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大冒险》 第一章 穿越 江蓠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这里是一间破旧的房子,身旁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周围除了风声,听不到人声和犬吠,想必不是村落,房间内的生活用具更是简陋,不用想也知道是个贫穷人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绝不为过。 想不到穿越之后会是这个模样! 我的金手指呢?我的穿越福利呢? 江蓠心中愤恨,哇哇大哭起来,没有办法,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发泄情绪的方式,因为他此时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的哭声惊动了身旁的女子,那女子抱起婴儿摇晃着,想要哄哄他,但江蓠实在怨念深重,不愿意停止哭泣。 女子以为婴儿饿了,便给婴儿喂奶…… 江蓠顿时止住了哭声,好吧,这也算是一种穿越福利。 吃饱之后,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心中虽然还有怨念,却不愿意惊扰那女子了,看得出那女子很是劳累,只能怪自己倒霉,在网上抢购了一款所谓的位面神器,他本以为是个骗局,没想到在拿到产品后真的在他脑海里出现了一扇位面之门。 打开这扇门,你将赢得整个世界。 这是产品的广告词,江蓠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开了那扇门,然后…… 他就来到了这里,还成了一个小婴儿,看身旁女子的衣着和房间内的布置,这里应该是一个古代的世界,因为没有任何的电器产品,想着今后再也无法上网,再也不能追看剧集,他都有了轻生的念头。 他不奢望穿越到帝皇之家,也不强求是名门望族,可即便不是富贵之家,至少也要能够温饱吧,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温饱可能也无法实现。 既来之则安之,江蓠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期望自己长大后能像其他穿越前辈一样虎躯一震,四方拜服,成为一代霸主。 正如广告词中所说,赢得整个世界。 当他迈过心里的这道坎之后,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的情况,特别是那个生下他的女子,这女子不像是一般的山野村妇,而是颇有姿容,房间虽然破败简陋,却收拾的很整齐,而且这间房子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模样。 最为关键的是女子身边没有其他人陪伴,这不合常理,这些异常状况让他浮想联翩,难道自己的这位母亲是个逃犯?还是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蓠度过了穿越之后的第一天。 在随后的几天里,江蓠对周围的环境和这个女子有了更深的认识,周围是一片密林,他们住在树林中的一间破屋内,而这女子竟然身怀武功,他看到女子身形轻盈的上树采摘野果,在林中打猎。 他猜测这女子的身份绝不普通,或者是个江湖女侠什么的,这女子无疑是个性格坚毅之人,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树林中,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他认为的古代女子截然不同,两人没有交流,那女子不是多嘴之人,没有在他面前念叨的习惯,他也不想开口吓到那女子,只是装作平常孩子的模样。 江蓠逐渐适应了这种安静恬淡的生活,他本以为这种状况会持续上几年的时间,却没想到变故来的那么突然。 半年后的一日,女子带着江蓠在树林间捡拾柴火,一个乞丐打扮的人从旁经过,那乞丐五十岁上下,一脸奸邪阴沉的模样,见到正在捡柴的女子停了下来,走上前去,当时江蓠被放在林边的草丛中。 乞丐和女子相识,说了两句便打了起来,江蓠听到打斗声,挣扎着坐起,透过草丛看着外边的打斗,他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人影晃动,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忍着不发出声音,以免让女子分心。 没过多久,女子还是败了,昏迷过去,被乞丐捆住手脚,扔到江蓠身旁,那乞丐露出奸邪的笑容,想要对女子施暴,江蓠心中急切,却无法出手阻止,当下顾不得暴露穿越者的身份,开口恫吓。 “阿弥陀佛,你这么做是要遭报应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乞丐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一个小婴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是神仙还是妖孽? 正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一声雕鸣在空中响起,两头白雕从空中飞扑下来攻向乞丐,那乞丐持刀抵挡,和双雕大战,心中诧异莫名,这两头白雕出现的实在突兀,难道是被婴儿施展神通召唤而来? 这是神人啊! 想到此处,他不敢恋战,击退双雕,朝着林子外边冲去,刚冲到林边,便看到两个他一生都不愿见到的人,吓得魂飞天外,夺路而逃。 江蓠听到外边的人声,并没有呼救,而是大哭起来,他可以在危急之时恫吓那乞丐,不过若真的出声呼救,恐怕会被当做怪物看待,随着脚步声临近,他看到了一对年轻男女,男的威武,女的俏丽。 那男子拨开草丛,看到江蓠,江蓠咿咿呀呀的指了指身旁被捆住的母亲,那对男女看到被捆住的女子顿时惊呼起来。 “穆姐姐!” 听到这声呼唤,江蓠心中一凛,他刚才看到那乞丐,看到双雕,又见到这对男女,心中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敢确认。 那对男女救醒江蓠的母亲,双方叙旧,江蓠在母亲怀中认真的听着,终于知道了这一世的身份,和他猜想的一样,面前的这对男女正是郭靖和黄蓉,而他的母亲是穆念慈,他的父亲是死在铁枪庙内的金国小王爷杨康。 我是杨过。 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么? 江蓠无语了,杨过的一生实在是不怎么样,到桃花岛受排斥,到终南山被殴打,在古墓中待了几年,本以为身怀绝世武功,没想到出来后照样被虐,最后还被斩了一条手臂,这样的人生真够悲催的。 接下来的时间江蓠一直处在失神之中,不过也没人注意这个婴儿的神情,郭靖和黄蓉把杨康的死讯告诉了穆念慈,穆念慈决定带着孩子到嘉兴铁枪庙拜祭杨康,等到郭靖和黄蓉离开,穆念慈痛哭了一场。 作为穿越者,江蓠则没那么伤感,他已经开始规划以后的人生了。 第二章 嘉兴城 一月后,穆念慈带着江蓠离开江西上饶,朝着嘉兴而去。 这是江蓠第一次离开那片树林,见识到外边的世界,当初穆念慈在铁掌峰和杨康闹翻,想要回到临安府牛家村生活,但走到江西上饶时因为身孕行动不便,无法长途跋涉,只好在野外树林中的一间无人的破屋里住下,直到产下孩子。 这期间她靠着采摘野果和捕猎为生,生活着实艰辛,好在她自幼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惯了,倒也不觉得辛苦,而且孩子乖巧懂事,没有给她增添麻烦,让她心中欣慰。 她未婚产子,不愿见到外人,打算在这荒郊野外长住下去,没成想却碰到被丐帮除名的彭长老,认出了她的身份,若非郭靖和黄蓉到来,后果不堪设想。穆念慈听到杨康被葬在铁枪庙外,便想着让孩子去祭拜一番,这才收拾东西,离开上饶。 这一年正是公元1225年,宋国宝庆元年,宋蒙战争爆发。 六年后,在嘉兴城郊外的一座村落里,一个孩子正坐在门口,以手托腮,做沉思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艰深的人生难题,对此周围的邻人早已习以为常,这个孩子不像其他孩子贪玩,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当然这是在他独处的时候,若是在母亲面前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江蓠的确在思考,自从六年前穆念慈带他来到嘉兴后,他们就在嘉兴城郊外的一座村子里住下了,穆念慈靠着替人织布为生,生活自然清苦,但母子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然而他心中一直有个担心,按照他所知道的情节,穆念慈会在这几年内病逝,具体的时间他不清楚,可若不尽早做准备,到时悔之晚矣,这些年他考虑过不少办法,也尽量让穆念慈过的舒心些,保持愉悦的心情。 但这无法让江蓠真正的安心,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行,那就是向桃花岛求助,他知道穆念慈性子倔强,不愿意求助他人,可他还是要尝试一次,而今天就是他实施计划的日子,为此他准备了很久。 这个村子里的妇人大多依靠织布为生,嘉兴城里的布商会派伙计定期的来村子里收货,同时带来粮食和盐巴等生活必需品,在这里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很常见,这样就不用村民大老远的跑到城里了。 收布匹的伙计每次都会赶着马车前来,有些村民会趁着马车到城里逛逛,购买一些奢饰品,江蓠事先打听清楚哪些村民要到城里去,在几天前便缠着这些人,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城。 这座村落不大,村民们互相熟识,知道这孩子自幼便死了爹爹,身世可怜,加上江蓠平日里礼貌懂事,人缘不错,就答应下来,带他到嘉兴城里见见世面,穆念慈无奈,只得叮嘱邻人好好照看孩子。 就这样,江蓠和村民挤在板车上离开了村子。 他记得这是第二次到嘉兴城去,第一次是刚来这里的时候,穆念慈抱着他从嘉兴城到铁枪庙去拜祭杨康,那座破败的庙宇仍然存留在他的记忆里,庙宇周边的乌鸦叫得人心烦意乱。 从那以后穆念慈再也没有带他去铁枪庙了,不过江蓠知道每年穆念慈都会离开一天,把他交给邻人看管,回来后眼睛红红的,他明白那是穆念慈去祭奠杨康了,这恐怕也是穆念慈没有回临安牛家村,而是住在嘉兴城附近的原因。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车程,嘉兴城遥遥在望。 宋国和蒙古的战争并没有影响到江南地区,这里依旧是繁华之地,马车在一间布庄前停下,村民帮着伙计把布匹卸下来,这是为了感谢布庄伙计捎带他们一程,之后村民分散开来,各自玩耍。 江蓠跟着一个邻人前行,穆念慈把他托付给了此人。 他四处观察着,希望能找到街头的乞丐,想要和桃花岛取得联系,以他目前的条件和能力只能通过丐帮,虽说丐帮弟子遍天下,可却不大会出现在一个寻常的小村落里,只有嘉兴城里才有可能。 但如何区分和联络丐帮弟子江蓠着实没有把握,他对江湖规矩一无所知,穆念慈也没有告诉他这些,他只能一个个的问过去,嘉兴城内还真有不少的乞丐,他们有的在酒楼门口,有的在行人之中乞讨,也有的蹲在墙角,面前放一个破碗。 “你是丐帮弟子么?”江蓠跑过去低声问道。 那乞丐抬头看了看这个孩子,摇了摇头,这让江蓠有些失望,他已经问过好几个乞丐,都没有反应,难道联络丐帮弟子需要什么暗语不成? 跟着江蓠的邻人看到这孩子到城里四处和乞丐问话,心中不免烦躁,便催促起来,他们的时间不多,还要在天黑前赶回村子里,然而这是江蓠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那会如此轻易放弃,就让邻人先行,他自己想办法回村子里。 邻人受穆念慈所托,想不到这孩子性子如此执拗,可又不能丢下不管,只得陪着江蓠继续在嘉兴城的街头寻找乞丐,不过这一回江蓠换了一种问法。 “你是丐帮弟子么?洪七公老帮主托我传个话。” 这次效果很明显,在问到第三个乞丐时有了反应,那乞丐眼神中精光一闪,显然是身怀武功,他观察着这孩子,又看了看江蓠身后的村民,心想老帮主行事虽然不羁,但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传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江蓠一看这乞丐的反应便知道找对了人,当下心中欢喜。 “洪老帮主让你给黄帮主传个话,就说有个叫穆念慈的弟子在嘉兴城外的小角村里,让郭大侠和黄帮主一定要来看看,人命关天,切记。” 看那乞丐点头,江蓠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和邻人离开,回去的路要靠步行,他们直到天黑才回到村里,让穆念慈担心不已,那邻人埋怨江蓠的任性,穆念慈不住的道歉,这件事才算完结。 深夜时分,江蓠躺在黑暗里,心中升起了希望,只要郭靖和黄蓉能提前来到这里,穆念慈就不会出事,这是他唯一能替穆念慈做的事了。 第三章 求药 秋去冬来,一晃两个月过去,江蓠期盼的救星还没有到来。 他一有空就站在村口,望着那条通向外边的小路,若是他再长大一些,便会顺着这条路出去,外边是一片广袤的世界,他早已做好了人生规划,不过先要保住穆念慈的性命要紧,或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穆念慈的气色越来越差了。 如果情况变得糟糕,他会带着穆念慈到桃花岛求取药物,这并不是说其他的大夫都是庸医,而是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来耗费,若真是碰到庸医,耽误了医治,后悔都来不及。 这一日,天空飘着雪花,江蓠待在家中,看着一本破旧的书册。 穆念慈自幼跟着杨铁心走南闯北,没读过什么书,但她明白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教给儿子,江蓠认真的学习,他知道在任何时代知识都是重要的,正在他默读的时候,一声雕鸣突然在外边响起。 这声音在江蓠耳边回荡着,他立刻放下书,跑了出去,抬头望着在空中盘旋的白雕,他认出了这两只白雕,对着它们挥手呼喊,想要吸引白雕的注意,穆念慈放下手中的梭子,从织布机上下来。 马蹄声打破了小村庄的宁静,在飘落的白雪中,两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郭靖和黄蓉,虽说六年未见,但两人的容貌变化不大,江蓠见到他们到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黄蓉接到丐帮弟子的传讯,心中诧异,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洪七公自从不做丐帮帮主后,一直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是黄蓉也不清楚北丐的下落,突然一个孩子传达洪七公的消息,还是有关穆念慈的,不由得她不生疑。 她派丐帮弟子到小角村打探过,查明了穆念慈的确住在村子里,身边还带着个孩子,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查不出有什么阴谋,黄蓉这才把事情告诉郭靖,两人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江蓠之所以假托洪七公的名义,是想引起黄蓉的重视,无论真假,一旦涉及到洪七公,想必他们都会过来查看。 穆念慈没想到郭靖和黄蓉会来,只得匆忙出来招呼,他们坐在房内叙旧。 “穆姐姐见过师傅么?”黄蓉试探的问道。 “我一向待在村子里,不曾见过七公。”穆念慈如实答道。 黄蓉听到这句话,就把目光转向了在一旁装乖巧的江蓠,按照丐帮弟子的描述,那日传话的孩子和眼前的这个孩子相似,若是她猜的不错,正是这个孩子假借师傅的名义把他们骗了过来。 是这孩子一人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唆使?他的目的是什么? 黄蓉在心中盘算着,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旁敲侧击的打探穆念慈这几年的生活,想从中探听出什么,穆念慈和江蓠的生活平淡,几句话便可以说完,这个小村庄本就没什么大事发生。 “你们在这里日子清苦,不若随我们到桃花岛居住吧?”郭靖看着周围的环境,出言邀请道,“芙儿一个人没有个玩伴,刚好和过儿一起。” 黄蓉心中一惊,这孩子是想上桃花岛么?她对杨康的死一直心怀芥蒂,自然不愿意让杨康的儿子登上桃花岛,这是养虎为患,但丈夫已然开口,她也只好从旁力劝,不过言语中提到柯镇恶也在桃花岛上。 当初杨康在桃花岛上和欧阳锋联手杀了江南五怪,和柯镇恶结下了大仇,这一点穆念慈是知道的,她本来也没有去桃花岛的意思,便婉言谢绝了。 郭靖见穆念慈坚持就没有再提,而是关心起江蓠的生活来,江蓠趁机把郭靖请到另一个房间,求告起来。 “娘亲她身体不好,郭伯父有没有救命的药物?小侄日后定然报答。”江蓠直言道。 这不是客套话,若是今日郭靖拿出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救下穆念慈的性命,他以后肯定会有报答的,黄蓉的担心是多余的,江蓠并不打算到桃花岛去,否则还是会走杨过的老路,他有自己的打算。 郭靖看到江蓠一片孝心,心中欢喜,便让黄蓉查看穆念慈的病情。 穆念慈的病是日积月累所致,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整日操劳,生活清苦,加上杨康的死对她的打击,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不过为了能够养大孩子一直强撑着罢了,哪天撑不下去了,就会一病不起。 这种病很难根治,只能慢慢调养,黄蓉开下了药方,郭靖骑马到城内买来了药草,放到药罐里煎熬,房间内顿时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 江蓠深深的吸了一口,不觉得苦涩,只觉得香甜。 郭靖和黄蓉离开,留下了银两,并会定期让人送来药物。 江蓠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一个小瓶子,那瓶子里是一粒九花玉露丸,对他来说,这就是一颗定心丸。 事后穆念慈问过江蓠,是怎么知道郭靖和黄蓉的,她从没在孩子面前说起过以前的事情,黄蓉把心中的困惑告诉了穆念慈,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江蓠只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一个不存在的老丐身上。 黄蓉和穆念慈只能认为那个老丐是北丐洪七公。 如此过了几个月,穆念慈的气色好了不少,她开始教江蓠武功。 随着年岁的增长,江蓠不能一辈子留在这个小村子里生活,总要出去闯荡一番,穆念慈也不知道让江蓠做什么好,反正只要不作恶便好。 于是江蓠学了杨家枪法,他虽然练得认真,却对这套枪法兴趣不大,作为穿越者,自然要练顶级的武功秘籍,郭靖的降龙十八掌算一个,不过进展太慢,《九阴真经》也算,若是他想学想必郭靖是愿意教的,不过黄蓉一定会横加阻止。 江蓠不愿意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愿意亏欠郭靖太过,他们能救下穆念慈已经很好了,他要和桃花岛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最后可能被砍掉一条手臂,他可不想做独臂大侠。 穿越者也是有尊严的,他的心已经飘向了远方,他要去少林寺找觉远大师。 第四章 少林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 在桃花岛的资助下,江蓠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穆念慈的身子调养得当,渐渐恢复了神采,不似从前那般憔悴,想来数年内应该无碍,何况有桃花岛的人在一旁照拂,江蓠也能够放心远行。 这一年他已经十一岁了,练熟了杨家枪法和轻身功夫,应付寻常的地痞没有问题,况且他只是去少林寺,不是到什么凶险之地冒险,只要小心行事即可。 在此之前,江蓠写了一封信请人送去嘉兴南湖旁的陆家庄,因为陆展元和李莫愁的恩怨,他知道几年后赤练仙子李莫愁会血洗陆家庄,他写信的目的是想让陆家庄的人到别处避难,以免招致杀身之祸,至于陆家庄的人听不听他就不去管了。 他没必要跑去告诫那些人,也没能力阻止李莫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在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江蓠告别了穆念慈,踏上了北去的路途。 他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少林寺,只是说想到外边的世界看看,这无疑是个糟糕的借口,特别是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不过穆念慈并没有阻止,她早已察觉到这个孩子自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 江蓠或许可以在陌生人面前伪装,但在朝夕相处的穆念慈面前却很难做到,平日里总会有些异常的表现,可以称之为早熟,或者叫少年老成,所以当他提出要去外边世界看看的时候,穆念慈见他执意要去,便给他准备了行囊,叮嘱他行走江湖的注意事项。 他从嘉兴出发,一路北行,见识了宋国的风土人情。 此时是公元1235年,长江以北的地域被蒙古人占据,江南和江北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嘉兴城内还是繁华盛景,开封城外却是断垣残壁,从江北百姓困顿的面容上就可以看出生活的艰辛,这便是乱世的景象。 江蓠来到登封县,上了少室山。 少室山山势陡峭,山道却极为规整,一级级宽大的石阶朝着山上蔓延,他拾级而上,走了七八里路,抬头遥望着山林间若隐若现的黄墙碧瓦,知道那便是嵩山少林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正当他欣喜之时,猛然从道旁石碑后走出来两位年纪不大的僧人,把他拦了下来。 “小施主,本寺不接待外客,还请下山去吧。”一名僧人劝阻道。 原来自从蒙古灭掉金国后,世道大乱,难民如潮,以往香火鼎盛的少林寺也受到影响,不仅极少有香客前来,还有大量的难民想要进寺避难,为了佛门清净,少林寺便对外封了山门,不再接纳香客。 当然封山这种说辞只是对平常人而言,若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还是可以进寺的,显然江蓠不属于那类人,这才被在外巡守的知客僧拦下,劝其下山。 “我是来寻亲的。”江蓠回应道。 他想过很多种混入少林寺的办法,认亲无疑是最容易的一种,可以说觉远和尚是他的远房亲戚,家中遭了大难特来投奔,他并不知道觉远的身世,不过如果觉远真的如传说中那么迂腐的话,只要说得可怜,想必能博取同情,从而留在寺内。 “寻亲?”僧人皱眉道,“施主要找敝寺那一位师兄?” “我找觉远大师。”江蓠回答道。 两个僧人对视一眼,露出思索的模样,半晌之后其中一个僧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说的不会是在藏经阁打扫的那个觉远吧?” “有可能,可觉远算什么大师啊,他要是大师,那我还是首座呢。” “慎言,慎言。” 不理会两个僧人的吐槽,江蓠在僧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少林寺,见到了张三丰的师傅,传说中的觉远大师,面前的这个和尚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相貌儒雅,正一脸迷茫的望着江蓠,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个亲戚来。 “叔叔!” 江蓠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扑了上去,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无非是蒙古人打了过来,家里的人都被杀光了,只剩下他一个逃了出来,无亲无故,只好来这里投奔叔叔了。 这种故事在江北大地上每天都在上演,江蓠从嘉兴到嵩山,途中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他把这些故事融合在一起,说的凄惨无比,连旁边的两个僧人都忍不住劝解起来,而觉远却仍旧一副茫然的模样。 “贫僧自幼便是孤儿,从不知还有亲人在世。”在那两个僧人离去后,觉远和尚盯着江蓠,一脸疑惑道。 “叔叔,上天让咱们叔侄重遇,这是佛缘。”江蓠毫不脸红的说道。 江蓠一口咬定关于觉远的信息是家中长辈所说,其他一概不知,只知道来投靠觉远,而觉远和尚既不是权势滔天的高官,也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只是少林寺内一个寻常的和尚,若不是真的亲戚,投靠觉远能落到什么好处。 更何况觉远和尚在寺内默默无闻,寺外的人更无从知晓,除非是至亲之人才会让孩子前来投奔,这样想着,连觉远和尚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不是有这门远方亲戚了。 就这样,江蓠留在少林寺内,在藏经阁帮着觉远做杂役的工作。 他之所以亲近觉远自然是想学到《九阳真经》,他也可以偷取了真经后自己苦练,可若是能有人传授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在修炼的过程中难免会碰到难解之处,或者凶险的境况,能有个高手在一旁守护最好。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江蓠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仔细观察着寺内的情况,熟悉环境。 少林寺戒律森严,对偷学武功的人尤为如此,想想觉远和火工头陀的下场就知道,他可不想还未练成神功先死在少林僧人手中。 等他觉得时机成熟之时,便从藏经阁中取出窥觑已久的四卷《楞伽经》,从经书夹缝中找到了《九阳真经》,仔细看了起来,然而真经中大多用的是佛门术语,和江蓠接受的教育相差太多,他也没有经过正规的武学基础教育,想要看懂并不容易。 幸好身边就有一个专家,可以随时请教。 “叔叔,这篇经文很怪,怎么都读不通。”江蓠拿着经文,试探的问道。 “是吗?这部经书贫僧还未读过。”觉远和尚看了看,随口说道。 江蓠一下愣住了,觉远和尚不是说谎之人,也就是说觉远还没有开始修炼《九阳真经》,如此一来,他们两人都是从头修炼,他想要速成神功的愿望就此落空,恐怕要做好在少林寺长期待下去的思想准备了。 第五章 终南 江蓠推算了一下时间,此时觉远和尚还不到三十岁,未来的武当掌门张君宝大概要十年后才会出生,这么算下来,觉远和尚没有修炼《九阳真经》也情有可原,少林寺藏经阁的经书何止千卷,想要通读一遍谈何容易。 为了尽快的弄懂经文,他只能和觉远和尚共同参详《九阳真经》了,然而让他郁闷的是觉远和尚的解释总会牵扯到其他的佛经,想要弄懂还要翻阅那些经书,江蓠只好在藏经阁内开始学习佛法。 觉远和尚在佛经中浸淫多年,理解《九阳真经》毫无难度,只是不像江蓠一样日夜苦练,而是顺其自然,把修炼当做平日的生活一般,进境反而比江蓠还要快,这种态度影响到了江蓠,让他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就这样,两人每日在藏经阁内整理经卷,打扫灰尘,谈论佛经。 三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江蓠知道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和来的时候相比,他不仅学到了绝世武功,还受到了佛法熏陶,抛去了那些急功近利的想法,在少林寺的这些年改变了他的生活。 他双手合十,向着觉远和尚深施一礼,就此离去。 江蓠离开少林,一路朝着终南山前行。 这一年小龙女十八岁,接任了古墓派掌门,李莫愁在江湖上传出消息说小龙女要比武招亲,引得各路邪魔外道齐上终南山,期望抱得美人归,其中便有金轮法王的弟子霍都和达尔巴。 江蓠来终南山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没有了郭靖,不知道局势会如何发展。 来到终南山附近,他便看到山下聚集了不少江湖中人,稍一打听知道这些人的确是为了小龙女而来,李莫愁放话说古墓中有绝世武功秘籍和无数奇珍异宝,惹得各路人马都想分上一杯羹。 他们约定在山下的普光寺内齐聚,先分出高下来,取得上山求亲的资格。 江蓠混迹其中,一路跟着他们来到普光寺。 他刚满十四岁,身形不高,寻常打扮,跟在人群后面并不惹人瞩目,此时普光寺内已聚齐了上百人,这些人要么凶神恶煞,要么贼眉鼠眼,要么油头粉面,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从他们的交谈中就能大体了解是什么来路。 江蓠以往并没接触过太多江湖人物,特别是这种邪派,听着他们的言谈很是新鲜,也能从中了解如今江湖上发生的大事,这几年蒙古和宋国还算安稳,如郭靖一般的武林高手又相继隐居起来,由此武林中多出了不少邪道人物。 没过多久,普光寺内又来了一批人,这批人穿着打扮怪异,容貌奇特,不似中原人士,领头之人一副贵公子打扮,神情倨傲,他身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藏僧,那贵公子报出了姓名,引得旁人惊呼起来,有人便低声议论起二人的来路。 这两人正是金轮法王的弟子霍都和达尔巴,来自西藏,刚入中原不久,他们来到中原后先是打伤了河南三雄,又在甘凉道上杀死了兰州七霸,在江北武林名声大震,故此报出姓名后引起震动。 霍都自视甚高,这次来到终南山对小龙女志在必得,根本不把其他江湖豪客放在眼里,直言让他们退出,但这些邪道人物都是桀骜凶悍之辈,那里肯就此服输,纷纷上前挑战,然而那藏僧达尔巴天生神力,功力霸道,把不服者或打死或打伤。 一时间,普光寺内哀嚎一片。 看着寺内上百群豪再无反对之声,霍都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王此次来终南山是为迎娶古墓派的小龙女,可恨全真教的道士横加阻拦,在山道上布下阵势,诸位英雄若是能和小王一起冲杀上去,小王必把古墓中的珍宝分给诸位以作谢礼。”霍都拱手说道。 这些江湖群豪来到终南山要么是贪图小龙女的美色,要么是为了秘籍珍宝,此时既然有人领头,又有珍宝可取,自然轰然应诺,上百邪派人物在霍都的带领下朝着终南山冲杀过去。 霍都凭着高强的武功一路前冲,那些邪派人物只是他用以吸引全真弟子注意的棋子,江蓠跟在后面,没有和全真弟子恋战,他这次来以观摩为主,即便全真教抵挡不住,想来古墓也不会有事。 重阳宫前,以马珏为首的全真道士摆出了天罡北斗阵迎敌,霍都和达尔巴闯入阵中,其他冲上来的数十群豪和全真弟子战成一片,整个重阳宫乱作一团,不知道是谁在重阳宫内放了一把火,火势渐渐蔓延开来,局势更为混乱。 江蓠躲在一旁,观望了一阵双方的打斗,感叹天罡北斗阵果然精妙,把霍都和达尔巴困在当中,如果主持天罡北斗大阵的是全真七子,这两人怕是很难逃脱,不过此时全真七子少了两人,大阵的威力减弱不少。 按照他的估计,全真教应该能挡得住。 趁着混乱,他朝着终南山后山而去,那里正是古墓的所在地,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在古墓前的密林外已经有了几个轻功好的邪派人物,他们不傻,霍都拿他们当棋子,他们也想趁乱上山,捞取好处,这种事情可是讲机缘的。 “小龙女,咱是来比武招亲的,你出来见一见啊。” “是啊,我为了见你一面一路冲杀上来,你好歹说句话吧。” “你若是不出来,那咱们就闯进去啦。” 任凭这些人在古墓外如何吼叫,古墓中始终没有任何响动,这些人心有不甘,便朝着密林深处闯去,江蓠没有跟上前去,他不是来比武招亲的,而是来观察地形的,他绕过密林,朝古墓后面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一阵哭嚎之声,他回头望去,那些刚刚闯进密林的邪派人物正被一群蜜蜂追赶,四处狼狈逃窜。 江蓠微微一笑,古墓派的蜜蜂可不是好惹的,就让那些邪派人物好好享受吧,他继续向前,直到看到一潭湖水才停了下来。 第六章 回家 三日后,聚集在终南山的邪魔外道逐渐散去,他们知道在古墓不仅讨不到好处,还会有性命之忧,赤练仙子李莫愁在江湖上以用毒闻名,她的这个师妹更是精于此道,一群蜜蜂便让群豪束手无策。 这次由李莫愁挑起的江湖风波就此平息,终南山恢复了平静。 入夜时分,一个身影在山林间穿行着,来到终南山的后山,那里有一个水潭,可以通往古墓的内部,正是当初王重阳建造古墓时留下的密道。 江蓠悄悄的潜入水中,朝着水底游去,他的《九阳真经》虽然还未大成,不过在水下闭气却没有问题,他逆着水流的方向在水底摸索着前行,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洞口。出了水面,来到山洞内,他从怀里掏出包裹好的火折子和蜡烛,引燃起来。 趁着火光,他沿着通道小心前行,来到密室之中,看到了王重阳刻在石壁上的《九阴真经》。 江蓠修炼的《九阳真经》是最为上乘的内功心法,一旦练成威力无穷,不过作为穿越者,若是不来古墓见识一下《九阴真经》,总觉得缺少些什么,而且密室中不仅有《九阴真经》,还有全真派和古墓派的武学。 就这样,夜晚他和小龙女同在古墓之中,白天他会站在山峰上望着古墓的方向。 有时他会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林中舞剑,有时他会看到一个面容丑陋的妇人下山,更多的时候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在山中游逛。 三个月后,江蓠离开终南山,他要回家了。 从江北到江南,这一路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小试身手,他记下了来终南山闹事的那些邪魔外道的名号,这些人在江湖上凶名昭著,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所在,他从中挑了几个无恶不作的山贼,找上门去把那些山贼杀个干净。 这和为民除害毫无关系,他只是想得到山贼的钱财罢了,典型的黑吃黑,既然有了实力他就不想再过贫苦的生活,安贫乐道不是他的选择,何况杀了这些山贼也不会被官府通缉,还会被人称颂,算是一举两得。 被他这么一闹,倒是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那些得到消息的山贼人人自危起来,以为惹上了什么正义感爆棚的大侠,他们互相联络,组成同盟,想要联合起来对付江蓠,不过这个时候江蓠已经回到小角村了。 三年时间过去,村子里没什么变化,江蓠却从孩子变成了少年,穆念慈对他的归来欣喜不已,这些年她并没有太多担心,因为她知道儿子没事。 这件事和黄蓉有关,当三年前江蓠离开的时候,穆念慈心中不安,只好请丐帮帮忙保护,黄蓉一直怀疑江蓠身后有什么人指使,听到江蓠要离家的消息,便派了丐帮弟子一路跟随,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江蓠去了少林寺,还在那里呆了三年之久。 即使一向聪慧的丐帮帮主一时间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她可不相信那个孩子看破红尘,要出家为僧了。 江蓠对此并不知情,他在家中呆了几日,陪着穆念慈闲聊,并把自己琢磨出的一些功法说给穆念慈听,这些功法威力不强,不过却对调养身体效果颇佳,穆念慈的身体已无大碍,可能够延年益寿总是好的。 他来到嘉兴城,打听了一下陆家庄的事情,或许是他的那封信起到了恐吓的作用,陆展元的弟弟陆立鼎带着家人背井离乡,不知所踪,从而躲过了一场劫难,江蓠到陆家庄看过,那里早已人去屋空,破败不堪。 他在嘉兴城南湖旁买了块面积极大的田地,请当地的工匠建造宅院,他亲自绘制草图,按照后世的样式和结构兴建,同时还有古代园林的特点,房间里设有壁炉和通风设施,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还在宅院一旁建了一座西式的尖顶建筑,名为教堂。 江蓠不是学建筑的,只能和这个时代的工匠不断的沟通磨合,整个工程半年后才算竣工,按照那些工匠的说法这座宅院稀奇古怪,不过江蓠却欣喜不已,他能从中找到一些后世的回忆,否则如何才能彰显他穿越者的存在感。 这里面朝南湖,风光旖旎,实在是居住的绝佳场地。 他知道穆念慈不会离开嘉兴,因为杨康葬在这里,不远处的烟雨楼正是当年丘处机和江南七怪打赌的地方,对穆念慈来说这些都是抹不去的回忆,与其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让穆念慈忘掉这些,不如直面这些回忆。 这期间郭靖和黄蓉来过一次,还带着郭芙。 江蓠一看到这个女孩就觉得手臂疼痛,两人也没什么好交谈的,郭芙继承了黄蓉的美貌,却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以自我为中心,总在说自己的小马如何了,桃花岛如何了,江蓠耐心的听着,心里盘算着怎么躲开。 黄蓉过来是想打探江蓠在少林寺的情况,对此江蓠推说他三年前之所以离开是碰到了一个云游的老和尚,让他到少林寺去,于是他在少林寺学到了一门功夫,而对自己手中的钱财,他直言不讳,坦诚是从山贼手中抢来的。 少林寺向来是天下武学之源,名门正派,郭靖倒是不怕寺中僧人害了江蓠,他试了江蓠的内功,大气磅礴,有股浩然正气,绝不是邪派之流,便放下心来,各人有各人的机缘,能得到少林高僧的指点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些山贼恶贯满盈,杀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不过郭靖对江蓠把抢来的钱财用来挥霍享受颇有微词,为此教育了他一番,直到江蓠答应把大部分钱财分给百姓才算了结了此事。 黄蓉则是另有想法,她不相信江蓠的说辞,少林寺戒律森严,那里会随便把武功绝学传给外人,而且江蓠杀死那些山贼的手段狠辣,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这让丐帮帮主的戒心更重了。 江蓠对此不以为意,他没打算和黄蓉为敌,对黄蓉的试探也没什么反应。 深秋时节,南湖之上,他躺在小船上,享受着这种悠然自得的时刻,这才是穿越者的生活。 第七章 交易 两年后,在通往终南山的道路上,一个穿着杏黄色道袍的美貌道姑缓缓前行,这道姑不是旁人,正是曾在江湖上散播小龙女比武招亲传言,从而掀起江湖风波的赤练仙子李莫愁。 她原本想利用江湖群豪来给师妹制造麻烦,若是能伤到或者除掉小龙女就更好了,她可以趁机渔利,没想到那些邪道高手虽说人多势众,却连古墓的门都没能闯进去,实在让她失望之极。 此次前来,她下定决心要闯入古墓,得到师傅传下的绝学。 正当她志在必得的时候,发现前方的山道上蹲着一个农家少年,那少年正在对着她贼笑。赤练仙子是什么人物?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杀人从不讲理由,她要给这个少年一个教训,废了少年那一双窥视她的贼眼。 李莫愁来到少年面前,手中拂尘一扬,扫向少年的面门,那少年似乎惊吓过度,露出骇然的神色,却没有朝后退,反而朝前扑去,来到李莫愁的身前,刚巧避过拂尘的袭击,没等李莫愁发出第二招,少年已然出手。 赤练仙子心中惊讶,却并不慌乱,她挥动拂尘护住全身,急速后退,然而山道狭窄,没有退路,她只能和少年硬拼起来。 一个精心准备,一个仓促应战。 她感到这少年内功磅礴,身形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一时间竟被少年压制起来,让她抽不出时间使出暗器,在少年的一轮猛攻下,李莫愁一个猝不及防,被点住要害大穴,软软的倒在地上。 看着李莫愁倒了下去,江蓠这才松了口气, 和李莫愁交手最怕的是她用毒,他身上虽然带了一些解毒的药丸,却并没有把握,最好的办法就是偷袭,为此他一年前便来到了终南山,因为他不知道李莫愁会什么时候来古墓闹事,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江蓠也想找到李莫愁的居所,不过与其到敌人的地盘战斗,不如在终南山守株待兔。 他在终南山待得久了,对进山的道路很是熟悉,昨天就看到了李莫愁的踪迹,毕竟像李莫愁如此美貌,又孤身一人的道姑并不多见,更何况她行走的方向正是古墓的所在。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伏击,正是因为这段山道狭窄,让敌人进退不得,利于近战。他没有太多和高手交手的经验,一上手就是猛攻,不给李莫愁反应过来的机会,这才侥幸制伏了赤练仙子。 他把李莫愁带离山道,来到山野之中,放在一棵古树旁,让她倚靠在古树上。 “小贼,你要怎样?”李莫愁冷冷说道。 李莫愁想不到今日会遭暗算,这少年一身农家打扮,却身手高明,让她看走了眼,怨不得旁人,若是等下遭遇屈辱,她会咬舌自尽,以保清白。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江蓠提议道。 “什么交易?”李莫愁询问道。 “我就要行走江湖了,你知道,江湖上的人都死要面子,若是出去不带一个高手做随从实在没有面子。”