都说打就打半分没有怜香惜玉的样子,何况一羽?她再不上去,可能他就闭眼把她往刺上一推。 不过,嘻嘻。卓暗笑了一下,虎伺不来了,她又把暮雪林给的软甲给穿了上去,不怕,不怕。 “哦,还有,把主子的软甲脱下吧。” “咦?现在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啊。” “我只能感觉,不能真的看见。” 卓腹诽,开始脱衣服,那软甲一离开她就消失在界之外。 他的那声“主子”饱含深情,声音微颤,语调神往,跟“姑娘”实在是天壤之别。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上! 正式学武第一天,卓完败,大腿根、后背、脑后被刺中三次。 一羽没有真的用尖刺,尖度刚好是能让卓痛,但是不会上级骨肉。 一羽的梅花桩明显比小时候见的那位仁兄高端的多。能退、能进、能短、能长。但那是卓的噩梦。 一个时辰后,卓出了界,软甲放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的身上多了三个猩红的点,差一点就见血了。 她看着这张丑陋的符纸,留下了伤心而又绝望的泪水。 第41章 时刻准备着 下午卓去慧宣殿的时候,看着那个小瓶子,想着俩羽毛,思索道:可能是自己思想太过猥琐了吧?凭两人的实力趁不会武功的小姐睡熟的时候取点点血应该是很容易的……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很无畏地把血撒了点上去。 卓被叮嘱过不要碰这些幕布,这下看来,把这东西叫做“幕布”还真是错误的叫法。这旋旋浮动,中间呈现渐渐变大的漩涡的怎么可能是“幕布”? 三本珍籍慢慢显现出来。 卓觉得好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有什么地方让自己这样觉得。 犹豫了半刻,她还是把手伸了进去,取出最左边那一本。 书大约两指厚,而且书页均用上等的牛皮制作。翻开一看,卓立马后悔了。 这是什么东西?阵法? 太坑爹了,这就像是满手沾了糖浆的小屁孩,拿了毛笔随便在画,糖浆和墨水混在一起,粘成一团。 唉,这怎么记得住? 她本来也没奢望自己可以看懂,于是想着努力努力记得个大概就好,现在连这一点都不奢望了。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不过被这东西打击得更加不愿细想。掏出手机,对着书“咔咔”地照了起来。 翌日。 卓战战兢兢地在暮雪林旁边,今天郡主没空,于是她一人打马过来。暮雪林自然是给她留了一个牌子。 她进去后,左闯右闯,终于碰见一个好心人给她带路带到暮雪林平时工作的地方。四区就有这点不好,太绕人了,没有一区的简单大气,十分明了。 暮雪林应该是很忙吧,他坐在那里,研究着一个小东西,那东西还没有他半个指头大,在他十指间转着,却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真是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 卓因为昨天下午的事情,所以有些心虚,于是就那样站着,生怕他来一句“把你看的默一遍。” 那是真的呜呼哀哉。 虽然知道暮雪林不会不讲道理,但是他这种天才该不会理解她这种近代史都背不下来的人吧。 “小子,坐啊!” 她向左转过头,看见一个用白毛巾擦着汗,****着上身的人向她招手。 “暮雪林一干起活来就没完,你过来找他干什么的?你新来的吧?” 这卓知道,以前在军营里暮雪林一碰到问题解决之前就不吃饭不睡觉,因为这卓没少笑他。但是现在不同,那时自己只是擦擦兵器,顺带问些无聊的问题,现在确实历经千辛万苦当的徒弟,这师父也越来越厉害,卓不佩服都不行。 所以更加敬佩暮狐狸了,只不过也有些害怕,哪天他要炖了自己,可能自己还要巴巴地帮忙看火候。 “大哥,我不是四区的,我是一区的。” 结果那人嘴巴张得老大,不过片刻又恢复平静,“一区打杂的?” 这问题还合情合理,但是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我是副组长的属下。” “哪个副组长?” 突然一旁暮雪林回答:“雕女。” “你就是……” 暮雪林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转身把他往门外推,颇不耐烦地交代几句。 他回头对卓抱歉地笑笑,“把今天任务做完才好教你,久等了。” 卓“大度”地摆摆手。 暮雪林单刀切入正题: “一羽给你练了梅花桩?” 在他开口的瞬间,这满是铁器的帐篷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卓却捕捉到些许细微的波动,忍不住私下望了望。这波动仿佛那日一羽初次现身时发出的轻轻的落地声,但是这次更无形更延绵,更难以形容这飘忽如涟漪的感觉,她一边回答:“是啊。” 暮雪林简单解释:“这样外面的人就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了,不过这要破功法高的人也行。” 他暗自想着看来那两人也是同意让卓安心练武,这样想来,之前让她去试着看看慧宣殿惊天阵的东西倒是操之过急了。 “慧宣殿的你看了吗?” “看了!”卓慌忙回答。 暮雪林哑然失笑,“哦?那你说说,看懂了什么?” 卓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没看懂,而且也背不下来。” “我知道。” 卓这下又觉得他太懂人情了一点,当真知道自己做不到?还真是伤人。 “无妨,这几日抓紧时间练武吧。郡主那边,你背些东西,看些典籍就好。” 卓觉得奇怪,郡主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居然绕了半天还是把自己交到暮雪林手中了。卓估计可能她身边也情况有变,所以她对自己的安排也得随之调整。 不过那大人物的世界卓不愿懂。 只是如果看看书就可以学到的东西,郡主为什么又让自己来找暮雪林呢? 她问了出来,暮雪林只是说因为典籍跟多,而且慧宣殿的东西很杂,所以如果让人讲解的话当然懂得快些,而且她也希望暮雪林顺带教些兵器之理,当然是为了满足她的用人需求。其实也就是找人监督监督,毕竟闭门造车难免会犯懒,军中也尚来是老兵带新兵的。 “这样吧,基础之理你一定要懂,先把前三本看了,背了之后写篇论述给我。剩下的时间就练武吧,先把经络全部活动开。” 剩下的时间?还有剩下的时间吗? 卓嘟囔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暮雪林今日脸上带着倦容,说话也没有平时那样跟她贫来贫去。于是这埋怨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一羽二羽,你现在的阶段遇到的问题他们都可以回答。” 暮雪林又示范了一下三指执羽的射箭动作,拿来纸笔又给卓说了些风速计算问题。给了卓两个皮质的指套用来保护手指。 练练武、背背书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后来卓回想起这段日子,应是刚被卷入漩涡口,而且尚未知晓的她过的最心静的一断时间。 竟像是借来的一样。 二十日后,所谓的考核之日终于来临。 第42章 郡主的回忆 在卓的眼里这就是一个蒙太奇的片头。 唰唰几个镜头过去,自己就站在一行人的面前了。 大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好像还没做什么这所谓的“考核”就过去了。 卓感觉像是卯足了劲,结果扑了个空。这就是所谓“绝对不好过”的考核?就这样给自己过了? 前些天,郡主总算有了空,和卓一起去了四区。卓在场地挥着刀,不时看看帐篷里,不知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商量了这么半天。后来隐隐听到高声的回答,貌似两人在争论什么。不过没多久这声音又消失。郡主出来时脸上没有什么愠色,但是有些疲惫,头一次在走之前没有拉着暮雪林道别无语凝噎。 雕云看着那个普通的男人,他脸上露出些迷惘的色彩,走上前,说:“明天你跟我走吧,以后你就做副司。住的地方也换一换。” “啊?不用。” “怎么不用,你那屋子是打杂下人住的,一区和其他的几区不一样。”她摇摇头,不愿意费口舌解释太多,反正以后他就知道了。 她有些累,本想给这新人一个下马威,现在看来也没有太大必要。况且他今日的表现也确实不错。虽然没有惊为天人的大才,但是拿来一用也还是可以的。 暮雪林。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当初装出来的爱恋,现如今好似有一些弄假成真了呢。 但是她的心太大,大得不愿意任何人和自己分享。 抬起头,天上云朵朵,夏天也只剩下一个尾巴了,现在这兔子尾巴也只有刚能摸到的一点点,就如那人估摸不透的心思。你以为在那里,可是却只是握不住的一小团。等秋日的第一缕风吹过,这云朵一聚一散,清风一袭一卷,这仅剩的明媚的心思,恐怕也消失殆尽了吧。 她上了轿,指间抚上直挺微翘的玉鼻,指间微颤,复而她又放下手,把那可怖的回忆从脑中驱逐。有些怔神。 初见那人,好像也是在这个秋日将至未至的日子。 那****锋芒毕露,一鸣惊人,只不过一个后院扫水的小厮,竟然说出那样一番狂妄的话来…… “只不过是让这些人热闹热闹给些念想罢了,您哪用亲自来……” 那个脸上堆着猥琐笑容的男人伏莫淑尔王耳边,谄媚道。雕云看着那男人的嘴脸,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烦闷。难道是因为这人的表情太过虚假了么。在莫淑尔王转过头去的瞬间,那笑脸就如粉一样掉了下来。 但是那个她得叫“父王”的男人还一副眯着眼十分受用的样子。 这时他突然坐直了身子。看着凉棚外的那个人。 是她的哥哥。 莫淑尔·孟杰。 雕云知道他一定会拿第一,这种戏码果然没有什么意思。 莫淑尔王只不过看螭龙坊真的无法阻挡地在崛起,想分一杯羹罢了。但是他以为送个儿子过来,别人会觉得是在向螭龙坊示好?痴心妄想。 但是螭龙坊也不傻,这样一来,世子一进四区,他爹捐的东西那可不是可要可不要的事物。那手笔,用来打造一支私人军队是绰绰有余。但是莫淑尔主要是没有人、更没有才,所以想着把爪牙伸进这夏国最能生人才的地方。 哼,雕云冷哼,早就在四年前自己就和这人说了不要不重视这间名义上生产武器的铺子。结果他当然没有听,现在又来巴巴地送上脸。螭龙坊早就暗中和赤方将军有牵线,明面上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但是她派人去调查的时候,更是清水一片。这才真的有问题,水至清则无鱼。有鱼水还清,那就可能是一副画吧。 不过不知者画画的人是谁。 现在才把钱财投进来,除了让螭龙坊笑一笑,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三项考核内容,论理、修理、制器已经都进行完毕,眼下也是进行到了最后一项。 本来有个推荐名额可以直接给孟杰,但是招募会才刚结束,要还想入得等好几个月。孟杰刚出结芒书院,却是不愿等,急着就要进来。 但是内测都是给那些已经在螭龙坊工作了一年的人,名额有限,选拔严格,他这次竟然直接把四区中一个众人评价极高的人的位置给顶替了下来。方法无非是威逼和利诱。之所以选中这个人,无非是因为他没有靠山,虽说也是在军中走了一圈出来的人,但是完全是个新兵蛋子,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半分军功。替了也就替了。 他在结芒书院的天功院也不是白待了三年,这时他拿起做好的弓,向周围致敬,表示他也已完成。他自然不是第一个完成的,但是此时他嘴角挂着让雕云十分不喜的笑,意思是丝毫不怀疑他的弓是最佳的。 剩下几个还在满头大汗地努力的人看见这一幕更是心中焦急。孟杰身上的气宇让他们无来由地感到压迫。金色的大弓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简单大气的花纹徐徐流动,鹿筋绷紧的弦透明而又锃亮,骄傲如同这个执弓的男子。 随着螭龙坊的地位的提高,他们这些打杂的人想变为正式员工更是难上加难,因为这进螭龙坊的名额被明码标价,有钱人、有权人在内测中十分诡异地频频出现。不过还好这螭龙坊好像并不害怕这些势力,该怎么选拔还是怎么来,所以之前几轮淘汰了不少富家子弟。 那些所谓的“富家”也确实不能耐得了螭龙坊怎样,因为这螭龙坊和那位密不可分,后山之坚硬不是他们这些林子里的大鸟能够搬动一二的,而真正的权贵又无须真的进入这螭龙坊,中间的利益交换自然有另外一种渠道。 所以莫淑尔才会觉得把自己的儿子放进螭龙坊是一种示好的行为。况且他的儿子,可不是绣花枕头一个。 卓早就了解到,虽然夏国偏北,但并不是不毛之地,也不是单纯的马背上的人,或者是赶着羊的人。虽说国土有一半多是在苦寒之地,但是能人异士也出了不少,为这个稍显“野蛮”的国家出谋划策,甚至其生产力水平并不比齐国差太多。相反夏国没有齐国的迂腐之气。 夏国的官制简单明了,便于选任和提拔,但是也导致了权力过于集中。齐国官制较繁琐,但是更能让各路才俊更显其能。齐国民风更加开放,民众的文化水平也比较高,甚至为官入仕的不乏女子。 卓没有什么国家观念,这两个大国如果能够统一,不消几十年,所谓的民族仇恨便成了风中细雨,不一会儿就了无痕迹。但在其中便不得不考虑现世的局势,夏国和齐国正是繁荣发展的时期,也是人心欲望膨胀的时期,所以几十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接连不断,几年来更是冲突逐渐升级。因为夏国人在北方受到的磨练更多,体魄更加强健,于是总体上来讲取得了部分优势。而且夏国统治者并不是一味打压征服的人,而是敢于尝试学习齐国汉人优势的人。 这种人才真正可怖。 不过从暮雪林处可知,齐国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反而更像是尚未苏醒的猛虎。 而这结芒书院,在夏国语言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聚集才子的地方。这也是十年前的或须文改革做出的改变,虽然三年制的教育体系不及中原三大书院影响力的三分之一,但是这几年也出了不少人才。 孟杰当属其中翘楚。 那时雕云刚获封号,才入结芒书院一个月时间,她自以为无人能敌的成绩还未能得到体现,看着孟杰那张认为自己必胜的面孔,心中无来由地觉得烦闷。 这个大她几个月的“哥哥”,她没有半分感情,甚至有些对于那个依旧英姿未减的莫淑尔王一样,有些厌恶之气。 有些东西,不可想。 但是她不回忘,也忘不了。 所以当场中响起那个人的声音时,她只感觉到一阵欣喜。 评判官已经试过了这把弓确实可以使用,其特点也和孟杰说的相差无几。 “成为四区正式员工的有……” “我有异议!” 这声音并不高昂,但是此时场外、场中的人都屏住呼吸听评判关的宣判,十分安静,所以这一声喊显得格外突出。 一片低声议论。 走进场中的那人依旧踩着平稳的步子,好像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他根本无法看见,或者看见了也没有丝毫在意。 雕云一喜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这人面庞渐渐明晰,是个长相普通,身材挺拔但是略显单薄的年轻男子,虽然对莫淑尔王此次安排并不看好,但是孟杰进螭龙坊也多少有些好处。提出异议这事在内测中也不少见,但是他贸然站出来,根本不知踩了谁的尾巴,只怕沉不住气的一对父子会暗中做些事。 “对谁的成绩有异议?”评判管微怔,还是问了出来。 暗想只要不是世子就好。 结果那人步子没有丝毫的停滞,依旧一步一步地走来,一边说道,“当然是这位这位完成金弓的的暮雪林了!” 他冷哼,顶替我的名字?我不允许! 场外有人跺脚。“暮雪林这是要干什么?!别人不是给了他一两银子说顶他的名用用吗?这小子不要命了!” 第43章 亮色调 莫淑尔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那个谄媚的男子走到跟前,二人低声交谈片刻,那个男子躬身退下。 “啪!” 莫淑尔手中的瓷盏碎掉,怒视着那个人,但是他低头没有看莫淑尔,仿佛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雕云瞥一眼,莫淑尔以为螭龙坊的人会匍匐在他的淫威之下,谁知别人根本不在意拂了他的面子,甚至之前的恭敬也都是演戏罢了。一个手中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你以为别人会对你做出多大让步呢? 于是场中的故事仍在进行,没有被他人打断。 暮雪林已经走到放置弓的桌旁,拿起了孟杰的弓在端看。 提出异议,这在螭龙坊的内测当中算是一个鸡肋,但是这程序没有被废除,所以暮雪林的做法也合情合理。 对某个人的成绩提出异议,需要指出他的作品的三个不足之处。这不难,难的是需要提出改造方案,并且用比这人制器更短的时间作出改良后的武器。经由评判管评判确实满足条件后,才能算成功。并且可以代替这个人的位置。 真正被淘汰的人肯定没有这个能力,而场外的人都是已经有了工作的,自然不会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顶名事件当然有,但是被顶名的人肯定受了好处,也不会做这种事。 莫淑尔王虽然有些怒意,但是想复议成功哪是容易的事,他知道孟杰做的这弓是照着别人献上的研究多年的图样做的,怎么可能轻易被超过?况且他又得知这个暮雪林只不过是后院最低等的杂役,可能一时气不过,才走上前。他只不过对螭龙坊的做法有些不满,在他看来这就是存心扰乱秩序的行为,虽然不致死,但不该放他继续胡说八道。 “一,弓的射程不足。” “哈,我以为他要说什么,不足?刚刚评判管已经拉弓试过,拉至一臂长,无须满弓,就可以达到七十步,他还想怎样?” 孟杰听着他人的议论更是毫不在意地摇头,这是父亲那位“友人”送来的图纸,虽然可能不敌螭龙坊最先进的弓,但是说这样一个随便哪里走出来的人就可以做出更好的来,简直是做梦! “这一条算什么缺点?谁不会提?问题是他能再进行改良?” “军中平时用的不过是百步之内的弓,他还能做出更厉害的?我管他叫祖宗!” “可笑,这小子是谁啊,你们谁见过?” 好像隐约有人回答了什么不过那单薄的声音淹没在越来越难听的议论声中。 “第二,原鹿的筋虽然韧性较强,但是承力效果并不好,多次拉满弓之后容易崩坏。” “第三,拟金粉涂抹在弓身上虽然漂亮,但是并不利于射箭,在强光下会影响箭手的视线。” 雕云看那人完全没有理会边上的议论,继续说着。她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让她动容的东西。如果他真的能够复议成功…… 评判官蹙起眉头,“你说鹿筋不好?你又怎知鹿筋的承力不行?” “请看这鹿筋的筋理,一路向下,没有什么联系,承受力当然不强。”说着他又挑起一根边上放着的鹿筋,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一划。 “他干嘛?” “他舞者拳头干什么?” “那把刀来砍鹿筋?当然会断啊,难道他想用这来说明鹿筋不好吗?” “切,你们知道吗,现如今普通的士兵还用不上鹿筋制的弓呢。这已经算是上等材料,而且还是为今日内测特地准备的,根本不会有问题,他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 评判官一怔,边上的人看不见,但是他却可以看清。他的左手攥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鹿筋,他刚才竟然随手就把鹿筋给划开了!这么软,又如此细的东西! 他不由感叹,好巧的手。 他叫来属下,嘱咐查一下这人是谁。 “各位看。”暮雪林继续说道。 “啪!” 众人这才猜到他手中是鹿筋的部分。随着他的用力,这条鹿筋断裂了,人群这时才有些许噤声。 评判官:“小伙子,说是说,你要用比他更短的时间作出更好的弓,你能做到吗?” “述儿!你去哪里!” 雕云转身,“父亲,孩儿去去就回。”她脚步危疾,她知道和这个男人说了也是白说。 此时暮雪林已经开始如拈花抚云一般制起弓来。他并没有用台上的材料,而是用自己后背袋子中的东西,这也不违反规则。只是如果是太难寻的材料的话,并不符合一张好弓的要求,因为这样做出来的弓普及性太差。 “呼——” 一阵吸气声,在场的都大部分是四区的人,都没有想到原来制器也可以那么美。 他两只手交替执木,没有任何停滞地动作着,好像他从来没有放下过手,这一切都已深刻在他脑中,都被他的身体所记忆。行云流水般撇去所有多余。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评判官露出赞许的神色,暮雪林拿出材料的时候他就看清都是没有经过加工的东西,而现在时间不过半刻钟这弓已经成型,用时只是那位世子的一半!而且不说他手法如何,他眼睛越看越亮,当中有些改动他不能完全理解,但是看懂的部分却让他心中狂喜。面前男子简单改动竟如画龙点睛一般,真的如那位说的那样让器物“活”了起来。 “把组长叫过来。”有人领命离开。 孟杰后背渗出薄汗,心中向父王恨道,为何偏偏顶了这个人的名!现在要让他出糗至此!这个男的明显比自己强,他倒是承认,但是承认并不代表他接受! 他轻踏一步,走到暮雪林的后面,伸出手,把丹田处的真气调动,用力一推! 恩?他却看到自己的手不知怎么滑了开去。 “孟杰!” 他扭过头看见穿着男装的雕云,唤了声妹妹,走过去,二人低头说了几句,他再回到那里的时候眼中还是有愠色,但是没有了狠意。 他认为刚刚是雕云动了手脚,但是他不知雕云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做好了。” 暮雪林声音不大,但是场内场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评判官结果弓,取了一只箭。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来试。” “是组长!” 有人惊呼。 原来来者是个鹤发的老人,但是他一看就是那种老当益壮的人,背不驼,腿不弯,眼中放精光,正快步向场内的展台走来。 评判官虽然职位不比他低,但是也客气地还了礼,没有任何异议地把弓交了过去。 “倐!” 暮雪林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看着这个终于出洞的人,他虽然没有把弓拉得满怀,但是拉弓、搭箭、瞄准,只不瞬间的事,手臂上青筋突起,老人的银发被箭羽带得一飞,气宇轩昂,没有半分垂老之感。 “啊!” 又是一阵惊呼,因为这箭插入了地面,竟然足足有一百步多! 的确是比刚才那个人强了不止一点。哪怕射程一样,这个人都不是平庸之辈,要想他刚才可是只用了一刻钟! 鹤发组长面上没有惊讶之色,问暮雪林,“这弦用的什么材料?” “小辈自己调制的。” “恩?” 暮雪林递上一张纸条。 片刻后。老人抬头:“可愿做我的弟子?” 一片哗然。 “组长不是从不收徒弟吗?” “怎么回事?” “主子。到了。”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真好,她想了想。 真好呀。 另一边。 “不要!” 卓忍不住,大喊了出来,“我不要去!” “额!” 她发现自己发不了声。 一羽怒目瞪着她,“你有病是吧?叫这么大声?叫破喉咙主子也不会来救你的!” 卓突然觉得这句话这位说出来特别有喜感。 没有啥行李,卓此时已经到了郡主讲的比较好的房间。 确实不错,卓挺满意。 但是还没怎么享受,她就被一羽仍在前面的那张符纸给吓尿了。 虐待啊!我还没满十八岁,这算不算虐待儿童? 这几天真的苦不堪言。所以卓才觉得今天的考核之类的应该久一点,忽悠忽悠郡主,说些大话,比对着这三个变态好多了!而这三个变态之首莫过于一羽! 有时候卓都怀疑到底自己的师父是暮雪林还是这个冷面羽毛! 卓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暮雪林在天上飘啊飘,好像一个仙人,然后自己躺在草地上悠哉哉地嚼草根。 突然暮雪林的脸黑得像锅底,袖子一扫把卓给扫了起来,一挥手,一条阴森鬼道出现在卓的面前。然后他座下的云朵变成两片羽毛,这羽毛又化为两条白色的鞭子,呼呼地向卓抽来。逼得卓连滚带爬地向前跑。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骂仙子你是狐狸了!” 卓大喊着。 然后醒了过来。 所以啊,自己是苦逼的。 想到自己第一天练的梅花桩,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44章 向上!向上! 回过神来,一羽已经没有了身影。卓敛神看着面前的符纸,回忆着昨天吸取的教训,意识浮了进去。 一羽没有管她,因为他知道,卓说是说,埋怨归埋怨,但是确实在十分刻苦地练习。 他记得主子说过她心中有着对力量的渴望,所以如果有提升自己能力的机会一定不会放弃。但是他对卓的性子非常不喜欢,他觉得卓太浮夸,没有学武的严谨之气。他不由冷哼,虽然已经能够捕捉体内的炅气,但是她还没找到自己的发展之路。虽然现在武功有了不少提升,但是这些招数毕竟只是外表的东西,得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之上。 不过他也无须想那么多,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卓现在跌坐在一块青石上,往磕痛的青紫的地方涂着药。这药清凉无比,本来卓的身上满是青色、红色的肿块,但是这药一涂上去,疼痛的感觉立马减轻了不少。 这药当然是非常好的药,也是暮雪林特地给的她,但是暮雪林还叮嘱每次练功的时候只准用三次,有些痛一定要忍忍,磨砺自己的心智,用的时候也只准涂浅浅的一层。 所以就算这药好用,卓也只是在食指上滑了一点,抹在肘部。 现在她被逼着练的是齐天锤。说着好听,其实就是一根柱子,下面也照例有尖刺,需要你不停往上爬。柱子下面会一点点缩短,缩短的速度也会变快,卓练了这几日发现柱子还会摇晃。 所以今天被摔下来好几次,这尖刺的力度刚好可以让卓感觉到最大限度的疼痛,但是又不会被刺成刺猬。 再来! 卓刚把手放上柱子的棱上,机关再次开启,只能咬牙继续向上。 她脑中想着一羽告诉她的轻功口诀,足尖轻点。在最疲惫的时候感觉体内流走的力量,调动到四肢,支撑自己继续坚持。 世间学武修行的真气应该是一种可以顺着经脉流动,到达肌肉,给人提供单纯靠肉体没有办法达到的力量。而暮雪林传授给她的这个功法最重要的是“感知”这一点。而照亮一切的即是光明。所以《凝气之始》注重的就是把六根的感知打开。普通人很多都满足于五官能够带给他们的感受,也停留于表面能感知到的信息。但是其实人的肉身有许多尚未被挖掘的潜力,他教给卓的功法就是从内而外,感知外间一切,再锤炼自己的肉身。 卓当时修到“目”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她从小学开始就有些近视,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好几年下来,现在也将近两百度了。平时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敌的时候这弊端便十分清晰地显露出来。 本来她还以为以后都要依靠手机,结果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看见”!那是非常神奇的感觉,明明眼前是模糊的,但是却能够在脑海出现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的清晰的图。就好像可以看见两个画面。而且如果集中精力的话,眼睛捕捉到的不清晰的图象会消失,只有脑中的那个靶子停留在自己的识海内。 而且这样能够更加专注,再靠其他的感官感知身周的风向。暮雪林教了她很多理论的东西,但是也告诉她,其实射箭最重要的还是“感觉”二字。风速、风向的计算再迅速再准确,都不如一名优秀箭手刹那间的感觉,拉弓、一射,那些计算已经融在了他的体内。而这“感觉”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说白了就是一个“练”字诀而已。 所以在“拉——射”这样的不断重复训练下,卓觉得郡主布置的任务变得很轻松,只要坐在桌前背而已。自己以前不愿背书是因为觉得不会用到,现在知道自己学得可能都是以后赖以生存的本钱,所以发了些牢骚之后也没有荒废。暮雪林认为兵法不在多而在精,这知识更应该从实战中获取。 只要等待,机遇。 卓用手擦了擦掉在睫毛上的汗珠,左手打滑,差点掉下去,又忙用右手抓紧继续爬着。她已经发现每次自己的体能接近极限,就有一股力量汇聚到她的肌肉中,让她恢复不少又可以坚持下去。但是久了之后,这力量会变小,自己的肌肉也会无法马上恢复。不过暮雪林说要练到这种极限,然后重复多次,以此来增强灵力,还有加快这种“消耗——补充”的速度。 一个时辰后,卓睁开了眼睛。今天应该有一百米,比昨天又多了些。 这时她已经精疲力竭,但是这还没有结束。 “温柔的”二羽同学出现了,卓还要继续进行近身格斗的学习。当然还是她挨打的多,特别是现在她已经如此疲惫。不过赤手空拳的、没有武器的情况,一般是遇到大敌拼命支撑的最后关头,自然更加危险,所以近身格斗愈加需要认真学习。而在这种体力不济的状况下也最大限度地模仿了真实可能出现的情况。 刚开始几日卓其实有些犯懒,但是暮雪林说了这样一句话:“活着,就是要从重复的没意思的事情中找到乐趣。” 是的,所以她现在也在渐渐体会这种慢慢变强的乐趣,特别是偶尔打中二羽、射中靶心的时候便觉得付出是如此值得。汗水、泪水、血水都没有白流。 一羽有时会表露出对卓的不理解,他虽然不会迂腐到认为女子都应该居于深闺,但是他照着暮雪林的意思对卓进行训练,这力度和当初他练的时候也相差无几,本以为卓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她还嘴上骂骂咧咧,平日的练习一点没缺。 一羽还是不大喜欢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但是这几天下来,也渐渐淡了这厌恶之气。不过……还是不愿意她太靠近主子…… 卯时。 卓从冥想的状态醒来,疲乏尽褪。刚开始她觉得进入完全什么都不想的状态很难,但是每次练完功之后,特别累,这时候大脑会不自觉地清空,她要做的不过是保持这个状态。而且几个时辰之后,感到神清气爽。 所以她便自行加长了冥想的时间。问起暮雪林这样合不合适,暮雪林说让她听从自己的身体,她认为怎样好就怎样。 晨曦刚至,橘色的光芒投进矮窗,空中粉尘飞舞,远处听闻鸡鸣锣鼓,真是一日之计好时光。 “恩?” 卓轻咦一声,她凝神听去,听到院落里传来脚步声。仔细分辨,应该是有三人。从窗外一看,居然是雕云,想不到她来得这么早。 “副组长好。” 雕云点头,她本想让下属进去唤他,想不到他这么早就醒了。 “您先坐坐,我洗漱一下,您吃早饭了吗?我这里还有些饼子……” “蓬!”卓眉毛跳了一跳,看着那个跟在郡主后面的手执长枪的男人,他把长枪的底部往地面猛地一跺。 “这么啰嗦,小子,你不是还要画个妆擦个粉吧,啊?” 卓也不想第一天正式上班(她觉得前几天像是现代公司的试用期)就和别人吵起来。她看郡主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些人对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敬意,难道不知道雕云是谁? 她没有那个闲心,转身进了屋。 现在她住的地方虽然有客厅卧室之分但是地方也不大,她关上门都可以听见客厅的讲话声,那个人也没有压低声音免得给她听到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么个瘦猴子?我老曲一巴掌就可以把她打到天上去。” “你该不会是耍我们吗?” 郡主回答;“我以为这都是我们说好的,谈好的条件。” “那又怎样,你就不怕提司大人突然改变意见?” “见着这样一个人,你还以为我们会相信那些说辞吗?” 她提高音量:“那就不要跟我理论,有本事你们直接跟上面反应。” “呸,还不是你们有钱,个个都是金主,上面哪听我们的话。你们这些……” “蓬”。 杯子重摔在桌上。 卓心疼她的小杯杯。 推门。 “你们有异议?” “哼。” “有异议就提啊,你不提我怎么知道你有异议呢?你提了有用吗?没用你提什么异议呢?是吧,组长大人。” 雕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想不到他也有这么……痞子的一面。 “走吧。”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这些人对她没有任何忌惮这她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并不介意,也不会花时间去和这些人计较。这些兵油子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条大江里面的小虾米,一个大浪他们便会再无阻碍她的能力。但是她不会用身份压他们,这也不单单是遵循协议而已。 “昨日送到你房里的册子你看了吗?” “看了。” 第45章 半月营 那个册子简单介绍了半月营的情况。这个册子估计是郡主的亲信专门写的,从他的措辞的偏向可以看出。内容很简略,但是并不简单。半月营的构成十分复杂。早在十年前,这半月营代表着荣光,但是这几年确实不停地走下坡路。这本来是傀儡皇上的亲兵,但是现在处于三不管的状态。但是毕竟是以前无上的军队,卓从暮雪林那又知道当今皇上愈发昏聩,已经五年多不上朝,又传来他生了古怪的疾病。于是他早年的力量被多方势力盯住。 卓当然没有对皇权的忌惮之心,也不会有“忠”这种感受,她对这种分赃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如果她知道雕云为了考核她能否上她的船,监督了她近一个月不知怎么想。 谁都是既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所以抢起权来瞻前顾后。现在有三方大势力控制着夏国。一是两个亲王,二是莫梁将军,三是赤方将军。还有两方正在发展的势力,一是和赤方将军关系暧昧的螭龙坊,二是两位皇子。不过螭龙坊是有钱无权,没有官阶,而且不亲民。两位皇子年龄太小,老子又没用,力量得不到积蓄。 雕云郡主的父亲莫淑尔王是个闲散王爷,近年来顶多算是有心无力的状态,卓有些不明白为何暮雪林会和雕云走那么近。好像他们是去年开始有联系,处于互利的状态。 战死的战死,归老的归老。不过很多老兵怀着对圣上的忠诚之心让自己的后代也入了半月营。如今也只剩千余人。听说十多年前的当今皇上所向披靡,一代英勇神将,夏国能够向齐国逼近这么多土地都是靠他打下的基础。这些老兵也不光是只知挥刀砍人的存在,处于政治的边缘地带也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确对这权力的变更无能为力,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把兵权交给真正代表着皇上的人。这三方势力看重这半月营并不是这区区一千人,兵反正可以再招。而是关于这营队有太多神话,而且听说这些身怀绝技的老兵只把本领传给了自己的下一代。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确实在什么时候都是引人垂涎的。 夏国的军队编制大概是(反正都是夏国的语言,卓就按照书里看来的皮毛随便翻译了)十人为一班,十班为一排,十排为一营,十营为一师,五个师为一厢。 还有记载说皇上从做太子的时候便开始组建半月营,很多兵是极北之地的神人。 卓有些不相信,神将神兵是当权者最管用的伎俩,真的那么“神”,干嘛不挥挥衣袖,千万人消匿? 在慧宣殿里卓也读了一些说半月营多么牛多么牛的故事。突然出现在敌人后方,一举歼灭敌人;预知敌君的战略,提前做好埋伏;一千杀一万…… 算了,算了,看了再说吧。 终于到了。 这就是传说中英勇无畏的半月营? 雕云偏过头问她“是不是很失望?” 卓咽下口水,还好…… “咻!” 一个瓦罐飞来,卓转身躲开。是那群殴的地方扔来的。 “哇呀呀!你xx!xx你!” 这是那个准备群殴的地方传来的。 真是堪比早市啊。 卓不由有些同情雕云,她每天就是在这种地方?她一看就是个女子嘛,不欺负她欺负谁? 郡主带着她到都司分帐。 螭龙坊现在负责向半月营提供军需用品,条件是允许螭龙坊安插士卒小官。郡主让卓做的就是最不起眼的从九品副史。雕云只不过是郡主,因为她还在结芒书院修习,所以现在还在实修中,在半月营当中也没有任何地位,结芒书院也要求在外的学生不允许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且用这来作弊。 但是雕云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势力,让卓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在半月营的士兵眼里,他们就是因为家里有钱而买进来的人。自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眼色。 卓想明白她是用了自己的两个身份。首先学院可以将她安排在军队里(学院方面给些好处,得到这样的安排也不难),然后用郡主的身份参加螭龙坊的招募会。不过还是有些搞不懂郡主的想法,她在半月营做着喂马的工作,又在螭龙坊一区当着个不咸不淡的副组长,靠功劳的话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露出头。不过卓觉得雕云不是个相信“慢工出细活”的人。想起她和暮雪林的争论,猜测到可能她在计划什么大动作。 如果郡主知道卓把她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一定会对卓会有所顾虑。人就是这么矛盾,希望手下聪明点,但是又希望手下不要太聪明。 “叫我齐述。” 卓对郡主应下,领了个粗制的牌子,问道:“齐述,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观察。” 于是卓观察。 她觉得这里还不如莫一营。最大的不同就是半月营的配备比莫一营好很多。看来被几方势力看重是有好处的,都砸钱过来巴结。卓看出这半月营对外来的人十分戒备,形成了一个个团体。这种用人力试图拉进与半月营的关系的方法并没有多大用处。 或者齐述的意思是想混脸熟,那就不一样了。 训练受折磨中。 “你的爆发能力不行。” 卓点点头,继续挥刀。 暮雪林此时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如捕食的野豹,在静谧中等待,在奔腾中收割。一猛跃,瞬息间就到了卓的面前。他虽赤手空拳却携来一阵罡风,这风声没有呼叫的惨烈,只有积蓄一发的狠辣。他左腿稍勾,右腿踩实地面,便如插入地底深处一般不可撼动。 “噔!” 卓不知怎么他就绕开了自己的防线,进了胸前,反手一挥,卓手中的刀又被打在地上。 “不要停!” 卓有些泄气,此时听到这句低吟又敛神向地面滚去。 “啪!” 暮雪林的靴踢中她的右肩,她早已被训练得不被这三级的疼痛影响自己的行动,前胸着地,右腿如蝎子的尖刺一般踢向暮雪林。 “啪!” 右膝被顶,卓不得不收回腿,这时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脚踝被拽住。而那把刀就在眼前。可惜她伸直手,指间还差一厘米。而且感觉总觉得腿陷入巨石当中无法再前进哪怕一点点的距离。 二人略微僵持了一个呼吸。 “不要管刀,武器如果无法拿到的话,马上夺器,或者反攻!“ 暮雪林说着掏出了带在腰上佩刀,让卓练习如何从敌人那里抢过武器。 卓咬牙,干脆没有收回腿,就着暮雪林对她的腿的拉扯之意,猛地向那边跃去。 她此时本是贴地的姿态,这样反向一跃,要双手从地面借力,腰猛地一折。靠身体的自然下垂的力道把右腿挣脱。 她想的下一个动作便是后背着地后,袭向暮雪林的膝盖,让他站立不稳然后再夺刀。 但是……“啊!” 暮雪林不得不松开她的脚踝。 他的力气太大,卓靠自己的体重想把脚抽出来完全不可能,反而把脚踝给弄脱臼了。 暮雪林左手又捏住了她的脚踝,不过这次是帮她轻揉着。越小的关节损伤起来就越痛,这应该算是四级的疼痛,而且这在他的预计之外,不处理的话可能真会骨折。 “拿到了!” 卓忍不住趁机夺刀,架在暮雪林的脖颈上。 暮雪林微愣。“唔,这还不错。” “啊!” 这明明是报复,嘴里说着“不错”,结果他手上用劲,卓又感到一阵疼痛。 “你看。” 暮雪林没有管脖子上的刀,另外一只手也搭上了卓的脚。 “给你背过骨络图,记得这一处的关节骨头的位置是怎样的吗?” “记得。” “你摸摸。” 卓沉下心,把刀放开,感觉着自己骨头的移位。回答暮雪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 “这是四级的疼痛。” 暮雪林把人体的疼痛级别分为了十级。有痛觉当然不算是坏事,有痛觉你才能知道自己身体有什么毛病,才能规避风险,做出应对。比如拿住一个杯子,杯中是滚烫的沸水,下意识会松开手。这是身体保护自身的条件反射。还有被踢到肚子,下意识弯腰,膝盖被踢下意识勾腿都是这个道理。不用说觉得头晕、胃疼、肌肉酸胀等,都是身发出的信号,有这些信号你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习武的人来说,就是要抗住这些痛苦,就是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暮雪林说他们这一脉,就是要把身体逼到极限,体内的炅气才会发挥其作用。 所以有时候要会屏蔽这些痛觉。 “呼——” “咔”的一声,暮雪林把卓的脚踝关节掰正了,卓又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第46章 前方的路 人的意志力是强大的,但是有时候靠的不单单是意志力,还需要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了解,而且用暮雪林的话来说,爆发和忍耐,也是可以练出来的。卓觉得结合现代知识应该更好理解,其实就是截断自己传递痛觉的神经回路。 每次练到力竭之时,卓就感到体内的那丝丝缕缕不知名的气开始被那困乏之力拖拽着在体内游走。暮雪林说着浮火之功有三个层次,一般的修炼之人都在一次,达到二次已经是人中翘楚,达到三次的人也有。在《历册》当中记载,三百年前,浮火的师祖适焱他们那一代出现了好几个三次的人,改变了整个时代。但是这接下来的三个世纪,能够突破达到三次的人屈指可数,无不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仰仗者。然而三百年可以发生太多事,太多真相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暮雪林还有一些关于此中种种没有和卓细说,《历册》有很多本,并不是单单一本记载武功秘籍而已。里面的内容说好听一点是博大精深,说难听一点是混乱不堪,很多是师祖的随笔,写下她的感受。而且有很多经年研究也无法明晰的问题。很多解读也是猜测,暮雪林认为也无须跟卓多说。 浮火之功不提倡分级,因为甲级被丁级的人杀死这种事情十分常见。而且也不是光凭武力就可以证明一个人的强大的,比如说羽华善易容,如果她要混进敌军,可能比只会打架的愚笨之人要容易得多。而且《历册》当中也提到祖师希望这功法能够带给这世界百花齐放的美丽,制器之人和制镜之人地位一样重要。 炅气即是取人体的当中的光明之气,这是依附于人灵魂的力量,可以通过锤炼人的心智而使之强大。 一次为感知,灵智。 二次为不惑,灵权。 三次为启天。 炅气确实有强弱之分,在每一阶段又有甲乙丙丁四级。卓刚刚踏进了感知的门槛,炅气为一次的丁级。 不断激发体内的炅气再进入冥想状态,便可以逐渐使炅气得到增长。 但是炅气只是做饭的材料,每人有自己的菜谱,有各自的偏好,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怎么用,才是修行最重要的事情。卓这才懂得师公说暮雪林是“半个通才”是什么意思,他制器不用说自然十分了得,他同时还会易容术,炼药,武术……而且看他的意思他好像还会一些其他的东西,只不过还没显露!这相当于说他有着一条深海鲜鱼,可以生食切片,可以清炖喝汤,可以红烧鲜美,可以过油香脆。只是这种奇葩居然还只是“半个通才”?不知师公眼里的“整个通才”到底是谁。不过卓肯定不会是自己了。 卓不知道她其实不是“通才”也假假是个“天才”,不过最容易沦为“庸才”的也是“天才”,所以暮雪林才没有告诉她她的特殊之处。那日在营场暮雪林看卓弯弓神箭就分析出她的力气不可能完全来自于她的肌肉,那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力量在发挥作用!那就是说卓天生的浮火之气就处于半觉醒的状态,他日进步的潜力非常了得。 当然不可能每次对敌都要等到累得要死了,才靠飘飞出来的炅气补充力量,主要还因为卓刚刚过了“感知”这一步,那个“迷路的小孩”还不受她控制,暮雪林就是要让她通过不断练习逼迫它出来的方式,来逐渐掌握操控炅气的方法。所以每次暮雪林都要她好好回忆炅气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线路是怎样。 卓此时动了动脚踝,发现没有了半分疼痛之感,不由感到有些神奇。刹那的痛楚之后她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出自己的关节已经复位。 “看懂了吗?” “恩……” 卓有些犹豫。 “感觉到痛觉是从哪里来的吗?” 卓闭起眼睛,回忆了一瞬,“大概可以。” “咔!” 暮雪林竟然双手继续用力,直接把卓的脚踝又拽脱臼了! 不等卓发出惊呼,他又说道:“尝试把这感觉封锁住。” 其实卓没等他开口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之前早就体会过他的变态,现在也不是太吃惊,沉下心来。就像操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向叫嚣着疼痛的细胞蓦地挥去,不过可惜卓在识海里抽出这把刀,等到真的斩下去的时候,突然这把刀就变小了,没有拦截住跳疼的信息源。还是有些用处,起码这次卓面上看起来没有太大变化,也没有发出惊呼。 “自己试一试。” 卓学着暮雪林刚才的动作,握住自己的脚,银牙一咬。 一颗汗珠滚落。 没有复位! 疼痛又袭来,卓又挥刀拦截,这次总算有些准头。 “咔。”“咔。” 又试了两次终于复位成功。 暮雪林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冷静,其实他也有些不忍,但是付出和收货成正比的道理谁都懂,他现在是执鞭之人,但是日后卓有所成,她得必须做自己的挥鞭之人,鞭策自己前行。他要以身作则,告诉卓怎样是对自己有用的“狠”,怎样走才能最快到达对岸。 他从身侧掏出一个瓷瓶,让卓擦在脚踝上。 “不用。”卓朝他笑笑。她又怎么不知暮雪林的想法? 接着说:“这点痛还是可以忍的。” 暮雪林眉头稍皱。“连续脱臼两次,而且还被你自己不知轻重地掰了三次,小心有后遗。” “狐狸师父,不是你说的吗,要让自己的身体学会自己治愈,而不是一味依靠外界药物。” “唔,亏你还记着,但是你还是擦擦吧,明天需要你一个人去实修。” “去干啥?” “实修。” “明天?” “对。” “我连半月营午餐杀几只鸡都没搞懂啊,这就要我走?” 下午,卓找到郡主,化名为齐述的她正在给一只马喂草,画面十分温馨。 结果她已经知道了暮雪林的安排,当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过了会儿,说道:“你这几天都在守仓库,有没有到山那头看看?” 咦?山的那边,是海吗? 第47章 可知,可知 “主公。” 森吉眉头微皱,接过了这个女子递过来的食碗。说了几次让她并不是自己的奴婢,可以随时离开,救下她也是顺手之事,不用太介意。但是她还是坚持说自己的命既然是他救的,那她命就是他的,自然要尽心服侍。森吉无奈过后,也不愿费口舌多说,随她去了。 吃着碗内简单的炖肉,感觉到那没有离开的目光,森吉抬起头,极简单地说一句:“不错。” 于是拉姆开心地笑了,手在裙子上一擦,转身走了。 拉姆,就是卓在地窖遇到的那个女子。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那可怖的气质,面庞也稍微圆润了一些。不过从她走路还是可以看出她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多日还是对她的心性有不小的影响,她执拗、固执,用现代的眼光看有强迫症的倾向。因为对安全感的渴望,她把森吉当成主心骨旋转着,把森吉的需要放在第一位。不是在侍候,就是在准备侍候。森吉没有让她停止做这些琐碎的,在他看来无用的事,因为一旦让她停下来,拉姆便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包围她的是厚重的恐惧。 这也不难理解,她只是想被需要,不想被抛弃。 阿玛觉得有些烦,但是或许因为同是女性的原因,而且龙獒天生有着慈悲的怜悯之心,她对拉姆也没有太多厌恶。只是拉姆像牛皮膏药一样贴着森吉让她不解。 这里的生活环境很苦。 没有帐篷,没有固定居所,没有伸手可及的食物。 拉姆就是在一片暖烘烘,软绵绵的海洋中醒来。醒来之后怔了好久才知道自己在几只龙獒的身上!或许是怕她冷着,这几只獒还不时翻着身体,永远让捂热的那一边对着她。 看见这一大群的獒,她着实花了很久才接受。因为扎扎布的虐待,她的记忆也出现了混乱,也许是自动屏蔽了那灰暗的记忆,她不能够,也不愿意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她甚至希望自己是一生下来,不知怎么长了这么大,然后就在森吉身边了。 当然,卓,她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除了森吉会偶尔去市镇购置东西(一般是以物易物),生火煮东西,制作风干肉等。这支獒军都是饿的时候狩猎,习惯于风里来、雨里去的。现在多了个她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这里可做的活是在很少,拉姆只好自己找事做,做一些在阿玛眼里非常傻的事情。拉姆在这待了这么多天也没弄清楚这有多少狗,它们经常在什么都没有的草地突然冒了出来。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只要森吉在就好。 得到森吉“好”的评价后,拉姆开心地走到一块石头前,不停地重复“尝试举起——失败——再尝试”的动作,当然阿玛又摇摇巨大的狗头,觉得这女人又开始每日必须的犯傻。 因为拉姆怕,这些日子,森吉当然不可能一直在她的视线里,去市镇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不带我去,我就死!),森吉会勉强让她跟着。但是中间森吉和几只獒突然奔向远方,她跑到气结,摔倒在地上,双拳无力地敲打着草地也没能追上他们。 其中有一次,自然是森吉到远近山的时候。那天森吉并不在东湾环,他和三只獒离开大队伍在偏南的地方尝试取某样东西。所以获得那个信息他才能在一天之内赶到远近山,其实可以更快,但是为了配齐七十二方又费了些时间。让他不解的是那天那三只都死活不愿进山,虽然后面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远近山的危险,但是这不可能是阿玛不愿进山的理由。“生死无惧”,这说词好像有些矫情,但是这是獒的真是写照。 回到东湾环,森吉又费力地告诉拉姆她的弱小,告诉她不可能跟得上他,但是拉姆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她反而因为知道了原因而十分开心。不强?那我就变强! 于是,东湾环多了一个举石头的傻女人。 森吉对着浑浊的,说实话一点都不好吃的肉汤,思考一个问题。当然不是tobeornottobe的问题。他只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帮助拉姆。 他看着拉姆鲜血淋漓的双手,看着她完全不知疼痛,因为石块有些松动而欢喜的面容。终于起身向她走去。 答案很简单。 既然可以,为什么不? 卓怀着讶异的心情,跟着齐述向“山”的那边走去。卓看她坚定的步伐,好生佩服,瞧瞧人家这觉悟,实践出真知啊。 下一秒,卓惊掉了下巴。 只见齐述狸猫一般匍匐了下来,在一根又一根的树干后面躲避着前行。那样子,就像蹩脚的侦探在跟踪某个江洋大盗。 “过来!” 齐述向卓挥手,卓用右手把掉下来的下巴接回去。也踏着猫步跟了过去。 这山头很矮,将将才一百米的样子,不一会就爬上了山头。因为齐述在树干后面躲来躲去,而且跑得还颇快,她趴在山头上微微起伏着,有些喘气。她狐疑地看向卓,敏感地发现卓好像没有累的样子。 卓也注意到她的眼神,及时演戏,“呼呼”地喘了几口。齐述转回了头。 卓心里暗庆,这几步算什么,姐姐我往上爬都能爬一百米,还怕这?不过齐述也是习武之人,只是喘了几口气就平息了下来。卓继续呼着。跟狐狸多了还是有好处,演戏的功底增强了。说不定以后穿回去之后可以当个演员。 想到以前的世界,卓愣了一秒,轻微摇头。“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果然是每个穿越客都应该保持的啊。她突然想到好久没用的手机,自己没忘充电还有随时带着,以前老妈说有时间就研究研究这手机,多用用。之前没有管,觉得没必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功能。现在想想还是有时间研究一下,在这乱世多个保命法宝。 卓真是厉害,不过在这山头趴了几个呼吸,她居然想了那么多东西。看来功能最多的还是人的脑子。