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游医》 又一坑 《七弦月》 http:.?bl_id=2225※bl_ss=1 第一章 伟大志向 那年高考,我十分郑重地在高考志愿的提前批上全部填满了各类军医学院的名字,一个个奕奕生辉,光芒万丈。、、老胡看了看灿烂的志愿表,又看了看我那让人惨不忍睹、堪堪过最低大专线的高考自测成绩,很是犹豫地说:“林锐,嗯,有远大志向是好事。嗯,不过我们还是要正视现实,这样吧,你回家和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把第五、六批志愿认真填一下。” 唉,远大的志向和现实的冲突让我无奈地屈服了。 从小我就向往军营的生活,整天穿着一身绿衣服当作军装,端着玩具枪飒爽英姿、四处扫荡,把俺们院子里大小屁孩、鸡猫野狗打得哭爹喊娘,自然我的屁股也少不了吃上无数顿熊掌炒肉。 说起我老爹那熊掌啊,百八里地找不出第二号,就那力道,那肉厚掌实,最好的证据就是我的屁股,在十九年的熊掌培养之下,精瘦精瘦的,弹性十足。我从5岁开始,立长志,长立志,我,一定要当军人。 “当兵!阿锐啊,你知不知道当兵有多苦啊?就你那天天睡懒觉,看见鸡血猪血都要晕,从来不洗自己小裤衩……哼!”知子莫若母,伟大英明的母亲用她的唇枪舌剑摧残了一颗刚刚萌发的幼嫩小苗。5岁半的我十分沉重地宣布,我,不想当兵了。 一个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怎么能够没有理想呢? 我小时候,身体娇嫩,骨松皮脆,嗯,不对,应该说是小孩子家关节不牢,稍不注意就会脱臼。 6岁时,有一天,俺又打了小朋友们,在玩伴们的控诉之下,又将吃到一顿熊掌美味之时,我扑在地上,四肢乱蹬,大作干嚎,企图耍赖逃过老爹的铁掌。 “起来!”老爹一声怒吼,熊掌一扯我的小细胳膊。 “咯嚓。”我的右胳膊垂了下来,我和老爹都傻了。 “哇哇哇哇哇!”后知后觉的我这才知道痛,好痛啊!扯开嗓子没命地哭! “阿锐,别哭,别哭!”老爹急坏了,团团乱转,也不敢扯我,也不敢扶我,生怕再扯坏什么部件。“我说,你快过来啊,阿锐手断了!”老爹急的时候就只会喊老妈当救兵。一帮打小报告的家伙吓坏了,一个个溜得不见了影。 “哪儿呢?哪儿呢?”老妈围着围裙就冲了出来,急着察看。“你也不会轻着点!孩子还小啊!”她冲着老爹大吼。老爹在这种时候通常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的。 “抱上阿锐,快上医院!”老妈从某些时候的表现来说,当真不愧为女中豪杰,她大吼之后镇静自若、指挥得当,措施果断。让老爹抱上我,她自己带上钱和医疗卡,又拜托赶来的邻居们照看家里,一行人拦了辆三轮就向最近的市第二医院冲去。 又是拍片,又是检查,折腾了半天,四眼的医生得出了一个可能性大概齐约莫也许的结论:“嗯,好象不是骨折,这个,有可能是韧带拉伤,或者并合脱臼。我建议你们住院保守治疗,做牵引等物理治疗,观察观察再看。” “不会吧,医生,我只是轻轻扯了一把,不会这么严重吧。”老爹愁眉苦脸地说。 “你还说!快去办住院手续!”老妈大吼一声,把依在她怀中痛得迷迷糊糊的我又震得清醒过来。痛啊!痛不欲生,为什么电视里的大人很容易就昏,我这么痛苦就是不昏?忘了说,我极怕痛,被蜜蜂叮一口可以哭上三天。 医院的住院部和门诊部在街的两边,老妈抱着我急匆匆地往对街的住院部跑去。 “哎!”老妈心急没顾上看路,撞上了人。 “对不住,对不住,您看我这孩子生病给急的。您没事吧,大爷?”老妈赶忙给人道歉。 “不打紧,不打紧。”撞上了一个干瘦老头,皱巴旧西装,配了一双旧运动鞋,那形象就是电视里的农民伯伯刚洗脚上田,现在流行的称呼叫“民工”。 民工老爷子黑瘦的脸膛上满是皱纹,关心地问:“哟,这孩子怎么了?”他伸出黑爪子往我的小脸蛋上摸来,好脏啊!我使劲一扭脸,扯动了胳膊,痛啊!“哇哇哇!”我立马又干嚎起来。 “别哭!”老妈一瞪眼,吓得我把准备好的嚎声又咽了回去。“唉,孩子手让扯了一下,医生倒是说没折,就是要住院。”老妈无奈地说,“大爷您要没事,我就先带孩子去住院了……” 民工老爷子,点点头,也不知有听没听,一只黑爪一伸抓住了我软垂的右手,另一只黑爪在我的右肩连按了几下,猛地拽住我的右胳膊往外一扯。 哇!痛死我了!我嚎啕大哭。 “你干什么!”老妈大惊,忙把我的手从老头的黑爪间救了回来,大声喝问。 老头也不在意,慢慢缩回了手,咪咪笑着,黑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问我:“小朋友,还痛不?” 我挥手想推开他那张凑在我面前的笑脸,一使劲,咦?我又挥了挥右手,好象不痛了,居然挥洒自如! 老爹挥着几张住院单子赶了过来,看到我在那儿没事似的挥手,旁边站了一黑老头,他又惊又喜,问老妈:“我说,阿锐好了?” 老妈看了看我正在左右挥舞的小手,又看了看咪咪笑个不停的老头,忽然冲着老爹大吼:“还不去把住院单子退了!” 所以,在那一年,我又立下了平生第二个志愿,我要当医生。 虽然老头后来一直跟我说,他不是医生,只是当年在乡下当过几年赤脚卫生员,懂几味中药而已,治跌打外伤倒是把好手。 打那以后,老头好歹也成了俺家的恩人,常有些来往,过年过节的老妈也带着我拎点小意思去看看他。我自个儿也三天两头地窜到他在市郊租的小破屋里,找老头玩。 老头姓葛,名字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老妈让我叫葛爷爷,我死活不干,只是叫他老葛,谁让他那时候把我扯得那么痛来着?可见记仇这个劣根性,我是很小就有了的,而且拒不改正,为了这,我的屁股又没少吃苦。葛老头也不生气,见着我时常常就那么咪咪笑着给我些小糖吃。 老葛家在西平村,离咱市里也有个三四百里地,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小时候生了场病,三十好几的人一直瘫在床上,靠老葛头养活。如今种地挣不了几个钱,为了儿子,为了活路,老头六十几岁的人也只能跑到城里打工,在工地上卖苦力。 老葛还有个孙子,是老二家的。一提起孙子,老葛那张老脸上就跟长了花似的,但过不久花就谢了。通常那时他会长叹口气,点根皱巴巴的纸卷烟,,只是狠吸几口,呆呆地盯着远方,老半天不说话,也不理我,让我很气闷。 我问老妈,老葛这是怎么了?老妈摸摸我的头,叹着气对我说:“阿锐,你葛爷爷也是个苦人儿。” 我上小学那阵子,“一小”的老师们白头发一撮撮地疯长,我是没心没肺、胡天海地地疯玩。多好啊,在我们院子里只能“玩”几个小屁孩,我这孩子王手下只有几个小兵。一上小学,赫然发现学校里一窝子“玩伙”。 虽然我个子不大,又瘦,还怕痛,这些都不妨碍我取得超然的地位。套句俺们跟班李小胖同志的话说:“你娃子,瘦是瘦,有肌肉,硬是要得!”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想打架,为了我不痛,只好让你痛! 打呀打,玩呀玩,能打的坚决要打,会玩的能玩的我全要玩出个水平来。 于是凡举学校里“四大金刚”、“小钢珠帮”、“一小十二虎”之类的组织,在我几年的“辛劳”之下,基本上老大就成了鄙人我。 老爹的熊掌对于渐渐长大的我来说威力渐小,屁股也早长出茧了,不惧痛痒。熊掌炒肉的效果减弱,它的频率也逐渐下降。老爹长叹:“唉,这娃,怕不是读书的料。算了,随你吧,以后有你爹一口吃的,总还饿不死你。” 读书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懒得去对付。 时间要窜起来你逮都逮不住,忽然间发现周围的玩伴一个个都戴上了小四眼,背着abcd,背着越来越重的书包上了初中。我却是带着满目痍疮,红圈遍野的成绩单上了十五中最差的一个班。 嗯?最差班?我的超强自尊心在一瞬间被激发了,我的玩功牛劲用在了学习上。 应该说,我这个小孩基本上还是很聪明的,教过我的老师几乎都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样夸奖过我。所以说,只要使劲使对了地方,也是很容易见成效的。于是在摔碎了初中老师同学们一地的眼镜片中,俺,林锐,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泽城五中。 我很是得意了一阵,连着俺老爹老妈也狠乐了几个月。但是,很快我发现,我的选择实在是太错误了。 什么是重点?简而言之,是一群书呆老师带着满校书呆学生沉没在题海书涯的地方。那不是人呆的地方,起码不是我这种人能呆的地方,在这儿连呼吸的时候胸口都会咯咯作响万分沉重,连下课几分钟,同学们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生命不息、学习不止。直到毕业前,我连咱班人的名字都叫不全。 天啊!于是我故态复萌了。 老胡是个好人,教我们数学,而且水平极好,是我们的班主任。他很不能理解我在这个学校里如同一条海鱼给搁到了沼泽的那种痛苦,但他很关心我。我这个人,知恩图报的心也很重,所以很听他的话,次次都去参加他的课后个人辅导。虽然每次都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大好的玩乐时光啊。 也因为这个缘故,我的成绩不上不下地吊着,拖到了高考,终于没被踢出校门。 在高考前几个月,我终于从老胡那儿知道了,原来高考志愿中提前批都是些军医之类的院校。那一刻,打小的两个理想重合了,“军医!”锃明洼亮的两个字在我的脑袋里闪闪发光。 我要努力,我要努力,我要努力当军医! 只可惜时不我待,枉我抱了整整三个月佛脚丫,成绩是蹭蹭地往上蹿。无奈差距太大,高考中我的分只是勉强地吊上了大专的榜尾。 罢了,罢了,我的理想啊!“扑!”美丽的理想泡泡灭了。我非常憧憬地、认真地在志愿上的提前批填满了我的梦。 现在,该面对现实了。 也没和大人商量,草草在第五批第六批填上了本市的几个院校,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几年应该就在那儿混了。 第二章 小难不死 今年暑假我很郁闷,十分地郁闷。 这决不是因为周围一起念了高中三年的四眼弟四眼妹们陆续拿到重点超级重点甚至国外院校录取通知书后那志得意满、神气活现、自以为是的神情;不是因为连我的死党跟班李小胖同志也在两天前拿到了泽城大学本科录取通知书;更不是因为我的吊车尾三流大专录取书居然到现在还没寄到家。 绝对不是因为我嫉妒、我羡慕、我自卑。我就是郁闷,我生理期、更年期不行吗? 老爹装作很理解我的样子拍拍我的肩,用难得一闻的“温柔”熊嗓对我说:“阿锐,去散散心,通知书我和你妈会帮你等的。”老妈一边在厨房炒着菜装作不关心的样子,一边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 我闷声应道:“知道了。”我不想看到他们担心的样子。听到我的回答,老妈的双肩一下子松了下来,我听到她几乎微不可闻地低低叹了口气。 我回房拉出我的登山大挎包,装了些简单换洗衣物、牙刷毛巾之类的用品,又胡乱塞了些吃的东西。多年积攒的储蓄盒让我翻了个底朝天,把全部家当三百七十六块二稳稳地揣在怀里。这点钱还是从我十几年租小人书、玩游戏机的生涯里好容易逃出虎口攒下来的。 花钱让我有极度的快感,但老花父母的钱总不太是滋味,这次不管了,为了医好我的暂性抑郁症,也只能拿这些小钱开刀了。 “我出去几天。”招呼了一声,我随手甩上了门。听到身后老妈担心的声音:“阿锐不要紧吧?”“没事,出去散散心就好了,这孩子聪明,就是太要强。”老爹宽慰着老妈。 我鼻子一酸,臭老爹,干嘛这么了解你儿子? 下楼后没什么目的性地四处晃荡着,听着嘈杂的人声,走在杂乱的街道上,心里越来越烦,憋着一股子火气,真想找个不开眼的打一架。 “五块一个,五块一个!五龙潭,马上发车啊!”私人中巴车主唾沫星子四溅,起劲拉客。 我们泽城算是文化小名城,处在丘陵和平原相接地带,也颇有些山山水水,风景倒是很秀丽,但景点太散又没什么特征,所以市里整了几年想弄上个旅游城市还是没搞成。 五龙潭是市郊的一个风景区,因为有五个层递层高的小瀑布,每个瀑布下又都有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而得名。据说也有四星级的评定,虽然不远,我倒还真没去过,不如去走走。 “老板,还有位置没?”想好了就行动,我大声问车主。 “有!有座,来!来!”车主热情地招呼着,把我拉上了车。 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等了近十分钟,车主又拉了五、六个客人上车,把车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在众人的催促叫骂声中,车主这才迟迟疑疑,心有不甘地开了车。 凉风从两侧车窗吹进来,顿时一扫车厢里的烦躁和闷热,乘客们都安静了下来。我靠着车窗,凉风习习,看着城市繁华渐远,葱绿的树木从田间偶见变得浓郁丛生,心里也慢慢平静,睡意朦胧起来。 “哎,到站了,到站了!”一阵摇晃,让我清醒过来。一睁眼,车主红通通的大蒜鼻正杵在眼前,我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咚”撞到了头。车老板悻悻地看着我,颇有点兴灾乐祸地说:“我说,都到站了,你再不下车,我可把你再送回市里去了。” 四顾一看,果然,挤挨挨的车厢已经空了,刚才同车的几对年青人正叽叽喳喳闹着往景区售票点走去,三四个老头老太围在车边整理自带的水瓶、毛巾什么的。啊,我的东西,赶紧伸手一摸背包,又往怀里一掏,幸好财产俱在,小偷没趁我睡着的时候光顾。 掏钱买票,跟着前面的游人登上山阶,开始我的游程。山脚下都是水泥路,平坦宽敞,隔几分钟就有一辆浏览车越过往山腰而去。坐在车上的人轻松自如地用车轮子登山,不时兴奋地指指点点,很是悠闲自在,但这样怎么体会到登山浏览的乐趣呢?何况门票才二十块,车票单程就要十块!我酸溜溜地想着,紧了紧背包,哼嗤哼嗤地努力往山上走。 山脚溪流淙淙,水不大,清彻见底,叮叮咚咚缓缓地流淌着,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之气,悦耳悦心。 因为不是节假日,小景点人也不是很多,三三两两步行的游人都按景点批示牌,沿着铺好的小路蜿蜒盘山而上。走了近二十分钟,水泥路在半山腰一个大平台上戛然而止,几辆浏览车停在平台边上,乘车上来的游客们都在这儿暂时休息。 这儿简直是个大杂货铺啊,卖啥的都有,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哎,茶叶蛋,热呼呼的茶叶蛋!”“羊肉串,羊肉串,新疆的羊肉串,不香不要钱。”居然还有人扯着游人神神秘秘地在推销挂件符纸什么的:“五龙神符,心诚则灵啊!”,实在是很有经济头脑。 平台右侧倚着山石是一个碧绿的大水潭,一条飞瀑直冲而下,在水潭上激起飞花碎玉,这应该就是第一潭了。潭边特地放置了一块大石头让游人在站在上面留影,以飞瀑为背景,好不神气。 再往上就是石阶路了,虽说上面还有四潭,据说和这第一潭也差不多,又不如这一潭大,所以很多人都是到此为止,在这儿留个影,弄点烧烤,打打牌什么的。 看着十几个人排着队等着在大石头上留影,瀑布声里夹着游人的嘻笑喧闹,我有些失望,心中又有些烦躁起来。得,往上走吧。 山腰以上的路难走了些,但还是有青石阶引路,选择往上走的人很少,毕竟辛劳的付出能够换来的收益相比之下太少了。 深呼吸,一鼓作气往上爬,重心放低,脚尖落地,起步快,着地缓。很快就赶上了几个登山客,人影渐少,身前身后几百步远都看不到游人了,只远远看得到几个小黑影在慢慢往山顶上爬。 越往上走,凉意越盛,在这炎夏登山实在是舒坦啊。心里畅快,脚下轻松,很快我就过了第二、三、四潭,五潭也遥遥在望。这几潭沿山势而高,一潭比一潭的颜色更碧,墨绿墨绿的,不知道有多深。前几年报上还登过,几个中学生游玩失足滑下,到现在没捞着,这一想,让人心里真有些毛毛的。还是几个瀑布的水势更为喜人,远远站着细水沫随风阵阵地扑上来,清凉清凉。 在四潭边上稍作休息,我又出发了,无论如何,既然来了,怎么能不一探全豹? 看看手表,快中午了,连着走了近三个小时,强壮如俺,小腿也有些了。“加油,加油,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五潭非好汉!”我扯着破嗓,给自个儿鼓劲。走走停停,山势更陡,一大面青黑的山崖突兀地拦在前面,只留下离地大半人高的空隙供行人穿越,青石阶路也早变成了碎卵石路。 就我这瘦身板,猫腰而过真是小意思,几步迈过,山路陡转,眼前豁然开朗。水声哗哗扑面而来,湍急的水流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上倒挂而下,扑到下面墨黑的水潭中,轰地激起巨大的水花。潭边一个小小的木牌写着:“第五潭”下面一行大字:“游客止步”。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无法理解在那个时候,是什么引领着我走上这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一个人一生中会有许许多多个选择,绝大多数的选择对当时的情形来说,也许是无关紧要的,但或许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一个个细小的选择决定了你的未来。 如同你每一天都走着差不多的路线,经过差不多的路口,但或许有一天你偶而发了一下呆,偶而停步买了个东西,却避开了从天而降的花盆,又或许因此错开了与你今生至爱相识的机会。选择是对还是错,又有谁知道呢?甚至在你一生之中最重大的选择不期而至的时候,有些人也是懵懂无知的,比如我。 这些或大或小或重要或不重要的选择,织成了一个密密的网,通常人们把这网叫做“命运”。 “游客止步”。 嘿嘿,我看着这牌子冷笑。这个牌子对于绝大多数听话的游客是有很大作用的,对我而言则有些可有可无了。规则这种东西对我一向是没什么大用处的。 “啊呜!我来了!”狼嗥一声,几步跨下小石坡,奔到了碧绿的水潭前。马步蹲跨在潭边,掬起一汪凝翠,泼在脸上,幽冷的清水让我浑身上下一激凛,暑气顿消。五六米宽的瀑布直冲到潭中心,激起巨大的水花,夹杂着细密的水雾,劈头劈脑地溅在身上,水声震耳欲聋。 脚丫泡在水潭里,冰冰凉,舒服得我呲牙咧嘴,爽啊。水流旋了几个大涡,从潭边的缺口往下流去,曲曲折折形成几道长长的溪流,想来就是这些水流顺山势而下,渐汇成一,在山势起伏之处百流成瀑,变成了下面的几个潭。 我看着水流不停,周而复始,冲刷着我的脚丫,忽而发起呆来:水有去处,可有来处?念头一起,就不可止,忽然之间很想知道这潭上之水从何而来,源起何处。想到就做,反正也闲着,立即爬起身来,四处张望。 瀑布左侧是巨大的岩石,长年流水冲刷之下非常光滑,石下就是深潭,瞄了瞄幽黑不知几多深的水潭,我明智地选择了另一边道路。右侧是略有些倾斜的山崖,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几棵歪脖子树顽强地杵在石崖上,边上有三四块突出的石头可以落脚。 仔细绑好鞋带,紧紧背包,我绕过水潭从右侧山崖攀援而上。山崖不是很陡,攀爬起来并不十分困难,何况我打小四处爬树爬墙爬山,什么没爬过?这些小山还不在话下。紧抓着几棵倒霉的小树,从瀑布侧面爬上了顶,这里是一片平坦的石坡,几道溪流从更高的山上奔腾汇集而来。山林密实,山势急陡,反而没了下面山石景色的清秀,也难怪没往上开发景点。 我打定了主意要一探水源,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往上爬再说。跟着最大的一股溪流往山上爬,山势越来越陡,直立攀爬十分艰难,很多时候我都是手脚并用,连抓带扯,保持着三点不动一点动(手足共四点,爬山时尽量三点固定,一点移动,重心放低。)的攀爬原则,慢慢往上挪。 山势连绵起伏,想不到市郊的山居然还藏着这么险峻的地方。足足又爬了三个多小时,爬得我手脚酸软,汗出如浆。天色有些暗了,一看时间,快下午四点了,心中有点后悔,上不上,下不下的,回去还有这么长的路,前路又不知有多远。 没吃到午饭的肚子又咕咕大作,大声抗议。不管了,找了个稍有些凹进的石旮旯爬了上去,缩着身子从包里拿了块干面包和着水囫囵吞了。歇了会儿,又开始了我的追寻之旅。 溪水流径越来越隐密,常突然消失又在几米开外悄悄流淌,手指渐有些麻木,抓着树石都不太有感觉了,反而脚底踩在地上生痛,针刺一样,我发了狠劲,死活都要找到这水的根处。回头望去,那第五潭已经不知在身后的哪座山上了,身周树木丛生,昏暗的光线让杂草丛在我手上划了好几个口子。 “呸!”我淬了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蹭去伤口上的浮泥。这座山估计是这附近最高的山了,我现在趴在这半山腰上,就象把前几座山踩在了脚下。这里山势稍平坦一些,前面有几块巨大的黑青色岩石斜挡着,一直若有若无的溪水在石下断了。 难道这里就是源头?我有些不敢置信,这里就是我寻觅的终点? 大大舒了口气,在巨石边坐了下来,疲惫和失望一下子喷涌出来淹没了我。就只是这样?我很不甘心,勉强爬起,绕着巨石前面走了几圈。溪水在石前隐约淌着,如果水源还有来路的话,只能从巨石的后面流过来。无论如何,我总要去看一下才死心。 我爬上巨石,努力象只壁虎一样趴在石上,石头很滑,又没有什么落脚坑,很难爬,我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动身体。好容易爬上了大石头顶,巨石的后面居然是一个几乎垂直的石壁,与对面的山崖形成了一个深深的v字坑。 太滑了。惊愕之下我疲乏到极点的手一时没撑住,身子随之一滑,立刻实验了一把垂直落体。在半空中,我竟然也不觉着害怕,只是有些遗憾地想:我怎么没买意外保险? 第三章 只有更糟 “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之后,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锉骨的巨痛让我醒了过来,咬着唇缓缓张开眼,身周黑漆漆的,两道黑色的山崖把头顶暗蓝的天空割裂成一条细带,三两只星子冷冷清清地斜照着横躺谷底的我,原来我还活着。 轻轻动了动身体,四肢百骸象被卡车碾了几十遍,无处不痛。小心地试着移动脖子,虽然有些痛楚,但不象是有严重的伤害。一个好消息:我的脖子居然没有断。我自嘲地想。 背包硌在背后,很不舒服,也多亏了它,才没让我变成无脊椎动物。缓缓吸了口气,打算坐起来,双手支撑着地面,稍一用力,胸腹间立即传来了剧痛,手一软,又躺倒在地。这一阵疼痛让我出了一头冷汗,短促地急喘了几口气,伸手一摸。衣服蹭破了,手上湿黏黏的,左边的肋骨有些下陷,估计断了几根。我紧咬牙关,深深吸了口气,胸腹间虽痛却没有阻塞的感觉,看来没有扎穿肺部。左小腿骨折,白骨挑露在外。 “冷静,冷静!”我喃喃地对自己说,很好,运气不错,没有受什么致命伤,一时三刻还死不了,但也撑不了三五天。景区离这儿很远,不可能指望有人经过发现自己。身上没带什么通讯设备,无法向外界求救。出来的时候即兴来五龙潭玩,老爹他们在几天之内是不会发现我失踪的,更无法找到这里。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自救。 “呸,想我死,还没这么容易!”我咬紧牙,小心避免触及伤处,把背包慢慢从背后卸下,回手拖出来。只是这几个动作,断骨相锉,痛得我差点把牙咬碎。“呼,呼。”努力吸气又吐出,几分钟后疼痛有所缓和,我伸手提起背包底,里边的东西希里哗啦跌了一地。 我转过头,伸手摸索着,想找出能处理伤处的东西。几件衣服,一个面包,三包饼干,一瓶喝了大半的矿泉水,一把小刀,毛巾,牙刷。嗯,至少两三天里饿不死。咦,这是什么?摸上去,小小方方的,星光之下勉强辨得出大致的样子。啊,是打火机,还有几根烟,我哭笑不得。 我拖过一件薄衣,紧紧缠在腹间。腿上的伤怎么办?我双手在四周摸索,摸到满手腐叶和细小的枯枝,没有什么牢固的枝干可以固定骨折处。 念头一转,伸手拿过毛巾,牙手齐上,撕成了四根长条,接在一起,放在一边。双手抓住左腿骨折处,一闭眼,一狠心,用力一扯,把错开的断骨拉直了。痛!痛啊,我嘶声惨叫,眼泪泉涌而出。咬紧牙关,一把抓过牙刷靠在断骨上,“啊,啊!他,他妈的。啊!”一边叫一边用毛巾带紧紧缠住,叫到后来,叫得力气没了,声音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终于搞定,我一阵虚脱,“碰!”仰天躺倒。 老葛教我的几招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 头一阵阵地发晕,嗓子里冒烟,失血过多的典型表现。我伸出舌头困难地舔了舔同样干燥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矿泉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这点水就象流进了烈日下的沙漠,立刻就被吸干。我咂咂嘴,只觉得稍微润了些。拿起水瓶晃了晃,剩下的水不多了,不行,得省着点喝,不然,我恐怕撑不了多久。 眼前一阵发黑,实在抵受不住,又沉沉昏睡过去。 身上暖暖的,我一惊,睁开了眼,白花花的阳光很快又让我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两座山崖形成的巨大阴影使这个天然狭小的陡谷底部只有一小块地方被阳光照到,我的身体倒有一大半曝露在阳光下。正对面的山崖顶耸立着巨大的青黑岩石,正是我昨天攀爬的大石,从那儿一直到谷底,一路树枝断折,草木成片被压扁,可见我昨天象只保龄球一样滚落下来的威势。陈年的腐叶枯枝堆积在谷底,看来就是这些东西形成了天然的缓冲垫,才使我免于一命呜呼的厄运。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阴森冷冽,温差很大,我忍着痛,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尽量躲到阴影中,免得被当夏的太阳晒成肉干。吃完最后一块面包后,我开始努力考虑怎么让自己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至少得让人发现我掉在这儿了。 首先,我没法走动,更不用说爬上那个连猴子都犯怵的陡崖。然后,我的粮食不多了,只有三包饼干加一点水。再然后,我根本没有任何能联系外界的器材。推论的结果是,只能等着上帝保佑了。 啊呸!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这可是俺老爹的教训。 我胡乱地抓着所剩无几的资源,努力地盘算着脱身之计。 毛巾?绑在腿上了。牙刷?也用了。烟?可以抽,没用。打火机,可以点烟,没用。咦?打火机! 对!打火机!“哈、哈!”我喘着大气,边喘边笑。这年头防火抓得紧,尤其是景区,只要一有烟火,立马有人来。说不得,为了俺这条小命,只好当一回纵火犯了。只是这火候要把握好,弄不好救火的人没来,我自个儿先成了烤鸭。最好只有浓烟,没有火。想了一下,这倒好办,夏天虽然热,树木汁水却是最多,并不易燃,何况谷底腐叶水份多,要弄出点烟还不容易? 想到了办法,心里稍安,伸手就在身边摸索,找我的救命打火机。嗯,在这儿了,打火机在我的腰左侧,有点远。我伸手一够,啊?打火机消失了!我大惊失色,顾不得伤痛,侧身斜扑过去,一把拨开那儿的树叶,没有,没有! 打火机确实消失了,树叶下现出一个小小的洞口。黑幽幽的,只有一寸左右的直径,不知有多深,象一张贪婪的嘴无声地张在那儿,告诉我,是它,吃了我救命的希望。我的心跌进了冰水中,森森寒。 我趴在地上,十指牢牢地抠着地面,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出惨淡的灰白色。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久,“啊!啊!”我突然狂吼出声,一阵怒火上涌,双手齐抓,发疯一样往洞口插落。 腐叶烂泥在我手下纷纷扬起又撒落,表层的泥地并不十分坚硬,是山林间常有的腐质土,小洞口很快就被我扒成了十几厘米宽的大口子。挖了近二十厘米深,土石渐硬,越挖越慢。十个指头嵌满了黑泥,还被碎石划破好几个,一阵阵火辣辣地刺痛。 洞虽小,却很深,挖了这么久丝毫不见底,我有些气馁。哎,我不是还有把小刀吗?用来砍人不行,用来挖洞的话肯定比手指有用的多。哪去了?我四处张望。刚才狂怒之下,拼命乱刨,边上的东西不知让我丢哪疙瘩了。 趴得太久,胸前闷痛,我慢慢转过身子,肚子朝天,两手到处划拉,巴望能翻到那把可怜的小刀。这儿没有,我慢腾腾地用手撑着背部,把自已往左挪了些,又开始划拉。左手忽然在地上摸到一个浅浅的凹坑,什么东西? 我一呆,转头看去。地上因为铺在上层的腐叶被我扒开,露出一片新泥,中间是规则的弧形浅洼,不象是天然形成的。因为角度的关系,只能看到弧形的一角,于是我用手肘拄着地,倒退着挪动身体,想过去看个究竟。刚一用力,只觉地面一软,那个浅洼连同我身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一声闷响,我还来不及呼痛,已经滚落下去。 “砰、砰!”因为脑袋朝下掉进洞里,于是脑袋不住地和坑壁作亲密接触,幸好坑道里是土壁,还不是很痛,就是撞得我昏昏沉沉的。直觉得整个人又象颗球一样,咚咚地滚着往下滑。 “a你b个c!”我浑浑噩噩地保持着与泥土的亲密接触,痛得在心底一阵乱骂。嗵!一声闷响,似乎撞到了洞壁,我这颗超大型保龄球终于瘫在洞底。“呸!呼,呼!”我灰头土脸地努力吐出嘴里的泥灰,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脖子,真是太幸运了!俺的脖子居然还是完好无损地扛着俺的脑袋!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喷涌而出。 为自己的“幸运”激动了一会儿,我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发呆,现在的处境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这个土坑不是很深,也就离地十几米的样子吧,大概与地面呈5、60度的夹角倾斜着,隐约透了点阳光下来。如果在平时,又有得力的工具,勉勉强强也能爬得出去,但是依我现在这个情况,哈!我轻轻地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慢慢撑起身体。手指间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细长的方形物事,底边有个熟悉的缺角,不是我的宝贝打火机又是什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唯一的解释就是打火机掉落的小洞与这个斜洞是相连的,我在洞壁上略一摸索,果然在上头发现了一个垂直向下的小洞,开口正对着洞底。宾果!答案就在这里,只是无论大洞还是小洞都不是我的出路。 “呼!”我用力吐出郁在胸口的闷气,伸手左右摸索,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工具助我逃出生天。咔嚓!一声轻响,我的左手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一堆零碎东西哗地塌落下来,压了我一身,最大件的一下子滚落到我的面前。 那是个类似球状物体,白得泛黄,在隐约的日光下两个森森的大黑洞死死地瞪着我,下面是几颗零落的碎齿。“先人个板板!”我也瞪着它喃喃地骂,不知是那位古人不幸在此牺牲,不小心被我撞了一下,披挂了我一身的自然是它的零部件了。我用力拨开砸在身上的零碎,努力转过身去,往前爬到了这位不幸的老兄原来呆的位置。 骨骸的上半身已被我撞散了,下半身蜷曲着坐在地上,象是在极其用力地做着什么动作,姿势非常奇怪而别扭。它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衣物,也不知在这儿呆了多少年,它的右手用力抓着什么东西,在躯干被撞散之后,右手竟然仍是牢牢地钉在洞壁上。我支撑起身体,用力一扯它悬空的右手,零碎的指骨不甘地散落,露出一柄细长的铁器。 天不绝我!“哈哈!哈!”我边喘边笑,眼泪终于下来了,在满是泥灰的脸上画出了几道沟壑。无论如何,有一点希望总比全无希望好的多。 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我忍痛坐起,背靠着洞壁,与半身老兄为邻,双手向后握住铁棒,就这样几乎把铁棒扛在肩上往前拔。嘿!一用力,脑袋大晕,胸口烦躁闷痛之极,咬了咬牙,他a个b!再也不管痛不痛,“啊!”我嘶声大喊,连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使力一拔,铁棒终于有些动弹。 我屏着气不松劲,一寸一寸地将铁棒从洞壁中抽出了大半,土石也随之簌簌落下。心中一放,手上力气立刻松了,喉头一甜,哇一声,喷出一大口血,胸口倒轻松了不少,只是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想不到老子也有吐血的这一天啊!嘿嘿。定了定神,看看手中的铁棒却长得很奇怪,后半段是正常的铁棒,拔出的前半段却是半圆的空桶状,把洞壁深处的泥满满地带了出来。 但更奇怪的却是这些被带出的土,隐隐泛着深蓝色的光泽,这些光泽竟然象活物一样一点点蠕动着,争先恐后地向洞壁与铁棒的交界处退去,象是要逃入地底深居,很快钻入洞壁不见。 “什,什么玩意?”我喃喃地问,没人回答我,我转过头,只听得自己的脖子发出僵硬的咯咯声,半身老兄的两只黑眼眶温柔地瞪着我。 第四章 活死人墓 口干舌燥,眼睛发花,身上一阵阵发冷,脑袋却是火烫。天气太热,失血过多的伤口大概感染了,我的脑袋却越来越清醒。 这个地方肯定有古怪,不管是这位死状奇特的老兄或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蓝泥巴,但我很清楚一点,我不是什么二流冒险电影的主角,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如果想再探究什么,得到的结果绝对不会是宝藏加美人,只会是百分之百地与半身老兄作伴,枯骨长对。 想活命,就得让多余的好奇心和恐惧都滚一边去,小命有了,一切都好说。我舔了舔干燥裂口的嘴唇,呸,真苦。深吸口气,重新聚起所剩无几的力气全力一拔。扑!轻声闷响,手中一松,铁棒终于被我拔了出来,但我的身体也被棍子拔出的惯性顺势带倒,扑在地上。 “哎哟!”我痛呼出声,“a你个b……”没等我骂完,似乎是从地底传出“咯咯”几声轻响。洞底突然向里塌陷,天旋地转,裹着我闷响着急速向下陷落,扑头扑脸的泥石把我的嘶声惨叫埋在了嘴里。左右洞壁同时挺出几根巨大的土石方柱,撞击在一起,“咯嚓咯嚓!”不断闷响声中,我被急速地带往地底深渊。不知要被活埋到哪个狗洞了!在晕过去之前我恨恨地想。 淙淙流水,脸颊有些冰凉,我舒服地侧过头,想要更多的凉意。突然间惊醒,我在哪儿?!我,我,不对!我猛然起身坐起,身体还是我的身体,腿还是我的腿,说不上强壮,还是那样地匀称、结实啊。衣裤都有几个大的裂口,血渍斑斑,露出里面完整的肌肤。 我动了动腿,伸出两手慢慢抚摸胸腹之间,没有一个伤口,没有一点痛楚,完整无缺的一个我。脑袋一阵迷糊,是我做梦?遇到外星人了?神仙保佑?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只觉得自己的笑声之中恐惧远大于喜悦,再也笑不出声。 四周一片昏暗,我站起身,使劲眯了眯眼,眼睛有些适应这里的光线,渐渐看得清东西了。很暗,到处蒙着蓝荧荧的一层,倒有点象照片底片的样子,太奇怪了,我伸出手,荧蓝荧蓝的五根手指倒还是可见的。啊?五根荧蓝的手指!荧光蠕动着,扭曲着慢慢挤进皮肤,不见了。 不见了!“啊!”我长声惨叫。说起来倒也不痛不痒,可对于恐怖片、科幻片看多了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致命菌入侵=变成怪物或=死翘翘。我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甚至于用力到抓破了皮,渗出血来,但很快破口处就愈合了,再抓几下,连皮都不会破了。 慢慢四周的光线也恢复“正常”,黑漆漆一片,怪异的是我反而完全能看得清东西了。我突然明白过来,刚才在我眼里看来的一片蓝色荧光,恐怕是我的眼睛被那种蓝色的荧光入侵了,就象我的手一样,也许不只是眼睛和手。现在“它们”安居乐业,或者说“衣食”无忧了,处理我的伤口,大概是想食物保鲜吧! 我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无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爹妈养我这一百三四十斤就这样要变成外星饲料了。发了一阵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多活一刻是一刻。“ab你个c!”我大吼一声,再也不去想什么死啊活的,一门心思找出路,活路总是要自己找出来的! 身前是一条浅浅的地底溪河,直直地一条,隐入远处,应该是人工做成的。我转身四顾,站着的地方好象是一个大厅之类的地方所在,顶不高有些弧拱形,往旁边摸去,好象是砖石的壁,刻着细细的纹路,砖石之间排列得十分紧密,严丝合缝,完全找不到任何坑道、机关的痕迹。 小心地往前探,脚下不时碰到瓦罐之类的碎片。弯下腰捡了一片,是陶制的器具,摸上去有些粗糙,刻着类似狗的什么动物的花纹。翻来覆去瞪了半天,没有研究出什么花头,怎么就没有什么金银财宝玉佩明珠呢?我郁闷地想着,随手丢了碎瓦又往前走去。 穿过一个短短的甬道又是一个大的砖石室,中间摆放着一个方方的石制器物,非常明确地告诉了我这个地方的名称――通常我们叫这种地方为墓室,而且很明显地,这还是一个被盗挖过的墓,因为它可怜的主人此时没有睡在棺内,而是零碎地趴在地上。那么我掉进来的地道就应该是盗墓贼的盗洞了,半身老兄估计也是个地下工作者了。 “我说这地方怎么有点眼熟呢,中央七台常放考古挖墓的节目啊!”我哀叹着继续四处摸索,地方不是很大,左边一个小室,右边一个小室,over。没有任何通道。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建个墓还留下个通道,难道墓主还想着能三不五时地出去遛达遛达,上演《我爱僵尸》啊? 我呆呆地望着墓顶拼命想,进来时的那个通道估计是我触到了什么机关而开启的,天下墓室机关的原理和形式可能有无数种,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有幸或不幸进入墓室的人再也没有机会出来。这条路不管从理论还是从现实来看,都已经封得严严实实了,不可能把我的大好身躯偷渡出去。 墓室四个房间,两房两厅,我已经完全摸遍了,也没有通道可以出去。剩下的,只有眼前这条浅溪了。 这条人工溪流的存在很不合理,一般的墓穴之中,为了保持室中的干燥,避水唯恐不及,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墓中开凿河流的。只听说过在秦始皇帝的墓中有人鱼熬制的长明灯,有水银所做的山川大江,始皇帝的尸体乘在金棺中,在水银河里漂来漂去。 我蹲在水边,从缓缓流过的溪水中掬起一捧,冰凉的清水从我的指缝间很快流走。这里的墓室不大,显然不是豪富的坟墓,更远远无法和始皇陵相比。这水虽然流动得很慢,却不是死水,更不是水银。 水要流动就需要有动力,要么有机关,要么就是与附近的地下河相连。如果是前者,我就能找到墓室机关的动力源,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逃出生天的希望。总之,结论是――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ok,那么就行动吧!”我对自己说。 沿着笔直平淌的溪流,顺流而下。“……五十六,五十七。”当我数到第五十七步时溪流隐没在了墓壁尽头。在地面与墓壁的夹角上有一个方形的洞口,大概有一米宽,洞口上雕着抽象的龙纹,古朴凝重,龙身蜷曲着盘在洞口周围,龙头大张着嘴正对着洞口左侧,涔涔暗流缓缓没入龙口不见。 就是这里了。 “生或者死,这是个问题。” 我俯身探头往里张望,水不深,水面离洞顶还有十几厘米的空隙,以我的身材勉强可以匍匐前进,但这样的姿势口鼻肯定在水面之下了,也就是说我只能爬一段,再象只乌龟一样翻过身体大喘气,然后接着爬。再往里看,一片漆黑,以我现在这种变异的探视眼也完全无法看清。 我的游泳技术一般,潜水还要差一些,在乌漆麻黑的水中不知还会有些什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请诸天神佛保佑了。 “上帝保佑,菩萨保佑,圣母玛丽亚保佑,太上老君保佑……”不管什么神仙,有用就是好神仙啊!我在肚子里不停地念叨着,深吸一口气,趴下身子往洞中钻去。 洞里比看上去的还要窄一些,幸亏我平时注重身材保养啊,我心中感叹着,努力匍匐着向前刨水,顺着水流并不是很费劲,很快就游出了有十几米远。快憋不住了,我用力一蹬腿,侧翻过身体,使劲扑腾了几下,终于把嘴巴和鼻子都露出了水面,“咚!”我的额头几乎在同时撞到了洞顶,痛啊。 我果然不是做鱼的料,咧开嘴拼命地呼吸,连鼻孔子一块用劲,总算缓过气来。又钻下水游了几十米,水流慢慢湍急,顺着水势游泳的速度也加快不少,只是水底似乎也越来越深了,开始的匍匐前进早变成半猫着腰划水,现在渐渐脚有点踩不到底了。 第四次浮出水面的时候,顶上只有露出个鼻子的空间了,我拿鼻子使劲吸气,心里越来越没底。水面离洞顶越来越近,洞势应该是慢慢在倾斜向下,那么有空气的空间将会逐渐变小,甚至整个甬道将会完全没在水下。洞壁滑不留手,水流湍急,要逆水再游回去是绝对做不的,就算回去也没有其它出路,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就只有继续前进了。 吸足了气再次潜入水中,好在游了这么久,我的体力依然出奇的充沛,这是不是身体里那些东西的缘故,我也不去细想了。用力一蹬地,身体被暗流裹携着往前冲去,越冲越急,水流突然猛拐,让我的鼻子狠狠撞上了洞壁,剧痛之下呛进了好几口水。本来已经憋气不住,现在只觉得脑袋象要炸开似的痛,肺里象塞进了一堆火,辣生生地要撕裂开来。 痛!痛!要呼吸,呼,呼吸。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四肢乱划,昏头昏脑地拼命扑腾,想浮到水面上吸一气,怎么使劲也找不到水面。怎么了,怎么了,全在水下了?我迷迷登登地想着,神智越来越不清。 “轰!”是什么,什么炸开了,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肺?我不清楚,只觉得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涌进无数的清流,被蓝荧荧的光芒带领着,盘旋着,从头到脚,从肺到脑袋,清澈经过的地方舒服得要命,几万几亿根毛孔都张开了,真是他娘个爽啊! 水流不停地在身边流过,急急地带着我往前冲去,我似乎是清醒了,又好象在做梦,难道我变成鱼了?我看看手脚,都很健全啊!可是我在水里不用呼吸,或者说不用嘴呼吸,我的脑袋里一堆浆糊拌着一堆问号。 好吧,只能这么办了。我一边随着水流向前,一边这样想着。下定决心,张嘴狠狠往自己的手上咬去。 “啊!咕噜咕噜……”惨叫声淹没在水里,好痛啊。 我斗然清醒,我是真的象条小鱼在水里啊。见怪不怪,其怪不败,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我已经被搞得麻木了。反正现在不会死就是好事啊。我阿q地想着,奋力在黑洞洞的地底水洞中往前划着。 又拐了十七八个弯,洞势变得急陡,有一段路甚至是急冲而下,又突然转平,洞壁变得凹凸不平,已经不象是人工开凿的,应该是从墓道转入地下径流了。 我一心一意什么也不想地往前游着,不知道游了多久,水中隐隐透出了微光。我盯着那光,手脚并用,使劲往前划。波光粼粼,越来越亮,我甚至已经听到了哗哗溪流击石的声音。 “哗!”用力一蹬,终于浮出了水面。我眯着眼,好一会儿才张开,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呆了这么久,才发觉这刺眼的阳光有多么可爱啊。 脸上的水老擦不干,哗哗地从眼睛里往外淌。我呆呆地站在水中,突然仰天长嚎:“啊!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五章 请叫我小强 历经千辛与万难,准确地说用了一个早上,我象一只山野的小鹿,从水道洞口一路不停地蹦达到了山脚人烟处,没喘口大气。一路上遇水涉水,逢树折树,见石翻石,腾腾地,这劲头,实在是不象人啊!看看自己的手脚,好象也没什么大的变化,还是那么不太粗不太细不太黑不太白的纤纤玉手玉足,至少目前并没有变成外星肥料或怪物,但是他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劲捏? 我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俺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对于这些无法改变的状况,甚而在表面上对我很有益的状况,现在也只能是安然受之了。只是脑袋里不可遏止地老冒出个场景,几十朵肥壮奇特的外星蘑菇嗖嗖地从一颗人形肥料里往外蹿着长,肥料一脸凄惨地号叫着:“妈妈呀,早知道要当肥料俺就不那么可劲地吃了……”想到这儿,我浑身一哆嗦,赶紧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恐怖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 顺着山脚的机耕路又往外走了几里路,终于见着条水泥铺就的两车道坑坑洼洼阳关小道了。我蹲在路边,打算守路待车,好搭顺风车回市里。 远远地一辆小中巴车跑了过来,我赶紧蹿起来挥手示意,没想到这车临到我身前猛一大拐,司机狠踩油门,车子嗥嗥地就飞速驶过我身边,只留下一溜黑呼呼的尾烟供我瞻仰。 “呸呸!”我使劲吐出吃到嘴里的一堆灰,“什么玩意,真是人心不古啊,叫个车也不停,又不是不给钱!”钱?对了,我的一堆宝贝和零花钱全给留在墓洞里了!那个叫悔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把钱全藏到身上呢?我的三百七十一块二,你去的好惨啊! 我恨恨不已地悔了好久这才想到,就算是把钱一张张地贴在身上,在洞中水道那么激烈的水流里搅和了这么老半天后,也肯定是半张不剩了。唉,财去人安乐,我心里总算平衡了,又继续在路边等车。 车来车往,这条小路算不上繁忙,等了几个钟头也起码过了三、四辆车。可气的是,这些破车不管大小新旧,司机大概都是一个学校里培训出来的,个个在我身边一个急拐躲得我老远,然后蹭地就蹿过一去不回头了。有一辆破小巴因为躲得太急,一个趔趄,差点就下田了。让我又气又乐,鼻子直冒烟,小样!叫你不停车!我就有些纳闷了,这好人怎么就这么少呢? 又等了半天,明晃晃地太阳准备在山脚下班了,等得我差点以为自己真成了路边的小蘑菇,终于“突、突、突!”地来了辆四轮拖拉机。拖拉机再小,它好歹也有四个轮子啊,我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不抱什么希望地挥了挥手。 “吱!”拖拉机居然停了下来,司机同志是个黝黑的大汉,一瞧就是个劳动人民,他警惕地瞪着我。 我惊喜之下开口就喊:“大、大……”大哥两个字还没喊出口,他蹭地就从司机位上站了起来,顺手抽出把大铁榔头,摆着架势冲着我大喝一声:“干什么!就你这样还打劫!” 我有些发懵,我怎么就成打劫的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衣服跟着我又是滚下山谷又是水中畅游,破破烂烂隐约还带着血迹,早看不出什么形状了,总算还能盖住要害部位。抓抓头发,现在估计也是一堆鸟窝状。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现在整个就一落难劫匪状啊!怪不得车见车跑,人见人溜啊! 黑大汉见我一脸迷惘,他脸色也有些缓和下来了,“小兄弟,看你也不是常干这事的。年轻人,干点什么不比干这车匪路霸强啊!”我的脸一阵发热,估计看起来是一阵红一阵白的,肯定更象改过自新的小劫匪了。 黑大汉放下了大铁榔头,瞅了瞅我,又打算进行一番教诲:“小兄弟……”我截了他的话头就喊:“大哥!我是自个儿到山里玩,不小心迷路了,可不是劫匪啊!”看着他怀疑的眼神,赶紧加把油解释:“我这身破烂是不小心在山上刮的。”又摊开空手让他看,“您瞧我空着双手,这要是打劫不是找死啊!” 他瞪着我好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说呢,你这小身板还打劫!哈哈哈!”他边笑边喘着说。我只能尴尬地嘿嘿陪着笑,这叫什么事啊! 大个子是个爽快人,姓忻,家里头正盖屋,从几十里外的石场拉了车石料,回家的路上可巧就遇上我这么个劫道的。他二话没说,掉转车头,用拖拉机“吭吭吭”地一路就把我捎到了市郊外环的中巴车站。 “阿锐,拖拉机白天进不了城,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忻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一把塞给我,“快点回去,可别让家里惦记着。” 我捏着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忻哥,这,这可太谢谢你了。”忻哥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锃亮的白牙,他重重拍了两下我的肩膀,说:“谢什么?这也算是缘份,可不就让我见着你这么个’劫道’的?!”他挥了挥手,利落地发动了拖拉机,“突突”地掉头往回开了。 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忻哥住哪儿啊,以后怎么还钱谢人家?赶紧追上几步冲着他去的方向大喊:“忻哥,你住哪儿啊?!”他远远地又挥了挥手,开着破四轮摇摇晃晃地去远了。 我发了会呆,乐了起来,可不就是缘份?也只能在心里记着忻哥的好了,有机会咱也助助人,不就是回报他了嘛。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家,历险之后回家的心不知怎么地特别地急切。我赶紧几步走到站牌下,也不知晚班车到几点?车牌下原来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候车的人,见我过去,都赶快往远处挪了挪。一个穿着挺时髦的女人,皱着她精心细描的眉,使劲白了我一眼,嘴里嘀咕着,眼神里尽是不屑。 呸!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衣服破了点,和乞丐土匪的差距小了点嘛。也是,要穿这身回家,还不得让老妈盘问个三天三夜?还是先避一避,打理干净了再回家吧。老葛租的小房就在附近,先去他那里对付一晚。 老葛租住的地方是个三不管地带,位处城郊。原先是个小村子,赶上城市扩建,周围的地皮全盖了各种厂子,把小村子挤在里边成了个“城中村”。说是住在城里吧,村里的人还都是农村户口,也没设街道居委会什么的,还是村委管理。脑子活络的村人把自家的旧屋隔成十几个小间,弄成排屋出租给来城里打工的人,赚了租金自己到城里住。一间屋子也要租一百好几十一月,好在村子的旧屋又大又多,出租倒也成了一门来钱的好生意。 一来二去,村里外乡人越聚越多,本地的村民反而只剩几个老头老太还守着旧屋了。这种出租的屋子,一间屋里往往塞了好几户人家,又都是没什么钱的打工仔,人多又没人管,环境自然可想而知。 老葛租的屋子正好在一排旧屋的角落里,老头不在,夏天工地要加夜班赶工,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我从门外墙角的破瓦下边翻出钥匙,开门进了屋。 屋子里无比的逼窄拥挤,四平方都不到的地方挤下一张小床,床侧的墙上横着三块长长搁板,那是老葛从隔壁收破烂的陈三子那儿,花两块钱扒拉来的。上头放满了破旧的瓶罐,里面都是他自己做的腌萝卜什么的,一天三餐都在这里了。 站在屋子里转身都很难,我矮身坐到破木板钉成的板床上,从床底下拖出个大编织袋,老葛的衣服都放在这儿。翻了几下,从一堆破旧的衣服中间找出件发白的短袖衬衣,一条蓝布短裤,试了试,勉强能穿,赶紧拿它换下了我的乞丐衫。 折腾了这么久,按道理说应该是身心俱疲,只是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变异,让我上的疲惫远不及精神上的疲乏,甚至可以说全身没有一点酸痛劳累,这种疲惫的感觉纯粹是精神上的。从一心求活到受尽惊吓到总算逃脱生天,心理上的重压一旦释放,躺在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是被开门声惊醒的,“吱呀”喑哑的门声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佝偻着站在门口的黑暗中。 “阿锐?”他试探着问,带着疲倦的沙哑。 “是我。”我眯了眯眼坐起身,给他挪出个坐位,“今天怎么这么晚?” 老葛坐下来,顺手拉亮了灯,“今天三十,赶了晚班发工钱。”三十号?我去五龙潭是二十七号,我竟然在洞里呆了三天三夜?掉下山谷的头一晚,还有记忆,掉到墓洞的那两个晚上我都是在昏迷中渡过的,完全没有记忆。 心里有点说不出的烦闷,不想了,我转身问老葛:“工钱给齐了没?” 他扯着嘴笑疲倦地笑了一下,“这个月的倒是给齐了,说是上边有文件,不能拖工钱。” “那前几个月的呢?” “说是晚些再给。”老葛从汗湿的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张黑乎乎的小单子,上边歪歪扭扭地记着几笔帐,“加起来一共有一千七百二十八块六,阿锐你有文化,帮我算下,对不?” 我捏着那张小纸条,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鼻子一酸,抬头对他说:“老葛,等我有了钱,我养你!” 他笑了,很是宽慰又有些无奈地说:“好。睡吧。”顺手拉灭了灯。 一觉醒来精神健旺,饿得不行,吃了十几个包子才勉强管够,把老葛吓了一跳,我自己也有些嘀咕,别不是外星蘑菇开始发芽了? 我赶着早班车回家。 街上行人不多,眼见我家那筒子楼就在面前了,心里一热,我加紧几步跑了过去。横地里突然蹿出辆小面的,直直地就冲上了人行道,“吱,砰!”尖锐的刹车声后是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我飞在半空中的时候就想着一条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撞死人啦!”“快快,快叫救护车。”“哎哟,人都飞起来了,真牛啊。”人声嘈杂,周围的街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很快把车祸现场围了起来。 “哎,开瓢了没?”“好象是老林家的小孩。” “真怪了啊,都飞起来了,愣是没见血,叫122了没?”一大嗓门在我边上哇哇地喊,伸手来翻我的眼皮。难受,我使劲眨了下眼睛,我都牺牲了我,还让我死不瞑目啊! 周围突然一边寂静。 不对,我动了动手,又动了动脚,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脑袋,摸来了一手的灰,没血,一点不痛!我蹭一下坐直了身子。 周围的人吓呆了,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哄地一声吵吵开了。“哇,真没死啊!”“厉害,厉害。” 一个瘦小的男人,抖着手走过来戳戳我的脸,问:“你,你没死?” 我木然地点点头:“好象没死。” “太好了,我,我可没撞死人。哇!”他松了口大气,一下坐在了地上号哭起来。 啊,我没事你倒哭上了。 “阿锐?阿锐!”老爹大叫着拨开人群,象牛似的冲了进来,他一把抱住我,上下捏把,“没事啊?没事啊?”嗓子哑得要哭出来似的,更象是在安慰他自己。 “没事,没事。”我也轻轻抱住了老爹,靠在他肩头说。 连这样撞飞了都没事,可见我这身子骨有多么地强悍了,从今往后请叫我小强吧!我心酸地想。 第六章 人体空调 怕老妈担心,再说身体也没事,我就没让老爹打电话通知,她是下班后才从街坊邻居那儿得到绘声绘色的现场转播。这下风云色变,霹雳闪电,在我向邓爷爷保证了无数遍,发誓绝对会乖乖在家等录取通知书之后,老妈才在老爹的劝说下终于放过了我饱受蹂躏的耳朵。 八月十八日,不出意外,我收到了泽城工程学院(专科)经管系的录取通知。 死党李小胖同志在七月二十几号就已经收到泽城大学建筑系的录取通知了,他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老早就给我打了n个骚扰电话,顺手给他回了个电话知会一声,也没理他在电话那头的嚎叫就挂了。 在老妈的严格监督之下乖乖在家呆了十几天,混吃睡觉等开学。 除了撞车那天,吃晚饭时差点把家里米缸吃空之外,身体倒没什么其他的奇怪变化,过了几天饭量也慢慢减下来了,但比原来仍然添了不少,一餐吃个三四大碗饭外加半只鸡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私下里偷偷对自己的以小强为名的强悍身体,做了几个试验。 第一次拿了根大头针,咬着牙轻轻往左手食指扎下。手指没变成铜皮铁骨,皮肤在针尖下微微下陷,还是被突破防线扎进了几毫米,出了一丝血,飞快地凝结了,也没多少痛感,跟蚊子叮一口差不多。 不是刀枪不入啊?!不过好在还会出血,而且是正宗人类的红色血液,让我大感欣慰,自觉还算是人类一族。那么在墓洞中重伤奇迹般地恢复,在家门口车子撞都没受伤,这又是怎么会事? 一定有什么东西让我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异,也许是隐性的,也许是渐变的,也有可能只是短期的突变,今后就此恢复正常了?我不以为自己有这么好运。 墓洞中重伤的恢复应该是一种身体组织再生或复原的能力,这在大头针扎后也很明显地显现了。在车祸中我受到高速下的大力撞击,飞到半空又摔下,无论是动能还是势能都是极大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受伤的身体,却在一根小小大头针的缓慢轻刺下出血了,说明什么? 一个可能,身体的这种防卫能力跟受力的速度和力量有关。 另一个可能,这种奇怪的能力已经被消耗殆尽。 无论那种可能都是基于现状的假设,要有一个明确的判断,只有更多的试验。 我看着我那可怜的手指,心中默念:委屈你了,兄弟!好歹我要在变成外星蘑菇之前,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有什么状况,或者应该说是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颤抖着,我又伸出了俺历尽苦难的左手食指,轻轻放在砧板上,右手举起了大铁锤。比划着犹豫了半天,唉,下不了手啊,还是换一根小指末头吧。一狠心,瞄准了,大喝一声,闭眼就往下砸。 “碰!”正砸在小手指上。 立刻感受到的并不是痛感,而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象是一种能量的传导与震动。在一瞬间,由我的尾指末稍神经,穿透过神经网络,直接发送到中枢神经。非常奇妙难言,就象是,就象是一种能量的冲击波,从打击到手指的一刹那,被我的神经捕捉到,同一时刻发送了反击或者确切地说应当是消弥的能量波,两种能量震荡着扩散着抵消了。 我试着勾勾手指,不痛不痒,功能齐全,质量保证。 接下来的感觉,我的身体十分忠实而明确地告诉了我:“咕咕!”饿!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老妈唠叨着一边给我夹菜。我闷着头吃饭,含糊地应了几声,心思还是钻在这奇怪的身体上。针刺怎么就没什么抵抗的能量反应?难道就象金大侠小说中练了辟邪剑法的瞎子,车撞锤打没事,细剑慢刺就要了小命? 我郁闷地想着,又添了一大碗饭。老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低声问:“阿锐,怎么了?你怎么一下子这么能吃了?” “啊?”我抬起头茫然应道。 老妈指指空空的饭锅,担心地说:“你都吃第六碗了。阿锐,可别撑坏了。”她转头又对老爹说:“他爸,你看这孩子,这是,这是怎么了?要不找医生看看?” “可能前几天给撞了有点受惊。”老爹安慰着不安的老妈,一边问我:“阿锐,其他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我赶紧掩饰:“没事,没事,就有点饿,啥事也没有。” 有些事如果没办法解释没办法解决,与其让他们知道了惊恐担心,还不如自个担着。再说不也没什么大问题嘛,大不了变成只金钢无敌大胃猪。 “那要不去弄点什么补品给阿锐补补?”老妈还是很不放心,搁下碗转身和老爸商量。 补补?再补要是更能吃可咋办?补?是啊!我突然明白过来。 是补充,能量的补充。 这个世界是能量构成的,要消除攻击的能,就只能吸收它或是用同样大小的能抵消它。显然对于外力的冲击,我的身体选择了后者。那么这些因为用于抵消攻击能量而被损耗的身体能量,就必须通过吸收外能来补充。 人类身体的能量补充方式不就是进食吗?所以一旦身体能量异常消耗,饭量自然是要大增特增了。但我的肠胃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连肚子都没鼓起半点,很有可能我的变异身体调动了一切可吸收或是其它未知的方式来吸收饭菜中的能量,并且把它转化为可利用的生物能。 只要我别常用这些奇怪的能力,应该是不会变成饭桶的。想通了这一节,我的心情大为畅快,在老爸老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又添了一碗饭。啊咪豆腐,希望家里不要被我吃穷了。 近年兴起建造大学城,为赶时髦,咱这个没什么文化底蕴的城市,就把仅有的几个大学捏把捏把到一块,又申报提升了几个民办学院的规格,再跟浙大、清华什么有名的大学借借牌子树了几个学院,就算是凑成两块大学城,分别搁在城市的东北郊和西郊两处。泽城工程学院和泽城大学都在城东北郊的大学城里。 想到李小胖同志嚣张得意的嘴脸,我真想眼不见为净啊,只可惜两个学校肩并肩是好兄弟好邻居,我也只能在今后的几年里继续对着李小胖的小胖脸了。 “别切,不管在哪儿上学,您怎么着都是我的老大啊!”小胖同志嘟着他的胖嘴,使劲装出一脸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表情,只可惜那俩眉花眼笑憋不住股得意劲的小眼睛出卖了他。 从小到大总算有超过我的地方了不是?瞧你个得意劲,我一脚踹在了他那得意得屁颠屁颠越发滚圆的屁股上,“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 “哇,老大!是肉啊,会痛的。”李小胖同志干嚎着,连嚎叫声都带着得意,没救了。 小胖同志大名李安伟,从小到大体重都大于我的1.5倍,因而别名小胖。我俩从小青梅猪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没分开过,现在终于考到不同学校了,却又在邻居隔壁。真是孽缘啊! “别磨叽了,走吧!”今天报到,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朝屋里吼:“爸,妈!我跟小胖一块报到去了。”听老妈应了一声,我一把拽起小胖出门了。 “胖子,你学费齐了吗?”骑着我的宝贝二手“大陆鸽”,顺口问小胖。 “今年的齐了。”小胖有点消沉,闷头蹬了几下他的小坦克,才又开口,“阿锐,我不打算住校,你呢?” 小胖的自行车贼扎实,也有十好几年的车龄了,原本是辆好人家的正常24寸男式自行车,因为不堪小胖的重负,几年前横梁惨遭压断。李叔从跳蚤市场买了三根粗铁条,硬是给他焊上了,又换了俩重橡皮轮胎。现如今这车,份量十足,碾花压草,随随便便不在话下,人送外号“小坦克”。 说到住校,因为我俩都是本市学生,大学的宿舍又紧张,生出个变通的法子,说是本地学生可以选择“走读”,就是不住校。 好不容易脱离高中这个人间地狱,大学的美好生活正在向我们招手,无数多娇正待我们折腰,谁不想去住校体验一下集体生活,呼吸自由的空气啊?只是读书要钱,住校更要钱,不要说两人三人的公寓套间,就是六人八人的宿舍一学期也要百块。 小胖他爸在市国营针织二厂当修理工,一月累死累活三班倒也就七八百块,总算是有社保什么的,算吃皇粮。李婶在我们家附近的小菜场摆个小菜摊,自个儿给自给打工,扣了摊位费、成本、这税那费,每月一千块不到。有一好处就是每天卖剩下的菜都便宜小胖了,把他给滋润得溜圆,有时菜多了还给我们家捎带点。 住这一带的,谁家也不容易,经济条件差不离。所以小胖说不住校,主要还是为了省那俩钱,能帮家里减点花销总是好的。以后就是苦了俺俩的爱车,大学城离我们的家可是跨越半个城市,二十多公里啊! “你都不住,我还住个什么劲!”我回答他。 “嘿嘿!”他一手抓脑袋,又乐了。这小子。 由于我们选了下午三点半这个好时段,来报到的人三三两两不太多,这就是地头蛇的好处了,知根知底,灵活机动。 我们学校负责报到窗口的好象是本系的学长,瞧他一脸坏笑地给我递过一张小纸片,大声说:“军训通知书,今年是新生集中加强版,要训一个月。”说着他又嘿嘿嘿地奸笑起来。我和小胖面面相觑,不就是军训嘛,有这么可乐吗? 很快我们就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站直喽,别趴下!”烈日炎炎之下的操场上,教官神完气足地大吼。汗水滴在水泥地上,滋!我仿佛立即看到了袅袅青烟蒸腾而起。这温度,这火候,做北京烤鸭绝无问题。我们几个学校02级的新生全体都有了,在双拥单位教官的带领下,统一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准备出炉几千只正步姿势的美味烤鸭。 操场边就是上一级学长的男生宿舍,每层的阳台上都趴满了欣赏军训的光膀哥们。 “哎,加油干啊!哥哥我当年可是烤得皮焦肉香啊!” “一、一、一二一,小鬼,正步走地不错么!” “瞧那个瘦猴,快倒了,快倒了,倒也倒也。” “哎!说你呢,好好军训,往哪儿看啊!看你学长我长得英俊啊?”学长们的号叫声此起彼伏。 据说这是本校的传统,每一届学员在自己军训时都是生不如死,轮到看别人受苦了,那个滋润啊。尤其是今年,东郊大学城来了个新生联合军训,男生军训场地又偏偏选在咱校的操场,把这些兴奋过头的学长给刺激的,前几天就开始抢前排阳台座了,个个精神十足以为自己是副教官。 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很多平时养尊处优文质彬彬的同志们倒下了,倒在了敌人狼嚎和酷日的双重折磨之下。 号称小强的我,虽然很想和正常的同学们一样,感受烈日和训练的艰苦,但身体在这种艰难时刻完全不理会我渴求正常的愿望,自说自话地开始运作以抵御烈日的伤害。 开始是微微的震动,渐渐随着我的心跳以心脏为震中向四肢百骸进发,那是一种能量的波动,我能感受到,但从体表上完全看不到有丝毫的颤动。太阳的热量就象洒在密布身体的防御网上,被缓缓地坚定地震荡开去,浑身上下只感到舒适的凉意。 站在我左边的一个同志脸色苍白,表情越来越痛苦,终于支持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痛苦地晕了。接下来右边的,后边的,我的左邻右舍全倒下了,被教官助手拖到医务室去了。 完了,站在我这人体空调室外机边上,还能不热昏吗?这下好,边上空出,显得我一人精神抖擞站立中央。我赶紧装出一付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的惨状,我楚楚可怜的眼神中呐喊着:教官,他们晕了可不干我的事啊,您瞧我,也快不行了。 “轰!”一声重物倒地声,地面微震。 左邻方阵最边上一个大胖子也牺牲了,我斜眼一瞄,啊?好眼熟。 “小胖!”我大惊出声。 教官横着眼就瞪了过来,不好,趁他想张嘴开训之前,我眼睛一翻白,全身放软,哑着嗓子用绝望的声调深情地对教官说:“教官,我,我不行了。” 吧叽!完美倒下。 我眯缝着眼偷偷瞅着,教官皱了皱眉,在我面前蹲下,神情很有点怀疑。我赶紧完全放松全身肌肉,连哈喇子都从歪斜的嘴角涓涓流淌而下,相信此时此刻在教官眼中,我这付样子离牺牲也不远了吧? 教官终于不再打量我,他站起身,向后一挥手:“助教!把这位同学带到医务室。”很快我就被两个助教挟持着,半扶半拖地拉走了。背后传来教官不解地喃喃自语声:“今年新生的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还得要加强训练!” “都有了!好好站直喽,再坚持十分钟!”教官大吼。 同志们痛苦、愤怒和羡慕的目光齐唰唰地扎在我的背上,他们的心底的泪水和号叫化作无形的汹涌波涛向我扑来。同志们,对不住啦,兄弟我先下了!我在心中无声地忏悔着。 小胖,我来看你了,你可别有什么事啊! 第七章 减肥神功 医务室的地理位置极佳,位于学校东角绿地的林荫小道之旁。竹影摇曳,凉风习习,淡蓝墙壁,雪白隔帘,衬着米色的百页窗,应当说是一个清凉静谧休闲娱乐外带观察林间散步晨读美女的绝好去处。 只是此时此刻,医务室里遍地“尸骸”,鬼哭狼嚎呻吟喘气之声充耳,几十个大老爷们挤在小小三十几平的几间小屋里,真是惨不忍睹,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一位四十好几颇有吨位的护士大妈,踩着改良版迷踪步,在“尸骸”遍布的室内奔突自如,手起针落,便如一只小白蝶在众人之中翩翩起舞,所到之处激起一片蚊蝇嗡鸣。 “啊!啊!我的手指,大姐您抬抬尊脚。”“哎哟,我刚才已经扎过针了。” “白姐,又来一个。”助教从人群中分开一条血路,把我安置在靠墙的病床一角,之前这张床上已经横躺两具无名同志。 小白蝶在一片惨叫声中飞快地来到我身边,“张嘴,啊~~”一根体温计塞到我嘴里,“五分钟后叫我,把湿毛巾放在额头上。”护士大妈的声音倒是非常的柔和,她利索地拿过一根湿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又飞快地踩着迷踪步飘开了。 我立刻起身,转头四顾,那儿!在那儿呢。小胖衣襟凌乱地散开着,白面微赤,目光迷惘,娇喘连连,玉体横陈在里屋的墙角。赶紧不远万里,翻山越岭地来到他的身边,“哎,小胖,小胖,没事吧你?”我扶着他半坐起身子问道。 李小胖同志迷惘的目光终于游移到了我的脸上,他又喘了口大气,才断断续续地说:“这他妈的鬼军训,可,可把我操苦了。兄弟,你,你怎么也进来了?”要不是担心你,我能进来吗我?看样子他是有点中暑了,谁让他小子平时只顾长肉没顾锻炼呐,才训了这么半天就倒下了。 “好好休息,别废话!”正想把小胖放平在地,咕!咕!!肚子给劲了,翻江倒海只一个感觉:饿!好饿啊~~~ 真恨不得给肚子一拳,谁让你开一上午空调了?!和太阳对着干,那得花费我多少能量,折算起来这是多少粮食,多少金钱啊?身体一点也不理会我的愤恨,忠实地反馈他的感受,先是肠胃里几千只蚂蚁在咬似的,又痒又酸,空虚得要命,然后全身肌肉、骨胳和皮肤叫嚣着对能量的强烈。 眼睛开始发花,小胖那如山一般的肥肚在我的眼前诱惑地微颤着,“咕咚”我使劲眯了眯眼,咽下分泌过剩的口水,用尽我最后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不向那一大堆肥肉扑上去。 “阿,阿锐,你你,你干嘛这样看我的肚子?”小胖在我狼一般的饥饿眼神逼视下,带着颤音问。 “别吵!”我喘着粗气吭哧,一双手扶着小胖的肥肚,越抓越紧。肉,好多肉,好多好多……嗯,嗯,很有劲,好吃。 啊!!我突然回过神,一抬头,是小胖惊骇的眼神。“我,我……”我吓坏了,结巴起来,我不想成为食人魔啊!小胖,我不是故意的。 “阿锐,你……”小胖看了看他的胖肚子,惊讶地抬起头,他又警觉地看看周围,附在我耳边底声说:“你什么时候学的气功,这么牛?” 气功?我木然地低下头,也看向小胖的肥肚,我的双手仍然稳稳地扶在上面,肚肚光滑细嫩如昔,并没有什么牙印狼藉血流肠破的惨剧发生,上帝保佑!菩萨保佑!但在我手掌下的那两大块肥肉赫然大大缩水了,肌肉紧凑,明显比周围的肥肉圈削瘦不少,就象肥肉群山众峦之间出现了两块条理分明的盆地,分布在肚肚的左右两侧。 我慢慢抬起手掌,肚肚上的肥肉并没有反弹,两个平滑的火山坑静静地留在了小胖的肚上。 小胖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摸摸两个肉坑,惊叹地低声喊:“哇!不是吧,这么灵?”他突然兴奋地一把抓过我的领子,“阿锐,大哥!老大!我减肥减了多少年都没用,这血泪史你可是一清二楚啊!现在你,你学会了这,这个什么’减肥神功’你可千万拉兄弟一把啊!想我当年也是玉树临风一支草,就是因为这身肥肉,mm见一个跑一个,体育课没一次及格过,连中考体育都是低空划过。现如今,哼哼,老大,有你这神功,去了俺这百十斤的赘肉,以后我李小胖就改名更张,重树形象大号李英俊了!” “老大,你这神功什么时候学的?打哪儿学的?能教我不?你说我这体重是减成一百三十五斤好,还是一百二十八斤好?就我这体格,好歹也一米七十二啊,一百三十斤会不会比较衬?这体形也要设计好,老大,你能不能弄出肌肉来啊?我最喜欢倒三角体形了,阿诺那样太夸张了,谢霆锋那小身板太娘娘腔,还是……” “停,停!”我被小胖的嗡嗡嗡,嗡嗡嗡一连串轰炸声炸得一阵头晕,简直比唐僧还烦,救命啊! 我举起双手摊在眼前,没什么不同啊?这样也能吸?身体的饥饿感已减弱不少,可见还是补充了相当的能量。人的肥肉从生物能的角度来看,与一般食物中的能量并无不同,脂肪以及油脂都是生物能的储存形式。尤其是小胖肚肚上的这种赘肉,明显是脂肪细胞过度膨胀的结果,里边可都是膘啊! 不知道这样的吸收能量对小胖是否会造成伤害,我的身体已经是不知所谓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变成外星蘑菇,但小胖和我不同,在没有明确这种吸收对他身体的影响之前,我可不想让小胖变成外星饲料。 “安伟,你听我说。”我想了想,斟酌着用词,“这个,这个’神功’我才学不久。” “安伟,这个,”我指指他肚子上的坑,“不是我在有意识下的行为,我更加不知道这个’功法’对你是否会有伤害。所以……嗯,我不想伤害到你,你了解吗?” 小胖一呆,他抓了抓头,也认真地回答我:“阿锐,如果有些事你不想说,我不会追问。” “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两个’坑’被其他人发现了,我们怎么解释?”他低声问,“有什么事是完全没风险的?风险和利益总是相当的,我早就不想带着一身赘肉生活了,更不想带着这两个’坑’过日子。” “我完全地相信你,阿锐,就算有什么状况你也一定能搞定!”小胖坚定地点点头,又说“更何况,变成一个身材修长的英俊帅哥是我多年的梦想啊!我可不能辜负泽城大学mm们的期望啊!” “呸,做你的梦去吧!”我大笑,是啊,管他这么多。小胖,以后要是有什么状况,是死是活我都会陪着你就是了。 “五分钟到了,同学,把你的温度计给我。”小白蝶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 “啊,那个,温度计,嘿嘿!”我手忙脚乱地一把扯过小胖的衣服盖在他的胖肚子上,回头傻笑,那个温度计早就不知道让我丢哪儿了。 “装病啊?出去,继续训练!”小白蝶阿姨挑起一边的横眉,幽幽地咬着牙说。 “不要啊!”我怪叫着,看着小胖捏了捏他的手,他了然地点点头。 我又被赶回到烈日下,继续做着出炉烤鸭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 一天的折磨结束了,校园宿舍酣声四起,异味扑鼻。 月黑风高杀人夜,虽说今晚还是明月当头,但并不妨碍我潜伏在1号楼107室本校走读生临时宿舍外,轻声低呼:“土豆,土豆,我是黄瓜,听到请回答。” “黄瓜,黄瓜,我是土豆!”一张胖脸突然出现在窗口。 “想吓死人啊!”我抬手就给李小胖同志一个爆栗。 “吵什么,烦!”左上铺的老兄嘀咕几声,顺脚踹了一只异味四射的臭袜子下来,正好跌在屏息蹑声的我跟前。我青绿着脸,一把扯过想笑不敢笑以至面孔极度扭曲的李小胖同志,把他拖出了窗口。 “碰!”重物闷声坠地,小胖呲牙咧嘴,面孔更为扭曲,在月光之下白牙森森,低声痛呼。 “别叫唤了,把人都吵醒了。”我捂住他的嘴,连拉带拖把小胖拉走。俩人闷声循着树木屋舍的阴影,蹑手蹑脚地来到一处幽暗所在,树影森森,灯光幽暗,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去处。 “这不是医务室吗?”小胖疑惑地低声问我。 “你不觉得这地方够幽静吗?我已经四处探察过了,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嘿嘿奸笑起来,“咱们就躲在这外墙角根,就算让人发现了也不会说我们入室行窃,大不了就是违反校规暗夜幽会,讨厌!”我轻拈兰花指,狠狠点在小胖的脸上。李小胖同志“吭哧吭哧”笑得满脸肥油乱颤。 “躺下,把衣服脱掉。”我低声命令。 小胖依声在草坪上平躺,衣襟敞开,月光下圆滚滚的肚子光滑白腻,左右两个陨石坑陷在淡淡的阴影中。 “小胖,今天军训第一天,未必有人记住你的样子,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一点一点减的好。不是说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吗?一口气变成个瘦子也太惊世骇俗了。就算这里没人发觉,到时候正式上课了,老校友见着了还不吓坏了?再说咱以后不是要住家里吗?你爸妈见了还不得大惊小怪刨根问到底啊!” “行,都听你的!”小胖躺在地上豪气干云地说,只可惜这姿势减了不少英雄气概。 “分步慢慢减还有个好处,万一,万一有什么不良反应,咱们也可以马上停止,把伤害减少到最低。”我轻声说。 把两手轻放在小胖的肚子上,我凝神对他说:“我,可要开始了。”小胖咧嘴一笑,“阿锐,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胆量过了?就把我当个胖白老鼠,没事!” “有你这么大个的肥老鼠吗?”我笑骂,集中心思一心一意地开始体会身体的感觉。 从早上吸了小胖的肥膘之后,身体的饥饿感几乎没有了。从体积上来看,小胖的那两坨消失的赘肉比起我这几天每餐所吃的七八碗饭菜可是小多了。但饭菜吃得多消耗得也飞快,只要身体有什么超常的行动或反应,能量立即消耗殆尽,需要大量补充。而早上直接吸收的却不同,这种生物能似乎更为纯粹,能耗更低,直到现在我的身体都有一种能量充盈的感觉。 饭菜的补充对我而言就象是拿田里刚拔来的油菜当能源,就算是拿十亩地的油菜来用,估计有效能量也只是那么可怜的一点,不够我这生物机器用多久。小胖的膘就不同了,简直就是原油啊,这能量多纯粹啊!我这老半天都不觉着饿。还有一个区别那就是:饭菜是死的,小胖是活的。活的当然营养大大的,其中是不是还含有生命这种纯粹而未知的能量呢?我不敢细想下去。 不知道在不饥饿的情况下,主动吸收可不可行?带着这个问号,我把手轻移到小胖肚脐边的一堆肥油上。凝神屏气,我盯着自己的手指努力地想:吸收,吸收。心神动念之间,我的身体中似乎有什么颤动了一下,一股能量缓慢而坚定地慢慢从十指尖涌入。 我一惊,缩回了手,呆呆地对着小胖低喊:“小胖,真,真,真的会吸油。” “啊,那就加油干吧,露着个肚子还真有点凉啊!” 我狠狠瞪了这只胖白鼠一眼,双手又放回了他的肚子上,继续凝神吸油。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很快就进入状态,可以体会到那种纯粹的能量缓慢地涌入,渐渐发散到全身每一个细胞,在那里汇集储存。 我的双手仔细地,慢慢地在小胖肚子上移动,肥油的范围渐渐趋小,变平,那两个坑已经不太明显了,就是缩油太快,皮肤微微有些褶皱。 “行了,今天先这样吧!”我停手对李小胖同志说,“有什么不舒服吗?” 小胖坐起身,在肚子上摸了一圈,摇摇头,严肃地说:“阿锐,从这一刻起,泽城最伟大的帅哥将在你的手上诞生了。” 第八章 经济危机 就这样,我和小胖二人,白天辛苦军训,晚上偷偷幽会。。。过了大半个月,小胖那身肥膘已去了十之五六,目前保持在160斤左右,已经依稀看得出苗条体形了。 而我通过这二十几天的卖力吸油,手法日臻熟练,能量的操控更是运用自如,收放由心,只要凝神静心体内的能量听话得不得了,指那吸那儿。到得后来,我主要的心神已经是集中在如何为小胖塑形的问题上了,怎么说这也是咱的第一个作品不是?要弄出个畸形体格来,别说对不起小胖对我的信任,我自己也没面子啊! 对于我身体的某些自动反应,比如人体空调之类,开关还不能由我,但“功率”大小已经完全可调了。这也可以理解,就算是正常的人,你说他也不可能控制什么时候肚子饿,什么时候不流口水啊!加强版的能量防御对我而言已成了一种如同膝跳反应一样的简单非条件反射。 好在小胖的身体并未出现什么令人担心的变化,一切生活起居和习惯都如常,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吃嘛嘛香,挨枕头就能睡着。 不过迅速消瘦的体形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他同队的难友们以及严厉的教官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难友们更是生出兔瘦狐悲的念头,对这折磨人的军训又多费了几升口水来唾骂。 在折磨和哀号中,我们终于热泪盈眶地迎来了军训结束典礼。虽然我在军训中尽力显得默默无闻、与众大同,但在耐力、反应方面作假毕竟还是经验不足,又怕弄假成拙反而惹人注目,最终火眼睛睛的教官还是给我评了个“军训优秀学员”。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台领奖,真是大违我低调做人的本意啊! 更让人吐血的是,小胖这家伙居然因为消瘦怜人,也被他们教官搞了个艰苦耐劳的安慰奖,怎么就没人安慰安慰我啊!李小胖同志站在台上,呵呵傻笑着,用自己那苗条甚多的身材,以事实证明他这得奖的来之不易,倒也博得了不少同情的掌声。 军训终于结束了,我和小胖各自投入了大学新生活的美好怀抱,在人生的道路上第一次分道扬镳。 “阿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会想念你的。”小胖推着他的小坦克在泽城大学的大门前沉重而怀念地对我说。 “嗯。”我默默地点头,目送他走向新的未来。 小胖突然停下,回眸嫣然一笑,说:“阿锐,我今天下午2节课,你上完了课咱一块回家吧?”别说,他那张胖脸经过我大师的塑形减油,还真有了那么一丁点阳光少年的味道,一口白牙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去吧你!”我笑骂,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摇摇头,转身推着俺的小车进入了左方二十米的泽城工程学院。 因为走读,大学对我来说几乎是高中生活的延续,明显一些的区别就是不再整天坐在一个固定位置上,而是天天到处找上课的教室,流浪在教学楼、阅览室与图书馆之间。 通常是只有上课才瞅得见老师人影,下课后跑得比学生还快。辅导教师就是类似以前班主任那种,因为没他的主课,除了开学式上见了一面讲了几句没营养的套话之外,就此成为失踪人口。 新生活就是一块处女地,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开垦去挖掘。 一个班几十号人,一星期下来也认得差不多了,人说浙大无美女,你说我们这么个三流大学,他怎么就也没有多少美女呢?班级里女生虽多,也就几个平头整脸的清秀妹妹,还谈不上美丽二字,更多的则是歪瓜裂枣,品质严重不良的小恐龙。男生倒有几位健壮顺眼的同志,但又怎么能及得上我风流倜傥、强健无敌、聪明勇敢的林某人? 小胖的苗条身材又在他的家庭以及旧同学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李婶心疼得掉了一大把眼泪鼻涕,念叨着,可把咱家安伟给累苦累瘦了。但这有型有款的体型,虽然没什么强健肌肉,也在旧朋新友中赚了不少好感,就算目前为止没有什么青春靓丽mm的垂青,已经让小胖同志得意忘形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小胖同志语录:肥肉没有了,mm还会远吗? 对于突然减肥成功的原因,小胖和我对好了口供,一致向外宣布,是由于学校惨无人道灭绝人寰毫无人性地军训的意外良性结果。 两三个星期后,大学生活褪去了新鲜的色彩,又找不到可追逐的美丽目标,唉,抖落一地的叹息,我和小胖开始过起了日复一日地日出上学、日落回家的平凡生活。 就在这时,我和小胖都遇到了人生中的一个极为重大的危机: 经济危机!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如同往常一样,我和小胖吭哧吭哧顶着夕骑着小破车回家,又一次路过了几家小网吧,已经近二个月没触网的时代青年,为了响应党的号召,与时俱进,于是准备上网探索一番新时代的信息与娱乐。 站在网吧门口,我伸手摸摸衣袋,又摸了摸裤袋,非常不死心地又把内裤的边边角角摸了一遍,终于忧郁地抬起头看向小胖。小胖缓缓把手伸向他自己的衣袋,一个接一个地,慢慢地,把每一个口袋的袋底都翻了个底朝天,白色的里袋衬布软软地垂在外面,奄奄一息地诉说着它的饥渴与无奈。 望着小胖清澈纯洁而水气氲然更显得楚楚动人的小眼睛,我问:“断粮几天了?” 他摇摇头,说:“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离开了网吧。该从哪儿去弄点钱呢? 小胖把他的小手伸到我眼前,摆出一个ok的手势,盯着我缓缓地说:“吾有上中下三策。持械赴银行强取之,银钱不尽,迅捷便利,此为上策。”他曲下一根手指,把我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摇头晃脑地接着说,“以彼之神功,或街头卖艺或开课授徒,见效不快,来钱不多,此为中策”。 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你小子古文很好吗?咬牙切齿地对他说:“第一,抢银行这个行当高风险、高失败率,你去算算新中国成立至今银行劫匪的成功率和收益率以及死亡率!第二,如果你想到街上去表演胸口碎大石或是蒙面射飞刀,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但是,如果你想让我去耍猴,哼哼!” 我瞅瞅四周,压低声音继续教育:“这功夫要保密!绝对保密!知道不?!我可不想壮志未酬就被当街头骗子给逮起来,更不想被当成什么研究室里切片扒拉开来研究的小白鼠!你的,明白?” 小胖捂着头“唉唉”呻吟,苦着脸说:“那就只有下策了。听说大学里都有勤工俭学的活,虽说僧多粥少,好歹也是个来钱的法子,不如去问问?” “不早说!”我又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唉,暴力也让人上瘾啊! “痛啊!迟早让你打呆了!”小胖捂着头哀号着。 有这么痛苦吗?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我“神功”小成,力气倒是大了不少,小胖你就委曲点适应适应吧。 第二天上学,我就迫不及待地冲到系里找系领导问问勤工俭学的事。系副主任是个小老头,说话斯条慢理,极富文学气质和理论色彩,一口一个“原则上”、“理论上”、“基本上”。他慢慢呵了呵杯中的热茶,水汽蒸腾一下子布满了他的古董小眼镜的镜片。老先生从桌子抽屉里找出张擦镜纸,细细地开始擦拭他的眼镜,一边对我说:“那个谁,啊?” “我姓林,王主任。”我忍耐地回答,把他的职务简称去掉了“副”字,这种老先生只能顺着溜毛。 “噢,林同学。”他眯眯眼,显然很满意我对他的称呼。“在不影响学业地情况下,作为新一代有知识有理想的大学生是应当积极追求自立,勤工俭学也是对自身能力地培养嘛!我们学校的勤工俭学、兼职的方式主要基于体力、知识和能力。体力打工主要包括推销产品、发送试用品、做服务生等等等等。知识打工主要是做家教、文员等。而能力打工主要包括翻译、做网管、设计网页、做歌手或模特等,但最主要的还是家教。原则上,我们作为学校的领导,还是鼓励同学们去参加各种社会实践和各种合法的勤工俭学地,不能培养能力也能赚点钱嘛!哈哈,哈哈。” 我赶紧嘿嘿陪笑了几声,老师说得有些口渴了,吹吹他的绿茶,滋润地喝了一小口,惬意地抿抿嘴,说:“不过,我们系里不管这个事情啊!” 他好心地指点我:“学校专门有勤工俭学服务中心,是校学生会主要负责管理的,你去那里问一问吧。” 不在你这儿管,你还叽叽歪歪这么久?好容易逮着个人听你演讲是吧?可把我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急忙问了路,笔直冲向行政楼,据说勤工俭学服务中心就搁在那疙瘩。 哇!人山人海啊! 最近没听说什么耸人听闻的重大事件发生在校园里啊?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 “兄弟,这是干什么呢?” 一哥们一边奋力前挤一边愤愤地回答我:“干什么?抢名额呢!妈妈的,这叫勤工俭学呢?简直是饿狗抢食!” 望着黑鸦鸦攒动的人群,我悄悄擦了把冷汗,不至于吧?这年头无产阶级的队伍有这么壮大吗? 那位兄弟还在抱怨着:“还不是什么校企合作给闹的!能赚钱能拿学分能实习,还能顺便泡mm,这帮家伙就拼命地抢,还给不给我们‘穷人’活路了?!” 原来勤工俭学服务中心今年和当地几家大企业合作组织勤工俭学兼社会实践活动,参加的同学不但能到企业实习还能以此作为社会实践的学分。在校生没什么社会经验,企业分派的工作大多为促销、市场调研之类的活,工作性质决定了入选的大多为形象较好的女同胞。所以说如果男同胞有幸入选,真可以说是一跤跌到花丛里了,于是有钱没钱有空没空的雄性动物们全体动员,展开了激烈的争斗,以至于行政楼前人满为患。 清楚了原由,我忍不住和那位老兄同仇敌忾,也破口大骂起来:“这帮家伙果然是没人性啊!为了金钱美色竟然妄想从我们无产阶级同胞的嘴中夺食,真是太卑鄙无耻了!”骂归骂,我下手可一点不比那位仁兄慢,只见左挤右晃,穿插迂回,又连做几个假动作引开防守群狼,凭借我小强的体格和超人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攻上了行政二楼。 我猛然回头,只见那位仁兄却已是淹没在人海之中了,阿米豆腐,愿你早上天国!我在胸前划个了十字,给为无产阶级事业英勇献身的兄弟默默祷告了两秒钟,以大无畏的姿态,在众人的叫骂声中,挤过走廊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了标有勤工俭学服务中心字样的办公室前。 第九章 超级市场凶器 “后面十位同学!”门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门开了,一群先烈们走了出来,个个一脸沮丧,没个高兴的。不会吧,通过率这么低?还没等我想明白,身后的同志们已经一涌而上,裹胁着我冲进了办公室。 房内摆四张小方桌,方桌后各坐了一位主审官,三女一男,无一例外地戴着眼镜,表情严肃,这架势就跟出国签证审核似的,至于嘛?方桌上除了几张表格外别无他物,每张桌前都放了一把椅子,看来是给面试者们坐的了,房间角落里还摆了几把长椅,给候试的同志们坐。 罢了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挺胸前进,英勇地在一位女面试官前坐了下来。 “老师好!”我有礼貌地对面试官招呼。她很年轻,戴着一付黑色细框的精致眼镜,看上去很有师长的成熟气质。 她推了推眼镜,抬起头,嘴角一阵抽搐,咬呀切齿地对我说:“同学,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学生会的组织部长朴英爱,今年大三,你可以称呼我为朴、学、姐!”最后几个字几乎象石头一样,从她嘴中一字一蹦地丢出来,我发誓我绝对看到了她眼中的森森寒光。 对女人来说,最十恶不赦地罪状是什么?就是把她们说老了!我竟然犯下了这么不可饶恕的错误,真是罪该万死啊。 “啊!学,学姐,主要是您看起来又成熟又有气质,我才……” “请填一下这张表,然后回答我几个问题。”朴学姐伸手推过一张表格,用例行公事的语气打断了我吭吭巴巴无力的解释,但哪个傻瓜听不出她平静语气之下汹涌的怒涛啊! 可我真是冤枉啊,说实话,师姐一点也不显得老气,白静脸庞光润细致,五官娟秀,甚至还有一副很性格的丹凤眼,在她那付精致的细框眼镜地衬托下,象一个公司的高级白领多过象一个大学的学生或者说老师。 老老实实地在表格上填完姓名、性别、系科、年级之类的无聊项,我对着下边几个空格犯了嘀咕。“特长”,我有什么特长?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七窍通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打架倒是厉害,但咱也不能拿这往上填吧,人家又不是招保镖。特长、特长,俺身上有些地方倒是比一般男人特长一些,嘿嘿。我寻思着差点笑出声,一眼瞥见了师姐眼角的寒光,赶紧正襟危坐,飞快填上个“特长:体育”完事,又匆匆把下边的空也全填满了,恭恭敬敬地将表格递给了朴学姐。 学姐接过表格,凤眼微微一扫,问:“以前做过兼职或打零工之类的工作吗?” 摇头。 “如果让你做高中学生数理化家教,有把握吗?” 我犹豫了一下,再摇头。开玩笑,这种死人骨头一样的玩意,高考一完就还给老师了,高中生给我做家教还差不多。 朴学姐秀气的嘴角微微上翘,非常好心情又礼貌地对我说:“那就非常对不起了,林同学,勤工俭学也是要水平和经验的,象你这种情况,我很遗憾……” 没等她说完拒绝的话,我噌地从椅上蹿起,趴在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将脸凑到距她的脸几厘米处,我几乎都可以数得清她那呼闪呼闪微颤的睫毛有几根了。据我的经验,电视上的男主角一般都是采取这种近距离接触式对话来迷晕女主角,力挽狂澜,拉回她的心。 我微眯着深情的眼眸,声泪俱下地对师姐倾诉:“不要啊,学姐。我上有老下有小,呃,不好意思,下没有小,但我还有我自己这百八十斤要养活啊!我可是山穷水尽,柳暗花不明,等米下锅啊。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有钱不知道我们穷人的苦哇!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可怜可怜小弟,给我一个差事干吧!”呃,好象又说错话了。 我仿佛看到袅袅青烟从学姐的头顶升起,她脸气得发青,深深吸了口气,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用力而坚定地把我的俊面推回了距她一米出零的安全地带,她忍耐而克制地又深深吸了口气,两手紧紧抓着水笔,指节都泛白了。正当我怀疑她是否将这可怜的笔杆当作了我的脖子时,学姐突然笑了,这一笑真有如雪中春梅绽,大地春回到啊! 朴学姐微笑着问我:“那么,林锐同学。你对促销工作有兴趣吗?” “有!有!有!绝对没问题!”我大喜过望,应声不迭。没想到我都叫她老人家了,她还能放我一马,真是秉公办理,慧眼识材的好人啊!但是为什么学姐的微笑它就这么地让我汗毛直竖呢?我带着欣喜和疑惑,迷惘地走出了勤工俭学服务中心办公室。 女人的报复心还真是可怕啊!我穿着粉红色的围裙,戴着同色的蘑菇边小帽,站在市中心家乐超市的日化部内。走过我身边的顾客大多错愕地看着我,又看看我旁边的促销摊位,然后大笑而过,伤害了我幼小纯真的心灵。 我身旁的促销摊并不显眼,小小的方台放在货架前方,台面上放了几小包样品,塑料的小方包,一包又一包,前面的促销海报上写着令顾客们感兴趣的促销广告:“惊喜促销,买一包送一包护垫,贴身的爱人,让你安心度过那几天――安心卫生巾卫生护垫。” 是的,我一个大老爷们,穿着这可笑的促销装,在这儿卖卫生巾!我是欲哭无泪啊!朴学姐你好狠!今儿一大早到了超市才知道真相,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幸好一天45元的工资狠狠地安慰了我受伤的心,让我带伤上阵,含泪卖笑。 别说,男人卖这玩意,少见。来瞧的人还真不少,居然还有大妈瞧了我不够,绕了一圈又兜回来看着我乐,得,就算是我娱乐大众服务人民了吧。不过真买的人并不多,小姑娘们见了我乐是乐,但不好意思买。 这可不行,要是没卖到每天的销售底数,丢脸事小,扣钱事大啊!我得吆喝,酒香还怕巷子深呢,何况促销本来就是一练脸皮二练口才的最佳实践。 “促销也是一门艺术。”早上“安心”的销售部主管黄玲女士为我们这组学生促销员布置任务兼短期培训时这样说,“所有在你面前经过的都有可能是你的潜在客户,促销员的任务不仅仅是卖出你的产品,更重要的是给你的顾客灌输一种企业的理念、产品的形象。只要顾客心中对我们的产品有了一个好的印象,即使没有卖出产品,你的促销也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 “成功了一半,哼哼,站着说话不腰痛,不卖东西你能给钱吗?”我心里嘀咕着,打算照黄主管培训所教的几个法子对我的潜在客户主动出击。 促销么,首先形象一定要好,歪瓜裂枣对不起人民的,能出来干这行吗?东西卖不出去不说,吓坏了人咋办?像我这种形象嘛,歌星影星什么当不上,当当促销员还是绰绰有余地。 其次,嘴一定要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尤其是女性产品促销,逢小了招呼铁定没错。遇见小姐要叫mm,遇见中年大妈大婶要叫小姐,遇见老婆婆要叫大姐,听说广东人卖东西更狠,七八十岁的都管叫靓妹!这招就叫睁眼说瞎话,这顾客心情愉快了,她不就乐意看你的产品了,只要她爱看了,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还不得让她乖乖地掏钱买东西不是? 第三招叫投其所好,醉翁之意不在酒。女人逛街特别是进超市,那是很没有理性和计划性的,不象我们男同胞,想到买什么,冲进商店拎了就走,五分钟搞定。她们不一定非得买什么,也不一定绝不买什么,尤其是那种可买可不买,平时还真一定用得上的日化用品,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舒舒服服地掏钱,绝对是一项技术性工作。 我们绝不能冲着她就喊:“卫生巾!卫生巾!瞧一瞧了看一看。小姐,您瞧瞧我们这产品,包您不渗不漏,有翅膀量又足,还保修保换啊!”低,这档次实在是低,也就王婆的水平。面皮薄的小姑娘红红脸吃吃笑笑也就过去了,要遇上个泼辣货,上来给你一嘴巴子:“臭小子,让你不渗不漏保修保换,给你老母换去!”你还一点没话讲。 所以说:女人的生意,不是这么做地! 我要的是温柔体贴,绝不紧迫盯人,更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声吆喝这种女人的私密用品。要从细枝末结最微小的动作和眼神中捕捉她们的购物,展现我的绅士风度,不知不觉地让她们落入我的购物陷阱中。 好在我这摊位的位置实在是不错,由于超市位于市中心广场,人流量本来就极大,我的促销摊又正好在日化部和食品部之间,食品和日化用品本来就是女人购物的两大重点,于是人流更是庞大。对面的货架就是保健食品饮品,过道左侧则是大补酒之类的滋补品,离中秋也就一个多月光景,所以这附近一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婆婆妈妈姐姐妹妹们多得不得了。 为了促销,我只有使出我的绝招了。我深吸一口气,在脸上慢慢缩放出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这一刻超市的节能灯都显得黯然失色。 以前,小胖这样评价过我蒙娜丽纱般的微笑:“阿锐,说实话,就你这长相也就是勉强对得起你的父母和人民群众,但你这一微笑,真是,真是――太贱了!简直是我们男人的耻辱!”小胖说这话的时候言不由衷,带着妒嫉和痛心,一边还流着口水,完全不能揭示我迷人微笑杀伤力的万分之一。因为在那一刻,又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在我的微笑前,羞红着小脸递上了她啃了大半的心爱的棒棒糖。时年,我和小胖12周岁挂零,小妹妹5至6岁。 微笑服务是我的宗旨,我带着微笑为走过的每一位女同胞服务,无论她是购买食品也好,购买日用品也好,我都耐心地为她们参谋选购,爬上递下,比较价格,解说产品。在顾客满意地微笑时,不失时机地带上一两句我们的产品介绍。对于专门购买卫生巾的女士,我更是竭诚服务,只差没把一颗红心捧上了。 一天下来,在莺莺燕燕中挥汗如雨,当了一整天免费搬运工,嘴皮磨薄了两层。劳心劳力的代价换来的收获太惊人了,二百七十七包卫生巾从我手中卖出去了!远远超过了底数一百五十包。呜,我可爱的工资跑不掉了。 下班后,我们同组的促销员集中在“安心”泽城销售总部,这组就我一个大男人,在姐姐妹妹们惊讶羡慕地眼光中,我向黄主管报上了我今天的销售成绩。 “很不错,中心家乐店林锐同学,二百七十七,今天排在我们工院促销组第二名。继续加油!”黄主管微笑着夸奖鼓励了我一番,我唯唯应着没怎么听入耳。第二名?居然还有人超越我这个不世的卫生巾销售天才?我侧过头偷偷瞄了瞄黄主管的促销销售统计表,上面赫然写着:伊成然,三百三十九。 厉害!竟然超过我这么多。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晶莹的眼睛。她看着我,微微扬起下巴,带着那么丁点儿骄傲,可爱而自信地对我说:“你也不差呀,林锐同学。” 噢,想必这个小娘皮就是第一名的伊什么什么,伊同学了,怎么取了个男人似的名字?我打量着她,又看了看周围美丽的姐姐妹妹们,果然不愧为第一名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盘靓条顺,好!我不禁重重地点了点头,男同胞们奋不顾身,浴血奋战争抢可怜的勤工俭学名额,果然是情有可缘,值得深刻理解和同情啊!我心有戚戚然。 小伊mm微微一皱眉,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了我双眼探照灯式的全方位扫描。我这才回过神来,慷慨激昂地对众姐妹们说:“谢谢,谢谢各位姐妹们的支持和鼓励,没有你们就没有我林某人的今天。兄弟们,啊不,姐妹们,让我们一起为创造出更好的销售业绩而努力吧!”第一次在美丽的女人堆中演讲,我有些激动过度,口不择言,辞不达意,让这美丽的第一次在一群女人前仆后仰的娇笑声中狼狈地划上了一个句号。 第十一章 连夜雨 不死心地对停车场进行一番地毯式的搜索,惊起小强无数外加耗子几只,唯独我亲爱的“大陆鸽”无影无踪。我不禁怒火中烧,用了半盆的口水将某个劫贫的恶贼从祖宗十八代到他的亲朋九族,从他身体的各个器官到他子子孙孙各个部分都彻彻底底地问候了个遍。骂了半天,想想在这儿骂了也白骂,该小贼大不了打几个喷嚏,这才恨恨不已地罢骂收工。 当我掏出一块硬币丢入公交车投币箱时,心中又涌起了阵阵抽痛,忍不住咬牙切齿,磨牙霍霍。公交车司机一脸警惕地望着我,慢慢把右手伸向了驾驶椅边的铁把手。切,至于吗?我还没落魄到打劫你这破公交车上的一块两毛五!一边哼哼一边悄悄地瞄瞄投币箱,我悻悻地迈步走过司机身边,找了个空位坐下,只听得身后司机如释重负地大大吁了气。 懊恼中,车很快就到了站,刚一下车,这破公交车就跟被疯狗撵似的,呼一下蹿得老远,喷了一鼻子黑烟,呸呸! 有气无力地爬上熟悉的筒子楼顶层,叫开了自家的门。 “怎么这么晚?”开门的是老妈,她拉开门,侧让在一边让我进屋。我哼叽了一下算是回应,荷包的极度失血让我没了说话的力气。老妈看着我气息奄奄地放包、换鞋犹豫了半晌,低声说:“阿锐,你葛爷爷在工地摔伤了,你爸现在陪在医院里……” “什么!”我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大声问,“怎么回事,老葛要不要紧?” 老妈皱着眉,低头边整着我的东西边说:“听说是从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当场就不醒了,样子很不好。老葛也没什么亲人在身边,工地几个相熟的伙计给送到医院,工头付了几百块就不肯露面了。医院押金不够,他们从老葛头屋里翻到咱家的电话,就通知了。你爸接了电话就带着三千块钱去医院,是二院,现在还陪在那边,也不知怎样了。” 我听得心烦意乱,一把拉开门冲出了屋,也没回头,喊了声:“妈,我去看看!”“哎,让你爸也别累着!”老妈在身后喊,过后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晚上十点多了,末班车早没了,好在二院离家也不远,二三公里的路。我发足狂奔,小强的身体此刻完全体现了它的优势,耳边风声呼呼,开始还有些刻意在腿脚上加劲,慢慢腿脚适应了速度,身体自动调整为一种奇异的节奏,和着悠长的呼吸,随着体内能量的流转,仿佛形成了一个完全属于我身体的领域,隐隐与周围的自然能量相互呼应着,越跑越快。 臭老头,笨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小伙子啊!要卖命也不是让你送命啊,这下看你把这老骨头跌得还剩几根!我咬着牙拼命跑着,用力擦去了眼角的星星点点。 医院的门诊大厅铺满了灰白色的地砖,映着冷冷的灯光,空荡荡的,大得吓人。我在这儿急得四和乱窜却楞找不到一个可以问的人,好容易见到一个穿白大褂的打着哈欠经过,我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冲着他吼:“医生,人呢?有个急诊的老头姓葛,他在哪儿?”白大褂生气地想扯开我的手,一扯,没扯动,他拉着衣领又气又恼地冲我喊:“嚷什么嚷,我不是人啊?!搞什么,有你这么问人的吗?急诊值班都在后面的急诊楼,到那儿找去,放开我!”我松开他,没理会他叽叽歪歪的瞎白话,拨腿就往后楼跑。 这儿可比前面闹腾多了,人来人往,病人的哭叫呻吟声,医生的大声命令,护士的尖声喝骂,嘈嘈杂杂,此起彼伏。一辆担架车推着个血淋淋的人就往里冲,推车的人惊慌地大声喊着:“让开让开,医生救命啊!医生,医生在哪儿?!”我忙闪身让开,这个情景让我越来越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镇静,镇静!”我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一间一间地寻找老头。 幸好不久就在一间观察室里见到了老爹,他正一脸愁容地陪在病床边。老葛头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手上的吊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他的脸孔显出一种死样的灰黑色,衣服、盖被上还残留着黑褐色的斑斑血迹。一瞬间,我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了,痛得喘不过气来。 “老爹!”我轻声招呼坐在一旁的老爹,声音一出口吓了自己一跳,嘶哑得怕人。老爹转过身冲外抬抬下巴,起身往外走,我跟着他走到外间门边,看着老爹轻轻拉上了房门,我迫不及待地问:“老头怎么样?” 老爹紧锁着眉,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腿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几根,有脑震荡,最要命的是腰椎压缩性骨折,要开刀。” “开刀能好吗?” “医生说就是开刀机会也不大,怕是下半辈子要瘫在床上过了。”老爹掏出根烟抽上。 “有机会就得试试!”我低声吼,“开刀要多少钱?” “医生说起码要十万。”天文数字让我俩都沉默了,老爹轻轻拍拍我的肩,深叹了口气。 “老头家里通知了吗?”我闷声问。 老爹猛吸了几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碾灭,说:“通知了他二儿子,死活不肯来医院,说是去找包工头理论,要赔钱,呸!他大儿瘫在家十几年了,没敢告诉。” 这叫什么事,儿子不象儿子,要钱不要爹! 我心里憋闷着一股火,越烧越旺,只想狠狠地嚎上一声。我捏紧拳头,转身冲出了急诊楼,也不管别人惊讶还是厌恶,对着黑色夜空中惨淡的几颗星子,声嘶力竭地吼着:“啊!我要钱!钱!他妈的钱!” 本想替下老爹为老葛陪夜,因为明天要上课,老爹死活不让,二话没说把我赶回家,他打算跟厂里调休几天来照顾老葛。今天拍片、用药、吊针什么的,已经把三千多块钱用得七七八八了,好说歹说医院才照顾照顾,让老头暂时住在观察室里,每晚只收正常住院费的一半,也要七八十块一天,就我们准备的那点钱,过不了两三天就得让医院给赶出来。 我慢慢在街上晃,一时不想回家,原本吊着的心这下子直沉到了底,脑袋反而清醒了不少,来时的一路狂奔早让肚子残余的那点食物消耗得一干二净,这时它已经是饿得嗷嗷直叫。一头冲进街边24小时营业的那种夫妻店,用最后剩下的几个小硬币买了包康师傅,干啃着吞下肚,勉强止点饥。肚子没得到满足,不干了,火烧火燎地直给劲。他ab个c! 我心情郁闷地带着饥饿的肚子,象头饿狼,沿着熟悉的街道逡巡前行,来到一座破旧的筒子楼前,从地上拣起一块小石头,顺手就往二楼靠西头的窗户扔去。“咚!”石子轻轻地撞在玻璃窗上,窗子悄悄被人从里打开,一个圆头圆脑的家伙应声探出头,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终于瞅见了我,“阿锐?啥事?” “快饿死了,给我整点吃的!快点,小胖!”我低声对他说,他轻轻答应一声,缩回了脑袋,突然又探出头不满地抗议:“说了别喊我胖,要叫我阿伟!”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多弄点吃的,把我饿死了,变成个饿鬼整天围着你喊胖子!”我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不一会儿,阿伟以他那日见苗条的小身板,一手拿着一大包东西,一手麻利地攀着窗档,踩着落水管就下来了。我扑上去一把抢过袋子,急着和袋子上的结作生死斗争。阿伟吓了一跳,凑过头借着幽暗的月光瞪着我狼吞虎咽,一口消灭一个大馒头,连个嗝都来不及打。他嘿嘿笑着低声说:“不是吧你,怎么弄得跟狼人似的,大好月夜下胡吃海塞的,我说你吸不吸人血啊?” 我闷头苦干,没心情理他冷嗖嗖的笑话。阿伟见我神色不对,讪笑几声,不吭气了,好容易见我消灭了十几个馒头停下来中场休息,他试探着低声问:“怎么了?” 我肚子的饥荒刚刚平息了点,两手各捏一大馒头正打算继续往嘴里塞,被他这么一问,立时觉得心情又坏起来,一堆烦恼事才下心头却上眉头。 “唉!”我拧着天津卫正宗的大麻花眉,大大地叹了口长气,“老葛,就是那个我常跟你说,小时候救了我一胳膊的老头,在工地上摔成重伤,开刀要十来万。工头跑了,儿子不管,真她妈的!唉!”两馒头在我手中被蹂躏得惨不忍睹,我瞅了瞅连馒头它姑都认不出的疑似馒头物品,皱着眉,咬牙切齿地还是吞了下去,也不能嫌人丑就浪费粮食不是? “十万?”阿伟惊声低呼,“我的妈妈呀!把我论斤卖也不值这个价啊!” “哼,你没减肥前倒还能卖出几斤肉,就如今你这小身板也就一百五十几斤,还抵不过一头小猪。”我哼哼着,不满地说。 “那是,那是,这还不是您老减肥神功的功劳嘛,不反弹,还没副作用,指定目标爱减哪就减哪,比减肥药强多了去!”他得意洋洋地为自儿的美好身材飘飘然,想想有点不对,又提出了抗议:“阿锐,再怎么说我这身肉总比猪肉精贵点吧?” “哼,你还没猪肉好吃呢!”我手一摆止住了他的严正抗议、强烈抗议,“别扯了,有来钱的路子没?” 阿伟摇了摇头,说:“这么一大笔钱,上哪儿弄去?除非是飞来横财,要不然就只能非抢即盗了。”他拍拍瘪瘪的口袋,瞅着我,“我那份破家教就别说了,要不是老大你救济,我早就饿死了。” “别看我,我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我撇撇嘴,丧气地说。 哥俩面面相觑,蹲在阿伟家楼前的歪脖子老榆树下,对影成四人,努力晒月亮。 这年头,社会主义还没实现,贫富差距倒先向资本主义赶超了,要说咱这泽城,富的人还真是富得流油,在闹市区常看到什么宝马宝牛,奔驰奔活的,长得跟火车似的林肯也没少见,市郊湖边别墅区林立,据说人一个卫生间就有我们家一整套屋子大。穷人就如俺和阿伟这种了,住在建了二十几年比我们年纪还大的筒子楼里,总算能吃饱穿暖,就是身边经常性地没几个大子儿。 一时间要弄这一大笔钱,难道还真要我抢银行去?呸,这种高风险高技术含量的活它是我们这种未经培训的极度非专业人事干的吗? 我使劲地捋着下巴上没长出多少的胡渣渣,拼命开动脑筋想挣钱的法子。 阿伟悠悠地开口了:“这个社会,你要钱生钱,容易。咱们要有个五百一千万的,去贷款去借钱去股票市场圈钱,再弄个一两千万,小事。咱有一千万吗?没有!所以说人生的第一桶金是最难挖掘的,大多数人没有挖到,以至默默无闻一事无成,少数人用他的智慧和眼光找到了挖掘的机会,并且下手了,他就成功了。”他充满哲学意味地说着,用悲天悯人的眼光看着我。 “挖你个头!”照例一个爆栗下去,阿伟同志照例哇哇大叫以示抗议,我狠狠地又给了他一个,说:“那么,李安伟同志,你找到挖金子的地儿了吗?”他无辜地望着我,摇摇头,那意思就是:我要知道了,我还陪你蹲这儿干嘛?我早成了泽城李百万了! 没有你瞎白话什么?我挥胳膊又打算对阿伟下毒手,他侧身一小跳警惕地躲开了,得意得在那儿哧哧傻笑。 没精神跟他打闹,我又在那儿发起了呆。想赚钱尤其是想赚大钱,肯定就得有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是技术、货物、资本实力、广泛的人力资源都行,可惜我是一样也没有,勉强说得上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我的小强身体和这半不拉耷的所谓减肥神功。 就算我去卖艺他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再退一万步,我豁出去了让科学家们当小白鼠,国家也得看我值不值得研究才能分期付款给俺钱啊,这还是我的美好愿望,万一被当成了外星潜伏特务,我这还不得让他们给活剐喽,赚不到钱不说,还让科学家们落个为地球人除害的好名声,不得把咱爹娘给哭死! 阿伟见我不答理他,又挨挤挨挤凑近乎过来,把那张去了肥的小脸蛋伸到我面前,小眼眨巴眨巴地。我看看他,他瞅瞅我,那一张变薄的肉饼脸在柔和如水的月光下也有了几分盈盈的姿色。 “啊!”我猛然一把捧起他的脸蛋,双眼放射出热情得足以熔化阿伟的目光,深情而狂喜地喊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赚大钱的法子了!”为了感激阿伟的小脸蛋给我带来的突如其来的灵感,我恨不得狠狠地给他亲下去,亲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但是出于我和他两人在生理上对这种同性间互亲互爱动作的极度反感,只好又狠狠地以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倍响的爆粟以示我的激动之情。 第十二章 目标——富婆 泽城的初秋,温差很大,清早还清冷怡人,到快中午的时分,日头却辣地晒得人眼发花,汗出如浆,恨不得一头扎进水池里泡上三五个钟头。 这种时候照例是商业的淡季,闹市街面上的铺子虽然大多开着门,顾客却见不着几个,偶而进来个人也是在街上实在走得热坏了,顺便到街边小店里吹一阵冷空调收收汗,营业员有气无力地站在一边也懒得理会。 市中心最热闹的中山路东段上,一家女子美体美容spa中心的大厅里倒是有不少人,这家美容中心在泽城也算是数得上的高级消费场所,每个月的普通月卡就要三千多人民币,包含女子健身、美容、减肥以及高级沙龙聚会等等,生意居然还出奇的好,可见泽城富人之多。 这个美容中心据说是源自国外,倒取了个很中国化的名字叫“淑颜”,在中山路最高的帝豪大厦西侧裙楼开了个中心店,大厦西侧的小巷有一个独立的出入口,很有些隐逸闹市中的味道。一楼近五百平方的大厅用淡绿色玻璃幕墙围起,错落有致地放了十几张白色的美体床,大多数的床上都舒适地躺着一位女顾客,服务人员穿着统一的粉色工作服正轻柔地为顾客做着美容熏蒸或是美体按摩。 一位女士做完了她今天一整套的美体美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票随手塞给了一边的美容师,美容师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微躬着身体恭敬地把女士送到了门口,不住说着:“王太太,谢谢您,您走好!” 女人横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答,迈出了无声打开的电子感应门,外面的气温显然与空调间的温度相差很大,汗水很快就在女人臃肿的肥脸上汇聚成流,她穿着的桑蚕丝藕色宽身上衣,绣着细致的花纹,衣角密密地缀着手工缝钉的同色哑光小珠,裁剪得非常合身,让她的身体看起来显得饱满而非肥肿,此刻这件显然价格不菲的衣裳已经汗湿地贴在了她的身子上。 胖女人很快用她肥嘟嘟的胡萝卜手指从衣袋里掏出一块丝绢手帕,一手擦去了满头的大汗,一边不住地在脸边挥舞着权当扇子,一边快步走下台阶。 她满身的肥肉一步一颤地随着她的步伐抖动着,在明晃晃的日头下似乎立时就要流出油来。幸好她的路程并不是很遥远,在烈日下这个大吨位的妇人山动地摇地走过十几米艰难的历程,终于到了她的目标――一辆崭新的银白色宝马跑车面前。胖女人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终于将她的肥肉全部堆进了漂亮的车子里,点火,缓缓起步。 小巷子和大路的交接口树着一个鲜红的禁止左拐标志,胖女人只好将车缓缓后倒,从小巷里绕个圈子再绕回中山路上。大中午的,小巷里没什么行人,女人一踩油门车子呼地一声蹿了出去。 “啊!”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影突然从边上蹿出,一下子倒在了车前,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胖女人大大吓了一跳,满身的肥肉都惊得乱颤,她一脚猛踩住刹车,“吱!”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把车疾停下来。那个人好象没什么大碍,是个十七八的年青人,圆头圆脸的,自行车倒在地上,他倒是晃晃悠悠地起来了,但显然也吓得不清,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直。 胖女人又惊又怒,脸孔涨得通红似乎马上就要滴出血来,她一把推开车门,人还没挤出去,骂声早就喷口而出:“小瘪三,想找死跳楼跳河去,来撞老娘的车子,我扒了你的皮!你也不看看……”骂声曳然而止,如同一只肥母鸡一下子下了两只蛋正狂叫欢腾时让人给割断了它的小细脖子。 她的身体在瞬间僵直,一柄尖锐的东西顶在了她的肥腰上,渗着丝丝凉意,仿佛立时就要透衣而入,身后随即传来一声低喝:“进来!”一只手从车子里伸出来,想把她拖进车,努力了片刻终于因为女人庞大的体积而放弃了这种无望的动作。 男人好象有点恼羞成怒,怒冲冲地低喝道:“你还不自己挪进来,想尝尝家伙吗?”手中的家伙一顶,胖女人立马就感受到了腰上传来的刺痛。她惊叫起来:“别,别!我,我进去,我进去。” “别叫!想找死啊!”刚才还晃晃悠悠的圆脸青年,这时候快步蹿了过来,满脸凶意地喝道,他双手齐努力终于在胖女人惊恐的半推半就之下,把她给推进了车,“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他转身就往那辆横尸街头的破车走去,想把自行车给弄进小宝马。 “你疯了!”拿家伙的男人恼怒地低吼,“等我们干完这票,有你吃香的喝辣了,还捡这破车干啥!