江蓠一脸无奈的神情,叙说道,“我选来选去,发觉你最为合适,江湖上一提起赤练仙子的大名都会被吓跑,你跟在我身后,那我岂不是很有面子。” “你是成心羞辱我么?”李莫愁恼怒道。 “你误会了,这是赞美。”江蓠纠正道,“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君子,不过没你那么心狠手辣罢了,我保证咱们的交易绝对公平,你到古墓无非是想得到你师父的武学,如果你能给我做五年的随从,我会给你更强的武学。” “更强的武学?”李莫愁冷笑道,“你有什么武学能比古墓派的武学更精妙?” “《九阴真经》怎么样?”江蓠沉声道,“我刚刚打倒你的正是真经中的武学,想必你已经领会其中的奥妙了。” 李莫愁心中一惊,《九阴真经》的确是绝世武学,当年第一次华山论剑正是为了争夺这部武学秘籍,最终被王重阳得到,成为武林中的一段传奇,不过她心中也有疑惑,这少年年纪轻轻,如何得到的真经? 刚刚的打斗虽然短暂,却惊心动魄,面前少年使出的招数着实精妙,不由得她不相信。 “为何是五年?”李莫愁追问道。 “因为五年后我可能就退出江湖了。”江蓠回答道,“想想看,只要五年的时间你就可以得到绝世秘籍,这比你闯入古墓要划算的多,古墓中机关重重,你又不一定打得过你师妹,一不小心就会葬身其中,这是何苦呢?” “我要是不答应呢?”李莫愁倔强道。 “这个可就难办了,我说了我不是君子,我提出这个交易也是为你好,否则我只能出手杀你了,这样也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江湖上要是知道我杀了大魔头李莫愁,想必会给我一个英雄的称号吧。”江蓠威胁道。 李莫愁心中愤恨,盘算着先假意答应下来,一旦脱困就杀掉这个少年,如此才能洗刷今日所受的耻辱。 “只是做随从么?”李莫愁确认道。 “你还想做什么?”江蓠反问道,“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只不过想借助你的名头吓唬人,你知道,在江湖上想要找一个容貌上能带的出去,又能吓人的高手可不容易,你是最佳的人选。” “你怎么保证五年后会兑现承诺?”李莫愁怀疑道。 “你眼下被我擒住,没得选择,只能相信我的信誉。”江蓠直言道,“而且为了保证你不会整日想着对我不利,我只好采取一定的手段来控制住你。” “你要下毒?”李莫愁担忧道。 “下毒过时了,还容易被解开,我会在你身上打入一道符,叫做生死符。”江蓠解释道,“这道符是一片薄冰,只要打入你的体内就会和你体内的血肉融为一体,一旦发作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我才能解除。” 李莫愁望着这个少年,心中寒意顿生,无论少年所说的生死符是真是假,光是这份心机就让人捉摸不透,然而她心高气傲,怎会甘心给别人当随从,只要让她恢复武功…… “好啦,交易成功。”江蓠欢喜道,“不过我还不能还你自由,随从不是谁都能胜任的,你如今还在试用期,只能让你行动自如,却要封住你的内功,直到我觉得满意为止,想必你没有意见吧?” 第八章 守护 江蓠一向认为欺负好人会有内疚感,欺负坏人才会有成就感。 看着跟在身后的李莫愁,他的确有种成就感,不过他要随时保持着警惕的状态,赤练仙子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他这么做有很多原因,不想李莫愁闯入古墓是其一,他想保证小龙女的生活不受外界的干扰,正如他一直站在山峰上观望着古墓一样,这样远远的看着就好,没必要走入小龙女的生活,既然她不染凡尘,那又何必让她进入红尘俗世中受苦呢? 为了这个目的,李莫愁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这样做也是为了江湖的安定,毕竟这个江湖上的反派人物不多,控制住李莫愁相当于控制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同时他也想尝试用五年的时间来化解李莫愁心中的仇怨,若是不成功,那还是尽早除掉的好。 江蓠不懂生死符,只是吓唬人罢了,不过只要让李莫愁不能用内功,威胁就会小很多。 此时他们在终南山的一座山峰上,在这里不仅能看到古墓,还能看到重阳宫,江蓠每天在这里望着古墓,或者说是守护着古墓,他下面的目标是欧阳锋和尹志平。 西毒欧阳锋是威胁到古墓的另一个人物,他曾在李莫愁的引导下来到古墓打伤了小龙女的师傅,导致小龙女的师傅重伤不治,就此死去。若是西毒来到古墓,小龙女凶多吉少,欧阳锋已经疯了,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 尹志平更不用说了,一直暗恋着小龙女,威胁极大,是江蓠要除去的对象,不过因为尹志平武功不俗,又一直待在重阳宫内,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你知不知道西毒欧阳锋的下落?”江蓠询问道。 “不知道。”李莫愁冷声道。 赤练仙子的反应在江蓠的意料之中,想要改变李莫愁可不容易,这无疑是一个危险又有挑战性的工作,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心急。 就这样,他们一直待在终南山下。 李莫愁换去道袍,穿了一身寻常女子的衣饰,还带了面纱,这种装扮不会惹人关注,随从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她此时武功尽失,不想以真面目见人,她还有个弟子叫洪凌波,被江蓠打发走了。 她本以为江蓠会带着她在江湖上四处炫耀,有个武林高手做随从的确是值得炫耀的事情,若是那样的话让她比死还要难受,还好江蓠一点没有闯荡江湖的计划,白天在山上游荡,晚上在客栈内练功,日子过的倒是简单。 直到有一天,江蓠很晚才回来,然后带着她离开了终南山。 那一晚,重阳宫内有个叫尹志平的道士死掉了,这件事在全真教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尹志平是全真教重点培养的人才,却被人用全真教的剑法杀死,实在是匪夷所思,全真教认定是教内之人所为。 江蓠的全真剑法来自古墓石壁上林朝英留下的招式,当年林朝英和王重阳怄气,要用古墓派武功破尽全真剑法,便把招式刻了下来。 他一直观察着古墓和重阳宫周边的环境,而尹志平经常在重阳宫外望着古墓的方向,江蓠把握住他的行踪,趁着这个漆黑的夜晚从旁偷袭,从而用全真剑法杀掉了尹志平。 至于要不要因为一个人还未犯下的过错就去做出惩罚,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证小龙女的安全。 数月后,寒冬来临,大雪纷飞,江蓠和李莫愁来到华山顶峰。 李莫愁对江蓠的行为感到奇怪,这个少年从华山山脚下购置了大量的生活用品,还搭建了两座木屋,似乎打算在山顶上定居下来,这种恶劣的天气对武者并不大碍,不过生活上不甚方便罢了。 江蓠每日在雪山上奔走着,似乎在寻找什么,让李莫愁以为华山顶上有什么宝藏可寻,她和江蓠虽然相处了大半年,却没什么交流,只是寻常的对话,她冷眼看着江蓠所做的一切,心中猜疑不定。 这一日,大雪初晴。 李莫愁从自己的木屋里出来,木屋内燃着炭火,并不觉得寒冷,食物也很丰富,即便在荒山野岭,这个少年在生活上也会追求尽可能的舒适,她看到不远处江蓠正在和一个老丐交谈,赤练仙子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能在这种天气来到华山顶上的人绝不是寻常人,看老丐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应该是内功深厚之辈,而老丐握着竹棍的手只有四根手指,对照她所知道的江湖传闻,这个老丐或许是传说中的九指神丐洪七公。 “小辈,你们来此处做什么?”老丐好奇的问道。 “观赏雪景。”江蓠回答道。 他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看雪景,而是为了等洪七公和欧阳锋,这正是他这些日子在华山上四处找寻的原因,他来见证一下两位绝顶高手的对决,也是要确认欧阳锋的死亡。 如果因为某些原因欧阳锋没有来华山的话,他还要担心下去。 洪七公来华山是为了追杀在中原作恶多端的藏边五丑,不过对有人住在华山顶上觉得奇怪,这才过来询问两句,江蓠没有招呼洪七公,而是转身回去了。 “那是北丐洪七公?”李莫愁探问道。 “和咱们无关,只要看着就好。”江蓠如此说道。 的确和他们无关,无论是江蓠还是李莫愁都不是洪七公和欧阳锋的对手,他们也只有看的份了。 数日后,洪七公和欧阳锋在华山顶上相遇,两人出手相搏,激战三日三夜,最后相逢一笑泯恩仇,双双死在华山之上。 江蓠和李莫愁站在大雪中远远的看着,直到最后一刻,他把两个绝世高手埋葬起来,刻下墓碑,以作纪念。李莫愁看着墓碑前的少年,心中猜疑江蓠早已知道洪七公和欧阳锋会来华山,这让她更加看不透江蓠了。 江蓠则想让李莫愁感受到仇恨是可以化解的,而且欧阳锋死了,古墓应该安全了。 第九章 莫愁 江蓠和李莫愁下了华山,朝着豫鄂交界的大胜关而去。 由于丐帮得到消息,蒙古又要入侵宋国,于是在丐帮的倡议下,广撒英雄帖,邀请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高手齐聚大胜关举行英雄大会,共同商讨抵御蒙古的计策,同时选出武林盟主,统御群雄。 大胜关处在蒙古和宋国的交界处,从这里以北都是蒙古占领的区域。 英雄大会就在大胜关内的陆家庄举行,而陆家庄的主人正是原本太湖陆家庄的陆冠英和程瑶迦夫妇,自从太湖上的陆家庄被欧阳锋毁掉后,他们便搬到了此地。 江蓠来的早了些,还没见到武林群豪的影子,只好和李莫愁住在大胜关内的客栈里,他来这里是为了尽一份力,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这是为了报答郭靖和黄蓉当年救助穆念慈的恩情。 他只想快些把江湖上的事情了结掉,然后回到嘉兴南湖过舒心的日子。 随着英雄大会时日的临近,大胜关内涌现出了众多的江湖豪客,这些人在丐帮弟子的引领下前往陆家庄,江蓠和李莫愁也跟了上去,他虽然没有请柬,却和郭靖相识,想要进去并不困难。 李莫愁一向独来独来,对这种场合并不适应,她担心若是江蓠在英雄大会上说出她的身份,借此炫耀一番,那她在江湖上就会名声扫地,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赤练仙子如何能忍受这种屈辱。 “你不会是想……”李莫愁心下忐忑的问道。 “放心吧,只要你能好好的做随从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我是不会揭穿你身份的。”江蓠保证道。 江蓠一直把握着尺度,不能把李莫愁逼迫的太紧,赤练仙子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若是忍不下去自杀了,那就不好玩了,他要一步步的试探李莫愁的底线,这样才能让李莫愁做出改变。 他跟着丐帮弟子来到陆家庄,李莫愁带着面纱跟在后面,俨然一副侍女的模样,周围的武林豪客大多是正派中人,作为江湖上邪派的代表,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让李莫愁有种羊入狼群的感觉。 若是她的武功还在,即使被这些人包围她也丝毫不惧,她根本不把这些江湖群豪放在眼中,可如今她的内功被江蓠封住,一旦被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死她倒是不怕,怕的是那份羞辱。 她只能紧紧的跟在江蓠身后,这种奇特的体验是她以往不曾有过的。 江蓠对这些江湖人物所知不多,反正都是些配角,没必要太过在意,在陆家庄外迎接的人群中,被围在中心的郭靖和黄蓉无疑是其中的主角,跟在黄蓉身后的是郭芙,江蓠和她也有两三年没见了。 他对着郭芙招了招手,郭芙的记性倒好,还认得这个杨家哥哥,便跑过来相见,江蓠想保持低调,就让郭芙带自己进入陆家庄,稍后再与郭靖会面,郭芙望着江蓠身后的李莫愁,一脸的好奇。 “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侍女。”江蓠如此介绍道,“准备带回去伺候娘亲的。” 李莫愁在一旁观察,心中暗自猜疑,看来这少年和桃花岛渊源颇深,难怪懂得《九阴真经》,难道这背后是桃花岛的主意?可看起来又不像,实在让人费解。 晚上的时候,江蓠和郭靖见面,闲聊了起来,江蓠只说自己一直四处游历,听到这里举行英雄大会的消息便赶了过来,想要见识各路英雄豪杰。 对这番说辞黄蓉持怀疑的态度,特别是对站在江蓠身后的李莫愁,她虽然看不到李莫愁的容貌,可察言观色,赤练仙子高手的气度还在,黄蓉知道那是一股傲然之气,这种骄傲的人怎么肯给一个少年做侍女随从,其中定有蹊跷。 作为女性高手,在江湖上无论是名声还是武功,李莫愁和黄蓉不相上下,不过一个正派,一个邪派罢了,此时李莫愁看到黄蓉,正如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自然起了比较的心思,不愿意服输。 黄蓉旁敲侧击的探问,李莫愁针锋相对的回答,两人词锋锐利,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直到江蓠咳嗽了两声才让李莫愁消停下来。 李莫愁这才反应过来一旦身份暴露,会被黄蓉耻笑,只好强自忍耐,可她心中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委屈,这同样是她不曾有过的体验。 可见一个合格的随从不是那么好当的,而想让骄傲的赤练仙子觉得委屈也不是易事。 由于江蓠几年前的一封信,让陆立鼎带着家人远走他乡,李莫愁没有血洗嘉兴的陆家庄,武三通的两个儿子也没有机缘拜入郭靖的门下,郭芙身边并没有人缠着,这让江蓠清净不少。 第二天,他和李莫愁见证了丐帮帮主的新旧交替,黄蓉把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了鲁有脚,随着各路武林高手来的越来越多,他跟着郭靖见了不少人,其中便有全真教的高手,只是少了尹志平。 郭靖和尹志平是旧识,而尹志平的死讯还没有对外公布,一直在教内查找凶手,因为杨康的关系,全真教的人对江蓠没什么兴趣,江蓠也不过逢场作戏,做做样子,他期待着英雄大会赶快开始,金轮法王快些到来。 两日后,英雄大会开始。 江蓠坐在角落里看着局势的发展,李莫愁则在看着江蓠。 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赤练仙子觉得这个少年不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也不是想要在武林中扬名立万,而只是像此时这样,冷眼旁观,如看戏一般。 大会刚进行不久,金轮法王便带着两个弟子及数十蒙古人来到陆家庄。 江蓠望着这群人,露出了笑容,因为他在金轮法王身后看到了一个人,此人正是被逐出丐帮,后来投靠了蒙古的丐帮长老彭长老,彭长老虽然穿着蒙古人的服饰,还用帽檐遮挡住眼睛,不过江蓠正是为他而来,自然看的仔细,认的清楚。 想想当初在江西上饶那段和穆念慈相依为命的日子,他心中一阵唏嘘。 一晃十七年时光过去,不知道彭长老是否还记得那个会出言恫吓的婴儿? 第十章 法王 金轮法王是蒙古密教金刚宗高僧,修炼的是密宗绝学龙象般若功,此次随同蒙古大军前来中原正是想和中原绝顶高手一较高下,听闻中原群豪在大胜关举行英雄大会,便带着弟子来此打压中原武者的威风。 江蓠望着这个故事中的最大反派,他想要早些回到嘉兴退隐江湖,就要先把金轮法王做掉,否则总会闹出事情来,不过以他眼下的武功还不是金轮法王的对手,要和李莫愁联手加上偷袭暗算才有机会。 这里有上千中原高手,若是一拥而上正是做掉金轮法王的最好时机,可惜这些正派人士自诩正义,不会群殴,最后在黄蓉的斡旋下,双方定下了三场比试,来决定武林盟主的归属。 第一场是蒙古王子霍都对阵一灯大师座下弟子朱子柳,即使知道霍都会用暗器打伤朱子柳,江蓠也没有做出提醒,他不想惹人怀疑,何况他对那些所谓的聪明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你想不想出手?”江蓠问向身后的李莫愁。 “你要恢复我的武功么?”李莫愁诧异道,“你不怕我……” “怕你什么?跑掉么?”江蓠毫不在意的说道,“这里可是有上千正派高手,何况你体内还有生死符,能跑到哪里去?别忘了咱们的交易。” 他说的随意,不过心中很是忐忑。 这么做是一种尝试,他还要借助李莫愁来杀掉金轮法王,不能一直封住李莫愁的内功,想要和谐相处必须建立起互相的信任,这个场合不错,在正派群雄面前,赤练仙子很难有所作为。 他对李莫愁有信心,若是出手必定能杀掉或者伤到金轮法王的弟子,无论是霍都还是达尔巴,都能削弱金轮法王的实力。 第一场比试结束,朱子柳被霍都暗算,昏迷不醒,正在黄蓉为下一个出场人选发愁的时候,江蓠来到黄蓉身边,说出了李莫愁的身份,并做出了能够取胜的保证。 黄蓉原本便有所怀疑,听到那位带着面纱的侍女是李莫愁时才恍然大悟,赤练仙子在江湖上凶名赫赫,武功极高,是极佳的人选,不过她对江蓠怀着戒心,若是李莫愁故意认输,那他们一方就被动了。 还没等黄蓉权衡利弊做出决断,恢复武功的李莫愁已然站在了场中,攻向了金轮法王的弟子达尔巴,她心高气傲,不愿表露身份,只能抢先出手,力求速战速决。 群雄以为这人是黄蓉的指派,都不以为意,不过却没人知道这女子的来历,不由得议论纷纷。黄蓉没有阻止,这一局若是胜了最好,若是李莫愁败了,她可以推说这人是邪魔外道,与他们无关。 李莫愁自从被江蓠制伏后心中一直憋闷着,对于一个高手来说,无法使用武功就像是飞鸟被剪断了翅膀,猛虎被关进牢笼,此时武功恢复,她感到无比的顺畅,隐然觉得有境界突破的迹象。 跟着江蓠的这段日子虽然不能用武功,但赤练仙子没有放弃,而是一直在琢磨如何在没有内功的情况下置敌人于死地,这让她对武学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金轮法王的弟子达尔巴力大无穷,手中的降魔杵挥动起来,虎虎生风,走的是刚猛一路,古墓派轻功天下无双,走的是精巧一途,李莫愁在降魔杵的攻击下不停的闪躲,身法灵动。 她在寻找机会,赤练仙子要把一腔的恨意发泄到这个藏僧的身上,这也是江蓠的目的,让李莫愁得到发泄,如此就不会时刻针对他了。 李莫愁看准时机,发出了古墓派的暗器冰魄银针,江湖上见过冰魄银针的高手不少,但见过之后还活着的不多,冰魄银针剧毒无比,中毒后若没有解药极难幸存。 达尔巴对一根细小的银针毫无防备,等他察觉中毒的时候为时已晚,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李莫愁回到了江蓠的身后。 霍都暗算朱子柳,李莫愁暗算达尔巴,这算是扯平了。 下一场是郭靖对阵金轮法王,降龙十八掌对龙象般若功,这两种武功极为刚猛霸道,一上来就硬拼起来,十数招过后,双方退开,知道对方武功精深,想要取胜绝非易事。 金轮法王望着弟子达尔巴呼吸低沉,针刺之处发黑,且有蔓延之势,性命堪忧,不禁犹豫起来,黄蓉察言观色,提出双方交换解药,以化解今日之事,最终双方和气收场。 在金轮法王带着众蒙古武士离开后,江蓠和李莫愁悄然离开大厅,跟了上去。 蒙古高手一行离开陆家庄后,向北而行,直奔襄阳城而去,江蓠跟在后面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眼看着金轮法王进入了蒙古大营。 他并没有气馁,反正还有机会,何况只要看住金轮法王,整个江湖就算是安稳了。 他每日在襄阳城郊外的山野间找寻,李莫愁对江蓠的这种作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赤练仙子跟在后面,倒是想看看江蓠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个月后,两人听到一阵怪叫之声,他们赶了过去,在山谷中看到一头体型硕大的怪雕正在和巨蛇争斗,江蓠知道他找到了传说中的神雕,接下来就是和神雕建立友好关系了,如此才能得到剑魔独孤求败的重剑。 这点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神雕通人性,直觉敏锐,想要投机取巧怕是最终一无所获,只能慢慢培养感情。 三个月后,江蓠和李莫愁离开了山谷,身上背着一把大剑,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山中的瀑布下练剑,身怀《九阳真经》让他的内功源源不绝,加上这把重剑,想必能和金轮法王一争长短了。 此时蒙古大军正在攻打襄阳城,战况惨烈。郭靖和武林群雄协助守城,黄蓉虽有身孕在身,却也要出谋划策,整个襄阳城陷入紧张的氛围。 江蓠并没有参与战争,他对战争没什么兴趣,来到襄阳城是为了对付金轮法王,确保郭襄能够顺利降生,他躲在城内,等待时机。 第十一章 红尘迷障 襄阳城中,江蓠和李莫愁隐身在房檐之下,观望着不远处的战事。 由于蒙古大军久攻不下,金轮法王带着一众蒙古高手潜入襄阳城意图除掉郭靖,此时正和中原武林高手在城中混战,这正是江蓠等待已久的机会。 他在城中待了两个月,对城内的地形甚是熟悉,如今襄阳城内聚集了无数中原豪杰,更有郭靖等一批高手坐镇,想要刺杀郭靖谈何容易,江蓠选择的地点不是金轮法王进攻的方位,而是法王最有可能撤退的方位。 不远处,郭靖正和金轮法王大战,两位绝顶高手的战斗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 “只要杀了这个番僧,我便替你解除生死符。”为了鼓舞士气,江蓠对李莫愁保证道。 “根本没有生死符,对吧?”李莫愁淡然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江蓠如此答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蒙古高手的刺杀行动宣告失败,金轮法王朝着城外逃去,正经过江蓠隐身的所在,江蓠从暗处飞身而起,重剑击出,李莫愁手中的冰魄银针出手,二人联手袭杀金轮法王。 仓促逃离的法王躲过银针,用金轮和重剑硬拼一记,跌落到地上。 江蓠持剑上前,挡住金轮法王的退路,和李莫愁成夹击之势,不远处更有其他中原高手追袭而来,金轮法王见形势危急,手持金轮朝着江蓠猛攻,即使是在瀑布下苦练,江蓠也挡不住法王不要命的攻势,只能闪身与其周旋。 他负责正面阻敌,赤练仙子在一旁牵制,三人边战边走,朝着城墙而去。 城头之上,蒙古大军攻城正急,双方厮杀极其惨烈。 眼见金轮法王就要越墙而出,逃之夭夭,江蓠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放弃重剑,双掌齐出,要和法王比拼内力,想凭着九阳神功取胜,而法王的龙象般若功同样是强悍绝伦,每一掌都有千斤之力。 两人在城墙上连拼三掌,鼓动的劲气让周围的将士纷纷退避。 江蓠的内力源源不绝,金轮法王则消耗殆尽,不宜久战,法王不顾其他,纵身朝着城墙下跳去,只要落到蒙古大军之中,对手绝不会追来,见到法王宁愿重伤也要逃走,江蓠一跃而下,在半空中给金轮法王致命的一击。 当江蓠将要坠落到城下之时,一条绳索从城头垂下,江蓠顺手抓住,悬在半空之中,而金轮法王则摔落在地上,当场身亡。 在金轮法王死去的同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在襄阳城内响起,郭襄出生了。 回到城内的江蓠望着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心中感慨,总算是没有出岔子,这个女婴不再会被人抢走,经历诸多风波了。 “你要不要抱一抱孩子?”江蓠对李莫愁说道。 两个月后,在襄阳城附近,江蓠终于找到机会杀掉了丐帮的彭长老,望着还在鏖战中的襄阳城,他准备回到嘉兴,退隐江湖了。 襄阳城杀意盈天,嘉兴城却一片祥和,从杀戮中归来,江蓠坐在南湖岸边,望着湖中盛开的荷花,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一个穿越者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是造反做皇帝,还是闯荡江湖,是成为让人敬仰的领袖,还是让人恐惧的大魔头,亦或者就像他一样过着平静舒适的生活。 他花费十年的时间学到了绝世武功,除掉了故事中的大反派,报答了郭靖的恩情,让穆念慈活了下来…… 按照约定,他还把《九阴真经》告诉了李莫愁,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担心李莫愁会危害江湖或者对他不利。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江蓠不知道,他只想就这样安逸的生活下去,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 一艘画舫从南湖上划过,画舫上两个女子正在观赏荷花,这两个女子一个端庄婉丽,一个活泼俏皮,正是程英和陆无双两姐妹。 当年江蓠给陆家庄送了一封信,陆立鼎带着家人远走他乡避难,十年时光过去了,他们觉得那段仇恨或许已经过去,加之故土难离,便搬回了嘉兴城,在南湖边生活下来,正好住在江蓠宅院的附近。 一来二往,两家认识了。 半年后,江蓠和程英成亲,原本郭靖想让郭芙嫁给江蓠,不过在黄蓉和江蓠的劝阻下没有成功,黄蓉对江蓠的戒心始终没有消除,江蓠也不想老是觉得臂膀疼。 这一日,宅院里喜气洋洋,因为一个新的生命要出生了,江蓠站在院子里,望着忙碌的人群,心中喜不自胜。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屋内传来,房门打开,江蓠把孩子抱了过来,望着襁褓中的婴儿,有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 正当他要感谢上苍的时候,却发现那婴儿正盯着他看,这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据说刚刚出生的婴儿是看不到东西的,只有穿越的婴儿才能看到东西。 “阿弥陀佛,江公子,贫僧终于找到你了。”果不其然,婴儿出声说道。 “你,你也是穿越者?”江蓠惊愕道。 “穿越者?”婴儿不解道,“江公子,你被妖人施了法术,陷入红尘迷障,贫僧此刻正在你的心神之中。” “这……”江蓠一头雾水,疑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原本是上京城江家公子,不知何故被人施法,迷失了心神,若不及早离开,将有性命之忧。”婴儿告诫道,“此地是你心神中的一处幻境,在这里你能够随心所愿,看似遥遥无忧,实则暗藏凶险,你其实已昏迷了一月之久。”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江蓠讶然道。 “施主果然聪慧。”婴儿赞许道,“贫僧乃金山寺法明,被令尊请来唤醒公子。” 江蓠转身望着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作为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有时难免会出现一种非现实的感觉,可突然被告知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是假的,还是让他难以置信,难道这只是一场梦么? “你要怎么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江蓠质问道。 第十二章 光明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江蓠展现了一个穿越者处变不惊的良好素养,刚出生的婴儿会说话吓不倒他,可这婴儿竟然知道他的真实姓氏就不得不让他起疑了,在这个世上他叫杨过,不是江蓠。 望着怀里的婴儿,江蓠出言质问。 “这是江公子的幻境,贫僧无法证明。”婴儿回应道,“若是公子相信这里是真实的,那便是真实的,若是不信,则一切皆是虚妄。” 这未免过于唯心了,江蓠在这个世界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始,有爱护着他的母亲,有美丽温婉的妻子,还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当然相信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因为这一直是他想要的生活。 “那大师是如何寻到我的?”江蓠疑惑道。 “贫僧在江公子的心神中探寻良久,若非这个婴儿的出生,贫僧还找寻不到,这个婴儿并非幻境中原本之人,这才给了贫僧进入幻境的机会。”婴儿解释道。 江蓠猛然发觉的确如此,在原本的故事中,杨过不可能和程英生下孩子,这个孩子并不是故事中原有的人物。 “即使没有贫僧的提醒,日后施主也会察觉到幻境的异样,不过恐怕到时为时已晚,想要出去就难了。”婴儿叹息道,“红尘幻境,最能销蚀人心,让人沉陷其中,难以自拔,江公子要早做决断。” 一时间,江蓠踌躇起来。 这二十年的时光岂能如此轻易的割舍,他望着床上的程英,还有在床前安慰程英的穆念慈,以及一脸兴奋的陆无双。 这一刻,幸福离他如此之近,又是如此之远。 他是谁?是穿越者江蓠?是故事中的杨过?还是婴儿口中那个上京城的江公子? “江公子,贫僧法力有限,不能久留。”婴儿急切道,“公子记住,红尘幻境只有一个出口,就在公子心中最不愿触及的所在,只有闯出幻境,方可醒来。” “什么出口?”江蓠追问道。 然而这一次婴儿没有回应,而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相公,怎么了?”床上的程英柔声问道。 从那天之后,婴儿再也没有表现出异常来,让江蓠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那番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着,若这个世界是个幻境,真正的自己正躺在某个世界里奄奄一息,一旦那个自己死掉,这个幻境也将不复存在。 还有幻境出口的问题,那个僧人并没有说清楚,只说是他心中最不愿触及的地方,江蓠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地方,无论真假,他决定去那里一探究竟。 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刹那,猛然觉得眼前的空气一阵波动。 江蓠到院内的马厩里牵马,翻身而上,朝着院外疾驰。他刚来到嘉兴城的街道上,就看到城内的百姓聚集起来,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挡在他的面前。 这种异常状况让他心中一凛,更加确定这个世界的不正常,他调转马头,不走大道,朝着荒野中而去,然而这一路并不顺畅,无数高手在路途中拦截,江蓠手持重剑,一路冲杀,直到来到终南山下。 他的目的是进入古墓,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古墓就成了他心中的禁忌,他不愿意打搅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甚至是一直守护着那里,此刻想来,古墓最有可能是幻境的出口。 终南山上,全真教摆出了天罡北斗阵,郭靖和黄蓉带着丐帮弟子挡在古墓之前,想要进入古墓,就要攻破这道防线,可这一路的战斗让江蓠早已筋疲力尽,即便有着源源不绝的内力支撑,但精神上早已疲惫。 放弃吧,回到嘉兴南湖,继续过幸福的生活,那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么?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他跌坐在终南山下,有些绝望的望着那些面目冰冷的道士和乞丐,正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站起来,闯上去。” 江蓠回头望去,来人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自从把《九阴真经》交给李莫愁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赤练仙子的话让江蓠诧异,在他决定向古墓进发之后,整个世界都在和他为敌,阻止他前行,而李莫愁似乎有些不同。 “你还要进入古墓?”江蓠试探道。 “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李莫愁冷静道。 “出路?你说什么?你知道这个世界……”江蓠惊呼道。 “此事原本和你无关,你只是被牵连罢了。”李莫愁淡然道,“我师妹施法把我困在这个幻境里,若不是你窥破了幻境,扰乱了整个世界,我还无法恢复意识,终究会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蓠疑问道。 “世上分人鬼妖,我是妖族。”李莫愁坦然道。 江蓠一下子懵掉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刚出来一个金山寺的法明,又来了一个妖怪,问都不问就进入他的心神,当他好欺负么?真不知道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有多混乱,完全是群魔乱舞的节奏啊。 他和李莫愁朝着终南山上冲去,这一路上他见识了李莫愁,或者说那只妖的真正实力,李莫愁挥动长剑,竟然有丈许的剑芒吞吐而出,在剑芒范围内的高手皆被斩杀,直到古墓之前。 江蓠曾经无数次的从远处望向古墓,那时他心中充满了神圣感,觉得守护小龙女是他的责任,然而此刻小龙女成了他离开的最大障碍,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古墓之前,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持剑而立,江蓠不知道小龙女应该是什么模样,可看到这个女子,他觉得这就应该是小龙女的样子,那是种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感觉,那种清冷和淡然,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对其呵护。 “这是我师妹留下的分身,只有斩除这个分身,我们才能离开。”李莫愁提点道。 江蓠点了点头,定下心神,举剑朝着小龙女攻去,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会和李莫愁一起对付小龙女。 小龙女仍旧没有表情,似乎只是为了守护古墓而生,她手中的长剑舞动,无数道剑芒在古墓前形成了一张防护大网,把江蓠和李莫愁挡在外边。 随着战斗的进行,空中如浓墨般的乌云肆意的翻卷,无数哀嚎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天地变得漆黑一团,江蓠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一片片的破裂,一旦这个世界毁掉,表示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体已经死掉,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古墓是他最后的机会。 想到此处,他纵身朝着剑网扑去,用身体把剑网撞出一个缺口,为李莫愁争取到了时间,赤练仙子从缺口处冲了过去,刺向了小龙女。 江蓠躺在古墓前,望着被剑网削去的一条手臂,心中无语,看来穿越成杨过注定是要成为独臂侠的,空中的剑网已然消失,被刺中的小龙女化为点点流光,消失在空中。 古墓的石门被李莫愁一剑击碎,江蓠眼前大放光明。 第一章 豪门望族 大炎王朝,上京城。 在上京城提起江家没有人不知道的,作为上京城四大豪门之首,江家控制着城内将近一半的产业,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城内百姓的生活。 两个月前,江家的三公子江蓠突然昏迷不醒,延请了无数名医诊治,皆束手无策,最后被送到了金山寺,由寺内的法明禅师施法才将其唤醒。 今日正是三公子从金山寺回城的日子,江家的马车从城门驶入,直奔城西的江家老宅,江蓠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知道自己回来了。 当李莫愁击碎古墓的石门后,江蓠在金山寺醒来,在此之前,他似乎听到李莫愁说了些什么,但当时心神震荡,醒来后便忘记了,想来或许是保重或者后期无期之类的告别用语,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金山寺位于镇江,在佛门中地位极重,是大炎国佛教的代表。 按照法明禅师的说法,江蓠是被施了妖法,陷入了红尘迷障,这在佛家极为常见。 红尘俗世中,名利贪欲,声色享乐,一个把持不住便会深陷其中,施法者正是利用平常人的这种弱点,让其陷入幻境,难以自拔,从而在不知不觉中丧命,不过这种妖法对修为有成者或者心志坚毅之辈效用不大。 法明禅师仔细询问了江蓠,想知道江蓠在昏迷前的遭遇,是否遇到了奇怪的人和事,以此来推断出施法者,江蓠对此无能为力,他想不出是谁对他下的手。 从李莫愁那里得到的信息看,他似乎成了两个妖怪斗法的牺牲品,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以免暴露了他穿越者的身份。 穿越者也应该属于妖魔鬼怪一类的存在吧! 江蓠如此猜想着,他从网上抢购了一款位面神器,接着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成了江家的三公子,过了十六年的安逸生活,没想到却被一个妖怪暗算,差点死于非命。 他以前虽然听说过妖怪的传说,却没有当真,毕竟这种传说故事在任何世界都有,不过这次亲身体验之后才觉得恐怖,为此他向法明禅师求取护身法宝,以求驱妖辟邪,保佑平安。 摸着挂在胸口的一颗佛珠,江蓠安心不少。 马车来到江家老宅,早有仆人准备好了一切,用柚子叶水为他洗去满身的晦气,迎接三公子回家,整座老宅内一片喜气。为了照顾江蓠的身体,让他早早的休息了,毕竟对于一个昏迷了一个多月的人来说,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躺在床上,闻着淡淡的檀香味道,他沉沉睡去。 就这样,江蓠回到了上京城,重新开始了江家三公子的悠闲生活。 他有两个哥哥,大哥江海在家中打理生意,二哥江河在外地做官,他和两个哥哥的关系不错,按照原本的规划,他要么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要么是继承家业,当然也可以混吃等死,反正江家家大业大,总能养着他。 半个月后,江蓠调养好身体,回到了久违的书院。 上京书院在大炎王朝并不是最著名的书院,却是历史最悠久的书院,保留了很多古老的传统,书院以教书育人为主,读书是主要的,但上京书院提倡以六艺为基础,全面发展学生的能力。 作为豪门望族的子弟,江蓠在书院自然备受关注,不过他一直保持低调,没有抄袭原本世界的诗词,也没有发明什么超越这个时代科技的产物,他满足现状,不想去改变什么。 课业结束,他来到学院的一角,那里有一座小亭子,他记得自己正是在亭子里昏迷的,但其他事情就不记得了。 江蓠摇了摇头,准备把这件事彻底放下,不再追究,毕竟妖魔鬼怪的世界太过凶险,还是继续过这种安逸的寻常日子好了,他转身离开小亭子,朝着书院外走去,今晚他那个当官的二哥要回家了。 在他离开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凭空出现,望着他的背影,露出思索的神情。 江蓠的二哥江河二十岁中了进士,在江家财势的强力支持下,获得了外放做官的机会,可别小看这个机会,有大把的人等着呢,官场讲究资历,早一年主政一方就能获得更多向上走的机会。 有江家在背后撑着,江河的前途不可限量,他这次回来那是春风得意,谈论自己在江浙一地的见闻,最后还神秘兮兮的告诉江蓠。 “二哥为你寻了一门亲事,那女子是官宦人家,姿容甚美,若不是二哥早已娶妻,绝不会便宜你。”江河喝的有点多,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江家是豪门望族,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不过正妻只有一位,还要门当户对,在这个结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江蓠也懒得反抗了,因为没有意义,只要对方容貌和性格过得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何况二哥既然选择了这门亲事,想必有着诸多的考量,或许和仕途有关。 “那多谢二哥了。”江蓠道谢道。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江河看出江蓠的敷衍,不满道,“二哥着人画了画像带了回来,等下给你送去,不信你不满意。” 这个时代画师是个很吃香的职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不便和男子相见,便着画师画了画像赠与对方,若是对方满意,自然成就好事。 如此一来,画师就极为重要了,有经验的画师会巧妙的遮掩住女子不雅的一面,彰显其美好的一面,有时候画像和真人相差悬殊,当然这是要等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新郎才会发现。 这其实和后世那些修改图形的软件一样,江蓠对此不以为然。 接风的酒宴过后,江蓠回到房中,江河的仆人果真送来了一个画筒,他打开画筒,把画取出,带着批判的眼光打开画卷。 入目的是一个女子的侧影,女子正望着窗外,神情中带着忧思,似乎正在想念着什么人,这个画师抓住了女子瞬间的神态,让人感受到女子在那一刻的所思所想,的确是一幅好画。 江蓠做出了判断,随后便把画卷收拾起来放入画筒,塞到了柜子里。 