特别是最会脑补的女人的脑子。 “趴下!小心!” 齐述突然把卓的头摁在土里,卓不注意吃进了一嘴泥。 第48章 巾帼让不让须眉 “咻!” 卓只感觉头顶一阵罡风刮过,不知射掉了多少青丝。 抬起头来,齐述早已翻滚至一米之外。 “什么人?” 这话可不是卓一气之下喊出来的话,听声音好像是山下传来,让卓惊讶的是这虽中气十足的声音,明显是个女声! 卓把泥土从嘴里吐出来,打开眼观,发力一看,山下站着两个穿着劲装的女的,方脸宽肩,十分“爷们”。这还不是重要的,让卓一凛的是,当中有一人手执一弓,正冲着她们!弦已经拉到那人的脸颊,好像真的转瞬就要射过来。 卓刚收功,就看见一旁的齐述就这样站了起来。卓瞳孔一缩,她不怕被箭射吗?还有她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她眯起眼,现在看下方的人并不清楚,但是也可以勉强看见那张开的弓被放下。真正让卓放下心来的是那个女人叫了一声:“也是女兵!” 这时齐述也喊了一声:“我是山那边过来的。” 貌似她们挥手让齐述下去,卓也准备起身,但是齐述走来,悄声说:“你等等。” 卓心里“切”一声,有啥呀,我把这面皮摘了,喉结取了,还不一女兵? 齐述走下了山,和那两人交谈着。卓将注意力放在耳闻,听见她们的对话。 “你新来的?”之前执弓的人问。 “对。” “你在东山区待了几天?怎么回事?” 东山区?卓腹诽,这么个小坡坡,说的好像世界第一名山的东边一样。 “我是结芒书院的,我在实修期。” “你身份很高吧?不然不会有机会到结芒书院而且分到军队。” 齐述皱皱眉,身份很高?面前这人随意地说出这四个字,语气里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只有皇室的女性才能入结芒书院,她难道不知? 夏国自上而下在学习汉族文化,一边攻打齐国,一边向齐国学习。齐国允许女子入朝为官,这以前在夏国是不可想的事情。孟杰毕业之后,结芒书院才开始做先行收女学生,但是也仅仅限于皇室女子而已。所以齐述才推迟了婚期去结芒书院修习。 “结芒书院的想法我们也知道,实修期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女子要尽量扮男装。所以我们就不向你行礼了,你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 “你在东山区待了多久?” “将将一个月。” “你在那里只能做个守仓库的人吧?既然不介意,怎么现在又过来?” 卓在心里想着守仓库的是我啊喂。 齐述心中也是微叹口气,当然是发现从那边入手不可能,所以才到这边来?夏国的女子就是这么纠结,希望自己胜过男子,成为人中翘楚,但是心里又看不起其他女性。不愿意男人认为自己是绣花枕头,但是自己又认为其他女人浑身傻气什么都不懂。半月营是唯一一支有正规女兵的军队,有记载当时女兵是皇上亲自招募的,行军时半月营男女也不设防,共同作战。反对的人也因为半月营强大的作战力而缄默了。但是太子成为皇上,过了几年,这半月营的神话没有延续。各大臣又开始对女兵发出异议。不过皇上没有应允,只是退了一步将男兵女兵分开。在营区之外,夫妻俩可以同住。半月营毕竟有秘密,他们也不敢做得太绝。但是都下意识认为这“秘密”一般在男兵的手中,传男不传女的习惯也让这想法不奇怪。 齐述当然不能这样说,在东山区自己根本无法接近军队核心,这一个月也几乎是浪费了,只好来这边。 她正在措辞,边上一直没开口的那人毫不客气地说:“告诉你!告诉你们!根本没有什么秘密!秘诀!那都是狗屁!我看你还是回府宅里坐着学汉人绣花吧!” 齐述愣住了,一抹卓无法看到的不正常红晕飘飞在她的双颊,那是因为心中突生起的恼意。她哪里想到会这样被人对待。她在这里的势力太过单薄,身边不会暴露她郡主身份的只有卓巴一人,今天过来也是觉得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还不至于让虎伺出马,加上卓巴这个老实人就好。结果居然被这些庶民女流这样侮辱。 不过就像她和暮雪林说的那样,她心中复仇的火焰太过灼人,她也越来越急切。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她知道她只是那个不会下棋的男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嫁人、安命,这就是她的宿命。 又能如何?她早就不是那个挥手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懵懂女孩了! 执弓的女子对说话不客气的那人轻声呵斥,不过也没有太大的歉意。 “我并不是那些人,我对你们的秘密虽然感兴趣,但是我也可以使本属于你们的荣光重新回到你们的手上……” 齐述本毫不留情地打断。 “就凭你?什么荣光?你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了你的幼稚,我们半月营大部分人只想回到家乡,想要守着荣光的只不过是老一辈的那些人。皇上有御令没有人可以以任何理由伤及我们的性命,但是他也没有放我们自由的意思。什么荣光?杀了很多人的荣光?” 齐述忍不住退了一步,圣上早不及当年,但是她竟然就这样口无遮拦地指责当今圣上,实在是太嚣张。不过卓也听出他们确实对皇权没有该有的敬重之心!她静默了,因为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执弓的女子大声说:“橘先!别说了!” “哼!三天两头过……”后面她说的太小声,卓没有听见。 卓在草堆中啧啧,可怜的郡主大人呐,看来这半月营真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她拿到的册子上没有太多关于这些奇女子的内容,好像早年出过几个女中豪杰,但是现在好像成了被人遗忘的后勤部。她当然对这些女兵没有看轻之意,不过听了那两个女子的话,她觉得确实比较难办,反正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什么都不能做,有机会问问暮狐狸吧。 半月营就是一块难以打破的铁板,想要靠一起“工作”的方法打入他们的内部,好像太难了。 不知齐述准备怎么办。 执弓的女子突然转身,对着山头,大声问道;“山头那个,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第49章 水桶般的****** 《一笑伏獒》第49章 水桶般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嘎嘎之看不懂默剧 齐述深吸一口气。 獒! 这里居然有獒! 那些事情发生后居然半月营还敢用獒! 这只獒明显还没有长成,但是齐述也忍不住赞叹一声。流线型的肌肉,飘逸的月光白的毛,肉垫厚实,但是落在地上轻盈无声。唉,果然是一只好獒,只要不上战场其实也可以。 忽然她收回目光,想到自己的处境,没想那个若芸居然什么也没说地就走了。 “喂,你……” 那个女孩一下子转过来,不耐烦地说:“我帮你叫校官撒,反正你都进来了。” 齐述下意识谢了一句,想不到还挺好说话?又一想那刚刚是在耍我? “卓巴。” “恩?”卓回过神来答应齐述,刚才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两个小孩和那只白东西走了,恨不得冲上去压在嘎嘎上面问她十万个为什么。 “你去跟着看看。” 正合我意!卓心里欢喜。 齐述也有些好奇,但是怕自己走了那个女孩回来找不到自己。 卓随着他们拐过了一个帐篷。又走了几步进了一处,然后见那两个小孩很吃力地想把水桶里的水倒到一个大锅里。还没等卓上前帮忙,嘎嘎走了过去,用头顶住桶的下部,三只齐心协力咕咕地把水倒了进去。 卓上前几步,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又不知怎么开口,两个小孩还是眼里、嘴里都噙着笑意。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小孩,这些估计是那些女兵的孩子?或许半月营的生活状态真的适合他们,不然他们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无忧无虑? 其实卓觉得郡主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挑挑重水会一些拳脚功夫这些在男兵营里也很常见,放在“西山区”就非得是有什么秘诀吗?还有几点让她觉得很奇怪,在男兵那边她觉得那里团体意识十分浓厚,比如说她这种刚去的“入侵者”是最没有地位的,连他们的操练场地都不能去。好像如果入营时间比较长,就算你是怀着某些目的进来的非本土的人,也会慢慢有些机会去真正帮帮忙。而这里好像全是半月营的自己人,那为什么自己和齐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当然还有一个问题,嘎嘎怎么在这?森吉知道吗? 没想到那个小男孩先开了口:“你是谁?怎么会进来?” 卓有些气结,这个男孩开口的时候笑容完全消失了,仿佛换了一个面皮,脸上尽是严肃,那个女孩听到了也“咚”地放下木桶,扎着手面向卓。 虽然这个“小大人”的样子跟师公貌似有些像,但是其实一点也不相同。师公像是一个老人被囚禁在一个小孩的身体里,而这位明显只是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罢了。 旁边的女孩也脆生生地开口:“我们是灵童,你有义务回答我们的问题!” 卓有些气结:“我也不清楚灵童大人,是岗哨让我们进来的。” 果然那两个小孩听到这再没有想到什么其它的问题,浅浅笑着点头:“那好吧,看来你不是闯进来的。” 然后二人蹦蹦跳跳不知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卓擦了一把虚汗,刚夸这里的“妈咪们”会教,结果还冒出个“灵童”,还好不是“童男童女”,不然自己岂不是变成了拯救他们的孙大圣? “哼,小样,看你往哪躲!” 现在这屋里只有一人、一狗、一锅、一桶。 如是而已。 “啊呜——” 嘎嘎再没有刚才的威武气势、也没有对着那两个小孩的英勇保护神的样子。她腆着脸,蓬松的尾巴转圈地摇着,讨好般打着弯向卓走去。 然后她便落入一个比之前更为有力的拥抱。 嘎嘎心里感慨着,是不是又有机会出名了呢?嗅着这活熟悉或陌生的味道,她想着,这家伙,看见她还真高兴啊,不枉我等了这么久。 卓把脸埋在她长长的温暖的毛发中,闻着那冲鼻的狗骚气,想起自己无节操地靠出卖她的色相而赚钱觉得好笑又想念。是了,不知森吉那呆子怎么样,那天他神神奇奇地出现又诡诡异异地离开。嘎嘎是胆子大,让它到半月营又是干什么呢? 松开嘎嘎,嘎嘎把温热的舌头凑近卓的脸。刚开始卓有些不习惯,但想到什么都纯天然的这个世界心中释然,让她热情地舔着。 一边问;“你怎么在这里?又离家出走了?还是森吉让你来?你那么小不怕狼欺负你?” 嘎嘎稍离开卓,歪着头看着卓,又往边上走了几步。 演着默剧,喘喘气,踱踱步,又叫两声,跑几步…… “停!”卓现在叉开腿坐在地上,对着演戏演得捉急的嘎嘎做了个手势:“大佬,姐姐我看不懂。” “啊呜——”嘎嘎委屈地低头挠痒。 “算啦,算啦。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实修怎样?暮雪林说要我一个人,没说不准带獒嘛。对了,你不知道暮雪林是谁,那就是一个奇葩呀,我跟你说,跟森吉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奇葩……” 卓四处望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嘎嘎絮叨。 这石屋很大,锅也很大,桶也很大。锅下面的柴火放得不多,一点点火星慢慢烧着。卓发现在锅旁边还有一个大桶,里面又是那么多水。她突然有了兴致,爬了起来,走进那个桶。 吸气,一提! 这绝对超过了卓肌肉的承受力,但是她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努力着。果然手臂开始酸痛的时候,一股力道开始在手臂发挥作用,木桶慢慢地被抬了起来。 卓知道自己现在的炅气只能持续不到半刻钟,于是她抬起水桶,倾斜了下去。 不知这里的人修炼的是什么,连小孩都力气那么大。不过卓也不着急,暮雪林说了浮火之功不是速成的东西,但是越到后面才能越能感知到这功法的神奇,所以不用和世间光提升武力的功法想比。 卓倒水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一个封闭的锅,锅那头还好像有一个槽,不知通向哪里…… 正在这时,卓还没把桶放下来,就听得里面一声大喊:“谁啊!凉水放多了!冷死我了!” 第51章 女人们 卓恍惚间觉得这声音把整个屋子都震得抖动了。可以想象里面的人是多么生气……多么冷…… “对不起!” 卓只好这样喊句抱歉。 里面停顿了一会,问道:“你是谁?不是我们营的吧?怎么听声音像男人?” 卓吃了变声的药丸,声音当然比较粗。让她好奇的是这个浑厚的声音并不能直接听出年龄。可以像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也可以是小姑娘一气之下粗着嗓子在说话。 “我……我陪别人过来的,她要找校官。” “找校官?我就是校官啊,找哪里去?” “额……” 卓看看嘎嘎,嘎嘎无辜地摆摆尾巴。 那个若芸又去干嘛了? “哗哗——” 水声响起来。 “冷了,不洗了。” 卓好奇等等了片刻,只见一披着宽松长褂的女子走出,她一头齐腰的秀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身高和卓相近。走进卓才深吸一口气,这个草原女子既有大气的五官,又有温婉的脸颊,皮肤虽然有些黑,但是没有任何瑕疵,有种说不出的美。看样子顶多二十多岁。 “咦?嘎嘎也在这里?它很少出现在生人面前。” “嘎嘎?你怎么知道她叫嘎嘎?” 卓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非常傻,这样一来不就表明了自己早就认识她吗?如果这个女的要问什么问题,怎么回答?她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那个女的低下头,用一块布擦着头发,在卓转过头去看嘎嘎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意味莫名的笑。她眼睛在卓身上一转,听到卓不正常的回答没有逼问些什么,而是认真地回答:“它跑过来的时候带着的东西说明了她的名字。” 卓觉得森吉那呆子应该是随便取的名字,但是獒对名字的归属感还是比较强的,能够一直是一个名字当然好。难道是森吉给嘎嘎做了一个狗牌? 她现在却又不敢随便问了,应了一声就没再开口。 这时脚步声响起,那个小男孩蹦跶地跑进来,看见那个女的首先弯腰行了礼,然后对卓说:“若芸姊姊让你跟我过来。” “不是她才是校官……” 那个女的摇摇头,“我不管事,是新人的话找的当然是阿嬷。” 男孩认真地点头。 自从跟着郡主来这,还没到一个时辰,卓就觉得脑袋乱乱的好像一下子发生太多事,遇见太多人,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 跟着男孩进了一定五彩的大帐篷,帐篷上的花纹不知怎么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没有多少时间研究就被带进了。 郡主已经在那里坐着,上首是个面相年老,精神矍铄的样子。卓行了个简单的晚辈见长辈的礼,在郡主旁边坐下。 郡主淡淡看她一眼,没有问什么。 卓隐约看见一团东西在门口晃了一晃。 恩,嘎嘎的确是很有存在感的存在啊。 “咳。” 老人轻咳一声,卓收回目光。 她和老人的目光对上了,卓觉得她的那双本应稍有浑浊,但是此刻却晶亮无比的眼睛在她眼中探寻着,她有些怔神,当她想到要收回目光的时候,老妪已经转过头,眼中的亮光也消失了,好像刚才的只不过是幻觉。 “你确定你可以把握这个机会?” 刚才她们应该已经交谈了一小会儿,现在老妪又当着卓的面问郡主。 “当然,我说过我可以付出我应该付出的。” “你太好面子。” 老人毫不留情面地说。 “你刚才提水的时候明明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但是你觉得你‘努力’的样子有损颜面,于是干脆放弃。你真的可以忘记你所有的重新开始吗?” 郡主沉默了一会儿,“我承认我还有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卓对于她这种服软的话有些吃惊,觉得此刻她的笑容有些惨淡,终于有了她这个女孩应有的略微脆弱的样子,虽然只有一瞬,马上被她掩盖住。 但是卓好像忘了她也才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 齐述继续道:“但是我的确是在努力中的,我觉得让敌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总归不大好……” “借口。”老妪喝了一口茶,淡淡抛出这两个字。 “你不能放下那些东西,我们就不能相信你。” “我,我可以证明!” “那我或许可以给你机会。” 卓看着齐述坚毅的侧脸。暗叹着这个女孩背后背负的东西,虽然她不能够了解或者分担,而且自己一直对她的感觉也不是太好,但是现在看见她这样,不由想着可能自己有能力的话帮她一个忙? 不过也得有这个能力帮才行啊。 老人又望向卓,开口;“你就是……” 正在这时,帐篷外面略有喧哗,脚步声响起。 “怎么回事?” “有敌袭!” 卓瞳孔微缩,敌袭?在磨结城附近? 不过老人解释:“不是真的敌袭,只是有外来者。” 原来如此。 齐述听到这突然向外奔去。 卓也想到什么,跟在她后面,一边听着。她有些感叹,这脚步声整齐划一,营地中女兵们跑动着,粗看好像有些乱,但是细看发现她们都是按照内圈顺时针,外圈逆时针的方向跑着。内圈围着帐篷取武器,隐约听到上弦、抽剑的声音,外圈是已经取好武器的向着报告有入侵者的地方跑去。 她们并不是按照入侵者的位置来回奔波着,而是分散开来,仿佛演练很多次那样把营地周围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守住,不留一个死角。这本来没有太多女兵,但是这样安排,最大限度地利用了人手。 指挥官喊着: “区一、区三,右后……” 营地好像被分为了几个区,随着她的喊声,每个区里的人调动着武器面对的位置。拿着兵刃的站在树丛边,以便随时追击。箭手站的地方稍远。而其他区的人没有望向其他地方,而是死守追击这一区,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白色的一团忽地向东北方向掠去,这是指挥官也急促地下命令:“二区,右一!” 话音刚落,“刷”!“刷!”“刷!” 三只箭矢飞出。 卓跑到齐述旁边,只听她口中喃喃:“虎伺……” 第52章 试试你就知道了 虎伺? 什么?入侵的是虎伺? “那快些跟她们说啊……”虎伺再厉害,这些人又不知道,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齐述摇了摇头,心中苦笑,不是说不用他来试西山区的武力吗,又不听话自己行动了…… “午!” 有人发出一声拖长的口令。 三支箭果然如齐述想得那样没有射中虎伺,但是接下来她的心也突然悬了起来。 营地的东南角有一棵不算高大的桑树,但是如果在树冠上的话会发现这个角度刚好能够把整个营地的情况收在眼底。树枝依然青绿,粗看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仔细看去才发现树顶的阴影好像过重了一点。 “那个傻子!” “他刚刚是故意显出身形的吧?” 二羽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要不要去帮一下他……” 一羽没有开口,但是二羽知道他的意思是再看看。 虽然那三箭没有射中,但是那些女兵好像并不指望马上射中他,而是通过树枝晃动的幅度探知到他更确切的方位。而且没有马上下达继续射伤的命令,而是预计他的逃跑路线,把其它地方的兵力全部守在他可能逃去的去路。 她们明显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伤人性命,所以只是把那个人围起来,也没有要击杀的意思。 “快显出你的身形!” 指挥官喊道,同时箭手们拉弓引箭,调整着角度。 虎伺再枝桠上蹲着,这里的小山没有多少树,所以他也不敢乱动,刚才还好那几只箭射得比较偏,不过没想到这女兵还挺厉害,这么快锁着了他的位置,还封了他的退路。 他听到这句话,吐掉嘴里嚼着的草根,暗道:呸,扮相还蛮帅。 他估摸着雕云郡主应该已经看清这里的武力,于是环顾四周,丝毫没有把那个指挥官的话放在心上,想着退了算了。 但是虎伺眉头渐皱,他发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因为自己没有回答,所以那些提剑和操着长枪的正在向他这里走来。但是因为他们也不知来者是谁,所以不敢贸然前进。因为近距离的搏斗更为危险。 让他心惊的是这些人几乎锁定了他的位置,他知道如果是在战区,她们确定他不是我方的人,这箭矢早就将他射穿! 他向下望去,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对着他!黑不溜秋的眼睛死死盯着。 原来是有獒帮助! 他也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没有齐述想得那么多。只是奇怪这里居然有这东西。 夏国人敬武力,所以一直对獒都很尊重,在他们心里,獒是波鲁灿,无畏王。 虎伺这时却玩心起了,可能因为被一群女人围着,还不能马上突围让他心中有些郁闷。 于是他从腰上取下一块铁片,想吓唬一下这只狗,让它害怕转身影响那几个正在靠近的人。 他的铁片很普通,但是其实也不普通。小刀、飞镖之类的掷起来方便,杀伤力大,也比较容易控制,但是制作麻烦,重要的是不容易收回来,用一个少一个。纯度不高的铁片却简单方便的多,扔出去也可以入肉几分,而且不拿回来也不会心疼。不过就是不大容易控制,因为随意打造的铁片没有固定的轻重,套路不容易掌握。这也是虎伺引以为豪的部分,别说铁片,就算是一块木头,他只要一摸,马上知道轻重如何,特点在哪里,该怎样用力扔出去杀伤力才大。 “呲。“ 铁片落在草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但是那白影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它头抬得更高,高昂地大叫了三声。 卓眯起了眼睛,虎伺怎么了,他想干嘛?她叫了声嘎嘎,但是在纷乱的营地中这声音丝毫力量也没有,反而嘎嘎的这三声震得仿佛风都晃动了。她的声音还很稚嫩,所以没有阿玛的雄浑,没有她的穿透力,但是也隐然有了初成的意思。 卓转过头去看齐述,但是她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眼中的担心一闪而过。 她想着,好不容易和那个老人达成协议,获得在这里停留的机会,看这些人的反应,好像很不喜被别人闯入,如果被她们知道虎伺是她的下属,不仅显得没有诚意,而且还显得她御下无方。 虎伺肯定不是要伤害那只獒,但是她看见顿时加快脚步的女兵,心中有些恼意,对虎伺的擅自行动很不开心。 “围一,放!” 因为那铁片的掷出,众箭手都锁定了虎伺的方位,听到这个口令,站在最远的那圈射手顿时把右手松开,离弦的箭突地飞出。 卓现在没有心情观察这是什么弓箭,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弓箭明显比莫一营他们平时训练发放的好了许多,这箭的出去也不平常,速度很快,偏差较小,箭身应该较轻,但是箭头比较中。 这弓箭她也不陌生,这是暮雪林新研究出的适合大量配备,供普通士兵使用的。 虎伺对獒也没有什么了解,可能因为觉得这些女人不会真的想将他射杀,于是头脑一热做出这样的举措。现在看见这狗没有退步,反而向着他大叫了几下,没多时五支箭便堪堪锁住了他的身形。以他对军中配箭的了解,这箭他肯定可以躲过,他看准另外一个落脚点,手腕一动,向边上略去。 心中突然有些警惕之感,时间在他的眼中好像被拉长,这些箭矢居然比他想象的要快上不少!现在要加快速度已经来不及,眼看这最前面的箭就要射在他的腿上!而且这时他才真的正视这些女兵,看来她们确实不是什么心慈的“女流之辈”,他知道按照军中惯例,第一轮箭如果没有使敌人失去行动力,那么第二波马上会接踵而来!就算他躲过去这一支,下一轮肯定会中箭。 他这时才有些后悔,郡主说过多次要自己不要轻看,刚才自己居然故意被发现之后还没有想着要逃,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这一瞬,他便做好了硬抗一箭,快速离开的准备。庆幸此时郡主并没有什么举动,如果因为自己给她造成影响,那就不好了。 “咄。” 这声音也是轻轻一响,但是在虎伺耳中听着却如此清晰。 第52章 无需,多虑 虎伺成功地越到另外一个枝桠上,而且想象中会中的箭也没有带给他痛感。 他知道是最后“咄”的那一声把那支箭给挡了回去。 心中一暖,是郡主吧,可惜给她带来麻烦了。 指挥官隔着重重枝叶捕捉到那一声短响,并且回头看出是谁掷出的,于是她没有下达继续射箭的命令。既然是那个人的属下,那就让他走吧。不过这个人可有些弱…… 几个呼吸间,虎伺已经跃过小山头。虽然不知什么事。但是箭手们得到命令后也纷纷垂下箭来。慢慢开始往外退。 卓活动了一下右手的关节,刚才那一下只是刚好准了,但是力气明显不够,只能让箭头稍微偏一些,不过那对虎伺来讲也够了。暮雪林说过使用武器有其优势也有其弊端。弊端就是武器是身外之物,不容易控制,而这控制,讲究的不过一个“准”字而已。所以格外要求卓训练准头。听手机的声音倒是可以让卓更好得瞄准,但是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个时间去做调整。所以卓对武器的使用重点是练习用眼睛锁定目标,将理论知识变为自己的本能,靠感觉去击中。 平时也就能中十之三四,还好今天离得比练习时近,想不到真的打中了。 齐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怪异于对方突然的放弃。当然她对虎伺能够成功逃走也心存庆幸。至于原因,她认为现在询问并不是一个好时间。 “姑娘出手了。”二羽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东西。 “恩。” 一羽应一声没有接其他的话,他觉得二羽居然想去帮那个人的心理很是不对,因为这么一件事暴露身形实在是很傻的做法。 二羽听到这回应,便知道一羽什么想法,自顾地轻问:“如果虎伺中箭,你觉得姑娘会怎样?” 一羽皱了皱眉,想了想,懒得猜测那个奇怪的女人会做出的反应,不过他有种预感,总之会很麻烦就是了。 那些女兵退到了这棵树下,没有做任何停留,离这里渐行渐远。 一团白色的东西却也跑向了这里,它闻道什么味道,但是那味道却不是“味道”。它有些发懵,转过浑圆的身子,向回跑去。 一羽知道二羽的这个问题不需要他回答,看见这一幕,不由想到,主子这东西还真是好用。 但是不知何时又要回一次“小亭”了。 卓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奇怪,以为自己会受到些质问什么的,结果自自己扔出那块石子后,兵便如潮水一般退了,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一样。她看了看齐述,好像也没有什么异色。对于齐述没有出手这件事卓觉得其实没有什么,古往今来的所谓“大人物”总是会想这想那,认为牺牲是必须的。 她虽然不知虎伺来这里干什么,但是肯定不会是做对齐述有害的事情。那一瞬她只是下意识想帮他一帮,没有想太多。 这是这时有些微微地好奇,只跟虎伺学过拳法,想不到他那么大块头的大汉,轻功这么好,几下就不见了。 卓知道夏国在赤方将军的建议下军队里加设指挥官这一职。不同于校官的掌管全局,指挥官只负责前线的指挥,其它事情一概不管,没有实权,而且前线战事稍告段落后,指挥官有自己的军帐,并不是多豪华,相反是及其普通,混在普通士兵的帐篷中,以防敌人的击杀。指挥官听命于将军,但是将军更多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而指挥官是必须在前线用眼睛看战争的真实情况。将军在重要战争中可能会亲自率阵杀敌,但是指挥官却要求不能参与到厮杀当中。 跟扛军旗的人一样,指挥官是将军意志的执行者,也是士兵心中的顶梁柱。但是跟扛军旗的不同,指挥官没有固定的位置,他出现在一切方便他观察战事,发出指令的地方。这样也同样可以防止敌人将他锁定。 指挥官的品级要看军中带领的将军的品级来决定,以防掌权太过,比校官低,但是在战场上校官听指挥官的命令。 好像也是因为某场战役,让赤方将军发现自己需要一个自己意志的执行者吧,特别是那次出现他突然昏迷而校官阵亡的情况。 让卓奇怪的是这不过是一个非常平常的营区出现闯入者的情况,又没有真的敌人,但是她们好像都特别重视。那个指挥官还一直没有露出正脸,混在人群中撤离得非常快速。真正在战场上这样小心可以保护指挥官的性命,但是平时也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 一个下午终于过去了。 卓跟着齐述离开。只和齐述走到东山区她就让卓自己先去。不远的路程她几乎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卓想着明天将要去的“不可知之地”有些头痛,有不可能当着齐述的面把嘎嘎带上,而且暮雪林会说自己作弊的吧?算了算了,反正有的是机会。 夏国的高原其实并没有特别高,卓也不能问别人“这里海拔多少啊?”的问题,但是凭她自己的感觉来看,自己没有什么高原反应之类的,除了大片的草原之外,这里的植被也还算丰富。不过自己走的地方太少,不知这里的大致地貌是怎样。 当然她还有一个法宝——手机。 虽然一开始就应该了解自己待的地方怎样,但是卓以前没什么时间管这些地理方面的东西,所以今天才第一次想系统了解一下夏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好知道暮雪林到底会把自己弄到哪里。她对着语音箱问出自己的问题。 一副画卷呈现在手机屏幕上。 这地图非常详尽,详尽到卓觉得有些头晕,就好像看见最完整的世界地图时的感受,大多数人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后便不愿一个个城镇挨个找了。 而且这东西还有几层!城市方位,海拔的标注,等高线,等温线…… 卓调到一张讲山川湖泊的,大致了解着,突然觉得,这图好像有些怪异…… 第54章 不过山川 这怪异的感觉只不过一瞬,卓无法说出个所以然。那便算了不再研究,鬼知道暮狐狸要出什么题。 然后卓便开始日常的修行,马特焕新计划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三十天,现在算来也快三十天了。所以当磨砺自己变成习惯之后,想不成功也难。 秋天咬着夏天的尾巴,大张旗鼓地来了。清晨的风宣告着碧绿的日子即将过去,被多层遮挡的太阳剥夺了正午流汗的权利。偶尔飘下阴冷的细雨,在未知的山里肆虐成性。 日照缩短,但是卓还是踏着晨光走向马厩。大黑失而复得之后,卓觉得大黑好像乖了很多,卓想着:可能是我的个人魅力吧…… 到达四区的时候暮雪林已经站在门口。 他嘱咐道,她的任务是翻过磨结城以北的卧龙山脉,然后从山腰再返回。时间是三天,然后递给她一个册子,卓接过来,发现是一本草药集。 “上面有标明药效,图也比较详尽,抓活物来烹饪还是对你来说有些难度,但也是你要尽力尝试的。在高度还没升上去的时候多存一些食物。还有你自己选武器,但是带多了会增加负担,你自己做决定吧,大黑只能跟你到山脚……” 卓打断他,“你说啥?三天?不要开国际玩笑好不好!”她昨天看地图的时候那座山可是大得不行啊。 暮雪林没有管她,知道她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肯定会完成的。果然卓走到武器房,不一会儿出来,带出一把弓,十支箭,还有一把较轻的刀。暮雪林想了想,还是任她这样走了。 其实箭支比较轻可以多带几支。刀用来砍物,轻的刀对使刀的人要求较高,怕她没有办法好的使用。 暮雪林看着她在马背上的背影,此时她回过头来向他招手,不用发功去看,就知道她此时的笑容比那阳光更灿烂。 雕云郡主坐在坐在一木桌旁,啄了一口茶,又把一片干肉放进嘴里细细嚼着,神态貌似很闲适,但是坐在她对面的暮雪林却清晰地看见她眼中决绝、迷惘,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的混合体。 那只雕歪着头在郡主的椅背上打着盹儿,他被突然问开口说话的暮雪林给吵醒,眼睛眨了眨,继续歪向另外一边睡觉。 “你是不是太急了?” 虎伺站在屋子的黑暗处,皱了皱眉,郡主很少嘴里的东西没有嚼完就开口跟人说话,甚至很少在外人面前吃东西。 但是她是那种压力大便会靠进食来减压的人,如果胖了之后再绝食减肥。 他这个暗卫哪敢说她半句不是。现在只能腹诽是暮雪林给郡主压力。 “卓巴跟你讲过吗……”她喝了口水,冲淡嘴里牛肉的咸味。“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进半月营,我觉得是时候了。” 又是一阵沉默。 虎伺可能不懂郡主对暮雪林的“信任”,其实这和对卓的政策异曲同工。况且暮雪林是她压的宝,现在当然又多了一些其他的理由。 只是她不急。 以后功成,就算要招驸马,养暮雪林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以。” 郡主笑了,她其实并不需要暮雪林的肯定,只是她不想用命令的口吻和暮雪林说话,而暮雪林这种视她平等的谈话风格也让她很受用。 接下来,二人交谈到月上柳梢头,商量着细节。 虎伺忍得很辛苦,要不是知道自己身份,他真像教训暮雪林那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居然和郡主争论至此。 郡主的智慧哪是暮雪林可以随意质疑的? 卓饿了,很饿。 两眼昏花。 说得总比做的容易。 下马的时候大腿根部很酸痛,近来练骑术有些荒废,而且今天赶时间,所以骑得比较快。 但是大黑子还一副没有跑够的样子。 将它拴在草料丰富的地方卓便昂头向山上走。 训练还是有作用的,现在的她不知比以前的体力好了多少。 但是就有一个问题。 饥饿! 这很好理解,人的能力就像一个桶,修行就是把这个桶增大,这样就可以储存多点东西,输出才能大。但是有进才能出,卓这个阶段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很容易饿。平时每次练完功都要吃上一大碗面。要是以前宿舍里的妹子看到自己在睡觉前吃那么多,一定会“惊为天人”。 但是这个桶再大些之后,不可能跟人打着架,突然大叫:“小爷我又饿了!暂停!” 所以需要特殊的食物来补充,大量炅气急速消耗的情况下,还要服用丹药类来增长用武的时间。 “寿人菇!” 卓欣喜地找到一灌木下的东西。 暮雪林给她这个册子是齐国对于夏国植物的取名,她现在完全没有吐槽这半理解半音译的植物名,采了个满怀。 用刀砍下树枝,打火石取了火,树枝串上就开始烧。熟了之后,提着一边吃一边赶路。她要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如果可以尽可能多赶路。 一只鸽子飞到一羽的手中。 “黄色。” 他说道。 非紧急通信。 内容不是来自暮雪林或者远近山的,只是同伴的告知信。 “我去那里啦。” 这样的意思。 这或许有些危险,信息传递越多,越容易被人发现。但是注意一些还是利大于弊的。这是暮雪林的要求。因为灰队是一个整体,他们之间也需要联系,而不是单纯地单线接受他的命令。他们需要自己思考。自己做决定,当然这也必须在可行范围内。 展开后没有任何字,但是一羽撒了点粉状的东西后,字慢慢显现出来了,读起来也是意味不明的东西,一羽看了一会儿,了然的样子。又递给二羽。 “这么快……”二羽喃喃。 他又问:“主子这次什么意思?”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死之间有大机遇。但是姑娘现在还没到那个阶段。这线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上了山树少,我们跟在她后面,她肯定能发现,算什么实修?” 二羽知道了他的意思。 “那走吧。” 他们说走就走,二羽心中有些担心,又想到姑娘身上有传信用的明弹。应该没问题。而那件事情太过重大,多些人总多点保障。 可是万一就那么巧,卓不小心抓鱼的时候掉进水中,那个什么“蛋蛋”浸了水呢? 第55章 真巧啊 卓对着有些郁闷,本来是不会坏的,但是因为自己刚刚好奇拆开来看了看,所以出了个缝…… 算了,算了。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在野外,最好的生存方法就是跟着野生动物。因为人家是常驻民。有山洞、树洞当然最好,实在不行就土坑凑活,再不行就靠着火睡吧。 这个高度升起火还没问题,但是再过个几百米,夜间冷、风大,这火灭了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山头一定要一个白天一口气爬完,不然在山顶寸草不生,那真是又呜呼哀哉了。 卓很幸运地找到某种动物留下来的树洞,但是这里才刚是山腰,现在就停下休息的话,明天的任务会很重,如果继续走的话,不知前面还有没有这么“好的住宿条件”。 箭筒在她肩上已经留下红红的勒痕,刚刚发现一条小溪,用箭矢当叉子叉了鱼,没有机会射什么小动物,所以现在还有整整十支。弯刀别在腰间,也是腰酸的罪魁祸首。别说肿胀的双腿,起泡的脚掌了。 其实这苦卓也是受过的,只是那时在界中也这样累过,这是真的发生又是另外一件事。 咬牙走下去卓也能做到,爬得就是没有办法找到更好的过夜的地方了。 就先休息吧。 城内。 暮雪林问“还有谁知道吗?” “我父亲和弟弟是肯定知道的。” 世子有能力,但是实际上和莫淑尔王一样…… 是个傻子。 “只怕我们的计划和他的不一样。会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这什么话,怎么可能。” 暮雪林知道自己逾越了,没有再说什么,短暂的交谈后,暮雪林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雕女的安排虽然有些急,但是她不会做成功率太低的事情。但是莫淑尔却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伺机行事”。 加急密信送走,他需要莫淑尔那边分出人手看着。 暮雪林知道一羽、二羽也跟其他灰队的人在一起,他们的决定暮雪林没有异议。现在又要分出人手,他有些无奈。郡主计划提前,来不及从监察院调人,只能杀鸡用牛刀,让灰队负责。 远近山已经通知,不过这是他的任务,除非有特殊情况,他们不会前来帮忙。 武器的炼制要加紧,进宫有郡主安排。 他有些微嘲,到底是谁利用谁…… 墙上山水画,桌上古玩,藏书几本。 明眼人一看,必会感叹:不过附庸风雅罢了。 山水画有一副赝品,古玩不配套,藏书虽然没积灰,但是估计那是有仆人打扫吧。 此时屋内有两个男人。一个小男人,一个大男人。 孟杰继续道:“妹妹已经准备动手?” “是。但是一个女人总归不能太相信。她不懂权谋,我们还要想另外的对策才行。” 孟杰低头答应,但是心中有些不解,妹妹以前的多次决策都被证明十分正确,父亲这个评价果然是“客观至极”。 但他知道自己和父亲是同一种想法。述儿的一切都是他们这个家族给的,为这个家族做事也是她应该的。聪明有什么用?到时候必然把给予她的全部拿回来。 还有两父子都不愿承认的一点是:嫉妒。 赤裸裸的嫉妒。 还有一点只有莫淑尔知道秘密。他以为只有他和那几个人才知道,谁知那个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哈哈,这句子好变态。) “调兵吧。事成之后马上控制局面。” “您是说把家里密训的兵调到城周围?” “恩。” “这兵是述儿招人操练的……” “混账,她的难道不是我们的吗?你看这是什么?” 孟杰神色微懔,心中又一喜。 “还是父王想得周到。” 这样就不用经过她了,跟士兵说说以防万一消息走漏,不要通信,这样她也不能知道他们的计划。终于可以不在她的“安排”下做事了,她聪明?看看谁笑道最后! “驻兵在哪里?” “卧龙山脉吧。” 这时暮雪林的指令才传到灰队手中,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王府,将将错过了这段对话。也刚好和莫淑尔派出去的传令之人擦肩而过。 等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天。 两天时间发生不了什么大事。 如果是卓刚好和第一批到的急行军撞见了呢? 翻过这倒壁崖,就可以看见平坦的土地了。然后从山坳走就可以了。花一个白天应该可以到达当初进山的地方。虽说下山比上山难,但是下山总比上山快一点,明天清晨回到也是三天整,看来这任务总算完成了。 她的箭还剩下三支,食物袋子里还剩下一点,只不过水没有了,得快些找到水源。都知道这个常识,食物可以没有,但是水绝对缺不了。所以卓不管多累,都会尽可能多装些水提着。暮雪林给了她一个猪膀胱做的水袋。好像很恶心,但是这个伸缩性强,本身重量轻,却是比牛皮的水袋好。 如何判断水源的地方,这她也学过,而且她想尽可能减少对手机的依赖,所以直接判断后就找水源。 但是她万能的手机可能会用红外线分布图告诉她此刻她是不速之客。 “咕咕咕。” 卓半眯着眼,装着水。 这地方好啊,什么都是没有污染的,直接饮用,直接食用,就是作料少了点,不知做不做得出孜然牛肉的味道呢…… 她一直处于很饿和不饱之间,身体上、精神上也很累。这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反应迟钝,炅气无法得到补充。 所以知道那三个人走进她才发现。 “还挣扎!” “嘿,这个小个子力气还算大。” “杀掉。” “啊?” “我们做的什么事还用说吗?当然不能让人发现了我们。” “大哥,这只是个村民吧。敲晕他不就好……” “哼,妇人之仁。村民?你看看他的弓箭,和刀,这是普通村民会有的吗?” 卓放弃了挣扎,也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我不会说的,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她看懂了这个人,她这样的话只会死得更快。 只能让他好奇。 “杀了我算了,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是谁的人!” 第56章 再见森吉 卓以为他会认可自己的价值,然后带回军中,交给上级发问。这样自己就可以努力找机会逃走。 结果,那个人毫不留情地掏出小刀死死地贴住她的手腕,刀刃一点点切入皮肉的感觉,让卓不由咬住下唇以免发出痛呼。 “哦,那简单,你是想受折磨之后再死,还是说出你的主子后死得痛快呢?先挑你的手筋怎么样?” 卓可以忍住些许痛楚,但是却被这人眼中无所谓的神色弄得怔神。挑断手筋?是看自己拿着弓箭吗? 没有什么比剥夺一个人本有的更狠的了。 在齐述眼里,卓是个不会武功,徒有蛮力的人,这次实修齐述也不知是这个样子。难道自己真要成为一个不会武的人吗? 她飞速地思考着。 “我说!我说!我是雕云郡主的人!” 那个人瞳孔微缩。 “郡主?”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有这样的一个下属真是悲哀,但是说出郡主他就不敢随意杀死他了。 “带回去吧。” 卓微勾起唇角,任他们取下她的刀和弓箭。 有时候,说真话,也是一种策略啊。 “将军。” 那三个人禀报了发生什么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这些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军队,到底是和齐述不对付呢,还是盟友关系? 跟了齐述这么些时日,卓也知道郡主对皇上毫无敬意,羽翼未满,跟其他势力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和螭龙坊还有赤方大将军非敌对。这些人肯定不是皇上的人,装配也不像莫梁将军下的兵。但是城中这么多势力,就凭自己的三流眼力,不敢随便赌。 那个将领已经走进,“你是雕云郡主的人?” “啊!” 那个将领这两天心中的弦一直绷得紧紧的,自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胜利了自然是荣华富贵,败了就只能是万劫不复。他是个打头阵的低阶将领,如果连清扫前方都没有做到的话,那还想往上爬的自己就可以断了这个念头了。 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郡主派来接应我们的人?” 这样卓马上就可以知道他们脚下的土地是不是和郡主站的同一块了。 但是她却采取了更直接,更暴力的方式。 她大喊一声,冲着这个将领猛扑过来,这个将领本来就弦上之箭。卓刚有动作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出拳击向卓的头。 谁知卓缺像游鱼一般划过去,眼见这拳头就要落空,这人猛地下身下沉,这个拳头拐了一个弯,击重了卓的腹部! 这人一看就是很懂打斗的人,一般为了方便,军中的铠甲很少遮住小肚子,他的反应也是十分快速、准确。 卓倒退了几步,旁边的人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操着武器就要砍过来。 卓却已经看清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而且一阵惊喜之情就要升起。 但是此时却没有她开口辩解的机会! 她只好避着那些人,努力地打着—— 虎家拳。 虎伺当然不是姓虎名伺,也没有“虎家拳”这种东西,这是灰队的戏称。因为他们一致认为刁女(木有打错字哦)的暗卫是打这拳法打得最好的人。 而卓刚才便从这个将领那猛地一沉的动作看出他打得也是虎家拳! 还是在赌,但是成功率已经提高了很多。 “停!” 那些士兵也觉得有些奇怪,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将领终于问出了他本来想问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郡主派来接应我们的人?” 卓咽下翻滚上来的血沫,点了点头。 这个人手背上带着铁刺,这铁刺并不太尖,也不长,但是还是刺进了卓的腹部。伤口不大,但是她为了表现自己会的虎家拳,又为了躲避刺刀,鲜血还是渗了出来。 “那为何不早说?” 卓:“你们也是这几天才收到的命令吧?我是早你们几天就在山中了。没有办法接到郡主新的通知。所以才有这种误会。” 将军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问了问那三个人,查看了卓携带的东西,确实是在山中待了几天的样子。 这才相信卓。 “那你先在军中待着吧,抱歉你的武器暂时不能还给你。你,带他去涂点药!” 只能先留在这里了,看来这些兵真的是齐述的人?齐述到底在想什么? 怎样在军中浑水摸鱼、不被发现女儿身她已经有了更丰富的经验。 过了今天,暮雪林会来接我的吧…… 这支队伍只有几十人,不到一百的样子,临溪搭着军帐。问题是,人数好像还在增加。 月色朦胧,卓蜷在军帐里,坐等天明。 军帐里,有人未眠。 “郡主此次说有事不向她禀报,直接报于王爷。我收到王爷的回信,说此人并非郡主的人,让我们‘解决’。” “可是他确实会二十四体。” 那个通讯兵沉默了。他只负责传递上面的意思,不敢参与决策。 “那就杀了吧。” 他不能说自己了解郡主,但是郡主是完美主义的人,绝不会留下任何缝隙。某个人的性命当然没有郡主想要的东西重要。 卓被惊醒。 没有什么声音,但是她却感受到了心中的警兆。 惨白的月光下隐约是个人的影子。 她才跟了郡主一个月,可能才刚过“考核期”,自然不能指望郡主的势力当她是个人物。 所以她一直很警惕,留下来也只是因为,天快亮了。 但是天快亮,却还没有。 一根棍子朝着她的头就敲下,没有任何顾虑。 “咄。” 卓躲了过去。 她不敢惊醒帐中的人,不然那只是增加了敌人的人数。 而对方不叫醒军中其他人明显是觉得没有必要,只是不屑于。 如果卓再躲过去的话,那么就将面对一整支小军队! 她无暇想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也没有做无谓的辩解。 其实只是一对父子对郡主其他手下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罢了,况且这次行动本来就瞒着郡主进行,封个口算什么。 卓只想出帐篷,但是那个人的军棍又落下。 躲又不敢躲,不躲又不行。 怎么办? 当然,当然,奇迹总会发生的。 第57章 惊艳 出场方式当然是越惊艳越好,但是卓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一片血色中再见他。 “快走!” 卓不知怎么在并不强烈的月光下就那样认出了来者,他的气质和暮雪林的那么不一样。像树木,像动物,恍若自然的一部分,但是在某一瞬间又爆发出或许不协调,又或许你觉得本身就孕育在其中的恐怖气息。就如同湛蓝天空下同样美丽的大海突然刮起的飓风,这才是真实的自然。 这,才是森吉。 所以哪怕没有看到他可以称为动人的桃花美目,卓也在明晃晃的刀比对下,一眼认出了这个不一般的人。 他的话音还没落,卓就一个撑地,跃向门口,森吉恰到时间地微低上身,扶住卓的腰,足尖发力,向黑暗处,掠去。 这时那一片红色中,惊慌的呼喊声才响起。 森吉的动作太快,他一路过来,接到卓,二人飞掠走,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所以这厢别人刚发现自己握棍的手躺在地上,发出痛呼,他们已经没了身影。 森吉的动作虽然迅速,但是他也只是最后砍向那个人的手臂时狠厉且不留情面。帐篷外面并没有太多人发现他的闯入,况且他们临溪而居,驻扎地拉得狭长,卓的帐篷又在外围,所以没有惊动太多人。 随着这个人的惊叫声,首先惊醒的这个帐篷里的人陡然看见这么一篇血红色也愣住了。 “咻!”“咻!” 有弓箭手射出箭支,但是黑夜中当然没有什么准头。 卓早就看出这支队伍的不一般,猜想到可能是齐述的家军,有可能是在自己去实修之后才派了出来,所以才不知道。 看来真是“好运”到家了……这样都能撞见。 卓在飞速向后的枝条中这样想着,无限接近着事实。 暮雪林没有那样夸过她,但是对她思维的却一直抱着肯定的态度。但是用世俗一点的形容词来形容卓的话,她是“聪明”,那这种没有加以引导和训练的聪明夭折和走向歧路的可能性特别大,而这种紧急关头快速的思考和分析,便是训练思维的最佳途径。只有点与面和生与死相挂钩,才不会有终于解出一道数学题一样的骄傲之情。 才能向事情的真实模样更近一步。 卓本不想问去哪里,但是想到自己的任务,却不得不这样问一句。 森吉简单两字: “回家。” 卓愣住了,森吉的家? 小狗的窝? 她知道可能有是那块奇怪的“布”让森吉知道自己有难的,但是总觉得总是这样不行吧,夏国那么大,多麻烦…… “你又在附近?”不然不可能一个白天就能到卧龙山脉。 “磨结城有异动。” 果然如此。 卧龙山脉离磨结城最近,这里又突然出现一支莫淑尔王的私军。 惊叹号在卓心中浮现。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于惊讶,作为一个现代人,朝代更替,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再正常不过。 不过她眉头蹙起,她不认为现在是个好机会。 现在不是个坏时间。 但是没有做这样的事的契机。 那说明起码成功率会很低。 暮雪林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由地认为这件事和暮雪林有关,表面上暮雪林是个艺人(手艺人),但是事实当然不止于此。 他是个知道自己是齐国人的齐国人。 这句话很好理解,意思是他不是汉奸。他是奸细。 他参与进这件事当中,这意味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森吉我不和你回去了。” 有好戏怎能错过? 森吉却沉默了。 他的思维很简单也很有道理。 磨结城如今定是多事之秋,卓没有真正归属于任何一个势力,在局中只会“身不由己”,死了给别人当垫背。 政治****不知会给前线造成怎样的破坏,前方莫梁将军和赤方大将军万一也想来分一杯羹…… 但是他又不愿强硬地让卓离开。 卓感受着他的沉默,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们很倒霉,但是也很幸运,这支军队明显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被城里的人发现,所以不敢鸣笛,不敢真的大规模地追出来。况且只不过几个人被敲晕,一个人手臂断了而已,没有太大的伤亡,应该没事。 普通士兵和校官这样想着,于是卓和森吉越发感到没有阻力。 但是那个将领却留下冷汗,后悔当时没有马上杀死卓,这样想来说不定对方是专门选了会二十四体的人,好蒙蔽过关?但是他又想不明白这消息是怎样走漏的,怎么对方会刚好这个时候发现他们?而且这个接应的人这时候出现是为什么? 他手下看不出来,但是他却可以发现这个人的特殊之处,干净利落的切口,极快的速度…… 他越想越怕。 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马上报给莫淑尔,而是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他当初被选来,被灌输的观念一直是忠于王爷,然后才是忠于夏国,皇上……是没有提起的。 