快上车!”见圆脸青年终于依依不舍地丢掉了自行车,他回过头,一只手拿着家伙坚定地贴着女人的腰,冷冷地对她说:“开车,慢慢地开,去北郊垃圾场!” 冷血双侠当然就是曾经的小胖现在的阿伟和英俊无比英雄无敌的林锐同志――区区在下。怎样才能来钱快,当然就是劫富济贫,从那些富的流油的家伙身上随便刮些油下来,不但够了老头的手术费,还能让我们花差花差逍遥快活,何乐而不为呢? 经过一个晚上的缜密计划,我定下了实施方案和下手目标,选定了本市富婆云集的“淑颜”spa中心,目标自然就是富得流油肥得流油的大富婆了,女人到底好对付些。经过一番艰苦的威胁利诱,终于让阿伟也一起上了贼船。 实地勘察了一个早上,终于敲定这个“幸运”的富婆目标,谁让她满脸满身写着“我有钱”,还开着这么一辆拉风的宝马,这不是刺激我们穷人吗? 阿伟在富婆刚开动车子时,骑车蹿出横在她的车前,引她下车。然后就由我从驾驶位的另一边车门蹿上车,威迫这女人把车子开到我们的计划地点,开展预定工作。除了阿伟对他的小坦克过于爱恋以至拖沓了几分钟,这个计划实施得可谓完美。 我得意地想着,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不对,还没做完最后一步,不可轻言成功。我一整脸色,压低着嗓子对富婆说:“女士,不好意思,惊吓到你了。兄弟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们一定不会伤害你的。” “你,你只要别,别伤害我,要多少钱,好说。”宝马果然是好马,空调呼呼地,够冷,只是富婆的额头还是不住地往下淌汗,估计是冷汗居多了,她强自镇定地按我说的慢慢开着车,一边结结巴巴地回答。 “嘿嘿,钱嘛,自然是要的,不过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按你的份量来吧,一斤肉五千块钱,怎么样?”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目,就她这身肥肉,几十万不成问题。后座传来阿伟“咝咝”倒吸凉气的声音,哼,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几十万就吓坏了,以后怎么跟我混! 肥婆听了这个吓人的数字后,倒是平静了不少,她轻轻地憋着嗓门,生怕惹到我们,小心地说:“行啊,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送钱来?” 嗯,不错,识相,我满意地点头。肥婆偷瞄了我一眼,情绪放松了些,宝马平稳地行驶在街弄巷里,朝着我指定的地点开去。 车上一阵静默,我反倒觉着浑身不自在起来,清清嗓子,“咳咳!”我决定对肥婆进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以促进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说,肥婆,啊不,大姐啊!”我侧过头对她说,肥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大概自打她有钱以来,还没人敢当面叫她肥婆,但如今形势逼人啊,主动权在我手上,就算我喊她“猪婆”,她也得苦着脸认。 肥婆满脸横肉一阵抽动,终于找到了各自的最佳位置,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脸,应道:“大兄弟,有话你说。” 我看看她那张发过头的葱油饼脸,又低头打量她那重峦叠嶂的油岭,果然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古人诚不我欺啊!我撇撇嘴,啧啧有声,唉了口气,充分营造了气氛之后,望着她肥肉丛中的细眼缝,一脸惋惜和鄙夷地说:“一个女人,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天生的美貌!” “没有这种天赋的不幸女人就只有靠智慧来博得众人的赞赏,美貌和智慧并重的女人那就是人间的宝物了,既没有美貌又没有智慧的女人就应该努力充实自己,起码改善其中一样吧?要是不作任何努力,随便跑出来吓人,哼!”我咬牙切齿努力作狰狞状,继续对着肥婆喷口水,“那就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小了说影响社会稳定,他人心情;往大了说,那就是引起全球性经济衰退,恐怖袭击不断的根源!” “你不服气?没有?没有你吧叽什么嘴?嘴抽筋?你脸上除了肥油还找得到筋那玩意吗?”我怒视着颇有些不服与恼怒状的肥婆,将其反抗意识扼杀在摇篮之中,接着对她洗脑,“这世界要都是你这样的肥女人,男人还活不活了?这满世界悲观失望痛苦郁闷的男人,他经济能不滑坡吗?那些个恐怖分子,他要是从小生活在满是沙滩泳装美女的人间天堂里,他能不顾自己和别人死活地去搞什么自杀袭击吗?还不都是因为整天看着些个从头蒙到脚丫子一千个女人没两样的布袋装女人,从而得了男性荷尔蒙分泌失调外加极度抑郁症才给闹得么!” 阿伟满脸崇敬地从车座间的储物箱里翻出一罐可乐,打开盖子恭恭敬敬地递给失口水过多的我,佩服地说:“高,实在是高!” “哼哼,说到这理论水平嘛,我还是有一定地发言权地,哎,扯远了扯远了!” “我说大姐,我是从这个美貌的根本性和重要性,从国内到国际,为你深刻彻底地分析了女人搞好形象工程的重大意义。我瞧您也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充分地身体力行了,瞧您大热天的还不忘去美容中心,其情可嘉啊!这也就是缘分啊,要不我们兄弟俩怎么能遇上您这号贵人呢?” 我越说越得意,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人世间奇妙的缘分,肥婆嘴角不住地抽搐,一脸便秘三天的表情,一边哼哼着应我几声,生怕我没有听众恼羞成怒。 “要知道,俺们俩埋伏了一早上,这个辛苦这个热啊,就不用说了,她奶奶的,谁知道这目标这么不容易找!不是叽叽喳喳三五一伙的,就是有司机有保镖的主,我们整整等了三个多钟头才等到您这么个单身贵妇,俺们容易嘛?!对!还得加上五千防暑降温辛苦补贴费,是一人五千块啊!” “行……”这个字简直是从肥婆紧咬的牙齿缝中间活生生地挤出来的。好大一股怨气! 不行,得安抚安抚,要以德服人嘛! 我放下架子,和蔼地瞅瞅肥婆,发表了我的专业意见:“其实,仔细瞅瞅,您还是有挺多优点的。你的眼睛虽然现在是深陷肥肉的重围,只剩两条小细缝看人了,可古人有诗云‘桃花潭水深千尺’啊,您这一潭子秋水一旦他拨开肥肉见光明,绝对是值得期待啊!” “您这葱油土豆鼻,它不也是肉多嘛!”我伸手戳戳她的鼻梁,又用力抻抻,豆大的油汗犹如山洪暴发,从肥婆的额间奔腾直下,吓得我赶紧缩回手。 “嗯,这鼻梁也不是太低啊,大有可为!再看您这张嘴,典型的樱桃小口菱角唇,照理说,要按在一张正常的脸上,那就是一大亮点啊,现在把它放在肉堆里,那能看吗?面粉团中一小洞!” “身材嘛,小意思,一句话,油太多,减个七八十斤就能见人了!” 经过我一番苦口婆心“好言”安慰,肥婆的脸变得铁青,细小的眼缝死死地盯着前方简直要喷出火来,两只肉蹄把方向盘抓得死紧,指节在肥油中深深陷出几个肉窝,这架势,她要能反抗,大概要把我一口给囫囵吞了。 你说有些人她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唉,还是要给点甜头尝尝才行。 我想着,一手温柔而坚定地摸上了肥婆的右蹄。 第十三章 五斗米 “啊!”一声足以震碎车窗玻璃的刺耳尖叫在我的手指触到肥婆肌肤的0.01秒内惨烈地响起,肥婆放开车子方向盘,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她双目尽赤,满是油汗的面孔涨得通红,每根毛细管都象立时就要喷出血来,她双蹄狂舞,没头没脑地向我砸来。车子方向猛然一偏,向街边人行道冲去,阿伟吓得大叫:“哇!要撞了,要撞了!” 这时候谁不知道要撞了,要你鸡猫子鬼叫管个屁用!实在没功夫理他的废话,电光火石之间,我悲惨地以黄继光同志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硬顶着粉拳肉掌,奋力扑向肥婆怀中,在耳朵被女人的尖叫声震聋之前夺过了方向盘,一把猛打,车子轮胎与地面作着极度亲密接触,呻吟尖叫着终于扭转车身回到了正路上。我没空擦一下冷汗,一手把手刹给拎起,宝马在她女主人的高音咏叹和尖锐的刹车声中惊险万分地斜停在了街中间,险险没撞上人行道边的消防栓。 肥婆杀人于无形的音波功总算停了下来,经过这一番惊吓,她的肥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粉白中透着灰色,“花容”惨淡。在同一时间,两个同样受惊不小的男人同仇敌忾地发出了怒吼:“你疯了!”我抬手止住阿伟的怒火,没好气地对着肥婆开骂:“你不想活了!你不想活也不要带上我们这俩大有作为的青年才俊好不好!?” 肥婆在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后,本来心情就紧张压抑,我又这么毛手毛脚地就摸上她,积累多时的负面情绪被突然激发,发发狂,叫几声也是可以理解地。我的确也是没考虑到女人的心理,有些冒昧,但你也不能拿俺俩和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 肥婆瞪着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小子,我连可容虽说样貌摆不上台面,可也不是随便让人碰的下贱婊子!要钱,我给。你要是不上道,想要人,就死了这条心!要是再敢用你的狗爪子碰我,老娘让人剁了你!”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把我俩听得呆若木鸡。想不到这母大虫还是个贞洁烈女,现如今你到了我手上,嘿嘿,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不知从脑袋里哪个角落里冒出这么句台词,我怎么就成了见色起意的无胆匪类了?再说了,这肥婆还有色可让我见吗? 我深吸一口气,忍下这被误认为对肥婆有染指之意的天大委曲,对她耐心解释:“大姐,我们也就是求财而已。我就是再没人性,再饥渴也不至于对您出手哇!你瞧!”我右手一指,吃惊地望着车前突然大叫一声,趁肥婆略一分神之际,一把拖过她的肥手。 肥婆大吃一惊,惊声尖叫:“你干什……”尖叫声无疾而终,消失在她因为极度惊讶甚而有些恐惧而张大的嘴中,她死死地瞪着自己曾经的肥手,这只原本就象是只吹过头的气球一般的肥手。 此刻这只幸运的小手正紧握在我的手中,我的手掌仿佛有无尽的魔力,飞快地吸收着这只肥手的多余脂肪,让它如同气球放了气一样,渐渐消瘦。更为奇妙的是,这种变化竟然是肉眼可见的,它就这样发生了,在我们六只大小眼睛的瞪视之下,慢慢地但是坚决地改变着。 熟悉的能量飞快地由我的掌心传入,和当时给阿伟吸油时的感觉有些微不同,就象,嗯,很难形容。如果说阿伟的肥油转变而成的能量给我的感觉是一锅霉干菜扣肉,酥而不烂,香浓可口,那么这肥婆的肥油就可以说是一碗正到火候红嘟嘟油滋滋的东坡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回味悠长啊! 象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是一瞬间,那只猪蹄已然不复旧观。我暗暗停止“神功”运行,身体依依不舍地暂时告别了美味的能量,轻轻摊开了我原本紧握住肥蹄的手。 肥婆显然吓傻了,她的小手仍然一动不动。她的骨架本来就小,皮肤又白嫩,此刻这五根手指去掉了多余的肥油,纤盈盈,嫩生生地,皮肤因为一时的急速收缩有些皱纹,很快就慢慢舒展平滑了。 细细的五根手指,莹然可爱,依稀看得到皮下淡淡的青色血脉,手指根处五个浅浅的梨窝,那么静静地摆放在我粗糙的手掌中,让人怦然心动。什么是十指春笋,这就是了!这一刻我几乎被感动得落泪,艺术品!绝对是我精心制作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的艺术品啊! “红酥手……”阿伟喃喃地说着,竟不自禁地伸出他的爪子向上摸去。 “啪!”一声脆响,我干脆地拍掉了他的色爪,提醒他:“擦擦口水!” 这声响终于让服婆清醒过来,她的小细缝眼努力撑开到极点,牢牢地盯住那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满是不自信地低声问:“我,你,你,这是,这是我的,我的手?” 我立即在脸上堆满了鼓励的笑容,轻轻地,肯定地对肥婆说:“这就是你的,手!” 她犹豫着转头求助地望向阿伟,那种神情,那一份不置信的喜悦和淡淡的伤感,就算是在一张葱油饼上出现,也让人动容,阿伟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药。 肥婆举起手正面看,反面看,又将小手举在车窗前迎着阳光,看着指间流泄的金色阳光,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照例又是我一声清咳,提醒大家我伟大的存在:“咳,咳。我家世代相传的这绝世神功,本来是绝不应当在世俗中现世的。只是人生在世,难免有坎坷,现在我哥俩有了过不去的坎,这才没法子,坏了祖宗的规矩,以功法换些小钱。”我说得声情并茂,连自己都差点以为自个儿真是什么武林宗派神功密传弟子了,阿伟一脸严肃,连连点头帮腔。 “实在是您这号贵人难请啊!不是我们这种没钱没身份的人可以随便接近的,家传的神功又得保密,要是俺们直接找上您家,还不得让您当疯子骗子放狗给撵出来啊!” 我摇头叹息以加强语气,深沉地对肥婆说:“今儿个这么找您实在也是情非得以啊!”阿伟倍感沧桑,大为叹息。 肥婆慢慢回过神来,疑惑而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们不是绑票劫车的?就是想用这种,这种神功……” 我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正义凛然地说:“我们当然不是劫匪,您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劫匪吗?怎么样,五千块一斤,我用祖传神功帮您减肥,今天您这小手算是样品,不收费。您考虑一下,价钱我们可以再商量……” “就是,就是,买卖不成仁义在……”阿伟也热情地帮忙使劲。 突然间,一种奇怪的声音四面八方地响起,飞快接近,“啊呜,啊呜,啊呜……”听着好耳熟啊,怎么这么象那个什么?没等我想明白,耳边响起几声大喝:“不许动,举起手来!”“放开人质,不许动!”“不许动!”周围一时间冒出了几十个警察,从呼啸而至的警车上跳下,以标准的瞄准姿势端枪对准俺们俩。 冷汗刷一声就下来了。 “得得得”几声轻响,是阿伟的牙齿在打架。 肥婆瞄着我俩,突然嘿嘿一笑,当真是油情万种,她慢慢凑过肥脸在我耳朵边轻轻说了一句:“小子!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作车载gps定位兼报警器的吗?” 一个瘦小的中年警察,从他那辆警车中拿出一个电喇叭,在距离我们这辆小宝马足足有五十米远的地方大喊:“放下武器,反抗是没有出路的!只要你们悬崖勒马,放出人质,政府是会给你们宽大处理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 几十个举枪的警察,慢慢缩小了包围圈,谨慎地一步步靠近。四个警察突然从四个方向疾扑而至,一把拉开车门,四把乌黑的手枪直直地顶在了我和阿伟的脑门上,一人两把,绝不偏倚。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一个形象粗犷的大个警察大喝一声。 “啪!”我左手一颤,手中的家伙轻声掉在了宝马车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外面包着的薄布无力地散开,露出了里边的真家伙――一把半新的塑料三角尺。大个子警察瞅瞅这把可怜的家伙,再瞅瞅我和阿伟脸色苍白的模样,不齿地哼了声:“呸,拿把破尺子就敢打劫,给你把枪还不得去美国抢中央银行!” 我脑袋完全空白,警察意料之外的出现,让我的脑神经全部短路,只剩下一条信息:要坐牢了! 在枪支的威胁下,脑袋全无逻辑地冒出一串串想法:牢狱五年计划,怎样把牢底坐穿,安家费该向谁要,神功越狱是否可行,试论社会主义监狱教育等等等等…… 肥婆瞧着我俩的窝囊样,小眼缝乐得眯成两条月牙弯,她悄悄把那只纤细得绝不象她身上部件的小手揣到衣袋里,举起另一只肥蹄掩着嘴,吃吃地笑起来。她斜着眼乐呵呵地把我和阿伟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转过头对着几个警察傲然说:“几位警官是市局的吧,外面喊话的好象是吴处啊,那位去把他请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大个子警察犹豫了一下,神色间虽然对肥婆的傲气有些不满,还是回头跟另一个警察轻声说了几句,那个小年轻警察立即收了枪,蹬蹬蹬地跑向中年喇叭男。远远看到喇叭男凑过头,低头问了那小警察一阵,瞅瞅这边,又犹豫片刻,回头招呼了几个警察拥簇在他身边,拔出枪小心翼翼地一齐走到宝马车边。 “连大姐,您没事吧?没伤着那里吧?”这位吴处一手擦着汗,一手举着枪瞄准我,侧头问肥婆。 肥婆一笑,肥油微颤,悠然说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劳您吴处的大驾这么热的天赶过来。” 吴处眯眯笑着,连声应道:“哪里哪里,保护市民人身财产安全是我们警察的天职,我一接到报警知道是您这车出了事,马上就拉了全队的人出来,我……” 肥婆打断他的废话长篇连载,指着我俩嘿嘿一笑,说:“这两个……”她这句话拖了长长的尾声,似乎是犹豫不决怎么给我俩的行为定性。那吴处长赶紧接过话头,嫉恶如仇、大义凛然地喝斥道:“象这种小瘪三,敢动到我们泽城大名鼎鼎的企业家、政协委员王松成的尊夫人、连大姐您头上来,简直是老鼠摸猫腚――找死!” “他俩是我的小老乡。”肥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飞来奇语,把一车的人外加车外的一堆警察给震撼得一愣一愣的,吴处脸上的愤慨表情在瞬间僵化,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两个认识的小老乡,想捎他们一程,车上人一多,就不小心踩到了报警器。”肥婆慢悠悠地解释给周围的呆鸡们听。 “可,可是,这,这,他们,还拿着武器,他们……”吴处一时脑筋转不过来,口齿不清,大晕其头。 “小伙子爱念书,到那儿都带着个破尺子!”肥婆眼一横,细条慢理地对我说,“是不?” “是是是,大姐您说的那还有不是的?”我拼命点头,一脚踹到还在发呆的阿伟腿肚子上,这小子也终于回过神来,不要命地点头哈腰。不管这肥婆想干什么,现在能不让我们到局子里去,那要我们干什么还不都得应啊?! 这位马屁拍到马脚上的吴处,一脑门子的汗刷刷地就下来了,他一手扯下警帽,擦掉没几根头发的绝顶上那飞流直下的汗水,一边为难地瞅着肥婆吱唔着。肥婆脸一黑,轻轻哼了声,他立马领会了政策,直起身来,大声对周围的几个警察吩咐:“嗯,这个,既然是报警人误报,就收队,收队!” 大个子警察急了,扯着嗓门喊:“吴处,他们明明……” 吴处一瞪眼:“喊什么,喊什么?!收队!怎么,你还想不听上级命令?”大个子忿忿不平地收枪,转身大踏步走向警车,发动车子突突地疾驰而去。周围的十几个警察看看这架势,纷纷都散了回到自己的坐车里。 吴处斜眼一白,嘀咕着:“哼,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他回过身,笑容可掬地对着肥婆,用十足的人民公仆服务态度问道:“连大姐,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您代我问候王总好。” “辛苦了,改天有空请兄弟们一起嗟一顿。”肥婆微一点头,摆摆手,随口说道。 “一定,一定,再见再见。”吴处乐坏了,边挥着手边倒退着走了。 “突突突”十几辆警车如同来时一般,声势浩大地飞快开走了。 我和阿伟一时之间对这地狱天堂的落差无法适应,两人一齐呆坐在车里,目送警察叔叔一路呼啸着远去。 “咳咳!”不是我,是肥婆,她得意地眯眯眼,挑着细眉问候我:“小子,怎么样?大大吓一跳的感觉不错吧?” 报复,绝对是报复!女人的心眼也太小了吧?就算知道人家是拿俺俩开涮,我也是毫无办法,谁让人家有钱还有势,拔根汗毛都比俺俩的腿粗呢?虽然古人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对着五斗米能不折腰的伟人能有几个啊?反正我和阿伟就绝对不是。 我俩互相瞅瞅,各自挂上了一付最为真诚甜美谗媚的笑容,点头摇尾地齐声说道:“感觉好极了,好极了!” 第十四章 卖身契 “叫什么?!” “林锐。”我低声下气地说。 “那个呢?” “李安伟。” “男的女的?!” “男的!”我悲愤地望着审问者,这都看不出来吗? “干什么的?” “我是泽城工程学院经管系学生,他是我死党兼跟班。”我无奈地实话实说。 “住哪儿?” “住址:泽城市江东区车桥街12弄……哎,不对,您问这干什么呀?难道想告诉我家里?不要啊!算我求您了,我是上有老父老母,旁有亲戚邻居。您要是这一上家门,让俺老爹知道了,家里非把我打死不可。打死我事小啊,要是把我家的双亲给气出个三长两短来,情何以堪啊!”我涕泪纵横地哀求着,一心希望能法外开恩,“最最重要的一点,要是俺家里演了这么一出悲惨世界,于您大姐的声誉绝对有损啊!人一问,哟,这家这是怎么了?什么怎么了,就是惹了那个连肥、啊,连大姐了,这不就落得个,唉!” “所以啊,大姐,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用力挤着眼睛,出来了几点水光,和阿伟两人可怜巴巴地望着这个掌握俺们生死予夺大权的肥婆。 “噢,把你当个屁给放了?”肥婆悠悠地问,“你那过不去的坎就不过了?要谈的生意也不谈了?想赚的钱也不赚了?” 她这一个个问号,一个紧逼着一个,听得我一阵阵肉痛,想想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老头,再瞧瞧肥婆这无论如何拧不过的大腿,心底黯然,低头应道:“我们年青想事不周到,差点就闯了大祸。大姐您这次要是绕了我们,那我们真是打心眼里感激您。要是您非得揪着不放,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就放了我这弱智的小跟班吧!他怎么着也只能算是个协从犯。” 阿伟急眼了:“怎么就不干我的事儿,我怎么就是弱智的从犯……”一个飞脚踹出,把他余下的半拉子话全给踹得吞到了肚子里。 肥婆眼睛微斜地瞅着我,不动声色,我无可奈何地抓抓头,只好摊底牌:“我家里亲人在工地上出了事,医院开刀要十几万,这不急红眼了,凭着祖传的几下散手,就不长眼地找上您了。跟您谈生意?您就别寒碜我了。钱我再去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肥婆细眼一眯,盯着我问:“又想去打那家富婆的主意啊?” “哪儿啊,哪儿敢再搞啊!可再不敢……” “不敢?我瞧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别废话了,住哪儿?”肥婆不耐地一挥手。 我的脸一阵青白变色,还真是不依不饶了,那怎么刚才还在警察面前替我们说话?横竖是死,不如直接把我弄到局子里去算了。 肥婆看着我变幻无穷有如变色龙般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瞧把你给吓的,不问你住哪儿,怎么送你们回家?” 呼,吓死我了!她大姐这么好心情,八成是不会想再追究什么了。 我无奈地对肥婆诉苦:“大姐,我胆小,麻烦您要吓俺们之前先警告一声,免得吓坏了俺们的小心肝!回家就不劳烦您了,我们自已回去就行了。” “哼,我这招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肥婆悠笃笃地说,“要是不去搞搞清楚你们的家底,怎么好跟你们做这笔大买卖呢?” 我惊喜交加,不禁叫出声:“大姐!您……您真愿意跟我们谈这把子生意?” 阿伟也是一脸惊诧地瞪着她。 肥婆没理会我们俩,只是轻轻掏出了她那只晶莹的小手,翻来覆去地,带着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慢慢地看着,头也不抬地抛出一句:“你这什么神功,减肥会不会反弹?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阿伟把胸脯拍得梆梆响,大声为我做保证:“绝对不会!绝对无毒无副作用!您别看我现在是一个苗条英俊的帅小伙,一个月前,我还是一个人称‘小胖’的肥帅哥,足有二百多斤肉呐!” 阿伟微微侧身,坐在宝马小座椅上做了几个健美比赛的招牌运作,让我们瞧瞧他那经过几天锻炼已略成形的肱二头肌和肩背肌肉,倒也颇有看头。 “阿锐帮我减肥就用了半个多月,您看见没有,这成果,啧啧!我是吃得香睡得着,也没弄出什么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怪毛病。”他得意洋洋地不停展示,边打广告。 肥婆伸出那只小手用力在阿伟的肩上拧了一把,可能想试试这肌肉的韧度,可把阿伟给痛得呲牙咧嘴还不敢叫出大声,她略想了想,转头问我:“阿锐,跟我说实话,你做过几个?成效有多大?” 她的细眼紧紧地盯着我,我抹了把汗,有些尴尬地低声回答:“您知道,我家这功夫是密传,怎么可能到处去做?再说这传到我这代,我……”肥婆眼一瞪,我赶紧从实招来:“就阿伟这一个,成效绝对没骗您,半个月就把他从二百多斤减到现在这模样!” “那就是成功比率不明,危险性未知喽?”她鄙夷地从鼻子里哼出声来。 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跟这未来有可能的金主说:我自个儿还不定什么时候当外星肥料呢! 嘿嘿,嘿嘿,此时此景,只有陪笑一途,别无它法。 肥婆没再多问什么,她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放下手刹,油门猛地一踩,宝马呼地一声就蹿了出去。把我们两个提心吊胆,没坐好又没系安全带的不速乘客给颠得东歪西倒,唉唉直叫。 “大姐,您这是去……”我小心地问。 肥婆细眼一横,回答:“你家!”她又看了看握在方向盘上的那只娇小右手,说:“有了你这个样品,这笔生意我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 没等俺们俩拍额相庆,吱!一个急刹,肥婆又突然把车给停下了。她从车厢里捣鼓捣鼓翻出了几张皱巴巴的废纸,又找出支圆珠笔,递给了我。 “泽城市交警大队违章通告单……”我念道,什么玩意? “反面!” 皱巴巴的破纸反面还是什么也没有啊?我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求教。 “写:我,林锐,今欠连可容十五万元人民币……”肥婆扬声念道。 “大、大、大姐,这、这可不能乱写,我什么时候……”我急忙争辩。 “你写了这欠条,我跟着去你家看看,要是你说的是实话,我立马就到医院里把钱给你打进去。”肥婆悠哉悠哉地看着我俩接着说,“等什么时候咱们这笔生意做成了,让我满意喽,咱们就按你说的价钱把账结清,我就把这欠条还给你。” “要是你这功夫出了什么问题,哼哼!不过做生意嘛,怎么可能没有风险,你说是不是?”她问。 话是这么说,要真是出了什么问题,别说把我卖了也还不出这笔钱,这肥婆还能给我什么好果子吃?我抬头看看阿伟,他担心地看着我,轻轻摇了下头。肥婆在边上嘿嘿冷笑。 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她还想着要靠我来减肥,这钱总是拿得到的。要真是想整死我,她也大可不必搞这么多花样了。 我心一横,抓起纸笔就按肥婆念的写了下去。 “……今欠连可容十五万元人民币,两年之内还清,如无法偿还,林锐就为连可容免费服务十年。” 什么?这,这不是卖身吗?!我抬头想抗议,肥婆双手环胸,一副你爱写不写的模样。哼哼哼,今儿个就算你老子便宜大拍卖了!我一狠心,飞快地写完了欠条,签下大名,递给她。 肥婆努努嘴,示意我交给阿伟:“李,李那个什么伟,小子你也没跑,签上保证人的名字。” 阿伟我对不起你啊!让你也大好年华卖身给这肥婆了!阿伟长叹一口气,和我泪眼婆娑相对,挥手也签上了大名。 “阿锐,咱俩是一根绳上的俩蚂蚱,你都签了,我还能跑得了?”阿伟语重心长地作了总结。 代表着有钱人的锃亮银白色宝马停在破旧的筒子楼前很不协调,以至于原本在街角巷末闲坐着一块聊天的大妈大伯街坊们都拿着大小眼瞪着,悄悄议论着这又会是谁谁谁家的有钱客人。 “大姐,您非得上去干什么呀?这破地方怎么衬得起您这身份?不要了吧……”我做着最后的挣扎,怎奈肥婆决心已下,非得去瞧瞧我们这俩大胆匪类的家底,尤其是我这主犯,一定要摸得个一清二楚、清清白白。 肥艰难地挤出小宝马,砰!狠狠地关上每次上下车都要好好折磨她娇躯一番的车门,对两个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的跟班大声喝道:“少废话,带路!” 那些街坊闲杂人等正装出一付纵论天下大事国际民生,毫不关心我小林同志怎么就会带着香车肥女回家这等小事的样子,这一声大喝,可把周围好几十只竖着偷听的耳朵给吓得缩了回去。 怎么办?凉拌! 苦着脸带着这只实在不该惹的母老虎,一步一挨,三步两回头地到了家门口,没想到老爹居然早就等在门口了。“嘿嘿,阿锐回来了!”某个通风报信的马大嫂打着招呼,讪讪地从我身边快步走过,进了对门,还把门缝给留了好大一条以便观察敌情。 “您是?”老爹有点摸不着头脑,干笑着问肥婆。 “我姓连。”肥婆端着架子微微一点头。 “啊,啊,这连,连……”老爹以前可从来没跟这种一眼瞧上去就富得流油的家伙打过交道,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称呼这肥婆才好,估计瞅着这模样叫小姐叫不出口,叫女士又别扭,闹了个大红脸。他转头看到我,这可找到发泄点了:“阿锐,你今天不是上课吗?大中午带着这位、这位……” “连大姐。”我无力地提示。 “……对,你连大姐回家干什么?”老爹缓过劲来,总算找到个合适的称呼。 唉,所以说有时街坊邻居太亲近也不好,这个时候我是确确实实感到楼上楼下无数只眼睛耳朵在偷偷地关注着我家这不大不小的事件发展,特别是对面门缝后那对贼亮的眼睛,就差没跳出眼眶来瞧个明白了。 “老爹,这个一时说来话长,先进去再说。”我一扯老爹,让他让开条道,把我们尊敬的连女士给请进了屋。 阿伟在这种时候特别能体现他的智慧,一进门他就悄悄憋到房间最角落的地方,默默地躲在那儿不出声,这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高级境界啊! 肥婆进屋站定,房屋的空间一下子逼窄了许多,她粗粗扫一眼周围,瞄准我家那张最豪华的双人座旧布艺沙发,一屁股坐下,显然位置还是挤了点,肥婆挪挪她的肥臀试图找出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吱,吱!”沙发一阵呻吟,听得我牙酸肉痛,这可怜的沙发还是我老妈去年才从旧货市场花三百多块钱淘来的呢,唉! 众人坐定,我给诸位都上了一杯凉白开,然后缩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企图自我催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肥婆呷了口水,瞟了我一眼,对俺老爹说:“林先生,我是泽城慈善总会的副会长,听林锐说你家有人受伤住院,一时筹不出手术款,所以就上门来核实一下,看看是不是能帮你们一把。” 呵!能吹!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林锐也算得上是吹牛拍马扯蛋的个中好手了,哪知一山还有一山高,还真有能睁眼说瞎话说得一套套的牛人啊,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那厢老爹可是惊喜万分,连我怎么会遇上这么个泽城慈善总会的副会长,怎么就能让她来“帮助帮助”我们家贫苦大众什么的,一概顾不上问,只是在那里忙不迭地说:“是,是!是真的!” “是我们阿锐的一个长辈朋友,姓葛,工地干活给摔了,就剩半条命。他家里也穷,儿子一个瘫一个不管。我们家和老葛头交情也十来年了,怎么说也不能丢下他不管。”老爹无奈地搓搓手,苦笑着说,“唉!您也看得出来,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这几年存了二万多块钱,原想着要给阿锐念书用的。现在,现在……这,这手术费就要十几来万,我们也实在是实在是……” 老爹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脸渐渐涨红,眼睛盯着地上,那两只终日劳作的粗糙大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暴突,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爹!”我轻轻走过去,用力握住他虬筋百结的大手。 肥婆很安静地听完了老爹的陈述,她点点头,看向我:“这么说,这老葛头也算不上是你家的亲戚喽?” “不管他是不是我家的亲戚,我只知道他对我很重要,我绝不能让他等死。”我坚定地回答。 她又点点头,肥油颤颤地艰难起身,对老爹说:“如果是这样,我会尽力,医院的事情,就由我和阿锐来处理吧。林先生就不要太操心了。” “真的,那,那真是太谢谢您了!阿锐,阿锐快谢谢连大姐、连会长!”老爹喜不自禁,老葛的事虽然说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同情心,我们家一定得管,但这对我们这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小家来说,实在是一个太沉重的负担,现在眼看着有了妥善的解决方法,老爹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只是不知道,要是老爹晓得这个“大救星”是我和阿伟拦车打劫劫来的,会是个什么表情? 老爹嘴笨,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好一把拽过我,让我代表他好好谢谢这位“慈善家”,一路直把我们送到了楼底下的宝马车里。 坐在车上,肥婆突然转过头狠狠地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正在我心惊肉跳之际,蹦出句话来:“看不出,你倒还是个好人。” “扑哧!”阿伟憋不住笑出了声。 难道我天生一付土匪恶棍样啊?!不敢对肥婆咋样,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阿伟这个叛徒。 “咕咕!”异声大作,是我的肚子,都过了两点了还没招呼它,这小子抗议了,我不好意思地讪笑着,没话找话说:“对了,大姐,没瞧出来您还真能编,什么泽城慈善总会的副会长,嘿嘿!” 肥婆细眼一横,不屑地说道:“小小的泽城慈善总会副会长,我犯得着冒充?早两年我就当上了。” 第十五章 奴隶生涯 肥婆居然发了善心,带我们俩去大饭店吃饭,我和阿伟努力装出无所谓常常来的样子,应付着一个接一个不断向我们躬身问好的服务员。。。金璧辉煌啊!我一边使劲掐着阿伟的嫩腰花,免得他那一付刘姥爷进城的模样丢我的人,一边努力擦掉瀑布般飞流直下的口水。 鱼,好大的鱼,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奇怪的鱼,哇,居然还有那种电视上海底世界的大龙虾!这个,咦?呸呸,什么玩意,长得巨丑还喷我一脸水。点餐台边玻璃缸里养的玩意,十样有九样半我认不出来,反正肥婆说了让我们随便点,我们这两个穷人家的孩子,把见过没见过的拼了命地点了一大堆,有错过没放过,过了这村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个店啊? 一顿胡吃海塞,肥婆能吃,阿伟也能吃,可再怎么也比不上我这小强能吃啊?!在服务员惊恐的眼光中,我差点没把盘子给吞下去,彻彻底底地体现了我无底洞的风采。满意地打着饱嗝,俺俩懒洋洋地瘫在沙发椅上,舒服地剔着牙。嗯,味道就是他奶奶的好,就是那什么什么贼贵的一碗小粉丝什么粉丝味也没有,没尝出味道来就滑到肚子里去了,那只大龙虾也不知道烧烧熟,弄得个生的就上桌来了,当我们是小日本啊? 嗯,舒坦。肥婆,咦,不对,肥婆去那儿了?我吓得一激灵,不会吧,不是吧?我偷偷一踹阿伟,避着包厢服务员悄声问:“肥婆呢?” “肥婆?”阿伟还没从幸福的感觉中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说:“刚才看她出去了,说是就回来。” “人呢?”我的脸青了一大半,要死了,这肥婆不会没买单就把我们留下了吧? “不会吧?”阿伟彻底清醒了,他小脸刷白地喃喃自语。包厢的服务员不愧经过专业的训练,一瞧我们这神色,就微笑着悄悄地就挪到门边站岗了。 “不会什么啊?”肥婆那傲慢的声音此刻在我耳中听来真是妙曼无比啊!她挤进屋子,一手从手袋里掏出两个东西朝我们砸过来,“拿去,我的号码已经输进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俩要随叫随到!” 手机!诺基亚最新款的手机!就算是奴隶生涯开始的噩耗也抵不上它灿烂诱人的光芒。 两只恶狼猛扑上前,各自把手机抢入怀中。 肥婆,我爱你!我亲着生平拥有的第一只可爱小手机,在心底由衷地大喊。 下午去医院看了老葛,人还没醒,半死不活地躺在临时病床上,样子看起来更可怕了,要是不赶快手术,我真怕他…… 我握着老头枯瘦的手,半天没说话。 肥婆只进屋看了一眼,没打扰我们,出去了,回头就跟我说,已经把十万块钱打到医院账上了。她随手递给我一个工商银行的存折,说:“还有五万存在里面,到时候再用。钱要是进了医院,那你就别想再往回找了。” “我帮你朋友换了个主治医生,叫宋泓,是二院外科主任。跟我去问问情况吧!”肥婆一步一挪地在前面走着,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个时候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抱着肥婆的肥蛮腰狠狠地亲她个够! 宋主任年纪不大,四十不到,架着副小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据说是北京名校的博士,还留过洋,是我们泽城前两年搞人才引进时花大力气给留下的。在肥婆的引见下,他客气地向我们介绍了老头目前的情形。 “你们看,”宋主任拿起两张x光片吸在光板上,指着片上腰椎的部分向我们解说,“他身上其它的伤是小问题,甚至内脏的损伤也不大,主要就是腰椎体压缩性骨折伴有不完全截瘫。尤其是这一节,椎体高度压缩,椎管受压,骨折部分极不稳定,目前还不能确定神经损伤的程度,情况相当严重。一般来说对腰椎压缩性骨折我们是建议保守治疗,但象葛先生这种情况,就只能通过手术来解决了。” “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我问。 “很难说,成功失败的机会五五吧。即使成功了,术后要严格绝对卧床休息6~8周,以防止起床后将愈合不坚固的椎体骨折压缩,畸形复发,还需要长时期的复健及护理。”他停了一下,看向肥婆,最终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脸上:“换一句话说,手术仅仅是治疗的开始,你要有思想准备,这将会需要一大笔钱。” 从宋医生那里告辞出来,我一路沉默,跟着肥婆穿行在竹影婆娑的住院部小路间。 “你想过没有,有可能要养他一辈子?”肥婆走在前面,没有回头,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绝不能看着他不管。”我闷声回答。 看不到肥婆的表情,她只是稍作停步,点了点头,径直向宝马走去。阿伟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很久了,我并不想让他也在情绪上背个大包袱,所以没让他跟着。 “起来!接电话,说你呢!!”肥婆比平时高了八度的声音突然响起,惊醒了我的好梦,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茫然四顾,哪儿呢,肥婆在哪儿呢? 四周一边肃静,突然暴发出哄堂大笑。教台前,《政治经济学》老头气得差点把所剩无几的头发给竖起来,他哆嗦着嘴角,手指捏着粉笔抖了半天,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吼叫:“给我出去!”邻桌的哥们偷笑着竖起大母指,窃笑道:“林锐,牛!在‘正经’老头的课上敢用这么嚣张的手机铃声,佩服佩服!” 《政治经济学》老头是我系四大杀手之一,所谓“法学灭绝,会计无痕,正经不出,谁与争锋!”说的就是本系传说中考试死当率极高的四位教师,象教《法学》的范老太,心狠手辣,手下斩将无数,人称“灭绝”,借金大师笔下同名师太之名以彰范老太的威名;“会计无痕”则说的是两门课:会计学和会计管理学,也是两位中年女将,常年杀人于无形,没等期末考就已经让你在平时成绩、点名签到之类的扣分中不及格了;最后这“正经”就是指的《政治经济学》老头了,他最厉害之处,却不是死当的人数,而是洗脑功。只要让他逮到了,能连着教育上三天三夜,从国际国内到宇宙洪荒,从旧社会到未来星球大战,能让听的人轻则耳鸣一周,重则口吐白沫、神智不清,一般人不敢招惹。 系里三令五申,禁止学生在上课带手机,我今天不但带了手机,还敢如此挑战老头的权威,难怪他气得这么厉害。不过这能怪我吗?肥婆的命令我敢不听?说了让我们二十四小时开机,那是开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钟也是不行地。好死不死,还给我们强制性用上了这种可怕的手机铃声。 唉,为了避免“正经”老头暴血管,我只有灰溜溜地拎着东西仓皇逃出教室。 “死哪去了?!现在才接电话!”高音炮从手机那头传来,我苦着脸将手机挪到离耳朵半米处,抚慰我嗡嗡作响的可怜耳朵。 “老大啊,这不是在上课吗?!”我好声好气对着手机说,谁让那头的是我的米饭金主呢? “现在过来!我在水尚轩2号楼等你,把你的跟班带上!” “我下午还有课……”我瞪着手机,回答我的是嘟嘟声,强势的女人太不可爱了! 跑到隔壁学校拐上阿伟,他倒是下午没课。 “怎么过去?”阿伟问。 是个难题啊!家门不幸,我的“大陆鸽”和他的“小坦克”都已遇难,这两天俩人都是挤着公车上的学。学校在郊区,这破公车,半个多钟头一班,这上下学可把俺俩给累的。 要是让肥婆等上一个钟头,可就有的俺们苦头吃了。我犹豫一下,毅然冲马路比出一个招车手势。 “哇,这儿到水尚轩,打的还不得要上五、六十块啊?”阿伟惊叹于我难得一见的慷慨。 “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水尚轩是在市郊湖边的别墅区,咱们泽城有名的富人窝。 下了出租车,肉痛地数了五张十元币外加角票若干给司机,我们这俩刘姥爷站在水尚轩超级豪华的大门前,还来不及好好瞻仰,就有负责的保安同志前来盘查。 “对不起,你们有事吗?”保安严肃而有礼貌地问。 “啊,我们,找那个2号楼的连,连……”一时想不起肥婆叫什么名字,害我结巴了3秒钟,阿伟在身后悄悄“连可容!” “对,对就是那个连可容,连女士让我们来的。”我擦了一把大汗,好容易说清来意,也不是说咱没见过世面,听过一句话没有?叫“富贵逼人”!豪华威严的大门口,进出全是高档名车,还站这么一溜笔挺的制服保安,幸好还没挂上“穷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能不让咱气短三分吗? 保安叔叔一丝不苟地回岗亭拨电话,一会功夫就见他在亭子里不住点头,放下电话让我们登记了身份证和拜访住户后,就挥手示意让俺们进门,看来是和肥婆联系上了。别说,这高档次的保安警卫还真是要的。 我们仰望着电控的金属镂空大门徐徐打开,苍翠的绿树丛中隐约零散分布着几十幢白色的小矮楼,映着湖光水色,雅致幽静中透着骨子里的奢华气派,这就是富人的世界啊?! 咕咚,我咽下分泌过多的口水,一扯同样呆立的阿伟,按保安叔叔的指点,沿湖边找去。 这里的楼房间距极大,两幢小楼之间足有近百米,每一幢小楼都有自己的小花园,布置各异,就象是一个个独立的自我世界。2号楼,并不难找,很快我们就在湖边的第二幢小白楼前找到了它的号牌。那是一根半人高的汉白玉小立柱,柱子顶端是同质地的汉白玉标牌,用金色的涂料阴刻着两行字:“2号楼,连宅”。 连宅?应该是这里了。阿伟凑过头来在我耳边低声嘀咕:“阿锐,不是说连肥婆嫁人了吗?你记不记得,那个‘光头神探’吴什么处的不是叫她王夫人?怎么这儿还……” 小楼的门突然被打开,我赶紧一把捂住阿伟的嘴,要是说了什么肥婆的让她听见喽,俺俩还想不想活了? 出来的并不是肥婆,而是一个中年女子,长得很白净,乌黑的头发在后脑梳了个团髻,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她穿着白色的中式上衣,配着条黑色的软缎裤子,完全是电视上那种大户人家佣人的标准打扮。 果然,她浅浅一笑,说道:“是林先生和李先生吧?太太等你们很久了。”微微向我们躬身,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走吧!都到人嘴边了,难道还想跑? 我不自在地冲着这位大姐咧嘴一笑,扯着阿伟慷慨迈入龙潭虎穴。 一进门,佣人阿姨就把门反手关上了,“砰”一声轻响,我和阿伟差点吓得跳起来。俩人跟着这位佣人阿姨到了大厅,久违的肥婆团在巨大的软皮沙发上,一脸不耐之色,看来已经等很久了。 一瞧见我们,肥婆也懒得起身骂,满脸肥油一颤,从鼻子哼出一声:“你们是爬过来的啊?” 金主生气了,这可不得了,要知道,客户就是上帝啊! 我腆着脸,谄笑着上前,贴紧肥婆左侧,打算施展一下我的拍马绝技。阿伟见机连忙跟上,依偎在肥婆的右侧。这种技术活,我俩一向是好搭档,就算是说相声也得有逗哏和捧哏不是? 马屁神功的实力就在于是否能当机立捧,张口就来,我谄媚一笑正要开口,一根肥胡萝卜竖在了眼前。 “你,准备好减肥计划了吗?”肥婆问道。 啥?计划?什么减肥计划?这减肥还要什么计划,咱这是神功减肥,又不是什么吃药、运动、手术之类的,象阿伟似的,我每天估摸着帮他吸油,吸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不就了结了吗?瞧他现在的小样,不也挺美?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讪讪吱唔着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打算从哪减起?分几步减,用多少时间,每次减多少?打算给我做成什么脸形?什么体型?”肥婆瞪着眼,一个问号接一个问号地砸过来,见我晕头转向不知所以,她的脸色变得更可怕了。就象一条咝咝直叫极度危险的肥眼镜蛇,小眼直直盯着我又问道:“难道你打算象切猪肉一样,把我切哪儿算哪儿?” 我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虽然我原来就是打算这么干的,但看现在这个情形,我要是敢点个头,俺和阿伟会被这肥婆切成几块就很难说了。 第十六章 审美问题 标的:肥婆 目标:从二百十七斤减肥至一百斤 减肥方法:大卸八块! 嘿嘿,嘿嘿!我啃着笔头在脑袋里想象这肥婆的下场,一边得意地笑。阿伟打了个哆嗦,使劲搓自已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悄声道:“我说,阿锐,你别笑得这么渗人行不行,小心肥婆在那儿盯着你呢!” 我一抬头,正好对上不远处肥婆如雷达般扫射而来的眼光,赶紧低头作伏案沉思状。 “阿伟,你说咱们先打哪儿开始给这肥婆减肥好?”我低声偷偷问阿伟。 “这个,哪儿都行啊!”这不是废话! 阿伟挨了我的白眼后,苦思半晌,说:“要不先从脸开始弄,把脸面搞漂亮了,肥婆一高兴,其他地方马马虎虎也能过关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摇头说道:“肥婆这人不容易唬弄,你注意到没有,不管是她那小宝马也好,穿着打扮也好,还是这儿的装修布置。”我朝边上努努嘴提示阿伟,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会儿,迷惘地摇摇头。 唉,不开窍的家伙。“你没看出来这个女人很注重细节?宝马车的垫子、车身颜色啊甚至连脚垫都是一种风格,这里的布置也是,到处都很精致、完美,完全和她的形象对不上号。” 阿伟又摇了摇头:“这说明肥婆有很好的房屋设计师外加勤劳的佣人。” “主人要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象你这种样子,再好的佣人也搞不出这么完美的家饰!不说这些,你从她的所做所为就瞧不出这女人的阴险狡诈、精明强势?”我刻意再把声音往下压,轻声地和阿伟咬着耳朵。 “那倒是,那倒是!”阿伟对这肥婆的“毒辣”也是心有戚戚焉。 “对付这种有完美主义倾向的女人绝对不能马虎,她肯定想要减肥减得静悄悄,不知不觉。过个几个月,在人前一站,突然大家才发觉,她整个变了个样。”我推理肥婆的心态,认真地分析着。 阿伟挑着小粗眉毛,一脸怀疑地瞅着我。我有些恼羞成怒,哼,没交过女朋友我就不知道女人的心理了吗?没见过猪走路,我还没吃过猪肉吗? “就这样,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把四肢搞定,大概用半个月;第二阶段,给肥婆的身体减肥,预计用一个月;然后第三阶段慢慢对她的肥脸下手,再搞个半个月差不多了吧?” 至于体型……嘿嘿,嘿嘿。可供参考的实例太多了,比如小日本世界第一的特产――av当中,那些姑娘们的身材总该符合肥婆的标准了吧? 不过怎么把这些个美妙体型用文字描绘出来倒是个问题,我总不能在减肥计划书上写什么:丰乳肥臀,硕大的什么什么,盈盈一握的……那就不是计划书,是黄色小说了。说的不行就用画的吧,只是我从小没学过画画,这倒是有点为难我了。 “阿伟,你学建筑的,总能画几手吧?” “还行,你说吧,要画什么?”阿伟毫不谦虚地应道。 “女人!就画这肥婆想变成的那种魔鬼身材的女人!” “没问题!”这小子嘿嘿淫笑着,兴奋地抢过笔去,唰唰开工。 什么没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我看着阿伟冒着流鼻血的危险画出的裸女,托着下巴琢磨,看起来倒是很让人有冲动的感觉,可是这画哪有毛病呢?我怎么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 很标准的丰乳肥臀、水蛇腰……小日本漫画式的尖鼻子尖下巴跪姿诱惑美女图。靠!这小子日式a片漫画看得多过头了,这画的是人的比例吗?完全一只正宗哺乳长腿怪啊! 我咬着牙根,拽过他问:“阿伟同志,你见过这号身材的活人吗?” “这个,这个……这个不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梦想吗?”阿伟振振有辞地说,“再说,我也没见过真正光身子的大姑娘啊?” 我倒忘了,这家伙也是个老大难,至今未有女友,难怪他一脸哀怨委曲。怎么办?我抓起笔,大汗淋漓地改了半天,这美女越发被改得奇形怪状,但多少有些象人了。 俩人惴惴不安地拿着计划书和美女图来到恐龙老板面前交差。 肥婆盯着图看了半天,脸色更青几许,突然大吼:“这就是你们打算给我弄的模――样?!”最后这两个字的音波简直可以杀人。 “这,这主要是,我们这个美术功底差了点,但是实际上,应该说,那个减减肥还是没问题吧?您看这美人图,她多么地曲线婀娜啊,该突的突,该瘦的瘦……” “不用说了!计划书通过,”肥婆从嘴角迸出冰凉的一句话,“这图,哼!” “嚓嚓嚓!”在飞天肥爪狂舞之后,“美人图”凄然变成千百片飞舞的碎屑,幽幽坠地。 “你们两个,全部给我到浙美院进修两个月!”肥婆阴森森地说道:“合格了,回来咱们继续做这件事。不合格,你们两个等着当奴隶吧!” 没有抗议,没有争辩,谁让咱们有把柄在人手呢?第二天俺们哥俩好就凄凄切切地暂离母校,踏上了未知的征途。对家里的解释理由居然还是学校给的,说是公派短期进修,不知道这神通广大的肥婆是怎么搞定学校的,不过钱能通神,这点道理我们还是能理解的。 “雕塑是一门综合的艺术学科,它需要有相当多的基础学科作为基石,包括素描、人体、泥塑、材料等等,其中人体雕塑又是最美丽最为艰难的一朵艺术之花。人体有着你们难以想象的瑰丽,经过自然界千百年的选择和锻造才成就了我们人类的身体。象你们这样没有什么美术基础,要在短期内完全掌握人体雕塑艺术是不现实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这短短两个月内努力让你们掌握人体最基本的构造比例,提高对人体美的认识和鉴赏能力。”在一间堆满石膏人像的画室内,我和阿伟愁眉苦脸地听着导师秦先生滔滔不绝的讲解。 要说这美院还真是艺术气息浓厚,奇人异士四处可见。从昨天一进校门,所见的每一个人都是奇行特立、标新立异、浑身艺术得掉渣,连管宿舍的大叔居然也是身着中山装,一付“五四”老年的模样。大受震撼啊!到了这儿咱才知道什么是艺术啊! 我俩满心感慨地一路走到了教学楼前,正好遇上位农民伯伯,看这打扮在这校园里也绝对算得上是独一份,黝黑粗壮小矮个,头发蓬乱,穿着身老头汗衫,裤腿卷得老高,浑身泥巴。他一听我们的来意,非常热情地将我们带到了雕塑系的教室。 推门而入,满屋子静悄悄,几十位学生拿着画板正在专心作画。屋中间坐着位老先生,相貌清瘦,侧面看象白石老人,正面看和达芬奇有得一拼,还别出心裁地把银白的卷发在脑后扎了个小鬏鬏,太有艺术气质了!怪不得肥婆要为我们选这位雕塑系的秦教授做导师呢。 不过你还别说,搞艺术的人就是有点怪,年纪一大把,上课居然还打着光膀,这一身的皱皮老肉很好看么?我心里有些嘀咕,还是一脸笑容地上前拜师,要知道咱这两个月的生死可就捏在他手里了,只要导师看我们顺眼,考试还不是小菜一碟?想到这儿,我恭敬地对先生一鞠躬,大声道:“秦教授,我们是从泽城来短期进修的林锐和……”阿伟狗腿地上前一步,紧跟着自我介绍:“老师,我是李安伟。” 满屋子的学生一下子都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又赶紧低头作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是表情古怪,憋不住偷笑的模样。我正奇怪着,老先生开口了,这一开口可把俺们吓了一大跳,一口子正宗安徽乡音啊! “俺可不是教授,俺是专业的人体模特。秦教授不是跟你们一块进来了嘛?”老先生指指我们身后。 我俩唰地齐齐回头,震惊地看着这位从里到外完全是正宗泥腿子的家伙。农民伯伯抓抓头,恍然大悟地憨笑着说:“唉呀,忘了跟你们自我介绍了。我姓秦,秦南天,你们这两个月短期培训的导师。” 这叫什么事啊?!唉,就这样,俺俩开始了两个月的魔鬼特训。 肥婆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把我俩在最短的时间内塑造成完全精通女人身体每毫每厘的塑形专家。但专家是这么好当的吗?对我们两个美术菜鸟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所幸凭着我们往日从各类日本“电教片”上得来的深厚女体鉴赏功底,这人体鉴赏课程还不算太难过关,也就是对着大量美女裸图努力学习如何不分泌过度的口水和鼻血,以免失血过多。 最头痛的科目还是什么人体结构、泥塑木雕之类的玩意。秦教授真是一个彻底的泥巴狂人,别看平时挺憨厚老实的一个人,一提起泥巴什么的,满眼放绿光,口水不绝,大有不把我们用口水喷倒不罢休的架势,弄得我们是苦不堪言。为了尽快补上我俩的基础课,第一天秦老先生就丢了两本让人毛骨耸然的书给我们,一本<人体骨骼>,一本<人体解剖>。按他老人家的理论,要表现人体的美丽,就必须先对人体最基本的骨骼、肌肉解剖有深刻的认识,勒令我们在两天内背会这一堆人骨头人肉分布图。这苦头吃得,足足两个月,我这么能吃的人,在食堂一看到往日最爱的香酥排骨就反胃。连阿伟这只肉食兽都想变兔子了。 经过这样艰苦卓绝的痛苦奋斗,在第三天老秦的人肉骨头考试中,我俩以完美的成绩通过。这也是有压力才有动力,要不是肥婆的逼迫,我哪来这么大的劲啃这种死人骨头?到底自由可贵啊! 老秦点点头,很满意我们的成绩,笑眯眯地向我们宣布了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惊喜消息:“既然你们两个这么努力,对人体的基本结构也有了初步了解,明天开始,我们就学习泥塑。但是因为时间紧,你们要掌握的又是最艰难的人体雕塑,所以,我决定从明天起让你们参照人体模特学习雕塑技巧。” 真人?真人模特!我们要学的可是怎么做美女塑形,那明天岂不是可以看到真正光溜溜的……我回头激动地望着阿伟,这家伙早已是口水泛滥,热泪盈眶了。 “咳咳!”秦教授不满地清清嗓,我赶紧心虚地低下头去,偷偷擦掉满襟的口水。 “雕塑不是停留在平面上的,它也不可能只靠视觉在短时间内掌握,虽说我们系从没有过先例,嗯,这个,”秦老农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某种决心,严肃地说,“我会让你们真正接触到女性的身体,来尽快地掌握女性身体肌肉、脂肪、骨骼的分布以及肌理的质感。” 我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啊!接触!接触!美院真是天堂啊! 秦老农停下来,望着我们的眼睛郑而重之地说:“对于这一点,即使是我们系正式的学生也从没有试过。这次的教学,包括模特儿完全是私人性质的,你们要以虔诚的艺术心态来对待人体模特,更要做到绝对保密,明白吗?” 明白!明白!这种好事,打死我也不说,当然明白!我俩把头点得象鸡啄米一样。 老秦看看我们,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明天的这个模特儿有些特殊,你们……唉,算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我的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激动地拽着同样兴奋的阿伟,两颗处男的心一起扑通扑通地欢快地跳动着。明天,明天!可爱的明天你快点到来吧! 第十七章 维纳斯 一夜无眠,实在是兴奋过头,我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一大清早,我亢奋地拉起了阿伟,没想到此君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二人相视会心贼笑,各顶着一双熊猫眼,收拾家伙早早来到了秦先生指定的僻静画室。 阿伟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不住地往门口张望,口中喃喃自语:“真人,哇,真的是真人mm啊!”害得我也心痒难搔,切,这小子也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一个大姑娘吗?将来咱们的业务要是开展的好,开个什么全国美容连锁店的,别说是一个,就算是成百上千都没问题啊! “咔!”门把轻转,阿伟霍然转身,赶紧找地坐下,屏息以待,一时间,教室内只听到两只雄性动物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 门被轻轻地推开,当先进来的是秦先生,他进门略侧过身,对后面的人轻声说道:“来,就是这里。”我的眼睛立即把探照焦点对准了秦老头身后的人影。后面那位应声轻步迈进了门。 “哇!女孩子,是真正的女孩子!”阿伟双手合什,感动地低呼,感谢老天赐予我们如此美妙的时刻。 女孩显然也听到了阿伟这个白痴呼声,有些不自然地一笑,垂手静静地站定在老秦身边。 还真是一个清丽的女孩子。她穿着一件大浴袍似的宽大棉质白袍,从脖子裹到脚根,腰上系着一根宽宽的腰带,斜斜地打了个节,双手插在大衣袋中。女孩的肌肤雪白,眉眼淡淡的,精致而纤秀,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疏离的味道,仿佛烟雨中的远山,朦朦胧胧。 老秦开口为我们介绍:“林锐,李安伟。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苏裳,衣裳的裳。她是今天我们这堂雕塑造型课的专业模特。” “你好,你好!我是李安伟。”阿伟这家伙一点不讲义气,急不可待地出手了,他伸出右手想跟人来个第一次亲密接触,女孩却并没有伸出手来,只是几乎微不可见地轻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嘿嘿,嘿嘿。”阿伟讪讪地缩回手,尴尬地笑笑。 我狠狠给他个白眼,该!丢人!太没风度了,女孩子是这么容易让你摸到手的么?我展开满脸的绅士笑容,拉过把椅子,微微躬身,施了个最标准的绅士礼,对苏mm说:“苏小姐,请坐!”阿伟翻然醒悟,连忙撅着屁股,用袖子使劲在椅面上来回蹭几下,讨好地说:“苏小姐,快请坐,快请坐,绝对干净!” 苏mm轻轻摇头,反而退了一小步,搞得我们大失面子。不要紧,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小挫折只会越锉越勇。我抖搂精神,拉扯着一力争先的阿伟,努力想挤到苏mm身边的最佳位置。 老秦看不下去了,用力瞪我们一眼,开腔:“好了,锁上门,准备开始上课。” 老头都发话了,还能怎么办,赶紧照做吧!一脚把阿伟踹过去关门,我回身坐到椅上准备听课。 苏裳一眼也没有看我,笔直地走到屋子中间的小矮台上,一脸平静地伸手拉开了腰带,衣袍一下子滑到了她的脚边。 “轰!”奔腾的热血一下子沸腾,瞬间涌上我的脑袋,眼中只剩下这个玉瓷般完美的女性人体。“哐当!哐当!”两声巨响,是阿伟一脚拌倒了两把椅子,正双眼发直地呆坐在两把四脚朝天的椅子中间。 我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任何女人的身体,但是我敢说,这一个,就算是在一千个一万个女人中间,也只能说出两个字:“完美!” 她安静地站着,眼望着前面,焦距却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她的肌肤泛着玉瓷般柔和的光泽,修长的双腿纤秀笔直,没有一丝赘肉,紧紧地并在一起;盈盈一握的小腰,圆润平坦而结实的小腹,中间是一个可爱的小浅洼;,那是少女芬芳的,仿佛沉沉的散发着清香的果实,青涩而饱满,圆润而富有弹性,骄傲地挺立着两颗浅粉的樱桃。 我的天啊!我没有办法呼吸,被这美丽的身体劈头劈脑地打晕了。等等,那一双手! 她的双手自然地垂着,右手是如同身体一样娇好的美丽。左手,却只有一半,真正的一半。光秃秃地,带着残缺的狰狞与遗憾,从手肘以下突兀地结束了,完全没有下面的部分! 这个反差太大了,以至于我的脑瓜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竟然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的手怎么没有……”话刚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个美丽的女孩,拥有几乎完美的梦一般的身体,却残缺半只手,这对她来说必定是最深痛的记忆,我还拿把盐往人伤口上撒,真是太她abc的不地道了! 没有想到,苏裳非常淡漠地立即回答了我,好象这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也好象她已经如此回答过千万遍,“这只手,小时候被后妈砍掉了。”她说完坐了下来,在低台上微微侧身,摆好姿势,再也不发一言。 “好了,我们开始吧!”还是老秦打破了尴尬的沉寂,他示意我们都坐下来,开始讲课。 “女人的身体和男人的身体仅仅从体表的肌肉和骨骼分布来看,并无不同,那么为什么会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形态呢?区别就在于脂肪的分布和肌肉的大小。” “怎么样才是真正美丽的身体?其实只要是自然的,都是美丽的。只是由于各个时代和社会不同,人们为女人的躯体美也套上了各种审美的枷锁。象是环肥燕瘦,緾足索腰等等,为了符合君王的喜好,乃至整个社会男性的喜好,女人被迫对身体进行各种各样的摧残。现在科学发达了,技术进步了,女人反而要受更多的折磨,什么隆乳、拉皮、抽脂、追求骨感美,为什么?归根到底还是整个社会审美观的不健康。”老秦深深叹了口气,为这世间女人的痛苦而叹息。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女人要是不拾捣拾捣自已,完全顺其自然,个个象肥婆似的就出来了,那这个社会就自然美了?我打了个寒战,下定决心,绝不可听信这老头的胡诌。这个世上,是宁可个个女人都跟韩国整容美女似的美则美已,弄不清谁是谁,也万万不可一个个追求自然,奇形怪状。这把我们男人的福利放到了何处? 盯着苏mm美丽的,我一脑门胡思乱想着,也没仔细听秦老头扯些什么。 “……所以,质感是最为重要的环节,它让雕塑作品体现出生命力。林锐,你过来。” “啊?啊!来了。”突然听到老秦叫我,赶紧起身走上前。 “你试着抚摸一下模特的肌肤,比较一下女性和男性皮肤质感的不同。” 什……什么?! 我耳朵里只听到了几个字:“摸一下,摸一下,摸一下……” 苏裳的脸白了一下,立即又恢复了那种淡然的神情。 我慢慢伸出右手,平时偷鸡摸狗挺灵活的爪子这时候发起了抖,亏我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现在是真正的美玉当前,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心脏不争气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右手轻颤着抚上了女孩的肩。我就算是色胆包天,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那些美丽的重点部位,那也是只敢用眼睛偷偷斜瞄,流流口水,断断不敢下手。 指腹传来的感觉滑滑的,细腻而柔软,就象我这十几年来脑袋中无数次想象女孩子的肌肤一样。不,比那更美好,就如同最珍贵的丝绸一般,指间掠过,顺滑,带着些微凉意。 “怎么样?有什么区别?”老秦问。 “啊?……很,很好,很滑。”我脑袋里面已经变成了一锅粥,心底的感觉脱口而出。艺术!艺术!这是艺术!我死命地提醒自己,以免鼻血真的喷涌而出,那就太难看了。 “……女性的腹肌并不是不存在,但在表现手法上,我们一般不会将它们突出表现,你们想象一下,如果在维纳斯的腹部刻画上六块腹肌,有多么的不协调。记住,协调和自然是雕塑的真义。”老秦滔滔不绝地说着,已经完全沉浸在艺术美之中,好容易停下来喘口气,他指着阿伟,说:“李安伟,你来,感觉一下女性的腹肌。” “我?”阿伟的声音都发抖了,他慢慢走到苏裳面前,伸出手,颤抖着靠近女孩光裸的腹部,苏裳的神情一丝都没有变化,只是脸色显得更为苍白,白得近乎透明。阿伟的手慢慢接近女孩的肌肤,两厘米,一厘米,我的心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阿伟捧着被他自己狠狠打出个五爪印的脸,喘着粗气低声说:“秦,秦教授,不用了,我没有办法,真没有办法……反正,反正阿锐能掌握塑形就可以了,我主要,学会鉴赏,对,鉴赏就行了!” 看到阿伟缩回手我大大地松了口气,捏紧的拳头一下子放松了,脸颊却象火烧一样滚烫。这一巴掌就象是狠狠打在了我的脸上。看着这样美丽柔弱的女孩子躺在身前,一付任人鱼肉的模样,什么以艺术之名,也不过是一张的遮羞布,抚摸着她,心底里叫嚣的却是强烈的占有欲。我还不如阿伟有勇气,他至少还看清了自己的。我鄙夷我自己。 “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老秦和阿伟诧异地望着我,苏裳微侧过头,眼中也有些讶然。我捂着脸讪讪地笑道:“蚊子,嘿嘿,这儿蚊子还挺多。” 接下来的人体讲解中,任秦老头怎么说,俺俩打死也不肯再对楚楚可怜的苏mm有任何肢体上的不轨了,老头有些火了:“每个人都有,但我们要做的,并不是迸弃它,而是要驾驭它!把它化作对美丽的渴求!” “砰!”一声,老头重重摔上门,走了。 第一堂塑形课,在我俩的天人交战和秦先生的怒火中,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苏裳一言不发地穿好袍子,跟在秦先生身后,飘然出门。 我和阿伟垂头丧气地收拾着东西,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象什么也没有做,又好象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一口气憋着,说不出的难受。我“砰”地放下书和笔记,突然发足向教室外狂奔。 “你干什么去?”阿伟在身后大喊。 “没事,你先回去!”我头也不回,大声应了一句。我一定要亲口对苏裳说些什么,那怕让她骂我几句也好。 我焦急地跑在走廊上,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生怕她已经走远。 走廊边的一扇小门忽然打开,苏裳已经换下了那身白袍,穿着件淡绿色洗得有些发白的短t恤,配一条贴身的旧牛仔裤。她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我。 我一下子刹车不及,差点扑到她身上,好容易在她身前站定,我却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吱唔了一会,还是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大为光火,怎么平时三寸不烂的舌头,一到她面前就熄火了? 苏裳沉默了片刻,转身往出口走去。我急了,一个箭步堵到她跟前,大声说道:“对不起,苏裳,我,我,反正实在对不起!我请你喝茶,向你赔礼!”她径直往前走去,好象压根没我这么大号的家伙在身前,没办法,我只能侧身一让。 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你不必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上课前,秦教授已经和我说过了。” “但是,……” 苏裳突然停下脚步,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望住我,说:“我的付出是收了代价的,就象是妓女出卖身体一样,秦教授给我的价钱相当不错,你也根本不必有什么愧疚在心。” 我突然愤怒了,一股子无名火蹿上心头,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说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和妓女她妈的完全不同!你这样说,难道我就很象嫖客么?就算你有什么残缺,就算你是为了钱做这一行,那又怎么样?你不需要有一点看不起你自己……” 苏裳轻轻拨开我的手,平静地说:“我没有什么可以看不起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看得起的,我只不过说出事实罢了。别激动,对身体不好。” 这个女人,我努力地以最大的诚意对她道歉、鼓励,她却轻描淡写地说什么见鬼的“对身体不好”?!我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她翩然而去。 昏暗的走廊尽头,阳光从大门外尽情地泼撒进来,逆着光只看得清她纤细的身影慢慢地融入门口的金色光芒中。她突然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 “什么?”我远远地大声问。 “有人不是说要请喝茶吗?”她弯着身子,把右手装成个喇叭放在嘴边大声冲我喊。 第十八章 卡布其诺的滋味 一杯卡布其诺,一只精致的小银匙在浓香的咖啡中轻轻划动,她拿起米色的咖啡杯浅浅地尝了一口奶沫层下的咖啡,微微皱起眉。。。“不好喝。”她郑重地下结论,放下杯子。 “是啊?我以前没喝过,我还以为你喜欢。”我苦着脸对着面前一小杯同样的咖啡,小姐,你不喜欢就不要点嘛,二十块一杯啊!我的心在滴血。为了最大程度地挽回金钱的损失,我拿起自己的咖啡杯,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香倒是挺香的,喝到嘴里有点苦,味道并不如它的名气。 缕空织花的浅蓝窗帘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悠然的香气,中午的咖啡馆人不多,昏暗的厅堂里满溢着慵懒的气息,老式的唱片机里放着不知名女歌手的低吟浅唱,每张桌台上都点着一支小小的米色蜡烛,橙红色的火光优雅地闪烁着,一跳一跳。 日光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穹顶淡淡地照在苏裳的脸上,她伸出纤细的食指,一圈一圈,慢慢地、专心地划着那杯被她唾弃的卡布其诺的杯沿,有些心不在焉地对着杯子轻声说:“我每一天都要路过这家咖啡馆,每当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我总是禁不住地想,要是能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听着悠扬的音乐,在夕阳的余辉里品尝这里有名的卡布其诺,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现在我坐在这里,反而再也找不到那种憧憬的感觉了。卡布其诺的味道原来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美妙。”她眯起眼深深地闻着咖啡的香味,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是第一次来吗?”我奇怪地问。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这里对我来说太奢侈。” 对我也是啊!我在心里默念,哀悼着即将付出的四十块人民币。 苏裳象只小猫那样狠狠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双手当做枕头,伏在了桌面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实在是难以想象,象她那样冰冷的女孩会有这么可爱随性的一面。微风抚过她的发稍,她微侧过头,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那一只不完整的手无可避免地又暴露在我眼前。 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冒失地乱说话了,不想打扰她,只是在心里偷偷地想,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后妈,能对一个孩子下狠手。 也许是我的眼光惊扰到她,苏裳就那样斜伏着,幽幽地开口:“我出生的时候村子的棉花正好结果,满地白色的絮果。妈妈就对我父亲说:‘他大,给娃取个好名,让她一辈子不愁衣食’。在我们农村里,女孩是不讲究的,难得父亲赌赢了钱心情正好,就给我取了这个名。苏裳,苏裳,有衣裳穿。” “妈妈生了我,就得了产后惊风,在床上受了四年的罪,撒手走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死,在她的床前一直哭,一直哭,怎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理她的囡囡了。我父亲劈头给了我两个巴掌,他骂‘晦气鬼生个赔钱货,要哭死老子啊!’你听,多可笑,妈妈死了,他反而怕我把他哭死了,哭晦气了。” “当天,他就出去了。妈妈躺在床上,只有我陪着她。晚上他就带了个女人回家,对我说:‘以后这就是你新妈’。原来他早就有这么个相好了,只是等着妈妈咽气,这下子总算是如了他们的愿。” “那个女人倒是理家的能手,屋里屋外一把抓,可惜女人再能干摊上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男人那也白废。两人过到一起,好不了多久开始吵、干架,每次都打得血淋淋,那女人哭天呛地的喊。这种时候我总是躲得好好的,别让他们瞧见,要是不小心给看到了,就是一顿好打。” “后来,我的父亲不怎么回家了,常常三五个月不见人影,村里人说是又跟人姘上了。屋里的女人怨极了,又找不到人,她开始发疯地在我身上发泄。幸好这种日子过得并不长,七岁那年父亲就又带了个新的女人回家,屋里的女人气疯了。她把我捆到村边的树林子里,用劈柴的砍刀,砍掉了我的左手。” “痛极了,但是我那个时候竟然没有立刻晕过去,眼看着鲜红的血从我的身上涌出来,慢慢地渗进周围的泥土里。那个女人没再砍我,她把我的断手仔仔细细地砍成碎末,嘴里不停地咀咒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苏裳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非常清晰,不带一丝怨恨,仿佛她是这场悲剧的旁观者,我听在耳里只觉得心里一股子凉意直透背脊。 “别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喃喃地说,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苏裳静静地看了我一眼,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那个女人把我的手臂碎末全部丢到了溪坑里,再也找不回来。” “那个女人进了监狱,我父亲则带着她的新欢连夜走了,所幸他带不走旧屋,让我还有一个住的地方。” “然后靠着‘好心人’的帮助,我一直念到高中。”她说到‘好心人’这三个字时,嘴角一动,发音很古怪,带着点微微的嘲弄。 苏裳坐直身子,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慵懒地说:“现在长大了,就得自己养活自己了,总算身材还可以见人,能拿来换几个钱。” 听到这种悲剧搞得我的胸口都闷得慌,安慰mm不是我的拿手活,说到身材这如今可的我的绝活了,立时精神一振,口沫四溅:“可以见人?苏裳,你也太谦虚了,什么麦当娜、麦当劳、小甜甜、小咸咸怎么比得上你这清水出芙蓉啊!就算是维纳斯那肥婆你也是整整比她漂亮一百倍!”靠!说什么不好,拿她跟维纳斯比,这不是又刺激人家吗?我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轻轻的小嘴巴子。 苏裳侧着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我拙劣地表演,她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难得有个垃圾筒可以倒,心里舒服多了。” 我苦笑,也罢,当漂亮mm的情感垃圾筒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待遇啊!我一本正经地为自己打广告:“欢迎经常光顾使用!” “谢谢你的咖啡,下次请我吃饭吧!”她歪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听说明轩的鲍翅粥做得很好吃。” 苦笑一下子僵在我的脸上,姑奶奶,这吃鲍翅粥……嘿嘿,嘿嘿!我青着脸,用仅余几块没被吓呆的脸部肌肉干笑着。 苏裳用她盈盈的秋水直直地盯着我,足足五秒钟,突然“扑哧”笑出了声。 “小气鬼!”她轻喊,身影如同一只小小的绿蝶,翩翩然地走远了。 哼着小曲回到寝室,阿伟狐疑地瞄着我,突然飞扑而上,一把掰住俺的脖子,气哼哼地说:“阿锐,看你一脸淫荡的贱笑,上哪儿去了?” 我一把扯开他的爪子,一个拐子腿,将此贼撩倒在地,再踏上一只大脚,得意地说:“哼哼,我去哪?自然是跟mm出去了!” 阿伟恍然大悟:“不是吧?老大,你跟那个、那个苏,啊?” 我得意地点头再点头。 “看不出来,你这么没人性啊!连个残障人士都下得了手!”阿伟震惊万分。 “呸,什么下手不下手,我是这种人吗?”我脚下使劲,某人在连声哀号中屈服了。 算了,算你这家伙识相,跟我小强斗?你还嫩点!一手拉起哼哧哼哧叫唤的阿伟,我想了想,有句话倒是一定要跟他说明白的。 “阿伟,这女孩子你以后别碰她,更别生什么歪念头。”我正容对他说。 “谁?”阿伟一脸白痴像地问。 “让你装!看我无敌暴栗功!” “哇哇,杀人啦!”阿伟抱头鼠蹿,一边叫唤:“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那个身段一极棒的苏mm吗?你老大的人我还敢乱动?想都不敢想!” 我的人?不是吧?我摇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要在两个月时间内让一个半美术白痴(阿伟以其那手日式美人图的功底自栩为美术天才,我自然是嗤之以鼻,但在他死缠烂打之下勉强折中,算他半个白痴吧)对人体雕塑造有基本的了解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不仅我们痛苦,老秦更是恨不得拨光自己的头发以泄对俺俩这粪土之墙的愤怒。 但最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要对着光溜溜的大美人正襟危坐,把她当石膏像,这简直就是对青少年男子最残酷的摧残!每一堂课,俺俩都口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红粉骷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米豆腐!” 奈何我不犯人,人必犯我。多日相处下来,这小妞见我俩善良可欺,不行逾轨之举,脸色渐渐温暖,再也不复第一堂课上那付冰冷疏离的模样。最近几次堂课,苏美人更是变本加厉,或是微扭身躯,或是美目盼兮,以见我二人喷鼻血为乐事,害俺俩这两个月都失血不少。不过说起来,这秦老头还真是个实实在在的艺术狂人,美人在前,他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拿着泥巴捏来捏去,只为他的泥巴人而疯狂,佩服,佩服。 课余,阿伟咬牙切齿向我抱怨:“老大,这女人真是想把我们搞死!光上堂课,我就喷了两次鼻血啦!” “还说!你也就是喷喷鼻血,我连钱包都快失血而亡了!”你委屈,我更委屈!自从带着这小妞喝过一次咖啡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贴上我了。每到午饭时刻,不管我是食堂也好,在外面小饭馆也好,她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面前,面不改色地吃掉我点的饭菜,在我瞠目结舌时若无其事地飘走。 我从震惊到无奈到屈服,现在每次午餐点上两份同样的食物已经成了我的良好习惯,阿伟见识过几次之后,也只能在精神上对我抱以同情支持,然后大大庆幸被膏药贴上的不幸家伙不是他。我仰天长叹,还能说什么,最难消受美人恩,谁让我长得这么让人爱呢?美人没缠着要天天喝鲍翅粥就算不错了。 这一段煎熬的日子总算快近尾声,秦老农为我们各出了一道结业考题,过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过,嘿嘿,就等着让肥婆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我的考题是塑一个真人一半大小的美人像,不求艺术性,但要求人体比例正确,身材苗条,容貌可人。 阿伟的考题简单多了,给了一堆美女图,要求给出精确的鉴赏评价和改进意见,同样不追求艺术性,要的就是实用。 为了备考,我已经完全放弃对本人俊美形象的保护,开始和秦老农一样整天浑身泥巴。阿伟则是常备药棉,整天在鼻管里塞着两坨棉花,对着一叠美人图念念有辞,别说,他这鉴赏水平还真是大有长进,不再光知道盯着人大姑娘的波涛汹涌流口水了。俩人的学业倒也能互补,我塑的小美人在阿伟今非夕比的刻毒眼光调教之下也是有模有样了。 苏mm大概是知道了我们要备考,这几天一下课就不见踪影,让我在大松口气之余,倒也有些惦念,今天中午还一不小心又买了双份的排骨面,全便宜了来者不拒的阿伟。 这期间肥婆也打来过两次电话,无非两句话:“学好了赶快滚回来!”“学不好我扒了你们的皮!”有人如此殷切地思念着我,感觉倒也不错。 十月十日,我捧出了精心雕凿的美人像,阿伟也拿出了他殚思竭虑写就的恢弘巨著――《亚热与阁楼系我之浅见》,惴惴不安地交给老秦,等待他的生死之判。 我的小美人姿势并不怎么优美,就是直挺挺地站着,对我来说这个样子比例好掌握一些。姿势虽说不怎么样,可这小模样小身段我可是下了大苦功,完全按着老头给的死人骨头书里所说的骨骼肌肉比例分布,再采用最美好的六头半头身比例,身材嘛当然就只能按苏裳的来,谁让我就见过这么个真正的女人呢? 小美人的脸是我最下功夫的地方,我把她按我梦中情人的样子来塑造,就是时隔太久,那被我撒了一身酒的美丽女孩虽然被我收藏在心底,但这样貌实在是有些模糊,所以雕出来小美人的脸还是象苏美人居多,只是那双眼,完完全全是梦中女孩盈盈的秋波。 阿伟的巨著我昨晚看了一遍,实在担心老秦看了这篇黄色小说兼论文的考试答卷会不会也喷出鼻血来。 幸好老秦的神经十分坚强,他不动声色地看完阿伟的论文,又皱着眉围着我那小美人转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说:“这个雕像姿势木讷,完全不具艺术审美价值,不过……”这死老头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我使劲擦汗,恨不得撬开他的嘴巴。 “……人体比例正确,身形面貌美丽,合格!” 太好了,太好了!我激动万分,这两个月的折磨算是终成正果。阿伟紧张了,小声问老秦:“我呢?我呢?” “你?……给你个忠告,还是要支持国货啊!”老秦语重心长地告诫阿伟,大声宣布:“你也合格!” 第十九章 美男与野兽 对于能不负肥婆所托,终于把我们俩给交代了,以后再也没有蠢材会打扰他和泥巴的亲密生活,老秦十分地高兴。高兴到直把我俩送出了十几里地,亲眼瞧着我们上了开往泽城的火车,那张嘴一直没有合拢过。我在站台上四处张望,有些怅惘,阿伟拍拍我的肩,一把拎过行李,说:“别看了,没来。走吧!”杭州站的站牌渐渐远去,变成一个小黑点,掩没在尘烟里。 肥婆催得急,我们敢不从命?风尘仆仆地,也没回家直奔水尚轩。没进门,屋中“嗵啪!”一阵巨响,象是砸了什么大家伙。我一挥手,止住我军前进步伐,悄悄蹩近,先探个虚实,要真是肥婆为了俺俩的迟归在喷火,还是先避其锋,脚底抹油为妙。 大门突然洞开,还是桂姐。我们蹑手蹑脚的小偷模样正让她逮个正着,她有些惊讶,立刻回过神来,想帮我们拎东西,一边低声招呼:“林先生,李先生,你们回来了。”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我赶紧推开她的手,开玩笑,大老爷们还得要阿姨来帮拎东西也太丢份了。我瞅瞅门里边,看不清情况,只听到肥婆的怒吼,还隐隐夹杂着一个男人的低沉嗓音。我拉过桂姐,悄声问:“桂姐,连大姐她……”桂姐连连摆手,忧色忡忡地低声道:“唉,别问了。……太太接了你们的电话就一直在等你们呢!先进去吧。”说着,当先匆匆进门。 阿伟瞅着我,小眼眨巴眨巴,内中写道:怎么办? 我冲着门内一歪嘴,还能怎么办?进去再说,见招拆招吧!不过看情形倒不象是为了俺们在发火。 跟着桂姐悄悄掖进门,只见一地狼籍,大战方休,半人高的瓷花瓶伏尸厅正中,电话已经身首分家,杯碟茶壶的残骸散了一地。 肥婆站在沙发前,怒发冲冠,要择人而噬的恐怖模样。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男人长得很正,眉目清朗,是舞台上绝对演我党正面主角的那种形象,身上的西装裁剪得宜,极好地衬出他优雅修长的身形。实在看不出这样斯文儒雅的男人居然有本事把肥婆给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功力不浅啊! 男人冷冷地看了我和阿伟一眼,望着肥婆漫声说道:“你也不用说我,你又何尝寂寞了?”说着,又斜瞟了我们一眼。不是吧?老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把我们和这肥婆扯在一起,有损我等清誉啊! 肥婆眼中完全没看到我和阿伟的存在,她气极了,一张肥脸涨得简直要喷血,伸出胡萝卜指颤抖着指向这男人“你,你……”突然之间火山爆发了,肥婆嘶声怒吼:“你给我滚出去!”吓得我浑身一哆嗦。一个水晶镇纸应声向男人疾飞而至,男人轻巧地侧身一闪,轻松躲过,镇纸啪地落在地上,阵亡! 男人望着地上的碎片,皱皱眉,低声说:“何必拿东西出气?”再不看周围的人一眼,拂袖而去。 我和阿伟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厉害,厉害,果然高手。 肥婆脸色铁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一字一字森森说道:“狗,永远养不熟的狗!”颓然瘫坐,把沙发压下好深一个大坑。 她缓缓抬起头,终于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猛然一声大吼:“躲在哪儿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们啊!滚过来!” 我耳朵嗡嗡作响,不情不愿地推着阿伟来到母老虎身前,要不是看在阿堵物的份上,我们还受你这婆娘的气?再说了虽然你吃不了我们,要是狠狠啃上几口,我们也是消受不起地! 肥婆盯着我们,挑眼漫声道:“都合格了?这么说我们的生意可以开始喽?” 哼哼,对付我们她倒是挺来劲,精神焕发,恢复得挺快啊?!我愤愤地在肚子里叽咕,口上应着:“完全合格,质量绝对保证啊!”阿伟在边上闷声连连点头,以加强语气,刚才他也吓得不轻,一时尚未恢复如簧口舌。 肥婆点点头,侧身看看我们的行李,自作主张就定了我们的行程:“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就住在这儿,什么时候咱们生意做成了,我满意喽,再滚吧!” 啊?我们还没回家说一声呢,怎么人质就让扣留了?我为难地想与老板磋商磋商,刚一张口,没说话呢,一阵腥风怒嚎:“还不快去收拾屋子!晚上想睡地沟啊!” 二话没说,两人抱头鼠蹿,惹什么都行,千万别惹发怒中的泼妇! 垂头丧气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知会一声,和阿伟串通一气就说是还要在外实习一两个月。放下电话,桂姐已经把我们俩的临时住所整理得差不多了,连我包里几条没洗的内裤和阿伟的臭袜子都给翻出来洗了,搞得我俩如此厚颜的家伙一时也闹了个猪肝脸。 有钱人家就是宽敞,肥婆给我们俩在二楼安排的客房套间就比我家整整大了一倍,中央空调呼呼地可劲吹,一点都没有大热天的感觉。我一头栽进铺着厚厚软垫的宽阔大床,垫着凉悠悠的牛皮垫子,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集体张开,怎么也不想起来,隔壁那床的阿伟已经舒服得直哼哧了。 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没事躺在大床上数着绵羊等开饭。我趴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想起突然消失的苏mm,一时想起梦中女孩清纯的笑容,突然脑袋里又冒出肥婆张牙舞爪的狰狞恶形,恶!我赶紧起身抚平身上冒出的无数鸡皮疙瘩,死肥婆,休息一会儿也不让安宁。 想着想着,好奇心又冒了泡泡。我转身踢踢对床已经半梦半醒的阿伟,小声问道:“哎!你猜刚才那个冷面小白脸是什么地干活?” 阿伟极不情愿地扭着身子,抗议我的骚扰,嘟囔着:“你管他呢?你都说了是小白脸,这种货色,说不定就是肥婆包的二爷。” “不象,”我摇摇头,这小白脸还是有那么点挥叱方遒的味道在,不象是吃软饭的。再说了,要是当人二爷这种服务态度,还想不想混了?! “说不定……是她老公?”我大胆猜测。 阿伟一个激灵,终于让我这可怕的想象给弄清醒了,苦着脸说:“不是吧?老大,现代版的美男与野兽?” 助手把房门关好,我举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双手,美滋滋地想象着自己正身穿无菌服,手举手术刀站在无影灯下,对躺在床上的患者温言道:“那么,我们开始了。” 患者并不领情,黑着可以刮下一层厚霜的肥脸,细眼一瞪,不耐烦地喝道:“少废话,快动手!” 美好的想象一下子被打蔫了,微一甩头,机敏的助手立刻上前,媚笑着为肥婆撸起一边的袖子。 肥婆玉体横陈,小山一样的肥肉裹在薄衫中,由于地球吸引力的关系,摊铺在大半张床铺上。比我大腿还肥壮的玉臂同壮观的身躯比起来,也不显得怎么醒目了,反而是那只样品小手连接在满是肥油的壮臂之下,格外小巧玲珑,剔透诱人。 阿伟凑到我耳边轻轻“从四肢开始减,不要一步到位,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到最后还能慢慢修整。”我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好比画画打草稿,为以后删减琢磨留有余地是其一;一下子减到位,身躯没同步跟上,对比太大,引人注目不说,自己看了都要吓个半死。想想四根牙签插在一个人肉大球上,恶!第三嘛,是为了肥婆的肌肤考虑,脂肪缩减太快,她皮肤再好也消受不起。要是恢复不过来,成了满身皱纹的干皮瘦老太婆,不用她下手,我们俩先自已抹脖子以谢天下吧! 打定主意,准备开工。我深吸一口气,暗暗运起“神功”,体中隐隐流动的能量逐渐加快运动,四肢百骸间传来阵阵微微的暧意,如春日暧阳,搞得我飘飘然,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有阵子没怎么好好运这“功”了,奶奶的,想不到这神功用起来倒是一次比一次舒坦,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这一运功,身体同时也叫嚣起对能量的渴望。我瞟了一眼阿伟,想起了当日他肥肉的滋味,“咕咚”一声咽下情不自禁分泌过多的口水。阿伟让我看得有些毛骨耸然,干笑着悄悄退了一步。切!美食当前,还怕我咬你啊!瞅瞅眼前肥婆白花花的一堆嫩肉,我中心欢呼:美食,我来了! 突然之间脑袋里不可遏止地钻出个古怪念头,我这神功练起来这样舒服法,又要时时吸食能量,倒有些象……象外星版的“吸星”,说不定还和任我行、星宿老怪什么的同出一个师门啊?!这要是搁在那武林岁月,我这邪门神功加上生啖人肉,指不定就成了一代天魔。 大概我脑中念头太过古怪,脸上的神色也止不住有些怪异,肥婆眼一瞪,张口欲骂。我赶紧收拾起一肚子古怪念头,一整神色,专心把功法运到手上,装模作样低喝一声,双手握住了肥婆的油蹄。这一作势,把肥婆骂人的话给压回去了,她努力睁大眼,一动不动,屏息死死盯住被我轻握的手臂。 毫无意外地,我百试百灵的“神功”又见奇效,在六只大小眼的瞪视下,肥臂渐瘦,慢慢现出圆润可人的模样来,美味的生物能量也如流水一般吸入了我的身体,流转跳跃着,渗入每个细胞,每个分子,人间极品的美味啊! “停!”阿伟一声大喝,我斗然惊醒,停了功法。好险,差点不知不觉地把肥婆的玉臂搞成芦柴棒,我抹了一把吓出的冷汗,看阿伟一脸严肃地检查作品毛坯。刚才还多亏了这小子,减肥是好事,可要是减过了头,把人给减成皮包骨头的埃塞俄比亚难民,肥婆大概也饶不了我们。 阿伟严肃地皱着眉,充分显示了他一流的美体鉴赏能力,“这里,肘关节上方,再削一点,一点点,好!手腕部分,左边再减一分……停!”他口沫四溅、指点江山,我只有闷头听从,这个环节上,还是美人鉴赏家李安伟同志有绝对的发言权。 俩人密切配合,精心琢磨了大半个钟头,也就这种时刻,肥婆才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任我鱼肉。“好了!”我得意地一声暴喝,一条丰满圆润的贵妃玉臂,火热出炉! 肥婆白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抬起美臂,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皱眉漫声道:“好象还是有些胖啊……”话虽然这么说,但她那神情中还是掩不住跃动的欣喜之色。 我赶紧解释:“您别心急,这是草稿、粗坯,等整体大致完工了再细修。再说一下子去太多,我也怕你的皮肤受不了哇。”肥婆原先白嫩的手臂现在骤减大量肥肉,表皮还是起了不少浅皱,她点点头默认了我们的做法。 有了第一次合作,肥婆多少对我们的能力有了信心,这一个星期里,白天我俩返校上课,晚上骑车直到水尚轩为肥婆减肥,忙得不亦乐乎。忘了说,为了方便上下学,我和阿伟各买了一辆新车,两轮的,名牌!有这一手减肥功,好歹眼看着俺们成为小富翁也指日可待了,为纪念咱俩的往日爱车,也为了不委屈咱们的腿脚,从肥婆给的折子里花五百多块买了两辆大陆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肥婆为了不耽误她的减肥大计,本来想让她家的司机开着大奔接送我们,让我严辞拒绝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们还是要保持艰苦朴素地革命作风嘛!我语重心长地对阿伟说,他不以为然地瞄瞄我,说:“哼,还不是怕让学校的mm们误会你被个肥婆给包了。”“我是怕泄密,泄密你懂不懂!”恼羞成怒的后果是照例请阿伟吃了顿暴粟大餐。 这几天,修理肥肉,也修出了技巧,俺俩也成了熟练工人。眼看着肥婆的四肢渐渐呈现柔和的圆润美态,我俩也是老怀大慰。肥婆的肌肤底子好,虽说这阵子收缩剧烈,有些损伤,但架不住这富婆拿sk2当润肤露满身地抹啊!所以恢复状况也是相当不错。随着身材日益优美,油脂大减,肥婆的体重从二百零七斤下降到了一百九十二斤。这可让她行动轻便了许多,平日里喝斥之声也格外中气十足。 第二十一章 容 坏了,要真是当着我们的面闹出什么事来,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我和阿伟连滚带爬奔下楼去,我一把抓起错谔的小白脸,照脸就给他狠狠来了两下。让你非礼肥婆,让你长得比我俊!男人企图反抗,拼命挣扎几下,在我小强的铁腕之下,还是白费力气。小样,哥哥我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疙瘩啜奶嘴呢! 阿伟撩起腿给小白脸的要害来了个重膝撞,男人一下子老实了,惨白着脸,痛得连叫声都没了,抽搐着蹲下,要不是我还揪着他,这下子就能把这家伙给撩在地上。 阿伟意犹未尽,兴致勃勃地赶上去想再踹这落水狗几脚,刚起脚,肥婆一声吼“够了!”悬在半空的凌空飞脚停顿半秒,立即灰溜溜地缩回去了。我也悄悄地把手松开,男人一下子蜷瘫在地上。 “滚吧!”肥婆在沙发上坐起,抓着勉强能遮体的几块衣襟,低声喝道。 “听见没有?让你滚吧!”阿伟耀武扬威,极尽狗腿之能事。 男人青白着脸,好半晌才慢慢站了起来,他不说话,也不挪动半步,倔强地直直盯着肥婆。 肥婆没有看他一眼,闭上眼睛,挥挥手,带着无力的倦意说道:“明天到公司,我会跟财务说,给你开张五万的现金支票。” 小白脸眼中骤然亮起光采,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他张了张口,嗫嚅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肥婆侧过头,厌倦地又挥挥手,小白脸犹豫了几秒,一声不吭,转身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屋子里一片死寂,肥婆闷头趴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环着自己的腰。我和阿伟小心地屏住气,唯恐不小心放个屁,惊动了暂时失声的暴龙。 好半天,肥婆都一动不动,要不是她身体曲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我真以为她已经因气愤过度而壮烈牺牲了。正当我脚底发痒,站立不安时,肥婆总算发声了,闷声说道:“回去睡吧!” 老佛爷开恩下旨,还不快溜?我脚上油还没抹齐,肥婆又幽幽来了一句:“阿锐,你留下!” 阿伟对我投以极其同情的目光,爱莫能助地摊摊手,一缩脖子,飞也似地蹿上楼跑了。留下我一人恨恨地磨牙不已。 “阿锐,”肥婆慢慢抬起头,眼中晶莹,她咬着牙缓缓地说,“让我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再也不会被人当作垃圾一样巴不得丢掉,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厌恶地朝我吐口水,再也不会让老公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瞪着我,湿湿的眼泪从细小的眼缝里滚落,滑行在油腻腻的肥脸上,再滑稽不过,但这一刻的情景,我居然从心底里觉不出一丝好笑之意,只是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悲哀,那种出离绝望的痛苦和愤怒,那种透入骨髓冰冷。 我一言不发,静静地捧住这个可怜女人的脸,慢慢地,仔细地为她拭去泪水。同一时刻,我运起了能量。 连姐的脸部骨架相当小,我小心地除去她颊上多余的油脂,稍微拉开些距离,仔细对比两边的比例。 额,要饱满,如美玉; 眉,要如弯月,带着微微的细勾,勾去男人的魂魄; 清风般抚过她的紧闭的双眼,眼眶四周的赘肉以及眼皮上多余的脂肪,在我手抚过的那一时刻,已然变作了我身体能量的一部分。 颧骨下要略微有些凹陷,这样才会有立体感; 鼻翼要薄而纤细,鼻梁要有雕塑感; 我的十指如同弹奏一曲清幽的古乐,带着缓慢而古老的节奏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温柔地滑过她的鼻骨两侧,轻轻吸去圆鼓的鼻侧肉; 红唇无须多做修饰,只是在下巴上做足功夫,精心去了三层厚叠的油下巴,慢慢修出一个有着圆润微翘美好曲线的小巧下巴,自然而然地凸现那秀美而性感的红唇。 “张开眼。”我带着蛊惑的漫声,轻轻说。 睫毛抖动着,眼睛勇敢地睁开。 一瞬间,我的艺术作品活了过来。 我张口结舌。 “怎么样?”曾经的肥婆喑哑着嗓子,紧张地问。 这一张脸,绝不能说是美艳或是清丽。雕塑般立体感的脸庞,细长而微微上斜的丹凤眼带着主人的骄傲和一丝彷徨,纤秀挺括但不十分高的鼻梁,玫瑰色性感的红唇,她的五官也许不是最出色的,但是组合起来,衬着她的气质,那是一种强势的、征服的意味,是夺走男人呼吸的魅惑。是的,魅惑! 我慢慢站直身子,低声吐出一个词:“perfect!” 紧张的女人一下子恢复了泼妇本性,一把推开我,飞快地奔向厕所。 “啊!哈哈哈,哈,哈……”惊叫声之后,女人狂笑着,笑着,笑声渐渐低哑,再难分出究竟是哭泣还是快乐。 我难得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给这个新生的女人一点私人的空间,她需要好好地发泄一下积郁太久的情绪。 眯着眼打第七个哈欠时,一个枕头重重地丢到了我的头上。 “干什么?精神了又开始虐待员工。”我嘟哝着张开眼。 “肥婆”笑眯眯的,早换了一身浅米的长裙,头发随意地扎起一条马尾,叉手抱胸站在我的跟前。真是没天理啊!上帝只会优待美女。她就是这么自然地站着,此刻看起来居然也别有一番韵味。以前她的泼妇形象中,总是潜藏着几分暴戾之气,现在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难道说人漂亮了,心情好了,脾气也会好上那么几分? 她抓起枕头,开心地照着我的脑袋又砸了下来,“醒了没?我帮你清醒一下!” “醒了,醒了!”我忙不迭地声明,以免她继续暴行。说起来,她这付样子倒还真是有点青春少女的感觉了,不过这女人看上去也不只二十三、四了,三十好几也不象啊?我冒着被母老虎狂殴的危险,为了满足好奇心,不知死活地问道:“大姐,您到底有多大?” 她狡猾地嘿嘿一笑,象只刚偷吃了鸡子儿的母黄鼠狼,说:“女人的年龄是最高机密,你不知道么?不过,你叫我大姐没叫错就是了。” 幽暗的空间里,迷惘的灯光剧烈闪烁着,同样迷惘的人群在五彩的灯光下挤挤挨挨地疯狂扭动着,嘶号着。dj戴着单边的耳机站在调音台边象条白嫩的蛆虫扭动着瘦弱的身躯,一手在唱机上划动着,让这个发出巨大声响的怪物不时传出几声刺耳的呻吟,音箱响得让人怀疑可怜的屋顶还能支撑多久而不被震破,耳朵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充塞在其中的不过是节奏狂躁的摇滚混和着几个兴奋过度的女人偶而发出的尖锐叫声。 我郁闷地坐在高脚凳上,无力地趴在小小的台桌边,嘴里啜着一根吸管,有气无力地吸着某女大发慈悲为我点的可乐,这边的噪音比舞池里稍微小一些,真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来这种地方? “小帅哥,一个人?”一个女人端着酒杯暧昧地凑过来,在我耳边呻吟般地轻声问,有意无意地用手撩过自己的胸脯,让原本就十分清凉的胸口衣领更滑下了几分。第几个了?我翻着白眼无力地摇头,这种免费晚餐吃了会拉肚子。女人很有毅力,蛇腰一扭,在边上坐下来,吃吃笑着:“哟,怎么没精打采的,怕我吃了你啊?” 我一脸白痴样地斜着眼把手靠在耳朵边,摇摇头,假装听不清。女人锲而不舍地把嘴凑到我的耳朵边,大声重复:“怕我吃了你啊?” “他要是敢碰你,我倒是要活吞了他!”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肥婆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双手抱胸,瞪着眼不屑地瞧着这个不请自来的骚女人。女人也不甘示弱,挺起伟大的胸襟怒目相视,两个女人的眼睛中火花四溅,眼看就要发动一场女人战争。 唉,何苦呢?真是绿颜祸水啊!我自怨自哀,起身想劝解这两位即将为我而大打出手的女人,轻轻扯了下肥婆:“容,呃,容啊!算了……算我没说!”肥婆掉转枪头,对我怒目而视,我立即举双手投降,赶紧闭嘴。那个女人瞟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端起她的酒,扭着胯姗姗地走了。 “陪我去跳舞!”肥婆二话不说,拉起我挤开人群冲向舞池。 天啊,救命啊!我不会跳舞! 我在心底呻吟着,无可奈何地被拖走了。 为了庆祝她的新生,肥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想到来泽城出名“乱”的“7吧”蹦的,你去就去吧,为什么还拉上我这只想睡的倦鸟呢? 肥婆嫌我平时叫她“连大姐”太过老气,借口行动要保密,严命我称呼其为“容”。虽说人是变顺眼多了,可这称呼也太那个那个了吧?!我叽叽歪歪磨叽着不肯从命,于是肥婆在我的手臂最柔嫩处用她的纤指夹起一小块肉,狠狠地做了几次三百六十度大回旋。虽然就我个人来说么,当然这种小把戏是不痛不痒,但人家都使出吃奶的劲来这么折腾了,做人还是识相点乖乖配合的好,结果自然是我涨着猪肝脸,从牙缝里硬挤出颤抖的“容~~~”。 你还别说,叫着叫着也就叫习惯了。现在从我嘴里喷出这个字,已经是脸不红,气不喘,眼睛不带眨了。 一到迪吧,她好象瞧着什么都新鲜。在我强烈要求下,容姐姐给我点了杯可乐后,就把我丢在狼群之中,自己四处溜达去了,害我被无聊有聊的饥渴母狼们骚扰了好几次。 连可容女士拉着我奋力挤进舞池最中间,她斜眼瞄了瞄周围扭得死去活来的舞者们,试着动了动胯。“噗!”我使劲憋住笑,差点没把口水喷到容姐姐头上,这哪叫跳舞啊?僵尸出洞还差不多。她的脸“唰”地拉了下来,伸出一只穿着尖钉子高跟鞋的脚,用力为我按摩脚趾。我赶紧夸张地扭曲嘴脸,作痛不欲生状,容姐姐满意地撇撇嘴,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凑到我耳根大声吼:“你怎么不跳?你也不会吗?” 也?嘿嘿,原来这个富婆不会跳舞啊!那跟我这号称踩遍天下无敌脚的“舞盲”可是半斤八两,大哥莫笑二哥。想想也是啊,就肥婆原来那个模样,能到这种地方来吗?不让她那堆肥肉压死一两个算是客气了。 看看周围,不就是扭来扭去么?也没什么招式章法,谁怕谁啊? “随便扭!”我冲着肥婆大声吼,率先摇晃起我健美的臀部,大约是姿势不太正确,容姐姐瞧着我的模样一下子笑喷出来,我自个儿也觉着这么扭着是象条小蛆多过于象在跳舞。管他呢,快活就好!我一把扯起这个正在放纵大笑的女人的手,把她也拉下了海。她一边大笑,一边也随意地扭动开了。 女人在这方面可能真的比男人有天份,她学着周围几个mm的舞动方式,半眯细长的眼,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身体渐渐和着音乐的节奏摆动,越舞越快,完全把自己释放在这颓废的空间里了。 有些懒洋洋,又有些不屑的神情与她渐渐熟练而富有节奏感的舞姿奇妙地融合在一起,让人窒息的魅惑象热力一般强烈地散发出来。这女人,越来越懂得怎么彻底地发挥自己的优点和魅力了,这大概也是女人的天赋吧! 音乐节奏越来越快,周围的人随着dj的挑逗疯狂地尖叫着,人的理性在这种场合完全消失,我和容随着音乐疯狂地扭动着身上每一个部位,满头的汗水不住滑落。 “咚!”dj拉出一个长长的破音,舞池里尖叫声四起,灯光一下子暗了,让人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影。乐声突然停顿,慢慢响起轻幽的慢拍,dj喋喋不休地说着:下面是慢舞,让我们拥着心爱的人再一次起舞吧! 舞池中人影渐渐散开,留下一双双俪影相拥而舞。 一只小手突然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的心猛然一跳,不是吧,这个,这个…… “这种舞带什么劲?走,陪我喝酒去!”我尊敬的容姐姐低声不屑地说,扯着我就往边上的吧台酒桌而去。 呼,喘了口大气。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反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涩,又有那么点失望,真的,只是有那么一丁点。 第二十二章 何以解忧 “可乐这么喝,有什么好喝的?”容不由分说,劈手夺过我的可乐,一声呼哨(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这招),笑容可掬的男待“逼u!”地一声不知从哪儿钻出来。 “百家得朗姆酒两瓶,柠檬片,冰块!” “好的,请稍等。”两瓶朗姆酒很快放在了我们的桌上。 容一手拿过两个玻璃杯倒上大半杯暗金香槟色的浓醇酒液,接着倒入可乐,气泡一下子冲入酒液中又立时泛起到表面,“滋滋”的气泡破灭声响了好一会儿。她随手把两片柠檬薄片插在杯沿上,又放上几块冰,举起杯,笑嘻嘻地递了一杯给我:“为了现在。干杯!”仰头而尽。 猛女!厉害啊!我拿起杯小啜一口,嗯,可乐味道很浓,带着股香醇的酒味,还有那么丁点柠檬的酸味,好喝!又大大地尝了一口。 容斜眼瞥着我惬意地品尝美酒,突然夺过我的酒杯,一把揪住我的脖子把酒劈头往我嘴里倒,“喝酒就要这么喝,舔来舔去,你是娘们还是狗啊?!” “咳咳!”一时不及妨,大半杯的酒全下了肚,小半杯贡献给了我的衬衫。这个女人,我恨得直咬牙,有这么说话的嘛?太伤自尊了。我闷头拿起一瓶酒,学她的方法调好两杯酒,站起身,仰着脖子咕咚一杯,又拿起另一杯,仰头灌下。我红着眼,挑衅地望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人,混身上下一股燥热,脑袋嗡嗡作响,嘴巴简直要喷火,她abc的,什么破酒,这么冲? “好,她妈的是个男人!”女人也站起身来,望着我,突然笑出声来,猛地拿过那瓶只剩小半的朗姆酒,对着瓶子仰头就灌,咕咚咕咚,她纤白的脖子起伏着,酒瓶很快就见了底。一般来说,女人说粗话总是让人觉得没教养、粗鲁,但是很奇异地,她那样快活地喊出这句话,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就好象她是古代的豪侠女子,那么自然而然的一句话,带着点娇媚和妖娆,率真得让人生不了气。 “咚!”她把瓶子重重地砸在桌上,快活地大喊:“小二,再拿两瓶朗姆酒!” 噗!我差点没把口水加酒水当作鸡尾酒喷在她头上,这女人真把这儿当客栈啊? 酒来了。 这一次,她仔仔细细兑好酒,拿了一杯给我,却不喝。伏在台面上,细眼朦朦胧胧地望着暗金色的酒液,拿了片柠檬叼在嘴里,突然含糊地问我:“你说男人为什么要娶女人?” 怎么突然想这么深奥的问题?这个我可没经验,反正我现在是绝对不会想娶女人的,等到哪一天我真的想不开,估计就有答案了。 我抓抓头,回答她:“从生理学上说,人类要繁衍,男人就要找女人。为了防止浪费和过剩,我国法律规定一男配一女,领了执照可以合法生孩子。” “哼,这年头为了这个理由结婚的人还有多少?人已经太多了,地球都要挤爆了。”她不屑地从鼻子里出气。 “有科学家研究说,其实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荷尔蒙作祟,人类自私的繁衍基因深入骨髓,它自己会选择更有利于基因传递的对象,这就是爱情的真相啊!”我翻箱倒柜从脑袋里某个角落找出这么个似是而非的理论搪塞她,不过好象说来也有一些道理啊。根据这种基因论调,某些人甚至认为连母爱也不过是黄体酮在作怪,这个就有点太侮辱人类的感情了。 “哈哈,哈,哈!”她笑得喘不过气来,眼泪都喷了出来,“原来是男人的激素在作怪啊!怪不得,怪不得啊!”一仰头,又是一杯而尽,我自然是舍命陪泼妇,杯干酒尽。 容又将我们的酒杯满上,斜睨着我漫声问道:“那么一个男人,既不是为了什么她妈的繁衍,也不是因为激素太多,他娶了女人,你说,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接过酒,也漫声应道:“嗯,嗯。我们家楼上有个楞头青,爱打麻将,不过他手气很背,老是输得一干二净。麻将一打晚,老婆大人就要打电话来催,怪就怪在他老婆一给他打手机,他的手气就会好起来,所以经常不催还好,一催催到半夜才回家。” 容嘿嘿笑着,评论道:“她老婆耐心倒好,要是我,哼,打不死他?!” 我摇摇头:“时间久了,这老婆也没什么好脾气了,男人晚回来就又吵又闹又摔东西,搞得我们楼上楼下都不得安生。男人烦得狠了,就骂老婆是‘祸水’,老婆气坏了骂他‘你们男人总骂女人是祸水,为什么还娶女人?’” “你猜男人怎么说?”我侧过头神神秘秘地问她,她撇撇嘴,摇了摇头。 我悠然地又喝下一杯酒,揭开了答案:“那个男人说:你没听说因祸得福么?” “噗!哈哈哈哈……”这个女人的修养显然远远比不上我,她毫无节制地在我的衣服上又喷上了酒。我悻悻地拭着衣服,看她又仰头喝下一杯,她笑嘻嘻地歪着头说:“其实,我倒是还知道一种男人娶女人的理由,那就是:为了钱!” “钱多好啊!”她感慨着,“什么都能买的到,所以什么也就都能卖了。”涨红着脸,一把拽起我的领子,问:“你说是不是?” 酒气熏然,直直地扑到我的脸上。“是,是,谁说不是哪?”我打着嗝,无可奈何地说,要不是为了钱,我又何苦坐在这儿跟你拼酒来着? “好!”她满意地放开了我,举瓶吼道:“为了钱,干瓶!” “干瓶!”我也举起瓶直着嗓子吼。 这一晚灯迷离,人迷离,喝了几瓶,六瓶还是八瓶?我搞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和容哥俩好,是拎着酒瓶吼着“快舞起双截棍,哼哼哈嘿!”搂肩搭背地离开了那个糜糜的酒吧。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话是他妈的哪个白痴说的?有一半道理,一半道理!喝!” “喝!咕咚,咕咚……为什么道理只有一半?” “因为我就是爱俏才买了个让看不让用的老公!要说爱钞,哼,男人不爱钞,他又怎么肯把自己卖给一只肥猪?!” “啊,原来你、你也知道自己本来是只肥猪婆啊?唉哟,怎么又打人?” “打的就是你,女人说丑只准自己说,懂不懂?!喝!” “我怕了你了,喝、喝就喝!嗯,嗯,嗝!你老公?那个让我们揍了一顿的小,小白脸,嗝,还真是,是你老公啊?” “小白脸,嘿嘿,小白脸。他要真是小白脸就好了,肯吃软饭,他妈的我起码还能要他的人!” “怎,怎么?他还不是小白脸?嘿,就他那小脸蛋,那小身板?嘿嘿,嘿嘿!” 她闷声灌下半瓶酒,把酒瓶一扔,“咚”把自己重重丢在地板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长叹一声,半晌才又开始说话。 “王松成,嘿,王松成!”她恨声切切,幽幽地低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你猜,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白脸是在哪儿?”她歪着头问我,不等我回答,咕咚咕咚自己又喝了几大口酒,嘿嘿笑着说:“工地!” “在我老头子的工地上。那个工程是老头子花了大工夫拿下的,这可是块肥肉啊,市政拆迁经济房,政府定价,企业竞标操作。市中心拆迁了一千二百多户,补给他们的房子却建在城郊远八百里地,嘿嘿,嘿嘿。嗝!……看着我干什么?喝你的,对,这才象个男人么!” “工程这块老头交给我负责,这种苦事自从他发达以后,那是能跑就跑,能躲就躲,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带着哪个包养的女人去赌牌九,男人,她妈的男人!有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才有钱,真理,这世道就是这样!哎,我说到哪儿了,喝你的,别傻笑!” “嗯,嗯,对了,工地!那天天热极了,我带着一身膘站在工地上看进度。工地上民工来来去去忙着干活,个个黝黑黝黑,那个肉鼓鼓的,养眼啊。嘿嘿,女人,就算是又胖又丑的女人也是喜欢偷看男人的,只不过我有钱,我从来不偷看,就是这么明着看,怎么着?!跟着的几个狗腿子,叽叽歪歪嘴巴没停过,烦,烦透了。” “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他。唉。”她突然停下来,幽幽地唉了口气,带着种说不出的怅惘,含着些许恨恨的情意。 “那个时候,他可不是小白脸,整个一泥猴,扛着快比他身子还大的水泥袋,一步一挪地走着。他听见了我们这边的动静,歪过头看了一眼,就只看了一眼。哈哈,哈哈,嘿!就只看了一眼。” “天打雷劈!我脑袋嗡嗡作响,眼睛里只剩下这个男人样子。他长得很俊,皮肤晒得黝黑,满身的汗。他看我的那一眼,冷冷的,那种调调,你不知道,就好象我欠了他一辈子!” “人生下来就是还债的,我他妈这辈子的债大概就是这个男人了。从他看我的那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疯了!我跑过去问他:你叫什么?他不耐烦地回答我:王松成。” “王松成,王松成!好,好样的!喝!喝!”她举起瓶,对空一敬。 “我连可容要不到的东西,从小到大还没有过!可这次不同,这次是让我第一次心动的男人。要我追男人,我还真没试过,哼,凭我原来的样子,光靠我的人,他就算死也不会看上我,这我知道。” “可我还有钱啊!