此时正是夜晚,他并没有注意到画卷的左下角有一行小字,这是画师的习惯,留下作画的日期和地址,那地址是四个字。 金华聂家。 第二章 当幻境照进现实 既然有兄长作保,父亲又没有意见,江蓠的这门亲事算是定下了,不过两人年纪还小,成亲的事情要到两三年后才会提及,只是聘礼要先送过去,还要查对生辰八字,找有身份的长者作见证,递呈婚书等等。 这是这个时代的风俗。 作为一个大家族,繁琐的仪式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当然这些事情不用江蓠操心,自然有其他人操办,他唯一要做的是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送给那个女子。 江蓠不想别出心裁,送戒指之类的礼物,因为在这个时代戒指和婚姻实在没什么关系,而是一种记事的手段,表示禁戒的意思。 在征求了嫂嫂们的意见后,他送了一支精美的发簪,聊表心意。 对江蓠来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回到上京书院继续读书,这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何况他真的喜欢书院的氛围,因为他是江家子弟,又没有科举考试的压力,他可以在书院内随意的翻阅藏书。 书籍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主要途径,还会让他有一种在大学图书馆里厮混的怀旧感。 他从书中了解到大炎王朝只是这个世界的一角,在茫茫草原之外,在浩瀚大海的另一端,在遥远的天际,还有着其他的人类和国家,海外仙山和长生仙人的传说一直存在。 这些是他从游记故事和志怪小说中看到的,其中一些描述过于夸张,更像是一种臆想。 翻阅此类书籍不代表江蓠具有冒险精神,只是怀着猎奇的心理罢了,正如以前看恐怖片时获得的感官满足一样,然而在经过被施法的事件后,他知道这个世上有妖怪,也有降服妖怪的法师,这是一个超出他认知的世界。 在金山寺的那段日子,他向法明禅师请教了这些问题,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很显然,在法明禅师心中,这个世界是分开的,一个是普通人的世界,一个是妖魔鬼怪的世界,普通人不用知道这些事情,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即可,而保护普通人不受妖魔侵害正是他们这些法师的责任。 不过普通人也分三六九等,大炎王朝皇室和一些豪门贵胄都有此类的法师保护,即便没有法师,一旦发生怪异的事情也会知道该向谁求助,这正是江蓠能够被及时送往金山寺的原因,若是寻常百姓,恐怕只能等死了。 无知是一种幸福! 江蓠感慨着,此刻他正在书院的操练场上,准备进行箭术训练。 在书院传统的教育中,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射箭正是最基础的训练科目,大炎王朝承平日久,没什么战事,一些书院便取消了这个科目,或者是流于形式,上京书院则依旧保持着这种传统。 教授箭术的师傅来自军中,带着一股彪悍之气,对这些所谓的文弱书生毫不留情,若是达不到要求,就要继续训练。 这是江蓠病愈后的第一次训练,他拿起弓箭,望着远处的箭靶,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来,他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做出调整,然后挽弓搭箭,利箭飞射而出,虽然没中靶心,却也十分靠近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一凛,一下子呆住了,不是这一箭射的不好,而是太好了,作为富家子弟,他对运动的兴趣不大,箭术只能算是普通,可刚才那一箭却如有神助,那种发力的窍门更是熟悉,正是他在幻境中学过的,方才不由自主的使了出来。 难道在幻境中学到的武技可以用于现实么? 这太过匪夷所思了,按理说幻境只是黄粱一梦,醒来后一切成空,什么都不会记得,可江蓠却还记得在少林寺藏经阁中看到的《九阳真经》全文,记得古墓石壁上刻下的武功,记得和神雕在瀑布下练剑的一招一式。 他在幻境中生活了二十年,从自小穆念慈的传授到成为可以和金轮法王一较高下的武林高手,这其中经历过诸多的艰辛,记忆自然深刻。 眼下的问题是这些记得的武功能不能修炼,那些剑法还好说,毕竟只是外门功夫,可内功这种东西一旦练错绝不是闹着玩的。 江蓠匆匆结束了箭术训练,回到家中,他要来验证一些事情,他首先拿出一柄宝剑,挽了一个剑花,在房间里练了一套全真剑法。 全真剑法七剑七式,共七七四十九式,是最为基础的剑法。 一套全真剑法下来,他浑身舒展开来,感觉甚是舒畅,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只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还要验证这套剑法的实用性。 江蓠找到家中的护院总管,这位总管在江家多年,为人可靠,原本也是江湖上的好手,然而岁月不饶人,最后来到江家做了护院,江蓠幼年时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倒是听他讲过那些江湖上的故事。 他借口说有高人传授给他一套剑法,让总管看看如何,三公子相询,总管自然不敢怠慢,不过在看了江蓠演示的全真剑法后,这位总管却皱起了眉头。 “公子,这套剑法攻守兼备,想必出自江湖大家之手,能够传给公子实在可喜可贺,不过武林中规矩甚多,公子千万要当心些,不可外传。”总管劝说道,“公子是千金之躯,不必和我等一样舞刀弄棒。” “总管的意思是这套剑法还不错?”江蓠探问道。 “岂止是不错,已足以作为镇派的剑法了。”总管赞誉道。 江蓠放下心来,说明他的记忆没出什么问题,既然全真剑法是真的,那么其他武功呢?是继续过江家三公子的悠闲生活还是冒险修炼内功成为武林高手?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还不清楚幻境中的武功是如何能够带入现实的,这是穿越者的福利么? 想着李莫愁施展剑法时那吞吐的剑芒,江蓠心动不已。他决定偷偷的修炼,不让任何人知道,一旦出现问题立刻停下,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夜幕降临,江蓠端坐在床上,一丝真气在他体内游走着。 第三章 佛珠 当江蓠在练功的时候,上京城的醉仙楼上,江海正在和朋友开怀畅饮。 作为江家的长子,江海对功名兴趣不大,反而热衷于经商,为人豪爽,好结交朋友,上京城内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知道海爷的脾性,江家在上京城地位显赫,作为家族接班人的江海更是受人瞩目。 今晚设宴是为了给朋友践行,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江海起身举杯,正要痛饮之时,眼光却透过窗户,看到汴河上的一艘画舫,那画舫上正有位女子凭栏而立,仰首望月,透着一股清冷优雅的气质,这让江家大公子顿时呆住,举着酒杯,忘掉了一切。 眼看画舫要从窗前划过,他急切的离开席位,下了酒楼,沿着河岸追上过去。 醉仙楼临河而建,汴河穿过整个上京城,河上画舫游船不计其数,在江海下楼的工夫,那艘画舫已然消失不见,江家大公子追出甚远,还是没有寻到画舫的踪迹,只好望着繁华热闹的河面,怅然若失。 江海已过而立之年,正是性格成熟,做事稳重的年纪,家中有娇妻美妾,平日里也非贪花好色之人,可当他看到那女子的刹那,心神好似被牵走了一般,就那么不顾一切的丢下朋友,追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真是中邪了。 被汴河边的凉风一吹,江海顿时清醒过来。 他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回到醉仙楼向朋友赔罪,然而正在他转身之际,却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在岸上行走,看衣着身形正是画舫上的女子,那女子身后是热闹的汴河,却孤零零一个人行走在黑夜中。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江家大公子心中触动,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保护心理,而此时那女子回过头来,望向江海的方向。 灯火阑珊,佳人回眸。 江海不知不觉的跟了上去…… 江蓠修炼了一夜的《九阳真经》,感受着身体里缓缓游动的真气,心神舒畅。 由于在幻境中修炼过一次,为此还和觉远和尚探讨了佛法,他对真经的奥义了解颇深,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顺带的还把佛经温习了一遍,他能记得在少林寺看过的佛经经文。 或者说只要在幻境中认真学习过的事物他都能记得,只需重新温习修炼便能使用。 这件事虽说透着怪异,不过应该算是好事,按照这种进度两三年内他就能把《九阳真经》练到大圆满的境界,还有来自独孤求败的剑法,如此成为武林高手为期不远。 正当他展望未来的时候,大哥江海匆匆而来。 “三弟,哥哥上次听你说金山寺的法明禅师赠予你一件护身的宝物?”江海探问道。 “是,那是一颗佛珠。”江蓠确认道。 这颗佛珠是从法明禅师手中一串佛珠中取出来的一颗,当时江蓠刚从幻境中逃脱,险死还生,心中惊恐,特意恳求禅师赐下护身法宝。 果然,在他带上佛珠后心里暖洋洋的,所有惊怖的感觉皆消失不见,他用绳子串起佛珠,一直挂在胸前,即便睡觉时也不曾取下。 “大哥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心中慌得厉害,想必是受到外邪侵入。”江海急促道,“三弟能不能把佛珠给大哥带上几日,驱驱邪气。” 江蓠仔细看了看大哥,发觉江海真的有些不对劲,往日里江海总是红光满脸,精神焕发,可今日却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像是大病前的征兆。 他和江海的关系不错,若是能帮自然是帮的,何况作为弟弟,既然哥哥有所求,也不应该推脱,他把佛珠从胸前取下,递交了过去。 江海握着佛珠,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面色也恢复过来。 “感觉真好。”江海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 “那大哥不妨多戴上几日。”江蓠如此说道。 告别了大哥江海,江蓠坐车朝着书院而去,江家老宅在西城,书院则在东城,这一路上他能够看到整个上京城,上京城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在乱世中是兵家必争之地,在和平年代是连接南北的重要交通要道。 “你有麻烦了!”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不是在耳边,而是在他的脑海里。 “你是……李莫愁?”江蓠听着声音耳熟,试探的问道,“你不是走了么?” “姑且这么叫吧。”李莫愁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离开?那可是金山寺,我若是出去定然会被那群和尚除掉,后来你身上戴着那颗佛珠,把我压制起来,直到此刻才得到解脱。” “这么说你这些日子都在我的心神里?”江蓠惊讶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没想到一直和一个妖怪生活在一起,还是在他的脑海里,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他这才回想起当初在金山寺醒来之前李莫愁的确说过一些话,不过那不是告别用语,而是惊呼和警告声,想来李莫愁没想到他身在佛门圣地金山寺。 “没错,那颗佛珠把我关在了这里。”李莫愁坦诚道。 “那你现在总可以出来了吧?”江蓠恳求道。 没有人愿意脑海中有个妖怪,又不是可以升级的老爷爷,他只想李莫愁早些出来。 “不行,你被我师妹盯上了,我一旦出来还是会落到她的手里。”李莫愁拒绝道,“你以为你大哥为什么突然要借去佛珠,想来定是我师妹的手段,只要你戴着佛珠,她就无法接近你。”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再把佛珠要回来?”江蓠无奈道。 “也不行,若是佛珠在你身上,我还是会被封印在你的神识里。”李莫愁否决道。 “这……”江蓠顿时无语,“不戴佛珠你师妹会来找我麻烦,戴上佛珠你会被封印,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需要你帮我对付我师妹,你是个凡人,她不会在意,如此才可能会上当。”李莫愁提议道,“我会告诉你如何对付她。” “你要教我对付妖怪的办法?”江蓠错愕道。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一个妖怪教他如何对付另一个妖怪,这个世界果然充满了戏剧性。 第四章 狩妖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江蓠接受了较为系统的除妖教育,他没想到一个妖怪竟然如此精通除掉妖怪的法门,这应该是那些法师懂得的知识。 “知己知彼。”李莫愁淡淡说道,“若不了解这些法门,如何躲得过修士的追杀。” 这倒是很有道理,有句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由于不知道李莫愁的师妹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时间就变得尤为重要,只有早做准备才能有备无患,而且需要准备的东西还真的不少。 若不是在幻境中和李莫愁有过合作,双方建立了一份脆弱的信任,江蓠很想取回佛珠,以求自保,不过若真的这么做,只能够保住一时,无法彻底解决问题,那个妖怪还是会继续找麻烦的。 何况他也想会一会这个差点害死他的妖怪,他很好奇,上京城有几十万人,那妖怪怎么会偏偏看上他呢。 “你有些特别。”李莫愁如此说道。 “什么特别?”江蓠疑问道。 这个时候他正在符纸上练习画符,符纸就是黄裱纸,以竹浆制成,这种纸很常见,每逢过节时在敬神和祭司中会烧黄裱纸送给神灵或者家中的死者,黄裱纸在阴间代表黄金。 黄裱纸本身没有特别之处,重点是画在符纸上的符咒,不同的符效用不同,使用时还要配上咒语。 画符用的墨汁由朱砂研制而成,毛笔的笔杆则是要桃木所制,笔尖要上好的羊毛,画符的时候要身心洁净…… 若非江蓠出生在江家这种豪门,真的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切。 “你的心神过于奇怪。”李莫愁解释道,“我那位师妹毁掉了我的肉身,还想灭掉我的灵识,不过我施展法术能够让灵识不灭,她无奈之下只好把我困在幻境里,让我忘掉一切,从而自生自灭,我师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尝试,可寻常人的幻境极易被我识破,而你神识中的幻境过于真实,让我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位赤练仙子。” 原来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这让江蓠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只是连一个妖怪都看出他的神识有奇特之处,那金山寺的法明禅师呢?会不会看出他穿越者的身份了? 对这个问题他选择了回避,想不通的问题就不去想,否则是徒惹烦恼,眼下还是对付妖怪要紧。 “还需要准备什么?”江蓠画好符咒,询问道。 “接下来只有等了。”李莫愁淡定道,“我想她会在入夜之后前来,到时按照我的吩咐,定然能够保全咱们的性命。” “只能希望如此了。”江蓠期望道。 他望了望外边的天光,离入夜还有不少的时间,便坐在床上修炼内功,他对李莫愁并不能完全相信,毕竟人妖殊途,不过此时同仇敌忾,只能奋力合作,可一旦消灭了敌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或许应该把佛珠取回来…… 时间在江蓠的犹豫中悄然溜走,夜幕降临,他此前吩咐过院子里的仆人和丫鬟尽数离开,理由是他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许外人打扰。 真气在他的体内运转周天,他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桌上还放着一把利剑,这是家中的珍藏,他不确定武功能否在除妖的时候起到作用,不过这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自保手段。 夜风吹动窗棂,斜月映照其间。 在修炼的过程中,他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曾经是武林高手,至少在幻境中是如此,作为武林高手,内心必须强大,有强烈的自信心,一个没有自信的人很难成为高手,那时候他面对的是金轮法王,而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妖怪。 这没什么不同,保持波澜不惊的心境才最为重要。 房门慢慢打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望着端坐在床上的江蓠,露出诧异的神情,似乎没想到江蓠在打坐。而江蓠则更为诧异,趁着月光,他看到这女子的容貌竟然和幻境中的小龙女一模一样,或者说幻境中的小龙女正是她的分身。 一人一妖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这女子并不确定师姐还活着,毕竟金山寺的僧人法力高强,妖族极难从中逃脱,不过这位江家三公子去了一趟金山寺,又活着回来了,那么师姐也有可能还活着,她正是要来验证这一点的。 江蓠望着女子美丽的眼眸,原本稳固的心神逐渐涣散,那双眸子像是一个漩涡般吸引着他,让他放下戒备,眼神呆滞,一副迟钝麻木的模样。 女子靠近江蓠,伸出纤细的玉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正在此时,江蓠猛然扑向了女子,搂住女子的腰肢,一起滚倒在地上,房间内早已布置好的符阵在这一刻发动,符纸上发出的光芒把他们笼罩在当中,这光芒对江蓠无害,却正是那女子的克星。 江蓠起身退开,那女子则倒在地上,浑身蜷作一团,露出惶恐的神情。 这就是整个计划,江蓠从李莫愁那里了解到她师妹精通惑心之术,他特意在身上贴了清心符咒,保持心神清明,再利用女子轻敌的心理,以为没有佛珠的庇佑,江蓠只能束手就擒,方可一举成功,用符阵把女子困住。 这还不算完,江蓠从床底拿出了一个坛子,打开封住的盖子,一股血腥之气溢满了房间,这是能够驱魔辟邪的黑狗血。 黑狗血对付阴鬼的效果最佳,对付妖怪就要大打折扣,不过因为时间仓促,他们只能准备这些最为普通和简易的除妖法器,若是有法宝在手,或者江蓠能画出更为复杂和威力强大的符咒,他们的把握会更大些。 他拎起坛子朝着女子身上倾倒下去,黑狗血落到女子身上,把女子白色的裙裳染得鲜红,那女子浑身颤抖,衣裳渐渐变幻着形状,只是一转眼的工夫,一只雪白的狐狸出现在了江蓠的眼前。 一时间,江蓠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妖怪变身,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他明白电视里那是镜头的切换,根本不是真的妖怪变身,此时他真切的感受到他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第五章 副作用 在江蓠呆住的同时,一道绿色的光从他头顶的百会穴激射而出,隐没在白狐的身上。 对此他并不觉得诧异,他知道那是李莫愁从他的心神中离开了。 江蓠不是佛法精深的法师,也不是道行高强的修士,在李莫愁的指导下,他只能画出一些简单的符咒,再由这些符咒组成符阵,如此才堪堪将狐妖困住,然后用黑狗血削弱狐妖的防御,使其变回原形,最后李莫愁进入狐妖的神识,展开最终的对决。 读过仙侠小说的他懂得那叫夺舍,失去肉身的李莫愁想要夺取狐妖的躯体。 李莫愁的灵识刚进入白狐的体内,躺在地上的白狐立刻显出了异样,白狐的双眸中射出了精光,旋即熄灭,接着精光再现,如此反复,明灭交替,就像是有人在摆弄着电灯的开关一样。 若是在其他的时间和地点看到这个场景,江蓠肯定会觉得有趣,不过现在是深夜时分,再有趣的画面都会显得恐怖,他手持利剑,略微紧张的望着白狐,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符咒的威力不可能一直持续,李莫愁和狐妖战斗的成败关系到他的性命,若是李莫愁没有成功,他将第一个遭殃。 或许应该先下手为强,趁虚而入,用剑刺向狐妖,兴许能够把两个妖怪一并除掉,亦或者跑出去从江海手中取回佛珠,那毕竟是一件法器,杀敌不足,自保有余。 这些念头在他的心中盘旋着,眼看着符咒发出的光芒越来越黯淡,而狐妖还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李莫愁和她师妹还未分出胜负,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蓠举起利剑,朝着狐妖的脖颈处刺去,这一剑凝聚着他的全部心力,绝不容有失。 “嗷!” 突然发出的尖锐嚎叫把江蓠吓了一跳,剑身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从狐妖的身上划过,这声音正是出自狐妖之口,江蓠退后两步,望着在地上翻滚嚎叫的狐妖,此时狐妖显得异常痛苦。 几声嚎叫之后,狐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此时符咒的光芒散去,整个房间内只有淡淡的月光,狐妖的身体又转换成了女子的模样,只是背部的衣裳被划破,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看方位正是江蓠刚才利剑划过的所在。 还没等江蓠想清楚要不要再补上一剑,那女子缓缓动了起来,她支撑着起身,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江蓠的身上,双方四目相对,江蓠握紧剑柄,随时准备拼命。 目前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莫愁成功了,消灭了她师妹,占据了这具躯体。第二种是李莫愁失败了,这个狐妖就要对付他了。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江蓠既没有从女子眼神中看到胜利的欣喜,也没有看到滔天的恨意,有的只是疑惑和迷茫。 “莫愁?”他试探的问道。 “你是谁?你认识我么?”女子弱弱的问道。 声音清脆悦耳,可说出的话却出乎江蓠的意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下去,还是说应该直接痛下杀手,免除后患。 这是个什么状况?是狐妖的诡计还是……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么?”江蓠追问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女子摇头道。 她望着江蓠手中的利剑,眼神中有畏惧之意,身体缩在一起,一副受惊的惶恐模样,让江蓠觉得自己倒成了威胁他人的恶棍,这种反差有点大。 李莫愁没交代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江蓠对妖怪的知识又是一知半解,不清楚夺舍会带来哪些副作用,可从眼下的情况看,这如果不是狐妖的诡计,那么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这只狐妖失忆了。 妖怪也会失忆,听起来还真是新鲜。 在他的印象中失忆这种桥段只有在三流电视剧中才会出现,没想到被他碰上,望着担惊受怕,可怜兮兮的狐妖,江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可以选择什么都不问,直接出手诛杀,毕竟这只狐妖曾经害得他差点丧命,他也可以选择先放一放,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万一李莫愁成功了呢? 在此之前,他要先确认一件事。 江蓠手中的长剑朝着女子的要害刺了过去,在女子的惊呼声中,利剑擦身而过,并没有造成伤害,这只是一种初步的试探,在可能致命的攻击下,狐妖没有下意识的做出反抗,表明她可能真的是失忆了。 “好了,没事了。”江蓠安抚道。 然而女子不大相信江蓠的话,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江蓠无奈,只好先把这只狐妖安顿下来,何况此时已是深夜,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了。 他把狐妖安顿在隔壁丫鬟的房间,江家仆从众多,作为江家三公子,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和仆人,这点不难安排。 第二日一早,他来到丫鬟的房间外,看到狐妖早已起来,正坐在床上发呆,原本被利剑划破的衣裳竟然完好无损,从窗外望去,狐妖的神情不似作伪,原本清冷的容颜又添上一丝迷茫。 江蓠仔细盘问了一番,狐妖对过往的经历都没有记忆,但却知道平日里应该怎么生活,这让他松了口气,不用把生活琐事交代一番了。 事情能这样了结也算不错,可有个妖怪在身边总觉得怪异,又没有地方可以安置,总不能带到外边随便丢掉。 “你暂且在这里住下吧。”江蓠吩咐道。 对于这个安排失忆的狐妖没有异议,她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不过在江蓠即将离开的时候,她怯生生的问了一个问题。 “你认得我,那我叫什么名字?” “莫愁。”江蓠回答道。 江蓠接下来观察了几日,没有发觉狐妖有什么特异之处,他从大哥江海那里取回了佛珠,用佛珠进行试探,狐妖对佛珠也没有反应,这或许说明狐妖对他没有恶意,不过这件事还不能妄下结论。 就这样,这个叫莫愁的狐妖在江家老宅住了下来,成了江蓠院子里的一个丫鬟。 第六章 聊斋 半个月后,江蓠收到了一份来自金华的礼物,那是一个做工精巧的香囊,出自他未来的妻子之手,这是女方的回礼,表示应允了这门亲事,若是收不到回礼,则说明女方婉拒了亲事。 赠送香囊是这个时代女子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江蓠握着香囊,嗅着从香囊里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想象着在远方有个女子一针一线的缝制,用心的配制香料,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牵挂。 他原本不太在意这门亲事,对那女子也不甚了解,这个时代的婚姻就是如此,能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便是幸福,大多数人都是和一个陌生人结合,共度一生。 将心比心,那女子想必也是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将会过上什么生活,只能把一切的惶恐和希望绣入香囊之中,乞求能遇上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这样想着,江蓠倒是有些同情那女子了。 随着香囊而来的还有一封书信,内容是一首寻常的问候小诗,风格清新含蓄,字体干净秀美,表现了女子欲语还休的情感,她想要了解对方,却又不便直言,怕被对方看轻,只能如此婉转表达。 女子细腻的情感没有引起江蓠的注意,他看着诗句旁的签名,心中掀起了波澜。 聂小倩。 这个时代女子的闺名不会轻易透露给陌生的男子,不过既然这门亲事定下了,两人名义上已经算是夫妻,自然没有这种顾虑。 这是巧合么? 江蓠难以置信,若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他穿越来的这个世界竟然是《聊斋》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妖怪和法师,还有个叫聂小倩的女子,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一座兰若寺? 他思索片刻,吩咐仆人找来了聂小倩的生辰八字,小倩今年刚满十五岁,如果真是《聊斋》的世界,按照故事情节,这几年内小倩就会死于非命,被兰若寺的树妖控制,成为害人的女鬼。 上京城距离金华路途遥远,即便他赶过去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这件事只是他的猜想,若是贸然过去说起女鬼和树妖这种话题,恐怕会被人当成疯子看待。 为了防患于未然,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小倩娶进门,离开金华那个是非之地。 江蓠找到父亲谈论起嫁娶的事情,然而大家族的婚嫁自有规矩,光是商议就要耗费大量的时日,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只好回了一封书信,邀请小倩来上京城做客,这个邀请虽说有些唐突,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结果如何,只有等待下去了。 在发觉自己可能身处《聊斋》的世界后,江蓠更加努力的练功,面对妖魔鬼怪的侵袭,多一些自保的能力总是好的。 他把重点放在了剑术上,这是攻击的手段,他目前掌握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还有《九阴真经》中的剑法和来自剑魔独孤求败的剑法,回想着和神雕的对练,江蓠琢磨着“无招胜有声”的法门。 那是剑术大宗师的境界。 他目前还无法做到,而且他手中的宝剑也用不顺手,他在幻境中用的是剑魔的玄铁剑,整个剑身以玄铁炼制而成,重达九九八十一斤,是一柄真正的杀人利器。 作为一个商业世家,江家从未出过武林高手,收藏的宝剑都是以华美贵气为主,高端大气上档次,用以欣赏极佳,却没有什么实用性,想要发挥最强的战力,江蓠需要一把真正的宝剑,为此他准备到城里的铁匠铺走一趟。 这种事原本吩咐仆人做就可以了,不过他想找到一把称心如意的宝剑,只能亲身前往。 刚出了院子,江蓠就看到了狐妖莫愁,经过半个月的磨合,狐妖已经融入了江家的生活,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丫鬟。 鉴于她的特异之处,江蓠吩咐其他仆人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说别的,就是她身上的那件衣裳,江蓠估计那是狐妖身上的皮毛幻化而成,上次他把衣裳划破,过了一日衣裳就完好如初了。 “公子要去哪儿?”莫愁跑过来问道。 “出去走走。”江蓠回应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狐妖莫愁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如今主动的打招呼,甚至是缠着江蓠,让他颇为头疼,特别是小狐妖那种乞求的眼神,令人难以拒绝。 “公子带婢子出去逛逛好不好?”狐妖睁着大眼睛,恳求道。 就是这种眼神…… 江蓠不愿带她出去是怕惹来麻烦,他至今还没弄清楚李莫愁和她师妹属于何门何派,又是什么恩怨,简直是一头雾水,若是被其他妖怪或者法师看到狐妖,后果不堪设想,结果小狐妖一直呆在他的院子里。 狐妖莫愁从其他仆从那里知道外边的世界,一直想见识一番,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渴望。 江蓠觉得把她就这么藏起来也不是办法,就算是监牢里的犯人也会有放风的时间,偶尔带她出去一趟想来问题不大。 就这样,一人一妖出了江府,坐上马车,朝着南城而去。 上京城以汴河为分界线,北边是达官贵人的居所,南边是平民百姓的生活区,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北边的世界整齐洁净,秩序井然,南边的世界纷乱拥挤,杂乱不堪,不过在江蓠看来,南边的世界更加的鲜活和有生气。 一路上,狐妖莫愁掀起帘子,好奇的打量着外边的一切。 江蓠让狐妖带上面纱,以免被人发现,这其实是掩耳盗铃的做法,若是真碰上有能力的法师,自然会察觉出狐妖的身份。 来到南城的集市上,这里有一排的铁匠铺,江蓠带着狐妖和仆人走了进去,铁匠铺内响声震天,热气扑面,有匠人出面接待。 江蓠想要打造一柄重剑,他知道玄铁这种东西并不多见,特别是在这种铁匠铺内,更是少有,他也没想过再造一把玄铁剑,只要在重量上能凑合着用就行了,然而他询问了几家,没有铁匠愿意打造。 剑走轻盈,刀行厚重,这是常规。 铁匠打造的剑一般是文人雅士装饰之用,实用性不强,而重剑的杀伤力过大,他们不愿意承担风险,大炎王朝并不禁止民间持有兵器,可若是兵器的威力过大,无论对持有者还是打造者都会造成麻烦。 就在江蓠失望之时,却看到狐妖莫愁正紧盯着一个匣子。 第七章 剑胚 匣子平常无奇,放在铁匠铺的一角,若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 江蓠心中一动,狐妖莫愁虽然失忆,但作为妖怪的直觉应该还在,难道这匣子中有什么宝物不成? “老师傅,那匣子里放的是什么?”他问向身旁的工匠。 “公子,里面是一块剑胚。”匠人应对道,“数日前有客人送过来这块剑胚,想炼出一把利剑来,没想到这剑胚甚是奇怪,一旦放入烈火中锤炼便会散发出刺骨的寒气,老朽不敢继续下去,只好放置在那里等着客人取回。” “我能看看么?”江蓠请求道。 “公子请自便。”匠人应允道。 江蓠上前打开匣子,这个动作把狐妖吓了一跳,赶忙朝后退开两步,匣子里有一件黑乎乎的东西,有一点剑的形态,却和真正的宝剑大相径庭,他伸手拿起,倒是很有分量,却没有冰冷的感觉。 “这东西有什么特别?”江蓠低声问道。 “婢子不知道,只觉得身上冷。”狐妖担心道,“公子还是把它放回去吧。” 江蓠觉得奇怪,铁匠铺内热火朝天,温度自然不低,那么这冷意应该是来自这块剑胚了,可他却毫无所觉,难道是因为自己带着佛珠所以感应不到么? 看来这的确是一块特殊的剑胚,只是那匠人也说了,没办法锻造成宝剑,就算求购来也没有用处,他反而对把剑胚送过来的人有了兴趣,能够拥着这种奇怪事物的人想必也不寻常。 “那位客人说何时来取了么?”江蓠探问道。 “就在这几日。”匠人不确定的说道。 这个答案有些宽泛,不过对江家三公子倒不算是问题,只要派仆人在这里盯着就好,一旦遇到那位客人请过来便是,江蓠想了解更多有关剑胚的事情,或许能从中找到解决之道。 三日后,仆人领回来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是剑胚的主人。 “鄙人姓焦名九,听闻公子对这块剑胚有兴趣,特来相见。”焦九朗声道。 “先生请坐,在下偶然听匠人提及那剑胚的特异之处,一时觉得好奇,这才请先生过来一叙。”江蓠解释道。 他看这文士神情疏朗,不似书院出来的读书人,倒像是行走江湖之人,这也可以解释此人为何会拥有如此奇特的剑胚了。 双方落座,客套几句,话题又回到剑胚之上。 “这块剑胚是我从汴河中寻得,起初并不以为意,随后发觉有寒气从中渗出,便以为是件宝物,想找铁匠打造出一把宝剑,想不到铁匠也无法可施。”焦九遗憾道。 这让江蓠颇为失望,他原本还想探明来历,找到解决之道,没想到只是一块从汴河里打捞上来的事物。 汴河又称通济渠,是一条连接南北,交通繁忙的大运河,这条河上舟船如织,日夜不停,想要查出剑胚的来历无疑是大海捞针。 “那先生想如何处置这块剑胚?”江蓠探问道。 “我看公子对剑胚颇为中意,不如转手赠予公子如何?”焦九随口道。 江蓠心中一沉,他可不是无知少年,作为穿越者,他懂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若是对方只是想结交江家的话还好说,只怕是另有所图。 他仔细回想了整件事,自己去铁匠铺是临时起意,若非狐妖莫愁也不可能发现那块剑胚,这说明整件事是一个巧合,不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圈套,焦九是听闻自己的身份后才做出转送剑胚的决定。 “无功不受禄,先生有事还请明言。”想到此处,江蓠直言道。 “哈哈,三公子果然谨慎。”焦九大笑道,“在下所求之事是一件好事,想请江家出面向官府提出疏通汴河的提议。” “疏通河道?”江蓠疑惑道。 汴河作为大炎国的交通要道一直备受重视,疏通河道是官府应该做的事情,江家作为上京城的首富,每次修整河道时都会捐出大笔的银两,这固然是为了得到好名声,也是因为河道过于重要,若是没有了这条汴河,上京城就会从繁华走向没落。 只是这种事情由一个普通人提出来未免有些奇怪。 “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年来虽说河道每年也在疏通,却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没有抓住根本。”焦九叹息道,“河道和人一样,长久下去,极容易造成祸端,一旦河水泛滥,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是研究水利的?”江蓠猜测道。 “算是吧。”焦九恳求道,“还请公子促成此事,这也是积累功德的大好事。” “可此事一向由官府定夺。”江蓠为难道,“我人微言轻,恐怕难以说动家父。” 还有句话江蓠没说,若是彻底疏通汴河河道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两,朝廷拨发下来修整河道的银两又被官员们中饱私囊,所以才只能哪里出问题疏通哪里,只要不出现险情就算皆大欢喜。 “自然不仅如此,公子只要顺势而为即可,数日后便见分晓。”焦九神秘的说道。 送走了焦九,江蓠望着那块被留下来的剑胚,他尝试用真气输入,没有效果,又用其他利器敲击,无法损其分毫,真如顽铁一般,让他无可奈何。 几日后,汴河岸边传言四起。 有渔民捕鱼获得了大丰收,据渔民所述是河神显灵,托梦给他,让他到指定的地点捕鱼,果然收获丰厚,还有商人在河中看到了异象,水下似有神物浮现,甚至有投水女子奇迹生还的消息。 一时间,汴河成为了焦点,无数百姓在河边祭拜河神。 江蓠琢磨着那焦九果然不寻常,何况疏通河道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能够结个善缘也不错,他便原原本本的和父亲说起了这件事。 以江家在上京城的地位,借着汴河上有异象的传言,提出疏通河道的议案想必会被应允,只是要出银子罢了。 若那位焦九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商人讲究和气生财,于是在江家的牵头下,上京城其他商户联名向官府提出了疏浚河道的倡议。 第八章 河工 江蓠对焦九的身份有过诸般猜测,最可能的就是汴河的河神了。 在传说故事中河有河神,山有山神,土地有土地神,这些神灵保佑一方平安,于是百姓建造了相应的庙宇进行祭拜,可这些神灵怎么来的却没什么人知道。 他到汴河旁的河神庙里去了一趟,却没有遇到焦九,只能感慨神人可遇而不可求。 疏浚河道的提议得到了官府的允许,甚至惊动了朝廷,委派下官员进行督导,这次来的是翰林院大学士刘潜,这个消息让无数地方官员哀叹,不为别的,只为刘大人是个人所共知的清官。 河工向来是一件美差,各路官员都能从中捞取好处,这是官场上的共识。 朝廷之所以委派刘潜来治理河工,严禁贪渎是一方面,还因为刘大人是上京人氏,出自上京书院,是江蓠的校友。 据说当年刘大人家境贫寒,在上京书院半工半读,受尽冷落和白眼,而如今他已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那些冷落过他的人却不知道在那里。 莫欺少年穷! 江蓠望着坐在上座的刘潜,心中想着这句话。 这是由上京城的商家为刘大人准备的接风宴,这些商家出了银子,自然想和当朝的高官亲近亲近,即使搭不上话,至少也混个脸熟,这便是今后骄傲的资本。 江三公子是被父亲拉来的,目的和那些商家类似。 作为翰林院大学士,刘潜还是朝廷科举考试的主考官,负责为国家选拔人才,江蓠正要参加明年的春试,若是能事先和主考官拉上关系,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刘潜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便装,听着周围人奉承的话语,偶尔点头致意,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让人摸不清脾性喜好。 在这种场合没有江蓠说话的份,只在最初父亲介绍的时候和刘大人照过面,听到江蓠正在上京书院读书,刘潜多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更多亲热的表示。 酒宴应酬总是无聊的,江蓠注意起刘潜的随从来,朝廷重臣出行身边怎么都要带上高手护卫,其中一名军官引起了他的关注,武者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军官是个高手。 江蓠对大炎王朝的武林所知不多,只是从家中护院总管那里了解到这个武林也是派别众多,纷乱不堪,上京城内倒是有几家武馆,他曾去看过,只有二流高手的水平,所以今晚看到一个高手让他觉得新鲜。 第二日,当他来到上京书院的时候,才知道刘大人正在书院内故地重游。 