冷汗流了下来。 真的到了要做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害怕啊。 但是现在才这样想太晚了…… 他定了定心神,唤来心腹,拟了信件,焦尾级的快件向城边的王府送去。 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右手猛地在桌面上一砸,裂纹出现在这简陋的石桌上。 == 卓没有想太久。 因为森吉又说道:“去我之前待的地方吧。在侧峰。” “恩。” 卧龙山脉很长,有高峰,也有连绵不尽的矮腰,以前是齐国的天然屏障,但是却被夏国出其不意地攻破这天然的关口。 这是螭龙坊的功劳。 没有射程大的箭弩,没有威力强悍的攻山石,就没有……(来一起说这句很俗气的话)今天的磨结城。 那也是这五年最惨烈的一场战役,夏国胜了,胜得很吃力,“磨结”便取的是苦尽甘来的意思。 这场战役后螭龙坊的地位也提高了很多,并且正式走上军事、政治舞台,直接和军队挂钩。 这些齐人眼中的“蛮子”,倒是先领会到“技术”这种东西的力量。 在天亮之前,卓终于到了森吉说的那个地方。 第58章 破晓 破晓,为何有一个“破”字,这个的确值得一想。必然是那清晨第一缕阳光陡然射出,将本来昏吞的夜突然“破”掉。这便是“晓”的魅力吧。 这里的山路很难跑,因为这里的山没有路,走得人不多,自然没有办法形成一条路。 但是登山的人战胜的并不是山,其实是他自己,在不断探索前方的过程中,也就无所谓有没有路了。 所以暮雪林才会选择实修让卓去爬山。 师公说过,爬山,是寻路的过程。 脚下的路寻得多了,当然就会探寻心中的路。 “这里?” 卓眯起了眼睛,心中暗自叹道:阿玛。 还有其他两只獒。 还有……一个人。 “你是谁?” 这句话不是卓问出来的,而是那个女人问出来的! 卓花了好久才认出那个女的是谁。 那个地窖里的女人! “这是拉姆。” 森吉在她耳边说道。 “拉姆!” 卓应该想到暮雪林是一定救下了她,但是此时突然看见她在这里还是有些吃惊。果然变了不少,皮肤黑了许多,脸也圆润了。 还有卓觉得变化最大的是她的气质。 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萦绕在她的身周。如这终于出现在眼前的破晓,只不过是光和影的变换,却仿佛有千万精锐掩映其中。 “你是谁!?” 谁想她的声调提高了不少,这一句话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 “我是……” 卓也不是很惊讶于她的健忘,毕竟那个时候她的状态确实特别差,到现在记不得自己是谁也在情理之中。 “我是……” “主母?” 卓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意识到她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这…… 但是却不是了解是宗教意味,还是…… “主公!” “噗!” 看来是那个意思…… “不是不是……”卓摇手。 拉姆却根本没有看卓,只是盯着森吉,好像只信他的话。 “不是……” 唔,确实还不是。 卓吁一口气。 拉姆“喜笑颜开”,冲过来,就要——解森吉的衣服。 卓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服侍森吉吧,因为此刻他的衣服上沾了猩红的血液。 当然森吉制止了她的行为。 森吉转过头,刚好看见那厮蹲在地上抱着阿玛的头在蹂躏。然后顺便和另外两只培养感情。 他眉头皱起,感受到卓身上的变化,心中有喜也有忧。那个印记是给他们,但是他们觉得是给他们。唉……不过看来还是有些用处。但是他对今天的事情又有些不高兴。 “你有没有伤到?” “有啊!” 他几步走近,“哪里?” “这里啊,这里啊,还有这里。” 卓很不要脸地指着身上青肿的地方,看见森吉明显看到这些皮肉伤松了一口气。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呆子森吉,真是谢谢你。” “你说什么!?”拉姆明显气极,奔过来好像要和卓打一架。 糟了不小心吧平时在心里开玩笑的外号给叫出来了…… 一边躲开拉姆的魔抓,一边偷偷看着那个仿佛没有看见和听见的森吉,想着,这个外号真真名副其实。 卓当然一下子就让了开去,但是隐约觉得拉姆的力气并不小,看似没有章法的乱拳,但是好像选择的是最近的最有力的路线! 有点意思,难道是森吉教的? 卓揉着阿玛脖子上的绒毛,看着阿玛一副很享受但是又憋着不想表现的样子,好奇像个灌了氢气的气球在内腹“噗噗”地升了起来。 “森吉,不如你教我几招?” 过了几秒,又过了几分钟。 卓只好敛了笑容。 “我就那么一问……不能教也没什么……” 森吉终于沉默了那么久张开了金口。 “教不了……” “恩?” “教不了。” 这次他的声音大了起来,这三个字很清晰地钻进了卓的耳朵。 卓也点点头,确实习武这种东西学得太杂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大宗的功法,运行的套路和方式都不一样,也不是要学就可以随便学的。那不然段誉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不过还是觉得有一点可惜,她看森吉确实是把人身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就她的感觉,仿佛那是从人的真身散发出的力量一样。虽然只知道那时不可能的,一个人的身体绝对储存不了那么大的力量。但是确实没有感觉到真气的波动。 其他武者来感知卓和暮雪林也不能发现任何习武的痕迹,因为炅气存在于“虚无”,在没有调动的时候根本感知不出来。但是世间武者修炼的真气会像一团气体一样浮动在丹田之处,功力越高,这真气的浮动气团就越大,而且也是可以感知出来。所以世间习武的人,只要把他的丹田气海毁了,多半也就毁了他的武功。 其实卓的老师只有暮雪林一个人,一羽、二羽只不过是听暮雪林的吩咐而已,而暮雪林又是讳莫如深的样子,跟卓讲的也不多。他觉得时机未到,卓现在的水平连能够爬都还算不上,现在和她说跑的时候的注意事项确实没有必要。 如果卓了解得更深一点的话,她会知道,那个时候那个士兵说要挑断她的手筋其实没有什么可怖的地方,寻常武者的真气都是靠着体内的经脉流转在全身,但是炅气并不是这样,炅气是灵活、多变的,像一尾五彩游鱼在不经意处出现。所以虽然它会经过经脉给人力量,但是并不是单单依靠于经脉。经脉断了就断了,依然可以长出来,不会因此而废了武功。 “主公……” “你也休息吧。” 森吉看着那个已经抱着阿玛睡着的小个子男人,嘴角抿着一丝笑,轻轻摇头。 望向东边的绚烂破晓,思考着南边城里将会发生的变故。 应该将她带走。 应该将她带走? 等等吧。 起码……等她安眠至阳光将金黄色散满大地。 他们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一个好像一点都不严重,其实回想起来却很诡异的事情。 因为卓被那一声“主母”吓到也忘记注意的问题。 拉姆如何一眼就叫出卓是个“母”的呢? 卓明明是男子装扮,而且长胡子平胸部! 第59章 你在哪里 “主子!” 灰队没有见过暮雪林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是无法用言语轻易形容的表露。当中有愠怒、焦急、苦思……当中种种只不过如一个大石落入水中一般,水花阵阵只不过因为那落下的一瞬间。 “一羽二羽以最快速度赶到。” “他们已经去了。” 暮雪林点头。 平时一羽二羽没有他的吩咐做出正确的抉择他会给予肯定,但是此刻却没有这一份闲心。 他只恨能够去的不是自己! 不过这个地方布置完应该就可以了。 两日前啊。 他攥紧手,还是太急了,或是平时的人手不够,所以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灰队的人转眼如烟灭。 “暮雪林!”那个和卓见过几次面和暮雪林在同一个工作帐共事的男子走进来。 “你在干什么?” “工作。” “工作?”他摇摇头,这哪里是工作,如果是外行看见,就会觉得暮雪林只不过是在乱七八糟地摆东西。又写、又敲、又打、又捏…… 只不过他倒是不会那么傻,那么不识货。知道在及其变态的快速动作下,暮雪林的两只手的十根手指都发挥着该有的不该有的所有功能,以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配合程度完成着一个个跳跃的任务。 他暗自叹一声,暮雪林的这个状态虽然不经常出现,但是他也见过,上一次和上上一次…… 不对! “你不会又要开溜吧?” 这个男子如果生在现代一定会被冠以“man”这样的形容词,他并没有让人惊艳的容貌,也没有硕大的肌肉,但是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却非常有安全感不过这种长相以夏国的审美观来看也仅仅只是一般而已。或许夏国人喜欢的是虎伺那一种吧……当然暮雪林那种类型就入不了当地人的眼了(唉,你看人家组长,小时候一定被虐待过……)。 他其实很年轻,只不过二十岁,但是他却是暮雪林在螭龙坊真正的直隶下属,也算是半个心腹。他明白有些东西该问,有些东西不知道对自己有好处,所以对于暮雪林的失踪并没有过问之类,反而经常替他掩护。 “恩人”这个词有时候有些俗气,不过用在暮雪林对于他的意义这里,确实也是实情。 他那句话并不真的指望暮雪林回答,只不过像发闹骚一样罢了。 他知道暮雪林处于这种工作状态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但是这次他有事要说,于是不得不开口。 “最近要赶一批精器送到宫里,是莫淑尔王敬给皇上的一批事物当中的一类。宫中亲卫的武器还没到更新的时候,不过这时候送些有意思的器物给皇上逗乐也不失是一个好选择。毕竟宫中说皇上玩‘那个’有点腻了。啊,还有这次要求制器的人也要入宫……”他不得不闭上了嘴,暗想,自己好像自己说的有点多? “不是吧,这样啊。”暮雪林停下手中的东西细细问了他几句。 他认真答着。 “你真的没听说?是这样的……” 暮雪林面上认真听着,心中却想,雕女的这个借口编得确实不怎么样,不过掩人耳目勉强可以吧。 我知不知道? 废话!我是第二知道这件事的人!比皇上都早! 谁是第一?当然是雕女了…… 他嘴上继续,手上继续,心中却想着那个独自一人在山中的人。 和森吉相反,他的想法确是……一定要让卓参与进来! 因为她是她。 而这个巨大的漩涡,已经不允许她不被卷入进来。 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就,越早越好…… 而她这次的安危,他只好笃信——她不会有事。 “呼呼。“ 一羽这种天塌下来在落到他头上之前都要嘲笑一番天的丑陋的人也发出了过重的呼吸声。 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在山中搜索。 二羽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是一羽也感知到他其实已经产生的劳累感。 最先发现的,当然是人数还在增加的莫淑尔王的私家军队。 然后他们估计了以卓的脚程应该到的地方,以一个最可能的点为中心画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圆。他们把那个点点在一条渐成河水的溪流中,让他们心寒的是,画出来的圆和这支队伍几乎重合!那就是说卓和这支队伍肯定遇到了! 于是他们一直在军中搜索,别看地方不大,但是被称为“影子”的他们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也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不可能扮成普通士兵混进去然后打听情况,因为这里的士兵太少很有可能被发现,而且这支特殊的队伍人人自危盘查特别紧,万一做错,就他们二人,不管他们多牛,一比十还是没法全身而退。 所以他们只好靠眼睛的力量不停地在搜索着不寻常的蛛丝马迹。在那个圆外周又把这支军队整个驻扎地归在一起,大面积寻找。 他们发现在最先到达卧龙山脉的那支急行军处有问题,貌似出现过闯营的事件,有几个岗哨受轻伤,还有一个士兵断了右臂!这还是他们多次在主帐旁观察才发现的。这个普通的士兵看样子是这支队伍的将领的心腹,天天用药在给他医治。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伤口并不是卓的出手风格,不像是卓做出来的。 二羽拂袖擦去额头渗出来的汗水,叹道,难道就这样陷于瓶颈吗? 不过幸运的是姑娘应该没被这些兵油子杀害,没有迹象表明他们杀死了哪个闯入者。也没有把某人关押或者交给他们的头省问的意思。他看来完全没有一点严刑逼供的痕迹。 他,可是这方面专家。 “等一下,听。” 一羽突然传音给他,打断了二羽的思路。不过稍微惊讶后二羽沉下心来,全神贯注地在听。 “大帐里。” 二羽凝神。 =“王怎么回答?” “他说,一定要将那两个人抓回来。” “一定?”那个将领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一般说“尽力而为”,哪里又说一定的? 虽然没有怪罪下来,但是他知道这个“一定”的东西如果做不好的话,那么有无数个坠落等着他。 “小罗神智清楚了没有?” “有好转,用了后方带过来的药好多了。我们是急行军,没有带足药物,但是他们的也没有多到哪里去,最好还是等最后后勤部队来……” “来不及了……” 第60章 卧龙山上有神明 他并不是说那个人的病没有时间医治,他想到的只是没有时间做好那一件“一定”的事情。 但是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帮了一羽、二羽,一个大忙。 他走到那个受伤的士兵跟前,看着这个他原来的心腹,眼底的痛苦之情一闪而过。心中默念,这是为伟大的事件献身。 从怀里掏出两枚红丹,边上的人露出不忍的神色,这个将领依然把这两枚药放进了那名士兵的嘴中。 空气中仿佛出现破空一般的元气波动,那个士兵的脸突然红润了起来,本来因为失血过多并且得不到医治而苍白的脸,此时泛起了异样的光芒,那抹红生命力顽强地生长着,蔓延到他的嘴唇,脖颈,额头。他唰地睁开眼睛,原来这抹红已经到了他的眼里。 满是红光的眼睛并没有让人觉得他精神百倍,反而觉得他眼中的升生气仿佛被这无尽的红色给吸走!那是世间最空洞的红色。 “他们长什么样?” “往哪个方向去了?” “用的什么武器?” “还有没有帮凶?”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问出来,这个士兵继续泛着红光、眼中无神地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 这个将领皱起了眉头,居然用了两枚起觉丹才问出这些内容。这个人他是很了解的,观察力和对人对事的分析力都是一流,但是才问出这么几个并不清晰的点。他一时有些气结。 然后看着他昔日的心腹就在一片红光中,了无生息。 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讲没什么内容的东西,对于一羽二羽而来就仿佛一盏指路明灯。 原来是他,虽然一直和那个油盐泼不进的人不大对付,但是听到这还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个契约的问题,不管怎样那个人会把卓照顾好吧? 虽然他们也没有办法马上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在哪里,但是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之后,找起来也轻松一些。 “派出三支三人分队,先按照他刚才说的方向搜索。正午回来禀报,不要随意私自行动。” 将领这时也吩咐道,他们兵力少,没有办法撒开网捞鱼,只能碰运气了。 螭龙坊四区。 暮雪林把一张字条捏在手里,想着一羽刚才汇报的事情,和问出的问题。 虽然这时候看起来如果通知雕女对于形势有利,但是从长远的来看,并不是必须这样做。 至于卓的安全…… 他轻磕一下手中物件,唤来帐中的那个下属。 “我走了。” 他说他要走,那么他就不会留。 山上。 卓补了两个时辰的眠,终于醒来。不知为何,这短短两个时辰的觉,醒来之后居然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阳光变得更加明媚,但在这山中,还是没有抵挡这山风的微冷之意。 的确是要入秋了啊。草原上的植被要看地区和降水,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寸草不生,也不是每一个地方都绿草如茵,但的确这卧龙山脉的景色确实不错。植被丰富,动物多种,生机盎然。这山脉为磨结城抵御了北边的寒风,阻挡了南边的暖风的去路,让更多的雨水可以生长。卧龙山脉还给磨结城提供了很多大城市需要的发展物资,或许也还可以当做皇家猎场。 但是由于宗教原因,卧龙山脉并没有被这样“开发”,甚至普通的农民、山民也不愿过多地上山。所以这山中才格外空旷。偶尔可以遇到上山砍柴的人留下的小木屋,但不会有供人长期居住的大房子。 卧龙山脉风水极佳又极差。如果是依山而居那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如果再山上住,就好像吃了过补的药物一般人都会受不了。志怪上也记载了不少卧龙山上放生的各种事件。 卧龙山以前是齐国的领土,这“卧龙”也是齐国人取的,后来夏国人沿用这个词来称呼这里。这里就是一条卧着的龙,不醒来有龙气,一醒来就会带来天灾人祸。 而且自五年前夏国出其不意越过卧龙山,攻下那座城开始,因为当时的血流漂杵,在民间这座山当然又有了不洁而且阴魂不散的传说。因为当时两国战士都有很大损亡,于是有上山的人说亲眼看见两国士兵的阴魂依然在山上打斗,还会断手,还会断脚,还会流血,但是不会死亡。 所以如果远近山是神山的话,这座山是魔山。 齐国管夏国为了灭齐国威风而建的国度叫做:结魔城。是对“磨结城”的讽刺,也是不少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齐国思想开放没有统一的宗教,也没有一支独大的宗教,倒是真有一种百花齐放的感觉。但是对于这座山的看法大部分宗教却持有相同的观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以至于就算夏国几乎没有人信齐国的宗教,夏国皇室也不敢对这些东西置之不理。所以傍山建城,只在山脚开取适量的物资。而且夏国的大教——容教,又在卧龙山脉建了一个小塔。说要把这条龙的命脉封住,这样它只会提供龙气,而不会醒过来祸害人间。 当然这些东西卓是当故事看完的,只觉得挺有趣,想着人类的确不管在哪个星球上都会拥有无敌的想象力啊…… 但是她现在终于明白——那个“小塔”的确很小。 因为她终于见到了! 破晓的时候来这里累得半死没有注意,现在醒过来伸了伸懒腰,盯着一棵树,发了发呆,习惯性在清晨的时候把六识挨个打开运动一下,于是她动眼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小塔”! 不过也有可能此塔非彼塔,这个在空心树干当中的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太儿戏了吧? 不是说放置塔的地方是个秘密吗?很多人因为好奇,对容神不够尊重,结果被容神惩罚什么的?难道真的给他们那么好运撞到了? 不管了。 “容神啊,不要怪我,是这个东西自己闯进我的视野里,我就看一看,绝对没有怀疑您老人家的意思啊。” (拜托万一真的有容神,他真的听得到的话,听到这话难道不会更生气?) 卓,摸了一下。 真的只是一下下。 第61章 我跟你走 卓的手好像感觉到了实体,但是她认真看了看,眉头微皱,其实没有摸到!好像有一层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保护着,卓又试了一次,感觉像是有透明的玻璃保护着一般,但是那层东西有没有玻璃的冰凉之感。 那看来……确实就是传说当中的“小塔”了,还穿了水晶鞋。 一层层涟漪一般的东西荡漾开去,不过那是肉眼看不见的信息传递。卓只能微弱地感觉出一点点波动,像清风一样,拂面之后转瞬不见。但是在森吉的感官里这变化又清晰很多,他闭眼感知了一下,睁开眼对卓说:“没关系。别再碰就好。” 卓有点惊讶,这破玩意儿真是出人意料,这拳头大的普通至极,仿佛建塔时模型的东西,想不到还有点特殊。 拉姆皱了皱眉。 还有三个人感受到了这波动。 这淡如清风的波动却让刚入山的那人身形陡然加快,比那风还要无形。 他竟然到的比本来就在山中的一羽、二羽还要快一些。 片刻后。 “暮雪林!” 卓叫到。 或许是因为山风的缘故,他还是他平日的装扮,但是几缕飘飞的黑发却给他带来有些不寻常的凌乱之感。 “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 卓忙从草地上站起来,森吉向三只獒做了个手势,他们没有吠,但是眼中却不掩警惕之意。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稍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拉姆想要问什么话,但是她看见暮雪林的眼神时又偃旗息鼓,被那眼中她不懂的意味弄得有点心慌,她躲在了森吉的背后。 暮雪林有点微讶:“这是扎扎布的小妾?” “额,是啊,要不要记性那么好,这都看得出来。” “哦?记性好也是我的错?是不是最好我忘记我还有这么个徒弟最好啊?” “哪能啊,师父……” 暮雪林没有继续说笑,神色微懔,对卓说:“快点跟我回磨结城。” “好。” 在森吉开口之前,暮雪林却抢先说:“只能说我们观点不同,但是我们目的是一样的吧?” “那我跟你走。”森吉突然抬头对卓说。 这时一羽二羽才到,只是他们发现暮雪林已经赶到后,心中微有惭愧之情,退在一边。 暮雪林已经习惯光军之主说话的跳跃性,他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已经是他的最终答案,没有办法更改,这是和他谈判多次得出的结论。 卓却愣了半天才明白森吉说的是什么。 跟我走? 你以为唱歌呢?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暮雪林:“难道你要把光军扯进来吗?” “不,只是我。” 但是显然没有她的发言权,暮雪林已经和森吉商量起细节问题。 不一会儿就以暮雪林的“那就这样说定了”作为此次会晤的总结陈词。 卓跟着暮雪林像山外掠去,森吉没有跟上来。 “准备一下,后天入宫。” “纳尼?难道要我参选秀女?要我做卧底吗?” 暮雪林没有理她的胡话。 “对了,这卧龙山的兵是怎么回事?” “是郡主的,但是这次她并不清楚,是她父亲和哥哥调过来的。” “还有还有,她是想为她父王谋皇位吗?” 暮雪林不得不看她一眼,看见她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对皇位的尊敬之意。到底是因为她不是夏国人,还是…… “不是,郡主心很大。” 很大?很大是多大呢? 回到磨结城后,把黑子安顿好,简单换了身衣服,卓就往螭龙坊四区去。 四区很热闹,的确是即将入宫的样子。 卓到了暮雪林的工作帐篷,被要求完成一些武器的准备。 所谓的“后天”,很快就变成了“今天”。 终于要接近夏国的权利中心了,卓有点期待但还是觉得像是雾里看花,不清楚暮雪林、森吉、齐述、莫淑尔……这几个人的计划是什么,又怎样做到如此结合在一起。自己的确还是一枚小卒,只希望是一枚有用的卒子吧。 卓被安插在运送武器的队伍中,身份是暮雪林新招的助手。这支队伍是螭龙坊安排的,但是对外却说是赤方大将军对四区这样建议,所以这些先进的武器也有赤方大将军的部分功劳。为了生产处适合皇宫用的先进又好玩的武器,赤方大将军做了投资。 黄色宫墙终于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经过了几道盘查和询问,这支队伍进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皇宫。 卓去过故宫,觉得这里和故宫的雄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颜色没有选择大面积的红色,而是采用了更加有厚重感的黄色。还配以蓝色、白色、绿色、红色相互衬托。分别象征大地、天空、白云、生命、勇敢。正式夏国人看重的东西。 宫中建筑并不高,风格多是大气、简约,和这座磨结城也十分协调。因为是新建没几年的皇宫,所以奢华之风并不多见,对于皇宫来讲算是比较朴素的了,不过从仍在劳动的工匠可知,这宫院还在建设当中。 入宫的时候还是清晨,但是一轮“安检”过后,时间也接近正午,一行人帮忙把各种武器分门别类,运送到库房,因为皇宫内不能使用马车,所以全靠人力搬运,这样又过了许久。事情办完后,卓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好宫里的人没有想着饿死他们,把他们安排到一偏院,准备了吃食,让他们休息片刻。正式的晚宴酉时起,暮雪林、王爷一家也是那时才入宫。到时他们还要派出部分人,每类武器选一种呈给皇上。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郡主却不在府中准备入宫。 她看着自己一手训练的兵眉头紧皱。 “郡主……” 她大脑飞速想着,现在消息一经传出,各方势力都注视着,城周的眼线更多,现在让他们回去几乎不可能。但是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宫中出事,虽然他们人少,但是被别人发现也不过时间问题。 郡主任由指甲在手心留下深见血丝的痕迹,荒唐!她是要借刀!居然用她的名义把她仅有的势力全部拉入这水深火热之中! 看来计划要全数推翻。 她坚毅的心中也出现那一个问号:怎么办? 她想到一个人。 第62章 参见吾皇 她想到的是暮雪林,但是现在去找他商量是不是太迟了一点……不知为什么,郡主又想到一人,那个还是小人物的他却无来由地让她感到有点安心。 只不过现在想到谁,是不是都太迟了…… 或者,还有一个选择…… 将计就计。 晚宴终于开始,不过又是瓜果珍馐,皇亲国戚,似乎没什么两样。觥筹交错,鱼龙优歌,时闻或真或假的欢笑声,又听似新似旧的祝酒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 暮雪林没有席位,立在一旁,眼见郡主居然只比皇上早来不多时,坐在她的座位上,好像还有一点身形不稳。 他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想必雕女是知道了吧,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对她来讲。 对他——不是。 暮雪林抬眼看龙袍披身的圣上,以旁人绝对不会发现的速度把他身周的景象尽收眼底。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过皇上,不过这次他看得格外仔细。 “述儿,听说这次是你和赤方大将军一起建议送些器物给朕把玩的?” 郡主起身以礼相对:“儿臣一直敬赤方大将军为师,现在更是在螭龙坊认真实修,对四区格外感兴趣,认为这是前方战事不容忽视的后盾,于是特邀皇上注目一番。” “好。” 这个好字拉得很长,当中有些难以捉摸的慵懒之意,郡主不由有些冷汗,当初向皇上提议,听宫中的人说皇上有些兴趣,怎么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难道真是如传言一般:万般皆不爱,独好女色? 她也匆忙向龙椅投去一瞥,看见妃嫔的位置极不和理地离皇上极近,此刻他们三个倒是掩唇笑着,好像觉得有点意思。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不是皇上感兴趣,而是娘娘感兴趣!这是投美人所好啊。 夏国无后,这是几乎每个夏国人都知道的事情。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子妃就英年早逝,之后皇上一直没有立后。不过宫中的娘娘倒是一年比一年多,如今有正式封号的居然有五十多位,更别说那些因为美貌而选入宫的宫女,还有各大臣为投皇帝所好敬献的奇人了。听说当中不光有齐国女子,就连周边小国的女人都有。这些各色美人组成的舞队、乐队都有好几支。甚至宫中的御厨都尽量挑选的美女。 夏国虽然在学齐国的制度,包括着宫中的许多建制都参照齐国,但是后宫的等级却比齐国简单得多。以前草原人包括贵族都是一个主母然后剩下的全部是妾,没有正室、侧室、填房、丫鬟之分。后来设了礼部,朝廷文臣也渐多,估计是觉得总这样不大好,于是建议改制,但是这也没有过几年,所以改得四不像。宫中妃嫔制度也有些混乱,很多称谓都是皇上一时起兴,这三位是波鲁,是“贵”的意思。虽不是宫中位份最高的,但是也以其容貌著称。 礼乐奏起,这些螭龙坊的先进武器被选好的人呈递上来。 卓当然在其中。 “四区组长暮雪林。” “草民在。” “听说这些器物都是你的功劳?” “万万不敢,草民只是提供些许构思,炼制之类大多由四区的兄弟一同完成。” “恩。那由你来介绍这些东西吧。” 卓已被叮嘱不要随意四处望,但是她哪里能够免得了那个好奇心,早就偷偷瞄了好几眼。 好像确实草原人没有那么讲规矩,这排场比起电视里的大桌子小桌子,菜都不能自己夹来讲还是随意一点。果然看见冒着油光的烤乳猪就是有乡土气息呀。 好想吃…… 刚才给我们吃的虽然不难吃,但是都是些饱腹的干粮,一点油水都没有,怕我们在皇上面前放臭屁,打饱嗝吗?哼,就不怕我们流口水? 这皇上倒还长得人模人样,四十岁未发福的大叔样子,也不怎么猥琐啊,没有淫神附体的感觉,是不是传言太夸张了?瞧他笑起来嘴巴长得多大,很亲近嘛。 那三个娘娘在卓眼里根本不叫离皇上近,又没有坐在大腿上,好好坐在椅子上,只不过抛抛媚眼而已,那算什么。 其实卓有点紧张。 所以在心里想东想西,连暮雪林的声音都有些没有听清,只是眼角看见他的靴子越踩越近。 这里这么多武器,当然不会一声令下,朝皇上开火。入宫的时候早就把东西都拆分开来,箭去了箭头,弓拿掉弦,真的只是给皇上做做讲解,吹吹牛,让他开心一下罢了。 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不知暮雪林想了什么法子,带了什么东西。 “这是袖箭。” 暮雪林终于走到卓的跟前,从卓手中的托盘里拿起小臂长的袖箭。 “这个近身防御最好,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让敌人无法躲闪。” 卓望向他,没有得到任何眼神,他好像不认识卓一样,又好像真的专心在给皇上做讲解,希望讨皇上欢心。 现在的他身上没有半分气势,只不过是一个听命小卒,但是也没有让人生厌的卑微之意。他眼中的星光神彩确实消隐,就如被一朵夜云遮蔽,一片昏暗。 守得云开,又见何景? 这时卓感到一阵轻推之意,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居然这个时候走了神! 皇上刚刚说了什么? 好像暮雪林还在介绍这袖箭的特点,说道用法和威力? 不过卓马上镇静下来,微上前一步,“惶恐”道:“草民初次面圣,被皇上威仪所摄,望皇上恕罪!“ 她伏在地上,额头有些许冷汗渗出,还好不多时就听到皇上的回答,声音里没有过多的责备之意。 “哦?这个小子倒还有点意思。你是说你被朕吓傻了,所以听不到我说什么?” 周围一片配合的笑声。 笑个毛线啊。 真是“给跪”啊…… 暮雪林轻轻用力把卓带起来,替她回答道:“卓巴是我帐里的助手,确实不会武术。” “恩。” 卓听到一清脆的声音。 “那就你来试试这袖箭的威力吧。” 第63章 不知谁来杀你了! 在这种场合当然不能有半分犹豫,卓明白那个娘娘说的什么意思之后便拿起了手中的袖箭,这时有侍卫递上组装袖箭的其他配件,皇上和嫔妃四周也围起了保护的屏障。卓知道要是自己有任何对皇上和娘娘不敬的动作,这些盯住自己的人会不由分说地就她于死地。 于是她只是很听话地射出了一箭。 屏风撤去。 “好像是挺有趣,到时给我们姐妹的宫中都送去一些吧。这个袖箭倒还小巧,比起那几样笨重的可爱多了,是吧皇上?” “恩,你要喜欢就多拿几把。” 夏国人重武,好像也没觉得娘娘们拿这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暮雪林什么都没说,继续向前走,解说着其他的武器。 卓这回认真听了,但是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内容。没多久这几样东西都介绍完毕了。皇上没有问什么,但是赤方大将军倒是替皇上问了几个,大概是说这几种武器哪些适合宫中、府中使用,哪些适合战场上使用,有哪些可以批量生产之类的。不过这次暮雪林带来的都是不太血腥,块头较小能够让皇上觉得新奇的东西,并不是特别适合战场上使用。他又说如果有新的适合大将军用的武器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销售给军方。 正题结束,接下来,开始欣赏歌舞,品尝酒水。 卓立在一边,离郡主并不远。郡主面色平常,偶尔说句话应应场子。 卓觉得总是这样提心调胆也不是办法,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只好真的看起歌舞来。 下夏国的歌舞十分热情奔放,热辣且有血性,还增添了一些杂技的惊心动魄之美。 一层层叠着红衣软肢,长袖浮动,扑鼻而来的是清冽的美人体香。鼓声阵阵,玲佩叮当,引起饮酒之后在场各位不再拘束的欢笑声。 惊变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那站在最高端的女子盈盈笑着甩出右手的长袖,但是这袖子却比普通的红袖略微硬了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一点不同,带起了微弱的破空声。一片薄薄的刀片向着皇上飞去! 卓自从一进宫就绷紧的心弦此刻终于“筝”地弹响,终于还是发生了。 不过刹那。 卓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殿的四周就涌上一大群的侍卫。速度快到仿佛在真空中行进一样。甚至没有人花不必要的时间去叫上那一句“护驾”。 铁片被打落。 那名女子被制服。 刺杀失败。 卓没有动,她甚至没有去找那个人,因为她知道如果有需要她做的,暮雪林一定会想办法告诉她。 但是,还没有结束。 远处还有声音! 这次的破空声并没有比那刀片响多少,但是现在鼓声早歇,场上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就连那几位马背上待过的娘娘也没有发出什么惊叫声。所以这支箭的声音格外地明显。 当然有是失败。 但是这箭上又有什么东西向皇上飞去,被挑开的瞬间紫色的粉末飘飞出来。这时场上才乱了起来。各种声音响起,有亲卫说道:“请座上大人移步乾坤殿。” 又有人对这些下人狠厉地说道:“跟我走,去勤务院!” 卓只好跟着离开。 她走之前瞥见离那紫色烟雾近的已经有倒下的人。不知是什么毒药,这么猛,她这里离得远都有点气闷。 那会不会有一点成功的几率? “呕——” 卓身边有几个人呕吐起来。 “快走!” “快走!” 已经不用别人带路了,对于死的惶恐催使着这一波人向烟雾之外跑去。卓被推搡着,离大大殿越来越远。 一刻钟后。 没有解药送来,也没有什么可以缓解毒药的东西。卓只觉浑身无力,恶心想吐,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紫色雾絮,时隐时现。 这已经算轻的了。 有人早就开始呕吐不止,吐了几次之后胃里面是在没有东西可以吐,就只能往外冒鲜血。 还有严重的,从离紫色烟雾近的地方过来的人已经倒地不起。尸体被拉了出去。 卓怀疑这病症可能还会传染,但是他们所有人都是被当做嫌犯关押在这里,怎么可能还做什么隔离措施! 她只好把衣物撕碎了捂在口鼻处,尽量离那些人远些,一个人缩在墙角。 森吉走的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路,应该没事。但是暮雪林当时离那团东西有点近,不知有没有问题。不过这恐怕他也帮忙准备了?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有解药的吧。真是的,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卓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在她终于有些混沌的思维中,她也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努力抵挡胸腹内的翻涌的呕吐之感,庆幸炅气好像能够带给她一点舒缓,只是这又能持续多久呢? 齐述当时的样子有点惊讶,甚至可以说有点愤怒,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父王和哥哥并没有出席…… 山上的军队…… 难道是他们做的?那暮雪林不是也不清楚…… “说!是谁指示你的?” 另外一个院子里关着那一队舞女。此时这个人当然是对着那个领舞的甩袖的女人。 “姐姐,姐姐,你怎么那么糊涂……”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有误会!姐姐一定是不小心!姐姐也是有位份的人,她父亲也在朝为官。谏书局齐多尔大人的女儿怎么会……” “闭嘴!” “啊!” 那个人也觉得难办,这样子是肯定得马上带回刑部严刑逼问才能问出东西来啊,但是这一耽搁,没办法尽快找出谁是幕后指使者。 远处有人不担心这里,这个此时低着头,一直没说话的女人已经不可能问出任何东西了,但是她没有死。正因为没死,这一群废物才会动脑筋费心思,希望问出些什么,折损人力。 郡主出席晚宴的时候没有带雕,但是其实她带了。她现在却吹了胸前人耳听不到的响笛,只有一个意思——离开。 但是她也知道后果,雕一走,意味着那条联系线就断了。这一次再无成功的可能。 罢了,保命要紧。 她坐在椅子上,喝着太医送来的茶,不得不去在意胸中的沉闷的感觉。因为那毒气,不是她放的。 她没有想着靠那个女子的铁片就真的刺杀成功。应该是她出手后。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这时候就到虎伺出手。 但是虎伺没有出现。 很多本应出现的人都没有出现…… 第64章 逃向宫闱深深处 皇上没死。 皇上只不过中毒昏迷。 郡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有点惨淡,许久的准备都付诸东水,但是又有些庆幸,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知道是谁在操控着整件事的脉络,没有乱上加乱也好。以她现在的能力,她本来也没想着给她那个愚笨的老爹真的谋一个皇位。看来只能希望不管幕后这戏是谁做导演,利大于弊就好。 “皇叔!公公,皇叔不要紧吧……” 不管这些人有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反正演是要这样演的。 咳咳,不过如果卓看见郡主现在的样子,估计会嫌她演得不够好,完全比不上暮雪林那只狐狸,要是他来演啊,一定让你觉得他“惊讶无比”、“伤心欲绝”,对凶手“恨之入骨”,然后你再不知不觉之中就委以寻查凶手的重任了。 对郡主来讲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山上的那支军队,如果出城寻查的人一上山,一定一下子就可以发现。还好厥米军人数并不多,她当时想到的就是化整为零,但是一众人在山中分散比较危险,而且抓住一个严刑逼问和抓住一堆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只能这样。 郡主没有什么后继的好计策,但是她也没有太大的害怕。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已经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外面发生了卓一概不知。只是凭猜测都可以知道今天肯定是很多人的不眠夜。风起云涌,不知谁是得益者,谁是失利者。 “咄!” 她从未知道木头被敲击的闷响原来也这么迷人,恍若天籁。 现在的卓已经忍不住吐了一次,浑身乏力,耳边是呜呜的声音,眼前也是一团混沌。 但是她也知道是暮雪林来了,面前好像有风,像是云雾被拨开。不知谁过来阻挡,风陡然变猛,又有影子飘过来,但是依然不能滞缓他的脚步。 卓的腰突然被一阵温热包住。 像是那阵风将她拖了起来。 “你真重。” 卓好像听到这一句。 还好你是说我重,不是说我胖,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噗。” 卓吐出一口浊气。 感觉到暮雪林的左手在她的背后点着她的穴脉,一阵热浪涌上心口,但是这一口气吐了出来之后,却感觉好多了。 嘴里又被喂进一颗药。 “这药效很猛,但是治标不治本,你要助我突围。” “好。” 卓双脚落地。眨眨眼睛,果然几个呼吸间眼前的紫雾就淡了很多。 “啪。” 暮雪林给卓的脸上贴了什么东西,而且他此时也换了另外一个面具。 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很少有人会想到有人会来勤务院救人,所以这里没有什么防范,暮雪林能够一下子就潜进去,但是现在宫中侍卫无人敢疏忽大意,这消息传递地也特别快,估计没有多少时间这里又会出现一大群人。 “那时让你背下宫中的地图背了吗?” “背了。” 其实卓大脑刚刚清醒,处于刚开机的状态,背了是背了,但是按照记忆曲线,多少会忘一点吧。不过现在只能只有斩钉截铁地说一句——背了! “先冲进最后一道宫门。” 卓愣了一下,还往宫里面冲?她以为现在是要往宫外逃。 “叮!” 暮雪林握住最先冲过来的那人手中的长枪,根本没有夺过来,而是就着他的手,强行扭转方向和后面那个人的武器撞在一起。 “啊!” 因为力气不敌,而且暮雪林动作太快,那个人的手腕居然就这样断了。 卓接过来暮雪林最终夺下的长枪。沉下心来,向前冲去! “叮!”“叮!” “前一,后三,左一……” 暮雪林并没有任由卓这样猛地向前冲,而是让她步伐不断地作出调整。 “报!无法成阵!”远处有人向一名侍官报告。 “刚刚也是这个人从宫里冲出来?” “是。” “你们干什么吃的!这样一个人都拦不住!” “属下知罪!只是兄弟们说这个人身上有点古怪……” “古怪?有什么古怪?” 那人弓身更甚,“这……却说不上来。” “他冲到勤务院到底是拉了什么人出来?乾坤殿有没有什么大人……” 他突然打住嘴,这种要紧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多说。 “这衣服不像是今天入宫的人穿的,不知是什么人,样子倒像个小厮。” 卓早就在勤务院的时候就把衣服正反面换了过来,这样可以稍微掩人耳目。 “费这么大工夫救个小厮?” “算了。”那个人皱眉看着下面那两个一进一退,却依然快速不减的两人,“弓箭手准备好了没有?” “快到了。” 场上的人感觉更加直观,如果他们要结弄潮阵,那么这两个人就是两条游鱼!根本困不住!好像他能够预知他们的下一招是什么。而且那个小个子的男人力气虽然没有这个人大,但是身形十分灵活,而且和那个男的配合得非常协调。 怎么会有这样的作战方式…… 明明前面又把明晃晃的刀,他叫你向前,你就可以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前迈进。完全不知后面是什么,他让你向后跳就头也不回地后退。 那是信任。 “咄!”“咄!”“咄!” 三响一落,那个手拿大刀的人突然发现手中的刀居然断开! 这可是螭龙坊送来的精铁打造的兵刃,怎么可能被三下打断! “咻!” 破空声响起。 弓箭手终于站在宫门上。 “咻!”“咻!” 眨眼间又是几箭。 那些阵脚有些慌乱的侍卫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再怎么厉害,在弓箭围剿面前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从遇到暮雪林到现在不过半刻钟,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十分接近入宫的最后一道宫门!进了这宫门就是平日里宫人住的地方,再往后就是后宫。为了宫中的人居住舒适,里面建得曲径通幽,不适合作战防卫。再要抓住他们就难了。 但是全力跑只要几秒种的路程,看起来却那么地远,还在变大的箭羽中那红色的门漆那么斑驳,仿佛一个随时会被淋刷干净的梦。 “卓,再坚持一会儿!” 暮雪林上前又为卓挡去一箭,提醒道。 这药力,怕是要过了…… 第65章 这是作死的前奏啊 “好。” 卓紧咬牙关,把手中的的刀挥得叮当乱响。 长枪卓用不惯,于是刚才这抢来一个人的刀来当武器。但是刀还是太薄,挡起箭来虎口震得发麻。卓整个脚掌死蹬地面,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不向后退。 但是,她估计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且她可以感觉到方才胸口的那团热气此时也差不多消耗殆尽,疲乏的浪潮冲刷着她的神经,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陷入那紫色的深渊当中。 “叮!” 暮雪林又帮她挡住一支从她手中漏掉的箭。 正在这时。 “轰!” 一声冲天巨响从宫门那一头传来。 宫门上的人瞳孔猛缩,看来这次这些人真是有备而来,而且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谁是这个狂妄之徒!真当宫里只有太监吗?他又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专门为了这两个人吗?想调虎离山?为什么他们那么想进后宫深院? 难道这件事还和宫中的某位娘娘有关系? 刹那间这个后来带着弓箭手赶来的首领想了很多。他甚至想到这个时节皇上的习惯,想到这个时候宫里的人手最缺,想到可能和那个习惯有关的人。 但是这声音带给他的失神也只有一刹那而已。 他向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做了个加快射箭的手势! 人,会凭空蒸发吗? 咳,这可说不清楚,但是这个头领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但是在他略微失神的瞬间,却真切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人呢!?” 他咆哮了一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兽。 他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贼子站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刚才他们心中已经有点怪异的感受,仿佛那两个人是杀不死的鬼魅,居然在轮番地射击下还站着。他们的拉弦、松弦动作变成了机械的重复。虽然在箭雨中那两个人步伐明显没有能力再挪动,虽然最后那个小个子的手臂还被射中了,但是能够坚持到现在他们也不知不觉产生了佩服之情。 可是他们不见了! “咄!” 最后一支箭射进板石里发出一声闷响。每个弓箭手心里都淋上了一盆冰凉的水。 有些还镇定着,四处找着他们的下落,有些已经因为疲劳还有心神的突然松懈而无法直立,有些人却想到某个典籍当中的记载。 “……她在世人不理解的地狱中走来,带来代表信念的火种,她和她的信徒消失在午夜到来的星空下……” 这箭手当中虔诚的信徒,忍不住拜倒,口中喃喃:“容神灵通……” 然后他们在信仰得到满足的那一刻倒在血光当中。 “他们是刺杀皇上的刺客!这是他们的拙计!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谁要是心志不坚,我将会视你为刺客帮凶,下场如他!” “搜!主力向宫内!觉气儿,火速去华殿报备!” “是!” “是!” 不知是见了血光,还是这个头领简单的话语惊醒了他们,这些人好像又恢复了方才的铁面男儿,拿起物件,按照他的吩咐奔去。 他们是外侍,不能随便进后宫,遇到什么事情发生要么是上面命令他们进去,要么是提前跟华殿的主事申请。但是现在这个人却让两件事同时发生,这样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看来他是抱着一定会找到凶手的心态冲了进去。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两个人虽然说是突然不见的,但是很有可能是已经过了宫门,于是他把人手主要集中在搜索宫内。 卓愣了一下。 这声音她熟悉,这不是炸药爆炸的声音吗? 但是这个世界还没有火药呢,还在冷兵器时代,就算有人研究出来一些,也不可能威力已经有这么大了…… “呃。” 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左上臂。 暮雪林没有为她挡住这一箭,因为他现在也分了心。 胜负就在这一刻! 卓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还是黑暗,但是微冷的空气,松软的四周,告诉了她这是哪里。 “对不起又给你找事了。” 暮雪林愣了一下,轻声叹息。 她居然道歉?居然给我道歉? 我才是那个心思变态置你于危险之地的人吧? 他虎口发力,把卓手臂上的箭给截断。 “森吉,一起扶着她,快点走!” 地道战,嘿,地道战! 是的,就是个这么俗的对策。 但是插上翅膀飞总比钻进地道难吧? 这地道来源说来话长,也是暮雪林偶然发现,让灰队这几天加紧改工。但是本来他的计划也不是这样,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又让森吉帮忙把地道在最后一道宫门外开了一个口。 刚才是森吉把特制的绳子突然掷出,暮雪林绑在身上,然后他发力把他们拖进去。 其实不是他一个人发力。 “让它舔。” 暮雪林知道獒的口水可以杀菌消毒防感染,于是没有说什么,脚下没有停继续向前走。 阿玛也来了。 暮雪林有点不愿承认,但是不得不说森吉在确实方便不少。咳,起码,阿玛的挖地道的速度绝对是无人能及。 嗯,无“人”能及啊。 森吉:“她晕了。” 声音中是少见的冰冷之意。 “嗯。” 暮雪林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中了毒而你还用了事后会加重病情的药。” “嗯。” 暮雪林有点烦躁,难道我不知道吗?但是谁能想到有人会用紫煞雾,你以为配解药那么简单?你在地道里当然不用怕。我的身体不会中毒,为了灰队的人不会中毒我让他们先自行躲避。(不对,是他们自己跑掉的……)我还要抓紧时间探测形势,我一个人到处跑你以为很容易?你以为我专门把卓留在那里,还不给解药? 这只死狗…… “到了。” 本来暮雪林还有一些话要嘱咐森吉,想了想懒得说。 森吉本来还想问点东西,实在不喜他的态度,于是点头,没开口。 黑暗当中又有谁看得见你点头啊喂。 “小主。” 地道出来后是个杂物间,屏风后传来这两个字。 “嗯?” 卓迷迷糊糊地想。穿越就是好,现场版甄嬛传。 不过这是老妈这个手机的翻译词库有问题吧…… 第66章 移花接木 干净利落两刀,屋内的两个人变成了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幸好现在午夜刚过,所以房内没有什么人。暮雪林他们三个几下就让这末涳康易了主。(康在藏语里是殿的意思,这里借用一下~) 阿玛没有跟进来,她实在是比较容易被发现,她的出场还是等到最后好,出其不意取其胜。 暮雪林:“你炼药吧,我来做面具。” 传说制作人皮面具十分麻烦,要在未腐的死尸上切下薄薄的一层人皮,经药浸火蒸消毒等一大套手续,才能制出一批面具。(挖鼻孔,这段来自度娘……)所以一张面具才难得。但是暮雪林当然又比较特别,不然不会因为一手面具制作了得而被江湖人所知。他做面具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流程,而且速度奇快。普通面具只要三天就可以完工,但是保质期不长,如果是制作精细的面具。在脸上就仿佛自己长出来的一样,而且保质期有保证。如果是他做来自己用的话,就更不必说,比如说他经常用的面具,还有给卓用的那个,配上药水,说价值千金也不夸张。 羽化的强项就是易容,但是这制作面具的功夫顶多和暮雪林不相上下。她不行走江湖,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师公说暮雪林是半个全才不无道理。 此时他掏出一把小刀,软得如一片枫叶,一刀割下去,因为太薄、太锋利,伤口半天才渗出血丝。人皮切下来,薄如蝉翼,但又颇具形态。当然那两个任人宰割的就比较惨了。 地道里又出来一个人。是一羽,他没有说什么,递上一个盒子。里面是暮雪林做面具应该会用到的工具。还有另外一个布包,里面是制作解药的药材。 森吉刚刚打探四周,对暮雪林的安排找不出什么破绽。这里虽然不是冷宫,但是从规模上来看也是什么不被皇上待见的人,要假扮起来比较容易。而且这个女人身形和卓差不多。她五官生得比较硬,在宫中算下等姿色,难怪不受宠。 他接过布包,开始制药。 “这药还缺。” 一羽:“是,但是这是在宫中的花园中采到的,还有好药在药殿里,还要一些时间才能拿过来。” 森吉见过暮雪林的这个手下,对他练的忘颜功和没有波澜的声音没有什么惊讶。 宫中属于暮雪林的人手非常少,能够在搜查渐紧的局势中,这么短的时间内,采来这些药物确实不容易。 “卓姑娘真是应了你们契约的人?” 一羽忍不住问道。 