这可是好东西,一把一把的钱扔出去,他住哪儿,家里有什么人,连他每天穿什么内裤我都一清二楚。他从小没有父亲,家里老娘有神精病,靠着政府补贴和邻居帮忙,自己一路打工居然也念到了大学,乘着暑假到工地打工赚学费,嘿嘿,不幸就遇到了我。” “他在家有个青梅竹马,身体不好,整天病歪歪的,两人感情却好得很。哼,感情好,感情再好也抵不过一个钱字。我也没干别的事,就是拿钱砸,砸一次不行,砸两次,砸十万不行,我砸一百万!” “男人啊男人,骨子里还她妈都是狼!有一次他妈病发了,青梅竹马那么巧也病了,他这么倔的男人贴着脸到处求人。可我是什么人?这种好机会能不把握?威胁利诱,我让他周围邻居朋友没一分钱可以借他,他还不得乖乖地求上我?” “乘你病,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娶我!嘿嘿,嘿嘿,他回头就走。过了三天,他胡子拉碴,血红着眼睛来找我,只有一句话:你买我,出多少钱?” “你看,哈哈,哈哈,这样的男人也是可以买的,只不过是价钱多少的问题。黄世仁?什么,刘文彩?哈哈,你说我是恶霸地主?哼,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这笔生意为什么不做?” “他娶我那一年二十三岁,刚刚大三,我也刚刚二十二岁。他很有商业道德,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和那个青梅竹马断了,在大学里也没有招惹任何女人。一路读上去,直到mba毕业,帮我打理家族企业。我也很明白,这种男人是不能把财权交给他的,公司里所有两千元以上的支出都要我亲手签字,他居然也没什么怨言,这么一直过了七年。” 我听得头有些晕,迷迷糊糊地说:“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也算是忠于你们的婚姻,又能干活,你这笔买卖挺划算啊。” “哼,划算?”她呲着嘴,露出森森的牙齿,“一个男人要是恨你,他可有的是法子让你痛苦一辈子。” 容嘿嘿一笑,凑到我耳边问:“你知道,他和我结婚这么多年,一共上了几次床?” 我摇头。 她仰头,咚咚灌下瓶中的酒,幽幽地伸出三根手指,说:“三次。” 第二十三章 童子鸡 “第一次,是新婚的那个晚上。他半句话也没说。痛极了,好象身体让他活生生撕成了两半,我知道,他这是在报复,为了他的自尊和自由,所以我忍着,一声也没吭。” “第二次,是我把他的老娘送到省里最好的康宁疗养院去。那个晚上,他也没说话,但他温柔了很多,第一次让我知道了做女人的快活。” “第三次,嘿嘿,我什么也没做,晚上他居然摸上了我的床。我高兴极了,以为他就算再铁石心肠也多少对我有了点爱意。那个晚上他温柔的要命,我甚至想,这样的日子就算是让我当神仙去,我也不干。谁知道,他说了一句话,把我从天堂打下了十八层地狱。他说:连可容――他从来都是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好象我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能给我三十万吗?” “你瞧,真是没有白吃的饭啊!他干着我,心里可想的是要钱,钱!我没说半句话,一脚把他踢下床。从那天开始,我们分居了。第二天,我让人去查,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要那么大笔钱,你猜怎么着?原来他的老情人又犯病了,要动手术,嘿嘿!他倒是藕断丝还连,从来都没忘记过这个女人,他这次肯委屈自己和我这个肥婆上床,原来还是为了她!” “我没给他这笔钱,他小情人也只能不好不坏地拖着,他也就更把我当成个仇人来看了。” “小白脸,哈哈,哈哈,他是别人的小白脸,可不是我的。我只不过是个出钱的冤大头!你懂不懂?懂不懂?”她拼命地笑着,一把搂过我的脖子问道。 我感觉自己好象是点了点头,头晕乎乎的,摇摇晃晃。她乐坏了,在我耳边喘着酒气,悄声问:“小弟弟,你底懂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懂,懂……”我大声抗议,使劲拽着她的手,以保持身体的平衡,还真有些喝多了,外星蘑菇大概从来不用酒来浇。她吃吃地笑着,突然手一松,扑通!扑通!两只半醉青蛙倒在地。 哎哟!脑袋撞到了地板。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个软软的身躯伏上了我的身体,晴天霹雳啊!我的脑袋大晕特晕,某些部位立即兴奋地坚强起来。 “让我尝尝,你这个小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她骑在我的身上,伏下身子,喑哑着嗓子,带着软软的磁音,低声地说。 火热的湿湿的唇轻轻地含住了我的耳垂,一只小手深入腹地,软软地握住了我方要害。 到了这种时候,是男人还能不奋起反击,以振雄风? 什么男人女人,懂还是不懂,这一夜,昏天黑地。 我英勇奋战,攻城掠地,战无不克。敌人不屈不挠,抵死抗挣,激战连连。到了末了,敌人再抵不住我方强大的攻势,终于倒地投降。 她满脸红晕,汗湿的身子象八爪鱼似地紧紧搂住我,轻喘着问道:“死人,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哼,你不知道我是钢铁炼就的吗?”我雄赳赳气昂昂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回答她,只可惜了我珍藏二十年的童子鸡。 她回给我一个娇媚的白眼。 一夜好眠。 早上起来,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舒服! 咦?我,我昨晚好象,好象,啊,什么那个?不会吧?我真的干了那,那种事? 昨晚的一切迷迷糊糊,此刻回想起来,却象影带一样无比清晰地在我脑袋里回放。完了,我真的完了,被头老牛给吃了!我痛苦地捧住脑瓜,唉,贪杯误人啊,不过女人的滋味,嘿嘿,还真……想着想着,又是擎天一柱。 啊呸,现在还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我苦恼地四周张望,某位尝了鲜的老牛并不在屋子里,这让我大大松了口气,我还真是没准备好怎么面对她。我跳下床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儿并不是水尚轩,还好,还好,要是让阿伟这死胖子知道了,我真没脸见人了。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雅致,从窗外望去,楼下车水马龙,这可能是连可容女士在市区的另一娇窟。我放下心来,慢慢穿衣洗漱,厕所里放着新的毛巾和牙刷,看样子是给我用的了。 一切完毕,我回到床边,脑袋里乱乱的,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这算什么?她有老公的,算通奸还是偷情?她要不要对我负责?呸呸,不对,是我要不要对她负责?应该不用吧? 我心烦意乱地抓起昨晚丢在床头的小钱包,突发奇想,赶紧打开钱包一瞧,还好,还好,没多出十几二十张人民币,她还没当我是牛郎。咱再爱钱,也不能赚这笔不是?我颓然盘坐在床上,烦啊,看着床上乱七八糟的被单,想起昨晚的疯狂,一阵脸红,她abc的。 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啊!今天早上是葛老头的手术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心急火燎地打的上医院,老头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我烦燥地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在医院走廊里来回地走动。护士说是主治医生宋泓主任主刀,葛老头自己在手术单上签的字,他进去前让护士转告我一句话:死不了。老头能说话了,倒是件好事,这起码说明他心理状态有了点起色。想想这阵子忙东忙西的,最近反而很少有时间来看看他,心里真有些硌得慌。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宋医生当先走了出来。我急忙奔上前,焦急地问他:“宋医生,怎么样?” 他摘下口罩,安慰地笑了一下,说:“手术很成功。”谢天谢地,心里一块重石落了地。 “不过,由于患者年龄偏大,术后的康复和护理可能会是一个比较长的过程,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默默地点头,我明白,早就有准备了,这不连身都卖了? 老头躺在推床上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麻药劲没过,皱着眉紧闭着眼,仿佛在睡梦中都感受到身上的病痛。 雇的钟点工是个四十几的农村婶子,话语不多,人也瘦小,倒是有一把子力气,奔上跑下,铺床叠被,干活很卖力。把老头在病房里安置好,她跟我说了句话:他大哥,你家这老汉儿心里苦着哪! 一时之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一股子劲直往上冲,我赶紧整好东西,胡乱应了声,让她好好照顾老头,逃也似地跑出了医院。 心里一团乱麻,野猫爪子挠过似的,怎么也理不出个头。 回到水尚轩,桂姐给开的门。屋子里静悄悄的。 人呢?我随口问桂姐,她毕恭毕敬地问回答:“李先生说和同学有聚会,晚上不回来。太太去日本了。” “什么?!”怎么,怎么一下子去日本了? 桂姐笑了笑,斯条慢理地对我说:“下午公安局的吴处长送了太太的新护照过来,太太就收拾东西说是要去日本两个月,三点多就去机场了。您也知道最近您帮太太减肥,她变化挺大,太太说去那边几个月对外就说是去整容了,回来别人也不会有太大想头,免得一下子吓坏了人。” “这么说,她早就有预谋?!”我呆呆地说。想不到啊,我还为难着怎么面对这一夜的老情人,她倒好,老早就计划好吃干、抹净、溜走?! “呵呵,”桂姐乐了,“林先生说得这么吓人,太太早就有这个打算倒是真的,老早就让人在办换护照的事,不过是今天早上才拍了新照片。” 她停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林先生,太太让我转告你,这两个月就麻烦您帮她管房子了。” “不是有你在吗?还要我管什么房子!”我赶紧推脱,开玩笑,好容易有了自由,怎么还能金屋被藏男? “太太说了,您和她之间的生意总要等她回来再算总帐。我年纪也大了,要管这么大间屋子实在也是力不从心,要是这屋子进贼了,还是短少了什么东西,恐怕到时候这帐……”桂姐笑眯眯地,用再温和不过的语气吐露以上恐吓之辞,可见有其主必有其仆,这生姜就算不是很老她也辣得很啊! “知道了,我管还不行吗?”我垂头丧气地妥协。 快六点了,太阳还是红彤彤地挂在天上,在屋子里吹冷风吹不去一肚子闷火,索性跑出来晒夕阳浪漫浪漫。躺在小花园的青草地上,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不幸长于我魔掌下的青草,心思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这开溜的女人身上钻。 这算什么?当我是卫生纸啊?拭完眼泪,擦完屁股就算完成历史使命,可以随地乱丢垃圾了?太气愤了,太伤自尊了,这无关乎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问题,这是男人的颜面问题!起码也应该让我深沉地对她说一句:“对不起,我们实在不适合。”那么,难道,难道是我的技术太差,把这女人吓跑了?应该不会吧,宝剑虽说是初开封,但这素质这实力摆在那儿呀?! 越想越气,我揪着青草,恨不得这就是那个不知好歹胆敢畏罪潜逃的女人的脖子!火气腾腾地往上冲。突然之间,一种陌生但舒适至极的感觉一下子从手上瞬息涌至。 什么,这是什么?这种感觉类似于我为阿伟和肥婆减肥时吸收的某种能量,但细细体会起来又完全不同,更为精粹,真是让我从骨子里到千千万万个毛孔都舒坦到了极点。如果说那种肥肉转化而成的能量仅仅是作为身体补充能量的一种渠道,可有可无;那么这一种感觉简直是让我飘飘欲仙,欲罢不能,只恨这种感觉瞬息而至瞬息而失,实在是太少了,让我连回味都来不及。 我恍恍惚惚地坐起,拼命想抓住这种美妙的感觉再体验一把,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迷惘间,我瞥见了手上仍然抓着的那一把青草。 啊!我象是触电一般惊起,丢开了那把青草,准确地说,这已经不是青草了,是一把枯灰。原先我撑手的那一片草地,象是被火烧过,又象是秋冬的枯叶一样伏在地面,呈放射状的一大片,直径有半米多。那一块枯草外围的草地,却仍然是青草嫩叶,葱绿可爱。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烈火掌?如来神掌?难道是黯然掌?我目瞪口呆,脑袋里飞过一大串著名的功夫招式,到底是哪位前辈在我梦中传功,还是外星蘑菇终现神功?难不成,嘿嘿,嘿嘿,我天生有采阴补阳,补得多了点,这就补过头了? 想了半天没什么实质性结果,于是打算实践出真知,左抓一把,右采一把,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四肢朝下五体投地式,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什么法子都试了一把,把容姐姐小花园的那片草地给整得一片狼藉,如同放了几十只恶狗狠狠啃过一般。只可惜毫无收获,再没有吸到一丁点那种美妙的能量。 傍晚,玩疯了的李安伟同志还是没回来,桂姐也终于见识到了被我改头换面后的草地。她噎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好半天,终于恢复了笑容,慢悠悠地对我说:“林先生,太太还说了一句话,我忘了告诉您。她说:凡是您损坏的一切东西都会从您的收入里边扣。这个院子也没什么贵重的花花草草,也就马马虎虎算您六千吧!” 第二十四章 雨夜重逢 天色已暗,窗外开始起风,碎叶断枝不时被风刮起擦过玻璃窗,发出噼啪的轻响。。。报上说,今晚本市受过境台风影响,有七至八级大风加强降雨。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老爹哇啦哇啦大着嗓门一个劲地叫我别担心家里,一切都好,让俺好好实习,努力向上。惭愧惭愧!放下电话,全身心地投向柔软的床铺,放松四肢百骸,只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那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里挠着痒痒,找又没处找,抓又没处抓,可恼啊! 辗转反侧半天,愈加心浮气躁,我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盘膝坐好,传说中什么什么神功修练不都是这种姿势吗?让哥哥我也来试一把吧!闭上眼睛,双手相对拇指食指成圈,眼观鼻,鼻观心,总觉着有点别扭,怎么看怎么象一休哥念经啊!算了,不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安稳坐好,打算来个内视,这招会特异功能的哥们都知道,想来我也应该能悟出一二来吧?! 静下心来,让脑袋保持空无,努力地体会身体的感觉,这就是我自创的内视法。这个法门是我近日无事,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一个变异功能。其实与其说这个法门是内视法,还不如说它就是人本体感的延伸。什么是本体感?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一个正常人闭上眼,不需要通过视觉、听觉、触觉,他仍然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部分。 有一个很简单的小实验:拿枝笔,拔出笔帽,双手各执笔和笔帽,拉开一段距离,然后闭上眼睛,把笔直接插入笔帽。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一次就准确插入,但绝大多数正常人在做这个试验时,最后笔和笔帽之间错开的距离不会超过几厘米,这就是人本体感的一种体现。 而本人自从龙潭古墓异遇之后,不光是身体变强悍,在人的本体感觉上更是有恐怖的变异,尤其在我学会吸取肥肉能量之后,这种本体感延伸的能力是直线地上升。 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感觉,因为他不是通过视觉或触觉得到的身体信息,更象是一种精神上的能力,嗯,是一种第六感?!这么说吧,我闭上眼,不仅仅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每一部分的所在,只要集中精神,锁定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几乎能够体察到每一个细胞的运动。上述的小实验,我更是百发百中,我甚至试过用两个脚丫子来插笔,居然还是达到了百分之百的准确率,李安伟同志在试了n次没有成功插入笔之后,嫉妒地用两个字概括了我的此种能力:变态! 好吧,让我来“瞧瞧”身体里到底又折腾了些什么玩意?! 呼,吸,呼,吸,气沉丹田,意存于心……但是,丹田这玩意到底是在身体的那个疙瘩?哎,管他呢,还真以为自个儿修练武功密笈啊,邓爷爷说得好啊,摸着石头过河,没有前人经验,也只能自己探索了。 静下心,静下心,呼,呼,呼……啪!好险,给了自己一巴掌,差点没睡着喽。 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渐渐把心神集中到了身体的内部,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吸收的生物能量分布在整个身体里,缓缓地按着某种节奏随着体液在身体各个部分流转着,用武侠术语来说,应当是气息盈然。这想必是俺最近吸了大量肥肉,能量支出却不多,收支不平衡,能量入超而储存在身体里的。 那么下午突然尝到的那种转瞬而逝的奇怪的美味能量呢?它又是躲在身体的哪一个角落?还是品尝过后化作肚中之气排出体外了?我集中全副心神,在身体各个角落搜索,怎奈芳踪不现,独留我怅惘。 唉,想着滴滴香浓,意犹未尽的美味,也只有徒叹息。 重新把心神凝到身体自动存储的大量能量上,这些能量自顾自地运转着,一点也没顾及我这个身体拥有人兼老板的视察,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让它们全面占领我方阵地啊?我心有惴惴然,分出心神,试图改变一下它们的运转路径或是运动方向,再三尝试之下,无情的事实再度打击了我,这些能量还真是不拿我当回事,坚定方向不动摇!岂有此理,反了你们啊?!虽说你们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但你们住的这天下还不是老子俺的,再说了,你们要抢占领地,多少也得知会我这原主一声吧? 我还不信我就治不了你们!仔细想想好象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理由干这码子事,就算我让这些能量变了运行路径又怎么样呢?说不定不变还好,一变就让我全身不听使唤了。但我这人就有一个毛病,属驴的,不惹到我某根神经,一切好商量,要真是犯到我了,别说,怎么拧我也要干到底!我自个儿的身体你还让我作不了主?哼哼,我不把你收拾了,我就不属驴! 打定主意,振作精神,全力以付。我把全部的精神力量都集中到了这些能量上,威胁利诱,绑架勒索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不是说条条道路通罗马嘛,只要它们能乖乖听话,手段我是从来不计较地!诱导不行就压制,最后实在没法子了,我横下心来,调动全身的肌肉、力量、感觉、能力……所有一切,只有一个心思,小样,你给我压下来吧! 体内的能量也不知道是被我哪一种能力给压制了,挣扎了几下,突然涨大又渐渐收缩变密。流转的大方向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只要我心神所指,能量立即就调头而去,如指臂使,服服帖帖,我指东它不敢往西,我说抓狗它不敢撵鸡! 哇哈哈!天才,我还真是个天才啊!我说嘛,我的身体我还不能作主,就算你是外星蘑菇大使,这个那个也要学会根据地球人类的特点,入乡随俗,发展走有人类特色的特异功能道路嘛!道路是曲折地,前途是光明地! 我心情大好,兴致勃勃地又耍了一会儿能量,我的小乖乖们现在还真是一心听从我的命令,指哪儿冲哪儿啊!好!好!不过,这烽火戏诸候的把戏不能多玩,要是这些能量烦了,搞个军事政变,那也够我喝一壶了。 见好就收,洋洋得意地收功起身。精神气爽啊,这世界多美好! 哇,一不留神,居然搞了三个多钟头,已经快十一点了。窗外狂风大作,黑漆漆的夜空不时划过几道惨白的闪电,雨水倾盆而下,半开的窗户边已经积了一大滩水。这气象预报居然还有准的时候啊?!我嘟哝着,走近窗边想关上窗子,刚才实在是太专心了,下那么大雨竟然一点不知道。 挨到窗边,伸手关窗,咦?下边好象有个人在楼前拼命冲我挥手,勉强看得出是好象是物业的保安带着个女人站在下面,保安使劲舞着手,嘴里叫喊着什么。唉,这么大的雨,就算我的小强版千里眼顺风耳也搞不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桂姐!桂姐!”我大声喊了几声,没人应,唉,桂姐年纪也不算太老嘛,整天这么早睡干什么?算了,就辛苦辛苦我吧! 蹬蹬蹬,跑到楼下,打开门,果然是湿漉漉的保安小陈同志,后面还跟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半靠在他身上,低着头看不清样子。 “林先生,您在啊!您这儿门铃好象坏了,我按了半天都没响动。打内线电话也没人接。”小陈挥手擦去不住往下淌的雨水,抱怨着。这家伙就是当初俺和阿伟来时遇到的尽职保安,最近住这儿久了,一来二去也熟悉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啊!”我打着哈哈,什么事啊?没事您就走好吧,我要去睡眠养颜了。 “噢,不要紧。对了,这小姑娘为了找你等半天了,我跟她说你们不在,她也不听。我看下这么大雨,她病秧秧的,也怪可怜见,就把她带过来看看,幸好你还真在屋里头。”小陈回头一把拉过身后的女人,为她摘下了雨衣的帽子。 “苏裳!” 我惊呆了,她,她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出什么事了?”我赶紧从小陈手里接过虚弱的女孩,担心地问。 苏裳浑身冰凉,雨水顺着衣服往下淌,她惨白着脸,半眯着眼睛,带着熟悉的嘲弄笑容,轻轻地说:“‘好心人’终于忍不住想要收回点利息了。” “什么好心人?什么利息不利息?你欠人钱啊?!”我急吼着,话喊出口才想起这女人好象还在生病,要轻声慢语也来不及了。 她皱皱眉,嘟囔着:“好吵。”突然又浅浅一笑,说:“嘿嘿,我狠狠给了他一脚,下半辈子他不当太监也难了!” 话刚说完,人就软了下去,我赶紧扶住她。 “哎,好象病得不轻,你先给她找身干衣裳换上吧,这半夜三更的,又刮风又下这么大雨,找医生也够呛。”小陈探头张望我怀中半昏迷的女孩,担心地说。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浇似的不要命地往下倒,狂风中不时有几根树枝吃不住力喀嚓折断。这个僻静的小区离最近的医院有百十里地,有车的住户们当然不会在意这点路,可现在这个状况,就算有车也没法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中驾驶。 “行了,我会照顾好她的。谢了,你先回去吧,小心点。”我抱着女孩回身进屋,小陈应了声,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顶着风雨,回他的值班室去了。 也没其他法子,还是先把人安顿下来再说。我抱起轻得象只小鸡的苏裳,三步并作两步蹿上楼,把女孩小心地放在软椅上,女孩身上淌下的雨水很快把椅子和周围的地板弄湿了一大块。得赶紧给她换身衣裳,我翻着衣柜找出件旧衬衫,伸手想帮她换上,想想不对,还是找个女人给她换衣服好些。 “桂姐,桂姐!”我跑到一楼桂姐的房间前,“咚咚”地擂着房门大喊,这么大动静,她就算睡死了也该醒了吧?!没敲几下,老姐姐戴着付耳罩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没好气地瞪着我。 这时候可不能得罪她老人家,楼上一个还等着救命呢,我立马讨好地道歉,说明了万不得以打扰老姐姐睡眠的原由:“对不住,对不住!桂姐,我有个朋友生了急病来找我,您看这又是风又是雨的,还得劳烦您给她换身衣服,弄点姜汤什么的。” “哦?”老姐姐立即清醒了不少,拿下耳罩,打点起精神,怀疑地望着我,问道:“朋友?女的啊?”看这架势完全是连可容女士留在根据地的尽职密探啊!这火烧眉毛,也顾不上她那瞧着叛徒奸细的眼神了,我扯着老姐姐的衣服就往外拽:“姐姐唉,您先别问了,先帮我一把,过后我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向您坦白还不成吗?!” “别扯,快走吧!”老姐姐也不含糊,顺了一把头发,回身到屋里拿了块干毛巾,当先就往楼上走去。 “哎,这可淋得厉害,罪过啊罪过。出去,你先出去,到太太房里去找件这位小姐能穿的衣服。”桂姐瞧见斜瘫在椅上的苏裳,断臂触目地架在扶手上,浑身湿透迷糊地瑟缩着,同情心顿时大作,上前扶住女孩,把我赶出了房间。 在容姐房间里翻腾了一会,找了件厚实的米色裕袍,幸好富婆减肥后新买了大堆的苗条衣衫,要不然拿她原来那种衣服给苏裳当被子都嫌太大。看着这件和当日初见苏裳时她所穿白袍类似的衣服,想想女孩现在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禁低叹,同人不同命啊。 不多想了,拿起衣服跑上楼,从门缝里递给桂姐。 桂姐帮女孩换好衣服,又铺好床铺去煮姜汤。我把女孩抱上床,跑上跑下,端汤送水。桂姐服侍着半昏半醒的女孩灌下大半碗姜汤,让她静躺着休息。收拾好东西下楼前,桂姐望着女孩,有些担心地提醒我:“林先生,我怕这位小姐晚上可能会发烧,你要多顾着些。” 果然如桂姐所料,半夜,女孩发起烧来,幸好不是很烫,她迷迷糊糊地呻吟着,咒骂着,一会儿哭一会儿低低地哑声笑。我坐在床边不时拿毛巾帮她擦去汗水和泪水,轻轻地握着她的左手,但愿这样能将我的力量传递给她,帮她摆脱痛苦的梦魇。 第二十五章 怜卿 凌晨2点多,苏裳突然发起高热,她痛苦地呓语着,在床上不停转辗,我为她在额头冰敷的手巾不一会儿就变得火热,这可怎么办?得给她找点退烧药,要不,好好的漂亮姑娘给烧成了傻瓜那就太惨了。起身想去找找屋里有什么成药,轻轻放开她的手,刚一动,苏裳突然紧紧拽住了我,猛然坐起。 “你醒了?!”我惊喜地问,但是很快就发现,女孩两眼直楞楞地,身子仍在簌簌发抖,显然并不清醒。我轻轻环住她的身体,想让她躺回床上,苏裳紧紧搂住我的臂膀,拼命把身子缩成一团往我的怀中钻,口中含糊地呼喊着:“爸爸,爸爸,别丢下我……” 搂着女孩火热的,我无语问苍天,天啊!有女孩子投怀送抱是再好不过,但在这种情形下让我当个便宜老爸,这玩笑了开大发了吧?! 唉!小小鄙视了一下自己蠢蠢欲动毫无人性只有兽性的小弟,我抱着怀中瑟缩的女孩,温柔地抚着她汗湿的长发。此刻,我身体内的能量大约也感觉到她异常火热的体温,开始不停地在我体内流动,渐渐发挥出强劲功率的人体空调功能。凉悠悠的感觉从体内开始散发,慢慢地将我们两人包裹在内,它将女孩的体热胁裹在我身体的周围循环往复,很快将热量消弥。 苏裳的体温一点一点慢慢下降,渐渐恢复正常,也许她在梦中也感受到了凉爽,眯着眼在我的肩窝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象只小猫一样用脸颊轻轻来回蹭蹭,慢慢睡去。 我咬牙切齿地忍着蓬勃的在肚子里骂着贼老天,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看在眼里,放在嘴边,就是吃不到!柳下惠算什么?当年他怀中的mm有这么漂亮么?可怜我怀抱佳人,枯坐到天明。 两眼发直看着时钟一嘀一嗒,慢慢腾腾挨到了早上七点。今天上午有经济法,前阵子去杭州学雕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现在快期中考了,再不去老师跟前晃晃,别说考试能不能及格的问题了,我怕连老师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探手摸摸苏裳的额头,烧是完全退了,看来我如今比退烧药可灵多了。早上让她呆在屋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她身上的衣服湿黏黏的,都是汗渍水痕,得让桂姐帮她清理清理。又想起葛老头刚动完手术也得去瞧瞧他,有个人在身边,他心里也舒坦些,还得上课,家里也好久没回去了……派起来事情还真是一大堆啊!“哎呀呀!”我烦躁地抓着自个儿鸟窝头使劲挠,“烦啊!” “阿锐?!”苏裳慢慢张开了她的眼睛,有些迷惑地轻唤我。 “啊,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怎么样,好些了吗?”我慌忙放低声音轻轻地问她。苏裳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看看自已窝在我的怀中,又低头望了望身上换过的这身衣服,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晕红。 “啊!那个,你昨天的那身衣服湿透了,只好给你换一身,不过不是我……”我语无伦次地解释,暗恨自己这张在美女面前经常性短路的嘴。 苏裳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低头柔声说道:“不要紧。” “啊,这样啊……”我抓抓头,一时无话可说,想起昨晚她说了一半的话,还有那般凄楚的模样,还是觉得应该问一问情况:“苏裳,我听你昨晚说什么‘好心人’,‘还利息’什么的,怎么有人向你逼债吗?你欠了多少钱?” 苏裳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现在不想提这事,也不想提起那个恶心的人。”她停了停,红着脸把自己从我的怀中抽离,抱起软枕,埋头闷声说道:“总之,我不欠任何人什么东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好吗?”她抬起头,恳求地望着我,晶莹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带着一丝脆弱,我心中似乎有一个柔软的角落融化了。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 “吱呀”房门大开,桂姐端着托盘站在门口。 “林先生,”她微微颔首,走进来关切地问苏裳:“这位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苏裳淡淡地一笑,恢复了往日冰山美人的架势,礼貌而疏离地回答:“谢谢,我已经好了。我叫苏裳,不是什么小姐,您叫我名字就行了。” “那怎么行?您是这屋里的客人,我就该称您小姐。”桂姐很坚持。也不知这老姐姐是从哪个仆艺学院毕业的,对身份称谓什么的有着奇怪的坚持,很有些旧电影里大户人家管家太太的味道。不过别看她平时“林先生”长,“林先生”短地恭敬叫着,该狠的时候,她这辣手管家也是毫不手软。唉,我那可怜的草坪赔偿款,不就揪了几棵小草,她就生生扣了我六千大洋啊! 桂姐利落地把早点放在床边桌上,一碗香米粥,一碟干贝香菇丁,一碟凉拌青瓜丝。把几件干净衣服放在床上,整整齐齐摞好了,说:“苏小姐,您先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也舒服点。我给您弄了点清淡的小菜,就放在这儿了,一会您吃完了我来收。” 苏裳点点头,接过衣服进了浴室。 我一把拉过正整理床铺的桂姐,小声说:“桂姐,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 “嘿嘿,也没什么事。”我媚笑连连搓着手,有求于人就得赔笑说话:“您看,苏裳是我的朋友,现在遭了点变故,她又没亲没故的,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这儿了。朋友落难咱总得帮一把不是?我家里又不方便安排她,让她上外边住吧,一来没钱,二来这么个小姑娘在外头,我也实在放不下心。您看,是不是,嘿嘿,能在这屋里腾出个地方让她暂时住几天?”我眼巴巴地望着老姐姐,巴望她大发善心,不然一时间还真不好安排苏mm。 桂姐沉吟了片刻,说:“林先生,既然太太把屋子托给您看管,我本来不该多什么嘴,但既然您问我了,我就多说一句。您和李先生的为人,太太信得过,我自然也信得过,只要您信得过这位苏小姐,让她暂时住一阵子也没什么,只是太太要是回来了……” 我高兴得连声保证:“您放心,苏裳真是个好女孩,她只暂时有困难在这儿住几天,以后我会再想办法的。至于你家太太,她回来我会向她解释的!”这当口,只顾得上眼前,顾不了日后了。 “苏裳,你洗好了吗?”我在楼下胡乱梳洗一把,叼着块桂姐做的特大号三明治,在浴室门口大声问,“我要去上学了,你今天先呆在这里休息……” “不,我和你一起去。”苏裳推门而出,容姐的浅米色新连衣裙穿在她纤细的身上显得有些宽松,更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韵致,半湿的头发松散地垂在肩头,浴室里水气氲氤让她明亮的眼睛也带上了朦胧的柔和,但她眼神中明确地写着一行字:我要去,我很坚持。 我举起双手投降。 “小子,哪里拐来的漂亮妹妹?坦白从宽,能给我介绍一下就更好,否则你就别想抄‘灭绝师太’的笔记了,嘿嘿嘿!”某狐友在咽了半节课的口水之后,实在忍不住了,凑到我边上悄悄威胁。周围的无聊男们一改往日听“灭绝”范老太课时的萎靡不振,个个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纷纷竖起耳朵,伸长脖子往这边探。 我悄悄在桌下伸手,一把拽住这个无聊男子a的小手,微使了把劲,a男虎躯一震,泪流满面:“大哥,林大爷,您的笔记我早就完完整整一点不少地给准备好了,就等您有空瞧一瞧。” “哦,这样啊,那还要不要介绍漂亮妹妹啦?”我压低声音问他,范老太锐利的扫描眼正好掠过,赶紧正襟危坐,装出一付读书好儿郎的模样。 “什么妹妹、姐姐,我从小就不看女人一眼,这位美丽的大姐您说是吧?!”a男泪汪汪地向苏裳表白。 苏妹妹对他连瞥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平静地坐在我的边上,我偷眼望去,苏妹妹的眼梢挂上了那么丁点儿盈盈的笑意,认真地听着教授讲课,实在是比我们更象教授的爱徒啊! 美女的吸引眼球的能量也的确是大,自从苏裳随我迈入校园以来,引发了无数男人的直眼症、发呆症、撞树撞柱症以及许多自诩美丽的校花们的红眼症。只是可惜她那只残缺的手,每每又让绝大多数爱慕妒忌的眼光很快变成了惋惜和不屑。苏裳对男男女女的眼光一律无视,面不改色,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看来也是久经考验。要是那天我能搞出个什么什么长手长腿神功就好了……脑袋里奇怪的遐想连翩,胡里胡涂混了一个上午。 下课的欢乐铃声响起,一群饿狼蜂拥而出,到处是叮哐叮哐的餐盘饭勺凑鸣曲。我们学校那几个破食堂做的菜真是让人潸然泪下,猪狗不嗟,只有几个千年不变的红烧菜还算得上“美味”,红烧大排、红烧鸡腿、红烧鸡翅老三样,就这样,还得力排众狼才能抢得到。所以每逢有以上“美味”供应的日子,早下课的伙计们是绝不会浪费一分一秒,都早早地提盘上食堂,真是龙争虎斗,人为食狂啊! 我护着苏裳以免被这帮想吃红烧肉红了眼的饿狼们冲撞,一手揪过无聊b男,把我的特大号餐碗往他怀里一送:“二号食堂,我要两份红烧鸡腿,一份红烧大排。” “哇,这任务太艰巨了!” 我横眼一瞪,拉着长声悠悠说道:“龙虎豹最新一期!” “啊?!你快放手,我马上就去给你打,老大,记得留给我看啊!” 手才一松,这位一心向学的青年才俊已经乐颠颠地象兔子一样朝二号食堂飞奔而去。 小样,跟我斗,哼!我得意地拉着苏裳:“走,今天中午我请你吃我们学校最美味的红烧大餐!” 校园小径隐在绿树浓荫中,不时看到几对呢侬我侬的痴情爱侣,平时来去匆匆,还真没注意到我们学校有这么些双双对对,现在我领着个漂亮姑娘在校园里这么一晃,还挺觉着有些不自在的,又带着点大男人的自得,这味,嘿! “哎,苏裳,你没有上学,呃,不用上学吗?”我一边走一边斟酌着用词小心地问苏裳,生怕触痛了她哪个敏感的角落。 “不要紧,我会跟导师请假。” “噢,那你在读哪个学校?学什么?” 苏裳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的学校?你不是早去过了吗?我的导师还教了你和李安伟两个多月呢!” 我恍然大悟,“噢,原来你也是秦老头的得意门生!”看不出来,实在看不出来,怪不得秦老头请她为我们当模特,敢情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但是……一只手也弄得好雕塑吗?这个问题我自然是烂在肚子里,无论如何也不敢问出口的。 “哎!前面那个,站住!”一个女孩悠扬的叫声从身后远远传来,“哎!就是说你呢,还看,那个美女身边的笨蛋!” 笨、笨蛋?!说谁呢?! 苏裳一楞,瞅瞅我一脸的呆相,“扑哧”笑出声。 我额头青筋暴起,“咯、咯”地转过僵硬的脖子,往身后望去,是谁?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美女面前这么侮辱我的智慧?! 第二十六章 运动男 “啊!你是那个什么什么!”走近前来的女孩十分眼熟,我指着她的鼻子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了,嗯,好象是叫…… 女孩朝苏裳微笑着说:“对不起,打扰了,我有些话要跟这个家伙说。”苏裳微微一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女孩转过头狠狠地瞪着我问,看这样子我要是不给她个满意的答案,她能把我给活吞喽:“林锐,你为什么突然不做‘安心’的促销了?” 喔!想起来了,‘安心’的前促销冠军嘛,叫伊……对了,伊成然!很男人味的名字。自从我干这行之后,她就宝座不稳了。她来干什么?怎么,没人抢她的冠军就不舒服了?我也懒得计较小姑娘出语不敬,懒洋洋地说:“啊,那个我找到更能赚钱的活了,就不跟你争那个小小的促销冠军了,留着让你多赚点,将来可以买嫁妆。”我伸出一根小指以示“那么丁点儿”的赚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惋惜地长长叹了口气。 伊小妹气坏了,脸红扑扑的,象只刚刚成熟的小苹果,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你!哼!”她很快就稳住了情绪,让我逗弄小女孩的恶念落空。“就算有你在,促销冠军我照样拿!只不过是因为少了个陪衬的笨蛋,随便过来问问而已!”她翘着鼻子,一脸不屑。 “噢~~~”我装作恍然大悟,长长拖出我的语气助词,再次成功地让伊小妹气红了脸。 苏裳在边上忍俊不禁,似笑非笑地瞧着我俩斗嘴。其实这小姑娘也未必比我小多少,毕竟我也不过是个大一新丁,但她那个模样长得,嫩生生,娇俏俏,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把。 “你,林锐!为什么没有报名运动会?”她瞪着眼咬着小白牙问。 这倒是让她给说迷糊了,我抓抓头迷惑地问:“什么运动会?” “怎么你不知道吗?”伊小妹立刻抖了起来,“我今天找你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查了经管97(1)班的报名记录,没有你的名字,象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没报名运动会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嗯,正好我们经管系有些项目没人报名,我想你这家伙正好合适,就想找你,没想到你这个大忙人这么难找,不是缺课就是进修!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她愤愤地发泄着不满。 怎么,小姑娘盯我很久了?我自己怎么不觉得?我试探着问:“你找我很久了吗?系里这么多壮丁,我报不报名应该影响不大吧?再说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伊小妹小脸微微一红,偷偷觑了苏裳一眼,转而义正辞严地回答了我方提问:“第一,我是经管系的体育部长,我完全有权对我系学生参加运动会的名单加以审核,以免某些同学偷懒。” “啊?你是体育部长?佩服佩服!”我大为惊讶,还真是想不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我们系的体育部长? “哼!”她努力掩饰着得意,不屑地一哼,“第二,系里每一位同学都有积极参加学校组织活动的义务。” 她装作非常不在意地忽略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小丫头片子,呵! “那么,好吧,”我为了响应这位积极的体育部长的号召,勉力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提起精神问她,“请问部长大人,还有什么运动需要人报名啊?” 这一下子大概问到了伊小妹最开心的事情了,她抿着嘴,憋着笑,翁声翁气地说:“也没几样,就是一千米、20公里竞走什么的,很适合你。” 一听就是特地留下最痛苦最没人去的项目给我剩着了,这小丫头肯定是借机公报私仇,不过不管是不是,我都没什么兴趣去搞这些玩意,让我这个外星小强参加运动会,胜之不武。“没兴趣!”我丢出三个字,也不管伊小妹有什么反应,回头就拉着苏裳开路,把小姑娘丢在了身后。 “有奖金的!”走了十几米远,身后突然传来震聋发聩的大喊声。 太可恶了,怎么人人都知道我的弱点?! 我抱歉地让苏裳稍等片刻,恶狠狠地转过身向那个小妖女跑去:“什么奖金?有多少?”不是我贪财,实在是手头紧,给老头看病的钱是不能动的,最近又没在打工赚外快,苏妹妹一来我又得多张嘴要养,总不能在容姐家吃白饭吧?养家糊口难啊! 伊小妹很爽快地回答了我:“因为这次运动会是学校参加今年大运会的预选赛,所以给每项比赛冠军的奖金都不错,有三百元。”这么点?塞牙缝都不够,不过聊胜于无吧!她可能看我不怎么起劲,又加紧诱惑:“为了鼓励同学们参加,我们系学生会也拿出一部分经费来奖励,每项冠军都有三百元!” 呃,好象听起来不错,要是一项六百,我参加他个十七八项的,二五一十,三七二十一……哇,收益也不错啊!我跃跃欲试,到比赛时候,控制控制自己的速度、力量什么的,装出付艰难得胜的样子,只要赚到钱稍稍出点风头也没什么大要紧吧?!要真让我去参加什么大运会,我装得运动过度半死不活不就行了? “那一个人最多可以参加几项啊?”有关财路问题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最多三项,但特别艰苦的项目到时候我们学生会会特别安排些慰问品、营养品之类的。”伊小妹仔细地为我解说。 切,那才一千八,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行,你看着办吧,帮我报三项,什么时候比赛通知我一声!”我懒洋洋地应了声,向苏裳走去。 “答应了可不许赖!”一声娇吼,吓得我一踉跄,身后传来她阴谋得逞式的开心大笑,这家伙,我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阿锐,这个小姑娘其实有些喜欢你呢!”苏裳悠然地走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啊?!”害得我措不及防,大为尴尬,差点一头撞到路边的小树上,“别胡扯了,那个丫头片子,就是促销时一块培训过,也没见过几次,我连名字都快想不起来了。” “女孩子对这种感情是有奇怪的第六感的,相信我吧!”苏裳嫣然一笑,不再和我纠缠这个话题,“你不是说要带我吃大餐吗?那还不快带路?!” 和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士共进午餐,尤其这个美女还是一个难得不多话的女人,这真是一件非常让人愉悦的事情。 我熟练地帮她把鸡肉切成小块,看着她用纤秀的手指握着银色的勺子,轻轻把食物送进粉色的嘴里。怎么有人可以把吃饭都搞得象优雅的行为艺术?秀色可餐的直接后果就是让我食指大动,食欲大增,不仅扫荡了桌上所有的剩菜剩饭,还意犹未尽地又添了六两米饭一碗红烧大排,大大超支。 “在学校时听秦教授说起过,你住在泽城水尚轩连女士家里,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想,一心一意只想找到你,所以……”苏裳仔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轻轻用纸巾掩了掩嘴,专注地望着我说,看得出她在这种礼仪方面非常讲究并且受到过良好的教育。 “我,好象要麻烦到你一阵子了。”她认真地说,但是那个神色,绝对不是麻烦到别人的歉意,而是一种正告:小子,女王我要麻烦到你了。 “哈哈,哈哈,不麻烦,不麻烦!”我冒着冷汗干笑道,这个家伙,还过神来,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嗯,”苏裳点点头,又接着讯问,“那么,这位连女士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好象没有见到她。” 废话,要是让你见到那个难惹的女人,还不得火星撞地球啊?!怎么可能还让你住进她的屋子里?什么关系,什么关系……这个,好象原来是客户关系,转成债主欠债人关系,后来变成朋友关系,然后又发生了亲密关系,太乱了,真是让我难以启齿啊! “呃,合作伙伴。”我简而言之地概括了我们之间一团乱麻的关系,“她出国办事去了。” 苏裳看了我一眼,没有再提出任何疑问。 一天的课程在美人的陪伴下匆匆地结束了。 下午六点多,骑着俺的新车,身后带着美丽的姑娘,一路唱着“甜蜜蜜”,晃悠到了水尚轩。 “林先生,苏小姐,回来了。”桂姐接过我的书包,一边有礼地招呼着,“苏小姐,我为您在二楼整理了一个房间,就是林先生房间左边的第一间,您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下?” 苏裳礼貌地道了声谢,径自上楼。 “桂姐,”我随口应着,到边上停好我的宝马,“阿伟回来了没?” “没有。”桂姐姐摇摇头。 咦,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疯了一天还不够?难道回家去了?也不会不和我打个招呼啊?正在我疑窦丛生,满腹牢骚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正是这死小子的。 “喂!死哪去了?”我摁下应话键恶狠狠地问。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嗯?干什么,玩贞子电话啊? “李安伟,我命令你马上说话,不然我挂电话了啊!”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有几个男人的骂声,还有女人的哭声,“噼啪!”什么东西敲碎了,一个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很快又闷声,象是被人牢牢地捂住了嘴巴。 不对劲!我收起玩闹的心思,沉声问道:“李安伟,是你吗?” 电话里传出几声男人的粗喘,忽然又消失了,然后终于传来了我熟悉的阿伟的声音:“阿锐。我,我……怎么办,他们,他们,怎么办?”阿伟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惶恐不安,语无伦次。 “镇静!”我低喝,“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咕咚!”阿伟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一字一句地说:“我,好象闯祸了。” “快点,你她妈的……”电话中另一个男人粗声喝道,然后是一声闷音,阿伟一声痛呼,什么重物砸到了他。 “阿伟!阿伟!你怎么了?!”我在电话这头大喊,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蹦到那一头,这家伙到底惹什么事了?! “呼,呼,没,没事。”幸好没过几秒,阿伟又接起了电话,“我不多说了,安源街17号银石酒吧,带八千块钱过来,别报警。” 电话一下子被切断了,只剩嘟嘟的盲音。 这个白痴,到底怎么了? 翻出给老葛看病的存折,火烧眉毛,也只能先挪用一下了。我按捺着一肚子火气和担心,扯着嗓子吼:“桂姐,我出去一下,晚饭你和苏裳自己吃吧,晚上别等我了!” “阿锐,你去哪儿?”苏裳在楼上窗台探出头来大声问。 “去办男人的事情,你别管了。”我遥喊一声,骑着自行车飙出了庭院。 安源街在我们泽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它的出名就在一个“乱”字。原先这条街是城乡结合部的小街,前几年一帮永康人在那儿开了几家美容美发店,渐渐热闹起来。见钱好赚,不安份的人也多了,又开出几十家歌厅酒吧,档次也不高,但都有一个特色,小姐特别足,价钱也不高,一般都在百元以下,人称百元货,很是繁荣娼盛。这种地方有油水,自然就有混混,玩什么仙人跳,打金龟,帮派林立,三天两头就有群殴械斗的流血事件上报。 一般的良民,诸如我这种人对那里向来都是绕着走的,咱不是怕他,是嫌它脏!安源街17号银石酒吧?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李安伟这家伙居然敢去?他是吃了什么超人胆奥特曼心啦?! 第二十七章 仙人跳 提了钱,紧赶到安源街口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六点三刻,对这条街上习惯夜生活的人来说,时间还早。。。街面上人不多,不时可以见到三三两两穿着暴露的女人懒懒散散地走过,飞来几个暧昧的媚眼,见我不搭理,女人们发出一阵放肆的浪笑。几个飞仔有气无力地倚在街角,叼着烟卷,不怀好意地斜眼打量着路人。 ……九号,十五号,我放慢车速在花里胡哨、霓虹闪烁的店招牌间艰难地辨认街牌号,是这里了,安源街十七号――银石酒吧。这家夜店门面不大,挤在周围的美发厅和歌廊之间并不起眼,半旧的金属招牌,组成店名的细霓虹灯管坏了几根,半死不活地发着幽暗的光,“银石酒吧”四个大字缺胳膊少腿地抻在那儿。 我停下车。 两个半蹲在门口打哈欠的飞仔见我停在门前,很快警惕地站直了,一个小个子满头金发的飞仔给另一个穿黑t恤的家伙打了个眼色,黑t恤打量了我一眼,很快进了门,大约是去通风报信,金毛仔则漫步朝我晃来。 “小子,干什么的?”矮了我半头的金毛仔挡在我跟前,很不乐意地带着低级流氓专用语调向我质询。 “我找李安伟。让开。”跟这种小马仔没什么好废话的,我把车丢在一边,身子一横,从他身边撞过直冲大门而去,把这小子踉踉跄跄撞开了五六步。 “嘿,你她妈还真横啊?找死啊!”金毛仔挂不住脸,破口大骂,冲上前就想动手。 “六子,黑哥让这小子进去。”黑t恤不知什么时候从门边悄悄地蹩了出来,扯住金毛仔低声说。 “哼,别以为我怕你,婊子养的,敢撞你六爷爷,有你好瞧的!”金毛仔六子瞪着我咬牙骂道,到底不敢阻挠我,骂骂咧咧地咒着狠话当先进去了。 黑t恤问我:“你是来找那个姓李的大学生的?” “他在哪儿?” 黑t恤没有正面回答我,撇撇嘴说:“嘿,进去见了我们大哥就知道了。”懒得跟他废话,我迈步就往里走。他在后头阴阳怪气地嘿嘿笑着:“你们这些个学生子还真他妈有出息了啊,个个胆子不小,嘿,好!连我们大哥的妹子也敢惹,嘿嘿!往前,笔直往前左拐第一间,我们大哥在那儿等你呢!”一付逮着大鱼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没理会他,但心里的担忧更深了,阿伟到底惹什么事了? 幽黑的走道直直地通往里面的酒吧大厅,没到营业时间,就几个服务员在忙活,低矮的装饰吊顶上只开了不到一半的灯,红黄交织的暖色灯光暧昧地闪烁着。左拐第一间,是个小封闭式的小包厢,门半掩着。 “就在里边,进去吧。”黑t恤在我身后说。以往我在学校里打架闹事那是常有的事,但跟街面上这种半黑道的混混们打交道,还真是第一遭,不免有点紧张。我暗暗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正对门一张暗棕的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个黑瘦的男人,一手横在沙发背上,一手拿着个打火机上下抛着,瞧见我,他一楞,紧接着咧开大嘴,露出口被烟熏得黑黄黑黄的板牙大笑起来,一边转头往左侧看去:“我说,李大学生,你硬气了一天不肯找人,磨磨叽叽半天找来的还是这么个青头蒜啊?!” 我顺着他的眼神往左边的看去,刚才走进来的六子和几个歪瓜裂枣的男人笑得东倒西歪,露出了被他们围在正中,让人强按着歪坐在沙发一角的李安伟同志。鼻青脸肿的,嘴里塞着块破布,一只眼眶跟熊猫差不离了,勉强睁开条小缝凄惨地看着我。还行,我心里总算能稍微放下点心,还没缺胳膊少腿,人在这儿就好。 装着不经心地扫了周围一眼,这种地方看清地利,说不定就是条生路。包厢很小,一、二、三、四,加上那个老大,还有堵在我身后的黑t恤,六个男人,加上角落里蹲着的两个蓬头垢面不停啜泣的女人,再加我和阿伟两个壮男,把个小房间挤得满满当当的。这次可难善了。 “黑哥是吧?”我打个哈哈招呼道:“不知道我朋友哪里得罪了您,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老大同志好不容易止住笑,点点头,宽洪大量地发话:“行啊,小子,挺会说话啊!这个事儿嘛,也不大,你这小兄弟能玩啊!玩到我妹子头上了,我这当哥的能答应吗?”阿伟一听这话,腾地脸就涨得通红,嘴里呜呜着,挣扎着想站起来,金毛六子顺手操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头就给了他一下,血当即就披下来糊住了阿伟肿胀的眼睛。“他妈的,还不老实。” 我紧握住拳头,拼命不让自己往那边看,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冲上去给这金毛仔子一顿拳头。 “轻点儿,你以为是你的杠子头啊,这学生子嫩着呢!”黑哥漫不经心地发话,金毛六子瞪着我不甘心地收了手。 “听说你这兄弟还是个在念书的大学生?小小年纪挺能干啊,把我黄花大闺女的妹子给操了,你说是不是要给兄弟们点钱补偿补偿啊?不是现在有个名堂叫精神损失费吗?兄弟们的精神现在损失很大啊!是不是?”黑哥转头问。 “是!”“是啊!”几个男人怪叫狼嚎起来,一个壮男一把扯起个蹲在角落里的女人,揪着她的头发,让她把脸冲着我,恶狠狠地瞅着我问那个女人:“连娣妹子,大哥问你是不是呢?!” 女人痛苦地护着头,扭曲着身子低低应了声:“是”。 “你看,我妹子多难受?!”黑哥啧啧作声,装样想了一下,开了价:“年轻人嘛,好商量。给个两万吧!我们就当这件事揭过了,不会再去找你们麻烦,怎么样?” 两万?!阿伟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让带八千吗? 这是看人下菜,瞧着我样子好欺负,打算敲到老子我头上来啦?!看样子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些小样儿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个眼了!只是阿伟在他们手里,想要不动筋骨,就只能使擒贼先擒王这招,拿这个黑哥换俺家阿伟这身肉,这笔生意也算划得来了。 我装着又惊讶又愤怒的模样,冲上一步,朝着黑哥喊道:“不是刚才在电话里说,只要八千块吗?!” “噢?”黑哥歪着头也装出一付惊讶的样子,问我:“我什么时候跟你通过电话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八千了?”他慢慢站起身,回手抠着黄板牙一脸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这个价钱是不对。”他凑过脸,那长着又黑又长鼻毛的大鼻孔离我的脸不到两厘米。我屏住气,忍耐着,看着这家伙拿起那只抠牙的恶心爪子在我脸上使劲拍了两下,他瞪着我怪腔怪调地说:“两万是两分钟前的价钱,现在嘛,涨价了,三万!” 嘿,坐地起价啊?真还有比我还死要钱的家伙?! 我一脸悲愤欲绝,嘴上大喊:“你!” 趁这家伙得意地仰头狂笑,我“蹭”地跃过横在沙发前的小矮几,双手也不闲着,左手一把揪过大哥同志,使劲横勒住他的脖子,右手从矮茶几上捞起瓶没开的啤酒,“咣!”砸在桌上,啤酒瓶只剩下半截森森尖牙,我握着瓶颈子,拿瓶子尖锐的锋口冲着黑哥的颈动脉亲密地贴吻着。这几下兔起鹘落,我做的是极为顺手,看多了香港黑片,我早就想这么来一下,今天可就对不住这位大哥同志了。 “他妈的,干什么?!”“找死啊?”“快放开黑哥!”众人被我的动作惊呆了,安静了一秒钟,几个马仔同时大骂,撇开阿伟向我围上来,拉着女人的壮汉更是一下子丢开那个女人,从沙发后边抽出把马刀猛冲过来。 小子,你有种,不过你大哥还在我手里呢!我也不理会这莽汉,就是紧了紧手中的瓶子,往黑哥细脖子上那根激烈跳动的青筋上轻轻一送,血立时开始流出。“大棒!别过来!”我手中的这位老大低喝一声。还是这位黑哥识时务,晓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啊!我赞许地点点头,冲那几个马仔侧头喝道:“把我兄弟放开!要算帐,咱们一笔归一笔,慢慢地,好好地算!你说是不是,黑哥?”我低头问我的俘虏。他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来:“放开他。” “大棒”以及黑哥的其他手下们投鼠忌器,互相看来看去,磨磨蹭蹭地。我手下又是一紧,在他们大哥又付出了相当于两汤匙的血液后,这帮家伙才勤快起来,松开阿伟,扯出了他口中的破布头。 阿伟还来不及大喘气,突然指着我背后惊叫一声:“小心!” 什么?我有些纳闷,刚想回头,“啪!”一声脆响,又一个啤酒瓶开花了,而且非常凑巧地在我的头上开了瓢。酒瓶子碎了一地,清淡的啤酒泛着白沫从我脑门子顺着半长的头发往下淌,和着几丝鲜血。 鸦雀无声,同志们显然没有料到我的脑袋如此扎实耐用,只是蹭破了点皮,原本磨拳擦掌打算胖揍我一顿的家伙们,手脚一下子僵在半空,姿势和表情怪异无比。我猛地回头,甩落一头酒水,正对着不知何时绕到沙发后,举着只剩瓶把子的酒瓶,一脸惊谔莫名的金毛六子。 “我最恨人家拿酒泼我,我更恨人家弄乱我的发型!”我咬牙恨道。 扯过手中不幸的老大同志,顺手把他的右手一掰,“啊!”一声惨叫,他的右手完美脱臼。人说久病成良医,我打小爱脱臼,又在葛老头那儿东鳞西爪地学了那么点关节推拿,再结合上我多年纵横打架的经验,这脱臼功夫就算比不上武侠小说中的分筋错骨手,他好歹也是我的独门绝招了,如今加上小强的力量和速度,哼哼。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既然擒王策略失效,就只有先下手为强,速战速决。一脚把黑哥踹到沙发底下,我揪过金毛六子的脑袋,他两脚乱蹬,双手在我脸上乱抓,一边大喊:“你他妈放开我!” “安静!”我狠狠一个头球,拿脑袋用力跟他的黄毛头来了个亲密接触,小子一下子就安静地软到沙发上了。小样,看谁的脑瓜子硬?让你拿瓶子砸我! 不到一分钟解决了两个,剩下几个红眼了,嗷嗷叫着就冲上来。壮汉“大棒”拿着那把长马刀朝我当头劈来:“去死吧!”我微一侧身避开刀锋,左肘狠命一送,杵心杵肺地顶在大棒的背上。他一声痛号,倒也硬气,马上又转过身,红着眼珠举刀横劈。我斜退一步,他妈的,左右两个小瘪三举着家伙不要命地乱戳,那个黑t恤堵着门口和阿伟捉对乱打,手上倒没家伙,阿伟应该应付得来。 没容我多想,大棒进逼几刀,几个马仔一齐上前,把我逼到了沙发转角。我捞起放在转角什么东西乱七八糟地往前砸去,几个家伙侧头避让飞过去的杂物,手忙脚乱。一个烟灰缸砸中了个拿小刀的家伙,他满脸烟灰,鼻血长流,捂着鼻子哀声长号。我趁乱一把扯过他的身体往大棒那边丢去,接着狠脚踹出,正中另一个马仔的下阴,那家伙的破刀一下子脱手,捂着裤档,脸色铁青一声没吱地软倒了。一个不小心,我居然还让那破刀给划到了胳膊,长长一条口子,渗出了几条血丝。 还没顾得上察看,大棒又是一声大吼,和刀直劈,我左迈急躲,脚下突然一绊,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黑哥单垂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我的小腿,冲着我阴恻恻地直笑。马刀急劈而下,避是来不及了,我双手向上一架,说不得,只好让俺试一试身体挡刀的能力了。 “阿锐!”阿伟一声急吼,撇开黑t恤,和身急扑,一把抱住了大棒的腿。大棒身子一晃,马刀顿时歪了。此时不反击,我更待何时?飞起右脚猛力踹出,正中大棒壮头,壮牛似的家伙轰然往后倒地,脑袋“咚!”地重重敲在地上,一下就晕了。 黑t恤一看,急了,顺手从地上捡了把小刀,一下子插在阿伟的身上。 “啊!~~~~~”阿伟长声惨叫。 “阿伟!”我出离愤怒了,他妈的!我要让你们知道,阿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八章 吸星**** “给我滚开!”我奋起一脚,把不知死活拿独臂纠缠我的黑老大踹得半飞起,“砰!”重重撞在墙角,沿着墙根没声没息地软倒地上。没时间顾这家伙死活,我跳过矮桌,一把揪起黑t恤的小鸡脖子,伸直了手让他四肢离地悬在半空。这小子两腿乱蹬,青筋暴起,面孔涨得通红,舌头半伸在嘴外,口水直流,手中的小刀“当啷”落地。 “阿伟!没死吧?!”我低头问,阿伟伏在地上,低声呻吟着应了,身下一滩鲜血,看样子没伤到要害。看兄弟伤成这模样,我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后怕,到底自己还是少点经验,身体强横可不是天下无敌了!一阵怒火上涌,眼前一片红雾,手上用力,黑t恤脖子咯咯作响,手脚乱抓,舌头伸出老长,却楞是没吱一声。“好,你他妈好样的!有种!”既然敢玩刀子伤我兄弟,我也不要你的一条命,拿半条命来抵也算抵得过了!心下一狠,手上的劲道更加了三分。 自打开始和这帮家伙动手,我身上的能量就开始缓缓地自动运转,就在这一瞬,在怒火狂涌的那一刻,全身的能量突然一悸,如内河静淌的能量猛然变成惊涛怒浪,朝四肢百骸狂扑。能量瞬息而至,又瞬息汇聚,在全身飞快地形成一个循环,以心脏为中心,就象怒海中的巨大旋涡,越转越快,仿佛要吞噬一切。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砰!砰!砰砰!似乎马上就要从胸口奔突而出,难受至极,想吐又吐不出。我右手牢牢揪着黑t恤,左手捂住胸口,好象这样就不会让我的心离我而去。“咚!”一声,不知不觉跪倒在地。我咬牙支撑,不敢松手,把大半的身体重量靠在了这个被我掐得半死的小马仔身上。脑袋晕眩不止,神志有些模糊起来,心里隐约想着:这下玩完了,不是真的变成外星饲料就是让这帮小流氓给收拾了,只可惜阿伟也要陪着我英勇牺牲了…… 砰!砰!我耳边只剩下自己那颗变节叛变的心脏激烈跳动声,砰!砰!慢慢夹杂着一些东西,让我越来越舒服。是什么,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太熟悉了。我脑袋里有个想法一闪而逝,我拼命想抓住它,但是,随着心跳,忽如其来的某种能量越来越多地在能量旋涡的裹胁下不断涌入,舒服到了极点,让我兴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更加不想多做思考。管它呢,好舒服,要死了!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都欢畅以极,身体象飘浮在九天之上,全身上下都叫嚣着:还要,还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砰!砰!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又仿佛诸天神佛拈花一笑的刹那,我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节奏,沉稳而坚定地跳动着,能量的旋涡也逐渐按着某种缓和的节奏,慢慢安稳地流淌。那种奇异能量的涌入渐渐息止,越来越弱,只剩细若游丝的一点,若断若续。 “阿锐!阿锐!!你快放开他,要死了!喂!~~~醒醒!!” 啊?!我陡然清醒,迷惘地眨眨眼,不是在做梦吗?我,我这是怎么?迷迷糊糊地望向死命扯着我胳膊的阿伟,他正在不要命似地狂叫着什么。咦?什么要死了!谁要死了?一时间我有点搞不清状况。 “松手,快松手!你真要杀人啊!”阿伟惊恐地瞪着我的手,大喊着。 啊?我转头望向自己的手。 “啊?!~~~~~~~~~” 咚!手上提着的某件物事壮烈倒地。 这,这,这是什么东东?这还是我刚才揪着的大好流氓青年吗?我指着地上的不明物品,张口结舌,开始结巴:“他,他,他是,刚才?”我没有办法再问下去,转头和阿伟面面相觑。阿伟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颤抖着摸上那家伙的鼻孔,突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呼!还好,没死,把我倒吓个半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我也放下了提得半天高的心脏,要是为了这帮家伙让我去吃牢饭,实在也太对不起社会,对不起人民了!虽说我是自卫还击,稍稍过了点头,就算是防卫过当吧?他不还是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嘛……好吧,我承认这家伙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算不上好。 黑t恤完全瘫倒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不是阿伟试了一下他还有气,我还真以为他光荣了。这位原本长得就有些寒碜,但多少看起来还是个新时代有为的“青年”流氓,现在看上去,这家伙完全没有了生气,脸色惨白,一脸呆滞。并不是说他少了块肉还是缺了个角,但看上去老了几十岁,完全可以看成个中老年流氓了,那个样子,就象,就象…… “阿锐,他,他好象让妖怪吸了精气!”阿伟望着我颤悠悠地说。 对!就是这么个形容,好象这个男人的精气、生命被从骨子里掏空了。哎?不对!完全不对,要这么说,难道,难道我就成了个吸精老怪? “呸!呸!!你说什么呢?!他这是被我的英勇和武力给震撼了!没事,没事!”我赶紧纠正阿伟错误而疯狂的念头,又伸手小心试了试那家伙的呼吸,幸好,虽然轻浅,但一时半会儿恐怕他也断不了气。 阿伟也放下心来,这时想起了痛,哎哎乱叫起来。我吓一跳,赶紧上前探视:“没事吧?伤哪儿啦?” 阿伟捂着伤口恨恨地说:“也没什么,他妈的,哪儿不好戳,非扎我屁股!幸好还有点肉挡着。” “噗!”我差点笑喷出来,为了兄弟可怜的自尊心,我硬憋着顺手从黑t恤身上扯下半件衣服,扎扎实实地给阿伟的尊臀包上。 “痛!痛!”阿伟一边哎哎惨呼着,一边心有余悸地问我:“阿锐,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家传的功夫练得走火入魔了?眼直直地发呆,差点没把这小子捏死,我喊你半天没声响,没把我吓死!”他瞅瞅黑t恤半死不活的模样,又看看横七竖八昏死一地的男人,压低声音说道:“不过他这模样,八成也好不到哪儿去,别的几个怎么样,没死吧?” 我让他说的心里直发毛,幸好刚才那一幕就阿伟见着了,要不然……哎?不对,我霍地转身,角落里两双惶恐至极的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两个紧搂在一起的女人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响,只是牙齿不听话,还是咯咯地抖个不停。 折腾了半天,小包厢外边已经顾客盈门,音乐放得极响,简直要震破屋顶了。这半天也没什么人来察看,估计黑哥事先招呼好了要招待两个小弟弟,没人想得到八十老娘也有倒崩孩儿的时候! 我回身飞快在几个男人鼻孔前试了一下,好,个个健在,一个没醒。转过身,慢慢向两个女人走去,一步,一步,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只好…… “嘿嘿”冷笑着,我走到两个女人的身前,呲起牙齿,努力把眉眼竖起来,脸部肌肉横起来。事实证明效果非常地好,两个女人缩成一团打着摆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条虫子钻到地底下去。 “你们两个,哼,”声音是一定要沙哑粗砾的,配上满脸横肉,我一字一句恶狠狠地威胁:“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哼哼,哼哼!”我瞟了一眼地上瘫着的黑t恤,“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阿伟看着我虎头蛇尾的威胁,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哼,还能怎么办,现在是法制社会,俺们是新时代的大学生,难道真把这两个女人给喀嚓了灭口?我可不想变成个流窜天下的杀人犯!说到底,还不是你这家伙惹的事?!想到此节,我恶狠狠地回了某人一个白眼珠。 瞧这两个女人吓得魂不附体的德性,一时三刻也不会去找警察叔叔来逮我们吧?!哼,再者说了,不就是打群架嘛!我也挨了他们好几下,又没出人命,也没卸胳膊卸腿,至多不过治安拘留几天。想是这么想,我偷偷瞄了眼憔悴沧桑的黑t恤流氓大伯,还是觉着有点心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能走吗?”我扶起阿伟低声问。他捂着屁股,半倚在我身上,试着挪了一步,惨呼一声,扭着痛得变形的小脸,哭丧着挤出一句:“还,还行。” 唉,没用的家伙。弯腰从黑t恤身上扒下他仅剩的半件褂子,“嘶啦”扯成两半,给阿伟围在屁股上,免得露出他那血渍斑斑的臀部惹人注目,两片破布前后一遮,怎么看怎么象小日本相扑的屁股帘。我憋着笑,架起阿伟的胳膊,决定开路,刚一迈步,裤腿让人扯住了。妈妈的,还有没敲晕的?想让我补一下是吧? 我霍地转头怒瞪。咦?扯着裤管的小手哆哆嗦嗦,但还是紧紧扯着,好象我的裤管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干什么?你!”我压低了声音问,这小女人,刚才还怕得象我要吃了她似的,现在胆子倒大,想干什么?就这小斤两难道还想帮他哥讨公道?! 这位连娣妹子紧紧拽住我的裤管,哆嗦着瞪着我的脚丫子,半晌没吱声。 女人!就是麻烦。我狠狠白了阿伟一眼,瞧你招惹的麻烦!一抬腿,打算赶快离开这些大大小小不知所谓的麻烦。才一动,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小腿。 “干什么,快,快放开!”我虚张声势地低吼着,鼓鼓的胸脯紧贴着我的小腿,看不出她身段倒好,呸呸,什么时候了还想些有的没有的?! “求,求求你,带我们走,带我们走吧!”她拼命地瞪着我的脚丫子,始终不抬头看我一眼,我都快以为自已的脸是长在脚丫子上了。“你,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求求你!”她突然抬起头,蓬乱的头发中一双泪盈盈的眼睛执着地瞪着我。另一个女孩不知所措地缩在一边看着我们,此时好象得到了什么启发,一下子爬到我脚边,也不说话,使劲磕头,“咚咚”作响。 这架势可把我给吓到了:“这是干什么!别这样,别这样!”实在没招,我回头怒瞪阿伟:“你的老相好,你还不说句话!” “这,这……”阿伟吱吱唔唔,憋出句话来,“阿锐,要不,就,就带她们出去?!” “你!……”我气得连鼻子都冒烟了,吃了不够还要带着走,这死小子,真是不知死活了。他心虚地别开头,不敢再瞧我的火眼睛睛。 一个抱大腿的死活不让走,一个磕头虫“咚咚咚”磕个没完,一个捂着屁股不吱声。我怕了你们了!!没好气地对抱腿的连娣说:“还不放开!再不走,一个都走不了了!” “啊?!”连娣不敢相信地低呼一声,立即爬起身,也把磕头虫妹妹拉了起来,两个女人畏畏缩缩地挤在我们的身后。 “走吧!”我命令。 “等一下!”阿伟突然叫道。又怎么啦?我瞪着他等解释。 “那个,那个,”他期期艾艾,扭捏半天,在我忍不住要掐死这家伙之前,终于开口,他悄悄在我耳边嘀咕,生怕人听见似的:“阿锐,那个黑哥上衣口袋里有几张照片,你帮我全拿过来。” 照片?这家伙不会连写真集都让人给拍了吧?我也不搭话,跨步走到瘫在墙根的黑哥身前,从他上衣兜里果然搜出了三四张照片,我顺手在他身子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没有了,就这几张。估摸着这流氓原来打算拿这几张照片好好诈我们一笔,谁知没等拿出来,就先开打了。 打眼一看,噗!我忍不住笑喷出来,“阿伟,没想到你的屁股还挺上照的啊?”照片另一女主角连娣连耳根子都红透了,阿伟悻悻地接过照片,仔细地塞进了裤兜里。 我当先轻轻打开包厢门,大厅里狂乱的乐声一下子喧嚣直扑耳膜,到处是打扮得奇形怪状的红男绿女,厅正中现场摇滚乐队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我轻轻朝后甩了下头,兄弟姐妹们一个接一个地慢慢溜出房间,喀嚓,我把门给牢牢反锁上了,等这几个家伙醒过来,我们老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哥姐儿几个装作没事人似的,挤过人群晃悠晃悠地慢慢挨到了大门边,没人打正眼望我们,好,要的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偷偷地溜出了门,两个女人脸色苍白,要是再装一会儿,我看非晕过去不可。 走到门口四个人赶紧跳上一辆的,哎,对了,我的爱车!我跑下出租车,把两轮的爱车死活给塞进了出租车的后备厢。就这样,在的士司机唠叨抗议声中,四轮汽车屁股后露着俩自行车轮,载着惊魂未定的我们四个,飞一般地驰离这危险之地,逃出生天。 第二十九章 快刀许 “往前开!开远点!”我招呼着。 “到底去哪儿?”司机不甘不愿、不冷不热地问。 至于吗?不就多扛了辆二轮吗?晚上交警都下班了,谁逮你?!我回头看看,两个小女人缩在一块,一声不吭,俩人只占了后座小半边,大半位置倒是阿伟受伤的肥臀给占了。车颠一下,他就苦着脸支唔一声。还是得找个地方瞧瞧。 去哪儿呢?医院?不行。刀伤枪伤什么的,医院都是要报警的,别屁股没治好,先进班房蹲几天。 我沉吟片刻,还是问问地头蛇:“师傅,附近有没有什么私人诊所、小医馆什么的?我这兄弟挂了点彩。” 司机斜眼打量我们一眼,倒也上道,没多问,回过头把直了方向盘往前开,一边说:“前面有个小诊所,医生姓许,前几天有个客人手让人砍了几刀,直奔那儿去了。要不要去看看?” “行!”估摸着也是个黑诊所,整治阿伟这么点外伤应该没什么技术含量吧? 司机听我应话,呼地一踩油门,车蹿出去,在街角猛一拐弯,钻进条小弄堂,七拐八弯地到了一片破宅子前,停下。 “到了,就这儿!” “这儿?”阿伟和我同时叫出来,虽然有心理准备黑诊所门面好不到哪去,但这也太、太那个了吧?! “就是中间那间,怎么样?下不下?”司机不耐烦地催促。 “那就下吧?!”我回头招呼,几个人都下了车,司机麻利地收了钱,嗖地一声开车蹿出了巷口。 这里简直是闹市里的棚户区,满目的违章建筑挤占了每一寸地方,真想不到城市里还有这种地方。房子上垒房子,棚子上搭棚子,要不是为了勉强留条道走路,估计这儿的房东连窗户眼里都能搭出个棚子来。就这样,这条一人巷和小街的交角上空还伸出了无数帘子、盖子、杆子,加上密密麻麻如蛛网的电线。一眼望去八旗飘扬,内衣裤叉花花绿绿挂满了巷子窄小的一线天空,连边上歪立的路灯杆上都不能幸免。 正路口一家小小的门面,什么标牌也没有,就在墙根角落上画了个小小的红十字,油漆斑驳,在昏黄的路灯下,没我这号小强眼神谁看得到哇?门内黑洞洞的,过道上连盏灯也没点,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黑诊所。 妈妈的,可别在这儿让人给黑喽!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阿锐?”阿伟呲着牙忍痛征询我。 得,当今世界谁怕谁啊,何况今儿个我吸精,啊呸!应该是吸星神功大成,想黑俺们,哼哼! “你们俩,到这儿就别跟着我们了!”我回头对着两个跟得紧紧的女人说,心痛地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票子,想想,心里滴着血又给加了两张,递过去:“我也不管你们跟那帮流氓到底是什么关系,好人做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吧?!这点钱拿着,该去哪儿去哪,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万一见面就当不认识,也算承你们的情了!” 连娣瞪着我手里的几张票子,拼命地摇头,好像这不是钞票倒是什么会咬人的玩意,只是一个劲地说:“不,不,我,我们……求求你,求求你!别,别……”磕头虫妹妹眼见着眼眶就红了,双腿一软,又要跪下。 “别切!唉,我怕了你们了。”怎么办?算了,先搞定手上这闯祸坯的伤是第一要务,她们爱跟就跟吧! 掺着阿伟,迈步当先而入。 黑咕隆咚的,也瞧不见个人,我顺着走道半挟着阿伟往里进,一边试探着低喊:“许医生?许大夫?有人没有?!” “阿锐,你说是不是这儿呀?别说没个人,我看连个鬼都没有哇?”阿伟叽叽歪歪地抱怨着,吓得两个小女人一下子哆嗦着贴到了我的后背上。 “说什么呢?!你屁股还要不要了?”在狭窄的过道里这个半扶半挟的姿势实在很难让我施展弹指暴栗功。 话音未落,过道左边突然打开了一扇小门,伸出个人头来。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从背后照射过来,让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眉眼一团漆黑,就俩眼珠子闪着幽幽的绿光,还真有点象恐怖片里出现的角色。 “啊!~~~~~~~~~鬼啊!”两个女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被这个半人半鬼的家伙给吓断了,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我没被这家伙吓到,倒是被这两个女人的恐怖叫声吓得小心肝扑腾扑腾地。 对方明显也被女人吓呆了,他楞了几秒,突然大吼:“停!~~~~~~~” 这一声如惊雷如霹雳,活生生地把女人的哭叫声从中撕断,磕头虫妹妹还因为一下子刹车太猛,开始不住地打嗝。 他不再理会两个女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头看看阿伟,最终把目光驻留在我的脸上:“找许医生啊?我就是。” 这家伙往退后了一步,整个人都站在门内的灯光里了。 呃,说实话,他实在是不象一个医生,更不象是个开黑诊所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实在是好看得有点过份,几乎,注意,是几乎,比我都要帅上那么半分。眉清目秀,睫毛比女人还长!中性化的脸庞带着那么点懒洋洋的颓废,连扶着门框苍白的爪子都纤秀得象钢琴家的手。是哪个艺术学院的学生跑这儿兼职来了吧?! 我哼哼叽叽地对这家伙说:“我们要找许医生,就是据说治外伤不错的那个许医生!你?”对此人的专业资格,我严重地表示怀疑,虽然一般来说,在这种黑诊所里,十个有九个半是没什么专业水平的。 小白脸半眯着眼,又大大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也没答话,冷不丁地甩手飞出样东西。还没等我来得及眨眼,嗖!笃!一柄寒光烁烁的手术刀已经牢牢钉在我耳垂边的板壁上了,刀柄还在嗡嗡地轻颤。 阿伟张大了嘴,呆呆地瞪着这把离我喉管不到一厘米远的锋利小刀。磕头虫妹妹再次被惊吓得连嗝都止了。 算,算你牛!有点真本事。我抹了把冷汗,反手把刀拔了下来,恭恭敬敬给这位飞刀黑医递上:“许医生,您这手可厉害!” 他退开几步,有气无力地招呼我们进去,耷拉着眼皮谦虚道:“也没什么,道上的朋友都管我叫快刀许,治点外伤还不在话下。进来吧!” 屋子里杂七杂八的器械堆了一地,一张单人小床充当的检查台挤在角落里,床上疑似白色的床单凌乱地堆着,想必某个家伙也把这床兼做了自己的睡床。内墙角一扇旧木的小边门紧闭着,可能是通往医生的私人房间,也说不定是个秘密逃跑通道,哪天警察来逮就用得上了,嘿嘿! 我在肚子里心怀恶念地yy着,拖着阿伟进了房间,两个女人一步不离地赶紧跟进,好象生怕身后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蹿出来咬她们一口似的。四个人一进去,顿时把这不大的屋子塞了个满满当当,想挪动一步都得好好考虑一番,免得踩着许神医吃饭的家伙。 “病人躺床上去。” 阿伟听话地转身,趴到狗窝一样的检查台上。 许大医生从床边台架里掏出个盒子,打开盖,从一堆寒光闪闪的刀子剪子锉子里随手挑了把长嘴剪子,唰!利落地剪开阿伟的屁股帘和小裤叉,露出还在不住往外渗血的寸长刀口。这下子两个女人尴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躲又没处躲,红着脸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切,都吃干抹净了,还装什么纯情呢?! “许医生,怎么样?”我探头问。 架子挺大的快刀许头也不回,“嗯”地应了声,拿起手边的药棉,浸了什么汤汤水水往阿伟的屁股蛋子上抹,又闷头从盒子里挑出针线,十指飞梭,在阿伟臀部做起针线活来。这一串规定动作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倒是娴熟得很,就我这外行看看也能瞧出三两分科班出身的味来,不过这位既然混这种地方,类似的业务自然也是少不了地,缝缝切切做多了,起码也算个熟练工人吧?! 许医生飞快地给阿伟穿上最后一针,一边收拾家伙,一边说,“行了,这几天别碰水,有条件就来换几次药,不换嘛也死不了。” “谢谢您了,许医生。”阿伟感激不尽地对救臀恩人示好。 谁知这家伙毫不领情,惫懒地一撇嘴角,说:“别叫我许医生,你看这儿象医生待的地方吗?我叫许立,你们叫我立子也行,叫我快刀许也成,就是别叫我‘医生’!谢嘛,也甭谢,给钱就行了。” 果然,在这种地方的家伙都不会是正常人,瞧他那一脸弃妇样,不是让哪家医院给开除的,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叫你医生怎么了?我想当还当不上呢!嘿!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跟你客气:“呃,立子,那这样,要多少钱?” 他翻翻眼皮,伸出三根好看的手指竖到我的眼皮子底下。 “行!”三十块,性价比还行,掏出零钱数了三十递过去。 许立不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乌亮亮一直象没睡醒的眼珠子瞪圆了:“是三百!” “奶奶的,你怎么不去抢钱啊!”我破口大骂,她ab个c,这家伙还真是有够黑!这把刀宰人倒是锋利,就这么擦点药水缝上几针的活就要三百,说得出来!大不了拆了,我回家给阿伟缝上!也不就是针脚难看点吗? “嫌贵?你去医院啊?!”许立阴阳怪气地说,真是白费了他的大好皮相,“就算是去医院,你看个感冒不也得三五百块钱?象我这样名家出手,总要诊疗费吧?消毒费、麻醉费、手术费、清理费……这一二三四成本加起来不得三五百的啊?我这儿还得交电费、水费、房租费,收你三百,已经是贵宾打折价了!”听得我们一行人是目瞪口呆。 我呸!就这黑心价还是贵宾打折价?!把三十块钱重重往黑心许手里一塞,我梗着脖子喊:“要钱就这点,要命有几条!” “哟呵,”黑心许冷笑一声,“这是到我这儿找白食来了?!你进来前没打听打听,我快刀许一刀宰下有没有过还价的?!”更不搭话,手起刀落。 嘿!你这招奇袭可一不可再,让你吓了一次,还想有第二次嘛?我心中冷笑,刀锋倏忽而至,我侧头一闪,回手扯住他胸前的衣服,膝盖猛力一顶,重重地杵在许立的小肚子上。他闷哼一声,脸色惨白,捂着小腹,小身板一下子就软了。 “啊!~~~”惊呼声响起,直到这时候两个女高音才反应过来,加上了晚到的伴奏。阿伟慢慢爬下床表扬道:“阿锐,有进步啊!收拾一个又快了那么千分之n秒。” 我蹲下身,对着许立青白交错的艺术家脸蛋,认真地说:“立子,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不兴垄断这一套,你做生意还得让我们顾客还价不是?”把三十块钱仔仔细细地捋平,塞进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小脸,“祝你生意兴旺啊,俺们走了。”半抱着阿伟从这家伙身上跨过,走向大门。两个小女人慌忙挤挤挨挨地跟着出了门。 黑心许瘫在地上抽搐着,经过他身边时,他明亮乌黑的大眼睛中喷出的熊熊烈火差点没把我们烤焦喽。 第三十一章 新功能 夜半,人静,偷摸进房。 “快点!” “哎哟,屁股,屁股,你倒是轻点啊?!” “你才轻点呢!想把一屋子人都吵醒啊?!让她们看你这哭泣的肥尻很有趣嘛?” “知道了,那个,阿锐啊,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要不然……” “啊?!”“哎?!” 顶灯亮起,屋子大放光明。 苏裳静静地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望着我们。 “呃~~~那个,阿伟他,他跟野狗打架,一不小心屁股给咬了!”为了替某人保持有为青年的形象,没等她问,我就心虚地撒谎了。唉,不睡觉等我干什么呢?有时候做人的魅力太强还真是件麻烦事啊! 阿伟苦着脸为他自己圆谎:“呃,是啊,这个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啊!” 苏裳看了看我,又瞟了一眼阿伟包扎严密的屁股,没多问,静静地为我们打开过道灯。 把阿伟扶上大床,让他摆好屁股向天平沙落雁式,又奉上从黑哥那里搜刮来的阿伟写真集,以供他本人品鉴,我总算有时间歇下来想一想自己的问题。 一闭上眼,吸精的滋味便挥之不去,有一种缭绕在心间的,恨不得能再找个人来让俺练练手,吸吸……咳咳,那个什么什么。唉,这个黑t恤的小流氓实在是太不象话,现在的小流氓啊,一点也不注重体育锻炼,身体太虚!我都没品过味来,他就成了个中年大伯。 我出神地怀念着那种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美妙滋味,心底一阵烦躁。克制!克制!我默念着,慢慢静下心来,静静体会身体中这新来的一股能量势力。这些新生势力在胸腹间围绕着心脏缓缓盘旋着,并不象旧有能量势力那样,平时一片散沙隐在身体各处,一有风吹草动就集体蜂涌而出,而是莹莹然形成一股恍如实质的能量流,规律地随着心跳而动。 两种能量泾渭分明,互不干涉,共同协作。这情形倒有点象国共合作时期,国民党正规军盘踞中央要地,游击队农村包围城市,一旦小日本来犯就共同抗日一致对外。这样说起来,我这大好身躯不就成了能量争霸的战场?!阿米豆腐,一致对外是好事,千万不要再来个能量国内战争啊!我可消受不起。 既然在俺的身体里做道场,也不知听不听我的指挥。以前那些旧的能量是自说自话,很不听长官命令,经过我一番苦心调教之后才乖乖听话,这些新生势力我是一定要管教好,要不然又反了它们,哼哼。 心念所到之处,这些新的能量大军倒也识相,慢慢随着我的心神指引,流向身体各处,不错,起码听话。暖洋洋的,如初春煦日,和风轻抚,舒坦!去,到脚底,哇,比捏脚还舒服;嗯,去胳膊,筋骨舒张;走,拐个弯,往上,往脑袋进发,神清气爽啊;到眼睛里溜一圈,眼神都格外明亮,连阿伟身上的隐隐莹动的光芒都看得一清二楚……哎?!不对,我看到的是什么?! “阿伟,你趴好了,别动!”我大叫,使劲揉揉眼睛,视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的出奇,可是,这,这……阿伟奇怪地看看我,嘟囔几声还是乖乖趴好了。在我的眼中他身上没多一个零件也没少一个零件,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从他身体中透出莹然的光芒,不对,也不象是光,更确切地说就象是他身上覆盖了一张可透视的能量组成的人体脉络图。某些重要的器官周围,隐约的莹光(或者说是某种能量团?)比周围的脉络更为浓厚一些,象是心脏、脑袋的周围。 怎么?连阿伟也,也,也变成外星人了?!我心中大惊,虎躯一震,新生的能量就不太听话了,慢慢往心窝退缩回去。我使劲眯眯眼,郑重其事地凝神细看阿伟,咦,咦?还是很正常的一个地球小伙啊?!一身细皮嫩肉,一点没有什么王者之气、神光莹然啊?难道是我眼花了?还是异能后遗症发作,开始出现幻觉了? 阿伟不满地瞪着小眯眼问我:“阿锐,干什么呢?!好了没?” “别吵,我正在研究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别动啊!”嗯,这是怎么发生的?我埋头苦思,进屋,能量,看到莹光……啊?!难道是?我不敢迟疑,立即凝神聚集新的能量,指挥它们一路不停地往眼睛走去,眼窝微微一热,我猛地睁大眼睛,阿伟身上赫然又现出一张朦胧的脉络图! 初步结论:不是阿伟成了外星人,是我的眼睛多了类似b超功能。 阿伟有些耐不住了,他扭头小心地问我:“怎么?没什么事吧?” 我晃晃脑袋,定定心神,郑重地告之:“我刚刚发现你天赋异秉,资质非凡啊!” “哎?!”阿伟来精神了,兴奋地问:“那我能不能学你那神功啊?!” “行!只要你能修身养性,不杀生,不吃荤,不泡mm,熬上个十年八年的,一定可以学有大成。” “切!”阿伟悻悻地扭过头去,不屑地从鼻腔发出了抗议声:“哼,这样过个十年八年的,我还用得着练功啊?直接就成少林高僧了!” 嘿嘿,本来嘛,我这不知祸福的所谓“神功”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得来的,不知其源,不得其法,更不可能开课授徒了,我还怕一不小心传染什么东东给阿伟呢,这种事情又不能明说,也只能打着哈哈随口混过去。 倒是这新生的b超功能,还真得验证验证,找人试试才行。开发了新技能,不好研究研究一番,怎么对得起赐予我力量的那些劳苦外星同胞们?心痒难搔啊,找谁呢?!切,半夜三更的难道还跑出去到半路上劫人?自然只能打屋子里人的主意了。阿伟已经试验过了,桂姐应该早就睡了,苏裳?嗯,要不就去她那里瞧瞧?不好吧?人家一大闺女,半夜里摸上门去,怎么说?难道对她说:我想瞧瞧你?不好吧? 想是这么想着……我,咦?这脚怎么没有命令擅自行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苏裳房间的跟前。 我独自徘徊在香闺前,进?还是不进?不管了,我……啊?门突然自己打开了,苏裳半倚着门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高举在半空打算敲门的手。 “呵呵,呵呵,”脑袋里一阵空白,我干什么来了?嘴巴里自然而然地冒出句常用问候语:“你吃了吗?”嘿!我悔啊,这臭嘴,半夜里问这种白痴问题。 “噗哧!”苏裳一下子笑出声,“进来吧!” 也行啊,古人还彩衣娱亲呢,这日逗美女一笑也算功德无量,啊米豆腐!我自嘲一笑,随她进了屋。 苏裳走到窗前,随手拉过窗帘边角的丝绦在手中把玩着,窗外夜色深沉,零星的几颗星子点缀其间,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在夜空中留下半点痕迹。她仰望着天空,莹玉般的颈子展现出一道柔和优美的弧度,她出神地凝视着夜空,幽幽地开口:“阿锐,人和人之间其实很奇妙,有的是擦肩而过,有的是对面不相识,爱情也好,仇恨也好,各种感情把人和人缠绕在一起,所以说爱一个人是缘份,恨一个人其实也是一种缘份呢!”她转过头,看着我,“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女人有时候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长吁短叹,“我只晓得,我要是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为她拼了命我也肯;我要是恨一个人,哼,我会让他知道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她默然点头:“阿锐,你是个真性情的男人。”嘿嘿,嘿嘿,这样子夸我还真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好男人,但也不要当着我的面夸嘛!这个马屁一时间之间灌得我晕淘淘的,分不清天南地北。 苏裳沉默了片刻,突然轻轻一甩头,好象要甩掉那些多愁善感的思绪,她嫣然一笑,斜睨着我说道:“不过,就算是好男人也会撒谎的,比如什么被狗咬了~~~”她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抿着嘴直笑。 “呃,这个,主要是,因为那个……”糟糕,这是秋后大算帐来了,我吱吱唔唔想找个理由圆谎,又想不出什么好说词,妈呀,汗都下来了。 “嘘!”苏裳在她的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娇俏地眨了眨眼,“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或是不想说的事,你有,我也有。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问,也不想听一堆废话。” 呼,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啊,以后谁娶她可有福了,我在心里酸溜溜地感慨着,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她问。 “呃,”听了她前面的这番话,我突然不想随便找个理由或是借口,于是诚实地说:“没什么,只是想看一看你。”看看你在我这b超眼下是不是会显形。 “哎?”苏裳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直白的理由,有些惊讶,脸颊突然飘上一朵晕红,她飞快地转过头去,抱着膝坐到了窗台上,望着夜空轻声说:“那你就看吧。”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晚风拂过她如玉的脸庞,吹起几丝秀发,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我使劲眨眨眼,让自己从这静谧而美丽的魔咒中摆脱。旺财,上!新来的能量听话地蹿上双眼,眸子一亮,哇,这景致顿时不同一般。意料之中,苏裳的身上也能看到朦胧的能量网络,重要器官周围浓密些,以我生理卫生a+的水平勉强分辨得出心、肝、脾、肺、肾,这些器官的位置上都可以看得出类似形状的能量形态。嗯,这些都亮亮的,这里稍有些暗,这个部位,在中间,有点s形,什么东东?是胃吗? “苏裳,你胃不好吗?” 苏裳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是啊,有些胃溃疡,你怎么知道?” 真的?咦,这么说这能量b超眼还真有些门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坐在家里当神医了?也不用什么仪器,只要我b超眼一瞄,有什么毛病都能说个五门三道出来,只要收费比那医院低(这是必然的,医院什么检测不是贵得要死啊?!我这成本也就是眼睛用多了,大概得来点眼药水,几乎等于零啊!)那不就是人在家中坐,钞票天上来?只要十里八荒的乡亲们一传十,十传百,把俺这神医传成个全国皆知的秘密,那该有多少票票的入帐啊? 一个就算他二十,不贵吧?这十个就是二百,一百个……咝!我算得眼冒钱花,口水直流。 “阿锐,你,你没事吧?!”苏裳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我的眼前,担心地看着我。 “啊?!没事,没事,我先回去了。”我乐晕了,钱途光明啊!满脑袋金光闪闪地回了自己屋。 我气势恢弘地推开房门,精神抖擞地对李安伟同志宣布:“阿伟,我又找到新财路了!咱们的穷日子快到头了!哈哈哈哈!” 阿伟撅着屁股,不怎么感兴趣地问:“是啊?” 我兴奋地一屁股坐在他床沿上,口沫四溅地介绍我新发现的钱途:“阿伟,我刚刚发现,我这神功不仅能减肥,它还能当b超使唤!你说咱要是开个锐伟神医诊所,低价给人看病,这不是财源滚滚来嘛?” “你这神功不是要保密吗?”阿伟懒洋洋地问。哎?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刚才的那股子兴奋劲一下子象被戳破的气球,吱地一声就瘪了。 “就你这减肥神功,咱才做了第一个,这又是差点成劫匪,又是签卖身契。我看这b超神功也好不到哪儿去!难道你还真打算去开个黑诊所?” 也是,这减肥神功才刚做第一个客户,我就连珍藏20年的宝贵贞操都搭进去了。 “还有哇,听新闻了没有?最近国家正在严厉打击非法行医。你有行医执照没有?没有吧?咱要是开个小诊所,就跟电线杆上的‘老军医’是一个档次,这就号称游医!”阿伟越说越起劲,伸长脖子在我耳边嘀咕,“你这新时代大学生的美好前途就不要啦?同志,钱不是这么好赚地。” 想想这小子说的有理,想想这美好钱途的难以舍弃,我越想越火大,越想越愤怒,思量再三还是放弃了开诊所赚大钱的美好愿望。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天花板,恨恨地发誓:“哼!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别让我逮到机会,哪个家伙要是撞到我林神医手上,不刮他三层皮下来我不姓林!” 第三十二章 牛刀小试 早晨,我痛苦而甜蜜地带了块美人膏药去上课,临行前,我好好地叮嘱了阿伟一番:“同志,你那两个麻烦自己个儿赶紧去处理掉,我今天要去看老头,就不陪你过去了。该给的就给,不要拖泥带水,不要心太软,更不要见了蜂蜜又撒不开腿了!年青人,还是要保重身体嘛!” 阿伟千年不坏的脸皮难得地红了一红,瞅瞅我身边的苏裳,又不好正大光明的反驳,吱唔几声灰溜溜地骑车跑了。 带着苏美人,在学校那一群苍蝇的骚扰下,好容易捱到了放学,逃也似地蹿出学校,直奔医院。有一阵子没见老头了,听钟点工说他恢复得不怎么好,还真是有点担心。让苏裳先回去,她也不吱声,安静地站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瞅路边的风景,很是自得其乐。得,打定主意跟着你,连吵都不愿意吵的女人,你还能有什么辙?带上吧! 老头又瘦了一圈,躺在医院的大病床上,身子干瘦缩水,粗黑的皮肤一点光泽都见不到,神情木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见到我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他眨眨眼睛慢慢恢复了点神气,蠕着焦褐的唇,吐出几个字:“阿锐,你来了。” “嗯。”我哽着喉头应了一声,把路上买的些个营养品和水果递给伺候的钟点工黄姨。黄姨接过东西,侧身悄悄对我说:“唉,你家的老爷子,整天都不肯吃多少东西,老是在一个人说什么‘没用了’、‘拖累孩子’、‘早死的好’,唉,你还是多开解开解。要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听大夫说你家老爷子这次摔得不轻,可得好好养养,他要是心里有结,又怎么好得了哇?要真瘫了,可要苦了你们娃娃了。”唉着气,拎了水果去洗了。 我心里难过,想着这老头一辈子的苦命,老了老了还要遭这罪。我坐到床边,握住老头干瘦的手,喊了声:“老头……”一股子热流哽住咽喉,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苏裳慢慢走到我身边,轻轻拍抚着我的头发。 老头回握住我的手,没有出声。 象老头现在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仅靠理疗和药物能治好的了,他现在根本是丧失了治疗的信心,又怕拖累我,这是存心往死路上走哇。得把他的心往回扯,开解心结,引出他的生存渴望才是正道。嗯,老头平时最在意的是什么?呃……对了!他不是有个宝贝金孙吗?每次一提就象高兴得象朵花似的,就拿他做切入点! “哎!老头,”我理理思路,装作不经心地提起,“你那宝贝疙瘩孙子多大了?要不我去把他带来让你瞧瞧?!” 一听到孙子,老头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眼神又灰暗下去,象死灰一般,他缓缓摇头,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老二现在当我已经死了,他不会让你带小全来的。” 嘿,这王八犊子不孝子,我想起这茬差点气得跳起来。哼,看来孙子也不顶用了。我烦恼地闷头苦想,身体内的能量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烦恼,蠢蠢欲动。哎?不如试试我的新b超功能,看看老头的身体状况,也聊胜于无。 说干就干,我略一凝神,能量熟练地顺着经脉往上行至眼睛。哎?老头全身虽然也出现了能量脉络,但这光点的浓度和亮度大不及我昨天看到的阿伟和苏裳,老头所有的器官周围,能量团暗淡而稀薄,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就要熄灭。对照他目前这种身体状况,我用脚趾头都可以判断出老头的身体能量或者说生命的精华已经到了极其衰竭的状态。 这怎么办?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能量给他一些!等等,等等!我这身体不是吸收了很多的生物能量吗?能进,为什么不能出?!对啊,尤其是这新进的能量,当时阿伟用了一个虽然难听却很贴切的词来形容:“吸精”!再想想那个被我吸了精的黑t恤,完全就是一付生命精华流失的模样,一下子象老了几十岁。 不错,不错!我越想越对,也不管苏裳还在身边,开始凝神细细体会身体中的能量。这股新的生命能量在我心神的指引之下左突右奔,奔腾于身体各处,可不管我怎么命令,这些家伙也不肯流出我的身体。咦唏!我还不信就治不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了!我霍地站起身,屏息集中心神,全力而为,渐渐周围的声音不再入耳,耳朵里仿佛充满了能量奔腾翻涌的浪潮,涛急浪涌,但无论我怎么努力,这些能量就是死活赖在我身体里,不肯往外发出一点。 呸!我大汗淋漓地颓然坐下,苏裳担忧地望着我问:“阿锐,怎么了?” “没事!”我闷头坐下,胸中烦闷,气血一阵阵翻涌。我有些心烦意乱,又伸手握住了老头,就在两双手接触的一刹那,被我逼迫得正在身体里乱窜的生命能量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出路。“轰!”喷礴而出,涌入了与我双手相握的老头身体之中。 那一瞬间,我眼前一黑,一阵恶心,好象身体的某一部分离我而去。也就是一小会儿,我渐渐恢复知觉,清醒过来,生命能量没有了逼迫很快就不再往外冲,慢慢回流,在我心脏的附近形成一个循环,缓缓而动。可以感觉得出,这个能量循环比起原来的要弱小了许多。 “阿,阿锐!”老头张口结舌地瞪着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好象身体里一下子冒出股力气。我,我……” 咦?这么说,我真的成功了?这种生命的能量的确是不仅可以入更可以出?虽说这出去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些。 “老头,你觉得怎么样?”我小心地求证,“呃,我跟人学了点气功,刚才试着给你治了下。” “真的?”老头有些难以置信,“好象,好象身子舒服了很多,有劲了。” “嘿嘿,你也不看看是谁出的手。”我一边得意,一边又把生命能量输往眼睛,仔细地再察看老头的身体一番,果然,他身体上的那些能量光芒浓密耀眼了许多,仿佛在一息之间焕发了生命的活力。 苏裳显然也被我的“气功”吓了一跳,她惊讶地走到老头身边,细细看了,点点头,轻声说:“老先生的气色是比刚才好了很多。”她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眼神中带着点惊讶又有些探究。 我冷汗直流,糟,一不留神就在人前显了俺的本事,这,这苏美人好歹也算半个自己人,应该不会向政府举报我这外星特务吧?更何况,这气功的说法应该也说得过去吧?心虚啊!我不自在地别开头,不敢再瞧目光炯炯的苏mm一眼。 “哎?林先生你过来了?”正巧老头的主治医生宋泓带着几个护士推门而入。 “你好,宋主任,有些日子不见了,查房啊?”我赶紧打着哈哈招呼他,顺便远离点苏裳的探照灯式目光。 宋大夫以一贯儒雅的姿态微微点了点头,说:“林先生你来的正好,这位葛先生的恢复情况不是很理想,我希望你能……”他说到一半,侧目瞧见了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老头,一下子惊呆了,难得地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没眨眼。“这,这,怎么……明明我昨天来还……” “啊?!”我打着哈哈又拿出了“气功”医病学说。宋医生认真地听着我瞎掰,使劲摇头,喃喃自语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这不可能!”他突然大叫:“陈护士,检测肺活量、脉搏、血压、握力!大生化、b超、x光、核磁共振!给病人做一个全方位检测!” “好的,主任。”身边的几个护士应了,利落地拿出血压计、握力计什么的一堆检测器械,量血压的量血压,抽血的抽血。宋大夫自己也激动地挽袖上场,拿出个听诊器在老头身上东听西听,一边还诸多要求:“葛先生,请吸气,好,再深吸气,屏住!……这怎么可能,这违背医学常识!”他有些精神恍惚地不停叨叨着,把个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完全给颠覆了。 护士们不断报出数据,“脉搏82!”“上压110,下压82!”“握力46.2公斤!” 老头也有点懵,由着他们东搞西搞,随着一项项立时检测项目结果的出来,宋大夫的神色更可怕了,他瞪着老头喃喃地说:“这太正常了,这,这太不正常了!” 我在一边,冷汗是刷刷地往下淌,才给了老头这点能量,就让人这么个查法,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这号特大怪物,真得让人给活刮了不可。我打了个寒战,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这些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万万不可在众人面前显露了,就算要干也得悄悄地干活,找好退路和借口,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啊! 但这初步检测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啊?我硬着头皮上前问宋医生:“呃,宋主任啊,这结果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啊?” 他还是一脸震惊地摇着头,说:“还要等一步检测出来才能知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这些初步的检测数据每一项都极为正常,这些数据甚至比一个正常的健康成年人测出来的还要好一些。可是,按照葛先生的原来的状况,这样的数据太不正常了,以目前的医疗技术和设备,绝对没有办法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得这么快,甚至超过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身体状况。这太不可思议了!”宋医生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堆话给我,也不知道是解释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反正听得我是一头雾水,只明白了一点:老头状况大好,而且总算没脱离正常人类水准。 呼,我险险松了一口气。宋医生一下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他瞪着我,急切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气功’!真的有这种神奇的作用?你能不能展示一下让我看一看?”他眼神越来越亮,越说越大声,仿佛找到了一样期盼很久的东西,那个样子,我不会形容,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寡妇遇伟哥!” 我退后了半步,稍稍拉开了与这位亢奋的宋主任之间的距离,胡扯了几句:“呃,这个气功是密传地,宋大夫,我也是第一次运功,这个内力消耗很大啊,我得回家去闭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补回一点儿。呃,示范今天不行了,哎哟,我好虚弱,不舒服,头晕,得赶紧回去闭关!”我捂着脑袋,装出大晕特晕的模样,一扯苏裳,赶忙开溜,“老头,我先回去了,宋大夫会好好照顾你的。哎哟,晕,晕……”老头,对不住了,你先对付对付这宋大夫吧! “林先生!林先生,你先别走啊!……”在宋泓着急的叫声中,我拉着苏裳跑远了,傻冒才留着让你慢慢检测呢! 跑出医院好远,苏裳扯着我的手跑不动了:“阿锐,慢,慢点,我,我喘不上气了。”嘿,我光顾着自己跑了,这女孩子的体质怎么能跟我这小强比?赶紧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在这儿等一下,休息休息。我去把车子骑过来!”苏裳弓腰扶着腿,气喘吁吁地点点头。 罪过,罪过,让美人这么劳累,该打!我一溜烟地跑着找到了爱车,刚想骑上,胸中一阵烦闷,体内削弱许多的生命能量翻腾着,有些想吐,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很想要,很想要……到底要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心底隐隐有些恐惧。静一静心,努力压制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跨上车向苏裳而去。 骑着车,苏裳在身后轻轻环着我的腰,轻车熟路,一路旖旎好风光。她慢慢将脸贴到了我的背上,我的背肌不由自主地一僵,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妈妈呀,这不是考验我的定力吗?我可是好人,我不想变身色狼啊! 她轻轻地在我的背后自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这么开朗,有时候又这么神秘,好象吊而啷当,又好象什么事都能一肩担当。阿锐,阿锐,阿锐……”她说得那么地轻,如果不是我的超级小强耳朵,这一点轻声细语早就飘散到风中了。她说得又是那么地缠绵绯恻,最后几声轻呼,每一字都象轻轻地吻在了我的心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乱乱的,有些偷偷的高兴,也有点烦恼,我不是不喜欢这个美丽的人儿,但是,我们之间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也许我对她的怜惜更多于爱慕吧! 我静静地骑着车带她在喧嚣的街市中穿行,装作没有听到她的细语,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很好的掩饰。天空中扬扬洒洒地飘了些细雨丝,撒在发间,凝成透明的小水珠,撒在心间,多了一缕说不出的甜蜜惆怅。 第三十三章 赛事 接连好几天,我不敢上医院去,生怕被某个医学狂人给捉住了。。。 苏裳照例跟着我上学陪读,有时我婉转地问起她到底今后怎么个打算,她总是不吭声,没介事地左顾右盼,逃避人民的审讯,逼急了,她就冷冷地丢过一句:“如果你不愿意收留我,我现在就走。”怕了她了,爱住多久住多久吧,嘿嘿,只要别跟容姐碰上就行。 日子平淡悠闲地过了一个多星期,医院传来的消息说老头一天比一天见好,身体倍棒,再住上两个月应该可以回家照料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阿伟现在跟他的连娣妹妹打得火热,不仅带着俩小妹到餐馆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还帮她们找了个便宜的出租房暂时安顿下来,时不时地嘘寒问暖,只差没倒贴了。 对了,此见色忘友男还出了个规定,禁止我叫某个小妹为“连娣妹妹”,原话是这么说地:“人家有名有姓,别叫这么亲热!连娣姓伍,叫伍连娣,别姐姐妹妹地叫啊,就叫小伍吧!” “切,伍连娣?!让我叫,我还不愿意呢!这名字倒好,她怎么不叫招娣?彻底土到家不更好?!”我愤愤不平地找荐,没想到李安伟同志得意洋洋地补充:“让你猜着了,是有叫招娣的,不过是她二姐。她家大姐叫带娣。”这种名字,一听就是重男轻女,想抱个儿子想疯了。 “那他们家到底弄出个儿子没有?” 阿伟乐了:“有,她有个小弟,你猜叫什么?伍金宝!哈哈哈哈!” 有苏妹妹陪读多了个好处,她嫌干听课无聊,承包了我全部课程的笔记。别看她只有一只手,记起笔记来那叫行云流水,字迹娟秀,记录又详尽,只差没把教授放个屁都给抄下来了,把周围的兄弟们给羡慕得整天瞪着红眼睛瞧我。 这天,睡眼朦胧地下了《经济学》课,和苏裳说笑着走到教学楼门口,猛不丁地从大门边蹿出个人来,冲我大喊:“林锐!你答应我的事情忘记了吗?!”乖乖,这么小个人儿这么大嗓门! 我拍拍胸口,蹙着眉头,一脸痛苦地说:“伊成然,伊大部长,你要是就这么把你得力的苦力给吓死了,谁为你做牛做马,去跑什么千米万米的?” “对不起!”小丫头红着脸冲苏裳道歉,苏裳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喂,喂!受伤害的人在这边!”我招招手,示意被害人在此。 伊小妹霍地转向我,换上了一付凶神恶煞的面孔,这动作比川剧变脸都快。“没有万米!是一千米、20公里竞走,还有四百米接力!”她生气地喊,可爱地哼哼几声,脸色缓和多了,“总算你没忘了答应我的事。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运动会在10月22号举行,就在联合校区体育场上。这次运动会是整个北郊大学城联合举办的,你,嗯,那几项,那几项吃得消吗?”她偷眼望着我问。哼,报都给我报上了,现在问我还来得及吗? “你瞧我行不行?”现出俺发达的肱二头肌,在两位女士面前摆出强壮的姿势。苏裳笑而不语,伊小妹早就乐得吃吃笑:“你也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她想了想又问:“这几天,系里组织训练,你抽时间参加一下吧?” 我摇摇头:“不用!难道让我天天去跑上个十几二十公里啊?” “那你以前有没有参加过这种竞走比赛,清不清楚规则?还有接力赛,肯定是要训练一下配合的呀!”小丫头急了,吧唧吧唧地问个没完。 “停!”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走路谁不会?奥运会转播我次次熬夜看,还能不知道竞走规则?接力嘛,配合差一点也无所谓,我用小强的速度弥补不就行了?训练?麻烦!我林锐是不会干这种自找麻烦地事的。 我凑过头瞪着小丫头,她懦懦地瑟缩了一下,又勇敢地挺起并不伟大的胸襟,瞪着眼与我对视:“干,干什么?!” “你如果相信我,就别管这么多了,我保证给你拿三个第一来。”我慢吞吞地说,“你要是不信我,咱就一拍两散,大家都别烦了,怎么样?” 她使劲瞪着我,看样子恨不得咬上我一口,半晌,终于悻悻地说:“哼,到时候准时参加!我给你去领号牌,排比赛日程!”说完,向苏裳礼貌地点点头,昂着脑袋,瞅都不瞅我一眼地走了。 我嘿嘿笑着:“小丫头片子!”逗逗小朋友真能让我越活越年轻啊! 没过几天,某人就热心地为我拿来了号码布,227号,还行。连着几天,某个对工作热心过头的小丫头围着我团团乱转,一个劲地讲解比赛日程,各种注意事项。怎么好好一个小姑娘就生了付居委会大妈的脾性呢?!我郁闷地想着。苏裳非常聪明地在一边看笑话,绝不多言,更不做任何会惹火上身的事情。反倒是我心里有点酸溜溜地想,这个女人也奇怪,难道她就不吃一点醋?还是我自作多情,人家根本没把我放心上? 在叽叽喳喳声中痛苦煎熬了几日,好容易等到了运动会那一天,我已经是被这个丫头折磨得无语问苍天。要参加的比赛项目连规则带赛程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包括什么竞走时必须始终保持有一只脚落在地面上,从前进脚落地的一刻起直到腿部达到垂直的姿势,腿部必须保持直线,膝盖不能弯曲;什么路上有n个裁判等着逮运动员犯规。要是有裁判给我出示白色标志那就是说我让他给逮着了,要是有三个裁判都给我亮了白,我就可以直接走回家了。也包括千米赛和接力赛的规程,也被她详详尽尽地给洗脑了。 好在这种为大运会而准备的校际运动会中,我们这种非体育生本来就是凑凑数的,也没人会对业余选手的动作规范过分较真,练了几次标准步也就草草了事,准备上场了。嘿嘿,瞧着吧,到时候我这匹黑马可要让这帮体育生们开开眼界!破记录什么地,过于显眼,俺们是不干地,到时候就比第二名快上那么一丁点,一丁点儿!嘿嘿嘿嘿,头名奖金尽入我囊中,还不把这帮肌肉男给气晕喽! “林锐!林锐!”熟悉的喳喳声,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应道:“在这儿呢!” 小丫头片子嗵嗵有声地快跑过来,急着问:“林锐,准备好了吗?快换衣服,得去报到了!快,快,第一项是一千米!” 我沉默着,唰一下扒开衣襟,“啊!”小丫头吓得往后一大跳。“嘿嘿,部长大人,我早就准备得妥妥当当,只等你一声令下了!”坦露出里边穿着的运动装,我一本正经地说,可吓了这丫头一跳,也算聊报洗脑多日之仇吧! “走!”丫头脸蛋红彤彤地,扯着我的运动衣就把我往报到处拽。 “哎,哎,轻点,你这是牵牛呢?!”我大呼小叫提醒某人不要太过份。 她红着脸,倔头倔脑地哼了一声:“就是牵你这头大笨牛呢!” 哟,有点生气了,那我就不逗她了。我冲看台上挥挥手,坐在主席台边看台位的苏裳躲在大遮阳伞的阴影下,举起饮料杯向我微笑着示意,周围一群苍蝇围着她团团转,递水递扇的。