望着书院内学生热切的神情就知道刘潜的声望有多高,他是学子们的偶像,一个活生生的励志传奇,特别是那些出身贫寒的学子,都希望如刘大人一样鲤鱼跳龙门,成为朝廷重臣,然后回到书院讲述那些过去的故事。 这是一个官本位的时代,学子们十数载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当官。 对江蓠而言也是如此,家中虽然没有强求他一定要走上仕途,不过能够中举做官,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一个家族想要持续的强大,需要不断的涌现人才,在社会主流的圈子里发出声音来,这个圈子就是官场。 作为穿越者,江蓠一向低调,既没有六岁成诗的壮举,也没有破解奇冤迷案的逸事,这十六年的时光平凡而简单,若不是被一个妖怪暗算,他还会这样安逸的生活下去,因为他觉得一个穿越者就应该这样度过。 称王称霸不是他的选择,骄奢淫逸也不是他的嗜好,能在富贵人家逍遥度日还有何求? 然而当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叫做聂小倩的时候,他的心开始萌动了,或许这正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在他思索的时候,被身旁的同窗拉扯了一下,原来是书院里的教谕正在唤他,江蓠跟着教谕出了书舍,打听之下才知道刘大人想从书院内选取几位德才兼备的学生协助他整治河工。 这可是接近刘大人的好机会,一条终南捷径,若是事情做得好,得到刘大人的赞赏和青睐,获得推荐,这比寒窗苦读要来的容易。 江蓠则想的更多,事情没那么简单。 地方上的官员早已沆瀣一气,抱成一团,刘潜想要整治地方上的贪腐殊为不易,也没有自己的人可用,从书院中挑选人员也是无奈之举,至少这些学子还没有进入官场,还存有一腔血气。 刘潜找上他想必是因为他江家三公子的身份,作为上京城的地头蛇,江家在此地威望甚高,若是遇到难解之事,江家出面调停总能化解,而疏浚汴河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其中难免会出现各种矛盾,这就是江蓠的用处了。 事实和猜想大体相同,江家想亲近这位朝廷重臣,而刘潜想利用江家成事。 江蓠来到院长的院子,那里早有几位同窗静候,其中既有贫寒子弟,也有官宦子弟,不得不说刘潜这一手的确高明,既让贫寒子弟得到了重视,又维护了官宦子弟的尊严,还能让两者互相监督,充分发挥其积极性,这也是对地方官员的一个警告。 刘潜出面慰勉了众学子几句,分派了各人的职务。 果如江蓠所料,他就是一个协调矛盾的救火队员,这倒不算辛苦,只要靠着江家的声望,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难题,总比那些官宦子弟要好,那些官宦子弟负责监管河工银两的流向,这是让儿子来查老子,一旦出事,两个都跑不掉。 河工是一件大事,要选取良辰吉日,祭拜河神后方可动工。 这一日,汴河岸边热闹非常。 在翰林院大学士刘潜的带领下,各级官员和城中富豪,以及数万百姓聚在一起,隆重的祭拜了河神,慷慨激昂的说了一番祝词,动工仪式就此开始。 江蓠站在高台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百姓,其中有部分是治河的民工,他赫然在其中发现了焦九的身影,此时的焦九不再是文士打扮,而是一身平常的民工衣着,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若非他相貌奇特,江蓠也难以察觉。 第九章 水怪 在各方的配合下,河工的进展非常顺利。 江蓠没事的时候也会到现场转一转,刷一下存在感,若是恰巧碰到刘潜刘大人巡视工地,还能向其请教一番,交流感情,加深印象。 说实话,数万人共同劳动的场面实在颇为震撼,这些民工精赤着上身,踏足在泥沙之中,用原始的工具一点点的清理淤泥,让他想起了愚公移山的故事,这种状况持续到一个月后,一个传言打破了上京城的宁静。 汴河中出现了水怪。 治河的民工言之凿凿,有的说水怪身长数丈,头大如伞盖,双眼如铜铃,也有的说水怪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无踪,还有的说水怪会吃人,已有十几个同伴被水怪吃掉,只留下一滩血水。 各种传言,不一而足。 甚至有人说这是河神发怒,派出水怪来阻挠疏通河道。 这些言论影响了民工劳作的积极性,无论是有人故意散布还是真的有水怪,工程的进度明显慢了下来,民工们人心惶惶,生怕会被水怪吃掉。 工期拖延不得,每拖延一天都要消耗大量的银钱,若是继续如此,到了冬季,冰冻千里,更是难以进行下去,眼下只有先安抚民心,查找出事情的原委。 翰林院大学士刘潜亲自到河边辟谣,言明疏浚河道上承天意,下应民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水怪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朝廷将彻查此事,对造谣生事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此时江蓠正站在刘大人身旁不远处,他不由得想起了焦九。 自河工动工那日在民工中看到焦九后,他便再没有见过,若焦九真的是河神,一力促成了疏浚河道的事宜,那水怪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只是有人造谣?那此人也太过大胆了,一旦被查出就是抄家杀头的大罪。 治河是江家牵头倡议的,出了这种事也当出一份力,尽快查明真相,江蓠派人在民工中查找焦九的行踪,同时跟进对水怪真伪的调查。 经过调查核实,确实有十几名民工消失不见了,也有民工说自己真的见过水怪,只是水怪的速度太快,没能看的真切。 负责调查此事的是刘潜的随从,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詹雄飞,他带着衙差到民工消失的地点查探过,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找到水怪存在的证据。 江蓠也到那个地方看过,他不相信十几个人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或许是集体逃跑了也有可能,民工是从上京城周边村镇里强征过来的,虽说有银钱可拿,却很辛苦,有人受不了苦跑掉也情有可原。 然而几天之后,又有民工不见的消息传来,这一下传言更加厉害了,导致民工们不敢下河,害怕触怒河神,也把他们带走。 正在此时,江蓠收到了一个消息,他一直派仆人在民工中打探焦九的行踪,但想从数万民工中找出一个人来并不容易,何况焦九不一定会用这个名字,只能依靠外貌特征来查找,效率极低。 幸运的是这次消失的民工中就有他要找的人,江家的仆人已经确认了此事,那个叫焦九的人和其他民工一起消失不见了。 江蓠陷入了沉思,这件事怎么都透着诡异,焦九的身份扑朔迷离,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四品带刀护卫来到了江家老宅,出现在他的面前。 “听闻江公子在找寻一位民工?”詹雄飞开门见山的问道。 “詹大人,实不相瞒,在下确实在找一位旧识。”江蓠坦诚道。 他猜想恐怕是仆人在寻找焦九时透露出了风声,被这位想要破案的詹大人察觉到,而焦九确实失踪了,隐瞒无济于事,只会加深猜疑。 “江公子真是交游广阔,和治河的民工都有交情。”詹雄飞冷冷道。 詹雄飞这几日带人查案,想找到造谣生事之人,他并不相信水怪之说,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听到江家的仆人在打探失踪民工的消息,便把目光盯在了江家身上,能够快速的散布谣言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民工,只有本地的豪门大族有能力办到。 可江家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据他所知,疏浚河道是江家的提议,此时又暗中耍诡计阻止,这不合乎情理,何况谁都知道和朝廷作对没有好下场,作为上京城的一方豪门,实在没必要赔上全族的性命。 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又没有其他线索可查,只好来到江家老宅,一探究竟。 “这件事还要从两个多月前说起,那一日在下到铁匠铺想打造一柄佩剑……”江蓠叙说道,“……原本想找到焦九问明缘由,想不到连他也消失无踪了。” 江蓠没有提及狐妖莫愁,只说了有关焦九的事情,这件事铁匠铺的匠人可以证明,他不怕去查,反正疏浚河道和寻找焦九都不是犯法的事情。 “那块剑胚可否让我一观?”詹雄飞请求道。 这没有什么问题,江蓠吩咐仆人把那块收入库房的剑胚取了出来,打开供其观赏,詹雄飞拿起剑胚,仔细观瞧。 “寒铁!”詹雄飞惊讶道。 “詹大人识得此物?”江蓠探问道。 “听前辈说起过,据说这种寒铁深埋于地下,极难获取,可用于打造神兵利器,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块剑胚正是用寒铁所铸,只是还没有完成。”詹雄飞解说道,“至于其中渗出的寒气,想必是炼剑时加入了其他宝物。” “那詹大人相信在下的话么?”江蓠沉声问道。 “我倒是想相信,不过也需要你自证清白。”詹雄飞模棱两可的说道,“既然此事与你有关,那你便随我再去探查一番,别说你是个文弱书生,想必没有人会想到江三公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江蓠无奈,正如他能察觉到詹雄飞是个高手一样,对方也能看得出来,这从呼吸吐纳中,行走的姿势中,眼神的对视中都有所体现,除非他能练到超凡入圣,返璞归真的境界,否则很难避开高手有意的探查。 两人出了江家老宅,朝着汴河河堤上行去。 第十章 地宫 汴河的堤岸上,原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 翰林院大学士刘潜可以派官兵迫使民工们出工,继续疏通河道,不过他是清官,在民间的口碑甚好,一旦这么做了,多年的声誉尽毁,还会被朝中的政敌攻击。 再者百姓信奉鬼神之说,若是查不出结果来,很难说服他们克服心理的恐惧。 江蓠再次来到这片滩涂,詹雄飞带着几名衙差划着渡船来到了事发地,这里水面平静,完全看不出有水怪出没的迹象。 詹雄飞突然跳入泥水之中,前几次他来这里也只是在水面上查看,没有下过水,当时他怀疑是有人故意所为,不相信有什么水怪,但听了江蓠的话后觉得蹊跷,想着或许水下真的有什么。 他踏足在淤泥中,逐渐朝着河中心行去。 江蓠望着詹雄飞的背影,只好跟着下了水,眼下形势紧张,想摆脱掉江家的嫌疑就要把事情查清楚,既然这位御前四品带刀护卫都不顾身份的下去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其余的衙差也纷纷跳下了渡船。 此时刚刚入秋,河水并不冰冷,只是脚下的淤泥太深,纠缠住脚踝,走起来甚是吃力,由此可知那些治河民工平日劳作的辛苦。 越往河心,水流越急。 江蓠倒是无所谓,他曾在瀑布下练剑,知道如何站定,这点水流对他无碍,后面紧跟的衙差则要互相拉着手保持身形平稳,他们依次来到民工们消失的地点。 詹雄飞潜入水中查探,半晌浮出水面,对江蓠摇了摇头。 “或许和时辰有关。”江蓠猜测道。 两批民工消失的地点相距不远,虽然不是同一时间,却也相差不多,这水怪或许严格按照时间出没,是个守时的好怪物。 詹雄飞望了望天色,决定再等等看,几个人在河水中围成一个圈子,戒备的望着四周,衙差们抽出腰刀,严阵以待,毕竟有关水怪的传言有些离谱,衙差们可不相信自己能杀掉那个庞然大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就在众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不远处的水面上突然有了一丝波动。 原本波动并不起眼,和平时的水波一样,不过却渐渐翻卷起浪花来,形成了一个漩涡,衙差们惊恐的望着那个漩涡,想要朝后退去,连江蓠都颇为心惊,不知道漩涡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怪物。 詹雄飞不为所动,注视着迅速扩大的漩涡,抽出腰间的佩剑,一道清冷的寒光闪过。 一剑在手,他没有后退,反而朝着漩涡走了过去。 江蓠和衙差们小心的跟在后面,他觉得越是靠近漩涡越是难以把持,只能强行定住身形,而詹雄飞已经靠近那漩涡了。 突然间,不知道是詹雄飞自己扑进了漩涡,还是被吸进了漩涡,反正就是没有了踪影。 “是水怪!詹大人被水怪吃掉了!”一名衙差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衙差们一阵慌乱,纷纷朝着河岸边逃去,如此一来,本来维持好的阵型瞬间散乱,他们非但没能逃走,反而一个个的被漩涡吸了过去,消失在河面上。 江蓠本想拉住一个从身边被吸过去的衙差,没想到反而被带进了漩涡,他只觉得一阵晕眩,身体在向下坠落,他运气全身,调整好姿态,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刚一落地,还未睁眼,他便抽出了利剑,凭着感应攻向四面八方,一阵兵器交击之声。 “好剑法!”一个熟悉的声音赞道。 江蓠稳住身形,睁开眼,看到了刚刚消失的詹雄飞,和他对招的正是此人,他转头观察四周,这里明显不是水怪的肚子里,因为他看到了石头,四周的墙壁是用巨石砌成,头顶是发光的明珠。 真是豪奢! 江蓠赞叹着,江家也是一方豪门,却也没有用夜明珠照明的习惯,这里看起来只是一个角落,若是整个地方都用夜明珠照明,那可真是富可敌国了。 “这是什么地方?”江蓠询问道。 “我也是刚来,如何知道?”詹雄飞摊开手,无奈道,“不过据我猜测,这里应该是一处皇陵地宫,只是没想到却建在了汴河之下。” 这点江蓠倒是知道的,有些皇帝为了死后继续过上奢华的生活,也害怕有人对他不利,便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建造了隐秘的皇陵,希望死后能够得到安宁,不过大部分皇陵地宫都是建在山下,建在河道下面的还没听说过。 “你是说前朝的皇帝修建大运河并不是为了方便南北交通,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在汴河下面偷偷建造自己的皇陵?”江蓠惊叹道。 这条贯穿大炎国南北的大运河是前朝所建,前朝那位皇帝一生昏庸无道,骄奢淫逸,劳民伤财,最终导致国家灭亡,不过建造的大运河却造福了后世百姓,成为他为数不多的功绩之一。 “有这种可能,只是尚不能定论。”詹雄飞沉声道,“咱们先把这些衙差唤醒,再四处查探这座地宫,找到那些失踪的民工和出口。” 这些衙差可不像江蓠一般,他们落下来之后便昏迷了过去,等唤醒衙差后,在詹雄飞的带领下,他们沿着石壁朝前行走。 这一下真是让江蓠大开眼界,这座地宫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而要在汴河下建造这座工程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正在众人惊叹之时,突然从拐角处扑过来一只怪物,把一名毫无防备的衙差扑倒在地,对着喉咙撕咬起来,衙差的惨叫声瞬时响起。 詹雄飞一剑挥出,斩断了那怪物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泛着渗人的血光。 他们仔细观瞧,这怪物全身长着长毛,手和脚上都有长而锋利的指甲,斩断的头部被毛发覆盖,看不清容貌,却有着尖利的牙齿,怪物正是用牙齿撕咬衙差的喉咙,那个喉咙被咬中的衙差早已气绝。 “等等,这不是怪物,而是失踪的民工。”江蓠望着怪物下身尚存的几缕破布,断言道。 第十一章 异化 江家垄断了上京城几乎一半的产业,其中自然包括了纺织业,以前江蓠对这个世界怀着好奇,对织布纺纱有所了解,治河的民工穿不起绫罗绸缎,只能穿着自家织出的粗布衣衫,和怪物身上的织物吻合,而且若真的是怪物,身上如何会有布匹。 奇怪的是这批民工刚刚失踪数天的时间,却变成了怪物,实在是不可思议。 “大家小心,若真是失踪的民工,定然不会只有一个。”詹雄飞提醒道。 众人心中一惊,两批失踪的民工加起来有四五十人,如果都变成了这种狠戾嗜血的怪物,那这里已然成为了凶险之地,衙差们不再惊叹于地宫的奢华,而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警戒的望着四周。 他们刚刚或许还有从地宫中捞取好处的想法,此刻面对危机,发财的美梦破灭不说,还隐约有些担心,那些民工是怎么变成怪物的? “詹大人,咱们会不会也变成……”一名衙差胆战心惊的问道。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每个人都明白,既然民工陷到地宫后变成了怪物,那么他们也有这个可能。 “不要乱想,为今之计,先找到出口再说。”詹雄飞厉声道。 作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詹雄飞的品级比衙差们高上许多,厉声呵斥之下那些底层的衙差只能服从,这是身处官场长久养成的威压。 衙差们前头探路,詹雄飞和江蓠走在后面。 “此地尸气浓郁,在这里待久了尸气入体,就会丧失心智,变成那种半人半妖的怪物。”詹雄飞低声说道,“只有时刻运功才能抵御尸气侵袭,若是几日内找不到出口,恐怕咱们也难以幸免。” “多谢大人提点!”江蓠称谢道。 “凶险之地,我还有用你之处。”詹雄飞如此说道。 他这话明显没有把衙差们算进去,想要在这么大的地宫中找到出路绝非一两日能够做到,有个强大的帮手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那些衙差能够逃过怪物的袭杀已经算是万幸了,一旦变成了怪物,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事实证明,怪物不仅数量众多,还成群结队,他们被十几个怪物围捕。 这些被尸气侵入体内的民工没有感觉,不怕伤痛,只有斩首才能将其消灭,这一次又有两名衙差在怪物的侵袭下丧生,衙差只剩下五人,然而他们还在地宫的外围徘徊,周围除了石壁什么都没有。 士气降低到了最低点。 地宫内看不到天色,他们无法推断出到底行走了多久,衙差们又累又饿,筋疲力尽,倒在地上不想起身,詹雄飞和江蓠也停下来调息打坐。 “地宫的规模比我估测的还要宏伟,出口要么在外围,要么在中枢。”詹雄飞推断道,“咱们进入的地点在外围,想要离开恐怕只有进入地宫的内部了。” 江蓠点了点头,没有回应,他想的是另一件事,焦九想必也进入了地宫,只是不知道是变成了怪物还是进入了地宫的中心。 正在此时,一阵笑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哈哈,你,你脸上长毛了。”一名衙差指着同僚大笑道。 果然,那名被指的衙差脸上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绒毛,看起来像是猴子一般,而正在大笑的衙差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起身朝着一边逃去。 “怪物,我们都要变成怪物了。”他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喊道。 其余的衙差互相望了一眼,四散逃开,他们心知一旦变成怪物,詹大人绝不会手下留情,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詹雄飞冷静道。 他没有去追那些衙差,留下衙差是为了推断出尸气侵入人体所需要的时间,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快,即便作为高手,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长久的运功抵御尸气侵袭,三四天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两人施展身法快速前行,遇到怪物便出手斩杀,没有衙差的拖累效率更高。 他们找到了地宫的入口,却没想到里面还是石壁,就像一座城池有外城和内城一样,若是皇城的话更是里外好几重,如果这座地宫真的是按照皇城的规制建造,那想要闯入中心更是困难。 在进入内一层后又有问题出现,石壁上会时不时的发射出暗器,要么是箭矢,要么是滚石,还有火油浇落,俨然像是真正的城池攻防一样。 大约过去了两天,他们才找到进入内城的通道,来到了一个类似街道的地方,街道两边还建有各式的店铺,只是店铺内却空无一人。 此时两人皆有受伤,坐在一家酒楼的石凳上休息,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由石头建成。 “你感觉怎么样?”詹雄飞探问道。 “没什么异样。”江蓠回应道。 这种对话两人进行过不少次,他们在合作的同时也在互相警戒着,若是对方变成了怪物,那便要即刻出手除掉,否则一个会武功的怪物将会是严重的威胁。 “冒昧问一句,不知道江公子修炼的是何种功法?”詹雄飞好奇道。 这句话的确是冒昧了,江湖上探问师承来历一向是武者的大忌,不过两人算是出生入死过,又是在此险恶之地,詹雄飞见江蓠气息绵长,毫无力竭之状,好奇心起,这才问了出来。 “一门叫做《九阳真经》的功法。”江蓠坦诚道,“威力倒是不怎么强,胜在能够生生不息。” 江蓠觉得即便说出来詹雄飞也不了解,《九阳真经》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功法,他并不知道,真正保护他不被尸气侵袭的不是内功,而是他戴在胸前的那颗佛珠。 这句话却让詹雄飞心中一凛,生生不息表明能够持久,如此在这个充满尸气的地宫中就能坚持下去,不会成为怪物,若真是这样,那他或许会死在江蓠的手中。 正在他们彼此对视,各有所思的时候,身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原本空荡荡的集市上瞬间成为了一个闹市,无数的人在这里游荡着,他们所处的酒楼上同样高朋满座,一个店小二来到他们身前。 “两位客官,请问要点什么?”店小二恭敬的说道。 第十二章 鬼城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两人惊疑不定,这些人完全是凭空出现,更为奇特的是他们坐着的石凳变成了木制品,原本由石头建造的街市楼阁全都变成了木头,酒楼外悬挂的酒旗成了布匹,正在微微飘扬。 沿街的店铺内人来人往,货物买卖,商价议价,喧哗之声不绝于耳,整个街市就像是突然间活过来一样。 如果不是幻觉,那一定是有地方出了问题,好在两人这几天经历了诸多怪异的事情,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詹雄飞熟练的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好酒,店小二转身离去,两人悄悄观察着酒楼上的客人,想要找出这变故的缘由。 “他们穿着的不是本朝服饰。”詹雄飞低声说道,“这里怕是一处鬼市。” 江蓠仔细看去,的确发现了不妥,前朝服饰受北方草原民族的影响颇大,胡服成为主流,以大胆豪放为美,大炎王朝立国以来,提倡以理法治国,百姓衣着日趋保守,坦胸露脐者会被判罪。 这里的客人多穿胡服,又是突然出现在地宫之中,定然是鬼物无疑。 民间传言鬼魂聚集之地为鬼市,鬼市中的一切景物看似和寻常人类城市一样,但却无法被凡人享用,否则必会死于非命。 “这些人想必是地宫的殉葬者,死后魂魄无法消散,只能聚在此地。”詹雄飞猜测道,“咱们等下悄悄离开。” 江蓠点头称是,正在此时,那店小二端来了酒菜,请他们食用。 桌上的酒菜散发着香气,和上京城酒楼里的菜肴一般无二,他们自从陷入地宫后两三天未曾进食,心神疲惫,正需要补充,可谁知道这些酒菜的真正面目是什么,美酒可能是血水,肉食可能是人的尸骨。 酒楼上其他客人都在大口的咀嚼,只有他们两人毫无动静。 “两位客官,本店的酒菜有甚不妥么?为何两位不举箸就食呢?”一个掌柜模样的老者走了过来,微笑的问道。 此言一出,酒楼上的客人都停了下来,无数道目光聚在两人身上,他们原本想悄然离开,此刻看来只能硬闯出去了。 “酒肉虽好也要有命消受。”詹雄飞起身感慨道。 他长剑挥出,刺入老者的胸口,那老者并没有鲜血喷出,而是化成一股黑烟消散,江蓠早就看出詹雄飞的这把剑不是凡兵,对鬼怪一类的生物有伤害效果,之前詹雄飞并没有提及他的师承门派,但江蓠知道绝不简单。 转瞬间,酒楼上其他鬼物朝着两人涌了过来。 詹雄飞手持宝剑,在前开路,江蓠紧跟其后,他手中的宝剑可没有灭杀鬼魂的效果,有鬼物从楼上朝着江蓠扑去,没想到江蓠身上一阵金光闪耀,被金光波及的厉鬼全部消散无踪。 詹雄飞有些意外的望向江蓠,猜想这位江三公子身上一定有能够克制鬼魂的法宝,眼下形势危急,来不及细问,但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两人冲出酒楼,来到街市之上,只要离开鬼市,就能摆脱这些鬼物的纠缠。 他们施展身法,快速前行,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鬼魂,还有从一旁扑过来拦阻的鬼物,一道道黑气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尖利的嘶吼之声,这些鬼物让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原本热闹的集市顿时变得如冰窟一般。 集市的尽头就在眼前,他们冲了出去…… 然而鬼市并没有就此消失,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上马车往来,有平民百姓,也有达官贵胄,这些鬼物过着和凡人无异的生活。 他们回头望去,那条街道又恢复了平静,原本追着他们的鬼物继续着刚才悠然的生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怪不得这里的尸气如此浓郁,原来整座地宫城内都是殉葬者。”詹雄飞惊呼道,“这是一座鬼城。” 难怪詹雄飞惊呼,江蓠也觉得头皮发麻,若是一般皇帝陵墓的殉葬者,数百人已是极限,若是残暴的君主,会有成千上万的殉葬者,可粗略估算,在这座地宫中至少有数万的殉葬者,而且各种职业的都有,从贫民到大臣,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社会体系。 这要屠杀掉一座小城的人口才能做到,由此可以看出建造这座地宫的人是多么的疯狂,为了死后继续享受大权在握的荣光,不惜做出这种残暴不仁的事情。 这些殉葬者死后无法脱离地宫,只能继续以鬼魂的形态存活,如此过了数百年,造成地宫内尸气弥漫,成为大凶之地。 他们此时不仅要对抗尸气的侵袭,还要防备着这数万的怨魂,否则他们就会死在这里,成为怨魂中的一员,永世不得超生。 “怎么办?”江蓠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只能向身边的高手求教。 “我也没有好办法。”詹雄飞苦笑道,“这件事实在太过疯狂,这里可是有数万厉鬼,如今只好赶去皇城会一会那位前朝的皇帝陛下,不过想来胜算不大。” 连一向满怀信心的詹雄飞都开始沮丧,可见形势有多么恶劣,按照地宫内的情形推测,那位前朝的皇帝陛下实力不容小觑,否则如何能统御这数万鬼魂。 两人沿着街道前行,只要不招惹麻烦,引起关注,这些鬼魂和平常人一样,还能够和他们交流问路,而一旦被他们察觉到异样,就会像在酒楼上那样被追杀。 整座地宫就是一座城池,皇城是其中心。 望着金碧辉煌的皇城,江蓠再一次发出感慨,皇城前有护城河,周边有军士守卫,城头上有瞭望口,在皇城的上空,竟然还有日月星辰组成的天空,这要耗费多少珍宝才能形成如此的景象。 不过如何进入皇城是亟待解决的问题,硬闯进去无疑是找死,那些护卫皇城的鬼物有数千之众,手中还有弓弩利器,不是酒楼上那些平常的鬼物可比,偷溜进去的可能性也不大,难道要递上拜帖求见皇帝陛下么? 正在他们为难之际,江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焦九正从皇城的侧门出来,还和守门的护卫亲热的打着招呼。 江蓠猜想失踪的焦九绝不会轻易死掉,只是没想到焦九竟混入了皇城之中,他摸不清焦九的底细,是敌是友还不分明,但焦九既然费尽心思的进来,想必也有出去的法子,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地宫,逃出生天。 第十三章 魔皇 地宫皇城前,在江蓠望见焦九的时候,焦九同样看到了他。 此时的焦九穿着一身官服,手中握着一块笏板,看起来像是刚刚退朝的模样,他左右望了望,发觉没人注意,这才朝着江蓠走过来。 “江公子?”焦九低声道,“你如何来到此地?” “焦先生,我还想问你呢。”江蓠苦笑道。 “此处不方便说话,随我回府中再叙。”焦九交代道。 江蓠没想到焦九在这里还有府邸,他们乘上焦九的马车,离开皇宫,来到一处豪门集聚之地,进入了焦九的宅院,院内有仆从迎接,丫鬟侍妾一个不少,奉茶迎客,把江蓠和詹雄飞当上宾对待。 这期间焦九如一个好客的主人般招呼两人,等到仆人离开,他才放下笑脸,露出忧容。 “江公子,你不该来此地啊。”焦九忧虑道,“此地尸气冲天,万鬼汇集,生人来此会化为厉鬼,逃脱不得。” “那你……”江蓠疑惑道。 “他不是人,而是妖。”詹雄飞冷冷道。 “是的,我的确是妖族。”焦九承认道,“我偶然在汴河河底寻到了一块寒铁,万年寒铁一向深埋于地底,极难被发现,原本不该出现在汴河之中,于是我猜想汴河下定然有一处宝藏,就起了寻宝的心思。” “你把寒铁交给铁匠是事先安排好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铁匠铺?”江蓠不解道。 “江公子高看焦某了,我可没有未卜先知之能。”焦九摇头道,“我把寒铁放到铁匠铺是想试试铁匠能否炼制寒铁,却想不到寒铁中还有冰魄存在,寻常的烈火无法煅烧,更想不到江公子会对寒铁有兴趣。” “于是你便顺水推舟,在汴河中制造异象,再由江家提议疏通汴河河道,而你却混在治河的民工中到汴河里寻宝。”江蓠接着说道。 “没错,若是我独自寻找不知道要找多久,利用数万民工进度更快。”焦九点头道,“只是没想到这宝藏竟然是前朝的皇陵。” 事已至此,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并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焦九并不是河神,只是一个想要寻找宝藏的妖怪,这妖怪借用朝廷的力量找到了地宫。 “你可有出去的法子?”江蓠急切道。 “我同样被困在此地了。”焦九无奈道,“我来到这里后四处找寻宝物,没成想惹怒了皇宫中的皇帝,那皇帝手握上万鬼兵,我只好屈服,好在他并没有打算杀我,而是要我留在这里成为大臣,还赐给我这处宅院和一众鬼仆。” 这实在是出乎江蓠的意料,不过这些信息对他无用,若是再不出去他就会饿死在这里,眼前虽有香气扑鼻的茶和点心,却不能食用。 焦九是妖怪,想来能在这里存活下去,他和詹雄飞却不行。 “那皇帝会不会知道这地宫的出口?”江蓠探问道。 “很难说,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皇帝的实力如何我不清楚,我没和他交过手,光是那些鬼兵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焦九提醒道,“我也想出去,只是要静待时机。” “我们不能等下去了,趁着还有力气怎么样都要做最后一搏。”詹雄飞下定决心道。 这也是江蓠的打算,时间过得越久他们的胜算越低。 “这……”焦九望着两人,沉思起来,“那皇帝倒是有个嗜好,或许是所有昏君皆是如此,他喜欢阿谀奉承之词,这数百年间早已厌倦了那些大臣的奉承,这些日子对我倒是极为宠信,我可以引荐你们进入宫中,你们想些新鲜的辞令获取他的恩宠,伺机动手,或可成功。” 这倒是个办法,只要接近了那位皇帝,无论是威胁还是消灭掉,都比坐以待毙要强。 主意已定,两人在焦九的带领下又折返回了皇宫。 焦九让侍卫进宫通传,过不多久,侍卫传三人入宫觐见,那侍卫并未搜身,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会对皇帝不利,三人在一名宦官的引路下来到了宫中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正在大摆筵席,桌案上是美酒佳肴,宫女们川流不息,乐师在奏着乐曲,无数歌姬妖娆舞动,轻歌曼舞,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繁闹景象。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曲歌罢,众人跪地齐呼。 高台上,斜躺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龙袍的俊朗男子,他身旁是几位绝色的嫔妃,他们正在寻欢作乐。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鬼魂,可做鬼能做到这种地步,还是让江蓠目瞪口呆,这些歌姬嫔妃皆是殉葬之人,真是生是皇家的人,死了也是皇家的鬼,而这位皇帝果然不负昏君之名,生前极尽奢靡,死后还是如此享乐。 “焦爱卿,朕听闻你带了两位外来者。”皇帝陛下居高临下的问道。 “启奏陛下,这二人乃小臣的旧识,特来瞻仰陛下的天威。”焦九恭敬的说道。 “草民拜见皇上,草民对皇上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河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江蓠恭维道。 “哈哈,说得好。”皇帝陛下高兴道,“你们便留在朕的身边做侍从吧。” 江蓠和詹雄飞对视一眼,觉得似乎太过容易了,两人商量好的对策还没用上呢,这皇帝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不过既然皇帝发话了,他们便躬身朝着高台走去。 詹雄飞在前,手握宝剑,随时准备出击,江蓠和焦九分在两侧。 御花园内没有护卫守护,只有正在欢宴中的宫女和嫔妃们,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在距离皇帝三丈之地,詹雄飞猛然飞身而起,朝着高台上的皇帝刺去,这一剑速度奇快,却没想到高台上皇帝的反应更快,他抓起身旁的嫔妃掷了过来,那嫔妃和詹雄飞的宝剑相撞,化为一股黑烟消散。 “乱臣贼子,竟敢行刺于朕!”皇帝怒喝道。 他长身而起,伸出双手,举向空中,瞬时间,御花园内所有的宫人歌姬全部化为一股股的黑烟朝着皇帝而去,最终在皇帝手中凝聚,形成了一柄利剑,长剑剑身黑气缭绕,这是由无数鬼魂聚成的魔剑。 这一刻,原本荒淫无道的皇帝恍如一般。 第十四章 恶斗 高台之上,皇帝手握长剑,斩杀而来。 这一剑斩出,一道道墨黑色的剑气攻向下方的敌人,同时伴随着无数厉鬼的哀嚎之声,摄人心魄。 面对突然变身的皇帝,御前带刀侍卫詹雄飞首当其冲,他持剑和周身的黑色剑气抗衡,每一道剑气都是一缕怨魂,从剑气中能看到这些厉鬼的脸孔,那挣扎和扭曲的模样使人心底发寒。 江蓠身边同样聚集着数道剑气,但那些厉鬼畏惧他身上发出的佛光,不敢靠近,只能围着他打转,用各种诡异的尖叫表达愤怒的情绪。 焦九回归了本体,化身成一只体型庞大的四脚异兽,正是传说中的蛟龙。蛟龙一般栖息在荷塘和河川之中,据说是龙和鲲交合的产物,能够引发水患。 在江蓠看来这就是一只超大型的鳄鱼。 这只异兽浑身布满鳞甲,那道道黑色的剑气划在它身上只留下了印痕,虽然没有外伤,但异兽却发出痛苦的吼叫,可见厉鬼的攻击还是造成了伤害。 焦九朝着高台上的皇帝冲了过去,所过之处碎石乱飞,地面震动,它张开大嘴露出一排锋利的尖牙,一口把皇帝吞入了腹中。 还没等江蓠开始庆幸,焦九便在地上翻滚起来,它庞大的身体内像是有东西在横冲直撞一般,不断的有凸起显现,好在异兽表皮坚韧,没有被撞破,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只为了把魔皇困在体内。 撞击终于停息,异兽也安静下来。 就在他们以为魔皇就此消散的时候,一层黑色的雾气从焦九的表皮上散布开来,逐渐在空中凝聚,还原成皇帝的模样,只是此时的皇帝陛下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并用恶毒的眼神望着他们。 “你们都要死!”皇帝狠戾的说道。 随着这句话出口,整个地宫内风云突变,无数道黑烟从四面八方而来,他要把整个地宫内数万鬼魂全部召唤过来。 一时间,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御花园成了一处鬼蜮。 地宫上空被黑烟笼罩,黑烟围在皇帝的身边,被他吸收进体内,一转眼的工夫,一个黑色的巨型魔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巨魔是数万厉鬼的聚合体,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朝着他们而来。 焦九已然回复了人类的形态,疲惫的躺在地上,詹雄飞尚可一战,不过面对这种强大的敌人,不是依靠勇气便能取胜的。 “你身上的法器有克制鬼物的作用,你把它交给我,我进入这巨魔的体内,找到皇帝,用法器除掉他。”詹雄飞急促道。 “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我去吧!”江蓠断然道。 他早已注意到那颗佛珠的功用,在这座充满尸气的地宫中有了佛珠便有了一层保障,这样的法器可不能随便交给他人,还是留在自己手中较为稳妥。 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他纵身而起,扑向了巨魔,投入到巨魔体内。 巨魔体内都是怨魂厉鬼,想要消灭巨魔就要在数万怨魂中找到控制巨魔的皇帝,佛珠散发的光芒让周围的厉鬼发出痛苦的嚎叫,纷纷向外躲避,这让巨魔的身体不断的扭曲变形。 那皇帝知道佛光的厉害,躲藏在鬼魂的后面,驱使无数厉鬼像飞蛾扑火般朝着江蓠而来,想用鬼海战术阻挡江蓠。 江蓠在其中辗转腾挪,施展小巧的身法在厉鬼中穿行,内体源源不绝的内力支撑着他,然而鬼魂实在太多,每一张面孔都是他们生前死去的模样,每接触一个鬼魂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怨恨和恐惧。 虽有佛珠的保护,不过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还是影响到了他,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疯掉,他只好谨守着本心,继续前行。 在无数厉鬼的销蚀下,佛光渐渐黯淡,江蓠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他脑海中泛起了莫名的杀意,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失去心智,只能做最后一搏了。 他把佛珠从胸前取下,握在手中,用力捏去。 这是金山寺法明禅师的交代,若是到了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捏碎佛珠,或许能起到救命的效用。 轰! 爆炸声响起,佛珠在巨魔体内碎裂,五彩的光华向四周飞射,庄严的梵音在空中吟唱,一尊巨大的佛像出现在地宫之中,巨魔体内的鬼魂在佛光中消散,巨魔消失无踪,整个地宫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没有了鬼魂,只有一地的枯骨。 江蓠从空中落下,立在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皇宫和外城不同,外城是用石头堆砌而成,而宫中则是由玉石和黄金构成,而且此地想必还有其他更为贵重的宝物,正如焦九所言,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地宫的出口,否则要这些宝藏……他刚想和其他两人商议如何离开,却看到詹雄飞和焦九对峙起来。 “宝藏归你,我们只想离开此地。”詹雄飞提议道。 “恐怕太晚了。”焦九冷声道,“你们既然知道地宫在这里,即便此时离开,日后还是会想办法回来,那还不如留在这里的好。” “你刚刚和魔皇的打斗只是做做样子,没有施展出真正的实力,你想借助我们的手除掉皇帝,想想也是,一只强大的蛟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打败。”詹雄飞沉声道。 “我确实没有把握对付那个皇帝,你们来的正好,特别是江公子身上有一件克制鬼物的法器,真是天助我也。”焦九庆幸道,“你方才同样没有全力出手,我可不相信仙霞门的高手只有这种水准。” “看来这一战已然无法避免。”詹雄飞冷静道。 “的确如此。”焦九点头道。 “江公子,若不除掉这只妖孽,咱们都要死在这里。”詹雄飞朗声道,“既然那块寒铁能够流出地宫,想必地宫内会有出口,要想活着离开,只有联手对敌。” 江蓠没想到刚刚除掉魔皇,彼此又要战斗,而且两人竟然隐藏实力,让他无法再信任他们,他已经失去佛珠,处在最弱的一方,是选择和詹雄飞联手,还是趁他们打斗时寻找出口,逃离此地? 第十五章 塌陷 江蓠最终决定联合詹雄飞一起对付焦九,他虽然不知道仙霞门是什么,但詹雄飞毕竟是朝廷中人,想必做事讲究法度,不会事后杀人灭口,而妖怪就很难说了。 二人一妖站在满地的枯骨上互相戒备,焦九再次变身。 这番变身又是不同,如果和魔皇战斗时焦九是一只超大型的鳄鱼,那此时就有些传说中龙的形态了,他的躯体更像是巨蟒,长达数丈,周身覆盖着鳞甲,一张血盆大口,两眼宛若铜铃,张牙舞爪,凶猛异常。 水怪! 江蓠想起那些民工的描述,正是焦九此刻的模样,想来民工看到的水怪正是焦九。 “这是蛟的最终形态,他浑身坚硬无比,唯一的弱点在脖颈之下,只有那里没有鳞甲覆盖。”詹雄飞低声提醒道,“我和他正面交锋,吸引他的注意,你伺机出手,务求一击必中,咱们的机会不多。” 