他在这里遇见光军之主其实非常意外,所以竟然破天荒地互动问了不熟悉的人一个这样的问题。 森吉算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一羽眉头皱起,想不到啊想不到,和光军有契约关系的人居然也是有《历册》中记载的体质的人。 光军的那个传说灰队中只有他一人知道,甚至二羽都不能告诉。 森吉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游思。 “这个宫女是要谁来假扮?” 暮雪林已经把娘娘的面具大致处理完毕了,现在开始向那个宫女动手。 “我。” “你?” 暮雪林白了一眼,意思是,你这不是废话吗。 等暮雪林把宫女的面皮割下来之后,一羽上前,把两具尸体拖进地道内,准备销毁尸体。 就算可以加快制作****的时间,也起码要等一个晚上。熬过这一晚就好了。 森吉要跟着一羽一起离开,人太多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他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他走之前来到床边,把手中刚炼好的药丸给卓喂下。给她把了一下脉。还是要尽快找到那味药才行。 “不要让她动武,现在只能把毒素压抑着,要真的化解,还需要一些时间……” “聒噪。” 两个人刚走,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主。楚浪卫进来了。说在搜查刺客。” 暮雪林蹙眉,想不到那些人这么快就进来了。 “卓。” 卓感觉自己一直在泥泞中挣扎,还好森吉的药见效很快,终于在拉扯的沉重中觅得一丝空气。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四柱雕栏的床上,不过细看,这床也没有很华丽,这间寝室也很简单,没有什么装饰品。 她坐起来,就是觉得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觉一样,浑身无力,特备困,她觉得就算是站着也能睡着。 “怎么了?” “把这个人的衣服换上,围上面纱。支撑一段时间,他们搜过来了。” “好。” 卓接过一套红白相间的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听暮雪林说道:“这个女子是西边一个大部落的酋长的女儿。入宫才一年。因为长得并不是很美,出身也不好,所以不受皇上宠爱。除了刚进宫和宫中妃嫔走动了一下,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殿中,没有什么交好的人,皇上一次也没有临幸过。地位也就比普通宫女好一点。她对下人很冷淡,不会刻意惩罚,也不会和宫女交谈什么。那个太监叫阿兰,是个很尽本分的人。她唯一的身边人就是这个从家里带来的贴身宫女。” 这些资料是这几天灰队调查出来的,宫里这么多人,灰队以其独特的办事方法调查所有人,集结成册。而暮雪林居然也可以连一个小太监的性格都可以记住。恐怕也只有他们才能做到。 卓暗自记下,这就是“高冷”嘛,听到这里,向暮雪林望去,发现他最后一句话指着他自己,她吓了一跳。 “你……你……” 眼前完全站了另外一个人!这个“宫女”个子比卓矮一点,脸庞宽大,皮肤粗糙,一看就是很能干经常干活的类型。 可能实在被卓的眼神弄得有些无奈,他又说了一句:“这是羽化制的易容药,参了易容对象的血就可以了。不过这药有副作用,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只能偶尔应急,你毒还没有排尽,就不要吃了。” 卓吞了口唾沫,这不是那个传说当中的哈利波特里的那个啥变身药水,人家拔毛,你就放血。 门外脚步声传来。 卓跳到床上,蒙起被子。 暮雪林在她耳边道:“这几天你不要练功。也不要费力去听、去看。” “好。森吉和阿玛去哪里了?” “到时候再和你细说。他们现在在后院搜查,还有二十步就会进来了。” 第67章 宫里多狗血 暮雪林又说:“下次如果实在躲不过,不要用手臂挡,我给你的龙鳞甲还是可以管些用的。”外伤倒还好些,短箭和伤口刚才帮卓处理了,没有伤到什么筋骨,内毒才是暮雪林真的担心的。 卓:“童鞋,你说晚了……” 门被毫不客气地撞开。 “次莫小主。吾等进来搜查犯人了。” 不等卓回答,这一行人就进了殿内。 末涳康内没有什么家具,一目了然,确实没有什么好搜查的。那些人也确实专业,连每根房梁都细细看过,墙壁和地板都敲一敲。那个杂物间也去了。不过以灰队的藏匿手段,那个地道没有任何破绽,甚至在地面上敲也不会有怪异的声音。 “小主可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没有。” “你呢?” 暮雪林吃了变声丸,用很让人发鸡皮疙瘩的声音回答:”奴婢也没有听见或看见什么。” 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眼看着这队人即将离开。领头的那个人突然停下来。 “怎么闻到一些血腥味。” 尸体拖出去的后,在尸体本来的地方撒了药粉,自己的伤口也止了血,那种止血药更能掩盖血腥的气息。现在他说闻到的血腥味……卓不敢发功去闻,只好用探寻地眼神看着暮雪林。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么一点味道都如此敏感,在皇宫内做御前侍卫的人,怎么像尸山血海里爬过的军人一样。 暮雪林知道是什么,是正在制作的面具! 他来不及在墙上挖一个孔,安放在密阁之类的,所以只好放在门框的上方,那里一般是搜查的死角,进门谁会先往门上看呢?但是这个人却在临走前用鼻子扑捉到那点点的血腥气! 浸泡面具的药水十分特别,本身没有任何气味,也不能掩盖什么血腥气。因为它是加快制作面具制作的速度,把几个步骤和在一起。现在刚到蒸发这一步,正是把人皮里的血腥气给蒸发出去!所以味道才会大那么一点。 卓想到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露出来,但那时不可能的,因为那个伤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箭伤。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头领面色一凛,但是不等他开口,卓就继续说道:”这是女人的寝宫,有些血腥气难道你不能理解?” 他愣了一下才明白:“小主是说……哦,这样,倒是我多虑了。” 卓此时围着红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没有任何躲闪的神色,好像没有怀疑的理由。但是那个头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想不出到底是哪里。 “那奴才先行告退了。” 卓舒一口气。 “亏你想得出来……卓?” 卓就那样靠着墙睡着了。 暮雪林叹一口气,扶她到床上,揭去她的面纱。 好久没有看见这张脸了。 他轻笑一声,真的好久了。 最初看见,还是在扎扎布的后院吧,那时候还没发现她是《历册》里记载的人,只是看出她是中原人,所以想要帮她一帮。她长着的脸,还真不像她的性格。到他下巴的个子,却长着一张小巧的爪子脸。并不是倾城倾国的容貌。只是用家乡的话来讲,那就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那个时候好像额头还有奇怪的短发,被风吹起来是两抹清晰的柳叶,眉间有坚毅的神色。或许他是觉得这种人活着以后对齐国可能会有帮助,或许他觉得卓让他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或许他只是心血来潮易容了去“跑外”,心情比较好所以帮了她,又或许什么理由都没有。 本是萍水相逢,帮了就帮了,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竟然关心了起来。又在莫一营看见。 暮雪林苦笑,然后你多惨,遇见了我。 被误会,被伤害,被折磨,被吃苦…… 现在还被拉进这样一个浑水里,还对我说对不起。 真是讽刺我啊。 世事变化太多,师父前大半辈子辛苦追寻,想找到《历册》中的那个人,但是随着钦天监的大错,随着预言的否定,随着皇上的心思的变化。还有人相信这“逆石”的存在吗? 连师父都放弃了,制定了那样鱼死网破的一个计划…… 他又想到临走前和师父的那一段对话,师父对于他找到卓并没有任何欣喜,那一个个问题固然是问题,但是他又觉得师父好像有别的心思。结果倒成了他一人的坚持罢了。 我当然……有我的坚持。 暮雪林在卓的榻前静坐了一宿。易容丸确实不能多吃,他都觉得气息有些不稳,神智有些恍惚。好在后半夜没什么打扰,打坐修行一下。 卓从半睡半醒的昏睡中醒来。 没有看见暮雪林,倒是桌上已经有了一碗葱花粥。还有一个药瓶,还有一副面具。 “这个侍女真不敬业,居然不伺候主子我更衣。” 呸。 我说了啥? 真是中毒了…… 带了面具,吃了早饭,换好药,卓就不知该干什么了。 又不能练功,也没有书看。 不对,我有电子书可以看! “吱呀。” “小主,哎呀,结儿姐姐去哪里了?” 卓刚准备看电子书,一个粉衣宫女就推门进来。 “她……她拉肚子。” “啊,我想起来了,她说她伤风,怕传染,所以到霞康去了。咦,怎么又是拉肚子。” “伤风……伤风有时候也会拉肚子的嘛。” 她头点了几点,眼睛转了几转。 卓看她也就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貌一般但是一双眼睛十分有神,跟小鹿似的。 “啊呀,我又忘了。”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昨天的事情你知道吗?有人居然想要刺杀圣上!不过当然失败了。小主你今天要去永安康,给皇上请安,不过进不去的啦,在殿外磕头就好。还有要去给三位波鲁娘娘请安,还有要去探辰塔拜容神,给皇上和娘娘祈福……” “我可不可以不去……” “啊,小主,就知道你又不想去,宫里这么多娘娘,你成日在殿内,又不去请安,又不去参加花会,酒会,武会,这次怎么都要去啊,我先前不在殿里照顾小主,但是现在宫里不知怎么有点乱,所以我才能有这个机会……” 卓听得有些烦,小女孩家家的还这么啰嗦…… “我去,我去!” “太好了!” 唉,骂人都听不懂…… 第68章 萨满法师的走起 “小主的皮肤真是如凝脂一般,这五官……五官加点宫里新配的粉那也很好。哎呀,怎么这殿内好像没有呀……” 卓忘记自己有多久没照镜子了,反正现在对着铜镜贴花黄是万般不适。这张脸不是自己的,但是眼眸里的神色却属于自己。小凤在给她细细地描眉、擦粉。或许是因为审美不同的缘故,卓觉得她的忙活说不上能让这张脸美上多少。但是她严肃的神情不时出现在镜中,像是认真至极的工匠。 卓心中微苦,那个昨天“失踪”的真小主又犯了什么错呢?又为何非得被别人牺牲?她可能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倔强却怎么都拧不过父亲,进了宫做了个闲人,像鸟一样被关在这里。 她看着镜子里这张脸,暗道抱歉,那些躺在泥泞里的侍卫也没错,那谁又错了?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这个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你双手沾满鲜血的世界。那种杀人判刑的思想还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但她必须学着杀人之术。 要么心伤,要么身亡。 “小主,好了,你看怎么样?” “挺好。” 小凤只见眼前花开一朵,似有清风,缭绕于泉水。“小主笑得真好看……”她也不知怎么形容,只是胸中不知怎么空落落的,好像那个笑容里有说不清的绵愁。 “就穿那件红白相依的吧。” “好。” 夏国以黑色为贵,连龙都绘成黑色,红色黄色作为寻常色也没什么,但是卓穿却不是很合适。红色还是意味着幸运、喜庆,后宫妃嫔也喜欢穿这个,但卓是最不受宠的低级宫人,这样大红穿着却难免落人口舌。 卓只是觉得昨天那套衣服还挺不错,看得顺眼,好不容易着女装当然选件对眼的。这小凤也不懂什么,年纪小,想不了那么多。 “小主不围面纱吗?” “恩?” “酷沙沙族不是都爱围面纱吗……” “哦,我是觉得今天好像有点热。” “这明明才入秋……” “行,别啰嗦,给我吧。” 到了永安康,果然门前已经乌压压跪了一大堆人,有人嘤嘤嘤地哭,有人嘴里在念叨什么祈福的话,有人叽里呱啦诉说衷肠。还好大部分人是安静地跪着的。 小凤带卓跪在她应当跪的地方,然后走到最外围跪下了。 卓无甚悲喜地双膝触地,拜了个狐狸师父,关于戏里戏外还是听他说教了一些的。 演戏的时候要当自己不是自己,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受的苦也不是自己受的,要让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走出来,要让不属于自己的部分走出去……云云。 卓还没有暮雪林那样前脚对人点头哈腰,后脚踹人屁股的功力,但是下个跪,演个不受宠的女人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小时候记得被奶奶拉着看了几集还珠格格,里面几厮假扮萨满法师,跳诡异的舞。那一段她印象深刻,因为觉得很变态,很恐怖所以很喜欢。 (什么女的啊这是……) 现在殿前也是几个这样的人。 跳啊跳,舞啊舞。 卓的夏国话已经进步了很多,估计就算没有手机也连听带猜理解起来不是很困难。字也记了不少。现在她无聊着辨认萨满法师挂在殿前的横条上的字。 “黄……满……多。” 不行啊,不知什么鬼画符,意义非凡,着实难辨啊。 可能是怕近皇上的这些女人身上有什么不好的浊物,这三个法师跳着圈来到跪着的女人身边,这时可能几个有地位的妃嫔也来了,跪在最前头,最先接受法师的“洗礼”。 “呼哈哈……” 一个身上仿佛恨不得将所有颜色的窗帘都剪碎了穿在身上的法师,拿着个法杖,每人头上敲了一下,不过十分照顾美人的发型,轻碰一下就离开了。 好臭! 不知这些“萨满法师”用了什么劣质香水,向她过来的时候,卓只觉一股熏人的臭浪翻滚而来。 可是旁边跪着的那个女的却在狠命地吸…… 再旁边的那个也在吸着。 身边都是吸气声。 卓寒毛都竖了起来,咬牙想着暮狐狸,发出了吸鼻涕的声音。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xx香,吸进体内有五十二般好处,延年益寿,保颜化瘀,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不不,是求神拜佛之十分难得的好事物没有之一。 咳,跑题了。 这不是重要的,是等这三人跳近了后,卓低头等着那一棒,然后看见一双很熟悉的手,猛地把跑到嗓子眼的惊呼咽进去。 暮雪林! 这这这…… 还有一双熟悉的手…… 一羽! 最喜欢易容的暮雪林当然教卓不要“以貌取人”,最好通过一些不容易改变的细节来判断来者是谁。然后让她观察身边的人,写一份万字报告。还给了提示,习武人的手十分独特,善用不同兵器的人的手结茧的位置都会不同,还可以根据这个来判断对手平日擅长用什么武器。 所以卓细细的观察了他的手,顺带看了一羽的手,一羽是无所谓,二羽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很精,双手一直放在袖子里,卓又打不过他,就没机会了,而且那家伙不知是不是将暮雪林的这个理论反其道用之,不是用来观察别人,而是用来保护自己,全身上下连脖子都不露出来。拜托那是夏天好不好…… 还有据目测,郡主起码有三十六b…… 所以卓现在肯定那两只是暮雪林和一羽,那只是不是二羽就不清楚了。 她皱起眉头,他们这是干嘛?扮成法师是闹哪般? 眼见着他们在殿前跳了一圈之后居然进了殿内!那是皇上的寝宫,这是…… “小主,小主?” 卓发现自己发了会儿呆,四周跪着的人都陆续起来了,连忙也站了起来。 “他们为何进去了?” “法师要给永安康屈魔呀,这样光明才能进去,皇上的毒自然就好了。” 难道……他们还要进行又一次的刺杀吗? 这好像也符合情理,皇上刚中毒,正是最人心惶惶的时候,这时侍卫的心弦绷得最紧,但是也最容易出现死角,永安康的防备反而会弱一些。 但是如果成功,那三人,还出得来吗? 第69章 到底怎么回事? 一路浑浑噩噩地想着,被小凤领着就到了第一位波鲁娘娘的宫前。 三位娘娘“受到了惊吓”所以不用在永安康外跪着,倒是各妃嫔在皇上处请了安之后得在过来“探望”三位娘娘。三位娘娘的位分相当,娘家又没有太大差别,皇上又是给了差不多的宠爱,所以没有明确说明应该先去哪个华殿。小凤问起卓的时候卓很简单地说:“哪个近去哪个。” 这位波鲁娘娘是莫梁将军的某某亲戚,卓在门口报了姓名进了殿内。 人很多,后宫的女人也没什么事做,有人刺杀还反而给了他们嚼舌根的题材。估计这位娘娘也有些烦,所以让这些位分低的女子在外殿待着,只是让下人带了几个平日交好的进去陪她说话。 卓假扮的这个次莫小主,平时应该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所以没什么人过来跟她搭讪,她只听旁边几个女子在谈论。 “听说这次刺杀和赤方大将军有关。” 恩,这倒是合理的猜测。 “为什么呀?” “那天说要把螭龙坊新做的武器带进宫给皇上看,难道不是赤方大将军提议的吗?” “这你就不懂,有可能是有人专门趁这个机会来栽赃大将军呢?” 这个人倒是会想。 “哼!” 边上一个穿着金丝长袍的女人冷哼一声,她坐在软椅上,边上的宫女在给她扇着扇子。 从那扇子的移动速度来看,应该一丝风都扇不起,所以这种做法只能用两个字精辟形容——装x! “姐姐福泽长年。” “姐姐福泽长年。” 估计这个“扇子姐姐”位分稍高一些。这聊天的三人都请了安,卓想着自己站得也挺近,要不也请个? “姐姐福泽长年。” “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波鲁,也敢叫卡则娘娘做姐姐。” 卓被噎着了。 婶婶,放过小的吧。 面上依然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卡则娘娘恕罪……” “好了,好了。你是才进宫的?” “臣妾进宫有一年了。” “哦?” 这个女人明显没了兴趣,一个不受宠,皇上都见不到的无名之辈而已。懒懒得“哦”一声,又对着那三个说了起来。 “不懂就不要乱讲,随意猜测小心舌头。” “是。” “是。” “我们哪比得上娘娘啊,臣妾们心中也对这刺客记恨无比,当然忍不住乱想一番,娘娘您是肯定知道事情经过的。” “恩。想想是可以,但万万不要想到赤方大将军那里,对赤方波鲁娘娘也不要失了礼数。这凶手的确另有其人,但是……” “哦?” 卓忍不住靠近了一些,离那个眼睛提溜转的进了点。 “案子已经查出来了?” “可是这凶手都没找到啊,听说楚浪卫那天搜查了整晚都没找到,后来还拉进了几条宗悬犬,也没能发现什么。” “不是说刺客受伤了吗,流了不少血呢,宗悬犬可是龙獒第二,怎么会发现不了。楚浪卫虽没有被太大责罚,但是说是将功赎罪,这任务也太重了些……” “花雨,你说什么呢!” “啊。”她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龙獒”这个词,自那件事情发生后,这俨然已经成了禁忌。 事情是这样的。 宗悬犬,意思就是长鼻子狗。 长鼻子狗呀嗅觉奇佳。 楚浪卫头领那天从末涳康出来后,受到最后问到的那血腥味的启发,决定带进几只宗悬犬进来。 长鼻子狗们被带进来,他们闻啊闻,闻啊闻,后来还是走到了去往末涳康的路上。 后面几个楚浪卫跟着。 “啊呜。” 一只狗差点夹起尾巴,但得到那个味道主人的授意后,把尾巴继续翘着。 三只狗互相望望。 好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吧? 好像是。 为什么?这他们想不出来,但是这浓郁的气息,让他们敬畏的气息绝对没有错! “呼呼——” 地下传来一些鼻息声,尽可能简单地表达她的意思。 然后楚浪卫就看见三只宗悬狗掉转了身形,向另外一边跑去。 “追!” 难道刺客改变了线路? 三只狗儿又在地下闻到了那股气味。 恩?楚浪卫心惊,三只狗分别向不同方位跑去! 难道那两个刺客分开了? “追!一卫、二卫向东,三卫、四卫向西,其他人跟我来!” 然后凌晨。 “妈的!杀了这三只狗煲汤!” 片刻后。 “头浪大人!三只狗被劫走了!” “什么?!” 回到这边。 那个卡则娘娘慢悠悠地说道:“莫淑尔王倒生了个好女儿……” “什么,是雕云郡主?” “不会吧……” 卓一口气没忍住,喷到了身旁的美人脖子里。 “你干什么!?” “对不起。” “你站住!” 卓不知自己现在要走去哪里,但是反正不想待在这个地方陪一堆女人嗑瓜子聊天。 郡主还是被发现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动武,也帮不了暮雪林什么忙,但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受! 一阵香风。 那个女的冲到卓的面前。 “你太目中无人了!” “姐姐怪罪错了,我只是想着还有两位娘娘没有请安,想早些去罢了。” “你……” “算了,让她走。” 后面又传来议论,“不知想讨好哪位娘娘做条狗,听了些话就忍不住去通风报信。” “也未必,真要讨好赤方波鲁,怎会穿娘娘最爱的红衣?” 卡则:“让她去吧,她以为她知道点皮毛就可以到处乱讲吗?现在还没有定律,只是我怕也快了。” 卓走到殿外。 “小主,小主,你慢些,怎么往这边走啊,您不是要去看两位波鲁娘娘吗?” “不去。” “啊?” “我说不去了!” 卓哪里还有心情再去看两个娘娘。 福泽长年你个头! 末涳康内。 刚进门。卓突然对小凤说:“你先下去。” “怎么了小主?” “我想一人静静。” “好。”小凤也不知卓是怎么突然很着急的样子,只好低声应下退到一边。 卓关上门,欣喜道:“森吉,你怎么过来了?” 第70章 跳出棋盘的棋子 卓奔去墙角,森吉穿着一件深绿色的简单骑装,蹲在墙角。见她来了,浅笑一下。 “你受伤了?!” 卓皱起眉头,觉得森吉唇色发白,而且他一直维持着那样的一个姿势,手好像摁着什么地方。 森吉没有回答,而是说:“驱毒的药,给你找到了。” “恩?” 卓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左右看他,“你去了药殿?被伤着了吗?” “勤务院的人全死了。” “什么?!” 卓有些不喜他这样转换话题,但是这个消息着实让她吃了一惊。那些和她一起中了毒的下人都死了?这才过了没多久啊,这药力怎么这么猛。 “那我怎么没事?” 森吉惨惨地一笑:“怎么没事?过了今天你体内被圈禁的毒素就会突破囹圄,你也就能坚持一两个时辰。” “可是……有些人中毒并不深吧。” “这个毒还会传染。” 果然如此! 森吉挥手让她冷静,“你体内的已经封住了,不会传染给别人。”他继续道:“而且就算这有一丝毒素潜进你体内,这一丝毒素也会用衍生之法,使你中毒加深。” 这就是我们讲的细胞分裂? “这药服下去会昏睡一天,会被人发现,你先躲到地道里,我来扮……” “苍天啊,怎么你们都要扮女人?咦,难道你也会传说中的缩骨功?” “唔,没什么难的吧,昨天看暮雪林用了一下,大概懂了。” 卓心里流下心酸的泪水,这就“懂了”?有没有搞错!太欺负咱们这些天赋差的人了。 “这药并不是在药殿拿的。宫里的太医估计也找到解毒的法子,但是这味药稀缺,所以都第一时间搜集了起来,给皇上用了,所以皇上还在昏睡。但是乾坤康的大人当然还得救,所以从宫外运药过来,我去劫了。” 卓虽听他这样谈谈地说出“劫了”二字,也可以想见当时是怎样的拼搏厮杀,此中许多险,只不过他此时坐在这里一个回首的感叹。 卓又想到一个问题,虽然不知森吉知不知道,但是就要晕过去一天,总是这样猜测着估计晕着都会气闷地醒来:“郡主到底怎么被发现有问题的?” “她的身上搜查出了解药。” “什么?但是这也有可能是别人放在她身上的。” “但是太医后来检查郡主是其中重度最浅的人,好像是之前服用过遏制毒素的方子。” 原来是这样,要不是卓从暮雪林那里知道郡主本来的计划并不是这样,恐怕都要怀疑起来,第一次可以算巧合,但是两相叠加就不得不怀疑了。 “那中毒最深的是谁?” 森吉看她一眼,有些赞许,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是赤方大将军。” 卓眯起眼睛,“有没有可能是郡主本想栽赃给赤方大将军,结果被发现,然后赤方大将军反而把她利用了?” 这个解释好像有道理,结果森吉摇了摇头,“不完全是。有两个疑点。第一,没有动机。皇上早就是傀儡皇上,赤方大将军此时军权在握,和齐国的仗正在筹备当中,没必要现在来抢这把椅子。第二,我探过,还有一方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只是牵了几条银线,放了几个烟雾弹,在事情发展的转折点掌控些许脉络。但是我和暮雪林也没能发现他的目的是什么,好像他布了局,却没有要采取下一步的意思。” “所以暮雪林扮成萨满法师到永安康去了?” “什么是萨满法师?他的确是扮作结云使者。” 卓嘟囔着:“还以为他又要去刺杀皇上,还好不是。” 森吉把喉咙里那句“也不一定”给咽了进去。 说出来,她会担心的吧。 “那齐述怎么办?后来怎样了?” “有人好像发现卧龙山脉的异象,准备搜查。这次她父亲还好,还算知道一损俱损的道理,不是他说出来的。不过我觉得赤方大将军倒是有可能。” “那郡主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找到斜沐军的。” 一天前。 刚送走郡主,斜沐军的将领马上停止了对卓和森吉那两人的搜查,而且才知道事情真相的他根本不敢把事实告诉手下! 原来郡主的调兵玉佩被自己的父亲偷了!而他们就要为了那一对父子送脑袋! 斜沐军只听命于郡主。但是应郡主的吩咐,他们也对莫淑尔王维持着表面的尊敬。自从被选进军队里,不知怎么军中的人对那一对父子是越来越不信任。 他们不知道,一个人对某人的忠心,对某人的厌恶,也是可以因为一系列被安排的事情而左右的。 听着郡主的言语,他们心中对那对父子的不尊重之情又重了几分。 不愧是雕女,这个时候都不忘让这些手下更加忠于她。 然后斜沐军开始分散,把粮食辎重分别发放到每个人手中,还好没有携带大型武器,想要在茫茫大山中藏匿起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将军对郡主说:“属下静候郡主佳音!”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 那个的那支急行军的将领从他人辗转处得知事情真相后,心里很不平静。郡主当然是个好人,但这并不能掩盖她只不过是个女娃的事实,她又能懂些什么呢?平时将军对郡主言听计从,这一帮士兵没有异议。但是现在不一样啊,宫中就要发生大事,这难道不是绝佳的机会吗?女人啊,有时候就是不够果断。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孟杰也没有那么傻,他看出了这个人的野心,安排他做急行军的将领,有什么吩咐也通过他来传达。毕竟郡主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这支军队,特别是她去结芒书院学习后,孟杰也在想办法把郡主对军队的控制权给抢回来。 你会施小恩小惠,难道我不会吗? 就算你是结芒书院指挥科的学生,我只是御工科,我又真的比你叉了多少? 这个将领只记得前几封信那对父子传递出来的信息,还有信中若有若无的前景许诺。 “急行军,跟我走!带上武器!” 第71章 不呆 郡主在牢狱中。 这里并没有什么死老鼠、活老鼠、臭大粪什么的。这是专门关押尚未定案,而且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只不过是个封闭的石室,甚至还有桌子、椅子、床等。 郡主在这初秋时节,盖着并不薄的被子,却依然觉得十分寒冷。 “咔”。 一声轻响出现,郡主猛地睁开眼睛却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弄出的动静反而会引来别人。 她看着那个从小跟着自己的人,没有出声,眼中却有晶莹闪动。 虎伺从地面跃上来,右手递过来一个丸子,作势就要喂进郡主的嘴巴里。 郡主偏过了头。 虎伺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用担心,发现不了他们的。你不吃是想惨死在这狱中吗?” 郡主心中许多疑虑,不敢出声问,但是如果说谁是她一定会信任的人的话,那就是虎伺了。况且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如果真的不服药,恐怕也难逃此劫。只是现在她已经是被怀疑的人,服了这药,康复了起来岂不是更难说清? 虎伺也猜到了郡主在想些什么。 “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那么多,我说事情已经引起别人的疑心,你死了当然这事一了百了。活下去再说吧。” 是啊,活下去再说。 只是郡主此时又感到一阵悲凉。这第一步棋就下错了,一步错,万步错,今后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虎伺不情愿地继续说:“暮雪林让我给主子带句话……” 郡主闭眼听着,终于把那药丸咽了下去,怎么也不会因为自己没中毒就定罪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 森吉说不会把光军拉扯进这件事情当中,所以只有阿玛和拉姆留了下来。 如果仅仅只是找人的话,那倒一点问题都没有,光靠阿玛就可以,只是毕竟世事难料,想不到有一支百人队伍妄想做挑出棋盘的棋子,自己往敌人的网里面钻。 那个将领也不是完全是傻子,知道就凭这百八十人根本对大势没有什么影响,而且这些士兵也没有对他忠心耿耿,完全听命于他,要不是觉得他是郡主亲自挑选的人,估计更没有多少人愿意陪他冒这个险。 他早就向莫淑尔王去信一封,询问到底该怎么安排,另外终表忠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官面话也说了几句。 等。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郡主的分散躲避的命令传到他这里就相当于断了开来,但是手下难免会和其他排的士兵交流,所以为了不“扰乱军心”,他命手下先躲在一山坳里。 山坳看似隐蔽,但是这也是搜查的人重点搜查的对象,这是进行过丛林战的士兵都知道的。因为山坳多有水源,还避风,路不险,如果是赶时间或者没有经验的散兵会喜欢在山坳过夜。从军事角度来说,山坳也不是适合作战的地方,不利于防守,也不利于进攻。所以行军宁愿走崎岖的山路,也不愿过久停留在山坳中。 这个将领只是想着,如果得到命令要去往皇城,从这里出发最是方便,或者王爷派其他的人接应什么的也好汇合。 他不认为这一个营队就是莫淑尔王的所有力量,肯定还有什么后手吧。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如鼓在擂的胸膛,越发激荡起来。万一……万一……这些字眼不停从他脑海闪过。 他的心腹又被他亲手杀死,身边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 拉姆变了许多,她还是那样看起来傻傻的,一根筋走到底的人,但是正是因为她这种不拐弯的思考方式,有时候更能直视事实,一阵见血。而且跟着森吉学了些东西,也颇有长进。虽不说一个月就成为武林高手啥的,但是勉强和人交手还是可以。 森吉没有教过别人什么,也没有人做过他真正的老师,所以他也不知道正常的习武速度是怎样的,所以他才不知道拉姆是怎样一个天才! 天才,这个烂俗的形容词,有时候真的不知用什么来替代它。 夏国重武,为了所谓的公平,喜欢分级,什么一级两级三级,武者、武士。如果让拉姆去参加这些测试什么的,根据她的习武时间绝对可以上《日出册》,成为夏国参加考试的年轻人当中的翘楚。 不过森吉和她都没有这么无聊。森吉也理所当然地想着,厉害是应当的,先生可是我啊。 这可不是自恋,这在他的心里,就是不争的现实。 她一直留在山中,阿玛跟着森吉去了宫里,虽然不愿意,但是这么段时间待下来,拉姆也渐渐习惯森吉不在身旁的日子。 于是她也在白天黑夜轮回当中等待。 午夜过后两个时辰,阿玛进了山,找到了拉姆。 脖子上带着个字条。 拉姆是识字的。 她本来忘记了自己是不是识字的,但是那天见着森吉在看什么,她凑过去,努力辨认着,发现自己居然认得这些东西。 扎扎布是什么人?他的妾居然还识字?名门闺秀都不一定会认真学字,她居然会? 她又是什么出身呢? 恐怕又是一个可怜人。 “你会认字?那很方便啊。” “方便”,这是森吉对文字的定义。 拉姆此时熟练地撕开纸条看着。 森吉表达很简单,她理解起来也很简单。不就是不让一队人被另外一队人发现嘛。 有士兵发现自己的弓和箭囊不见了。 有士兵发现照明用的火把不见了些。 “校尉。情况有异!” 晚上守夜的人叫醒了在忐忑中睡熟的这名野心勃勃的低级将领。 “咻!” 破空声响起。 “啊!” 士兵都在熟睡中,此时惊醒,大叫到:“敌袭!敌袭!” 他厉声喝道:“小声点!” 心中乍地一冷,难道被发现了? 这时山上火把亮起,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人。 “你去打探一二。” “啊!” 又一支箭射来,他眯起眼睛,虽然没有将这个士兵射死,但是对士气的打压效果可想而知。 他咬牙下达了各自撤退的命令。 恐怕宫中异变已生,看样子是莫淑尔王计破啊。 拉姆收起弓箭皱皱眉,这就跑了?没意思。 她拍了拍阿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72章 呆子森吉 第七十二章呆子森吉 第一回合。 阿玛完败宗悬犬。 第二回合。 阿玛大败宗悬犬。 第三回合。 阿玛大胜宗悬犬。 森吉换上了女装。 他本来就是剑眉温柔,桃花目空濛的人,虽然英气袭人,但此刻穿上这如水一般的女装却别有一番风味。还有他看似熟练地用发钗轻挽一个云髻,珠宝一坠,玉佩一样的额头配上浅蓝的宝石,格外具婉转之美。 他终带上次莫的面具,抚平菱角,还是那个装扮,但是却让人瞬间觉得少了什么。 森吉不是身周气质逼人的人,他站在那里,不动的时候就如一棵呆立的树,动起来却似狂风吹拂。他换好女装后静静坐在那里,却真的好想一个深宫里不受宠的普通女人一样。 “小凤进来。” 森吉没有吃变声丸,只是发功把声带变形,细了声音说话。这其实跟变声丸的作用差不多,但是却要累些,万一一时没有控制好,容易漏了破绽。 一个人的声音其实还是挺有特色的,单纯地将声带变细或者变窄不能学得太像,吃了变声丸再发功调整一二是最好的了,暮雪林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卓还做不到,不过还好这个女人不怎么和人交流,所以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小主有何吩咐?” “传膳吧。” “额……” “怎么了?” “听说小主平常是和姐姐一起做饭的……”而且这里就一个小小厨房,传什么膳呢?饿了要我做就可以了嘛。 “哦。” 森吉站了起来。 “小主?” “做饭去。” 厨房里。 “这是什么?” “米菜啊。”(类似于青菜) “这是什么?” “这是股赤啊。”(类似于胡萝卜) “哦。” 小凤心中疑虑升起,森吉好像也发现了,淡淡道一句:“我突然忘了。” 又过了一会儿,森吉负手看着小凤在一锅子水里面放下股赤还有什么东西,忍不住问:“没有肉吗?” 小凤手抖了一抖。 “奴婢才来也不清楚,但是好像外面挂着个风干排骨,还没有完全制好,奴婢想着过了几天再吃才好些……” 小凤住了嘴,因为她的主子已经担起板凳到窗跟前,把那块肉给取了下来。她惊得忘记跑过去阻止,半天才说:“小主您……您要拿,当然是叫奴婢了,怎么……” 晚了,森吉已经把肉取了下来。 不多时,饭桌摆好,小凤欲哭无泪地站在桌旁。 虽然没服侍过次莫小主,但是也没听说小主这么爱吃肉啊,而且还吃得这么奇葩…… “啊,小主不要用手……” “不用手用什么?哦,是了,这里有小刀吧?”森吉想着平日里也会用刀切来吃的,这里讲究多,恩。“这样,再拿根小叉子。” 所以吃牛排的方式是这样来的么…… 森吉倒没有叫小凤也坐下吃,在光军中,如果不是在作战时期,那也是他吃完之后才到獒们吃的。 这时门外传来细细的男声。 “小主?” 森吉眉头挑起。 小凤:“小安子吗?有什么事?” “自芳女史来了。” 小凤一听急红了眼。宫里的女史分为三种,一种是敬事房女史,皇上对妃嫔的临幸记录由她掌管。手下还有几个太监宫女专门去各宫中殿中了解娘娘小主的情况,如果近月事,会令其手戴金戒指,同样也记录在册。还有是带宫中的小公主,教些礼仪等等。还有地位最高的女史,是探辰塔里面的,掌管祈福、司仪,相当于修女或是尼姑,终身不嫁,就算是帝王也不可以宠幸。 探辰塔里面的女史自有法号,这自芳就是这个女史的法号了。 小凤忙伺候着森吉,给他(要不要打个“她”,吼吼)擦手,正冠。 这不会是因为上午小主没有去探辰塔祈福的缘故吧?宫中这几年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也没有需要大型祈福的情况,所以小凤也不是很清楚,小主那样做到底算是个多大多小的事。 探辰塔里面的女史可是从东庙里请进来的,在外可是称为神的使者的存在。虽说在宫里给了个“女史”的称号,但是别人全然不在乎,想回到庙里,就算是皇上也难说上个不字。 小凤把大门开了,敬上茶水,拾掇了一下客厅,心里也有些无奈,次莫是宫里有位分的主子里最低的了,但这十多个次莫小主当中,虽然殿里这位不算最次,但是也是没有向上爬的可能了。 这小凤也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收拾个桌子也能伤怀,觉着自己在宫中熬几年也就可以出去了,也还算好。 自芳女史终于走到门前,穿着一身要是卓看见了会觉得像一棵葱的绿衣服。不过葱是葱,也没说葱多难看,绿得跟翡翠似的也挺别致,衬得这个美女皮肤白皙,水灵灵地惹人怜。 唉,也就二十来岁的青春模样,生得这么好,却一辈子献给了什么容神,真叫人可惜。 小凤迎出去,低低唤一声:“执事。” 在容教体系里,分为一神二护法三掌教四执事五行走,在宫里的都是执事,所以见着探辰塔里面的人,这样唤一声总不会错。在庙里面倒是有男有女,容教自有分说,但是入宫的都是女性。 这个自芳女史头都没有点一下,只是蹙起眉头看着还站在屋内的人。 森吉好像终于明白了发生什么事,站出来,也毕恭毕敬地福了身子:“执事。” “今日为何没有去塔里祈福?” “不想去。” 森吉哪是暮雪林那种八面玲珑的人,习惯了不羁的生活的人,怎么会真的做些卑躬屈膝的事情。 他这句话也说得半分傲气也无,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就好像小凤问为什么那样吃肉,他淡淡答道“我喜欢”一样。 这个自芳女史也是有地位的人,她代表的可是容神的旨意,就算皇上面前也不用跪下,在外面更是万人尊重,她此时竟然想不出什么话回答这个女人。兴许太久没有遇到这种事情,而且也不愿马上发火以免失了颜面。 所以两个人就那样沉默地对着。 第73章 山里的人啊 “执事,执事快请坐……” 葱一样的美人抬起一只手,“不坐。你自己去探辰塔领罚吧。” 最后那句话当然是对森吉说,说完后,她就转身准备走。她自认为心头的不喜可以压制,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不懂规矩的次莫就丢了自己的气度。 “不去会怎样?” 她刷地回头,眼里的凌厉之色乍然闪现。 森吉只是看着她,好像自己真的想知道答案。 “你……”她却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次莫小主可要想好了,得罪我没有关系,去不去也没有关系,但是你要想想今日去塔内是干什么,那是为皇上祈福,你以为是给我们这几个女官磕头的吗?” “去了,皇上的病也不会好……” 听了前半句小凤已经跪下,面对着女史,扯着森吉的裙裾,一张粉脸早有了泪痕。 容教是国教!说了这样的话那可是对容神不敬,那是异端,谁都保不了的!她实在不明白次莫小主怎么就讲出这样的话来了,虽然她也是过来帮忙伺候几天,照说这宫里的女人多少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何况是个完全没有后台,没有靠山的女人! 女史听到这里反而笑了,如果只是不知礼的话那倒还好说,看不惯想要惩罚都不好做,现在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讲了,是可以直接带回去处置的。 城外。 “还没有找到?” 楚浪卫的头领皱起眉头问道。 “没有。” 这才找了一天,在茫茫大山中找不到也还正常。只是他们是宫里的侍卫,当然保护皇上才是要紧事,总这样在外面寻人怎么行。这次赤方大将军虽说找不出什么把柄,这件事应该和他无关,但是他也是要避嫌的,不能用他的兵来找人。 但是真的让楚浪卫着急的是侍卫的信心受到了打击。甚至幽灵什么这种没有谱的话也开始有人传。 自龙獒惊变后,宗悬犬那是第一灵犬。在草原最宝贝的是马,然后是狗。军队里都有专门的驯兽师。入了山后,宗悬犬找水源,找食物都没有问题,但是每当要找嫌犯的时候,宗悬犬就好像不懂事的野马,带着他们乱转圈。而且有人说看见什么黑色的鬼影,彩色的厉魅之类的。 宗悬犬那也是难得的犬种,个子不大,但是穿梭灵活,作战能力虽然不可以和龙獒比,但是打头阵咬马腿还是可以。而且最灵的是宗悬犬的鼻子。长鼻子狗的鼻子确实很长,梭型的脑袋一半都是鼻子。楚浪卫中一共有十只宗悬犬,因为头领暴怒那天杀了三只,现在山中只有七只了。就算知道好像有问题,也不可能把这几条狗又杀了。况且这次驯兽师也跟了过来,说了狗并没有问题,到底什么有问题,驯兽师又说不上来。 “怕……怕……”支支吾吾。 头领烦了:“怕什么?” “也不知道是怕什么……” 唉,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那天搜查了一天也没有在宫里找到那两名刺客,本来应该继续搜查,直到确定刺客不在宫中为止,然后再派人在外缉拿。但是宫里大内高手却说他们肯定刺客已经逃了出去。 那三个高手,是皇上还清醒时自己在外面找的供奉。在宫里权利大得很,现在皇上晕着,当然说的话又重几分。 所以有消息传出这次刺杀跟雕云郡主有关系,而且她还想替他父亲谋皇位,训了私军就在山中。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楚浪卫又得令出了宫进山搜查,也不管为什么这安排这么不合规矩之类的了,休整片刻就忙带着宗悬犬进了山。 政事不用担心,皇上早就是个甩手掌柜,但是皇子们还是要回来看看,两个皇子都跟太后住在行宫里,过几天就会过来。 没有人敢质问那三个大供奉,皇上中毒本来也有他们失职的缘故,但帝王哪有不遇难的,况且还是这样一个皇帝,所以全靠衷心的大内高手来保护。 难道这次真是什么难缠的大势力都挤了进来? 不会是齐国…… 宫里宫外知道这些事的人,都开始乱想,那个坐在金丝软垫上的男人却早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且不说贸然来行刺敌国皇上是不是一个好的算计,就凭这次事情的走向来看,就不是齐国人的形式风格。 齐国在夏国那是肯定有隐探,中原人又是有名的狡猾之徒,就算他手下的有头有脸的人,他也不敢尽信。听说齐国的易容之术很是了得,检察院还专门有制作****,帮人易容的存在。但是不管怎样这次的事情不会是齐国人为主谋。 他这么肯定其实也是相信自己,要说如今的势力,就算他隐瞒了许多,又有谁可以和他比呢?从他眼皮底下溜过去,完全不让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这也是为何没有抓到那两个刺客,他也没有太着急的原因,能查的线索都查了,矛头都隐约指向一个女子。 “哼。” 他冷哼一声,就凭莫淑尔王那种货色,想要往磨结城运私兵?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那条线早就找出来了,虽然都一天了连个兵油子都没有抓到,但是他相信过不了多久雕云郡主的案子就可以定了。 “大将军。” “恩。”他应一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晶莹的茶水粘在他的胡子上,他也没有拿帕子擦的意思,丝毫不在意。 外人看着好像他和郡主关系还可以,其实他确实没有和一个小女娃斗的意思。但是如果你自己找上门当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郡主的心思他难道还不懂吗?借刀杀人,不算,算是借刀试主吧,看看皇上到底是不是真糊涂。然后嫁祸给他,顺便看看他有些个什么力量还没有拿出来。 其实郡主建议进宫献宝他就隐隐觉得不大对劲了,而且听说郡主还进了半月营? 郡主想计算他,其实赤方大将军反而利用这次机会把郡主的力量摸得一清二楚,也不急着现在全部打压了,要是她能够明白些,以后说不定还有用。所以手里可以直接证明郡主有罪的证据,他没有拿出来。 只是……他也没想到,事情真相好像没那么简单。 第74章 锦红的决定 想到这里大将军不由有些烦闷,但是对自己的强大自信提醒着他,或许只是因为时间太短,所以事情真相还没有浮现出来罢了。 可是不得不说这次事件确实有许多疑虑,就算想深入调查,他也不得不好生思索一番,万一这又有什么阴谋在后面,自己贸然行事估计也不好。况且这次他还要避嫌,很多明面上的东西做不了。不过这次的目的已经到了,本来就是想敲击一下莫淑尔王一家,就算真的对事情的真相好奇,也不能失了沉稳。多年的经验让他隐约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好像有无形的线拉扯着,让他们不自觉地从甲线走到了乙线。 他招手唤来心腹。 “这次的事情你安排一下,到此为止。” “是。” 另一个时空。 灯火阑珊,高楼大厦中有一座朴素至极的小研究所。 这里离市中心不远,房价已经炒到了离谱的地步,很多人也找上门来想让这个研究所腾出地盘,利诱也好,威逼也罢,这个研究所就像是啃不动的骨头。 不过几次之后,众人也隐约看出这个研究所“上面有人”,也就只好作罢,任由他们待在这里。 卓的母亲在里面。 卓小时候倒来过几次,不过之后也没去过其他的研究所,自然没有办法对比这个地方到底好不好。 但其实这里是很特别的,或许说不特别的地方用来掩人耳目,特别的,恐怕就只有那一处了。 卓的母亲此时就在这不一般的地方,对着不可以辨认是何物的东西,皱起眉头。 她在嘀咕:“还是比我想象的危险啊。” 父母心,父母心。 有谁懂父母心。 那个孩子非她所生,但是她的确把一生都献给了她。 那是一个约定,是一个承诺。 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不知怎么此时突然想了起来,或许是“看见”卓的危险,不自觉地想到那晚的暴雨吧。 有谁知道她和卓名义上的父亲是故意冷落卓,想让她对这个世界没有牵挂的呢…… 她收回思绪。 这手机肯定到了那边会出现很多bug,这是早就想到的。但是那种没有人权的时代,别说平常老百姓,就是富贵人家几条命都不够死的,况且还是战争时期。她也在一直想着法子让这手机发挥作用。 卓不是个喜欢依赖外力的人,这是好事,不然就算有所谓的“金拇指”,估计也管不了什么用。 她也在一直想着法子作调整,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多么有道理的一句话。 卓自己没有什么大的感觉,但是暮雪林和森吉却知道这次的中毒事件是多么危险。 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这也是她此刻站在一个黑色的圆盘后叹气的原因。 “镜子……镜子!” 她低呼一声,又有一点犹豫。 不,是很犹豫。 她闭上了眼,做足了心理斗争,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锦红,锦红,这不是你早就了然的事情吗,现在为何这么犹豫? 但其实她的犹豫很有道理。 因为:一,这只有一次的尝试机会。二,这镜子的力量她早就体会到,不然不会做出那么“逆天”的手机,但是这力量也不好控制。三,真的这样用,卓就不可能回来了。 想到这,她的心理空了许多。紧闭着的眼角渗出晶莹的东西。 “试试吧。” 她轻摇头改变自己的话:“一定要成功。” 这里和那里的时间对不上,不知道现在贸然行动到底是到了那个点。 但是卓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弱,逼着她不得不采取行动! 只是这镜子的力量一使用,自己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吧。 不想这些! 她拿起什么透明的试管一样的东西,就往面前那个黑乎乎的事物砸了过去! “轰!” 此时正是那个世界的皇上遇刺当晚。 楚浪卫进后院搜查后,除了寻找刺客,也在到处寻找发生巨大响声的地方。 “那个响声的源头也还是没有找到?” “没……没有。” 那么大的声音怎么会找不到地方呢? “有没有伤亡?” “没有啊,连您说的折断树枝之类的也没有发现。” “娘娘有没有问起?” “是有太监替主子询问,但是此时娘娘们都睡下了,也不知是什么,没有损失也不是很在意。” “如果问起,就说天雷吧。” 头领心里安慰道可能真的是打雷,还是找刺客要紧,算了。 研究院外面的摩托车响起了报警声。 她知道外面此时又是狂风暴雨,当年已经见识过了。 科学,科学就是一堆人企图用自己理解的定律解释不可理解的怪异。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最后一步也完成,她知道自己做了自己能够做的所有一切。 适焱,我尽力了。 == 山里的师公突然站了起来,望着天空。 黑狱里的老人伴着咳嗽大笑起来,喊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宫里的那个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精芒一闪而过。 北方的北方诵经的声音停滞了片刻。 刹那间。 火起。 卓在没有意识的黑暗里觉得自己的腰腹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锦红的第一下确实偏了一点。 镜子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自己的主人,终于在锦红的最后一个步骤的完美完成下找到了目标物——手机。 但是却把手机独立了出去,没有和卓马上连成一线。 还好就算是偏了一点,那个爆破也没有砸中别人,那不然就亏大发了。 还好卓一直把手机带在身边,所以苏醒的手机第一个还是找的她。 “是否建立联系?” 活死人的卓怎么回答得了。 “开启暂时联系状态。” 手机做出了一系列计算之后得出这个结论。 暂时? 怎样算暂时? 森吉对那味解药很是了解,吃了解药,身体会慢慢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然后再慢慢恢复。 但是锦红不知道,如果她迟一点行动,或许就不是暂时了吧? 此时前院。 那颗葱凌厉的话音刚落,突然大雨倾泻而下。 森吉也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后退几步进了屋子躲雨。 但是看着对面那个因为瓢泼大雨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完全毁了形象的人,有些奇怪,这表情,也不用好像跟这雨有深仇大恨一样吧。 第75章 雨中 女史也懒得管,转身就走,如果次莫真的不跟上来,到时候直接处置就好。其实她现在就可以处置她,但是突然的大雨却让她不得不赶回去。 草原不比其他地方,要下雨的话,一般也是阴冷细碎,这种雨,倒是叫做“天怒”,念诵观星少不了,而且这可是属于二级事件,除了行走,其他人都必须尽快赶到临近的庙宇。 要宽慰百姓,这暴雨过后,如果检测河流的涨幅,会得到很诡异的数字。看着那么多水降落下来,那么多砖瓦茅草被拍打,那么多枝桠藤条被折断,但实际上水位线并没有上升多少。好像这些雨刚刚落下就蒸发了一样。有不懂事的百姓说这是容神发怒,有些人会因此做傻事。其实他们容教正统有对这种暴雨的说法,这不是雨,这是倾泻的星辰。 后面还有一句话,就是容教将这种雨列为二级事件的原因。 星辰倾泻,国将不宁。 就是要尽力避免后一句的预言成为现实。 虽然容教典籍里这种雨的记载有几次,但是自芳女史只在有生之年遇见过一次,那时她还没有正式成为容教子弟的一员,也不记得太多,不过知道那时人心惶惶,但是祈福大典十分顺利,接下来几年夏国非但没有“不宁”,反而势如破竹,跃过卧龙山脉。容教地位更上一层楼。 现在算来,已经快十八年了啊。 走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是不介意淋雨什么之类的,只觉得头发没有继续滴水了。转过头一看。 “哼,你还是跟上来了?” “恩。”森吉低头应一声,好像心中愧疚一般。把手中的雨伞往女史那边递,示意她自己拿着,然后他再打另外一把。 “唉。”女史叹一口气,对方有意恕罪也没有抓住不放的道理。“不用了,我不打伞。” 看森吉还举着,没有放下的意思,才又道:“我又不是你,千金弱女子,你自己打吧。” 森吉也没执意,把伞收了回来。按理说他淋淋雨更是没问题,也不是暮雪林那个爱演戏的想得周到,弱女子都要演出来。只是这是他的习惯,他的被其他獒笑话的小习惯。 “下雨就是要打伞嘛……” 记得谁说过。 森吉确实不想去,卓就在地窖里呢,待在末涳康总是安心些。但是他也不是特别迂腐的人,领罚什么的想想的确很亏,那就跟着去吧。 他跟在女史后面朝西南角的探辰塔走去。一边记着路,当然之前记是记了,但是记细一点不会错。两百四十二步…… 他在心中默念着。突然手中的雨伞倾泻,半边身子完全暴露在大雨中。森吉皱起眉头,伞骨靠在肩上。左手忍不住朝胸口捂去。 他是受伤了。 在高手云集的运送队伍中抢来一味药,想想就不是可以轻松全身而退的事情。 现在对药物看管更严了,连城中都不准随意买卖药物。