哼,这帮家伙,一得空就乱献殷勤! 早上的开幕式整了小半天,领导们你方说罢我上台,明确地提出了此次校际联合运动会的重要性和创新意义,说是具有#¥%意义的重要赛事,是有时代精神的大学生盛会,……总之意义重大、影响非凡!害得几千号学生在下边傻站了半天才算完事。现在主席台上领导们早就退席了,正嗡嗡地放着百八年不变的运动员进行曲,几个漂亮的女学生坐在边上的广播位,不停地现场直播运动会快讯,时不时地吼出几声雌威,借机替自己系科的运动员加油。 报到处已经站了些人,十几号肌肉男掰腿的掰腿,扭腰的扭腰,边做着准备动作边等着报到。裁判和他的助理们扯着嗓子喊号点名:“176号,176号在吗?好,站这里。227号!”“在,在,在这儿!”不用我答应,我的经纪人尹小妹妹老早就替我应上了。 行,那就没我什么事了,看小丫头忙前忙后,签名报到,我无聊地四顾打望。嘿,这个家伙牛,神色不善啊!310号,记着你了。191号也很壮实啊,哎可惜生不逢时今天你遇到哥哥我了……我正胡乱琢磨着,小丫头叫唤了:“林锐,走吧,准备比赛了!” “哎!”应了声,紧跟着大部队往赛场走去。 一千米赛报名人不多,十几个被分成两个小组进行预赛,我被排在第二组。“各就各位!”裁判举起了发令枪,我斜眼打量站在边上的小丫头,她眼睛瞪得溜圆,屏着气,可比我紧张万倍,我就纳了闷了,这到底是她比赛还是我比赛捏? “砰!”发令枪响,一干人等不紧不慢地跑开了,至于我,更是悠哉悠哉吊在队尾慢慢跑,小组赛嘛,跑个第四名就能进决赛了,不用着急。“加油!加油!加油!”看台上排山倒海的吼声都比不上小丫头的加油声响,唉,我无奈地抠抠耳朵,但愿这比赛完了我的耳朵不要长茧子。 暗运起我的生物能,脚下生风,无惊无险,打着磕睡跟着前人转完几圈,寻个机会插上前去,小组第三稳稳落怀。小丫头差点没兴奋死,尖叫着扑过来,险险在我身前二十厘米处停下,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直叫唤:“林锐,不错呀!你还真行,我可看的担心死了!” 这下我得意了,鼻孔朝天,志得意满地应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还没使全力呢!等着,决赛给你拿个第一回来!” “哼!吹牛吧!”身边一个肌肉男不屑地喘着大气冷笑,310号,正是我们这小组的第一名。 我拿眼角扫了这家伙一眼,哟,狂人一个嘛,很有专业水准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体育生,这种家伙就靠这个吃饭,现在居然有一般的学生威胁到他的专业水平,自然就不爽了。哼,我也不理会他,转头笑眯眯地对小丫头大声说:“你等着,一千米,20公里竞走,四百接力,哥哥我一样一样把冠军捧给你!” 身后传来愤愤地一声:“呸!” 千米决赛定在明天上午,20公里竞走就在下午举行。小丫头没高兴多久就又开始担心了:“林锐,比赛日程太紧了,下午你,你吃得消嘛,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给你报这么多这么累的项目。唉,要不,要不,我帮你去退了下午的比赛吧,要不……” 唉,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现在知道担心了?还得好言好语地安慰,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尹大部长,这竞走比赛我们系有没有后备参赛人员?” “没,没有。” “那这样临时退出比赛你不觉得丢系里的脸吗?” “可,可是,我担心你,你……”她抬不起头嘀咕着,这会儿倒一点没有部长气势了。 “别可是了,我可是身体倍棒,要这么不战而退,这可不是我林锐的风格!你放心吧!等着我给你拿冠军!你瞧,我这姿势多标准!”我照着体育老师突击培训的标准姿势扭了几步,一下子让小丫头笑喷出来。我悻悻地说:“笑,笑,可别把鼻涕喷出来!”哼,我这姿势虽然不怎么优美,自己都觉得快走象企鹅,慢走象蜥蜴漫步,可这好歹还不算违规啊!凭我这耐力,等着瞧吧! 部长经纪人帮我处理好赛前事宜,竞走在下午三点一刻正式开始。这项目参加的人也不多,因为技术要求高,比赛又艰苦,大赛组委会大概更多考虑的是让那些专项体育生来次大运会适应赛,以便在几个月后的大运会上为学校领导们争光。还是十几号人,象我这种正宗业余的学生参赛,看来看去也找不出几个,几个精瘦的黑小伙排在我身边,左边一个侧头看了看我的号,轻声问:“耶?!你就是那个据说要拿竞走第一的227号啊?”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轻蔑地说:“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是什么牛人呢!”旁边几个黑猴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看了看他的号,312,大概跟上午千米赛的310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312号是吧?!咱们走着瞧!”我轻轻地凑在他耳朵根说。 “各就各位,服务人员请赶快离开赛道!”助理裁判喊着。 小丫头猛不丁地蹿上来,往我嘴里塞了块东西,说:“补充体力。加油!” 什么东西?甜甜的,软滑滑的,有点苦。巧克力? 第三十四章 兴奋剂事件 嗯,好吃,好吃。发令枪响,我赶紧吞下小尹妹妹的爱心巧克力,扭着秧歌出发了。 这次的校际比赛,可谓声势浩大,尤其是竞走,20公里的赛程穿越了小半个城区,绕上一圈再回校区体育场。学校的领导们为了扩大知名度,楞是喊来了地方台记者,架着摄像机拍比赛花絮,好险他不是现场转播,要不然我还有的混吗? 擦了把心虚的冷汗,我按标准姿势慢慢扭着,众目睽睽之下,动作还是尽量规范点的好,这走得别扭啊!差点没让我腿抽筋。那几个小子嘿嘿冷笑着从我身边扭着标准秧歌走过,哼,得意什么,你们这叫屁股眼朝天——有眼无珠,待会等这破烂摄像记者走开,瞧我怎么赶英超美! 扭了近十分钟,经过一个路边裁判,我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挺胸扭胯走过,裁判拧着眉头琢磨了半晌,手中白牌犹豫着还是没举。呼,第一关算过了,这姿势你能认就行,接下来就是我小强发挥时间了,嘿嘿! 我走,我走,嘿嘿,风生水起啊,生物能熟能生巧地贯于脚下,保持姿势,我扭,我扭,我健步如飞,渐渐地,赶上了把我落下近五百米的大部队。后面的几个家伙满头大汗吃惊地瞧着我这个后来居上者,一步一步地追上了他们。哈哈哈哈,我是天才!这种小case,不在话下!312号那几个臭小子已经遥遥在望了,好,瞧我的! 刷一面白牌,一个老头横眉怒目地举牌在前。糟,太得意忘形了!收敛、收敛,要是再吃上两张,我可就得走回家了。赶紧聚精会神,收心凝息,姿势、姿势,慢慢地,双脚如风似乎进入了某种机械化重复动作,熟能生巧,越走越快。 身上能量流转,一呼一吸之间,生物能量包裹在我的体周循环往复,虽然是烈日当头,我却感不到一丝炎热。一个多小时后,凉悠悠,美滋滋地在312号他们的怒目瞪视下迎头赶上。 我回头嫣然一笑,百媚丛生,胜利就在前方,校区体育场已是遥遥在望。小子们哎!你们就跟在我身后慢慢吃尾气吧!嘿嘿嘿! 几个黑哥们汗涔涔的小脸气得刷白,倒是比先前多了几分姿色啊?! 312号在我身边阴着脸,朝后做了个手势,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家伙腾腾地包抄上来,围在我身周疾走。干什么?想打群架啊?!我也不怕你们,说实话就这几个,炒一炒还不够一盆菜!我心下嘀咕,按说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架吧?!在他们的包围中,暗自提防着,脚下加紧,瞄瞄前方,远处有个中年大叔穿着裁判服正候在体育场门口。 小黑脸312号突然一使眼色,一个213号猛地插了上来,蹿到了我前头,312号则趁机甩开我从边上绕着赶超了。小样!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哼,我闪,不行,左边一个小黑柱。我右躲,还是不行,109号正一脸得意地挤在边上。 哼,挡我者倒!!我一挺胸,就当前面没人,象个坦克似的就撞了上去,213号这小身板那经得住我这一撞,一个踉跄,摔边上纳凉去了。312号听到声响,回头一望,脸色大变,急扭几步想甩开我。我是这么好甩的吗? 唰唰几大步,扭到他跟前,他也急了,侧过肩膀使劲一挤,嘿,小子,还想玩?我火了,也是肩膀一扭,“咚”一声闷撞,当即就把他给撞到了赛道边上。没等我得意呢,“嘀~~~”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中年的裁判大叔举着白牌飞奔过来。糟,这个裁判眼神怎么就这么好捏? 唰!一张大大的白牌举到我眼前。“别且,老师,是他挤我,我这是自卫还击战啊!”我拼命挤着眼泪哀求道,企图勾引出裁判老师的同情之心。唰!又是一张白牌举到了312号的跟前:“不用吵,故意推撞、阻碍他人比赛,两个都罚出!” 好嘛,哥俩一个都不少!眼见着冠军奖金快到手又长着翅膀飞了,我狠狠地瞪着一脸懊恼的312号小黑猴子,使劲想开发出用眼神杀死敌人的绝技,无奈对方无视于我深情的眼神,恨恨地回了我一个白眼,沮丧地走开了。 怎么办?我盈然若泣地望着大叔裁判用眼神问道。 大叔牛眼一瞪回答:凉拌! 灰头土脸地溜回体育场,正赶上后来居上的某个渔翁得利者喘着大气越过了终点红线。哼,钱啊!我心酸地看着这个幸运的家伙喜笑颜开地拥抱着前来祝贺的mm们。 “林锐,林锐,你怎么了?没事吧?”小丫头跑了过来,紧张地问,苏裳也跟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我甩甩头:“没事,快到终点时被个大叔罚下场了,有点郁闷!” 小尹闻言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没事,象你才练这么几天被罚下是正常,不被罚下才是反常!”她笑嘻嘻地说,一边递上了毛巾和矿泉水,“好赖你还走完了大半的赛程啊?!”小丫头别出心裁地安慰着,让我哭笑不得。苏裳笑吟吟地看着我们,并不插话。 捞钱计划首度出击就惨遭打击,我也没什么心思看其他的比赛,早早地带着苏裳回家,小丫头片子跟在后头大喊:“林锐,明天早上八点四十,一千米的决赛,你可别迟到了!” “知道了!” 回到水尚轩,我仔细一琢磨,今天遇到的几个鸟人号码都是3开头的,这应该是阿伟他们泽城大学的运动员。回头等他回来,我倒要问问他,这几个腌臜泼才到底是哪疙瘩钻出来的,这么讨人厌,敢坏了我赚钱大计?! 快六点时,阿伟哼哼着小曲就回来了。 一瞧见他这打扮我就愣了,这、这:“阿伟,不是运动会吗,你怎么这身皮?”一身绿衣,衬得他本来不白的小脸绿油油的,额上绑了根红带子,仿佛已准备好随时要为国捐躯。 “这你就不懂了,”阿伟得意地指着披挂,正气凛然地说:“运动会,也要有人维护秩序!象我虽然不能参加体育项目为系出力,但我可以参加为了地球和平和整洁而组成的建工协管队!” “噢,我明白了,是保安加清洁工的活是不是?” 他悻悻哼哼鼻子,也没反对。 “对了,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的310号、312号是什么家伙?” 阿伟又得意起来:“这你可问对人了,我们协管队员的另一职责就是帮助大赛组委会整理资料。呃,你刚才问谁?” “310、312号!” 他茫然地与我对视,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得意?看我暴栗神功!阿伟抱头鼠蹿,哇哇大叫:“别打,别打!我哪儿记得住那么多号码啊?!你有没有详细点的资料?” 我收了手,想了一想,回答:“一个是参加千米赛的,今天预赛小组第一。还有几个是参加20公里竞走的家伙。” 阿伟摸着没几根胡茬的下巴,作状沉思片刻道,突然大叫:“哎?千米赛的是不是个肌肉男?”我点头。 “哇,此男可是个牛人啊?!在我们学校大大有名,据说当年就是凭体育专长特招进本校的,千米跑更是此人特长,我们校荣誉室里还放着他去年创省运会记录的奖状呢!叫,叫什么什么郑什么的,反正是一牛人!”阿伟使劲点点头以示此人的伟大,“竞走嘛,不太清楚,不过好象我们学校也招过几个专项体育生。” 噢?!省运会千米记录啊?!哼哼。 我也不多问,吃饱睡好,就等着明天演出好戏给他瞧瞧! 秋风吹,战鼓擂!一大早我载着苏裳,外带一个号称地球整容员的阿伟向体育场进发。 310,310,我让你今天散了腰还找不到零件! 小尹妹妹老早就等在门口了,一见我们就喜滋滋地迎上来,为我解说赛事安排。老地方报到,进入决赛的有八个,八点四十正式开始比赛。 在小尹的帮助下处理好琐碎的赛前事宜,我脱了外衣,在赛道边活动活动手脚。310号肌肉男就在我边上狠狠地盯着我,神色比昨天还要难看,估计他的兄弟们已经向此人通报了昨日的惨剧。我斯条慢理地扭扭脖子,扭扭屁股,左三圈,右三圈,然后冲着他呲牙一笑,来吧!怕你?!我就不姓林!310号脸色铁青地转过头去。 “各就各位,预备——跑!”枪声响起,我跟兔子似的撒腿就跑,昨天这比赛可把我给憋屈的,什么姿势,什么冲撞,今天我可全都要在这上头找回来。一会儿功夫就听不清小尹的尖声加油了,风声呼呼地从耳边掠过,310号也果然有点门道,我保持着冲刺的速度跑了近五百米,他居然也呼哧呼哧地象只野牛似的,红着俩眼睛跟了上来,但看得出他在小组赛时那种完美的奔跑节奏已经被打乱了。 小样,甩你不掉!我也卯起劲来,脚下使力,加速奔跑。已经跑了一圈多,追圈超过了跑在最后的几个,回头看看,310号小脸刷白都快吐白沫了,居然还是瞪着牛眼紧跟不放。哼,让你瞧瞧厉害!我发足狂奔,周围的拉拉队疯狂地号叫着,尹小妹的声音夹在其间格外尖锐响亮,我飞速冲过,转眼又转过一圈。嘿嘿,我跑,我跑!把310远远地落在后面,好象到了吧!我追上一个落在后边的运动员,冲过了终点线。 欢呼吧!迎接我这个冠军吧!我得意地望向等在一边的小尹。她张大着嘴,震惊地瞪眼望着我,310号死死地盯着我,他居然比我还早到终点?!周围一边寂静,裁判老师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突然之间,轰地一声,各人活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吵吵开了。“不可能,一定是算错了!”“天呢!飞人!”“有没有搞错!”总而言之,不管是老师也好,裁判也好,拉拉队也好,一个个不是状若白痴地看着我,就是仿佛看一个白痴般地盯着我。 “呃,怎,怎么了?没拿第一也不用这样看我吧?人家会不好意思地。”我冒着冷汗,喃喃地说,一定出什么问题了,可,好象也没跑怎么快啊,奇怪的就是310号这家伙明明我把他甩在了后头,他什么时候赶超的我?七八个问号嗵嗵地砸向我,让我一时有些晕乎乎。 “啊,林,林锐!”还是小尹妹妹首先清醒过来,“你,你多跑了一圈!”啊?!我大惊,该死,绕圈绕胡涂了!我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问:“那,那谁是第一?” 我们的尹大部长露出一付梦游般的神情对我说:“你,第一名就是你,而且你这三圈半整整一千四百米只用了3分35秒28,你知道吗?1500米的全国纪录才3分36秒49!” 糟了,跑得起劲,忘了赚钱第一,更要幍光养晦! 我缓缓转头望向周围的群众们,群众的眼睛不仅仅是雪亮地,瞧那位裁判老师眼睛里简直带了两把刀子,要活活刮下我一层皮来,他惊喜若狂地瞅着我,连口水都快下来了。 危险啊!我寒毛直竖,悄悄地后退一步。 310号脸墨黑墨黑地瞪着我,突然大叫:“老师,我举报,227号肯定服了兴奋剂!昨天在竞走比赛时就有人看见他赛前吃了什么东西!” 我呸!我还用得着兴奋剂吗? 裁判老师皱皱眉,脸上的惊喜被他这一嗓子给吼回去了,转头问310号:“你有证据吗?” “证据?!”此男恨恨地咬牙,“他这比赛成绩还不是证据?有种去验尿!” 裁判老师又问我:“227号,呃,”他低头察看了一下记录本,“林锐同学,你怎么说?” 怎么说?我能怎么说?难道真去验尿?这一验肯定验出十七八点外星分泌物!难道说我吃了兴奋剂?这不是冤枉人吗?怪只怪我没克制自己,一不小心就鹤立鸡群成了人类的偶像啊!事到如今,我能怎么办,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这只死猫给吞到肚子里了。 “你胡说!林锐从来没服过什么兴奋剂!昨天比赛也就吃一块我自己做的巧克力!”尹小妹跳了起来,愤然大声反驳。 “你,你是他什么人?你就一天二十四小时没离开过他?你做证?哼,什么巧克力,谁知道是什么东西!”310号阴阳怪气地说。 “你,你……”小丫头气得浑身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一手拉过她,回身就往本系看台走:“别说了,小尹,这种人不用理会!” 唉!这项奖金估计也泡汤了。 第三十五章 面友 黄主任五十刚挂零,今年才刚坐上本系的头把交椅,平时见着谁都笑眯眯的,只是此人崇尚国外作派,整天梳着个油光可鉴、一不小心能滑死苍蝇的大背头,遇事必说“ok!ok!”,号称ok黄。 千米决赛结束不到一个钟头,我便奉旨晋见系老大ok黄。 “林锐同学?坐,坐,”ok黄一见我就笑眯眯地招呼,亲切地让我坐在系办的大沙发上,我也不跟他客气,大咧咧地就坐下了。 “林锐啊,你的名字我是早就听说了,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啊!”ok黄一付拉家常的样子,我倒有点纳闷了,什么时候我林锐的名声这么响亮了?连系主任都久仰久仰? “怎么样?学校生活还适应吗?”ok黄坐到我对面,并不入正题,拐着弯问起学习生活来。 哼,敌不动我不动,我随口应道:“还行。” “呵呵,小连最近还好吧?我跟她可是老朋友了,最近倒是没怎么联系。”ok黄眯着眼,慈祥地问候道。 “小连?”谁啊?我一头雾水。ok黄见我不上道的样子,忙提示:“就是连可容连女士啊?!” “噢!~~~”明白了,ok黄就是容姐在咱们学校的内线,大概让我进修什么的都是托这位先生办的,现在是来套近乎了。“她最近出国了。” “噢!”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又笑着问:“林锐啊,你跟小连怎么称呼啊?” 怎么称呼?奸夫!这当然摆不台面来说,呃!我迟疑着含糊其辞地回答道:“这个,新认识的朋友,朋友!不是很熟。” “噢!~~~”ok黄点点头,拖着长声恍然大悟似地应了声,好象掂出了我的份量,笑容倒是半点都没走样,却开始打着官腔问正题了。“林同学,”他慢慢踱回崭新的办公桌后,扣着指头在桌上轻轻地敲着,状似为难地说:“今天我找你来,为了什么事,大概你自己也有些数。” 哼,不就是什么兴奋剂的破事吗?我不吭声,看他到底要说出什么花来。 “这次的校际运动会,是我们泽城工程学院和大学城其他学校第一次联合举办的,上级非常重视,这个,意义也十分重大啊!”他踱着碎步漫声说道,“你这次在千米赛跑出了超纪录的‘好成绩’,本来这应该是你自己的荣誉,也是我们系和学校的荣誉。但问题在于,这个,这个成绩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泽城大学方面有运动员投诉你使用兴奋剂,泽城大学也已经正式向此次运动会的组委会递交了投诉书。ok,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既然有了这样的投诉,我们就必须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ok?你明不明白?” 我冷笑着应道:“明白,我怎么不明白?!” 这些年我泽城工院虽说是搞得风生水起,但校领导们一个劲地想着能升本,向教育部递了好几次申请都被打了回来。前阵子泽城大学搞了个联合办大学城的思路,很得省里的赏识,借着全国一股子把大学往大里搞的风潮,我们学校据说也向泽城大学伸出了橄榄枝,这要是能做成校校合并,咱学校里的上层阶级们就都能齐齐地往上升一个档次。最近这些事传得纷纷扬扬的,校领导也都是恨不得能找个机会拍拍泽大的马屁,以示忠诚。ok黄这次逮着了这么个好机会,探来查去的又觉着我没什么大背景,这不拿我开刀献媚,他还更待何时? ok黄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啊!”他停了一停,又说:“这样,你先回去把今天的事写个情况说明,然后我们再派人深入地核查核查。你还有其他比赛吗?” 我向后一仰,四肢大摊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还有一项四百米接力,好象在明天比赛。” ok黄大手一挥,作了决定:“呃,这个,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这项比赛就先不参加了,找别人替一下,ok?” 什么叫弄清楚?什么叫不参加了?呸!我霍地站起身,大步迈到ok黄跟前,鼻子对鼻子眼对眼地,皮笑肉不笑地正告他:“黄、主、任!第一,泽城大学方面所谓的兴奋剂投诉毫无根据,难道仅凭他们泽大一个运动员的信口雌黄就可以说我服兴奋剂?成绩好就是服兴奋剂?这是什么理论?要这么说,破纪录的个个都吃伟哥了?第二,弄清楚?敢问领导要怎么个弄清楚法?找人证还是物证?还是做尿检?嘿嘿,我还真没听说过大学校际运动会有谁做过这种检测!” “我是无所谓啦,您黄主任可是前程远大。要是做出什么检测结果,说我服了兴奋剂,那是咱泽工院有史以来的特大丑闻,要是说我根本没服药,哎呀呀?!”我瞅着ok黄啧啧地摇头叹息,“那您对泽大的领导们也没个交待啊?!难,难,实在是难!” ok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这点拍马的小心思让我连刺带讽地一讥,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样吧!”我大度地挥挥手,“我也不为难您了,有什么事我帮您担了吧?!这个破尿检我是肯定不会做的,这个比赛嘛?哼,我也不稀罕参加了,我不陪您玩了还不行吗?ok?” 奶奶地,害我都学上了鸟语,回去可得刷刷牙! 我把脸涨得跟紫茄子似的ok黄一个人丢在了办公室,施施然地摔门就走。呸,这回可亏大发了,做牛做马的不但没赚到钱,还把系老大给得罪了。 “我们回去!”我对苏裳说道,看看周围,咦?小丫头这个时候居然不在,“伊成然呢?” “她说去大赛组委会说理去,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回来。”苏裳回答道。 啧,算这小丫头片子还有点良心,知道为我叫屈。只是这种事情狗皮倒灶、水太深,不是光靠她这么个学生喊喊就有用的,我这事主又根本不想深究,免得被人挖出什么秘密。她这喊算是白喊了。 郁闷啊!这一郁闷,肚子立即心有所感地咕咕叫了。俗话说得好:要化郁闷为食量,把悲愤溺死在食物中吧! 拉着苏裳的小手,我振作精神,意气风发地挥手向前:“走!我带你去吃号称‘三碗不够饱’的泽工院杂酱面!” 虽说是号称泽工院杂酱面,其实这家小面馆跟我们泽工院靠不上多少边,只不过是因为开在泽工院大门对面,平时挤挤挨挨的又大多是我们泽工院的学生,店小也没个正式招牌,于是众食客以泽工院杂酱面呼之。 店面小,老板脾气不小,仗着他家的面好吃,酱够味,价格又比食堂的便宜,所以一向里鼻孔朝天,连店里的小妹都是用下巴看人的。谁让咱读书人穷的居多呢?大伙也只好吃归吃,骂归骂,就当作没看见他们的拽样子。骂多了,居然也让这小店骂出了名声,加上他这料确实够味,渐渐的竟然经常有人不远万里地从市区过来,就专门为了吃他这面条。客人一多,这店家的心肠就更黑了,味道是没变,这面碗却越变越小,一碗也就够一个mm吃饱,哪里喂得饱一个大老爷们!于是这家店子又多了一个别号“三碗不够饱”。 “老板!五碗杂酱面!”一进店门我就大喊,拉着苏裳找了张还算干净的靠窗四人座坐下,还不到十一点,店里已经大半坐满了。服务员小妹拿了本点菜单施施然地走过来,唰唰几笔写好,扯下张单子丢给我,临走前还白了一眼:“嚷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苏裳皱着眉看看有些油腻的桌子,掏出纸巾仔细地擦擦身前桌面,又帮我把桌前给擦干净。“嘿嘿,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向苏裳解释,“这儿弄的吃食还算干净,桌子有点脏主要是那个小妹不勤快!这小妞整天自以为美得惊动党中央,想当明星想疯了,你呆会瞧着,她连送面条都走的模特步!”两人坐在一起,倒象是回到了杭城初识时,她天天蹭饭的那些日子。 不多久面就上来了,果然服务员小妹扭着超标准的猫步,一步三摇地扭过来。我一使眼色:瞧,我说得不错吧?!苏裳会心地掩嘴轻笑。 小妹“咣!”地把两碗面条和两小碗蛋花汤从托盘里拿出,重重放到桌上,说:“先吃着,还有三碗再等会儿!” 这态度我也是见怪不怪了,招呼着苏裳:“来,尝尝!绝对好味!”酱香夹杂着些许葱香扑面而来,肚子顿时就咕咕声大作……我深吸了一口气,香啊!酱料是肉末子加上冬菇和笋丁做的,配上葱、蒜、姜、海椒米在香滑的软面条上铺了浓浓厚厚的一层。我迫不急待地一边示范一边向苏mm讲解:“把酱和面拌匀!搅一搅,挑起一大筷,象这样……呼噜,呼噜,吸嗦!”我抹着眼泪感动地把面条往肚子里塞。 “有这么好吃嘛?连眼泪都出来了!”苏裳挑着面条并没有送进嘴,却歪着头好笑地看着我,“看你吃面条倒好象比我自己吃味道还要好些。” 我满头大汗,边喷眼泪边得意:“那是,什么叫秀色可餐?你要是天天看着我吃饭,什么三碗不够饱,吃他个十七八碗你都不会叫饱!”这该死的辣椒,叫我是又恨又爱,不吃嘴里没味,一吃保准眼泪汗水狂喷。 顾不上解释我的眼泪,我闷头苦干,席间只听见我吸嗦吸嗦狂吞面条的噪声和苏裳轻尝浅品的轻响。 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小的店铺里人声鼎沸,一屋子吸嗦吸嗦以及或大或小或温柔或豪爽的打嗝声。 “你的面条!不好意思,挤挤,拼个坐!”服务员小妹熟练地以水蛇功穿过人群,给我们送上面条,同时也带了个没座的客人过来。说是不好意思,她却大大咧咧,一脸你爱让不让的表情,好意思之极。“坐这儿吧!”小妹也不等我回答,把面条“咚”地放到桌上,招呼着后来的客人。“可以!”那人回答。 挤挤就挤挤吧!我端着我的面碗往里挪挪屁股。哎?这个声音我好象那里听到过?“咕咚”一声,我喝掉最后一口蛋花汤,抬起头来。 那人一见到我的脸,立时脸色铁青,倒退一步,一脚踩上了服务员小妹,惨绝人寰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店铺。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一秒钟,人人回头关注,发现并无什么他妈的*杀人的事件发生,大伙无趣地不再理会,店子又恢复了嘤嘤嗡嗡地嘈杂。 嗬,原来是你啊! 我缓缓站起身,亲切地向受惊的某人打招呼:“嘿嘿,许大医生,近来好啊?!怎么,你这么能赚钱也来吃‘三碗不够饱’啊?” 许立狠狠地瞪着我,两条端秀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他磨着牙齿低声说:“别叫我医生!”服务员小妹闻声也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一转脸又温柔地问许立:“先生,你点些什么?” 太可恶了,明明是这家伙踩了小妹的脚丫子,为什么吃白眼的却是我?帅哥到那里都吃香啊!我愤愤不平地想着,琢磨着是不是该开发开发俺的异能,搞个什么整容功夫出来,帅哥立等可取。到时候我白天叫做林帅哥,晚上叫作帅哥林,漂亮mm送上门,咱娶一个丢一个,哼! 快刀许看也不看小妹,盯着我说:“杂酱面!” 看什么?!我脸上又没长杂酱面!服务员小妹眼见得不到帅哥的青睐,悻悻地写了单子,回头就走,临别又给了我一个大白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苏裳大约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低气压,她询问地望着我。 “没事!我就是跟许兄有些价值观上的不同。”我严肃地点点头,对苏裳说。许立瞅瞅我们俩,渐渐放松了表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既然大家都是“三碗不够饱”的面友,我就大方一回,原谅许某人无证行医,缝个屁股还企图敲诈勒索的不良行径吧!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教导他:“过去的事,我就不放在心上了。这个,小伙子,以后做人还是要本份些。象你这种有技术有能力的技术工种,完全可以劫富济贫嘛!象我们这种劳苦大众,你怎么还能忍心收钱呢?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有什么生意,我们一定惠顾你!”这个许立技术还是可以地,就是手黑了点,“不过,这个价格么,怎么说也得再打个三五折的吧?” 许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仿佛看到一股袅袅的青烟在他的头顶升起。 这样啊,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我想了想,满怀希望地问:“那我们既然订了会员优惠协议,你看是不是能把上次的诊费按折扣返还给我们一半啊?” 快刀许终于暴发了,他拍桌而起,突着漂亮的大眼珠子吼道:“混蛋!” 我赶紧拉着苏裳躲开他突如其来喷射的大量口水,一边感慨,真没想到啊?!原来一个帅哥惹急了,他也是会打标枪地。 第三十六章 打劫! “面来了!”小妹悠扬的一嗓子端着几大碗面上来,“杂酱面一碗!”她把满满实实的一大碗面外加一碗汤轻放在许立跟前,转身“咚!咚!咚!”三碗小面加一碗小汤在我身前放了一溜,丢了一句“你的!”,扭胯就走。 我瞅瞅自己这几碗,两碗加一块都没许立那一大碗面多,再瞅瞅许帅哥的碗内,可气啊!不但是面多碗大,浓浓的酱汁浇了厚厚一层,香气扑鼻,在边上还配了几颗碧绿青葱的小青菜,上面垒着一只挺胸凸肚的嫩黄荷包蛋,就连他那碗汤里也是蛋花浓密一眼望不到底,外加榨菜丝和点点葱花,引人食指大动。再瞧瞧我这碗汤,一眼见池底,连碗底脱瓷的小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同样是吃面的顾客,做人的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捏?! 顺着面碗视线直上,正对上许立喷火的怒目,我踌躇了一下,深思熟虑地提出了可行性建议:“这样,许立啊!我看你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这面反正你也吃不下,不如我就辛苦辛苦,帮你消灭了吧,浪费粮食可耻啊!”伸手就向那碗看上去超级美味的面条捞去。眼见快得手,我口水直流,“啪!”一双筷子从天而降正打在我一心向前的手上。 “干什么?!”我不满地向他抗议。 许立捏着筷子坐了下来,哼哼冷笑着:“我自己的东西自己会解决!就算我吃不下,拿去喂猪喂狗也比喂你强!”说着,瞪着眼睛捞起面条就吞,嚼都不嚼,转眼大半碗下肚,瞧着架势他是完全将愤怒的小宇宙化作了食欲。 我不甘心地看着那碗好料的面被他如此不珍惜地吞下肚,也只能扒拉着自己的几碗小面,暗恨不已,这简直就是牛嚼牡丹嘛!两个人都没有看自己的碗里,不同的是,他是凸着眼睛瞪我,我是流着口水瞪他碗中“吸嗦吸嗦”渐少的面条。 苏裳看看我又看看许立,大概觉着两只斗牛一边吃东西一边较眼劲很是有趣,她让小妹收拾了空碗,专心地瞅着我们两个,终于忍俊不禁,掩嘴笑倒。 “咚!”许立啜完最后一根面条,瞪着我,重重地把空碗丢在桌上。我自然也不甘示弱,“咚!咚!咚!”三只空面碗颇有气势地依次丢在桌上,我再“咚!”可怜的小汤碗也被我狠狠地丢在一堆空碗中,排成四喜发财阵。 “干什么!”眼尖的小妹气势如虹地冲了过来,翻着白眼冲我尖叫,“摔坏了碗你赔啊?!” 真是太可气了!他先摔的,你怎么不说他?!这两个家伙凑一块就是标准的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许立霍地站起身,抽出张百元票子拍在小妹面前,瞪着我说:“我们之间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完了!” 我也霍地起身瞪着服务员小妹一字一句地说:“一块买单,不用找了!”小妹看了许立一眼,见他毫不理会,嘟着嘴拿起钱就走。 眼瞅着许立脸上青气又浓了几分,我转头对苏裳说:“苏裳,你先回去,我跟这家伙有事要谈!”苏裳有些不安,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捏,低声安慰:“没事,这家伙也就是长得一脸横肉,其实没多少斤两。” 许立迈步就向外走,头也不回地说:“有种你就跟我出来!扯着个女人腻腻歪歪,你他妈趁早回家吃奶去!”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不是存心找抽吗?我也气歪了鼻子,甩开苏裳追了上去:“你个小白脸!今天我非把你抽得连你妈都认不得你不行!”这张小白脸确实面目可憎啊! 我们泽工院门口是一条大马路,一条道到底没什么叉路,好走好认,马路对面原本都是农民自家的平房,也因为这一带的学生经济,很多人把房子隔开几个小间出租,开些个吃喝玩乐的小店,生意兴旺得很。 由于学校地处城郊,只有一个大点的公交车站在马路中截,有几路公交车可以通到市区,车站离学校大门有些路程。就在公交车站的边上有且仅有的一条无名小巷子被各院校众人称之为华容道,附近几个院校的一干人等有什么过节或是不爽往往就约到巷子里拳脚解决。又因为这巷子是学生们出校往市区的必经路口,所以也是个混混们克米的好去处。学校对此地是深恶痛之,无奈学校保安最大的本事是对付学生,见到混混连个屁也不敢放,而最近的派出所又离校有好几里的路,没等警察到,生事的人早就连影子也跑不见了。 看来许立对这一带也混得挺熟,熟门熟路地往华容道大步疾走而去。我当然是紧跟而上,我还怕他不成? 华容道窄小阴暗,平日里没什么人走动,街边角零零散散地堆了些周围小店废弃的杂物,大白天的也落不上多少阳光,实在是个剪径打劫的绝好去处啊! 我刚跟着许立走入巷中,忽觉身后人影晃动,急忙转身,两个家伙已经堵在了巷口,背光而立看不清面目,两人手中都拿着长马刀,一下一下地在横拍在手上,嘿嘿冷笑着慢慢逼近。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许立这家伙阴我?! 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个推论并不正确,我侧身而立,看到许立稳稳站在不远处,对面站了一排手拿家伙的混混,他沉声问道:“几位兄弟混哪里的?有什么事找我许立?!” 一个黑瘦的家伙从人后慢悠悠地转了出来,横眼瞥了许立一眼,继而把眼光死死地盯在了我的脸上,嘿嘿地笑起来:“快刀许,没你的事,滚一边去!别说我没给你面子!”他伸出一根手指定定地指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我黑飙带兄弟们找找这小子的晦气!小子,堵你可真不容易啊?!”他回头一咧嘴大叫:“六子,记你一功啊!” 身边的一个小马仔兴奋地应了一声,也是磨刀霍霍地死盯着我,就等他大哥一声令下,准备把我切成肉丁。这马仔一头凌乱的金毛,和他老大一样,都是我的老熟人,不就是那天我在银石酒吧痛揍的流氓组织成员吗?! 这么说来,许立倒不象是引我的饵了。这些个流氓大概吃了上次的大亏,一口气憋不下,四处打探想找我的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阿伟被他们捉的时候老底让他们抖露了大半,现在找上门来,可巧今天就让他们给堵上了。 我张眼望望,流氓群中并不见当日那位被我吸精的黑t恤,我随口问了一声:“各位好哇?!个个都在么,还多了几位兄弟。咦,怎么不见你们那位爱穿黑t恤的老弟啊?” “你他妈还敢说!平子让你给废了半条命!”一个粗声愤怒地痛叱道。噢!粗壮的流氓男大棒也来了。 我抓抓头,颇有些不好意思,虽说这帮家伙绑人勒索,恶迹斑斑,对流氓这份职业尽心尽责,痛揍他们一顿我是一点都不愧疚,这还是替天行道,收拾垃圾呢!只是把个黑t恤吸了半条小命去,这桩事情,我倒真是有点心虚。无论如何,由于我一时失手,使他不能再干流氓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进而成为第一个因年老体衰而退休的流氓,这,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大棒!别跟他废话,操家伙上啊!”金毛六子似乎看我极不顺眼,瞪着满是血丝的三角眼,不等他们大哥的令下,哇哇叫着,举刀就扑了过来。 我一脚用力踹出,正中红心,他哇哇叫着就飞了出去。我心中暗叹,现在的流氓啊,一代不如一代,无组织,无纪律,这怎么能成为新时代的四有流氓呢?! 大棒狂叫着举刀扑将上来,黑哥长马刀遥指着我的脑袋嘶声号叫:“废了他,废了他,操!”众流氓嗷嗷叫着,纷纷抢上前,“砍,砍他娘的!”“剁了他!”“操家伙!去死吧!”长刀短棒都瞄准了一个目标――我。我劈手夺过一根棍子,掉转棒头急捅,棍子的原主人惨呼一声,蹲在地下。半空之中刀棒急飞,一个个血红眼睛咬牙切齿,这帮家伙是铁了心想废了老子! 我心头火起,收起了原本只想耍几把开开心的念头,要见血是吧?!没问题,早说啊!棒子当头横扫,狠狠地打在两个家伙的脸上,“啊!”鬼哭狼嚎声中,两个小混混捧着血流满面的脸孔,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敢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地,我还不想背上命账,没照他们的要害打,要不然这几个家伙也不是出点血叫几声的事了。 倏倏刀风棒影中,惨号阵阵,奇异地,我的心中却越来越平静,仿佛身处的是另外一个空间。这些挥舞的刀棒就象慢格的老电影,留着残影的动作在我眼中缓缓掠过,生命能量渐渐在我的身体中愈转愈快,眼前的景象似乎被机械地分成无数个格景。恍惚中,仿佛我同时处在两个重叠的时空,一个是正常的时空,刀棒疾扑而至,而另一个时空中,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动作变得极为缓慢,甚而一格一格地分解。 好在希奇古怪的状况自从我在五龙潭历险归来之后,层出不穷,我也从开始的惊恐惘然到暗自惊喜,到现在已经变成麻木不仁,见怪不怪了,神经被锻炼得无比强韧,完全配得上我小强似的身体硬件。 稍为一楞,我立即开始接受并学着习惯这些奇异的功能,不到三秒钟,我已经喜欢上这种奇异的感觉,它让我将打架这种特长和爱好变成了一种行为艺术。满天飞舞的刀棒,狰狞的脸孔,分格的动作,惨叫着不断飞起的人影,就只差美妙的和声了。冷眼看着这群小丑好象表演杂技一般扑来,飞起,跌落,我精心地计算着打击的力道和准头,鲜血如春花一般一朵朵绽放,我滑着半调子的华尔滋舞步,心底慢慢吟唱起一个熟悉的曲调:“me摸ry,aloneinthe摸onlight~~” 我和这帮家伙一开始动手,许立就慢慢地退到了一边,这场闹剧中,他是个冷眼旁观者。透过不断倒下的人群,我清楚地看到,在这一刻,他定定地望着我,眼中是不可思议的某种狂热,仿佛他透过我找到了一种追逐渴求已久的东西。 “你,你他妈的不是人!怪物!怪物!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黑哥傻傻地看着倒了一地痛苦呻吟着的手下们,浑身颤抖起来,凸着眼珠冲着我嘶声吼道,象是一条到了绝望边缘的疯狗。他胡乱地把马刀在身前狂舞着,口沫四溅地叨叨着,始终不敢上前,突然狂叫一声,挥刀砍向了站在他身边不远的许立:“你也是怪物的同党,他妈的砍死你!” 许立促不及防,被他一刀正中腹部。许立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右手疾划而出,黑哥狂叫着右手软垂下来,手腕上长长一条血口,皮肉翻出,白色的断腱赫然可见,血流狂喷而出,这手废定了。 远处渐渐传来警车的呜鸣声,该死,不知道什么家伙报了警,得快跑。 我得赶紧跑路,要不然这给逮着了可不是关上一天两天的事儿。我转身就打算撒丫子,许立一声低吟,软软地趴下了,他双手捂着肚子,鲜血不停地涌出。算你倒霉!我恨恨地暗骂,怎么说这家伙也算是让我给连累的吧?!怎么办?总不能看他死在这儿! 我飞快地脱下上衣,紧紧地给他肚子缠上,撩起这百十斤重的家伙扛到了肩上。突然想起我今天还没带钱!这年头什么医院没钱肯让你进?许立啊,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地上倒着的家伙们挣扎着,纷纷站起,金毛六子唰地扯开自己的汗衫下摆,给已有些神智不清的黑飙草草包上血口,叫道:“大棒,大棒,快背上老大,跑哇!” “等一下,”我大叫一声,众流氓一抖。 “现在,打劫!”我大喊! 人是让他们砍伤的,让他们出点医药费不为过吧?!众人楞了足有一秒整,大概这种差事一向是他们垄断的,现在让我专营了实在有些不能适应。还是金毛六子第一个清醒过来,他抖着声说:“给,给他,都他妈给他。”纸币硬币希里哗啦一时丢了满地,我赶紧几把抓起,塞起裤兜,背着许立跑步逃离斗殴现场。 一帮流氓能跑的跑,能拖的拖,瘸腿拐腰地在几秒钟之内作了鸟兽散。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向我正眼瞧上一下。 第三十七章 一进宫 把裤兜翻了个遍,我仔细数了数那堆打劫来的零钱,二百二十七、二百二十八、二百七十八……三百十十六块二角!这帮没用的家伙,当流氓还混得这么穷!硬着头皮向收费窗口递上这些皱皱巴巴的块票毛币,跟穿着白色医院制服一脸冰冷的出纳打个商量:“事情出的突然,我没带那么多钱,要不这些你先收着,先动手术吧?!” 女出纳眼皮都没撩一下,冷冰冰地丢过来一句:“不行,这是医院的制度,必须先缴费,后手术!” 我按捺着火气,恳求道:“我保证,保证明天,不,今天下午就把钱送过来还不行吗?!” “那你还是先去拿钱吧!” “她妈的,等我拿钱回来,他早就挺尸了!”我破口大骂,这医院里的人怎么个个冷血心肠,把钱看得比人命还大?! 出纳气白了脸,但她并不屑于答理我,狠狠瞪了我一眼,对着后面排队的人群大喊:“下一个!”显然她是见惯了我这号没钱还撒泼的人。。。几个保安打着眼色,慢慢从我身边围过来,看这架势,只要我再叫唤几声就得让人丢到门口的臭水沟里去了。 早知道不来这儿了!我有点后悔,想想又觉着天下乌鸦一般黑,估计上那个医院都差不离。谁让那个笨蛋晕得这么快? 逃跑我可是专家,一撒开丫子,生物能量贯于脚上,那叫个脚下生风啊!那些个警察连我的毛都捡不到一根!我本来也不想送许立这家伙上医院的,这么个刀口,能脱得了干系才怪!恨只恨这个半拉子许大医生体质太差,呻吟了几声“我不上医院,不上医院……”就晕了。一没说出什么存折密码,二没告诉我有什么同行,这叫我一时上那儿找人给他医啊?! 在近郊跑了十几二十里地的,眼见他脸色越来越白,血是一直哗哗地不停往外流。我不是没想过用我的生命量给他整整,问题是我的新功能目前性能不熟,上次给老头试了一下憋了好半天,还时灵时不灵的。更何况我那功能似乎更着重于提高人体的生命力和肌体活力,生肌还有点可能,对止血,尤其是许立这种腹部重伤的,我是半点把握都没有。就算来得及搞出新开发的神功给许立试试,我琢磨着这多半的结果也是让立子精神焕发地死于大出血。 不上医院看来是不行地了。选择就两个,一是弃尸荒野,一是送他上医院。还能怎么办?熟门熟路地跑进了二院。好在医院里车祸打架什么的受伤急诊多得很,从我背上卸下个血淋淋的活人也没引起护士小姐们的大惊小怪。几个护士帮着我把人扶到活动病床上,急急推进了绿色通道。 这个绿色通道据说是医院为民办实事的一大创举,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什么肠子里子跑外头来、心脏摆工、吐血蹬腿眼见要命的病人都能先进去抢救,后付费。但这所谓的抢救也不过是简单处理伤口,或是用点急救药品。要想进一步抢救、手术什么的,好办,拿钱来! 给许立接诊的医生倒没什么废话:“准备手术,先去付费!”多么简单明了,直接有效的命令啊! 然后,我就光着膀子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拿着众人捐助的三百十十六块二角跟出纳好言商量了几分钟,却被这个严格遵守医院规章制度,毫不考虑病人死活的医院优秀员工代表给狠狠打击了。 等钱救命的时候,实在没功夫跟这种冷血的女人吵架,哎?!可以找个熟人啊?!给老头当主治医生的宋泓主任也算是我的半个熟人了,找他商量一下,缓个一天半天的交钱,先手术应该没问题吧?何况给老头治病的帐户里好象还剩四五千,拿这个做抵押总行了。 “宋泓主任在不?!”我瞪着眼恶狠狠地问这个三八,她不甘不愿地撇撇嘴回答:“在二楼外科(一)室。” 在就好!我腾腾腾地连跑带蹿蹦上二楼,把惊谔的宋主任连拖带拽地拉下楼,有这金牌护身,看他的面子也该给先动手术了吧?! “林先生,什么事?什么事?你这是干什么?慢点,哎,小心……”宋大夫差点连眼镜都颠到地上去了,他一路无奈地叫唤着,搞得周围经过的护士医生面面相觑,在他们心目中,我大概已经和绑匪类同了。 “请您帮忙,救我一个朋友!不好意思,赶时间,您就多担待点!”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觉着别扭,我什么时候跟个玩飞刀的小白脸游医成朋友啦?! 我拖着宋大夫冲进绿色通道,三步两步赶到许立病床前,指着他对宋大夫说:“您瞧,就是他,肚子给拉了一刀……” 宋泓喘着气,站住了,抬眼一望,呆住了,脸色凝重。过了片刻他轻轻地吐出几个字:“许立!” “对,对,这家伙是叫许立,您认识他啊?!认识就好,认识就好,您好歹救他一命吧?!外边那收费处非得收钱才肯出单子,我又没带够……”我喜出望外,虽说小白脸可恨,可这也是一条小生命啊!佛说救人一命胜造,胜造几级浮屠来着?救这个小白脸,多了没有,造他个十七八级的浮屠还是有地。 宋泓并不理会我,他转身对接诊的医生说:“黄大夫,这台手术我来做吧!”黄医生有点搞不清状况地应了。宋泓又回头对护士说:“陈护士,准备手术,通知市血库准备调rh阴性0型血!”说完紧锁着眉头,匆匆跑开。几个护工七手八脚推着许立的活动病床嘎吱嘎吱地急急忙忙向手术室方向而去,陈护士捞起电话扯着嗓子,开始跟市血站联系调血事宜。 我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宋泓一声令下,一时之间许立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竟然一点都没我的事了?!我喃喃地跟自个儿嘀咕着:这搞什么呀?!左顾右盼,没什么人搭理我,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吧?是死是活得等个信啊! 坐在手术室前的等候大厅内,我无聊得直打瞌睡,想来想去,觉着今天这宋泓宋大夫有点怪,尤其是他见到许立的那神情,怪,真是怪极了。象是老熟人又象是老冤家,难不成是bl不成因爱生恨?嘿嘿。我把许立送到他手上,呃,不会有什么事吧?不过这在大医院里手术他也不至于狠下手把人给喀嚓了吧?说不准,等这小白脸出来,肚子是缝好了,下面却没有了……嘿嘿,嘿嘿! 正在我神驰遐想,肚子里转些个龌龊念头之际,接诊室的小护士领着两个警察叔叔往这边匆匆走过来。糟,现在溜也来不及了。 “就是他,带着那个刀伤的患者来的。”护士遥指着我,对警察低声说。一个大个警察点点头,走上前来:“我们接到医院的报告,有人带着受刀伤的人上医院,就是你吧?!请你配合一下,协助我们调查。”说的这些个字眼倒是很客气,什么“请”、“协助”,但他这语气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潜台词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小子,识相点,快说,干什么坏事了? 我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好嘛!今天尽碰上老熟人了!谁啊?不就是当年我和阿伟“绑票”肥婆时,开着警车追了俺们二里地的大个子警察么?!当时这家伙表现得可是嫉恶如仇、霹雳火爆,要不是他们那个拍马屁的吴处死活拦着,估计我和阿伟现在都该在号子里吃免费套餐了。 不妙哇?!我今天好象也不是一清二白的小葱拌豆腐,心虚,心虚! “呃,警察同志,我很乐意配合你们的调查,这个,这个也是好市民应尽地职责嘛!”我打着哈哈,能混就混呗。 大个子听着我的回答,眯起眼使劲盯着我,突然一脸恍然,嘿嘿一声冷笑,喝道:“姓名!” “啊?我叫林锐。”哎哟,这一个条件反射地回答,可漏了我的真名实姓。我悔啊,做人真是太老实了。看他这表情,十有是想起我这号有前科的未遂绑匪了,万一警察同志一个想不开,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给捅到学校里,捅到我家里……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不行,这警察叔叔的马屁得拍好,我皱起花一般的笑脸,正待施展马屁神功。大个冷笑着说了:“林锐?!我现在怀疑你跟一桩聚众打架斗殴的案件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说罢,并不动手,皮笑肉不笑地退了半步瞧着我。干什么?想给我机会逃跑还是想着让我拒捕?!哼,我都一不小心让你套出真名实姓了,还能逃到哪里去?想阴我?哼,我象是这么没智商的人吗?怎么能让你有借口痛揍我一顿! “这样啊?!”我装着略一踌躇,回头对躲在一边的护士小姐说:“护士小姐,我的手机号是137,里边在动手术的病人要是出来了,麻烦你给我个电话。”扭头笑着冲大个子一甩头,说:“警察先生,麻烦您带路。” 小黑屋、辣椒水、拳打脚踢、强光照眼睛……等等等等,综合影视作品中香港警匪片及中美合作社白公馆中种种逼供的酷刑,以及新闻报道中不时有警察刑讯的消息,再加上我丰富的想象力,我已经把这个局子里想象得十分精彩了。没想到,大个子警察外强中干,把我带到了北郊分局一间颇为窗明几净的屋子里。 大个子一回局,把我丢在这间屋子里,自己出去了一会儿,也不怕我跑了?!我悻悻地想,哼,要跑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很快他就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进屋坐下,开始专心对付我。 “请坐!”他自个坐在写字台后边,桌前摆了把小方椅,我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这感觉不象警察问话,倒有点象老中医看诊。 大个子翻出张记了些东西的单子,瞧了一眼,不经心地问我:“挨刀的是谁啊?” 来了,这就开始正菜了!“噢,是我朋友!他从小爱玩刀子,这不刚吃过午饭他就自个儿玩上了,一不小心,喀!”我把手在大个子肚子上横划了一把,一脸悲痛而惋惜地说,“就在肚子上开了个口子。他那个人,爱玩,技术又不好,你瞧,这伤了自己是小事,要是伤了别人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警察同志?!” “你老实点!”大个子暴声喝道,看来这人脾气不是很好啊!他竖起眉毛瞪着我,一脸鄙夷地说:“我问过护士,那个伤者刀口有近四十公分,从腹部斜开往左后背,有近一分深。你朋友,哼,你朋友是左撇子?你朋友没事学小日本切腹玩?” 我严肃地点点头:“警察同志,你看我这朋友整个一日式漫画小白脸的模样,说不定是让人给抛弃了想自杀,也说不定哈日哈过了头,想试试剖腹的滋味呢?!” 大个子警察眯着眼,眼角一阵抽搐,显然半个字也不相信我的鬼扯:“自杀?自杀动机呢?地点呢?刀子呢?” “呃,”这个问题太多,越说越容易出破绽,反正那帮子小流氓打死也不敢来见警察,没有人证,大不了就盘盘问问,还能把我怎么着?多说多错,我打定主意不再胡扯,认真地对警察叔叔说:“警察同志,自杀的人还在医院里抢救,你看不如等他醒了,你再去向他问问,为什么他不肯珍惜大好年华呢?!你问我,我实在也是糊里糊涂啊!”我装作一付小白痴的模样,惘然地望着一心想查探个究竟的辣手神探。 “你!”大个子气极反笑,瞪着眼珠子吼道:“好!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好好想个明白!” “明白,明白!我这算是传唤讯问吧?!好象依照治安管理条例,最多也就呆个二十四小时。我说得对吧?警察先生?”我眯眯笑着问。 大个子瞪着我,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碰!”地重重甩上大门,门外传来了他的怒号:“好好看着这小子!” 第三十八章 许狂人 让我呆坐了三个多钟头,却非常愉快而且乐不思蜀的原因,正坐在我的斜对面,认真地写着什么文件。。。 “警察姐姐,你看起来也不大嘛?怎么不爱红装爱武装?”我腆着脸,圆睁着天真可爱的眸子问。 “好好待着,等会邢队还会过来问你话。”警察姐姐板着脸,细声细气,公事公办地对我说。 嗯,清水出芙蓉啊!这个局的警察大哥们可有福了,每天对着这么斯文清秀的女孩,饭都可以多吃两碗。 “only诱~~~on~on~on!”多嘴唐僧的经典名曲突然响起,警察姐姐一楞,支撑不住,“扑哧”给逗乐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接个电话?”我举着还在不停歌唱的手机问。自从容姐出国之后,我立马换了手机铃声,耳朵再也不用受尽虐待。 警察姐姐很快又板起了小脸,应道:“接吧。” “喂?” “林先生?我是宋泓。” 噢,大概是许立的手术动完了,听上去宋大夫的声音很疲倦,呃,那小白脸不会就这么翘了吧?“宋大夫,许立手术怎么样?他,还没死吧?” “放心,手术很成功。嗯,林先生,不知道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宋泓声音很低沉,象藏了好些个心事。 没死就好啊!要聊天?行啊,我是有空,就是不知道警察大哥大姐们放不放我回去喝茶聊天了。我有些为难地回答他:“宋医生,我现在在北郊警察分局里,许立刀伤的事,警察要找我问话……” “北郊分局?我托熟人问问。许立,许立的事……等你出来了就直接上医院吧,我们在那儿碰头。他在住院大楼五楼b病区122号床。” “好!” 我挂了电话,张口亲密地叫道:“警察姐姐……”她脸一红,轻叱:“别叫,呃,姐姐,叫我任警官!” “是,任姐姐!”我严肃地答应道。任警官有些薄怒了:“你!” “别生气,别生气,女人一气就容易老。”我赶紧劝慰,“实在是任警官你看上去一点都不象个警官啊?!” 她盯着手头的文件,沉默了片刻,有些苦恼地轻声问:“我,我真的看起来不象警察?”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得出结论:“不象,要说是公司白领秘书什么的还比较象一点。” 她又埋头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说:“其实,我也是两个月前才刚考上公务员,分派到这儿的。” 原来这位姐姐干这行的时间也不久,就因为她这形象实在是没有威慑力,所以很是苦恼,今天他们那个大个子中队长邢队让她来监督我,也是想让她培养培养当警察的气势。我这句不象警察可算是说到了她的痛处。 凭我这阳光少年的形象和三寸不烂的巧舌,刚上任没几个月的任警官姐姐很快就打消了敌对情绪,不知不觉地向我倒起了苦水。我当然是大为同情,同时对某个苛刻的大个子加以严厉的鞭笞:“……就是,太过份了,他怎么能这么说女同志呢?!太没有阶级感情了!” “呃,邢队人其实挺好,就是,就是有些看不起我们女同事……”任姐姐瞧着我比她还义愤填膺,一时搞不清状况,细声细气地替他们邢队辩护了几句。 就在我口沫四溅,努力唾弃某人的时候,房间门“哐!”地被重重推开,大个子邢队站在门口,他一眼就瞧见我跟任姐姐正谈得热乎,一声怒吼:“小任!你跟他费什么话?!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吗?!”任姐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大半,没搭腔,默默地退到一边站定。 大个子转过头来瞄准我开火:“你!小子,”他眯着眼点点头,咯吱着牙齿说,“有本事啊?!到处都有熟人。这次算你运气!下回再让我逮到你,哼,书记来了,你也别想跑!” “那,我可以走了?”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我又怎么惹你了?大概是宋主任挺有能量,托了什么人,让这老小子吃了个闷鳖,可怜任姐姐也被他当了出气筒。 “滚!”虎啸声中,我迈步出了局子,回头望望,嗯,平生第一次进,值得纪念。 二院的b病区可能是什么贵宾区,住的病患不多,幽静清洁。不象楼下那几层,我走上来时看到连走廊上都密密麻麻地排满了病床,医生、病人、家属、探病的,熙熙攘攘,哭的喊的闹的,医院不象医院,倒象是农贸市场。 许立的病房在电梯口左拐第一间,里边有两张病床,靠门边的一张空着,他则脸色苍白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整个腹部被纱布裹着,绕到背后缠了好几圈。没了清醒时拿飞刀的狠劲和骨子里透出的那种颓废的气质,此刻,他清冷的面容带着某种孩子般的天真,眉头微蹙,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到了疼痛。 那位陈护士坐在他床头,怜惜地拿了根小棉签,浸着水仔仔细细地为他润泽干涸的嘴唇。切,女人!就是会被这种病秧秧的小白脸激起母性。 “咳!”我清咳一声以示本人的到来,“陈护士……” “嘘……”陈护士紧张地在唇前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指指门外,轻手轻脚放下手边的东西,当先走了出去。至于嘛?大失血又麻醉,就算打个雷在他耳边都醒不了!我撇撇嘴,还是乖乖跟了出去。 “请坐,林先生。”陈护士走到一边的护士台,坐下来说道,“这次许先生手术很危险啊!” “呃,宋大夫不是说他没事了吗?”我疑惑不解地问。 陈护士点点头,“是多亏了宋主任,你的朋友是非常罕见的rh阴性o型血,又是大出血,不要说我们院血库根本没这么多备血,连市血库的调来都不够。本市血库稀有血型联系单上的人,我们也只联系到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个孕妇,根本无法采血。” “噢!?那后来……” “供血不够,实在没有办法了,手术动到一半,宋大夫请了黄医生接手,他自己撩起袖子给你朋友献了60的血呢!这才转危为安,平安做完了手术。而且做缝合时,宋主任坚持亲自给你朋友缝,刚做完,他就累晕了。” 咦?不正常噢,这老宋铁定是和许立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拼命?又说什么稀有血型,两个人还赶巧了一样?“呃,陈护士,宋大夫现在在哪里?他约了我过来谈些事情。” “你笔直往里走,右手第一间,主任办公室,宋主任到现在还在休息呢!” 笃笃!没人应门,我轻轻推开了主任室半掩的房门。半趴在办公桌前休息的宋主任,立刻警醒地抬起头来,看到是我,他神色松驰下来,扯起嘴角露出个疲倦的笑容:“林先生,你来了。坐!”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想给我倒水,我赶紧扶住他,“别客气了您,宋大夫,我都听护士说了,您今天可是救了许立一条小命,又是捐血又是手术的。来,来,您坐下,我自个儿来,不会跟你客气的。” 宋大夫没力气跟我争辩,勉强一笑,坐到一边的待客长沙发上。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端了一杯给他,也在沙发上坐下。宋大夫顺手接过,举着杯子在唇边,却楞楞地并不喝。“许立,他过得怎么样?”宋大夫突然抬头,开口问我。 呃,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是很熟,还不如你呢,你还知道他是什么什么阴血的。嘴里就随便应付了,反正他又不是警察。“还行,混日子呗!”这样说也不能算错吧?这小子开黑诊所,敲诈勒索,耍飞刀,打群架,仗着个小白脸到处诱骗女人,说他混日子还是客气的呢! “哈!”宋大夫笑出了声,但这笑声里我怎么一点笑味都听不出来?反而听着渗得荒。他瞪着杯子缓缓说道:“许立居然会混日子,哈哈,哈!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了。” “怎么,宋大夫,你跟他很熟吗?你也是他的朋友?”我试探着问。 “朋友?我还没这个荣幸。”他举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水,目光越过杯子遥望着远方,低声说道:“许立,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天才?就那个小子?!别逗了。说您自己还差不多吧,这么年轻轻的才三十几吧,就当上这么家大医院的外科主任。”我对将天才这个词,冠在个小白脸头上表示坚决的抗议。 宋大夫闭上眼摇摇头,似乎陷入了他的青春岁月:“当年我们都在协和医学院念研究生,我比他高一级,可他比我小了整整五岁。” “许立,许立,许立!你不知道,自从他一进学校,不管是导师还是学生,男人还是女人,嘴里边永远都是他的名字。不过他也的确有骄狂的实力,他的成绩永远都是优异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在读研的第一年,许立就在国外的专业期刊上发表了学术论文,甚至有国外的学院因为这篇东西发来了邀请函,请他作为学者访问并参加当年的论坛发言。不要说他的导师,就连校长都把他当成了宝,当成了学校的骄傲。” 他轻声笑了,又无奈地摇摇头,“而他所取得的成绩,又偏偏是靠他自己近乎疯狂的学习和研究来取得的,让我们这些正常的研究生对他连嫉恨都生不出来。他就简直是个无法攀登的高峰,无法追赶的对手。我们那个时候,吵架的时候都会说:你牛,你他妈有那个许狂人牛吗?!” 从宋大夫嘴里突然喷出个“他妈的”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难得这么个知识分子精英都有说粗话的时候,嘿嘿! “我跟他之间的交集其实并不多,第一次真正和他认识,还是因为我们共有的那种稀有血型rh阴性o型血。在例行体检时,我们系连本科生在内几千号人,只查出了我们两个有这种血型,所以,理所当然的互留通讯方式,给自己日后留条后路。” “许立其实是个相当孤僻的人,因为他的优秀,院领导甚至允许他拼借系里的研究室,做他自己个人的课题。他对所有男男女女的爱慕也好,嫉妒也好,愤恨也好,一概不加理会。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闷头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几个晚上连续不眠不休地做研究更是家常便饭。” “我那个时候,因为成绩还好,被导师选做了他的研究助理,常常会在实验室里碰到他。开始只是打打招呼,慢慢地,我对他的性格、为人处事都有了些了解。勉强可以算作他在院里唯一的朋友了吧?!”宋大夫自嘲地笑笑说。 “许立也向我透露了一些他所做的课题内容,是关于细胞再生和胚胎干细胞方面的研究。以一个学生的身份,他竟然能够单独做这种课题研究,而院系的领导还能支持,我除了佩服和羡慕还能说什么?” “读研最后的那一年,系里有一个机会公派两名研究生到美国知名的医学研究院进修。这两个名额对我们系来说是毫无疑问的,一个是某位高官的太子,还有一个除了许立又有谁有资格去?许立自己对我说,他对这次公派倒没什么大兴趣,无可无不可。你看,人啊,在机遇面前是绝对没有什么公平的,想去的,有多少人?可是没资格去。能去的,反而无所谓。” “在他临行前的几天,有个晚上,我偶尔发现,许立竟然在用、用流产的胎儿做他的干细胞实验。这绝不可能是学院提供的实验素材!我没惊动他,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向系里报告了。” “整个学校都轰动了。后来经查实,许立私下为些流莺做堕胎手术,不要钱,要的报酬就是她们所不要的东西。事情实在闹得太大了,为了平息这场影响学校声誉的风波,许立被开除,而公派的名额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的头上。” “过了几天,我登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而许立,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有校友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出国了,直到……直到今天你送他到医院,我才再次见到了他。” 宋大夫一口气说完了他和许立的往事,深深地叹了口气。而我则听得目瞪口呆,差点连下巴都掉到了地上。牛啊?!这许立还真是个牛人!看不出来这小白脸居然还是个科学怪人,研究什么干细胞,恶!太恶心了。 “不好意思,让你听了我这么久的废话。”宋泓疲倦地看着我说,“等许立醒过来,麻烦你代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呃,没事,没事。我一定转告。您休息吧,宋主任。”我轻轻退出房间,为他掩上了门。宋泓眯着眼睛,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仿佛放下了一个背负许久的十字架。 第三十九章 监护人 离开老宋的房间我重重地喘了口气,压抑,实在是压抑,我晃晃脑袋寻思着,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吧?!临走还是绕到许立病房去瞅了他一眼,爱心保姆护士并不在他身边。我凑近脑袋打量来打量去还是难以置信,就这个小白脸,居然还是个天才型的科学怪人?最可恨的是,这个家伙竟然在这种惨况下,还保持着一付水嫩白净的小脸蛋。我越看越生气,恶从胆边生,两手揪起他小白脸上的皮肉,使劲做了个托马斯一百八十度旋转,嘿嘿! “啊!林先生,你在干什么!”爱心保姆的惊叫声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赶紧放开许立的小脸,转过身来正对上陈护士义愤填膺的愤容。“咳,咳,没什么,没什么,你好好照顾他,我改天再来看望。”我一边倒退一边干笑着说,挨到门边赶紧溜之大吉,免得母老虎发威把我大卸八块。 走出医院大门,天已经黑了。霓虹灯光闪烁中,天际的星子暗淡无光地嵌在夜空的黑幕上,偶尔划过一颗闪亮的流星。噢,对了,今天据说是什么狮子老虎座的流星雨。我仰起头,望着星空中瞬间闪亮,又顷刻消失的美丽流星,不知怎么地想起了许立这家伙,呸,呸!就那个小白脸?看他那倒霉样,当个扫把星倒是不二人选。 “好漂亮,好大,让我摸一把吧,吸嗦~~~~~嗯嗯,only诱,on~on~on……”我流着口水正梦到圣女雪峰,眼看着就要摸到了,这该死的唐僧歌却把我生生地吵醒了,我睁着欲求不满、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没好气地接起了电话:“喂,那个混蛋啊!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林锐!”小尹妹妹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我都快急死了,你还睡懒觉!你,你!” ok黄不是说让我别比赛了吗?那还急个什么劲?不睡懒觉难道还去和老头老太一起打太极啊?!“不要着急,小妹妹啊,ok黄都不让我参加下面的项目了,你还有什么事可急的?” 尹成然小妹妹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叽哩呱啦地丢来一大通:“就是你那个比赛成绩的事,现在闹大发了,据说省田径队的人都来我们学校了,泽大那边又闹着说你是服用了兴奋剂,要求取消成绩,现在还有人举报说你昨天参与打群架让警察给抓了,反正是乱七八糟,我说都说不清楚……ok黄也在到处找你,你,你赶快到学校来!”大嗓门吼着,差点把我的耳朵给震聋喽。 打群架?!那个家伙吃饱了没事干,看到我和那帮没用的流氓干架了?还好死不死去报告系里?这种事情,不管是打人还是被打,一般来说只要让学校知道了,那都是没好果子吃的,这也是我多年奋战的经验之谈。遇到好心点的老师给你个口头警告,要是遇到象ok黄这种正愁找不到我茬的家伙,嘿,这下可有得瞧了。 匆匆淋了把脸,叼上桂姐为我特制的巨无霸三明治,腾腾跑下楼。“苏裳,学校里有急事,我先走了!”冲着楼上吼了一嗓子,蹬着我的小二轮往学校飞驰而去。 应了ok黄的十二道金牌急召,我匆匆跟小伊妹妹扯了几句,就急跑进入系办,ok黄正一脸严肃地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走到沙发边坐下。你坐我也坐。ok黄看着我一屁股坐在他的斜对面,紧了紧脸皮扯出个皮笑肉不笑来,冲着我说:“林锐,你的情况说明写得怎么样了?” “啊?!啥?”我一拍脑袋,一脸懊恼地摇头说:“主任,您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对不起啊,主任,我看我八成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ok黄扯扯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这个情况说明你既然没写就,嗯,就先放一放吧,ok?你可能也听说了,省田径队的同志听说了你昨天取得的让人不可思异的好成绩,今天早上就已经派人赶过来调研了。” “至于泽大方面,”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斟酌着用词说道,“还是有运动员代表对你的成绩表示怀疑,组委会对他们学校的投诉虽然受理了,但也没有明确表态。呃,当然,作为本校本系的领导,肯定是相信我们自己的学生,不会因为这样的赛事而违背运动竞技精神,给自己给学校抹黑。” 口风有些变化啊?!我眯着眼使劲瞅ok黄,这到底玩得是什么鬼花样?ok黄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神,继续游说:“省田径队这次来的是高其生高教练,他的名字你应该有所耳闻吧?!高教练可是为我省培养了许多中长跑的好苗子,现在有不少都在国家队里,为省争光为国争光啊!” “呃,高教练提出,要求你做个尿检,然后重新再跑一次。如果你依然能够取得昨天这么好成绩的话,你将会成为我们泽工院第一个入选省田径队的学生。这对你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莫大的荣誉,将来很可能有机会参加国家甚至国际级的比赛,为祖国争光,也为你的母校争光……林锐同学,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ok黄难得地没有用上okok,意味深长看着我,微笑着缓缓点了点头。 噢!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嘛。拍泽大的马屁是好,但既然都让省里知道了有我这么个人,那么如果我能到省里搞出点什么明堂来,荣誉也就不光是我自己的了。“为祖国争光,也为你的母校争光”重音可在后半句啊,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的,应该就是“为不辞劳苦培养你的学校领导尤其是系主任ok黄先生争光”吧?! “嘿嘿嘿,”我也对着ok黄眯眯直笑,坦诚地回了他一句:“我没兴趣!” ok黄的笑脸在千分之一秒内僵住,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忍耐地问:“林锐同学,你对什么没兴趣?” “做尿检没兴趣,再跑一次让人看没兴趣,要加入什么省田径队更没兴趣!” ok黄的老脸顿时涨成了只紫茄子,他霍地站起来,大吼道:“林锐!你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没兴趣?!你对打群架就有兴趣了?!” 呃,谈判利诱既然失败,威胁自然得接着上场了。我迷惑地眨着眼睛,无辜地望着ok黄,问道:“黄主任,您看象我这样的好学生怎么可能喜欢打群架呢?!” “哼哼,好学生?!”ok黄不屑地从鼻管里喷气,“你也不用抵赖,是泽大的几个运动员昨天中午亲眼看到你和一群小混混在公交车站那边的巷子里打架!他们报警之后,派出所虽然没抓到人,在那块地上可是发现了血迹斑斑。可就这么巧,今天早上北郊警察分局的同志打电话向系里查询你林锐同学,说你昨天送刀伤病人去医院了。” ok黄瞪着我,连个假笑都不屑装了:“你可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噢,有人证了!肯定是泽大那几个技不如人的混蛋。 我使劲眨眨眼,瞪着天真的黑眼眸对ok黄说:“如果,我告诉您这一切就是巧合,我不过是做好人好事路上捡了个伤者上医院呢?您给不给我发朵小红花?” “林锐!”啪!ok黄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鼻子里冒烟,哆嗦着嘴唇吼道:“你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就凭你这种目无尊长的态度,我就可以给你个警告处分!” 谈判破裂,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处分了,俺家老爹的精神也应该锻炼得够强韧了吧?! 我懒洋洋地直起腰,礼貌地向黄主任鞠躬告别:“悉听尊便!再见。” ok黄的效率果然挺高,不愧是新一代的系主任。到下午三点多时,就有哥们乐颠颠地跑来报信了:“阿锐,厉害啊!上榜了!ok黄亲署警告处分一个,什么和校外人员打架斗殴云云,我也没仔细看,贴在报事栏里呢。请客请客,你可是咱系新生里第一个上榜的!”余者纷纷起哄,要求听者有份。 “去!去!”这帮家伙,就知道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把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哼,我还是回去,让苏mm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吧! “苏裳,我回来了……”呃,叫唤了一半,下面的话咽回去了,因为客厅中坐了个大叔,苏裳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 “苏裳,什么事?!”我缓下步子,走到苏裳身边,沉声问道:“这位是?” 大叔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颇有风度地伸出手:“你就是林锐同学吧?!我家妮妮打扰你了。” 危险!我体内的第六感警报器突然鸣笛示警,这个家伙不是简单的人啊!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男子,体体面面,保养得极好,那双手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整齐,光可鉴人。左手无名指上套着只不大的方戒,做工精细镶着碎钻。梦特娇的格子t恤,配着一条深色西裤,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这一身打扮绝对货真价实,价值不菲。 我应付着笑笑,并不伸手去握,转头看向苏裳:妮妮?!这家伙什么人? 他好脾气地笑笑,顺势收回了手,稳稳坐下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南,南明辉。我是妮妮,噢,苏裳的监护人。对不起,我叫惯了她的小名。” 苏裳一言不发,瞪着这位自称是她监护人的家伙。 “南,呃,南先生,”我说。苏裳对他的身份并不否认,看来倒不象是假的,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要不然怎么苏mm大雨天的半夜跑到我这儿,半个多月了不肯回家?“苏裳是我的朋友,她来这儿说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我很欢迎。您来有什么事?” “妮妮就是让我给宠坏了,”这位南先生一脸宠溺无奈地望向苏裳,苏裳脸色又是一白,“从她八岁那年起我就收养了她,到现在也快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妮妮,你说是不是?” 南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个暗色雕着精致细纹的实木方盒,挑出一根雪茄,抬头问道:“不好意思,能吸根烟吗?”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 他笑了笑,掏出把精致的小剪子,熟练地剪去雪茄头,又拿出盒长火柴,抽了一根,轻巧地一擦。“嚓!”金色的火焰温和在火柴头上跳跃,他仔细地将雪茄尾慢慢煨在火焰上轻轻转动,继而眯起眼,将雪茄凑在嘴边,浅浅地吸了一口,悠然地朝空中吐出浓浓的烟圈。 “林锐同学,你很欢迎妮妮,这我相信,毕竟我家妮妮的魅力,我还是了解的。”他点点头,“但是,我不知道连可容女士欢不欢迎妮妮,也不知道你父母欢不欢迎妮妮。你还有位同学也住在这里吧?两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怎么说,都不是太好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眯起眼盯着他,不简单啊,把我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 南明辉轻轻一笑:“我家妮妮一直很喜欢玩这种离家出走的游戏,每一次她都要我亲自来找才肯乖乖回家。这次算是时间比较长的了。前几个月,妮妮你住到杭城那个叫王,王什么的小开家,不是才住了十天嘛?!那个张处的儿子叫,叫什么来着,妮妮在他家住了还不到三天呢!是不是,妮妮?” 我缓缓转过头去,苏裳瞪眼望着我,美丽的唇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家妮妮什么都好,喜欢她的男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我又宠着她,只要她想要什么,别说什么汽车钻石,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想法子给她摘了来。”南明辉啪嗒啪嗒极有节奏地把玩着那盒长长的火柴,笑着说,“不过我们妮妮她就是有一个小毛病,有些时候喜欢装穷,喜欢撒点无伤大雅的小谎。” 我又缓缓地转回头,望着这个貌似无奈慈父的男人。 “好了。”南明辉吁了口气,站起身,向苏裳伸出手,“打扰了你这么久,我们也该告辞了。下次欢迎你再到杭城来玩啊!妮妮?!” 苏裳仍是一言不发,好象完全没有听到南明辉的话语,她瞪着我,眼眶中水气氤然。 我也瞪着她,问:“你要走吗?” 苏裳咬着唇拼命地摇头,泪珠被她甩成无数碎滴,纷纷撒落在地板上。 “妮妮!”南明辉不满地皱皱眉,低喝道:“又闹什么脾气。跟我回家!” 我深深吸了口气,复活了。 “这位大叔,虽然你说是自己是我们家苏裳的监护人,可是你看,这一没物证,你没出示什么有效文件吧?!二没人证,苏裳是一个字都没蹦过啊?!她不想跟你走,那对不住,我可就不能让她随随便便跟陌生大叔走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尊重人权不是,要不又得让老美叫唤咱中国没人权了!” “妮妮?!你怎么说?”南大叔面色不善了,他铁着脸问苏裳。 苏裳缓缓地,但坚决地摇了摇头。 南大叔霍地站起身,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虽说这位大叔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但此时他这么一站,整个人却给我一种极为压迫的感觉,显然是长居高位形成的气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气?! “呃,”我笑眯眯地招呼道:“远来是客嘛,要不您吃了饭再走?”我一拍脑袋,“哎呀,您瞧我,忘了家里没什么吃的了,又不好意思请您吃方便面,我就不留您了。请!”我伸手礼貌地作了个请的手势,请这位不速之客从外面帮我把门给带上。 南大叔看看我,又看看苏裳,冷笑几声,走到我身边,凑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你问问苏裳,看我南某人是什么人?!” 他退开一步,向苏裳微微一笑:“妮妮,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接你。”说完掩门而去。 第四十一章 豪赌 接连几天,南明辉并没有再出现,苏裳的精神越崩越紧,我的心中也有些惴惴然。象那样一个睚眦必报,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如果说他会放弃苏裳,善罢甘休,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也把苏裳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地告诉了阿伟,免得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秧及池鱼。阿伟皱着眉琢磨了半天,总结:“变态!这个什么南某人绝对是个变态。阿锐,你要小心啊!这种家伙‘一般’,不对,不是‘一般’是‘肯定’会有阴谋。”他摇摇头,拍拍我的肩,豪气干云地安慰道:“你放心,就算是你不幸遇害,我也会替你照顾好苏mm的……”这种小人的下场自然是请他狠狠吃了一顿栗子烧肉。 是得小心,可是说得简单,做起来难。要接招拆招,也得敌方有招发过来才行啊?!南明辉就象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我们的上空,虽然我和苏裳仍然如常地一起去上课,但在我们之间不知为什么,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我们并没有担心多久,在南明辉离开后的第四天,ok黄又把我传召进了系办,他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丢在了我的面前。什么玩意?我纳闷地拣起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这简直是我的十大罪状陈述嘛! 只见上头写着:……唆使未成年人脱离监护、离家出走,诱拐未成年少女与人同居……品行不端、道德败坏……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要求学校对此人进行严肃处理,本人将保留对其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云云。……一位忧心忡忡的家长。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他算是摸准了我的软肋。哼,以他的地位和手段来对付我这么一个学生,这招虽说是专业对口,也未免太小题大做,失了他南某人的身分!我心底忿忿地想着,也懒得跟ok黄这种人做什么解释。其实我也明白,ok黄此刻是乐得顺水推舟,落井下石,就算我找出百八十个理由来,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苏裳现在不正和我一起在水尚轩“同居”嘛?!我想赖也是赖不掉地。 ok黄没有对我这种朽木再费口舌进行教育,扶着他的金丝边眼镜,一本正经地宣布,系里将就此事进行严肃和彻底的调查,一经查实,我就等着挨处分吧,这次可不是警告警告了事的问题了。 我一肚子郁闷地出了系办就接到了老爹的电话:“阿锐!早上有人打电话到家里,说你和个富婆同居?!还拐了人家小姑娘?!”老爹的狮吼功从电话那头传来,仍是威力不减,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不是的,爸,这个,这个,事情很复杂呀!” “你别给我叽叽歪歪胡扯!有没有这桩事吧?!”老爹一声大吼,完全识破了我方企图吱唔蒙混过关的小算盘。 “有!”我大吼一声,干脆地回答。这看来就是南某人的第二声招呼了。 老爹在电话那头一阵默然,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听见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糟糕!这次真把老爹给惹火了。 我硬着头皮把手机挪离耳朵十厘米以上,沉默了片刻,电话那头果然暴发了:“混帐!林锐,我和你妈辛辛苦苦从牙缝里攒点钱,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你倒好,不好好念书,连毛都没长齐就搞这些玩意!”他一个大喘气,吼得更响亮了,我简直都能透过电话看到老爹脸红脖子粗的愤怒模样了,阿米豆腐,不孝啊不孝。 “咱们家穷,你也要穷得有骨气!傍富婆?!你想得出来!林锐啊林锐,你小子长大了,有出息了?!这么说你一直跟个有钱女人同居,你那个前段日子什么进修也是去鬼混了吧?你,你,想气死我啊?!” “不是的,老爹,你听我说!”我大吼,顿时盖过了他的吼声。对付老爹独门绝技狮子吼的招数,也就只有狮子吼,这叫“师老爹长技以治老爹”。“老爹,别人你不明白,你儿子你还不了解吗?!什么傍富婆,那是无耻地诽谤。”我脸不红气不喘地打着马虎眼,先以正义之气消了老爹的怒气,避重就轻,然后要故作神秘,悄悄地说:“老爹,其实我是跟个高人学了神功。” “神功?!什么神功?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学的什么狗屁神功?!你别让人给骗了,还是你去骗别人了?!”老爹疑惑地说,完全上了我的勾。 我嘿嘿一笑,说:“学神功么,我还能满天下去喊啊?师傅他老人家悄悄教了我之后就去云游四海了。至于那个富婆,她有些不能外传的毛病,在我神功的调理之下,大有起色,所以了,人家就非留着我给她在家治疗。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住在她家,阿伟也一块住那儿啊?!我的清白,阿伟可以做证!”偷偷擦了把冷汗,决定挂了这个电话就跟阿伟对口供,这小子可千万别给我说漏了什么。虽然,嘿嘿,我和容姐间有些私事他也并不了解。 “真的?!”老爹的口气还是怀疑多些,到底他老人家是在新社会成长起来的,对些个神神怪怪的事一向里是持怀疑态度地,不象我老妈,遇佛就拜,见庙就磕头。 “真真的!比顶真还真呢!”我铁定再三地应道,“老爹其实你也见过这位富婆,她就是上次来咱家,就是那个说是泽城慈善总会副会长的肥婆呀!” “是她?!怪不得呢,肯出钱让你老葛爷爷治病。”老爹恍然大悟。 “就是啊?!老爹你想想,就她那模样,我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傍上这号肥婆吧?!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我也不能舍身成仁啊?!”虽说最终还是……嗯嗯,这个话就不用说了,“我要是没真本事给她治,人家肯出钱吗?” 末了,我语重心长地总结道:“老爹,你要相信你儿子啊!现在,我是有了点小本事,让人给看不顺眼了,才编排这些个废话。” 老爹闷声应了,看来信了我大半,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怒气消了大半:“还有那什么小姑娘,怎么回事?赶紧给人送回去!” 小姑娘也不小了,有人看着眼馋,这送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老爹,这小姑娘的身世很可怜,没一个亲人了,现在养着她的家伙――我估摸着就是早上给您打电话的那个――对她是不怀好意。现在她是投奔到我这儿避难来了,你难道让我往外赶她吗?” “你这小子从小对女孩子就没什么歹心思,这我知道。”老爹想了想,说道:“这姑娘要真是这么可怜见的,你帮她,老爹我没二话说。可要是你真拐了人家的好女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知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一定帮她把事情给解决了,绝不干任何坏事。”我连声答应,这一关算是过了大半了。 “嗯,”老爹应了声,突然又压低了声音道:“阿锐,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小姑娘人可以,你不如把她拐到咱家当媳妇得了!”没等目瞪口呆的我反应过来,他就挂了电话。 我盯着电话半晌没吱声,老爹厉害啊?!保不准我老妈当年就是这么给拐上的。 苏裳坐在一个僻静的教室里等着我。我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阿锐,怎么样?没事吧?”她咬着唇低声问。 “没事,”我摇摇头,“苏裳,你这个南叔叔的确有些棘手,很有些手段和力道。” 苏裳低下头,轻声说:“他现在已经是杭城主管建设的副市长了,这两年家族企业又风生水起的……” 嗬,还是个不小的官啊?!我定了定神,思索应对之道。要拼钱拼权力,我一个穷学生屁也不是,跟南某人斗,连给他填牙缝都不够。我现在仅有的胜算就是依靠我的异能,哼,惹火了我,凭我现在的吸星把这老小子吸干了不在话下,当然前提就是:我能舍弃所有亲人朋友,不怕他们家族的报复和国家机器的严惩。 可我这破异能,对上一二十个流氓还凑和,要是对上成千上万的职业军人呢?对上机枪、大炮外加核弹呢?我摸摸后脑勺,觉着有些凉飕飕的。 人这玩意儿号称万物之灵,其实是最见不得异类的,就象当年欧洲的女巫们,就算你有点能耐,太招摇了,就让人给灭得烟消云散了不是?在如今这个年代,人们,尤其是有权有势的人们信奉的更是:如果强大的力量失去了控制,无法利用又不能得到,那么这些力量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毁灭。 我冥思苦想,琢磨来琢磨去,觉着问题的根结还是在南某人的老婆身上。这老小子为什么会变态?还不就是因为心爱的老婆变成植物人了嘛。嗯,植物人?!这位肖姨在医院里精心养了这么些年,硬件上的大缺损应该没有吧?!植物人?!不知道我这生命能量对她有没有效果。要是能把这位给治好了,苏裳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南某人肯让我去瞧瞧他老婆嘛?!连我自个儿都不知道这异能会不会有效果,这家伙能信?这可是一把豪赌,对方拿了满手好牌,连我的底牌都张张清楚,而我却是只剩不知灵不灵的最后一张底牌跟他对赌。赢了,说不定能皆大欢喜;输了,嘿嘿,那我可是输了美人输前程,说不定连裤子都要输得精光。 能让南某人跟我来赌这一局的唯一理由,只有苏裳。 豁出去了,就跟这家伙来一把大的! 我下定决心,站起身来,顺手拉起苏裳,充满信心地望着她说道:“苏裳,你能信任我吗?!” 苏裳认真地望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宣布了我的决定:“苏裳,你跟你那位南叔说:答应跟他回去。”苏裳脸一白,定定地望着我,等我的下文。 “有一个条件:就是得带上我和你们一块去看一趟你们那位肖姨!”我盯着苏裳,一字一句地开出了我的筹码。要是我这异能起得上效用,当然什么问题都好说,要是起不了作用,哼,苏mm当日一个人都脱得了魔窟,加上我这么个威武的帮手,再逃上一次也不难嘛?! “你……”苏裳只犹豫了一秒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好!”她掏出手机,问:“现在就和他联系吗?!” “不忙,我们先回去。”开玩笑,我现在连植物人是个什么状况都搞不清,哪里谈得上什么“治疗”?总得先回去做做功课,查查资料,好歹也能蒙蒙人不是?! 我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下午的课也没心思上了,骑着两轮带着苏裳,一路无话,回到水尚轩。 “桂姐,给我整点吃得,饿死我了!”我大喊,拉着苏裳跑进客厅,唉,伤脑筋的事情也耗能量啊,可把我给饿得……呃?!肥婆?!不对,是容姐!她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斜眼瞥着我拉着苏裳小手的爪子。 “容姐,你回来了?!”我脑袋里“嗡”地一下,整个晕了,赶紧缩回了手。不是说她要去日本避两三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呃,我干什么又象被捉奸的老公似的,心虚脚软冒冷汗?!容姐是我的客户,呃,最多外加“一夜情”对象,这个,这个……脑袋里一锅稀粥,突突突地冒着乱七八糟的泡泡。 苏裳看了我一眼,又冷眼打量了容姐片刻,走上半步,清清冷冷十分有礼貌地开口道:“这位就是连女士吧?我叫苏裳,是阿锐的朋友,也是秦教授的学生,经常听他提起您。” “噢~~”容姐长长地应了声,缓缓站起身,走到我跟前,并不答理苏裳,却眯着媚眼跟我对目而视,悠哉悠哉地说道:“阿锐,看来,这阵子你过得不错么?!” 第四十二章 双雌会 一段日子不见,容姐看起来已经很好地适应了她的新外形,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自然的韵致,身形却比她离开时又圆润了些。、、呃,不会是肥肉反弹了吧?我又是一阵心虚。不过想想阿伟同志做完减肥之后的效果,都这么久了,看他天天胡吃海塞的也没见往回长多少肉啊?!也许是男女之间体质不同?!唉,别想这些个细枝末节了,当前的严重问题是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女人! 瞅瞅这个,冷若冰霜,俏生生地站着,淡淡的情愫系在我们之间,也是我一意怜惜的女孩;瞅瞅那个,若有若无地冷笑着,稳稳地坐回沙发,一付大姐头作派,是我的老板、客户、一夜情奸妇,也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我站在这两个女人中间,四目对视之间激烈的电流四处乱窜。老天啊?!你为什么不劈个雷下来,把我打晕呢?!我在心底哀号着,唉,是那个古人说的齐人之福?真恨不得揪这个无知的家伙过来,让他尝尝夹在女人无声战火间煎熬的滋味。 “咳咳,”再大的困难,我们还是要面对地,有些状况我说不清就不说了嘛,打打马虎眼也就过去了,清清嗓子,我正式为两位女士介绍:“苏裳,这位是连可容女士,是我的老板兼,兼那个好朋友,你叫容姐就行了。”苏裳瞥了我一眼,暂时放我一马,轻轻地冲容姐点点头,喊了声:“容姐。” “容姐,哎,这位是我在杭城培训时认识的好朋友――苏裳,”我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嘿嘿,她来我这儿,您刚好不在,我就自作主张让她在这儿住了几天。您不介意吧?!” “好、朋、友?!”容姐挑着媚眼看了看我,悠悠重复道,这几个字让她这么一念,呃,怎么就那么意味深长,越想越不是味呢?!我和苏裳可是清白的,最多也不过拉拉小手,抱了一下小腰而已,离我和容姐那个“好朋友”的距离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我冤枉啊!我垮着脸,心底在泣血,又不好明说,要是让苏裳知道了我和容姐有一腿,呃,后果可想而知。 容姐瞅着我的苦瓜脸,嫣然一笑,突然客气起来,招呼着苏裳:“哎,坐,苏裳?好名字,好听,我就卖个老,叫你声小裳行吗?”苏裳微微一笑,也应了,在她身边坐下。“小裳,你是阿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我这儿房子大,你来了正好,陪陪我住几天,咱们姐俩好好唠唠!你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阿锐这家伙毛毛燥燥的,不知道怎么疼女人。”容姐说到这儿,斜眼一瞥我,眼中满是媚意,搞得我心中一荡,好家伙,这媚眼抛的,越来越有国际水准了!随即想起,苏裳还在跟前看着呢,我赶忙脸色一整,恭听两个女人言不由衷地扯淡。 “容姐我大了不敢说,好好招待招待你这小妹妹,还是能尽心尽力的。你说是吧?!阿锐?”容姐转身甩了个尾巴给我。 “那是那是,容姐你对朋友一向是,呃,很好的。不过,”我呲牙一笑,开玩笑,这两个女人怎么能让她们整到一块去,这简直是火星撞地球,世界末日要到来啊!今天是来不及走了,明天无论如何得撤!“苏裳,她,呃,她的家里人找上门了,明天我就送她回去。” 容姐瞥了眼苏裳,苏mm脸色苍白,垂头不语。容姐横眼一瞪我,从鼻管里轻“哧”一声,道:“阿锐,你讲故事的本事一向不怎么地。你要是还管我叫容姐呢,这小裳妹妹到底有什么事,你说给我听,我也帮你们参谋参谋。你要是不把我当容姐呢?”她重重哼了声,霍地站起身子,双手抱胸,冷着脸定定地等着我的回话。 苏裳也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我的身后,面对着容姐冷眼相望。 这又怎么了,好好地说着话,女人啊,怎么说不对盘就不对盘了呢?我头痛地站在两人中间,只好继续从事我这份很没前途的夹心饼干的工作。 安抚地轻轻拍了拍苏裳的手,我开口对容姐解释:“容姐,你当然是我的容姐。”这么一说,容姐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苏裳的事,嗯,”我回头望望苏裳,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们只是不想让你也搅到这些麻烦事里。如果,你想知道,我当然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怎么说容姐在我们泽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人处事比我是有经验的多,对付南某人这种家伙应该也会有几下散手吧?!我把事情的大概原原本本地对容姐说了,她听后,皱着眉半晌没说话。 “你们两个也坐吧!”容姐来回踱了几步,回身坐下,沉吟道,“南明辉?!我虽然和他不是很熟,倒也在社交场合见过几次,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肖家的德诚实业还是家跨国的上市公司,听说,在北京根子很深。” “阿锐,在官场、商场这些圈子里,做什么事都是有规矩的,”容姐望着我们俩缓缓地说,“你要人家吐出来多少,就得先让人有得吃,大家互惠互利,事情才做得成。说到底就是‘交换’这两个字,用利益交换利益,用权利交换利益,用美色交换利益……阿锐,有些事情,我们能拿到场面上来说,有些事情是不能端上台的,更何况,小裳这件事,可以说完全是南家的私事,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从伦理上来说,我们没有任何干涉的理由。”容姐盯着我问道:“阿锐,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和南明辉这样的人交换他心爱的女人?!” “‘民不与官斗’这话你应该听过,为什么?就因为这官场就是一张张她妈吃人不吐骨头的网子。你如果决定了要和他争,容姐会帮你,但是,我也没有把握对付这个人。” “容姐!”我叫了一声,心里有些感动,别说,她对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苏裳悄悄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你放心,我并没打算跟他对着干,”我嘿嘿一笑,透露了点山人妙计,当然就是打算用我新成的神功去给南某人的老婆整治整治,来换取苏裳的自由,这个至于灵不灵嘛?!呃,得静观后效了。 “这样啊,”容姐挑着眼一笑,“想不到,几天不见,你这小兔崽子倒也长本事了。”她低头一想,说道:“要真是象你说的那样,你那功夫能起效,哎?你不成了小神医了?阿锐,你的减肥功夫,我是领教过了,真是不错。”她这最后几个字说得低低的,带着些许成熟女人的风情,配着她那略带沙哑的嗓音,我的耳根子一下就红了,某个不争气的部位更是蠢蠢欲动。“可是,你这新本事,有把握吗?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横眼一扫苏裳,苏mm的脸“腾”地也着了起来。 “阿锐,”苏裳红着脸转头望我,凝神望着我轻声问:“你,真有什么能治病的功夫?真的能治好我肖姨?” “嘿嘿,嘿嘿,功夫我自然是有的。”我大言不惭,在两个各有情怀的女人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不上功到病除,这个大为改善总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带着苏mm浪迹天涯,跑路还不成吗? 苏裳看了我很久,慢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但愿如此。” “行!”容姐说道:“就先这么办,明天我陪你们一块去。” 傍晚,阿伟回来了。他瞧见容姐提前回家,先吃了一小惊,当他又在屋子里看到苏裳之后,对于我能和这两个女人和平共处于一个屋檐之下,居然还毫发无伤,更是感到万分地震惊和钦佩。废话,我这功力是他能比的吗?! 实在看不惯这小子一付等着看好戏,巴不得世界大战的小人嘴脸,我忍无可忍地把这家伙拖了出去,一块帮我去找关于植物人的资料,也免得在这儿对着两个女人,提心吊胆,生怕漏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唉,做男人真是命苦啊! 这一个晚上没好好休息,我是无所谓啊,就是苦了我们阿伟同志死撑着小眯眼,带着俩大大的黑眼圈,奄奄一息地喊着: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上网查,翻书查,又打电话去宋泓那里问了问,总算对“植物人”这概念有了点了解。 所谓“植物人”,是指在严重脑损害后病人长期缺乏高级精神活动的状态,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不能说话,肢体无自主运动,眼睛可无目的的转动,貌似清醒,其实昏迷,医学上称之为“持续性植物状态”,俗称“植物人”。“植物人”的康复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第一是意识恢复,第二是功能恢复。 嗯,按书上的研究数据,很多植物人都是因为外伤或是脑溢血造成的脑部损害而导致这种昏迷,象苏裳说的,估计她肖姨当年车祸时脑袋也受了不小的打击。这样的话,到底我这莫名其妙的生命能量会不会有效还真是难说啊?!我静下心来,细细体会体内流动的生命能量。这些能量自从上次在医院一股脑涌出一堆后,象是老实了不少,不再象往日那样嚣张,而是垂头丧气,蔫不拉叽地缓缓绕着我的心脏而转,看来是损兵折将不少啊! 再想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还是看了病再说吧,说不定我大仙神功一发,那肖姨就醒了呢?天塌下来也就是让我当被盖!睡吧,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苏裳就给南明辉打了电话,原来这家伙这几天还都不在泽城,人家要务繁忙,早回杭城去处理国家大事了。就是他几个电话几张破纸还把我给搞得鸡飞狗跳,穷于应付,这功力,果然不一般。约了时间,他下午就过来接人。 “跟他说了我们的条件?”看苏裳冷冷地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我不禁有点疑惑,这南某人谈条件这么爽快?! “没,”苏裳轻轻吐了口气,皱着眉说道:“我,不想和他多说话。等他下午来了再说吧。”她神色一凛,又缓缓说:“反正,这一次,我也下定决心了。阿锐,如果他不答应,他能带回去的,”女孩定了一定,一字一字地说道:“也只有我的尸体。” 晕啊,女孩子就是喜欢把死死活活的挂在嘴上,有这么严重吗?我无奈地拍拍小脸冰冷的苏裳:“苏裳啊,不至于吧?为了这个变态大叔要死要活的?!太浪费了。”我拍拍胸膛大声承诺:“你放心,有我林锐在,保你活蹦乱跳地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至于你家那个大叔,咱们还他个能说能笑的老婆不就行了?” 苏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容姐走到我边上,悄悄凑到我耳根边说道:“阿锐,这小姑娘倒是个烈性子,合我的胃口。小子,眼光倒不错嘛?!”说完,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转身欲走。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合你的胃口?难道你还想把苏裳给煮煮吃了?不过倒也奇怪,容姐从头到脚似乎也没对苏裳表露出什么醋意,到底是这个女人只把我当作个开胃点心,一点不介意苏裳呢?还是她胸怀广阔,决定做我林某人的后宫大姐了?嘿嘿,流着口水鄙视一下自己,真是想得太美了。 对了,倒还真是有件事要麻烦容姐。“容姐,”我唤住了她,“呃,学校里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吧?!” “怎么啦?”她挑着眉好笑地问。 我悻悻地解释道:“最近背了几个处分,我要是再旷课什么的,真没我好果子吃了。您帮我请个假,ok黄,就是我们那系主任怎么着也得给您三分薄面吧?嘿嘿。” “噢,”容姐悠悠道:“看着我的面子怎么着也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不是?” “那是,那是!” 她瞪了我一眼,突然噗哧笑了出来:“行,等我的好消息吧,臭小子!” 第四十三章 南柯梦未醒 与南某人的会面绝不让人愉快,所幸的是,容姐在这种场合显示了她久经商场政界而磨炼出的良好外交手段。。。她不卑不亢,不软不硬地交待几句场面话,和南某人套上近乎,又恰到好处地扯了几句笑话,逗得连苏裳都绷不住脸了,南某人自然是眯眯笑着频频点头,把僵冷对立的气氛一时之间倒搞得有点其乐融融的意思。趁这机会,容姐姐也不谈什么条件之类的硬话,爽爽快快地借相送之名,开着小宝马捎上我这号多余的人物,跟着南某人的奥迪,一路往杭城奔去。 小宝马跑车好容易有了在高速上一展雌风的机会,容姐是把油门当成男人似的,踩在脚下蹂躏得得呼呼直响,在120码的限速周遭上上下下地蹿。这一次搭车可不比当日我劫容姐车的那次了,车内车外都让她给好好整饰了一番,崭新的米色皮套垫子配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一身淡黄的香奈尔,车内的空间也不再显得窘迫,和那肥婆时代真是有天壤之别。 容姐开着车,一手把微卷的发梢捋向脑后,不经心地问道:“阿锐,你很喜欢小裳吗?” “咳咳!”我正举着饮料仰头灌着,这一下突然袭击搞得我手忙脚乱,差点没从鼻子里喷出水来,“你,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她眼睛盯着路前方,并不看我,“跟我说实话,要不就别说了。” “呃,”我摸摸下巴,“呃,”我抓抓头,“呃,”喜欢吗?!这个问题……“喜欢,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不喜欢?就象阿伟,就象容姐你,还有桂姐,只要她不追着我东念西念的,我都喜欢啊?!” “哼,”容姐白了我一眼,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刻到骨子里头的喜欢。” 我有些迷惘,认真地想了半天,回答:“我不知道。” 苏裳很美丽,因为她的残缺和生活环境,她更有一种让人怜惜又不忍亵渎的清冷气质,象陡峭山崖上迎着寒风绽放的雪绒花。我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子,免不了为她的美丽、为她的凄婉而心神荡漾。想怜惜她,想呵护她,这是男人的通病。喜欢?刻到骨子里的喜欢?嗯,也许是我的感情浅淡,也许因为我们之间都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也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摇摇头,沉默。 喜欢,什么才是喜欢?不知怎地,我脑海里又浮起那一张已经久远得有些模糊的清丽笑颜,那个笑着在超市里听我介绍各类补酒,害我打破酒损失二百五十四元的美丽女孩,耳边似乎又响起当日她那轻轻浅浅的笑声,那种心儿只为她动的感觉。 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愤愤地想着,狠狠对空挥挥拳头,下定决心,日后要是再遇见任何美女,我是有杀错没放过,绝不放一个漏网! 容姐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她不再追问,一心一意地开着车,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曲。我凝神闭气,竭力抵抗着这种可怕魔音对我脑细胞的阀害,老天啊,这就是你对我贪心不足的惩罚吗? 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下了高速,南某人的车拐进一个石化加油站,停下。容姐也跟着停车。碰!奥迪的车门被重重地打开,苏裳铁青着脸推门跳下车子,南某人也下了车,站在她身边低头说着什么,苏mm只是摇头。 怎么了?!我赶紧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苏裳跟前,问道:“苏裳,怎么了?!”她抬头勉强一笑,并不答话。 南某人抬起头冷着脸,也没了好声气,他盯了我片刻,神色不屑,又转向苏裳,慢声问道:“妮妮,你一定要带你的小朋友去看你肖姨?” “是!”苏裳别过脸,颔首肯定地回答。 “南市长,年轻人有孝心是好事啊?!”容姐也下车走了过来,见这情形眉眼一转,笑道:“您家小裳常跟我们说起她肖姨怎么待她的好。哎,可惜老天不疼人,咱们阿锐和小裳朋友一场,去看看她肖姨也算是尽尽心吧!您放心,我们可不敢耽误您南市长的公干,要是您没空,让小裳带我们去看看也行啊?!” 南明辉哼了一声,并不应声,眯着眼狠狠用眼神刮了我一下,这才转头问苏裳:“看完你肖姨,你也该回家跟你的小朋友说‘再见’了,是不是?!” 苏裳咬着轻颤的唇,一声不发,只是直直地望着我。 “好,”南明辉冷笑一声,说,“也算对你肖姨有孝心。”转身上车,冷冷喊了声:“还不走?!” 车子一直向北开,经过了繁华的杭城市区并不停歇,渐渐行至市郊。杭城依山傍水,到处可见树木郁郁葱葱,居说还被联合国某组织评选为当今世界最适合人居的城市之一,可谓是住的天堂。只是住在天堂里的人未必过的就是天堂般的日子,碧水群山脚下到处可见雅致的别墅错落有致,密密匝匝的破棚户旧瓦居却也是抬眼就能看到不少。 南明辉一路车行,拐过几个矮山丘,又穿过三两个山间隧道,来到一处山脚之下,绿树浓荫中隐隐可见一座颇有国外建筑风格的白色庄园。沿着大门前长长的车行道深入,才发现这个地方实在不小,一眼望去,一大片白皑皑。房子都建得疏疏朗朗的,几座主楼也不过三四层高,庭院里有几棵大树,苍翠参天,浓荫蔽日。下了车,站在院子里就觉得凉风习习,心神开朗,那么个舒坦,好地方! 苏裳下了车就挨到我的身边,南明辉看着,眼角微微抽搐,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当先走入主楼内,一行人跟随而入。 一个穿着淡绿色制服的老先生一见南某人立即快步迎了上来,“南市长,您又来看望夫人啊?!哎?苏裳也来了。”苏裳微微点头,喊了声:“陆伯伯。” “好,好。”老先生笑眯眯地颔首跟我们一齐打了招呼,陪着大伙往里走,一边向南明辉介绍着肖秋的情况:“最近她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进展。” 南明辉紧蹙着眉,嗯地应了声,径直往住院部深处走去。 一路上不时经过几个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都细声细气礼貌地向我们打招呼,这里并不象一般医院里总有股子塞着鼻子也挥不去的药水味,空气里反而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淡淡花香,偶尔林间的鸟儿鸣叫几声,整个环境洋溢着一种静谧的气息,害得我总觉着喘个大气儿都象是犯罪。 穿过弯弯的回廊,是一幢小矮楼,两层高。走进一看,若大的一层楼只有三个房间,南明辉推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 这个房间的阳光很充足,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张放置在南窗前的大病床,床上躺着一个略显浮肿的女人。在碎金般的阳光下,依稀看得出她昔日美丽的轮廓,女人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眼睛浅浅地闭着,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下一刻就会醒来,鼻子上插着一根长长的橡胶管,一直接到边上什么机器的入口上。 南明辉扶着门框,呆呆地望了一会,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踱进房内,在床边坐下。他望着女人,轻轻执起她的左手,低声唤道:“小秋,小秋,我带妮妮来看你了……”那神情是我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见到的一种柔和,仿佛在一瞬间他拾起了昔日的温柔和幸福。 苏裳泪盈盈地一步一步走近他们,轻轻站定在南明辉的身旁,泪水终于滴落下来,滴在浅绿的被单上,慢慢漾出深绿的一个个圆痕。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南叔和肖姨交握的双手。 唉,好感动啊,变态大叔也有这么有人味的时候啊?! “哎哟!”干什么?!我回头怒瞪容姐,怎么身材变好了,恶劣的性子一点也不改改,光有样子没有里子,哪个男人见了都得跑,怪不得你老公见你就退避三舍呢……容姐收回了刚刚飞踹而出,正中目标――俺的小腿――的高跟鞋无影脚,媚眼一瞪,逼回了我所有大不敬的抗议。 “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悻悻道。 这个熟女一手抓住我右大腿外侧的肌肉,狠狠转了九十度,一边凑到我耳根呼着气低声道:“你有什么本事还不快使出来?!真要等到你苏妹妹抱着她肖姨,一辈子陪着这老男人过吗?!”媚眼一横,嗔道:“光傻站着,你看戏啊?!” 知道了,好好说不行吗?!碰到这女人,真是没天理啊! 也是该我显摆显摆本事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灵光不灵光,善良的外星兄弟啊,你也帮我这么久了,这时候就再显显灵,拉兄弟一把吧! “咳咳!”清咳一声,神医上场了。 “呃,南,这个南大叔啊,”要装神医也得先摆平家属啊,我也只得委屈委屈自个儿,叫一声这个变态大叔了。摆出生平最为正经的脸色,我踱步上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静静躺着人事不知的肖姨,装着若有所得地皱着眉,点点头,啧啧道:“肖姨这情形,我看一般医院的治疗,可能效果不大。” 南某人显然很不高兴我的话声把他从宁静的昔日情怀中给拉了回来,他冷眼一瞟,轻哼一声,居然不搭话?! 咳咳,果然是当大官的,不是什么乡下无知愚民,看来不好骗呀!说不得,大师我今个儿也只好弄点什么街头卖艺的玩意,让大家见识见识了。 嗯,嗯,我四处一瞄,好,这玩意合适!顺手拉过这把被我瞄准的道具,我深吸一口气,“哐!”一声巨响,这把不锈钢的四脚凳重重地砸在了俺的脑袋上。除了躺在床上的肖姨,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苏裳尖叫一声扑了过来,急着察看我的脑袋,一边颤着音问:“你,你,没事吧?!”容姐疾步上前,什么也没说,绷着脸一把揪住了我的手,大概是生怕我又发狂砸自已。南某人看来也是让我出其不意的这招给吓了一大跳,一时反应不过来,微张着嘴,谔然瞪着我。 嘿嘿嘿,我当然没事。我慢慢放下手中高举着的四脚凳,拿到众人跟前。嗯,成绩不错,挨着脑袋的两条小凳腿全都弯得惨不忍睹。说实话,我心里其实也有点悬,这实验,到底咱没试过呀。以前打架时试过让折凳砸开过脑门,当年那是血流满面,我憋着口气,把那个敢砸我的小瘪三踢断了三根肋骨,自己也捧着脑袋进了医院。自从变身成小强以来,这业务我还真没接过。 好,不错,能让你们吓一跳,这下算没白挨,下面的戏就好编了。 “没事,没事!”我安慰着苏裳,又向容姐微微一笑,以示本人目前精神正常,轻轻拨开容姐的手,我转头对惊谔的南某人说:“不瞒您说,我跟着世外高人,还真学了几手内家外家的气功。” 南明辉很快恢复了正常,瞪着眼看了好一会儿那条被我实实在在用脑袋殴打致残的四脚凳,慢慢抬起头来,又是一付神色不惊的样子,眯着眼看我到底能说出什么天花来。 我嘿嘿一笑,努力模仿电视武侠片中高人仙风道骨的气质,眯眼踱步,慢声道:“我们这宗的气功,可不仅仅是强身健体,它还有更神奇的功效!那就是……”话声一顿,这就是卖关子的时候了,就等你一问,我这才好慢慢道来,漫天开价,落地还钱,这就叫作套路。 怎奈这大叔人老成精,看了苏裳一眼,眯眼盯着我似笑非笑,就是不搭话。 咳咳,我悻悻地冲容姐使了个眼色,她抿嘴笑着为我端了把长梯子来:“敢问大师你这功夫还有什么功用?!” 第四十四章 半梦醒 “说到这门功夫,这学问就大了!当年老子骑青牛出关,干什么去了?就是哭着喊着求我们祖师爷教他这门功夫,好成仙得道。我们祖师爷可不是随便收徒弟的人,一瞧这老子,不行啊?!一小老头,没根骨啊,坚决不教,老子一气之下,这才自立门号,开基立业,当了道教的老祖。”我偷眼一瞄,南明辉面沉似水,面色又垮了下来,哎哟,这家伙不吃忽悠这一套,还是得来点实的。 “咳咳,我们这门功夫不仅择徒要看根骨缘份,这教的功夫更不是一般市面摊头上那种三块钱两本的什么葵花宝典、少林神功、如来神掌可比的。咱这功夫有实用性啊!你们瞧,我这身体的刀枪不入是这功法的外用,而这功法内用起来,啧啧,绝对是妙用无穷啊!一般人,我不告诉。”我狠狠地点点头,以示郑重其事,“不说什么生肌活血,养精凝神,就算你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我这门神功都能把你从阎王那儿拖回来!” “你们瞧着!”我吐气收腹,暴喝一声,学着电视上天桥卖艺的那几招,马步扎定,双拳疾回,眯着眼,慢慢展拳变掌立于胸前。架势摆得十足十,众人的眼光也是一动不动地吸了个十足,好,瞧这儿!“嘿哈!”我大喝一声,双眼猛然圆睁,同时也偷偷地把生命能给运上了眼睛。趁着众人一惊又有些迷糊的档口,我瞪着南明辉,b超眼飞速一扫,缓缓开口道:“南叔叔,您的肝可不是很好啊!” 南明辉微有些惊讶,随即转头望向苏裳。