江蓠点头,他是最弱的一环,不过若是用来偷袭还有成功的可能。 焦九无视江蓠,径直朝着詹雄飞扑过去,他硕大的身躯像小山一样,尾部横扫,御花园的墙壁轰然倒塌,这一击足有千斤之力。 詹雄飞同样展现了非凡的能力,他飞身而起,躲开焦九的攻击,手中长剑横劈下去,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但却无法击穿焦九躯体的防御。 这种攻击已经超出内功的层次了。 江蓠相信他《九阳真经》大成之时也能达到这种效果,可那是真经的最高境界,而詹雄飞轻松的便做到了,显然这位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修炼的是更为高明的功法,这让江蓠对仙霞门多了一层兴趣。 一人一兽在地宫内大战,整个地宫墙倒屋塌,一片狼藉。 焦九猛攻,詹雄飞闪躲,江蓠躲在暗处静待时机。 不得不说,他在偷袭这方面有一定的天赋,他悄悄潜伏到怪兽身后,纵身来到焦九的身上,这种感觉就像是趴在一辆飞驰的轿车车顶上一样。 他紧紧抓住焦九身上的鳞甲,任凭焦九如何晃动绝不松手,还一点点的朝着焦九的头部移去,为了给他争取时间,詹雄飞也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击,每一剑都用尽全力。 焦九自然知道江蓠的打算,他翻滚身躯想把江蓠压在身下,他用尾部攻击江蓠,他甚至是回头撕咬江蓠……而江蓠只是咬定青山不放松,贴伏在怪兽身上,最终来到了焦九的头部。 这一刻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正在詹雄飞要把宝剑扔给他的时候,就看到江蓠把手插进了焦九的脖颈处,整条手臂没入了焦九的脖子里,蛟龙的血液喷涌而出,飞溅了江蓠一身。 这一招正是赫赫有名的九阴白骨爪! 焦九痛极,仰天嘶吼,在地宫中发疯似的乱窜,终于把江蓠甩了出去,詹雄飞则乘胜追击,意图击杀焦九,一条蛟龙可是好宝贝,甚至比地宫中其他宝藏还有价值。 江蓠疲惫的躺在废墟之中,整座地宫被焦九毁坏殆尽,正当他想起身调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地面的震动,这不同于战斗时的震动,而是地下的某种东西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这响声越来越大。 他抬头朝上望去,看到地宫顶部的日月星辰正在陨落,那是由无数珍宝镶嵌而成的星辰大海,他慌忙闪身躲避,否则便要被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砸死了,看到这个场景,他顿时明白了。 地宫要塌陷了。 远处的詹雄飞放弃追击焦九,转身逃了回来,地宫的顶部即将陷落下来,这种感觉如同天塌地陷一般。 “快走!”詹雄飞大喊道。 两人顾不上其他,快速的朝着地宫的外围逸去,如此才能在地宫出现裂缝的时候趁机逃出去,若是还留在地宫的中心,必然遭受最为猛烈的攻击。他们轻车熟路,一路来到地宫最外围的石壁处,石壁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裂纹处湿漉漉的。 “是水!”江蓠惊喜道,“这里是最外层了,一旦石壁破裂,咱们就能逃出去了。” 然而他没有听到詹雄飞的附和之声,猛然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他脚尖在石壁上一点,身体腾空而起,躲开了身后的一击。 江蓠回过头去,只见詹雄飞脸上长满了长毛,眼神中透出嗜血的光芒,朝着他扑了过来。经过和焦九一番拼尽全力的恶战,尸气侵入了詹雄飞的身体,这位御前带刀护卫变成了一个没有心智的怪物。 一个会武功的怪物是可怕的。 这点江蓠深有体会,在狭窄的通道内,詹雄飞疯狂的攻击着他,而他对詹雄飞的攻击毫无效果,怪物不惧伤痛,他手中连一件武器都没有,如何能砍掉詹雄飞的头颅,只能不住的后退。 一不小心,江蓠被詹雄飞扑倒在地,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凝视着他,詹雄飞张开嘴,露出尖利的长牙,朝着江蓠的脖子咬去,江蓠用手死死抵住詹雄飞的下巴,生死就在这一个瞬间。 地宫内的响声越来越大,石壁上已经出现了小股水流,眼见就能逃生,却被一个怪物逼到了绝路,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江蓠渐渐支撑不住,变成怪物的詹雄飞力大无穷,正在他绝望之时,一条长尾从头顶扫过,把他身上的詹雄飞击落,正是焦九攻到。 此时的焦九明显更为仇视江蓠,他提起四蹄,飞奔而来,张口想把筋疲力尽的江蓠吞入腹中,江蓠倒是想躲开,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焦九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到焦九嘴中的黏液。 轰隆! 江蓠身后的石壁倒塌,汴河之水涌入地宫,和冲过来的焦九迎面撞击,把怪兽冲了出去,为江蓠解围,但河水强烈的冲击让他一阵晕眩,好在他有在瀑布下练剑的经验,很快适应了过来,踏着水朝水面浮去。 呼! 透出水面,江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望着空中的太阳,他知道自己终于脱困了,然而噩运并没有就此结束,不远处的一个漩涡越来越大,一只巨大的头颅浮出水面,如铜铃般的眼睛露出凶光。 水怪焦九追袭而来。 第十六章 灾祸 江蓠拼命的朝着岸边游去,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怪兽。 如果说在陆地上焦九只能依靠庞大的身躯压制对手,那水中就是他的天下,他拥有驾驭水的能力,在速度和攻击力上提升不止一倍。 对于这样的敌人,江蓠毫无还手之力,正如一个普通人遇到一条大白鲨一样,除了逃命没有其他选择。 而且随着地宫的塌陷,地宫内积聚了数百年的尸气从汴河河底冲天而起,原本平静的河面掀起了惊涛骇浪,汴河的水势猛涨,汹涌的河水冲向了上京城。 面对突如其来的洪灾,上京城的百姓毫无准备,只能惊慌失措的逃避。 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浓郁的尸气在上京城的空中盘旋不散,遮天蔽日,风云突变,仅仅过了片刻,黑色的大雨从天而降,雨水中带着浓重的尸气,那些躲避不及的百姓被尸气侵蚀,昏迷倒地。 一时间,整座上京城陷入了恐慌之中。 江家老宅内,狐妖莫愁望着漫天的黑雨,俏脸上显露出一丝愁容,她走入黑雨之中,来到老宅外面,那些正在忙着救人的江家仆从并没有注意到她。 汴河的水位还在猛涨,上京城的街道上积水甚深,百姓们仓皇避难,哭喊声响成一片。 狐妖莫愁沿着汴河朝城外走去,城外是疏浚河道的施工场地,也是江蓠失踪的地方。江家三公子已经失踪了三天,江家自然会派人寻找。 据仆人说三公子是和詹大人一起出去的,可詹大人和一众衙役同样不见了踪影,于是就有人怀疑詹大人和三公子被水怪给吃掉了,这个怀疑不能说不靠谱,因为此时的江三公子正在水怪的嘴里。 无论江蓠如何奋力划水,在水中都比不过焦九的速度,好几次险些落入焦九的口中,这次更是凶险,他被吞了进去,只能紧紧抓住焦九的尖牙,在怪兽口中来回摆荡,还要躲避怪兽舌头的袭击。 他知道一旦进入怪兽的腹中,那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江蓠的顽强触怒了焦九,怪兽朝着水底潜去,下潜的越深,江蓠的压力越大,他不像焦九,他还需要呼吸。 他记得自己用九阴白骨爪在怪兽的脖颈处开了一个洞,为今之计,想要从怪兽的嘴里逃脱,只能赌一赌运气了。 他松开抓住尖牙的手,顺着水流,身体朝着怪兽的腹腔处滑去,在通过怪兽的脖子时,他探手抓住了怪兽的伤口。 那是怪兽全身最为薄弱的所在。 那处伤口太小,不能让江蓠逃出去,他只好用九阴白骨爪继续攻击,怪兽的鲜血在水中弥漫,他浸泡在了血水之中。焦九疼痛难忍,在水中不住的翻腾着,卷起了滔天巨浪,给上京城带去了更大的灾祸。 终于江蓠从怪兽的脖颈处钻了出去,朝着水面划去。 没等他浮出水面,身体却被人抱住,此人力大无穷,把他向着水下拖去,这次不是焦九,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詹雄飞,变成怪物的詹雄飞不分敌我,只有嗜血杀戮的渴望,这和上京城那些被黑雨淋中的百姓一样。 那些百姓在短暂的昏迷后醒了过来,身上开始长毛,眸子里泛着红光,疯狂的追着周围的人撕咬,上京城成为了一处人间地狱。 在汴河河底,江蓠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早已精疲力竭,即便《九阳真经》真的能提供生生不息的内力,那也要有所补充才行,他饿了三天三夜,又经过连番恶斗,想挣扎都没有力气,何况身后还是一个会武功的怪物。 即使詹雄飞失去了心智,但武者的本能仍在,这一抱下意识的锁住了江蓠的脉门。 想不到最终还是没能逃掉! 江蓠不甘心的想着,他被怪物抱住,能感觉到怪物的利齿正在咬着他的手臂,他的头脑逐渐失去了意识,在最后一刻甚至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一条美人鱼朝他游了过来,那美人鱼的面孔异常熟悉,正是狐妖莫愁。 江蓠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汴河的堤岸上,他挣扎着起身,远远望去,汴河改变了航道,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里有一排深深的孔洞。 不是幻觉,自己的确被怪物咬了,难道真的是狐妖莫愁救的他?想要知道答案,只要回到家里找到莫愁就可以了。 他朝着上京城走去,越走越是心惊。 沿途的村落被大水冲垮,路上尽是无家可归的灾民,他还碰到几个被杀死的怪物和被怪物咬死的百姓,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 当黑雨落尽,太阳重新从云层中出现的时候,那些怪物四处躲避,躲避不及的便死在太阳光下,日光可以净化尸气,但那些死去的人就没有办法复活了。 上京城内同样被毁坏严重,满地狼藉,洪水退去,百姓们收拾残局,祭奠亡者,天灾之后,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江蓠一路看过来,心中黯然,仅仅是因为一只妖怪想要寻找宝藏便造成了如此的恶果,这其中还有自己的一份罪过,若非是对那块寒铁的好奇和贪念,也不会被焦九利用,成为帮凶。 “三少爷回来了!”一个仆人高喊道。 江蓠回到江家老宅,家中的损失并不大,他来到自己的院子,问起莫愁的下落,没有仆人注意到那个新来丫鬟的行踪,当时众人都忙着救人和躲避恐怖的黑雨,乱成一团,谁也没想到那个丫鬟。 狐妖莫愁不见了。 如此江蓠能够确定在汴河中救他的正是莫愁,只是为什么要离开呢?还是遇到了麻烦? 这并不是他最为烦心的事情,詹雄飞和衙差的失踪才是个大麻烦。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若是解释不清楚这件事,朝廷和那个仙霞门绝不会放过他,为此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翰林院大学士刘潜汇报说明,只是略去了最后莫愁救他的事情,只说是自己拼死逃了出来。 汇报完情况,江蓠回到家中休息,只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由于上京城上空的异象和城内发生的怪物袭人事件,各种谣言不胫而走,无数修士和妖魔纷纷来到上京城查探情况,他们或想降妖除魔,或想寻找宝藏,或想报仇雪恨…… 这一年的冬天,上京城风云汇聚,杀机暗伏。 第一章 崂山道士 上京城外,临时搭建起数座大棚,棚子里架起铁锅,每口铁锅里都在熬着米粥,虽说米粥不能吃饱,却也不会饿死,对于此时无家可归的灾民来说至关重要,每日在棚子前都聚集着大批的灾民。 这次汴河的水灾来的急,去的快,时间不长,却损失极大。 特别是黑雨造成的死伤尤为惨重,上千人因此丧命,至今仍有藏匿在各处的怪物不时出来袭击行人,致使百姓人心惶惶,日夜不安。 为了安定民心,府衙的衙差们四处搜捕,朝廷也派出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前来协助,城内的大相国寺准备举办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超度亡魂,并在城内各处用茱萸来消弭尸气造成的影响。 作为上京城的首富,在灾难面前江家自然要出一份力,布粥施药自不必说,还计划帮助灾民重建家园,获得了百姓的一致赞誉,当然这一切举动都是要向官府报备之后才能展开,否则就有收拢民心的嫌疑。 江蓠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便积极主动的参与进去。 这些日子他过的并不轻松,原本利国利民的疏浚河道工程变成了一场洪灾,作为负责督导这项工程的官员,翰林院大学士刘潜要向朝廷禀明情况,朝廷也会派人进行调查,而调查的对象正是江蓠。 他接待了几批负责调查的官员,有明察,也有暗访,明察的是刑部官员,暗访的则是朝廷的秘密机构。 大炎王朝立国数百年,为了牵制各方势力,监听大臣和百姓的言论,成立了一个叫做控鹤监的秘密机构。这个机构由皇帝身边的近臣掌控,招纳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再分派到各个大臣身边,名为保护,实则是监视。 控鹤监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朝野上下都知道它的存在,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控鹤监的密探,控鹤监已经做到无孔不入的地步,而詹雄飞正是控鹤监的一名密探。 就算没有詹雄飞的事情,江蓠也会受到严密的调查,前朝地宫的现世可是一件大事。 在数百年前前朝覆灭之时就曾有一个传言,那位荒淫无道的前朝皇帝在灭国前把国库中的珍宝全都运到了他的陵墓之中,致使后续的大炎王朝什么都没有得到,整个国家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 若是汴河下的地宫真的是前朝皇帝的皇陵,那其中的财富将难以计数,当今朝廷绝不会让这些财宝深埋于汴河之下。 更有传言,皇陵中还有许多神兵利器,功法秘籍,甚至是成仙成神的灵丹妙药。 这恐怕就是以讹传讹了,一些牵强附会之徒把地宫当成仙人的洞府,不过这种带有传奇性质的言论更加容易被传播接受。 江蓠在地宫中待了三天,也见识了无数奇珍异宝,却是入宝山而空回,一直处在紧张的逃亡战斗状态,还差点死于非命。 但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控鹤监派来的调查官员对此持怀疑态度,他们怀疑江蓠把地宫内的财宝藏匿了起来,好在江家在本地颇有势力,控鹤监的人没有把江蓠抓起来用刑逼问,而是进行监视。 江蓠指明了地宫所处的地点,不过地宫塌陷,汴河洪灾,谁也不能保证那些珍宝是否还在地宫之中,而不是被河水冲走,想要打捞出来短时间内难以实现,甚至是需要数年的时间。 这就是他目前面临的状况,至于身怀武功什么的,他都推给了金山寺的法明禅师,法明禅师赐给他佛珠辟邪,教导他武艺防身。 金山寺乃佛门领袖,法明禅师是有道高僧,有了这层关系,控鹤监的官员也多了些顾虑,给予江蓠更多的自由。 此时江蓠正在上京城外布粥的现场,查看灾民的情况,他身后的不远处正有人监视着,对此他已习以为常,还在心里暗自庆幸狐妖莫愁走掉了,否则事情更难说清楚了。 这几日原本是秋收的季节,可一场洪水把农田里的作物全部毁掉,百姓想要度过这个冬天怕是有些难了,江家从各处调运来的粮食还能坚持一两个月,接下来只能依靠官府进行周转了。 在他沉思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欢笑声,这在士气消沉的灾民中可不常见,他紧走几步,来到近前,见到一个衣着邋遢的道人正在和孩子们的嬉闹。 “你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邋遢道人许诺道。 “我想要一碗面。”一个没有吃饱的孩子大声说道。 “好,这位客官点了一碗面,不要急,面马上就到。”邋遢道人模仿酒楼中小二的模样吆喝着,逗得孩子们发笑。 只见邋遢道人从怀里掏出一捆绳索,他把绳子的一头朝着空中扔去,那绳子就像被人拉扯住一样,直直的向上而去,穿入云霄,道人抓着绳子麻利的攀援而上。 众人抬头观望,那道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隐入云层之中,就在大家不知所措之时,那道人又顺着绳子下来了,一只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客官,你的面来了。”他把汤面交给那孩子,滑稽的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其他孩子看到真的有吃的,纷纷大喊道。 “好,你们想吃什么一个个的说。”道人安抚道。 道人故技重施,攀上绳端,取来了孩子们要的吃食,有饭食,有肉糜,有水果,似乎那绳子的尽头真的有个大厨房,应有尽有。 江蓠虽然看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却知道这道人用的绝不是江湖骗术,恐怕是隔空取物一类的法术,这道人想必是云游的高人。 等到孩子们各取所需,渐渐散去,那道人来到江蓠面前,看了看江蓠的面容。 “这位公子,贫道见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祸事啊!”道人直言道。 “不劳道长挂心,在下已然麻烦缠身了。”江蓠苦笑道,“敢问道长来自何处?” “贫道自东海崂山而来。”道人应答道。 正当江蓠还想和这位高人继续攀谈的时候,江家的仆人匆匆赶来。 “三公子,金华聂家的小姐到了。” 第二章 画像 数月前,江蓠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邀请小倩来上京城游玩,这样做虽说有些唐突,不合礼法,却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金华真的有座兰若寺,而兰若寺真的有个强大的树妖,那把小倩留在上京城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至少不会让悲剧重演,等到一两年后两人成亲,更加不会和兰若寺牵扯上关系了。 江蓠对此原本并未抱太大的期望,没成想小倩真的来了,只不过来的不是时候。 他正在接受朝廷的调查,不想聂家牵连其中,而且随着地宫宝藏的曝光,无数消息灵通的人物涌入了上京城,此时的上京城龙蛇混杂,危机重重,作为唯一一个真正进入地宫还活下来的人,江蓠成为了各方瞩目的焦点。 如果不是被控鹤监的人员监视着,他都想离开此地避难了。 可他此时若是一走了之,定然会被朝廷怀疑,最先遭殃的就是江家,一个地方豪门在朝廷面前如蝼蚁一般,随时会被碾压。 这是个关键时刻,他必须小心翼翼的生活,等到朝廷的调查结束,才能获得自由。 江蓠一路回到老宅,进入门庭,想见一见那位未婚妻,他对小倩怀着好奇之心,想知道这位《聊斋》中最美丽的女鬼到底如何,他见过画像,对小倩的容貌有所了解,重要的是性格,这关系到两人日后的相处。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他来到厅堂之中,却被告知小倩正在后宅休息。 从金华到上京城有千里之遥,旅途劳顿休息是应该的,而且大家族规矩众多,若是自家人可以随意些,此时小倩还没有嫁入江家,是客人的身份,不能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 “三弟,你艳福不浅啊!”望着江蓠失望的模样,大哥江海恭喜道。 根据江海的描述,这位聂家小姐容貌娇美,性格温婉,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令人一见难忘,随行而来的还有一名丫鬟和两名仆人,被安排在后宅一处清净的院落里,江蓠想要相见只能等到明天家宴之时了。 夜晚时分,明月当空。 江蓠坐在屋顶上,望着宅院的另一处,那里正是小倩的居所,作为武林高手,飞檐走壁轻而易举,可在自己家里偷窥自己的未婚妻,这似乎有些变态,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反正日子还长,不必心焦。 正当他想下去安睡之时,却发现那处院落的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走了出来,独自坐到院子的凉亭内,举头望着明月,脸上露出忧思的神情。 这正是画像中的那种神韵! 江蓠一下子确认了这女子就是小倩,和当初二哥江河带回来的那副画像如此神似,想想一个大家闺秀,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要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相见,心中难免有所忧虑,或许她还在思念远方的家人。 他想下去相见,又怕惊扰佳人,只好坐在屋顶上静静观望。 不久之后,一个丫鬟从房间内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给小倩披上,低声说了几句话,旋即两人回转房间。 江蓠眼见如此,便下了屋顶,回屋安眠。 在那间被江家三少爷窥视的房间内,两个女子正偷偷的从屋内朝外观望,等到江蓠离开,她们才回到桌边坐下。 “真吓死我了,还以为被识破了呢。”白衣女子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道。 “别装模作样了,你胆子大着呢,否则怎么敢来上京城冒充聂家小姐。”丫鬟没好气的说道,“如今这城内来了不少修士,若是被他们发现,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这可是为了咱们俩好。”白衣女子理直气壮的说道,“只要寻到地宫中的灵药,咱们就不用那么辛苦的修炼了,兴许还能飞升成仙呢。” “你还是别做梦了。”丫鬟打击道,“不说地宫中有没有灵药,就算有也轮不到咱们两个小妖,就怕到时候灵药没到手,反而送掉了性命。” “采因,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白衣女子劝说道,“在人间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用聂家小姐的身份接近江家公子,只要取得他的信任,探听到地宫的所在,先下手为强,服用了灵药,那些修士和妖王能拿我们怎么样。” “你不觉得奇怪么?”丫鬟疑心道,“那幅画像为什么偏偏出现在咱们的洞府,又让你无意中打听到画中人是聂家小姐,而聂家小姐又是江三公子未过门的娘子,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这就叫做天意。”白衣女子自信道,“这是上天看咱们修炼辛苦,特地送来的机缘,若是错过了可要后悔死的,幸好我参透了天机,想到假扮成聂家小姐取得灵药,他日咱们成仙的时候你可要好好谢我。” 白衣女子拿起桌上的一幅画卷,打开来,画卷中是一个望着窗外的女子,女子脸上还带着一缕忧思,和江河带给江蓠的那幅画一模一样。 “这位聂家小姐果真是娇媚动人,我只能变化出她的六分神韵,不知会不会被识破?”白衣女子忧虑道。 “这个倒不必担心,我方才和江家的仆人闲聊过,江家宅院里没有人见过聂家小姐,咱们又有伪造的书信,想来不会被识破。”丫鬟提醒道,“不过你要注意,聂家小姐是大家闺秀,矜持有礼,你别像在山里一样没有规矩,露出破绽。” “这不用你来提醒,我自有分寸。”白衣女子驽定道,“我看过人间的书,知道那些名门淑女要笑不露齿,说话轻声细气,走路弱柳扶风,还要时不时的伤春悲秋一番,真是无聊死了。” “知道就好。”丫鬟叹息道,“也不知道咱们这一趟来的是对是错,只希望……” “安心啦!”白衣女子打断道,“你不觉得人间很有趣么?比在洞府里修炼有意思多了,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就算找不到灵药,咱们也要好好享受一番。” “我还是觉得在洞府里修炼踏实些。”丫鬟怀念道,“媚娘,你笑什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在想怎么引诱男人。”白衣女子吃吃笑道,“听说人间的男子都是好色之徒,只要略施手段,便能让他们神魂颠倒……” “你可是大家闺秀,要矜持,不能用那种手段。”丫鬟立刻阻止道。 “知道啦,矜持。”白衣女子口中答应,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我不去引诱,可要是他把持不住呢? 第三章 坐怀 第二日,在江府的家宴上,江蓠见到了小倩。 此时小倩换上了一袭浅绿色衣裙,看起来端庄明艳,正如江海所言,小倩的确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既有着名门闺秀的温婉,又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像是山间的一泓清泉,而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在筵席上她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深得江家上下的喜爱。 家宴过后,在江蓠的邀请下,两人离开江家老宅,坐上马车,准备游览上京城,这既是为了尽地主之谊,也是给两人创造交流情感的机会。 江家三公子在这座城内生活了十六年,对这里了若指掌,一路介绍沿途的风物,不过上京城刚刚遭遇了一场洪灾,还没有恢复昔日的繁华,说起来实在有些欠缺说服力,于是在介绍了一段之后,他转换了话题。 “聂小姐,不知金华有甚么好景致?”江蓠询问道。 “金华和上京风物有别,景色不同,一时难以说尽,公子若有闲暇,可往金华一游。”小倩回应道。 江蓠原本想问问金华周边有没有兰若寺的,但被这么一堵,倒是不好开口了,而假冒小倩的媚娘同样不知如何作答。 她大部分时间在山中修炼,只因对人间怀有好奇,曾下山在私塾外跟着学童读书识字,后来在书肆里偷了一些书籍来看,她对于人间的认知大多来自于书籍,算是一个喜好学习的妖怪。 金华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她又没有去过,自然不清楚那里的景致,只能如此搪塞着,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公子,城内的这场洪灾是怎么回事?”见两人沉默,身为丫鬟的采因挑起了话题,好奇的问道,“咱们入城后,听到不少传言,都说这水患是水怪引起的,这世上真的有水怪么?” 江蓠一时有些犹豫,思忖着要不要吐露实情,水怪的传言在百姓中流传甚广,也是官府对外的宣传,以此来掩盖汴河下地宫里有宝藏的事实,而真正的知情者都闭口不谈,不过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宝藏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这件事麻烦不小,他正在被调查,不愿小倩为此担心,便决定隐瞒下去。 “我也不知道实情,或许真的有水怪吧!”他如此说道。 媚娘和采因对视一眼,心知想从江蓠这里得到地宫的消息还要继续努力,不能操之过急,然而时间不等人,她们虽然占得先机,却没有强大的实力,若是被那些妖王察觉,后果不堪设想,要尽快取得江蓠的信任才行。 上京城风景名胜众多,有气势宏伟的大相国寺,也有精美的汴河景色,还有一座被誉为天下第一塔的上京铁塔,站在塔上能够俯瞰整座上京城,无限风光尽收眼底,是游客的必到之地。 此刻他们正站在铁塔之上,指点着下方的景物,或许是想看的更清楚些,媚娘朝前紧走了两步,脚下一滑,一不小心从铁塔上跌落了下去。 “啊!” 惊慌的叫声响起,江蓠眼见如此,纵身跃下,在空中一只手将她抱住,另一只手抓住铁塔的一角,两人就这样悬挂在半空之中。 媚娘在空中注视着江蓠,在她看的那些传奇故事里,英雄救美是男女增进感情的最好方式,男子一旦救下女子,那女子就有了以身相许的理由,这样做虽说冒险,却能最快的拉进彼此的距离,取得江蓠的信任。 与此同时,她也想体验一下书中的那些故事,感受作为人的各种情感,而江蓠成了她试验的对象。 “多谢公子相救!”媚娘称谢道。 这惊魂的一幕打断了他们的行程,一行人匆匆回到了江家老宅,江蓠原本以为小倩会受惊过度休息几天,没想到她第二天就找了过来,还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公子,你能教我武功么?”媚娘请求道。 这是拉进关系的第二招,在人间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此时她是江蓠未过门的娘子,有了这层关系,若是再有了肌肤之亲,那便成为了最为亲近之人,想必那时江蓠就不会对她有所隐瞒了。 之所以拥有这种奇怪的思维和媚娘的学问不深有关,她看不太懂理学经典,更多的是看了书肆中广为流传的传奇故事,而那些故事为了吸引读者总会有些男女之情的描写,什么痴男怨女殉情,书生小姐私奔等等桥段。 受到这种书籍的影响,媚娘觉得想要成为最亲近的人就要有肌肤之亲。 教授武功? 江蓠思索起来,作为穿越者,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但在这个时代想找一个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的女子可不太容易,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小倩培养感情。 而且学了武功能够改善体质,延缓衰老,更何况如果以后真的碰到了兰若寺的树妖,有了武功也逃的快些。 江蓠决定以《九阳真经》为基础并辅以古墓派的功法,古墓派的功法适合女子修炼,不过若是传授武功就要先从经脉穴位讲起,不可避免的要进行身体接触,这一点倒是要先说清楚,不要让小倩以为他想占便宜。 他本以为小倩会反对,没想到小倩羞涩的答应了,既然女方对此没有异议,他也不是迂腐之人,便开始讲解体内的经脉。 他握着小倩的手腕,把内力缓缓送入小倩的体内,让她感受内力运行的路线,顺便解释这些经脉的作用。 媚娘感受着体内的异样,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人间的男女之事颇为了解,可那只是纸上谈兵,在心里幻想罢了,此时面对一个真切的男子,不由得心神荡漾,身子一软,倒在了江蓠怀里。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江三公子不知所措,只觉得怀里的人儿柔若无骨,娇软无力,那迷离的双眸,微张的双唇,都有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 一时间,他体内气血翻腾,难以自持。 第四章 情动 香温玉软,美人在怀。 正当江蓠把持不住,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一直在外关注事态发展的丫鬟采因闯了进来,把陷入迷情的二人惊醒,匆匆结束了这次贴身的武学指导。 望着两个女子离去的背影,清醒过来的江三公子心中疑惑。 他修炼的功法佛道相参,是最为正宗的武学秘籍,不是什么邪异心法,按道理讲在女色面前不应该如此没有定力,难道因为小倩是他未婚妻的缘故,这才放纵了自己? 江蓠在给自己的举动寻找借口,这其实和他的关系不大,媚娘和采因是两只在深山中修炼了数百年的兔精,兔子和狐狸都有魅惑人心的技能,狐狸依靠的是神态,兔子用的则是眼睛。 所谓雌兔眼迷离,正是那种微微眯起的眼神散发出动人的媚态。 媚娘以往没有和男子相处过,不清楚这种媚术的杀伤力有多大,她心有所想便用了出来,说起来只是她的本能。 若是江蓠还带着佛珠,自然不会受到影响,否则就会和今晚一样,深陷其中。 采因把媚娘强行带回到房间内,望着还有些身娇体软,迷醉动情的同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知道媚娘看了那些人间的书,一心想要体验人间的生活,不愿在山中枯燥的修炼,可人和妖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妖怪可以活上数百上千年,而人类只有短短数十年寿命,一旦动情,最终受伤的还是自己,那些人类和妖族相恋的故事都是人类编出来骗人的。 “你的道行不够,不能和男子交合,否则会原形毕露的。”采因劝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媚娘委屈道,“采因,男女之间的情事比书中写的还要使人心动,他握着我手的时候,我感觉身体里有股热流在动,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倒了下去,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媚娘,你不是聂家小姐,你也无法和他在一起生活。”采因提醒道,“一旦让他知道你假冒了聂家小姐……” “不要说了,我知道。”媚娘不耐烦的说道。 “咱们想要的是灵药,只要得到灵药就回凤凰山去,绝不能为了男人动情。”采因叮嘱道, 媚娘躺在床上,想着方才男女相触时的奇妙感觉,完全没有把采因的话听进去,对她而言,人间的一切都是如此新鲜,有了聂小倩这个身份,她要尽情的感受这红尘中的****缠绵。 经过那晚的事情后,江蓠和媚娘的关系有了飞速的发展。 他认定媚娘是聂小倩,把她当做未过门的妻子,而媚娘想和江蓠来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两人你情我愿,情投意合,特别是有了亲密的接触后,更是少了层顾虑。 好在这个时代讲究理法,媚娘也知道自己道行不深,两人保持着克制,又有采因在一旁不时的提醒,才没有出现那晚的尴尬。 江蓠教她武功,她陪着江蓠观书。 在闲聊中,江三公子发觉自己这个未婚妻的思想开放,读过不少杂书笔记,不像那些大家闺秀只读《烈女传》和《女儿经》一类的书籍,说起话来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他印象中的女子不同,却与他的喜好相合。 在武学上,内功方面进展不大,不过他确认小倩是个武学奇才。 想想也是,让一个妖怪修炼《九阳真经》的确是不靠谱,妖怪有自己的修炼方式,《九阳真经》又是以佛家典籍为基础创造出来的功法,和媚娘的修炼相抵触,没有练出问题来已经算是万幸了。 媚娘聪颖好学,所有招式看过一遍就能记住,演练起来也是有模有样,只是没有内力的辅助,反而成了花拳绣腿。 就这样,两人渐渐情动,在江家老宅内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连媚娘都忘记自己来到江家的目的。 采因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若是一直拖延下去,被人发现她们的身份就糟糕了,可媚娘听不进去,只想着眼前的幸福生活。 数日后,翰林院大学士刘潜派人把江蓠叫到了府衙内,江蓠来到府衙后看到刘潜穿着一身便服,仆人正在收拾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由于汴河水灾,损失惨重,刘潜也受到了牵连,虽说整件事情和他无关,可朝堂上的斗争就是如此,一旦被人抓住纰漏便会受到打压,刘潜一向以清官自居,不愿同流合污,得罪了不少朝廷重臣,这次是要回神都听候发落的。 江蓠和刘潜原本没有过深的交往,最多算是上京书院的校友,不过在这次灾祸中两人倒是休戚相关。 “接任老夫督导河工的是梁王殿下。”刘大人沉声道,“梁王殿下……” 刘潜欲言又止,江蓠心中倒是明白了,梁王爷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出身军中,以手段强硬,甚至是残暴著称,由此可见朝廷对汴河地宫的重视,恐怕也是为了震慑其他敢于窥觑地宫宝藏之徒。 “总之,你要当心些。”刘潜提点道,“梁王和仙霞门交情颇深。” 江蓠心中一动,刘大人能够说出这番话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难道朝廷真的怀疑是他藏匿了宝藏不成?还是说怀疑詹雄飞的死和他有关? “多谢大人!”他起身深施一礼,称谢道。 刘潜能在临行前特地把他叫过来说这番话,足见是真心为他好,这份恩情他要记得。 江蓠从府衙内出来,坐上马车朝着家中行去,他能感觉到危机就在眼前,这十六年的安逸生活就此结束了。 既然别人不让他好好生活,那么他也不会让那些人好过,作为整个事件的焦点人物,这既是劣势,也是优势,只要好好利用,未必不能化险为夷。 就在此时,马车外传来了喧闹声,他掀开车帘,看到一个邋遢的道士正在街边哄孩子们玩耍,江蓠下了马车,他不相信巧合,这个道士明显是在等他。 他站在旁边,等到孩子们一哄而散,那道士转向江蓠,观望起来。 “道长,咱们又见面了。”江蓠微笑道,“这次道长又看出什么了么?” “公子,你被妖气缠身,性命堪忧啊!”崂山道士忧虑道。 第五章 世界那么大 蓦然听到这句话,江蓠不觉得惊心,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作为穿越者,他对人和妖本身没有偏见,人心有时比鬼蜮还要可怕,否则他也不会收留失忆的狐妖莫愁了。 但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中,妖怪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若是公然宣扬美化妖怪,会被认定为异端邪说,所以那些志怪小说从来登不上大雅之堂,不为官方认可,只是在民间流传。 面前的道士显然是位高人,专程等在这里必有所图,江蓠也有一些难解之事想要求教,便邀对方到附近的酒楼一叙。 酒楼上,双方坐定,点了酒菜,进入正题。 “敢问道长尊号?”江蓠恭敬的问道。 “贫道青云。”邋遢道士稽首道。 “青云道长,恕在下冒昧问一句,道长所为何来?”江蓠诚心问道。 “前些时日上京城尸气冲天,黑雨降落,百姓罹难,引得四方注目,这是妖魔作乱的先兆,也是人间劫数的开端,而江公子正是那个应劫之人。”青云道长直言道。 “请道长慎言!”江蓠慌忙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此时天下承平,百姓安居,虽说官吏贪腐成风,却还没有呈现乱象,贸然说出这种话和造反无异。 这道士是方外之人,说说也就罢了,可偏偏要把他牵扯进来,说什么应劫之人,这分明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炙烤。 有道是仁者应运而生,恶者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 这道士暗指江蓠是搅乱世道的邪魔人物,如何让他不心惊,在不远处就有控鹤监的密探监视着他,这话若是传到朝廷那里,惹起皇帝疑心,江家会有抄家灭族的危险。 江蓠怀疑这道士危言耸听,居心叵测,面色不由得转冷起来。 “江公子莫要恐慌。”青云道长安抚道,“世间种种,皆有定数,公子身处局中,一时难以辨清,他日自有分晓。” “道长不是为了地宫内的宝藏而来么?”江蓠质疑道。 他原本以为这道士是为了从他这里打探消息,没想到却说了一通带有预言性质的话语,他虽然是穿越者,却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能力弄乱这个世界,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转到地宫宝藏上去。 “世上有关宝藏的传言为数不少,大多皆是捕风捉影罢了,却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杀戮不断,最终得到宝藏的又有几人?”青云道长叹息道,“贫道来此是为了和公子结一个善缘。” “此话怎讲?”江蓠不解道。 “那是日后的事情了。”青云道长避而不谈,反而分析起眼下的形势来,肃然道,“眼下公子身处漩涡之中,身边又有妖物作祟,可谓内外交困,想要破局而出并不容易。” “那道长有何教我?”江蓠求教道。 “这便是贫道来此的目的。”青云道长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叙说道,“贫道无法改变公子命定的劫难,却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公子的性命,这张符纸还请公子收好,会替公子躲过一劫。” 江蓠一时间弄不懂这道士的想法了,大家萍水相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说什么结善缘,他是不大相信的,当初焦九带着剑胚来到江家老宅的时候也是如此做派,最终却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 这世上最难弄懂的便是人心了,不过既然青云道长说得郑重,不妨先收下再说,李莫愁曾教过他一些符咒的常识,他可以研究一下。 “那多谢道长了。”江蓠收起符纸,称谢道,“不知道长有没有听过仙霞门?” “那是位于闽浙交界处仙霞岭上的一个门派,派中的门人弟子大多投身朝堂,在世俗中影响颇大。”青云道长介绍道。 原来这世上的修士分为好几种,佛家和道家属于方外之人,他们虽然也会为朝廷服务,并从中得到好处,不过却自重身份,和朝廷保持一定的距离,当然也有和尚或道士进入宫廷成为国师,那毕竟是少数。 另外一些门派则依附于朝廷而生,为朝廷培养人才,这些人拥有奇特的技能,在朝廷中被当做客卿和上宾,过着舒适的生活。 还有些邪魔外道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不为世俗所容,但朝廷吸纳人才向来是不拘一格,一些邪派人物同样会为朝廷效力。 