他收回左手,展平眉头。继续走着,好像刚才袭来的疼痛只不过是幻觉。 只有雨水冲掉口红的煞白嘴唇,提醒着他的伤痛。 走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到。 刚到塔前,有人奔到女史边道:“皇上醒了!” 细细问了几句,女史也长舒一口气。 “恩?你去哪里?” 森吉住了脚,心里想到,祈福不就是希望皇上快点醒来吗?现在人都醒了还去干什么? 当然女史又是一番训斥,心里着急也懒得和森吉说太多,吩咐小太监把她带到三层,自己就疾步进去了。 不过的确因为皇上已经醒来,现在再怎么重地处罚也不合适,不如先让次莫静思几天,等皇上好得差不多了再请示吧。毕竟这是他的女人,怎么都要经过他才行,口头上对容神不敬也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大部分的人都很忙。 很快一个晚上过去了。 森吉准备出去,过不了多久就是一天了,卓就快醒来。不过这次没有他“不守规矩”的机会。有另外一个女史唤他出来,皇上不追究。 这女史也心中奇怪,皇上才醒,想不到管得还挺宽,不过作为一个有名的情种,好像也可以理解。甚至还有软轿抬了过来,将森吉接回末涳康。 “小主,你可回来了!” 说话的不是小凤。 “谢谢公公们把小主抬了回来,这是点意思。” 众人退下。 森吉被扶到殿内。 “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暮雪林恢复了他本来的声音,问道。语气里说起来是关心,倒不如说是质问来的准确。 “找药。”森吉简单回答。 “快点趁现在能走快点出宫,死在这里阻我做事。” 暮雪林没多说,把贴身药瓶给了森吉。有些肉疼地手抖了抖。我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绝世好药啊。 “卓呢?” “快醒了。” “你们什么时候出去?” “等祈福大典结束,等事情尘埃落定。” 暮雪林看着森吉慢慢地钻进地道,终看不见。 他也猛咳一阵,那个药他也需要,但是自己伤得怎么都比那个家伙轻一些,那只狗看起来要死了的鬼样。 他看着卓还在沉睡的面容,任由自己皱起了眉,把痛楚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失败了。 他是想和一羽、二羽找机会给皇上补上一刀。但是失败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是最后一次尝试了,这条路已然是条死胡同,看来这皇上真是命硬的主。 不过他现在反而放下了心来,一条路排除了,前景反而更明朗了一些,远近山的消息也来了,估计这边的人手也会够,接下来只要在宫中安分地待几天,手里的信息掌握地差不多了,那时就可以出去了。 “妈——” 暮雪林马上到卓的跟前,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妈”? 妈是年老的仆人,但是卓此时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卓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大脸女人,怔了一会儿才想到这是暮雪林。不知怎么在睁开眼的瞬间居然看见了那个“科学怪人”,只是一刹那的景象,但是却那么清晰。只是在卓还没有意识到那时什么的瞬间,那白大褂的影子就永远消失不见了,仿佛跟着消失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的气息。 “暮雪林……” 暮雪林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卓醒来是这样他确实没有想到,而且……还拉住了他的手。虽说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 第76章 醒来思梦中 不过卓也只是轻轻用了点力就放开了。 暮雪林道:“没事,一切都好,就是那只狗受了点轻伤回去了。” 卓担心了一会儿,复而放下,看暮雪林这样,应该不会太重吧。 刚刚醒来还有些迷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好像打地鼠一样,冒了个脑袋,你拿着锤头去砸,却马上钻进了洞里。 “一天没吃东西,起来吃点吧。” “恩。”卓翻身起来。 “恩?” 突然换了腔调。 “你说什么?” “我说你起来吃点东西啊。” “你再说一遍?” 暮雪林也皱起了眉:“让你起来吃点东西。”末音带了一点疑问的意思,不知卓是怎么了。 “轰。” 卓的大脑像是被一场温柔而又明亮的闪电击中。 一般卓都会又比较准确的第六感,这次也是,她伸手就往怀里掏。掏到一半突然放下手。 “没什么,我去解手。” 片刻后,卓捏着鼻子在茅房的窗台前盯着某物看,当然不是“热腾腾黄金”,而是那部渐渐没了存在感的手机! 刚才暮雪林那几句话她听懂了,但是往常就算她自己理解着别人说的话,只要稍微专注一点,调换一下频道,可以听见手机的翻译。但是今天却没有,没有后期音效处理。 卓刚想掏出来一探究竟,又想着可能是一天没充电没电了。 在现代的时候,卓最恨的就是用不了一个上午的智能机,打个电话都可以自动关机。那个被咬了一口的东西更不用说,每次看到某某炫耀,忍不住拿出自己的“可以冒充计算器的山寨机”,高歌一声:超强72小时待机,只要499!只要499!还在等什么!赶快拨打…… 不过后来老妈给了这个机子之后,算是抚平了心伤。太阳能充电一般都是说这好听,实际上没有多大用处,而且使用起来十分麻烦,充电充得及其缓慢的骗人戏码。但是这部卓愿意用,证明这东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晒一个钟就可以管两天,也算不错了。 问题是现在在下雨!下大雨! 充个毛线啊! 是想充,不是冲! 想到那个科学怪人,卓有点忡神,不知最后看见的那一幕到底什么意思。一直以来,自从在茫茫草原上看着蓝天醒来,卓就没有一次想过要哭着喊着回去。况且应该是火车出事了吧,那自己这条命都是捡来的,不感恩戴德一下,难过有什么用? 但是说一次都没想过是不可能的,但午夜梦回也是觉得明天要早工,或者笑着想起哪个人配着哪个段子。 父母……应该还好吧。本来关系就不是很近,自己没了,两个老家伙也不会多难过吧(虽然不老……)。 不想了,想这些有什么用。 手机现下是没办法探知一二了,这东西阴天也可以充,就是久一些,等等吧。 确实一天没有解决“问题”,卓在木桶上好生解决了一番。古代就是这一点让人抓狂,这个恭桶真是怎么吐槽都不为过。不是说有塞鼻孔的红枣的吗?怎么我这里没有?不会是暮雪林偷吃了吧? 卓面不改色地回到殿内,往桌子前一坐就开始开吃。吃的那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暮雪林笑笑,“以前觉得没必要,其实你可以学一门功法,一次性多些进食,能量一点点使用,还是挺提供方便的。” “恩?骆驼一样?”卓口齿不清地问,这变态是有点,不过确实挺管用,但是怎么觉得,练会了,暮雪林就更有理由要自己闭关修炼啊。 “咯拖?” “额……”唉,骆驼怎么说来着?落拓?裸脱? 孜孜不倦的暮雪林坐了下来,问:“那是什么?” “额……” 卓“咕噜”一声把食物咽了下去。 好奇宝宝锲而不舍:“是什么?” “额……” 卓的汗流了一滴——吃太快,被辣椒辣的。 对着怀里的铁疙瘩就开骂,开什么玩笑,说罢工就罢工,老子可和你开不起! 突然卓耳边想起了天籁。 “沙马。” 卓重复了一遍。 “哦。” 暮雪林不以为意。 卓后悔啊,直接可以说我不会嘛,每个地方的家乡话都不一样,说自己不会表达就可以了嘛。真是睡了一天脑子都睡得不灵敏了。 “估计你也着急,我来跟你说说这两日的情况……” 卓听着哦哦声,但是心中还为另外一件事惊异。 她不仅可以听见手机的翻译的声音,还可以听到一些除了雨声的不寻常的声音。还可以感觉到房梁上面有人。 卓收回心神,应该是一羽或者二羽,没什么惊讶的。 这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变成了一个雷达,或者是可以收很多台的电视机。还有一种上帝视角的诡异感受。 而且手机不是没电吗? 刚才不是没反应吗?怎么突然又有反应了? 还在吃包子想着,这感觉又消失不见! 这时候暮雪林正讲到郡主的斜沐军的去处。卓专心听了起来,结束了对手机的“内心质问”。 这时她荷包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今日测试连接已经结束。 “这次大雨还是可以帮些忙,这边没有派出足够的人手,再说宗悬犬完全失效,几个人找几个人那也是大海捞针,让阿玛和拉姆带着他们离开,就算是只能几个人脱离,有远近山力量的帮助,掩盖行踪也不是太大问题。” “恩。那就好。那郡主那边怎么安排?” “郡主……命可以保住,但是……以后……”暮雪林想想,还是模棱两可地说:“说不准。” “恩,是因为这次几方势力都卷了进来?不过最出乎意料的是赤方大将军吧,难道他对郡主还有别的希望?” 暮雪林点头看她,说了这几句就可以想这么多啊,“不过,暗中的人才最该防范。” 两人又分析了一通,末了卓问:“那我们接下来只要乖乖待在这里,等消息出来后,寻机会出宫就可以了吧?” “恩。” 暮雪林看着卓,声音略微沙哑:“辛苦了。”还好这次算是结束了。 当然,又是当然加但是。 事与愿违是王道啊。 第77章 皇上驾到(一) “师父,这次谁去?” 小小的师父坐在太师椅上,两腿悬空,手中捧着一杯香茗,沉重的瓷杯被他单手举着,不时细细抿一口。 听到这话,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盖上盖子后,望着外面阴霾的天,皱起了眉头,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羽华在一旁立着,等着师父的答案,但是等了片刻也没有得到只言片语,她不由抬起头来望了过去。只见师父左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眉毛,她知道这是师父在思考重大事情时习惯的动作。 “师父……” “不用你去。” 他终于开口,简单回答了羽华。 “可是……”据她的了解,这次帮忙掩护斜沐军的转移监察院出动了力量,但是她没有得知任何关于入宫的消息。师兄还在宫里,师侄也是,而且这次事情发展还那么不寻常,怎么没有调人进宫的意思? 但是师父当然是不会错的,又怎么是自己可以质疑的呢? 羽华也轻轻舒了口气,把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看着灰黑的天际,静想可惜自己只是一个会易容的人罢了,如果自己也可以从这雨中解读出信息就好了,也不知传说中的三师兄现在怎么样了呢,对这景,一定有他自己的解释吧。 傍晚已过,虽然从中午开始这天空就是一片污浊,但是更浓的黑暗还是降临。 卓还不可以用武,在暮雪林的指导下疏通体内的淤积,暮雪林说不要心急,身体恢复需要一个周期,不要过多依赖于药物,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卓是在静养,但是暮雪林明显没有闲着,除了一羽,灰队散在皇宫各个角落,搜集者细枝末节的信息,本来还想对宫外城中的事件留心些,奈何确实不够人手。 各处的信息通过地下、天上,或者意想不到的渠道涌向末涳康,暮雪林在一推破碎的信息承载体中做着连线任务。 卓一个吐纳从冥想状态醒来,看见暮雪林正在摩挲一片枯叶,眉头中间聚起。 “怎么了?” 她没有系统地学过灰队的“密码”,暮雪林说她不是做隐卫或者做暗探的料,他们传递信息的方法就是他们的立足之本,花多少时间都不为过,而且其中玄机深藏,变化颇多,卓花这个时间就没有必要了。末了又说:你又不是我这种天才。 是以——卓看不懂这叶子上有什么玄机,总觉得应该不是普通的内容。 “没什么。” 卓对暮雪林这种明显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但是也不好说什么,这家伙一专心起来,叫不听是常事。 暮雪林快速回信。 “还是没有新的联络人出现?” 然后让另一片叶子随风飘走。 “一羽下来吃饭。”卓喊道。 一羽当然不听她的话。 “下来吧,应该没事。” 房梁上的影子这才悠悠飘下来。 暮雪林:“想不到你手艺还可以。” “那是。”在外面混的,会做几个小菜是生活的增味剂。 “雕女的罪确实因为证据不足而不能定。不过对刺客的搜捕没有停下来的理由。只是要找出谁是幕后凶手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谁都没有搜到?恩?我记得还有个舞女啊。” “那个人问不出来话,还不如死了,现在这样还要守着生怕她畏罪先亡。其他人……”暮雪林顿了顿,“最好抓住。可以稳定局势。” 卓咔咔地嚼着某种植物的茎干:“赤方大将军老油条肯定抓不到一点把柄,郡主的事情还得看他的意见。还好皇上没有性命之忧。”听说醒来还挺活蹦乱跳的。 “恩。” 想着那个飞扬跋扈又冰雪聪明的女子,叹了口气,也不敢说“我们去救她吧”这样的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没有办法帮她。虽然她也不是真的想谋杀皇上,只是想拉赤方大将军下水,而且也并不是真的想淹死大将军,而是想把水弄混一点,但是……无论怎样都失败了。 “对了螭龙坊那边怎样?” “我死了。” “啧啧。” “你也死了。” “……” 卓真的可惜,“暮雪林”那可是荣誉匠师的代名词,看看那些士兵的态度就知道了,现在这个人物死了,真真可惜啊。自己死了倒没什么,本来就是郡主养的哈巴狗。 “哎,童鞋,你真名是什么还不知道呢……” “呼!” 影子一羽突然消失。 暮雪林“噔”地站起来,在看似没有痕迹的房间,快速移动,卓知道经过他这样处理后,不该有的指纹都会消失不见。 他又过来对着卓的脸“摸来摸去”——当然是在调整面具。 “谁?” 暮雪林沉默了一会儿。 “估计是皇上。” “谁?纳尼!皇上?” 卓想着,路过吧,路过。 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是小安子的声音。 “小主……小主……皇上……皇上来了。”声音里满是惶恐不安。 “恩。”卓也不知说什么好。 暮雪林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卓是宫中最不显眼的主子,皇上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也从来没有临幸过,今天过来…… “把戒指戴上。” 卓找了半天才找出金戒指,夏国女人进宫,有位分的都会分到一个金戒指,皇上如果要宠幸,会先告知女史,女史来宫殿询问小主的身体情况,然后在告知晚上到皇上的寝宫中侍奉。夏国皇上不怎么讲规矩,愿意亲临女人寝宫也不是没有的情况,有时兴起也没有事先告知女史。听说还会故意喝醉酒,在宫中乱走,走到哪个娘娘的地盘,就去哪里。不过不管皇上去了哪里,事后都会赐予汤药,所以皇上虽然“兴致高”但是子嗣并不多,只有三个公主,两个皇子,储君未立。 但是大部分正常女人都是希望得到皇上宠幸的,就算皇上这样“胡来”,也轮不上这位次莫,自然有无数美人“自投罗网”。所以卓应该是不会有危险。 暮雪林突然想到,森吉扮了一天卓,按照他那个傻样,不会是有人注意上了吧? 但是又怎么吸引了皇上的眼球? 第78章 皇上驾到(二) 皇上的车辇十分夸张,因为下雨,十多个人举着柱子把一大面防雨的油布撑开,整一个就像xx的移动城堡。 卓提醒自己要仔细听话,小心回复,现在没有了“翻译神器”的帮助,当然要更加小心。 “臣妾恭迎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车辇停在末涳康前面,卓想了想打开门,站在屋檐下在“哗啦啦”的雨中喊出这一句。咬牙想着自己果然出来太早,而且出来得太急,根本没想着要批雨衣什么的,冰冷的雨珠飘进衣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了让皇上身上不沾上雨水,太监们开始在地上铺一层毯子似的东西,从车辇处一直到殿前。原来那个移动的顶棚还可以伸缩,太监站在五色毯子的两侧,终于构建了个无水的长廊。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尖细的声音响起来,卓忙应一声,穿过长廊走向刚下车辇的那个人。 那日在晚宴上看见他,他不过是远远御座上一个模糊的影子,卓可以低头耻笑他的傻,他的风流。但是今天大风大雨当中,玄色的披风猎猎,那个身影乍然明现了出来,就像对着语文课本给秦始皇加胡子,结果他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挥挥衣袖就可以收割你的人命。 卓小退了一步,又马上上前,“皇上。” “龙颜”是多么封建,多么恶心的一个词,但是就算这个词代表的权利是你赋予的,站在这样一个随时可以要你的命的人面前,也会不自觉让自己低到尘埃。 卓双手刚刚扶住皇上的手肘,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卓的心骤然跳了一跳,努力控制才没有让自己的手不自觉用力。 轰隆声才刚响起,被雷电照得恍若白昼的世界也重归黑暗。 “恩?今日不适吗?”眼睛瞟向她的手。 刹那间无数个悲惨的结局从卓的脑中飞过。会不会因为这样把自己拉出去毙了,会不会刚刚哪里做的不好,会不会…… “是。” “恩——” 皇上只是拉长了鼻音,继续向前走着,地上的毯子早已经吸满了水,皇上镶宝石的黑靴踩在毯子上,一下一下,发出“唧唧”的声音。 不知因为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卓的牙齿有些控制不住地打颤。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介意?不会吧,暮雪林应该不会让自己“为革命献身”吧。脑补着暮雪林是平时上课时的严肃模样: 有时候成功就意味着妥协,死亡都不怕,此又何惧! 天,我又不是青年女学生,这又不是在演色戒。 她一边挪着一边骂自己没出息,看见一个中年大叔居然这么怕?不是自己从来对“皇权”啥的无感吗?前几天不是还想看他人头落地的热闹?怎么见了人就疲软了呢。不对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暮雪林收回盯着卓放在皇上肘部的眼神,福身对皇上:“容神保佑。” 就这样,皇上被迎进了康内。跟着进来的还有两个公公。 皇上开始看天看地,望左望右,两个公公开始把胸前抱着的盒子打开,一次拿出金丝软垫,瓷杯,上等茶叶等。还好暮雪林烧了开水,这两人开始冲泡起茶来。动作娴熟快速,暮雪林都插不上手。 卓又走神了,要说十多年前,夏国人哪里会喝这些“无味”的茶水,浓度极高的酒,和散发着骚气的奶制品才是王道。现在也学中原人摆谱,也讲究悬壶高冲,清风拂面。 自从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卓明白了,实在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打不了“一刀斩到他桃花开,似是故人来”。 不过这样等着头顶上的刀落下也实在难熬,皇上一直没有开口讲什么,但是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卓看,看头看脚,看胸看臀,看得卓是毛骨悚然。 他看了半天,终于开口:“扎个马步给我看。” 卓嘴角抽搐,怎么有这种喜好。 房梁上的一羽收到暮雪林的手势,做好准备,只要那个人还有下一步动作,他就开始行动。 但是时间及其诡异地过去,半个时辰了。皇上让卓扎了马步之后,就没再开口,而是捧起茶杯,一口一口地饮着,偶尔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咔。” 外面仍然在哗哗地下雨,但是可能因为这房间太过于更诡异地安静,所以这轻微的响声格外清晰。 “恩?什么声音?”边上一个太监问。 半个时辰的马步对于往常的卓来讲根本不算什么,特别是在界当中练得求死不得的时候,觉得没有比扎马步更可爱的休闲活动了。 但是可能身体刚刚痊愈,这马步扎下来,也发了点虚汗。那两个太监不知在这房间内点着了什么香,熏得她更是头晕。听到那个太监的问话,她猛然清醒。 虽然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声音,但是貌似是暮雪林那边发出来的?想也不想地开口: “我……” 皇上抬起一只手示意卓停住。丝毫不介意地让那个开口的太监继续给他续茶。意思是不用再问了。 暮雪林又等了一会儿,慢慢地把手中“不小心”掰下来的木块碾碎,洒在地上。 又是两盏茶的时间。 “咳,走吧。” 皇上就这样站了起来,悠悠地长嘘一口气。 末了对卓说:“听说你昨天没有给我去祈福?还真是性子烈啊,挺合我意,可惜你今天不方便。”对卓手指上的戒指挤了挤眼睛。“不过你真是香,在你的屋里坐一坐,也感觉精神百倍啊。” 说完让卓可以恢复普通站立,并示意她不用出门相送,然后负手走出了末涳康。 又等了些时间,卓轻推开窗,看见那个移动的城堡真的消失了,才放下心来。 身子有些晃,一只臂弯扶住她的腰。 “没事吧?” “没事,就是扎马步扎得累。” 卓发现那个人的茶具和散发怪味的香没有带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就往嘴里送。 喝完了对挥手暮雪林说:“没事,肯定没毒。” 暮雪林只觉得困乏之意袭来,心中一惊,但是炅气运转,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这才放下心来。 “卓……” 她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79章 前路 暮雪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茶水有问题,但是查过卓的脉象后发现确实只是因为疲劳而睡着。 想来这香和茶应该是及其好的安神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吧。 他把卓抱到床上,另外在地上铺了毡子,实在挡不住这疲乏地袭来,还是睡去。 一羽在房间四周设好机关,如果有人闯进来他一定会知道,然后又熬了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这个末涳康再无说话声,独留浅浅的呼吸声,在外面雨落的声音的间隙,时闻时隐。 卓知道自己睡着了,知道自己在梦中,但是怎么也没办法清醒,像是自己的变成旁观者在模糊的梦境中徘徊。她觉得自己看见了很多,很多,有些是她经历过的,此时又浮现在她眼前,有些是自己想要的,有些是从来没有正视的忽略的东西。时而像电影片段一帧帧闪过,时而像她本人得知剧本又重新演过,时而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评判着自己。 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但是让她惶恐的梦还是消散了,醒来的刹那,脑中的delete键被按下,什么都忘记了,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只知道自己梦了一场。 “暮雪林?” 扶着头起来,居然看见暮雪林还在睡着,这真是少见的事情。 他还是一副侍女的装扮,因为现在的他没有动用缩骨功,所以这个侍女服穿在他身上很显小。还好这个女人是属于微胖类型的,所以只是短了一些,恰好露出了他的脚踝、手腕。 卓忍不住拿自己的和他比了起来,他的关节并没有比她的粗多少,是一种秀气和有力的结合体,两条明显的骨络线,然后鼓起来光滑可爱的一个包,把古铜色的肌肤撑出了微亮的美好。 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为什么自己遇到的都是惊才艳艳的人物?暮雪林、森吉,连灰队都是那么强悍,那么优秀。甚至郡主那个不论好坏的人,都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一颗强大的心。 卓是喜欢问自己问题,拷打自己的内心,寻找自己的前路的人。不然她不会因为觉得应试教育不适合自己而辍学和离家出走。多少人只不过是跟着大流,别人做什么他做什么,别人去哪里他去哪里地活着。就算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会像卓一样义无反顾地踏上寻找之旅。 她此时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问着那个问题…… 房梁上传来波澜不惊的声音:“不要调戏我家主子。” “噗——”卓当场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调戏! “哼。”卓也懒得和他理论,站起来去准备早餐。 恩?不对啊? 简陋的厨房被各种食材堆满,大都是卓不认识的,但是也可以认得出那个是鱼,那个是肉。还好夏国一般都是土葬,要是像西藏一样水葬、天葬的话,就不可以吃鱼,吃鸟了。卓可是广东人,话说天上掉下个外星人,北京人拿来做研究,上海人拿来做展览,成都人抓去打麻将,广东人——拿来煲汤。所以那真是什么都吃,什么都爱吃。 以前学历史的时候,知道很多东西都是明清才传入中国,香料也是很奢侈的东西,中国古代的饮食其实品种很单一,味道很单一。这个时代的东西,虽然也算不上多好吃,但是因为很多东西卓都没有吃过,也还觉得挺新鲜。不过肉,不是谁都可以餐餐吃的,诧然看到这么多吃食,卓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肠胃发出欢愉的声音。 当然小火先煲汤,早餐是吃不了,等到中午再慢慢享用。 端菜进门。 暮雪林已经起来,他背对着卓站着,这时转过身来,“你干什么去了?煮饭?怎么叫半天你都不应?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卓瞟他一眼,表示对他一连串的疑问的鄙视。 一边把托盘上的碟子摆到桌上,一边说:“这还是第一批呢……啊,这些,这些是什么?” 本来本来“徒四壁”的地方,此时摆满了各种东西,真的是各种,花啊、盆栽啊、小盒子、大盒子、玉器、木雕,甚至墙上挂了两幅画,窗台前挂了个巨大的鸟笼。 暮雪林用手指按压眉心。 “一个公公带了一群小太监送来的,说是皇上赏的。” “不是吧,你怎么不叫我过来……” “所以我问你在干嘛,怎么叫都不应!” 卓咽了咽口水,依然食欲不减,送东西……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送就送吧。 “你干嘛去?” 卓:“还有几个菜拿过来吃呗。” 暮雪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羽飘进来,“主子。”然后递上今早收来的情报。 暮雪林细细看着,一羽都忍不住问:“有没有消息?” 暮雪林摇摇头。 眉头皱起。 一羽:“要不要改变计划?” 他轻轻摇头。 一羽忍不住道:“这样太危险了。” 君王之情似流水,但是谁也不知这流水会流向何处。如果远近山并没有派足够的人手介入这件事情,那么安全系数将会降低很多。 暮雪林心中也有挣扎,尽管他相信师父,但是这次的情况并不一样,现在,他不是一个人…… 这时卓刚好又端着三四个盘子进来,暮雪林走近她,说:“远近山那边人手调动有问题,我们的接应没有办法增加。所以出宫的危险性增加了,要么就等得久一些,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做定夺;要么就现在离开,趁宫里的人还没有完全注意到我们。” 卓想了想,看着房间内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这肯定会引来很多麻烦,所以要么就马上走,要么就等很久。皇上已经注意到了末涳康,事情会怎样发展全然不知。像自己这种不会争宠,不会卖乖的,一句话没说对就真是功亏一篑。但是现在离开实在是可惜,好不容易在宫里找到个住脚点,消息还没打听出来什么,就为了可能的危险放弃吗? “留下来吧。” 暮雪林对这个答案并不吃惊。张了张嘴,最终还会什么都没说。 第80章 一些瞎想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暮雪林目光灼灼望着卓,仿佛要一眼看进她的灵魂。他的眼睛很深,深得像不知深浅的井水,清幽安静。但你不知是不是会拐个弯就汇入那汹涌的无情的大海中。当中有没有办法探寻的意味,有无法被人了解的痛楚,有如烟花般异逝的绚丽。 卓有些微赧地笑笑,“你……你觉得这个皇上是不是有些怪?你察觉出来了什么吗?” 令她失望的是,暮雪林摇摇头:“没有,很正常。” 这说明皇上真的是这样一个人,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也不是外人假扮。她不禁继续问:“那他到底什么意思?” 说完用手对着房间四周画了一个圈,指向那些精美物品。 暮雪林摇摇头。 “那你觉得他昨晚到底为什么来了?难道真的看上我了?” “不知道。” “我又不美,怎么被注意到的?难道因为森吉假扮的次莫实在太可爱?” 暮雪林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容神,我怎么知道!” “哦。” “吃饭!” “恩。” 卓看着他忍不住说:“想夸我你就说,不要憋着嘛。” 暮雪林不吃她这一套,不过今早多吃了两碗还是让卓美上了一美。 “你说这雨会下多久?” “下三天,明天中午就停了。” “这么准确?喂,那大典要不要观礼什么的?” “哼,你不够资格。别人要虔诚信徒才可以参与的。” “死狐狸,说我不可以,你不也是?得意什么劲?” 饭闭。卓在杂物间练功,倒不是她想刻意避讳什么,而是暮雪林让她在四周没有人的封闭房间练,说这样更容易集中精神。 而且这地方说是杂物间,但是比正卧小不了多少。不知是因为这末涳康没有杂物可以安放的缘故,还是这本来就是杂物间只不过分了块地方放了张床。 “呼——” 冥想完毕,卓站起来开始打一套拳法,这是二羽根据虎伺的拳法改编的。 唉,也不知齐述怎么样了。 灰队都戏称她为刁女,因为她性情阴晴不定,做事没有章法,很有千金大小姐的张扬跋扈的做派。但是卓却更喜欢就叫她这个随意取的化名。齐述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她笑,但是可以看出那笑意并没有到她的心里。她做事时而心细如丝,时而胆大妄为。或许是因为背负的东西和她本身的性格产生冲突,她才会这样吧。 她到底……对暮雪林…… 说不准啊。 卓双手收于腰际,长嘘一口气,然后擦掉了额头渗出来的汗水。 回想起自己的经历,不由得问自己:“我是不是对他太依赖了?” 暮雪林……对我……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这句话突然又炸响,像那个眼神没有办法设防一样射进心中。 说不懂齐述,呵呵,真的一点都不懂的是暮雪林吧? 就算森吉也有一个让她无语的身份,卓相信只要她问出来,森吉这样做的原因,森吉一定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个更让人无语的理由。甚至“喜欢”二字,可能就是森吉行事至此的全部原因。 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已经不知被多少人救过,她并不觉得难受,怀疑自己什么的,因为她觉得,能够让别人帮助你,这也是你的本事。就像以前看书有些人说:运气,也是一种能力。道理一般。 她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笑。 定然不是这样。与其说是暮雪林救自己,不如说是我和他互利吧。他,怎么会做没有利润的买卖呢? 可是不知怎么有点气结。 不管了,是自己想多了吧,师父可以把徒弟扔到危急之下让他历练,但是让徒弟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今早她醒来,在没有阳光,阴雨阵阵的地方,想自己的前路,不需要至尊之格,不需要万人之上,只愿随吾心。 就这样吧。 冥冥中感受到一种召唤感,那就随着这感觉,在这乱世中,沉浮。 想明白后,她的心又重回平静。 把手机掏出来,完成今早的第三个任务。 可是一通观察下来,发现本来这手机自带的一些功能现在全都没有了! 自己存的小说,拍的照片都没了! 不是吧,那个什么赤方大将军的“神书”还没研究清楚呢。还有自己的夏国文字才学到小学一年级水平啊。 按了半天,屏幕上只出现了很诡异地一行字:“暂时链接时间,今日未使用剩余量:十分钟。” 这是什么? 关机键长按八秒系统重启。 卓狠下心来按下去。 然后很头疼的:“对不起,链接机会只有一次。” 又是:“暂时链接时间,今日未使用剩余量:十分钟。” 卓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感觉就像超市购物,说买足一百元,免费抽奖,第一名情侣床单,第二名洁厕剂,第三名卫生巾,然后自己一般都会抽中“欢迎下次光临”,然后超市大妈就会马上把卓手中的兵乓球抢过来,说:“对不起,机会只有一次。” 很窝火。 “开玩笑!” 09:59:58 09:58:01 “恩?” 卓紧紧盯着这个屏幕,居然看见它出现了倒计时? 还没等卓细想,她就听到了模糊的对话声。 “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巡逻一圈顺便经过。” 又过了一会儿。 “皇上今早派人送东西了?” “是。” “……好……” “您是怎么发现她有问题?” “……酷沙沙族的正统血脉眼睛瞳孔四周泛金色……” 卓听到这里,从地上马上弹起,下意识想挪步到能够听得更清楚的地方。这时她看见自己的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也不是脑中……更像是…… 没有时间细细琢磨。 她努力辨认,勉强觉得那个蓝点是自己。那两个是暮雪林和一羽。 还有三个……在那边。 她移过去。 “……我刚开始搜进门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还有伤,这个……就让……来看吧。”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出现“00:00:00”的显示。 耳边再没有断续的说话声,也没有奇怪的画面。 雨声更清晰了,卓对着手机再喊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砰!” 门被猛地撞开。 “暮雪林,有麻烦了。” 第81章 不要嘛,陛下 “怎么?” 卓想回答,但是却有些犹豫,自己怎么可能听到那么远的声音?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人在哪里?就算暮雪林很信任自己,但是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能够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没有根据的事情? 就算是自己,要不是亲身经历,也很难相信的吧? 张了张嘴,对着暮雪林探寻的眼神,不知怎么呼吸有些紊乱,感觉在经历强烈的心理斗争。 “我……” 刹那间,之前种种浮现在眼前,这么个聪明的人,自己的那些古怪肯定都看在眼里了吧? 但是…… “恩……” 暮雪林打断她,轻声道:“直接说吧,我什么都不会问。” 她突然觉得胸中的颤抖都要化为一股水汽涌上来,堵在喉头的东西没有消失,反而好像变得更加中了些。但他的声音温柔但是清晰,没有任何纰漏地传入她的耳中。其中拉扯着仿佛无尽的意味,那没有被道清楚的她隐约也听到了心里。 那是理解。 但她愧疚。 两个不同时空的人相差太大,观念也差太大,当中不知怎样一条宽大的河流无时无刻不在奔流,是搭乘巨大的航船也无法无视的距离。他也有隐瞒,有说不清的背负,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好受。只能让她释然。 这一想,只不过三步的时间。 及其剪短而又道明重点地把自己听到的讲清楚。 果然,暮雪林没有问任何让卓难以回答的问题。蹙眉思索了一会儿。 “你说他已经发现,已经告诉皇上了?” “是。” 暮雪林看过来,卓觉得他好像看穿了她的挣扎,却给了一个如春风一样的笑容,霎时间安慰了她有些烦躁的心。 “对不起,是我没有想周全。你说酷沙沙族的正统瞳孔周围有金线,我的确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然后歉意地把手中的书拿起又敲下,书脊和桌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卓还没开口。 一羽就飘下:“是属下办事不利!” “西边部落虽多,就算这是大族有些疏漏可以原谅,但是下一次记得观察人时眼睛颜色也注意清楚。” 一羽点头应下。大部分人是不会可以留意他人的眼睛颜色的,就算记下来,在那晚的情形下,也不可能真的用什么方法做出那样的易容。提前做准备是可以,但是这几率那么小,却要花那么大工夫准备实在不值。 “那个楚浪卫头领……” “恩,是有问题。” 暮雪林却没有再说下去,一羽除了感叹也只能觉得此次太巧,竟然因为这个而穿帮。他又掠上房顶。 卓以为一羽会为难自己问两句,想不到他一句没问就“回归原位”了,看来他真的是对暮雪林很忠心。 她继续开口,坐了下来:“那怎么办?” “看运气。”说着暮雪林给她倒了一杯茶,卓一点喝的兴致都没有。 “看运气?这是什么说法?” “哦?那你觉得要怎样?现在逃?你不是说楚浪卫盯着这里吗?就算我们从地道走,他们发现这里没有人,绝对可以在我们慢慢爬出宫门之前埋下人手,况且地道口开得越多,线路越多就越容易被发现,所以这地道只是在那晚用处比较大,要想单单靠这个出宫很困难。那你想现在配药水,把金瞳做出来,那皇上看了不是疑心更重?” “啊啊啊,你说了一推,把我都说晕了,所以这就是你冥思苦想的出来的结论,不是吧,真的什么都不做?这,这……” “唉,你还学兵法,我们这点事你就慌了阵脚,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卓还想反驳,暮雪林又说:“话说自从昄罗出事后,齐国和夏国好久没有动真枪了,万一我们躲不了,干脆亮明身份,放心,师叔总是要管你的嘛。” 卓感到一阵恶寒,那个才两三岁样子的师叔?就算他很有能力,怎么觉得他不会管自己的样子呢。 “那我肩上的箭伤……” 暮雪林给的药很好,除了疼了一天之后,伤快速的好了,就连疤也只留下一点点,在这种生产力水平下,这种医疗水平不得不让人称奇,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印子。本以为暮雪林又会掏出奇药之类的,但是想不到他突然猛地放下茶杯,怒目瞪着卓。 卓也怔住了,到底自己说了什么话竟然让他这么生气,很少看见他发火的样子,现在的他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也就跟别人被插队时的表情差不多,但是那眼睛中的怒色却十分清晰,让她无来由地觉得心虚。 “怎么……” “哼,你还问我怎么,你就这么想着被那个老淫棍扒衣服?” “噗……” 卓又看了他一眼,难道他真的因为这个生气,有没有搞错。 “不是……我就算有为革命献身的决心,也没有那个勇气,大不了让他晕一觉,然后造个界让他以为他和我……” “够了!” 卓平时也是经常开玩笑,说些暮雪林听不懂的“怪话”也不在意,反正暮雪林不会追问那是什么意思。这明明是玩笑嘛…… 暮雪林“嚯”地正面对着她问:“你就这么不尊重你自己?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 “师父,我错了,多谢赐教,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嘛,谁说我不那什么自己,我保证守身如玉。” 想了想释然,都说齐国人重礼节,看来是真的,暮雪林是齐国人,估计思想比较“封建”,当然听不懂自己说的这种玩笑,是自己说太过分了。 “喂,你真的生气了?” 暮雪林绷着的脸有些松动,卓轻轻摇着他的左臂,他的头似乎也被晃晕了。只好干瘪瘪地说:“没有。” “哦,对了,你教我夏国字吧。”看见书卓突然想到这点,话说自己不懂需要人教反而更符合现实。 “咕,两个圈圈,一把锄头……” 暮雪林看她表情认真,但是嘴里又冒着让人哭笑不得的话。不由摇头。随意开玩笑是她的习惯吧,但是听到她说到皇上和她,眼前不自觉浮现那种画面,心里就蹬蹬升起一团火,那种想要将眼前的人护在身后的火渐生。 成燎原之势。 第82章 第二晚 敬事房女史来的时候,纵然有了心理准备,卓还是有些意外。今晚皇上又要来,看来真是起了疑心。问题是这些经验丰富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卓并没有来月事,还记在了册子里。 而且想不到皇上这么早就来了。 雨还是那么瓢泼,皇上自然又是“夸张”了一回。 本来应该很紧张的,但是看见不断送进来的,可供十个人吃的菜被一盘盘端了进来,卓还是忍不住心生欢喜。有的吃总是好的。 皇上是要在这里吃晚饭了。不知还要待多久。 “陛下……” 那个中年人含笑看着她,奇怪的是并不让人觉得有“淫棍”的样子,说是游戏花丛的“情圣”倒还准确一些。他也没有其他的举措,只是兀自在桌旁坐下了。 但是菜果然在那张小木桌上摆不下。 他开口问:“次莫,你是喜欢木桌,还是玉石桌啊?” “啊,额,木桌吧。”卓完全是乱回答一个。 “好。”他挥手,把那张谢丽巴木的桌子抬过来。” “是。” 皇上又对卓说:“这可是我的小儿子孝敬给我的,今早才拿过来。” “谢皇上隆恩。”自己儿子送的,再拿来送情人,不知怎么想的。是了,今早两个皇子前来探望,但是听说只在宫里歇一晚。 “今日,陛下不用陪两位皇子吗?” “要是不下雨,倒可以接风洗尘一番,搭个台子,也好让你们女人跟着乐一乐。但是天气不好,那就算了,他们也都是男人了,我又有什么好陪?” “是。” 新的桌子还没有拿过来,暂且把大盘的菜放在小桌上,然后其他的由太监宫女端着,皇上想吃哪一道,就让那个人走到跟前。 卓觉得光是面前这个烤香猪自己就可以吃得很饱。 本来要先伺候皇上吃,但是皇上让她坐下,跟他一块品尝。 是不是要推脱一番卓不清楚,反正她是当做没事那样吃得很欢。 “哦?想不到次莫你的胃口还挺大?” “唔,皇上的也不小。” 下意识说了这句,卓突然意识到这是大不敬,连忙把嘴里的咽下去,“皇上……” “没事,能吃是福,哈哈。” 看样子真的没有生气,卓这才放心继续吃。 吃着突然觉得有人在动自己耳边的头发,抬眼一看,正好对上皇上的一双眼。 这时旁边一声轻响,转过头,是那个粉衣的影子。 皇上收回手,轻笑一声:“这是你的贴身婢女?” “恩。” “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这里又没有外人,朕就想舒舒服服吃餐饭都不行吗?” 暮雪林只好移步过来坐在桌前。 这时那个什么木头的桌子也运到了。 于是一阵忙活,当然他们三个不用插手。这么多个太监,也熟手地很,没一会儿就安置好了。 桌子大了本来卓觉得三个人可以坐得更松和,结果皇上早就开口让他们就坐在他两侧。真真左拥右抱。 修炼的确是会让人胃口大开的事情,所以就算卓刚刚已经吃了一轮,现在还是可以再吃一番,吃到七八成的时候,卓本来还想再加一块羊肉,暮雪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好放下筷子。 “吃饱了。” “恩,次莫真的饱了?要不要再吃一些?” “不用了!剩下的就放在这里吧。”一国之君也不会在意这些,就让我来当夜宵。 “哈哈哈。”皇上好像明白卓的意思,朗笑几声。 这一餐饭吃得特别久,就算三个人没有太多交谈,暮雪林“矜持”地偶尔抿几口汤,皇上后来也停了筷子,这一顿饭也吃了大半个时辰。本来就是阴雨天气,天黑得更早,太监早就点上了灯,点起了壁炉。仿佛这真的是一家人丰盛但是普通的一餐饭。 “今天,我就在你这里歇下了,欢迎吗?” 卓瞳孔微缩,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人年龄可以做她的父亲,这一餐饭吃下来,卓自动忘记了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人的身份,好像他真的是个长辈,但是,现实并不是。 那是她要处处提防,那是暮雪林几次想要置于死地,那是这个国的金字塔顶端的人! 就算他其实是个普通人,他也不普通! 卓忍不住退了一小步,这一小步几不可见,只是脚尖的轻轻移动,仿佛只是在摩擦地上的尘埃。 “啪啪。” 皇上拍了两掌。 那些立着的宫人就好像得到了****,依次贯出,并不大的房间,顿时显得安静至极,屋外的雨声也响了许多。 卓的左手被抓住。 “你说你没有中毒是你体质的问题?” “正是。” “说说你八月中旬到九月的行踪。” 郡主面无表情地叙述,那个人不时问些没有营养的问题,她也一一答过。 说的是不是真话,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按他说这必然是假话,毫无纰漏,细节清晰,背书一样背出来的哪里可能是真话? 到这个地步,只不过听上面的人发话罢了。 提笔继续记着,自己只不过走一个过场。 终于出狱了,但是郡主却没法看见阳光,不过三天的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做了怎样的心理斗争。 虎伺跟在她身边,这是唯一让她觉得心宽的事情。 但是她现在只想见到一人。这次他看似不起眼,其实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要是螭龙坊不肯进宫,那么一切都是浮云。 想必他已经“死”了吧?如果有他的死讯,那么代表一切顺利,自己起码还有一条线没有完全废掉。但是,这死讯却让她呼吸都沉重了,可能真的见到了,才能放下心来吧。 那一颗药,她记着,那个没有背叛她的人,她记着。 只是暮雪林的影子还是出现在大将军的眼中,要让他完全相信自己再无爪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要忘记的身份……” “你要丢掉你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要完全听命于我……” 郡主答应了。 暂时。 她在心中默默加上这两个字。 只是,需要多久…… 第83章 梦前梦后 很黑。 几乎和黑暗混在一起的是一个人的影子。 看不真切那个人的面容,但是卓却知道那是暮雪林,不知怎么在看见那个身影的刹那,突然松了一口气,好像庆幸于他还在,还活着。 还没等卓叫出他的名字,这时什么明晃晃的东西闪了出来。是一把刀,暮雪林把这把刀握在右手。 刀被抬起。 怎么?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吗?他是想干什么? “开!”卓叫一声,还是黑暗,但是一切却变得通透无比,那把刀将要行进的轨道竟然是冲着他自己! 看清那个轨迹的瞬间,卓行云流水地拉弓射箭,“铮”的一声,那把刀掉落。 狂奔过去,扶住那人将倒的身体,“你干什么!” 他只是看着你,什么都没说。 “暮雪林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你不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卓“看见”他在动用体内的炅气,袭向自己的大穴,渐渐逼向心脉。他的四肢已经没有一点生气,连指甲都开始灰败。 她只能一手扶住他,一手按在他冰冷的胸口,阻止炅气的行进,只是,终究不敌他的力量,她的炅气只能一点点团缩,护住那还在缓慢跳动的心脏。 “我是一个必死的人。” “你不是一个必死的人。” 只能这样他说一句,机械地否定一句。 泪水染湿了眼眶。 “他们都死了,你还要怎样?” “我说过把他们杀了后,我就自杀。” “不!这不好笑!” “我走了。” 自己的力量被完全逼出去,怀里的人没了生机。 “不!” 卓喘着气醒来,擦掉额上的虚汗。旁边的轻微鼾声响了十多下,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做恶梦了。 是恶梦而已。 也是,换了哪个女孩旁边睡了个陌生男人,都不会睡得好吧。 她想着一边翻身下床,摸黑走了几步,看见那个睡在门前榻上的人,才真的长吁了一口气。 真的是恶梦。 只是那人浴血的身影太过于刺眼。 卓蹲了下来,伸手去轻轻触碰了他一下,仿佛害怕这才是一个梦。 指间的温暖让她从高空终于落向大地,踩在夯实的土地上,感受着真实的呼吸。 慢慢爬回床。 昨晚手突然被皇上抓住,没等她和暮雪林有什么反应,皇上就轻笑一声放开了她,在她耳边道: “你在抗拒。” 卓咬着银牙:“臣妾不敢。” 皇上只是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强求你的。” 卓心中冷哼一声,这样说的男人不是他多么尊重你,而是他肯定你会自愿委身与他! 他继续说:“床那么大,就让我躺在你身边,闻着你的香味睡下吧。” 说得真好听,上了床,还不挨着挨着就动手动脚了? 卓正在想着怎么应对,这时却瞥见走前方暮雪林轻轻地点了点头。只好应下。 皇上又让一个太监进来读了几章书,然后才吩咐伺候洗漱更衣。 卓很快就知道暮雪林答应的原因。皇上刚躺下,便马上陷入深深的睡眠,估计是狐狸又给他下了什么药,想让他醒来在用些解药就好。 “最好能弄个界什么的,让他察觉不到半分怪异才好……” “哼,界是要自己探出意识,怎么行得通?” “那……镜呢?” “我……” 卓只见暮雪林转过身,支支吾吾地没有说什么。 “怎么了?可以用的吧?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就进了镜啊。” “唔……” “恩?” “唉啊,我不会做你要就得叫你师公或者三师兄!” “哦~”卓开心地笑一声;“天才同学,想不到你不会啊、你怎么能不会呢?呀呀,不会怎么行?不会怎么对得起这‘天才’的称号?你早说嘛,早说你并不会我就不会让你做,你不说你不会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我就不会让你做了嘛……” “你!” 卓掩着唇,这殿里只留下“洁儿”一个人服侍,但是门外还是站了一堆太监宫女,不然卓真想“仰天长笑三百声”。 “欸,你乐什么乐?好像你能学会似的。” “我是不会,但是我没说自己的‘天才’啊,当然不会辜负自己名声了。” 想了想,又忍不住问:“我挺想学的,这个要求真的那么高,没有办法学会吗?” “恩,为师很开心地告诉你,你的体质是学不了的。” 唉,没办法。 只见暮雪林十分粗鲁地把皇上搬到木床的最里侧。这张床确实大,草原人本来不睡床,但是南移了后,磨结城这边更加潮湿了,而且又兴汉文化,所以皇宫内的主子们都是睡了床。这个床也很有草原气息,虽说没有大到可以遛狗,但是也足够三人睡翻身不怕掉下来了。 然后暮雪林开始坐在床沿,一起一落,发出了人诡异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卓满头黑线,都不愿看这一幕。 这是做样子给门外的人听? “师父,要不你再叫几声?” 然后卓在床的另一侧躺下的时候是捂着头上的包的…… “快点睡。” 于是卓只好盯着床帏,满脑子跑火车,渐渐的就闭上了眼睛。本来想打听暮雪林的计划和他的真实身份,只好作罢。 所以,现在她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翻了个身,暗叹道:才会梦到那些吧。 暮雪林早早就起了,叫醒了卓,然后给皇上用了解药。 虽然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正式早朝,但是今天皇子还在宫中,倒也没有很过分地在卓这里过多停留,早膳没用就打道回府了。 中午,终于放晴。 这晴天来得那么突然,这天就像转眼嫁了人的,擦干眼泪的寡妇,笑得跟花一样,忘记了所有不快和悲伤。 “卓。” “恩?” “貌似雕女接受了赤方大将军的提议。” “哦,唉,这也好吧,不然她还能做什么?” “要求她交出斜沐军,然后得知斜沐军已经回到库尔谷,开始着手查到底还有谁介入此事帮助他们脱逃。” “什么?” “瞒住可以,但是赤方大将军是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人。” “所以?” “我们跟他玩个游戏。” 第84章 行动之前 终于放晴,烧了热水,轮流泡了舒服的热水澡之后,卓开始做非常“女人”的事情。 洗衣服。 “喂,一羽,你就算真的不洗,你换一下衣服也好吧!” 没有人应声。 “啧啧,你天天像蜘蛛一样待在房梁上,我怕万一有一天你发霉了怎么办?” 暮雪林笑:“蜘蛛?蜘蛛原来还会发霉。” “欸,领会精神懂不懂!”卓起来踮着脚,对着那个“发霉蜘蛛”的背影叫着:“你说你……” 暮雪林拉住她:“算了算了。他在工作,一个月保持这种生活状态是常事,就让他吧。” “你不觉得他有些可怜。” 一羽终于开口:“姑娘收了你那不实际的泛滥同情心吧。” “一羽。” 暮雪林只是淡淡地开口叫了这一声,一羽声音中带着的不敬嘲讽偃旗息鼓,又变回了一个贴在墙上的影子。 卓咬着唇,知道暮雪林的观点,也不是真的非要做“圣母”,这苦行僧似的生活如果真是一羽选择的话,她也不好说什么。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洗衣服你能帮什么。” “你要去院子里洗么,万一给别人看见总归不大好。你就在屋子里洗吧。” “恩,也好,你不要看我洗……”洗内衣啥的好那啥。 “对了,咳,我的亵裤就扔掉吧,他们这两天也送了些衣物。” “当然。” 其实宫里有浣衣院,只是这里受冷清久了,没人来收衣服,皇上虽然来了几次,也不可能记着这些。 夏国皇室的服饰也很混乱,估计是礼部又想方便,又想美观,搞得有些不伦不类。披风倒是一直流行,可能因为早晚温差大,披风是很方便的东西吧。