噢,你这是怀疑苏mm把你身体状况事先告诉了我啊!哼,可太小瞧我了。 中医说“肾水肝木”,南某人双肾部位的能量光芒也有些暗淡,肝的部位更是看得出光芒不匀,明显失常。再说了,就他这种机关干部,十个有九个是酒精考验的老同志,这肝能好到哪里去?!我就是蒙都蒙得到,他肯定是肝火失调,不是脂肪肝就是甲乙丙丁肝什么的。 高人自然要有高人的姿态,象他这样不信任俺的客户,我是不能计较地。眯眯眼睛,我慢步上前,右手疾伸,一把抓过南某人的左手。他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嘿,有我出手,看你往哪儿躲?我手如铁爪紧抓不放,暗运底气,走!在我胸前心口徘徊的生命能量,不甘不愿,慢慢吞吞地听从指挥汇聚到了右手端。 听话,出去!憋了股劲,总算生命能还听话,缓缓涌出了一些,通过我和南明辉交握的手,跑到了他身体里。呃,不舒服,太难受了。随着这一阵能量的流出,我浑身不得劲,说不出的难受。我勉强坚持着,运足目力一望,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能量的走向。 与上次给老葛送能量时不同,那次我一没准备,二没经验,能量象洪水似的哗啦啦就流过去了一大堆,又赶上医院里闲杂人等众多,逃都来不及,可没时间让我仔细研究研究。这一次,我双眼聚集生命能,紧紧盯着这些劳务输出的能量,跟踪他们的去向。 果然,这些能量颇有点自动自发的劲,一进南某人的体内,就积极主动地查漏补缺,很快就搞清了自己的方向,腾腾腾地往他体内光芒暗淡的那两处地方一头扎去。一到指定地点,它们就与当地土著打成一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彼此,暗淡的能量光芒得到这些生力军的补充,立时光亮起来。嘿,算我今天大酬宾,便宜这家伙了。 这些能量从进入一直到地头,几乎是在一息之间,南明辉惊讶恼怒的神情还僵在脸上来不及撤换就呆掉了。我深深吸了几口气,收回手,眼中的能量也自动回返。 南明辉脸上青白交错,仿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他的感觉。他眯上了眼睛,轻轻晃了下头,显然想清醒清醒自个儿的脑袋瓜子。过了几秒钟,他张开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的手缓缓说道:“果然有些门道,好象有一股暖洋洋的东西到了我身体里。”他伸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肝部,又慢慢摸向腰背,“这里,还有这里,很舒服,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舒服过。”他低声说道,象在问我,又象在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有什么‘神功’?!” 苏裳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我这神功表演了,她凝视望着我,神色之中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 “阿锐,”容姐轻轻踹了我一脚,问道:“你这‘神功’叫什么玩意?!” “什么‘什么玩意’?!”我低声抗议容姐对俺神功的污蔑,不过也是啊,这神功神功的,总不能真叫什么吸星,吸精神功吧,得起个名正言顺可以告人的功法名字,叫什么呢?!有了! 我一整神色,郑重其事地向容姐宣告了本人神功的名称:“这神功大名就叫作:蓝星功!”可不是吗?那个时候我掉到墓洞里,不就是那蓝幽幽的玩意给钻到身体里才让我变得这么奇怪吗?不定就是哪个外星人的功夫呢!所以这蓝星两字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南明辉呆了片刻,回过神来,眼色之中,多了几分不敢置信的希望:“林锐,你真的能……”他没有说下去,转眼望向躺在床上的肖秋,神色凄然。他猛然回头,眼睛一眯又骤然瞪住我,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好,我信你!”他霍地站起,腰杆挺得笔直,又重新抖擞了一派枭雄的气势,当断则断,毫不迟疑。 我点点头,不再废话,迈步上前,轻轻握住了肖秋的双手。南明辉和苏裳都紧张极了,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我的双手。连容姐也悄悄挨了上来,站在我身边,瞪眼瞧着我耍把戏。 闭眼凝神,深吸气,“嘿哈!” 这一次,仅剩的能量更不听话了,老牛拖破车似地兜到门口,拖拖拉拉不肯再迈出一步。哎!你倒是出去啊?!我一急,奋力一逼,能量轰然而动。哼,肯出去就好,心神一松。突然之间,这能量在我这身体门口疾转一兜,又猛然转头,往回而来,不仅自己回来了,它还勾引了外面的能量哗哗地往我身体里涌。 不好!这熟悉的感觉,不就是那天差点把个小流氓给吸干时那种极乐的滋味吗?!我现在可是拉着肖秋这个植物人啊,这还不得把她给吸成木乃伊喽?!我大惊失色,勉强记着“千万不能吸,千万不能吸!”拼力抵挡着那种极乐美味的诱惑。 “啊!!”暴喝一声,拼尽全力往外吐劲,能量迴旋了一周,终于抵不住我的逼迫,蜂涌而出。眼前一黑,一阵恶心,只觉得胸前气血翻滚,象掏出了什么心肝似的难受,抓不着挠不到的。喉头咯咯闷响几声,吐无可吐,喷了点清水出来,终于不支,丢脸地晕了。耳边只听一阵杂乱的叫声“小秋,小秋!”“阿锐!”“肖姨,阿锐,阿锐,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眯眯眼,再眯眯眼,呃,有点眼花。 女人惊喜的尖叫声在我耳边响起:“阿锐,阿锐,你,你醒了!”是苏裳,挂着泪花,一脸花猫似的惊喜地叫着。“我就说嘛,阿锐是蟑螂命,肯定没事,瞧你哭得跟猫似的。”容姐把脸凑到我跟前,仔细研究一番后,不屑地总结道,她的手却口是心非地悄悄握住了我的。 呃,想起来了,我在给肖秋输能量时一不小心就晕了。现在本人躺在了一张单人病床上。那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呢? “苏裳,我没事,别哭,别哭。”我赶紧安抚苏mm,又悄悄地紧了紧容姐握住的双手,四下一望,没见那个讨人厌的南明辉啊?!“你那个南叔叔呢?你肖姨怎么样了?” “啊?!”苏裳听我一问,突然惊叫起来,惊喜万分而不敢置信地叫道:“阿锐,真的,真的!肖姨她醒了!南,南叔在她那儿照顾,医生也过去查看了。” 呼,我长长吁了口气。我说嘛,这次费了这么老大的劲,还治一送一,连那个变态大叔都让他尝了点甜头,对这位肖姨再要没什么疗效,我不是亏大发了?! “嗯,不过……有些奇怪!”容姐皱了皱眉,迟疑道。 怎么?!我一惊,不会吧?难道我还是一不小心吸了她的能量?让她成老太太了?还是……不是说她醒了吗?苏裳应该不会骗我啊?! 不行,我得去瞧瞧! 我挺身坐起,就想往外走,容姐和苏裳一齐按住了我,齐声叫道:“不行!”苏裳看看容姐又看看我,脸一红,一手按着我却丝毫不放。容姐挑眼一笑,悠然缩回了手,大声说道:“你就算是蟑螂,也要休息休息啊?!刚才运你那个什么神功,又吐又晕的,想吓死人啊?!” 有两个女人这么关心我,当然是件开心的事,但这件事情不弄个清楚,我又怎么可能休息?好说歹说,向都保证了,我绝不再随便运功,只是去看望一下肖姨,这两个女人才放了手。 推开肖秋的那间病房,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多了那位陆医生和一位护士小姐,后者正在为肖秋做着什么检查。陆医生轻轻地和站在一边的南明辉说着什么,南明辉微低着头,不住颔首,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我。 “hi!肖姨,怎么样?”我硬着头皮打招呼问道,心里着实发虚。 南明辉转过头去,望向肖秋,没有回答我。 我慢慢走上前去,果然,她已经醒了。 肖秋的眼睛微微睁着,无神地看向前方,嘴角轻轻蠕动着,仿佛还着一丝微笑,发出了几声无意识的咕噜声。她似乎是醒了,又象陷在一个深沉的梦里,不能感觉到我们的存在。 护士小姐试着拿过一个小匙子,盛了一点汤水,轻轻凑在她的嘴边,轻声哄着:“来,试试看,喝。”过了几秒钟,肖秋突然咕噜一声,一口吞下了那些汤水,多余的汤水从她的嘴角滑下,她却再没有一点反应。护士小姐轻轻地为她擦拭干净,望着陆医生,微微摇了摇头。 这到底算醒了,还是没醒?我也迷糊了,转头问陆医生:“医生,肖姨她这算什么状况?到是醒没醒啊?!” 陆医生看了看南明辉,后者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如果象这样只是能睁开眼,或者发出不自主的音,在家属感觉也许是病人清醒了。但是从我们检查来看,光有这些改善还不够,她的大脑依然没有意识,不能感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陆医生看着我耐心地解释道,“当然,这比起她原本那种一动不动的持续性植物状态,现在这个情形已经要好得太多了,这几乎可以说是病人恢复的第一步。但下一步这个病人能不能醒,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不仅要从她的脑损伤以及发病原因来看,还要看上天的安排了。今天她的睁眼是一个奇迹,但她的恢复还需要更大的奇迹。” 说完,陆医生向我们轻轻点头示意,带着护士出去了。 南明辉望着病床上的肖秋,轻声说道:“小秋刚出事的那一阵,我天天陪在她身边,怎么也不肯相信她永远不会再醒。她有呼吸、脉搏、血压,体温正常,有睡眠和觉醒的周期,甚至有哭和笑的表情。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探她的呼吸,当她鼻子里的气息呼在我手上时,我才能把一颗心放下来。我生怕在我闭眼的时候,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把我和妮妮留在世上。”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悠悠地说:“幸好,我还有妮妮。只有妮妮陪在我身边时,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体会到失去爱人那种血淋淋的痛。” 南明辉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握住了肖秋的手,他背对着我,低声道:“林锐,你想要夺走我的宝贝,就要完完整整地再还给我一个。” 第四十五章 暂别 怎么样才算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我一个下午都在琢磨这句话。南某人自打说了这话之后,再也不理睬我,一心一意地伺侯他那个半梦半醒的老婆。他赶开护士,亲自给肖秋喂水,抹脸,象是要补偿从前的时光,完全当我是隐形的。南某人官是做得大了,对老婆倒还是有些真心。我轻轻为他们掩上门,静静退出他们的两人世界。 苏裳走开了一阵,容姐陪我在庭院间逛了一会。傍晚时分,苏裳回来了,平静地告诉我们,她打算留在杭城。 “你疯了?!”我惊呆了,伤人的话脱口而出,苏裳欲言又止,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阿锐!说什么呢?!听小裳自己说。”容姐喝道。 “对不起,对不起!苏裳,我实在是被你搞晕了。”我懊恼地不住道歉,恼自己的口不择言,也恼她的决定。我们这么辛苦,巴着脸皮跟到这里,我还呕心沥血地为这个治为那个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她得到想要的自由?!现在算什么?“你,唉!”我一阵怒气上涌,一屁股坐在休息厅的沙发上生闷气。 “阿锐,”苏裳走过来,慢慢在我身边坐下,“我知道,你,还有容姐,为了我的事,辛苦操劳。尤其是你,阿锐,为了我……”她低下头去,“谢谢你。” “没事。你别跟我客气!”我闷声道。 “林锐,你拿点男人的肚量出来,行不行?!别她妈的叽叽歪歪,好好听小裳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容姐扭头望向苏裳,又低声责问道:“小裳,你也好好跟我们说个明白,你这到底算是怎么个弄法,怎么又要留下了?你不怕你那个南叔……呃?!” 苏裳勉强一笑,低声说:“刚才我到肖姨的房间里,看到南叔坐在那儿,仔细地为肖姨梳着头发。他看到我时,笑了,那种眼神很柔和很温暖,我好象一下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我和南叔认认真真地谈了一次,是一个女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也是一个孩子和父亲之间的谈话。他说:妮妮,我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了。你肖姨在这里,她随时都会真正地醒来,她需要我们两个的爱。” “所以,所以……”她说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所以,你就轻轻松松地原谅了他?!所以你就要留下来,和你南叔、肖姨重新过三个人的幸福生活?!你就不怕他什么时候又兽性大发?!”我大声责问。 苏裳的眼睛里渐渐水气氲然,她并不反驳,只是说:“南明辉这个人,有一样好,他说一句是一句,说了不会勉强我,就绝不会再,再……我也仔细地问了陆医生,他告诉我,肖姨现在的情形,就象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她需要的不仅仅是精心的护理,更需要有她熟悉的亲人在身边呼唤她,爱护她。” “好了!小裳你别说了。我明白了!”容姐重重地给了我后脑勺一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不拖累这个傻小子!” “怎么又说是我?!”我抬头抗议,有些迷糊地看着苏裳,她别开了脸。 “还说不是你,要不是你这狗屁蓝什么功,要灵不灵的,只给人治了一半,能搞成现在这样吗?”容姐瞪着我说,“现在南明辉的老婆这样好不好,坏不坏的,他能放人走吗?!他给了小裳承诺是让你放一半的心,他留下小裳的人,就是让你乖乖的尽快找到法子,彻底救醒他老婆! 小裳为了什么留下来?!我看一半是为了她肖姨,还有一大半倒是为了你!要是你能救得醒人,你就是南明辉最后的一线希望,他不会放你走;要是你给了他希望,又没法子彻底救醒肖秋,那他就更不会轻易放过你!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滋味没人会想尝第二次。 她要是不留在这里当人质,南明辉饶得了你?!这就是妥协,小裳就是个押头。” “苏裳?!”我木然地转过头,问道。是这样吗?我帮不了她,反而还让她为我…… 苏裳没有说话,拼命地摇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妈的,这个变态的老家伙,果然没安好心!”我暴怒而起,他把苏裳当什么了?!抵押品还是人质?! “林锐!”容姐大喝一声,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想拿刀去捅他几下,还是想带着苏裳私奔?!你还要不要前程?要不要朋友?!要不要父母?”她用力地一把推开我,喊道,“你她妈要是什么都不要了,滚!现在就去和那个老变态拼个你死我活!” 呸!我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我把他吸成中国式木乃伊!想归想,终归是不可行,我重重呼出口气,咬着牙颓然坐下。 容姐见我坐下,也缓了口气,说:“你放心,肖秋现在有了起色,南明辉的心思不会全在小裳身上,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拢住你的心,让你记挂着小裳,尽心尽力为他治老婆!” “现在嘛,有两个法子。第一,小裳也快到十八岁,我们找律师问问,看走台面上的路子行不行?!这个法子把握不大,就算小裳和他脱离关系,他有权有钱又有势,要是不肯放过小裳的话,也很难办。第二个法子,”容姐正视着我,说道:“阿锐,你回去再琢磨琢磨你的蓝星功,看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让肖秋真正地恢复。要是这条路子走得通,不要说小裳能自由,”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就连你,林锐,以后的路子也铺得开了。” 苏裳泪盈盈地一笑,轻声劝我:“阿锐,你听容姐的。南明辉没有强迫我,我是真心的想留下,想照顾我的肖姨。” “你真的要留下?!”我皱着眉不甘心地问,苏裳闭上眼,坚决地点了点头,没有一分迟疑。 “你,你有什么打算?你住哪儿?你……” “嘘~~”苏裳把纤纤的食指轻点在我唇上,止住我不停的问话,“我会继续去上学,把学业完成。我还会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不再靠别人生活。我会请秦教授帮忙,让我住到学校的宿舍去。我会天天来照顾肖姨,陪她说话,等她早日恢复,也……等你早日给我带来真正的自由。” 她轻轻一笑,泪水还来不及擦干,说:“阿锐,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你放心。” 容姐走上前,轻轻拥住了她,苏裳把脸埋在容姐的怀里,肩头无声地抖动着。 我只觉得胸口郁闷之极,转身冲出了休息厅。 太阳只剩了几丝金红的余辉,勉力地做着一天中最后的挣扎,天际的火烧云暗红暗红的一大片,压在暮色的地平线上。我站在庭院里参天大树的阴影中,缓缓闭上眼,对自己说:林锐,你要变强,你要有钱有权!你要能保护每一个真心爱护你的女人。 卷后语:惊蛰――动物复苏。惊蛰前后乍暖还寒,气温和风的变化都较大。开始雷鸣,气温、地温逐渐升高,土地已解冻,春耕开始,蛰伏地下的冬眠动物开始苏醒并出土活动。 在故事的开卷里,阿锐莫名其妙地获得异能,不甘不愿地加入了特异人士的行列,他有些惶恐又有些窃喜:林某人从此不同以往了! 刚得到的新玩意当然得琢磨琢磨怎么用,阿锐不经意地开发了五花八门的新功能出来,一颗不安定的心也蠢蠢欲动,寻思着怎么才能不被人当外星人给抓起来又能闷声发大财。 这时肥婆出现了,这是个强悍的女人,把阿锐收拾得服服贴贴,还让他献出了宝贵的第一次,对于这个女人,阿锐,咳咳,不说为妙。然后美丽的苏裳出现了,她不仅给阿锐带来了朦胧的心动,也带来了种种挫折和打击,甚至在卷末无奈地暂别阿锐。也正是由于她,一向惫懒,爱耍点嘴皮子,能混则混的阿锐开始奋发图强。 就象是蛰伏地下的动物一般,阿锐惊醒了,开始显露獠牙,也开始了他的掠财大计,与某个狂人搭伙,正式开始游医生涯。 放心吧,小裳会回来的,不仅仅是她,更有一位阿锐朝思暮想的人也走入了他的生活。呃,一个女人,好办;两个女人,麻烦;三个女人?!阿锐,自求多福吧! 第一章 偷鸡摸狗 杭城回来的第二天,我拉着已经过惯豪华舒适日子而依依不舍的阿伟搬出了容姐家。 我们之间的这笔减肥生意到此也算是大致完满结束,虽然有些小反弹,但既然容姐没提出什么异议,我也不会去自找没趣。其实,在我心底里是觉着不想再这么窝在一个女人家里,似乎多待一分钟都对不起一个人孤单单在杭城的苏裳似的。容姐很体谅我的心思,没有一句废话,说:“男人就该在天底下闯!苏裳的事,我会帮你问问懂行的朋友。”又递给我一张折子,上面是我的名字,里面一个6字后面拖了一堆0。 “价钱没错吧?”她问。 六十万,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我有点脚软,咳,没见过世面啊!“呃,好象还多了好些。不过,那个欠条,你看……” 容姐俩眼一瞪,说:“欠条留着,哪天你小子敢忘了我,就拿你们俩一块儿开刀!”阿伟闻言苦着脸也瞪了我一眼,这小子也没胆量跟容姐争辩。 就这样,我和阿伟留着个小尾巴,离开了住了几个月的水尚轩。 至于学校ok黄那里所谓的诱拐少女案,苦主既然撤了诉,又有容姐这张大面子摆在那里,也就不了了之了。在校园里偶尔见着ok黄时,他又对我摆出了笑眯眯的慈师面孔,让我这么厚脸皮的人也不得不惊叹于他变脸的功力。 搬回家住让老爹也高兴了一把,他瞒着我的事没敢让老妈知道,现在看我“迷途知返”,一颗心也算彻底放下了。得着空了,他还没忘记悄悄问一声:“那小姑娘怎么样了,没带回来让你老爹瞧瞧?”让我又是一阵郁闷,老爹现在真是越来越精通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当天晚上,我的身体就觉得不太对劲,仅剩的几滴生命能蜷缩在心脏附近,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挖心挖肺似的难受,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哪找个人来让我吸吸……这感觉怎么跟人电视上犯了毒瘾似的?!幸好,我仅剩的理智死死管住了自己,这才没上演居民楼夜游吸血鬼的惨剧。 憋得实在受不了了,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我,不吸人,我找点什么活物吸吸总行吧?!一念至此,我半夜三更红着眼珠子,从床上跳起,也不开灯,怕惊了爸妈,反正我这眼神在夜里比猫都强了。在小房间里四处搜索,连只耗子尾巴都没见着,老妈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老鼠没有,蟑螂总该有吧?!我雷达眼一扫,一个猛扑,伸手疾抓,在床脚边逮到了一只不幸在此时出来散步的小强。 我捏着这只不停蹬腿的恶心玩意,心里嘀咕,蚊子虽小,可也是肉啊?!又不用拿嘴吃,就是不知道这正宗小强的生命能有多少,够不够我喝一壶?心神一动,胸间的能量似乎也感应到了有点心可吃,就是电光火石一刹那,手中的小强已经变成了纸一样干瘪的标本状物品。我一激凛,小强黑黝黝的干尸便飘飘乎乎地落地,一缕芳魂悠悠归天。恶,这比它活着的时候还恶心十二万分! 凝神一体会,这吸收的能量几乎近于……零!反倒是体内原本死气沉沉的生命能被勾出了胃口,开始奄奄一息地折腾,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又痛又痒,眼泪鼻涕都快流出来了。不行,我真忍不住了!悄悄打开房门蹿出屋子,一遛下楼。 马婶,对不住了。我在心里默念,双手伸入,左右各一个,又准又狠一下子掐住了脖子,目标一声不吭就被吸干了。极其细小的一股热流飞一般地流入我的身体,微微润泽了干涸的能量。不够,真是差太多了,我瞅着两手的鸡毛,喃喃地骂:他奶奶的死鸡,光知道满院子追母鸡,才这么点精气?!亏我马婶还把你俩当宝贝似的疼,我呸! 嗯,顶楼天台,还有好几家养了鸡呢!我们这筒子楼旧是旧,就有一个好处,街坊邻居的都不是有钱人,一楼、顶楼天台,好几户人家都养了鸡,平时能捡个蛋,养肥了自己吃也行,换俩盐钱也不赖,楼前又有小院落,城管都管不着。所以光我们这幢楼就养了十几只鸡,又有些个猫猫狗狗的。今儿晚上就对不住大伙了,我一锅端! 蹿上蹿下,没花半个钟头把邻居们鸡棚狗舍里的住户全给收拾了,还捎带一只溜弯路经的野猫。干完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我背着一堆风鸡干狗,跑到半里地外的荒草地里,顺手在那儿挖了个大坑,把这些罪证都给埋了,这才又无声无息地蹩回屋里。 躺在床上,舔舔嘴巴,虽然不是用嘴来吃的,可这习惯动作根深蒂固,一时改不过来。真是滴滴香浓,意犹未尽啊!但这吸家畜时的感觉和当时吸小流氓精气时的感觉比起来真是差太多了,一个是满汉全席,一个就是这么小杯苦咖啡,填不饱,味还苦,就是有那么点香气,引得我肚子咕叽咕叽乱叫。怪不得古时候传说中的精怪尽吸人的精气,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妖怪开个饲养场就能过日子的。 不过这点小补,多少也填了点能量的空虚,身体不再是那种想拿脑袋撞墙似的难受了,生命能好歹也聚成了极小的涓涓细流,开始缓缓流转。我感受着能量的饥火,瞪着天花板一夜无眠到天明,就琢磨着一件事,明天开始,俺是不是也该学着超人之类的替天行道?!半夜出场,脸上蒙块黑布,逮着个恶人先把他吸个七八成干,再往警察叔叔门前一丢?! 一大早,筒子楼里鸡飞狗跳,呃,不对,应该说是鸡不飞狗不跳,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楼上楼下,楼里楼外闹哄哄地炸了锅,几个泼辣货更是堵在大门口,指天骂地的恶咒,尤其是马婶,那尖嗓子几十里地外都得捂上耳朵:“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的阿花、小翠,出门给车撞死!吃饭噎死!生了儿子没屁眼!” 又有好心的邻居劝着:“会不会是让黄鼠狼给拖走了?!” 老孙头争辩道:“我家的黄狗也没了!黄鼠狼拖得动十几斤重的狗吗?!” 顶楼的陈伯喷着白沫子,老脸涨得通红:“我家养在顶楼平台上的那几只下蛋母鸡,都让偷得干干净净,黄鼠狼还能开了顶楼的门啊?!一定是哪个贼骨头,半夜上来偷鸡,唉,我那老母鸡生的蛋,是给我老太婆和小外孙补身子吃的啊!” 老妈上夜班还没回来,老爹听着街坊的吵声,一早就过去问个究竟,正在那里劝着痛失爱鸡爱犬的邻居们,研究着到底要不要报警。我则心虚地躲在门后听动静。听着邻居们的叫骂,冷汗涔涔而下,幸好我昨晚手脚做得干净,要是让大伙逮着了,看这架势把我生吞了都有可能。 闹了半天,人群渐渐散去,只有马婶还叉着腿摆着茶壶架势,以她那坚忍不拔的超强毅力,喋喋不休地用各种绝无重复的恶毒字眼诅咒着偷鸡贼。 老爹摇头叹着气回屋了。 “怎么了?”我心虚地明知故问。 “哎,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了?!”他皱着眉头忿忿地说,“我们穷人家养几只鸡呀狗呀的,也有人偷!还一咕噜偷了个干干净净,楼上楼下几户人家十几只鸡狗全偷光了!” “那,那他们打算怎么办?!”我缩着脖子问,唉,还真是对不住邻居们啊! “还能怎么办,认倒霉呗!老孙头说要报警,可现在这年头,你丢几只鸡狗,哪个警察会来管这破事?!”老爹摇摇头,整理东西,打算去上班了,“阿锐,你最近出入也小心点,这旧楼子,越来越不安稳了。” “知道了。”嘿,这不安稳的源头,不就是你儿子我?! 看来当个夜半劫精大盗也不太可行啊!才摸几只小鸡,就闹得四邻不安,要是吸上几个人……呃,估计不会让人当成怪侠崇拜,反倒大有可能成了众人惊恐的吸精老妖,到时候泽城大大小小的警察,外加什么道长、和尚可都要追着我玩了。在我没开发出让人失忆之类的安全保障功能之前,这个计划还是暂时缓行,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浑身不得劲地混了半天大课,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瞄着周围的人,心痒痒地就寻思着怎么偷偷摸摸地去饱吸上一顿;一会儿又凛然自醒,兔子不吃窝边草,好端端地伤人精气,那真是伤天害理,要成妖精了!一会儿想着苏裳的事,不知该怎么解决,半醒不醒的肖秋到底该怎么整啊?! 烦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老头,算算日子他也快出院了。 到了医院,先见了宋泓,问问情况,他连声赞叹着夸老头恢复神速,又心痒难搔地探问我的神功,我装着糊涂打着哈哈胡扯一通给拉远了话题。 老头果然大好了,精神不错,人也健旺,一个劲地要出院,怕让我花了冤枉钱。我把胸口拍得当当响,不怕,咱现在也算是小有钱财了,这几个钱还花得起。 老葛沉默了一阵,拉着我的手说:“阿锐,你们全家对我的好,老头子是一点一滴全记在心里。只是,你老葛爷爷没本事,这些日子花了你们这些个钱,我,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给还上……”我张口欲劝,老葛摇摇头截了我的话:“阿锐,我知道你心善,可你们家也不宽裕,那些个钱还不是你父母辛苦挣来的?到底用了多少钱,我问宋大夫,他不肯说,只让我安心住着。可我知道,这种地方,那花钱就跟流水似的。阿锐,你老实跟我说,用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我哼哈着,前前后后,一共用了十五万三千多,往医院帐号里打的钱,一分没给我剩下。这要是说了实话,不得把老头吓死过去?!“老头,你别担心,我现在自个儿也挣钱了,这看病的钱,一分都没花我父母的。” 从兜里掏出刚从银行提的一万块,顺手塞了过去,“老头,别在城里干苦工了。这些钱拿着,回家好好照顾我大哥。”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老头一时惶恐极了,忙不迭地推开,死盯着一沓子钞票,好象那是条毒蛇,猛不丁会扑上来咬他一口,“阿锐,你可不能去干没良心的事啊?!咱穷不要紧,最怕娃子你走上歪路子!” 唉,你说这些个老头子,跟我家的老爹一个德性,平时有些个牢骚,真有“不义之财”放在面前,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做人的良心。 “你放心,我林锐是什么人,你还信不过吗?我怎么会干没良心的事?!”最多也就干个偷鸡摸狗小事,“这钱挣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你拿着,我孝顺你的。”说着,重重地把钱塞到老头的手心里。 老头接过钱,颤颤的双手轻轻摸索着,皱皮的老脸挂上了欣慰的笑纹,他郑重地把钱又放回我的手心中,缓缓地说道:“阿锐,你长本事了,能赚钱了。老葛,我,我也高兴……”他哽着喉咙,叹了口气,“你老葛爷爷别的道理不懂,‘吃饭要靠自己的手’这老话还是明白的。这钱,我不能收。你要是真疼你葛爷爷,常来乡下看看我和你大哥就是了。” “老头……” 老头始终没收这些钱。看他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拗不过,就给他办了出院手续。老葛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我送他回家,自己拿上那点衣裳小包袱,就往租住的小棚子去了。他听了我的话,打算不在城里做了,收拾收拾准备回乡下,伺候大儿和那几亩承包田,他说: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我站在医院门口遥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蹒跚背影,只觉着鼻头一酸,赶紧抬起头,仰望蔚蓝无云的天空。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林锐?!” 第二章 普罗米修斯 站在灿烂的阳光下,许立的脸色更显苍白,他皱着眉头额角渗汗,松垮地披了一件病员服,肚子上紧缠的纱布赫然可见,极为勉强地站着,搭在我肩上的手支撑了他大半的体重。。。 “许立!你现在怎么能起床?!伤口会裂开的!快跟我回去,该换药了!”爱心过剩,象只老母鸡似的护士陈小姐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赶紧掺扶起许立,一边满面怒容地瞪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你的小病人拐出来的。我悻悻地转过脸去,对这只母鸡的满腔怒火不予理会。 许立微微挣了一下,没挣脱这位爱心护士,无奈地放弃了努力,转头问我:“林锐,有空吗?!” 怎么?我一挑眉,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对我的态度变得不那么冲了?! “我们谈谈,我在病房里等你。”他也不等我的回答,转过身,在陈护士细心的掺扶下,听着她一路关爱的絮絮叨叨,慢慢往回走。 切,这小子死性不改,还是这么拽得个二百五似的,我要是不去呢?!算了,左右没事,去听听他说什么也好,说不定是要感谢我的见义勇为呢?!想想这小子的臭脾气,我估摸着也没这么好的事。 走进许立的高级病房,陈护士刚为他换好药,收拾了瓶瓶罐罐纱布棉花正准备走,见我来了,撇撇嘴,丢了个白眼给我,扭头就走,临了还不忘关照许立一声:“许先生,请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劳”。 我这是又怎么招她惹她了?!愤愤地望向那个罪魁祸首的小白脸,没好气地问道:“许先生过得不错啊?!找我有什么贵干?” 许立不理会我话中带刺,径自吩咐道:“你先去把门关上。” 神神秘秘的,干什么?!我虽然心存疑惑,还是顺手把门给别上了。“说吧,没别人了。” 许立望着我微一沉吟,似乎在考虑从何说起,过了半晌,在我快不耐烦时,他终于开口:“这次谢谢你救了我这条烂命。” 咦?!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我有点措不及防,随即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小事一桩。怎么样,我们这算扯平了吧?!” 许立斜睨我一眼,不屑地说道:“我挨这一刀,还不是让你害的?!” 这家伙果然是本性难移,极不讨人喜欢!我没好气地瞪着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快说啊?!” 许立显然也并不想在这些扯不清的废话上多兜圈子,微侧过头,半长而微卷的细发丝轻垂在他的侧脸上,更显清瘦。想了想,他低声说道:“宋泓跟你说起过我以前的事吧?!”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我不解地点点头。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所进行的研究课题:细胞再生。”说起他的专业,许某人的神情狂热起来,双眼锃亮地为我这个外行讲解,努力试图让我了解他这个研究的伟大之处。 他说:“人类绝大多数的疾病都是因为肌体的变异和衰老而带来的,而因疾病和外伤等导致的人体器官缺损和肢体残疾所带来的巨大痛苦更是比比皆是。细胞再生!如果人的细胞真的能记忆起它们健康时的状态,进而再生,你能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吗?!” 呃,如果细胞能再生?!不知怎么地,我脑袋里立即浮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许狂人专心致志地在一片肥沃的土地上丢下一颗颗人体细胞,辛勤地浇灌着营养液,不久之后,地里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成百上千个手啊脚啊心肝脾肺肾……恶!我一阵恶寒,赶紧晃晃脑袋清除此类恶心的想象。 哎?!要真是能用自己的细胞长出器官来,那苏裳的胳膊是不是也有可能长出来?!他这么问我,莫非这个狂人真的研究出了…… 我一阵狂喜,一颗心火热地连连问道:“怎么,许大医生,你真的研究出了那个什么细胞再生?怎么再生?要什么细胞?能长胳膊吗?” 许立连连摇头,有些沮丧地说:“别叫我医生!没有。” 切,没研究出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没劲地坐下。 “虽然现在还没可能做到这一步,但是我的研究也有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见我失去了兴趣,许立急忙为自己辩解,企图再次勾引起我的注意力。他一手撑着床沿,艰难地半坐起身子,说道:“其实在动物界中,就有这种再生现象,象我们平时见到的蜥蜴能够再生尾巴,墨西哥蝾螈能够再生四肢和尾巴,而斑马鱼甚至能够再生它的部分心脏!” “我做了几年的动物研究,观察它们的细胞,看这些动物肢体损伤后细胞的变化,研究成体组织里的细胞,是怎么能让“时光倒流”,就像一个胚胎细胞一样重新发育?!然后我发现了一种奇妙的激素,就是它,促使这些动物的细胞记忆起了过去,重新再生。我把它称之为‘普罗米修斯’1号。” 普罗米修斯?呃,听着耳熟,我抓抓脑袋问道:“这好象是希腊神话里为人类盗火的神灵吧,和你那个什么细胞再生有什么关系?取这么个怪名?!” 许立沉默了片刻,抬头望着窗外缓缓说道:“普罗米修斯因盗火帮助人类而触怒宙斯,被牢牢地钉在高加索山顶峭壁上,每天有一只大鹰来啄食他的肝脏,到夜晚肝脏又长出来,恢复原形。他忍受这样的折磨三万年,始终没有屈服。这应该是一个最感人的关于细胞再生的传说了吧?!而且,你不觉得细胞再生的研究,就象是再一次从神的手中盗取神秘的禁忌,而为人类带来幸福的壮举吗?” 我点点头,非常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也许在他的心里,为这些研究所付出的,以及因此而带来的痛苦,也正如被钉在峭壁上的普罗米修斯所遭受的吧! “那这个什么‘普罗米修斯’1号对人类有用吗?” “你别看这些动物和人的外形完全不一样,其实它们还是人的远亲呢!比如墨西哥蝾螈,它们体内就有75%的基因和人类相同。”许立轻轻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人体的干细胞是细胞再生的最好材料,尤其是胎儿的干细胞,更是记录了人类dna记忆的完全档案。但是当我把‘普罗米修斯’1号用到人类干细胞上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似乎是迷惘又象是痛苦和不解。 “怎么?没用?不能再生?”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许立哼了一声,神色古怪地说:“正相反,非常有用!所有的细胞一接触到‘普罗米修斯’1号就疯狂地生长。” “那?!……”看他这脸色也不象是取得了成功,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呼!”他长长吁出一口气,颓然说道:“是‘记忆’,这些细胞完全没有‘记忆’!它们挤占一切养分拼命地生长,却长得希奇古怪,什么形状姿态都有,它们毫无规则,无所顾忌地成长直到养分耗尽!” “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妙啊?!”我喃喃地说。 “哼,你知道要是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出现了这种不顾一切疯狂成长的细胞,我们叫它作什么吗?!”许立冷笑道。 “什么?”我问。 “癌细胞!”他激动地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沿上,颓然不语。 呃,这家伙研究什么细胞再生,却弄出个癌细胞促生药来,还真是有够倒霉的,倒让我不禁为这小白脸掬了一把同情之泪。那说了半天,干我什么事?不会是让我帮他做研究吧?我可没这个能耐。哎?!不对,这家伙不会是见我强壮,想在我身上搞试验吧?!一想到此节,我霍地站起身来,离开这家伙一米开外,狐疑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掏出什么‘普罗米修斯’1号来给我扎上一针。 “呃,那你找我能帮上什么忙?!”我挑着眉问道。 许立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介个小白脸更添了几分姿色,让我看着堵得慌,一大男人长这么祸国秧民干什么?! “当我的研究进入死巷时,我到处搜集各种奇奇怪怪的新闻和资料,想打开思路找找新的突破。象什么八十老妪长新牙,小伙长出牛角,盲老人雷击后突然复明,气功大师治愈绝症之类的奇闻。可惜有的不可考证,有的是谣传,也有一些根本无从着手。至于气功大师、特异功能之类大多是骗子,也有几个确有功夫的大师,可惜对绝大多数病症没多大疗效,更不用说什么细胞再生之类的了。” 他笑嘻嘻、懒洋洋地伸了半个懒腰,扯到了肚子的痛处,又呲牙咧嘴地放下胳膊。不妙,我心里隐隐觉着似乎被这家伙捉到了什么痛脚。 “林锐,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啊?!”许立笑眯眯地说道。 “那又怎么地?!”我警惕地又退后一步,远离点儿这个不明威胁物。 “这一次我虽然挨了一刀,可也没白挨,看到了你的精彩表演,值!” 呃,打群架那次,我是借着异能轻松收拾了那些白痴流氓,可也没吸哪个家伙的精呀?!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吧?!“什么表演?你说我打架啊?!我还真练过两手,功夫不错吧?!”我决定装傻。 “哼,”许立嗤笑一声,不屑地说:“功夫?!我虽然没正式学过武,可还是跟高人练过几手飞刀。你那是功夫吗?哼,完全超出了人体正常的反应机理,如果非说是功夫,那你一定是练了什么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 “呃,你那是见识少,没见过我这独门功夫。”我死鸭子嘴硬,反正他也没什么证据,我就来个抵死不承认。 “哼!”许立不再和我理论,眼珠一转,又笑道:“林锐,我最近刚好问人看了一份病历资料,病患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有位多处骨折的葛姓老人,手术后复原极不理想,经某位气功大师短短一会儿的妙手治疗后,病人竟然奇迹般地迅速恢复了?!我仔细对比了患者治疗前后的各项生理指标,发现那简直是一个奇迹!绝非现在所谓的气功能够做到的。”他吃力地撑起身子,黑眼珠中闪烁着不容质疑的狡诈光芒,兴奋地问道:“你想知道这位气功大师是谁吗?!” 这个宋泓!自己追着我问个不休,还把医院病历给这种闲杂人等看,简直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这是渎职!我告他姥姥去!我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在肚子里咒骂一番。“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眯着眼问道。 “你放心,所有不同寻常的病历资料宋泓都交给了我,至于他本人,是不会到处乱说的。”许立低声道。 哼,他对你内疚了这么些年,现在你有求于他,还不是满口答应?!亏我还当他宋泓是个老实人,哼,他就不怕对我内疚啦?!%…―#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不甘不愿地悻悻问道。 “我想和你合作一起继续‘普罗米修斯’1号的研究!”他双眼发散出了惊人的灼热光芒,激动地说道。 “我不干!”我大声抗议,想让我去给他当实验材料?!门都没有!大不了一拍两散,你爱说就到处去说好了,我就咬定我这是中华传统气功,你还能怎么地?! “为什么?!你想要什么?钱?地位?美女还是权力?!”他急坏了,凸着漂亮的眼珠子吼道,“你不想想看,只要我们能够成功,你想要的一切还不都是唾手可得?!这不仅仅是人类医学史上的巨大突破,也是人类生命禁区绝无仅有的新探索。而你需要付出的,仅仅是和我一起合作,用你的‘气功’,那种特殊的能力来改善‘普罗米修斯’1号!成功的希望近在眼前啊!” 呃?!不是拿我当小白鼠啊?!你早说嘛! 哇,金钱?地位?美女?权力?美梦的泡泡开始在我的脑袋里发酵。心动啊!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慎重地问道:“许立,你那个什么‘普罗米修斯’1号如果成功了,能不能治疗植物人?” 他略一沉吟,答道:“目前世界上神经科学研究的热点,是采用神经干细胞移植来研究治疗‘植物人’,并且在动物实验上已取得阶段性成果。这和我的‘普罗米修斯’1号机理是完全一致的,如果我们能够成功,从理论上来说,治疗植物人可行。” 这样啊?!这小子医理研究上倒还真是一套一套的,靠我一个人摸索,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治得了肖秋。与其多一个知根知底、虎视耽耽的对立者,还不如把他拐到一个阵营里。 我站起身,轻轻一巴掌拍在小白脸的肚子上,说:“成交!” 许立痛得小脸皱巴成了一团,喘着粗气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锃亮,焕发出熊熊的希望之光。 第三章 密室 借了辆轮椅,把许立搁在上头,趁着陈护士不在,俩人一个坐一个推,偷偷办好出院出续溜出了医院。按说许立的伤势起码还得在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可这家伙研究狂的拗性子发作,有了我这个希望,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在医院待上一秒钟。跟宋泓打了个招呼就要出院,对于他的伤口许立嗤之以鼻,说:“这点小伤,我自已还不明白吗?!没事!”可惜一物终有一物降,许狂人对那位爱心过剩超级鸡婆的陈护士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伙同我找着个机会,艰难出逃。 拦了辆的士,把许立拦腰抱上,这一折腾又把许帅哥给痛得呲牙咧呲,咝咝直吸凉气。嘿,不好意思了,我这异能如今是自个儿都不够用,帮不了你了。出租车开了十几分钟,来到了那条熟悉的万国旗小巷,我嫌这小白脸一步一挨走得太慢,双手抄起他瘦弱的小身板,横抱着摸黑进了许立的贼窝。 “哐!”轻轻一脚踹开黑洞洞的小板门,把许立放下地,额角渗着冷汗,咬着牙蹦出句话来:“你不知道世界上有样东西叫钥匙吗?!”他摸索着打开了门边的电灯开关,黑屋子一下大放光明。地上还是那么一大堆乱糟糟的玩意,许立左一步右一绕地越过这些垃圾,挨到了里间,我则叮叮哐哐一路拌着杂物,直线前进,一同来到了他的手术床兼睡床边。内墙角一扇不起眼的旧木小边门紧闭着。 许立无奈地看了眼惨遭我蹂躏的各种杂物器械,翻翻白眼,掏出把锃亮的不锈钢小钥匙,一把塞给我。“干什么?这不是你的秘密窝点吗?!”我捏着这把看上去极为精致的钥匙不情愿地问道。许立仰天长叹,忍耐地说:“劳驾你林先生同情一下我这伤残人士,帮我开个门!” 我瞅瞅这半人高的小门,嘿,也是啊,这个动作对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是有点高难度了。我猫腰半蹲着,拿钥匙凑在小门前,听着小白脸罗罗嗦嗦的指挥:“左一圈,右两圈半,再左一圈半,停!右回转半圈,好,就这样,按进去!”呼,真麻烦,还不如我一脚踹进去了事方便。 小门吱呀一声,应手而开,露出了黑洞洞的空间,以我小强的超视力也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些器械堆在房间中,一截台阶顺势而下,似乎是个半地下的暗室。 “我先下!”许立生怕我弄坏他的宝贝似的,一马当先慢腾腾地走了下去,我紧跟在后,顺梯而下。“嗒”一声轻响,他打开了灯。骤然而来的强光让我瞳仁一阵紧缩,不禁眯住了眼,这小子却躲在一边半眯缝着眼,偷乐着看我的笑话。几乎在一瞬间,我的小强眼睛就适应了这如同白昼的灯光,还来不及k他一拳,我先被这屋子惊呆了。 天啊! 这是我脑袋里唯一冒出的感叹词。 屋子不大,一条窄窄的过道连接着楼梯和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厅,装饰得极为简单甚至称得上简陋,但重点不在于这个房间的本身,而在于放在其中的东西。天啊!厅正中一张长桌,上面放满了无数的瓶瓶罐罐,各种希奇古怪实验用的玻璃器皿用庞大的铁架连接成一个巨大的体系,大大小小的仪器堆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房间四周是一圈边台,上面也摆满了器械。 这堆让我头晕目眩的玩意,这辈子我只在电影里科学怪人的实验室里见着过,唯一似曾相识的就是边台上那个看上去貌似显微镜的玩意,呃,那应该是显微镜吧?!我不太确定,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许立这家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许狂人。就这堆玩意,这得多少人民币啊?!这小子真肯下血本,怪不得他连给阿伟屁股开个小刀都要狠狠敲上一笔。 我被这些玩意震惊得一塌糊涂,呆呆地靠在边桌上,没什么其他感觉,就觉着许立这家伙实在是个牛人,对他那什么‘普罗米修斯’1号的信心顿时上升了几十个百分点。 “小心点,我的实验3号。”许立靠在一边,懒洋洋地提醒。 “什么?”我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朝我身后努努嘴,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我一时没多想,转头一看,妈呀!我小脸刷白一下跳离边桌一米开外。恶!太太太……恶!那张边桌上摆着一溜玻璃瓶,大大小小,不一而足,贴着不同的小标签,相同的是,这些瓶子都不是空的,全部都在满瓶的液体中浸泡着各种各样的零碎。真是零碎,而且是些鸡零狗碎的畸形零碎,有些看上去象长了十七八根又短又软触角的手,有些象是鼓满了脓胞的内脏,还有一些倒不畸形,纯粹就是未足月的胎儿,象只小海马似的浸在液体里。 那个贴了“实验a33号”字样的瓶子里则是一个血红的肉团,长得还算正常,不过看了这玩意,我下定决心三个月内绝不再吃红烧肉。 我强忍着胃酸上涌的感受,问道:“许立,这些,都是什么玩意?!你的试验品吗?这也太恶心点了吧?!” 许立摸索着实验a33号的瓶子,脸上既珍爱又心痛的表情,呃,这家伙绝对不是正常人类,我悄悄往边上挪了一小步,以免被这个变态传染。 他轻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最近一次,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实验结果。我用‘成肌细胞’,呃,就是成人的肌肉细胞在‘普罗米修斯’1号的合成培养液里进行培养。出现了这个出乎意料的好结果。” 这个恶心玩意好在哪儿?!我左瞪右瞧,没看出什么大区别来。 许立指着实验a33号里的肉团,一脸温柔地说:“你看,它是多么正常的肌细胞组合,完全没有变异,肌理丰满,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肌肉。” “呃?!这么说,你不就成功了?!那还有什么问题?!”我纳闷地问,也用不着找上我了吧?!。 许立脸色一垮,沮丧地说:“我起先也以为成功了,可是这个肌细胞的生长有个临界点,当它长成象这个样子大小以后,再加多少‘普罗米修斯’1号都没用了,死活都不肯再长一点!”他瘪瘪嘴,又道:“无论如何,有这个正常生长的结果也算是又进了一大步,可是当我又用别的肌细胞试几次后,发现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细胞完全没有自身的记忆,疯狂地乱长。你看看那边……” 许立朝对面的边桌抬抬下巴。我放眼望去,恶!我收回刚才藐视这个实验a33号的所有不敬言辞,和它那些媲美恶魔腐烂内脏的同伴们相比,它长得真是太美丽端庄了! “试了几次之后,我想到了一点,会不会是肌细胞本身的来源而造成的呢?于是我用同一来源的肌细胞又做了一次实验,结果就是你看到的实验a33号了。”许立有些尴尬地干笑着说,颇有点心虚的意思。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管理局的,你做实验这么心虚地看着我干嘛?我有些不解。 许立干咳了一声,低声说道:“嗯,这个肌细胞的来源体,你,嗯,你也认识。”嗯?!我狐疑地瞅着他,我认识?!是我认识又可以让许立有机会拿到什么肌肉细胞的……阿伟的屁股肉?!我突着眼珠子呆住了,想想又实在忍不住笑,咳,这小白脸的实验材料敢情都是这么来的啊?!来找他看病开刀的算是倒八辈子霉了,说不定哪个零件就让他给不知不觉地扒拉走几件。 “咳,”许立陪着笑,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就是你上次一块儿来我这儿缝伤口的同伴。你能不能请他,呃,那个再……”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偷了肉还不够,还惦记着阿伟那一百几十斤啊?!“许立,我警告你!我们合作归合作,但阿伟是我的好哥们,好朋友,你别整天惦记着拿他当白老鼠!” “你当我是什么人?!”许立也有些气恼了,他愤愤地为自己争辩,“我这儿的任何一样实验材料都是别人不要的,包括这些胎儿,包括你朋友那丁点的碎肉!我还不会为了研究出卖自己的良心!我只希望你能劝你那位朋友再帮我们捐一点肌肉,血液什么的。你以为这实验要多少肉啊?!最多不超过几毫米的一丝肉就行了!我又不是开人肉包子铺的!” “行了,信了你!”看他这愤愤然的样子也不象是说假的,不过这小子找我合伙的原因可能还得加上“阿伟嫩肉”的引诱这一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阿伟的屁股蛋肉就能和许立的‘普罗米修斯’1号配合默契,别人的就不行?又为什么细胞再生只到一定程度就不动了?倒象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能源用完了似的。用我的肉还说不定有点可能,阿伟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这么与众不同了?难道他也成了异能小强第二?难道…… 我突然惊叫出声:“是减肥功把他给……”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许立忙不迭地问道。 说不说?!我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决定向许立说明我的怀疑。既然要合作就要坦诚以待,这家伙把家底子都让我看了,这些事还瞒着他未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花了一刻钟让许立彻底清楚明白地了解了我对阿伟所做的“减肥神功”,许立象是完全呆掉了,他摇着头喃喃自语着:“这不可能,完全不合逻辑,这,这……难道真是你的特异功能造成的?!”他的眼神越来越光彩,兴奋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直接用你的异能来配合我的‘普罗米修斯’1号,那不是,那不是……” 许立一脸狂喜,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件他爱慕已久的无价宝贝,不停地说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与众不同,肯定有异能!我,我……”直看得我毛骨耸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啊!”他突然大叫一声,猛地直起身,“哎哟!”又立即痛得弯下了腰,还不忘大叫:“林锐,我们还不开始,还在等什么!” 我也想快点研究出个明堂来啊?!可这…… “咳,咳!”我干咳了几声,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呃,我现在能量不足,没法用异能了。” “什么?!”许立狂喜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是这样。”我为这位异能的外行人士仔细地解说道,“我的异能无非就是吸取能量和发出能量。目前我吸取能量有三种途径,一个就是食物来源,第二个就是吸取人体油脂之类的能量,我把这两种途径所得的能量称之为‘生物能’,这些‘生物能’为我的身体提供力量和保护,还有能量反击之类,象上次打架时运运的就是这种能量。第三种能量的吸取途径就是,嗯,”我略一犹豫,还是和盘托出,缓缓道,“就是吸取生物的‘生命精华’,我把这种能量叫作‘生命能’。而能够真正起到医疗作用的,正是这种‘生命能’!” “‘生命精华’?‘生命能’?!”许立一愣,不解地重复。 “是,”我想了想,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我的异能在医疗方面所起的作用,就象是生命的中介,从上家进货,我这中间商盘剥一些利润,再发给下家,如此而已。” “中介?!” 我抓抓头无奈地向他坦白了现状:“现在我这个中间商已经没存货了,自己都吃不饱,更别说要给别人了。” 第四章 买命 当许立终于弄明白什么是“生命能”时,他紧皱着眉,半晌不吭声,抱着他心爱的实验a33号玻璃瓶子上下擦拭了十七八遍,才突然开口道:“你待会儿去医院转转,厕所、广告板什么的,仔细看看。、、”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怎奈这小白脸死活不肯再多说一句,黑着小脸,借口病人要休息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切,神神叨叨的家伙,还说合作,一听我现在没异能了,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我瞪着碰了俺一鼻子灰的小黑门,忿忿不平,实在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骂骂咧咧地打算按他说的去瞧瞧。 医院厕所?刷白的墙壁,泛着点黄,角落贴着几张撕了大半的小广告,方便之处四五个,没比外面的臭多少,也没比外面的干净多少,有什么与众不同?难道是小强的带菌量不同,还是蛆虫的繁殖率不同寻常?!这我怎么测定的了哇?! 满腹疑问地又去看了在医院大门边墙上的广告栏,嗯,层层叠叠、破破烂烂的广告海,广告上面垒广告,壮阳伟哥边上是老军医,军医下面是妇科神药……应有尽有,不该有的也全有了。貌似也正常得很啊?! 也有些不是广告的有趣小条,什么“阿毛啊,等你不住我先走了。”“丢失钱包一个,见者还来。”“愿出卖肾脏,本人身体健康,年轻力……”下面被撕去了大半,哎?!我脑中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再看边上还有类似的未撕干净的破纸“……骨髓、肝、脾都有,要的打137271。”“……供人体器官,保证健康……” 我突然一呆,转身向厕所飞跑而去。蹲在墙脚根细看那几张只剩大半的小广告,果然,也是人体器官买卖的广告。我木然地坐在地上,心下雪亮,许立要让我仔细看看的,就是这个了。连零件都能卖,为什么就不能零售点小命呢?! 这是一个不道德的交易。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总比你强吸偷吸别人的光明正大一些吧?!可怜我好不容易才攒的几块钱……脑袋里有些晕,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此起彼伏,争战不休。呆呆地在凉飕飕的地砖上坐了几分钟,闻着丝丝臭气,挨了几个来如厕大叔大伯的白眼之后,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咕噜起身,把身边正享受着液体抛物线运动的某位大叔吓了一大跳,一时白墙碎雨三四点。大叔又惊又怒破口大骂“有毛病啊你!看医生去!”我懒得理会,一边掏出手机,匆匆向外跑去。 找了个僻静处,拨了某张广告纸上勉强能辨认出的电话号码,我静静等着对方接通。很快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男人应了声。我沉吟了片刻,随口低声问道:“我要一个眼睛,多少价?” “老板,眼睛我不卖,肝啊、肾啊什么的,我都卖,您要不要?!” “为什么?其他的器官不是重要吗?”我有些奇怪。 那汉子沉默了几秒钟,低声回答:“老板,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谁愿意干这个?!我开车跑长途出了车祸,亏了大本,女儿又生了重病,没钱就没活路……我不想让老婆知道,要少了个眼珠……老板,你放心,我身体壮着呢,身上的东西都好,价钱我们好商量,您要不要别的?!老板……” 我沉默地听着,轻轻地按了结束通话键。这样的沉重,我负担不起。 不想再打这种电话了,又实在想不出该去哪里找我的“食粮”。烦啊!我仰天长嗥一声,垂头丧气地步出医院,打算去向某人汇报出师不利的结果。 慢吞吞地走在街上,尘世喧嚣,车水马龙,我郁闷地漫步在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头,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我林某人的得个异能怎么就这么麻烦捏?为什么不能吸日月之精华,得天地之灵气直接就杀出银河系一统全宇宙呢?! 呸!我忿忿地在地上啐了一口,以示我对此外星异能的抗议。 前方人群突然一阵嘈杂,一个女人大声尖叫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打劫啊!抓强盗,快来人啊!”周围的人群霍拉拉顿时闪开,留出了可供劫犯从容逃窜的道来。一条瘦小的人影,顶着头枯草似的黄头发没命似地夺路而逃。 小样,当着我林大侠的面为非作歹!我正气没处撒呢,你这不是找死吗?!我冷笑一声,撒开两腿就飞奔着追过去。劫匪同志在前边死命地跑,我在后面越追越快,一边吼着:“小子,你往哪儿跑!”后面追着围观的群众们大声叫着好,为我加油,给我以最大的精神支持,就是没一人出来一块追。 我脚下生风,追过半条街,很快就和这小子拉近了距离,他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双脚越来越迈不开步子,眼见到了个街角就快追上了,突然从街角蹿出个人来。金毛小子,大叫一声:“接着。”飞手把抢来的包丢了过去,立即拐个弯往左边的岔道跑了,后来的家伙接了包撒腿就往右边岔道狂奔。 哼,跟我玩接力是不?!看是我快还是你们这两家伙快!我拗着性子就想冲着接包的那家伙狠追。咦?!突然想起,这两个家伙背影都好眼熟啊?!那里见过……黄毛的,坏蛋两个,哎?!对了,金毛六子!这么想起来,后面那个接应的家伙不就是那个蠢壮如牛,脑细胞接近于零的大棒吗?! 嘿嘿,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哇!既然让我知道了你们这俩家伙的底细,我还能让你们跑了?!当即改变方向,不再去追那个拿了包的蠢牛,一个劲地朝着左道岔道追了下去。没几分钟,就在小街的拐角处逮着了金毛六子,这小子起先还嘴硬,嚷着“小子,快放了我,等我大哥来了,没你好果子吃!”等我拎着他的脖子,把他转了个180度,让他面对上本人的俊容时,金毛六子顿时变成了软脚六子。 六子惨白着小脸瞪了我足足两秒,又使劲眨眨小眼,终于证实了眼前并非恶梦,而是货真价实的美男子林锐,他的小脸顷刻之间变绿了,五官扭曲着,哆哆嗦着:“你,你,你……”突然间挣脱了我的手,猛地趴到地上,抱着我的小腿,大声嚎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全擦在了我的鞋面上:“啊!你,你饶了我吧,我打死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恶,无敌哭功,果然厉害,一把揪过他的衣领,牢牢抓住,再不敢有一刻放松。我强忍住恶心,把鞋面使劲在他裤腿上蹭了个来回,对这家伙嗤之以鼻:“金毛六子?!怎么了,不威风啦?怎么不找你老大来啊?!我等着呢?!” 他脸色又是一阵变幻,终于摆正了思想,坚定了立场,破涕为笑,绽放出一个谄媚的讨好笑容,说:“黑哥,呃,黑飙上次跟您干了一架,回去就半傻了,手也废了。哪能还跟您比啊?大哥,你厉害,你别跟我计较,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以前跟着黑飙,不也就是求财,混口饭吃呗,要不怎么也不会去惹您和李哥啊?!” 李哥,什么李哥?我一琢磨,噢,原来是阿伟这小子,这家伙为了拍马屁连阿伟都给捎带成哥字辈的了,嘿嘿。这金毛六子看来也是根土墙头草,老大在的时候威风八面,耍狠动刀的,老大倒了,立马就软脚了。不行,放了这小子,我出不了这口恶气。哼,求财?!坑蒙拐骗、敲诈勒索、现在还进步到会打劫了,有本事啊?!你怎么不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卖了求财啊?! 哎?!求财! 我突然生出了个念头,不错,不错,你求财,我求……咱们不就是求仁得仁吗?! “嘿嘿,嘿嘿,”我立即收起吓坏人的恶形恶状,摆出付好商量的慈祥面孔,亲切地对六子说道:“六子,呃,我叫你六子,你不介意吧?!” 金毛六子一下子被我的亲切态度给惊懵了,瞪着眼,嘴张得老大,突然又醒悟过来我在说什么,赶紧拼命摇头“没事,没事!” “鄙人姓林,朋友们都叫我阿锐,你要是当我是兄弟,也叫我一声阿锐。”我亲切地对六子的脖子改揪为搂,搞得他又是浑身一颤。 “不不不!我不……”六子在我的铁臂下,拼力摇着他的黄脑瓜。 我眼珠一瞪,脸色一沉,道:“噢,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喽?!” 六子脸部肌肉表达显然已经无法跟得上他混乱的思路了,迷里糊涂地一阵抽搐,终于干笑着应道:“哪儿啊,我是不敢叫。锐哥,锐哥!” 我半眯着眼感觉着第一次被人称锐哥的滋味,嗯,不错嘛?!“这就对了嘛!”我笑嘻嘻地应了,说道:“六子啊,你们这点小打小闹的能挣多少钱啊?!还得早起晚跑让警察满大街追,何苦呢?听你大哥一句话,让大棒把东西给人还喽,我介绍你一门挣大钱的生意。怎么样?!” 六子干笑着,连声应道:“那是,那是,我马上就让大棒把东西给人送去。咳,咳,你,锐哥,你是不是,那个松一松?”他青紫着小脸,指着我的胳膊。 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忘了,用力过猛,把这小子憋得只剩一口气了。赶紧松开些,我故作神秘地凑到他耳边说道:“六子,你别以为我跟你说着玩,这桩生意,轻松,又挣大钱,你干不干?!” 六子挂着一脸干笑,狐疑地看看我,我盯着他的眼珠子,缓缓点了点头。 他瞧我一脸认真,终于也信了几分,开始琢磨到底能不能接这生意了,“锐,锐哥,到底什么生意,能挣多少?你让我们干啥?”嘿嘿,还算聪明,知道我要“你们”,不是要“你”干啥。只要你肯咬钩,我就不信你不吃饵! 说假话要说得有水平,最高境界就是十句话中,九句半细梢末节都是真的,有那么半句重要的才是假的,这才能让人信个十分。这些家伙又是领教过我的异能的,所以,哼,有些事情就得半真半假地让他们知道,以示诚意,这样才能让这些垃圾死心踏地地乖乖卖命!嘿,“卖命”!可不就是“卖命”?! “快刀许,你知道吧?” “知道!”他迷惑地点点头,继而作恍然大悟状,“是不是他弄出了什么货要我们出?成色怎么样?有多少?!” “不是!”我脸色不豫地否定了他的胡乱猜测,哼,当我是卖毒品的啊?!“这小子有些功夫你也知道吧?”六子点点头。 “我这功夫就是和他师出同门。”我睁着眼睛继续瞎掰,“许立原先是学医的,现在又干着这行,他这对医术真比对女人还入迷!”六子使劲点点头,看来许立的痴迷医术的名声在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了。“他最近琢磨着把医术和武功给结合起来,试试能不能弄出点新花样来,我是他小师弟,当然也得帮着他张罗张罗。现在诚征实验对象,待遇从优,怎么样,有兴趣吗?” 小六同志露出一脸敬谢不敏的小样儿,干笑着也不敢推托。 嗯,还得加把劲实施我魔鬼的诱惑啊?! 我微微一笑,抛出了最不能令人拒绝的饵:“一次两万现金,不用吃任何药物,保证不损伤身体任何部位。”也就吸你点精气。 “多少?”六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中闪出了金色符号。 “一次两万。”我微笑着在他耳边重复道。 六子眼珠急转,又不放心地追问道:“真没有什么损伤,后遗症什么的?!不会象平子和黑飙那样吧?!” 我郑重地向他保证道:“我保证,绝对没有任何后遗症,但你可能会觉得有些疲劳,几天就能恢复了,绝对不会象他们那样。再说了,我们还等着你介绍长久生意呢?!要是第一笔就做砸了,以后我们还怎么合作,你说是不是。” 六子又是一阵晕呼,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思想斗争激烈啊!我也不催促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我爱财人士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小子是绝对脱不了钩的,而且还会为我带来更多的客户。 过了几分钟,六子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我,咬牙说道:“锐哥,我干了!” 第六章 能量实验 接连一个星期,六子这个在金钱刺激下极度亢奋的皮条客,把他日常经营项目――诸如四处寻衅,耍耍流氓,东偷西抢之类的――一概放下了,专心致志地致力于往我和许立的“联合研究所”带人的事业。一次一个,包括大棒以及我上次在银石酒吧见到的几个小瘪三,在金钱光芒的照耀下,完全忘记了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不愉快以及他们前任老大黑飙的凄凉下场,在六子的带领和诱惑下,来到了许立的小黑店。 秉着仅剩的一点良心,对每一位实验者,我都认真地强调两点:一,实验完全自愿,绝不勉强;二,实验具有风险性和不可测的副作用。小白鼠们显然并不关心我的“好意”,也可能六子现身说法,活蹦乱跳拿了大钱的模样更具说服力,在确认了两千的价钱无误后,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喊声“锐哥”,都极其愉快地戴上“立哥”为他们准备的实验测波仪,自觉自愿地为我提供了大量的“生命能”。 只除了那个大棒,这头蛮牛对我的成见依然很深,一进门就用挑衅的眼光瞪着我,耿耿于怀地想着要教训我一顿,始终不肯叫我一声“锐哥”,让这两天听惯了“锐哥!锐哥!”叫唤,正飘飘然感受着“泽城黑帮新老大”滋味的我颇有些郁闷。在体验了毫无痛苦的“实验”之后,大棒瞪着到手的一沓子钞票,蹦出一句话来:“我再做十次!你给两万吧!” “咳,咳!”他这句话害我差点没让口水给呛死,干咳一声,说了实验的第三点规定,“不行!我们这实验只有第一次有效!” 大棒悻悻地扯下测波仪,甩给许立,嘀咕着:“什么破实验,又不是破处,干嘛非得第一次?!”这话一出口,连许立都差点没噎死,抽搐着嘴角直冲我乐。 这规定当然是我想出来的,对我吸收生命能来说,自然不在乎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但为了不过于损耗单个个体的生命能,造成木乃伊事件,于是我想出这这个借口,怕的就是大棒这种要钱不要命的纠缠不休。当然我在吸生命能时,对量的控制上也大有长进,这一星期来,每个“实验者”差不多都能控制在吸取3个单位左右的能。手法和控制力的进步,也使得这些被吸了生命能的人,从表面上看,越来越没什么明显迹象,最多就是有些精力不济的模样。 许立绝对是个聪明人,自从看了我第一次吸能表演后,没有多问一句话。 至于“师兄”这个称呼的来历,我自然还是详细地向他解说了一番,以免小白脸日后一不小心露了我的马脚,他对此称呼却颇不以为然:“哼,我师傅能收你这种资质的徒弟?!让你叫声师兄便宜你了。”一时把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在肚子里悻悻地想:我是比不上你小子聪明能干,可你比得上我小强般强壮的身体吗?!这普罗米修斯还不是得靠我的异能?!不过说到底,我对许立的才气还是十二万分地佩服。 以后的每次吸能实验,许立都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的数据以及每个“实验者”的感受认真地记录下来,并且分类整理,梳理出一套连我都看不明白的数据分析系统。至于这些数据的收集工具,不用怀疑,就是那个被我钦点的测波仪。 原来这个能戴在脑袋上的铁箍,还真是以前许立用来测试他那些实验受试者心理的仪器,有点类似量化的测谎仪,我也搞不太明白什么原理机制的,反正自打我拿它来冒充所谓的“测波仪”之后,许立就拿了一堆鸡零狗碎的器件,捣古了整整一宿。 当第二位“实验者”戴上它时,它已经变得连我都有点不认识了。左右各多了一块小小的电路板,正前方冒出一个2厘米见方的液晶显示板,不停地变幻着数据。每做一次实验,许立总要密密麻麻地记下很多数据,然后到晚上再好好拾捣这玩意。几次下来,“测波仪”终于定型,变得象是雷峰同志戴的那种长沿帽,只是多了个尾巴,好些个红红绿绿的线路束在一起,长长地拖在后头连接着一个银白色金属盒,四四方方,跟辞海那么大,据说是用来分析数据的。 许立这样认真地做着数据收集和分析工作,这场名为“实验”,实为买命的骗局倒渐渐有些名符其实起来。 那天,我瞪着许立笔记本电脑上的一堆鬼符以及庞大的数据库,忍不住问他:这些数据到底分析出什么来了?!许立嗒嗒按了几个键,一堆庞杂的数据立刻变成了一个三维曲线模型,他指着这个模型说:“这就是我用测波仪监测到‘实验者’对你异能的反应数据模型。x轴是时间,从你的手掌贴到受试者的背后计时开始;y轴是受试者的生命体征综合数据;z轴则是受试者身体能量输入输出的波动。” xyz听得我一头雾水,数学一向来是我的弱项,更不要说这种复杂的数据模型,呃,不过看上去花花绿绿的,许立的功夫一定下了不少。我嘿嘿一笑,打着哈哈夸奖他:“这个,做得不错嘛,呃,波澜起伏,有上有下,蔚为壮观啊!” 许立仰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指着图为我解说:“你看这第一个波峰,是在2.6秒的时候出现的,受试者生命体征急剧下降,而能量先是正向输入然后大量反向输出。”呃,那应该就是我在运吸精吸生命能的时段了。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极短,不到6秒钟,受试者的生命体征就降到一个较低的水平,然后慢慢回弹,保持在一个稳定的阶段,但比起受试前起码要下降三至五个梯度。”他接着解释。 “梯度?!”我有些不解。 “噢,我把受试者的生命体征人为地划分成二十五个梯度,一般健康成年人标准为二十个梯度左右,梯度越高表明个人的身体素质越好,生命体征越高。” 噢,是这样啊,那这结果跟我的吸量也差不离嘛,看来许立这些数据还真有一定的科学性,说不准还能分析出个什么道道来。 “阿锐,”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看来你这异能,还真是会吸取人的生命精华。” “哼!”我从鼻管里狠狠喷出口气来,还用你说,我这是早上了贼船,欲罢不能! 不久,我身体中的“生命能”超过了原有的水平,由于来源充足,生命能不断增加,甚而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些“生命能”在我的心脏周围形成的旋涡自小而大,又自大而小,渐渐紧缩,凝成如有实质的能量光华,有规律地随着心脏的跳动而流转,又按着相同的节奏发出时强时弱的光芒。说是光芒,但事实上这些能量所以出的完全不是物理意义上光的概念,应当说是一种能量高度浓缩而形成的“华光”,这种只在武侠中提到的东西,我也只能以“光”这个词汇来类比地形容它了。 不仅仅在心脏的周围,现在这些生命能有了余力,开始渐渐向我的四肢百骸进发,而我吸收肥肉等脂肪形成的“生物能”,往日都是充盈在躯干各处,现在好象都有了主心骨似的,一个劲地向着那些外派的“生命能”依附,慢慢地包裹在外,形成几条长长的能量带,里边是“生命能”,外边则是小弟“生物能”。 我试着指挥了一下,包围着心脏的主流“生命能”自顾自缓缓流动,对我的命令置若罔闻,只派了那几个能量带小弟听从我的指挥,可把我给气的,小子,吃饱了就不听话了?!再三命令,无奈它独立特行,就是不听中央号令,倒是几条能量带如指臂使,听话的不得了。没奈何,总算还有小弟使唤,那老大就随他去吧。 既然能量足够了,我和许立一商量,暂停“实验”,这让金毛六子很是伤心了一把,不死心地追着我屁股问:“啥时候还要人?只要锐哥吩咐,要多少有多少!”这家伙做实验的余款,在他带第一个人来时就全额付给了他,再加上带一个人收五百的好收成,又没打劫的风险,能不让他食髓知味?!只得跟他表明,只是暂停,随时将开展更为密切也更有“钱途”的合作,这才让哀怨的六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许立这家伙一搞起他心爱的研究,果然是有股子疯狂劲,为了知道我这异能对人体的改善作用,这家伙亲自上阵,绑了一身的电线夹子,非让我给他试了一把能量外放的蓝星功。幸好那些混和的能量小弟极为听话,倒没丢我的脸,不但按指令把能量外放到许立的身体里,而且收放自如,让留多少就留多少。为了体现合作的诚意,也算是表达我对这科学狂人的丁点敬意,我在许立体内留了近2个单位的生命能。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许立白痴似地呆呆瞪着他自己的肚子,眼见着那条还没完全收合的手术长口子,象条蚯蚓似的扭曲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收拢、平复、淡化,几分钟后,只余下一条浅浅的影子,依稀证明着此处曾有手术刀一游。 我也一脸呆滞地望着他的肚子,直到许立猛抬起头,眼珠子瞪我都快瞪出眶时才惊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撇清:“不关我的事!”许立白了我一眼,对我的白痴回答嗤之以鼻。突然间,他皱起眉,似乎又感受到什么,右手飞快地抬起,重重击在床架上,“咚!”不锈钢的床架立时陷下去一大块。我张着大嘴,象条蹦上岸的小鱼,无意识地咂吧着嘴。这……这真的不干我的事啊?!难道二号小强就这样出世了?! 呃,幸好,这些奇怪的“不良副作用”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劈坏了一张床、两把凳子,并在一面墙上砸了个脸盘大的“小窟窿”之后,这些异常现象渐渐消失。这让刚有些习惯超人力量的许立颇有些遗憾,因为生命能量可贵,他倒并没有坚持要再试上一次蓝星功,而是狂性大发地拖着我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他让我试着为普罗米修斯1号发功,我对着一小支玻璃试管装的液体,简直是老鼠咬乌龟――无从下口,憋了半天没挤出半点能量。许立又试着取了他自己的肌细胞,用普罗米修斯1号来培养,果然跟阿伟那肌细胞的实验一样,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长出了正常的细胞,蓬勃地变成颗血红的小肉球。只可惜长了一半还是不动弹了,但比起阿伟那颗却要强上许多。 我也向许立坦白了为阿伟吸脂的事,他兴奋极了,大胆地推论,认为是我的能量在吸脂中多少改变了阿伟的细胞,才能使普罗米修斯1号发挥功能,而许立肌细胞实验的结果更加让他确信了这个推断,对我的异能有了极强的信心。 至于给许立发蓝星功时所造成的“意外”,我也琢磨出了个大概齐。因为这次的外发能量不仅仅有“生命能”,更在外面包裹了“生物能”,而靠我吸收食物养份和吸脂转化而来的“生物能”,在我身体里面本来就充当着提升力量、改变体质和被动防卫的作用。这下子留了一些在许立身体里,虽然不能让他当小强二号,可让他砸些床椅还是绰绰有余啊!我寻思着下次发蓝星功时,把两种能量分开试试,要是当仅有“生命能”进入人体,却没有带来那种意外的副作用,我这推断就能得到证实了。 最近许立望着我的眼光,真正是让我毛骨悚然,寒毛直竖,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我时简直温柔得要滴出水来,好象我比一万个光溜溜的大美人外加一桶香喷喷的红烧肉更得他的欢心。只是怎么让我的异能和他普罗米修斯1号完美地结合,许立唉声叹气上千次,揪掉无数头发仍然毫无头绪,让我都不忍心看他那柔细的一头秀发倍受折磨。 那一天,许立又熬了一夜,通红的大眼瞪了我足足五分钟,突然大叫起来:“亲和剂!我需要一种亲和剂!能让你我完美结合的亲合剂!”我干笑着随口应了,这家伙的狂样这几天里我算是彻底领教了,但这怎么听怎么别扭的话,还是让我落了一地鸡皮,什么叫“你我完美结合”?!唉! 许狂人呼呼喘着粗气,霍地转身,蹬蹬地朝他的小黑屋跑去。 “你干什么去?”我不那么认真地问。 “闭关!”他头也不回,一股脑扎进黑屋研究他的亲和剂去了。 第七章 又见伊人 许立这一闭关,让我突然之间发觉自己无事可做了?! 从容姐那里赚到的六十万,我提二十万作为分成塞给了阿伟,这家伙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揣着巨额私房钱,乐的晕头转向,没打算上交“国库”,正财大气粗地忙着和他的小伍妹妹发展超友谊关系;容姐最近好象也有很多事忙,给她挂了几次电话都是匆匆忙忙的,搞得我说话兴致缺缺;伊成然这小丫头自从上次兴奋剂事件受打击之后也有些心灰意冷,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又忙上大运会的准备事宜,没时间来缠我了;连老爹都为了多赚几个钱供,私下里接了笔焊工的活,每天下了班就上工,忙到晚上九、十点钟才回家,让我揣着几十万的折子愧疚万分,寻思着那天想个法子让这钱也能见见光,免得老爹一大把年纪了还累死累活的;至于苏裳…… 上个星期日,是苏裳的十八岁生日,我给她挂了一个电话,当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时,我把mp3摆在话筒边放了一首老歌“yestodayonce摸re”,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熟悉的乐曲,当悠扬却带着淡淡忧伤的老歌最后一个尾音消失时,苏裳轻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在找到让她真正自由的方法前,我本不应该再去打扰她,但是我忍不住,不管她是否猜到,我只想将最美好的祝福和回忆通过电波传达给她。 一连郁闷了几天,悬梁刺股地熬过期中考后,我决定,俺要振作! 这阵子“买命”做实验,真正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包括六子第一笔的两万,以及后来的十几个实验者,再加提成,杂七杂八的加起来用了七万多块!光出不进吃老本可不是我林锐的理财之道,许立的研究我是插不上手,可现在凭我现在充足的能量和娴熟的蓝星功,找点钱还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于是我决定要努力挣钱,转换心情,也给咱家改善改善生活条件。 按我现在的能力,缺胳膊少腿是没法治的,心肝脾肺肾的毛病,好象也治不了,至于什么血液的内分泌的杂七杂八毛病,呃,疗效未知,没试过。这么一分析,我这未来神医,现在有把握能治的病也不多嘛?!疗效最好的应该就是针对那些身体衰弱、肌体缺乏活力或者是术后康复极差的病人。嗯,这种病虚的有钱人不是待在那种风景如画的疗养院就是待在医院的贵族病区,他们可将是我的主要客户群。 那就抖擞精神先去医院转转,看看能不能蒙着个阔佬吧!我最熟悉的二院是不能去了,老葛那事还让宋泓念念不忘呢,要再搞出个让人不能置信的奇迹来,想低调都不行了。泽城数得上的大医院也就这么几个,没多考虑,骑上车就往离家近一些的人民医院去碰碰运气。 果然天下医院都差不离啊!门诊大堂里人山人海,挂号划价付款,到处是排长队的窗口,每个科室里里外外围满了焦急等待的病患,人声嘈杂,黑鸦鸦的人群把埋头看诊的医生包围得连半丝空隙都找不着。穿过门诊楼,再往里就是人民医院的住院大楼了,新建的二十多层高楼在荫荫绿树中巍然矗立,人来人往,也是川流不息。 要找贵宾病区其实很简单,上一层楼随便张望一下,就可以看出平民区和贵宾区的不同,象许立前阵子住的病房,整个楼层墙、地都是进口大理石,光可鉴人,值班台前的护士小姐一色的清秀可人,所有的病房不是单人豪华间,就是套房,最差的也至少是许立住的那种酒店标准房式套间。一个病区见不着多少病人,医生护士都比病人多,可不象平民区连走廊上都挤满了病床,当然这种贵宾区的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起的,有些高档房还不是光有钱就能住的,没一定级别和关系就算你捧着钱找上门都不一定让你进。 凭着经验,我乘着电梯上了顶楼二十五层,打算从上往下查看,一般来说,高档病房都是在高层的。 “叮!”一声悦耳的轻音,二十五层的指示灯灭了,电梯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我正迈腿想往外走,一个轻盈的身影没头没脑地冲进来,一头撞到我的怀里。“咚”地一声闷响,纹丝不动巍如山的是我,轻声痛呼趔趄着小退半步的正是撞上门的不明物体。 怎么回事?!走路不带眼睛的啊!这幸亏电梯里没其他人等,要是碰上个病得奄奄一息的,这么一撞不让你给撞得上西天喽?!我浓眉一挑,清清嗓子正想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毛燥的家伙,她一抬头,倒已经急着先开口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赶着下楼,撞痛你了吗?真对不起……” 她这一抬头,长长的秀发轻轻向后甩起,露出了皎洁的面容和那一双让我熟悉万分的盈盈秀目。咔嚓嚓!晴天一道霹雳,炸得我头昏眼花,心脏不听话地疯狂乱跳,扑嗵!扑嗵!仿佛下一刻就要突胸而出。眼前一阵晕眩,什么东西都不见了,眼中只剩下了那盈盈的秋波,她,她,她不就是,不就是我在梦中无数次想起的……哇!我要疯了,我要死了,菩萨保佑,马克思保佑,萨达姆有灵啊!终于让我再一次见到了她!一股脑的欢喜从头到脚好象要炸开来似的,我连话都说不出了,只知道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牢牢抓住,这回非把你祖宗十八代问个清清楚楚不可,再让你溜掉,我就跟你姓!我咬牙切齿地想着,发了十万八千个毒誓。 呃,大概我在肚子里发狠咒,面目狰狞了些,美丽的姑娘吓了一大跳,身子急挣却没能挣脱我双手的钳制,她瞪着我叫道:“你,你干什么!”啊,不愧是我的梦中情人,连生气都这么有气质,太可爱了。看来她还没认出我,得赶紧唤起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啊!我赶紧提示道:“你忘了?!那天在家乐超市里,你给你爷爷买补酒,一不小心就摔了一瓶……”听我说着,她薄怒的俏脸神色渐缓,好象记起了些什么,突然恍然大悟地脱口而出:“蛤蚁酒!” “对对对!”我感激涕零,美丽的姑娘终于没有忘记我啊! “是你啊?!林……林锐!”她轻轻一笑,想起了我的名字,略有些尴尬地瞟了一眼我那双毫不自觉,仍牢牢扣住她双肩的爪子。 “呃,对不住,对不住,我是遇到你高兴疯了!”我赶紧讪讪地松开双手。 她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自在地侧开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焦急地说道:“啊,对不起,林锐,我有些急事,下次有空再聊吧!” “好,好!”天啊,怎么连她的声音都这么迷人?!我满面笑容喃喃地应着,侧开身子,她有礼貌地微微一欠身,走进电梯按了楼层,电梯门徐徐滑拢。哎?!不对!我还是没问到她的姓名地址联系电话! “等等!”我大吼一声,飞起一脚插进眼见就要关上的电梯门里,高灵敏的电梯门立即无声无息又大开了。她眼睛里满是问号,不解地望着我。 “呃,我突然想起,我也有事要下去。”我嘿嘿一笑,随口掰道,反身关上了电梯门。开玩笑,这样一别,还不又是黄鹤一去不复返,留下我一颗红心空悠悠?!不行,上次是那死要钱的“工头连”害得我没联系上她,这次就算当膏药我也贴上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她略有些忧郁地一笑,并不多问,默默地望着电梯门发愣。 “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这么巧都遇上两次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泡mm的第一步,自然是要套出她的名字,这一招不管是古往今来还是国内国外都是相同地。 她微微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何,何其安。” “何其安,何其安,何其安乐?!好名字啊!我可以叫你小安吗?”我轻轻念着她的名字,赞美道。这一招也是惯用招数,可惜我肚中文墨不多,要不然兜上几句诗词,要是还能找出句文雅的出处,那小安还不对我刮目相看?! 小安脸上又是微微一红,红晕淡淡漾在白玉般的脸庞之上,清丽可人,惹得我心中又是一阵狂跳,连原本安稳流转的能量都不安份起来,一阵一阵涌动,仿佛激涛拍岸,真恨不得能紧紧地把她拥到怀里。我拼命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的冲动,这种感觉,无论是对容姐还是苏裳都从未有过,上帝啊,难道这就是恋爱?! “在家里我是‘其’字辈,我爷爷为我起这‘安’字,原本就是希望我一生平安的意思。”她微锁眉头,望着电梯的楼层显示,缓缓说道。 “怎么你有朋友在这儿住院吗?”看她掩不住的焦急担忧之色,我不禁问道。 小安勉强一笑,低声说:“是我爷爷,他身体一向不好。” “噢,对,你上次买补酒也是给你爷爷的,你说他老人家年轻时抗美援朝受过寒,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中医说是肝肾阴虚。对不对!” 小安微微一笑,说:“对。你记性倒好。” 那是!她在我心里留下的影子实在太深刻了,虽然自从超市那一次之后,再没有见过她,又忙着容姐和苏裳的事,但在我的梦中还是时常会记起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直到今天,又再一次见到她,她那时所说过的每一句,都好象在我的心底一一流过,记得清清楚楚。 “你爷爷身体不要紧吧?!” 小安脸上又涌起淡淡的忧伤:“他,嗯,说是老毛病了,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大问题,就是说身体衰弱,肝肾都比较虚。在家歇一阵,又得住一阵院。”她顿了一顿,轻声说:“刚才就是我爷爷又晕了一次,人是醒了,我担心……嗯,我想找主治医生看看,一着急,就不小心撞了你,对不起。” “不要紧,不要紧,你别急,一定会有法子的。”嘿嘿,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虚啊?!这我可是专业对口啊!我林神医治的就是这个!不过先别急,先去主治医生那里打探打探,多几分把握也好,顺便还能多了解了解我的小安。“呃,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咱们相逢即是有缘嘛,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医生那里问问?!” “呃,不用了,你……”小安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电梯就到了。“你别客气,走,咱们一块去吧!”我不由分说,拉起她的小手出了电梯。小安红着脸轻轻一甩,当然没能甩掉我的无敌小强手,我装作不知情,拉着她就往前走:“哎?!小安,你爷爷的主治医生在那个办公室啊?” “你,你能先放开我吗?!”小安望着我轻声说道。呃,明说了,我还能不放吗?依依不舍地放开纤纤小手,紧紧跟着她向医办走去。 何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姓成,十二万分地热情,听说何老爷子又出状况,跟着小安急急忙忙地就楼上赶,一路还不停地向我解释着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看来是把我也当作何家的亲友了。我也不说破,仔细地听着他的介绍,成医生的介绍并没有什么新的内容,无非就是说明医院对何老的病情是如何重视,如何关心,如何抽调医院的骨干力量――比如他成大医生――来精心治疗,只是何老病情不明朗,身体又较为虚弱,所以疗效不佳,等等等等。 小安皱着眉,显然也没什么心情听这位成大医生的呱噪,一声不吭地带着我们又回到了顶楼。 第八章 练家子 何老爷子的病房是一个朝南的大套间,带着一个精致的厕所,足有四十多平的大房间只摆了一张宽大的病床。屋子里布置得淡雅整洁,家用物事一应俱全,有电视、电话,甚至在边桌上还有一个微波炉。如果不看床头边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医疗器械,这儿不像是病房,倒更像是宾馆里的高级套间。 老爷子锁着眉头,微闭双目仰躺在高级病床上,从被单之下微微起伏的轮廓可以看出老人的身形十分高大。老爷子眉目清朗,依稀可以透过皱纹密布的老脸想象出他年轻时候的风采。可能因为久病的缘故,国字脸上如同刀削斧劈一般几乎见不到一丝肉,脸色灰暗,眼眶深陷,但整张脸打理得干干净净,连胡渣都刮得一点不剩,眉目之间隐隐透着一股杀伐之气,仿佛是一位随时要拨剑出征的将军。 成大夫小心翼翼地拿出血压计,轻轻放到床头,刚刚把听筒放到老人的右臂上,老爷子蓦地睁开眼,眼中精光湛然,只是一瞬间这神光又立即暗淡下去,脸色灰败,刚才那一刻的精神气完全泄尽了。成大夫有些不知所措,干笑着解释:“何老,我给您量一下血压。昨天刚做的大生化几个重要指标都还可以啊?!咳,有些生理上的现象医学上也很难解释,可能……” 老爷子重重哼了声,成大夫立即乖乖闭上嘴。量他的血压了。 小安走上前,握住他地右手,微嗔地轻轻说道:“爷爷你又发脾气,你让成大夫仔细再瞧瞧。”何老转过头看看小安,脸上绷直的线条缓和了几分,他眼角一扫我这个陌生人,挑起了眉:“其安。你的小朋友?!不给爷爷介绍一下?!” “呃,他是……”小安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显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这个突如其来却又自来熟的热情“朋友”。 “您好,何爷爷,我是小安的好朋友,我叫林锐,您叫我阿锐就行了。”我抢上一步,赶紧自我介绍,顺便拉拉家常。拍拍马屁,争取得高分,“我很早就听小安提起过您,说您是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我仰慕很久,一直很想见见您这位真正的英雄,今天总算是如愿了。”马屁人人爱吃,就看怎么个拍法了。就算是这位看上去正直严厉地老爷子,只要顺毛捋,要拿个好的印象分也并不太难。 果然老爷子轻轻握了握小安地手,微微一笑,“小孩子家胡说,我算什么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都已经长眠地下了。”他神色黯然,继而有些不耐地向刚为他测完血压的成大夫挥挥手,“小成,你先回去吧!我这一身老毛病,大庙不收,小庙不理,阎王爷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要我这老命,我看你也瞧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还是歇歇吧!让其安和这小朋友陪我说会儿子话。”成大夫讪讪地应了,收拾起他那套玩意。灰溜溜地打声招呼。恭恭敬敬地关上门走了。 老爷子扶着床把一撑,却没能撑起身子。微恼地说:“其安,扶我起来!” 我抢上前扶住老人,小安赶紧也从边上扶住他,“爷爷,不如我把折床升起来,你就不用费力了。” “我是病久了,可还没到坐都坐不起的地步,一个真正的军人就算死,呼,呼,也要站着死!”老爷子说着激动起来,有些喘不上气,脸涨得黑红。小安不敢拗着他,只好扶着老人,不好意思地对我轻声说:“林锐,麻烦你,帮我扶一把爷爷。” “没事没事!你别动,我来就行了!”我赶忙应道。你爷爷还不就是我爷爷?!不用跟我客气!我乐淘淘地想着,俯身轻轻抱住老人的上半身,微一用力,将他扶起。 “小伙子有把子力气嘛?!像个男人!”老爷子轻喘着,靠床稳稳坐好,小安拿过一个软靠垫细心地帮他垫上。 “哪里,哪里,我就是有把子傻力气!”我嘿嘿笑着自谦道,小安一听这话扑嗤一笑,说:“谢谢你。”说完轻瞟我一眼,眼波温柔。哇,这一下子搞得我又不知身在何处。 “没事没事,呃,”我抓抓头,环顾四周,奇怪,像何老住这种高级病房地主,身边居然没有一个照顾的人?“怎么医院没派护士照顾你爷爷啊?!老人家生病,有个人随时照顾着总好一些。” 老爷子又哼了一声,小安无奈地看看他,说:“我爷爷就是有个臭脾气,不喜欢别人看护着。护士都在隔壁,查房送药会来,有事按铃也马上会到,又有二十四小时监护器,所以就顺着爷爷了。” “我家其安可是个好女娃,难得有你这个小朋友,你可要好好待她!”老爷子喘了会儿,缓过气来低声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他语声虽低,但最后这几字说得声色俱厉,让我听得心头一震。 小安浅浅地一笑,悄悄斜睨我一眼,低声说:“爷爷,你才是胡说呢!林锐,嗯,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你,你别瞎担心了。”神色间却有些郁郁。 “您放心,我一定会对小安好的。”我郑重地说道。 这话绝不是我随口的胡扯吹牛,俺这人的毛病自己知道,看见漂亮姑娘容易眼直动心,油嘴滑舌,但我这颗红心还真是完完整整一颗从来没有送过人。对容姐那是感激和激情混和的暧昧,对苏裳是怜惜和歉疚调成的滋味,只有对小安,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从我见到她地第一眼,就象是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呃,反正是一股脑儿心肝脾肺肾心心念念地都是这个美丽的身影,她简直就象是一个完全不可抵挡的超级病毒,从第一次见面就深深潜伏在我的大脑里,直到这一次见面,完蛋。整个脑袋瓜子里完全被她的一切所写满,她对我地那种强烈吸引力让我自己都有些吃惊。 “林锐。你,你怎么也跟着爷爷胡闹……”小安微嗔薄怒更见一分别样的风情。天啊,我真是没救了,我着迷地盯着她地小脸痴痴地想着。小安一瞅我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终于憋住了扭过脸去。 “嗯,阿锐,你是安其地同学吗?你们怎么认识的……呼。咳,呼呼!”老爷子慢声问着,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扯风箱似地喘起来。 “爷爷,爷爷!”小安急坏了,连声呼喊,飞快地伸手想去按床头的应急呼钮,老爷子喘着粗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艰难地摇头:“呼,没,呼,没事,呼呼,不用叫这帮子。废,废……”小安不敢挣脱老人,急得眼泪都快落下,只是低喊着:“爷爷,爷爷!” 我赶紧抢将上前,牢牢扶住老爷子,一手帮他在胸前顺气,好容易这阵气喘平复下来,他有气无力地望着我点点头。小安抹着眼泪,忧心仲仲地望着老爷子。紧紧握住他的手。好一阵子才转头轻声对我说道:“谢谢你了,林锐。” “没事!你别这么客气。只要你爷爷没事就好!”我低声安慰她,看看老人又悄声凑道小安耳边道,“只是,老爷子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医生没什么法子,倒不如……” “怎么?”小安悄声问道。 “嗯,我倒是跟高人练过些气功……”我正想再次托出高人授艺的说词,忽悠一番,再来劝何老接受我地蓝星功治疗,没想到这老爷子一听“气功”两字,精神抖然一震,缓过气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瞧,这眼神毒啊,我好比是一只小青蛙落在了老蛇地眼睛里。我颇有点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干笑一声正想继续我的故事,老爷子眼睛一眯,冷哼一声:“气功?!哼,没想到你还会气功?!你练地是哪门哪派啊?!”这声调不对啊?!好象是把我当个江湖小骗子了。 小安轻轻一笑,安抚地拍拍老人的胸,柔声说道:“林锐,我爷爷可也是个练家子呢!他的内家气功是我家祖传的,要不是老毛病……嗯,你,真的也会气功吗?”神色间有些希翼又有些担心。 呃,原来我这假货遇上真内行了,这个,这个,气功的道道儿我是屁也不会,哄哄外行没问题,遇到真人,嘿嘿,那我就来个事实胜于雄辩吧! 更不答话,双手疾伸而出,一把握住老爷子青筋虬结瘦得只剩骨头地左手,老爷子眼睛一瞪正要发话,我赶紧送了一小股生命能过去。“咦?!”老爷子一惊,神色大变,“你!……” 怎么,这下知道好滋味了?!我凝神运气,又把3个单位左右的生命能慢慢向老人传去。老爷子不再吭声,闭目而坐,敛息凝神。小安张口欲问,到底还是没出声,只是既紧张又担心地望着我俩。 咦?!练家子果然有些不同,能量一入老爷子的身体,并不象其他人那样只是被动的接受,被“生物能”包裹的“生命能”甫一接触他的身体,就象是清水泼入沙漠,很快被吸个干干净净,极为彻底地融入了他自身地本质生命能量中,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生命能提高了几个阶次,我仿佛都能看到他体内的能量光华在瞬息闪亮。而那些包裹在外的“生物能”不仅被完全地吸入他的身体,更被一股洋洋暖流诱引着,汇成一股,进入了某种奇特的循环,渐渐从弱而强,息息不止。 “哎咦?!”我大喝一声,猛地推开老爷子的身体,呼呼,好险好险!老爷子本身的那种暖流难道就是他的内家气功?!怎么好象跟我的“生物能”很相似啊?!两种能量一接触就跟亲兄弟似地,害我忍不住就想吸,幸好硬是克制住了吸精地,没想到我没往回吸,这帮子能量联合军却带着一股巨大的惯性反而来勾引我身体里地能量,要不是我体内能量势力强大,差点让我把能量给全吐出去。 老爷子霍然睁开双眼,眼中神光湛然,这气色比之刚才那差点断气的样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慢慢伸出双手,摆到眼前,这一双手已浑然不是枯枝的模样,倒也不是一时间长了几两白白胖胖的肉出来,而是肌理分明,皮肤紧致,隐隐有光泽流动在肌肤之间,这双手虽然仍略显消瘦,但那种健康的色泽几乎比正常人还胜上几分。不仅是他的手,他的脸,他的脖子,他露在外面任何可见的身体部分仿佛都在缓缓的,几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充满了健康的光泽。很难说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这老人逆着时间的长河跋涉了极远的一段距离,年轻了十几岁,但真要说有什么具体的改变,我一时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短短几分钟,他居然恢复到这个程度,连我都有些意想不到。他直直地盯着我,缓缓问道:“林锐,你练的这是哪家的功夫?!”小安惊谔地望着爷爷那惊人的改变,此时闻声也是注目而望,悄然凝视着我,连头发都不动一根。 不,不至于吧?!不用搞得这么严肃吧?!好象我偷了你家什么宝贝似的,这话当然还得回答,而且要回答得丝毫不露马脚,好在这一套说了几遍我也熟了,每说一次便添上几个小细节,绘声绘色,连我自己都有些相信真有这么个世外高人,真传了这劳什子功夫给我。 “……就是这样,我就跟着师傅练了这门独门功夫,叫蓝星功。” “蓝星功?!蓝星功?!嘿嘿!有这门功法?!”老爷子眯眼望着我,似乎并不相信我那套说法,却又不追问,只是冷笑着,我心头惴惴,冷汗都快下来了。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帮人医病,还得让人当犯人审,我这是何苦来着?!心里有些忿忿然,抬头望去,正好见到小安温柔的眼睛略带歉意地望着我。咳,算了,谁让我看上人家孙女儿了呢,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不过,这老爷子的状况说来还真是有些怪,回头告诉许立,让他研究研究不知会有什么新发现。 “爷爷!”小安轻嗔,继而又关心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老爷子收回瞪我的眼光,挺直腰板,霍然起身,喊道:“出院!”在我和小安惊到呆滞的目光中,他霍霍有声地大踏步走了个来回,扭头望着我道:“阿锐,就冲你这手,我这宝贝孙女送你也值了!” 第九章 故人 拗不过兴奋的老爷子,小安知会了成大夫,当天就为何老办好手续,风风火火地出了院。 至于说要把小安送给我,嘿嘿,我倒是真想啊,鞍前马后服务周到,就盼着老爷子说一声:“阿锐啊,你辛苦了,把小安领回家去吧!”可惜左盼右盼,老爷子精神矍烁、挥叱方遒,眯着精光闪闪的老眼把我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搬东一会儿拎西,就是不说我盼望已久的这句话。直到老爷子一脚踏上了来接他的那辆乌黑锃亮的高级轿车时,才顿了一下,半探着身子冲我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阿锐,我何家的大门随时都朝你开着!我家小安……你还得加把劲啊!” 我一时恨得直磨牙根,这老头子,门儿精!一直都知道我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小安,让我白忙活了半天偏偏不再提半句,临到要走,却又丢了这么根有滋有味的骨头给我,你还想着我会摇着尾巴扑上来吗?切!男人也是有志气的!我愤愤地瞪着点头哈腰围着老爷子的一干人众,下定决心不再干这巴结的勾当! 提着嗓门喊了一声:“小安!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这话喊出口,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到底只是和我的小安妹妹见了两面而已,交情浅淡。虽然我这边是热情如火,她那里,呃,我还真是没把握,不过看在我给她爷爷发功治病的份上,多少还是会理会我地吧?! 小安望着我盈盈一笑。俯身对坐在车内的老爷子说了句,老头微微俯首,大声道:“去吧!快点,你爸他们在家等着了。”这话虽然是回答小安的,却说得声音洪亮,还冲着我扬了扬他黑白夹杂的粗眉毛,明显是说给我听啊!这老爷子。还说什么要送我孙女,这会儿就开始阻挠我们即将开始的美好爱情了!哼! 小安瞧着我忿忿然的表情。抿嘴一笑,快步走到我身边,抬头凝视着我,轻声说道:“林锐,你,真的想做我地朋友?!” “那当然是真的!我这颗红不拉几黑不溜秋地心,这辈子还没这么真过!”我直视她的眼睛。大声说道。 意外地,她没有被我逗笑,却异常认真地与我对视,缓缓说道:“你,真的不会后悔?!”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好象有些欢喜,又好好象有些忧伤,还带着一丝令我难解的惶恐。 “我绝不后悔!”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回答也是发自内心地郑重其事。 “哎,你!”小安有些慌神,手忙脚乱地想挣开我的手。 “对不住,对不住,小安,我真是情不自禁。你别生气!”这,这,我什么时候变成个急色的没品男人了?!小安在我面前时,我总是忍不住想碰触她,那怕是摸摸小手也好,一不注意,我的爪子就不由自主地……呃,幸好小安没有生气,只是又微微红起小脸,想笑又想忍地看着我。真是太可爱了!……啪!我用左手狠狠给自己右手一下。这爪子趁我没注意居然又图谋不轨地向小安伸去,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安轻轻一笑:“不要紧。”她又低下头去。认真地说道,“谢谢你!”这句话我就不太确定她是对我说,还是对我的脚丫子说的。 呃,不用这么客气吧?!帮你爷爷这茬你已经谢过了,摸你小手这桩嘛你也不用太客气,还是说做你的朋友你都要谢?!咳,小安什么都好,就是太有礼貌了,象她这样的美少女外加这种看上去就了不得地家世,能和她做朋友是我烧高香都来不及的好事啊!还谢什么?!除非,就是她家那位老爷子太过厉害,管得小安太严,连朋友都很少,嗯,这老爷子怎么说也欠我个大人情,不难对付吧?! 我正在异想天开之际,小安伸出她的盈盈小手,主动拖过我的一只爪子。我在震惊之余,不由狂喜,难道说是我的真情感动了小安,她主动示爱?!我惊喜过度,连声音都变了调:“小安,你,你……” 她摊开我潮热的手心,掏出支笔,刷刷刷写上了一串号码,又很快地放开我地手,有些奇怪地望着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不过是自作多情一时发晕,我自嘲地笑笑,收拾起受事实真相打击的幼小心灵,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串纤秀的数字号码意味着什么,“你,你的号码?!”我惊喜地叫道。 小安红着脸点点头,象只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快地掉头而去,上了爷爷的轿车。 汽车几乎没什么声响就在一瞬间加速,飞驰而去,溜下淡淡烟尘供我瞻仰。 我小小翼翼地握住手心中珍贵的数字,放声冲着汽车离去的方向喊道:“小安!我一定会把你救出老头子的魔爪!”身周一帮子正要散去地狗腿们,纷纷侧目而视,脸上浮现地表情大致可分为“痴呆状”及“视我为痴呆状”两大类不等。瞧什么?!我狠狠地一一回瞪,你们这帮只会拍马的小人!众人躲避着我正义地眼神很快作鸟兽散。 嗯,接下来的重要事情嘛?!就是赶紧去那位马屁功一流的成大夫那里好好套套何家的情况,摸清楚何老爷子的喜好,顺便探讨一下老爷子爱吃何种马屁,知已知彼,才能完美地开展我的打倒魔王救出公主大作战! 走近成大夫的办公室,老远就听见他跟一个男人在争吵,咦?什么人啊?够胆子在医院跟医生较劲?! “……三年前已经做过二尖瓣闭式扩张术。象她这种现在的这种身体状况,再做二次手术本来就有很大风险。再说这次要做地话,二尖瓣并主动脉瓣肯定全部都要置换,如果用进口瓣,医院进来的成本价就要六万多,再加上这次心脏手术的难度……王总啊,不是我老成不肯帮忙。你也得为我考虑考虑吧?!医院到底不是慈善机构,要讲效益要发工资的!上次减免这些费用。我已经是挠破头皮找理由了,你王大老板的人做手术还要减免费用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成大夫的声音很无奈,象是不愿意得罪对话的那位先生。 “我知道,上次地事情是全靠你老成帮忙。可我的情况,你,唉!你也不是不知道,什么大老板。说是总经理,那女人才是当家说话地,我这几年的积蓄又全为梅子丢在你这儿了,我,我!……” 咦,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好耳熟,呃,是谁?!我对男人的声音一向没什么感觉。好奇心起。悄悄走到门边,切,大白天关什么门?!好在我的耳朵强啊,于是我就贴着门角,面向走廊装作若无奇事的样子,侧着耳朵听里边的热闹戏。 只听见成医生低低地笑了声。压着嗓子悄悄说:“老王啊!是朋友我才说你一句,你这人也太老实了,泽连集团这么大个架子,一年流出流入几千万都有吧?!就算你是摆着做样子地纸老虎,随手扒拉点都是大把的钱啊?!还用得着到我这儿……嘿!” “行了!这话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对方那位没好气地喝叱,成大夫讪讪笑几声,不吭气了。 那人闷了一会儿,才略有些歉意似地解释道:“老成,我算是卖给他们连家了,我这人做生意有个理。一是一二是二。她出钱买我这个人,我和小梅现在这样……嘿。我要再起心黑她的钱,我她妈就不是人!”他重重呼出口气,成大夫笑着应他:“你是好人,行了吧?!” “呸!我从来就不是人,我是件货色!”那人重重啐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又问道:“老成,那要是用国产瓣,总共要多少?” 老成踌躇一下,给他算道:“成本要三四万,可这质量上也差得多了,就算是用国产瓣,七七八八加起来手术费就要六万。袁梅这个身体状况,我估计百分之十手后会出现心房颤动之类的心律失常,很有可能引发脑卒中等其他手术并发症。要是万一出现这种情况,进了特护病房,嘿,这钱真是跟流水差不多。王总,没个二三十万打不住的!” 那人不吭气,来回地踱步。成大夫又悄声问道:“老王啊,这点钱虽然不少,可在你家连可容那母老虎眼里还不是九牛一毛?!你回去好好哄哄,她一高兴,不就……” 连可容那母老虎?!我听到这里陡然一惊,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个跟成大夫说话的家伙还能是谁?!不就是容姐那个小白脸老公――王松成?! 好家伙,上次见到他时,他就是为了个女人,讨钱不成就对肥婆动手动脚的,我和阿伟还为了赶场看他们的春宫戏让容姐狠骂了一顿。好小子,还是跟什么梅子李子地纠缠不清啊?! 想起容姐在我们第一次的那个夜里对我说的话,她对这小子真可以说是情深万种,恨之入骨,两种极致的情感揉到了她的骨子里。虽然不想承认,但容姐对这家伙的感情才是真正地爱,我和她之间不过是她寂寞的慰藉和对王松成恨意的发泄罢了,爱情与我们无关。 捉奸捉双!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跟踪这小白脸,逮个一双,向容姐报告!伸手刚摸到手机,又慢慢缩回来。容姐知道了又怎么样?!以前难道她会不知道吗?!她用钱买到的是这男人的身体,可是连当人老公该尽的义务这小子都万般不肯,更不用说他那颗心原来就是非卖品。我再告诉她这件事,也不过是让她再多受一次痛苦而已。 想着平日里容姐待我的种种,这母老虎凶是凶了点,可她待我真是一片赤诚,从“绑架”不打不相识,到减肥变美,慢慢坦诚相交(咳,咳不要误解,千万不要从字面上去理解……),为了我们之间这份超乎友谊与爱情的感情,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彻底搞定这桩事! “咳咳!”重重咳两声后,我大大方方推门而入。 屋内两人齐齐瞪视。 “成大夫,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礼貌地冲老成打个招呼,笑眯眯地对王松成说道,“王先生别来无恙啊?!” 王松成老早在我这外人一进门的时候就收拾起沮丧懊恼的神色,冷漠俊逸地小脸疑云密布,似曾相识地皱眉望着我,此刻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噢,你是连可容地贵客么!”他轻蔑地吐出别有含意的“贵客”二字,轻哧一声,问道:“你有什么事?!是连可容让你来地吧?!” 成大夫被我们搞得有些晕乎,迷惘地看着我们俩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贵宾’,我可不敢当。”我眯眯笑着接过他的冷枪,“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林,林锐,锐利的锐。我是连可容女士的减肥医生兼好朋友。” 王松成眼神中微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仍然冷言冷语对待我这个‘奸夫’:“噢,失敬失敬,怪不得连可容减肥减得连我都快认不出了。”这话里连半丝敬意都欠奉,“林先生,有何贵干啊?!” “我这次来遇到王总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啊!不过正好有幸听到关于王总朋友病况的一些话。”我笃悠悠地抛出钩。 王松成细眼一眯,又猛然睁大,冷冷地盯着我,室内空气一时下降四五度:“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别紧张!”我笑嘻嘻地摆摆手,转头望向成大夫,“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何老爷子的家庭医生!”这种时候找个能顶事的老爷子扯扯大旗更有说服力一些。 “何老爷子就是何必功老先生。”成大夫低声向王松成解释,小白脸明白过来似地点点头,看来老头在上流社会还真有点名气,扯他的旗算是扯对了。 王松成一时还是不明白我扯上何老的用意,警惕又疑惑地等着我的下文。 “何老爷子今早出院,而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地康复就是因为鄙人的气功治疗之功!”香饵要下就一定要下得足。 王松成有些不解地扭头望向成大夫,而老成一脸惊诧,不敢置信地失声叫道:“啊,我说何老怎么会这么快奇迹般地恢复,几前天都快不行……咳咳,原来是你的气功?!真有这么神的气功?!” 我笑眯眯地望着王松成,一言不发,只等着他自动来咬钩。绝望时的人,只要看到有一丝希望,即使是再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的。 王松成盯着我,也一言不发,片刻之后,他低声缓缓问道:“你想要什么?!” 第十章 寒梅(上) 我冲老成微微一笑:“成大夫,不好意思,借你办公室一用。。。” 老成看看王松成,后者虎着脸微一颔首,老成便笑着点点头:“你们谈,你们谈,我去查房。”说着走出办公室,轻轻为我们带上了门。 我在成大夫的待客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好,慢慢悠悠地说道:“王总,我和你可算是不打不相识吧?!”王松成哼了一声,也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下。 “按说,你和容姐的事是你们夫妻关起门来自己的事,我不该插什么手。可谁叫我是容姐的好朋友呢?!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家的姐姐受了人欺负,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哼!欺负?!有谁敢欺负连可容?!”他不屑地撇撇嘴,站起身来,“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件事,对不起,我只能说你管得太宽了!”作势往门边走去。 哼,你装,我看你再装!我也不理会他,轻声哼着小调,悠哉悠哉,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付作派,脚步在门边一顿,重重哼了声,伸手握住门把。 “你如果不想管你那个梅子的死活呢,现在就请便吧!”我悠悠道来,料定他舍不下心里的那人。 王松成的右手青筋暴起,紧紧握着那个门把,让我有一种错觉几乎以为那可怜的不锈钢门把是我的细脖子。他背过身,肩头急剧地起伏几下后。缓缓转过身来,恢复了冷峻小生的形象,冰冷地眼睛中不带丝毫感情地瞟我一眼,慢慢踱到沙发边优雅地坐下。 好,这才像个能谈大事的企业家嘛! 我眯眯笑着起身为他倒了杯开水,对面而坐:“据我所知,你的梅子身体状况可是大大不妙啊?!这第二次手术。我看就算做了也会有生命危险。”连蒙带猜,少说细节。先击中他的心防,拿他最关心的事入手,才能手到擒来。“更何况这种心脏病,不是一时一刻做了手术就能痊愈的,说不好听的,她就是你一辈子地拖累。为了这么个大包袱,你好好的驸马爷不做。背叛一心一意待你地容姐,你值吗?!” “我从来没有在上背叛过连可容。”