在江蓠看来,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江湖罢了。 “道长,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临别前,江蓠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没有问修道可否长生这种傻傻的问题,只想知道这个有着仙魔的世界到底有多大,是只有他们所生活的这块大陆,还是有着其他的空间,这个世界的构成是什么…… “就那么大!”青云道长摊开手,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 这明显是耍赖了,或者青云道长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江蓠苦笑着离开了。 望着江蓠离去的背影,青云道长沉思起来,世间众生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不曾抬头望见天空的辽阔,不曾见识这个世界的广袤,因为他们的生命短暂,没有时间去探索和发现。 修士会抬头望天,想知道天空之上有什么,会观望大地,想知道世界的尽头在哪里,但却很少有人真的去追寻这个答案。 对他们而言,世界就那么大,就只有眼前那么大。 说到底,修士只是比凡人稍微强大的存在而已。 青云道长想起了金山寺法明禅师说过的话,法明禅师在江蓠的神识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认定这个少年正是应劫之人,这才把本命佛珠交给江蓠护身,否则以江蓠江家三公子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获得法明禅师的佛珠。 当佛珠被江蓠捏碎之时,法明禅师自然生出了感应,这才委托青云道长前来查明状况,在他们看来,既然江蓠是应劫之人,那么只要随时关注这少年的境况,便能找到消解劫难的办法,前提是江蓠还活着。 世界到底有多大? 他们也想知道。 第六章 符中乾坤 回到江家老宅,江蓠拿出那张符纸研究起来。 这道符和他以往见过的不同,一般而言,符纸上的图形越是复杂表明这道符法力越强,在道教中,道士们认为这些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怪异符号是神所用的文字,能够用来传达神的旨意,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 说起来很是玄妙,江蓠并不确定一道符是不是真的能召唤出来,可他亲身经历了对付狐妖的全过程,证明符纸的确有作用,不由得他不信。 青云道长的这道符很简单,只有一个图形,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江蓠认真辨识了一番,最终认定这是一座山的轮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知道是小倩来了,便打开了门。 “阿蓠,你在看什么?”媚娘好奇道。 “有道士给了我一道符,我正在观摩。”江蓠应答道。 虽然青云道长告诫了他身边有妖物作祟,但江蓠却没有怀疑到媚娘身上,他以为青云道长指的是狐妖莫愁和焦九,这些日子他和媚娘整日在一起,疏离感消失,即便还没有到如胶似膝的地步,但也敞开了心怀,接纳了对方。 媚娘听到此言,微微蹙起了秀眉,妖怪对符篆有着天生的厌恶感,不过她以为是江蓠觉得好玩拿来观赏的,也没有太过在意,便看向了桌上的那道符。 这一看不当紧,那道符在她眼中顿时鲜活起来。 她看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那山上怪石嶙峋,树木参天,还有一条蜿蜒的山路,她顺着山路的方向望去,在山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块巨石,巨石旁边还有一头怪兽的石雕,那怪兽龟身鱼尾,正是传说中的鳌兽。 巨石上写着两个大字,崂山! 这两个字把媚娘吓得不轻,她虽然只是凤凰山里的一只小妖,却也知道崂山是天下道门的领袖之地,和镇江的金山寺齐名,是妖怪们惹不起的地方。 正当她想收回目光的时候,那只石头雕成的鳌兽眼中突然放出了金光,射进了她的眼里,媚娘觉得似乎有柄利剑穿过,头疼欲裂。 “啊!” 她惊呼一声,朝后退开几步,瘫倒在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江蓠赶忙把她扶起,放到椅子上,关切的询问缘由。 “我猛然觉得一阵头痛,休息一下就好了。”媚娘以手扶额,喘息道。 她心有余悸的望了桌子一眼,那道符纸只是静静的呆在桌子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但媚娘知道那里别有乾坤,这是修道的高人赐给江蓠的一道护身符篆,也就是说她的身份或许已经被人识破了。 这些日子她过的很快乐,不过她心中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的短暂,她忧心忡忡的回到房间,和采因商议起对策来。 “有崂山的修士送了一道符给阿蓠,那道符威力强大,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伤了心神,我怀疑那修士知道了咱们的身份。”媚娘忧心道。 “咱们还是回山里去吧,不要什么灵药了。”采因劝说道,“山里虽说没有人间繁华,却也不会有许多危险。” 她看着媚娘陷入人间的****之中,不能自拔,心中焦急,如今身份被识破,有了性命之忧,正好借机脱身。 “也只好如此了。”媚娘黯然道,“能否过了中秋再走?” 此时离中秋还有数天的时日,这是人间家庭团圆的日子,也是媚娘在人间过的第一个重要的节日,采因望着媚娘期盼的眼神,无奈的点了点头,只希望这几日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当日晚上,媚娘向江蓠提出因为思念父母,打算中秋之后启程返回金华,江蓠虽然不舍,却没有挽留。 随着梁王的到来,上京城恐怕要掀起一场风雨,而他正首当其冲,小倩留在这里兴许还会受到牵连,不如暂且回去的好,可回到金华他同样放心不下,只得千叮万嘱。 “记得,不要靠近一个叫兰若寺的地方,那里是不详之地。”江蓠嘱咐道。 媚娘虽然心中不解,却应承下来,只在心中记住了兰若寺,两人剩下的时日不多,更加珍惜眼前,江蓠把所知道的武功教给了媚娘,媚娘则把全部心神放到了江蓠身上,想把这最后几日永远留在记忆之中。 正当江蓠和媚娘你侬我侬之时,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从神都出发,朝着上京城而来。 作为大炎王朝的都城,神都位于洛水之畔,是大炎国最为繁华的城市,这支军队正是由梁王率领,奉命前往上京城督导汴河河工。 梁王武洪四十岁上下,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不苟言笑,神情威严,他和当今皇帝是一母所生,因为他不是长子,便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成为了威望甚高的王爷。 在他身旁随行的是控鹤监的官员,收集情报是控鹤监的职责,当然也是对梁王的监视。 “地宫宝藏的传言有几分可信?”梁王问询道。 “虽没有确凿证据,但据证人所言,汴河下的确有座地宫,和前朝史料中的记载基本吻合。”控鹤监的官员回禀道,“当初修筑汴河时便有此类的传闻,只是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太多,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在汴河下建造地宫听起来匪夷所思,施工难度极大,其实却很简单,因为是先建造地宫,而后才改变汴河的河道,让河水从地宫上流过,掩盖住地宫存在的痕迹,这正是为什么要修建大运河的原因所在。 “江家有没有异常?”梁王沉声道。 “眼下还没有发现。”控鹤监的官员摇头道,“江家一向奉公守法,和各路官员都有交情,照理说不会做出藏匿宝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不过詹大人的失踪的确是个疑点,至今还没有找到尸身。” “江蓠……”梁王低声念叨着。 在这支队伍里,还有仙霞门的高手,他们的目的正是调查詹雄飞的失踪之谜。 在中秋前夕,梁王武洪来到了上京城。 第七章 北邙无数荒丘 上京城地处平原,周边没有高山峻岭,城外只有几座荒凉的土丘,这些荒丘乃是邙山的余脉,绵延至此。 此处无人居住,却是兽类的乐园,路过的行人时常听到野兽的嘶吼从中传出,久而久之,这片荒丘便成了人迹罕至之地。 这段时日,荒丘内变的热闹起来,不过聚在这里的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这些妖怪来自大炎国各地,有强大的妖王,也有弱小的精怪,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来,那就是地宫内的仙丹灵药。 金银财宝对妖怪的吸引力不大,用于修炼的灵药才是他们争相抢夺的宝物,若地宫只是前朝的皇陵,他们也不会聚在此地,但传言中地宫内确实存在着强大的法器和灵药,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正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上京城内有修士出没,这群妖怪没有入城,而是啸聚于此,谋划着如何打通通向地宫的通道,而像媚娘那种直接跑到江蓠身边的做法,只能说是胆大妄为,毫无江湖经验,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荒丘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朝廷已派军队前来,咱们只要静候便可。”一个黑大汉高声说道,“等到他们挖出地宫的所在,咱们再出手抢夺不是更好,何必累死累活的自己动手呢。” 这黑大汉是河北地界黑崖山上的狼妖,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却不是没有头脑,他提出的意见代表着大部分生活在陆地上妖怪的想法,但却遭到水中妖怪的反对。 谁都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在探索地宫上水中的妖怪占据优势,若是等到地宫被朝廷派人挖掘出来,那就要各凭本事抢了。 “我不同意。”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反驳道,“等到那时还有咱们的份么?不说那些修士,就是朝廷的大军也不是好惹的。” 这是来自浮戏山中蛇谷的蛇妖,表面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娇滴滴的模样,但敢在这种场合出声反驳,自然有其骄傲的资本,若是仔细看她的脸,便会发现女子脸上有数道红黑相间的斑纹,如纹身一般。 这表明她是毒蛇修成的精怪,浑身皆有剧毒,更有毒液炼制的法宝,实力强劲。 “什么时候毒娘子如此怕事了?”另一个灰衣男子奚落道,“咱们不出手并不是怕了那些修士,只是没必要冲突而已,若真的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刻,那些修士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这男子神情洒脱,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眼神锐利,在夜色中闪着光。 红衣女子瞪了灰衣男子一眼,没有说话,她是蛇妖,而灰衣男子是鹰妖,两者可以说是天敌,蛇妖心中暗恨,只是不想在这种场合发作出来,一旦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把毒液射向鹰妖。 “我觉得咱们应该做好两方面的准备……” 接下来是其他妖怪的发言,这群妖怪商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各怀鬼胎,不欢而散,实际上他们也明白,要想自己取得地宫内的宝藏并不现实,无论明处还是暗处,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妖怪们活的够久,见识也广,以往也经历过抢夺宝藏的事件,每一次都是一场血腥的厮杀,往往最先得到宝物的死的最快。 他们聚在此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联合起来对付城内的修士,特别是那些小妖,既想在宝藏中分上一杯羹,又害怕遇到修士死于非命,聚在一起至少有一份安全感。 在荒丘的暗处,一个把自己包裹在黑色长袍里的男子躲在群妖后面,若是江蓠在这里,定能认出这男子正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蛟妖焦九。 焦九并没有死在汴河河底,妖怪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不过经过那番恶斗,他身受重创,实力大减,需要长时间养伤,有关地宫宝藏的传言正是他传播出去的。 当上京城上空黑雨降落之时,他就知道一定会引起各方关注,地宫内宝藏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于是他就编造了更为荒诞的谣言,说地宫内有仙丹法宝,让局势变得更为纷乱,如此才有可能趁乱获利。 他躲在暗处,静静的听着群妖的议论,眼神中射出阴沉的光芒。 这次会议和前几次一样,仍旧没有什么结果,妖怪们逐渐散去,此时从妖怪中走出五道身影,他们是五只鼠妖,来自松江陷空岛。 相较于鹰妖和蛇妖,鼠妖属于弱势群体,没有发言权,只能作为听众,做做杂役的工作,不过他们有自己的特长,那就是打洞,这让他们有了其他的想法。 “大哥,与其待在这里受人驱使,不如咱们自己挖洞进入地宫,只要得到灵药,修成正果,就不用看那些妖怪的脸色了。”其中一只鼠妖提议道。 这是锦毛鼠白玉堂,是五鼠中最聪明,也是最骄傲的一个。 在松江陷空岛,他们五鼠也算是一方豪强,可一旦来到外边,便知道天外有天,妖外有妖了,他们既没有蛇妖的毒液,也没有狼妖的攻击力,只能和其他小妖一起供其驱使,这让骄傲的锦毛鼠无法忍受。 “此计甚好,不过咱们要先确定地宫的准确方位才能寻找合适的地点挖洞,还是暂且缓一缓,等朝廷定下了方位再动手不迟。”老大钻天鼠卢方沉稳道。 “我早已打探清楚,城内江家的三公子知道地宫的方位。”白玉堂自信道,“他是唯一从地宫中逃出来的人,只要逼迫他说出地宫的方位,咱们便能抢先一步,得到灵药。” “既然如此,那其他妖王为何不动手?”翻江鼠蒋平不解道。 “他们只敢在此地口出狂言,大肆议论,说到底还是害怕城内的修士,不敢轻举妄动。”白玉堂不屑道,“明日正是人间的中秋佳节,咱们进城把江家三公子擒下,大事可成。” “这个……”老大卢方沉吟道,“此事风险太大,不必急于一时,且容后再议。” 锦毛鼠白玉堂看到四位兄长都没有进城冒险的打算,心中被激起了一股傲气,他决定明日偷偷进城到江家去会一会江家三公子。 第八章 蟾宫折桂 中秋来临,上京城恢复了昔日的繁闹。 酒楼上高朋满座,汴河上画舫如织,一片歌舞升平,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罢了,为了迎接梁王爷的到来,地方官员在********,展现最好的一面,而对城外无家可归的难民熟视无睹。 在一艘巨型的画舫上,梁王武洪正在同地方官员和豪门世族把酒言欢。 作为地方豪门,江家也在被邀之列,对于这位地位尊崇的王爷,江家只能曲意逢迎,先试探梁王爷的态度,若是梁王没有针对江家的心思,江家自然有所回报,若是梁王要对付江家,江家也不会坐以待毙。 此时画舫内觥筹交错,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在座的大多是文人雅士,吟诗作对是家常便饭,而吟诵的诗句都离不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梁王武洪听着诗句,抬头望月。 今夜天公作美,圆月皎洁,清辉满天,还能隐约看到月亮上的诸般形貌,这些形貌各人的看法不一,有人觉得是宫殿,有人觉得像山峦,还有人觉得是美人回眸,由此产生了种种神话故事,构成了有关月亮的美丽传说。 “本王听闻月宫中有嫦娥仙子,若是能够一见,此生无憾矣。”梁王武洪微醺道。 这句话引起了一片共鸣之声,画舫上皆是男子,而传说中的嫦娥仙子美貌无双,居于月亮上的广寒宫内,对于凡俗之人来说,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只能在心里幻想一番罢了。 正当众人叹息之时,梁王身边的一位道士起身,说出了一句震惊当场的话来。 “既然王爷有此雅兴,那贫道便带诸位到月宫一游。” 一时间,画舫内议论纷纷,乱成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道士的身上,连坐在角落里的江蓠都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虽说这是一个有着妖魔鬼怪的世界,可月亮上真的有嫦娥么?即便有嫦娥,难道说想见就能见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啊! “这位是仙霞门的申天师,天师神通广大,深受圣上推崇。”梁王介绍道,“天师若有此神通,以尝本王夙愿,本王定然感激不尽。” “王爷言重了。”申天师躬身道,“月宫乃上界之地,规矩森严,诸位切勿大声喧哗,以免惊扰了仙子,降下罪责,那时贫道也保不住诸位了。” 画舫上的众人点头称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到月宫一游,见到传说中的仙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顷刻间,原本热闹的画舫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屏息凝神,望着申天师,想要看清楚天师如何做法,如何去往月宫。 只见申天师嘴中念念有词,双手在空中舞动,众人觉得画舫随着天师的摆动而摆动,晃晃悠悠,令人一阵晕眩,他们紧紧抓住身边的事物以免掉落下去,此时天师嘴中高喊了一声。 “起!” 让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画舫竟然离开了汴河,朝着空中飞去,众人扶着船舷,朝下望去,还能看到下方的汴河和整个上京城,他们真的漂浮在了空中,随着画舫飞的越来越高,下方的上京城变成了一个小点。 众人不再朝下观望,而是望向空中,月亮在他们面前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他们能看到月亮上的宫殿和树木,低沉的欢呼声在画舫里此起彼伏的响起,这些人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兴奋的心情。 江蓠望着那真切的宫殿和山石水流,他也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画舫终于飞到了月亮之上,落到一条河流里,开始顺着河流朝前划去,沿途出现了月宫中的诸般风景,有从未见过的珍奇灵兽,有飞在空中的车辇,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仙人,画舫上的众人站在船边观赏着,啧啧称叹。 “这是月河,咱们沿着月河进入月宫。”申天师再次提醒道,“咱们是偷偷进来的,不要引起上界仙人的注意,否则会被惩处,做牛做马皆有可能。” 在月河的尽头,有一座巍峨的仙宫,宫殿内传来一阵丝竹之声,听得人如痴如醉,还伴有阵阵桂花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不由让人赞叹月宫真是仙人的居所,如此美轮美奂。 画舫停靠在岸边,众人踏上月宫的土地,在申天师的引领下朝着宫殿内走去,在月宫外生长着一棵参天的桂花树,醉人的香气正是从树中传出。 “这是月宫中的桂花树,诸位可折上一枝保佑家宅平安,切记不可多折,以免惹来祸端。”申天师告诫道。 众人依言折了一枝桂花,继续朝前走,进入了宫殿,宫殿内来来往往的都是月宫的宫女,容貌比之凡间的女子更为美艳,顺着丝竹之声,他们进入了一座偏殿,殿内有数十女子正在舞蹈。 当中的女子起舞翩翩,摇摆着腰肢,眼如秋水,眉似远山,容颜极美,也只有天仙才能拥有如此绝世的娇颜。 “若得此女为妻,夫复何求?”梁王武洪感慨道。 “何方来的狂徒,竟敢出口不逊?”那女子停下舞蹈,冷声说道。 “诸位快走,被嫦娥仙子发觉了,我来断后。”申天师急切道。 众人一听心下大惊,急急忙忙的沿着原路返回,回到了画舫之上,申天师狼狈的上船,施展法术,画舫离开月河,朝着下方坠落。 来的时候是平稳上升,此时是急速下坠,画舫内的官吏富豪们从未体验过如此刺激的坠落,纷纷瘫倒在船上。 “定!” 申天师大吼一声,画舫停下,落到汴河之上,此时众人才起身朝外观望,看到外边正是他们熟悉的汴河景色,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他们终于从月宫逃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官员们从窃窃私语到大声喧哗,热切的讨论着刚才的冒险经历,赞颂着申天师的神通广大,申天师微笑着望着船上的众人。 整座画舫内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正是他们从月宫中折回的桂花。 第九章 一方天地 在回去的马车上,江蓠握着手中的桂花,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桂花的出现并不能证明他们真的登上了月宫,见到了嫦娥仙子,最大的可能是一种幻术,和催眠术类似,只是这种集体催眠的法术实在是过于强大,使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这表明那位申天师法力高深,不可小觑。 可以想见,今夜之后,这位叫做申元之的天师又会多出一段传奇故事来。 江蓠回到宅院里,媚娘正在等着他,两人在亭子里对坐赏月。 对媚娘和采因而言,月亮更有着一层特别的含义,她们时常会对月叩拜,因为月宫中有一位她们的前辈,这位前辈跟随嫦娥飞升天界,正是在月宫中捣药的玉兔,所以后来的兔精都对药草有着特殊的偏爱。 江蓠把今夜的月宫之游当做逸闻趣事告诉了媚娘,媚娘心下了然,申天师并没有到月宫中遨游的神通,只是营造了一场幻境,这种手段在一些****上经常被使用,什么天花乱坠,口灿莲花等等,都是同样的法术。 但能够让整船的人,包括王爷和武林高手同时进入迷幻的状态,辨不出真假,不是寻常道士能够做到的,这位申天师她们绝对招惹不起,这坚定了媚娘离开这块是非之地的决心。 由于明日便要别离,两人依依不舍,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没有感觉,却让潜伏在一旁的锦毛鼠白玉堂心中烦躁,他白天就溜进了江家老宅,但今日是中秋佳节,江家老宅内异常繁忙,江蓠更是如此,他要接待客人,还要出去拜会亲朋,晚上还去参加了梁王的宴会。 白玉堂好容易等到江蓠回来,想不到还要忍受这对男女无聊透顶的月下情话,实在是痛苦不堪,终于江蓠把媚娘送回房间,自己躺下安歇。 此时一只白色的老鼠从洞内钻出,悄然来到江蓠的房门前。 寻常的鼠妖皮毛以黑褐色为主,而锦毛鼠白玉堂却是小白鼠,这是野生鼷鼠的变种,相比较其他鼠妖更加的聪明,修炼起来成就更高,所以在陷空岛五鼠中他虽然最小,却是最为强大的一个。 小白鼠抬起爪子朝下挖去,顷刻间便挖出一个洞来,他顺着洞口钻入了江蓠的房间,来到床前,变身成一个白衣男子,探手抓向江蓠。 他原本想抓住江蓠,逼问出汴河下方地宫的方位,谁知道他的手刚刚贴近江蓠的胸口,一道符纸从江蓠的胸口飞出,散发出金色光芒,把白玉堂和江蓠笼罩其中,转瞬间,两人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江蓠恍惚间来到一处深山之中,这里古树参天,山势陡峭,他一时辨不清方向,只得沿着山间的石阶朝前走去。 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正站在前方。 “这位兄台,冒昧打扰,请问这里是何处?”江蓠礼貌的问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白衣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和崂山的道士扯上关系了?” “崂山……” 江蓠顺着白衣男子的目光望去,那里矗立着一块巨石,巨石上写的正是“崂山”两个字,他顿时懵住了,崂山在东海之畔,离上京城千里之遥,他又不会缩地之术,可以瞬间千里,怎么可能来到崂山。 他不由得想起了青云道长,想起了青云道长给他的那道护身符,如果这不是在做梦,那一定是那道符的作用,若真是如此,眼前的人又是谁? “这里真的是崂山?”江蓠求证道。 “你不知道?”白衣男子诧异道,“此地是崂山的一角,被封印在符篆之中,正是你身上带着的那道符。” 白玉堂非常郁闷,他没想到江蓠身上有一道顶级的符篆,这是能够封印一方天地的符篆,相当于一处独立的空间,只有法术通神的修士才能做到,很显然,这道符出自崂山道士之手。 “我记得的确有道士给了我一道符,却不知道符里竟然是这幅模样,这山石看起来和真的一样,实在是神奇。”江蓠讶然道。 “那道士有没有告诉你离开的法术或口诀?”白玉堂急切道。 “这倒是没有。”江蓠摇头道,“咱们怎么离开?” “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白玉堂气急道。 锦毛鼠知道这种顶级的符篆往往隐藏着巨大的杀机,他来到这里后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他以为江蓠懂得如何控制符篆,这才没有即刻动手,想从江蓠那里套出离开的口诀,没想到江蓠一问三不知。 正当他们交谈的时候,巨石旁的那头龟型石雕缓缓活动起来,它晃动着头颅,伸展着四肢,动作越来越快,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两人,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一样。 “快看,石雕复活了。”江蓠惊呼道。 白玉堂望着活过来的石雕,心中骇然,他认得这是鳌兽,是上古的一种异兽。崂山又叫做鳌山,据说整座山是一头巨鳌所化,而鳌兽也成了崂山的守护神兽。 这头鳌兽朝着两人奔来,它的动作看似缓慢,速度却极快,眼神中露出凶光。 不用提醒,江蓠转身就逃,白玉堂紧随其后,两人在山林间奔逃,鳌兽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撞断无数阻挡的林木,不仅如此,鳌兽眼中还射出道道金色的光芒,从他们身边穿过。 这方天地并不大,只是崂山的一角,他们很快被逼到一处峭壁,直面鳌兽。 在这危急关头,白玉堂突然变身,化成本体,成了一只小白鼠,并迅速用爪子挖出洞来,钻入地下,逃之夭夭,比穿山甲还要高效。 江蓠傻眼了,鳌兽正盯着他,他只好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架势。 鳌兽看了一会,眼中的凶光消失,变得柔和起来,它没有对付江蓠,而是四处观望,作为这方天地的守护者,它清楚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自然能感应到白玉堂的所在,它来到山间的一处所在,用四肢不停的踏着地面,像是在跳一种舞蹈。 震动从鳌兽的脚下传出,随后整个山林都跟着震动起来,不一会,白玉堂从地下钻出来,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第十章 生死符 在白玉堂出现的同时,鳌兽便朝着他猛扑了过去,眼见着就要踏在他的身上。 “救我!”白玉堂惊慌的喊道。 江蓠一直关注着鳌兽的动向,刚才鳌兽并没有攻击他,而此刻对白衣男子却毫不留情,这种差别对待绝不是因为他放弃了抵抗的缘故,联想到青云道长送给他这道符的用意,一个念头出现在了脑海。 这道符是用来保护他的,这只怪兽也是保护他的。 若真是如此,他或许能够和这只怪兽谈谈条件,救下这位即将殒命的白衣男子,当然这不是他同情心泛滥,而是另有打算。 白衣男子出现的蹊跷,还能变身成小白鼠,想必是一只鼠妖,江蓠对妖怪并不陌生,可这只鼠妖竟然和他同时来到这个地方,说明鼠妖是敌非友,他要弄清楚鼠妖的来历,才能做出决断。 符纸中的这方天地独立存在,鼠妖无处可逃,还有一只强大的怪兽存在,正是审讯的绝佳场地,前提是他能够控制住这只怪兽。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当鳌兽即将践踏到白玉堂身上的时候,江蓠纵身跃下,把白玉堂拉扯到一旁,自己凝视着怪兽。 他曾经有过和兽类交流的经验,在幻境中为了得到独孤求败的剑法他和神雕在一起待了几个月,知道想要取得怪兽的信任必须用心交流,不能露出恐惧或者鄙夷的神情,兽类的直觉非常敏锐。 他就那么直直的望着鳌兽,直到鳌兽眼中的凶光散去,他尝试着伸手触摸鳌兽的身体,鳌兽没有过激的反应,反而露出享受的神情。 看到这一幕,刚刚躲过一劫的白玉堂长长的舒了口气,然而没等他起身,江蓠转过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好啦,咱们该好好谈谈了。”江蓠镇定道。 “谈什么?”白玉堂疑惑道。 “你是谁?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江蓠列举道,“你要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我可是有很多种折磨人的法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也不想遭受皮肉之苦吧。” 白玉堂吃惊的望着江蓠,在刚见到江蓠时,此人表现的像是一个书院里迂腐的书生,问什么说什么,一副呆板的模样,可此时却像是一个十足的恶棍,难道这人一开始只是伪装么? 这是自然,江蓠猛然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遇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不想引起对方的敌意,还要打探情报,一个迂腐的书生至少不会使人产生戒备,此刻他有了鳌兽做后盾,底气十足,为了审讯敌人,当然要换一副嘴脸。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到此地的。”白玉堂摇头道,“我好好的走在路上,一转眼就……” “别想着撒谎,我能看的出来。”江蓠打断道,“我既然能让这怪兽停下,也能让它杀掉你,这里只有咱们两个,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编造,可最终还是会说真话的,不然我不会放掉你,我觉得还是先从你潜入我的房间开始说起吧。” 这是江蓠的猜测,那道符他一直随身携带,若非这只鼠妖潜入他的房间,也不会进入符中的世界。 “好吧,我是从上京城外来的,想抓住你……”白玉堂坦承道。 他把有关地宫的传言和城外聚集的妖怪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瞪着江蓠,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锦毛鼠白玉堂是个傲气十足的妖怪,刚才在危急关头向江蓠求救已经很丢脸了,若是说谎再被识破那就更无颜面了。 “你是说有上百个妖怪潜藏在城外准备进入地宫夺取宝藏?”江蓠咂舌道。 “这只是现身的妖怪,藏匿在暗处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白玉堂确认道。 这实在是出乎江蓠的意料,他低估了地宫宝藏的吸引力,好在那些妖怪没有把重心放在他的身上,否则他真的要焦头烂额了,可如今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一旦地宫宝藏现世,必定会掀起一场血风腥雨的争夺。 “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了地宫的准确位置,你们陷空岛五鼠就能够挖洞进去?”江蓠怀疑道。 “没错,这对我们来说毫无难度。”白玉堂傲然道。 江蓠不由得沉思起来,若真如白玉堂所言,他可以利用五鼠再次进入地宫,获得地宫内的宝藏,然而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宝藏本身就是一个祸端,一旦被人知晓,无论是朝廷还是群妖都不会放过他。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等梁王把宝藏挖出来,然后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如此自己才能真正的置身事外,不被怀疑,他并不相信地宫内真的有什么能成仙的灵药。 只是这只鼠妖该怎么处理? 城外还有四只鼠妖,若是不见了白玉堂,肯定会到江家老宅寻找,甚至可能把其他妖怪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刻,江蓠不想招惹麻烦。 “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过你要保证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也不能再来找我,就当咱们从来没有见过。”江蓠提议道。 “你不想杀我灭口?”白玉堂不解道。 “我又不是杀人魔王。”江蓠沉声道,“为了保证你信守承诺,我要在你体内种下一道生死符,顾名思义,生死符能够控制人的生死,对妖怪同样有效果,若是你违背诺言,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认真,这是当初对付李莫愁的手段,只是一种心理恐吓,他把手放到白玉堂的身上,输入一股阴柔的内力,在白玉堂体内运行一个周天,最终消失无踪。 在他想来,妖怪和人类修炼的方式不同,鼠妖白玉堂恐怕根本弄不清楚内功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瞬间,江蓠似乎想到了什么,妖怪没办法修炼内功,而小倩修炼内功毫无进展,这其中会不会……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抛之脑后。 “好吧,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咱们怎么离开这里?”江蓠肃然道。 第十一章 胁迫 符中的世界,江蓠和白玉堂暂时达成了共识。 他没有能力控制住鼠妖,白玉堂则想尽快的离开此地,但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破开这道顶级的符篆,江蓠尝试着和鳌**流,然而鳌兽只是摇头,它是守护兽,责任是守护这里,而不是离开,自然不知道离开的法子。 两人在崂山上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最终来到了那块巨石旁。 “这里唯一不寻常的地方就是这块石头了。”白玉堂推断道。 的确,这方天地中的山石树木都很自然,只有这块刻着“崂山”两字的巨石颇为突兀,江蓠伸手去摸巨石,巨石上的“崂山”两字猛然间变得模糊起来,形成了两个漩涡,每一个漩涡都像是一个出口。 “哪一个出口是真的?”江蓠疑惑道。 “不知道,看来只能赌一赌了。”白玉堂沉声道。 锦毛鼠白玉堂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直接冲进去,在阵法中有生门和死门之说,一旦选择错了便是死路一条,可眼下他们没办法分辨出来,想要出去只能赌了。 江蓠没想到这道符还暗藏玄机,他仔细回想青云道长的言语,没有得到任何启示。 “你先请!”江蓠一伸手,对白玉堂说道。 锦毛鼠瞪了江蓠一眼,这家伙还真是奸诈,明显是想拿他做试验,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鳌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毫无反抗之力,只得纵身投入其中一个漩涡中,消失不见。 江蓠注意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他等了一会,没有听到惨叫声,没有任何异常状况,他也跟着投入了漩涡。 一瞬间,他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白玉堂没有趁机溜走,而是站在一旁,那道符纸正在他们头顶上漂浮着。 “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江蓠诧异道。 “你以为我不想么?快把这道符收起来,它把我镇在下面了。”白玉堂郁闷道。 江蓠伸手把符纸收起,放到自己怀中,锦毛鼠这才松了口气,对他来说,这次潜入江家老宅的行动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还遭受屈辱,他一刻也不愿待在这里,不过临走前他还想做一次尝试。 “你真的不想得到地宫内的宝藏?”白玉堂不甘心的问道,“咱们可以联手,到时各取所需,你看如何?” 江蓠摆了摆手,以示拒绝,他不是不心动,而是没有实力,无论是妖怪还是朝廷他都惹不起,眼下按兵不动是最佳的选择。 等到白玉堂走后,他从怀中掏出那道符,这实在是个好东西,相当于有了一个强大的护身法宝,只要把敌人引入符中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二日,江蓠把媚娘送上了船。 船是江家的商船,顺着汴河水道一路向南,朝着江浙的方向而行,媚娘和采因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回望着上京城。 “采因,你说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媚娘忧思道。 “他只会记得聂家小姐,不会记得胡媚娘。”采因回应道,“日后他们会成亲,生老病死,和咱们再没半点关系。” “咱们去金华吧!”媚娘忽然道,“我想去见见那位聂家小姐。”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不会是想真的取代聂家小姐吧?”采因惊呼道。 “我记得阿蓠提过一个叫兰若寺的地方,他不想聂家小姐到兰若寺去,想必兰若寺内一定有什么不妥。”媚娘疑心道,“咱们去打探情况,也算是替聂家小姐做点事情,顺便四处游览一番。”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采因无奈道。 船行半日,刚刚离开上京城的地界,河面上突然刮起一股怪风,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出现在了船头,船上的艄公和船夫猛然见到此人,觉得奇怪,刚想上前盘问,那男子出手如电,把众人打倒在地。 媚娘和采因听到舱外的惨叫声,赶忙出来,正看到黑袍男子。 “你们以为真的能一走了之么?”黑袍男子冷冷道。 “你是何人?”媚娘厉声道。 “我是给你那幅画像的人,我是告诉你地宫宝藏的人,我是诱导你来到上京城的人。”黑袍男子接连说道,“你们乖乖的回去,让江三公子想法子取出地宫内的宝藏,然后交到我的手上。” “你休想!”媚娘愤然道。 她上前朝着黑袍男子攻去,采因从旁协助,三人在船头上战在一处。 黑袍男子招式奇诡,势大力沉,媚娘和采因渐渐招架不住,为了速战速决,黑袍男子显露出真身,一只巨大的头颅凭空出现,两只如铜铃般的眼睛发出寒光,把媚娘两人惊吓的瘫倒在地,花容失色。 “你,你是蛟妖?”媚娘吃惊道。 “哼,两只小小的兔妖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蛟妖凶狠道,“我和江蓠有深仇大恨,这才引诱你们潜伏到他身边做内应,否则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这黑袍男子正是焦九,江蓠给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既想除掉江蓠,又想得到地宫内的宝藏,于是便心生一计,从江家老宅里偷走了聂小倩的画像,来到凤凰山送到两只兔子精的洞府内。 他要利用江蓠取得宝藏,还要毁掉江蓠和江家,只要江蓠取出宝藏,定然会被朝廷怀疑,到时候江家也就完了。 焦九探手抓起媚娘,纵身跃下船头。 “你回去告诉江蓠,拿宝藏来交换聂家小姐的性命。”他临走前对采因说道。 江蓠望着大船渐行渐远,这才回转江家老宅,坐在书房内发呆,想着和小倩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心中便觉得空落落的。 他在书房内寻找,想找到小倩的那幅画像,来寄托一下思念之情,却发现画像不见了踪影,他询问了仆人和丫鬟,同样没有人知道画像的下落。 午后时分,正当他想继续寻找的时候,采因仓皇的回到了江家老宅。 “公子,小姐被妖怪抓走了。”采因慌乱道,“那妖怪让公子拿地宫的宝藏来换取小姐的性命,求你救救小姐吧。” 