卓之前穿平民服饰的时候也是里面一件紧身的劲装,方便骑射,外面套保暖的披风外套之类的。皇室的衣服的主要特点是颜色鲜艳多样很多,跟卓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古代服装又很不一样,花纹是有,但是很少绣虫鱼鸟兽的图案。 里面的衣服叫做“斑坦”,外面的如果是披风就叫“抹沙”,保暖大衣就叫“杜纹”。皇室的斑坦比平民的宽松一些,穿起来复杂些,但是再复杂也比清朝满族的一层又一层,或者中世纪欧洲的裹胸衣好多了。夏天的女子服饰很开放,估计是不是一年只有这几天的中午几小时可以秀一秀,反正露手臂、大腿、脖子也没什么,不过卓是一直没机会穿得那么招摇了。 看见美人对镜贴花黄是一件幸事,但是看美男贴花黄也别有一番风味。虽说暮雪林也算不上美男…… “暮雪林,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啊,你怎么一直带着那张人皮面具呢,你现在贴两张你不难受啊。” “这不是人皮面具。” “那这是什么?” “恩……这就是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对了,那也是可以撕下来的吧?” “放心,你撕不下来。” “那你给我撕撕看一下?” “为什么?” “好奇。” “我怕你看了做恶梦。” 片刻后,卓放弃了,谈判无果。 暮雪林身着女式斑坦,是淡粉色,高腰,直裾,但他穿起来并没有人妖违和的感觉,而有一种别样的风味。想一想,好像是有点萌的意思? 他在镜前细心地保养着两张面具,他说因为这是急速做成的,要更加细心保养,不然会有瑕疵。完工后,卓这个角度看不见镜中他的样子,所以不必受那张难看的宫女的脸的影响,只从侧面看见暮雪林拈花一般慢慢把面具贴在脸上,边边角角一点点抚平,调整。他的手指很细长,很灵活,既柔软又有力,斑坦只到小臂处,一双巧手展露无遗。 衣服洗完晾在那间有地道的杂物间,卓顺便掀开杂物间地面的左边第三块石板,看了看地道。 有血迹! 她深吸一口气,进了地道,这大雨不一般,所以地道并没有尽湿,但还是有些潮气。这血液因此没有干,还是鲜红的一片,非常触目惊心。 “这是……” 又走了几步,让卓放心的是这血迹好像没有那么多了,但是细想刚才那是鲜红的血,有可能是心脉处而来,一定内伤严重。这还有一摊!这是暗红色,有点发黑,难道中了毒?是吐出了毒血还是毒素攻心…… 不知怎么腿有点发软,不敢再走下去。 她回过头来,快速出了地道。 这地道是最后逃命的东西,连暮雪林收集情报都不敢通过这,生怕留下破绽,最后用的是…… 森吉! 卓的还沾着红色泥土手有些发抖,总觉得森吉是呆呆的最有运气的人,什么问题到了他那里都不是问题。每次见面他都是那个绝对胜利的姿态,出乎意料的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自己是不是忘恩负义?怎么想当然他不会有事呢? 这次入宫本来也不关他的事,是他开玩笑地说:我跟你走。当时自己也没有反对不是吗?这是暮雪林的计划,自己是他的徒弟当然帮忙或者参与都是应该的,但是森吉在磨结城一点势力都没有,从暮雪林的态度卓就知道森吉的身份并不普通,龙獒不能随便出现,他挺多会让阿玛助他。他面临的是成倍的危险,从宫里逃出去难道又真的很容易?当时宫中宫外警戒加强,他一人……又受了伤…… 推开房门。 暮雪林看着她,眉心微皱,“怎么了?” “森吉……伤很重吗?” 卓看见暮雪林沉默了,心中更是揪了起来。 等了很久一般,其实只不过几个呼吸,暮雪林严肃地回答: “是很重。” “有……多重?” “不是当时我不跟你说,你什么忙都帮不上……” “有多重?” “放心,我把我的药给了他。” 卓咬着嘴唇,强行定下心来,暮雪林说得没错,自己瞎担心是没有用的,他说给了他的药,那必然是很好的药。 暮雪林:“你在发现了什么?” “恩,我在地道发现有血迹。”想了想暮雪林也通医术,又补充说道:“一摊比较鲜艳的,然后是一摊暗红的血迹。” “什么?” 暮雪林却语气尽透吃惊。 第85章 一些讨论 然而暮雪林的下一句话更让她吃惊。 “那他应该还在宫中。” “什么?” 从两摊血迹推测到森吉还在宫中,卓不知暮雪林是怎么想的。不过现在也没心情探究他的脑部构造,只问他到底有什么安排。 暮雪林又自己去看了一下,证实自己的想法,森吉确实比自己想的伤得更重,估计是拖了太久,不过用了药之后应该修养时日便无大碍。只是按照他现在的受伤程度想要安安静静地离开宫,躲开所有兵列,是不可能的事,自己手中没有一点有人闯出宫的信息,所以他才觉得森吉还在宫中。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虽说不一定全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暮雪林还是更希望他在宫中。已经过了这么几天,搜索范围扩大了,宫中反而疏松了些。还有一点他认为森吉没出宫就是他隐隐觉得森吉会自行选择留在宫里,而不是冒险闯出去,想来这不是他们现在的做法吗? 不过暮雪林觉得这次还是有些不对劲,皇上的实权差不多被分割干净,但是每方势力搜取的力量比例大都有所固定,大规模的夺权行动还没有契机。发生紧急事件磨结城的调动和安排他都熟记于心,就算这次赤方大将军不好太多出面,好像也透着一丝不寻常。而且不是普通的人介入进来了,而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介入了…… 看来的确有些意思。 雕女的计划总算没有完全失算,难道这是那个九五之尊隐藏的东西? 刹那间无数个念头飞过。他走出了杂物间,扶住了那人的肩头。 “你放心,他肯定比你机灵,又会有什么事呢?” 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惊觉自己竟然就这样顺手按在她的肩头。有些怔住,收回了手。但是眼前的人根本没有在意低头想了想,复而抬头,眼眸归于平静。 “有没有办法设法联系上他?” 暮雪林只能略笑:“我也正在这样想,还说要跟将军玩个游戏,那么让他来出手再好不过了。” “恩?”卓也有了兴趣,“你还没说说到底怎么安排。” 暮雪林看她这样也放了心,拿了帕子,本来想替她擦擦受伤的污秽,顿了顿只是递给了她,兀自坐下,倒了两杯水。 “这不急,不过我估计我们得在这金丝牢笼里呆久一些了。” “恩,没问题。”卓随手接了帕子,没想到暮雪林让自己擦手上的泥土,一边拉开椅子,一边把帕子放进怀里。 “昨天,委屈你了……” 卓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是自己脑海中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梦里的那个黑色和红色交替的场景。那种绝望好像又袭来,不过这种感觉仅仅冒了一个头,卓就把它抑制住了,然后又想到暮雪林指的是给皇上陪睡。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你说……他还会不会来?” 暮雪林把一盘肉松糕推到她的面前,“唔”了一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恩,其实我觉得他要来也好,我正怀疑他有些猫腻呢。”(猫腻……啊……我的大大,受不了orn) “哦?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够傻,不够色?” “额,也不是这么说。恩,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噗!”卓一口肉松就喷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帮暮雪林擦着袖子。 “喂!有那么……” “不好意思,突然觉得很有喜感,很有喜感……” 卓获得栗暴一个,“一直传言是说当今圣上是因为逝去的太子妃而一蹶不振的。你知道夏国没有皇姓。除了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姓是固定的,其他亲王都会把封号作为新的姓传承下去,过了一代就再无问鼎的机会。” “恩,知道。”这真是和齐国很不一样的做法。 “除了莫淑尔王那个傻子,还有坦布尔王,这个人的故事很多,到时再说。问题是我不相信一个“一蹶不振”的人还可以安然无恙地坐上那个位子,而且得过且过待了这么久。额……刚刚问你那个问题是因为我觉得一个真的用情至深的人,失了爱妻,不应该是变成这个样子。而且我觉得爱情这东西……说服力太小了吧,因为这个打倒了一只雄鹰?” 卓听着听着,认为暮雪林分析得有道理,但总觉得他屁股本来就坐歪了。不想理他最后那句话,呵,还“雄鹰”,知道这是当时对英勇善战的太子的美称,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跟一个男人探讨爱情观,卓觉得是一件艰巨的任务,话说回来自己又懂啥?又没谈过恋爱。暗恋过隔壁班男生,最后看见他在老师写板书的时候低下头挖鼻孔就再没兴趣。 但是琼瑶阿姨是不同意暮雪林的观点的吧。 那些看见帅哥眼睛冒星星的同学也是不同意的吧。 那些发花痴的人也是不同意的吧。 那些看爱情小说如痴如醉的人也是不同意的吧。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墨明棋妙的) 面包和爱情,对于自己而言又什么更重要呢? 思来想去,暮雪林都等得不耐烦,卓才在心中下了结论——除非自己经历,不然这东西真说不准! “所以狐狸师父你觉得爱情没了就没了,面包……啊不,该吃的肉松糕绝不会放弃是吧?” 卓突然有了八卦的性质。 “哎,你和郡主,有没有一点那个……?” 不知怎么这句话突然冒了出来,喉头好像有些紧,自己的笑有点僵。 暮雪林只是悠悠叹一口气:“雕女是一定先选你说的‘肉松糕’的人。” “卓。” “恩?” “你以后……不管怎样,都要先选‘肉松糕’。” “好。”卓跟着就应了一声,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了头,望进一双过于深的眼中,当中是无法理解,不能深想的意味。轻吐一口气,认真地回答: “好。” 门梁上的一羽“很合时宜”地开口:“有人来了。” 第86章 行动吧 二人快速把衣服穿戴好,缩骨的缩骨,贴面具的贴面具,果然,没多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窗纸后面。 “小主?我是小凤。” “哦?小凤?进来吧。” 门“吱呀”推开,小凤那张粉脸露了出来。 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几步奔到桌前,见了礼,忍不住一般脱口而出:“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我打出来河西小猪,喷键盘一口老血……)!” “何喜之有?” “皇上都来了两晚了!宫里的的人都说……啊不,反正小主以后就有福气啦!” “哦。”卓淡淡应一声,心里满是无语,也满是悲伤地了然,这就是依托于男人才有地位的女人。又问:“宫里的人说什么?” 小凤眼睛有些躲闪,面容虽突然有些僵,还是复而又笑道:“皇上特批的物件也专送到末涳康来,想来小主定会永得圣宠,小主不必在意旁人的说辞。奴婢也是才刚得到批复,公公说伺候小主的下人太少,专门吩咐来此做大宫女,还有几个小的我下午就给小主挑来,一定会选小主满意的。小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升环莫了!” “恩恩。”卓答应几声,想着这个小宫女的啰嗦性格真是没改,叽里咕噜说得她头冒烟。卓看着她的笑脸,还是忍不住为她以后担心,开口说:“不要说这些,那个圣意难料,你还是不要与我走太近吧。” “小主说的什么话……” 卓吃惊地看见小凤的眼泪水开阀一样涌了出来,说不定可以那个奥斯卡金像奖。 “小主难道觉得我做的不好吗?我知道洁儿姐姐一直贴身服侍您,您对她甚是满意,突然多了个人当然有些不习惯,但是奴婢真的只是希望小主您能过得更加顺心……” (以下省略举例加论证800字标准作文) “你留下来我高兴得狠!(就是‘狠’,吼吼)别……别哭了,谁说不让你留……” 小凤这才住了嘴,止了泪。突然旁边响起一声音:“是你跟公公自荐的,还是公公吩咐的?” “我……” 卓不知暮雪林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一句,不过突然想到最佳不该被对方的眼泪攻势给“打动”,屋里多了个人多了多少麻烦?今天这种讨论会是怎么都难以再次发生的了,要是还来几个莺莺燕燕,就算旁边还有一直废弃的给下人住的地方,她们只要在康中待一个时辰,估计都会让暮雪林的行事困难很多。 一个念头霎时钻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这是监视? 楚浪卫由宫中的三供奉控制,算是“中立派”,但是这三个高手传说十分神秘,只要会负责皇上的安危问题。那日自己听到楚浪卫对自己的怀疑,到底是三个供奉在恪尽职守,还是皇上他对自己起了疑心? 万一他真是一个那么优秀的“演员”…… “当然是我自己想要来服侍小主……” 卓:“没问题,我很欢喜你来我这里,挑几个机灵的人也交给你了。” “谢小主!” 既然是来监视,那么干脆把人放进来,如果自己和暮雪林没有露出破绽,单单从眼睛没有金线判断自己是冒牌货吗?到时候再随便编一个——酷沙沙族少女为人妇之后眼睛金线会退去的理由蒙混吧。 “啊呀,我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皇上请小主晚膳在四方亭用膳。眼下还有半个时辰既要动身,让奴婢伺候小主宽衣吧。” “你不是说你要去选几个宫女吗?” “这……洁儿姐姐想去也是可以的。” 暮雪林:“我哪有和外面的姐妹们有交集,还是你去吧,我来伺候小主。” 小凤咬牙:“劳烦姐姐了。“ 确定人走了后,卓先行开口:“这个人有没有问题?” 暮雪林先没回答,而是在衣橱里找了件新送来的衣裳,拉了屏风,示意卓先换。 这衣服好像太华丽…… 不过她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一边接了衣服开始换一边听暮雪林的解释。 这衣服的衣料真响…… 暮雪林背对着屏风,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紧了紧拳头,闭眼说道:“她的确有问题,但是她不是专业人士,更像是和楚浪卫达成某种协议的人。或者……是谁的姘头。她还是为了富贵权利来的,这反而好些。” “恩。” 暮雪林首先吩咐一羽。 一羽同学这么多天第一次踏出了末涳康的门。 暮雪林不自觉一笑,随着这笑,那个与这个宫女的形象完全不符的灵魂仿佛现出,仅是短短一瞬,却让刚从屏风后走出的卓信心陡增。 == “皇上万岁万万岁。” “次莫平身。” “谢皇上。” “来,不要拘谨,坐在我身边。” “臣妾不敢。” “有何不敢,我命你坐,你就坐!” “是。” 虽说是“坐在一起”,但其实两人还有些距离,皇上偏头看着面前的人,“恩?”了一声,笑着说:“看你好像有些不同啊。” “哦?有些什么不同?” “好像……说不上来。” “皇上又说笑。” “次莫,你觉得这秋景怎样?” 卓轻轻用袖掩唇,一阵若有若无的暗想香浮动开来,让你的鼻子想要捕捉,但又在下一瞬消失不见。“虽然今日放晴,太阳出来了,这夕阳红也别有一番风味,臣妾觉得这清风倒是有些微凉。” “是吗,我觉得还好。”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卓跟着又说:“我只是担心龙体。” “朕觉甚好,几天关在屋子里都憋坏了。” 放帘子下来看来是做不到了,那只好采用行动二。 一盘盘珍馐又摆了上来,卓站起来准备服侍,又被皇上叫着坐下。吃了几口,来了说书的太监,期间皇上没有再挑起话头。 怎么还没有人来? 御花园另一头,也有人入了园。 “这恼人的雨,下了这么久,真是,终于可以出来散散步、消消食。” “娘娘,往哪处去?” “随便走吧,去湖边看看。” “是。” “对了,今天女史去了哪里,打听清楚了?” 第87章 晚膳 “这个……” “难道又去了那个野女人的康中?” “这还没有。”这个真没有,她庆幸于自己可以这样回答,昨天告知她女史去了末涳康的那个宫女,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次见到她了。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回答的是“没有”,为什么还是被打了。 当然最应该问的应该是皇上在哪里,但是……有了那么多前车之鉴,有谁还敢做那样的事情呢。 “娘娘,娘娘!”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怎么了?”虽然板着脸问,但是卡则娘娘实际上心里着急得很,这个眼线又带来什么消息? “我遇到了去方便的洁儿宫女,嘴里念叨着‘四方亭可有些远,不知会不会迟到’!想来那个女的也在御花园?” “去四方亭!” 远远的卓就看见那个枚红色的影子,总算放下心来,腹诽这些女人走路怎么慢成这样,也就百米冲刺十多秒的距离吧,挪啊挪要挪一整天! 虽说自己已经可以使用武力了,但是还得认真听着那个尖嗓子太监讲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提防着皇上又像刚才一样问起自己的感悟来。于是自己的近视眼的弊病又显现出来,只能看见红艳艳的几团,要不然真想看看她身体构造! 挪了一半路,还被一个太监拦住。 不是吧…… “咦,皇上。那是哪位姐姐?” 皇上君终于“看见”了那团枚红色。 “唔,不太记得,是位卡则吧。” “不如让姐姐过来?” 卓说了这句话有些后悔,好像做的太明显了一点,贸然地邀请个不怎么熟的娘娘,很不寻常。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觉得皇上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但是话已经出口,不可能收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说:“臣妾觉得这位姐姐貌若天仙,姿态娉婷,所以想向姐姐讨教讨教。” “哦?是吗。姿态样貌怎么讨教而来?” “额……啊,皇上有所不知女子姿态也是可以后天练成的。” 这句皇上没有接话,稍稍点了头,眼明的太监便恭敬地把卡则请了上前。 她又挪了一段时间,终于走到四方亭前。 卓也看清她脸上十分虚假的笑容。想到一句话:不是你不笑,一笑粉就掉。 估计她正在掉粉。 “皇上福泽万年。” 卓也站了起来:“卡则娘娘万福金安。”本来看她面熟,这下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夏康里“爆料”的人? 卡则对卓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夸了她几句。然后又是一番推让。 “皇上好雅兴,居然在这里用膳,是臣妾唐突了,贸然闯进来。” “那你还过来干什么?” 卡则笑容终于垮了些,本来想着给那个新得宠的次莫点颜色瞧瞧,结果皇上在这里!但是既然来了那哪里又有再离开的道理? “哦,对了,次莫说问你怎么体态如此窈窕的。” 卡则笑容又垮了些,这是夸我体态好吧,但是竟然要我教这个妮子,这到底什么意思? “妹妹可会跳舞?” 卓顿了顿说:“姐姐您认为呢?” 皇上:“听说你们酷沙沙族擅于跳舞,你来一段吧。” 卓庆幸自己没有急着回答,但是这更麻烦了,酷沙沙族擅长舞蹈,难道真的要跳一段? 她站起来,福了福身。 “皇上认为酷沙沙族的舞蹈如何呢?” “你们的舞蹈独具风格,充满张力,但是又变化多样。你不必担心跳得不好,也就是给我们助助兴吧。” 卡则听着这明显的偏袒的话,忍不住瞪了卓一眼。 卓没有管她。“皇上说多种多样是吧?此言极是。离家甚久,舞步都已经不记得了,献丑一番。” 传闻说皇上昏庸,这个说法多么不靠谱。暮雪林在一旁站着,自己观察皇上身边的人,他花了这么多时间,但是一次都没有打进皇上身边的班子。就那次扮成使者,离他最近。但是就算唯一的一次离他那么近的机会,又用驱魔的借口支开了他身边的大部分人,还是没能成功制他于死地。 现在又安插人手到末涳康,接下来信息传递会麻烦很多。只能从别处入手。 本来得知去四方亭,一羽已经行动叫他们把有用的东西“记”在窗帘上。不过现在也好,这卡则对于她手下最末尾的宫女应该不会太留意…… 听到卓这样说,暮雪林暂时停止了和那人的信息传递。颇感兴趣。 难道她还会跳舞?失策失策,应该问问,或者要求她来舞一段的。 卓开始动。 心里默唱着一首爵士舞曲。 略微跳了几个爵士动作,只能说“略微”,因为穿着这个衣服实在不好跳。而且爵士舞的热辣动作也不可能在这里跳出来。只好少了波浪,多了手部动作。 爵士嘛,其实是比较好学的,起码对于卓来讲是这样,看几个mv就会了。 但其实因为卓个子比较高,腿长,身材也不错,所以那时她和班上的同学排了这个舞,绝对是会让青春期的男生热血沸腾的。而且她很有学爵士舞的天赋,别人要贴着墙学的波浪,她看一遍就会做了。 只是,天赋是天赋,兴趣是兴趣,不一样。 以摆臀姿势结束后,卓微喘着气,看着皇上,也不能问出“怎么样?”的问题,只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不过众人的脸色还真是缤纷多彩啊…… “恩,是挺特别,你坐下吧。”皇上终于勉强开口,卓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这舞你是跟谁学的?” “臣妾的舞技颇烂,平日里也没认真学,忘也忘记不少,所以瞎编了一些舞步,真是给皇上和卡则娘娘见笑了。” 这就一笔带过,皇上继续慢悠悠地用膳,也叫人给卡则添了碗筷。 卡则真的觉得心里憋了一口很大的气,这跳得是什么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但是皇上并不在意,真的想骂都骂不了。 “我看妹妹这舞也有趣得紧,我也来献丑一番吧。” “好啊。” 那日在晚宴上看的舞是杂耍多过舞动,今天算是见到了夏国的独舞。 怪不得会觉得我的怪…… 我看你们的舞才觉得嘴角抽搐呢。 第88章 突变 形容起来很简单,就是把所有动作放慢十多倍来进行,这就是这位“姐姐”的舞蹈精髓了。 就像她的步伐一样。 不知是不是夏国人太好动,所以反而这种“静态”舞变得独具一格,这种反差反而会带给马背上的民族别样的感受。 虽说慢,但是这舞也是十分秀技巧。慢慢地、慢慢地把腰弯到一百度以上,或者把手臂一点点向后,直接画圈。这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动作。没有大量动态练习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把快速的动作放慢?卓突然想到这或许是练武的一个好方法,多锻炼体能啊。 “哎呦。” 卡则居然最后一个弯腰动作把自己给弄到地上去了。 一个宫女连忙上来扶。 还没给皇上请罪,这个宫女就大声惊呼道:“娘娘小心身子!” 然后非常明显地护住卡则的腹部。 卓眯了眯眼。 然后这两人才一同请罪。 地上低着头的娘娘皓齿紧咬,等着皇上那句关心的话,这样就把自己保留了许久的底牌扔出去!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还没怎么显身子,本来应该再等等最好,但是就算才三个月,她也不相信皇上会做出伤害自己骨肉的事! 她在高度紧张中想了许多。她家室本来一般,腥风血雨中给自己搏了个卡则。但是半年前她的父亲得到提升,势力增大,这才让她有了想法,有惊无险地让女史送来的堕胎药失效,又逃过了几次的例事询问。如果说今日好不容易碰见皇上是个契机的话,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再这么痛苦地怀孕了!这明明是开心的事情,这三个月却像做贼一样躲着。 想到这,她不由湿了眼眶。 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看着那个仿佛没有听到的,正在喝茶的人凄凉的出声:“皇上——” 他眉心蹙起,似乎有些不耐。 “是你自己解决,还是我派人帮忙安排?” 一个懂医理的太监上前扣住了她的右腕,片刻后对皇上点头,示意确实有身孕。 卡则脸忽然煞白,听到这话呆呆地看那个太监过来把脉,许久才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 不是,不是…… 不该是这样的啊,这个笑起来温和至极的人应该出声询问自己,这样就可以一番言语,博得同情…… 怎么这样…… “皇上!” 现在的她哪里顾得上颜面,跪着挪到皇上跟前,“臣妾……臣妾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啊,皇上!翠儿说还有可能是皇子啊,皇上!” “朕的皇子只有两个!” “可是……血统不正……” “啪!” 卓被惊得一抖。这个耳光干脆、利落,力道极大,卡则的鼻血都被打了出来。片刻后空气中仿佛还留有这响声的余音。眼前的男人像是猛虎终于苏醒,这一吼,一打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怜香惜玉。 “看样子你的手下更靠不住,把玉环康所有人都带走。卡则叫什波鲁去宫法处置。”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人,直接制住了卡则带了的所有下人。 与此同时,卓耳边是暮雪林的传音:“拖延!” 但是卓刚准备开口,这些人已经左右绑住那些宫女。 那句“等一等”的话刚冒出来,就被卓硬生生用舌头抵了回去。 灰队在其中! 暮雪林早就解释过想在皇上身边的下人里面做手脚是不可能事情,那么只可能灰队的人混进了卡则的队伍中,借此来给暮雪林通报消息。 霎时间情形变化太快,前一秒卓还在为卡则唏嘘,对皇上感叹,这一秒这把火却将要烧到自己头上! 皇上已经有所怀疑的话,一步错,那么就万劫不复。 卓往前猛地一冲,好像心里着急没有来得及看路。绕了个半圈,走到跟皇上同侧的地方,再走几步就可以出四方亭,这时她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砰!” 她身子一歪,压得整张桌子竟然向皇上倒去! “哗啦啦!” 盘子,碟子,菜肴汤水淋淋洒洒地泼到皇上身上。 “护驾!” 押送下人的侍卫分了一半人手。 “皇上,臣妾该死。” 卓忙奔到皇上面前,忙帮擦拭汤水,不偏不倚刚好挡住皇上看向那帮人的目光。 突然,卓的左手腕仿佛钳子扣住一般。卓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皇上……” 只不过一呼吸的时间,左手又重回自由。 面前的人挥手示意卓走开,也没有其他怪罪的话,但是面容却完全冷了下来。 “戴公公,旭朱芬的康离得最近吧?去她那里换洗。” “是。” “路世,这班人交给你。”“是。” 皇上又对跪着的卓说道:“起来吧,以后小心一点。恩。晚上我还去你那里,自己去女史处登记吧。” “是。”嘈杂人声慢慢泯灭,四方亭又重回平静。可能真是秋天到了,冷风一点点卷来,漫不经心地带来无法躲避的凉气。 去到敬事房后,无意外地被赐予一碗汤药。并且被看着全部喝下去。那个卡则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躲过了这必喝“毒药”。 这些女官的态度明显不错,没有任何刁难和询问,记录完毕后便恭送卓回康。 “小主容神庇佑!” “小主容神庇佑!” “你们起来吧。” 加上小凤一共七个,对于一个次莫,绝对是庞大的人数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在隐秘的角落。 “头浪,您看这舞,是不是酷沙沙族的?” “不是。” “啊?” “也有可能是。确实符合酷沙沙族的活力十足的舞步,而且酷沙沙族的舞种也真的很多。对了,还有说这个人不擅长跳舞,这一条符合我们这几天的调查出来的情况吗?” “符合。”这个人翻阅了什么东西之后回答。 “再细细观察一下吧。” 那位卡则再被拖走的时候轻而易举地被按了穴位,没有了凄凉的呼叫声。她将像那个无法见到这天空的孩子一样,永远消失在这微寒的空气中,泡沫一般,在脑中残留印象的人记忆中,留下模糊的影子。 不用感知这一切的三个月的它,也还幸运吧。 第89章 旭朱芬 “皇上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三句闭,便是比夜还沉的静谧。 “臣妾给皇上揉揉肩吧。” “恩。” “次莫本名叫什么?” “只有一个姓,还有家里人取的小名。” “哦?是什么。” “卢拉。”小松子的意思。 “听说你跳舞确实一般,但是哥还唱的不错。哼几句儿给朕听听。” “哎呀怎么会,我唱得一点都不好,词也都忘光了,恩……就记得——”卓哼了一小段。 皇上点点头。 “我累了,今日你们退下吧,次莫服侍我更衣。” “是。” 另一边。 这次头浪没有再问手下,而是直接拿了册子一一对照。 名字、长处、喜好,全部符合。 那半句歌谣……他面色严峻,但是心中已被勾起了些许回忆,但是随着这回忆而来的感受太淡太淡,仿佛只是一个遭人耻笑的梦境,而他站在旁观者角度,跟着人群,渐行渐远。 “歌也符合。” 他出口,旁边的侍卫对视一番点头,但都没有出声,等待着他下一句话。 “走吧。” 有人默默地长吁一口气,心中开始造“我早就知道……”这样的句子。 “先去华殿述职,等待下一步批示。” 皇上真的睡着了。 烛火阑珊中,那几个宫女留下守前半夜的,立在看不真切的黄晕中。好似很安静,但是卓闭上眼就能听到那一下下的呼吸声,一波又一波,代替了她们黑暗中的眼睛。 本以为会睡得很差,结果头沾着枕头还是感到疲乏袭来,睡前庆幸那个灰队的人带来了这个卡则更加详细的资料。卓也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够在一个蹲坑的时间就把那东西背下来,轻微用脑过度的她在波浪般的监视下终于睡去。 他在。 在这夜里。 深浅不一的呼吸中,也定然有他的一份。 那就好。 翌日。 卓听到声响才睁开眼睛,看见宫女们已经开始在伺候皇上更衣,连忙坐起来。 “不用了。”那个人挥挥手。“我答应倾卡则去看她新编的舞。” “是。” 龙袍还没穿戴好,这个没了外衣的人,这样看,知不是是个中年大叔而已。脾气古怪,摸不透心思,在现代可以被称为怪蜀黍,龙袍一披,就成了猛虎雄兽,在高高的位子上受人膜拜。 “次莫啊,你是不是不愿朕来?” 卓怔神了片刻,出声道:“皇上的恩宠让臣妾惶恐。” 皇上叹一声,这回答的……既没说不希望你来,也没说希望你来。也可以是欣喜的惶恐,抓不到半分把柄。 “很快就要到九月初九了。” 皇上突然在将要离开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 卓心里一惊,这是她的生日。不过皇上肯定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刚在想怎么回答,他便转身离开。 卓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这变化是让人心里松口气的。昨天去厕所的时候,都费尽心机才让那些宫女不要跟着,今天自己只不过一提,她们便没有异议地留她一人。而且昨天态度不差,但是今天格外好,特别小凤眉眼俱笑。这主要给卓和,暮雪林通信提供了很大帮助。 “九月初九是什么日子?” “查到三个信息,第一,正波鲁娘娘有问题;第二,每年楚浪卫都会得到免责进入后宫的金牌;第三,皇上可能在九月初九之后的一个月内秘密出宫。” “好。” 有些佩服灰队的行事效率,秘密出宫?这是一条很有用的信息,但是“可能”二字又给这件事增添了不确定性。万一真的可以跟着混出宫那么离开这地方就会简单很多,但是发生这么多事,他还会出宫吗? “开!”卓轻轻出声叫出来。 闭眼,再睁眼。 嘴角勾起异样的笑。 果然是这样。 有时候“灵感”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卓觉得她好像对于这个手机的掌控摸到了一些门道。或许是两次“开玩笑”给了她启发,或者是梦中自己叫出的“开”让她悟到了什么。 这就好像头顶顶了个雷达,想要什么讯息都可以搜索出来。 卓可以“看见”暮雪林移动的路线。可以听到几个宫女的闲话。而且可以内视自己的体内。 很好,很强大。跟暮雪林教的六识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这个更具有全面性,更“无所畏惧”,转换起来也方便,而且很省力。只是可惜时间好像将将只有十分钟的样子。 这时,卓在视野里看见一堆红点,本来没有太在意,但是看起来是往末涳康来? 刚出来,果其不然,宫女过来通报,说是旭朱芬来了。 “好。”出门迎着,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紫色的影子,不过这个旭朱芬走路倒是比怀孕的卡则好一些,只是在开口说话卓能够听见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过来给我撑伞吧,太阳太大。” 没有“妹妹”这种假惺惺的敬语。 卓还是走上前,撑了竹伞。听到后面有宫女发出“哼哼”的笑声,刚好是能够被卓听见,又不算是太大的音量。 旭朱芬:“笑什么!” “对不起……” “小主莫怪,只是谢尔看见传闻中的次莫,忍不住……忍不住笑而已。” “哦?有什么好笑?”说着斜睨卓,好像真的要听出个所以然,但是目光又透着一份瞧不起的了然。 “朱芬”是一个比卡则低的封号,昨天皇上换衣服的就是她的寝殿,换完衣服道个谢就走看来真伤了她的心,也让她生了卓的气。 “嘿嘿。”那个胆子大、话多的宫女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连带着几个宫女都掩唇笑了几声,她又漫不经心地开口:“原来这个时辰皇上的喜好是这样的……” “时辰”二字咬得很清楚。 旭朱芬喝到:“住嘴!说的什么话!这种话是你说出来的吗?” 你不该说,但是道理确是这样。 卓默然冷笑一声,做了自己的判断。且不说这种后宫争纷是不是让她厌恶,这个女人的秉性差不多摸了个大概、 这可不是让一让合家欢的人物。 你要斗?陪你斗! 第90章 忽悠,你接着忽悠 “朱芬姐姐找我有事吗?” “左右无事就来看看你,原来你是这样的。” “是啊,原来我一个小小卡则,还能有素夷区的贡品。姐姐请进。” 朱芬手中的手帕被绞起,素夷区的东西?素夷是什么地方?那是靠近极寒之地的地方,根本没有人居住,那里的贡品都不是当地送来,而是为了取悦皇室,那些臣民斥巨资采了过来。她也只有一个小小的木雕,还是娘娘玩腻了的送给了她。 而她,而她居然有一整张谢丽巴木的桌子!那么大一张! 她恨不得把这张桌子砸成一条条尖细的木条,扔向那个女人! 长得不好看,比起自己差远了,而且问题是她的身世,就那样一个野人还真有了野心?昨晚皇上来都来了,她欢天喜地地伺候他沐浴更衣,结果呢?说走就走。一整桌子的佳肴一口没碰。 “我看姐姐火气有点大,不如饮一些胡茶,这是皇上非常爱喝的呢。” “你!你算是什么人?别整日‘皇上皇上’的挂在嘴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波鲁娘娘呢。” “姐姐要用力砸,就用力砸,臣妾不敢议论皇上的行踪,但是他要是看见这桌子损了哪怕一丝一毫,估计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我也不会隐瞒圣上,到时候就难办了,姐姐你说是吧。” “是你个&^*&!” 卓只能叹自己的夏国语言还不够精,平日的对话没问题了,这个骂人的还是不懂,但是就算聋子也知道现在她不再说什么好话。 “去年买了个表!去年买了个登山包!” “?” “姐姐何必。”卓“怜悯”地开口。“虽说圣上的意思我不敢妄自揣测,但是起码这几日皇上在哪里我是知道的。” “别跟我说这些,哼,你这种贱人见得多!就是欠打!来人!这珠北环可是我最大,这里都得听我的!你一个小小的卡则还给我摆谱,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你不就是比宫女多了个固定的居所么……” “小主这话不大对哦。” 开口的是小凤。 卓心中一紧,摸不透这个人的屁股坐在哪里。 “你看看这仅仅只是比宫女多一点级别吗?” 夏国的皇宫规矩虽乱,但是好歹还有个说法,看主子怎样,算一下下人的数量也可以得知一二。 旭朱芬这才注意到这破烂的康内居然有这么多个宫女!虽然不及她,但是这也超过了环莫的配备。 这就叫打人也要看狗! 卓微微一笑,右手抬起来捋了一下散在脸颊的发丝,抹沙滑落些许,露出手腕上翠绿发亮的上好翡翠。 这个笑容更是仿佛毫不在意她之前放下的狠话,好像她才是朱芬,而她是个卡则! 她复而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这茶凉了就不好喝了。我以前是入不了姐姐的眼,这上好的胡茶也是前几日才喝着。万般都是缘,是容神注定的,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姐姐你是赤北环的‘说是人’不错,那也是因为我们这里偏,您作为朱芬跟我们住在一起倒是委屈了,又何苦来跟我一个卡则过不去。”“你什么意思?”朱芬长了一张峨眉,鸭蛋脸,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此时斜眼一瞪,“把话说明白。” 卓兀自把朱芬的那杯凉了的茶倒掉,“说过有些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如果碰上讲究的人的话,那么就只能——” 茶水缓慢落在地面,砸出清脆的声响。 “当然也还是有个办法的,那就是加些新泡的热茶,这样也不浪费是吧?” 卓自以为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旭朱芬也稍微含了下巴,好像在想什么。于是她不再开口,给这个人时间,然后又泡了一壶新茶,香气氤氲,在秋日的冷气中冒着白烟,倔强地不肯向上,而是飘忽不定地螺旋寻觅,却在没有触碰到任何着力点的结果下烟消云散。 喂,你们在等什么? 不知道存在的短暂么? “我就明白地和姐姐说了吧,恩宠也罢,万劫不复也好,都不是我这个小小的次莫决定的。我说皇上来末涳康是偶然,姐姐信吗?” “信……”朱芬下意识回答。 卓没等她反应过来继续说什么,接着说:“但是这重要吗?未来的事情除了帝王情难料,又有什么可以预知?重要的是现在一切是什么样子不是吗?姐姐现在和我闹,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都是赌,我不觉得我一个次莫亡了对姐姐有什么好处。” 朱芬又冷笑一声,但是这次鼻子里的“哼哼”显得中气不足。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样,自己打败一个次莫又能怎样?上面还有多少人?旁处还有多少女子? 但是……难道真的赌她? 仿佛又找到一点底气,厉声逼问:“我凭什么信你?” “姐姐没必要信我,但是姐姐不助我就是在害我。” 暮雪林站在一旁,站在不起眼的阴影里,听着,又没有听。那一句“除此之外,又有是可以预知的吗?”好像一直回响在耳边,震得世界辩驳凋零。 有啊。 有些未来被锁住。 有些结局被注定。 有些情感被牺牲。 有些故事被掩埋。 刹那间潮水涌来,仿佛要将他淹没,在肺部将要灌入黑水的瞬间,一根稻草漂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重要的是眼前人。” “知道结局,猜不中过程。” 说这些话的时候卓没有叫这些下人回避,这时才招手让他们下去,暮雪林当然不用回避,但是反正也懒得跟朱芬解释,让他出去他也能听到所有,就无所谓了。 暮雪林居然走神? 太破坏气氛了……本来应该自己很帅气地一挥手,他就“乖巧地”带着一队人下去,现在卓咳了两声他都没反应。 只好出声:“洁儿?” 暮雪林盯着地面找钱的目光终于抬起。 卓微怔,那双眸子里仿佛又出现深不见底的漩涡。略微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下去吧。” “是。”低低女声应下来。 第91章 假假真真 他好像恢复了正常,带着几个宫女就往外走。 卓尴尬地笑了一下,不过朱芬好像并没有在意,也挥手让身边的人先下去。然后用充满疑惑,又满是兴致的眼神看着卓。 “姐姐还记得九月初二晚发生的事情吗?” 朱芬神色一变,那不正是皇上遇刺的当天? “我很聪明。”卓简单一句,弄得朱芬苦笑不得,问题是这个人还一副很正经,说实话的样子。 “我在宫里一年多没有见到皇上,但是在宫里也没吃太多苦,该见的也都见了。现在迟迟没有定下郡主的罪,而且赤方大将军还亲自站出来担保郡主并无二心。人虽然限了自由,但是起码说明贼人并不是莫淑尔王一家,不是吗?那到底是谁?” “是谁?” 卓看朱芬已经起了兴趣,又才慢慢说道:“跟齐国人有关。” 这个答案不寻常,但是并不让人吃惊。朱芬眼中的惊讶神色一闪而过,然后又恢复平静。 “姐姐啊,说明中原奸细已经混进宫里了!而且有可能还和夏国大势力有所勾结!不然……你想想,这事哪里这么容易发生?” “你!”旭朱芬这才想通中间弯弯扭扭,语气倏地缓和下来,疑惑地说:“你的意思是说……” “这仗已经不得不打!不得不狠狠打了!” “恩。” “酷沙沙族离齐国的低域山脉颇近,从那里出其不意地进攻……倒是好方法。” “西边?西边一直不是……” “对,西边很混乱,这是先皇留下来的移病,备战不易,地势难守。但是胜就胜在出其不意。” “哦?” “说道这里,姐姐应该明白了吧?” 朱芬出声笑了几下。“酷沙沙族?酷沙沙族就算要替皇上收兵,又怎样?你说你聪明,我看你是傻得不行!关你什么事?难道还要来讨好你?” 卓听到她这样骂,心里却开心得很,看来这也是个藏拙的人,这些事都能想一想脱口而出,不被自己绕进圈子,还是个因为皇上没有留夜就气得不行,兴师问罪的人吗?不过太聪明也不好,最好是刚刚够,不坏事就好。看来这个人值得调查一二。 要说自己背也有点背,说自己幸运也十分幸运。暮雪林那天情急之下选中这个末涳康,结果这个女人眼睛后面还有什么金线,被楚浪卫的抓住把柄。但是根据这几天灰队对这个女人长线调查,又找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信息。 “皇上当然不用那什么我,但是如果是别人想安排我做些什么事呢?” 朱芬这才真真正正地细想。 如果说是皇上要做什么,她反而不信,但是如果是“别人”那就意味不同。实权早就不在皇上手里,后宫争纷吃醋也是因为这皇宫用度全凭皇上调遣,要是想过得好,就要争宠。有时候感觉皇上是那些人养的宠物,在这个笼子里你尽可能地享受做“最大”,但是休想逃出牢笼。 “你是谁的人?” “半月营。” 送走旭朱芬已经到了正午了,她不肯留下吃午饭也在情理之中。 半真半假说了一堆,不管能不能“化敌人为战友”,至少少了一个离得最近的最容易找麻烦的人。 暮雪林后来又恢复了正常——当然如果恢复演技可以这么证明的话。 “小风,准备浴桶,午睡后我要泡澡。” “是。” “待会儿不用你们伺候了,让我的贴身宫女跟着就好。” “……是。” 末涳康还是那么小,但是也勉强可以找到个封闭的放澡盆的地方。 昨天这个次莫的资料当然不可能从酷沙沙族那边调查过来,来回几个月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这还是灰队从宫里的妃嫔的资料里搜集起来的。 但是今天得到的信息却又丰富了不少,还有很多关于酷沙沙族的情况。 因为多方面证实,楚浪卫没有再监视了,所以这条线虽然因为几个宫女变得比较麻烦,但是总归是回转了一些。 远近山还是派了人手。 暮雪林的肯定让卓更加有信心。 但其实暮雪林却有自己的疑惑,既然远近山一直知道这里的情况,证明远近山单线联系人还在,那么不可能自己发出去的东西他们没有收到,为什么那几天没有派出人手接应他们回山? 就算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但是这事还是透着不寻常的意味。这种级别的命令肯定是师父亲自下的,师父又绝对不会犯错,自己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以前师父会经常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说是给自己锻炼分析能力的机会。但是这次确实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师父真的想瞒着。 他想隐瞒的事情绝对是你死了都无法知晓,出现这种欲说还休的情况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件事可以不需隐瞒了,但是只能冒一个头,然后慢慢发芽。 等吧。 “你转过去。” 暮雪林听话地转过去。 “这水既然烧了就别浪费,我还是泡个澡吧。而且也免得小凤看出什么。” “好。”暮雪林却觉得喉头有点紧,自己发出的声音有点怪。 虽然拉着屏风,但是这空间太小,清新味道还是无法回避地冲进鼻子里。明明是淡淡的兰芷的香气,却好像在胸腹变成浓烈的一团,碰碰撞撞,让人脑袋发晕。 是蒸汽,是蒸汽。 奈何衣料窸窣过后,便是轻微的水声,然后水声变大,哗啦啦打鼓一般,片刻后归于宁静,鼓声却还在不知什么地方回响。 “咳。” 罪魁祸首明显想不到那么多。“唉,本来想着九月初九之后会不会是好日子,皇上要出宫的话,就可以想办法跟着呀,溜走呀,结果出宫日期无限延长啊。” 暮雪林把滚到嘴边的“对不起”咽了回去,她不会喜欢听这些吧。 水汽里那个声音又说:“不过……也好,这下完全不用担心性命之忧了。你说就算皇上要出宫,我跟着去的几率也近乎为零,但是要是按照师公的安排的话,正常派出宫回到‘自由’的天地,也不是件简单事啊。” 第92章 林晗和董卓 “恩。” 暮雪林意识到这些话并不需要他去回答,只要听就好了。她需要的不过如此。 “对了!你们齐国过生日的吗?” “生日?”暮雪林愣了一下,自动把“你们”二字过滤。 “就是你出生的日子,当做节日那样亲朋好友庆祝有没有?” “哦,庆生宴?一般成年礼,五十岁以上十年一过,七十岁以上一年一过,十年一大庆。” “那也还好,比起夏国好多了,他们说人的年龄都是容神注定的,庆祝就是对容神不敬。” “我一次没过过。” 暮雪林不知怎么说了出来,这样一句可以被打上“神伤”的句子。 没想到卓说:“我也没怎么过过。” 水声哗哗,香气更浓。 “暮雪林谢谢你不问我的来路,但其实我的过去真的没有什么好讲。你知道吗?我短短十七年一直在逃避,但是我不知我在逃避什么,我觉得我一直被什么困住,但是我发现我放弃手头的东西奔向另外的东西,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外一个牢笼。而且还被冠上‘离经叛道’、‘独立’、‘特别’、‘神经’等等或褒或贬的形容,其实我觉得我唯一有的不过勇气罢了,有勇气去寻找。”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暮雪林听了,听得空乏阵阵,什么被掏空,什么又填满,什么又被倾倒。 “嘻嘻,就是九月初九啊。” 还没等暮雪林说什么,卓好像害怕这种气氛的延续,又好像害怕自己问出关于他自己的故事的话来,快速问:“你呢?” “四月。” 卓不是那种会背“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的诗词的人,但是好记性的她却想起了偶然看见的一首怪诞的西方现代诗: 四月最残忍 从死了的/土地/滋生丁香 混杂着/回忆和欲望/ 让春雨/ 挑动呆钝的根 / 挑动着呆钝的根/ 挑动着你想要冲破泥土的灵魂/ 你的肉体将成为你下一世成长的养分/ 你的意志力将督促你尽可能快的重生 / 重生/ 那茎是你的头发/ 那瓣是你的嘴唇/ 那绚丽的盛放是你的日趋饱满的希冀/ 那狼狈的颓败是你在孤独的老去/ 放心/ 你在我的花园里永远不会老去/ 你将跟随季节的更替越发地繁复浓密/ 你把你所有的美丽奉献给那个同样把青春奉献给你的辛勤的园丁/ 园丁 / 我们的世界除了彼此别无他人/ 就像鱼和水/ 天空和白云/ 卓在雾气中睁开眼。 “四月几号?” “四月,下雪的时候。” “恩?”卓瞪了瞪眼睛,“四月还下雪?” “下啊,偶尔,有些地方。” “哦,你的家乡真冷……等一下,那暮雪林,不是夏国话老实人的意思吗?怎么感觉这雪……” 唔,这都被你注意到了?“我姓林,名晗,字暮雪。日今口的晗。” 卓震惊了,这样都可以! “好!以后到了齐国我就姓董名卓!” 后来卓回忆。 那是一首悲伤的诗,又是一首充满希望的诗,这首诗看破了获得与失去,这首诗相信爱情。种种不同的情感交替在一起,才会在卓的大脑里夺来一席之地。 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还好没到四月。 泡也泡完了,瞎扯的话也说完,正经的安排也都交代好。 因为冷,卓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之势穿好了衣服,到没有再次让正常的林晗同学受什么苦。 “那我以后叫你林晗吧,暮雪林、林暮雪,姓在后面很变态。” “你可以就叫我暮雪。” “哦,随便,反正你是暮狐狸。” 林晗有一丝遗憾,复而笑笑,摇摇头。 快要出去的时候,林晗扶着门框,堵住卓的去路,貌似低头笑了一下,“你那天跳的舞,很有趣。” 卓下意识觉得;林晗是在嘲笑,细听下来这句话里又没有什么讽刺的意味。狐疑地望向那个人。 他真的在笑。 顶着一张妇女的脸,眸子却熠熠生辉,在暗淡的烛光当中笑意深深浅浅,蔓延至眼眶微陷处,消失在瞳孔黑暗里,轮回不息。 “哦?所以?” “其实挺好看。” “哦?所以?”卓的语气充满不相信,话尾拉长向上。 那人笑意更深,也不说什么,松了扶着门框的手,突然袭向卓。 回档,侧身,进攻,被截。 虽然没有碰到林晗的半丝衣袖,不过也没能让他偷袭得手。 结果被握住的手腕一阵热气翻涌而上。 “这是……”偶尔过两招,提醒卓不要忘了习武,这几天林晗已经做过几次这样的事了。每次不管卓的反应怎样,他都会说出不足,提点一二。 今天卓只是觉得这股热气有些不寻常,思索间,这热流已经到达雪山处。 林晗早就掩了笑意。 “是我疏忽大意了。” “恩?” “本料想他们绝对不会用这种的手段的,可是却忘了他们并没有不这样做的理由。” 卓收回在空中的右手。 吸了口凉气,“你是说我……被下毒?” 林晗摇头,面色严峻:“你现在还感觉不到炅气,无法知道自己的炅气停留位置,不知怎么运用。但是在力竭的时候,会自然把潜藏的力量逼出来……” “额。”因为这怪异的感觉,卓低低呼一声,打断了林晗后面的话。 “卓,怎么了?” “呵呵,你先别分析药理,先跟我说说到底我该怎样?” “是不是那热气到了雪山气海处,但是转了一个圈,没有停留,继续乱窜?” “素啊。” “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耍我啊。” “你等个半刻钟。” 不知有没有半刻钟。卓长吁一口气,充满疑惑地看着林晗。 没等他开口,说:“停了。” “是这样,我也不知怎么说好。本来这是抑制炅气的,但是如果在将要突破的时候服下的话,反而有抑制但是加速反弹的作用,有助于冲关提升。“ 卓的第一个念头是:我突破了?第二个念头是:这帮人真背,想害我结果反而帮了我。 “是谁?” 林晗却真的入宫第一次觉得事情有些脱了掌控。这药很难发现,普通人服用了什么事都没有,体内有炅气的人也没有办法感知到。就算是他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几天她正好冲关的紧要处,所以总是无事就督促她,要不是刚好这时候跟着卓动武,也会被蒙在鼓里。 第93章 九十三露的阴影 卓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当然又恢复了听林晗分析的兴趣。 结果林晗却说:“这真的很难说清楚。” 卓觉得很难以置信,林晗不是个口拙的人,怎么连这种事都说不清? “咳,这样的,这种药,大致的作用我说了,但是操作起来很麻烦,很繁锁,做起来要差不多一个月。而且……” “打住,打住。师父,你已经言辞混乱了。” “我错了卓。” “……没事,知错就改是好孩子。” “唉,不是不是,这么跟你说我也明白了一点。额,我想错了,这应该是你师公给你准备的。” “哦。”卓完全放下心来,这就说得通了。不然真的有人知道炅气的秘密那就不是刺杀皇上这么“简单”了。 但怎么觉得林晗神情那么奇怪呢…… 林晗心中暗道:是师父做的,肯定,因为一共能做这药的就只有那几个人。 刚刚是因为以前的阴影所以下意识有些混乱,别人怎么可能做得出。 “暮雪,你怎么了?” “没怎么。” “喂你不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分析吧?一时没想到正常啊。” 虽然……是有点反常。 “咕咕。”窗外突然传来几声虫鸣。 “一羽?” “主子,姑娘,皇上要过来了,你这个澡洗得差不多了吧。”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 “你先出去,我待会儿再走。”卓对林晗说。 “恩。”林晗没多想,他还要去布置一些东西,以防万一。 “一羽你等等!”林晗刚走,卓慌忙出声叫住了一羽。还好叫得快,一羽的声音慢慢飘回。 “怎么?” “那个什么抑制炅气,但是又可以帮助破关的药是怎么回事?” “九十三露?用九十三种药材制成,还要依靠镜才能让这么多药炼成、结合。《历册》中没有记载任何借助外力提升炅气的方式,祖师认为弊大于利,这是唯一一个使用恰当,可以让毒药变为帮助的药。” 卓好像抓住了什么信息,果然,一羽不以为意地补充了一句:“这是主子唯一炼不出来的。” 卓是含着笑回到末涳康的正殿的,怪不得林晗表情那么怪异,言语那么不自然,还起初以为是有人相害,后来又肯定是师公做的。 原来是有阴影啊。 林晗看着笑眯眯的,欲说还休的卓,无来由感到一阵恶寒。 “对了,所以我现在是一次灵智的丙级?有什么特别的吗?怎么我感觉不到什么?” “你可以不羞愧地告诉别人你确实在修习炅气了。” 好像想到卓那个笑脸,又讪讪地道:“你现在体内有一定量的额炅气支撑你完成一整个动作,你可以开始着手寻找适合你进一步修炼的事物了。” 卓有些失望,“终于可以完成一整个动作”?怎么听起来这么苦逼。 “我什么时候才能让炅气受用于我呢?” “你想多了,刚长了腿,你就想跑?” “暮雪!太过分了,那你不是说每个人的炅气会有属于自己的特性,练到一定程度可以‘自视’,看见自己炅气的颜色吗?那又算什么?” “那你是刚长了腿,你就想飞。” 卓深吸一口气,避着开始往这边看的宫女,冷静地开口:“九十三露呀真呀真难做。” 今天皇上并没有留夜,而是真的告诉卓说她将被升为环莫,今晚搬到另外一个康去住。还是在朱北环,但是环境却好些。搬家是麻烦的事,安排人手自然有别人来准备,这么混乱,连跟皇上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就离开了。 次莫升环莫是小事,没有太大的仪式,卓去稍微去办事处走了个过场就好,然后直接就去了新的地方——清露康。 还有一些大物件没有搬过来,但是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了。方便的是这个康用餐、迎客、寝房总算是分得开来,不用一大堆人挤在一起,干什么都不行。但其实整个屋子的面积并没有大太多,主要是精致了些。 又一个好消息。 “找到森吉了。”林晗说。“计划可以通知他了。” 卓更好奇:“他的毒伤到底怎样?这几天到底躲在哪里?” “放心,毒伤已经无大碍了,又送了药给他。他的藏身之处……说起来这也是神奇的故事啊……” 跟森吉同学最亲近的当然只有那种动物。 宫里面当然也有养狗的地方。狗比人容易养得多,任劳任怨、从不埋怨,某些方面的工作水平比人还高,特别草原人本来就有每家养狗的习惯。 驯兽区训的当然也不单单是工作犬还有马匹之类,很偏僻,正因为很偏僻,所以是当时搜查力度最低的地方。而且有谁找贼人会找到狗窝里?反而那才是敌人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吧,难道狗不会叫?不会对生人叫还养你干嘛! 当然到了森同学这里,一切就不一样了。 灰队的人肯定不会关心狗狗们是怎样“迎接”森吉的。 但是卓可以脑补出那画面。 那是夜黑风高的秋日,小蝌蚪在伸手看见脚趾的地方找月亮。 森吉同学一个翻滚,捂住胸口,终于出了地道,他凭借着坐车绝不晕车的极好方向感(文歌:听说晕车的人方向感一般比较差,小脑没发育好之类的,比如我……),四下一张望,鼻子一深嗅心中了然一片,这就是驯兽区,靠近澡谷湖,御花园的多仙湖的母湖。 鼻子里灌满的狗骚味,让他仿佛回到了东海环。 正在这时! 一只善良忠诚的狗枸出现了,但是它“出乎意料”地没有发出她本该发出的犬吠声。 森吉又一个翻滚,到了树丛掩映处,对着它: “hi~” 一人一狗做了深刻的信息交流之后(大家知道狗第一次见面什么举措吧,那什么,森吉我对不起你,你的形象被毁了),小狗狗带着森吉回到了他的窝里。 卓想象它得知森吉的遭遇之后,除了对他的身份膜拜一番,又对他的遭遇愤慨一番后,将它带回了家(窝)。 “走,给你去见见我那多毛婆子。” 第94章 上演(一) 真实情况或许比这危险的多。 卓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不知道到底吃了这药有没有副作用;不知道当他刚走出地道的时候有没有差点被发现;不知道驯兽区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知道那些“友好”的狗是不是能够把森吉护得周全。 搜索扩大,可能需要来驯兽区牵狗,那会不会发现他? 每只狗的饮食可能定量,那他会不会饿肚子? 还需要每日训练、打扫狗窝,森吉又是怎样躲过去的? 卓可以脑补,但是无法知道真的发生了什么,有些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就算是听说也无法了解一二。 可是总算,他没有事,总算联系上了。 林晗尽可能说得详细,当时询问森吉的情况的时候,也问了很多平日里不需要问的问题,这种时候一般只要知道身体无碍,然后藏身之处在哪里就可以了。但是反常的他却问了个故事梗概出来。没有办法从森吉口里听到详细故事,那就认真在四周做些观察。 所以他继续道:“池灿犬是大型的牧羊犬,就在澡谷湖四周有放牧区,为皇宫提供新鲜的肉食,所以驯兽区也会饲养一些池灿犬。其实这种犬种不需要太多的驯服,驯兽区大都是提供一个居住的地方和照料生病或者是怀孕的池灿犬。然后森吉机智地到了怀孕的池灿犬的犬舍,白日不需锻炼,狗烦躁一点不准生人靠近也在情理之中,饭菜也会加量。” 卓觉得这真是有爱的一件事,那只公狗狗不要吃醋就好。 “喂,暮雪,想不到你还有说书的潜质呀,啧啧啧。” 林某满头黑线。 卓心情大好,哼着不知名的歌,往新的床垫上一躺。 终于离开末涳康了。 那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姐住的地方,那个已经归于尘埃,不知去向的人。 她心中有愧疚。 但是无反悔。 来日方长,我必将还你一个我可以许诺的明天。 一二三四计划听来,此夜未长渐短。 旭朱芬的再次来访并不让卓意外。 “恭喜妹妹。” “旭朱芬容神保佑。” “起来吧。” 她带了一些可有可无的礼品,从后面宫女手上接过,经了她的手再交给下人。 不知这个东西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估计也只是放在哪个角落被忘记。 今天她过来队伍少了很多,后面只跟了三个宫女。气场内敛,但是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巴结的意味。 请上上位,上了好茶。 旭朱芬这次倒主动喝了起来。“确实好茶,妹妹今天怎么不像昨天那样开口说话了?” “姐姐见笑了。” 旭朱芬没有继续接下去,又往嘴里放了块糕点,一些粉屑留在樱红的香唇,格外诱人。 她长着一双丹凤眼,眼角略有凌厉之气,但是粉嫩的鸭蛋脸和尖下巴周围停留不肯离去的婴儿肥却增添了些许温婉之意。 “在你还没能够和我同起同坐之前,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但是你到了朱芬这个位置就没有办法能够助你了。” 卓眼睛一眯:“谢姐姐。” 城内。 初八辰时,一男子尸体被送往三法寺,经鉴定死亡时间为寅时末,身上有多处伤痕,武功极佳,右肩有箭伤。 末涳康。 林晗递给卓一个符纸。 是为界。 卓进入,乌黑一片。 开六识之后第二个阶段。 意根是最难锻炼的,在什么都没有地方,前五识没有了可用之处,专攻意根。 卓有些回忆起开悟时的情形,只是这次不一样的地方却很大。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想动,做了几个躲避的动作。仿佛绕开了什么,但是因为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外面的林晗却表情变化多端。 不知是喜是忧。 躲开了。 是一些随机的暗器,并不密集。 还是跟《历册》相符…… 可是…… “危险”、“不可控”等词闪现而过。 可是…… 那又如何? “卓出来吧。” 卓怀着疑惑收回神识,才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让自己离开? “怎么了?” “你不要太开心,不过我觉得你这一关可以不练了。” “我就说嘛,我的第六感很强的。” 林晗却反常地没有任这句胡话一散而过,而是面色严肃地说:“以后这种话你还是少说的好。” 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就这样随便一讲,那不是只有你才讲的嘛。” 林晗募地转身,衣摆微旋,灵魂又冲破这不协调的肉体。 “你身边永远不会只有我。”卓低头,这句话怎么理解? 意思是身边总是有隐卫? 还是意思是…… 不知怎么什么地方有点微微作痛。 “喂,暮雪。” 她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他的继续向前的背脊却突然一僵。但是没等他再做思考,那句问话就带着稍快的语速冲到空气中,暴露出来,却以进攻的姿势,不允许任何击败。 赤方大将军眉头皱起。 “人找到了?” “是……” “而且什么情况都符合?” “是……” 本来这些信息都是手下通报时最先告知的,但是他却忍不住再问一遍,不是因为不相信,愚蠢地再次确认。而是他借此来梳理思绪,两个问题问完他已经得出结论。 挥手让这些人下去,对着黑暗里的那个人说: “有点意思啊。” 黑暗中有些真气波动,泄露了那个人心里的混乱。 “很明显他早就不是你的人了,听说你还真对他有一点意思?” 没有回答,但是他也不需要回答,他接着道:“女儿家心思,哼,你放心,不会逼你嫁人的,又有谁愿意娶你呢?” 终于有些声音发出来,但是太过于低微,无法知晓到底怎样破碎的字句被那张嘴带出。 “你倒是要回忆一下,除了你,他还和谁有来往?” “他除了善于制器,他还善于易容。” 最后二字一出,桌上的茶杯“啪”地破开。 “好,好,好!” 卓说: “喂,暮雪。” “如果我只看见你的话,身边就只有你了。” 第95章 上演(二) “你继续说。” “我有时会让他帮忙收集情报。” “哦?看来你还挺信任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有道理,我看了你调查他的资料,确实一点污点都没有。” 他当然不会信别人的东西,自己肯定又调查一番,才说这样的话,意思是她给他的东西,没有隐瞒,算是认可。 “他不是敌国奸细,那么就是有人可以给他的东西多过你能够给的。说不定你这次计划还是他跟那个人商量出的主意。” 这些话听起来很诛心,但是赤方大将军自己心里并没有明晰到哪里,一个个的人名走马一般出现又消失。他挥挥手,好像想驱逐烦恼,亲信上来换了新的茶盏。 这是弃子,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当晚的刺客的话。 这是挑衅,如果只是一个替代品。 今晚皇上没有来。 卓嘲笑自己一声,怎么真的有了深院里等待帝王宠幸的妃子的感觉。同时对那些女人也多了一分了解,在皇宫唯一可以真正依仗的就是这变化多端的帝王情了吧。 有一点可惜,看来皇上确实没有看上这张脸,不然不会确定自己身份没有问题后就再不留宿。不过心里更多的是庆幸,哪个正常的女孩会愿意一个老男人睡在自己旁边? “二羽!好久不见!” 片刻后。 “我认输!二羽大爷!” 晚上“万念俱灰”、“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林晗又开始做心里引导。 “各种技能都需要学习,但是你要找到特别适合你的,不一定是武学范围,眼界放宽,多尝试。” “恩,所以掌鞭才会选择做最厉害的掌鞭,而你制作武器最佳?” “我说过……” “是是,你是天才,除了制作武器别的很都很厉害。” 黑暗中,林晗低沉地笑了几声,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 “我想说一个人擅长的不一定只是单一的一方面,只要你愿意去学习、去尝试,总会发现会让你感到适合的东西。” 卓嘟哝了一声,不知回答了什么,林晗轻声询问的时候,她已经睡去。 那时。 她语速较快地说出: “暮雪。” “如果我只看见你的话,身边就只有你了。” “因为旁边如果有谁需要防着的话,你会发现的嘛。” 第二句和第三句之间没有几乎没有停顿,但是他却听出了亘古的静默,当中缠绕的是伴随为未知的无畏。 他没有回答。 语言将他抛弃。 城内。 九月初九寅时初,某衙役毒发,太医院下设医属上报。半个时辰后,在此衙役当差处发现箭头紫黑的箭羽一支。 九月初九。 入黄昏,已戌时。 永安康。 声声漏。 流水声由清脆变浑浊,像是茶水从壶嘴里倾泻而出,毫无反抗之意地跌落冰凉的陶瓷杯中,悲鸣声顿起又渐弱,消失于最后一滴液体的滚落。 “怎么样?” 这三个字一出,寂静的黄昏无处可寻。是那个本该高高在上的人,这句话停顿自然,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出乎意料的——“砰”。 听着像是什么器具被放下。 “别吵,问什么问。”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噗嗤。”是了,当然是个女人的轻笑声。“喂,那几个偷窥狂又来了。” “哦——”尾音打着弯,漫不经心。“今天的事发生了,他肯定想要一探究竟。” “你这个……”听不清后面是什么。 两人都顿了顿。 那个女人说:“好了,他们走了。” 又过了一阵,只有水流声接着响起。 “我让你不要问问题,你就踱步,烦死了。你别给我扮委屈!” 扮委屈? 不过她又降了声调接着说:“好啦,结果出来了。就是她。” 另一处。 “主子恕罪!” “主子恕罪!”林晗没有问任何问题,他相信灰队的能力,如果他们返回,那真的是无法进一步调查了。 但是卓第一次看见林晗面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容置疑的权威。 “各自领罚。” “是!” 卓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夏国有巫毒之术,这种取血不得不让人担心一二。 是一个公公来取血的,用了迷药之后,然后放血。 林晗没有被毒倒,但是当时他也没有制止。 如果不是他醒着的话,估计卓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知道了又如何? 卓不由想到“血腥玛丽”,那个传说中十六世纪的变态女人。自幼爱上折磨人,从折磨少女的过程中体会到无以伦比的快感。当她四十多岁将要失去魅力容颜的时候,偶然发现处女的血能够把自己的美貌带回来,于是开始用处女鲜血浸泡自己,城堡外满是血液干涸的少女尸体。 应该不会的……而且自己也没失多少血,细细感觉起来也就一个茶杯的量。 九月初九在这个世界当然不是重阳节,但是总有阴阳之分,九乃大阳,不应该在今天做什么污秽之事。 灰队退下后,林晗负手在窗边,今天他明显没有什么说话聊天的欲望,他的思绪透过他的眼睛只透露给远方黯淡星辰。 凡是在磨结城有头有脸的都知道九月初二在皇宫中发生的事,稍作了解估计都会对那箭头冒着紫烟的箭支难以忘怀。 行刺之事一出,全国名药当然都涌入磨结城,最重要的那味本身就名贵的药的价格当然更是涨到一个让人咋舌的地步,大概是河边洗衣服的老太听到会迷惘没有概念,城中药商听到会倒地身亡的分量。 皇宫里储备得差不多后,那些金字塔第二层的人当然开始另一轮的抢购。 所以这个箭在护城河边发现的消息,传递的特别快。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啊。 各种传闻飘荡在竖起耳朵的磨结城上空。 “听说这是刑部欲擒故纵的计划……” “那个凶手已经抓到了……” “刺客未死!他将采取下一步措施!这支箭就是证据……” “这是伪造的!就是为了把凶手逼出来……” 紫色的谢丽巴木案几上坐着的男人大吼: “都他妈放狗屁!” 第96章 九月初九 这次赤方大将军到没有再一个一个地问问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太阳穴隐隐看得见暴起的青筋。 笑话!他当然知道那支箭是怎么回事,那是螭龙坊里他的人做出来的! 怎么跑到了外面? 挺属下的人说那箭头的毒药并非伪造。 “查!” 查是不是他的嫡系部队出了内奸! 一个念头飘过,难道是对手研制出了这种药? 不过这个念头马上被压了下去,怎么可能呢,这种药花了他们几年时间,这才几天,不可能,当然不可能。 “刑部啊……” 他缓慢吐出这几个字。 “难道是坦布尔王?” “砰”! 名贵的木材出现丑陋的裂痕。 “查!” 宫内。 “好可爱~” 卓惊呼。 萌了个哉啊。 “看见它就看不见我的话,我就……” “森吉!” 眼前的人还是明媚如碧色上沾着的颀长的树。 卓又蹲下来,把地上那小小的一团抱了起来,摸着它的头。 “这是刚生的?不对啊,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不是让我借住的那一只,是另外一只的。” “怪不得,人缘好……啊,狗缘好。对了森吉,你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了。” 卓听完这句话没有管他,而是望向林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两个男人开始谈话。 “那支箭……” “对。” “那个人……” “你……准备……” 商量些许时间,林晗拍上森吉的肩头。 “宫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恩。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卓眼睛往这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好像找到了一些异样的和谐感,那肩头的那只手看起来,真呀真有爱。 咳。 恩?卓才注意到林晗和森吉除了长得完全不同之外,身材、个头都十分相近。清露康当然安全了多,林晗能不穿女装就不穿,也不用缩骨,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眼睛刚好平视。 是了,这两人声音也挺像,就是森吉有些口音。 如果要让两人易容成对方那一定非常完美。 不过这样对比起来,卓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个,等一下。”两人转过头来,林晗的手收回,“森吉……你很多天没洗澡了吧?” 人无法知晓正波鲁娘娘的康内发生的事,当然就从人类最好的朋友入手。 这只小小狗才一个月大,但是因为它是宗悬犬的幼崽,而一个月大的宗悬犬鼻子已经发育得七七八八,所以凭借着它娇小的身躯,做间谍绝对是绝佳的。 因为之前被宗悬犬当做过目标,所以好感不是很甚,但是看见这可爱的黄色小犬,之前的些许反感顿时消失不见。本来嘛,要做什么也是主人吩咐的,怎么可以怪罪到狗狗头上呢? 长鼻子狗的鼻子确实很长。不过这幼犬身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圆润还保留着,鼻子虽然还是比较长,但是抖动的黑色鼻头只透着可爱。两只小眼睛黑不溜秋的没有眼白,眼睫长长,忽闪着无辜的美。 突然有些不忍心,就让这个小东西去那个灰队都没有办法的霞康? 林晗:“只是去探探到底有没有人施巫毒之术,你别想了,去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朱芬那里请安。” “哦。” 一直觉得古人早起请安是件麻烦的事情,但是现在起码是倒数第二的位分,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一下的。你说好好的大清晨,不睡睡懒觉,起来问“你好吗?”,另一个回答“好”,心里想着:你不来我睡久一些当然好,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何况现在想跟旭朱芬搞好关系,并且达成某种协议,她帮助一二,不让卓被其他人骚扰,卓得当她那一边的人,以后向上爬了之后得记着她的好。 旭朱芬这也不算是信任卓,顶多算是有胆魄。而且估计是卓的那个“半月营”透露了太多意味不明的信息,把她镇住了。 迷迷糊糊睡到下半夜,突然醒来,没有谁叫醒自己,而是心中忽起的警兆让她从混沌回到现实。 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还没安全清醒,有片刻无法感知到什么,但是嘴已经率先模糊地开口:“怎么了?” 看见那个惨白月光下的人,卓爬起来,接着又问:“发生什么事?” 有一刹那,她很怕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无法预料,却早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但是林晗只是回首,浅笑。 “能发生什么事呢?睡吧。” 心中隐约认同,但是又有些担心是不是林晗故意说来宽自己心的,复而放下,怎么可能呢。 于是继续闭上眼睛。 两个时辰前。 森吉来到霞康外。 被灰队的人带到事先踩好的点,指出大概观测到有问题的房间的位置。 没有什么言语,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小宗悬犬出发。 夜色沉沉,秋风阵阵,头顶的叶片开始溢出淡淡的水汽,开始泛白。庭院里奔跑的小狗那么渺小,但它随着风随着奔跑抖动的耳朵那么无惧,它只知道向前向前,前方是某人的心愿。 等待。 没有捷径的等待。 “獒王,您的属下呢?” “来回多有危险,右使不在我身边。何况夏末和莫梁将军有条约签署,这次光军不会介入。” “哦。”纵然心里有些不同意当然也不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以真正“影子”著称的四羽忍不住又说:“那你这次搅进来干什么?” 四羽当然不会知道一羽决定烂在肚子里的那些秘密。 “哦!知道了,你想跟主子抢女人!” 黑暗中的森吉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转过头来,望着这个“话多”的四羽。 “为什么要抢?” “喂!”四羽捏起拳头,砸了一下森吉的上臂,“你也太自恋了吧?居然说抢都不用抢?” 话音刚落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甚至呼吸都控制在几无所入无所出的状态。 几个呼吸后,罡风骤起。 四羽伸出手拉住那人的衣角,风略停。 森吉回头看他,眼中是不容质疑的决然。 四羽不敢出声,也没有与他理论的勇气。这个人就算是主子也不一定会想着命令吧。 扯住衣角的手关节发白,略作停顿,陡然松开手,手中便冲出比风更快的残影。 第97章 匹诺曹森吉 真快,四羽在心中做了感叹。但这并没让他浪费任何时间,松开手的瞬间,他也向珠北环飞去。 森吉再能与狗沟通,一只如此幼小的宗悬犬也无法带来太多有用的信息,是以只是让这只小狗接近一二,感知是否有巫毒之术就好,毕竟纯阳的幼犬对这个格外敏感。 二人都是感官非同寻常的人,当宗悬犬终于踏进可以感知的范围之后,那个变化马上让两人惊觉。 霞康内。 小狗狗进来了,她才发现。 一时间有些晃神,对那人说:“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来了。他和她认识?” “你得问他。” “那他知道吗?” “你也得问他。” 简单对话里多个“她”升起,并不需要点名哪个她是哪个他,二人默契极佳的了然于心。 她不说话,终于从榻上起来,纷繁复杂中结了个手印,晚上仪式进行后就累了,知道林晗没有办法怎样,于是没有再做收尾工作。叹了口气,想不到光军之主这么快就搅合进来了。 过了半刻钟,她披了抹沙,穿过几个空殿,抱起那只躺在地上的小东西。 “乖,乖……”柔荑轻抚,细声软语。 复而转身回走。 男子声音沉沉:“你准备怎么办?” 她轻笑,“呐,他觉得有古怪,过来了。” “要不要我……” “不用,让他来吧。” 四羽禀报完,林晗面色冷峻,却只是出声道:“你不用再过去了。” “哦。”顿了顿又道:“主子你就那么信他?” “你又话多。” 四羽吐吐舌头,看出主子心情很不好,只好退下,心里呐喊:那是情敌吧? 今晚的月亮很柔弱,只发出类似无药可救的惨白光亮。 信任? 若真是北边的人要做什么,师父就不得不出手了吧。 他看了看睡得十分不安稳的卓,她的眼珠隔着眼皮四处转动。 这是在赌? 他闭了闭眼,然后对着霞康的位置睁开。不是信任,而是知道他不会做伤害卓的事。 是因为契约? 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卓醒来。 记得是非常光怪陆离的梦,但是醒来却无法扑捉清晰的画面,残留在脑中的只是破碎的感觉,甚至连这感觉也是无法用言语复述。 森吉已经立在窗前,天边依稀有了鱼肚白,仅剩的一点月光正式消隐。 他怀里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宗悬犬。 “没有发现巫毒异样。” 林晗看着他。 森吉自行坐下。 一羽密件传来。 林晗在叶片上简略回答:“他撒谎。” 片刻后又一叶片旋转而下。 林晗只是回:“行动照旧。” 卓再无睡意,不知自己刚好碰见森吉回来,还是他们已经交谈许久,不过既然没事那就好。起身到了桌边,对森吉说:“你把它送回去吧,在这里养着不方便。” 森吉点头,接过卓递过来的热茶,微含下巴,饮了进去。 卓不知再说什么,就这样让沉默发酵。 一杯茶饮完后,林晗终于开口:“既然睡不着就练功吧。” “好。” 本来以为这气氛诡异的清晨会晤就这样结束,森吉抱着小狗站起来,估计也准备去一趟驯兽区。 卓刚开始练功,他在窗沿突然住了脚步。 “卓你已经到了一次丙层?” “啊?啊。” 然后点了点头,就此无影。 森吉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抓紧时间练半个小时就要洗漱了。专心一点。” “哦。” 林晗这样说着,自己的思绪却抛得很远,卓的确听到的不是谈话的全部内容。 将军府。 阶下跪了好几个人。 “月供收得迟了就算了。已经宽松了这么多,怎么才收上来这么一点钱?” 赤方大将军在上阴沉着脸问。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他亲自管,管家报上来就好,但是这个月却太过离谱他不得不亲自询问。 越是有野心的有钱人对钱的重视程度就越高,况且这几天烦躁事接连不断发生,不安的分子像是终于寻到多年不见的缝隙,在心里跳动,而他却没有底气压制。 “到底怎么回事?” 底下的商家管事用眼神无声交流,最终集中在最前面那个胖子的肥屁股上。 汪朱曽不安地扭了扭浑圆的屁股,别人说是如芒刺在背,他觉得是入芒刺在臀啊。 擦,婆娘早说自己手气差,下次再赌绝对不参加了,结果现在要自己来躺这个雷坑。 “将军,是这样的,那个……这样的……那个谁……他……” “说!” 胖子抖了抖。憋了半天“是王老板,他不愿意再走这条线了!” 当初输了的时候,他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谁知自己就那么背呢?但是他们当然又说将军不是一个残暴的人让他只管去说。想想也是,于是答应了。但是现在跪在这里,支吾半天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真是咚咚咚心里打鼓一般。他是不残暴,但是万一迁怒于自己呢…… 等了半天还没等到自己的判决,他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上面的人,想不到他根本没看他们,兀自在想什么。 “你们先下去。” 如临大赦般,向门口奔去。 最后一个出来人的是那个胖子,他后脚刚迈出大门,就听得“砰”的一声,回头一看门已经关闭。 屋子里又填满一堆人,但是却让人怀疑这前后是不是同一个地方。这里阴森、压抑,站在阶下的几个人身着暗绿的衣裳,像冬天里冒着寒气的冷松。 他不愧是战场征战许多回,人头砍落当磨刀的名将。一时有些吃惊,不过马上克服心头的凛然,开始左右思索,料想对措。 “坦布尔王有什么动静?” 一人上前汇报。 “恩。跟踪这个齐人老板,先不要来硬的,看看对方到底出的什么价码,不吃这一套再回来报给我。” 无商不奸,这些商人有可能是故意接受别人的提价,以此来提醒自己提升他的分成。万一不是…… 哼,你不仁休怪我不易。 “刑部的案子怎样?” “惯用的丙级查案方式。” “恩?” 这肯定是对他有利的,但是这样一来,更加搞不懂坦布尔王是想怎样了。 第98章 请安 卓坐在旭朱芬康内的软垫上,却没有仔细听那些女人的闲话。右手臂搭在腿上,刚好可以感觉得到袖中的东西。 那是一支袖箭。 清晨练完功后,卓开始梳妆,准备走的时候,林晗才神色不自在的说,“你看看你的枕头吧。” “恩?你忘记带什么了吗?” “不是。你看看吧。” 卓满腹狐疑地走过去,“啊!袖箭!” 这是……当时的觥筹交错仿佛还在眼前,而这支曾经被自己紧紧攥住的箭又躺在这里。 “只不过请个安而已,用得着这样么……” 林晗顿了顿才说:“这是……给你的礼物。” 愣了一愣,“礼物?” “恩……你不是说你们家乡有送礼物过生日的习惯吗?其实好像寿辰送这个不大好,但是实在想不到送什么了,所以取了这个来。” 这些东西都是放在戎房吧?他又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取了过来? 卓知道这几天林晗过得是怎样的生活。白天不能休息,晚上不敢睡死,平日里计划安排、灰队通知都是他要准备的事情。还想着送礼? “其实不用的。” 这几个字说的有气无力,像是随着呼吸一般被送出。这是很没道理的事情,是狗血剧里面才会有的追女孩的桥段。但是卓却那么了解林晗送这个东西来的意思。 不知他有没有听到,他只是似乎恢复了平日的淡淡神态,又说了句:“辛苦了。” 其实自己以前哪里又收到过什么像样礼物,过过真正的生日呢。 同学间是会互赠礼物的,但是高中以前只是好笑的比拼:我这个在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你上次送我的多少钱,差了多少,这次生日谁谁又没送……或许这是贵族寄宿学校的不好风气。到了高中每人都埋头苦干,盯着上涨或者下降的分数,有谁会顶着班主任的腥风血雨来过奢侈的生日? 而离家之后呢?又有谁记得? 有人保护,永没有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来的更放心。卓心酸林晗需要的付出,他也没有把卓的背负当成理所当然。他既是严师又是慈父。 这武器想来是希望自己多个防身的东西,以防万一,给自己过生日也是对自己的理解。就此一思虑,哪有“狗血”可言? “暮雪谢谢你。” 他便又笑,笑得千万种未言明的字句漂浮于心。 “居次莫?” 回过神来已经任由别人喊了自己第二声。 “姐姐恕罪,妹妹我失神了。” “呦呦,大清早的就魂不守舍,来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卓也没费口舌推脱,掩了唇,就说了起来:“不知怎么昨日好端端的乏意袭来,好像睡了许久似的,但是细想起来又好像没有。不怕姐姐们笑话,我是个迷信的人,就怕新的清露康我镇不住,有古怪呢。昨晚也睡得不大好,姐姐们瞧我这黑眼圈,连妆都盖不住。” “有这等事?” “这真是……” “妹妹倒是可怜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请人做做法事不就好?” 一时间莺莺燕燕交谈甚欢,宫里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做的,一小点新鲜事就可以拿来说个半天,例行的请安时间也被拉到很长的程度,反正妃嫔们在自己的康中也没有事做,不如斗斗嘴,说些有的没的。 宫女有时候也懒得带在身边,除非要闹事抓一些个让你来充门面,不然寻常姐妹聊天倒也不愿太多人在。朱北环这里不像是位分高的妃嫔和娘娘们住的中环和南环,经常是皇上许久才来一次,要争宠也轮不上。 但是这几天的确是例外,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次莫绝对是小主们、宫女们嘴里经常冒出来的重要人物。只是可惜旭朱芬发了话,想着就算把她斗死了,还不是朱芬说句话自己就进了冷宫的境地,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何况皇上玩几天也就腻了,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争的。 卓只是笑笑,点点头,对她们的建议表示十分感谢,不多时这谈话内容又转到宫里的蹊跷事当中了。谁半夜醒来看见绿眼睛浑身黑的猫,谁吃了古怪的东西,哪天听到有人在梦里说了什么,醒来发现应验了之类。 卓每个人脸上细细观察,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她不相信只有她一个人遇到了昨天的事情,自己已经洗去了嫌疑,这个世界还没有dna检测这种东西,被取走血也不会有什么,最多就是跟巫毒之术扯上关系,但是昨天森吉已经出手证实没有,森吉当然不会害自己,那到底是想做什么? 卓真的希望正波鲁娘娘是只吸血鬼啥的。正好自己袖子里是木头袖箭,到时候刺她一下,让她石化…… 当然那种事情的可能性为零,如果生理上有问题,林晗或者森吉一定早就发现了,哪用得着等到现在? 最可能的是正波鲁心里变态,喜欢用血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如那个血腥玛丽一般。那样的话她连血腥玛丽的百分之一都不够,万一喜欢用血来洗个脸,充个茶之类的也可以理解。 凡是都没有绝对,还是要看看这朱北环妃嫔当中有没有知道些什么的。 扫来扫去好像这些个女人面色没流露出太大的变化。有真的帮忙想对策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不相信的、有事不关己的……朱北环的女人大都家室无力,姿色一般,有些甚至是商人之子,就算有些花花肠子也不足挂齿。 不过还有一人,卓转过头去,望向阶上的那个人,因为自己的位分所以坐在最外围看得不是很清,卓自然的轻声道:“开。” 清楚地看见旭朱芬轻轻抖了抖右肩,这个动作很不明显,而且十分自然,甚至她脸上根本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应该的神态,嘴还继续冒着不痛不痒的话,偶尔插进那些女人的故事中。 但是卓却下意识眯起了眼,这是她在思索并且发现些问题的动作。 是了,林晗说那个老太监非常熟练,就是从右边后肩取的血。 第99章 行动之坦布尔王 从那里取血十分难以发现,毕竟背后是很难注意的地方,而且是肩后,既容易扎针取血又不容易造成痛觉,不过就是走血慢了一点。 正波鲁娘娘手下这些人一定都是老手,对宫里这些太监宫女的习惯十分了解,怎么换班,哪个宫女会偷懒,哪个兢兢业业。选取最佳的时间来到妃嫔的住处,直捣核心,就算碰上个把人,毒气一放,也就行了。 卓自己中了这毒她知道,这种毒是迷香的一种,但是效果十分强劲,就是突然强烈的困顿感袭来,倒头就睡下,但是不一会儿就醒来还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以为自己只不过走了走神,摔了一跤。毕竟才几分钟的时间,这种程度的记忆缺失大多数人不会记得。所以可能这些聊得正欢的女人中过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两种人会发现问题,要么是观察力敏锐到变态的人,要么就是习武之人。卓的功力确实不够,所以没有发现。 “那妹妹我今天回去之后用姐姐们的方法试一试。” 五日后,清露康。 关于旭朱芬的资料终于到手,翻看一二,果然和卓料想的无二般。 特别是这一条:父亲为莫梁将军手下一名将领,自幼研习武术。 林晗点着这句话,摇了摇头,素指翻了几页,点出另外的内容,那是被卓忽视的东西。 那是几年来旭朱芬被皇上召见的日期和次数,还有称病的记录。 “这是……” 卓有些不得要领。 林晗也不马上说出来,“怎么跟你讲的分析事物的方法?从看似杂乱的数据中大点画圆,小点描线,找重合点,连和此人特点,质疑推二,复而得三。” 卓“哦”了一声,简单来讲就是归纳推理的思路,干脆找了张纸,开始整理思路。 清冽的气息浮在耳旁:“还有这里,是旭朱芬位分升降。” “这只有一次记载嘛。” “注意日期。” 小圈圈细线开始在白纸上交叉,片刻后,卓掷下笔,呼道:“她是计划好的。“ 林晗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每一次称病,每一次大的举措,有时光彩夺目,有时泯于众人,好像都不是巧合,这个时间间隔好像也有规律。只是……我觉得这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安排的,应该还有跟皇上离得近的身边人帮助一二。” “这是你的分析,你的推论呢?” “当然是在计划什么吧。”卓顿了顿,“难道莫梁将军不满现在地位,她是宫中的一名眼线?” 林晗不置可否,“好,现在有了推论,就该是找证据证明了。另外提醒一点,你不该就只有这一个想法,应该多想几个角度,方便到时候排除。”“恩。” 卓又想了想,轻拍桌子。“我下午去找她。” 林晗叹口气,“你还真是直接啊。” 卓白他一眼,不管他,问他要了莫梁将军的资料,开始对比看起来。 坦布尔王想要审问身边的人最是方便。 想来现在刑部大牢一定哀嚎声片片,他当然不会去那种污秽的地方,听着歌妓唱着甜甜软软的小曲,眯眼哼着,十分享受。 都想杀进齐国,明面上都说要振兴夏国,其实齐国文化里这些细雨般的享受,也让这些高官们对齐国女子浮想联翩。当初学习齐国文化当然也有他的一份不弱的支持。 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和老婆云雨的时候都像是打仗,哪有听听歌、跳跳舞,香汗淋漓一番来得有趣。醒掌天下权,但是最美的可是醉卧美人膝。 坦布尔王和赤方大将军可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就算现在两人势力相当,坦布尔王可是一直的富二代,不能继承家业,好歹也是含着金钥匙出来的,他的傻弟弟当然不会想着赶尽杀绝,身为真正的皇室成员,哪是**丝逆袭的赤方可比。 只是他不得不为下一代着想,夏国奇怪的换姓措施确实保障血统的一直纯净,但是也让亲王们为了后代不得不誓死拼一把。 还需要赤方帮他打下齐国国土,为他带来数不尽的美人、好曲,他认为赤方将军现在的权利是自己让给他的,不说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但是起码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自己最小的那个更傻的弟弟,居然把手下的私兵放给一个女娃,训了几年才训出来千几人,想起来就可笑。但是赤方啊赤方,你以为我的手下也是吃素的吗? 有人上前,坦布尔让歌妓先停下来,示意他快些禀报。 “确实是赤方大将军的人。” “唉,唉,我就知道,他就是沉不住气,好端端的来查我干什么?”喝了一口香茗,问道:“所为何事?” “秋后他计划进军齐国,怕是此刻王爷力量太大,到时候不好分羹啊。“ “哦?”有点意思,“这次给他点颜色瞧瞧。真的目中无人了?本王知道他觊觎我二弟的皇位,但是他要知道,就算要把他掀下台,也是我上那个位置!” “是,属下这就领命安排。” 丙级的调查令根本不会劳烦到他这里,他的幕僚早跟他分析这是磨结城中不安分的势力做的狗急跳墙的事情,用不着费心,他也根本懒得管自己弟弟的死活,他真的死了也是轮到他上位,赤方将军靠后站,皇子、莫淑尔就是笑话。至于紫色箭羽是谁的……管他是谁的。 刑部大牢内。 那人禀报完,回了阴暗的牢狱,一卒子正在写卷宗。 “还问出什么了?” “没有啦。” 这人经验非常丰富,他说没有那就没有了吧。 空气中有奇怪的气味,吸进鼻子里很自觉地烦躁异常,早就习惯了这大牢的气氛,但是今天只想快点出去。 “王爷要执行下一步计划了,这个人没什么用了,不过先别打草惊蛇,喂些毒药,放他回他本来的位置吧,” “好。”这个卒子把手中的秘密卷宗收起来,只觉得看字不识字,拿笔不是笔,寥寥几下就想停下。兴许是凉风起了,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不愿工作的时候吧。 这个人好像招得快了一些?不像是专业人士? 管他呢。 第100章 沙场秋点兵 这个毒药吃下去,必须三天服用一次解药,不然就会毒发身亡。此奸细留着比死了用处还大,用了毒大概不担心他会做什么。 出了大牢,这个人徒步向王府当中走去,过了一段路,好像走不动,扶了扶树枝,然后继续走。 再摊开手,手中已经多了解药。 但是一羽并没有服下,他知道主子也不是让自己这个时候解毒,还不是时候离开王府,或者说一切才刚刚开始。他把药收好,不到危急关头,不准备服用。 好不容易将那些人引向另外一个方向了,这样一来坦布尔王暗中出手,赤方大将军就更加认为刺杀皇上事件有他的参与吧,或许还以为两个王爷有些什么商议。不知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心急的事情。 “咳……” 严刑逼供,就算是他,为了保存体力和保持清醒,也不得不用了些许炽火粉。逼供流程最先就是废了他的武功,不过……修行炅气的,这倒不怕。 “咳……” 可是伤还是伤。 旭朱芬处。 “你怎么可以独自一人来找我?” 卓稍有语塞,但是复而笑笑说:“朱芬何必这么小心。” 她也不言语,居环莫只带了贴身侍女来,不知是什么事。所以虽然说是这样说,还是找了最偏僻的耳房。 “洁儿,你就在这外面吧。” 旭朱芬突然开口:“让她进来吧,有个贴心的人也好,我看你这侍女也是可以信的人。” “谢姐姐体谅。” 进了屋,旭朱芬的贴身宫人奉了茶也没有离开,立在一旁。 想不到朱芬先开了口。“你到底什么计划?” 没等卓回答,又接着说:“我见你这几天倒是‘安分’的很,不要怪我心急,我也没有损失什么,只是……” 卓接下来说:“只是觉得总这样在宫里待着不是办法是吧、” 旭朱芬不置可否,“你入宫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自己要求的?或者……是半月营的?” “三者皆有之。” “能够预料到酷沙沙族的贫瘠之地还能成为抢手饽饽,倒是很有远见。半月营还真是宝刀未老。” 她喝了口茶,又抿了口糕点。心里接着道:就不知这把刀在谁的手里。 卓笑笑,也拿了块点心喂进嘴里,皱了皱眉,却觉得有些太甜了,好像旭朱芬很爱吃甜食的样子,怪不得身形稍显圆润。 “你过来所为何事?” “对于九月初九……姐姐可是知道些什么?” 她皱了皱眉,“几天前的事情,你现在拿来问我?” 朱芬面色不像有异,卓听到这话却心中确定了一二,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日子没有任何特殊的话,那就不是这么个问法了。应该说早就不记得,或者思索一番给个大概的想法。看似强硬的****,实际上已经承认一般——她知道些什么。 “叮!” 卓唰地转过头去,只见两道倩影刚刚分开。 眯起了眼睛,这个旭朱芬跟自己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自己想着试探一下她的武功,结果她先出手,探出林晗的武力。 不过马上放下心来,暮狐狸可不是名不副实的,想这样试探他?未免太狂妄。 旭朱芬“噗嗤”一声笑出来,又主动给卓满上茶水,“妹妹见笑了,不过你这侍女果然不错的样子啊。修行的是酷沙沙族的拳法?可惜我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往年和父亲……”她看气氛松和下来,住了话尾,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卓:“你说你是半月营的,可有什么证据证明?” 卓有些无奈,想来问她些问题,怎么今天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过也算了,早些“说清道明”,免得以后费口舌。 “我当然不是半月营的正经下属兵,但是作为他们的棋子我也不是今后会成弃子的人。”顿了顿,卓继续说:“姐姐这里有沙盘吗?” 旭朱芬眼睛一亮。柔荑一拍。 她的侍女马上非常伶俐地退下去拿沙盘。 卓但笑不语,非常装逼。 片刻后,桌上已经多了个金框雕木的沙盘,可惜模样比较新,她平日不怎么用? 旭朱芬:“说说,什么设定?” 卓也不推让。“我守你攻,我方只配弓箭手,你方是持剑闯兵,想窃取军事要密。” “人数安排?地理环境?” 卓几乎无需思考就一一道出,实际上是还原了那天虎伺在半月营闹腾的情形。 不知虎伺怎么样了…… 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那天虎伺单枪匹马,要不是自己站出来,可能真的就呜呼哀哉了。所以卓更改了双方的实力,时间设定为寅时中,军营里的防守力量最为薄弱,所以只有这一只小小的箭手现出,虽说是偷窃,但他们的人数也只比箭手少了一些,而且借助狂风后的沙丘,又增添些许砝码。 想当初在螭龙坊,郡主考自己的沙盘推理的时候,卓就说打仗哪是那么随随便便,人头作数的事情。轮到自己设定当然详尽了很多,这样倒很合旭朱芬的胃口。本来专业的推理训练就是要这样的。 本来想就以那天半月营的迂回包抄的战术来应对旭朱芬,充分利用弓箭手灵活的优势,一波波轮着上,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只要坚持个两刻钟,卓就胜出,如果超过两刻钟,那么就算旭朱芬已经找到空隙将军要窃走。 但是旭朱芬带给了卓惊喜。你一波波轮流射箭,他们就不会一波波轮流挡箭吗? 就算没有盾牌,长剑一舞,虽然耗费体力,坚持两刻钟还是可以的。 于是沙场上情形开始变换,虽说朱芬的设定是来偷窃,但是她并没有畏首畏尾地左奔右跑,而是从一开始采取就是大开大合的策略。既然时间是寅时,士兵都在睡觉,反应过来听从指挥需要两刻钟,那么就当这是势均力敌的正面战场,杀你个不亦乐乎。 卓眉头皱起,眼睛却精光大作。 此时盘中,执箭士兵一圈圈地逼近,她的这方弓箭手不得不退了百十步。 第101章 就这样吧 战线拉长! 卓这方的箭手本来分成三排,现在后面休息的两排开始行动,围向旭朱芬的执箭士兵。 旭朱芬本可以同样打散队伍,这样卓这方要围的圈就会过大,武力减弱。但是卓这有魄力的做法让她稍有停顿,而她刚好正在第一排和第二排换防的时候,卓却是后面两排离开,第一排射出的箭羽还是那么密集,不得不小心,一停顿,卓就已经包抄了过来。 一时间双方力量全部投了进去,陷入僵持状态。 一刻钟过去了。 卓这方开始步步逼近,缩小圈子的大小,正在这时旭朱芬麾下的几个士兵猛然跳脱出来,已视死如归的姿态冲向箭手,想杀出个豁口来。士兵冲向的东南角突然箭手重叠起来,箭支密集了两倍…… “我看你们是平了。” 旭朱芬:“是了,我也觉得,你这里加强,我西边再冲出几个你又该怎样?南边也有人冲出来?” “是啊,佩服姐姐。”其实卓心里有些不服气,哪有战场上每个人都这么大义凛然,就算是,那么队形也就全乱了,到时候这边一组织,还是非常有可能坚持仅剩的半刻钟。 不过现在用不着和朱芬这样理论,卓看一眼刚才开口的林晗,知道他的意思,点到为止就好,用不着非要这个时候和旭朱芬分出个谁胜谁负。 “很有意思。”旭朱芬笑着说。 卓看她确实眼有笑意,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关,更没有必要再争下去了。 “姐姐厉害,我着实佩服,用兵大开大合,兵法诡谲多端。” “啧啧,这马屁拍得可不像。”旭朱芬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要是我的手下是贪生怕死的,也就败给你了。” 卓也笑道:“瞧您说的,要是我的箭手瞄不准,就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两人又一起笑笑,气氛好不和谐。 卓明白,对付强势的人,要想让她真的信任你,只有你拿出值得她信任的能力来,才有可能在谈判桌上平等的谈话。 打铁还需趁热,卓干脆提刀进攻: “九月初九的事情绝对不是我的错觉,而且……我认为和正波鲁娘娘又关系。” 旭朱芬瞳孔骤然收缩,嘴角的笑也收回。 “你在宫里有多少人?” 卓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智商,完全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而且马上抓住了重点。自己刚才重申了九月初九的问题之后,接下来一句话是推测,但是这种猜想也不会是空穴来风的,那么就是做了一番调查,这就解释了卓先才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旭朱芬的疑问: “几天前的事情,你现在拿来问我?” 意思是她这几天去做调查了。 而旭朱芬恍然到卓在宫中肯定不是单枪匹马,遂问出了那个问题。 一时间言语中金戈铁马,不比沙盘中好多少。 卓有些犹豫,不大清楚这些做暗卫的正常来说能够在皇宫行进得需要多少人配合,灰队的话肯定不超过十个,但是灰队哪是寻常暗卫可以比拟的,那答多少才合适?都已经查到正波鲁娘娘的头上了,人数答少了显得不诚实。 “姐姐,那哪里是我的人,有多少我又怎么知道,不过卒子。“ 最后叹气一声,略有感概之意。 ”唔。也是。“ 旭朱芬却有些失神,眼光低垂,唇线平平。 卓也不出声打扰,眼前的人总算流露出一点哀糜的神态,似乎被触动了哪根心弦,思绪飘飞,在哪棵早已枯败的枝叶上稍作停留。 果然,只是一口茶的时间,旭朱芬又开口:“我劝妹妹别在对这件事好奇了。左右不影响你的话,无须耗费太大心神。“ 你是卒子,而我是弃子…… 卓:“哦?可否讨教一二?” “我看你是害怕正波鲁娘娘有歹意是吧?” 只好点头。 “不会的,入宫这么多年娘娘位置十分稳当,皇上有了新欢也不忘在娘娘那里温存一番,何况她是龙子的母亲。二皇子也是极其优秀的人,她不需要用这些手段。” 关于这个传闻中还有密事一桩,不过那只是再次证明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没什么好提的。 “可是……” 本来语气十分平和的旭朱芬此时话语中却有了凌厉之气,“取了点血你就担心受怕?就算娘娘有些不得说的习惯,又关你什么事?你要费这么大心神本末倒置?不是所有东西你都需要摸得一清二楚的!” 最后一句话挺地卓一震,暗道有理。 一旁的林晗嘴角略有些上扬,话是这样说,但是有个词叫做:关心则乱。 “谢姐姐提点!” 眼见着旭朱芬也不掩得意之色,又喂了一块甜腻的红色枣糕进了丹唇。 “姐姐先前问我的计划……其实有些事讲究的是里应外合,只好等待一番了。” “恩。” “呀,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叨扰了姐姐这么些时间,真是抱歉,我这就回去。” “留下吃饭吧。” 留还是不留?估计要是自己拒绝,旭朱芬也不会生气。想到桌上那些点心,旭朱芬的口味可想而知,卓还是婉拒了。 于是九月初九的事件正式被放下。 林晗当然没忘记那晚森吉的古怪。居然拿这种事来撒谎,要不是知道他怎么都不会害卓,真非得把他脑袋撬开看个明白。自己可是演技派代表人,就你那躲闪的桃花目,以为瞒得住我? 那晚估计真的有巫毒之事发生,但是卓还是这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应该是另外一方面。 闺房之事? 咳,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就姑且原谅这只狗吧。 最近出镜率颇高的赤方大将军没有理由被冷落。 他总是苦逼兮兮地坐着,于是今天他的属下找了个他站着的时候,在花园看枫叶心情好的时候,身边没有可以摔的茶杯的时候——出现了。 将军斜睨他一眼。 他弓身禀报:“去往夏国和齐国的交界边城昄罗的队伍被截了!” “被谁!?” “坦布尔王的人。” “果然是他!‘ 将军强压住火气:“他到底想怎样?把那女的叫来!” 第102章 行动之赤方大将军 雕云披着灰色抹沙前来。 “你想拉出我的实力的计划告诉了谁?” “除了我父亲再无别人。” “莫淑尔跟坦布尔关系那么差,应该不会连和吧?哦!记得了,那个螭龙坊的暮雪林倒是有可能跟坦布尔王串通好。现在什么时候?夏国国内乱了有什么好处?” 雕云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辩解什么,甚至嘴都没有开,任由这个火气冲到头顶的人自言自语。 “我知道!以为我秋后想打仗,拉粮草,怕到时候不好分,所以现在跟我斗!而且我不想夏国乱,他们就是想利用这一点,以为‘你不敢动手,我来!’。真是糊涂,以为我真的怕?还不是早晚的事!” 雕云暗想“早晚的事”值得是抢那把椅子的事吧?以后反正要翻脸,现在早点来也不迟。 “不不,也不能肯定他没有参加。”赤方大将军已经红了眼,对着雕云大手一挥:“你回家一趟,看看你的老爹,顺便把你的斜沐军带来。” “虎伺和我的雕呢?” “哼,你居然还在乎这些东西,到时候你起身的时候还给你。” 在乎啊,以前不在乎,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吧。那些唯一的可以信任的人。那个居然欺骗自己的人。 当初有多爱,此时就有多恨。 暮雪林,你给我的,你毁我的,往后一定加倍还给你! 又十多天过去了。 卓的生活暂时平静了下来,每日闲话过后,就是练功,功力倒是进步了不少。 就是……这房里好像很小。 因为——三个人住着的缘故? 森吉觉得没什么,他脑袋里没有男女之防的的观念。 林晗更是危机论,男女之防要紧,但是和命比起来就是一文不值了。 所以卓在床上睡着,二人在地面铺毡子睡,还好两人都不打鼾,可是总是有些怪怪的。你说要是真的在野外,找了个山洞,别说三个人挤在一起睡,就是十三个人睡在一起也没有关系,但是这熏香闺房的,总这样住着,还是有些不方便。 天气越来越寒冷,外边绿色已经看不见什么了,屋里小凤开始生火炉。小凤和那几个宫女对卓淡淡的,但是也没找什么不愉快。反正主子受宠自己当然跟着享福,不受宠也大都可以看开,欺负主子是不能让皇上回心转意的。这机灵的小凤可能还真的跟楚浪卫里的谁有一腿,大概想着熬几年出宫嫁人吧。 开始修行之后,卓已经提高很多自己的耐寒能力,但是觉得屋内暖烘烘的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只要生起火炉,森吉一回来,往地上盘腿一坐,对着卓就喊: “热。” “森吉,不热吧。” 下一次,森吉依然望着卓,道出那个字:“热。”然后看看红艳艳的火坑,眼神中充满哀怨。(?) 卓苦口婆心:“这样的,你呢习惯了户外,所以会觉得热。哎,对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你不是还用牛粪生了火吗?” “那是为了驱逐兽类。” 卓:好吧,肯定不是为了我这个正常人类。 但是森吉好像真的觉得热那样,额头渗出晶莹的汗水,发际也有些微湿。 “你说你夏天到底怎么过的?这也就二十多度的温度,你至于吗?” “所以夏天中午我就躲着啊。” “我记得我看见的时候就是在中午啊。” 林晗竖起了耳朵,还真不知这两个家伙怎么碰上的…… “恩,不用谢。” “噗——” 再后来…… “森吉!