他低声说了一句。 “哈,哈!”我嗤之以鼻,冷笑两声以示不屑。 一颗心完全叛离了婚姻,只剩下个躯壳,甚至连这个躯壳都不让容姐拥有,虽然他们的婚姻是桩交易,但买卖自愿。也得守交易的规则啊?!经年累月把怨妇晾在一边,跟个青梅竹马不清不楚,怪不得容姐的脾气这么暴,欲求不满的女人能不火辣吗?!“你打算一辈子和这两个女人纠缠下去,让三个人都得不到幸福吗?!” 王松成转开头,透过杯中热水的淡淡薄雾向窗外看去。低声说道:“我不是来和你这个小毛孩谈我的婚姻问题地。” 我点点头,正式询盘:“如果我说我有把握让你的梅子顺利撑过这个手术,甚至让她彻底康复,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他豁然转身直面我,沉声道:“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但是,”他踏前一步,俯身逼视着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 “好!价钱咱们待会儿再说。”我霍然起身嘿嘿笑道,“至于要证明嘛,这很容易。带路!” “去哪儿?!”王松成问。 “自然是去见你的梅子妹妹!”我扬鞭指路。意气风发。只差大叫一声众将官听令,跟着一言不发半信半疑的王松成推门而出。 梅子人如其名。仿佛是寒冬中一朵暗绽冷香的白梅。她容色清丽,因为长久卧病,肤色苍白得几乎不见一丝血色,乌黑的眼睛嵌在极为消瘦的脸颊上,显得有些大地吓人。她人虽然躺在病床上,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时就要破灭的美丽泡沫,似乎离这个尘世极为遥远,那种病态的柔美真的可以挑起任何男人的怜惜。 我暗暗摇头,有这样的对手,容姐想要赢得男人地心,这可能性比地球倒着转还小一些。 梅子目光似水,含着一朵清清淡淡的笑容,倾听王松成在她耳边轻声介绍我林大医师。 “……林先生的气功很有造诣,连在这儿住院的何必功老先生那么重的病都让他看好了。林先生也是我的,呃,朋友,听说你的病后就想来瞧瞧,我们不如就请林先生为你看看?!”王松成坐在床头边,俯头轻声细语,眼波中的温柔之色浓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哼,在他老婆面前他可不是这副德性。我懒得看他们俩你侬我侬,清咳一声,提示我林某人的存在,以免这两人又深情对视到天黑去。 梅子的脸上漾起一朵病态地娇红,倒显得还多了几分尘世俗人地味道,轻声轻气地说:“林先生,谢谢你了。我这个病是天生的,能多活一天都是偷了老天爷地。”她气息嬴弱,说不到半句就要停上一停,“我没有什么奢望,就是,就是想着但愿有一天,那怕只有一天也好,我能再和小松一起去老家的湖边捉小鱼,采莲子……” 她的语声很轻柔,简直比她的人更要弱不胜风,带着些软软的尾音,话未说完,柔柔的眼波便已悄然荡至,连我都禁不住有些心神荡漾,仿佛随着她的话语回到了那荡舟采莲,戏水捉鱼的快活日子。王松成听着她的话声,紧紧握住梅子的手:“梅子,你歇歇,别累着了。” 梅子摇摇头,泛黄的细发轻轻摆动,她柔声道:“只是苦了小松,我这样实在又离不开他,也实在是,实在是……对不住连姐。” 哼,你倒还记得这男人是别人的老公!可是见着梅子这么柔弱的样子,我也实在是对她硬不起心肠,对她好声好气嘛又太对不住容姐,咳,我哽着喉咙含糊说道:“你这病虽然是胎里带来的,哼,在我的手下要调理着好上几分,让你顺顺当当撑过手术那是没一点问题。只是……”我抬头盯着王松成不再说下去,他紧紧握着梅子的手,悄无声息地郑重点了点头。我也不怕你不答应,你林哥哥有的是手段,能让你梅子妹妹好,自然也能让她好不了。 “真,真的!”梅子的黑眼睛中全是不敢置信和惶恐,生怕有了希望却换来更大的失望,她微转过头,求助般地望向王松成,我们的王总轻轻拥住她单薄的肩头,郑重地说道:“梅子,你要相信林先生。”他微微侧目,双眼却凛冽地瞪着我,仿佛在说:你要是敢骗我,我绝不饶你! 第十章 寒梅(下) 给人输“生命能”的业务我自然是已经做得无比熟练了,重点就在于如何装腔作势摆出高人风范,把几分钟能搞定的事做得声势浩大、气势不凡,这才能让顾客对我的信心指数直线上升。好在有老成的照顾,梅子住在一个简式的单人间,少了摈弃闲杂人等避人耳目的麻烦,只要关上门就能拉开架势一显我林大神医的威风。 让王松成这病人“家属”远远站一边去,免得打扰本人行功。我闭眼盘坐于梅子床前,摆了个高深的打坐姿势,深呼吸缓吐气,稍息片刻,陡然睁大双眼,暴喝一声:“嘿啊!” 梅子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此时闻声,惊得身子一缩,脸色更显惨白。这一番做作也把王松成给唬得一楞一楞地,他紧锁双眉担忧地望着他的梅子妹妹,想动又不敢动,生怕惊扰到我发功。 我偷眼一瞄,嘿嘿,架势也摆得差不多了,该干正事了!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梅子的双手,轻喝一声,发动能量。 王松成见状脚下一动,终于生生忍住没有踏前半步,但那俩拳头已经握得可以挤出水来了。 中医说“虚不受补”,可我的生命能量却完全超出了常规的理论,能量甫一入梅子的体内,仿佛暖阳照春雪,她体内阴寒阻塞的气息瞬间融化,呼啦啦地蓬发出一股活泼的生机,更显在梅子地外表上。让她如同一枝雪中饱经风霜的寒梅,终于能在新雪初融之际迎风怒放。 我小心翼翼地试着把“生命能”之外的“生物能量”仔细剥离开来,一是试试我的推论,二来也不想又多出个女力士。几乎是在瞬间,我为梅子体内输入了一个单位左右的生命能。少了不显我能耐,多了,嘿。个小白脸见她身体大好,不做买卖了怎么办?所以样品是绝不能太多地。刚刚让他们尝出点甜头正好。 为显示大师发功的不易,我屏着气好不容易把自个儿的脸给憋红大半,又紧锁眉头沿着梅子手上地筋络缓缓推拿,做足戏份。王松成在一边是看得眼睛差点没喷出血来,咳,我这可不是有意占你家梅子便宜。人都有一种心理,做足了功夫就以为效果一定好。要是轻轻松松瞬间搞定,他就得东忖西想琢磨琢磨是不是有什么搞不清楚的猫腻了。 大概这么捣腾了十几分钟,我才“神疲力倦”,颓然收功,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行了!” “梅子!”王松成大叫一声,扑上前去,对梅子上下其手,不住摸索。一边紧张地问个不停,“你,你……怎么样,没事吧?!好一些了吗?”哼,这话味道不对吧?!什么叫“没事吧?”,难道我还会对你地梅子做什么手脚?我歪着鼻子哼了一声。 梅子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紧咬着红唇,呆了半晌,眼中水气氤然,好象完全没有听到爱人焦急的呼喊。她小心翼翼地深吸口气,轻轻闭上眼睛,仿佛连这个深呼吸也是她从来没享受过的快乐。 王松成急坏了,覆着梅子的双手捧起她的脸,着急地喊:“梅子,梅子,你怎么了?!”梅子这才象大梦初醒一般惊醒过来。她睁开眼。轻轻抽出一只手,把食指点在王松成的唇上:“我很好。我没事。” 她掀开被褥,小心地试着把脚放下床,王松成担心地望着她:“梅子……”梅子紧握他地手,温柔却又坚定地点点头,扶着他慢慢站起身来。她闭着眼,又几乎是在一瞬间惊喜地睁开双眼,轻轻推开一脸担心的王松成,慢慢在狭小的房间内走了个来回,喜不自禁地转身对着我轻喊:“没有,一点都没有晕眩,没有心痛,没有任何的不舒服!林先生,我,我真的好了?!天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嘿嘿一笑,坦白地告诉她实情:“事实上,我为你发功,只是帮助你提高本身的体质,气以养精,你神气完足了,自然就觉着身体好得多。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你心脏方面的问题还是需要医生通过手术来解决,不过以你现在的体质,我想要撑过这次大手术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原来是这样,”梅子神色一时有些黯然,但旋即又绽开笑容,“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您,能像这样不依靠别人站在这里,能深深地呼吸,这已经是我想都不敢想地幸福了。”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间仿佛心满意足,连自己的病都不放在心上了。王松成慢慢走过来,拥住她,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了这片刻的欢喜中。 唉,我望着这两人,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酸酸苦苦的又有些惆怅,再提不起一点憎恶的心思。 过了片刻,梅子终于意识到这个房间里还有我这么个大灯炮的存在,她羞红了脸,轻轻挣开王松成温暖地拥抱,转身歉意地说:“对不起,林先生,我,我只是一时间太高兴了。”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这话一说,连王总的老脸都有些火辣辣的,他讪讪一笑,松开梅子,略一犹豫,到底还是牵着爱人的小手不肯再放。 “对了,林先生,我看您刚刚运气功,好象很吃力似的,是不是为我耗您太多功力了?!”梅子可能想起我刚才那付跑了马拉松似的德性,又是歉疚又是担心地关心起我林大神医的健康。 “咳,没事没事,我只要静心修练几天就能恢复了。”我略有些尴尬,装得太过火了。这个姐姐良心倒也不太坏。唉,感情这东西真是没什么对错,好好的几个人怎么就纠缠不清呢?! 我冲老王一打眼色,他很识趣地低头对梅子轻声道:“梅子你刚好些,还是要好好休息,别辜负了林先生地一番苦心。我送林先生出去,顺便和成大夫商量商量安排手术的事。你先睡一会儿,别又睁着眼等我。乖。知道吗?” 梅子柔顺地点点头,朝我歉然一笑:“林先生,对不起,我先休息了。真是太谢谢您了。”说完就听话地乖乖上床了。哎,我是看得眼红不已,这么水性子地女孩,怎么就让王松成这家伙狗运给碰上了?!嘿嘿。不过想想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地痛苦,我这一星半点的羡慕立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怎么样?我这功夫不是假地吧?!”我得意地坐在老成的大班椅上,一点都不客气地鸠占鹊巢,从饮水机柜里翻出包速溶咖啡,美美地给自己冲上,有滋有味地翘着二郎腿,享受享受难得地小资情调。 王松成很沉默,只是慢慢地来回踱步。听到我这句话突然停下来,定定地盯着我的眼,说:“你能医好梅子。”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看来因为我地表现,他对我的能力有了强大的信心。 我不置可否地挑眉一笑。浅浅尝了口香浓的咖啡,嗯,味道不错,老成这儿果然有些好东西。 “你开出价来吧!”他极不情愿地闷声蹦出句话。 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啊! “容姐是个好女人,只可惜没有遇到对的人。”我稳稳坐在椅上,轻轻叹了口气,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泼辣、精明,在没减肥之前你甚至可以说她恐怖,可她还是有一颗柔软的女人心,而且在心底里一直放着你这么个人。”甚至是在那个热情地晚上。她向我幽幽倾吐。恨的爱的,却还是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我不禁有些酸溜溜地想。 王松成轻哼一声。并不反驳,若有所思地点起一支烟,夹在指间,任它青烟袅袅。 “你们之间的事,容姐也跟我提起过一些,对对错错,感情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我也有些迷惘,“我本来不应该插手你和容姐之间的事,可是,容姐对我好,我也希望她能生活得开开心心。” “我爽爽快快地跟你摊个底,”我平静地开出一张空头支票,“梅子的病我能彻底治好。”当然这可得等我们许狂人把他的普罗米修斯1号研究出个道道来才成,但这话不妨先说到这里,反正要是医不好,大不了我隔十天半个月给梅子输次能量嘛。 “可我也得老实跟你说,我这门功夫不是单靠打坐修行就能练成地,而是要花大价钱买材料,人说穷文富武,这门功夫要练到家,可真花了我不少钱,想要让梅子彻底治好,更不是花上几千几万的事了。”想起为了买生命能量大把大把花掉的钱,我就忍不住肝肠寸断,唏嘘不已。小安老爷子的那笔生意,我已经白送两个单位的生命能了,眼见这笔生意估摸着也收不到钱,我这心里真是万分沉重,唉,赚钱不易啊!可为了构建和谐社会,创造幸福家庭,我这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王松成一听这话,脸色有些发青:“要多少钱?能不能,能不能……你需要什么材料?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咳,这娃子也是个为钱所苦的男人,就冲他不肯伸手黑容姐地钱,我对他多少还是有些佩服。至于说要准备材料,嘿,小白脸你自己就是大好材料,只是为了两个女人的幸福着想,这忙你还是别帮了。“你这笔买卖,我本来就没想挣钱,就想要你一个选择。” 王松成有些意外,旋即似乎有些了悟,默不作声地狠吸几口烟,沉声问道:“什么选择?” “你和容姐搞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由是因为你那梅子妹妹的病,如果我能帮她彻底治好,我希望你能明明白白做个了断,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不要再摇摆在两个女人之间了。” 王松成听到这句话,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仿佛一个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我静静地喝着咖啡,等着他的决定,我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像他这样的男人如果做出承诺,就一定会实现。但在我的心底似乎也摇摆不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希望他选择容姐,还是希望他选择他的梅子,在他这个当事人看来,这个决定想必更为难做吧?! 过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狠狠地把烟屁股碾灭在烟灰缸内,霍然起身,望着窗外缓缓沉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好梅子,我会给她们一个交代!” 王松成走到窗前,他的身形笔直,脸颊地侧影如同雕塑一般线条分明而清朗,眉宇之间隐约带着几分抹不去地忧郁,成熟男人的魅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有些酸溜溜地瞅着这老白脸,摸摸自个儿相较之下大为安全地小脸,心中大叹:这年头美男子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祸害啊! 第十一章 安心(上) 那晚,深受一对苦鸳鸯刺激的我,还是忍不住按着手心里那串娟秀的数字拨了电话。。。电话刚响两声,就有人接了。 “喂?!”很温柔的女声,正是我朝思暮想记挂着的那个人儿。 “小安!是我,林锐。”我轻轻地对着电话说,心头扑嗵扑嗵地越跳越急。小安,小安,我的小安! “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喜的轻呼,突然没了声音,好一阵子只听到对方忽然变得急促的喘息声。 “怎么了?小安!小安!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我立刻着急起来,别是有什么急病犯了?!这阵子老进出医院,一不留神脑筋就往那上头拐。 “没,没事,”小安终于轻声轻气地说了话,“我,我只是一时太高兴,没想到你会打电话来……”她越说越轻,语音娇柔,我几乎都能通过电话看到小安那张微微羞红的小脸。 “嘿嘿,嘿嘿,”一时间,我只记得对着话筒傻笑,好容易清醒过来,记起约女孩子该说什么话,“啊,小安,你,明晚有没有空?我带你去东湖公园看星星?!” 东湖公园就在我们泽城的北城郊,说是公园,其实是把一座自然形成的小山丘打个围墙而已,山脚有个浅浅的小湖,小山树木繁茂,在山顶却有一大块空地,视野辽阔。草木清香,是情人约会看星星的绝好地点。据说十个女孩子有九个半都喜欢在秋凉地夜晚看星星,这招我倒还是向阿伟偷师学来的。 “不不!”小安急促地说道,一口回绝我的邀约,我顿时觉得一盆子凉水浇得浑身湿透,怎么,又是我自作多情?!(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 “你别误会,林锐。嗯,我可以也叫你阿锐吗?”小安柔声问道,一下子又把我的心从谷底捞起,熨得妥妥贴贴、温温暖暖,我乐颠颠地应道:“行啊,就怕你不愿意叫我阿锐呢!” “阿锐,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去看星星。我很久很久都……嗯,晚上不行,我不能出来。”小安解释道。 “为什么?!是你爷爷不让你出来?!”我气坏了,这老爷子都说要把孙女送给我,还管得这么紧?!回过头想想,嘿嘿,这样也不错,至少以前有什么对小安有不良企图的苍蝇蜜蜂。肯定都让何老爷子给扫地出门了,那我这个老爷子的救命恩人挟恩以求美,岂不是胜算大增?! “不是的,不是爷爷他管着我,嗯,总之我晚上不行。阿锐,能不能改在白天?”小安还为老爷子打掩护,软声恳求道。 “好好好!”听她这软言一求,我地骨头都酥了大半,能不答应吗?只要你愿意,我拼着逃课都要和你去约会。哎?!不行,想起前几天期中考成绩下来,红灯高照,有好几个著名的校园“杀手”都盯上我了,这几天还得安分点。乖乖上课点卯。要不然死当就太难看了。嗯,小安这年纪应该也在念书吧?我不是什么乖乖学生。可不能让我家小安也当不成乖学生。“这样,小安,周六有空吗?你家在哪儿?我来接你,我们去郊游好吗?” 这一次小安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并且报上了家里地地址。 “……嗯国庆路2号,我记下了。”随手在纸上记下她家的地址,我捧着电话不肯放,多方打探目标人物情况,“小安,你在哪里读书啊?你爱吃什么?我到时候可以给你带好吃的……”我津津有味地问个不停,小安却也耐耐心心地为我一一解说。啊,小安,你为什么是我的小安,真是太可爱了! 这一聊就聊了大半宿,为中国电信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直到老爹进来指指电话又指指手表,怒瞪着我,这才依依不舍地向我的小安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对于老妈关于如何节约家庭开支,开源节流才是社会主义好公民,论褒电话粥地十大害处等等发言内容,我一句也没听去,打这边耳朵进去,又打那边耳朵出来,我抱着电话机嘿嘿直傻乐。老妈对于听众的不尊重,表示了极大的愤慨,拖上老爸就回自己屋看电视去了,老爸临走前回过头若有所悟地嘀咕着:“现在都秋天了,阿锐发春也不该这个季节啊?!难道又找上什么小姑娘了?” 这几天晚上,我是置生死于度外,在老妈的神级唠叨功下,紧抱电话不放松,和小安甜甜蜜蜜煲电话粥。我们之间虽然没什么特别亲密出格的话,但这感情就象是泡在开水里的温度计,直线上升,差点没把水银柱顶爆了。 至于白天,我除了上学横竖也没什么大事,许立这家伙又没出关,除了吃喝拉撒,整天就憋在他的小研究室里,也不知道弄他那个普罗米修斯1号弄得怎么样了。于是俺这几天就隔三岔五地去医院晃晃,瞧瞧梅子的状况,一边观察王松成地反应、动态,一边也算是对我的患者负责吧! 梅子的身体状况好了大半,就得为手术做准备了。几天里王松成东奔西走拼拼凑凑只弄来四万多,搞得老成很是为难,见着他总是哼哼哈哈地排不下梅子的手术日期。也难怪老成吱唔,这年头那家医院不要考核效益,他肯为王总担上一次已经算不错,要是老这么折腾,他也受不了。谁让我们王总是面光里子薄,没有钱撑腰呢?! 眼瞅着王松成一个大男人为这阿堵物,活瘦了一圈,走到梅子跟前还装着没事人似的笑着哄人,我实在看不过眼,一时冲动,私底下拿了三万给老成。算我倒霉,不但要给治病,还要倒贴钱!这一下大出血又让我心痛得呲牙咧嘴,想到这钱归根到底是来自容姐,又想起容姐当初不肯给这老王分毫的狠劲,我心里惴惴地,也不知是对是错,但愿王松成同志最终能做出一个让人满意的决定吧! 果然有钱好办事,梅子的手术很快排定,就在周五。 王总到底是个聪明人,见到老成态度突然转变,也觉出什么味来,但他却没有追问,也许是怕问出些什么反而害梅子手术做不了。几天的功夫他变得更沉默了,遇见我时,只是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我都替他郁闷。 第十一章 安心(下) 周五一大早,梅子就被推进手术室,据说为她主刀的张大夫是老成特地为她选的心脏手术专家。。。临进手术室前,王松成紧紧抓着梅子的手,温柔地笑着:“梅子,坚持一下,等你做完手术,我们就能再一起去小湖里抓鱼,采莲子了,到时候你捉不到鱼可别又赖我笨。” 梅子嫣然一笑,只说了三个字:“你等我。” 王松成望着梅子被推入手术室,眼神直楞楞地,一言不发,呆呆站着。 我走上前,清咳一声,轻轻拍了拍这个郁闷男人的肩:“呃,王总啊!这手术可要做上好几个小时,说不定得等到下午呢!你这么站着等,可不是个事啊?!”我一把拖过他按在手术室前的等候椅上,“来来来,先坐下,慢慢等,我林大先生都出手了,梅子的手术你就放心吧!” 王松成出乎意料地顺从,魂不守舍地坐在椅上,瞪着那亮起红灯的手术室标志,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呃,王总啊,我早上还有课,先过去。你,也别太担心了。”安慰男人可真不是我所长,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老王没什么反应,我也只得紧赶着去学校上第三节大课了。 回到学校,满脑子乱糟糟的事,一会儿想着甜蜜的小安,一会儿又记挂着梅子的手术,囫囵吞地记了一堆笔记,好容易等到中午下课,匆忙赶到医院。梅子的手术还没做完。 王松成仍然坐在那把等候椅上,连姿势都几乎和我离开时差不多,他脚边地地上却多了一堆烟屁股。 “怎么,梅子还没出来?!” 他木然摇摇头。 “呃……”我正想不出什么说辞,手术室的标志灯突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嘟音,一下子变绿了。“哎?!好了,老王……”我惊喜地回头一望。咳,这王松成老早就一弹而起。百米冲刺般地跑了过去。 医生护士陆陆续续地推门而出,王松成急忙扯住主刀的张大夫问道:“怎么样,张医生,梅子怎么样?!” 张大夫摘下口罩,眯眯笑着回答:“手术很成功,病患的身体反应出乎意料的好,在手术过程中连失血都不多。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我要把它作为一个典型病例记录下来……”我靠上前,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位大夫由衷惊叹的评论,暗自得意,哼,我那一个单位地生命能可不是白给的。 张大夫还在感慨地惊叹他那手术出乎意料地成功,老王已经没耐心继续听他发表高论了。正好护士推出梅子的移动病床,他急急地说声“对不起”,飞一般地跑了过去。凑在梅子床前,一手轻抚着梅子的脸,轻轻喊着:“梅子,梅子……” 只留下我这么个不尴不尬的“病人家属”被老张大夫逮着,听他激动地冒出一串串让我头晕的医学术语,不断讲述他此次手术是如何出人意料地成功。如何创先例地完成了微创心脏手术。张大夫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哗哗地往我脸上喷,我僵着一脸微笑,无奈地哼哼着,不知道怎么才能塞住这位兴奋过度自以为创了手术先河的张大夫之大嘴。 “呃,张大夫,我对您的技术真是打心眼里地佩服,这么厉害的手术都能让你创什么先河地完成了,您不觉得得先向领导们、院长们汇报汇报?!”我终于想到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老张一听,果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再没心思跟我这闲人“汇报”手术情况。打住话头,急匆匆往院办那边走了。想来是去找更能理解、重视他这伟大手术的领导们了。 我好容易摆脱了这位啰嗦大夫,如释重负地大大吁口气,回头一看,老王还在那儿握着梅子的手不住地轻声唤着,护士站在一边无可奈何地瞪眼:“先生,你太太麻药还没过,听不见你叫她的,麻烦你让一让,让我把病人推到监护病房去好不好?!” 我赶紧跑上前,拉开老王,冲着护士小姐不住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他是太担心病人了,情绪有点不稳,您先推病人过去吧。” 护士小姐不耐地应了声,推起梅子就走。 我扯着王松成在边上坐下,他瞪着梅子,直至那位护士小姐推着病床走出了他的视线,这才颓然靠倒在椅背上。他闭着眼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地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 “没事,就是让护士小姐有点生气了。”我无所谓地应道。 “嘿,”王松成牵牵嘴角勉强一笑,“梅子手术费还缺的那几万是你帮着垫的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谢了。”他低声说。 “行了,你也别谢什么,我是想着梅子早好,你能早点做出个决断来。” 他长长吁出口气,双手背在脑后,望着身前空空地长廊,午饭时间,医院大夫下班,也就没什么病人,平时挤挤攘攘的长廊显得格外开阔,那股无时无刻不充斥在空气间的淡淡消毒水味,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你的话,”他淡淡一笑,有些落拓憔悴的脸上透出几分平日的优雅,“我承认,我绝不是个好男人,更不是个好情人,好丈夫。” “也许你说得对,如果梅子地病能彻底治好,我是该彻底做出个选择,不管是对梅子还是对……她,我,都欠得太多。” “阿锐,”他向我伸出手,我疑惑地看看他,王总同志自嘲地一笑,“交个朋友吧!” “切!”我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不当你是朋友,我拿钱帮你?我有病啊?!” 我第一次见到王松成轻松地笑了,笑得那么自在,眉宇间的皱纹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但是还不到三秒钟,那些阴云又郁积到他的眉头,他沉声说道:“阿锐,今晚有空吗?我想和你一起去见见连可容。” 第十二章 惊“喜”(上) 对于王松成要和我一起去见容姐的要求,我没有多想,随口一句“行啊!”就应了下来。话是出口了,却越琢磨越不对味,老王要去见容姐,能说什么?!自然是要去做了个断,我跟在边上算什么身份?!是算蓉姐的“奸夫”?还是老王的交易人?或者说是他们夫妻俩的“朋友”?咳,瞧这乱给添得,我想得头皮发麻,已经答应了自然不好反悔,我心底里又确实极想听听老王要和容姐说什么,于是惴惴不安中挨到了下午放学。 王松成打了个电话来,说要到学校接我一块过去。在校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银灰的奔驰无声无息地在我跟前停住,扬起一地落叶,车窗摇下,王总伸出头招呼:“阿锐,上车。” “去哪儿?”我坐在宽敞舒适的副驾座上问。 “徐宅。”他说。 “哎?!是容姐定的地方?”我有些奇怪,这不太象她的风格啊?! “嗯。”老王轻轻应了一声,不再搭话,大奔稳稳地向市区疾驰而去。 “徐宅”并不是一户人家的住所,而是一家坐落在市中心旧宅院里的特色高级餐馆。这个宅子据说原本在解放前是一家徐姓大户人家的院子,修得典雅气派,几进灰白的小阳楼完美地融合了中国传统艺术风格和国外建筑的特色,肃穆雍荣。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贵气。院子里那几株近百年的老樟树荫荫郁郁,一年四季常绿,叶如华盖,几幢小楼半遮半掩地矗立其中,透着几许神秘。 这院子作为文物建筑保留下来,原本一直是泽城某个政府机关地居所,近年搞活经济。市里见这地段金贵就把这房子给出租了,于是成了家餐馆。餐馆的主人见识也不凡。接了这地,借着老宅的名气把餐馆的名字就取作“徐宅”,对老宅子也没作大的变动,借着那古韵,把整个餐馆装饰得象三四十年代上海滩的怀旧味道,经营的是各国美食,西餐为主。这价格确也不菲,一顿饭地价格能让工薪族吓出身冷汗来。 这个餐馆还有一个特色,便是静谧。馆子老饭立了个规矩,如果在“徐宅”吃饭大声喧哗吆五喝六的,就会被服务员请出餐厅并被作为不受欢迎地顾客,下次就不许进门了。因为这一条,这家馆子成了泽城做外贸的新富和小资们的最爱,但老底子的泽城富户们不喜欢这调调。管爱上这儿的家伙们为假洋鬼子。 容姐可绝不是那种爱捧着黑咖啡,在昏黄灯光下透过缕花的铸铁烛台,浅望对坐男子,在仿古留声机的靡靡幽歌中淡然轻笑地女子,她更象是从水泊梁山中走来的铿锵红颜,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爱就爱个彻底,恨就恨得入骨,活得淋漓尽致的好女子,这才是她。 车窗外夜色灿烂,霓虹闪烁,快乐的人群来来往往,只是隔了薄薄的一层玻璃,窗内窗外似乎就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在车内的世界里。安静、沉闷而尴尬。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不停地弥漫,让我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我轻轻地咳嗽几声。试图打破这要命的静寂。 王松成抢在我开口之前说话了:“阿锐,你说有些事情是不是老天注定地?!就算你再努力,你能得到的结果也未必是你想要的。”他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忧郁的眼神仿佛想透过淡淡的夜色看清远方的路途,“就象是我和梅子,我和连可容之间。我努力过,想做个好情人,可是生活逼着我背叛爱情;我也试过想死心做个好丈夫,可是……嘿!”他苦笑一声轻轻摇头,“人地命运真是太奇妙了,我和你居然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按正常的道理来说,我们是不是该打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呢?!”他似笑非笑地扭头调侃。 “切!我们又不是没打过,只不是我揍你,你没有还手之力而已!”我有些心虚,打着哈哈,老王不会是知道了些我和容姐之间的,呃,那个什么了吧? 他哈哈一笑,放了盘cd,一个轻柔的女声渐渐悠扬,唱着一曲不知名的轻歌,婉转绵长,慢慢溶入车内的静谧之中。 夜色之中,徐宅的灯火并不醒目,柔和的暖色灯光照着铁艺灯台,沿着走道投下深深浅浅的剪影,彬彬有礼的侍应生引领我们顺着大厅正中地环形木梯拾阶而上,在二楼地半封闭包厢内我们找到了容姐。 这个女人正坐在华丽的仿古沙发上据案大嚼,她地脸庞比我上次见时更圆润了一些,面前的一盘牛排被她吃得汁水淋漓,所剩无几。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和牛肉较着劲,我忍不住微笑起来,嗬!这女人,果然是条我行我素的母大虫,一点不会客气,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的侧目。 她看到我们,抬起头,微微一笑,抬起下巴示意:“坐吧!别站着,我看着累。” 老王一声不吭地在左侧的沙发坐下,神情严肃,我也随意地在右边坐下,容姐满不在乎地闷头大吃,一室只听得她喀嚓咯吱的磨牙声,这情形倒象是女王陛下用餐,俩英俊小太监在边上伺候,想着我就忍不住笑喷出来。容姐媚眼一横,“笑什么,小兔崽子,等你们俩磨磨蹭蹭的来,还不把我饿死?!想吃什么,自己点。” “一杯绿茶。”王松成说。 “呃,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套餐,给我来一份。再来一杯水。”我盯着餐单上价格不菲稀奇古怪的食物名称,有些头晕,胡乱点了一份,能填肚子就行,今晚的主菜可不是吃东西。 服务生微一躬身,轻轻退出。 老王张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眼神极为复杂地望着容姐,倒是吃得稀里胡噜的容姐边吃边开了口:“王松成,我们离婚吧!” “什么!”我和王松成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容姐,你,你搞什么,我好不容易……呃,你想清楚没有?!”我霍然起身,直着嗓门喊,自己都不知道在急个什么劲。容姐挑眉看我一眼,似笑非笑,并不答话。 “为什么?!你的理由呢?!”王松成显然比我更快地从震惊中恢复了些神智。 “为什么?!”容姐嗤声笑道,停下手中的刀叉,抬眼平静地望着他,眼中波澜不惊,“你这么些年最想要的不就是自由吗?我给你!”她叉起最后一块多汁的牛肉,慢慢送入口中,微眯着眼满足地嚼着,咕咚咽下,“至于理由……”她推开餐盘,一手托着腰,慢慢站直身体,露出一直被餐桌挡住的肚子,一个圆滚滚的肥肚子。 我和王松成简直象两个白痴一样,眼直直地瞪着那个肚子。天,天啊! “理由,这就是理由。”容姐心满意足地轻轻拍着自己的圆肚子,一脸慈母的微笑。 包厢外浪漫的人们窃窃私语,轻言低笑,包厢里两个男人站在一个孕妇边上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我应该笑着道一声恭喜还是该大叫一声以示惊讶?!我扯扯嘴角,却发现脸上的肌肉简直跟石头没两样,我把呆滞的目光从她的肚子移向她的脸庞,在她微笑的瞳影中见到了自己惨白的面容。 咳,咳,呃,我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我瞪着容姐,她斜睨着我,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喀嚓!晴天一个足以把我劈到异世界的霹雳!不,不,不会吧?! 第十二章 惊“喜”(下) “明天,我让律师上你那儿去,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说。”容姐扶着肚子又慢慢坐下,漫不经心地说。老王脸色变得极为奇怪,青红黑白交错,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倒象是冷不丁被人倒了桶杂色的颜料在脸上。他费劲地张张嘴,想表达点自己的意思出来,无奈这个任务对于他此刻惨遭原子弹轰炸后的脑瓜来说,实在太过艰巨,他象条被丢上岸等着往锅里倒的小鱼,只会呷巴着嘴皮无意识地重复着容姐的话:“律师?!要求?!” “你也算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还摆着这副脸子给谁看?怎么不舍得离婚吗?!”容姐带着讽刺的笑意直视着他。 “不,不,我没有,啊,我是说,你……”王总的思维逻辑还在惊人消息的爆炸余波中挣扎不已,但他那种男人奇怪的自尊本性没有了理智的约束,一时之间突然毫不掩饰地冲口而出:“你怎么能?!……”他瞪着容姐的肚子,额头青筋爆起,睁一眼闭一眼是一回事,眼睁睁地瞪着自个儿戴绿帽子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我额头的冷汗象跑步似的争先恐慌后地往下流,这,这种状况如何处理,的确不在我的大脑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啊! “我怎么能?!”容姐轻蔑地扫视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哈!” 老王这时好象才明白过来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不是把自由的大好机会往外推吗?!他一下子没了刚才地气势。仿佛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不管他今晚原来打算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现在都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只要有容姐在,她向来都能轻而易举地掌握主动权。 “行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容姐不耐烦地说。“先回去吧!” 王松成瞪着大眼,楞了好一会儿。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狠狠盯了我一眼,慢慢转身,如同踩在云端一般,飘飘悠悠地往包厢门口晃去。回去?那行,那我要不也先回去吧?说不定到家就知道现在是在做噩梦呢?!我晃着两条已经不太听使唤的腿,跟着老王晃晃悠悠地向外走。 “阿锐,你站住!”容姐一声娇喝。 我已经迈开的腿吓得一哆嗦。老王的背影一僵,还是头也不回地丢下我孤苦伶仃的一个,自顾自地走了。 我晕乎乎地转过身,眼光飘移,怎么都不敢往容姐的胸以下腿以上部位看,好象那里藏了一个炸弹,但事实上她在那儿不仅是藏了一个特大号地“炸弹”,而且毫不留情地引爆了。炸得我六神无主,魂不守舍。 “过来!”容姐轻喝。 我迈着虚软的步子一步一挨地走到她身边,瞪着她。她媚眼一瞪,忽而扑嗤一笑,伸手轻拍身边地沙发:“坐下,还怕我吃了你啊?!” 你早把我吃得干干净净了。这不连新果子都结出来了?!我心如黄莲,有苦难诉,眨巴着我的大眼睛,只可惜人到霉时那是连眼泪都挤不出来地。只得小心翼翼地挨着她坐下。 容姐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淡淡一笑,“去日本的第二个月我就发现有‘他’了。”啊,我恍然大悟,难怪她匆匆提前回来,但,但为什么她不告诉我? “这个小东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会慢慢长大。会变成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嘿。想想就觉得真是太奇妙了。” “你怎么知道是个男孩?做过检查了?”我陪着笑问。 容姐横我一眼,不屑地说:“哼,我连可容想生个男孩就得是个男孩!” “是,是,那是!”我擦擦冷汗,这女人,这种事情也能由她说了算吗?起码也得是由我的“小弟们”来决定地吧?我心头忽然生起一个念头,容姐也没明说一定就是我的啊?!说不定,说不定……啊呸!啪!我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在胡想些什么?!容姐的为人别人不知道,就凭这些日子知冷知热的共同相处,我还不了解这个烈性的女人吗?可是在我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绝望的侥幸,这,这种事情,对我一个青春少年来说,实在算不上一桩喜事吧?!我苦着脸,悲忿地在心中喊道:“为什么,我会是个神枪手?!” 这时,我点的豪华大套餐送了上来,厚实地肉块上浇着热气腾腾的酱汁,配上几朵翠绿的西兰花,例汤茶点,零零总总摆了一桌子,色香俱全。要是在平时,这样的美味,早就引得我食指大动,涎流三尺了,可是今天,从胃直溜溜的到嘴,一股子吐不出来的苦涩,半点胃口都没有。我苦着脸轻轻把餐盘推开一边,容姐一瞧,挑眉问道:“怎么,不想吃啊?!”我咧扯着大嘴点点头。 她一把端过大餐盘,闭着眼陶醉地一闻,“嗯,闻起来不错啊?!你不吃我吃了!”也没等我回答,她已经拿着刀叉唏唏呼呼地开吃了。“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多吃点不行!不知道怎么地,最近就喜欢这儿地菜。” 我能说什么?“孩子他妈多吃点?!”老天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呃,“优待”?!我可只出轨了一次,只有一次啊?我无语问苍天。 容姐吃东西向来很爽快,这有了身子,吃起来更是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很快大半的食物就消逝在她的口中。她打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微微伸了半个懒腰,把盘子推到一边,又说:“我本来是想着,也该通知你一声‘阿锐,你可以当爹了!’正好王松成找我,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件事,不错!” “你可以当爹了!”这句话明白无误,确确凿凿地砸在我脑门上,一阵金花四溅。“我要当爹了?”脑瓜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句话以无比强势的姿态占领了我所有的脑细胞。 我,我,我要怎么办? 晕眩过后是理智的回归,既然做了就该负责,这句话是打小老爹就教我的,既然都有了小小锐,我就要负起男人的责任,我要赚钱养家,我要对她们母子负责,我要教导我儿子长大了千万记得用安全套!我欲哭无泪,对容姐我不是没有感情,但这种感情绝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有对小安的那种牵挂……不,我现在没有资格再去想小安了,我都是孩儿他爸了。 我扯起嘴角,无比坚定地对容姐说:“我们结婚吧!” “结婚?!”容姐笑笑,带着点宠溺地看看我,“阿锐,这是你地真心话吗?!” “当然是。”我望着她,明白无误地说。 容姐收起笑容,伸出左手,轻轻抚上我地脸颊,指尖从我的鼻梁滑到嘴唇,慢慢滑下喉结,一直滑到我地胸口,停在心跳的部位,在我的胸口慢慢画了个大半个圈,笔划不停,重重在我的心上一顿,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是它的真心话吗?”她抬眼望着我,我微微别开头,勉强一笑,轻轻拥住她:“这是我的责任,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别他妈的跟我说责任!”容姐突然发怒,一把推开我,续而又象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妖娆一笑,“阿锐,你以为我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挣了这么久,还没学乖吗?” 她望着我:“一个女人要是笨得在同一道坎上绊倒两次,那她就是个彻底的笨蛋!”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个笨蛋吗?!” “阿锐,你不是我的未来,我也不会是你的未来。”容姐望着我展眉一笑,泼辣辣的生机又顷刻在她身上恢复,“女人没有男人照样能活得自在,阿锐你好好瞧着你容姐怎么活他个精彩漂亮吧!” 第十三章 约会(上) “啊!~~~~~”我长声惨叫,第n次从噩梦中吓醒过来,太,太可怕了,我两排哆嗦的牙齿上下不住打架,摸摸自个儿的脸,阿米豆腐,幸好还是在现实中,而不是那可怕的梦境。。。我不由自主又回想起折磨我一宿的恐怖梦境:我背着一个奶娃娃,坐在一个装满尿布的大脚桶前,满头大汗地洗着,身边左一个右一个满地又哭又喊的奶娃娃,容姐捧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在一边吼“去!都找你爹去,我忙着做生意呢!”上帝啊,我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再次确定我还暂时荀且偷生在没有奶娃的幸福人间,突然鼻子一酸,悲从中来,就算是这样的日子我也过不了多久了。明年马上就会蹦出个小小锐,只不过他将会姓连。 容姐很坚持,她只要我们保持现在的“友谊”,而且很文绉绉地丢出一个成语“过犹不及”,她清清楚楚地摸透了我的心思,她说不是全部的爱情她不要,施舍的婚姻她更不会要。我能说什么?!容姐的豁达和坦荡包容了我的自私,我心虚而满怀感激地,呃,算是逃过一劫?! 送容姐回家时,她说:“将来我儿子姓连,我要管他叫皮蛋!”我擦着冷汗试图为俺的娃挽回一点名誉:“呃,这个名儿,当名字这个寒碜了点吧?!”她媚眼一横,笑道:“谁让他爹是个混蛋呢?!”我摸摸鼻子,无言地为俺娃作祷告:儿啊。你自求多福吧! 这么几个噩梦惊吓之下,我再没了睡觉的心思,点灯在床上坐起,为我前途无亮地未来作哀悼。忽而想起自天应该是我和小安第一次约会的日子,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了好几天,好容易盼到了今天,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再次感慨于老天的无厘头风格。一颗心起起伏伏的。怎么办?还去不去,我还有资格放手追求我的小安吗?我都、都快是孩子他爹了!我能忍心真的不管不顾地把容姐和俺娃儿丢在一边。去追寻我自个儿一个人的“幸福快乐”吗?又想起在杭城一个人孤伶伶等着我这个“英雄”拯救地苏裳……烦啊!仰面倒下,辗转反侧,脑袋里绞成了一锅稀粥,扑扑突突,胡乱冒着泡泡,各种念头摁下一个又冒起一个爆开来。前两天还在暗笑老王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痛苦,如今我这烦恼可是比他强上几个次方等级去了。 扯了条薄被蒙上脑袋。眯着眼睛半睡半醒,良久良久,等我钻出被窝一瞧,嗬!快九点了!小安,她,一定等急了吧?! 去还是不去?!拿起电话,犹豫片刻又放下。 “我呸!”我突然蹦出一句,颇为不齿自己突然变得犹豫粘扯地德性。奶奶的,小安有什么错?!凭什么好端端的一句话不说明白就把人撂下?!就该去见她,就算我没资格再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做朋友总行吧?!总要给她一个交待。小安,小安……我该怎么对你说?! 我一咕噜从床上滚起,五分钟内解决了穿衣刷牙上大号小号外加梳上两耙子头发的诸项事宜。拎上个背包,冲出房间顺手从餐桌上掠走两大包子,大喊一声“我出去了!”叫声未息,人已经骑上两轮蹿出老远。 “国庆路2号?!”我摸索着门牌慢慢往前骑,国庆路?脑子里依稀有点印象,应该是在东城这一片,6号、4号,哎?!2号在哪儿呢?!奇怪!一溜门牌到这儿却成了一排高墙,怎么也没见着2号的踪影。我纳闷地骑车沿街慢行,骑出快四五十米时。这高墙打了个九十度的转弯。我瞧瞧前面的路牌已经是和义路了,难道小安家就住在这拐弯弄堂里? 我四下望望好象也就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择。就顺着高墙转进这条叉道,还是高墙但远远可以望见一个大门。我紧踏几步,赶前一看,哇,好大地门!站在门口仰头上望,终于在上头见着了门牌号:国庆路2号。好家伙,总算找着地儿了。这门也不是一般的防盗门,而是那种旧底子大户人家的厚木门,又阔又高,溜着哑光的黑漆,正中一个漆成红色的大圆,从门缝给分成两半,每一半上都镶着个黄铜制的狮头,猛兽狞牙中各含着一个大大的金属门环。霍,气派人家啊?! 咦嘻?!这么说来,刚才我绕了半天的围墙里都是何家地宅院,这怕不得有个四五百平方啊?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地方虽然不是闹市中心,可自古就是咱这小城的好地,以前有不少老底子大户人家和高官在这一带有宅子,这老何家能在这么大进老宅子里住下,可绝非有钱有权就能随便办得到,还得有势,而且是通了“天”的大势才成。 何老爷子来头不小啊?!看来要从他手中抢孙女难度不小!嘿,我又想到哪儿去了?我如今也就只能和小安保持“和平共处友好邦交”关系,难不难的,也容不到我想了。心酸无奈地一叹气,正想扣门环,瞥眼却发现大门侧边有一个视屏呼叫器,切,还真当他们家是古代高官,得扣门通报以入了,敢情还是古今结合,离不开高科技啊! 轻轻一摁电铃,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荧屏上:“哪位?” “呃,我是小安,其安的朋友,她在吗?!” “噢?!”她恍然大悟,和善地笑着,“您就是小姐惦念着的林先生吧?!快请进,小姐等了您半天呢?!” 心头一甜,小安心里到底还是有我地。 大门很快无声无息地向两边自动打开。门内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一幢灰白的三层小楼正南而立,庭中花木扶疏。 几株桂花半开半谢,隐约散着几许残香,合臂粗的灰绿树干上爬满了灰白色不知名的苔藓,斑斑驳驳,颇有年岁。庭东有个木花架,厚沉沉的担了一架的紫藤,一咕噜一咕噜的淡紫小花挤挤挨挨地垂挂下来。四周的高墙从外面看去灰蒙蒙一片,到了庭院里才看出是一色青灰雕了细花的青砖,墙头爬地几株草木,婀娜纤秀,我都叫不上名来,开着淡色地花儿,白的黄地,星星点点。庭院西侧一棵极大的壮树,郁郁森森又宽又厚实的树叶顶了小半的天,红果累累,从二楼的窗中似乎伸出手来便能摘到。这一番沉静雅致的景色,连我这粗人走在青石径道上,都不由得敛声屏息,生怕扰了这一院的秋。 第十三章 约会(下) 应门的妇人笑盈盈地从厅门迎出来,一身淡青套装,拾掇得齐齐整整,四十几的年纪,微有些发福,看到我真是说不出的亲热,要不是实在是初次见面,瞧她那眼神真恨不得把我拽进屋去。呃,用不着这么热情吧?我心下有些嘀咕。她抬手不住地招呼:“来,来,您请进,小姐换衣服去了,您坐一会儿,她马上就下来。” “行,您别客气,怎么称呼啊?!”我笑着应道。 听了我的话,这妇人更是笑得连眼缝都见不着了,一个劲地点头:“可不敢当,我姓江,您叫我老江就行了。” “江姨!”轻飘飘地送了顶帽子过去,看看四处静悄悄的,不由问道,“家里就小安在吗?” “是啊,老爷子和先生、太太他们都有事出去了,您坐会儿,我去看看小姐好了没有。”江姨乐呵呵地为我端了杯绿茶,转身上楼。 捧杯轻吹,碧绿而微带嫩黄的肥壮叶片被吹到一边,露出淡色清澈的一汪碧茶,轻抿一口,茶是好茶,香!至于好到那种程度,咳,这可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以我目前的茶道水平最多只能分得清喝到嘴里的是红茶还是绿茶。 横竖没人,我在厅内四处转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厅堂高敞,配着整套的木制家私,黑中透红,看上去颇有些年数了,古韵丰足又不显矫饰。正中桌台上摆了块硕大的天然玉石。足有我脑袋这么大,没作任何雕饰,只配着与家私同色地台架,玉色透绿,看着都觉着温润盈然,好家伙,这可得值多少钱啊?!我擦擦口水。瞧着四下没人,偷偷摸了一把。哇,这玉并不冰凉,反而带着些暖意,嫩滑嫩滑的,啧啧!简直可以和小姑娘的脸蛋相媲美! 厅西侧摆着一座暗红色的木制屏风,漆色古旧,四条木幅缕空雕花。镶嵌着银白的贝壳,拼成一幅巨大的画样。正中是一个怪兽,尖爪利牙,顶着两只角,浑身长鬃卷起,龙不像龙虎不像虎的,恶形恶状,因为贝壳地材质。反射着微微的莹光,更是仿佛立时要从屏风上扑下来似地,四下衬着贝镶的花饰,做工极为精致古雅,就是这题材怪了些。别人家里的屏风最多是些花花草草,才子佳人。他们家倒好摆上个四不像的恶兽,有个性!估计是何老爷子的“品味”问题。 正看着,楼梯声响,跑下个人来,跑到我跟前,俏生生地站住。我打眼一望,全身的血液通地又往脑门争先恐后地涌去,天啊!小安,你就不能少美丽一些吗?!你这个样子,我。我怎么下得了决心不再追你?! 小安穿着一袭鹅黄的短衣秋装。一条水磨发白地淡蓝牛仔裤配双半高的靴子,俏丽中带着不羁。透着与平时裙装大为不同的别样风情。 “小安。”我望着她低唤,轻握住她的手,小安脸儿一红,却没有挣开,只是任我轻握着。她的双手上各挂着一串珠子,左手是蜜腊色的玉珠,右手则是暗黄的木珠子,散发出一股暗沉的香气,闻到鼻子里只觉沉静幽雅,暗香沁人,我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地珠子好香,是什么做的?!” 小安的脸色有些变,似乎并不太想回答,但还是轻声应了:“是檀香珠,爷爷送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看她不想再提的神色,我也就不再多问。抬头一瞥间见到她脖子上系了条细的红绳,垂挂着一串奇怪地小饰物,咦?!大大小小的几个铜钱?!“小安,你挂着几个铜钱干什么?!”一般不都是挂玉啊金啊的,还真没见过挂铜钱的,小安还挺有个性。 小安飞快地把露出的铜钱塞回领子里,勉强一笑:“也是爷爷给我的小东西。”她侧目一望,瞧见我放在几上的茶杯,“咦?!江姨对你倒好,连爷爷的黄山毛峰都拿出来让你喝了。” 什么毛峰毛谷子?我一头雾水,对名茶的认知,我只知道龙井,这还是因着杭城的特产地利,才记着地。不想在小安面前显出俺地无知,我嘿嘿一笑,自夸道:“那自然是因为我林某人人见人夸,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女性同胞都对我倾慕有加啊!连雌蚊子见我都要多咬上几口。” 小安“扑哧”一笑:“美地你!江姨从来没接待过我的朋友,你这是物以稀为贵!” “怎么,你的朋友都没来过你家吗?!”我有些奇怪,如果是老爷子的缘故,那这老头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吧?!雄性动物当然是不能让他们进来,但女性的同学朋友们也该让她们多走动走动,别让小安太寂寞么! “我,没什么朋友的,”小安语声暗淡,眉尖涌起轻愁,“就只有你一个,想当我的朋友。” 什么?!女生不愿意和小安交往我可以理解,毕竟小安长得美丽又有显赫的家世,一般的女孩子自然会有些嫉恨排斥,可是男生见了小安还不象苍蝇蚊子似的一群群地往上叮?!我敢拿俺的脑袋打赌,这何老爷子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插手了这些事,才害得小安一直没什么朋友,好在我对付这些个老爷子还是有几把散手的,以后大不了偷偷带小安出去交些个好朋友,让她多开心些。 “那是他们瞎了眼,不和你这么可爱美丽的女孩子做朋友,是因为他们只交狐朋狗友!小安,别伤心,从今往后有我在呢!打今儿起,我可就是你正宗的蓝颜知己了!”我把胸膛拍得当当响,当你的好朋友我可是义不容辞,义无反顾,不能吃,看看也好啊! 小安笑着直摇头:“也只有你才说我好呢!对了,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嗯,去东湖公园吧!看星星不行,郊游总可以吧?!” 小安略一思忖,愉快地点了头。 第十四章 五帝钱 暖阳煦风,泽城秋日难得的好天气,东湖公园里游人如织,绝大多数是双双对对的情侣爱人。泽城电视台的知音栏目正好组织了几十对年轻人在那里搞集体相亲活动,欢声笑语,又是烧烤又是表演,差点把围观的我和小安都给拉上台去表演,我赶紧拽上小安就跑,跑了老远才摆脱这些热情的家伙。小安喘着粗气,扶着路灯杆实在跑不动了,她两眼晶晶亮,边喘边笑:“跑,跑不,动了!你怎么不去表演、表演?” 我气定神闲地站在她身边,张牙舞爪地唬着:“还说!我要是上台一表演,把一帮女孩子全迷得五迷三道的,那群饿狼还不找我拼命啊?!那可就没人陪我的小安了!” 小安笑坏了,捂着肚子起不了身:“怪,怪不得呢,你逃这么快!” “什么逃?!我这是战略转移,懂不懂?!避免无知少女太过迷恋。”我严肃地指正小安姑娘的措辞错误。 她拼命点头,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身边是一大片草地,刚换上的冬令草皮青绿茸茸的,我一屁股坐下,顺手一拉:“来,歇一会儿,别累坏了。”小安猝不及防,脚下一软,一下子扑倒在我身上,温香软玉满怀,我的心脏一时间扑腾扑腾乱跳。“哎!”她耳根子顿时红了个遍,轻呼一声,忙不迭地撑起身子,“对不起!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赶紧道歉,这是我太粗鲁了,和小安有什么关系,可是小安怎么就不在我怀中多待一会儿呢?我心中颇为遗憾,招呼着:“坐这儿!” “好。”小安脸颊红扑扑地,柔声应道。她轻轻在我身边坐下。沐浴着阳光,轻轻闭起眼睛。深吸口气,感慨地说:“阿锐,你闻到没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我微眯起眼,温热地阳光照在眼帘上,有点暖融融,又有点痒,青草淡淡的清香漾在空气中。似乎连呼吸中都饱含着草叶的汁水。 “是吗?我怎么只闻到臭脚丫子味?!”我挑着眉故作惊讶地说。 “不会啊?!”小安睁开眼,有些奇怪,微耸起鼻子闻了闻。 “肯定会啊!”我懒洋洋地伸出两只刚摆脱鞋子束缚的脚丫子,“你看!” “啊!”小安轻声惊呼,看我一本正经地做着脚趾健美操,左扭扭,右扭扭,大脚丫子敬个礼。再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你!” “你也试试?光着脚丫踩在草地上,舒服得要命!”我积极怂恿,小安红着脸望望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我以身垂范的诱惑。也悄悄脱掉靴子,把脚丫踩到了草地上。小安曲膝坐着,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发出一声无比满足的浅浅叹息,说:“阿锐,谢谢你,我真地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突然有些刺痛,这么简单的快乐,小安竟然如此满足?!看着她微笑地脸庞。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她以前的日子有多么的不开心,小安。只要有我在,我要让你的每一天都充满欢笑。 日至正午,阳光渐渐晒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小安的鼻头上都渗出好多汗来。草地边是一片乔木林子,高大的树木撑开巨大的伞叶,遮天蔽日,一片阴凉。我一把横抱起小安,弯腰钩起两双鞋子,大叫着:“走哇!烘烤人肉到此结束!”腾腾地冲着林子跑去。 “啊!”小安惊叫一声,大笑着赶紧抱住我地脖子,“你慢点,阿锐!你……”当她看到我的前进方向时,突然语调一转,不安起来:“……不,不,阿锐,别到林子去,我喜欢晒太阳!不!”她惊叫着。 “不行,把你晒成个小黑猫,你家老爷子认不出来,还不得追着我要他的乖乖白孙女?!”我脚下不停,几步就蹿进了林子。 小安更加不安,尖叫着:“不,不!阿锐,我们出去,别在这儿,我不喜欢!不!”她用力地推着我,拼命摇头,神色惶恐之极。 “小安,小安,你镇静一些,好,好!我们马上出去,你别急,别急!”我丢掉鞋子紧紧抱着她安慰道。小安抖着唇惊惶地瞪着我,只是摇头,不小心蹭到几根低低的枝梢,“啪!”极轻的一声,什么东西从小安身上掉了下来。我低头一望,这,好象是小安挂着的铜钱啊?!被树枝钩落,零碎散了一地,有两个甚至滚出好远。 “小安,别急,你看你的铜钱掉了。” 小安一下子呆住了,脸色死灰一般,好一会儿才抖着手摸上脖子,确实那串奇怪的铜钱已经没有挂在她脖子上了。 “不,不理它了。阿锐,快出去,你快出去!”小安咬着唇,壮士断腕一般毅然说道,她眼中满是担忧和惊恐。 “嘘!嘘!小安,我出去,这就出去。”我轻轻拍抚着她地头,赶紧跑出几步,又来到了灿烂的阳光下,“你看,我们出来了,没在林子里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小安僵直的身体在我温言抚慰下,慢慢又恢复柔软。 “小安,究竟怎么了?”我轻轻把小安放下,捧起她的脸颊,望着那美丽却充满惊恐的眼瞳,柔声问道。 她微微侧过脸颊,避开我直视的眼神,没有回答我地问题,却瞪着我的胸膛不安地问道:“阿锐,你,你没事吧?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怎么问我?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出来吗?林子里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小安?我望着她。心里不断冒出问号,但看看她瑟缩又为我担忧地样子,还是不忍心逼问。“不,我没事,一点也没有不舒服?”我柔声应道。 小安闻言重重吁出口气,神色渐和:“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她话音一顿又像是忍不住地问:“你。不觉得有些阴冷……不舒服吗?” “没有。”我郑重地摇摇头,“小安!你。不想告诉我些什么吗?” 她盯着我的脚丫,低声道:“我不喜欢阴影,不喜欢黑夜,只要一碰见就会神经过敏,就连晚上睡觉我都会开着灯。阿锐,你,”她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你还愿意和这样的我交朋友吗?” “傻瓜!”我轻轻括了一下她的鼻子,不忍心请这个小笨蛋吃我林氏栗子功,“这有什么了不得的?”还比得上我这异能人怪吗?“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朋友,小安。” 隐忍好久的泪水顿时滑落,小安流着泪笑道:“阿锐!”紧紧握住了我地手。 我轻轻抽出一只手,为这个小笨蛋拭去泪水。“好了,我帮你去把掉地东西捡回来,看你地一脸不舍得,肯定是什么重要地玩意吧?!”小安微微点头,又开始有些不安。 “那些铜钱到底有几个?” “五个。”小安低声说。 “行,你等一会儿。”我笑着拍拍她的脸颊。转身向林子走去,小安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出声,慢慢把手又缩了回去。唉,我笑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小安心里的秘密可远不止她说的这么简单,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害得她一直交不到朋友又怕这怕那的? 这个林子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地林子,但小安那种惊惶的神色到底还是在我的心里留了点印。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树林。心里嘀咕着,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啊!” “啪!” 我恼怒以极。恨恨地抹掉头顶的鸟屎,死鸟,逮着你把你吸个精光!我瞪着某只被我惊吓飞起以致不慎大小便失禁的鸟儿狠骂道。林子里只有一群被我惊起的臭鸟,树木并不密集,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星星点点地洒在草地上,远处的大树下甚至还有一对爱侣正在卿卿我我,朗朗乾坤,没有丁点怪事发生。 小安地几个铜钱也很快被我找到了,原本系在她脖子上的那根小红绳断了,几个铜钱安然无恙,远远近近地散着,有一只甚至滚到了一堆什么动物的排泄物边。咳咳,擦干净、擦干净,我们小安的贴身物可不能给弄脏了。我使劲拿衣袖蹭着,五个铜钱大大小小的还都不一样,印着不同的字样,一面汉字,一面扭来扭去地小字。我拿起细瞧,什么“雍正通宝”、“康熙通宝”、“乾隆通宝”一溜五个清朝皇帝的铜钱,嗬,有趣! “小安,你的!”我把擦得干干净净的五个铜钱交到小安手里,她赶紧接过,掏出块手帕仔仔细细地包好,收在贴身的口袋里,这才抬头勉强一笑:“谢谢你,阿锐。” 之后,小安似乎没了什么游兴,有些神思不守,问什么都回答得恍恍惚惚。 “小安,你累了吗?”我有些担心,“不如送你回家吧?” “嗯,好。”她出神地轻声应道,突然明白过来我在说什么,急急地解释道:“啊?!不,不,阿锐,我不累,我们多待一会儿才回去吧?!” “可是,你……”我话没说完,手机铃声突然大响。 “喂?谁啊?!”号码很陌生。 “阿锐!快过来,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电话那头的家伙欣喜若狂,哑着嗓子嘶吼道。 “许立?!是你吗?”我有些难以置信,呃,这家伙出关了? “不是我是谁?你快过来,我找到媒介物了!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哈,哈!我就是上帝!”这家伙完全欢喜疯了。 “行了,我马上过来。”我挂了电话,有些为难地看看小安。 “不要紧,你有事,我们下次再一起出来。”小安笑盈盈地说,她又有些迟疑,期待地望着我,“嗯,阿锐,我们,还会有下一次吧?!” “当然会有了,就怕你嫌我烦!”我忍不住又轻轻括了下小安的鼻子,她微微耸起鼻头,皱得象朵小菊花,吃吃地笑了。 第十五章 血 媒 “你快进来!”许立脸颊瘦了一圈,容色苍白,两眼发着渗人的绿光,兴奋至极,力气大得异乎寻常,一把就将我拽进了他的密室。 “哎,哎,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来了吗?又跑不掉……”我对这亢奋的家伙无可奈何,喊归喊,顺势让他拖进了那个闭关快半月的小屋子。嗬!屋内的景象让我毛骨悚然,喊到一半的话都卡回了嗓子眼。“……咳,咳!许,许立,许大医生,你,你这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一屋子的鸡鸭鱼肉,呃,不对,是一屋子的猫狗兔子和老鼠,关在横七竖八的铁笼子里,分门别类堆放着。老鼠笼子下面是挠着爪子拼命叫唤的猫,两只癞皮狗正对着瑟瑟发抖的一窝兔子,一地兽毛狗尿。 中间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新增不只一倍,泡着各种恶形恶状的类似器官状物体。边桌上一溜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培养皿,无一例外盛的全是鲜血,使得这间小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和了动物骚臭和血腥味道的可怕气味。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许立在这屋子里干什么,恐怕见到这可怕景象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这儿看上去和电视里变态杀人案的现场也没多大区别了。亏得这家伙能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埋头搞研究,不过,似乎搞成这德性,也是许立这家伙给弄出来的吧?! “说什么呢?!”许立对我地玩笑不以为然,无所谓地应了一句。立即想起他的正事来,他瞪着大眼,激动地抓着我的肩膀低声吼道:“你猜,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什么?!我一头雾水,噢,想起来了。许立之所以闭关就是为了找某种亲和剂或者说是介质,能够让他的那再生激素“普罗米修斯1号”和我的“异能”完美地结合起来。发挥出理想的功效。这么说……“你找到了你的亲和剂?!”我有些惊讶,不亏是狂人啊,在这么短地时间能找到融合的介质。 许立咧着嘴拼命点头,苍白地脸颊上兴奋地透出一股异乎寻常的晕红,他神神秘秘地眯着眼低声说:“应该说是某种优良的介质,你猜,是什么?”神情之中难掩一种书生气的得意。就像是个孩子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想不告诉别人,又忍不住想在人前炫耀一番。 介质?什么介质?我怎么会懂得这些玩意,让我猜还不是白猜,等等!难道……联想进屋后看到的那些玩意,我大叫:“是血!对不对?!” 许立点点头,微有些失望,看来我这么快找到正确答案让他没多大成就感。 “可不是一般的血!是人血。准确地说,是接受过你异能的人血。”他认真补充道。 “啊?!”不是那些动物的血,是人血?!那在这儿受过我蓝星功的也就许立这家伙自己啊?!“你,这些罐子里全是你的血?!” 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培养皿里的全是,还有一部分是受试动物的血。” “你这家伙不要命了!”刚失血动完大手术,就为了做实验又弄出这么多的血。怪不得看上去脸色白得吓人呢!就算我地“蓝星功”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痛,可这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望着一屋子罐罐瓶瓶里的满满当当的可疑红色液体,我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悄悄后退半步,这小子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狂人,可别研究得兴起,还拉我抽上一缸子的血。呃,我不是怕,我,我晕血! “没事!”他轻轻捧起一个小玻璃瓶。就像是捧着亲密地爱人。怜惜地望着那个泡异样血色溶剂中的小玩意,“你看。绝对完美!” 完美吗?我瞪着眼使劲别眼力。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类似肉球的东西,暗红的色泽让这玩意看上去更像是某个不知名动物的内脏。“什么玩意?”我指指瓶中不明物体。 “狗的胆囊。” “咳,咳!就是那边两只癞皮狗的,胆?!”我为那两条壮狗投去同情的一瞥,果然,一细看,那两条狗的肚子上都有一道小小地新刀口,手工细致,缝合精美,自然是许快刀地杰作了。可怜的狗啊,你还不如让我打牙祭呢,好歹还有个囫囵死,也好过在许立这黑心刀手下零碎受苦哇! “也可以这么说,”许立笑眯眯地卖着关子,“这两只狗胆还好好地呆在它们地肚子里,我不过是取了它们胆上的一点细胞。” “啊?!”我瞪大了眼睛,捧着那个不起眼的小瓶子上瞧下瞧,“这么说,不就是克隆器官喽?!” “嗯,有些类似之处,但在概念上完全是两回事。”许立皱着眉努力试图用我这外行能理解的词来解释,“克隆是经过无性繁殖出的一群个体,就像是我们拿柳树枝插扦繁殖。业界有人试过用自己的细胞克隆成一个胚胎,在成形前就冰冻起来,等以后自己某个器官出问题时,就可从胚胎中取出相应的器官进行培养,然后替换自己病变的器官。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方法和我们的试验很有相似之处,但事实上他缺少了两个重要的关键,一是时间,二是选择。” “嗯?!时间?选择?”我虚心地听着许立解释,不停地冒出疑问。 “是的,”许立点点头,“比如说,以我们目前的科学水平来克隆人的个体,这个个体的成长速度是和正常人类似的,假设我们突破伦理,试图用这个个体的器官来作为本体地配件,这个‘配件库’的生长期是极为漫长的。除非。你一出生就克隆一个‘配件库’,随时用以所需。这就是我所说的时间缺陷。”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我却听得汗毛直竖,呃,一出生就养上个‘配件库’?坏什么换什么?太,太可怕了。 “至于选择。按克隆的做法培养出胚胎,然后选取其中的器官培养。事实上也只是对伦理地一种回避,只不过全体培养是把‘配件库’养成了再选用。选择培养的方法不过是在‘配件库’地幼生期就择出某个器官来培养。换汤不换药。并且选择出的器官是否真能单独培养至成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过。” “哪,我们这个?”我指指他的宝贝瓶子。 “普罗米修斯1号加上受异能的血液,我称它为普罗米修斯2号,它区别于克隆技术所能做的,就是选择与时间。换句话说。我们选择某个器官的细胞,用普罗米修斯2号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这个器官完美重生。”许立地表情十分奇特,仿佛他在顷刻间有了造物者的悲悯。 我干笑着胡乱找个话题,以免自己也被他某名其妙的情绪给影响:“呃,你怎么找到这个媒介的,人血?!嘿,你还真想的出来。” “啊?!噢!”许立恢复过来,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上帝。他扯扯嘴角,不屑地说:“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这可不是我独创的。‘多利’知道吧?就是第一只克隆羊,它就是威尔马特利用使细胞处于休眠状态的标准技术培养出来地,也就是把细胞放在浓度降低为0.5%血清之中,这样不仅可以让这些细胞忘记自己原本只是体细胞。反而记住发育成整只绵羊的遗传指令。” “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介质就是血清。而你的异能发散到受者的体内,血液遍布人体,肯定会包含着某些奇异的能量。但是目前我能拿到地受过你异能的血,也就是我自己的,所以也只能用我的血做试验了。我提取出血清,一试之下居然十分有效,但似乎效果不够显著,我又试着用全血,果然就有效多了。” 他伸手又拿过一个瓶子。贴着“实验a34号”字样。一块平滑的肉块静静地躺在液体里。“这是人体肌细胞的试验,”许立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呃,这个试验细胞还是你那位朋友的。” “阿伟的?!”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白脸为了他的试验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能用上资源利用了个彻底。 “是。你看。”许立指指瓶内。 和原来的试验结果没什么不同啊?我纳闷地瞧着,顶多这块肉瞧着光滑顺眼了点,更象菜场上卖地猪里脊肉。 “虽然它现在停止了生长,但是……”许立顺手拿过桌上地一小盅血,揭开瓶盖浇了进去。于是,随着液体的微微动荡,那块里脊肉立即以一种极慢地却又确实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长大。 我凸着眼珠子,托着快掉下来的下巴,咯咯作响地扭过僵硬的脖子,结结巴巴地对目光迷离的许大医生说:“它,它,它在长大!” “嘘!”许立让我安静。 “可,可……” “你现在再看。”许立指指肉块。我回头一望,咦?它不再长大了,安安静静的,好象刚才那生长过程完全是我的幻觉。 “血液中所包含的能量用尽了。”许立平静地说道,“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我也快疯了,你的表现还算不错。”他吁了一口气,“这半个月里我做了无数次各种各样的试验,甚至试过不加普罗米修斯1号单独用血液培养细胞,结果却毫无作用,最后的试验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普罗米修斯2号,等于奇迹。” 他的眼中再次散发出火一般的激情。 可,可是,这,太,太令我惊讶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恐怖。一个念头忽然掠过我的脑海,我瞪着许立问道:“如果血液和能量足够又会怎么样?!” “呃?!”许立也睁大了眼睛,努力瞪着我,“理论上,理论上来说,它,它有着个体的记忆,会长大,一直长,长到……” “变成一个完全的人。”我白着小脸接下他的话。 许立的脸同样苍白。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时无语,可怕的沉默蔓延开来。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大叫。 “嘿,嘿嘿!”我干笑着,这种事情,的确绝对不能让它发生,这无关技术,而是心理和伦理上的绝对抗拒。不过要是偷些个绝世大美女的细胞来,我会不会忍不住想试试呢?!我不禁浮想连翩。 许立也勉强笑出了声,很快转移话题:“那些没有受过你异能的细胞,包括这些受试动物的细胞,在普罗米修斯2号中都能发展出正常的个体。所以,只要有血媒,我们几乎可以复制出任何人的器官。你的赚钱大志想要实现,唾手可及。” 这倒是,富人们要是得了绝症,绝对肯用天文数字的价码来换自己的性命,我们这项事业可说是绝对的钱途远大。 “对了,许立,我上次跟你提及的植物人治疗,普罗米修斯2号管不管用?!”给苏裳的肖姨治病可是首要大事。 “嗯,”许立思索了一下,慎重地说道,“我目前做的试验都是提取细胞再生器官类型的,植物人的话……嗯,大脑是个与其他身体器官完全不同的机构,它不仅有生理上的功能,它更是人灵魂的居所,包含了一个人所有的信息,也包括人的记忆。如果我们提取脑细胞再重生一个大脑移植,你觉得这个大脑还可能拥有原来的所有信息吗?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他很迷惘,好像在问我,更像在问他自已。 我头有些大,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想来这个大脑移植的法子是绝不可行的了,那么……“哎?!”我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许立,如果我们把普罗米修斯2号注入她大脑受损的部位,那么就相当于把她整个人看作一个受损的肌体,用上适当份量的血媒,普罗米修斯2号应该能把她受损的部位修补好哇?!” 许立谔然地瞪着眼,一时说不出话。 我越想越对,兴奋地大声说道:“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接近完整的人体,只是某些部位缺损,那么就算血媒的用量过度,她也不可能长出超越她个体本身记忆的东西来啊?!我们要做的,只是用普罗米修斯2号修补她受损的脑细胞!” “你,你让我想想,理论上说,这样,这样应该可行,”许立一下子让我有点绕晕了,神情恍惚地思忖片刻,眼神越来越亮,“对!我们可以试一下直接注射,对!对!我还需要大量的动物实验来论证,啊?!我们还等什么?!” 他兴奋地撸起袖子,狂热不已地拿起一个针筒往自己布满洞孔的手臂扎去。 “等一下!”我赶紧阻止他,“你干什么?” 许立不解地看着我:“抽血啊?!” “你不想活了!抽干了想当僵尸吗?!”我义正辞严地训斥他。 许立倒是从善如流,马上放下针筒,笑眯眯地向我望来,这眼光忒地不怀好意。 “你想干啥?”我警惕地瞪着他。 “当然是抽你的血了。”他笑得像只在鸡窝边溜达的黄鼠狼。 此时此景,看来也只能英勇献身了,我悲愤无奈地慢慢伸出胳膊,许立一把抓过举起针筒便要下毒手。 “再等一下!”我大叫,按他这个试验法,还不知得抽我多少血呢,哼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再叫个试验品来!”阿伟,我对不住你哇!兄弟你就来同甘共苦吧!反正屁股肉都让人偷了,也不差这几滴血。 第十六章 赠 玉(上) 接到我电话时,李安伟同志正与他的小伍妹妹甜甜蜜蜜。说来这小姑娘也是个老实底子,自打我把她从黑哥那帮人手中救出,阿伟又帮着她和磕头虫妹妹找了份餐馆的工,这个清清秀秀的小美人似乎就有些认命,委曲地从了某个因祸得福的不良青年,把这小子乐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整天一有空就往姐儿俩的地盘钻,见色忘友,俨然一付惜花公子的模样。 从容姐那笔生意里分到的巨款是阿伟同志生平未见的“天文数字”,晕晕乎乎的都不知该怎么花,前几天居然嚷着要买汽车,让我狠骂了一顿才放弃此种夸张的无聊念头。可不是么?这款子本来就不太见得光,大张旗鼓买车买楼的,那不是自己儿找抽吗?!他郁闷无可排解,于是乎便缠上小伍妹妹以解有钱不能痛快花差花差之苦。 一番威胁利诱,阿伟这才不甘不愿地别了小美人,赶赴许立的黑窝点报到。 “什么?!抽血?!我不干!哇!~~~你倒是下手轻点啊!”阿伟一见架势不对,立即抱头鼠蹿,无奈有我这尊铁面门神把关,他左突右奔没能冲出黑店,反而挨了一头暴栗,哭丧着脸让许立给抓得牢牢的,狠狠抽了一粗针管的血。 我憋着笑,抱以万分的同情:“阿伟啊!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为了祖国的未来,为了世界地和平!你贡献点血也没什么嘛。权当让蚊子咬了一口。” “有这么大个的蚊子吗?!”阿伟瞅着抽血的管子,脸色忽青忽白大吼着。 嘿嘿,这小子跟我差不多,见着自己的血晕得很。阿伟瞅瞅为他抽血的许大医生手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针孔,又瞅瞅贼笑兮兮在一边偷着乐的我,他突然回过味来,大叫着严正抗议:“死阿锐。怎么不抽你自己个儿地,尽抽我和快刀许的?!” 我一整脸色。沉痛地伸出左臂,咬牙切齿地瞪着一脸没事人似地许立,说:“怎么没有?瞧!这就是铁证!” 在等待阿伟到来的那段时间里,许狂人无法忍受见到我这么个大好实验材料却无所事事,拿出根巨粗的针筒对我下了毒手。那针筒,嗬,犀牛见了都得绕着跑哇!可怜我却只能满含泪水咬着手绢生生看着这玩意扎到我的细皮嫩肉里。 扎针却费了许立好大的功夫。开始他倒还敬业,搭准静脉信手一扎,颇有专业人士的架势,没想到针头一滑轻轻从我的臂肌边滑开了。许立有点不自在,眯着眼瞄准用力一扎,还是滑开了,虽然不痛,但看着这小白脸咬牙瞪眼使劲跟我地肉较劲。我这心里乎乎地往上直冒凉气。他又戳又钻只差没拿把榔头来敲,终于让那巨粗的针头勉勉强强地钻进我的皮肤表层,浅浅在静脉上开个小口。这几下可把许立给折腾得满头大汗,连我都吓出一身汗,要再扎不进针,我还真怕这小子拿出把电钻来。不过。我这身体的韧度似乎又比以往强了不少,要不是我竭力放松身体,散开生物能,嘿,说不定连这小洞都不会让他扎出来呢。 扎针是件难事,抽血更是不易。我的血仿佛有自主力一般,拧成一股劲就是不肯出去,许立抽着针筒满头大汗地缓缓往后拉,微一松劲,针筒又弹了回去。屡试不爽。他绿着眼大吼一声:“放松!”冤枉啊!我都躺在砧板上随你收拾了。还不够放松?! 许立狠命地按着针筒,一手往回抽。终于见着一点血色,他瞅着针管里还不足三滴的血,黑着脸一言不发,又对我下了惨绝人寰的毒手。他懒得在我这坚韧的皮肤上重新开洞,就着老眼子,接上皮管又戳又抽。这一个多钟头,我在生理上倒是没受多大痛苦,就觉着丁点儿痛,比蚊子咬也强不了多少,可在心理上我受到了极大地摧残。我饱含热泪瞪着那个疑似法西斯军校出身的家伙,好容易等他气喘嘘嘘地收集够一小针管,这才结束了对我的非人道折磨。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出乎我们的意料。按说我的血液中包含地能量肯定大大超过许立他们的,那么对普罗米修斯的效用也应该成几何倍数的增长才对。可是……这个血液的效用太强了,强到差点让我们的眼珠子瞪得掉出眼眶来。许立在普罗米修斯1号中小心翼翼地加了一滴我的血液,他实在已经够小心了,可是惊人的状况依然无可遏止地发生了。 受试的肌肉细胞刚一接触到掺了我血液的普罗米修斯就发狂了,是地,发狂了。肌细胞以令人恐怖地速度生长开来,更确切地说是爆发开来,从一个到两个,从两个到四个、八个、无数个,疯狂地以极尽所能的姿态扭曲着伸展着撕裂着,几乎在一瞬间长成一簇连肉团都称不上地血色畸形物体,然后,似乎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蠕动着终于不再长生,渐成一堆死肉。 “这,这,呃,大概我的血液是派不上用场了吧?!”我好一阵子才从这副恶心的景象中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许立没理我,他突然之间跳起,像从恶梦中惊醒一般,在屋中四处搜索,翻找出一堆各式各样的液体试着稀释我的血液,可惜我的血很有乃主人的风尚,软硬不吃,咸淡不管,啥玩意里都不散开,就是自顾自地抱成一团,连滴到大盆清水里还是那么懒懒散散地一坨,绝不混同于周围的清水。 许立试来试去实在没啥法子了,他发狠地瞪着我,眼神发绿,像瞅着外星怪物似的,不过在他眼里,估计正宗外星人也不过是上佳的实验材料而已,眼见着他就要冲上来把我生吞活剥,阿伟这救我于苦难的好人就到了。许立当机立断,立即舍弃了暂无用处的实验材料林锐我,转而瞄上了大有用处的阿伟。 我伸直胳膊,指着针孔的位置悲愤地控诉法西斯对我的摧残,阿伟疑惑地瞅了瞅,不忿地叫道:“有什么呀?!” “有针孔啊!咦?!”我戳戳皮肤上那块曾被许立折磨过的区域,但是,针孔老早不见了,呃,这个,恢复功能好像也大有进展啊。 既然无法以身示例,我也只能从崇高的理想到事业的钱途,苦口婆心地规劝阿伟为人类的进步贡献他一丝小小的力量。阿伟听得钱途远大,又瞅瞅许立毫不放松地姿态,到底放弃了与金钱为敌,忿忿地叹道:“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乖乖贡献了他的血液,忽地又记起一事,他叫道:“阿锐,为了我今天的无私的奉献,嘿嘿,赚到钱了可别忘了多分我点!” 折腾了一下午,直到新月初上,许立这个吸血鬼才放我们俩出门。 阿伟弱不胜衣斜倚在我肩上,哼哼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知道了!我送你回家。” “呃,不,送我去连娣她们那儿吧!”阿伟幽幽地说。 咳,死小子,还惦记着呢!“你小心精尽人亡!” “龌龊!”阿伟睁着小眼,一下来了精神,“我们是伯图拉式的爱情,你这流氓不懂。” 嗬,我倒成流氓了,也不知是谁中了人家的仙人跳,哭着喊着找人救命。我斜睨着某人,懒得跟他罗嗦,把他打包上车,扔到小伍妹妹那儿,让她去抚慰阿伟受伤的吧。 许立又埋头进了他的小黑屋,不理人事。 这几天,我白天上课,晚上和小安聊聊天,对她的非分之想是勉强压下,可朋友间互相关怀一下也不算太出格吧?! 周三下午没课,我冲进超市做贼似的买了一堆孕宝之类的滋补品,别别扭扭地拎到水尚轩。虽然容姐说过不要我的婚姻,可我不能拿这当借口不尽自己的责任吧?!那怕每每想起她的肚子,我就一身冷汗从头淋到脚。 坐在水尚轩的客厅里,桂姐似乎也知道些什么,嘴上恭恭敬敬地喊着:林先生又来了?下手却一点不客气,泡了杯滚烫的苦茶,咚地一声重重放在我面前。容姐倒是笑眯眯的捧着肚子坐在一边,眼神里却尽是调侃之色,看得我浑身上下像爬了几千几百只毛虫子,尴尬不已,胡乱扯了一堆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话,逃也似的告辞而出,没出大门就听见容姐开心不已的大笑声。 得,我这就当是彩衣娱亲了,容姐开心点,我儿子也壮实点不是?! 第十六章 赠 玉(下) 骑着我的两轮刚到俺家院子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挡住我的去路,后座车窗摇下,精神矍烁头发花白的老人端坐其上,冲我呲牙微微一笑,朝车内比了个手势。我一声不吭地把自行车停好,弯腰上了轿车,挤到老头身边。 “清源。”老头一声令下。 清源是泽城的老牌茶馆,老头子爱去那儿倒也不希奇。只是,茶馆?!我悲愤地望着小气的老头,有钱有权的,连顿饱饭也不让人吃啦?!我和小安交往了这些日子,估摸着她家老爷子也是时候现身了,请喝茶总比请吃排头好些,说不定当他孙女婿还有些指望呢,只恨,只恨我和小安相逢未在俺没当爹时啊!越想越郁闷,闷头随何老爷子进了清源茶馆。 “何先生,您来了,还是老规矩吗?”包厢里的茶小姐恭敬地打招呼。 “嗯。”老爷子点点头。 不多时,两位清丽的茶小姐捧着一大套茶具走了过来。其中一位拿出一个贴着标签的小圆筒捧到老爷子跟前,筒上写着台湾冻顶四个端正隶书,边上还记着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是手写的人名以及几个时间。老头瞟了一眼,轻轻点头,两位茶小姐微微躬身,一位端坐,一位俏生生地捧着茶具侧立一边,开始了令我眼花缭乱的茶艺表演。 坐着的那位十指翩翩,如白蝶飞舞。轻点茶间,结成小球地茶叶轻快地在她指尖滑过,烫壶、洗盏、置茶、高冲、刮沫、低斟、闻香,热水雾气蒸腾,慢慢透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出来;侧立的女孩配着楼间古乐,引项轻吟,歌声清婉。悠悠入耳。两个人一唱一演,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盅茶水被白嫩的小手托着。轻轻放到我身前,茶色青褐光润,闻起来香,看上去却黑鳅鳅的毫不醒目。茶小姐轻托起她自己身前的小杯,微微一笑。呃,要我喝么?我挑眉望着不起眼的茶水,皱着眉仰头咕噜一口吞下。咳咳,苦!咂咂嘴,微有余香泛起,舌尖生津。 还行!我拿起空杯递到茶小姐面前:“再来一杯!”她一时惊呆了,仿佛我说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地话。我老脸一红,呃,有什么了不得的?喝了不够不让人添啊?!旁边站着地小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笑你牛嚼牡丹!”老爷子嘿嘿笑着挥手让她们下去。 哼哼,喝茶就喝茶。搞这么多花样作什么?! “找我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老头微一沉吟,从怀里摸出块东西递到我手上:“给你!” 什么东西?!入手温润,是一块玉,小孩巴掌大小,半椭圆形。润白的玉石洁净无瑕,隐隐透着细腻的光泽。抽象地雕成一个动物的外形,似龙非龙,又不像是麒麟,倒有些像小安家屏风上的怪东西。整块玉大巧不工,质朴无华,流华微藏。 好东西,这东西铁定价值不菲,我握在手里实在不忍放开,但这老爷子无事献殷勤,话没说明白东西是万万不能收的。我缓缓伸手一摊。把白玉放在桌子中间:“无功不受禄。” 何老爷子一笑。并不把玉收起,他捧着茶杯轻呷一口。享受地眯起眼睛漫声说道:“这玉是和田羊脂玉,也有近千年光景,拿出去倒也值上几十万。” 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侧过脑袋以示绝不受利诱,当然,老爷子要是再起劲求求我,我也是不会太客气地。 “哼,你还想见其安吗?!想见就拿着!”老爷子却并不吃我这一套,老眼一瞪威胁道。 没见过这么送人东西的,我狠狠白了老头一眼,飞快收起这块闪烁着¥符号地可爱小石头。 “这玉雕的是貔貅。你手上的是貔。” “皮休?皮卡丘?!”我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看这大嘴玉兽的模样也不像是卡通片里大耳朵大眼睛的发电宠物小精灵啊? “哼!”老爷子从鼻管里粗粗喷出口气,不屑地说,“是貔貅!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其中一个就是貔貅!你没在别人家里见过这招财兽吗?!” 我老实地摇摇头。这么看来,在他家里那大屏风上也该是这奇怪的貔貅了。我不禁有些纳闷,何老爷子家这么有钱有势,住着那么夸张的宅院还用得着招什么财?嘿嘿,贪心不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缺点啊!想着,脸上自然露出些奇怪地笑容来。 老爷子重重一哼,横眼一瞪,说道:“貔貅虽然是瑞兽,却还有一桩功用――镇宅辟邪!”他语声一顿又补充道:“貔貅杀气勇猛,古人甚至还用来守墓。”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着桌上温润的羊脂玉似乎不那么可爱了,还隐隐散发出阵阵迫人的杀气。 “挂在身上,用来辟邪却是再好不过。所以你一定要挂上。”老头总结道。 辟邪?!为什么要辟邪?!我很是不解,像我这种能吃能喝的异能人士还需要辟什么邪?!俺自个儿就是个最大的邪。脑中隐约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想起和小安相处时她种种奇怪地言行,我大叫一声:“……啊,是小安!” 何老爷子面沉似水,盯着我缓缓说道:“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小安不对劲,肯定有什么不对劲。但这个时候正是套话的大好时机,自然不能露了自已所知不详的底细,我含糊其辞地应着,等老爷子自动自发地解说。 “嘿,辟邪,辟邪!五帝钱、貔貅玉、檀香蜜腊珠!我连家里的屏风都用上貔貅兽的,嘿!有用嘛?!”老爷子长长叹出口气,自嘲地笑道。 “五帝钱?!就是小安挂着的那几个铜钱?”我忆起小安对那铜钱宝贝的神情,恍然大悟。 老爷子无力地点点头:“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的铜钱,挂在身上说是能挡煞避邪?!”他突然生起气来,大骂一声:“狗屁!” 我听着老头的话,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沉重的不安。 小安说,她不喜欢阴影,不喜欢黑夜,就连晚上睡觉都会开着灯。这样地日子她过了多久?她在究竟怕些什么?!难道就是不知所谓地……邪?! 老爷子望着我,忽而有些犹豫,沉声问道:“阿锐,你老实跟我说,你和小安在一起,嗯,有什么不一般的感觉?!” “嗯,很甜蜜,心跳加速,患得患失……”我如实坦白。 老爷子地脸色一阵青白,憋着笑吼道:“笨蛋!我是问你有什么阴冷、发寒、作噩梦之类的不好感觉!” 我使劲摇头,没有,完全没有,和我的小安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以上可怕的感觉?! “怎么?难道接近小安的人会有这种可怕的感受?!”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小安没什么朋友。 何老爷子很不甘愿地点点头:“从小安出生那时起,我们就发觉她和寻常的小孩大为不同。” 第十七章 夜 谭(上) 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其安她妈妈原来身体一直很好,从怀着这孩子开始,身体渐渐发虚,整日做噩梦,到医院却查不出什么毛病,我们也以为只是女人有身子后反应大了些。。。九个多月里,我儿媳妇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瘦,精神恍惚,直到那一天。” 老人神思遥远,凝望着杯中的茶水,缓缓说道:“那天的情形,我到现在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晚下着雨,已经过了立冬,一场雨一场寒。其安她妈妈是在半夜开始肚子痛,我和铮武,噢,就是其安她爸爸,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又足足痛了十多个钟头,孩子还是没什么动静。她痛得只会直着眼睛叫,到后来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头发被汗浸透,脸白得象死人一样,一动不动。铮武这孩子平时乐呵呵的,那晚象疯了一样,抱着其安她妈妈狂叫‘音子!音子!’,旁边的护工拉都拉不开他。” “眼见情形不对,大夫跟我说,这样子产妇是一定要做剖腹产了,我点头签了手术同意书,护士正打算把音子推进手术室。嘿!”何老爷子一手抹上脸颊,重重一抚,似乎想抹去渐涌上他眉头的不安,“那时已经是早上点钟,可是因为下雨,天灰蒙蒙的,好象仍是在夜里。大夫和护士急着把人推进产房,已经痛昏的音子突然直直地坐起,眼珠子瞪着我们地身后。尖声大叫,好象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那种声音,那种声音,”老爷子眉头紧皱,好象极不情愿回想起当时的可怖声音,“又尖又细,简直不象是一个人可以发出来的。铮武和周围的大夫护士一时都被惊呆了。连我都愣了愣,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顺着音子的眼光向后望去。”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我急了:“怎么,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老爷子说故事地本领确有一套,说的又是我最关心地小安的事,他声音低沉,语气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有些迷惑有些愤怒又似乎有什么令他难以理解。轻易就把我的心神带入了那个夜晚。 他自嘲地一笑,缓缓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 “可是突然之间,我们都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哭声很微弱,可确确实实是孩子的哭声。转头一看,一床的血,一个青紫地婴儿在音子的腿间动弹。嘿!音子痛了一宿没生下来。就在我们回头一楞,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孩子竟然出生了,音子却又晕了过去。” “铮武急坏了,扯着医生赶紧救人,人人手忙脚乱的。可是却没人去碰那个孩子,好象这孩子根本不存在。我又惊又怒,音子要救,可也不能不管孩子啊?!劈头就骂这帮子废物点心,几个护士让我骂得晕头转向差点哭出来,可居然还是没有人愿意伸手去抱起这个孩子。我火了,揪过一个医生拽到孩子跟前,他哆嗦着剪了孩子的脐带,草草清理完,把孩子裹好塞给我。转身就走。”老爷子重重吁出口气。 我破口大骂:“什么破医院。怎么不管孩子死活啊?!要是小安出了什么事,我。我!……”呃,好象我也不能怎么办,那时候我还不定在哪疙瘩玩泥巴呢。 老爷子抬头望着我:“我当下就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个情形太不寻常,这帮子医生护士好象很害怕什么,连多看一眼这个孩子都不愿意。我心下一沉,轻轻揭开裹衣一看,孩子脸上虽然还有些没擦干净的血污,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长得清清爽爽,没有一点可怕的样子。我还不放心,伸手在孩子身上一摸索,双手双脚,小身子小脑袋,也绝没多出条尾巴来。” “那是,那是!咱们小安天生的美人胚子,又不是什么妖怪,那还能有错?!”我义愤填膺地为我地小安报不平,“好好一个漂亮小娃娃,这帮子家伙有什么好怕的?!吃错药了?!”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我心里隐隐也明白事情决不会是这么简单,一个医生有毛病,两个,三个,个个都吃错药了?!连小安的父亲都没有理会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夫妻情深,太担心老婆?! 何老爷子撇撇嘴,瞟了我一眼,显然对“咱们的小安”一说颇有想法,他哼了一声,脸色又慢慢暗沉,缓缓摇头:“不是的,他们,他们,嗯……” “这时,铮武高兴地喊了一声,原来音子醒了过来。医生在边上宽慰他,说是音子没什么大碍,我听着这话,也放下大半的心,抱着孩子走过去,想看看音子,也让音子和铮武瞧瞧他们地女儿。可是我刚一靠近,那些正忙忙碌碌收拾的医生护士们,一下子都直起身子,退后一步,离我远远的,个个瞪着我怀中的孩子,脸上的神情奇怪极了。” “音子扭过头,缩着身子往铮武的怀里躲,拼命叫着‘不,不!’,一眼都不愿意看孩子。铮武忙着哄他媳妇,居然也不理会我手上的孩子。铮武这小子和他媳妇一直很恩爱,平时连句重话都不说,这孩子是我们全家盼了几年才得来的,可孩子一出生,每个人都象避瘟神似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 “我越来越气闷,胸头憋着股子火气,不明白这些人个个都怎么回事,我当时就大喝一声‘都怎么了?!还怕个小娃子不成,没个人过来瞧瞧啊!’” 老爷子脸色铁青,一杯茶水放在面前再没喝过半口。我听着听着,越听越觉气闷,小安,小安,从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承受着这种孤独的命运吗?!我地一颗心仿佛被揪到了半空中,说不出地难受,又为小安忍不住的心痛。无可发泄,“呯!”我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茶盏乱颤,溅出许多茶水。 老爷子抬眼一望我,神色缓和许多,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音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扯着铮武的衣服死活不抬头,那些个医生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一个人愿意走过来。其中有一个医生,犹豫半晌,说了一句‘不是怕,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很阴……’” “很阴?!什么意思?”我听糊涂了,这是医生还是算命先生啊?! 老爷子惨然一笑,说:“我当时也不明白,可是很快我就了解他的意思。” 第十七章 夜 谭(下) 老爷子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深吸一口气,猝然低声轻喝,右手五指一收,瓷杯应声而碎。他胡子一抖,微露得色,甩去手上的茶水,又掏出块白帕子擦了擦,漫声问道:“比起你那手功夫,怎样?” 我说这老爷子,我急着听小安的事呢,你要耍功夫,什么时候不行?偏偏要现在来吊我的胃口?!能怎么着,总不能揪着老头的短须子让他从实招来吧?!我陪着笑,顺风拍马:“行,您老的功夫还能不行?!就这空手捏杯的绝活,我拍马也追不上啊!您还是快说说小安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事吧?!” “嘿!”老头嗤笑一声,倚老卖老慢悠悠地说道,“小伙子年纪轻轻这么没耐性?!老实听着,爷爷跟你说的没一句废话!” 我闻言大喜,嘿嘿,老爷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想当我的“爷爷”,您这乖孙女可是万万逃不出俺的五指山了。恭恭敬敬又拿过一只瓷杯,为老爷子沏上一杯新茶,双手奉上:“您请说,我洗耳恭听。” 何老爷子满意地接过茶盏,浅呷一口,轻轻将杯子又放回桌上,老眼眯起:“老子当年是青帮出身,提起‘诡刀’,道上不知道这名号的倒也不多。”这老头虽然满脸打褶,胡子花白,说话行事之间却有股子沙场将军的凛然威风,可这句“老子”一出口,他像是瞬间变了个人。眼中精光湛然,带着七八霸气,三分匪气,遥想当年,倒也想象得出这老头当年持刀横行的模样。嘿,想不到这离休老干部当年还是混黑帮地出身呢。 “37年鬼子占上海,我提刀上阵。跟在正规军后头,在死人堆里爬进翻出。砍了十几个小日本,刀口都卷了刃。这一战之后,我随着国民党败军逃出上海,机缘巧合之下,跟了转战天下。几十年来死在我手下的鬼子白狗美国兵,没有成千也上百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数都数不过来。哼,就是没要了我的命!” “您老人家不但功夫高,运气也是好得很啊!”这句话倒是我由衷的想法,老爷子干了一辈子仗,能到如今这个地位也绝非侥幸。 老头傲然道:“嘿!运气?!我的运气自然是不错,可还有一桩才是我保命的法宝。”他斜睨着我,意有所指地一笑,看得我心中毛毛地。老爷子盯着我缓缓说道:“这法宝便是我家传的功法。” 功法?!就是这老爷子练地内功吗?!这好象也算不上什么独到的法宝。中国武术历来博大精深,外家内家功夫不计其数,虽然到了近代多数失传,留下来的也以花架子居多,可就老爷子那捏茶杯的功夫,我还真看不出“宝”在何处。 “我家传的功法。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天生的。”老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咦?!天生地?!生下来就会这门内功?!”我大吃一惊,这倒是有些奇怪,从来没听说过有天生的功法,难道他家的祖祖辈辈生下来就是武林高手?!那别人还练什么?!都赶着投胎他老何就行了?! “也不是。”老爷子皱着眉微微摇头,“我们何家武道渊源久长,家谱上记着在东汉年间就有一位武功十分了不得的祖先,练有奇功。自他之后,凡何家子孙出生,多多少少都会在经脉之间内蕴奇能。但大多数人的天生内力在幼小时候就自行散去。只有少数何家子孙则能通过修习家传功法使天生内力得以保存,并且日渐强大。成为江湖上少有的高手。自汉以来,代代延续,家谱上有记载的就有十七位高手,不但内力深厚,力大无穷,有几位更兼身有奇功。” 我听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呃,武林高手,天赋异禀,咳咳,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加金庸武侠……我敬畏地把老爷子从头看到脚,从脚再看到头,惊叹地问道:“名门世家?!那您也是?!” 老爷子老脸一黯,摇摇头,又点点头,干咳了一声。 又把我给搞晕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您这又摇头又点头的算哪门子事?! “我何家辈出地高手,嗯,不大见容于武林,虽然是世家,但行事向来低调隐密,倒也说不上是名门。而且我们家这种奇异血脉,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日渐式微,到了明清年间,何家的子孙除了天生力大,习武也没什么其他异于常人之处,只有极少的人才有一点天生的内力,但这门家传的功法倒是一直传了下来。到我这儿,虽然有一些先天内力,可比祖宗爷那是差远了。” 噢,到何老爷子这儿,这天赋异禀已经没剩多少了,居然还能让他混出个“诡刀”的名头,嗬!那他家那位汉代地老祖宗得有多少神通?!这不整个儿一东方不败吗?! 我好奇心大起,问道:“何爷爷,那您那位开宗立派,汉代了不得的老祖宗有什么名号?!练的什么奇功啊?!” 老爷子嘴角一扯,颇有些不自在,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静了片刻,他遥望窗外,嗤声道:“我凭着家传功法,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刀头舔血,也打下了一片江山。哼,鬼神?!要是有鬼神,老子手上有这些个人命,又怎么还能活蹦乱跳地蹦达到今天?!” 我心下一沉,如果说老头一直是这么个土匪式的无神论者,会变成现在这样张口辟邪,满屋子挂法器,肯定是在小安身上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果然,老头语声一顿,说:“可是,其安出生那天起,我就明白了,这世上还是有些让人敬畏让人不明白的东西,嘿,鬼神,又未尝不是这些东西?!” “究竟是什么?!”我沉声问道。 何老爷子迷惘地摇摇头:“其安出生那天,医生说她很阴,我一听气坏了,可是转念又一想,会不会是我家的遗传在这孩子身上突然变强了,我心里一动,伸手就想去摸孩子的脉象。可是,没等我动手,”老头脸色有些发白,“就觉着有一股非常阴寒的,阴寒的……”他好象一时找不出形容地措辞,微一迟疑,用了“东西”这个词。 “……东西,突然之间蒙到我身上,我浑身一激凛,心头恐惧,那种滋味,嘿!”老爷子转头望着我,叹了口气:“阿锐,我是血里刀里滚过来地人,什么没见过,鬼子刺刀在我肚子上豁个大洞,我还能捧着肠子一刀撂了他脑袋。可是,那天我抱着其安时觉着的那股阴寒,冷入骨髓,让人打心底里觉着怕,又不知道在怕些什么。我一下子明白了那些医生护士为什么没一个人愿意靠近孩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运起了家传地功法,抵抗这股阴寒,所幸运起功法之后,这股阴寒很快就消散了。可是过不了几个钟头,我只要碰到孩子,甚至只是站在她身边就又会有那种渗人的感觉。” “那小安的爸妈,也……”我迟疑地问道。 “嘿,其他人,包括铮武和音子,根本没办法靠近这孩子,尤其是她妈妈,孩子一近身就抖得不行,哭都哭不出来,白着脸就晕了。” 那小安岂不是从小就没有父母的怜爱?!我心里一阵难受,小安,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却…… 老爷子长声叹息,又说:“这种现象绝不是我何家家传的,可是用什么狗屁的科学又没法解释,所以,我给孩子起名‘其安’就是盼着她一生能平安。从那天起,我就带着她遍访高人,什么神算、大仙、肚仙,瞧了不知多少个。嘿!大仙们见了孩子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半点指望不上!总算以前一块混的一个老伙计给孩子介绍了个高人,没什么其他的好法子,教了我一堆辟邪法门,零零碎碎的全给其安挂上了。” “有用吗?!”我紧张地问,多少有些用吧?!不然照老爷子那个说法,其安还怎么出门,怎么生活啊?! 老头撇撇嘴:“可能有些用处吧?!反正其安挂上那些东西之后,身边的人没有一见就跑的了,可是还是没人愿意和她多待,连她爸妈也搬出去住了。” “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又没什么玩伴,我找来一帮娃娃陪她玩,过不了半个钟头就个个哭着要回家,问也问不出什么理由,就是哭着喊着要回去。慢慢的,其安就再也不让我往家里带其他孩子了,一个人念书,一个人玩,乖得出奇。唉,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可是你突然出现了,阿锐!”老爷子忽然露出了一个奇特的笑容,盯着我,好象在盯着一个肥美的猎物。我寒毛直竖,心叫不妙! 第十八章 何家功法(上) “这几年我身子一直不好,几个月前,有一天其安从外面买了两瓶补酒给我,说是买给我补身体,这小丫头自己却盯着酒瓶子傻乐了一天,还死活叮嘱我,喝完酒千万不能把她的宝贝酒瓶子给丢了。当时我就明白了,这小丫头不是遇上让她开心的事就是遇上让她开心的人了。让人一打听,才知道有个做促销的傻小子为讨我们其安欢喜,厚着脸皮搭讪还砸酒赔钱了。嘿嘿!”何老爷子盯着我眯眯直笑。我听的心中窃喜,原来爱的原子弹也不是光砸晕我一个,小安心里也记挂着我呢!哇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有个傻小子知道我家其安的好,我是当下就打算让人去找他回来,”老爷子斜睨着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可惜其安无论如何不让,说有缘份自然会再见。”他俯到我耳边低声道:“依我看,我家的小妮子大半倒是怕那傻小子知道了她的事,吓、坏、了!”老头绷着脸吐出这几个字,紧盯着我的神色,我要是露出半分害怕厌恶的神色,大概这辈子都别想再见我的小安。 我一整容色,难得正经地以我最大的诚意回答何老爷子:“何爷爷,我不跟您说虚的,自打见到小安第一眼起,我这一颗心整个儿的就不归我自已个儿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小安平安快活,一辈子都不再寂寞。”也许我不再有资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小安,就算我拼上命也要让你一辈子开开心心,得到最大的幸福。 老爷子和我眼对眼地瞪了足有一分钟,突然微笑起来,从那整齐花白地短髯开始,笑容漾满老脸。继而哈哈大笑,叫道:“好!好!好!”他满意地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唉哟!这老头还挺有劲。不愧是个练家子。 何老爷子神色大和,蝤眉一扬:“我没想到,缘分这玩意还真有些准头。前阵子我老头子病入膏肓,眼见要咽气,心里只牵挂着我的宝贝孙女。老头子一辈子出生入死,玩够见够,杀也杀了个够本。阎王爷如今才收我去,也算是够意思,可其安怎么办?!”我张口欲言,老头大手一挥,把我的话给扇回肚子里,他又接着说道:“其安是有爹有妈,可这爹妈比外人还怕她,要是我一走。留下其安孤伶伶的一个……”他说到这里,怒眉一竖,“哼,我就是憋着一口气不肯咽,跟阎王老子斗到底!” “幸好老头子命不该绝,其安又遇到了你这小神医。嘿!你说。这不是缘份是什么?!”老爷子抖着胡子大为得意。 缘份。我想着与小安第一次相遇时那种天打雷劈的震撼,近日相处小安的温婉言行,眉间眼梢地柔情,一时之间心头甜蜜无比。 “喂!”老爷子突然大喝一声,把我惊醒,他似笑非笑地瞪着我,嗤声道:“发什么呆?!口水都流到桌上了。” 我赶紧直起腰板,严肃认真地说道:“没事,你继续,我听着呢!”偷眼一觑。幸好老爷子倒也没发火。 “好!我再问你一件事。”他抿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心地问,“你那功法是那儿得来的?!” 功法?!我没多想顺口就甩出了高人相授地说法。可老爷子似乎并不相信。他轻“噢”一声,紧跟着问道:“高人?!什么高人?多大年纪?怎么称呼?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在哪儿学的?师门在哪儿?!”一句紧似一句,完全没有让我仔细思考的余地。 我张口结舌,电光火石之间正想随口掰些瞎话搪塞过去,瞥眼却瞧见老爷子似笑非笑,正等着我往洞里跳的模样。不对!我心中一凛,关于这异能难道老爷子知道些什么?!还是……迟疑着,那番到嘴边的瞎话又咽了回去。 “爷爷,您高明。”我缓缓伸出大拇指,在他跟前使劲一翘,“只不过……这功法得来,我自己都莫名其妙。”说,还是不说?老爷子一言不发等着我的下文。得!这老爷子见多识广,说不准还真知道些什么,就凭我和小安地关系他也不能把我给卖了吧?!心下一狠,我把当日跌进古墓的遭遇大约莫说了,至于减肥吸精种种,则用春秋笔法,略过不提。 听完我的从略招供,老爷子微微一笑,捋须沉思,嘴上喃喃自语:“……古墓?!难道真是?!不,不可能。”神色变幻不定,迟迟不决。 我在边上瞧得迷迷糊糊,看这架势他还真知道些什么?! 老爷子伸出指节,在桌上“笃、笃”轻扣,忽然重重一击,似乎作了什么决定,抬头望着我笑道:“阿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些?!” 我摇摇头。 “嘿!”老头笑道,“你真以为我七老八十了,功夫还能像当年那样,随手捏杯不在话下?!” 啊?!老头刚刚不是还挺有劲地捏了一只杯子显功夫来着,现在怎么说这话?我迷惑地问:“您不是刚才还……” “那就要问你了!”他悠然答道。 “我?!”关我什么事?!哎?!难道是那天给他治病时,被老爷子吸入体内的“生物能”在作怪?!这,这…… “我们何家代代相传的天生内力,到我这一辈其实已经很弱了,我凭着家传功法和高人所授的刀法才在上海滩站稳脚跟。打了几十年的仗,伤病一身,这手捏瓷杯的功夫,我五六十岁都已经使不出了。嘿,可是那天,你用‘神功’替我医病,那股子内力和我地天生内力一脉相吸,又与我家传功法合得天衣无缝。”老头转眼一望,漫声说道:“我当时就大吃一惊,还以为你是我老何家那代流落在外的子侄,你这内力精纯绵长,似乎跟我何家族谱近代记载的那几位高手都不相上下。” 不,不会吧?!我这异能可是纯天然得来,绝非人工代代培植的。但这话又不好出口,只好嘿嘿陪着干笑,老爷子总不能把我白话成他老何家的人吧?! 老头老眼一横,话音打了个转:“可我转念一想,也不对啊?!我何家视天生内力为殊荣,无论长庶,一概记入族谱,绝不会有漏记在外的子孙。就算历代变迁,血脉渐稀,也不会拐到你海宁林家头上啊?!” 我使劲点头,就是嘛,你何家地血脉怎么会流传到……哎海宁林家?!他怎么知道我们家祖籍海宁……“您查得倒仔细。”我沉声说道。 老爷子仰天打个哈哈,半点没有探人的尴尬,只是说:“阿锐,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做人要步步小心。特别是对那些盯着你最心爱宝贝的人,我不瞧仔细些那怎么行?!”他语气一转,“经你这神功一治,我的功力不但恢复了壮年时的力道,甚而更为精进,你说,我不来问问你又去问谁?!” 我悻悻地哼哼几声,也不能拿着老头怎么办。突然想起一事,我满头冷汗都下来了,容,容姐和俺儿子的事,老爷子会不会也……?!心虚地瞅瞅老头,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瞧不出半点端详。嘿!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还又村呢,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行了,既然你这么说,你这功法,嗯,我再回去查查,改日再谈。”他霍然起身,忽然又冒出一句:“阿锐,好好待其安,这丫头心里太苦。” 我喏喏应了,恭送老太爷下楼。 第十八章 何家功法(下) 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中,装着没听见老妈的无差别音波攻击,闷头把自己埋进房间里。 这何老狐狸级数太高,一不小心让他给玩个底朝天就惨了。无欲则刚,可是我心里还记挂着人家的宝贝孙女,刚是无论如何刚不起来地,也只能见招拆招,陪老头玩玩太极。按老爷子的说法,他何家的功法差不多就是我那“生物能”的极度简化版,要是追溯到东汉年间的那位高手,这位老祖宗可该有多强悍啊?!瞧着老头吱吱唔唔的,知有不言,言有不尽的样子,这老何家行事又隐密,我直觉地闻到了秘密的味道,嘿嘿,老爷子,到头来还说不定谁吃亏呢?! 事实上自从做了何老爷子和梅子那两笔亏本生意,又让许立折腾着配合做各种实验之后,我的生命能着实消耗不少。而每输出一次生命能量,我发觉自己对生命能的渴望就更深一层,吸取生命能的愈来愈难以克制。前几天又忍不住找六子做了几笔“买命”的生意。现在生命能一吸入我的体内就不断汇入胸中流转的能量流,甚至逐渐自动自发地形成了某种循环,而我的小强身体随着体内能量的增加,也变得越来越强悍,连睡觉似乎都成了一种习惯而非需要,可我心中的隐忧却也是日渐茁壮。 容姐给我的款子除了为老葛付医药费,光为“买命”就已经花了大半。现在我倒不是太担心钱的问题。肯花大钱求命地富豪多的是,随便治上个把就有大把的银子入账。我担心的是,要这么下去,吸精上瘾,说不定那天俺就成了正宗的害人怪物。每每一想到这儿,我就冷汗涔涔。如今有何家功法这条不知是否对路的线索,无论如何我也要探个究竟。能戒掉我这可怕的瘾头是最好,再不济总也能找出什么控制地法门吧?! 拿定主意和老爷子周旋到底。一定要套出他的功法秘密。我心下稍安,又抱着电话和小安亲亲密密地煲了一大锅电话粥,她似乎对老爷子找我地事并不知情,言语间带着些惊忧,却是怕我会因为她在约会时表现的异状而不再理她。我又怜又气,我有这么胆小吗?怎么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阴邪”就不理我的小安?更何况从头到脚我只见到小安的惊惶,压根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呃。难道是俺的“外星邪气”太盛,本土出产的“阴邪”避之不及?!哼,这也未免太排外了吧?! 把玩着老爷子给地貔貅玉,想起他说过给我的是“貔”玉,又说给小安也挂了貔貅玉,莫非难道也许这玉是成双成对、一雌一雄?!