第十二章 妖窟 江蓠稳住采因,让她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 采因自然没有说出她们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她家小姐被抓,妖怪要宝藏来换,她知道若是江蓠知道她们是妖精,恐怕会有其他的想法,不会真的去救媚娘。 从采因的描述中,江蓠猜到劫持小倩的正是焦九,想不到那只蛟妖竟然还活着,真是阴魂不散,焦九知道地宫的方位,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迫使他去取宝藏,显然居心叵测。 此时上京城内外形势微妙,任何异动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可他又不能置小倩的安危于不顾,如此只能兵行险招了。 想要进入地宫,就要去城外找锦毛鼠白玉堂,按照白玉堂的计划挖洞进入地下,不过他正被控鹤监的官员监视,只能趁着夜晚出城寻找。 当天晚上,江蓠换上一身黑衣,离开江家老宅,依仗着对上京城地形的熟悉,施展轻功离开城池,朝着数十里外的荒丘而去。 这片荒丘人迹罕至,他虽然知道,却从来没有来过,如今更成为妖物聚集之地,是名副其实的妖窟,贸然过来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被识破,遭受群妖围攻,就会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他潜伏在暗处,远远的望着那片灯火阑珊之地,听着从那里传来的喧闹声,摸了摸怀里的那道符纸,这才稍微有了底气。 江蓠观察了一阵,发现荒丘上并没有巡逻放哨的妖怪,看似毫无纪律性可言,更像是一个松散的组织,那些妖怪来去自如,没有受到约束,也就是说不会有人盘问他的身份。 他从暗处走出,用风帽遮住面容,走上了荒丘。 此时的荒丘一点都不荒凉,荒丘上开辟出了数十间房舍,妖怪们按照族群而居,房舍内布置精致,还有美酒佳肴,日子倒也逍遥。 这是强大的妖怪获得的待遇,小妖们则生活在荒丘的另一侧,为大妖提供服务。 似乎没有妖怪料到会有人类敢来到此地,他们对江蓠毫无戒备,这也是因为江蓠没有强大的实力足以引起他们的警觉。 江蓠在妖怪中穿行,侧耳听着他们的言谈,想从中探听到白玉堂的下落,然而陷空岛五鼠在群妖中名声不显,根本没有妖怪提起,正当他想到其他地方寻找时,却被一个红衣女子叫住。 “你跟我来。”红衣女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江蓠左右望了望,确认这女子说的正是他,虽然心中诧异,却没有反驳,而是跟在女子身后,他并不知道在妖怪中以实力为尊,大妖可以指使小妖为其做事。 红衣女子正是毒娘子练羽裳,来自浮戏山蛇谷的蛇妖,她带着江蓠来到房间,打开一只竹篓,里面盘着一条金色的小蛇,小蛇正仰首望着江蓠。 “我的孩子饿了,你来喂她吧。”练羽裳随意的说道。 “什么?”江蓠惊呼道。 “只要让她吸够血就行了,又死不了,还不快点。”练羽裳不耐烦的说道。 这倒是出乎江蓠的意料,没想到妖怪间会如此残酷,不过他可没有以身饲蛇的打算,而且看样子这蛇毒性不小,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他装作顺从的模样,却从怀中掏出那道来自崂山的符篆,朝着练羽裳扔去。 一时间,房间内金光大盛,把练羽裳和那条小蛇罩在其中,卷入了符篆之中。 来自道门的强大气息瞬间散布开来,在满是妖怪的荒丘上炸开了锅,喧闹声此起彼伏,江蓠侧耳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符篆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收起符纸,朝着外边跑去。 荒丘上妖怪们开始四散侦查,有展翅飞上空中的,有在地上奔走的,嚎叫声震动四方,刚才出现的气息显然是道家高手所为,妖怪们和佛道两家积怨颇深,自然能感受到这种气息,这说明有位道家高手正在周围窥伺。 没过多久,一道剑光从暗处击出,把一个妖怪当场击毙,那妖怪临死前的惨叫声吸引了群妖的注意,他们把袭击者团团围住。 袭击者是一名手持宝剑的道士,江蓠躲在后面观瞧,认出这道士正是随同梁王而来的那位申天师,只是不知道申天师是独自前来,还是跟踪他而来,不过这倒是解了江蓠的燃眉之急,至少眼下没有妖怪会怀疑他了。 妖怪们纷纷显露出了本相,展现出狰狞的面目,顿时荒丘上妖气弥漫,杀气盈天。 申元之临危不乱,手中宝剑施展开来,一道道五彩的霞光从中射出,这套剑法江蓠曾经见过,正是詹雄飞和焦九打斗时用过的,每一剑都在荒丘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整个荒丘渐渐改变了模样,只从这点看申天师要比詹雄飞更加强大。 不过江蓠没时间在这里观摩双方的打斗,他要趁着妖怪们没反应过来前偷偷溜走。 他潜入夜色之中,朝着荒丘的外围逸去,正当他要逃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个正着,拦下他的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 “我刚才就认出你了。”白玉堂质问,“你和那道士是一伙的?”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江蓠否认道,“你不是想取得地宫内的宝藏么?我需要你们挖洞进入地宫。” “可你昨晚还没有丝毫兴趣,刚过一天就变卦,这不合情理。”白玉堂狐疑道。 “如今形势不同了……” 江蓠知道若是不找个好的理由无法取信白玉堂,只能把小倩被妖怪抓走的消息如实相告,这点是能够查证的。 白玉堂在江家老宅偷听到江蓠和小倩说的情话,倒是相信了江蓠的说辞。 此处不宜久留,江蓠约白玉堂明天在城内见面,商讨进入地宫的事宜,便匆匆的离开了荒丘,在离开之前,他看到荒丘上空闪过一道五彩的霞光,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声,想来是申天师和群妖争斗的结果。 回到江家老宅,躺在床上,他这才想起符篆中还有个妖怪,不知道鳌兽有没有杀掉那个狠毒的红衣女子。 第十三章 弱点 江蓠拿出符纸,琢磨着怎么进去看看情况,不过他是真心不懂,上次因为白玉堂想要暗算他,符篆自动出来护主,这才稀里糊涂的进去,如今却摸不到门道了,难道再找妖怪暗算他一次么? 想想还真是神奇,这么一张薄薄的符纸竟然容纳了一方天地,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自从接触到妖魔鬼怪之后,他愈发觉得这个世界的奇妙了。 第二日,江蓠没有外出,一直在宅院中等候,直到午后时分才等到白玉堂前来,和上次一样,锦毛鼠从地下钻出,出现在他的面前。 “昨夜的那个道士后来如何了?”江蓠询问道。 “这正是我晚来的原因。”白玉堂叙说道,“那道士法力不凡,可在诸位妖王的围攻下形势岌岌可危,眼看性命难保,谁成想他竟然使用雷符引动了雷劫,把整座土丘夷为平地,自己趁乱逃脱了,还造成了大批妖怪的伤亡。” “这么厉害?”江蓠惊叹道。 申天师能施展幻术带着一船人登上月宫游览,法术自然高强,可在群妖中从容逃脱,这就带有传奇色彩了,想当初他和詹雄飞拼死拼活的和焦九周旋,相比之下,这位申天师不是一般的强大。 “那道士也没落到好处,雷劫不分敌我,从天而落,我估摸着他受到重创,兴许此刻已然死掉了。”白玉堂不同意道。 作为妖怪一族,他要维护妖族的尊严,昨夜群妖损失惨重,还被那道人逃脱,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当即就有冲动的妖怪想要闯入上京城,大开杀戒,和城内的修士决一死战,后来被其他妖怪劝阻,才没有引发一场战争。 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忍气吞声,他们在商讨如何报复,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成了他们的报复对象,这正是白玉堂来晚的原因所在,妖怪们在制定袭击计划。 江蓠暗自思索着,修士和妖怪的矛盾正在激化,这符合他的利益,想要除掉身边的威胁,就要让两方来一场厮杀,而触发这场争端的焦点正是地宫内的宝藏。 “好了,咱们还是谈谈如何进入地宫吧。”他把话题移开,沉声道,“我先来介绍一下地宫的大致构造……” 江蓠把地宫的规模和结构说了出来,这相当于一座地下小城,而且整座地宫塌陷,河水涌入,想要在里面找到宝藏绝非易事。 “这点你大可放心,如果地宫内真的有宝藏,绝不会轻易被河水冲走,必定会藏在隐秘之处。”白玉堂驽定道。 “你如何知晓?”江蓠诧异道。 “这个……”白玉堂欲言又止道,“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原来陷空岛五鼠是靠着盗墓起家的,他们的强项是挖洞,总能从陵墓中寻到好东西,若是皇陵的话收获更丰,所以他们对宝藏一类的传言尤为敏感,这次一听到消息就从松江赶了过来。 白玉堂见江蓠是真心合作,又把地宫介绍的如此详细,这才交代了底细,也是为了给合伙人信心,表明他们是专业的寻宝客,依靠手艺吃饭,不是那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劫匪贼寇。 两人商议已毕,陷空岛五鼠将去勘探地形,准备开挖,江蓠则在城内等着消息,他当然会派人到现场进行监督。 “对了,你知道进入符篆的法门么?”临别前,江蓠故作随意的问道。 “你只要把自身的气息注入其中就行了。”白玉堂解说道,“哦,我忘了,你没有修炼灵气,那只有静气凝神,望着符篆或许也能成功。” “只是看着么?”江蓠疑问道。 “是用心的看着。”白玉堂强调道,“要把自己的精神投入进去。” 白玉堂走后,江蓠坐在书房里,拿出符纸,仔细的观瞧。 符纸上只有几道像山峦一样的曲线,说成是鬼画符也没人反对,他屏息凝神,望着那几道曲线,渐渐的,那几道曲线开始缓缓流动起来,就像是动画一样,接着他看到了山石和树木,还有山间那条似乎没有穷尽的石阶。 这种感觉很奇妙,和隔着屏幕看电视类似。 仅仅是一瞬间,他出现在了符中的天地里,还没等他欣喜,耳边便传来了震耳的嘶吼声,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龟蛇大战。 江蓠跃上古树,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红黑相间的巨蟒正缠在一只巨龟的身上,那只巨龟正是守护的鳌兽,鳌兽把全身缩到龟壳内,让巨蟒没有下手的地方,还会趁机偷袭。 那条巨蟒想必就是红衣女子所化,这场战斗应该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巨蟒遍体鳞伤,鳌兽取得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巨蟒发觉这里来了其他人,她昂首望向江蓠,认出此人正是把她收入符中的人,心中愤恨,便放弃巨龟,蜿蜒着朝着江蓠扑了过来。 江蓠在这里探查过一遍,对地形很是熟悉,施展轻功在林间穿梭,躲避着巨蟒的追击,鳌兽紧随其后,追赶着巨蟒,一人二兽展开了一场追袭战。 正在此时,一条金色的小蛇从暗处扑出,偷袭江蓠,江蓠随手一挥,九阳真气发出,把小蛇击落在地。 “哇!” 金色小蛇摔落到地上,化成了一个小女孩,发出痛哭之声,这突然的变故让江蓠措不及防,他倒是记得这金色小蛇是那红衣女子所养,还要用鲜血喂养,却没想到这小蛇也能化成人形。 巨蟒听到女孩的哭声,停止追击,用巨大的身躯把女孩护在当中,冷冷的望着江蓠,江蓠则返身来到鳌兽身旁,双方对峙。 “练羽裳,咱们谈谈吧。”江蓠提议道。 他从白玉堂那里打探到了红衣女子的身份,知道这个绰号毒娘子的蛇妖实力强劲,他要对付焦九需要寻找一个强大的帮手,陷空岛五鼠挖洞还行,战斗力太弱,而练羽裳刚好被他收入符中,是眼下最佳的人选。 “谈什么?”巨蟒恢复人形,把小女孩抱在怀中,冷冷说道。 看到这个场景,江蓠知道他找到了蛇妖的弱点。 第十四章 小环 江家老宅内,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正端着碗大口的喝着,这碗中盛放的不是别物,而是还带着热气的鲜血,来自于厨房内刚刚宰杀的活物。 小女孩喝完满满一碗鲜血,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情,嘴角还挂着血丝,对着江蓠微笑,活像是恐怖片中的场景。 在这个夜晚,望着这惊悚的一幕,即使江蓠知道这女孩蛇妖的身份,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是他和练羽裳达成的协议。 蛇妖练羽裳留在符中,江蓠则把小金蛇带出来喂食,据说小女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的食量颇大,最好能供应人血…… 江蓠倒是听说妖怪喜好吃人肉喝人血,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当然他不会提供人血。 这女孩还没有长大,不会记仇,既然江蓠为她提供了食物,她也忘掉刚刚江蓠打她的事情,微笑着表示感谢,可江蓠不敢大意,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巾递过去,示意小女孩擦掉嘴角的血丝,然后给她安排住的地方,看到小女孩躺到了床上,他这才松了口气。 江三公子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小女孩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是带有剧毒的蛇妖,就像是身边有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如何能够安眠好睡。 第二日,江蓠早早起身,来到小女孩的门前,悄悄打开门朝里观望,小女孩慵懒的躺在床上,和寻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听到动静,小女孩睁开眼,望向江蓠,目光中带着迷茫,似乎不记得眼前之人,过了一会才恍惚过来,对他露出笑容。 “小环,该起床了。”江蓠提醒道。 这是小女孩的名字,江蓠不清楚妖怪起名的规则,或许是和本身的特征有关,比如作为蛟妖的焦九,作为赤练蛇的练羽裳,和这位金小环。 小环从床上起来,在江蓠的带领下来到外间,梳洗一番。 小女孩对这些梳洗用具很有兴趣,江蓠为了安全着想没有让丫鬟插手,而是自己亲力亲为,指导小环用法,其他的还好说,可梳头这一项难住了小环,她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江蓠情急之下忘掉了危险,走到近前帮助小环梳头,摸着小女孩柔顺的头发,他发现小环的秀发里还有几根泛着金光,他不知道等到成年后小环会有满头的金发,这是实力的象征。 小女孩享受着梳头的乐趣,这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梳洗完毕,他把小环带到一处偏僻的场所,进食的时辰到了,满满两大碗鲜血就是小环的食物,喝完鲜血,小女孩露出犯困的神情。 按照练羽裳的交代,这属于正常现象,小环还年幼,相当于人类的孩童时期,吃了睡睡了吃的阶段,只要让她安心睡觉就好了。 正当江蓠带着小环去休息的时候,迎面遇到了采因,采因是来打探消息的,她想知道江蓠有没有想出解救媚娘的法子。 采因猛然看到正在犯困的小环,顿时吓了一跳,蛇和兔子是天敌,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一只年幼的蛇妖,一时间连自己找江蓠的目的都忘了。 小环看到采因却来了精神,就像是看到美味的食物一样,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更是把采因吓得倒退了两步。 “怎么了?”望着惊魂不定的采因,江蓠不解道。 “没,没事。”采因慌忙说道,“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蓠疑惑的望着采因的背影,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摇了摇头,他把小环送回房间,然后派仆人到汴河沿岸巡查,特别是地宫附近的区域。 作为本地的豪门,江蓠的优势在于耳目众多,江家的商船在汴河上往来,消息灵通,这正是他的根本所在,这里是他的主场,虽然他实力不强,也没有庞大的势力,但却占着地利之便。 正在此时,有仆人通报梁王要召见他,还让他带上那块剑胚。 这块剑胚来自焦九,知道的人不少,江蓠也没有刻意隐瞒,不过一直没有人让他上交,这才存在江家的库房里,这剑胚既然无法冶炼,犹如废铁一般,他也未曾重视,便带着剑胚来到梁王的府邸。 没想到他见到的不是梁王武洪,而是仙霞门的申天师。 申元之是詹雄飞的师傅,这次随同梁王前来正是要查明弟子的下落,同时也要开启地宫内的宝藏,他查过卷宗,知道江蓠是其中的关键,不过情况有些复杂,这个貌似普通的少年似乎和金山寺有着牵扯。 金山寺的法明禅师能把本命佛珠相赠,表明江蓠很可能已经进入了法明的法眼,这是佛家讲求的机缘。 当然若是真的查明詹雄飞的死和江蓠有关,申元之也不惧金山寺。这次假借梁王之名把江蓠招来,探查江蓠的底细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那块剑胚。 申天师前晚和群妖一场大战,最终逃脱,却也损失惨重,不仅动用了保命的雷符,还折损了随身的法器七霞剑,他担心群妖会伺机报复,急于寻找护身的法器,便想起卷宗中提到的那块寒铁所铸的剑胚。 剑胚虽然无用,但只要经过炼制便能成为除妖的利器。 申元之请江蓠坐下,让道童奉茶,闲聊起上京城的风土人情来,江蓠凝神以对,他清楚这个道士法力高深,极难对付,不可大意。 对于江蓠的谨慎,申天师洒然一笑,他擅长的是幻术,能够让人不知不觉的沉陷其中,到时候就能查清这少年的底细了。 随着二人的闲聊,他们身边的场景也在不停的变幻着,花开花谢,日升日落,窗外时而艳阳高照,时而大雪纷飞,四季交替不断。 江蓠并没有注意周围的景物,却感觉和申元之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就像是交往了数年的友人,极其的亲近,无论什么都不愿隐瞒,而申元之的话题早已从上京城的风物变成了江蓠的私事。 正在此时,有金光从江蓠怀中透出,周围不断变换的景物顿时停歇,恢复原本的模样,江蓠也随之清醒了过来。 “崂山乾坤符!”申元之惊呼道。 第十五章 灵器 这道顶级的符篆其他人或许不认得,但申元之却知之甚详。 乾为天,坤为地,乾坤意为天地。 乾坤符则是指可以把天地容纳其中,包容万事万物的意思,当然这是比较夸张的说法,实际上只能封印起一个独立的小空间罢了,但就算是这样,也已经是莫大的神通了。 所谓的法术是通过特定的方式借用上天的力量,这和百姓通过祭祀乞求丰收平安一样,只是普通百姓不了解其中的玄奥之处,而法师则掌握着一定的规则,借助动作、咒语和符篆来达到目的。 在众多的法术中,呼风唤雨和驱邪除病是最为常见的手段,最难的则是对空间和时间的掌控,尤其是时间,不是凡间修士所能掌握的。 乾坤符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它创造出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在这个空间内可以任意施为,若是落到一位强大修士的手里,能够产生巨大的威力,而江蓠还没有发挥出符篆万分之一的功能。 既然有崂山道士插手其中,申元之只好暂且放弃对江蓠的查探,着道童将其送出。 江蓠走后,申天师握着那块剑胚,感受着从剑胚中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气,他目光如神,透过剑胚的表面,能看到一个活物在剑胚中游动着,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冰魄。 相对于数量稀少的寒铁,冰魄更为难得,它是冰中灵气汇聚而生,生长在极寒之地,捕捉极为不易,若是有足够的成长空间,冰魄还会拥有自我意识。 当初铸造这块剑胚之人把冰魄融入寒铁,恐怕是想让冰魄成为剑灵,从而铸造出一把灵器来,如果说法器是没有意识的死物,那么灵器就是拥有灵魂的活物。 不过想要铸造灵器绝非易事,会遭受其中生灵的反扑,除非器灵甘愿被炼制,在器灵的配合下方可成功,当然若是法力高强的修士能够镇压器灵也可强行炼制。 在传说故事中,铸剑师想要练成天下无双的宝剑,总会有人牺牲跳入炉中才能成功,这虽然是故事,却说明了铸造灵器的不易。 申元之猜想这块剑胚之所以存在想必是因为冰魄的反抗导致铸剑师徒劳无功,甚至是死于非命,这才没有练成宝剑。 他能感受到冰魄的愤怒,那丝丝的冷意正是冰魄想要摆脱束缚的呼号。 道家最为基本的三件功课是炼丹、炼器和画符,申天师对此都很精通,他把剑胚放下,吩咐道童让周围的人散去,并在房间四壁贴上符纸,地上摆出八卦阵势,这是为了防止气息外泄,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准备已毕,他拿起剑胚,开始炼器。 想要炼器,首先要收服其中的冰魄,铁匠铺内的烈焰无法抵御冰魄的寒气,但道家的三昧真火却可以做到。 道家所修炼的三昧真火指目光之火,意念之火和气动之火,真火来自于道士的内丹修炼,只有修为极高的道士才能练成。 申元之凝神注视着剑胚,双目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两道火光从目中射出,落到剑胚之中,这便是目光之火。 在目光之火沾染上剑胚的同时,剑胚内的冰魄猛然抖动起来,目光之火不是寻常的火焰,而是可以透过剑胚直接灼烧冰魄。 一时间,房间内的温度急剧降低,像是冰窖一般,这是冰魄的反击,四周的符纸开始发光,把彻骨的寒气挡在屋内,无法外溢。 此时申天师聚精凝神,从眉心处冒出一缕火焰来,加入了先前的两道火焰,这是意念之火,所谓意念指的是精神,是从心神中发出的火焰,这是最为直接和纯粹的火焰,杀伤力极大。 这些火焰并非真正的火焰,乃是申元之体内的精气所化。 意念之火的加入缓和了屋内的寒气,把剑胚包裹起来,浮在空中,剑胚内的冰魄似乎被意念之火烧伤,停止了攻击,安静了下来。 申元之不敢大意,从丹田处又射出一缕火焰,这是气动之火。 道家练气,而丹田正是储藏精气神的所在,是修士的性命之根本,这一缕火至刚至阳,正可用于炼器。 气动之火触到剑胚,极难炼化的寒铁逐渐消融,缓缓改变着形状,从剑胚向着宝剑的样式转化,不一会工夫,一柄长三尺五寸,重六斤六两的宝剑就此成型,整个剑体晶莹剔透,恍若冰晶一般。 正当申元之想要松口气的时候,剑体猛然发生剧烈的晃动,刺骨的寒气从剑尖激射而出,刺向了申元之。 冰魄并没有屈服,而是一直在寻找机会,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申天师慌忙躲避,冰魄脱离了三昧真火的束缚,掌控了利剑,向着申天师攻去,申元之清楚若是无法收服冰魄,这件灵器会自己择主,那他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作为仙霞门的长老,申元之法力高深,岂能被千年冰魄所困,若是这冰魄是万载玄冰所化,即便是道家的三昧真火也无法炼化,可惜冰魄的道行不够,还没有产生智慧,只会一味的猛攻。 申元之启动脚下的八卦阵,把寒铁剑困在其中,重新用三昧真火炼化。 宝剑在八卦阵中左冲右闯,无法逃离,三昧真火灼烧着冰魄,眼见着大势已去,冰魄发动了最后的反击,铺天盖地的寒气从剑中溢出,整个房间瞬时成了极寒之地。 房间内所有的事物都挂满了冰霜,四周贴着的符纸光芒逐渐消散,寒气缓缓从房内透出,守在屋外的道童被冻僵在地,离房屋数丈外的花朵转瞬凋谢,若非提前疏散了仆人,后果不堪设想。 申元之首当其冲,在冰魄的攻击下被冰层覆盖,成了一个冰人,但三昧真火还在灼烧着,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冰魄被真火制伏,寒气散去,申天师破冰而出,手中握着寒铁冰魄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件灵器终于炼制成功了。 他一剑挥出,一道冰冷的剑气划过空中,整座房屋轰然倒塌。 第十六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说江蓠心急如焚,想要尽早把小倩救下来,可接下来的日子只有等待,他既不知道焦九的行踪,也没办法动用人手大张旗鼓的寻找,只能等到陷空岛五鼠挖通地道,进入地宫再说。 好在五鼠是专业人士,进展不慢,已经勘察完地形,破土动工了。 与此同时,梁王武洪也开始派人探查地形,召集民工,准备挖出地宫内的宝藏,虽然冬日将至,但却阻挡不住梁王的决心,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就地转换成了民工,想要吃饱就要干活。 江蓠在官兵的监视下来到汴河边上,指点地宫的方位,在这方面他无比的配合,不想惹起旁人的怀疑。 梁王一声令下,汴河沿岸又重现热火朝天的劳作场面,只是这一次不是为了疏浚河道,而是为了地底的宝藏。 申天师自从炼成冰魄剑后,愈发觉得传言可信,前朝宝藏中或许真的有神兵利器和灵丹妙药,那块剑胚便是明证。 他传讯回仙霞门召集人手,也把上京城内的各派修士联合起来,准备和群妖来一场决战,各路妖怪也在观望,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汴河沿岸就像是一个漩涡,吸引着各方的目光。 江蓠待在江家老宅内,默默的算计着时间。 这些日子,他为了打发时间还教金小环说话和写字,小金蛇虽然能化成人形,但口齿不清,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仔细查看过,发现这小女孩的舌头是分叉的,这或许正是说不清话的原因所在。 他就此事询问过练羽裳,知道这是蛇妖的特征,随着修为的增长自然会通晓言语。 小女孩倒是对写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这样可以交流,她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作为一个一直生活在浮戏山中的小蛇妖,她对人间充满了好奇,而江蓠也借此知道了浮戏山的蛇谷。 蛇谷位于浮戏山之东,那里有一座雪花洞,正是蛇妖们的栖息之地。 蛇谷自成一国,有自己的规矩,修炼两百年以下的蛇妖不准离开蛇谷,两百年对蛇妖来说还属于幼童,五百年以上才算是成年,过了千年就有希望超凡入圣,寻求得道成仙的机缘了。 金小环刚满两百岁,被练羽裳带出来见见世面,没成想落到了江蓠的手中。 望着这个有两百岁的小女孩,江蓠不由得感叹妖怪的世界还真是奇特,不过这只是妖族的冰山一角,在这个世上存在着无数像蛇谷一样的地方。 妖怪们按照族群分布在大江南北,更别说还有海外的妖族,这些妖怪平常待在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并不现世,因为人间有法师和修士维护苍生安宁。 但每过数百年总会爆发一次战争,那时天下征战不断,妖魔横行,烽烟四起,杀戮丛生。在乱世中,妖怪们从山林中大批涌出,为祸人间,而修士们则降妖除魔,拯救苍生。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便是道魔之争。 经过数年或者数十年的杀戮,天下重归平定,妖怪们回归山林,修士们休养生息,等待着下一次战乱的开始。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周而复始,永无停歇。 而每一次乱世的开启都会有一个契机,没有人想到这一次的契机出现在汴河沿岸,原因正是汴河下地宫内的宝藏。 此时的江蓠正在教小环写字,采因在花园里担心着媚娘,申元之在府中熟悉着冰魄神剑,城外的民工在卖力的劳作,妖怪们在翘首以盼,梁王武洪则在调度军队,这三千军士皆是军中的精兵。 上京城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其实早已暗流汹涌。 “挖通了!” 锦毛鼠白玉堂从地底钻出,出现在江蓠面前,把小环吓了一跳,不由得瞪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只小蛇妖,顿时收起了兴奋之情。 陷空岛五鼠根据江蓠提供的情报,结合自身的丰富经验,大致确定了地宫的构造,然后夜以继日的奋战七日七夜,终于找到了地宫的入口。 他们倒是打算进入地宫抢掠一番就走,可一旦如此,又担心江蓠会把事情说出去,若是被人知道他们得到了地宫的宝藏,那时候真的要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最好还是信守承诺,把江蓠拉入伙,大家坐地分赃,赢取逃离的时间。 江蓠没想到这五鼠还真是仗义,这时候还会来通知他一声,他原本准备利用五鼠的,此时倒有些犹豫了。 “你们真的想得到地宫内的宝藏?”他沉声问道。 “那是自然,否则咱们辛苦所为何来?”白玉堂疑惑道。 这倒是实话,不过却不符合江蓠的利益,他的打算是把妖怪和修士都引入地宫内,让他们来一场大火拼,到时候焦九肯定会出现,他只要趁乱对付焦九,救出小倩,并没有觊觎宝藏之心。 “即便取出宝藏,外边还有无数强者注目,你们确定能躲得过去?”江蓠劝说道。 “咱们其他不行,逃跑可是拿手好戏,只要能安然逃回陷空岛,依仗着岛内的布置咱们还不怕谁。”白玉堂傲然道,“你不会是要临阵退缩吧?” “那好,咱们晚上进入地宫。” 江蓠见说不动白玉堂,只好放弃,显然陷空岛五鼠是不会放弃宝藏的,白玉堂走后,他吩咐仆从悄悄把消息散布出去,只说有妖怪打通了去往地宫的路径,准备今晚进入地宫挖宝,若是过了今晚,宝藏就不复存在了。 这段时日关于地宫宝藏的传言弄得满城风雨,特别是梁王使人挖掘汴河的举动更是加重了这种猜疑,每日都有新的传闻出现。 江家仆人所传出去的消息不过是众多传闻中的一种,但若是落到有心人耳中必然会去查探虚实,这正是江蓠要达到的目的,一旦确认了有地道通往地宫,那些观望着必定会进入地宫。 混乱即将开始。 江家三公子望着逐渐降临的夜色,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拉开了乱世的序幕。 第十七章 重返地宫 夜色如墨,秋风萧瑟。 这一晚,汴河沿岸多出了无数身影,这些人或仗剑独行,或三五成群,他们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行走着,即使碰到了其他人也没有发出声响,而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擦身而过。 在没有确认传言属实之前,他们没必要自相残杀,可一旦确认了真的有人打通了地宫入口,那便是真正杀戮的开始。 在一处隐秘的所在,白玉堂缩身藏在洞口,等着江蓠的到来,但他没等到正主,却等来了一拨拨探路的人马,往日里也会有人在汴河旁查探,但今夜很不同寻常,来的人太多了,而且查探的位置正是他们挖洞的所在。 好在陷空岛五鼠有着丰富的挖洞经验,周围遮掩的很好,他们采用了套洞的结构,此处只是最外围的洞口,里面还套着其他的坑洞,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在他们的老家,松江陷空岛上,整座岛就是一座大型的迷宫,他们可以在迷宫中穿梭自如,让敌人永远找不到他们,依靠着这一点五鼠在陷空岛能够独霸一方,每一个弱小的妖怪总有保命的本事。 但这次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把坑洞设计的那么复杂,如果这些人一直找下去,洞口被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那时他们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是被出卖了? 白玉堂在心里猜测着,他一向自认聪颖,联想起白天江蓠的迟疑,他愈发觉得可疑,如果江蓠把消息传了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他不再等待,而是在洞内快速的穿行,这条地洞蜿蜒着向下延伸,为了避开汴河的河水,他们还挖了坑洞把水流引开,保持坑洞的干燥,不得不说五鼠是专业人士,不仅效率高,还能保证质量。 其他四鼠正在地宫外围查探,白玉堂要把消息告诉兄长们,商议对策。 在锦毛鼠醒悟的时候,已然有人发现了掩藏起来的坑洞,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法力高深的修士和妖怪,对气机的感应异常敏锐,察觉到这里的特异之处。 他们有人直接进入了洞穴,有人返身回城通报消息,此时静默的氛围被打破,摩擦和混乱开始了,还没等进入地宫这些人便杀戮起来。 这是强者的舞台,弱者只能成为牺牲品。 喧闹声吸引了更多的人,他们争先恐后的进入洞穴,在宝藏的刺激下不顾生死,这不是他们不够明智,妖怪们活了那么多年,见惯了生死,只要有一丝成仙的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这和普通人想要**暴富的心态类似。 只要寻到一颗灵丹或者一件神兵就能成为绝世强者,为什么不去搏一搏呢? 上京城内,申元之接到消息,他提起冰魄剑出门而去。 事发的突然,仙霞门的援军还没有到来,不过他并不太担心,他背后有朝廷支持,不怕妖孽作乱,只是要确保地宫内的宝物不被妖怪们趁乱取走。 三千精兵迅速开赴出城,集结成阵势,他们的任务是守住出口,这些士兵黑盔黑甲,身上带着一股杀伐之气,正是大炎王朝的王牌精锐,玄甲军。士兵们虽然没有法力,但在战场上长久养成的血腥杀气有着辟邪的效果,他们并不怕妖魔鬼怪。 混乱中,江蓠和练羽裳进入地洞。 蛇妖练羽裳望着身旁这个裹在黑袍中的人,心下郁闷,此人没有法力,只有一身还算不错的武功,若是在平时,她会把江蓠当成食物,此刻却受制于人,心中着实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因江蓠拥有一张顶级的符篆。 金小环此时正在符篆之中,若是练羽裳不合作,小女孩就会有性命之忧。 “咱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焦九,不要多惹是非。”江蓠警告道。 练羽裳实力强大,他跟在一旁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他相信焦九一旦接到宝藏出土的消息定然会赶来,这是他的机会。 地洞内的杀戮还在继续,作为蛇妖,练羽裳依靠的不是身体的强横,而是毒。 她的法器是一根根骨针,这些骨针极为细小,针上涂抹着剧毒,使人防不胜防,让江蓠不由得想起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而且骨针不是寻常的暗器,而是法器,可以破开修士的防御,还会自动回转。 寒光一闪,便有一人受创。无论是妖怪还是修士对此都颇为忌惮,没有过分纠缠他们,江蓠也没有机会使用符篆护身。 越到深处,战况越是激烈,剑光闪烁,吼声震天,血腥之气弥漫开来,死伤者不知凡几。 江蓠和练羽裳快速的前进着,在地洞的尽头,豁然开朗,入目的是一片断壁残垣,正是已经毁掉的地宫,五鼠果然有经验,挖通的是地宫的内城,这里还没有被水淹没,却也岌岌可危了。 城内有上百人厮杀,其中一人最为瞩目。 申天师握着冰魄剑和一只狼妖战在一处,狼妖体型硕大,速度极快,具有极强的攻击力,手中拿着一根巨型的狼牙棒,一棒砸去,有开山断岳之威,但申元之却从容以对,冰魄剑带着凛冽的寒气击出。 剑气未至,狼妖身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剑中的冰魄似乎在发泄怒气,连周围的观战者也同样遭殃,狼妖首当其冲,被包裹在冰层之中。 狼妖从冰层中挣脱开来,继续和申元之战斗。 江蓠感受着那股冰冷的气息,辨认出正是那块剑胚所发,想不到竟然被申元之炼成了宝剑,还有如斯的威力,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他要离开这片危险的战场,去寻找焦九的行踪。 “焦九进来是为了宝藏,咱们只要到有宝藏的地方,自然能找到焦九。”练羽裳提议道,“既然进来了,要不然咱们先去寻宝?” 蛇妖美艳的面孔上带着希翼和狂热,这和周围的氛围相合,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一副狂喜的神情,就好像宝藏已经到手的模样,每个人都以为这是自己的机缘,地宫内或明或灭的光芒映射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第十八章 僵尸 蛇妖练羽裳之所以愿意跟着江蓠,有把柄落到江蓠手中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宝藏,江蓠来过地宫,熟悉地形,还可能知道宝藏的所在,跟着他夺取宝物的机会大增。 此时已然进入地宫,她这才提出建议,要把江蓠引到宝藏的方位,她不相信真的有人对宝物毫无兴趣。 江蓠望着周遭纷乱的场景,觉得蛇妖的话颇有道理,焦九若是进来必定会去寻宝,而宝藏最有可能藏在皇城之中,他辨识了方向,朝着皇城而去。 在上次的战斗中,地宫内城被破坏严重,不少夜明珠遭到损毁,导致地宫内大部分地域漆黑一片,有些修为稍低的修士拿出火符照明,一时间无数火符飞上空中,使地宫内重现光明。 妖怪们则有夜视的能力,黑暗对他们来说并无妨碍。 练羽裳双眼泛着青光,警戒的扫视着四周,紧紧的跟在江蓠身后。 然而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来到皇城的人,已经有五人在这里查探了,正是陷空岛五鼠,虽然盗宝的计划败露,但五鼠并没有打算放弃,而是想先下手为强,趁乱抢走宝物,不过如此一来时间上就紧迫了。 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宝物一般会藏在地宫的密室之中,可他们找寻良久,只有些凡间的珍宝,根本没有一点灵丹妙药的踪影。 前朝皇帝的确把国库里的财宝尽数移到了地宫内,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些都是无价之宝,但对修士而言却价值不大,不值得他们冒性命的危险。 正当他们失望之余,却在一处密室内发现了前朝皇帝的灵柩,密室内没有夜明珠,而是用油灯照明,这些油灯历经数百年而不灭,从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五鼠知道想要保持油灯长明,必须用鲛人的尸身炼制出来的油膏才有此效果。 鲛人是海中的人鱼,在海中以声色吸引过往的船只,所有靠近它们的船只都遭到灭顶之灾,想要扑杀极为不易,这也导致鲛人的油膏价值不菲,但作为皇帝在陵墓中使用也还说得过去。 整座灵柩由精美的水晶构成,水晶通体透明,晶莹剔透,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状况,一个身穿龙袍,头戴王冠的男子正躺在其中,这男子面容红润,和生前一般无二。 五鼠猜测这应该是驻颜珠的效果,驻颜珠是一种稀世的珍珠,只要把此珠放入死者口中,可保尸身永远不腐不化,极为难得。 锦毛鼠白玉堂一向胆量颇大,既然没找到其他宝物,那取走驻颜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于皇帝他可没有丝毫敬重之情,他上前来到水晶棺前,伸手便要掀开棺盖。 “等等,这里的布置有些不妥。”钻天鼠卢芳阻止道。 “怎么了?”白玉堂不解道。 “这间密室是按照一定方位排列的。”卢芳谨慎道,“也就是说地宫内的尸气和灵柩相连通,尸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了皇帝体内,数百年过去,按理说这皇帝早该成为魔头,绝不可能安静的躺在此地。” “江家公子说过,这皇帝的确成了魔王,还有一众宫人大臣,在地宫内过着帝皇般的逍遥日子,不过却被佛光消灭了。”白玉堂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传言有误,此处没有宝物,不如把这皇帝抢劫了。” 他说着用力掀起了棺盖,与此同时,水晶棺内的皇帝猛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把棺盖推得飞了出去,然后坐直身体,转头望向白玉堂。 这个突然的变故把五鼠吓得不轻,陷空岛五鼠实力不强,这皇帝吸收了数百年的尸气,显然已经成为大妖,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朕被困了数百年,今日终于脱困而出了。”皇帝欣喜道。 数百年前,前朝将亡之时,这位皇帝陛下不甘心就此失败,也为了寻求长生之道,便和当时的国师想出了这个法子,那位国师替皇帝陛下设计了水晶棺木,布置了吸纳尸气的阵势,又在地宫内屠杀了数万人,把整座地宫变成了尸气冲天的修罗场。 只要等到百年之后,皇帝陛下就能修炼成强大的僵尸,重新回到人间。 不过事情到了最后出现了一点小意外,皇帝陛下并不放心国师,他想把国师也留在地宫内,可国师很精明,并不想在这里陪葬,于是国师把皇帝陛下封印在了水晶棺内,那时候皇帝陛下还好好的活着。 地宫内充沛的尸气让皇帝陛下修炼成了僵尸,但却无法离开水晶棺,直到白玉堂从外边破坏了封印,才让皇帝陛下脱困而出。 江蓠用佛珠消灭的那位魔皇只是皇帝陛下幻化出来的分身,而那块剑胚却是当年国师遗留在汴河中的,很显然,皇帝陛下安排了后手,国师在封印了皇帝后还是被皇帝陛下忠心的亲卫追杀至死。 皇帝陛下的身体从棺木中缓缓飞出,这个举动让五鼠更为心惊,能够飞行的僵尸被称为飞僵,也叫做魃,是一种最为强大的僵尸。 眼见如此,五鼠一刻也不愿停留,转身就逃,有多远逃多远,他们刚刚出了密室,便看到了练羽裳和江蓠。 “站住!”练羽裳喝斥道。 作为强大的蛇妖,练羽裳不把五鼠放在眼里,不过她知道这坑道是五鼠挖出来的,五鼠这么匆忙的离开,想必是寻到了宝物,她如何能放过他们,但蛇妖的警告并没有让五鼠停下逃亡的脚步。 “里面有个更狠的。”白玉堂惊恐道。 