你又没长毛!喊什么热!” 再后来…… “热。” “……” 懒得管,你自生自灭吧。 林晗看不过去说森吉是毒伤还没好全,体弱多汗,容易觉得热。卓这才“哦”,心里有些愧疚,想着下雪了打一盆子雪进来,让森吉泡澡。 另一边。 谈判未果。 王商人是齐国边界最大的走私贩,早在几年前赤方大将军就看重他,开始和他两头经营。 王商人提供齐国的物资,运送到夏国后,赤方大将军再卖给他军火,并要求军火贩卖出去后得到四分的分成。 他问心无愧,自认贩售的都是残缺品,王商人也不会牛掰到让正规军来购买它的东西,所以只是在民间流通,顶多售予给山间草莽,江湖好汉。而这中间的利润,绝对值得如此冒险。 论工艺,那还是齐国略胜一筹,但是论武器质量,夏国绝对排在第一。他们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夏国炼出来的兵刃特别耐用,打出来的铁那么强劲,隐约知道是土的问题。 其实在现代就是简单的矿产丰富,矿元素含量高罢了。 总之螭龙坊四区一出,夏国的武器更上一层楼,赤方大将军和王商人的这条线也越来越明晰,各方面的踩点、销售,闭着眼睛都能完成好。所以赤方大将军更是想牢牢把握住螭龙坊这块肥肉,近几年更是有将螭龙坊变成他自己的秘密军工厂、人才基地的趋势。是以那紫色的毒粉就是螭龙坊里已经投靠他的人研制出的。 如果真的王商人不满于这四六分成的现状,想侧面提醒一二,赤方大将军并不会怎样。但是如果坦布尔王真的看上了这中间的利润,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 或许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更小心谨慎,看问题更加全面,思前顾后也就提高了眼力。反正赤方大将军赌的这两把都有所证明。螭龙坊、军火交易……当时这两样东西哪里被人重视?先是加大了对螭龙坊的投资,螭龙坊回益颇丰,然后得到成长,反过来又促进了这条销售线路。 每每想到,哪里不由衷自豪? 也不是不知道会遭人觊觎,只是想不到他会现在出招,******,就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秋后他是准备有动作,这已经不是秘密,只是昄罗小战后莫梁那只老乌龟跟那个什么光军之主签了劳什子条约,指望不上他了。其实现在两国战事已经到了焦灼期,他准备拉长线,现在断了他财路是想自取灭亡吗! 第103章 乱·起 他想到或许可以从西边入手,但是西边太乱要统一起来又是一翻磨折,辎重就是等于钱,坦布尔王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想夺权! 哼! 找人和王商人谈判,那厮果然嘴巴紧得不行,让一个穿金戴银的商人这样,你坦布尔倒是真有能耐啊。 我记得你在城北,是有大片梁庄的吧…… 收到一羽的报告后,林晗吩咐他可以撤回,本来就是干柴一堆,点了火,接下来就不用管了。 皇宫内。 “妙!妙的呱呱叫!”卓听着林晗的分析,赞叹道。 又转过头来问森吉:“森吉,你跟莫梁将军签了什么条约?” 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以前觉得这是森吉的隐私,又不关自己的事,就算了,其实好奇是一直有的。 林晗:“说起来简单,也就是……” 森吉同学嘴没有他快,又被他抢去了话头。 昄罗。 中军帐。 “将军,这里有您两封需要您亲启的信。” 莫梁将军咳嗽一声,接了过来,手指捻着那个黄色信封包裹的信笺,这个他非常熟悉,这是他又佩服又忌惮的人的。 只是就算自己手握夏国第二大军权,赤方大将军也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每次看到自己他都好像看穿他一般,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在意。好像莫梁没有那个心去争似的。 不过……他确实没有那个心去争。 人老了争什么争啊,有时候想着或许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站在沙场上,下一秒就会归于尘土。谁愿意客死异乡?赤方想打到齐国就让他打去吧,自己守着这边城也就可以了。 莫梁将军其实也不是很老,不过耳顺的年纪,但是多年征战,有了些名气,更多的是落了一身病。 特别是这肺部,唉…… 唤了人来读信。 信很短,意思简单明了。 莫梁皱起了眉头,问自己和光军有什么约定?怎么都觉得自己和獒王有什么呢?自己不过是打不过,森吉又不是敌人,虽然阻止自己进一步向齐国进军,但是不进军就不进嘛。难道还能有什么勾当? 这信要回也容易,但是莫梁却思索了很久,主要是想赤方大将军的意思。 “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应该围绕赤方大将军稍作调查。” 要是旁人听了这两人的对话一定十分惊讶。这一老一少开口,声音相差很大,但是对话里仅使用“我”、“你”这些字眼,就算是家人也应用敬语,但是那个年轻声音的主人却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恩,都知道他秋后有动作,我认为他会从西边入手,但居然询问起我东边的事情了。就算我和森吉有什么约定,也顶多是说我不向南方行进,对他又有什么影响?”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探寻地说道:“那个齐国商人王越好像今年迟了一点。” “恩……你继续说你的想法。” “唉,我只是想着会不会是有人投了一块石头进来。” 这是这一老一少都明白的比喻,之前他们说夏国现在的势力分配便如三川汇流,看似平静,低下确是暗流汹涌。只是这好歹也是个平衡,要是扔了块石头,被卷入了漩涡,这平静立马就会被打破。 “哦?是谁那么厉害。” “容我调查一二。” “恩,你就回答,我跟森吉的约定是废纸一张,看他准备怎样。” 第二封信。 “将军你糊涂了,这封更加重要,这可是皇家的。” “啊?”莫梁明显不在意被称为“老糊涂”,问:“谁的?” “坦布尔王。他问你最近有没有和赤方大将军联系。” “咳咳,你怎么看?” 年轻人倒了杯茶,又出手顺了顺将军的气,将军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要是最先被卷进去的是他们,这就真的很乱。” “静观其变吧。” 说到这里,谈话就几乎结束了,但是将军却看出这个人欲言又止,不过没等他开口问他的想法,这个人就兀自说了出来:“我倒想去看看。” “唉,我老了管不了,想去你就去吧,也不用事事跟我商量,想来这齐国的年轻人也没几个伤得了你,那几个老人也不敢你。” “谢将军。” 他薄唇微扬,在烛光下微微抬头。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熠熠生辉,他肤色是久经沙场的麦子,五官是不曾放弃的坚毅,眼睛是看见星辰的深邃。是的,他相信自己,就如相信明天太阳会升起那般坚信不疑。 除了那个看似愚钝,实则精明的人总让他吃瘪,但是他认为那只不过因为那个人由于好运拥有不属于他的力量,如果他也有属于他一个人的强劲军队,什么都不在话下。也不需要像上次那个跟别人妥协了。 莫梁将军等那个正在成长,羽翼渐丰的男儿出去后,又咳了几下。眼中是没有散开的担忧,不知他这个时候去磨结城到底是好是坏,谁又知道呢。果然行宫是再也锁不住他了。他想去,又有谁可以拦住? 叹一声: 二皇子。 清露康中。 “小主你看这件衣服怎样?” “好。” “不不,还是这件水红色的好看,多鲜艳。“ “也好。” “小主你想梳怎样的发式?双刀怎样?活泼一些。” “恩……随便。” “洁儿姐姐,下午和你一块去取了新进的胭脂如何?” 林晗好像没想到这火会烧到他头上,“你去吧。” “那怎么可以,姐姐对小主怎么不上心的样子。” 是的,过了着么久,皇上终于召见了卓,小凤才又变回了那个略有些疯癫的笑得合不拢嘴的人。 卓在风中摸着肩上披着的毛坎,想着,林晗的同类我对不起你…… 以她的位分还不能坐凤辇,只能走过去,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主要是路上碰见谁了都要问一声好,而且不可以没了形象,虽然不必像那日卡则一般,起码也要努力像袅袅婷婷靠拢。 原来自己在宫里真的有些名气,反正一报自己的封号,那些人眼中就露出各色的意味。 羡慕、鄙视、嫉妒、憎恨、厌恶、好奇…… 第104章 霞康一夜游(一) 你怎么看我我就怎么看你! 卓秉着以眼还眼的战略方针,一路上挤眉弄眼,到了永安康之后——眼睛酸涩的不行。 林晗叹口气,“不要这么不尊重我的劳动果实好不?你这样,面皮会起皱纹的。” 卓瞪都没力气瞪他,身后跟了三个小宫女,也难得和他理论。 终于有机会怀着这种欣赏的心情来看这皇宫了。眼前的永安康没有变化,但是那日只是远远的跪着,今日走到殿前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形容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不过长长汉白玉石阶,精细又巨大的雕花,整块矿石壁画。只有真的身临其境才能领略那金碧辉煌的震撼。就如故宫长城一样,满中国都是这两个景观的图片,但是去到那里却是新的感受。 人在世间可以活个百八十岁,对于自然母亲来讲还是心智幼稚得很,发展发展,其实就是更大更大。所以每个君王都会通过修建什么大的东西提醒世人自己的存在,现代也是修建无尽的高楼大厦告诉别国自己的富强。 可是不免俗就不免俗吧,卓看着这些勤劳的人们留下的印记,脸上也有了敬佩的神情。 夏国还是有夏国的好,说夏国人没有开化,是蛮子,不懂礼。其实又如何呢?卓记得以前听爱看野史的同桌讲过,皇上想跟哪个妃子xxoo,让太监去到妃子的寝宫,把妃子扒干净,裹上被子,背着就往皇上寝宫跑。到了之后,皇上睡在床上,露出一双龙脚啥的,妃子从脚的这头爬进去,完事之后,倒着爬出去,再有太监裹上被子送回寝宫。 这才真叫变态。 被带到一间偏房,领路的金丝袖子的太监,奉上茶之后,开口:“除了这一位留着,你们都先回去吧。” “是。” “是。” 这个太监卓见过,皇上来吃饭的时候好像带了过来。他让林晗陪着卓,打发三个宫女回去了。 卓有些纠结要不要“毫无烟火气”地递过去一些银两,但是这公公一看就是职位颇高,倒是反而被嫌弃了怎么办。但是好像书里都是这样写的…… 这个公公“很给面子”,几乎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公公慢走。” 卓首先坐了一刻钟,然后逛了一刻钟,然后又坐了一刻钟,想着要不要睡一觉,被林晗怒目看着,又只好闭眼冥想了一会儿。 冥想着时间总是特别快就过去了,睁开眼睛,从灰暗的窗外来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心中疑虑顿生,这时那个公公又来,只是说:“劳烦居环莫移步霞康。” 只好点头。 行了一会儿终于到了霞康。 康内熏香阵阵,没有半分血腥玛丽的感觉。 一个丽色的影子乎地就奔了出来。 “哎呦,居环莫来了。”声音清脆动人。 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听出了一些讽刺的意味,定睛看眼前的这个女人,真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臣妾拜见正波鲁娘娘,娘娘福泽万年。” 乍一看去仿佛青春年少,进了才发觉是徐娘未老。杏眼樱唇,窄腰****,端的一个好人物!头上金钗步摇,点点坠坠却没有半分多余,只觉得是美石配美人。 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那日晚宴上也见过,虽然如此,美人在画中和出现在眼前就是不一样的感受。只是想不到这娘娘的身材这么好,哪里像是快到四十岁的人!说是二十出头都有可能。不过林晗教过什么变化会让人看起来更年轻,判断人的年龄的时候要排除这些点来看。比如容易忽略的鬓角、脖子、眼角,还要在脑海把眼前人的装给卸掉。 所以在林晗面前化妆是最傻的事情。咳咳,扯远了。 一边寒暄,一边往内走。这个波鲁是除了皇上的原配外唯一一个给皇上诞下过龙子的人。(娘的要不要每次都打出“聋子”)有记载说她是皇上未登基前征战时不幸牺牲的将军的小女。但是林晗说可能早就移花接木了。 后面的卓还在想东想西,前面的娘娘突然驻足,卓差点撞上去。 “唔?”正波鲁转过头来,杏眼一扫,掠过了卓,她腰身微弯,看着后面的那个人。 “喂,”娘娘直起了腰板,嘟着嘴对着卓又说,“你带错人了啦。” “恩?” “哎呀,哎呀。”波鲁娘娘快步走了起来,卓连忙跟上,就这样跑进了玫红色幽光浮动的大殿。 “皇上,皇上。” 虽然这个女人是叠音叫着,但是声音里却没有甜腻的意味,而是埋怨撒气的感觉。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 “谢……” 被打断: “皇上!她带错人了!” 卓回过头去看林晗,殿内烛火外罩了一层玫瑰色的外罩,是以整个殿都笼罩在暗暗的光晕中。林晗站在店口,神色看不真切。但是他仿佛感觉到卓的目光,抬眼回应。 唇未弯,眼已笑。 只不过传达一个无需多虑的信息,只不过浅浅道一声:我在。 波鲁娘娘也不废话,直接走到林晗面前说:“你去,把我想叫的那个人叫来。” 没有人问是谁,现在再装傻已经没有必要。 林晗转身出去。 “他们不要靠近。” 林晗背脊突然僵硬,步子放缓了。 “哟哟,你还怕我把你‘主子’吃了不成,嘻嘻。” “主子”两字咬得格外重。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不过几个呼吸而已,林晗身影还是不见。 “娘娘好像很聪明。” “唔,嘻嘻。”她转了一个圈,裙摆飞飞。在这森严皇宫之中做出这种举措的好像一般是疯子,但是她做起来却显得那么自然,好像真的是想唱就唱,想舞就舞。 “你也不是一个聪明的小姑娘么,配我家霖儿正……”她蹦跳着到了一张大圆桌前,皇上已经坐在桌旁,她十分自然地开始斟茶。 好像有了她,笼罩皇上的聚光灯移到了她的身上。平日里她只是居于蚌壳,只有在这瑰色的夜晚,她才光彩夺目,登台舞蹈。 第105章 霞康一夜游(二) “你过来。” “是。” 卓苦笑一声,自己竟然放松了?林晗一眼被望穿伪装,对方更是点名要见森吉。可是自己竟然虽有戒备之心,却做不到时时警惕。终于坐在桌边,心里更好似卸去枷锁一般,也不躲闪,也不假扮,就这样看着二人。 他们的自然不像是演出来的,皇上到现在几乎没说什么,但是却不想是可以为之,而是无需言语。 “你们找我……” “等他来吧。” 娘娘笑意盈盈地说道。 于是好不容易说出的话又散在温暖甜净的空气中。 森吉到了,他的速度并不慢,卓和波鲁几乎同时放下手中茶盏,森吉已经到了殿的门口。 “来,”波鲁秀手一挥,露出皓腕上朱红色的玛瑙,“坐。” 森吉坐下。 他甚至没有易容,就这样似乎不和谐,但是实际上非常和谐地出现在这里。 他给卓递了安慰的眼神,但是卓其实更想听他用嘴解释到底怎么个情况。 “獒王好手段,现在赤方大将军和坦布尔王已经互相猜忌,两相斗争了。” 这个时候当然不是说谦虚地说:“不光是我不光是我”的时候。 森吉只是回答:“斗争未起。” “那不是快了吗。” “你那天讲的,我们同意,而且准备行动了。” 卓唰地往向森吉,暗自吃惊,森吉已经和他们有了商议?怎么没有听他说起过? 波鲁娘娘反而开口:“居环莫无须和组长提起。” “你什么意思?” “啧啧,这么吃惊干什么,喏,你看看。” 说罢起身取了一个托盘过来——是封信。 卓拿起拆开,波鲁在一旁到:“看清楚哦,我们可没有私下打开。” 看完了之后,卓略微闭了会儿眼,再睁开眼中意味很复杂,顿了顿道:“好便是。” “那我们行动也开始。森吉可要说服她啊。”这句话是对卓说的,说完看了卓一眼。 “恩。“ 森吉应下。 “说吧,要我怎样?” “要你的血。”森吉淡淡道出。 卓眼睛眯了起来,暗道:“开。” 房内场景变换。 卓站了起来,走到西角一个柜子前,不理已经站起来准备阻拦的皇上,“砰”地一下把柜门打开! 里面弄器具多种,神秘诡异,血红色液体在透明的容器里荡漾。 卓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是不是玻璃,冷笑一声,回头看向那两人,没有出声询问。 果然波鲁娘娘面色大变,再没有之前的可亲之色,皇上更是直接过来,想要将柜门关上。卓也不怎样,发力制支撑,将柜门保持打开的状态,皇上扳不过他,脸也是铁青一片。 卓只是看着那个还端正坐在椅子上的人,被他眼中的意味弄的一震,闭眼犹豫了一下,手中松力,皇上兀自使着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柜门“砰”地闭了起来。当中瓶瓶罐罐乱响,波鲁走去心急地查看一番,推开卓。 卓看着森吉,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她声音轻轻,却透着坚毅,但是并不强硬。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想求一个相信,而这份相信他值得。 森吉张了张嘴。 波鲁在后面声音尖锐地说:“你确定你要知道?” 卓皱起眉头:“当然。” 波鲁只是轻叩柜门,涂着蔻丹的指甲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森吉,希望他想起来那晚他们的谈话。 预言是什么? 预言是给是局外人知道的,如果当事人知道,事情发展的轨迹就会难以掌控。而那些用有些力量去控制的,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森吉闭上眼皮,将卓那双等待的双眼隔在外面。 “卓……” 波鲁:“这样,这个给你,算是我们的交换?” “什么东西?” 卓还是转过身,只见波鲁伸手进怀里,扯了个链子出来,咬着下唇,白了卓一眼,好像很不情愿。 链子被她从颈后解开,露出形状。 是一颗圆润的小石。 卓也没马上接过,凑近看了看,通透、纯净,但是却看不出是什么玉石。它的颜色变换,正面是普通的青白色,转换角度又可以发现略微闪动的红色、蓝色、灰色…… “这是什么?” 波鲁拉过卓的手,直接把这个东西放在她手心。 她的手很暖,很软,仿佛陷在她的手中就如掉进冬日的温泉。手心的石头还有她的体温,宽处直径为两厘米,窄的只有一厘米。 “这个带上,你以后再也不会遭别人的巫毒之术伤害。当然还有一些用处,只是……你最好祈祷你不会用上。“ 卓本来应该问一句”凭什么信你“,但是就算今晚事事透着古怪,她一直都没有处于危险当中的感觉,此刻只好将玉石攥在手心,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有人扯住垂下来的链子,拖出整个玉石。 “我帮你带。”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仿佛被自责灌得失去重心,在卓的耳边浮动,惊起几缕后知后觉的发丝。 卓感觉着自己的头发被挑起,那颗石头就到了颈前。 “卓……” “没观系,最你秘密多。“ 森吉看着她扯出来的笑容,又轻道:“卓……” “真的没关系,知道你总是为我好的就行了……只不过,问一句,我师公怎么和你们扯上关系了?” 是的,那封被波鲁娘娘呈上来的心是师公的。 要不是这样,就算被贿赂,卓也不会这么快闭上嘴。 师公的信措辞尖锐,当然无法让人联想到他的样子。 “暮雪收你为徒,我本思虑颇多,奈何敌他不过,也就由他去了。你换我一声‘师公’但是你并不是我内门弟子,谅你也无辜,有些事便不必说明。” “我此生多舛,前后观念也变化巨大。想来你也知道些许关于《历册》的事情,当中有记载你这种体质,极其适合修习炅气。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随着年岁增长,这弊端在眼前逐渐清晰,人心已老,遂不再寻此下策。奈何你现身于此地,爱徒与我观点又大相径庭,想他年轻人或许有可能完成我无法完成的,约法三章,也就由他去了。” 第106章 霞康一夜游(三) 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十七年前,我国有能士断出天有异星,可是并未应验,被判于牢狱中至今未出。我不知他是否幸存,倘若他在或许该或悲或喜于他前言的正确吧。“ “你已行至此,今后的路定不会一帆风顺。我不是迂腐之人,既然如此,必不会加害于你,大可放心。” “暮雪自信颇甚,不愿借助太多人帮助,我却不愿如此冒险。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信,此须切记。无须告知暮雪,你自作判断。” “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我提供一个方向也是为我爱徒着想,你不要太依赖于他,他的路和你的必然不同。希望你能另寻他径,自辟道路。” 卓苦涩地笑,想不到我还是一颗灾星,师公意思就是你有两面,有好有坏,我以前觉得好多于坏,现在觉得坏多余好,我和我的徒弟意见是不合的,但是我是不会害你的,为了让你离我徒弟远一点,你自己找伙伴吧,看,我这不给你做了个示范吗? 轻轻问一声为什么,却不得要领,理论都没处理论。 连“为师”都不用,宁愿说:“我”…… 森吉:“你以后的计划是什么?” 卓想想,真的想笑,自己好像被师公说对了,确实太依赖于林晗不是吗? “我想……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 这样就会发现不一样的美景了吧。 森吉已经把链子扣好,将她的头发放下,但是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应了一声,才道:“这并不是他老人家安排的,是皇上和娘娘也在等这样一个契机,他算是推波助澜吧。” 波鲁娘娘不耐烦地开口:“你们腻味完了没有,居环莫,你回去还要哭一哭,说皇上临时起意,来了我霞康,你不忿,过来理论,懂不?” “恩。” 波鲁也不避讳了直接从柜子里拿了细针和长嘴瓷器来。 “娘娘又要从后肩?从手腕也可以,这样可不是快多了?” “哎呀,好好女儿家,手腕上有伤疤怎么行,我害怕弄疼你呢。” 卓白了一眼,血都要去了,还想着立好人牌坊? “那我怎么和暮雪说?” 两个男人转了过去,波鲁退下她左肩的衣服,冰凉的针刺了进去。没多久卓就听到自己的血一点点跌落到容器里的声音。寂静难耐,忍不住出声想问。 “我怎么知道,不管我的事。” 你连怎么和宫女说都想好了,竟然说没想过林晗不会善罢甘休? 卓真是苦恼,如果撒谎,林晗肯定能够发现,但是真话又不能说。 波鲁娘娘自眼角一瞥,看见卓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心的一笑。是呀,骗骗他才好,这样两人间隙不就马上起了么。 霞康外。 有人一直没有离开。 “主子……” “有光军之主,姑娘不会有事的。” 林晗本来也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他略微尝试再次进入霞康,却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他继续。 四羽不记得这是林晗第多少次尝试了。 这霞康四周的防备比初九那天强了好多倍。有结界,有巫术阵法……还有……镜。 和远近山的镜关不同,这镜不是用来让你破,就是用来让你不破。让你失去方向,让你迷失打转,让你武力再强也没有办法使用。 林晗虽然不会造镜,但是破镜的能力当然具备,除非——这个镜很强。 卓还在康中思考怎么和林晗说,他在外面已经猜到远近山的那个人物介入进来。 师公对卓说要瞒,但是他为什么要瞒? 他就是要让林晗知道自己的态度,就是想让他好生反思自己的坚持。 相信《历册》所以选择引导刚出世的魔星?所以在一旁保护?仅仅以为这个原因吗? 《历册》当中说此人一出,此界将跨上另一个台阶,但是也有可能只带来毁灭! 暮雪!你只是想试试吗? 你是在跟这个世界赌,还是你已经输了? “主子……” 林晗甩开四羽的手。 “主子破镜要心平!” “平个球!” 林晗居然蹦出了一句脏话。 他在心中向山上的那个人喊道: “我又不是不完成自己的使命,我又不是忘了自己是谁,我又不是早已沉沦。既然我知道自己早已踏上无法回头的路,知道一直走下去就会到达那个尽头,那么在路途中我遇见也不可以吗?我稍作停留赌一盘又不可以吗?” “是!” “都是注定的,但是你知道结局,你是否猜得中过程?” “你如果真的什么时候都是对的,什么都猜中了,你为什么没有猜中她的到来?” 于是他进。 一次次踏入那黑暗,在泥藻和漩涡当中挣扎。 他知道这个镜的唯一出口就是入口,只要想着身后的那个光明处,就可以摆脱这种混沌感。 但是每次忍不住走出去,看着还在远方的霞康,他就又会重新踏进那黑暗中。 一次,又一次。 直到那个人出来。 她依稀未变。 他终于跌坐下来,看着她离开。 四羽踩的点怎么会被发现,就算他想要闯宫也不会让别人发现一样。 所以卓经过他身边没有往这里望一眼。 “咳……” 四羽伸手扶他。 “不必……” “回清露康吧。” “那孩子走了。” “恩。” 波鲁娘娘说完后,皇上应了一声,也没有问她说的是林晗还是卓。 他今晚好像格外沉默,说出的话不超过三句,能够简便也就简便了。 波鲁娘娘:“你不必……” 她想说你不必“自责”,到了那两个字还是停了下来。 霞康内玫瑰色的烛火暗了,又重新亮了起来,两声叹息随着这摇曳的烛火在微凉的秋夜里旋转。 回到清露康二更已经过了,守夜的宫女的询问声吵醒了其他宫女,小凤抹沙没有披就急急走出来。 什么都没开口,卓就扑到她肩头痛苦。 “呜呜呜,我好苦啊,为何如此羞辱我,我也没想着争什么,娘娘为何如此……呜呜呜,皇上也……他怎么……呜呜呜。” 梨花又带雨,红杏出墙来。 第107章 饮生前酒,赏眼前人 小凤见卓这个时候回来心里已经凉了一半,急急就叫:“洁儿。洁儿。” 卓打断她,说了经过,当然是把波鲁娘娘吩咐过的再讲了一遍。准备进屋的时候,洁儿宫女才跟上,好在这个时候小凤忙着扶卓,没有谁留意到那个人,就算看见也以为她是一直跟着的。 一众也哭了出来,得罪了正波鲁娘娘以后在宫里怎么混!说不定明天就叫旭朱芬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了。 小凤哽咽着开口:“小主冷静些,这不是还有皇上吗?” “皇上,皇上哪里还管我的死活!” “不会的,不会的。奋甲跟我说,小主你……”小凤差点说出来,皇上对卓还是比较关心的。但是这种东西怎么说得出口,只好继续不痛不痒地劝着。只是说了半天小主的眼泪还是在往下流。 止不住。 …… 止不住。 林晗站在一旁,拳头攥紧。 她真的哭了。 或许一开始是演,但是演着演着,真实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或许也没完全意识到。 如果她真的哭,还会哭得这么尽兴吗?她什么时候不在忍着?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半真半假地发泄吧。 她真的哭了。 他只觉得什么东西在随着她的眼泪一起流走,然后那个地方空落落,想叫她不要哭,不要哭!却又想对她说你哭吧,你哭吧…… “你们都下去吧,我带小主去歇息。” “好,洁儿姐姐多劝劝小主。” 卓把脸从帕子里抬起,意识到这个声音像母鸡的就是林晗。她站起来就直接往寝房里走。 回到寝房,门在身后被关上,她转过身,用平时在房里交流的声音轻声喊:“暮雪。” 林晗没有那么恨过,她终于止住了眼泪,甚至对他挤出了一个平静的没事的表情,而且居然还有一些愧疚之意。 他宁愿她继续哭…… 因为他不介意她在任何人面前假装,但是永远受不了她在自己面前演戏! “暮雪……” 卓心里一团乱麻,那个存在还是毁灭的问题还是没有想明白,不知怎么面对他…… 刹那间,风气。 那阵风吹向她却没有离开,那阵风流动着却并不寒冷,那阵风决然清冽却小心翼翼。 她,终于,在他的怀里。 嘴里没有说出来的话瞬间不知飘到哪里,大脑一片空白,六识化为灰烬,但是感官又突然清晰。全部围绕这这个人,看见的是他的衣摆,闻到的是他的体温,触到的是他的坚毅,听到的是他的呼吸。 我在世界里,世界在你怀里。 卓突然觉得大恸,无名的情感叫嚣着奔涌而去,在每个能够游动的角落里欢呼,它们终于被解放,它们终于得自由。 那或许就是,喜爱。 卓仿佛终于拨开眼前的迷雾,透过这个拥抱,透过宫门前的厮杀,透过远近山的跟随,透过莫一营的箭耙……看见了一直躲藏在小小角落里的那个萌芽的情感。 “别说了。” 林晗突然开口。 卓意识到他也应该回过神来,是不是会马上放开她,二人再开句玩笑一笔带过。可是他没有松开那个包揽一切的怀抱,他在她头顶,慢慢地说话,轻轻地呼气。发丝被带动,有些细微的痒,更多的是无法躲避的暖。 “我不要你对我撒谎,你不能说就别说……” 卓嗡嗡地道:“对不起。” “恩,这句我也永远不要听你对我说。” 卓想了想,不甘示弱地问:“那你也要这样答应我。” “好。” 林晗不假思索的回答。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怀抱被松开,不知怎样洗漱后躺在床上,卓只觉那一晚是来到这个世界睡得最安心的一晚,做的最美的一个梦,梦里无风、无月、无星辰。 == 森吉不能跟着卓大张旗鼓的回去,所以他只是跟在卓后面慢慢的走着,没多就就到了清露康门口。 听着卓的哭声,他皱起了眉头,刚想走近,就被一道力量拉住。 当然是拉不动的。 “是我,是我!” 灰队的气味不好辨识,听到四羽的声音,森吉才任由他拖着到一旁。 这时候,洁儿宫女走了上前。 卓和一队人进了门,门被关上,门里隐约有说话声。 离得太远。 森吉心中想着,抬步就要上前。 可是四羽笑眯眯的看着他。 四羽不学一羽的那个蛊惑人心的怪术,也不易容戴面具,有时候是懒,更多的是自信,所以他以一张正常的真面目对着森吉。 森吉比他高,他仰着头,眼睛眨啊眨,嘴裂开在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怎么了?”看见眼前的人这样,森吉不得已问他。 “我……” 四羽眼睛一眨,“我们聊聊天吧!” 森吉有些惊讶,还是勉强点头。 四羽捂着嘴,嘻嘻,这种时候肯定还是帮自家主子嘛。 四羽带着他上了一棵树,是一常绿科目,枝叶虽然不多,但是好在长得非常高,树冠很宽,在上面横卧着既不怕被人发现,也不怕掉下去,视野还很好。 “你还真会找地方。” “那是,我可是……”(以下省略自吹自擂举例论证八百字标准论文。) 四羽说着觉得没趣,就住了嘴,看着那个森吉已经走了神,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听他在讲什么,一双眼不知望着什么地方。 “喂,你也不要太难过嘛。” “什么事情?” “其实我也不觉得姑娘哪里好,但是主子总是对的嘛,那几片羽毛还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哼。反正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主子的心思,今天总算是看清了……“ 四羽不知自己喋喋不休地又说了什么,反正他就是这么奇葩,作为一个暗卫,居然话这么多,跟小凤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森吉又恢复了那个“这个枝桠好美,我要把它看穿”的状态。 “喂。” “喂。” 森吉抬头问他:“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走?” 森吉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走?” ”你是主子找来帮忙的吧,差不多都埋好了网啊,你不应该走么?”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108章 小事还是大事? 这句装逼的话被森吉用十分平静的口吻说出来,就好像你跟他说:这雨要停了吧。他跟你说:不,才开始下。 反正四羽被噎的够呛。 而且不知怎么反驳。 灰队早就习惯的林晗的处事方式,不知道的绝对不会问,一切对于林晗的好奇心都早就随风飘散,在爪哇国安家落户,再也不会回来了。 额,你说是这样那就这样吧。 四羽很郁闷。 作为一个资深的话唠,只要对面的人不是哑巴,不不,哑巴也没关系,只要对面的听得懂人话,不一定是人都可以,他能从今天太阳有些大,扯到你万一得痔疮去哪个医生那里看病比较好。有时候林晗没有吩咐任务,让他们自由历练,碰巧遇上四羽,他正在和一只犬科兽类“聊”的不亦乐乎,好像是说哪家的母狗屁股大,真真好。 但是!居然!对着森吉竟然冷场了! 他觉得这对他的名声是莫大的羞辱(什么思维),一定要让这獒王给点反应,开了进口! “你,喜欢她哪一点?” “什么是喜欢?” “这……” “你,觉得他哪里好?” “不知道。” “这……” “你,觉得主子厉不厉害,有没有威胁感、” “没有。” “为什么?” “不需要。” “……” 于是四羽华丽丽的败了,他瘫倒在粗壮的树枝上,“娇嗔”道:”不管啦!我睡了!既然你不争,那就别回去,让他们俩你侬我侬吧!“ 森吉平淡似水的神情终于起了波澜,但是四羽已经心灰意冷的倒下,没有看见这的变化。 满墙的爬山虎总是仿佛一夜间就覆盖了整面,只需要一粒小小的种子,或者一茎短短的藤蔓,它便开始在潮湿的空气中滋生。 只是愚钝的房子是无法感受到这生命的依附的。 明明第一个遇见的是你,可是却没有将你记住。 这外面的温度正好。 森吉这样想。 屋内还是太热了,热的他发慌,但是在这风中竟然忆起了那温暖的味道。 他从怀里拿出他的魂刀,在风里轻轻敲打,随着这一阵阵浮动的风,敲出听不见的节拍。就是它告诉自己那个人的到来,就是它发现她是应了契约的人。 所以……才必须保护。 是这样的……吧。 可是他的眸子里却是抚不去的黯淡。 第二天。 卓有些不想起床,被子蒙着头,赖着。 大概要去请安什么的吧,但是万一不去,也可以跟旭朱芬请个假什么的…… 她找尽后路,就是不想掀开被子。 有什么东西戳自己。 卓的脸唰地热了起来。 “你准备……躺到什么时候?” 林晗声音里满是戏谑,又低又沉,在耳边好像一个闷雷。 “就起。” “哦。” 卓想着,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方便让他们留在自己房里,真是躲都没地方躲。 还是起身吧。 “喂,你要背对我到什么时候?” 卓背脊僵了一僵,转过来。 林晗已经离得远远,在房间那一头,好像在准备些什么。 真是丢人,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呆久了,自己的思想好像也变得封建了,只不过昨晚抱了一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情话都没有说出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别扭,十分别扭。 有些理解别人说两人关系的转变非常难办的意思。说是朋友到恋人很苦恼,自己这是朋友和师父转化为…… 不不,还不算那个关系吧。 其实也不是很迟,习惯了早起的卓就算昨晚三更末才睡,也是天刚亮就醒了,这时候还可以练一下功,再做定夺。 一边梳洗准备,一边远远地观察林晗。 说他没变化,他今日仿佛又有些不同,眉眼含笑;但是说他变化颇大,又觉得没有,仍然向往常一样,运筹帷幄。 恩? “森吉呢?” “不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森吉这就从窗户外飞了进来,也没寒暄,直接说:“卓你今日不用去请安了,直接到广慈楼,约莫半个时辰时候,皇上会名人封你为朱芬。” “什么?” 连升两级? “什么说法?” “你昨日与正波鲁娘娘冲撞,皇上怜悯你连升两级。” 卓思忖,这是皇上可以自行升降的封号的最高一级,想到这跟昨晚所谓的“约定”有关。 林晗却想到更深一层,先前是森吉跟着卓进了宫,但是是他想把这一件“小事”农大,丢进了一块石头。而森吉是他叫来帮忙的。但是现在随着大变的契机到来,各方势力都已经卷了进去,他本来就像放手让事情自己发展,越乱越好,只要火不烧到自己头上就行。森吉是以他自己的身份介入进来,他们不再是你帮我的关系。 而他进了局中,想来是那个人的意思。 林晗知道师父的想法,但是他已经做了抉择。 已经在局中的森吉当然会进一步把卓拉进去,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次事怎么也摆脱不来了。想着出宫后,这件事就结束的想法变得不靠谱。 算了,就这样吧。 “森吉,借一步说话。” 二人走到没有人的杂物间,这间子很闭塞,空气中有些霉味,两人站了进去,就没有多少空间剩下。 二人对面而站,眼睛恰好可以平视,森吉一双桃花目一点疑惑的神色都没有,只是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人,似乎料到他会叫自己出去。 “你什么计划?光军真的要介入?” “暂时不需要。” 又是沉默。 “你为什么要介入?她已经无事,你不管也可以。” “哦?我不这么认为。” 林晗两眼一眯。 森吉继续道:“你的能力是齐国给的,而齐国的力量是透过远近山,远近山和你现在关系可不怎么好,就你和灰队要想控制整个夏国你不觉得太可笑了?” “那两个人就那么可信?” 森吉也不奇怪于林晗可以把事情大致猜得八九不离十,干脆的讲:“你去问你师父。” 第109章 猛虎醒来嗅蔷薇 《一笑伏獒》第109章 猛虎醒来嗅蔷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早朝不早 《一笑伏獒》第110章 早朝不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蝶翼动浮云 卓终于重新抬起头来,微仰头看着他的卸掉易容的脸,“你是那个监察院的重要官员吧?我想知道齐国到底怎么计划的。” “圣上并不指望这几年就马上攻下夏国,那明显不可能。但是,卓,如今已经是不进则为退了,齐国如果只是你过来,我挡一挡的姿态是不行的。” “恩,我懂。他……是想将这块 《一笑伏獒》第111章 蝶翼动浮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抛却 《一笑伏獒》第112章抛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势·起(一) 当然两个个女人都是哪里有挑战就上哪里的人,旭朱芬更是火烧干草,觉得憋了这么久的气终于可以长舒,哪里不痛快! “小轩,拿酒来!” “是。”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时间方面来的及吗?” “皇上的意思是只要现如今政权、兵权稳了,拖久一些也无妨。用他的兵外出打仗也 《一笑伏獒》第113章 势·起(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梦想成真 《一笑伏獒》第114章梦想成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原来如此 《一笑伏獒》第115章 原来如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乍泄春光 《一笑伏獒》第116章乍泄春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二皇子 结果那个人一个侧旋,自己的腿踢到了空处!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听话。” 卓一招不制,就要伏在地上,这时她感觉到一股罡风向自己的后颈袭来! 她正准备后缩用头挡住这一招,后脊的罡风好像突然停止了。 “你居然来了。” 这个男的低声说一声,又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笑伏獒》第117章 二皇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投怀其二 《一笑伏獒》第118章 投怀其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路上 《一笑伏獒》第119章 路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又至半月营 《一笑伏獒》第120章 又至半月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以村为伍 “那森吉来了吧?” “是啊……” “就是这个女的吧?” “恩,还好那个时候没有因为好奇把她留在这里。” “是啊,听说了……” “应验了呢……” 那边的卓又见营地中五色的帐篷不觉惊讶。 “阿嬷!” 前校官叫到。 “进来。 《一笑伏獒》第121章 以村为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吻至 《一笑伏獒》第122章 吻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将至 《一笑伏獒》第124章 将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晓君 《一笑伏獒》第124章晓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 转变 “原来如此,所以螭龙坊的暮雪林才会收你做徒弟。” “哦!是因为雕云郡主的压迫你才入了宫!” “怪不得,所以你选择了皇上!” “是这样你才被选出来带兵!” 晓君不断地冒出恍然大悟的话语,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卓版“往事大揭秘”终于说完了。 总结 《一笑伏獒》第125章 转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多三谷 《一笑伏獒》第126章 多三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谈判 《一笑伏獒》第127章 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城外守军 《一笑伏獒》第128章 城外守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晓君,我的女神 这些人跟半月营的不同太多了。 那个佰长说的话怨很有趣。 听得她恍然大悟。 一边处于“职业习惯”,心里纠着错,那处应该是“多”不是“朵”吧,他说“咕”的时候,上下齿分的不够开…… “唔!” 她突然觉得自己坐下的马抖了一抖,然后边上一个影子飞了上来。 《一笑伏獒》第129章晓君,我的女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训兵 《一笑伏獒》第130章训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1章 来吧,男儿郎! 《一笑伏獒》第131章 来吧,男儿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向东 《一笑伏獒》第132章向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包围 进行的很顺利,完全把那些给压制了。虽然这方又有人受伤,但是并没不要和这群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背后突然飞来冷箭羽。 三只急行军策马疾飞,一边向守军放箭。 “哦!” 马贼东中想起了欢呼声。 “向东北角!” 森吉命令到。 东北角是一山 《一笑伏獒》第133章包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我们在山上 《一笑伏獒》第134章我们在山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第一日 《一笑伏獒》第135章 第一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第二天 《一笑伏獒》第136章 第二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无声之战 “别打了,卓,今天一定要想办法稳住。” “滴滴!你看我现在怎么停?” 森吉掏出了阿嬷给的那个东西,几不可见的砂砾飘飞,卓身边的几个士兵立刻倒地,而且痛苦地挣扎,无助地抓向一切可以抓的东西。 三人快速向后。 林晗对卓说:“我和森吉两人去,你想办法把大家向营地集 《一笑伏獒》第137章无声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林晗被俘 《一笑伏獒》第138章林晗被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那张镜符 《一笑伏獒》第139章那张镜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援军至 《一笑伏獒》第140章援军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之后 “怎么了?” 她抬起脸,面上干干卓却仿佛看见了曾经流过的眼泪。 “校官……校官死了。” 卓明白她的意思。 自己居然不知道,突然一句很骇人的话冒了出来“死的人太多了”。 卓闭上眼睛,杜米死了。 是的在这里不需要用“去世”、“牺牲”、“仙逝”、“ 《一笑伏獒》第141章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2章我想走 《一笑伏獒》第142章我想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又见雕云 《一笑伏獒》第143章又见雕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挣扎 《一笑伏獒》第144章挣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郡主的心理 往上看这个人,那么往上便看见只有一线的天。那天确实很蓝,就算是寒冷刺骨的冬日,还是如松石一般,有多久没有这样看天了? 她不知道原来赤方嘴里面藏了毒针,这是要同归于尽的做法啊。毒针已经刺入她的右眼,就算虎伺快速将其拔出,她知道自己的右眼肯定没有救了。至于自己的命……如果不马上医治 《一笑伏獒》第145章郡主的心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出国游学 《一笑伏獒》第146章出国游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进城 《一笑伏獒》第147章 进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临安 《一笑伏獒》第148章临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临安书院 卓问:“那你说说路上的感受吧。” 森吉恩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答:“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这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地方。” 卓又和森吉聊了几句,暗自庆幸到他终于没有再说那些诡异的话了,可是却不知这些简单的话语对书院里的人来说更加让人佩服。森吉说的话少,他们觉得精辟,森吉之说他认 《一笑伏獒》第149章临安书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书生意气 《一笑伏獒》第150章书生意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贵公子 《一笑伏獒》第151章贵公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打算 《一笑伏獒》第152章打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回忆 卓开心鱼自己终于有机会学习了。虽然外面冷得她一点都不愿出去,一点都不愿动。 “这个功法的字诀叫做‘幻’,先给你一点时间来感受着风。” 卓闭上眼睛好好感受,体会到了一些冷之外的东西。 “这封是有感觉的,他的方向,她的美丽,它额不甘,它的希望,你可以触碰到吗?来把手 《一笑伏獒》第153章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想出去 《一笑伏獒》第154章想出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沉默 《一笑伏獒》第155章沉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以后怎样 《一笑伏獒》第156章 以后怎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 我们的往事 “爱徒,让我们直面一个最简单又最深刻的问题:什么是灵学?” “人,有灵魂吗?” “如果没有,是什么衔接我们的思想和我们的身体?大脑吗?不是。你想站起来,你的大脑可以控制你站起来。但早上起床的时候你们都有这种感受,想起来,就是起不来。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思想和身体的联系断开?” 《一笑伏獒》第157章 我们的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他的爱骂 《一笑伏獒》第158章 他的爱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容神 《一笑伏獒》第159章 容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 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笑伏獒》第160章 光怪陆离的世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 卓的感悟 她捧着那不尽浑圆,表面粗糙的丹药,摩挲着自己绞尽脑汁写下的药方。 悟到,原来我能触到的,都是我的财富。 她的眼睛弯了起来,黑色的眸子像个漩涡吸走所有的光辉。 怀里的双镜突然射出一道灵力。 此山非我开,此树非我载,要想采药去,竞争也无碍。 “落砂! 《一笑伏獒》第161章 卓的感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 招工? 《一笑伏獒》第162章 招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3章 做什么 《一笑伏獒》第163章 做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 齐国的教典 《一笑伏獒》第164章 齐国的教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5章 皇宫 卓那天还去看了看临安的皇宫,虽然是圆管,是登高而看,是师生也好像找到了那么一点感觉。 太极宫兴建最早,被认定为正式的宫城。太极宫的正门为承天门,太极宫的前殿为太极殿。每逢元旦、冬至、大赦天下等重大节庆日及外国使臣来会,皇帝便登承天门主持盛典,其间设宴奏乐。太极殿是皇帝朝见群臣、 《一笑伏獒》第165章 皇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6章 那个故事 《一笑伏獒》第166章 那个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7章 那个被记载的人 《一笑伏獒》第167章 那个被记载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8章 历册里的人 《一笑伏獒》第168章 历册里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9章 节日之喜 木樨节是方国传统节日,当天习俗有比武折桂、吃八宝萃等。意在为家中小辈祈福。一般几家好友间轮流做东,作客人家送东家小辈一份薄礼即可。 “我过些日子进宫去请见执杖国师。” 她父亲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歉意:“恩,把谢家、封家、宁家、洛家都邀请来吧。”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 《一笑伏獒》第169章 节日之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0章 比试 《一笑伏獒》第170章 比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1章 红光阿鸾 《一笑伏獒》第171章 红光阿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章 走吧 《一笑伏獒》第172章 走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3章 到了 《一笑伏獒》第173章 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4章 成功 《一笑伏獒》第174章 成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