小安那块是“貅”玉?!嘿嘿,嘿嘿,我实在没办法控制脸部肌肉。大嘴笑得咧到了耳根。小安,这要是在古代,你爷爷可算是把你许配给我了!乐呵呵地重重亲了一口我的宝贝貔玉,郑重其事地将它挂在脖子上,贴身藏好,想着此时说不定小安温热的胸口正贴着另一块玉石。我千年不红的老脸呼呼烧了起来,浑身燥热。一手紧捏玉石,辗转反侧,好容易流着口水睡着了,梦中都是小安那双盼顾生姿,盈盈浅笑的黑眼睛。 课间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张嘴打打哈欠,以示本人昨夜无心睡眠,看着校园里年轻人成双成对地晃来晃去,不由酸溜溜地感叹。平凡的年轻真好哇! 眼角瞥见一个熟悉地纤细身影在前方出现。我赶紧脚底抹油,拐弯就跑。空留追不及俺的小丫头在远处恨恨跺脚。我的爱心才略探出头来想表示一番怜意,就让俺的良心狠狠打击下去。 伊成然大部长刚刚忙完大运会又记挂起俺林某人,三天两头到处堵截,说是要开导我这身怀体育天赋的强人振作起来,为校争光,为国捐躯。一开始,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跟在我后头,逗她鼓着小脸生气,听她苦口婆心地唠叨倒也有趣。但慢慢的,小丫头脸红的次数渐多,生气的时候却渐少,我才恍然明白有些不明物体在她心中发酵了。也许苏裳说的不错,这小丫头有那么一丁点喜欢我?!也许,还不止那么一丁点?! 于是,我开始逃避这热情的丫头。 小伊妹妹,说我不知情趣也好,说我自作多情也好,只是,呃,家中已有怀崽母大虫一只,心里又装满了梦中情人,那头还有一个等着我拯救的维纳斯,实实在在没力气再招惹什么了。小丫头,相信我吧,那些淡淡的情愫,过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的。 放学时,我终于还是被某个苦大仇深失血过多的怨男给围追堵截。 阿伟幽怨地告诉我,在消耗了他n斤鲜血之后,许立似乎在普罗米修斯2号地注射使用上得到了完美地实验结果, “……现在,我看见那些个半拉脑袋缺胳膊少腿的耗子鸡狗兔子就想吐,许立这疯子太没兽道主义了!”阿伟白着小脸提到这些就作呕。 我同情地拍拍阿伟地肩,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你也别太介意了,这些动物也算是为人类的前进作了一大贡献吧。说实话,许狂人没拿直接拉你注射普罗米修斯算客气了。” 阿伟闻言机凛凛地打了个寒战,誓死不再和许疯子单独相处。 从许立那里,我证实了阿伟这则消息的可靠性。 惨遭许立和阿伟闷棍伺候的无辜鸡犬耗子,除了有几只下手时太重,不幸呜呼成为他俩的伙食之外,余下几只脑部重伤的动物局部注射普罗米修斯2号后,在几天的功夫里都长好脑壳恢复了正常。如果说现在普罗米修斯2号还欠缺什么,那就是人体临床实验了。 “如果用这注射的方法来治疗植物人,你有把握吗?!”我在电话中问许立。 他沉默片刻,低声回答:“任何事情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普罗修斯2号除了缺少临床实验,它还缺少时间的检验。我无法确知,它会带来什么后遗症。现在看来效果是极为完美的,但是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我无法保证。阿锐,我只能说,要么冒险,要么结束。而我,是绝不会走后一条路的。” 嘟嘟嘟……电话挂断。 这个疯狂的家伙,他永远都是为了他的真理,不顾一切地往前冲,那怕头破血流,那怕声名扫地。 我握着手机,出神地想。 时间,对每一个人都太吝啬。我也不可能等上十几二十年,才决定是否用普罗米修斯。 我拿起电话,开始拨打某个南姓可恶家伙的号码。是否为他的植物人妻子使用我和许立的杰作,只有他才能做这个选择。 第十九章 治 疗(上) 听了我对普罗米修斯2号的简单介绍,南明辉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话:带上你的药,到杭城来。 前往杭城的高速大巴在公路上稳稳地跑着,因为要错开我的课时,特地赶了下午四点多的车,这个班次的时间不上不下,满车厢的乘客都在无聊的车播vcd声中昏昏欲睡。许立坐在我身边秀气地打着瞌睡,普罗米修斯的第一次华丽出场,又怎么能缺席了这位发明者兼黑手名医的出场呢?小白脸经过这么些天的熬夜研究,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虽然有些憔悴,看上去却更显得富有艺术家的浪荡气质,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个睡得有些孩子气的家伙居然会是个杀鸡砍狗毫不手软的研究狂?! 我捏着手机犹豫很久,还是拨通了苏裳的号码。 这段时间忙东忙西,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堆,容姐又给我那么个好大的“惊喜”,一直没顾得上联系苏裳。也许再多的理由也不过是我的借口吧,下意识中我是在逃避,逃避那些夹杂着愧疚和怜惜的情感。 电话响了三声,嘟,嘟,嘟……“喂?!”一个久违的女声出现在那头,熟悉的清冷中却带着不确定的欣喜,“阿锐,是你?!”她叫着我的名字,有一丝颤音。 我的喉头骤然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我的声音,有些烦躁地扯开衣领,我稳定一下情绪。轻声问候近在咫尺的伊人:“苏裳,最近好吗?” “你……”几乎是在同时,她急切地轻喊,我地话音刚吐出,她却已经成功地将激动的情绪完全隐藏在礼貌的应答声中,“谢谢你,我很好。”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一股无法排遣的燥热涌上我的心头。哭泣、责骂、甚至是激动的大喊大叫。这些情绪的出现似乎才是正常地,毕竟除了苏裳生日那晚我为她播放的曲子外,我再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可现在她冷静而自制,疏离地礼貌。我能够想象,一个象她那样骄傲而孤独地女孩,在她一心期盼着某个混蛋将她带离寂寞走出囚牢时,却等不来只字片语的伤心。这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我想带给这个美丽女孩的,我只是……不,都是借口。可我的逃避却该死的成功地伤害到她。 我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胸口很闷,为了她。 “嗯,苏裳,我现在正在往杭城的车上。你猜我这次来干什么?”我故作轻松神神秘秘地问道。 “嗯?!”苏裳不甚热衷地轻声应道。 “我找到了救你肖姨地法子!现在正带着药和医生过来呢!”装作没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我兴奋地说。 “真的?!”苏裳不敢置信地低喊,注意力完全从伤感中转移,“你真的……”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能让你的肖姨真正醒过来。”我大声向她保证,又在心中加了一句:我也一定会让你获得想要的自由。 我压低声音详细地向苏裳介绍普罗米修斯2号的功能。又描述了几个成功的实验结果,象那几个成功地肌肉和器官再生等等,想增强她对我和许立两位大神医的信心。苏裳听得出神,愣了半晌,忽然问道:“阿锐,你这普罗米修斯听起来似乎很神奇,再生?!恢复?!那是不是意味着连人的四肢都有可能……” 四肢?啊!苏裳指的是她的手?!是啊,为什么不可以?以普罗米修斯的功能完全可以做到啊!为什么我以前没想到?!这,这!我激动地大喊出声:“完全有可能,以普罗米修斯地强大再生能力。为你再生手……啊?!”啊!谁踢我?!我怒目扫射四周。最大的嫌疑者――许大医生正微眯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 “怎么了?!阿锐?!”苏裳在电话那头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我咬着牙恨声道。“一只懒驴撅蹄子。” “什么?”她不解。 许立活动着肩膀让自己靠得更舒适,嘴巴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悄声道:“你也不看看边上,再喊,全天下都知道了!” 怎么?!我惊疑地向四周一看。旁座的中年人在打盹,单手托着脑袋遮了大半的脸,嘴巴吧唧着,酣声微微,似乎好梦正香。前后的乘客聊天的聊天,瞌睡的瞌睡,并没人特别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对话。 我白了许立一眼,这家伙是黑窝窝里待久了,警惕性过强,风声鹤唳的。说是这么说,还是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毕竟普罗米修斯这种东西还是见不得光的,它地功能太强大,强大到足以勾起人地贪婪。 南某人亲自开车到站来接我们,以他的地位来说,这给我们地面子可算大发了。 “许立。南明辉先生。”我给两人作了最为简单的介绍。 许立打着哈欠扯扯嘴角,算是勉强一笑。南某人微皱眉头,好风度地请我们上车,可他眼神里的冷光,显然对我们这位艺术家气质的黑医极不信任。 我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向南明辉“开诚布公”,有些事情只有让他以为有所了解,他才可能真正放手让我们一试。“我向你介绍的普罗米修斯2号就是由许立多年研究实验,再结合我的神功制成的。如果你同意给肖姨治疗,也将会由他担任主治,我从旁协助。” 南某人冷笑一声:“我要怎么相信你们的什么普罗米修斯疗法呢?!” “南先生,我想要什么,相信你我心中都明白。”我低声说道,他轻嗤一声,并不答话。 “我的神功是你亲身体会,亲眼所见的。虽然上次没能让肖姨完全苏醒,但你也不可否认,她的情况已经大为改善吧?!”我慢条斯理地以理服人。 老南脸沉似水,一言不发。 “这位许立许大医生,”我指指至今仍然委靡不振的小白脸,他听到“医生”这两个敏感字眼不满地撇撇嘴,“当年医学院的高材生,在医理方面,我敢说他比我强上十条街去。普罗米修斯疗法的所有成功实验,也是他多年所得。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许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们的治疗无效,您夫人的情况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第十九章 治疗(下) 沉默片刻,南明辉突然笑了,轻瞥我一眼,慢吞吞地说:“许医生说的好!我还有什么可损失的呢?!”他阴恻恻地叹口气,“如果小秋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命中注定,我也只能和妮妮相依为命,空度余生了。” 相依为命?空度余生?!是要把苏裳一辈子捆在你这个变态大叔身边吧!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我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也丢了一句还给他:“南大叔,如果万一肖姨醒不过来,她也未必希望看到所爱的人痛苦一辈子吧?!更何况,我和许立对普罗米修斯2号都有绝对的信心,绝对不会让这种人间悲剧发生。” “好啊!年轻人有信心是好事。但愿天从人愿吧!”南明辉直直地望着前方的坦途说。 来接待的,仍然是上次那位老陆医生,他见到我很兴奋。客气地招呼了南明辉和许立之后,老头亲热地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东问西问:“上次你们来探望肖秋女士后,她的情形有极大的改善,这一段时间来,她的进展更是惊人,现在都已经有一些自主意识了。是不是你给她用了什么药,还是做了什么特殊的治疗?!……” 为什么医生们对这种事情的敏感度总是这么高呢?!我头痛地吱唔着:“呃,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可以问问南大叔。”快步向前,把老头甩在后面,他气喘嘘嘘地还在后头不停地叫着:“林先生,等,等一等,我们可以探讨探讨……” 仍然是那间明亮的大病房,窗明几净。比上次来时房间内似乎更多些温馨地气息。嗯,好象窗帘换过了。换成了绿色小碎花的布帘,桌上多了几盆小花草。可最令人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站在窗前的人。 天,天啊!我张口结舌地瞪着那个一头短发面目清秀侧立在窗前的妇人,她的左右各有一位护士小姐小心地搀扶着,看到我们进来,护士小姐礼貌地冲着我们微笑。那。那个站着的妇人,不就是苏裳地肖姨吗?!她好了?!那,那我们还来这儿干吗?! 我的脑袋一片浆糊。 许立站在我身后,用手肘杵杵我,凑过头轻声问道:“你说地植物人就是她吗?” 我僵着脖子,机械地点点头。原来说的是这位,可现在看起来,她一点都不象植物。已经变成动物了。 “你用你那什么功给她治疗过吗?”他悄声问。 “蓝星功!”我还是点头。 “嗯,看上去身体状况不错,用上普罗米修斯应该能很快见效。”许立说。 呃?!怎么她还需要用普罗米修斯?我迟疑地望着许大医生:“她不是醒了吗?还用得着……” 许立翻翻白眼,在我耳边轻声说:“笨蛋,你看看她的神情和动作,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这算什么清醒,最多不过是能走的木头。” 是吗?我将信将疑地仔细观察肖姨的表情,果然,她的神情十分呆滞,挂在脸上地表情似笑非笑,嘴微微张着,甚至有口水在断续流出来,护士站在一边不停帮她擦拭。 “来,我们休息一会儿。”护士小姐像哄小朋友一样,搀扶着她慢慢走向床边。肖姨的脚步迟缓。甚至连平衡都不能很好地掌握。 她果然还没有恢复。我心下松了口气,吁。虽然不太厚道,可现在给肖姨治疗确实是我最大的筹码,苏裳能否自由,成败在此一举。 望着妻子的身影,南明辉神色柔和,他扫眼望到桌上那盆小草花,伸手随意一拨,皱了皱眉:“怎么在这儿放这种杂草?” 已经半躺的肖姨突然挣扎起来,口中“嗬!嗬!”有声地叫着。 护士赶紧安抚她,另一位护士伸手拿过草花让她捧在怀里,肖姨抱着草花顿时安静了。护士小姐歉意地对南明辉说:“对不起,南市长,您太太非要抱着这花才肯睡。” 气嘘嘘赶过来的老陆医生,喘着大气解释说:“肖女士现在虽然能走动,也能出声,但她完全没有记忆,没有绝大多数的主动意识行为,和婴幼儿没什么两样。她肯喜欢这盘花,已经是一种相当良好的意识,所以我们很鼓励她这么做。” “嗯。”南明辉应了声,转身望向我们:“怎么样?!” 我和许立对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 清场,闲杂人等赶得一个不剩。这种苦力活,许立心安理得地交给我去干,他这位“大医生”以准备手术器材资料为由,翘脚坐在一边,清闲地研究着肖秋最近地颅脑x光片和cd片,这些都是从老陆那儿借调来的。 老陆医生在南明辉的示意下,按着许立的要求腾出一间小的无菌手术室,让护士们把肖秋清理完毕,等候手术。 南明辉坚持要留下来观看我们的治疗。拿他没法子,我、许立、南明辉三个在美丽地护士小姐帮助下穿上了绿色的无菌手术服。不知老南是怎么跟院方吩咐的,护士小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只是尽责的把我和老南这俩手术室新丁摆弄来摆弄去,洗手、消毒,外加细细叮咛:“双手举起,保持在腰以上,对,就这样。请不要再把手接触到任何未经消毒的物品,如果在术中手套破裂请立即更换。另外,南市长,您旁观手术,请尽量远离手术台,以免造成患者伤口感染……” 老南皱着眉听得甚是认真,我则站在水台的镜子前,高举戴着胶手套的爪子,盼影自顾,嘿,还真有几分大医生的架势。老南嗤笑一声,当先走进手术室去陪他的爱妻。 护士小姐向许立汇报,无菌台已准备好,戴着口罩只剩俩眼睛在外地许立,点点头,冲我懒洋洋地说:“别看了,再看也就那么几分人样。”转身从侧门走进手术室。 切!怎么说话地!我忿忿地嘟哝着,一走进手术室又被吓一大跳。手术室里除了正中手术台上躺着的肖秋,就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半个护士助理什么地,我们这台手术需要保密,这可以理解。手术桌台上放了一溜各色的手术器械,钳子夹子剪刀纱布,种类齐全,花色多样,放在七七八八的钢托盘里,在无影灯下幽幽地发着冷光。可是,在这些玩意的边上,为什么还有一个大号的电钻?!许立这家伙要干什么?! 呃,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寒而栗。 第二十章 手 术(上) “嗯,那个,”我朝电钻使个眼色,悄声问许立,“什么地干活?” 他拿着根针管专心致志地捣腾几个药瓶子,随口不经心地答道:“钻洞。” 老南远远站在一角,沉着脸,盯着我们俩的动静,他要是属兔子的,估计这会儿耳朵早竖得笔直了。 我尽力让脸部肌肉放松,显出一派太平无事的样子,又问:“打什么洞?哪儿要打洞?你不是说注射普罗米……” 许立仔细地配好药水,不耐烦地狠狠一瞪我的脑瓜,眼露凶光,道:“在脑袋上打洞!” “什么?!”我大惊失色,惊叫出声。老南眉头一皱,我赶紧装着没事人似的。 不是吧,许立,我待你不薄啊,用得着这样坑我吗?虽说我这小强身体倍棒,可你瞧着那电钻的长钻头,我的脑壳怕是顶不住哇。再说了,你给人治病干嘛打我脑袋的主意?!不是做了好多次实验,用我的血培养普罗米修斯只会疯长畸形吗?难道就因为这样,这小白脸盯上了俺的脑浆?!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打定主意,这家伙要是敢拿那玩意往我脑袋上招呼,我一闷拳敲晕他。大不了,再想其它法子治肖姨。 我警惕地瞪着许立,心存戒备。许立整完器械,直了直腰,回头瞧见我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地低声说:“你紧张什么?!又不是要钻你的脑袋。” 我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你不说清楚。谁知道你这疯子干得出什么事来?我讪讪一笑,强挣面子:“我紧张什么?我是怕你……呃,那个,难道你要钻她地脑袋?”我醒悟过来,下巴朝肖秋那边一抬。 “不错。”许立平静地说,仿佛我们不是在说钻人脑袋的恐怖事件,而是在谈今天天气不错要去郊游之类的无聊话题。 “为。为什么?不是说动物的注射实验很成功吗?你干嘛还要钻开她脑袋?直接注射不就完了吗?”我低声问。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手术室里别废话!没我的命令也不许乱动。”许立也压低声音说,他突然间又拔高嗓门冲着老南道:“南先生。我看了尊夫人的片子,她地旧伤很深,颅脑内还有郁积的血块。仅靠表面注射是无法使药力到达深层地,所以必须在颅上开洞,再将药物注入。这只是一个小手术,但我希望你能对手术过程有所了解,免得在手术中造成不必要的惊扰。”许立的神情非常坦然。脸上带着极强的自信,一扫平时那种睡不醒的疲懒艺术家模样,就好象这种“小手术”在他手下动过千百次,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对这台手术的绝对掌控力。虽然他所说的内容可怕了点,呃,开脑袋居然还是个“小手术”,但是,不仅是我。连老南似乎都被他这种信心所折服,他瞪着许立地眼睛,半晌,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南先生,请坐好。阿锐,过来帮手。”许立冷静地发布命令。没有半点废话。在手术室里,他象是一个真正的国王。 “立子,要不要找麻醉师来?你总不会想活剖吧?!”我凑在许立的耳根边嘀咕。 “不用。”他拿过针筒,轻轻一推,针头朝空中喷射出一股透明的药液,“你以为我刚才在忙些什么?和你一样发呆吗?!” 我被他的话噎得半死。好家伙,天才难道就等于全才吗?钻洞剖肚加麻醉都会?!那他一个人就可以顶一家医院了! 许立将针筒放在一边,开始发号施令,而我则临时充当他的男护士。 肖姨的脑袋已经被做手术前期准备的护士给理个精光,一个变形金钢似地金属支架箍着她的光头。她扭着眉。嘴巴微微张翕,似乎对这个别扭的玩意很是讨厌。许立把支架稍作调节。固定好,说:“笔。” 有这玩意吗?!我满头大汗在台上到处乱翻,在老南杀人眼光的瞪视下,好容易找到了一支炭笔,赶紧给主刀许大人递上。 许立一手接过,比划着,在肖姨顶门略偏后的一小块光地里,仔细画了一点。 “这是干嘛,你要打靶子吗?”我不由问道。 “咦?!”许立惊讶地说:“难得你也聪明了一点嘛?!” 手术第一,治病第一,忍耐,消气!我咬着牙根对自己说。这小白脸,一张臭嘴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他手下不停,轻声道:“根据她头颅的ct定位,我要选择距离靶点最近地点穿刺,画好定位才好下手。” 许立用镊子夹起一块药水棉往肖姨那块头皮上抹,瞅着我越凑越近,他没好气地抬起头:“常规消毒!然后做神经安定麻醉和局麻!棉条拿过来。” 我讪讪地把装着药水棉条的盘子往前一递,退后半步,瞧着他利落地为肖姨做麻醉。 过了半晌,许立看看表,开始检测肖秋的反应,又过片刻,他拿过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在肖姨头顶那个画好的标记上切开一个小口,鲜血顿时流出。许立飞快地拿起两个小夹子夹在切口两侧,用药棉拭去鲜血,命令道:“电钻。”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谨记护士小姐的教导,把电钻接好电源,将沉甸甸的电钻交到他的手上。瞥眼一望,老南远远站在一边,瞪着我手上的恐怖玩意,两手握拳,指节都泛了白。 许立顺手接过,突然眯眼一笑,闷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让你尝尝鲜?!” 我忙不迭地拼命晃脑袋,脸都绿了一半。开玩笑,让我拿这钻子,不出人命才是怪事。 “你放心,我还不想当教唆杀人犯。”许立嘿嘿笑着,说了句应景的冷笑话。我干笑着,天才地幽默细胞果然也与众不同,笑话都冷嗖嗖地。 “站好,我要开始了。”许立冷声道。他端起电钻,半搁在支架上,那双细胳膊居然极稳,轻轻地将钻头点在小切口中心,按下开关。 “吱吱咔咔~~~~~”极大的噪声瞬时从电钻中传出。一时间,血肉横飞,我白着小脸站在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今天吃地早中午饭浪费了。我不是没见过血,以前跟人干架时,别人的,自己的,都见过,可是我还真没见过这种类似电影里变态杀人魔肢解被害者的场景,所以当真实场景出现在我面前时,肠胃间波涛汹涌,此起彼伏。 呃,南大叔此时肯定很需要人关怀和安慰,不如我去慰问一下他老人家吧!反正这小手术许大医生一个人就顶够了,我还是旁观吧?!俺眯着眼睛,悄悄后退,企图远离杀人现场,谁知许立眼观六路,一心二用,一声冷喝:“去哪儿?!好好看着!” 无奈之下,我只好侧过脸去,乖乖站定,一任噪音血雨拂面而来。 第二十章 手 术(下) 好在这般苦楚并不长久,只过了一会儿,电钻巨大的噪音戛然而止,我缩着脖子偷眼望去,许立已将电钻放在一边,手上换了支细孔的针头,极为专注地向颅顶的洞内缓缓探入,旁边的托盘上丢着几块染血的绵条。 “mmd,雷声大,雨点小!”我喃喃偷骂,机器开得轰隆隆的,我还以为真要把人大卸八块了,谁知那个洞眼比绿豆还小上几分。浅浅一个小洼,露出灰白色的内容物,似乎是一层挺有韧性的硬膜,许立微一用力,扎穿了这层东西。 他拿过摆放在旁边的一个小玻璃药瓶,瓶子只有我小指一半大,里面的液体只占小瓶子容积一半都不到。他微微晃动药瓶,梅红色略有粘性的药液在灯光下折射出异样的色彩。 “呃,是普罗米修斯?!”我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个颜色好妖异,看着和以前的模样不大一样,让我浑身不舒服。 “嗯,我把阿伟的血液提纯,混和普罗米修斯。”他利落地将药液吸入针管,稍一犹豫,抬头又说:“如果这里面包含的那种促进再生能量不够,可能还要用上你的神功。” “没问题!”这可是我的强项。 我屏气凝神,瞪着许立将针管的尖端慢慢刺入细孔中,他拇指极慢地推动针管,满装的药液一点一点被推入颅脑的孔洞中。过了足有半分钟,药液一点不剩地打入了肖姨脑袋深处。只到此时我才记起要喘气,翻翻白眼喘出口大气来。 许立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微小地创口,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就纳闷了,难道他的眼睛还能透过脑壳看到里边的状况不成?!哎?!他不行,我行啊!我猛然醒起,自己不是还有b超眼的功夫吗?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双眼微眯。心念到处“生命能”随意而动,我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肖姨的脑袋,隐约可见的能量光图顿现。嗯,整个颅脑的能量看上去有些暗淡啊,脑后部靠中间地地方还有一块更为灰暗的东西,应该就是许立在ct片上看到地旧伤淤血吧?!淤伤的正上方位置有一个光亮的能量斑点,正是许立打洞注入普2药液的地方,缓缓发散着明亮的能量束。如水银泄地般渗入脑组织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些能量丝束所经之处,周围的能量光芒如同被点燃一般,慢慢亮起。 这些能量简直就象有自主意识的探伤哨兵,化整为零在颅脑内逡巡一周,渐渐集中,汇成洪流向那块旧伤地脑域涌去。 “阿锐。阿锐?!你怎么了?发什么呆?!”许立轻轻踹我一脚,低头悄声道。 “别吵,我在看普罗米修斯2号怎么修她脑袋里的伤!”我不耐烦地应道,巍然不动,还是直眼瞪着肖姨的脑袋,看她的脑壳里风云变幻。 “你?!看得到……”许立惊谔地低喊。随即闭嘴,悄悄挪到我身边。 贴这么近干嘛?!我有些不自在,突然想起还有个老家伙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监视,我们现在这种类似发呆的状况确实不太能见人,还是挡着点好。我会意地也挪了挪身子,把老南的视线给挡个严严实实。 凝神继续观察,肖姨脑部的能量光芒慢慢变亮,那块阴影在周围能量的包围之中,渐渐变小,但很快周围光芒有些变弱。余下一小块阴影围而不歼。似乎能量用得差不多了。 “怎么样?”许立在一边问,言语中难得地有些焦躁。 我摇摇头。小声应道:“能量还不够。” 咳,还是得我林神医出手啊!我心下感叹,熟门熟路地轻轻捧住肖姨地脑瓜,慢慢将“生命能”送入,好在近日“买命”充足,倒也不太吃力。大约送了一个单位的生命能,我轻喝一声,垂手而立。 许立使劲瞪了我的双手一眼。干嘛?我有些莫名其妙,呃,想起来了,那个什么破无菌原则,不能把手放到下边,咳咳,一不小心给忘了。嘿嘿,反正手术都做完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吧?!许同志大约也是黑医做惯了,撇撇嘴,也不再细究,又回头努力瞪着肖姨的脑袋。 在我新生能量的帮助下,普2号的药力有了强劲动力,很快聚集能量向最后那小块地旧伤阴影发起总攻,那小片旧伤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心有不甘地消弥怠净。在最后一点阴影消失后,那些团聚一处的能量没有了攻击目标,四散而去,连顶上那小块亮斑也慢慢融入不见,整个脑部的能量光芒越来越盛,稳定而明亮,已经跟一般人没有多大区别了。 “愈,愈合了!”许立在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眼珠子瞪得老大,神情一片木然。 切!我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跟我混了这么久,这点小场面还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脑门上那个小洞眼自动自发地给封上了吗?除了皮肤的颜色稍显嫩红一点,这块头皮和它周围的兄弟姐妹们也没啥两样,惨遭刀切电钻蹂躏的模样半点都瞧不出来了,两个小夹子夹在上头显得格外怪异。 用肘子给了许立一下,他顿时清醒过来。我朝那块光头皮瞄瞄,压低声音命令道:“弄块纱布盖上,就说过几天我们亲自再给她拆线,先糊弄过去。”嘿嘿,能命令许狂人的感觉真是十分的爽啊! 许立点点头,拿下夹子,机械地扯过几块纱绵胶布,十指如飞,极为专业地将那光顶门给包得严严实实。 行了!我冲立子眨眨眼。 许立微一定神,清清嗓子叫道:“南先生,手术完成了。” 老南早就等地脸色铁青,此刻正焦虑不安坐在手术室边角地椅子上左顾右盼,闻声霍然起立,瞪着我们这边想过来又不敢动身的模样,哑声道:“成,成功吗?!” 许立点点头,疲懒地一笑,回答道:“perfect!” 第二十一章 情 敌? 肖姨的麻醉药性还没过,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南明辉坐在一旁,轻轻握着她的手,从手术室里出来后,这个男人就没有放开过妻子的手。他向来打理得丝丝分明的头发,现下却有些凌乱,鬓角银丝星点,一夜之间,平添几分憔悴。 我扯扯许立的衣角,哈欠连连的小白脸耷拉着眼皮和我一起走出病房。 “她什么时候能醒?!”找了个僻静处,我悄声问许立。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嗬哈~~~最迟明天早上。” “你说,能成功吗?”虽然是亲眼看到能量的运行状况,但我心里总还是有些惴惴然。 许立斜睨着我:“这该我问你才对吧?!” 算了,多想无益,我俩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一切结果明早就能见分晓。 我掏出手机拨了苏裳的号码。 “喂?!阿锐?!你到了?!……什么?!手术已经动完了?!你怎么不早通知我?!我马上就过来!”苏裳在电话那头惊叫。 “喂,喂?!你别急啊,明天早上过来也来得及……”我的话没说完,苏裳已经匆匆挂了电话。我瞪着电话不明所以,什么时候这姑娘的性子也这么急了? “嗬哈~~~”许立捂着大嘴,眼角挂着惺忪的水珠,叫唤道:“饿!” 一看时间,哇。九点多了。我们马不停蹄地从泽城赶到杭城,又做手术又发功的,连着折腾了四五个钟头,怪不得许立喊饿,连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老南在陪着他老婆,苏裳过来也要一段时间,我们俩就趁空跑到疗养院食堂里胡吃海塞了一顿。 许立满足地剔着一口白牙。我打着饱嗝感慨:“真他妈地fb啊!山里跑的海里游的全齐了,就差两条腿的人、四条腿的板凳没上桌!”反正记帐挂在老南的头上。我乐得吃个贼饱。许某人颇为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俩人施施然晃到病房,一个长发的女孩坐在肖姨病床地另一侧,与老南对面而视,不是苏裳又是谁?! 我惊喜地迈上一步:“苏裳!……”谔然发现,来的并不止她一个,一个男人从旁边地椅上站起,走到苏裳身边。看了看我和许立,略一迟疑,友好地伸出右手迎向我:“你好,是阿锐吧?!我是小裳的朋友柯惜时。”他非常诚恳地微笑着说:“谢谢你,能帮肖阿姨治病,听小裳说你的医术很了不起!” 苏裳微侧过脸望着我,连微笑都吝于绽放,容色清冷。 这是什么状况?!我为肖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早日让苏裳自由?可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人五人六的家伙算怎么回事?他谢我什么?我又凭什么让这家伙谢?我的一颗心像变了味的韩国泡菜似地。揪到一块,又苦又辣还带点酸涩。 这个自称柯惜时的男人和我差不多个头,并不算英俊,但他的五官线条极为分明,有着小麦色的肌肤,体格匀称。要是让我的雕塑老师秦老头见了肯定是大叫一声:“绝好的人体模特啊!”他衣冠楚楚,言行沉稳,很有一种成熟的男人味道。但是,我怎么看怎么就觉着他讨人厌呢?! 许立歪过脑袋在我耳边轻轻说:“阿锐,劲敌哟?!” 说什么呢?!什么劲敌不劲敌的,我又不认识这家伙,关我什么事?!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乱说话地许立,他瘪着嘴吃吃笑着,转身找了个好座位,舒舒服服地坐下。 小裳?!这家伙凭什么这样叫苏裳?!我听着胸口堵得慌。 “啊。”老南轻呼。像是刚想起似的,一搭自已的脑门。“阿锐,惜时是省交通厅柯厅长的二公子,刚从英国念完硕士回来,这些日子我一心照顾小秋,可多亏他陪着妮妮呢!”不良中年男子眯眯笑着,像是在介绍这位柯公子的来历,言语间却半透嘲讽,笑我的不自量力。 “哪里,南叔叔客气了。能陪在小裳身边是我地幸运才对。”柯惜时一笑,转头注视着苏裳,瞎子都看得到他眼中的深情款款。 “苏裳,你!……”我的话哽在喉咙中,我要说什么?我能说什么?!难道责备她不该又找上一个男人,还是责备她不甘寂寞? 苏裳低头望着肖姨脸,轻轻碰了碰她头顶包扎的纱布,又极快地缩回手,像是生怕触痛了沉睡中的肖姨。她轻声问:“肖姨,什么时候能醒?她,会好吗?” 你在问我吗?如果是问我,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我心底喊着,嘴上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睁着牛眼死瞪着苏裳如玉一般苍白的侧脸。许立望望我,无奈地叹口气,回答道:“最迟明早,要是病人体质良好,可能还会早一些醒。至于恢复的状况,我和阿锐很有信心,但最终的结果如何,还是要等病人醒过来才知道。” “小裳,你也别太担心了,肖阿姨吉人自有天象,你和南叔叔都要注意保重自体,别肖姨还没醒,你们先累坏了。”柯惜时附耳对苏裳轻声劝说,一手轻轻放上她的肩。苏裳微一侧身,不动声色地闪过。那家伙的伸在半空,有些尴尬地对我们苦笑一声。看得我却是心花怒放,嘿,小子,叫得倒欢,小裳小裳地,小裳是这么容易让你这二鬼子得手地吗? 老南瞅着屋子里不尴不尬的状况,略一欠身,打着哈哈说道:“好了,你们都别在这儿陪着了,小秋我会照顾。惜时你先陪妮妮回去。她睡晚了又该上火了。两位大神医先在疗养部休息,我已经让老陆他们安排好了。有什么状况,我会立刻通知你们地。” “那好,我陪小裳先回去。”柯惜时点点头,一手温柔地扶起苏裳,“小裳,先回去休息。肖阿姨一醒,我马上送你过来。”苏裳皱着眉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微一点头,目不斜视,径直向病房外走去。 “苏裳!”我脱口而出。苏裳脚下略一停顿,却并不回头,微抬下巴,像一个孤独地女王,昂首而出。柯惜时微带歉意地一笑。礼貌地告辞:“对不起,失陪。”匆匆追随出门。 “那我们也先去休息了。”许立站起身,一扯我的胳膊。 老南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说:“不送。” 等我们出来,只听见汽车的发动声,月色下一辆幽蓝的靓车载着苏裳疾驰而去。 “别看了!眼珠子瞪出来,我可不会帮你塞回去。”许立懒懒地说,“你就是为了这女孩整天惦记着怎么治植物人?!嘿。眼光不错,可惜下手太慢。” “你知道什么?!”我冲着他大吼,不知道心头滴血的男人需要安慰吗?还这么刺激我?! 许立双手举过头,作投降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向后楼走去,过走边回头喊:“别的我地不知道。‘手快有,手慢无’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哈哈……”这笑声格外愉快,荡漾在树影摇曳地庭院间,恨得我牙直痒痒。这种浅显的道理,还用你这小白脸说?!我和苏裳之间的事可不是你能弄明白的,我们是…… 呃,是什么?朋友出头,恋人未满?一时之间,我也迷惘起来,只觉得生气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无从生起。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叹了口长气。散散郁闷,垂头丧气地睡觉去也。 肖姨是在早上四点多的时候醒的,南明辉在第一时间给我们俩打了电话,把我们痛苦地从热被窝里拉起。 我们匆匆赶到肖姨的病房时,满屋子地人,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音,老陆医生、三四个护士站在一边,老南激动地捧着妻子的手坐在床边。肖姨半坐在床上,倚着床背,她光头上的那块纱布更显得格外醒目。肖姨睁着眼缓缓地扫视着屋中各人,我屏着气,紧张地瞪着她。许立则咬着牙,紧张得快要咬人了,也难怪他,普罗米修斯2号在人身上的首次正式应用,他这么多年心血的是否终成正果,就看这一刻了。 肖姨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停留,她望着周围的医生、护士们,眼光中似乎有些迷惘;她望着我和许立,眼神之中是完全地陌生。但就是这样的目光却也让我和许立小小地吁出口气来,怎么说这眼神也算是有人味了,现在就看她能不能认出老南了。 一屋子人屏着气,看着她终于将眼光移到老南脸上。肖姨有些迟疑地看看俩人交握的双手,又缓缓抬起头。一向颇有风度的南明辉,此刻抖着嘴唇,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着肖秋的手,越握越紧。“啊!”肖姨一皱眉头,轻声呼痛。老南这才恍然松手,忙不迭地问:“小秋,对不起,你没事吧?你,你认得我吗?小秋?小秋?!”他越喊越大声,语气却是越来越不确定,紧张又惶恐,像是眼见着最美丽的梦想要在眼前破灭。就连我听了,都对这变态叔叔生出半分隐恻之心,一颗心随着他地喊声也越提越高。 肖姨轻轻抽出手,抚上老南的脸颊,神色柔和,眼中怜意大盛,慢慢涌出泪水,她低声说了两个字:“明辉?!”她又点点头,捧起老南的脸,郑重地说道:“你瘦了好多!” 老南狂喜地望着妻子,忽然之间放声大哭。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丑成这模样,可是,为什么连我的鼻子都有些酸酸的?周围啜泣声大作,一干小护士们被感动得连连拭泪,连老陆都眯眯笑着直擦眼角,连声说着:“真是奇迹,真是奇迹啊!这太神奇了!”呸,便宜这变态叔叔了,但愿他老婆醒了就别再惦记着苏裳。忽而想起,就算老南不惦记着,苏裳身边不也有了一个人模人样的护花使者了嘛?!一想起这事,我顿时胃口大倒,半点感动都没了。瞅瞅许立,这家伙长长吁出口气,狠狠捶了我肩膀一记,笑容之间满是自信。 “哐!”房门被猛地推开,苏裳匆匆走入,口中叫着:“肖姨?肖姨真的醒了?!……”柯惜时紧跟而入,轻轻把房门掩好。 “妮妮?!”肖秋轻声叫着。老南笑着,怜惜地轻拥妻子的肩。 苏裳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气,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泪水急涌而出,倒退半步。我正想去扶她,柯惜时抢先一步赶上前,扶住她,低声说:“小裳,别急。”我讪讪地缩回半伸的手,许立轻声嗤笑。有什么好笑地?!我狠瞪他一眼,他却笑得嘴巴大张。 苏裳微微一挣,推开殷勤地柯某男,突然几步飞奔上前,冲到肖姨的床前。肖姨微笑着缓缓伸出手,苏裳微一迟疑,终于扑上前去,狠狠地抱住了她地肖姨和南叔,泪水疯狂地滑落她的脸颊,却始终没有哭出声音来。 柯某男微一抬手,终于没有上前去打扰哭成一团的一家人,只是宽慰地叹了口气。 我看不顺眼,我很不顺眼!我瞪着这位柯二公子,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各位,让他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柯惜时点点头,应道:“是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值得珍惜了,大家先让他们好好静一静吧。”他深深地望了苏裳一眼,当先退出。 众人叹息着纷纷散去,我瞪着那位讨人厌的公子哥的背景,压抑着吐血的,恨恨地回手掩上门,苏裳仍埋头在她肖姨的怀里,望都不望我一眼。 “光看是没有用的。”许立悠悠吐出一句至理名言,飘然远去。 第二十二章 哭泣的夜 肖姨恢复得很快,几天功夫,过去的事想起七七八八,乐得老南那张脸整天跟长了花似的。老南虽然是个忙人,这几天里却围在老婆身边没离开过一步,只是苦了他的手机,三不五时地铃声乱响,没一刻消停。南大市长的手下也经常捧着各种文件在疗养院里来来去去,拍马送礼的信息灵通人士更是川流不息。不过老南考虑到夫人的健康状况,下令除了医护人员和我们几个以外,南夫人一概不见外人。 我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加上双休日,和许立又在杭城多留了几天,以便观察肖姨的术后状况。 苏裳这几天也一直陪在她的肖姨身边,那位柯某男似乎也是位日理万机的人物,每天匆匆把苏裳送到疗养院,又依依不舍地匆匆离去。苏裳和他之间仿佛竖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冰冷篱笆,这位老兄看来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状况居多。 只是苏裳对我也是这么爱理不理、冷冷淡淡的,却让我郁闷不已,心中微微有气。我这么忙东忙西的难道是为了变态的南大叔,还是为了和我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肖姨?!也懒得再去追问什么理由,每天例行公事地和许立一起检查完肖秋的身体状况,记下各种数据,见了苏裳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算我自作多情,算我是个大傻瓜总行了吧?!做完这桩亏本的生意,我是再也不会管他们一家地闲事了。 可苏裳看我时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差。今天我向她点头致意时,她瞪着我脸色铁青,却不说话。我讪讪一笑,赶快开溜,呃,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是你搭上个贵公子不再理会我这种小瘪三。怎么还端着一付好象我万恶不赦对不起天地父母似的表情?!女人,不可理喻。我在肚子里叽咕着。但想起往日和苏裳在一起时的情景,想起那个雨夜她如落花一般的娇弱,想起她陪着我上学的那些开心日子,我心中仍禁不住浮起淡淡的叹息。 这样也好,我也少一份歉疚。要是再这么东牵西扯地,怎么对得住我的小安,怎么对得住在家待产地母老虎?想到这里。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有些事情想明白了,风清云淡,也没什么大不了。权势、金钱,这些东西原本就比我这一文不名的小子诱人的多。何况我和苏裳之间又没有任何承诺,我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去寻找自己的春天?不过这样看来,我一心一意想以救治肖姨来换取苏裳自由的念头倒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攀上柯某男这个金龟婿,连老南都要拍马不及。苏裳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日下午,照例检查完肖秋地状况,愈后情况良好。她的精神状态不错,病后虽然容色素净,但却打理得十分得体,不时微笑着和老南对望。老南在老婆面前真正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笑容满面,除了没胡子,倒有三分像kfc门口的慈祥大叔,一点都看不出某人曾经在我面前展示的阴阳怪气、威胁利诱、装腔作势等等阴暗的变态面目。我心中感叹,他这也算得上是变脸一绝了吧! 许立记录了一大本肖秋此次手术及注射普2号的原始数据资料,看着病患渐渐康复,他已经有些迫不急待地想回去尝试更多的普2号试验。看着余下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也急着摆脱老陆医生无休止地问题轰炸。两人商量一下,决定当天就走。 “什么?你们要走,小秋的身体……”老南有些担心老婆的身体。 “不要紧。您夫人能够清醒过来就已经恢复了大半。接下去只要坚持复健,一、两年之内应该就能恢复到普通人的生理状态。”许立指指老陆。“复健方面,有陆医生这位专家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有什么意外的状况,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老南闻言不再坚持。 “许医生。”肖秋突然轻声叫道。 许立撇撇嘴,有些郁闷:“叫我许立就行了。”这几天,不管他愿不愿意,逢人都管他快刀许叫医生。 肖秋微微颔首,又转对向我:“林医生。” “不,不!您叫我阿锐就行了。”我一时汗颜,许立当个把医生还算货真价实,我嘛,这个,顶多当当江湖郎中,那敢称医生?! 她微笑着缓缓说道:“不管,怎么称呼,你们,都是我这,这辈子最,感激地人。这些日子,我好,好象在做一个梦,又像是从,一个梦里醒过来。幸好,明辉和妮妮在,我的身边。谢谢!谢谢你们……”肖秋的语言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这一小段的话也有些吃力,但她语声真挚,那份十二万分的真诚任谁都看得出来。 “那里,能让您醒过来,我们也已经很开心了。”我也真诚地回答她,没有半点虚假。她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诚意真的让我非常开心,心头暖暖的,苏裳给我带来的不愉快一时之间忽然不再重要。能真正地帮助一个人,获得她真心的感激,这种感觉,嘿,真地好极了。当然,要是有些花差花差地补助就更开心了!我颇有不甘地瞥了一眼满面春风的老南,哼,便宜这家伙了。 老南嘿嘿一笑,低头在肖秋耳边说:“小秋,我去送送他们。你好好休息。”说着,起身向我们走来。“许医生,林大先生,请?!” 搞什么鬼?!这家伙没理由一下子这么客气啊?!我疑虑地瞅瞅他,老南挑眉一笑,笑得风清月白。 我眼角扫过呆坐一边,瞪着我一直没有说话地苏裳。心头低叹,转身和许立走向门外。 “啊,对了!”一脚迈出房门,我突然想一件事,回头对苏裳说道:“苏裳,我对你提过地那事,”我抬眼看看她的断手。含糊地暗示道,“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也许能真的能找出一些法子。”不管怎样,我们曾经是朋友,我话尽于此,也算是尽最后一点心意。 不再看她,我迈步而出,把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或者是隐隐朦胧的那些情感留在身后。 “林锐!!”苏裳突然尖声叫道。声音凄厉,直刺我的鼓膜。 “妮妮!”“妮妮?!”两声呼唤同时响起。南明辉语声严厉,暗含责备;肖秋则是不敢置信地望着苏裳。 “你就这么走了?!”苏裳霍然起身,并不理会他俩的话语,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语声,冷冷问道。 我不禁皱起眉头,怎么?我还欠你什么吗?! 她用力瞪着我。脸色白地吓人,嘴唇没有半点血色,不住地颤动,眼眶慢慢红了。 “阿锐,不妙噢?!”许立低呼一声,拔腿就走。 我狠狠瞪了他只留袅袅余烟的背影一眼。呸,平时都不见他跑这么快。 回头一望,不禁头皮发麻,呃,不妙,真地很不妙,非常地不妙。 苏裳的眼中凝满泪水,只待奔腾而下。她望着我,神情难解,似是愤怒。又象是伤心。更多的是痛苦。她慢慢走到我的身前,突然一把揪住我的衣服。无声地瞪着我,泪水终于突破不甚牢固的闸门,汹涌而出,她闷声扑在我肩头不停地流泪,我的衣服顷刻间湿了一大块。 我尴尬地举着两手,不知道是推开她,还是拥住她好?!怎么了,这又怎么了?!要哭地人是我还差不多好不好,我的苏大小姐?! 老南阴沉着脸,开口正想说什么,肖姨却笑着轻喊道:“明辉!年轻人,的事,让,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呃,不好意思。我们先出去一下。”我讪讪地半抱半扶着哭得连喘带噎的苏裳,在肖姨微笑的注视下,匆匆往外走去。 走廊里众人眼光各异,但护士姐姐妹妹们大抵是以仇视阶级敌人的目光来打量我的,害得我像只过街老鼠,灰溜溜地扶着不停哭泣的苏裳,在庭院角落地树丛中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才敢停下来。我这是干什么了我?个个护士mm瞅着我苦大仇深的,我比窦娥还冤呢! 苏裳的泪水像是倒翻了黄河水似的,流个没完,我心中虽然郁闷,但对流泪的女孩实在是没辙。 “别哭了!”我大喊一声,成功地引起了只顾闷头痛哭地苏裳的注意,她抬起头,直直地瞪着我,泪水默默奔流,脸颊血色全无,白得几乎透明,身子不住地发抖。 我扶着她颤抖的肩膀,稍稍将她推离我的肩头,无奈地柔声问:“怎么了,究竟怎么了?你别只知道哭啊?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括子,mmd刚下了决心不再理会她的事,这一哭,怎么我就心又软了?不知道教训啊?!可是看着苏裳梨花带雨的凄楚模样,又实在不忍心把她就这样丢在一边。 “你,你,就是你!”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我,突然像是山洪暴发般,嘶声喊道,“你对我那么坏,对我那么坏!”她颤抖地握着拳,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拼命地捶在我的胸口,泪水,呃还有鼻涕,很快又侵占了我胸口的领地。 “好,是我坏,是我坏。”这种时候和哭泣的女人讲道理是没有用地,我无奈地轻轻捉住她地双臂,把她的脸庞按在我胸口,慢慢抚着她地长发,“嘘,嘘!镇静一些,好,乖!好姑娘。” 苏裳的肩膀剧烈抖动着,慢慢平息,她伏在我怀中,我拥着她柔弱的身体,两人静静站立。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哑着嗓子,打着噎,又开口道:“我,第一次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相信他,呃!会,会带给我幸福,虽然这个家伙,呃!又笨又油嘴滑舌,还到处有女人。” 呃,“这个家伙”不会是指我吧?我苦笑着,什么到处有女人,真是有苦自已知。 “我一个人呆在,呃!杭城,不敢住在南明辉那儿,孤伶伶地住在教授帮我租的房子里,晚上做着噩梦,常常半夜里醒来,呃!摸着脸上湿湿的都是眼泪。有时抱着电话,等那个人的消息,一等就是一个晚上,可是他始终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苏裳抽噎着,冷着小脸,努力瞪着我。 那个,那个,那些日子里,我在干嘛?呃,好象是忙着和许立捣鼓普罗米修斯,又忙着和小安约会,后来被容姐的喜讯吓了一跳。越想越心虚,这么说来,好象我是有那么点,这个不太厚道啊!把苏裳一个人丢在这儿…… “生日那天,我对着生日蛋糕发了一个晚上的呆,却只等到一个不具名的电话,yestodayonce摸re!哈!他只给我放了一支旧歌,却连一个字都舍不得对我说!”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红晕浮起,“那晚我伤心极了,跑到湖滨酒吧喝个半死,连肠子都快吐出来。我对自己说,那家伙有什么好?!长个大众脸,没钱又没权,我以前找的那些公子哥那个不比他强?!我为他哭,可他说不定在什么姐姐妹妹那里,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哼哼!我讪讪地摸摸自己的脸,这姑娘这样说,也太伤我自尊了,我这是长得有性格好不好!想着她一个人为我买醉哭泣的样子,我心中微微生痛。“呃,怎么会……” 苏裳使劲一挥手,喊道:“不,你别说,你让我说!” “好,好!你说,你说。”我投降还不行吗?! “我就是那晚遇到了柯惜时。他是个好人。他呵护着我,每天来接送,一心一意地对我。”苏裳说着,泪水氤然的黑眼珠中突然充满了怒火,她愤怒地喊道:“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只记挂着那个对我不理不睬的混蛋!” 我脸上一红,心头微微窃喜。嗯,这个,实在是男人的劣根性啊!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小安,可是听到苏裳愤怒地这样喊,心里还是…… 第二十三章 吻 誓 “我混蛋!我简直是个大大的混蛋!竟然让美丽的苏裳妹妹孤伶伶地呆在虎狼堆里,这是我对祖国对人民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沉痛地低下头,向哭泣的美女忏悔,“我有罪!请美丽善良又宽厚的苏裳小姐饶恕我这个罪人吧!” 苏裳嘴角一动,又使劲憋住,泪水未干的眼中浮起盈盈笑意,她努力板着脸审问现行遗弃犯:“哼,这一次你总算记起还有人在杭城苦苦等待,你为肖姨治病我一辈子都承你的情,可你为什么连为肖姨做手术都不肯通知我一声?!” “我不是怕万一手术不成功,你受不了嘛!”我无奈地解释。 “好,这一条算你勉强通过。可你,你见了我连句好话都没有,横眉冷眼的,就又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苏裳说着,眼眶又开始发红,她倔强地抬着下巴,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让它们落下。 小姐!不是你自己带了个护花使者对我不理不睬的嘛?!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转这些道道,难道还要我哭着喊着抱着你的大腿求你来理我不成?女人啊!你的心真比海里针难摸多了。我仰天长叹,悲壮地说道:“我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以后只能苏裳同志不理我,我绝不能不理苏裳!” 是我不对,就算没有爱情。我也应该把这个好女孩好好珍惜,恋人未满,就做最真诚的知己又有何妨? 苏裳低下头去,轻轻说了一句:“不,我不会再等待了,这种滋味太痛苦。”她猛然抬起头,目光正视着我地下巴。“低头。” “什么?”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苏裳没有重复她的命令,一手回到我的脑后。重重按下,仰面吻住了我的唇。 这、这!!一阵头晕,大脑当机,我简直可以看到自己脑袋顶上冒出的滚滚浓烟。天啊!这又是什么状况?! 她狠狠地吻住我,带着些恨意,柔软的唇瓣重重地在我地唇上辗转。这,这是咬人泄恨还是亲吻啊?!我脑袋里模模糊糊地掠过这个念头。理智完全罢工。苏裳越吻越温柔,温热濡湿的舌尖轻轻卷住我地,眷恋地吸吮,带着淡淡的咸味,那是她未干的泪。 我惊呆了,瞪着牛眼站在那儿任她非礼。苏裳也没有闭上她美丽的眼睛,而是睁得大大的,努力地瞪着我。眼中写着:绝不屈服!我将征服这块领地。她用她那深情而执着的吻极为出色地传达了这个意念。 仿佛沉醉了一个世纪,我猛然惊醒,我在干什么?!哇~!这是谁的手,居然还无耻地抱住了苏裳地纤腰?!我赶紧象触电一般缩回爪子。 苏裳的脸颊满是晕红,水气蒙蒙的黑眼珠中闪动着异样的光泽。 不妙,很不妙!我脑袋里警钟大作。抢先开口道:“苏裳,你别误会,我,我只是一时,这个……”色迷心窍!不应该这样,不能是这样! 苏裳的眼睛闪闪发亮,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愉快,她歪着头,粉色的舌尖飞快地轻轻舔了一下唇,仿佛还在回味我唇间的滋味。她笑了。梨花尤带雨。声音低哑,轻轻说道:“我喜欢。” 她的笑容那样灿烂。让我一时之间目眩神迷,不不不!我还有小安,我还有容姐,这……阿米豆腐!我用力晃晃脑袋,想把这个女孩美丽地笑容晃出我的脑瓜。“你不明白,我,那个,”我实在没有办法对她说,俺已经是孩子他爹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这是实话,也是一个很滥的借口。 苏裳飞快地伸手捂住我的嘴,她的脸上掠过一片阴影,语气有些低沉:“我明白。”她轻轻甩甩头,像是要甩掉那些不愉快地念头。 你明白什么?!这丫头一定是以为我所说的“喜欢的人”是指容姐。 “难道我们不能只成为朋友吗?”我挣扎着,万分艰难地挤出一句言情剧中的狗屁台词。 苏裳不屑地一笑,伸出那只平日总是尽量隐藏在袖中的断臂,伸到我面前:“你答应了的。”她又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些惴惴然,还有三分让人忍不住怜惜的狡黠。“所以,我会留在你身边,直到我们成功。”她的唇经过某种激烈运动早已恢复了鲜艳的玫瑰色,此刻娇艳的红唇轻启,重重吐出“成功”二字,意有所指,仿佛是在宣昭她地决心。 不要啊!我吃不消地。我脸色大变,颤巍巍地做着最后的挣扎:“苏裳,那个,你地手,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可,可……” 她脸色一变,又恢复往日清冷的丽容,打断了我的话:“你放心。不会是现在。我的学业还有半年,女人也不能只有爱情,你说对吗?!” “对,你说的还有不对的?”我喃喃地应道,行,这下好歹还是个缓期执行。 苏裳踮起脚,凑到我的耳边,温热的唇触着我的耳垂,轻缓却坚定地说:“阿锐,你等着。”说完,她一把推开我,转身从容而去,就象一只偷腥成功却又保持着万分优雅姿态的猫。 我混混噩噩地向老南和肖姨告辞,老南拖着我说些意味深长的话,似乎有意让我给几位高官出诊,我摇头拒绝。一来是对这变态大叔有心理上的抗拒,不想当他的垫脚石;二来也不想太过招摇,政界的水又深又混,我可不想淌。老南脸色有些挂不住。碍在肖姨跟前,他没说什么,只是眯着眼冷哼几声。 稀里糊涂中被许立打包扔上车,一路之上我的脑袋仍没清醒过来,苏裳温热地红唇一直在脑海里转悠。许立同情地摇摇头,长叹一声:“中招了。”打了个大哈欠,闷头歪倒在车座上补眠。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疲懒的笑容中。幸灾乐祸的成份居多呢?! 呼,终于回到泽城。把苏裳那令我头痛的宣言暂搁一边,买些小玩意到母老虎那儿报到,容姐这富婆是有吃有喝有补品有人伺候,我也只能买点小东西逗逗她开心。几天不见,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我敬畏地瞅着那只大冬瓜,尽力和容姐保持一定距离,真怕一不小心碰到她就让俺娃提前降临人世。容姐一把抓过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横眼瞪着我说:“哪儿那么小心!” “你你你,别这么用力,小心儿子!”我惊呼,这女人真不像是个要当妈地人。 她媚眼一扫,抢白道:“我儿子有这么娇气?!”俯首轻轻一拍肚子,喝道:“儿子,踹他,踹这个没心肝的笨蛋!” 有这么胎教地嘛?!我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讪讪一笑,正想好好教育教育这母老虎为母之道,忽然,她肚子一动,里边的小家伙不知用他的什么部位还真杵了我一下。 我立时呆了,结巴着说:“他。他,他踢我!” 容姐也是一呆,继而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迸出来了。她喘着气,边笑边叫:“他,他也知道,他老子是个,没,没心肝的,笨蛋!” 哼哼!我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躲在他妈肚子里。胆敢殴打老子的家伙。反了他!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姐嗤笑一声,笑骂道:“跟儿子治什么气?没出息。” 她轻轻拍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哼起一支小曲,音调是照旧的不着谱,可是她地歌声轻柔,满是爱意,听来只觉温馨,曲调反而不怎么让人在意了。暮色低沉,夕阳在她身周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圆润的母性曲线显得格外动人。 我轻轻叹口气,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她那跑调跑到爪哇国的小曲。桂姐悄悄地送了两碗桂花羹进来,拭着眼角,又悄悄地掩门而去。 “月儿明,风儿清,树叶落窗棂,小宝宝睡觉了,睡呀睡觉了……” “我要挣钱!挣大钱!”我严肃地向许立宣布。 许狂人眨眨动人的眼睛,说:“很正常的念头。可是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使劲眨巴想憋出滴眼泪来增加说服力,可惜失败了。“我要养家。”家中娇儿马上就要呱呱坠地,总不能全让他妈来养吧?俺这大男人的责任和颜面何在?! “嗯,有想法!”他拍拍大嘴,眯着眼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要怎么个赚大钱法儿啊?!” 以我和许立目前的神医实力,赚钱应该是件很容易地事啊?!找上个阔佬,怎么都能刮上一大笔。可是,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老天故意要降大任于我这衰人,几次出手想做大买卖都是亏本而归,象给梅子、何老爷子还有肖姨治病都是赔了“生命能”还没赚到钱。第一笔也是唯一一笔进帐,就是为容姐减肥那次,可结果呢?!买一送一,成了个未婚老爹,真让我欲哭无泪。所以对这种看上去很肥的大生意,我现在是心有余悸,轻易不敢再尝试了。 我巍然而立,目光炯炯地望向远方,沉声宣布:“我要开一家为人类谋福利,促进大众身体健康,增进我中国人民身体素质,救民众于病痛苦难之中的私人医疗机构,顺便也为个人赚取些经济利益。” 许立颇觉无聊地撇撇嘴,鄙夷地说道:“不就是想开家黑诊所当游医嘛!” 我老脸一红,威胁道:“小子,你干不干?!” 许立嘿嘿一笑,说:“干!怎么不干?!这本来就是我的老行当嘛,开家连锁店,有你我和普2号坐镇,试验品还不源源不断地自动送上门来?!这种好事你不说我都要逼着你干!” 我闻言大寒,悄悄挪远两步。这小白脸原来是一直没逮着机会,现在有了天时地利人和,他是绿着眼珠要发挥许狂人的本色啊!我求财,这家伙求的却是试验品,人和人地品种差异果然很大。 在不同指导思想的引领下,我们俩对再开个游医门诊这一事项达成了高度的共识,既然有了共同的目标,展开行动自然迅速。 许立拿出他压箱底的五万积蓄,这家伙多年来购买各种实验器材药品,开黑诊所给人接手缝肚子赚得虽多花得却更凶,幸好此人除了爱做各种可怕实验外并无其他不良嗜好,勉强算得上是个大好青年,多少还攒下这点家当。我也从折子里取出五万入股。加上许立的普2号技术入股和我的异能入股,约定俩人收入五五分成,“试验品”全归这小白脸染指。 许立的老窝是不能用的,俗话说“狡兔三窟”,我们从事此种高风险,受政府特别“关爱”的特种行业,当然更要小心从事。找来六子让他帮忙在繁华市井中找一处闹中取静地地方,最重要地是一定要隐蔽,他拿了几百块的跑路费乐颠颠地四处奔波去了。 许立忙着跟相熟地卖家联系,买进一些必备的二手医疗器械,又忙着进药,毕竟咱也不是那种黑了心只顾赚钱不顾人民群众身体的黑心医,技术和实力我们是有的,“知道不知道”的那种执照本本俺们是没有的,也不可能会有的。 这几天我白天到学校混个脸熟,一下课就东奔西跑地四处帮忙,可许立每每黑着脸把我赶开,嚷着让我别添乱。切!不就是一不小心拆了半拉二手病床,倒翻了几盒什么p什么c的药片嘛!这种没有技术水平的活,当然要叫没有技术水平的人来干。 电话一响,呼了阿伟前来报到,将我们诊所的伟大钱景向他一说,这小子眼冒金花,坚决要求入股,出钱不多只有一万,其余的已经让他胡花海用,花差花差不知用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是他就要求以肉身入股,跑腿打杂加公关事宜(包括地下接头和贴小广告)一概事项全包。有这么吃苦耐劳钱途似锦的自己人入股,我和许立两大懒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忙碌之余,我每天最快乐温馨的时候,就是在晚上躺在热被窝里抱着电话和小安聊天。 苏裳也切实地履行了她对自己的诺言,果然不再等待,而是主动出击,想到的时候会突然给我来个电话,有时给我唱支老歌,有时又把手机放在各种莫名奇妙的地方,让我被电话中传来的奇怪声音吓一大跳,她给我听过高楼的风声、水车的淅沥甚至让我听火车的轰鸣声,真是个浪漫又执着的奇怪丫头。但不可否认,我现在都有些期待下一次她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的声音了,有些无奈,有些淡淡的虚荣和甜蜜。呃,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绝对、千万可不能让小安知道了。 在众人的努力下,小半个月后,小小的黑黑的又一家无名不良诊所偷偷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开张了。常驻神医――许立;兼差大神医――俺,林锐;跑堂兼男护――李安伟。命运的齿轮叽叽歪歪嘎崩嘎崩地又开始转动了。 第二十四章 开张大吉(上) 六子选的地方还真不错,俺们的“林家铺子”坐落在泽城东面的一块犄角旮旯地里。前后是两幢二十几层的高楼,高楼之间一片破落的二层水泥楼房,因为历史遗留下来无法解决的拆迁整治问题,这一带巷子里套弄堂,曲曲拐拐,门中有门,没有六子带路我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地头的。房子虽然破又暗无天日的,但胜在房租便宜,也有些租户,租住的大多是外地的打工族。我们的诊所就在破楼的二层,租了个小间,前厅后居带一卫五十几平,一月才五百。好在此地闹中取静,白天高楼前大街上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一块高楼阴影下的地带却没什么人声,很符合我们的要求。 选个黄道吉日又恰逢周末,让阿伟买几串小百子炮偷偷点着放了,这就算正式开张大吉。 我一手拉着小安,冲进诊所大喊:“各位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位好朋友。”伸手一指小安,“这位,何其安小姐,将会是我们的兼职美女护士,大家鼓掌欢迎!” 把小安介绍给众人的念头我考虑了很久。按何老爷子的说法,小安身上带着所谓的“阴邪”,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朋友,可是他所说的“阴邪”虽然会让很多人害怕,却又没听说给任何人带来过什么伤害。更何况我经常和小安在一块,压根就没感觉到任何不适。我心痛小安的寂寞,决心要改变这种状况。要让她地生活多一些明朗的色彩,多交几个好朋友当然是最快最好的方法了。 昨晚对许立和阿伟同志威胁加利诱,坦白说了小安的状况,请他们帮个忙,就算不能马上成为好朋友,至少也别让什么莫须有的玩意给吓到,让小安伤心。许立不置可否。翻个大白眼,又去弄他乱七八糟的试验。阿伟却大呼小叫的。说是帮忙可以,美女是一定要留下地。这不是找揍吗?在他脑门上大小敲出几个包后,这小子苦着脸哎哎叫唤着答应了。 又花了不少劲说服小安,让她尝试着多接触一些朋友,小安考虑良久,终于答应来本人的小铺子兼差,于是我趁着诊所开张就接上小安来见这俩狐朋狗友了。 没想到厅间里只有许立一个人。正弯腰整理着器械,闻声转头,他一见到小安,脸色瞬时唰白,手上地小托盘“哐当当”砸在小台桌上。阿伟手上提溜着一堆好吃的,乐颠颠地从楼梯口跑过来,在走廊上远远冲着我和小安打招呼:“哎!都来了啊!这位就是……”话没说完,他又跑近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来了个急刹车,脸色剧变,一屁股墩坐倒在地,大叫一声:“妈呀!”牛肉干香鱼串撒了一地。 这两个家伙,一个在房里,一个在房外。全都一脸惨白,突着眼珠死命瞪小安。我急得使劲给他俩使眼色,差点没让我眼珠子抽筋。都搞什么?!在怕些什么东西啊?!昨天白给他们交待这么久了?! 小安脸色也是一白,悄悄退后半步,想挣开我的手,我赶紧牢牢抓住了。 她不再挣扎,有些尴尬地悄声说道:“对不起,阿锐。”说着踏前一步,脸色苍白,却微笑着抬起下巴。说道:“对不起。各位,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我先回去了。”小安的姿态大方而优雅。的确不愧是名门将女,但她的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怅惘。 “小安!”我急得要跳脚。 默不出声地许立突然走上一步,伸出白晰的右手:“你好,我是许立。叫我立子就行了。”小安一下呆了,显然没有预想到这个状况。 阿伟此时也从地上一咕噜爬起身,右手在身上蹭了蹭,笑嘻嘻地伸出手来,夸张地大叫:“小姐,不是俺们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你太美丽太可爱了,阿锐怎么能把你这么可爱的姑娘藏这么久?害我摔一大跟头,还浪费了这么多好吃的。待会让阿锐那小子请客!鄙人李安伟。”他口中啧啧有声,惋惜地望着一地零食,脸上却无半分血色。 好兄弟啊!我感动地望着他俩,没辜负俺的期望啊! 小安惊谔地微张小嘴,我一把牵起她的右手,在许立的右手上一搭,又在阿伟的爪子上一蹭,笑眯眯地宣布:“咳,好,何其安小姐从今天开始也算是我们地一份子了……” 没等我高兴多久,一声足以吓醒死人的尖叫陡然从屋内传出,“啊!~~~”这一声叫唤足足让我有三秒钟的痴呆,谁?!怎么了,这是?! “不,不,不要啊!她,她……啊!~~~”一个小丫头跌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拼命往远离小安的方向使劲倒爬,另一个女孩站在内间门口不知所措地拉着她。 “阿伟!”我瞪着某人,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这俩丫头你弄到这儿来干什么?!”地上爬着的那位,正是我们前几个月从流氓黑哥那儿救出来的磕头虫妹妹,另一位当然就是一块救出地,那位和阿伟有一夜之缘的小伍妹妹了。 “我想着她们反正今天休息,空着也是空着,来捧捧场也好。忘了你那小安妹妹要来……”阿伟尴尬地低声应道。 “你!……”我一个头两个大,这小磕头虫的哭功我是彻底领教过的,现在可怎么收场?! “阿锐,我还是下次再来吧。你的朋友们都很好,是我自己……嗯,再见。”小安强撑着说完这些话,歉意地望了望在地上大哭的丫头,她轻轻推开我握着的手,惨然一笑,快步向楼下走去。 “小安,小安!”我大喊,心烦地回头瞪着地上的磕头虫,交待阿伟:“这两个你搞定!”拨开挡道的阿伟,匆匆追下楼去。小安已经跳上车走了。 我蔫蔫地走回二楼诊所,磕头虫妹妹还在大哭,我没好气地冲她叫道:“好端端的你哭些什么啊?”她闻言一呆,抬起已经哭得红肿地眼睛瞧着我,嘴巴一咧,突然又大声号哭起来。 我头痛地闭闭眼,哀求道:“小姑奶奶,那个,叫什么来着?!”小伍妹妹小声提醒道:“她叫冉红,叫她小红也行。” “小红小绿随便啦,求求你不要哭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哭?有什么可怕地?!” 第二十四章 开张大吉(下) 许立双手抱胸斜靠在桌子边上,神色凝重地说:“阿锐,这位何小姐真有些古怪。她靠近的时候,我感到好象有一种阴冷的东西逼近,冷到人骨子里。” 阿伟赞同地连连点头,脸上仍有余悸。 我沮丧地点点头:“我知道。”连许立这种拿开肠破肚当家常便饭的家伙都这么说,我还能不信?这已经不是什么幻觉之类自欺欺人的说法所能解释的了。 伸手扶起哭得没力只剩抽噎声的小红丫头,我无奈地安慰这吓坏的小丫头:“行了。别哭了,你看大家哪个人有你这么个夸张的哭法?!大白天的,有你锐哥在,别怕!” 小伍妹妹也帮着安抚小红,把她半扶着搀到一边坐下。小红抽噎着,慢慢收了眼泪,红着兔子眼可怜兮兮地分辩:“锐,锐哥,对不住,我,我从小就胆小。那个女,女的,她,她身边又有这么多那个那个……呜,真的好怕人噻!” “别怕别怕,那位小姐就是让人觉着有些阴冷,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你怕些啥子哟?!”小伍妹妹拍着她的肩低声安慰。 “‘那个?’什么身边有很多‘那个?’”我耳尖,听得小红这么形容,心中一动。 “就是,”小红激凛凛地打了个寒战,偷眼往四周看了看,象是怕什么东西偷听似的,她压低了声音。用川味浓厚地普通话小声说道:“就是那个不干净的东西。” “哇!不是鬼上身吧?!”阿伟吃惊地大叫一声。许立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 “不,也不象。”小红缩着脑袋,白着小脸轻声说。 我心烦意乱地抓抓脑袋,小安身上真的潜伏着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怎么我就感觉不到?我转头不解地问冉红:“难道你看得到那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我……”小红哭丧着脸,无奈地微微点了点头。 不是吧?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谁知道这小丫头真能看得到那些玩意?高人,高人啊!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 “阴阳眼?!”阿伟脱而出。大叫道。他惊得目瞪口呆,小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小红。小伍妹妹惊得连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吃惊地望着这个平日爱哭胆小的好姐妹。连许立也是谔然地模样,只不过很快就化惊讶为狂热,惊喜地看着这位新出品的奇人,他眼中闪出地光芒我再熟悉不过,呃。绝对是看到新型实验品的喜悦之光啊!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事关小安的切身大事,我可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拉过椅子,端坐在小红跟前,我脸色凝重地对她说:“小红,刚才那位何小姐是我很重要的人,看在你锐哥以前多少算帮过你一把的份上,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个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盯在小红脸上。这胆小的丫头有些发窘,手脚都不知道往那儿放,把十根手指头拧得象天津大麻花似地,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是轻声应道:“锐哥。你救了我和连娣姐,我,我一辈子都感激你。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全告诉你,就,就怕帮不上你的忙……”她越说越轻,说到后来,象只小蚊子在哼哼,脑袋瓜子简直就要垂到胸口去了。 哎!这丫头,哭的时候这么惊天动地。说话的时候又这么胆小法。让人怎么听得清啊?!我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小丫头,你在数我的脚趾头。还是在数你自己的啊?!来,抬起头,好好看着我,跟我说说你在那位何小姐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小红闻言慢慢抬起头来,匆匆瞥了我一眼,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霎时间胀得通红,又极快地低下脑袋,死活不肯再抬起,但她放重了语声,好歹也能让我们听个明白。“我,我从小就能见着些奇怪地东西,小时候不懂事,见了那些、那些可怕的东西,我总是哭着告诉家里大人。我老汉怕惹着脏东西,我说一次他就揍我一顿。我,我再也不敢跟人说这些个事,看到那些东西吓得要死,只会哭,胆子也越来越小。” 小伍搂过冉红妹妹,怜爱地轻抚着她粗黑的辫子。 “来来来,别难过,擦擦眼泪鼻涕。”阿伟递过块手巾,小红偷瞥了我一眼,飞快地抓过,狠狠醒了醒鼻子。 “我,我也不想这样子的,可是,刚刚,刚刚那位何小姐,她,她……”小红提起其安语声惊恐,象是又回想起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我急急地问,恨不得拎起这磨磨叽叽的小丫头,把她地话痛痛快快地往外倒。 “她,她身边全是,全是那个东西,很浓很阴,我吓坏了才,才……”她结巴地说道。 “停,停!”我头痛地止住她的话,“小红,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你怎么能判断在何小姐身边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东西?什么又叫做很浓很阴?!” 小红一时之间被我的连串问题问得张口结舌,语无伦次:“那个就是那个,我看到就知道了噻?就是很阴森很寒,很多很多……”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大急。 许立懒懒地开口道:“行了,你也别追着她问了,这小丫头再问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是啊!你只要相信我们小红这位专业人士的判断就行了嘛!”阿伟也连声应是。小伍妹妹瞪着我,护在这丫头身前,生怕我再逼问似的。 呼!这叫什么事啊?! 大家沉默片刻,许大神医下了结论:“第一,我们可以肯定阿锐的这位何小姐身上有古怪;第二,这古怪极有可能是小红所说的‘脏东西’;第三,阿锐可以去英雄救美了,后事我们会为你料理地。” 阿伟心有戚戚然地点点头,小伍妹妹瞅瞅我,扶着爱哭地小丫头到里间去了。 我无语问苍天,这都什么人啊?! 不过,许立说的虽然不中听,却是一针见血。小安身上地怪事,何家的古怪功法,看来是要弄个明白,才有可能让小安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我摸出那块貔玉在手中摩挲,玉泛柔光,温润如夕,那只据说能辟邪的神兽,大张其口,齿牙森利。 第二十五章 老 宅(上) 再次跨进何家大宅子,气氛全然不同,何老爷子端坐在厅堂上,吹胡子瞪眼,目标自然是惹他老人家宝贝孙女不开心的俺了。江姨倒还是给我端了杯热茶上来,只是站在一边唉声叹气,欲言又止的,好象我如何地干了什么对不起小安的坏事。害得我在太师椅上如坐针毡,和屏风上特大号的嵌贝貔貅大眼瞪小眼。 “哼!”何老爷子瞪着我重重哼了一声,却不发话。 无奈之下我硬着头皮问道:“呃,何爷爷,小安在家吗?”小安除了家里,大概也没什么其他去处。把诊所开张的一概事宜丢给许立他们几个,我是紧赶慢赶地跑到这儿来。反正第一天开张能有几个病人上门?就算有客户来,黑心许干游医这号业务是还不是熟得不能再熟?又有阿伟帮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其安不是和你一块出去的吗?你怎么又找我要人来了?!”老爷子冷哼着。 “嗯,小安见了我几个朋友,可能有些误会,她自己先走了。我想她是不是回家来了?”我讪讪一笑,含糊其辞地解释。能怎么说?难道告诉老爷子:你的宝贝其安把人吓得哭的哭、趴的趴,自己也伤心地跑了?! “误会?!什么误会?!让其安这么难过,连爷爷都不理了?!”老头更为生气,连短须都根根翘起,直着嗓门叫道:“我还看你小子有点本事。怎么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周全?!难道还要我老头子教你?!” “是呢,小姐回来地时候,眼圈都有些红,我看着都难受。”江姨站在一边也叹息着。 老爷子狠狠地瞪着我,我迎视着他犀利的目光,郑重地保证:“何爷爷,这次是我不对。您放心,我绝不会再让小安难过了。”看小安这么伤心。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想见见她,您看……” 好半晌,他才转过目光,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满意了,轻哼一声,说:“在楼上呢!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别再让她受什么委屈。” 我点点头。江姨快步迎上前,热心地说:“林先生,您跟我来,我带你过去。”转身往楼上走去。 “何爷爷,那我先上去了?!” “慢着,”何老爷子叫住我,沉吟片刻,突然说道:“我看其安这么不开心。你还是陪着她出去散散心。你下午没什么事吧?!我们家在忻家漕有个老宅子,我让人收拾收拾,你们可以一块去那儿走走。” 啊?!我有些讶然,不太明白老爷子怎么突然想到让我们去何家的老宅子,忻家漕好象是在市郊农村,那种地方有什么好逛的?能让人散心?!扯了点吧?!“下午倒是没什么事。我一定会陪小安去散散心。不过。您别麻烦了,不用特意再去收拾老宅,我们去别的地方也一样……” 老头眼珠一瞪,说:“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咦?不对劲啊?!联想起当初老爷子夜赠貔玉时说的那番不清不楚地话,莫非这旧宅子还有什么关系到他家的秘密?!他既然这么坚持,我也不再说什么。点头答应,随江姨上了楼。 “小姐地房间就在最里边那间。”江姨指着二楼的走廊尽头说,她略一迟疑,有些尴尬地笑笑:“林先生。我就不陪您过去了。” “没事。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我点点头。看来,这位江姨也不太敢过于亲近小安。 走道尽头。房门轻掩,门内悄无声息。我敲敲门,也无人应答。咦?小安不在吗?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松了口气,小安纤秀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台前。 “小安?我还以为你不在,差点到处去贴寻人启事呢。”我推门而入,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小安的居室布置得十分简洁,整个房间蓝白色调,清雅素淡,简直不像一个女孩儿的房间。几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书,一张大床,床头挂着古怪地铜葫芦,还有几串铜钱八卦之类,想来也是何老爷子放在这儿用来辟邪的。床头柜边有样奇怪的东西,却是两只空酒瓶,用红丝带细细地缠着绑在一起。好眼熟,啊?!是我和小安第一次相遇时她买的那两瓶补酒!我心头一甜,遐思翩翩。 “阿锐。”小安突然轻轻地喊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让人害怕、让人讨厌?!”庭中那棵大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小小的红果子缀满叶间,伸在窗前,似乎伸手可及。小安站在窗前伸出手,却发现那些果子离她的手还有一尺之遥,她慢慢缩回手,落寞地轻轻叹息。 “傻瓜!”我踏步上前,握住她的肩头,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天地良心,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可爱地女孩子。”我一把捉起她的小手,重重按在我的心头,让她感受我心脏有力的跳动,小安顿时羞红了脸。 “你感觉到了吗?”我轻声说:“我的心脏跳的声音与众不同,你听,别人是扑嗵扑嗵,可它只会叫唤‘小安!小安!’” 小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中却浮起泪光。 “好了!别瞎想些有地没有的,你爷爷让咱们一块去你家的老宅子度假散心呢!他就不怕万一车子出什么毛病,咱们晚上回不来,嘿嘿嘿!”我挑着眉毛淫笑道。 “你倒是想呢!”小安温声应道,话一出口,大概自觉不妥,咬着唇晕红满面,再不肯看我一眼。 我不忍再逗她,转而问道:“小安,你家的老宅子有什么古怪没有?还是藏着什么宝贝?怎么你爷爷非要让咱们去瞧瞧?!” “老宅子?!是忻家漕那处吗?”小安问。 “好象是。”我暗地纳闷,怎么你们家老宅子有很多吗? 小安低头颦眉,有些不解:“古怪?!没有什么古怪啊!我小时候还在那儿住过一阵子,现在倒是不常去了,那里一直是族里的叔爷爷在看管的。听爷爷说这宅子是祖辈上留下来的,宅子不大,年岁倒很有一些,整修过几次,没听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宝贝什么的更不可能了。” 那老爷子究竟为什么坚持要让我们去那儿?! 第二十五章 老 宅(下) 江南丘陵众多,大大小小的稻田星罗密布地穿插于山林小丘之间,深秋时节,田间晚稻已收,留下齐齐的稻茬子。何家的司机老王熟门熟路地把我们带往忻家漕的老宅子。老王四十几的年纪颇为健谈,开始还有些拘谨,和我扯过几句闲话,话匣子一打开,一路上东拉西扯,从我的年纪说起到拉登现在躲在哪儿,联想能力之丰富让我这惯会胡扯的人也甘拜下风。 小安和我一起坐在后排,安静地听老王摆龙门阵。只是当我向老王问起老宅的事或是与小安有关的话题时,这位能说会道的司机三寸不烂之舌一下子缩得只剩了一半,吱吱唔唔的。关于老宅,他说倒是送何老爷子和小安他们去过几次,只是听说这宅子历史悠久,古怪之说是半点都不清楚。至于小安老王则是半个字都不愿多谈及,偶而从反光镜里和小安的视线对上,也是飞快地收回眼光,嘴皮子能歇上好一阵,眼神甚为戒惧。小安也象是对他的神情习以为常,垂下眼帘,默默养神,并不理会。 这一带的农民,靠山吃山,雷笋蜜梨都是当地有名的特产,手头宽裕了,这乡村的公路也修得宽敞,二车道的水泥路平平坦坦,不多时,车子拐进了忻家漕。零散错杂的旧屋沿街密布,其间又夹杂着许多半新的小楼房,渐渐把路给挡了个严实,留下弯弯绕绕只容两个人并肩的小道,鸡鸣狗跳。好一派新农村地景象。 老王寻了处农民晒谷子的空地把车停了,说里面车子开不过,得走路进去。于是三人一齐下车,老王一马当先陪着我们沿着小道曲折前行。绕开几幢民居之后,地面开阔,现代化的楼房不太见得到了,而错落有致的老屋渐多。依稀看得出当年的旧貌。人烟也渐渐稀少,留守在老屋的绝大多数是古稀的老人。也只有老人才愿意陪伴着这些迟暮地旧宅吧。 老王引着我们走到一进二层的旧宅子跟前,这幢老屋和它周围地老伙伴们也没有什么大的分别,一样的暮气沉沉,一样的古旧,只是梁木砖瓦更为齐整些,身上的漆色也不是那么斑驳破败,显示出它的主人还未将这屋子彻底遗忘。 屋前有个粗实的老汉。摊坐在一把老旧地藤椅上,眯着眼在午后的阳光下惬意地打盹,鼾声如雷,颇有节奏将他的花白胡子吹得一翘一翘。 “六叔公!六叔公!”老王走上前,喊了几声,无奈老汉的鼾声着实比他的叫声还要响上几分。老王有些尴尬地冲我笑笑,说:“这老爷子,睡觉比天大。睡着了就喊不醒。”说着,伸手用力推了老汉一把。可是这老汉身材壮实,胳膊倒比老王的大腿粗,这一推,就如同蚍蜉撼树,老汉只是略一转侧。挥手一拍,拍苍蝇似的把老王拍出几步,鼾声微顿继而又大作。 瞧老王那涨红了脸又气又好笑,干瘦的身子无奈地在老汉身边绕来绕去地模样,倒象是只抢不到食的老公猴。嘿嘿!我苦苦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迈步上前,正想帮帮这可怜的人,一直静静跟在我身边的小安悄悄踏上几步,走到老汉跟前,说:“六叔公。” 小安这一声叫唤轻轻柔柔。不知比老王直着嗓门的大吼低了几十个分贝。可是听在这老汉地耳朵里,象是听到了晴天惊雷似的。老汉猛然惊醒过来,一咕噜起身差点摔到地上去。老汉环眼圆睁,花白的胡须根根怒张,懊恼地站起身。哗!足有一米八开外,身壮腰圆,搁在古代绝对是老黄忠的角色。他一付要破口大骂的样子,象是想找那个不开眼胆敢打扰他老人家大好午觉的人来好好教育教育一番,抬眼却望到小安。老汉张着嘴,一腔怒气却憋在喉咙里,瞪眼咕噜了几声,神色大缓,颇不自然地挤出个笑脸招呼道:“是安安啊!我说呢……” 哇,这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老王却显是见惯这类场景,讪讪地站在一边不吭声。 “是。”小安微微一笑,指着我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林锐,您叫他阿锐就行了。我带他来老宅玩玩。爷爷已经跟您说了吧?!”小安的神情自然,落落大方,象是一点未察觉老汉异乎寻常的反映。 她似乎有两个面孔,在对待那些惊惧不愿意接近她的人时,小安地态度是仿佛是一个杰出地外交家,冷静自持却象是戴着一付疏冷的面具。在对待爱她地亲人和朋友时,比如在她爷爷和痴心一片的俺时,小安才象是摘落了假面,羞怯又让人怜爱。也许这就是她保护自己不受他人异样眼光伤害的武器吧!可恨的是,早上小安在我们的小诊所里,已经卸下坚硬的假面,不设防地准备打开心扉接受朋友时,却让某个爱哭鬼又给重重地伤了心。 “说过了,说过了!我已经收拾干净了,吃的用的,我家小根子待会儿会送来。安安你就算想跟小伙子在这儿住上一阵子都没问题啊!”老汉嗓门奇响,在小安面前,他似乎着意在压着嗓子,可这发出来的声音还是轰隆隆的,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老王在一边也苦着脸,半捂着耳朵。 “您说什么呢?!”小安微微红了脸,轻声说。 老汉打了个震天响的哈哈,说是要找他孙子小根子快点送东西来,给我们开了房门就溜了,别看他年纪大,这腿脚还真利索,一眨眼就颠颠地跑了老远。 老王瞅着他跑远,喃喃地嘀咕了几声,抬眼瞟瞟我们。小安转头对他说:“王叔,你有事就不用陪着我们了,我们可能还要在宅子里待一阵。你到车上等我们也行,先回去也行,到时候我打电话你再来接我们吧。” 老王一听这话,毫不掩饰如蒙大赦的神情,忙不迭地喜声道:“没事没事,呃,那我就先到车上等你们吧!小姐你要是想回去了,打个电话就行。那我先过去?!” 小安微笑着点点头。这位司机大哥赶紧连蹿带跑地走了。小安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吗?” 第二十六章 窖 藏(上) 我和小安相视一笑携手走进屋内。。。 老宅里进不大,当门一间厅堂,有二三十平方,高梁木柱,是老式的木结构房屋,抬眼望去,梁间蛛丝纠结,显然平时没什么人气,那位六叔公对宅子的看护也是差强人意。屋中放置着一整套的实木家什,桌椅条凳一应齐全。我凑手一摸没什么积灰,倒还算干净。 屋子虽然有两扇配了玻璃的木窗户,采光仍是不好,大下午的,屋中仍是阴沉沉的。“嗒!”一声轻响,小安随手打开电灯,一时房中大放光明。一个锃亮的大灯炮悬在古木旧梁间,怎么看怎么个别扭。 我四下打望,随口问道:“小安,你家这宅子有些年头了吧?!” “嗯。”小安点点头,“爷爷说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但是几经战火动乱,翻建过好几次,现在除了这地方没挪,宅子里的一砖一瓦其实都是后来修建的。留着这宅子,爷爷说也就是个念想。” “那最后一次翻建你知不知道大概是什么时候?”我问。 小安侧头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七十年代吧。爷爷说破四旧时,因为这宅子砖石上雕着各种神怪仙兽,里里外外让砸了大半,后来还是爷爷亲自带人修的屋。” “噢。”我漫声应了,这么说来这宅子的年份是大大缩水,又几经重修。什么宅间秘室,古屋藏宝是不太可能了。那老爷子让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难道说真想让我们来散散心?开玩笑!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老爷子在这宅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不想直接交给我们,却让我们自己来找。会是什么呢? 漫顾四周,我努力琢磨着哪些地方能藏东西,厅间、壁上、桌中、顶梁……我懊恼地发现,这儿藏东西地地方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无论那个旮旯都能藏上好一堆。 “阿锐。你看。”小安摊开手,手中放着一把极为小巧的铜钥匙,只有寸长,圆孔的钥匙柄被摩挲得光可鉴人,看上去很有些年头。 “这是哪儿的钥匙?”我顺手拿过,不由得问。这钥匙头上的缺齿很奇怪,既不象现在一般钥匙的单面锯齿。又不象是那种古时钥匙的平头齿,反而有些类似现代防盗门地钥匙齿,呈三棱,三棱齿形各不相同。 “出门前爷爷交给我的,问他也没说是哪里地。我想会不会是这宅子里哪处的钥匙?!”小安猜道。 “肯定是!”我大为兴奋。这老爷子搞这种花样给我们玩,这钥匙不是宅子里还能是哪儿的?!“走,咱们到处瞧瞧,看看能不能挖出你爷爷藏的宝贝来!”一手拉起小安。兴冲冲地往楼上跑去。 这老宅子实在不大,不到一个小时,我和小安已经把楼上两间,楼下一个厅堂一个后进翻了个底朝天。这一翻箱倒柜,可把宅子里长住的虫蚁耗子给吓了一大跳,纷纷举家搬迁。吓得小安一会儿尖叫,一会儿跳上椅子,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啊! 我乐呵呵地瞧着小安,觉着就算找不到老爷子藏的什么宝贝,能看到小安这一付娇容,嘿嘿,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值! 翻来翻去,学着电视里寻宝探险。连墙壁都一一敲打过来。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目标。在楼上的旧箱子里倒是翻出不少泛黄地黑白旧照片,大多是小安小时候在这宅子住时拍的。照片上的小安只有三四岁月光景。扎着两个小丫辫,眼睛大大的,小鼻子挺挺的,可爱至极,大有今日美人的风范。 有一张照片上,小安正一手捧着只大蕃茄猛啃,小肚微凸,连鼻子上都是蕃茄汁。边上却是一只小狗竖着毛在冲着她叫唤,小安另一手执一只小蕃茄,大有以茄砸狗之女英雄气魄。哈哈哈,我的小安居然也有这种可爱姿态。我捧腹大笑,从羞红脸的小安手中夺下这宝贵地照片,如获至宝地小心藏到兜里。 只是这些照片上,无一例外地,都是小安一个人,也没有一张照片上的小安有着今日的笑容。 小安气吁吁地坐在地上,为了抢幼时玉照,她连淑女形象都不顾了,头发蓬乱,上头还顶着几根蛛丝,可惜还是没能从我手中抢回照片。她微嘟着嘴,又羞又气地瞪着我,秀色可餐,令我食指大动啊! 咳咳!这个到手的宝贝照片我自然不会再还,但是小安mm的情绪还是要顾着点的。为了引开她地注意力,我话头一转,问道:“小安,这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只差没掘地三尺了,什么都没有啊?!你再想想,这屋里还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没有?你爷爷会把东西藏在哪儿?” “啊!你说掘地三尺,我倒想起一件事。”小安突然轻叫一声,说:“这宅子地下还有个废弃的菜窖。早些年还用来放些瓜菜,但是窖太小又挖得不太好,就没再用了。” 菜窖?这玩意如今在泽城可少见,江南土软潮湿,挖的窖存不久东西,不象北方挖地窖又方便又实用,现在又多的是大棚菜,一年四季菜都不缺,也就是老一辈的旧屋,院子下可能还会有一个半个的小地窖。但如果要藏东西,这种地方可是绝妙所在。 “快带我去看看,说不定你爷爷就把东西藏在哪儿呢!”我霍地起身,跃跃欲试。 “可是这个菜窖口早就封了,我也只是在小时候偷偷下去过一次,摔了一大跤,还让六叔公捉住,告诉了爷爷。那次爷爷发了好大一顿火,后来就把菜窖给封了。” “呵,看不出来啊?!我们小安小时候还挺淘气,学小耗子跑到菜窖偷瓜吃啊?!”我听得眯眯直笑,想象着小安儿时的淘气样,乐得嘴都合不上。 “不是。”小安摇摇头,有些黯然地说:“那时候村里的孩子不愿意跟我玩,连根娃子见了我都跑,我心里难过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她顿了顿,又说:“根娃子就是六叔公的孙子。” 啊?!我一时无语,一把扶起小安,喊道:“没关系!有我林锐在,什么菜窖地洞耗子洞,都得乖乖给我打开。走!咱们两只小耗子一块儿偷瓜去!” 我拉着小安匆匆下楼,跑到门口忽而想起,呃,这个,上哪儿偷瓜去呀?!抓抓头,有些尴尬地问道:“小安,你家地菜窖在哪儿啊?” 小安忍俊不禁,扑哧一笑,说:“你现在才想起问啊?!” “这个,糊涂一时嘛。”太过聪明也有难得糊涂地时候啊!我悻悻地辩解。 “我家的菜窖和别人家地有些不同,不是在屋前院后,而是就挖在屋子里。”小安说。 啊?!这倒方便,想吃瓜菜了往地板下一摸,嘿,揪出颗大白菜来。 小安领着我往一楼的后间走去。那儿有个老式的灶台,灶膛里被柴草烟熏得漆黑一团,灶壁是石砌的,刚刚我们还在这儿折腾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异状,没想到现在又绕回这儿。 菜窖藏在这儿?不是吧?这个地点也选得太古怪了点。 “就在这灶下头。”小安踩踩青石地,说。 “你确定?!”我怀疑地瞅瞅这块与周围毫无异处的地面,一样的青石铺就,一样的平整暗淡,积满了岁月的斑纹和黑色的油泥。 “没错。”小安肯定的点点头,“是爷爷和六叔公亲手把菜窖用石板给封住的。” 行!那就开工吧! 我瞅瞅平整的地面,就跟老鼠啃王八似的,一时无从下手,嗯,得找把趁手的家伙,就算我是小强,也不让俺用爪子扒地吧?哪不真成了瞎眼鼴鼠了?! 外间突然传来悉索动静,我俩探身一望,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后生站在厅堂中,正在整理他带来的一大堆日杂用品。听到我们的声响,他抬头一看,呆了一下,低低叫了声:“安姐。”小伙子长得十分壮实,黑塔一般,眉目间和那位六叔公倒有五六分相似。 “其根谢谢你。”小安微笑道。 “没事。”他飞快地应道,低头把东西拿出来,一堆堆分门别类地放在桌上,说:“吃的,用的都在这里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哎!那个,其根兄弟是吧?!你等等!”我连忙大叫。 “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找个铁锹来?嗯,还要几根蜡烛和手电筒,有没有梯子绳子什么的,也拿来吧。”我盘算着,跟他要了些手头必用的工具。 “嗯。”这位管小安喊姐的小伙闷声应了,绝不多问半句,回头就走。 “好家伙!他倒是干脆。”我喃喃地自语道,“哎?!其根?小安他是不是小时候不爱跟你玩的根娃子啊?!这么大的个,年纪居然还比你小啊?!” “嗯。”小安轻声应了,说:“他就是根娃子,是我的族弟。” 不多时,闷声的根娃子又带来了一大堆家什,我要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在他壮实的厚肩上还扛了一把足有两米长的木梯子。东西一放下,又闷声走了。 东西既然齐全,接下来的活,当然就是——开工掘地! 第二十六章 窖 藏(下) 青石板封得很严实,在屋里又没浮土盖在上头,一铲子下去,铁铲深深挤在青石板的条缝间,发出让人呲牙的声音。“呸!”我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喊道:“小安,退开点,看我怎么对付它!” 小安轻笑着退开。 我臂上一运力,劲往上走,厚实的青石板慢慢被我抬起。看石板松了,我放下铲子,弯腰一抓,把整块石板掀起,丢在一边。地面上并不见洞口,而是一层实土,我试探着站上去踩了踩,结实着呢!我有些疑惑地望望小安:确定是这儿吗? 小安肯定地点点头。 嗯,那就继续,最多也不过多挖几个洞,俗话说得好:“深挖洞,广积粮”嘛! 铲起泥落,我奋臂如飞,很快就在那块青石板原来的位置上又挖出个一米见方的浅洞,有半尺来深。 “当!”一铲挥下,突然发出不太一样的声音,似乎不是落在泥土上,而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哎?!有门!我满心欢喜,用铲头把浮土拨开一看,嗬!又是一块大青石!这不是拿我开涮嘛?!不就是个菜窖吗?这老爷子吃饱了没事干,把它当节日礼物啊?用青石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存心让我当土拨鼠。 “累不累?”小安在一边关切地问,伸手递过块手帕想为我擦汗。 “不累!乖,我自己来。”我顺手接过手帕。抹了一把满脸的灰,汗是半滴没有,“小安你站远一些,灰大。” 把手工挖成地洞口又往边上扩了扩,总算弄出那块足有大半张电脑桌大小的青石来。揭起这块石板,是一层浅浅的浮土,拨拉开泥土。终于见到了不一样的玩意——一块朽了大半的木盖板。 我一声欢呼:“呵!在这儿了。” 轻手轻脚揭开烂木板,幽黑的洞口豁然惊现在我们的面前。一股闷霉地味道扑鼻而来。我侧身一躲,咳咳,这个菜窖多少年没用了啊?这股呛鼻味。 等霉味稍减,我让小安递过蜡烛,点燃了送到洞口,火苗扑闪几下,顽强地继续燃烧着。只照亮了洞边缘小小的一块地方。嗯,火能着就行。让小安接过蜡烛,我把梯子伸入到洞中,二米多地梯子完全搁到洞底,梯子的顶离洞口还差着三四十厘米,这窖还挖得挺深啊?! 把梯子稳稳架在洞壁,铁铲往下一丢,我一手接过蜡烛。嘴上叼着个手电筒,扶着梯子慢慢往下爬。拿着蜡烛,就是怕底下空气稀薄。虽说俺是小强,万一氧气不够把我给憋屈在下头,就怕让小安着急。有个蜡烛火也能提前警示。 “阿锐!”小安在洞口望着我,有些担心地轻唤:“小心些。” “傻丫头!这是你家菜窖。你以为我去古墓探险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小安脸儿微微一红,轻声说:“总之,你小心些。” 望着她充满关爱的明眸,我心中一动,也轻声应道:“知道了。你乖乖在上面等我。” 顺着梯子爬到洞底,试了试脚下,踩着的是夯实的土面。这个窖的入口虽然有些深,里洞的顶却不高,整个洞地走向呈一个不标准的倒l状,竖直的是进口。横向的则是菜窖的主体。洞中的腌臜气息还没完全散尽。混和着似乎是烂白菜臭脚丫外加发霉物事的古怪气味,一阵一阵地向我的鼻子冲击。害我猫着腰。屏着气,一手蜡烛一手电筒,屈膝艰难前行。怪不得四大憋屈“挖菜窖,蹲小号,当王八,写材料”之中,以挖菜窖高居榜首呢,这种高度,哪个老爷们受得了啊?! 走不到十几步,到头了。 这个菜窖挖得又窄又深,与一般菜窖宽宽大大不同,这儿除了进洞那一块地方,整个窖洞足有十几米进深,宽却不到两米,形成一个又细又长地方形,连在竖直的入口洞上。说是菜窖,其实我倒觉得这地方挖得更象地道,用来藏瓜菜实在是很不方便,怪不得要被废弃。 我把蜡烛插在地上,举着手电四下打望。真是“窖徒四壁”啊!周围的洞壁上除了夯实的土石还是土石,完全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更不见什么能插钥匙的锁孔,地上也是空空。我不由一阵泄气,难道不是这儿?! “阿锐,怎么样?!你找到什么了吗?”小安张在洞口,大声喊道。 “没有,好象这儿什么也没有啊?!”我回答。 “阿锐,我也想下来找找。”小安说。 也好,小安对这里比我熟悉多了,有什么异状或是和以前不同地地方,我没察觉,兴许她能发现。返身走到洞口,扶着小安小心地走下梯子。 我拿手电照着光,小安四顾张望,弯腰慢慢前行。 “怎么样?你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同以往的地方?” 小安仔细地察看着洞壁,低声说:“以前这里总是塞满了白菜、萝卜,有时候还有很多苹果,爷爷常常从这里拿出好吃的东西来。我总是在想,这里面一定是个宝库。等我自己偷偷跑进来时,才发现,这儿又黑又深,虽然堆满了好吃的东西,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我坐在里面又冷又怕又难过,直到爷爷发现我躲在这儿,他点着灯火把我抱了出去。我只记得这里堆满了瓜菜,其它的既没有看清,也不太记得了。” “没事,记不清就记不清,你那么小的时候到这儿来,不吓哭已经算是本事了。大不了,咱们俩把这洞里从头到脚敲打一遍。”我忙安慰道。 小安点点头。我们俩分工合作,小安敲三面洞壁,我趴在地上敲打。 敲了半天,我也没在地上听到半声空响,ab个c!藏得这么严实干什么!我抬眼望望小安,她也摇摇头。一支蜡烛早就点完,又换上一支新烛。 “来,坐一会儿。”我蹲坐在地上,轻轻拉过小安,“可别累坏了。” 小安可能也确实有些累,额上渗着密密的细汗,顺从地靠在我身边坐下。在这黑暗的洞中,她依靠在我的肩头,仿佛我就是她的天地。烛光摇曳,照得她如玉般地脸颊忽明忽暗,幽黑地眼睛更显深邃,带着一种神秘的意味。 “小安。”我有些迷离,轻轻呼唤,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地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似乎包含着难言的。 “嗯?!”她轻轻应道,娇柔的语音此刻听来,别有风情。 “呃,没,没什么。”我有些被自己吓到,胡乱扯了个话题:“你猜你爷爷这么神秘藏着的会是什么玩意?” “我不知道……”小安抬头注视着前方迷惘地回答,突然叫起来:“哎?!阿锐,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敲打。” “什么?!”我有些糊涂,不是把这洞里里外外都敲遍了吗? “那儿!那儿!”小安兴奋地猫起腰,指着洞顶喊。 洞顶?对了,洞顶!这个菜窖的洞顶离地面可还有好长距离,要藏藏东西,那是无论如何都放得下的。在地下的洞里,人的思维惯性就不会想到洞顶也可以藏物。 “嘿!小安,聪明!”我乐得大喊。 我猫腰抬头,往洞口一路摸索敲打过去。小安则举着手电为我照明。 笃笃!笃笃!扑扑!咦?!“在这儿了!”我喜出望外,捞过铁铲,用弓腰半仰的艰难姿势,使劲开刨。土石纷纷落下,壁顶露出两根青石条档,掏开周围的泥土,中间则是一个同样青石制成的器物。这个石家伙的上半截还埋没在顶层的土中,等我小心地将它起出时,终于看清这是一个青石的方盒。 我把石盒放到地上,一屁股坐下,抬头望向小安,她小脸红扑扑的,眼中尽是掩不住的兴奋之情,嘿嘿,跟我也差不多。 但是石盒上并没有钥匙孔。石盒有a4纸大小,高10厘米左右,五面都没有接缝,整个盒子的是由一块大石头掏成的,只在一面留出盖缝,盖子也是一块青石板,用石榫卯把盖和盒子合在一处。 我拿过铲子,在电筒微弱的灯光下,借我小强的利眼,用铲头仔细地将盖子撬开,里面还是一只盒子。一只铜盒子,书本大小,颜色暗沉,雕着粗朴的花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只铜盒正上方,有一个小孔,三棱的小孔。 呼,应该就是这玩意了。 “小安,钥匙。”我说。 小安忙掏出何老爷子交给她的那把钥匙,递给我。在我接过手时,发现她的小手有些颤抖,我咧嘴一笑:“傻丫头,有什么好紧张的,说不定你爷爷跟我们开玩笑,里面什么都没有呢!” 小安轻轻吁出口气,没出声,只是紧紧盯着那只盒子。连我都被她感染,似乎觉得有些紧张起来,脑中模模糊糊地掠过一个念头,也许这里面的东西能解开我的疑问呢。 两人屏气凝神,我伸出钥匙,对准匙孔插入,轻轻一转。嗯,有些滞,稍一使劲,“咔!”轻轻一声响,打开了。 第二十七章 旧 事(上) 打开密密匝匝包裹了好几层的油纸,一本薄薄的泛黄绢书,一本纸册,静静地躺在铜盒中。。。盒中再无他物。 “就是这个了。走!”我兴奋地拉起小安,两人兴冲冲地爬回地面,结束了短暂的土拨鼠生涯。 端坐在老宅的正厅中,我轻轻从铜盒中捧出两本书册,顺手拿起那本绢书翻开来。绢绸暗黄,薄得近乎半透明,仿佛一指头就能戳破似的。说是书,其实不过是七八张绢页,用同色的丝线订合而成,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毛笔字,竖排,满眼黑乎乎的繁体古文。 呃,我努力瞪大眼辨认着几个认识的字:“……杀阀千,里无敢,敢逆其……”汗水哗哗地往下流,这些字它认得我比我认得它多些。 小安凑过头,轻轻念道:“……杀阀千里,无敢逆其锋者。” “幸好你认得!”我大大吁了口气,赶紧招呼专家,“来来来,小安,坐在这边讲给我听听。我的古文,嘿嘿,实在有些那个,不太能见人。” “嗯,好。”小安微微一笑,侧身在我边上坐下,小心地捧起绢书看了起来。她越看越认真,眉头渐渐皱起,小嘴惊谔地微微张开,双眼紧紧地盯着绢上的字迹,好象那绢书上记了什么让她难以置信的东西。发了好一阵的呆。 “小安?小安!”我忍不住轻轻喊道。 “啊?!”小安仿佛恍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看得入神,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武侠小说!” “什么?什么武侠小说?这本东西是小说?!”我也大为惊讶。 “不,不!嗯,”小安定了定神。似乎在思索着怎么组织她的语言,来向我说明这奇怪绢书上记载地东西。“这本东西。应该说是一本札记,是我们何家某一代祖先的记事,按它上面所述,大致的年代可能在汉末或是晋时。可是它所叙述的内容实在太过不可思议,简直就象是现代的武侠小说古文版。” “它到底写些什么?”我好奇地问。 小安皱着眉慢慢说道:“嗯,我家的这位祖先,他自称为‘鲁’。他在札记中记载了他上几代的某位先人事迹。这位先人生在东汉,名‘昭’。按何鲁地记载,这个何昭似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在当时非常有名,按何鲁地话说,就是这位何昭在居处千里之内,任性屠杀,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 “嗬!你家的祖上这么猛啊?!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何老爷子欲语还休的。 小安摇摇头。似乎有些不解之处,又继续说道:“但这位何昭的出名不仅仅是极爱杀人,更是因为他杀人的方式,用‘鲁’的原话来说,‘汲精而亡,尽人皆怖。称之异’。” “汲精而亡?!”我心头咯噔一跳,小安念的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 “也就是说,是将人用某种功夫吸尽精气而死,大家都非常害怕,称这位‘昭’为‘异’。在古文中,用字简略,而有许多地含意,这个‘异’字,我们可以把它解释为‘惊异’、‘异端’,或者说是……妖异?!”小安望着我说道。 妖异?吸精而亡?想到何老爷子说的。我的异能与他家功法的异常类似与合拍。我的脑门一阵阵地发麻。“那,那后来呢?”我结巴着问。 “何昭起先还只是杀一些恶人。慢慢杀人越来越多,善恶不论,到后来简直成了一个妖怪一般,一天要杀死五六个人,而且将他们的精气吸得干干净净。”小安将目光转回绢书,飞快地扫过那页,又轻轻翻过几张,指着几行字念道:“‘诸人恐惧,遍邀天下刺客,会盟而谋刺昭……’大家非常害怕,遍请天下有名的刺客,结盟共同去刺杀这位何昭。” 吸精上瘾,杀人,成妖,越杀越多……我听着这个古人的故事,却仿佛看到了自己地将来,心头越发冰凉。“那他被刺死了?!”我问。 “不。”小安又摇摇头,迷惑地说:“当这些刺客一齐赶去时,何昭却已经突然暴死。他是在杀人时,也就是汲精之时,突然暴亡,死状非常奇特,旁人记录,一时之间他就好象全身的血肉都蒸发似的,状似‘枯柴’,焦黑一片。刺客们猜测他是走火入魔,上天罚之,因天火而亡。” “‘额首相庆,复灭其门’。那些刺客非常庆幸,又怕何昭遗祸无穷,相约屠尽他的满门。”小安念到这里,声音发抖,惶恐地抬头望着我。 “别,别怕。”我心头一片混乱,晃晃脑袋,理了理思路,安慰小安,“傻丫头,就算这写的是事实,也是千百年前的事了,你替古人担什么心?再说,如果真地灭了你们何家,这位记录故事的何鲁又是从哪儿蹦出来呢?他不是称何昭为先人吗?!你们这些何家的子子孙孙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开枝散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嘛。” 小安脸一红,笑道:“是啊!我真傻,嗯,我们接着看。” 唉,何家的子孙是不必有什么担心,可我这个有类同“功夫”的异人,还真是冷汗哗哗的,走火入魔?暴体而亡?我不要啊!我心头大喊。又存着万一的心理,万一这何老老老祖宗的功夫跟我不是一回事呢?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弄明白这何鲁的记事再说,兴许人家何昭同志只是假死呢?说不定又活过来了?我心头思绪万千,惴惴地听着小安继续说书。 “尚幸昭幼子,嗯就是何昭地小儿子正好不在家,躲过一劫。从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历经几代才又回故里。”小安放心地松了口气,指尖在绢页上慢慢划过,轻声道:“何昭地小儿子却也是从小就生有异能,力大无穷,并且有先天之气。啊?!”小安惊呼一声,说:“原来我家世代相传的天生内力,就是从他们这一辈开始地。” 第二十七章 旧 事(下) 不错,何昭以及何家历代的故事,在这本札记中已经有了一条很清晰的脉络。何昭的异能,吸精杀人――走火入魔而亡――子孙为避祸而隐匿,异能成为一种天生内力,代代相传。 一环扣着一环,象是一条可怕的链锁,从几千年前一直延伸到了现在。所有的环节都能合上,只差一个最关键的节――何昭异能的出处。这才是所有异能或者说妖异的起源。那么,我呢?我又在这个链环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理不清,想更乱,我一个脑袋简直变成两个大。 “小安,关于这个何昭,绢上还说了些什么?” 小安又小心地翻过一页,轻声说:“啊,这里,还记载了何昭的简略生平。” “噢?快讲给我听。”我精神大振,也许从这生平记载中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何昭从小贫苦,是乡人出身,小时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武力。从十几岁起,就跟着叔伯一起做营生。咦?!”小安轻轻惊呼,好象又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营生?什么营生?”我有些着急地问。 小安尴尬地一笑,说:“他们,他们做的营生,居然是盗墓。” “啊?这倒是有些奇怪,这么说,你们何家的老祖宗还是盗墓贼出身喽?”盗墓?我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只是有一种感觉,何家的这个祖业和异能一定有着奇特地联系。 “是吧。”小安低头边念边解,“何昭二十岁上,与叔父一起去做笔大营生,却出了意外,他的叔父没有回来,何昭一人‘历经九死’带着财宝回到家中。家人追问他叔父的下落。他‘状恐’,不肯吐露半个字。他的婶母纠缠不休,何昭一怒之下,‘锥而杀之’。” 念到这一段,小安的声音轻颤,绢上的墨渍暗淡,这一字一句平铺直述,却似乎有一股陈旧的血腥扑面而来。让人难以呼吸。我们地眼前仿佛站着那个盗墓回来的汉时青年,脸色苍白憔悴,破衣满是泥污,手中地铁锥却滴落着亲人的血。 “小安。”我拥住她微颤的肩,轻声叫道。 小安勉强一笑,又继续低声解读:“从此之后,何昭性情大变。而这次盗墓也成为他家禁止的话题,偶有家人提起。何昭当即暴起伤人,家人再不敢议。但何昭自己从那天起,却常常一个人带着工具出去,好象在寻找什么,却一直没有找到。每次他空手而回,脾气会变得十分暴躁。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击杀村中恶霸,并吸其精气,开始了他汲精杀人的恶行。” 她已经翻到绢书的最后一页,那一页字迹了了。 “就这些?”我问。 “关于何昭的生平就这些。最后一段却是何鲁自已地笔记,他说:余常自省,漏夜惊心……嗯,何鲁说,自己作为我们何家的子孙,从父辈口中听到这个先人隐秘而古怪的故事。经他四处考据。发现这个故事极为可怕却是真实的。而他自己周围的近系亲属中确实也发现了几个天生异能的人。何鲁虽然时常觉得身上的血脉令人害怕,却又认为不能忘本。因而将祖先何昭的事迹和到他为止历代何家子孙出现异能者一一记录下来,让子孙警惕自省。” “从何昭开始,包括他地幼子,到何鲁那一代,共计有八人天生异能强大,其他偶有异能者更多,无法尽数,总有数十人。但这八人不仅有‘先天之气’,而且武艺超绝,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一脉相系。”小安合拢绢书,望着我说。 “一脉相系?他们不全都是一个祖宗的吗?”我有些不明白。 小安侧头想了想,解释道:“的确都是同一个祖宗,但何鲁所说的一脉相系,就象,就象是一棵大树,何昭是树根,也就是异能的起点,那八个异人则是在同一主干上延伸地几代人。其他枝干上的人也许会偶有异能,却没有一直遗传下去。” “也就是说这种奇怪的异能是在一个主干向上传递,并没有扩散地遗传。”我得出了一个推论。 小安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一代传一代,能够将异能遗传下去的,必定是这一代中异能最强者。而有异能的人天生的异能往往不尽相同,有的是力大,有的是内力强,但有一个共同点,自何昭的幼子之下,再没有人会用那种汲人精气的异能,也再没有人出现过走火入魔变为枯柴地可怕结局。同时何家研习出了一种能够强化异能地功法,并代代传了下来。” “这种遗传一代比一代弱化,在近代甚至有几代只是隐性遗传,到了爷爷那辈,他也只是略有先天之气,靠着家传功法,才渐渐出人投地。”小安低头沉思。 “你爷爷的事,我倒听他讲起过。”我点点头,突然想到,“哎?小安,有没有可能,你地身体状况也是家族的这种遗传?” 小安轻轻摇头:“应该不会啊?!我的状况好象和家族记载的都不太相同。” “可是你不是说,各代异能者的表现不尽相同吗?也许到你这儿,有个什么基因突变,遗传变异呢?” 小安迷惘地望着我,说:“我也不知道……” 我拍拍她的肩:“行了,你也别多想。这么说,关于何昭怎么会变成个身怀异能的杀人魔,在这本绢书里还是没有说到喽?”小安摇头。 我烦躁地抓抓头,这何老爷子给我看这种语焉不详的东西,不是让我更着急上火吗?俺可绝不是他何家悠久遗传的一份子,可是我身上的异能和何昭这死鬼何其相似?!只不过他没能克制自己的,吸精杀人,最后暴体而亡。而我虽然也上了这种可怕的瘾,只不过目前为止还能勉强克制自己的行为,最多买些“命”来止止饥。可以后呢?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 小安大约看我脸色有异,有些担心地轻唤一声:“阿锐,阿锐!你没事吧?” 我木然地摇摇头:“没事。” 小安皱眉转头望向桌上,突然轻声叫道:“啊,还有一本呢!说不定在这本里还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 盗 墓(上) 另一本薄薄的书册躺在铜盒底,毫不起眼。这本书册是纸质的,用一种粗砺黄纸订成,封皮原本看来是暗蓝色的,历经久远的岁月此刻看去却已经显得有些发黑。边角缺损起卷,极为陈旧破烂。我拿过书一翻,里面还是毛笔书写的繁体古文,但这字迹歪歪扭扭,极不工整,恐怕比我那手见不得人的毛笔字还要可怕些。这些字,十个里边有七八个我都认不出是什么玩意。 比起这本破书,写那黄绢书的何鲁可算得上是个文士,写的句子文雅简丽,短短几页篇章就把何昭那个杀人魔写得跃然纸上。而这本书的作者估计是个半文盲,写的这东西有些类似劳动笔记,还用毛笔在书册上画了许多奇怪的物事,长长短短扁的粗的,甚至还有打拐的尖钩,倒象是,象是一套什么工具。看得我头大如斗,讪讪无语地又将这本“天书”交给专业人士――小安。 小安嫣然一笑,轻手接过。她的眉头很快也打了几个漂亮的褶,侧头看看书,又把书转过90度仔细瞄来瞄去,研究了半晌,没得出准论。 “似乎,似乎不象是什么文章。”小安苦恼地将书册又转过几个角度,研究那些奇怪的画,“好象是工艺或者说是技术的手抄记录,准确的说应该是盗墓的技术抄本。” 啊?!还是要说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广啊,连这种技术活都有手抄笔记。佩服佩服! 小安翻了几页又笑嘻嘻地说:“这位‘能手’也是我们何家旁支中地一员,他们这一支没有异能,却继承了盗墓的家业和本事。这个本子里就是这位祖先学,那个‘学艺’的笔记。他用的词有很多都很奇怪,可能是‘专业’用词,还有这些画,有些是盗墓工具。有些却是墓葬内结构。” 我凑过头一瞧,被她这么一说。嘿,这些画还真象那么回事,那个竖直条可能是棒子,平头带把的铲子、尖嘴弯钩的长棍……十八般奇门工具啊!咦?这一根棍子有些奇怪,长长的棍头被画成一个半圆形,与上半段截然不同,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这根奇怪地棍子看起来好眼熟。好象,好象在哪儿见过? “这是什么棍子?”我问小安。 “啊?什么,这个吗?”小安指着奇怪棍子边上歪歪扭扭的注解,念道:“……洛阳铲,筒首长身……封土堆,探铜路……”她摇摇头,显然有些词句她也不太明了含意。“嗯,这个东西应该叫作洛阳铲。好象是用来挖土或者是钻封土堆地。” “封土堆是什么?铜路又是什么东西?”我问道。小安摇摇头。 也是,这些鸡鸣狗盗的专业小安怎么可能会全明白?就算老何家“家传源远”,何老爷子兴许会明白一二,他也不太可能把这些传给小安。洛阳铲?钻洞挖土?脑中模糊地划过一个念头,我一定见过,但我又是哪儿见过这玩意呢?这种东西……盗墓?古墓!对了。就是古墓!我在五龙潭不小心摔下去的地方,那个让我获得异能,九死一生的古墓中,我见过这个东西! 冷静,冷静!对,没错,长长的柄,圆桶的铁头,就是这个洛阳铲!好好想想,想想。对了。那天我跌下深谷,又从一个奇怪的洞掉进甬道。那个铲子就是握在甬道中一具枯骨地手里。那具骨骸的坐姿非常奇特,蜷曲着,一手就是紧握着这个插在洞壁上的洛阳铲,当时还让我印象极为深刻。那时我跌断了腿骨,想拨出这根铲子求生,就是、就是这根铲子拨出来时,我见到蓝色的古怪异物,然后……咳,往事不堪回首,后来不就是那些蓝色会蠕动的怪玩意让我成了小强版吸精老怪吗?!。 难道?不不,这种工具也许不过是盗墓者的专业用具,他们何家这位爱记笔记的好学盗墓学徒,未必就和我跌入的那个古墓有关。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小安说:“小安,你这位盗墓地老祖宗是什么年代的人?” “嗯,这倒看不出来。”小安翻了翻书册,又补充说,“应该是汉晋以后的人吧?!再早些年代,有钱人用绢绸,一般文人应该用木、竹的简椟才对,象他这样的职业和地位,能用上纸,虽然是这种粗纸,也应该不会是太早的年代。” “原来是这样。小安,这个笔记上除了这些专业技术、图画,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我紧张地问,心中有一种奇怪地预感,那个使我得到异能的古墓,冥冥中似乎与这些记录有着某种关联。 小安将薄薄的书册一页页地细细查看。 弄了这么半天,天色已不早,窗外暮色沉沉,几缕夕阳的余辉淡淡地映在村居屋舍。一时间,老宅小小的厅堂里只剩下小安“唰唰”轻轻翻书的声音和我粗沉急促的呼吸声。 “啊!在这里。”小安突然惊喜地欢呼。 “什么,什么?!”我紧张地问。 “这里记载了一些他们一族盗墓的记事,还有几个特别的,嗯,案例吧?!”小安指着倒数第三页,那里有几行细小的文字插在两幅墓室结构粗图间。 “快念讲给我听听!”我催促道。 “嗯,好。……晋,吕与汲郡人盗魏王墓,得简牍三车……呃,晋朝时,有位叫吕地先人是业内地高手,与汲郡的人一起去盗魏王地墓,得到了简牍有三车,他们的族人很以为自傲。……有安,人称土夫……嗯,又有一位叫‘安’的先人,曾经能打探深及五丈的洞,并能以探出的少许泥土来判断墓葬是否丰厚,被人称为‘土夫’。……曾闻先人昭,与叔探明州龙潭古墓……咦?!”小安轻声惊咦。 “昭,先人昭?!是不是说的那个何昭?”我大声问道。 “嗯,让我看看。应该是说的这回事。”小安看着记载,慎重地回答。 “明州?!我们泽城的古称不就是明州?!难道这个何昭和他的叔叔探的就是我们泽城的古墓?!”我霍然起身,惊声问。 小安缓缓点点头,说:“我家的祖籍就是在泽城,你看连这老宅子也是我家祖上建的。历代战乱避祸可能迁出过,但最终还是回归故里。” “这册子上还说了何昭盗墓的什么事?” 小安又摇摇头:“没有什么,就说了这一句,后面有很大一团墨迹,似乎写的人很犹豫,最终还是没有记录。” 果然,在那行小字后有一团暗色的焦墨,浓浓一团,旁边再没有其它相关的记载。 “明州龙潭,明州龙潭……会不会就是现在的五龙潭?!”脑际划过一道闪电,许多事情似乎豁然开朗,我大胆地做出这个推论。 第二十八章 盗 墓(下) “五龙潭?!为什么你猜是五龙潭?”小安不解地问我。 我冲着她勉强一笑,快手快脚把两本书册按原样收好,装进铜盒,说:“走,咱们回去再说。” 关于我在那个奇异的古墓中得到异能的经历,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向任何一个人透露过,不管是老爹、阿伟、许立还是对容姐她们,对外的说辞我一向都口径统一,瞎编个世外高人传功的故事。可现在这种异能不仅仅是让我获得超能力,更对我的生命有着潜在的强大威胁。何家的这条线索就象是黑夜行路中突然出现的一盏幽暗路灯,周围是一片漆黑,行差踏错也许就是万劫不复,有这么一线幽暗的光明,无论是不是正途,我都别无选择。 所以,我决定,开诚布公地与何家老爷子谈一谈。这个底还是要兜出来露上一露。 司机老王把我们送回何宅时,天色已暗,何家的大宅子灯火通明,何老子捧着杯热茶正坐在大客厅中。见到我们进屋,他开口就说:先吃饭,有什么事待会儿好好聊。 江姨做了一整桌好菜,热心地招呼我们入席,满桌佳肴,我却难得地食不下咽,一脑门子的念头转来转去就在那个古墓上绕。我胡乱地把饭拨进嘴里,一心想快点结束晚餐,小安看看我,夹起一只油焖大虾悄悄剥了壳放进我碗里。柔声说:“阿锐,慢些吃。”何老爷子抖着花白的短须嘿嘿一笑,羞得小安红了脸。 好容易结束这顿饭,我把铜盒放到桌上,对老爷子说:“何爷爷,您地宝贝。” 老爷子好整以暇地吃完最后一片水晶蜜梨,擦擦嘴。挥手让江姨收了盘子。 “难为你们找得到这个盒子。”他说。 “我……”我张口欲言,老爷子挥手一摆。截断我的话头。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直接把盒子交给你们,却让你和其安去老宅子找。”老爷子呷着茶水慢悠悠地说。 “是。”我应道。 他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又有几分尴尬:“里边的东西,你们是都看过了。我何家虽然家传渊远,可出了这么位‘先人’,还是盗墓出身。我老头子也……咳咳!阿锐啊,从你用内功给我治病那时起,我就觉着你跟我何家必有渊源。其安又偏偏和你这么投缘,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其安的状况,你也都知道了。有你这个能人在,我就琢磨着兴许你能帮帮我家其安?!可是你的功法来路不明――别跟我说那套什么高人传功,哼!――也不知道对不对症。所以我就想让你瞧瞧我老何家的功法来源,一来是参考参考。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帮帮其安;二来也是让你对我家有个了解,日后……嘿嘿!”老爷子说这话时,笑容满面,颇为满意地瞧着我点点头,像是看到了贤儿佳婿。看得我是心虚又惭愧。 “何爷爷,既然您是个明白人。我也不瞒您。”我将当日在五龙潭古墓中历险、得到异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这桩事情,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地二十年中最险的经历,又是这次经历让我无可奈何莫名其妙地成为异能人士,所以印象极为深刻。这次历险地每一个细节都仿佛是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此时说起,那些情景纷纷从记忆深处跳出。 小安听得又紧张又惊谔,一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角,不时倒抽一口凉气。当听到我摔断腿骨又祸不单行地掉进古墓,她泪眼盈盈,几乎要哭出来。她盯着我的腿低声问道:“你。还痛吗?” 我轻轻回握她的小手。低声回答:“傻丫头,我不是有异能嘛。当时就好得彻彻底底,早就不痛了。”她这才放心地吁出口气。 老爷子则听得十分认真,紧皱双眉,连茶水都没再喝一口。当他听到我说这五龙潭源头的古墓时,老眼骤然一亮。终于等我说完,他沉吟片刻,盯着我慢声问道:“你怎么看你的异遇?!” “我是这样猜想地。”我小心地拿出那两本书册,翻到记着何昭与他叔父盗墓的记载,“您这位先人何昭,原来只是个毫不出众的盗墓人,但是有一次与他的叔父一起去明州龙潭古墓后,回来却只有何昭一个人,并且性情大变有了吸精的异能。这个改变只可能在这次的盗墓活动中发生。我推测他和叔父两人在墓中遇到了不可知的异遇,他的叔父因此而失踪或死亡。” 何老爷子点点头。 “而我地异遇,也是在泽城五龙潭源头的古墓中,我推测这两处地点很可能就是同一个,证据就是我身上的异能――它和书中记载这位何昭的异能近乎一致,只是比他多了外放内力治病的功能。而我在古墓中见到的那具骨骸,我猜就是何昭那位叔父地,至于他的死因已经无法推考了。”我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推论。 “什么?!”何老爷子和小安同声惊呼。 “你,你的异能和何昭一样?!那岂不是也会吸人精气?!你……”小安脸色大变,惊惶地望着我。 我缓缓点头:“第一次吸人精气是在打架时,一怒之下突然把对手吸得半死,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后来,就慢慢上瘾,到现在,如果没有足够的精气,我比死还难受。” “那怎么办?!那个何昭,他,他后来……”小安惶急地拉着我,话虽说了一半,但谁又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小安!”老爷子低喊一声,神情难辨,望着我的眼色中带了丝戒备。 “嗬!”我轻笑一声,“您放心,我绝不会向朋友出手。至于小安,我就是豁出自己的命去也绝不会伤害她!” 老爷子盯着我的眼睛,半晌之后突然哈哈大笑,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秘密你原本可以一个人守到死。” “说了就说了。”我耸耸肩,又补充:“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死,更不想象您家地老祖宗那样,变成妖异还死地这么没面子。” “好!那我们一起来想想法子吧!”老爷子说:“现在的关键就是那个奇异地古墓。你要解这个节,还得从这个源去找。” 商议的结果,就是再探古墓。 我指着刚刚亲手画出的草图,说:“……这一片是五龙潭源头的高山,我掉下去的地方是由两边陡崖形成的窄小谷地,从这儿下去极为困难。而且古墓这头的甬道因为我当时触动机关已经全部塌陷,所以从我进去的原路走几乎不可能。” “……这一片半山腰的水潭,是我从墓底水道中逃出的出口,现在唯一可行的,就是从这个出口沿水道逆行回古墓。” 老爷子点点头:“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这件事情一定要隐秘,外人也未必帮得上忙,嗯,就让其根和你一起去,多少有个帮衬。” 其根?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儿、小安的族弟?!他年纪轻轻的,除了有把子力气,还能帮上什么忙?说到力气,我自己的小强力气还不够用吗?“不用了吧?这个古墓谁知道还有什么古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怕活的进去,横的出来,就象千百年前何昭的那位叔父,死的不明不白。我再探古墓是为了找出解决自己身体问题的症结,没有法子,我又有小强的体质,境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可是再绕上个大小伙去这种古怪的地方,就不必了吧?! 何老爷子嘿嘿一笑:“你可别小瞧了他,你要钻坟探墓,不找他还找谁?这行当要是没有内行人在,就算有千百样宝贝、有天大的秘密摆在你跟前,你也是睁眼瞎。” “啊?!其根兄弟他……” “老六那一支,可是把祖上的活学得精透,要不是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哼,他们还不定在钻哪个墓呢!其根年纪虽小,倒是个中好手。”老爷子嗤笑一声,显然对这营生不太待见。 看不出来,这个木头木脑的何其根还是个“专业人士”啊! “行!那就麻烦您安排。”我点头应道,“只是这个古墓的水道很长,地下径流湍急,我是没有问题,其根兄弟要去还得要好好准备准备,最好弄些潜水的专业用具什么的。” 老爷子想了想,说:“这没问题,我让他们带其根去做几天蛙人训练,到时候带上专业的潜水用具去。” “我也去。”静默在一旁多时的小安突然说道。 “其安别胡闹!这种地方你怎么能去得?!”老爷子紧皱眉头,轻声呵斥。 “小安,你乖乖在家里等我们的好消息,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我拉着女孩柔声劝道。 小安缓缓摇摇头,毅然决然地说:“爷爷,阿锐,你们不必再劝我了。这件事关系到阿锐的性命,我一定要去。我决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小安望着我低声细语,可这语声之中是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我和阿锐的问题,答案都在那个古墓中。” 第二十九章 旧地重游(上) 别看小安平时性子柔顺,这一次打定了主意要去,老爷子和我终于还是拗不过她,只能让其根陪着她一块在老爷子旧下属的蛙人队里苦训了足足一个星期,说不上是浪里白条,但背着氧气罐在水下作业个把钟头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我虽然在水中也能呼吸,但还是抽空到他们那儿去学了点潜水的基本常识,免得到了水下沟通不良,造成意外。小心为上,安全第一嘛! 一大清早,我带着小安和其根,凭着记忆又摸上了当初逃出古墓那个水潭所在小山头,两个大男人身上都背着大包小包的装备,小安气喘吁吁地紧跟在后,倒也不肯叫一声苦。 时值深秋,清晨山里已有些清清洌洌的凉意。爬了近两个钟头的山,终于绕到地头,潭水青碧,一半隐在山壁的崖洞中,一半暴露在外。我伸手一试水温,阳光直射的那半还好些,隐没在洞中那半潭碧水触手冰冷,更因为半隐在山洞中,看去浓碧如墨,深不可测,就是那里和墓中水道相接,让我当日能逃出生天。 “小安,这水很冷,听我一句话,在这儿等我们好不好?”实在不想让她去冒险,我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 小安不吭声,轻轻一笑,脱掉了身上的罩衣裤,露出一身泳装,纤长秀腿、柔软圆润的起伏,露着一截白生生细溜溜的腰,中间是一个可爱至极地小圆凹。看得我心荡神摇,一时口干舌燥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 小安看着我的呆样扑哧一笑,红着脸极为熟练地解开装备穿上了她的潜水靠衣,说:“你别担心,这潜水衣很保暖,你要不要也换上一件?我帮你多带了一件。” “也好。”这个狗屁异能虽然能让我在水中呼吸,但是倒没有不湿衣服的法门。要让我在小安面前光溜溜地只穿个裤叉下水,这也太丢他姥姥的人了!接过衣服。快手快脚脱了外衣把连身的潜水服换上,又帮着小安调节好衣服和面罩,在我们两个之间扣上了安全绳。 来之前潜水教练又再三叮嘱,这一筒空气最多只能用上120分钟,要是水深超过20米就只能用上一个钟头。这个水道水深虽然远没有二十米,但曲折湍急,据我的估计足有二百来米长。小安他们地经验不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安全到达,我实在是捏了一把冷汗,就怕把小安丢了,所以坚持在我们俩之间挂上这么根安全绳。 反正俺壮得很,背上两个气罐,以便他俩回程,又能当压重物,一举两得。至于进墓后探洞地用具我也背了大半。只留几个小件让其根带在身上。检查完装备,一切完毕,我大声问:“怎么样?好了吗?” 小安深深吸了口气,含上呼吸器,和其根同时比了个ok的手势。 “走!一定要跟住我!”我大喊一声当先下水。 进入水中,我紧闭口鼻。那种久违的感觉蜂涌而来,四面八方的水流之中仿佛分出了无数的细流,从我暴露在外的肌肤涌入身体,缓缓流入肺中,又瞬时散到四肢百骸,肺腑一片清凉。呼!这时候我倒有些后悔换上了密不透风的潜水衣,反倒让我憋闷了不少。 水下一片漆黑,借着小安她俩地头灯,我也只能勉强看清一米左右的事物。水底下隐隐漂荡着深色的水草,洞壁的石头滑不留手。布满滑腻的青苔。扶着石壁逆流而行。格外吃力,我指指前方。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一马当先奋力划行。其根和小安挣扎着也慢慢往前游去。 地下的水流湍急幸好倒没什么岔路,捱过入口处的急流,又艰难往前挪了几十米,水势慢慢变缓,凹凸不平地石壁也渐渐变得平滑,显出人工雕凿的痕迹,看来已经进入了墓道。我不时抽空查看小安和其根的水压表,幸而一切正常。 水道愈来愈窄,渐渐倾斜向上,我扒拉着水道的底部,向上用劲,象只章鱼似的匍匐着前行,一边拉着安全绳帮小安往前挪。其根倒还真是专业行家,潜水虽然新学不久,游得却似模似样,自从进了墓道,他的行动更是迅捷,和在陆上木头木脑地样子截然相反。 沿着记忆中水道匍匐前行,前路越来越熟悉,甬道也变得越来越方正,显然离墓坑不远。三人半爬半游地在黑漆漆地水道中折腾出一百多米,“哗!”我的脑袋终于露出水面,压力顿时一轻,“咚”地一声重重撞上了甬道顶。咳!ab个c!我喃喃地骂道,明知道这儿水道顶低,我怎么还是又吃了个老亏?!赶紧按着小安的头顶,轻轻扶着她抬头。 “呼!”小安吐出口中的呼吸器,嘴唇发紫哆嗦着低声问:“阿,阿锐,到,到了嘛?!” 我心痛地望着她惨白的脸颊,说:“马上就到出口了。”半抱半扶着她往前挪了几米,空出位置让其根也浮出头。“就在前面大约十米。”我指着前方幽暗的出口大声对他俩说。 挨个爬上岸,小安他们俩在头灯幽暗的光芒下,摸索着把各自身上重重的装备解下,放在一边。其根掏出强力电筒,打开,一瞬时墓室之中光明大放。 “呼,我又回来了。”我轻声对着墓洞深处说。 墓室的格局和我的记忆并无二至,但是有了光亮地墓室和我当时在黑暗中看到地样子却截然不同。 拱顶方室,当日在我手上摸来粗糙的壁砖,原来一块块都雕琢着精细地花纹,地上散着几片瓦罐碎片。一条浅浅的溪流在墓室大厅正前无声地流淌着,出口正是我们进入墓室的水道口。 第二十九章 旧地重游(下) 一上岸,其根立时显现了他的专家风范,极为麻利地从包中叮叮当当地掏出一堆器具,沿壁摸索着探查,又捡起几块瓦罐碎片细细查看。大致看了一圈,他说:“这是横穴崖洞的汉墓,凿山为洞、因山为藏。只有四间墓室,主人的来头不会太大,可是你看这甬道。”其根所说的甬道在我们所处这个大墓室的顶角处,约有一人高,被土石封堵得密不透风,只余下极小部分在外,应该就是当日我触动机关,掉进来那个的甬道。 他仔细摸索着甬道残留在外的石壁,沉声说:“石壁光滑平整,是经过人工仔细打磨才能形成的,不是豪富人家的阴宅,哪里有这样的做工?!”其根用灯指着甬道下细细的两条沟槽,沟槽直接通向那条溪流,“你们再看这两条水槽,一般墓室中就是用来排除积水,可是这里不仅有这个功能,还开凿了一条溪流,只用来排水?不会,不会。”他喃喃自语。 其根“笃笃”地在墓厅壁上扣击,又轻轻摸了一把石壁,“花岗岩。”他肯定地说,又摇摇头,迷惑地瞪着石壁上精细的花纹。 “怎么,有什么问题?”我凑头望去,石壁上只是一些奇怪的花纹,雕得十分精细,多为几何图形。 “汉时以粗犷雄浑为美,这个墓的大体构造,随葬的这些陶器陶人都明显带着的汉时风格。汉墓通常壁上多刻兽纹,皇家帝室则刻龙纹、对凤纹。也有刻墓主生平或是历史故事地。可是你看这些纹饰,”其根指着壁上其中一块纹饰,“你觉得这象什么?!” 这块花纹是这片石壁纹饰上的一小部分,似乎是一个六角形,中间有几个圈,看上去很有些立体感,倒象是。这个,嗯。“镙帽?!”我惊疑地问。 “啊?!阿,阿锐这么一说倒真,真有些象呢?!”小安哆嗦着,不住打颤。 “很冷吗?”我担心地拥着她,离开水道之后,小安一直在抖,小脸刷白。 小安勉强一笑。往我身边又靠了靠,“没,没事,就是有些冷。” 其根突然打个寒战,回头一望,似乎此时才惊觉小安近在他的身边,他往边上挪了一步,伸手抚过这片纹饰的其余部分。说:“你们再仔细看看其他的。” 惨白的灯光慢慢扫过这一片雕刻纹饰,这些花纹并没有一般装饰图纹重复的规律,反而各自不同,松松紧紧地排列在一起,自成一个体系。有一些是弧形地线条,有的是一个复杂地几何图形交错。还有一些甚至是螺旋的曲线……这些图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极富立体感。我眯着眼,觉得脑袋一阵晕眩,那些奇怪的图纹仿佛有生命似的扑面而来,在我的脑袋里乱糟糟地塞了一堆线条图形。 “阿锐,阿,锐!”小安打着颤说,“这些东西倒象是机械制图,一点都不象是个古墓里的墓刻。” 眼前那些一瞬间充斥了我整个脑瓜地,乱糟糟的图纹线条。挣扎乱舞。纷乱而不甘心地闪烁着,终于归于平静。 我猛然惊醒。省起身在何处,“什么?!噢,啊?!”被小安这么一形容,还真是的,这一片图纹就象是某个复杂器械的构件图,“这还是汉墓嘛?!这整个儿就是机械图纸嘛?!”我严重地怀疑起其根同志的专业资质,挑着眉毛斜睨着这位貌似专业、据说祖传行当的年轻盗墓专家。 “其根可是吉、吉林东大考古、古专业的高材生呢!”小安低声说道,抖得越发厉害,我将她拥得更紧一些,但愿能给她点热量。我心中怜意大盛,实在后悔让这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跑到这鬼地方来。不过还真看不出,其根这小子憨头闷声地,居然还是个考古专业的大学生?!这年头,术业有专攻,连盗墓的都要进大学深造一番啊! 其根并没有搭腔,在灯光下脸色更显苍白,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将背倚在墓厅中央的大石柱上,手中举着灯筒往顶上照去。他倚靠的石柱竖在这个墓厅的正中,足有一个合抱粗细,顶天立地撑着墓顶,与顶地相连,浑然一体。石柱地四面十分光洁平整,也有很多雕饰,让其根挡住了大半,一时看不太清。 墓室的顶部与甬道的弧顶不同,处理得十分别致,不是平面的,而是用几个由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向墓厅顶部中心逐渐倾斜的菱形所组成,上面仍然雕刻着精微的线条与纹饰。照射在其上的光柱微微颤动着,抖动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显然是其根手中的灯筒不稳。 “其根,你怎么了?!要不我来拿电筒?!”我惊疑地问。 “不,不,不用了!我找找,找找还有什么奇怪的壁刻。”其根急促地说,眼睛却紧紧地瞪着我们,竭力把自己地背贴在石柱上,仿佛生怕我们扑过去咬他似地。 “你……”我拥着小安踏前一步,怎么了,这位不是盗墓专业户吗?这种场面应该见多识广,怎么哆嗦成这样? “别过来!”何其根象是被踩着尾巴的老猫似地,惨叫一声,其音惨烈啊,把我都吓了一大跳。其根抖着电筒照向我们,微弱的余光仰射在他自己的脸上,那是一片死白,象是个刚从墓中扒出来的僵尸脸。 “别,别过来,安,安姐!不不,你别让她过来,不!”其根长声惨叫,余音在这狭小的空荡荡的墓室间不断回复,越来越弱。 搞什么?!怎么挑这种时候发疯?!我在心里咒遍了这墓主的十八代祖宗,什么鬼地方,让盗墓的都发晕。我依声停下脚步,缓声说道:“其根,呃,其根?!你听我说。” 其根拼命咬着不住颤抖的牙齿,努力想回过头去,但他的眼神却象是被盯在了小安的脸上,直钩钩地死瞪着,又是惊疑又是恐惧。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用力点了一下头。 “好,好,我和小安不过来,你别担心,这是你姐姐,她不会伤害你。”我柔声安慰小伙子。唉,平时不是还好嘛?他对小安也就是不太爱搭理,怎么到了这里,突然怕成这个糗样?! “我,我知道,可,可……不,不!你们别过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其根一字一字地慢慢说着,越说越快,语声变得极为狂燥,完全是吓坏了的模样。他挥舞着电筒,象是企图用这玩意保护他自己,大声惨呼着,一步步倒退,试图绕过我和小安跑到出水口去。 “你冷静一些,好,好,我们这就出去。你小心……”我忙不迭地说着,得,出了这种状况也只能下次再来,下次我是打死都不要带这种不牢靠的专家了。 “啊!~~~”我话音未落,其根已经被脚下的什么瓶罐给拌倒,一跤正好跌在小安身前,电筒甩落一边。 “其根!”我和小安同声惊呼。小安俯下身子想去扶他,其根瞪着她,脸色惊恐到了极点,口中已经发不出正常的音节,喉头嗬嗬地叫着,四肢蜷抱在一起,眼珠一翻,突然一动不动了。 “其根!”小安大叫一声,我赶紧俯身抱起其根,让他半坐着,伸手到他鼻前一探,呼,幸好呼吸虽然弱总还算有。我扶着他掐了几把人中,其根哼哼着却再没什么别的反应。 “怎么样?怎、怎么样?!”小安哆嗦着问。 “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在这种地方昏过去,这小子还真会挑!他这一晕,别说是查探古墓,连回去都成了问题。说不得,我也只能用俺的功法给他治上一治了。就是怕他醒过来一见小安又昏,这可怎么办?唉,还是先把人弄醒再说。 我放开小安,把其根平放在地上,准备施展俺的异能。小安却拉着我的衣角,剧烈抖动起来,说道:“我,我好冷,阿,阿锐。我撑,撑不住了。” “小安,小安!”我赶紧回身抱着她。 “对,对不起,还是连累你了。还,还害得根,根娃子这样。”小安唇齿不住打架,脸色已经冻得发青,眼中泪盈盈的,十二万分的自责。 “傻瓜!不关你的事。”我低声安慰,紧紧拥住她。 小安的身体冻得有些发僵,在我紧紧的拥抱下,慢慢变得柔软,每一寸每一分似乎都在告诉我,这是个女人,美丽的女人,而且是我心爱的女人。她的颤抖渐渐平息,但她的呼吸却急促起来。小安把手伸到我的腋下,捂在那里取暧。她微微仰头,粉唇还没完全恢复血色,让人心疼地轻颤着。暗淡的灯光下,她的身周仿佛环绕着如雾般的青气。 我的眼中只剩下那一双眼,黑夜一般的眸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的心脏“咚、咚、咚!”用力地跳动着,几乎要扑出胸口,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浑身上下有一股难以遏制的,小安在一刻无比的诱人,小安,小安…… “阿,阿锐!”小安声音轻轻颤抖着,但那不是寒冷。 就象是几万吨的烈性炸药被顷刻间点燃,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喉底嘶叫一声,如同最原始的野兽,狠狠吻住了那片如粉玫瑰般不停在我眼前颤动的唇。 心底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我的整个身体、整个灵魂都在叫嚣着、渴望着小安。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让我还记得艰难地抱着小安,走进另一间墓室。 第三十章 合(上) “不,不!阿锐,阿锐!你醒醒!啊……” 我抱着心爱的小安,我似乎听到她在轻轻地喊着什么,小安,小安,你别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都让我切齿憎恨,我嘟囔着用力一撕,“嘶唰!”讨厌的隔阂应声而开,露出小安柔软而莹白的肌肤。我轻轻掬起一捧丰满的圆润,虔诚地吻着玫瑰的花苞,泛起一串轻颤的涟漪。啊!这是上帝的恩物,这是我最爱的小安。 我轻轻握住小安纤细的双臂,将它们举过女孩的头顶,牢牢按住。我的吻一直延伸,带着我全心全意的爱,她的唇,洁白修长的颈项,柔软的山丘和那颤栗着绽放的殷红玫瑰,还有那一汪惹我心动的浅洼…… 这个美梦一般的情形似乎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无数遍,这付美丽柔软的躯体,轻颤着无助地躺在我的身下。我脑袋很糊涂,象是蒙着无数层凝胶,实在难以分辨这是美梦中的现实,还是现实中的梦幻?!火热的在我每一寸皮肤燃烧着,体内的能量象是无数条火蛇,从我的头顶一直窜到脚尖,千万根毛孔都象是喷发着火焰。 小安,小安!我的眼中,我的心中,只剩下这个美丽的身影。 占有,释放。这个念头盘旋着,呼叫着,终于占据我的身躯。我的小安……我的!! 下身一沉,重重地贯穿了暧玉一般地身躯。 “啊!~~~”小安长声惨叫。 我仿佛有些惊醒。小安,小安怎么了?!你为什么在哭?!小安,我的小安。我不舍地吻着她痛苦紧皱的眉头,轻轻舔去水晶般的泪珠。 我紧紧抱着她,抱着她瞬间有些僵硬的身体,感受着小安的痛苦。小安的手用力抓着我地背,她抽泣着。轻轻呼唤我的名字:“阿锐,阿锐……”那柔软地声音饱含着痛苦的甜蜜。 仿佛有一颗美丽的流星在我的躯体中爆开。两颗,三颗……无数个璀灿的星辰争相闪耀着,我象是又回到了生命的最初,柔软而湿润天堂。 “啊!小安,我的,我地,我的!”我嘶吼着。用尽所有的力量占有和给予,身下辗转轻吟的,是我最爱的女人。汗水从我的油亮强壮的肌体一直流到小安雪白的肌肤上,虽然是在一片黑暗中,我眼前却一片淡蓝地莹光,清晰地看到她发际密布的汗珠,她晕红的脸颊上红唇微启,黑眸迷蒙带着氲氤的水气。修长洁白的双腿绷得笔直,那一种媚人的娇态,让我如何能够自持?! 古老地节奏在这古老的地方响起,紧紧拥着怀中的爱人,我恨不得将她揉进我的躯体中,深入。深入,更深入。一股极度的快感一刹那间刺穿我的躯壳。“小安!”我从灵魂的最深处用尽全力喊出这个名字,同时释放了我所有的爱意。 “啊!阿锐!”小安惊呼一声几乎哭出来,她猛然夹紧我的腰,象是被闪电所击中,绷紧了每一寸肌肤。 在同一瞬间,我躯体内狂乱奔走的能量似乎找到了发泄地渠道,奔腾着从我体内涌出,通过我们紧紧相连地身体,奔入小安的体内。那是一种极为奇妙地感觉。我的心神似乎能够跟着这些狂奔的能量流。探入小安的身体,我象是分身为二。一个我深深地体会着两人之间密爱的快乐,另一个我化身为千万个能量分子之一,流入小安体内。 她的身体内青蒙蒙的,如同积着层层寒冰的水晶窟,当我燥热的能量流冲入这个冰寒的世界,仿佛是冰与火最完美的融合,又仿佛是游子回到了记忆中温暖的家,寒冷和炎热在瞬间同时消融,余下的是奇妙的径流,温暖交织着凉爽,舒适混合着激情,似乎包容着天地间最纯正的精华。 能量的激流在小安的身体中绕过一个循环,又几乎是在一息间回到我的体内。我的耳中仿佛听到无数轰鸣,那些纯正的,又似乎不完全是我自己的能量澎渤回涌。我感到身周有一种彻骨的寒意,随着这些能量的回潮,那股寒意从我的毛孔沁探而入,渗入我的能量间。这股混和的能量象是一个极大的旋涡,飞速旋转着,搅动着能量流,不仅在我和小安之间往复流动,也吸入越来越多的寒意。 能量流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厚重,我的身体仿佛快活得要爆炸,又仿佛痛苦得要死掉,耳中隐隐听到小安似是痛苦又仿佛是极乐的呻吟。能量的旋涡愈转愈慢,到最后几乎象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再也无法多吸一丝能量。 “轰!!~~~”我的体内象是被引爆了一个核弹,千千万万个晶莹的能量碎片从能量的旋涡中心向四周暴散,融入我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无数个奇妙而复杂的图形在我的脑际闪烁,又飞速飘过。那是宇宙的深处,深沉的黑暗中漂荡着无数的莹光,无数个世纪,无数个光年,蓝色的莹光汇聚着,凝成一片又急速地划过天际……最后出现在我的脑际,是一片完全的欢跃的莹蓝。 我仿佛明白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神思慢慢回到我的体内,我终于清醒过来。 “啊!”我惨叫一声。 这,这,这……!!!我,我,我在干什么?!为,为什么我和小安两个都光溜溜地躺在地上,而人高马大的本人还压在娇小的小安身上?!小安那件潜水衣几乎被撕成两半,原本穿在内里的泳衣只剩几块小碎片,可怜兮兮地被丢在一边。难道,难道刚才不是在做梦?还是我现在在发春梦?!难道我真干了什么那个那个人神共愤的那个?!!天啊! 小安泪盈盈地望着我,挣扎着想坐起,双手一软,轻呼一声,又跌倒在地。 “小安,你,你……这,我我我……”我颤着双手,赶紧扶起她。 这一动,某个疲软的凶器颇有不甘地滑出温暖的家园,抗议着似乎又要抬起头来。 “你,你!……”小安的脸一瞬间变得羞红欲滴,盈盈的泪珠几乎又要夺眶而出。 她身上湿漉漉的,那是我的汗水。我心神荡漾,一时神不守舍。 啊?!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对,对不住,对不住,小安,都是我不好,你别哭,千万别哭。”我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捡起我那件还不算太破的潜水衣,轻轻为小安披上,盖住那一片让我头晕目眩蠢蠢欲动的莹白。 第三十章 合(下) 先人个板板!证据确凿,事实俱在,居然胆敢在老祖先窝里对小安干出人神共愤之事的混帐似乎好象那个……就是俺了!我做贼心虚地瞟了四周一眼,幸好这一间“屋子”还不是主卧,至多算个客厅,墓室的正主还他的房间里散落一地,要是在他老祖宗面前这个那个,非把墓主给气活过来不可。 可是,小安……这可怎么办啊?!虽然这个事实我在美梦里想了千百遍,可惘顾女孩的意愿发生这种事,那怕我在心底里有千万的爱意,事实上,就是强暴。我偷觑一眼羞愤难当连坐都坐不稳的受害人,横下一条心。 “小安!”我握住女孩的双手,悲愤欲绝、沉痛难当地忏悔道:“我是个罪人,虽然我是无心的,但现在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的涛天罪孽。我,我玷污了你的清白,我罪该万死。你放心,等我们出了这个鬼地方,我就向警察叔叔自首,我就向你爷爷自首,让他老人家一枪崩了我!” 小安的眼泪一颗颗地滚落下来,就是不吱声。我心痛地一把抓起小安的右手,重重打在俺的厚脸皮上,叫道:“小安,你要是不解气,就狠狠地揍我,别哭了,别把自己的身子给哭坏了。是我混蛋,是我不好,是我该死!”只是我皮厚肉糙的,打在脸上真跟挠痒痒似的。 女孩一时不防,被我抓着打了好几下这才惊醒过来,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无论如何不肯再打我,小脸胀得通红,愤愤地哭着喊道:“你,你还这么胡说!我,我……你要是去死,我也不活了。”她愤怒地喊出这一句,猛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羞愤地闷哼一声,“哇”地突然大哭扑进我地怀中。 我一时惊呆了。继而忍不住微笑,轻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和那不住颤动的肩头。真是个软心肠的傻丫头,只怕在她心里,我比她自己还重要的多。心神激荡之下,我只觉得心底柔软温暖之至,充满了对这个女孩无穷无尽的爱意。 “小安!”我忍不住抱着她轻喊,“我要娶……咳咳咳!”话说了一半卡在了喉咙底。我猛然记起了一只怀崽的母老虎。额上地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这,这…… 小安似乎并没有听清我那说不出口的半句话,闷头在我怀中哭了一会儿,渐渐收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锐,刚才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我怎么喊你都不听,你……” 刚才?!记忆仿佛是解冻地洪水,轰然冲进我的脑海,适才的每一丝感觉,每一个仿佛从天外而来的记忆碎片,跳跃着。慢慢在我的脑中织成一片。我定定神,体内的能量流结成了一个生生不息循环不止的脉络,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空荡荡地无所依存,只觉得全身上下如同沐浴在春日地暖阳中,说不出的舒畅快活。 我牵起小安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湿吻,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抱着她起身。羞红脸的女孩默不作声地在我的帮助下,终于穿上了我那件自制“简易吊带式”潜水衣。至于本人。捐出遮羞衣物之后。只好扯上几块布片,勉强包住犯了大错至今不思改悔蠢蠢欲动的小弟。 “来。我让你看一些东西。”我牵着她的手,带她又走回古墓大厅。 一走进厅间,打眼就望到了神情惊恐,蜷缩着晕倒在地其根。 “根娃子!”小安惊呼一声。 惭愧!嗯,我好象压根就把这小伙子给忘到脑后了。赶紧心虚地跑上前去,扶起其根,单手撑在他背后输进一股能量。哎?!我倒忘了,俺这能量刚才来了这么一番惊天动地地变化,也不知会不会对医疗效果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刚刚想及,那出去的能量已如离弦之箭来不及收回了。我暗呼一声不妙,忐忑不安地望着其根,但愿这小伙子别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不良反应啊,要不然我还真对不起他们老何家了。 好在也就是我一转念间,体内输入我能量流的其根轻哼一声,眼睛慢慢张开了。 “其根,其根!你怎么样?!没事吧?!”小安举着从地上捡起的电筒焦急地问道。她突然语声一顿,往我身后缩了缩,黯然轻声道:“阿锐,还是你问吧,他,他可能不想见到我……” 嗯,这倒是个问题,要是这小伙一见小安又发狂倒也讨厌。我安慰地拍拍她地手。 “安姐?我,我这是怎么了?!”其根睁眼见到灯光,瞳孔收缩,皱着眉把脸别到一边,望着小安问道。 “你?!你不怕我了?!”小安惊讶地问道。 咦?!还真是的,这小子一眼见到小安居然没有变成刚才那一付见了鬼的模样。好现象啊!我微侧过身体,把小安整个人暴露在他眼前,惊喜地试探道:“其根,你刚才晕过去了,你小安姐姐担心得很呢!” “我,我好象是,是晕了。”其根皱着眉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象是百思不得其解似的挠挠头,“我怎么就突然晕了?!……咦?!安姐,你怎么穿成这样?!”他一抬头,眼神正好对上小安那件时尚潜水衣,惊呼道。他转眼又望见我光溜溜地穿个小裤叉,震惊地指着我失声道:“你,你,你们……” 小安还没来得及因为其根的恢复和不再害怕她而欣喜,一时间又让这小子的话给窘得满脸通红,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来。 “咳咳!”我赶紧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呃,其根啊!刚刚我们在这古墓中有了惊人的发现,太惊人!我和你安姐正想喊你一块去看看呢?!”不容他再思考我和小安衣着上有甚么不合常理之处,我一把拖起其根,带着小安来到那处刻着奇异花纹的石壁前。 “你们瞧!”我轻喊一声,伸手轻轻按到石壁上,眯起眼缓缓将能量通过掌心输到石壁上。几乎是在能量输入的同一瞬间,石壁骤然一暗,又顷刻慢慢闪亮,透出淡淡地蓝色莹光,仿佛这不是一块石壁而是一幅闪烁着莹蓝光芒地水晶屏。壁上刻着的那些奇怪几何图形发出近乎白色地光芒,以不同的角度一齐向离石壁大约三、四厘米的空中投射,原来互不相干、各自独立又似乎自成体系的几何图形,此刻在空中却一同形成了立体投影的一部分。 由于各个几何图投射光芒的浓淡不同,使得合成的立体图形有着不同的色差,乳白色的光芒仿佛象活的生命一般流动游弋着。 “呼!”重重的一声呼吸。 我转头一看,却是小安惊得瞪直了眼,张着嘴直到此刻才想起要呼吸。 “老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其根喃喃说着,两个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眶外,他敬畏地慢慢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这个奇异的景象。他手指轻轻触到空中的立体投影,就象是将手伸进了水波,乳白色的投影几乎微不可见地荡漾起轻波,一瞬间又平息下来,手指触若无物地穿越了那一片投影图。 这是什么?!真是个好问题。 我按着石壁一边缓缓地输入能量,一边屏息凝神地瞪着这个同样让我目瞪口呆的玩意。我怎么知道这样做会出现这个东西?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就这样做了,有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告诉我应该这么操作。但是为什么?这又是什么?! “它,它动了!”小安突然惊呼道。 那一付立体影像原本是静止的,很难形容它是什么或象什么,就仿佛面对着梵高或是毕加索的名画,我搜尽枯肠也无法用我贫乏的词汇来形容所见到的。那只是一团乳白色的绝对不规则的立体图形,象是天上的某朵奇怪的浮云,或是某个收破烂的个人珍藏品。 但它现在动了,乳白色的光芒流动四溢,分散开来,变成千万个亮点,扩散到大约一立方米的空间中。 我紧贴着墙壁,喝道:“小安、其根,小心,退后!”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虽然心底里觉得这玩意无害,到底还是小心为妙,今天在这地方发生的古怪事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再让他们受到伤害。 那些亮点没有再扩散,而是没什么规律地松散排布着,有些点亮,有些点暗,有些聚成一团,也有些形成薄薄的光带,也有些亮点围绕着更亮的光点缓缓旋转着。 这是?!……“星空!”“宇宙!”小安和其根同声惊呼。 嘿嘿,好象,那个都比我反应快啊?!我讪笑着正想也搭上几句,显示显示俺也不是那么笨。那个貌似星空的立体图形仿佛奖励他们俩个猜对了答案似的,突然又迅速变动起来。某一个光点骤然闪亮,以这个光点为中心,整个“宇宙”飞快地旋转着,又突然停下。在骤然停止的瞬间,这个光点中,飞射出一线莹蓝的光芒。用“飞射”这个词似乎也还不足以形容它的快速,因为周围的光点相对地后退掠过,几乎在这道细细的莹蓝光芒边形成了一片白色的光影。 光色的光带飞掠着,蓝细似乎越飞越快,就象是一艘超越时空的飞船,穿越过亿万光年,转瞬之间飞越了半个“宇宙”。 第三十一章 陨星记(上) 蓝色的光线在“宇宙”间飞速地穿越,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乳白的星云不住变幻着形态,无数的星光闪亮又湮灭,经历着诞生和死亡,仿佛这是一个永无尽头的旅行。。。那抹寂寞的蓝光在我们的眼前,飞越过寂静的天际,蓝光的速度突然减慢,看得清在它面前渐渐出现一团密集的星云,一个螺旋的星系。 “我们的银河。”小安喃喃地说。 那一团美丽而熟悉的星云,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的中心是一个明亮的星核,无数的或是明亮或是暗淡的光点组成了它周围美丽的螺旋般的星带。 是的,那一定是我们的银河系。 一切仿佛成了慢镜头,蓝色的莹光也变得渐渐稀薄,它俯瞰着椭圆的星云,突然飞冲而下,从密集的亮点间穿过。周围的星云以令人晕眩的速度往后掠去,焦点呈几何级地拉近,一个个亮点飞快地变成了巨大的星球,蓝光飞掠过千百个发出各种光芒形态各异的星球,冲进了银河星系一个不起眼的短旋臂之中。 蓝光变得愈发稀薄,立体的影像也变得越来越慢,又缓缓地经过了千百个星球,在又越过一个灿烂炫耀的巨大星球后,蓝光终于变得若有若无,一个异常美丽的星球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所有的乳白色光点都在一瞬间集中,光芒不停地闪烁变幻。慢慢凝成这个蔚蓝行星上美丽的蓝色光斑。 “地球。”我地声音嘶哑,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光芒骤然一闪,组成蓝色星球的光点尽数迸裂开来,几乎在同一秒消失不见,而晶莹的石壁也很快变回了原本黑扑扑不起眼的模样。下意识地我又使劲往石壁输入能量,但石壁不再有任何反应,那些奇异的纹路图形也象是失去了生命力。变得毫无动感。 呆滞地望着已经什么也没有的半空,足足过了三秒钟。我才想起要说话:“你,你们看明白了吗?” “这,这儿是外、外星人基地?!”其根艰难地吞下口水,木然转头问我。 我也木然相对地摇摇头:“不知道,你别问我。” 他呆呆地又转过头盯着我扶在石壁上的手:“那么你是外星人?!” 我嘿嘿干笑了几声,夸奖这位横生妙想地伙伴:“你可真有幽默感。”他说的虽不中也不远矣。 “阿锐,没有了吗?!”小安凝视望着石壁突然问道。 “好象就这些。” 小安走近几步。伸手敬畏地摸摸石壁上地图,轻声道:“这就象是一部没有结局的宇航日志。” 我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望着星空和变幻的宇宙,我仿佛就化身为地外的某个文明使者,不管它们出于何种目的,它们穿越时空的尽头,到达了陌生而美丽的星球。虽然这个立体影像没有给出结局,看看这个千年地古墓。倒也能象想得出这些et们结局不甚美妙。 哼哼,这帮子古et自个玩完了也就算了,干嘛还留下一星半点不知所谓的残余物来祸害我这五好青年呢?!害我现在都快成吸精老怪了。想起这一节,我刚刚油然而生的万分之一的同情之心立马化为乌有。 其根已经有些缓过劲来,不再问我那种异想天开的古怪问题,古古怪怪地盯了我片刻。似乎又恢复了盗墓专家的本色。他沿着那些图纹逐片搜索,企图再找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当他沿石壁向前探查了大约四五米远时,突然低喊一声,回头招呼我们:“这里。” 其根一手提着手电筒,一边仔细辨认着那些斑驳的石刻。这些阴刻在壁角几乎接近地面处地隶书,就是他的新发现。也亏得是他,才能发现刻在这么不起眼地方的几行小字。 其根轻轻摸索着有些模糊的字迹,低声念道:“……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小安在我的耳边同声翻译:“……年夏天,四月的辛卯地晚上。天上下了一阵流星雨,‘我’因为要收山货行走在山上,大为惊恐,因为星星摇坠就会带来人民的流离失所。”她轻声补充道:“这好象是个行脚商人的记录。” “但是这一次的流星非常奇怪,颜色是明亮的蓝色,我望着天际,心中祷告,老天爷啊,请不要再降灾给我们苦痛的明州人。但是上天好象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一道几乎要照瞎我眼睛的光芒,突然亮起。等我醒来时,周围草木都枯死了,足有几丈方圆。我只觉得浑身上下又象泡在热水中,又象掉进冰窟里,整个人难受的象要死去。”小安念着这些话,抬头有些担心地望望我,又继续轻声解说。 “如入沸汤如坠冰窟……”其根正指着那行原文念道。 这么看来,这位记录的老兄应该就是地外文明――姑且我就叫它蓝星文明吧――地第一轮宿主喽?!可以想象,倒霉地蓝星“人”?!因为某种原因,它们的飞船或是其他什么宇宙飞行工具在地球坠落,掉落在古中国(或许就是其根推论地汉代)的一小块地上,就是咱们的泽城某地。正好砸在这位似乎也不太幸运的老兄身边,于是蓝星生物为了能在地球上存活下去寄生到了他的体内。 而且按这记载来看,蓝星生物与地球人的第一次融合的滋味似乎不太美妙,让这老兄又是下热锅又是掉冰洞的。我摸了一把冷汗,看来我和这蓝星生物的融合过程已经是几经改良的进化版了,没让我吃这些个苦头,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安轻柔的声音和着其根低低的男声,在这阴森的古墓中轻轻回荡:“……我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心中十分害怕,只是记挂着琼娘和两个孩子。但是上天好象并不想让我就这么死去,过了四个多小时,身上的不适渐渐停息,我逃下了山。回到家中,我很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但是心里又担忧着那奇怪的流星。日子渐渐过去,我的身体却变得越来越奇怪,强壮如牛,能活活的把老虎和豹子撕开。” “这么厉害?!”我为这位先驱惊叹。 “嗯,他原话是说‘生裂虎豹’,大约只是个夸张的形容。”小安解释道。 总之力大如牛就是了,嗯,有牛劲大概是异能的基础版。 第三十一章 陨星记(下) 随着那些斑驳石刻的记录,我们仿佛穿越时光,走入了这个走脚行商奇异的一生。 “……我的心中经常无缘无故冒出奇怪的念头,就象有三尸神时时在我耳边指责。我夜夜从恶梦中惊醒,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急速坠落的黑暗之中,不敢向其他人提起在山上的遭遇,以为是冲撞了邪灵。” “三尸神?!什么东西?!”我大惑不解。 小安柔声答道:“这是道家的传说,说是有种叫三尸的神居住在人的身体里,上尸住在人的脑子里,增加人的;中尸住在人的肠胃里,让人贪吃;下尸住在人的脚里,让人沉迷美色,酷爱杀生。三尸会在庚申日趁人睡觉时向天帝述说人的罪恶,希望能让人早死,它们自己可以脱离人的身体。” “你懂得可真多。”我感叹道,小安比起我来强的可真不是一点半点。 小安一笑,说:“这些东西不过是这些年来为了辟邪……嗯,跟着爷爷零碎学了点,没甚么用处的。” “怎么会没用处,这不是派上大用场啦?!”我大为惊叹,“嗯,三尸神跟他说话?这听起来倒象是外星人想跟这位老兄沟通啊?!” 其根念着那些字,听到我这句话顿了顿,重重点了下头:“很有可能。”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两年,慢慢不再听到身体里地声音。我的生意却突然大有起色。有如神助。每每能预先知道天时的变化,能够预先感知货物贵贱,几年之后就成了富甲一时的大商户。我不知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还是给我的考验,想到这里我总是自省其身,谨慎行事做人。” 啊?!原版的异能居然还有这么实用地预知敛财功能?!怎么传到我这儿就剩些个没什么大用还副作用极强的破破烂烂?!我忿忿不平地想着。 “但是我地身体却变得越来越无女……”小安忽而声若游丝,念不下去。她粉脸一红,似是责怪又象是害羞地瞟了我一眼。 怎么?写什么了?怎么不解说了?!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瞅瞅小安。 其根这小子倒是没什么大知觉。低声照念:“……无女不欢,经夜无休,自惭德行有亏……” 嘿嘿,原来如此,这几句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了解得明明白白,不就是金枪不倒神功嘛?!呃?!这老小子倒是好运。我这异能要吸人精气,他却有如此美妙的神功来采阴补阳。啊!蓝星同志们,同样是附身得异能,怎么做人的差距就那么大捏?!我悲愤地在心底yy着,恨不得能立马学到此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夫。 小安红着脸跳过这段,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又继续解释道:“……这人,嗯。后来娶了很多妻妾,子孙满堂,富贵一辈子。到了七十岁上还是健壮大异常人,有一天他心中突然浮现很多奇怪的图形,自己觉得大限将至,于是命人修筑墓室。墓室大致完工后。他就象是得到神灵附体一般,不吃不休,独自花了七天七夜,将心中的图形一一刻在石壁上。” “他心中明白,这一定是神灵地指示,于是将自己的一生际遇刻在这里,乞求神灵有朝一日亲临时能念他一片诚心,照拂他的子孙后辈。” 后面则是这位老兄的名字,再无其他字迹。 小安解读完这一段,墓室之中一片静默。 “嗯。”其根突然出声道。“这墓主虽然富有但不是权贵,这样的墓室格局倒也说得过去。墓虽小可做工精致。别具一格,可能也是怕有盗墓贼觊觎。” 我想起那间正室中墓主散落一地的可怜姿态,机关再多也防不住专业的盗墓人士啊!他心中的“神灵”没等来,盗墓地小贼倒是等来了一批又一批。有异能也好,无异能也罢,死后还不是万物皆休?!我心里一时感触,倒有点兔死狐悲的滋味。 “这,也许就是一切的开端?!这位墓主,然后是何昭和他的叔父,接着……”小安语焉不详地低声说道,似乎并不想在其根面前说得太过详尽,她抬头望了望我。 我心中却对她的意思明白的一清二楚。坠落地球地外星文明,为了生存依附在人类身体上,同时给予了人体异能。这个墓主是第一例,融合的过程有些痛苦,但显然他所得到的异能最为完整。他死后,这些外星的生物并没有传承到他后代的身体上,而是从他的体内出来,蛰伏在这古墓中。然后就是何昭和他叔父的盗墓。 也许是在人体内的寄居,又历经寄居体的死亡和长时间的蛰伏,这些蓝色地异星生物在第二次依附人体时出现某种排斥,导致何昭地叔父怪异地死去,而何昭本人也只吸附了部分的蓝色异物。极有可能就是这种不完全地依附造成了何昭后来的发狂吸精,以及走火入魔。经过这些变异之后,异能的种子却在他后代身上单线传承并且渐渐弱化,到了小安这一代却出现了奇怪的变异。 接着,自然就是倒霉的我,不幸到此一游,剩下的蓝色异星生物见有了好料,自然一涌而上,占据俺的大好身躯。可能是经年历久,这些外星生物有些变质,也有可能是因为外星生物只剩下了一部分,于是导致本人出现奇奇怪怪的异能,并且有吸精的不良趋势出现。 那么解决的方法呢?! 这鬼地方是百分之两百不可能有的,总不可能这位躺在地下的第一任小强,在几千年前就知道有一天会有我这倒霉的后任来此一游吧?!而蓝星的et生物们连自己都顾不全,被何昭们拆得七零八落,传承得奄奄一息,更是指望不上它们会在这墓里留下治我这“异能不全症”的良方。 想通这一点,我沮丧地长叹一口气,朝着小安摇摇头。 “阿锐!”小安轻喊一声,语声凝噎,冰雪聪明的她自然早就明白了。 望着她盈盈的眼,我心中忽而一荡,想起刚才两人的痴狂,心头火热,奶奶的!就算是走火入魔,有这快活的一刻也算值了! 第三十二章 恩人(上) 虽然已经知道在这墓中再找不出什么结果,可是多少有些不死心,就象小安说的,都到这里了,再仔细看看对我们又有什么损失呢?!而其根在见识过神奇的地外文明遗迹以及墓主奇异的记载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专业爱好的狂热中。在我含糊其辞大汗淋漓地支唔着应付他n个问题后,小伙子终于明白在我这儿是不可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可怜的古墓。 我大大松口气,带着小安跟在盗墓专家身后,对这古墓进行了一番彻底的大扫荡,什么土鸡瓦狗、骨头破衣,有见过没放过,就连墓主的零碎部件我们都一一细查。结果很令人失望,除了得知墓主本人牙口很好、无需补钙之外,我们三人共计搜得破瓦十七片,启封的石棺一具,另有破烂铜器三件,不要说什么秘籍神器仙丹宝典,这个墓里连个囫囵的值钱物事都没有。何昭这厮也太敬业了,盗墓遇上这么大的事,连叔父都死了,他还是没落下半件值钱的玩意。 对着这堆破烂,三人一齐沉默。 小安叹了口气,提议将墓主好好拾掇进他的宅居,这算是我们惊扰他长眠的致歉。捡起这位先人的零件,裹在小安那件只剩几张破布片的潜水衣中,放回了他的寝居。 我心头暗念,老兄啊,你也算是先入山门为大,算是蓝星et门下大师兄了。师兄你是寿终正寝。艳富财运齐天,小弟我可就没你这么好运,师兄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保佑俺吧!只愿别让我成个吸精的怪物就成,那个财运么也不用多,中个几次五百万就成,女人……咳。现在就够我烦地了。阿米豆腐!师兄保佑。我虔诚地祷告,和其根一起合上了师兄的棺盖。 收拾好东西。循着旧路,游出水道。顺流而下,轻松很多,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顺利地上了岸。其根默默地收拾完一概用具,神思很是恍惚,像是七窍倒有六窍半留在了古墓里。 我七手八脚地帮小安换上罩衣,一不小心触到她的肌肤。滑不留手,心神又是一荡。两人目光相触,小安立时红霞满面,随即又神色黯然。 知道她为我担心,心底轻叹,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担心,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林锐同志千年的资格还没有。百八十年总还是有的。” 小安忍不住扑哧一笑,轻斥道:“又胡扯。” 我牵起她的手,笑道:“走吧!其根,我们……” 等等,那是什么?!我一时呆住。 其根有些疑惑地望望我,又看看小安。问:“走吗?” “呃,这样。其根,你带着自己的装备先回去,我……我和小安还有些私事,等一会儿我们自己回去。”我说。 其根看了小安一眼,没问什么,闷声应了,整起自己地东西,又把几个气筒也背上,转身下山去得远了。 小安的脸愈发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她低垂着洁白地颈项,侧头低声问:“你。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吗?” 我一时哭笑不得,这傻丫头肯定以为我要说什么关于我们之间的“私事”了,俺的形象就这么不光辉正直嘛?!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瞪着小安的身体周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身周萦绕着淡淡的青色,仿佛是一层薄薄地烟雾,缓缓流动着,就象是被她的身体所吸引。刚才上岸时,似乎还没有这层东西,仿佛就是在我们说话间慢慢凝结的。现在我靠在她身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淡色青雾所散发的森森寒意。这种寒冷的感觉,就象是我们在古墓中疯狂的那一刻我所感到的。 “小安,你……” “怎么?!”小安抬起头,望着我不解地问。 凝望着她的眼,我地嘴不由自主地说:“呃?!没什么。”伸手环抱小安,将她拥入怀中,而她就象是一只小猫,轻轻从喉间发出舒适的呻吟,然后安静地伏在我的怀里,寒意沁入我的胸前。 我不想让她担心。但那是什么?! 青色的烟雾贴着小安身体的轮廓,从里至外,由浓而淡,靠近她身体地那一层,更是仿佛凝成实质一般。这,会不会就是小安让其他人害怕不敢接近的原因?!这会不会就是自称阴阳眼的小红所见的“那东西”?!可是,如果真是那种东西,我现在怎么能看到了?! 心头疑惑,体内的能量却翻腾不休,象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我心中一动,将心神凝聚在能量间,静心体会体表感触到的寒意,心念动间,能量逡巡往复,一下子将那股青冷的寒意吸进了我的体内。我几乎是眼睁睁地瞪着自己的身体把那层青烟在顷刻间吞得干干净净。哎哎!别急啊,别什么都吃啊!我说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只是我是有苦自己知,住在我身体里的能量,干活是不出力地,听话是勉勉强强地,吸精是奔头十足地,如今吸这青冷地雾状能量,更象是三天没吃饭的饿鬼似地,生吞活剥。 吸都吸了还能怎么办?!这能量吸入之后,和旧有的能量迅速打成一片,在我身体中流转,又让我体验了一把类似吸精时的畅快。 我有些不感相信地细细体会自己身体的状况,哎?!精神十足,能量饱满!如果,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找到了一种替代吸精的方法?! “小安,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很担心这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小安在我怀里摇摇头:“没有啊?!我没有什么不舒服,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些古怪还是回去慢慢再研究,说不定就是俺的老师兄显灵,让我和小安阴阳互补,治我这“异能不全后遗症”,哇哈哈哈! 我忍不住咧大嘴,兴奋地收拾好家什,拉起小安:“走,咱们回去再说。” 小安有些奇怪地望着我,瞧着我兴奋的模样也扬起了嘴角,任我拉着她的手,一路下山。 我的怪毛病不能说有了确切的解决方法,到底也有了个希望,而我和小安的结合更是这次探险旅程的意外收获。虽然回去后,这后果很严重,善后很痛苦,但此刻我的脚步轻飘,劲头十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带着我心爱的美丽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走,遇上陡一点的山路溪涧,拦腰抱起我的小安,听她惊呼一声迈步就过,十几里的山路也走的格外甜蜜。 快到山脚,远处的村庄遥遥在望,突然一声巨响,山体都隐隐晃动,差点没吓得我把小安给丢地上。远远望见山下的村民飞快地奔向一处。搞什么鬼?! 第三十二章 恩人(下) 那是一个粗陋的采石场,凌乱的碎石散落一地,村民们围在一起,乱糟糟地奔忙着,哭的哭,喊的喊。人群正中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足有一人高,两个人都合抱不过来,底下有几块碎石头勉强支撑着让这块巨大的石头和地面还保持着一丝夹角,缝隙中露出两只脚。一只脚上鞋子早不知飞到那里去了,另一只脚鞋子倒还穿在上面,却已经被血染得鲜红。两只脚一动不动,这个人不知死活地被夹在巨石下。 几个灰头土脸连头发上都是石尘的壮实汉子围在巨石边,试着想把石头挪开,可这石头太大,稍一着力,底下撑着的几块小石头就象要被压碎了,让人无从着力。 一个满脸是灰的小伙子带着哭腔大喊着:“康年!康年!撑着点啊!你,你可千万撑着点啊!” “叫车,快去叫车!你他妈楞着干什么!快去啊!”边上的人急吼吼地叫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乱轰轰地出着各种主意。“快把石头扛开!”“不能动!下面的石头要碎了!别动!”“报警吧?!” 我拉着小安,匆忙赶到时,正遇上这么一出乱七八糟的场面。 瞅着这块巨石我暗自咋舌,哇!这么大块的石头给压到了?!要是不赶快把人弄出来,这一条命可要去了九成九。 “小安,你呆在一边等我一会儿。”我低声嘱咐小安,拨开人群大吼一声:“都别动。让开!” 这一声狮子吼,颇得容姐怒吼真谛,震耳欲聋,飞砂走石,把乱轰轰的一干人等吓得呆了足有半秒。趁此机会,我抢上前去,奔到巨石边。小心地站在那个被压地人的外侧,弯下腰用肩斜抵着石头。大喊:“我喊一二三,你们把人给拖出去!”我对自己的小强体格可是信心十足,这些家伙缩手缩脚搬不动,就看我的吧! 几个壮汉反应过来,一脸怒容,正要发作,“你……” 我不等他们开口。力沉肩头,深吸一口气,猛地拔腰提肩,大喝一声:“一!”巨大的石块刚才在他们几个人合力之下只是微微晃动,这时却听话地应声而动,我推着的那一侧慢慢离地而起。旁边的几人惊得目瞪口呆,希里哗拉,下巴掉了一地。 “二!”力聚双臂。我吐气大喝。 周围地人这才象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忙乱起来,“快,快,大个,站边上去。”“狗子。到这头来,一起用力。”“边上的快让开,让开!别让石头又压着人!”两个壮小伙奔到被压那人地头侧,弯腰扯住他的肩臂,准备着等我抬起石头就拉人。 体内的能量在肩臂一转,举着的千斤巨石一时之间仿若无物,真正让我体会了一把怪力超人的感觉。 “三!呀!~~~”我双臂奋力向上挺直,暴喝出声,巨石应声而起,举得离地足有三十几厘米。同一时间。周围凝神观注的众人齐声大喊。“拖!”早有准备的两个小伙用力一拽,把那个倒霉地家伙从巨石下面拉了出来。 我手一松。巨石轰然落回原位,震起一片石屑泥灰,顿时烟尘弥漫。 众人呼啦啦地一下子把那人给团团围上了,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康年!康年!”“康年哥!”“车呢?!快去叫车!”有人应着拨手机叫车,也有人匆匆奔向村子去找车子。 小安也跑了过来,奔到我身边有些担忧地抚着我的手臂,关切地问:“阿锐,你没事吧?!” “没事,咱们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但那位不幸的康年兄弟始终一声不吭,看来是出气多过于入气了。 “要不,我,我去叫康年嫂来,我看他,他是不行了……”已经有人开始不抱希望了。 “让一让,让一让,我还略懂医术,让我瞧一瞧他!”我一边大喊,一边拨开围着那人却又束手无措的人们,挤到他身边。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众人,一见是我这么喊着,纷纷让开一条小道。这一看,果然不妙,极为不妙啊! “啊!”小安一声低呼,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拉着我的手微微发颤。 那位康年兄弟一动不动地躺在碎石地上,满头满脸灰色的尘土,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神涣散,直楞楞地瞪着空中,嘴角微微蠕动,不住地泛着血沫子,顺脖子直流而下,也似乎只有这微小地动静还能显得出他是个活人。他的衣服被磨破了几个大口子,胯部和右腿上有两道深深的伤口,血迹从巨石底下一直拖到他身下。 来不及多想,我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呼,还有气。赶紧得救人! 伸手从他的头部开始,极快地往下摸索,肋骨似乎断了几根,盆骨一边估计也碎了,内脏不好说,两根大腿骨是完全断了。粗略的情况一得知,我立即着手抢救。“嘶!”扯开衬衫,利索地把几个深地伤口急扎一下,先缓住出血再说。 “我先给他急救,你们快去叫车,迟了就没救了。”我喊着,挥手让他们散开些。“阿锐,我帮你!”小安咬着唇,白着脸在我跟前蹲下。 “你……”看着她坚持的模样,我想劝阻的话又吞回了肚子,“好,你帮我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出血的伤口,都处理一下。”我又低声在她耳边说:“看样子还是要用我的功夫,不然这人等不到救护车来。” 小安点点头,开始察看他的身体。而我则凝神汇集异能于双眼,察探他的内脏及生命能量情况。伤者的体内能量一片暗淡,极为紊乱,腹部的能量更是乱作一团,能量的莹光几乎快要消灭。非出手不可,要不然可真救不回来了。身边虽然有这么多闲杂人等,可这种时候不出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地生命就这么在我手中逝去,我做不到。也只能小心行事,尽量别让人太过惊讶于我地异能了。 心中计效瞬间已定,我轻轻呼出口气,打算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用异能救人。 小安此时把伤者上上下下细察了一遍,好象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外伤,她扯起我那半件破衬衣,把伤者脸面上的灰尘轻轻擦拭干净,露出了一张粗犷地男性面容。粗口广目,黑黝黝的脸庞此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惨然的灰白色。 那,那不是,那不就是当年俺初得异能逃出古墓时,下山遇到的好心黑大个――忻哥嘛?! 恩人啊! 第三十三章 信任的奇迹(上) 忻哥,你放心,有我在,你这条命就绝不会让老阎给收了去! “小安,帮我挡着点。”我轻声叮嘱,半扶着忻哥,一手悄悄伸到他的背下。 “怎么样,怎么样?还有救吗?!要是,要是……我可怎么向康年嫂交待啊?!”一个满头灰尘的小伙挤在我边上,哭丧着脸焦急地问。 “别吵!”我大吼一声,“你要是再碍手碍脚的就真没救了!快去找个担架,没有担架弄块门板也行!大伙都散开点,挤在这里我没法子救人!” 几个壮汉听着急忙把周围的人群赶开些,又有两三个小伙急匆匆地奔开去找担架。只留下那个快哭出来的年轻小伙站在三四步开外,探头探脑担心地往这边张望。 小安悄悄挪了挪身子,不落痕迹地挡住我的双手。运气凝息,浑厚饱满的能量依着我的心神所指,慢慢从我紧贴着忻哥腰背的手掌流向他的身体,沿着他体内的经脉一路行去,仿佛带去了生命的潮涌,能量所经之处他体内本身暗淡的能量光芒就象是焕发新生一般,纷纷循入正轨渐渐闪亮。 大约输入了两三单位的能量,忻哥身体状况渐趋稳定,外来的能量与本体的生命能量融合在一起,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了。我松口气,撤开手掌,瞥眼望见他那几个大伤口的出血似乎也渐渐息止。 哎?!心念一动,我学着电视上武林高手地模样。并起右手食指中指,凝神正色大喝一声,伸指在他伤口周围胡乱疾戳几下,手势不停在他头顶轻轻一拍,顺势又送了一股能量进去。 这一串动作,我自觉做得华丽流畅,起码也有9.8分。装个武林高手的架势应该没什么问题,直唬得近旁的观众一楞一楞的。屏着气看我发功。 “呃!……”一声极微弱的呻吟,忻康年那死鱼一般的眼珠突然之间有了焦距,他急促地呼吸几下,突然一侧头,“哇!”地喷出一大口乌血。 “康年哥!”在边上目不转睛瞪着我们的小伙惨呼一声,飞奔过来,周围人声嘈杂。散开在地人群又围上来,乱糟糟地大呼小叫。 “安静!”我再次祭出狮吼功。 人声一顿,继而又吵吵开,“还是先把人抬下去吧!”“这谁啊?!年纪青青的,花架子蛮多,靠不靠得住噢?!光力气大又没用。”“我看是不行了!都喷血了……”“可怜啊,绢子以后可怎么过哟!” “康年哥,康年哥。你可千万要……”小伙子扑在忻哥身前,不敢碰他,跪坐着终于忍不住哭出来,眼泪鼻涕哗哗地往下淌,在他地灰土脸上刷出个肥沃的冲积平原。 “别哭了!哭个球啊!”我有些心烦意乱,忻哥不会真的就这么去了吧?!难道我的异能经过这一番折腾又出什么异变。不能救人了?!心头惴惴地,扶着忻哥的身子,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咳,咳!”忻哥忽然轻轻咳了几声,又喷出些血沫子,神色间却精神许多,喘着大气,在喉底发出模糊的声音,挣扎着说了几个字:“狗,狗子。别。别……” 我心底一沉,完了。完了,回光返照!这,这不是在留遗言吧?! “什么?!你说什么?!”涕泪横流的狗子见状赶紧伏耳到他嘴边,仔细聆听,片刻后点点头呜咽着答应道:“知,知道了,我不会让嫂子担心地,你放心,你放心!” 说话间,忻哥的气喘慢慢平稳,嘴里也不再冒血沫,精神渐旺,半点都不象是要“先走一步”的样子。他眨眨眼,甚至能半转过头来望着我:“你,你……” 感动啊!我的看家功夫不但没有“变态”,反而更为精进,真正是“活死人、肉白骨”,离“神医”也没差几公分了!正想和忻哥一叙旧情,几个壮汉扛着块门板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 “车,车来了,就在村口,路太小进不来,得先扛出去!”领头的一位中年汉子边跑边喊,“快,快帮忙扛上。” 众人哄然答应,围观的村人让出条道来。小心地把门板插入忻哥身下,几个小伙扛起忻哥吭哧吭哧地往村口跑去,我和小安赶紧跟上。救护车一路尖啸着急驰而去。 “我叫忻国平,小兄弟,这次可多谢你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啊?!”带头的中年汉子从衣袋里掏出包皱巴巴的烟,打开盖子却发现只剩了一根,他有些尴尬地一笑,递到我跟前。 “不,谢了,我不抽烟。”我连连摆手,说:“我叫林锐,喊我阿锐就行了。我是忻哥,呃,康年哥地老朋友。出了这种事,谁见了都不能站一边不管啊,别说什么谢不谢的。” “爽快人!”他咧嘴一笑,随即又紧皱着眉头,点着烟,狠狠抽了一口。 手术室的红灯触目地闪亮着,忻哥已经被推进去快两个钟头了。几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小安不肯回去,也安静地在一边等待。 我抬起下巴朝手术室扬了扬,“忻哥这是怎么弄的?!” 一个小护士匆匆经过,瞪了忻国平一眼,指指边上的禁烟图示,不悦地说:“请勿吸烟!没看到啊!” 五尺高地汉子噎着嗓子瞪圆了眼,却瞪不过小护士,悻悻地掐灭了烟头。转头对我说:“唉,还不是挖宕渣给闹的。” “噢?什么宕渣?” “还不是韩奎兴这帮狗日的挖宕渣挖出来的事!要不是他们……”蔫蔫地坐在一边的狗子听到忻国平提起这事,呼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嚷嚷着。 “喊什么?!喊什么!”忻国平瞪着这小子大喝一声,“就你能啊?!要不是你那狗脾气,说不定还没这事呢!” 狗子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想辩说,瞧瞧我又瞧瞧忻国平,到底忿忿地坐下了。 忻国平吁了口气,简单地跟我说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泽城兴建跨省高速公路说起。泽城地处江南水乡,地基松软,山石松碎,而高速公路所用的基石材料大多是因地取材,但因为泽城的地质条件,城周虽然山林众多,能符合工程要求地宕渣石料场却极少。 忻哥他们村是个家族地自然村,村里半数都姓忻,多少有些远近的亲眷关系。高速公路修到离村几十里地时,镇长地小舅子韩奎兴想揽了这个标段的宕渣供应,找来找去就找上了村子近旁的这一片山坡开石料。也不知他怎么地神通广大,居然能一路绿灯盖了国土、环保等等大红印子,让他批出了在这村居近旁又是风景区近邻的地方采石。 工程一动,又是开炮轧石又是运输车辆进出,对村民的生活影响自然极大,忻哥和忻国平、狗子他们几个代表村民出头跟工头说了几次,这石料开采不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今天忻哥他们又找上工地,没说几句,狗子年轻火盛跟工人闹了起来,工头激不过,居然下令照常点药炸石头。忙中出错,“轰”地一声炸了那块巨石下来,忻哥为了救狗子,自己倒被压在石头下。慌乱中工头和石场的工人一轰而散,跑得没了踪影,要不是我及时救忻哥出来,后果还真是很严重。 “唉,”忻国平又长长地叹口气,担忧地望着手术室,眉头拧成了结,“还没敢告诉康年嫂子出了这破事呢,可事情闹到这地步,让她知道也就是半晌的事,这,这,唉!” 我拍拍这老哥的肩,想安慰他几句,别的不说,只要我的异能安在,再加上许立的普2号,要治好忻哥的身子骨是不在话下。“国平大哥啊!……” 刚说半句,手术室门开了,医生护士鱼贯而出,忻哥也被推了出来,狗子立即飞扑上去大喊:“康年哥,康年哥!” “你们谁是家属?”一位医生大声喊道。 忻国平赶紧凑上前去:“医生,有事您跟我说。” 医生打量了忻国平一眼,也不吱唔,直截了当地就说:“病人伤得很重,多处骨折,肝脾都有损伤,不过万幸的是没有什么致命伤。而且他的体质非常的好,愈合能力非常惊人,术中连出血都不多。但是……” “医生,怎么,医生!!”狗子窜了过来紧张地问。几个小伙子都围了上来。 “因为病人盆骨粉碎性骨折,即使愈合后,也没有办法再站起来了,甚至有可能高位截瘫。”医生面无表情地宣判了忻哥的下半生。 “什么!”惊呼声异口同声地响起。 “医生,医生,你,你想想法子,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还有七十多的老娘啊!他是个好人啊,他,医生,医生……”忻国平哀求着,说到后来哽咽着说不下去。 中年医生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医生,不是上帝。”转身欲走,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补充了一句:“先期治疗费用大概需要十万,你们,能筹还是先去筹钱吧。”说完径自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几个汉子。 “阿锐,阿锐,你,能不能想想法子?”小安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泪汪汪地仰头望着我。 “放心。”我捏了一下她的手心,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第三十三章 信任的奇迹(下) 没过多久,我们见到了康年哥的老婆,这是个很实在的女人,穿着朴素,略显粗糙的脸颊在她亲眼见到丈夫的惨状时变得刷白,身子一软几乎要倒在地上,小安赶紧伸手扶住了她。女人没有哭喊,神色恍惚地握着丈夫的手,跪趴在床头,另一只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轻抚丈夫的身体,象是怕他会在顷刻间消失。嘴里喃喃地念着丈夫的名字:“康年,康年……” 忻国平迟疑一下,苦笑着望了我一眼,低声在女人耳边说:“嫂子,嫂子,医生刚给康年哥做了手术,命是保住了。也多亏这位林兄弟,要不是他……” 康年嫂子抬起头,哆嗦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我赶紧说道:“这是应该的。我跟康年哥也是旧识,谁遇到这事还能不管?!” 康年嫂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回头问道:“国平,你康年哥他,他这个样子,医生怎么说?” 站在一边的狗子这时忍不住哭出声,哽咽着冲口而出:“医生说,说康年哥他下半辈子……” “狗子!”忻国平大吼一声,额头青筋直暴。狗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使劲抹了一把脸,抹得脸上涕泪拌泥灰混成一片。 “他,他下半辈子怎么了?怎么了?!”女人的声音陡然拔尖,她瞪着康年哥缠满绷带的身体。一把揪住狗子地衣服大声问。 “他,他……”狗子扭过被泪水和泥土淹得一塌糊涂的脸,不敢看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忻国平的眉头为难地纠结成一团,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嫂子,你听我说……” “康年嫂,”我打断忻国平的话。认真地望着她说,“康年哥身上骨头断了好几处。伤势很重,但生命绝对没有危险,您先放宽心。” 女人忍着眼泪缓缓点点头:“可是,他,他的伤……” 我对着她宽慰地一笑,说:“康年哥的伤要静养,想恢复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你自己先撑不住了。还怎么照顾他?!嫂子,您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康年哥地伤肯定能好。要是在这儿治不好,我还认识一个神医,只要有他出手,嘿,我可不是吹牛,这点小伤不在话下。”这可不是吹牛。以我现在的功力,加上普2号,治这点伤绝对不成问题。 狗子凑着话头也赶紧安慰道:“是啊,是啊!嫂子您放心,康年哥,他。他肯定能好。” 康年嫂子将信将疑地收了泪。 看看天色也很晚了,我和小安告辞出门,打算等明天康年哥醒了再来探望。 “阿锐,他地伤能治好吗?!”小安走在半路,突然问道。 我仰天长叹:“唉,有我这神医出手,他想不好都很难啊!” 小安扑哧一笑,倒也不再为康年哥的伤势担心了。 “走,我送你回家。也要跟你爷爷汇报汇报今天的探险成果……”我顺势一拉小安的手,准备叫车。她却身形一顿。抬眼望着我轻声道:“阿锐,你。嗯……” “什么?”我问。 “嗯,也没什么,我们走吧!”小安的双颊腾地红了起来,她慌忙低头他顾,神色间却娇艳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我凝望着她娇羞明丽的脸庞,仿佛又回到了在古墓中那痴狂的一刻。我紧紧握住小安地手,俯下头去,在她耳边缓缓低声说道:“小安,也许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这一句话,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始终在我的心里。小安,我爱你。”我握着她的手,重重按在胸口,“你听,这里,它只会念两个字,小安,小安!” 小安靠在我的胸前,倾听着我胸膛中的跳动声,扑通,扑通,小安,小安。 我们回到何家时,其根已经走了,何老爷子从他的口中也大致知道了今天在古墓中发现的奇异情景,他招呼着让人帮我们把东西收拾齐整,又等我们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这才坐下来又详细地问了古墓中地奇景。 “……这么说来,我们老何家,倒还有可能是神仙的传人?!”老爷子惊叹不已,但是他无论如何不肯接受外星人或是地外文明之类的推论或是解释,固执地认为这墓中的东西就是神仙之辈留下来的。 “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这么说。”咱们历史上那些神仙妖怪的传说志异,又有谁能说它们不是外星文明在我们这个古国地记载呢? 对于我的身体状况,一时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只是这一晚上,老爷子盯着我的眼光总有些古古怪怪,盯得我心里直发虚,浑身发毛,总觉着,呃,他老人家不会是知道了什么那个吧?! 一早,我买了点营养品和小安一起去探望忻哥。 人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昨天帮着送到医院的几个伙伴只剩下狗子一人,康年嫂子端着碗薄粥正在喂她的丈夫。看到我们进门,狗子忙起身迎客:“林兄弟,你们来了。”康年嫂放下粥碗要给我们倒茶。 “不用,不用,嫂子您别忙了,我们来看看康年哥。”我连忙推辞着,小安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到床头柜上,柔声说:“嫂子,给忻大哥补补身子”。 “我谢谢你们还谢不过来呢,你们还带这么多东西来,这,这可怎么使得,这可怎么说的。”康年嫂子拎着东西,慌忙推让又推不过,一激动连话都讲不周全了,“好兄弟,你们是好人呢,俺家男人可多亏你们给捡了条命,可这身子……”说着说着,眼泪就收不住,她胡乱抹了把脸,望向自己的男人。 “康年大哥,你还记得我吗?!”我走到床前,轻声问。 康年哥的上半身没有大伤,只是头脸上蹭破些皮,黑黝黝的脸庞上涂了几道红红绿绿地药水,看起来倒象是负伤地印第安酋长。“你,你是……”他蹙着眉疑惑地看着我,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你,劫车……” “嘿,嘿,那个,就是我啊。”我的脸黑了大半,尴尬地一笑,赶紧打断他地话。你说这位大哥,您记着我什么不好啊,非记着我是个业余“劫匪”,不过好歹也是记起我了。 狗子也凑前说道:“康年哥,这次可是多亏林兄弟出力救人,把那块大石头给抬起来,要不然……” 康年哥听了这话,勉强一笑:“林兄弟,可多谢你了。” “康年哥,还跟我客气什么?对了,忘记跟你介绍,我叫林锐,这是我的朋友何其安。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怎么样?”我关心地问。 他惨然一笑,“这身子骨怕是废了。” “康年哥!”“康年!”狗子和康年嫂同声喊了出来。 “你们也别瞒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从腰以下就没半点知觉。”康年哥苦笑着重重拍了一下床板,“就是苦了绢子。这伤要是看不好,咱们就别看了,医院可躺不起。这次能逃出条命来,已经是老天爷保佑。狗子,你跟国平说,钱也别筹了,咱花不起这钱。过几天能动了我就出院,死不了。” “康年哥,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跟那几个混蛋干仗,你也不会……”狗子懊恼地红了眼。 小安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角,这小丫头急了。我朝她咧嘴一笑,转头笑道:“你们都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对了,林兄弟说过,他认识个神医呢!要不让神医给瞧瞧?!说不定比这儿的狗屁医生强呢!”狗子记起我昨天说的话,满怀希望地叫道。 “神医?!”康年哥的眼神中也亮起了希翼的光芒。 “不错。”我摆出高人姿态,微微一笑,“这神医嘛……就是我。” “啊?!”狗子失望地惊叫一声,“唉!”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地瞪我一眼,好象怪我不该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 康年哥的眼神瞬时暗了下来,苦笑一声,不再吭气。 这,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干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们不信?!我这用内功医病的功夫可是高人所传,医病的功夫你们没见到,”我指着狗子说,“我别的功夫你们可是亲眼所见啊!要不是有神功在身,就凭我这身板抬得动那么大块石头?要不是我有‘点穴止血’的功夫,嘿嘿……” “这倒是啊?!”狗子恍然大悟,惊叫道:“怪不得林兄弟你在救康年哥时,在他身上戳来戳去的,血就不怎么流了,真是‘点穴止血’的神功?!那,那……难道你真会内功,真是神医?!” 我傲然一笑,更摆出十二分高人姿态,对康年哥说:“康年哥,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包你能恢复如常!” 一时间房中的人都瞪着我,没有人说一句话。 康年哥瞪了我半晌,眼中慢慢浮起笑意,突然哈哈大笑:“好。那我就把这一百六十多斤交给你了。” 第三十四章 鬼地方(上) 望着存折上触目惊心的数字,我的心不停地在泣血。实在看不下去康年嫂愁苦的面容,我抢着替康年哥付了两万多的手术费和这几天的住院费,这才恍然惊觉,我快破产了。曾经有几十万人民币放在我眼前,可是我没有珍惜,当它化为流水与我诀别时,我追悔莫及。 该花的钱还是得花,在康年嫂感激的泪水中我帮着打理好医院的事,又和康年哥约好,让他先在医院里休养几天,我再来接他出院,到时让他见识见识我的高超医术。 和康年哥他们告辞后,我带着小安想顺道去诊所看看,这阵子忙着准备探古墓的事,诊所的事情都甩手丢给许立和阿伟他们,再不去看看,呃,好象也有点过意不去啊。 小安停住脚步,微一犹豫,笑着说:“那好,我就自己回去了。你代我问立子和阿伟他们好。” 我一急,伸手拉住她:“小安,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她勉强一笑,神色黯然,轻声道:“……不了。” 我知道小安一定是想起那天到诊所发生的一堆乱七八糟事,那天她把立子和阿伟吓了一大跳,更是把冉红那小丫头给吓得半死,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让小红号哭的模样给吓坏了?唉,这件事,也真是勉强不得,可是看着小安黯然神伤的模样,我的心头一阵郁闷。 “小安……”一时想不出安慰地话语。我只能轻轻喊着她的名字。唉…… 哎?!我突然精神一振,想起件事来,连忙对她说:“小安!你觉不觉得,咱们这一路来,好象没有人对你有那种害怕的样子?!” “哎?!”小安疑惑地望着我,渐渐有些恍悟,“好象。好象是……” 想着我们俩从古墓出来,一直到遇到康年他们。哎!不对,应该是从我们俩结合之后开始,连其根都象是不再怕小安了。我越想越对,精神振奋地大声向小安汇报我的分析结果。 “小安,你回想一下,打从我们俩,呃。呃,那个在一起后,”我难得地红了一下老脸,含糊着一语带过关键字眼,“其根好象不太怕你了。然后,我们遇到康年他们的事,那一大堆人也没谁特别注意你,是不是?后来到医院。忻国平、狗子、康年嫂他们,包括康年哥在内,对你没有一点异样啊?!” 小安不自觉地点着头,越听嘴张得越大,差点能塞进个鸡蛋,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的希翼。我又好笑又怜惜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哎!小心下巴掉下来。” 小安顿时羞红了脸。咬着唇从喉间发出颤抖地声音:“真,真是这样?!我的身体真地能象正常人一样,不再会有人怕我了?!” 我托着下巴作沉思状,严肃地点点头:“小姐,不好意思,虽然我还没找到确切的原因,但目前看来似乎就是这样的。欢迎您来到平凡人的行列!” 伸手,轻轻把泪如泉涌的女孩拥入怀中。 十分钟后,我望着自己身上被盐水淹没如同腌干菜似的唯一一件名牌夹克,欲哭无泪。小安脸蛋和鼻子都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瞅着我地胸口。 “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吧!憋坏了身体我心疼。”我慨然长叹,在小安止不住的笑声中。牢记了一条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绝对不要放纵女人眼泪。 绕过破旧的房屋,拐到我们的“诊所”小楼前,小安有些踌躇,缓下脚步。我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有我呢,我在你的身边。”小安灿然微笑,迈步随我上了二楼。 我们诊所的生意似乎颇有起色,从门楼跟前看不出有什么人,可到二楼拐角已经能听到往来地人声了,病患的咳嗽声,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器械轻轻碰击的声音间夹杂着许立低沉的语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道,这里慢慢也有点诊所地气候了嘛!我有些得意地加快了脚步。 两个中年的民工正坐在走廊角落里吊盐水,看到我和小安走近,警觉地站起。旁边半敞的房门里,两个不务正业的小丫头忙碌地窜来走去,忙着给病患护理,许立弯着腰正在为躺在床上的病人听诊。一眼扫去,嗯,外边两个,里面躺一个,坐两个。五个!有五个病人,生意不错啊,一个少算算收他两百块,五个就是一千,一天一千,一个月……啊!多么美好的人生啊! 我眼冒金花,正为未来而感动,小安拉着我的手轻轻一扯,哎?!怎么?我清醒过来:“怎么了?小安。” 小安有些不安地指指那两个吊盐水的民工,他们的神色惊惶,直直地瞪着我和小安。我心中一沉,难道小安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可和康年他们相处地时候,明明……难道小安这种让一般人惊恐地异能只是变成了间断发作而已?! 脑袋里思绪万千理不出个正确的头绪,忽然身上感到一阵熟悉地寒意,我回头一望,小安的身上不知何时又凝聚起厚厚的青雾。 房门突然大开,杀人般的尖叫声陡然拔地而起,房内房外一片寂静,“铿锵锵锵!!”女高音手中的不锈钢托盘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又又又是这小红这丫头,我瞪着她泪眼花花皱成一团的小脸,大喝一声:“停!”成功地阻止了她那可以杀人的颤音。趁众人还没从晕眩中清醒过来,我一把拉起小安夺门而入。几步奔进内间,一头正好碰上阿伟。他惊谔地张嘴想要说话,我吼道:“等会再说!”把他踹出门外,碰!地关上房门。 小安木然地坐下,冉红这丫头的一声尖叫看来对她地打击很大,满怀希望地以为自己恢复了正常,谁想到还是……我愧疚地望着她。我的错误判断让小安又伤了一次心。她身上的青雾结得更浓了,浓得发黑。就象是笼罩在她身周的阴影。 也许就是这些不知哪里来的东西给人带来的恐惧感?!我看看沮丧的小安,没有告诉她我地猜想,万一我的推断不正确,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痛苦只会更深一层。不管怎样,还是先帮她把这些青黑地烟雾给去掉。 我弯下腰,轻轻从背后紧紧拥住她。 凝神。深呼吸,寒森森的青雾慢慢地涌入我的身体。这些青雾似乎比我在古墓洞口吸取的更为浓厚,仿佛浓如流质,格外阴寒,可一但吸入我的身体却极为迅速地和我原有的异能融合在一起,化为一片清凉。我只觉得寒冷的浓雾不断地引入体内,不断地被融化成凉爽地能量流,在体内流转。 体外的寒流愈吸愈少。终于吸无可吸,我身体内的能量却越来越充足,精神极为健旺,几乎要畅快得大喊出声。心念一动,我将体内的能量分出极小的一股径流,缓缓透入怀中小安的体内。想让小安也一同感受这奇妙的快感。小安的身体渐渐回暖,突然轻声嘤咛,软软地倒在我地怀中。 “小安,小安!你,你没事吧?!”我着急地大喊。唉!别是我不知轻重地给她输入能量,让小安出什么意外了?我悔恨交集,做事太冲动,怎么就没经大脑转一转! “我没事,你,你刚才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小安两颊酡红。艳如桃花。低喘着轻声问。 “是我不好,我刚刚给你送了些能量。你怎么样,身体很难受吗?!”我着急地问。 “我,我怎么觉得浑身发软,我,我……”小安脸颊又是一红,宛若清晨的明霞,娇羞无限,再也不肯说下去。只看得我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心旌神荡,一时魂飞天外。 “笃笃!”敲门声不识相地响起。 “阿锐,阿锐!呃,小红想跟你们说句话。”阿伟在门外喊道。 这丫头还想干什么?! 我扶起小安,没好气地拉开门。冉红紧闭着眼睛,十指紧紧相握,站在门外。阿伟冲我和小安咧嘴一笑,“小安,好久不见。”他轻轻推了小红一把:“喂,小红,人在跟前了,想说什么快说吧!”许立也结束了对患者的检查,把病人交给小伍妹妹照顾,他自己拖过把椅子懒洋洋地坐在一边,瞅着我们。 小红鼻子眉毛纠成一团,苦着小脸,低头盯着我的脚,深深鞠了一躬,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锐哥,小安姐你们别生我的气。我,老是大惊小怪瞎叫唤,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心头一软,轻轻叹了口气,唉,这怎么能怪这小丫头呢?!她是天生的阴阳眼,小安又是天生地这种体质,只能说她们是天生的不对盘啊! “不,不!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小安慌忙说道,伸手就想扶她,又赶紧缩回手退后一步,求助地看着我。 嗨!两个傻丫头。一个忍着害怕来道歉,一个生怕吓着别人连扶都不敢扶。 我轻手拉起冉红:“小红,别傻了,我们怎么会生你的气。” “真的?!真的不生气?!”小红眼角还挂着泪珠,嘴角已经噙着笑容,她起身抬眼望着我们,笑容突然凝结在脸上,瞪着小安叫道:“她,她……” 别又来了,我头痛地拉过小红,“好了好了,你还是先去照顾病人……” 小红拼命摇头,惊讶地急着说:“不,不!小安姐,她,她身上,那个没有了!没有那个,那个…….” “什么?什么?!你慢点说。”我按着她的肩头,疑惑地问。 小红重重咽了口唾沫,大声说:“我看到小安姐身上没有,嗯,”她看了看边上的人们,自觉地压低声音,“没有‘那个’了!” “你是说……”我恍然大悟,冉红是说小安身上没有她说的那玩意了! 第三十四章 鬼地方(下) “哎?!感觉好象是很不一样。”阿伟听到小红的话,凑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小安一番,看得小安晕生双颊。 “还看!没见过美女啊!”我照头给他一个大暴栗,他捂着脑袋哎哎叫痛:“我这不是看看我们小安妹妹到底哪儿不同了嘛,怎么看怎么就那么,呃,平易近人了呢?!”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小安,她,呃,看上去‘平易近人’了?!”我大喜过望,我吸那些奇怪的能量真的吸对了?!可是小红说的那东西和我看到的青雾是不是一回事?又怎么时有时无地聚集在小安身上?越想问题越多,看看周围的病患们,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来,来,都进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小伍啊,这儿的事情麻烦你了。”我一把拽起阿伟,招呼着许立和小红都一块进内间说话,把外间的病患交给小伍妹妹照顾。许立翻了个大白眼,晃悠悠地离开他的宝贝椅子踱进里间来。 关上门,我把冉红妹子拉到小安跟前:“你再仔细瞧瞧,怎么样?真的没有了?!”冉红使劲地点头,不容置疑地发表她的专业意见:“真的,刚才小安姐进来时,还,那个身上还有的,现在真的都没有了。” 许立打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这是好事啊!阿锐,这事你们是怎么搞定的?” 搞定?!我苦笑着看看同样无奈地小安,一五一十地向同志们汇报了我的所见及所为。包括古墓中和出墓后在小安身上见到的青冷寒雾,以及我用“内功”为她吸去的事。至于外星文明及何家异能传承什么的,因为有小红这个“外人”在场自然是略过不提,只说带小安和朋友去古墓探险。呃,那个虽然是关键,但又绝对不好在人前提的激情场面,当然更不能有丝毫透露。 “……你们也都知道我有‘内功’。在小安身上我看到的就是那种青黑地象雾一样的东西,等我把它吸光后。冉红就说见不到‘那东西’了,你们也都不再怕小安。”说到这个,大家地脸上都有几分尴尬,小安更是歉然一笑。 “所以我猜就是这种青雾搞得小安的生活一团糟,没有亲近的朋友。可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玩意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我转头问冉红,“对了。小红,你在小安身上看到的是不是青色雾一样的东西?!哎?!立子,阿伟,你们呢?你们能不能看到什么?!” 小红犹豫着,好象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述:“我,我也说不明白,小安姐身上地‘那东西’就跟影子似的,看了让人发寒。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青色,就是阴冷得很。” 见我询问的眼光,阿伟连连摇头,“别看我啊,我可是什么怪玩意都见不到,就是觉着以前小安有点阴寒。如今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完全能体会到安妹妹美人的无穷魅力,也怪不得俺们阿锐这么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啊!”说着说着口水就开始泛滥,怨不得我以暴力相加了。 “哇!你倒是下手轻点啊!打坏了我,俺们连娣妹子可怎么过啊!!”阿伟抱着脑袋鼠窜。 许立半趴在桌前,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说道:“我的感觉也和阿伟差不多。至于说这玩意的出处,我倒是有个想法。” 他努力支起脑袋,半眯着眼看看小红,“小红所说的见到‘那东西’从传统的意义上来说。就是‘见鬼’。我们先不管它是不是和阿锐所说地青雾是一回事,我只知道容易见鬼的地方。自然就是鬼地方。象坟场啊,医院啊这种地方应该就是传统的‘鬼地方’。小安的体质又象是特别会招鬼……” 这是什么话?!我有些不高兴地想反驳,许立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虽然说是‘鬼’,其实我们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人死去后产生的某种负面能量。换句话说,小安的身体可能特别能吸引这种负面地阴寒能量,尤其当她来到这种负面能量聚集的‘鬼地方’,身上就会集聚起令人恐惧的能量。象你们在古墓里,那种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那玩意?!” 哎?!有道理噢,尤其是俺这位外星异能开门大师兄的古墓,就算他变了鬼,估计也是异能强鬼啊!出了古墓后,荒山野岭的,也是那玩意出没的好地方啊! “那么小安以前让人害怕,应该就是这种负面的能量在身上聚得太多,一般人受不了吧?!”顺着许立的思路,我接着推想下去,“而当我把这些能量吸尽后,一般人就不会再有恐惧的感觉了?!而小红也看不到她所说的‘那东西’了。” 我身负异能和小安同出一源,更能够吸收这些能量化为已用,所以从来就没有一点害怕地感觉。何老爷子身上遗传地异能虽然不多,但也是显性的,所以他也从来不怕小安。何老爷子也说起过小安地父亲从小就没有体现异能,那么他身上的异能传承应该是隐性的,所以无法抗拒负面能量。小安的身体也许在她妈妈怀孕时就开始能够吸引负面能量了,出生时又在一个古老的医院,完全符合许立所说的“鬼地方”定论,难怪把医生护士外加她老爸老妈吓得够呛。我可怜的小安,真是生不逢地啊! 我们和康年哥他们一起去医院时,大概是因为我刚为小安吸负面能量后不久,而新的能量还没聚集,也可能是因为那家新建的医院里边飘荡的‘那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没有人感觉到小安的异样。 可是,小安一到俺地诊所。为什么又会聚起这么多的负面能量?!现在回想起来,小安上次来时,也是把冉红她们个个吓得厉害。呃,这么一推论,这地方,这地方……难道是什么凶屋鬼房?! 我一想到这茬,脸都绿了。和阿伟面面相觑,同时惨号:“哇!不要啊。这儿也是‘鬼地方’?!”“啊!死六子,给我找的什么地儿啊?!”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锐哥您要找的房子我哪敢弄个鬼屋唬弄你?!”电话那头的六子口吐白沫,拼命分辩自己的忠贞不二,“……绝对没发生过什么杀人自杀的事,没有。没有,就要算干架都不会找这破地方啊?!我可是完完全全按您要求办地,又要在闹市里,又要僻静,还要房租低,为了找这地,我和小弟们跑遍了大半个泽城呢!” “真的不是鬼屋也没死过人?也不是什么坟地旧址?”我怀疑地问。 “我发誓!地方是破了点,可绝对不是什么……”六子嗡嗡地不停喊冤。那鸹噪声连聋子都要让他吵醒了。 “那算了,没别地事了。”我挂了电话,还是有些感到奇怪,如果不是什么鬼屋,那这地方又是怎么回事?会聚集这么多的负面能量? “啊!”难得闷头沉思的阿伟突然惊叫一声,把大家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阿锐。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二那年爱国主义教育活动?!” 我满头问号,这家伙现在提爱国教育干什么?! “那年不是老师带我们全年级的学生参加悼念活动,好象就是在这附近那什么碑跟前,我们不是还一人点一支白蜡烛……”阿伟急急地说。 哎,他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了,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安平静地说:“这附近是有一个纪念碑,那是用来悼念泽城在抗战年代死于日本人鼠疫细菌弹的人们,这一带也曾经因为鼠疫而被隔绝,当时人们用火烧了整整一条街……” “啊!~~~”惨绝人寰的哀号响彻房间。我和阿伟泪眼相对。怎么就忘了这茬?六子啊六子,你个新时代地流氓也不能忘记国耻家仇啊?!这历史是怎么学的?!还说不是鬼地方。这,这地下面可有多少孤魂野鬼啊?!呜~~~ 小红听得嗦嗦发抖,泪珠子挂着就是不敢往下掉,苦着小脸挨在小安身边,她现在倒是一点也不怕小安了。 “你怕什么?!”许立不解地瞪着我问。 “我……”我能不怕嘛,这地方有这么多那玩意……哎?!那个,我好象不但能吸收这些俗称为“鬼”的负面能量,还能化成自己的能量,我有什么好怕的?!哎?!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不是正常人听到这种事的正常反应嘛?! “呃,不管怎么样,反正我现在能完全吸收这种能量,只要以后小安尽量少去‘危险地带’,应该就不会吸附太多负面能量了。”我讪讪地一笑,咳,咳,转移话题,“立子啊,咱们诊所生意不错嘛,这几天也有些进帐了吧?!” 许立风清云淡地一笑,漫不经心地说:“诊所的进帐?!嗯,让我算算,刨去药品和器械成本,大概就十几块钱收入吧?!” 我眼珠子差点弹到许立脸上,怒吼一声:“什么?!”余音袅袅,屋顶灰尘瑟瑟而下。 “呃,”许立一皱眉,象是又想起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我算错了……” 呼,这还象句人话,没有万儿八千的,几百块总归有吧?!我含泪望着许立形状优美地红唇,听到他无情地吐出这么一句:“我忘记算房子租金了,这么一来,噢,我们应该是倒赔四百八十二块。”他同情地望着我,不忘补充一句:“我还没给大伙发工钱呢!” 噗!~~~这一刻,我眼前乌黑一片,恨不得吐二两血在许立的小白脸上。 “你,你是许立吗?!”我哆嗦着指着小白脸问:“你是哪来的怪物,居然敢冒充我们辣手黑心刮钱第一的快刀许?!” 许立皱着眉,使劲在脸上抹了一把,抹下一手俺的唾沫星子。 “锐,锐哥,”小红畏缩地为许立辨护,“许医生可是个好人呢!这些日子他,他给我们打工的兄弟妹仔看病,都只收成本费。嗯,我,我不要工钱,我只想给你们帮忙,能吃饱就行了。” “好人”?!天啊?!我无语问苍天。 第三十五章 求财(上) 我赤红着眼珠一把拽过许小白脸的领子。 “阿锐!?”小安有些不安地轻喊,我忍着吐血的,转头勉强嫣然一笑,惊起众人鸡皮疙瘩无数,“没事,我就是和咱的好哥们商量商量经营方面的重要问题,您说是吧?!许大医生!!”我呲起白森森的大牙,在某个小白脸的嫩脖子边咯吱咯吱地磨着,拖着他摁到墙角跟边。 “没事没事,大伙别参观了,小安,他俩是‘兄弟情深’,给他们点私人空间马上就能解决。走了!走了!别看了。小红,你帮连娣照顾外边的病人去!”阿伟仰天打着哈哈,贼眉鼠眼地给我打个眼色,半拖半拉地把两个女人哄了出去。瞧他那小样儿,还惦记着那些让许立抽血实验的苦难日子,逮着机会就借刀杀人啊!果然是我“卑鄙无耻宁不利已也要损人门”的中流砥柱、大好青年。 瞅着又开始打哈欠的某男,我忍耐着因贫穷而熊熊燃烧的怒火,从黑暗的咽喉深处逼出一个字来:“说!” “说什么?”许某人咂咂嘴,有气没力地拿水汪汪的睡眼无辜地望着我。 我满腔的怒火瞬间被这种无耻的眼神给点燃:“说你是怎么贪污挥霍无度只图享乐不思进取地把我们有着美好前途的私人诊所给弄得破了产!”努力把声音下压一个八度,我斜着眼继续逼供。“你截留的巨款藏哪儿了?!”悔啊!当初我怎么就没和这家伙签订个什么股份啊协议啊,也没弄个财务人员好好监督,现在可好,破产!两个血淋淋地大字轰然压向我的头顶,压出黑线满额。 许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瞄瞄我,象是老爹在看哭着喊着要糖吃的不听话儿子。 “你。你,你那是什么狗屁眼神啊!”嗷呜。我吼! 他轻轻拨开我揪在他领子上的手,摇摇头:“阿锐,不是吧?!你真以为我们开个这样的小诊所能赚上大钱?” “不,不能赚钱有那么多人开?!”我有点心虚,顶了一句。 “也是,别人开这种诊所是能赚钱,我们就不行。”许立笑嘻嘻地。 “为什么?!” “也没什么。”他揉揉脸,又打个大大的哈欠,那汪泪水终于挤出来,“你想想,这种小诊所的述求对象、针对人群是谁?!” 城里地一般市民看病自然上大医院,有钱人更不会到这种地方来,黑诊所对的自然是黑客。象许立以前地老客户,那些个砍砍杀杀不敢上医院的地下人群。还有就是没钱上医院的外来打工仔妹们,或是某些得了不可告人烂病的霉人。 “呃,不就是打工仔民工什么的。”我更心虚了。 “唉!”许立恨铁不成钢地又长长叹了口气,向不明其中关窍的阿锐同志我继续解说,“面对这种低收入人群,要想赚钱无非就是压低成本。薄利多销。比如说倒卖过期的药、假药或者索性就自己用淀粉加糖之类地造药,什么消毒杀菌医疗器械一概不用,接骨、接生之类的小手术能上就上,万一出事就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本万利。要黑得下心,狠得下手,不拿人命当回事,不要说区区的成本,几个月赚上个万儿八千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行吗?!”他斜睨着我。似笑非笑地问。 我听着他种种心黑手辣的发家之道。张口结舌,“呃……” “啊!想起来了。还有一招不太损的。”许立眯眯笑着补充,“就是给孕妇做b超,成本低,赚得快,你情我愿。要是做出个女孩,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流产费。害处嘛,也就是几十年后,我们国家多上个万儿八千的光棍。” 损啊!我冷汗涔涔地流。 “怎么样?!你觉得如何?”他非常虔诚地望着我问。 “我……”郁闷啊!一脑门子邪火,我大吼:“我他妈要是干这种事生儿子没屁眼!” 许立一付“我就说嘛”的德性,疲懒一笑,说:“我看病宰人也是有原则地,一是猪要肥,二是货真价黑。门口那些个,卖了他都不值几块钱,做做实验材料是再好不过,可要想赚钱,哼!能收点成本费就不错了,老兄。” 他一整白大褂,施施然开门,出去招呼那帮子上好“实验材料”了。 阿伟眼见着许立同志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出门,凑到我身边纳闷又不甘地问:“咦?!阿锐,你手段见跌啊?!没问出个七七八八三长两短窝藏的款子来?!” “款子你个头!”我大吼一声,把悲愤的怒火汇于食指中节,狠狠地朝他脑门叩下,哀号声立起。 “哇!我这不是穷的嘛!”阿伟大叫,“前两天诊所还遭贼了呢,我寻思着会不会是这小子贼喊捉贼,转移贪污的赃款啊,随便问问嘛!” “啊?!还遭贼?!”我狂吼一声,惹得小安她们回头担心地看来,我扯嘴勉强一笑,低声责问道:“偷了什么,缺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许立点过,说就是当天的营业款二百多块一分钱没给剩下,连我落在这儿地手机都搜刮走了。”阿伟咧咧嘴,讨好地笑道:“好在小偷没把我们的设备当破烂给卖了,丢几块钱也没啥,就是东西给翻得乱七八糟的。”他瞧我脸色发黑,又赶紧补充:“哎,哎,你别急啊!我们已经亡羊补牢了,防盗窗都安上了,还坚决贯彻会计准则。现金绝不留这儿过夜,你瞧,这些天连毛都没少一根!” “呃,阿锐啊!”阿伟瞅了瞅我,小心翼翼地又问道:“我那小手机是在这儿丢的,能不能算上‘工伤’,呃。不对应该算‘工损’,给报销报销?” “呼!!”我气得只剩鼻子喘粗气地份。“我把你小子给报销了!” “哇!!不要啊~~~” 钱,哼,钱!钱这东西,真不是个东西!我帮着小安安抚着病人,一边愤愤地想着,怎么就嫌贫爱富,老是不往我头上来捏?! 由于咱这是个小店面。来的全是些头痛拉肚子断胳膊的小毛病,用上异能是大大亏本,照顾病人俺又是新手,许立嫌我碍手碍脚,妨碍他和实验材料的沟通,一脚把我踢一边来当个见习男护士。 “唉哟!”一不留神,我给客户换药包扎时用劲大了点,把个黑瘦的小民工勒得眼泪汪汪。痛叫出声。 “哎!小心!”小安赶紧歉然一笑,忙不迭地替我向小伙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惹得那家伙一阵脸红。 哼!瞅什么,这可是俺的女人!我怒目一瞪,把这小子吓得黑脸转红又发白。 “去。净给我添乱。”小安娇嗔,把我赶到一边,我悻悻地走开,有些不是味地看着她细心为病患包扎。别说,女孩子还真是有些护理地天份,再加上她温柔地天性,咱家小安简直就是白衣天使的最佳形象代表。 “等咱有了钱,还用小安照顾你们这些臭小子?!哼哼!”我窝在一角,看看小安,又妒忌地瞅瞅粘在小伍妹妹身边。花言巧语如鱼得水地阿伟同志。胡思乱想着:“哼,挣钱是这么好挣地么?!哼。钱……钱要藏好,藏好……”呃?!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哪儿冒出来的想法?! 赶紧晃晃脑袋,晃掉莫名其妙的想法。看着小安优雅地在病人中间走动,不时温柔地一笑,真是一种完美的享受啊!以后要是她做了我的孩儿她娘……东西我可藏在……孩儿她娘,一定要藏好,树下,钱,救命钱……嗯,好,藏好! 嗯?!什么玩意?!我猛然清醒过来,这都什么和什么?!我脑袋里什么时候又钻出这么古怪的念头?!藏好?藏钱?!藏什么钱?!我震惊地霍然起立,脖梗一阵阵发凉,猛然回头四顾,大家伙都好好地,各忙各的活,没人理会我。只有小安不经意地碰上我的眼光,温柔地一笑。我咧咧嘴。 这绝对不是她娘的幻觉,也不可能是我自个儿脑袋里想出来的怪念头,那这又是哪来的念头?!不会是,不会是……我刚刚才吸了小安身边那些个东西,呃,不会这么倒霉吧?!冷汗唰唰地就下来了。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光天化日的,大太阳底下,就算是积年的鬼地方我也不怕你,我抖着胆气努力地给自己做精神催眠:俺啥也没听见,没听见,没看见……没瞧见那颗长着歪脖子地老榆树,没瞧见边上那块黑青黑青的大石头,影影幢幢的房子,更没瞧见那黑影在挖地埋个大黑坛子,哟嘿,还有银元,哇!好厚一沓子钱,唉,看不清,你倒是清楚点啊!录像转播也要有质量啊! 我一激灵,清醒过来。我的跟前还是这破诊所,还是这些个忙忙碌碌毛手毛脚的“护士”、懒懒的许大医生和愁眉苦脸地一堆病患。可是刚才脑子里忽然显现的模糊景象又是什么?!想起看到那些厚厚的钱还有银元,我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咝!这绝对是在藏宝! 难道“那东西”想告诉我他的藏宝地?!突然想到这一点,我眼中顾然焕发灿烂的金钱之光。哎?!很有可能啊!卫斯理的理论不是还说“那东西”其实是人类的脑电波嘛?!按许立的说法这应该是一种负面的能量,也许就是这种能量记载了人生前地某些记忆,某些对“他们”来说最为深刻地记忆。 这些奇怪的影象和念头都是在这鬼地方吸了那种能量后产生地,说不定就是这儿的“老前辈们”留下的最后记忆。啊!那时战乱,有钱的人家自然要藏钱藏宝,以备留给后世子孙用。而这一带在那个时期又被围封烧掉,藏宝的人很有可能没能把秘密留传下来,所以念念不忘……想起刚才在“梦”中见到的景象,那人挖坑挖得那个叫深,说不定这藏宝到现在还真没人给掘到?! 还有,嗯,那个埋宝地景象怎么就那么眼熟捏?我努力地想,刻苦地想,悲愤欲绝地想,终于想到了!!这,这极有个性的歪脖子老榆树不就是咱诊所小楼后边破院子里那棵吗?!只不过比“梦”中所见又粗大了好几圈,叶子也掉得差不多了,挂着几串瘪瘪的老榆钱,象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可老归老,那歪脖子的曲度,那气质,那个性,完完全全就是那梦中的藏宝地啊! 我泪眼朦胧地望着咱小破诊所的后窗,宝藏啊!宝贝儿!俺来找你了。 end 游医后续大纲 荷包干瘪的林锐同志半夜起来,根据脑中的模糊信息偷偷去挖宝,累死累活半天挖出个泡菜坛,惊喜地打开一看,谁知里面全是民国时期纸币,.早就跟出来躲在一边的快刀许笑个半死,拎过坛子,原来真正的宝是这个元青花。 看阿锐为钱而烦恼,许带他又到了密室,密室里森林,郁郁葱葱。原来许真正干上了老中医的活,专培养不幸中标男人们的,收费极黑,存折卡里老早超了六位数。 让许偷偷匿名拍卖了元青花,阿锐招了个退休老中医,把原先的诊所注了册,成本价给农民工们看病。私底下接黑活,培养心肝脾肺肾,赚大钱,好不逍遥。 技术越来越成熟,阿锐终于决定帮苏mm接上手,培养和移植手术非常成功,为了掩饰特地在接口留下显眼的疤痕。 偷诊所东西的贼又出现了,原来是冲着锐的灵药来的,被发现后,趁不备打晕并捉走了阿锐。 幕后黑手现身,正是苏mm身边的苍蝇男,此男有一个妹妹少时生病而死,恋妹狂的家伙在苏mm身上发现了类似的气质而纠缠。最后更是无意中发现了阿锐的秘密,见到苏mm接好的手,此人更加发狂了。捉了阿锐来发疯一样施酷刑要其复活妹妹,唯一的基因来源就是妹妹留下的头发。 好汉不吃眼前亏,快流干血的阿锐终于将头发种成了一个美丽的mm。苍蝇男欣喜若狂要干掉阿锐时,种出的mm杀了他,因为mm是用阿锐的血培养的,完全白纸一张的幼雏只认阿锐。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阿锐,渐渐神志模糊,最后一刻,许和安mm赶到,安mm狂怒,吸了n多负能量补充阿锐。 安mm经此一役身上负能量吸引的体质也彻底改变,终于能过上平凡人的生活。阿锐同志又活蹦乱跳地为害人间了,只是身边不仅有温柔的老婆安mm,还跟着一只贴身小鸡mm。潇洒的苏mm没有了残缺四处游玩采风成为世界地理的**摄影师,不时来阿锐处骚扰,终于也霸女上弓了n次。 阿锐幸福而痛苦地生活着,一个消息传来,连姐姐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苦命的阿锐跪完搓板又得去当奶爸了……在当保姆养儿子时惊恐地发现,那臭小小子比他的异能还强n倍,而且专欺侮老爹。 这儿子没法过了。(全书完) ================================================= 同志们,这个,游医就这样略有遗憾地拉上了帷幕…… (众:只是略有遗憾吗?!臭鸡蛋、西红柿上!) 顶着铁锅的某林飙泪……俺知道错了。 宫中寂寞,挂念着大伙,手又痒痒,偷偷开了本新书。 被某读者dmb逮住,一番痛心疾首地教育,深刻地刺激到了某不良小林的内心深处。 嗯嗯,一定要把游医完结!!形式上,这个就简略些吧?! 哈哈哈!看到“全书完”这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俺心里甭提多舒服了。 就这样吧,祝每一位读者都身体健康,万事顺利,快乐无比! (ps:最后,偷偷做一下广告,新书《汪洋制造》,软科幻都市yy,轻松有趣,一定一定全须全尾地“详细”完本!!坚毅地握拳远目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