蛇妖练羽裳朝着密室内望去,正看到皇帝陛下走了出来,扑面而来的浓郁尸气让蛇妖知道来的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 即便是妖怪也对僵尸没有任何好感,因为僵尸不老、不死、不灭,不在六道轮回之内,被排除在三界之外,已经属于魔物的范畴,一旦被僵尸所伤,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转化成僵尸,生不如死。 妖怪们修炼有成可以得道成仙,但魔物却没有这个机会,妖怪和人类都有可能成为魔物,说起来是妖魔,其实妖和魔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江蓠倒是认出了这位皇帝陛下,他曾经和这位陛下较量了一番,捏碎佛珠用佛光将其净化,却没想到这位陛下竟然还活着,而皇帝陛下也看到了江蓠。 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第十九章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皇城内,练羽裳和江蓠朝外奔逃,在他们前面的是陷空岛五鼠,后面是追击而来的僵尸皇帝,在这个时候,他们不需要打得过僵尸皇帝,只需要比五鼠跑的更快就行了,更何况外面还有无数的修士和妖怪。 若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和僵尸为敌,因为僵尸不死不灭,只有封印一途,可这位僵尸皇帝不是普通的僵尸,想要将其封印谈何容易。 “宝藏,宝藏在这里。”白玉堂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这声音在空荡的地宫内传出甚远,立即引起了诸多回应。 “哪里?好像是另外一侧。” “对,快去,别让宝藏被人抢光了。” “谁敢抢走我的宝物,我必屠之。” 无数人声响起,朝着皇城掠来,正和江蓠他们面对面,擦身而过,这些人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落入了僵尸皇帝的手中,惨叫声接连响起。 僵尸皇帝全身坚硬如铁,即使是法器都难以伤其分毫,练羽裳的骨针完全无效,他随手抓起一个修士,张开獠牙,朝着那修士的脖颈处咬去,尽情的吸吮着新鲜的血液。 鲜血能够增强僵尸的实力,是其唯一的食物,而修士和妖怪的血液效果更佳。 随着僵尸皇帝吸食的血液越来越多,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势,浓烈的尸气在地宫中弥漫开来,惊动了正在打斗的其他寻宝者。 “这怪物是怎么来的?”练羽裳心有余悸的问道。 有了其他人的阻扰,他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躲在暗处观望着眼前惨烈的一幕,那些自诩强大的修士和妖怪在僵尸皇帝面前无计可施,只能沦为食物,可还是有人为了宝藏朝着这边赶来。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僵尸皇帝再强大只有一个,不可能杀掉所有人,可那些被吸食了血液的寻宝者并没有就此死去,而是转化成了僵尸,成为僵尸皇帝的附庸,转身去攻击其他寻宝者。 这种转化速度极快,让江蓠想起了生化危机。 正因为如此,在历史上一旦出现强大的僵尸,便会造成赤地千里的局面,所有人都会被传染,对于低级的僵尸,修士会用火将其化为灰烬,对于强大的僵尸,只能采用封印的手段,让其陷入沉睡。 “谁知道那皇帝竟然如此疯狂,在数百年前就布置下了一切。”白玉堂郁闷道,“咱们还是早些离开此地的好,弄不好整个上京城都保不住了。” 锦毛鼠白玉堂揭开了水晶棺的封印,放出了这个魔物,心下懊悔不已,但此时性命攸关,这么棘手的问题还是让其他高人来处理好了。 江蓠却是一愣,如果真的让僵尸皇帝离开地宫,大肆杀戮起来,那上京城恐怕会成为一片死地,数十万百姓尽数化为魔物,被天下的修士所灭,也或者这些魔物会继续为祸世间,整个大炎王朝都岌岌可危。 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在上京城生活了十六年,这里有他的家人。 正在此时,申元之提剑赶到,望着逐渐聚集起来的僵尸大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道一声不好,其他僵尸还好处理,但若是不能及时封印住僵尸皇帝,被其逃出,天下定然会遭受一场极大的浩劫。 想到此处,申天师举起冰魄剑,把全部法力灌注到剑内,大喝一声。 “冰封千里!” 瞬时间,无尽的寒气从剑身喷薄而出,来自极寒之地的冰魄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把整座皇城变成了冰冻的世界,皇城内的任何生物都被寒冰冻住,其中包括一些还没来及逃脱的寻宝者。 全力施展了这一剑,申元之踉跄着退后两步,斜倚在石壁之上。 待在皇城外的寻宝者望着那个冰封的区域,不由得心底发寒,可以想见,那些僵尸虽然不死不灭,却被就此封在冰中,无法逃脱。 咔嚓!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皇城内突然有了声响,其中一座冰雕炸裂开来,僵尸皇帝破冰而出,仰天大笑,完全不把地宫内的人放在眼里。 “哈哈,这样便想困住朕么?”皇帝陛下长笑道,“朕此次醒来就不会再被人困住。” 他飞上空中,无边的魔气围绕着他,恍若一般。 这种强大的威压让幸存下来的修士和妖怪乱作一团,一场寻宝之争变成了魔王出世,这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修士还有降妖除魔之心,把身上的符篆和法宝一股脑的扔向僵尸皇帝,希望能起到震慑的效果,那些妖怪则转身而逃,他们可没有维护世间安宁的责任。 江蓠跟着五鼠朝外逃逸,这种程度的战斗不是他能参与的,即使是乾坤符中的鳌兽也对付不了僵尸皇帝,在逃跑上五鼠颇有心得,总是能赶在旁人前面。 汴河岸边,三千玄甲军手持弩弓,严阵以待。 梁王武洪亲自压阵,决不允许宝藏被人抢走,但他没想到出来的人非但没有携带宝藏,还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放过这些不服朝廷教化的草莽之人,这天下可是大炎王朝的天下。 “放箭!”梁王下令道。 一时间,箭如雨下! 那些逃出地宫的妖怪承受了一轮箭雨的侵袭,伤亡惨重,前有朝廷玄甲军挡道,后有僵尸魔皇的追袭,相较于军队,他们更惧怕僵尸,于是他们变换成本体,迎着箭雨,朝着玄甲军冲击而去,想要尽快离开这片险恶之地。 江蓠刚刚出了地宫,却被申元之拦截了下来,申天师看到他,眼中燃起了希望。 “江公子,形势紧迫,还望用乾坤符先困住那魔物。”申元之请求道。 “道长确定乾坤符能困住他?”江蓠怀疑道。 “乾坤符能容纳天地万物,自然能困住僵尸,如此方可避免给人间造成更大的劫难。”申元之急切道,“公子只要以自身鲜血为引,念诵符咒便能发挥出乾坤符的无上妙用。” 江蓠对此将信将疑,他知道符篆配合咒语的效果更佳,可他却不甚了然,不过若是能化解上京城即将遭受的劫难,他愿意一试。 申元之看他迷茫的样子就明白了真相,只能一句句的把咒语教给他。 此时僵尸皇帝追出了地宫,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僵尸大军,一旦这些僵尸进入上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江蓠拿出乾坤符,把鲜血涂抹上去,高声喝道。 猛然间,乾坤符从他的手上飘到空中,越变越大,覆盖了汴河沿岸的整片天空,无数金芒从符篆中倾斜而出,落到地上,只要在金芒范围内的生物全被吸了进去,包括正在射箭的玄甲军在内。 片刻后,汴河岸边恢复了平静,只有阵阵夜风吹过。 第二十章 神功大成 符中的世界,小蛇妖金小环正自百无聊赖,鳌兽在一旁监视着她,他们彼此瞪视着,都不会说话,自然也没什么交流。 这是一处极其静谧的天地。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周围猛然出现了无数的修士和妖怪,这些修士和妖怪保持着战斗的状态,他们仓促间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不由得停下来打量着四周,等到发现并没有更大威胁的时候,便接着战斗下去。 金小环望着突然变得喧闹的世界,一脸的不知所措,鳌兽对此也摸不着头脑,入侵的敌人太多,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原本处在敌对状态的小女孩和怪兽相互靠拢,戒备着观望周围。 此时崂山之上,无处不是战场。 有修士和僵尸的战斗,有玄甲军和妖怪的战斗,还有修士和妖怪的战斗…… 江蓠看着周遭纷乱的场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虽然成功的把僵尸引到了乾坤符中,但如何对付僵尸皇帝还是个大问题,蛇妖练羽裳一进来便去寻找金小环了,只剩下他和申元之站在一起。 “道长,接下来要怎么做?”江蓠请教道。 “贫道要施法封印住那魔物。”申元之决然道,“不过此法需时较长,中间不能被打断,这要靠江公子为贫道护法。” “义不容辞!”江蓠应诺道。 既然这位仙霞门的高人有办法,他也能稍稍放心,至于护法之类的,只能尽力而为了。 申元之把手中的冰魄剑交给江蓠,举目观望着崂山的地形,这里是崂山的一角,却暗含着奇门道法,只有掌握了其中的玄奥才能把乾坤符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从而借用符篆的力量封印住僵尸魔皇。 不提申元之的计较,却说江蓠刚接过冰魄剑,就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筋脉侵袭而入,转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连血管内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整个身体变得僵硬,皮肤上悄然出现了一层冰霜。 剑中的冰魄对付不了申元之,却来欺负江蓠起来。 猛然遭到寒气入体,他体内的九阳真气自然而然的开始反击,九阳真气是正宗的道家武学,绝不逊于这个时代的任何武学,但修士和武者的区别在于修炼方式的不同,修士修炼的是先天真气,武者修炼的是后天真气,这是天壤之别。 按理说九阳神功大成之后就会从后天转化为先天,这便是传说中的得道,一旦跨过这道坎,就会成为修士,不仅寿元大增,还能借用天地之力,使用各种法术,据说武当派的开山祖师张三丰就靠着九阳神功从而得道。 好在此时的冰魄并未处在最佳状态,在地宫中申元之为了对付僵尸皇帝发出了强大的一击,导致寒气后续不足,可即便如此,也让江蓠苦不堪言,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他修炼《九阳真经》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尚未大成,然则九阳真气遇强则强,和寒气在江蓠身体内争夺着地盘,两股力量的大冲撞让他承受着钻心蚀骨的剧痛,不过因为身体被冻僵无法发出惨叫,只能默默忍受。 在这个过程中,江蓠发觉这是冲关的大好时机。 想要神功大成,就要打通全身的穴道筋脉,而想要练到九阳神功的最后一关,必须要熬过全身燥热**之苦,此时他全身僵硬,寒气在体内肆虐,不怕燥热袭身,最是能保持心神宁静。 想到此处,他开始引导两股力量冲击穴道,逐一破关。 随着穴道的打通,寒气和九阳真气缓缓的融合起来,不仅如此,还要从剑身中吸取足量的寒气,此时剑中的冰魄惊恐起来,它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消失,想要从江蓠体内抽身而出,却为时已晚,只能任凭寒气进入江蓠的身体,化为精气。 至此江蓠体内阴阳相济,神功大成。 说起来麻烦,其实不过是片刻之间,他身上的冰霜渐渐化去,露出真容,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个人,但精气神完全不同。 江蓠忍不住全身的舒畅感,不由得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申元之望着蜕变的江蓠,心下了然,他把冰魄剑交给江蓠也有着考校的意味,想试试江蓠有没有护法的能力,或者说这个少年凭什么被金山寺的法明禅师和崂山道士所看重,如今看来,这少年的资质和机缘都是上上之选。 修道之人讲究资质,更讲究机缘。 这冰魄剑原是江蓠手中的剑胚,经过申天师的一番炼制,最终又成就了江蓠,可见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便是机缘。 江蓠握着冰魄剑,如臂使指,他体内的精气和冰魄相连,冰魄只能俯首,任其驱使,他能感受到这种强大的力量,许久不曾有过的强大战意喷薄而出,此时刚好有僵尸扑了过来。给他试剑。 他挺剑而起,冰魄剑在他手中宛若一条冰龙,朝着僵尸击去,每一击都会有一个僵尸被冻僵在地,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申元之在惊叹之余,心中演绎着这套剑法,蓦然发觉这套剑法竟然没有固定的招式,好似信手拈来,却又浑然天成,竟似包含了天下间所有的剑法一般,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绝妙的剑法。 这套剑法出自江蓠和神雕在荒山中的对练,来自剑魔独孤求败,在他融合了九阴真经中的剑法后,已然有了独孤九剑的雏形,这是他第一次尽情施展,配合着冰魄的寒气,威力大增。 正在江蓠心中喜悦的时候,一股冲天的魔气席卷而来,僵尸皇帝扑了过来。 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这里是一处封闭的天地,根本无路可逃,僵尸不避刀剑,极难铲除,三千玄甲军已然死伤大半,大部分转化成了僵尸,梁王武洪在其余军士的保护下退了过来。 随着僵尸越来越多,修士和妖怪停下了争斗,逐渐聚拢起来,共同御敌。 望着漫山遍野的僵尸,江蓠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他虽然有离开这里的办法,可他不想把僵尸也引出去,只能在这里开战,才不会波及到上京城。 他回头看了申元之一眼,踏步上前,举剑迎敌。 第二十一章 封印 江蓠已不知挥出去多少剑,若非刚刚有了突破,精气充沛,他早已精疲力竭,可即便如此,僵尸的数量还是有增无减。 这些僵尸可不是电影里那种没有思想的丧尸,他们原本是强大的修士和妖怪,在转变成僵尸后受到僵尸魔皇的控制,不过依然保有自己的思想,能够使用自身的能力,正因为如此,才会更为可怕。 为了生存,幸存下来的人只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陷空岛五鼠和练羽裳都知道离开的方法,但他们身为妖怪,无法开启那块巨石上的出口,只有江蓠才能做到。 不到最后一刻,江蓠不想放弃,因为一旦开启出口,僵尸们也能离开。 申元之仍在演算着符中的道法,只见他用手在虚空中画着各种符号,这些符号在空中飘荡不散,不停的组合排列,这是符篆最为基础的知识。 这些符号据说是神的文字,蕴含着天地万物的力量,原本刻在岩壁之上,后来被人收集整理,逐渐发现了其中的规律,只要把其中几个符号组合起来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研究推演,发展成了今日的符篆之术。 谁掌握的符篆之术越多就会变得越强大,几乎所有的道门门派都有专职的修士研究这些符号,若是一个小门派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符篆,很可能就此崛起,这关乎着门派的兴衰交替。 特别是像乾坤符这种顶级的符篆,往往掌握在大门派的手中,而在世间流传的符篆都是极为普通的驱邪之物。 申元之想借此机会一探乾坤符的奥秘,他已经推算出乾坤符所使用的符号,但如何排列还摸不出门道,不过倒是能运用其中的一些道法了。 眼见身旁的人支撑不住,他把一个个符号打入地下。 瞬时间,山上的山石树木像是活过来一般,树木的枝条疯长,山石乱飞,一排排的参天古树组成了防护墙,把幸存下来的人和僵尸隔开,那些枝条缠住僵尸的身体,山石砸向僵尸的头颅。 这个场景让江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无疑是植物大战僵尸的现实版。 申元之的道法暂时缓解了他们的窘境,让他们稍稍喘了口气,但一个声音引起了骚动。 “江公子,还请开启出口,让咱们出去。”蛇妖练羽裳请求道。 一听说这里还有出口,众人不由得鼓噪起来,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变成僵尸,僵尸虽然能不死不灭,可却不被其它生物所容,而且僵尸等级森严,低级的僵尸会被强大的僵尸控制,成为附庸和傀儡,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江蓠的身上,若非他刚刚表现出了强悍的实力,此时早已被武力威逼了,然而没等江蓠开口,梁王武洪却替他解了围。 “不行,一旦开启出口,遭难的会是整个天下。”梁王断然否决道。 “此地危险,还请王爷先行离开。”玄甲军的将领恳请道。 “混帐!本王决意留在此地,就算死也不能让这些怪物为祸世间。”梁王怒喝道。 这个表态让周遭一阵沉默,梁王虽是凡人,却拥有极大的权势,作为军中的统领,一向杀伐果断,要想过他这一关,无论是妖怪还是修士都要掂量一番,他们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申元之的身上。 不远处,僵尸魔皇带着手下冲了过来,他的手下和树木山石对抗,而他则飞到空中,朝着下面飞扑过来,每一次都会抓起一人带到空中,然后把人扔给他的僵尸手下,这种出其不意的袭击让人防不胜防。 江蓠和鳌兽守在申元之身旁,梁王身边的玄甲军越来越少,其它修士和妖怪各自为战,陷空岛五鼠早已钻到了地下,蛇妖练羽裳带着金小环东躲西藏…… 形势岌岌可危,一旦僵尸大军突破树木组成的防御,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王爷!” 一声惊呼传来,僵尸魔皇这次趁其不备抓走了梁王,玄甲军军士只能眼睁睁的望着空中,江蓠心道不好,若是梁王变成了僵尸,就算最终把僵尸魔皇封印了,他也难逃干系。 正在此时,申元之终于参透了乾坤符的奥秘,对着空中大喝一声。 “逆转乾坤!” 随着这声喊,整个乾坤符内的天地都震动起来,山体裂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把僵尸魔皇和他的手下都吸了进去,接着山体合拢,恢复原貌,这种天地巨变实在是震撼人心,好在事情终于有了了结。 一个黑影从空中掉落,江蓠纵身而起,接住来人,正是梁王殿下,不过此时的梁王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贫道已将魔物镇压在符中,想必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事,只要随后再用强大的封印镇压即可。”申元之疲惫道,“若是江公子没有异议,这道符暂且由贫道保管,若是崂山来人相询,推到贫道身上便可。” 江蓠对此没有意见,他可不想随身带着一个魔王。 经此一役,修士和妖怪没有了寻宝的热情,也没有精力彼此相争,只想尽快离开,江蓠打开出口,让众人逐一离去。 他在旁边仔细观察,发觉其中一人裹在黑袍之中,行踪鬼祟,看身形和焦九仿佛,他一直怀疑焦九在地宫之中,只是想从上千人中寻找殊为不易,还不知道蛟妖有没有变成僵尸,如今看到焦九,他才放下心来,否则让他到哪里去寻找小倩。 江蓠举起冰魄剑,挡在焦九身前。 汴河岸边,在短暂的热闹后又恢复了平静。 江蓠把乾坤符放到一个盒子中交给申元之保管,只剩下上百人的玄甲军护送着梁王回城,作为回报,申元之把冰魄剑赠给了江蓠,此剑已经认主,申元之留下来用处不大,江蓠带着焦九离开,他还要审问出小倩的下落。 深夜时分,梁王的府邸,梁王武洪还未醒转,府中的大夫诊断后没有眉目,只得把申天师请了过来。 申元之来到近前,查看状况,梁王脉象平稳,全身没有被咬的伤痕,也没有中邪的迹象,如同睡着了一样…… 猛然间,梁王睁开眼睛,眼眸中一片漆黑,张口朝着申元之的脖颈处咬去。 第一章 初见 汴河岸边,江蓠望着远去的船影,轻声叹了口气。 坐船离开的是媚娘和采因,他从焦九口中得知了媚娘的身份,却没有拆穿,而是仍然把她当作小倩救了回来,两人在一起重聚了几日,媚娘怕耽搁太久,身份暴露,执意离开,这才有了今日的送别。 回想这些日子和媚娘在一起的时光,江家三少爷不由得心中怅然。 作为穿越者,他并不排斥妖怪,对媚娘也有好感,不过这个时代的观念不同,没有人家愿意让儿子娶妖怪入门,除非他愿意抛弃家庭,随着媚娘一起进山修行,亦或者等自己自立门户之后再接媚娘进门。 况且媚娘此时还是小倩的身份,关系错综复杂,只能等以后再说,他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他知道媚娘在凤凰山中,这便足够了,若真的有缘分,日后自会相见。 他回转江家老宅,家里还有焦九需要处理。 自从那夜过后,妖怪和修士相继离开,上京城恢复了平静,梁王醒转后继续主持挖掘宝藏的事宜,申元之却离开了,不知所踪,江蓠想来申天师或许去寻找强大的封印了,反正事情终于过去,他可以安心过上一段日子了。 江家老宅内,他望着被冰封的焦九,拿起冰魄剑,斩掉了焦九的头颅。 冰魄剑散发出来的寒气迅速的凝结了伤口,并没有鲜血喷涌而出,蛟妖的尸身若是落到修士的手中,可以炼制各种法宝,江蓠不谙其道,只是匆匆收拾了埋在地下,实在是暴殄天物。 接下来的日子他大部分时间在上京书院度过,因为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春试。 大炎王朝规定每三年举行一次会试,时间定在当年的二月,所以又称为春试,从会试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会在四月份参加殿试,一旦通过殿试就会成为进士,可以留在朝廷内做官,若是成为状元,更会受到重用,成为朝廷重臣。 以江蓠原本的人生规划,参加会试是最好的选择,这既是家中的希望,也能尽早的独立出去,不过他如今已然神功大成,走上了修道的道路,是不是踏入仕途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可他还是决定到神都参加会试。 这既有光耀门楣的打算,也因为小倩是官宦人家,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还是应该考取功名,否则会被人当成废柴看待,他暂时还没有修士那种无牵无挂的洒脱,在心境上还是凡人一个。 在他的催促下,他和小倩的婚期定在明年的四月份,正是殿试结束的时候。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乃人生一大乐事。 江蓠对金榜题名并不担心,他神功大成,精力充沛,思维敏捷,那些往日里难记难解的四书五经都刻印在了脑海里,想来问题不大,若是文试不行,他还可以去考武状元,亦或者抄袭几首诗词,名动天下。 在他埋头苦读的时候,媚娘和采因来到了金华县。 媚娘没有回凤凰山修行,而是悄然来到了金华,在城内开了一家绣庄,名为胡记绣庄,专接县城内豪门大户的刺绣生意,她的目的自然是想以此来接近聂家,从而见到传说中的聂小倩。 在她想来,她和江蓠的缘分已尽,但总是心有不甘,想来看看聂小倩的模样和性格,若是小倩面目不堪,性格粗鲁,她还真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媚娘的绣工精巧,图案精美,很快在金华打响了名号,获得认可。 她本人也得到豪门贵妇的接纳,混入了贵族圈中,而且因为她的模样和聂家小姐有几分相似,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却没有因此见到聂家小姐,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聂家小姐有恙在身,不大见外人。 怪不得她脸上总是挂着忧思…… 媚娘打开那幅画像,望着小倩的容颜,如此想着,她决定偷偷的去看看,兔妖对药草略知一二,想帮忙看看病症。 是夜,她穿上一身夜行衣,带着黑巾,潜入聂府。 江蓠教她的武功颇有成效,特别是轻功,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聂家深宅大院,是本地的豪门,家主聂政任浙江提刑按察使,是正三品的官员,掌管一省的司法和驿传,此时并不在府内,而是在杭州的衙门,府内显得颇为清冷。 媚娘来到聂家后宅,仔细探听,从丫鬟的谈论中找到了聂家小姐的闺房,闺房内还亮着烛火,她用脚挂在房檐上,把脸贴在窗户旁,准备用手指捅破窗户纸…… 啪! 还没等她把飞贼的全套程序完成,一件利器从窗**出,直奔她的眉心而来,媚娘临危不乱,身躯后仰,她的腰肢柔软,头部能碰到小腿,躲过了突袭。 “何方贼子,竟敢闯入本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说话间,房门打开,一名女子提剑冲了出来,抬眼望着挂在空中的黑衣人,她纵身而起,一道青光闪过,宝剑已然刺出。 聂家小姐竟然会武功? 这让媚娘始料未及,她只能从空中飘落,落到院内,这不是解释的时候,慌乱的兔妖只想尽快逃离此地,避免尴尬,然而那女子一点没有放过贼人的意思,她从绣楼上跃下,向着媚娘攻去。 媚娘此次前来只为探病,没有随身携带兵器,只能凭着精妙的身法躲闪,显得狼狈不堪。 打斗声惊醒了聂府的丫鬟家丁,他们手持棍棒,举着火把前来助威,把媚娘团团围住,这更让没什么打斗经验的媚娘心慌意乱。 刺啦! 一不小心,媚娘脸上的面巾撕裂,露出真容,这一下倒是让周围的人愣住了,因为这贼人的容貌和他们家小姐极为相似,就连提剑的女子也呆住了。 趁着对方发愣的工夫,媚娘提气纵身上了房檐,朝着远处奔去。 她并不是不想和聂家小姐交往,只是时机不对,今晚实在是够尴尬,还是等以后再做解释吧,当然她也十分好奇,聂家小姐不仅没病,还有着一身不错的武功,实在是奇怪。 第二章 神都 冬去春来,年关过后,江蓠乘船前往神都。 作为大炎王朝的国都,经过数百年的经营和扩建,神都规模宏大,能容纳百万民众,它前方是龙门山,后面是邙山,东出瀍水之东,西出涧水之西,洛水贯都,无数宫阙点缀其中,制度壮丽,气象万千。 江家在神都有一处别院,供家族中往来人员暂住,院子正在洛水之畔。 江蓠站在高楼上举目观瞧,洛水上舟船往来如织,繁忙景象比汴河更甚,他暗自警醒,这里可是神都,王公贵族多如牛毛,自己要低调行事。 这两****拜会了几位和江家亲近的官员,送出去不少礼物,打探了一些情况,梁王年前奉旨回到神都,并未针对江家,反而说了些江家的好话,汴河宝藏的事情想来就这样遮掩过去了,这让他放心不少。 他还去拜见了翰林院大学士刘潜,这位大人如今在大理寺任职,负责审核各地的刑狱重案,算是降级任用,虽说刘大人不再担任会试的主考官,不过能把握住朝廷的动向,随便提点两句便可受益。 接下来的日子只等着开考了。 这日傍晚,他乘船前去赴宴,这类的酒宴一般由生员们发起,邀请身份地位相当的考生在画舫上饮酒作诗,以此提高自身的名望,若是能做出绝佳的诗句来,获得朝中高官的青睐,便可平步青云。 而且在官场上讲究同科之谊,这和同班同学的性质相似,参加这种联谊活动有助于拓展人脉关系,对将来的仕途大有助益。 作为地方豪门子弟,江蓠的家世在其中只属中等,并不惹人瞩目,不用成为被人奉承的主角,他也乐得清闲,谈笑着应对,世间的生活大抵如此。 酒宴已毕,他乘船离开。 江蓠虽然喝了不少酒,却并无妨碍,也没有用功力化解酒劲,这种微醺的感觉很妙,望着空中斜挂的一轮圆月,有种乘风归去的舒畅感。 他吩咐仆人不急着回去,而是打算夜游洛水,在桨声灯影里慢慢体会。 来往的画舫上传来歌姬的妙音,有人在大声的吟诗,酒香和脂粉气在河面上弥漫开来,汇成了洛水上的一道风景。 正在此时,一阵喧闹声自岸边传来,江蓠凝神望去,看到一队军士正在追赶着什么,然后便听到有人在高声叫喊。 “落水了,有人跳水了。” 如今正值春寒料峭的时节,河水冰冷,这时候入水恐怕会被冻僵,河上画舫众多,看不清落水之人的所在,不过那些追赶的军士并未放弃,而是闯上画舫继续寻找,一时间洛水上乱成一团。 江蓠看清了那些军士的服饰,不是寻常的衙差,竟然是宫城内的禁军,想必抓捕的是朝廷要犯,他不想惹上麻烦,便让仆人尽快离开。 趁着混乱,船只划开,此时他才察觉出船底有异响。 他来到船舷旁朝下观望,先是看到一团乌黑浮出水面,紧接着是一张苍白的面孔,看模样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正冻得牙齿打颤,想来应该是那个逃犯了。 “快救本宫。”那逃犯求助道。 江蓠一下子愣住了,若是他没听错的话这女子自称“本宫”,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的,只有一宫之主才能如此,这逃犯在生死关头没必要撒谎,他预感到自己似乎又陷入麻烦之中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救上来再说,实在不行交给衙门处理。 他纵身跃下,探手抓住那女子,提起放置到甲板之上,以他的眼光看来,这女子衣着朴素,披头散发,冻得缩成一团,一点没有王公贵族的气质,不过肌肤细腻白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你为何会被禁军追捕?”江蓠质询道。 听到这句话,女子的身子愈发的颤抖起来,露出惶恐的神情,却没有开口,眼见着就要到家,江蓠不禁犹豫起来,若是把这女子带回去就是包庇之罪,他不知道这女子的底细,没必要为此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既然你不说,那我还是把你交给衙门好了。”江蓠威胁道。 “本宫是当今的太平公主。”女子出声道。 这下事情闹大了,江蓠知道太平公主是当今圣上最为**爱的公主,如果这女子真是太平公主,如何会被禁军追捕? “本宫五日前去往西郊神都苑游赏,没想到在树林中迷失了路途,找寻了两日才出来,然而身边的宫人侍从皆不见了踪影。”女子叙说道,“本宫一路赶回城,却碰到了公主的辇车,上面坐着的正是本宫。” “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你成为公主?”江蓠不可思议的问道。 “正是。”女子证实道,“本宫原本想上前拦阻,可那些侍从像是不认识本宫一般,把我驱逐出来,今日本宫想要进宫面见父皇,又被禁军追捕,他们说我诽谤公主,罪无可恕,要把我关押起来。” 江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女子如果不是疯子,那便是被冤枉的,经过媚娘的事情后,他知道妖怪具有变化之术,可宫中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护卫,这妖怪也太过大胆,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宫,也不怕被查出来。 “你不认为本宫疯了么?”女子望着江蓠,惊奇的说道。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番言辞定然会斥为无稽之谈,不过眼前的少年却没有,这让女子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来,这几日遭受的误解让她身心疲惫,急需要获得其他人的理解和认可,否则她极可能会崩溃。 “入宫不容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相熟的王爷公主呢?”江蓠提议道,“只要拿出凭据来证实你的身份,让这些人去面见皇上更为稳妥。” “这个本宫自然知晓,可我游玩之时身着便衣,没带任何信物,要如何证明?”女子无奈道。 “你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需要从长计议。”江蓠如此说道。 他明白一旦牵扯到皇家的事情都是大事情,若是被冠以藐视皇权的罪名,即便杀头也不为过,想要帮助这位落难的公主并不容易,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打探清楚这女子说的是否属实。 第三章 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武令月,年十五,善弓马骑射,由于受到皇帝陛下的疼爱,养成了傲慢的性子,平日里颐指气使,骄横肆意,在王公贵族中并不受待见,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倒也没人愿意得罪她,这愈发助长了她的放纵蛮横。 由此江蓠倒是理解了为何没人愿意帮助这位落魄的公主,不会做人啊。 他托人探听了一些情况,太平公主的确去了西郊的神都苑,那里又被称为西苑,是神都最大的皇家园林,专供皇室修养的别宫,占地庞大,极为奢华,不过公主平安归来,昨日还参与了宫中宴饮。 他的门路不广,只能打探到这些周边的消息,无法探知宫中的那位公主殿下性格上有没有大的改变,不过他却知道自己救下的这位公主殿下改变了不少,至少没有摆出公主的架子,提出些无礼的要求。 经过一天的休息,武令月表面上恢复了从容的神态,在认真的听取江蓠的汇报,也没有计较面前少年的不敬。 按照礼数,江蓠此时应该行跪拜之礼,可面对一个真假莫辨的公主殿下,他选择性的忘记了,反正公主殿下能不能回宫还不确定,没必要对着一个小丫头装模作样。 “事情就是这样。”江蓠摊开手,沉声道,“看来那位冒充公主殿下的贼人顺利融入了宫中的生活,取得了皇上的信任。” “父皇和母后对我疼爱有加,最是了解我,或许一时受到蒙蔽,但日后定能识破那贼子的真面目,还我清白。”武令月坚信道。 这或者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安慰了,在冷静下来之后,这位公主殿下做好了长久的准备。 这点江蓠倒是相信,皇帝陛下有十几位公主,若是其他公主被人冒充可能辨识不出,但太平公主却是皇后亲生,一直生活在陛下身旁,如果连真假都分辨不出,那也太过离谱了,何况宫中还有高手存在,想必过几日那妖孽便会现出原形。 “那咱们就等等好了。”江蓠决定道。 “那贼人冒充本宫入宫,是否想对父皇不利?”武令月担心道。 “皇上身边自有高手护卫,你担心无益,反而会乱了心神。”江蓠安慰道。 “也只好如此了。”武令月不甘的说道。 如此太平公主就在江蓠的院子里住下了,江蓠旁敲侧击的打听朝中官员的情况,武令月应对自如,对皇室境况了若指掌,他结合自己掌握的情报,愈发确认这女子是真的公主殿下。 在得知江蓠是今年参加会试的生员后,公主殿下又有了主意。 “你若是能进入殿试,位列三甲,自然会受到父皇的接见,那时你就有机会把我的事情转告父皇。”武令月提议道。 “承你吉言。”江蓠客套道。 “不过这次春试不是刘大人主考,而是庞老贼主持,你想金榜题名还需到庞老贼府中拜会,否则极可能名落孙山。”武令月认真的告诫道。 如果说刘潜刘大人是忠臣清官的话,那庞太师就是奸臣的代表,武令月之所以称呼为庞老贼,则是和宫中的内斗有关,庞太师的女儿是位得**的妃子,武令月的母亲则是当今的皇后,宫斗一向是内宫不可或缺的好戏。 类似的消息江蓠也有耳闻,这些日子不少考生都到太师府拜会,期望得到太师的青睐,博取一个好前程,然而他出自上京书院,和刘潜走的近,在官场上讲究站队,最忌讳改投其他阵营,摇摆不定。 何况他自负神功在身,想来考取进士轻而易举,他不想独占鳌头,只想捞个一官半职,不被聂家看轻即可,所以就没有到太师府报道。 数日后,会试开考。 这段时日宫中仍旧没有传来好消息,皇帝陛下安然无恙,那位冒牌公主活的也很滋润,整个大炎王朝没有任何异样,除了江蓠身边多了一位公主殿下。 武令月为了让江蓠考中,给他讲了不少大炎国的国策和朝中的大事,她久在宫中,耳濡目染,见识自然不凡,江蓠没想到这位恶名在外的公主殿下对朝政颇为了解,并非是单纯的刁蛮无礼,不学无术之辈。 这倒是看轻武令月了,这位公主殿下虽说脾气不好,却自幼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上课,练习骑射,否则如何能从禁军的追捕中逃脱。 会试分三场进行,分别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 这对江蓠来说难度不大,所以他离开考场的时候心情不错,他也暗自关注了考场的氛围,并未发现抄袭的现象,但问题很可能出在随后的誊录和糊名上。 为了防止舞弊,会把试卷上考生的名字糊掉,还要由专人重新誊录,以防有人通过笔迹来辨别考生,然而即便有着诸多的限制手段,不过还是会有漏洞,只要考官们串通一气,总能找出高明的办法。 江蓠决定在放榜前去太师府探查一番,毕竟若是错过这次会试,便要等上三年时光,而他两个月后就要成亲了。 日子在等待中过去。 这一晚,他潜入了太师府,武令月对神都的地形很是熟悉,也大致了解太师府的格局,这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 公主殿下对江蓠抱有极大期望,她对江蓠的实力了解不深,但若是能在太师府来去自如的话,那想必也能进入皇宫,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毕竟擅闯皇宫是杀头的大罪,她不能逼迫江蓠这么做。 深夜时分,太师府内的下人早已安眠,江蓠躲过几个巡游的高手,悄悄的接近书房,会试放榜的名单想来是放在书房内的。 他推门进入房内,点燃火折子,在桌案上翻找着,很快便找到了名单,他匆匆浏览一番,在上百人中果然没有发现他的名字,上榜者都是亲近庞太师的考生,若说是其中没有猫腻鬼也不信。 江蓠心下郁闷,他提笔在名单最末处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把名单恢复原样,正当他想离开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他赶忙纵身跃上房梁,屏气凝神。 不一会,庞太师和一个军士走了进来。 “太师,这是梁王殿下的密信。”那人把手中的信函呈上,恭敬的说道。 “本太师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庞太师打开信函,看了一遍,吩咐道。 军士离开后,庞太师坐在书房内,沉思起来,此时有丫鬟端着茶盏进来,茶香扑鼻,庞太师没有去看茶碗,而是看向了那个丫鬟。 他站起身,来到丫鬟近前,丫鬟心中惶恐,仓皇后退,庞太师伸手按住那丫鬟的肩膀,张口朝着丫鬟的脖颈处咬去。 江蓠在房梁上看的分明,庞太师嘴中长出两颗细长的獠牙,正刺入丫鬟雪白的颈子里。 第四章 事出反常 眼前的场景江蓠很是熟悉,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位在朝中位高权重的庞太师是个僵尸,还是级别比较高的那种,因为低级的僵尸思维僵化,行动迟缓,很难瞒过周围的人群。 只是这怎么可能? 宫里有个冒充公主的妖怪,太师府有个成为僵尸的大臣,神都到底怎么了? 他今夜潜入太师府是为了查探会试名单,没有随身携带冰魄剑,也不清楚太师府到底有多少僵尸,敌情不明,不可轻举妄动,他只好躲在房梁上,继续观望。 庞太师吸饱了鲜血,露出满意的神情,把丫鬟扔到地上,出声招呼门外的仆人,两个仆人进来,一言不发的把丫鬟抬了出去,由此可见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僵尸需要鲜血,正如人类需要食物,都是为了补充能量。 庞太师拿起书桌上那封梁王殿下的密信,放到烛火上点燃,直到密信化为灰烬,他才吹熄烛火,离开书房。 江蓠侧耳倾听,确认门外无人把守,这才跃下房梁,匆匆离开太师府,返回自己的宅子。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庞太师成为僵尸绝不会太久,否则大炎王朝能人无数,早该被发现才对,绝不会让他在朝堂上纵横十几年的时间,但即便如此,也很能说明问题,宫中冒充公主的妖怪没有被发现,庞太师依旧执掌朝纲,这表明朝廷中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他手中掌握的资料不多,无法推测出更多的细节,可他能预感到这是个阴谋。 “怎么样?你有没有上榜?”武令月没有休息,在等着江蓠归来。 这一问倒是让江蓠想起来一件事,他把会试的名单改了,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原本只是一时气愤,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可此时想来,过两日放榜时一定会被庞太师发现,引起怀疑,他会被卷入这场阴谋之中。 “你前阵子有没有察觉出宫中的异常?”江蓠询问道。 “异常?”武令月思索着,随即摇了摇头,“本宫实在想不出,一切和平日里毫无二致。” “那梁王殿下呢?”江蓠追问道。 既然梁王殿下给庞太师送去了密信,或许两者之间会有关联,江蓠还记得在乾坤符中梁王曾被僵尸魔皇抓起来过,当时情况一片混乱,梁王殿下被玄甲军接了过去,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王叔在除夕夜宴的时候倒是进过宫,并无不妥之处,你问这些做什么?”武令月疑惑道,“难道你怀疑王叔和贼人勾结?” 江蓠没有回答,此事兹事体大,他又没有证据,贸然诽谤皇室可是重罪,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必须要找人帮忙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刘潜刘大人,按照他的了解,刘大人既有忠臣之心,又有做事的手段,是最佳的人选,这点得到了武令月的赞同,可见刘潜在朝中的威望,不过首先要确认刘大人是不是变成了僵尸。 第二日,他前往刘府拜会。 刘潜穿着一身便服,在书房内接见了他,两人喝着茶,闲聊起来,话题离不开即将张榜的会试和接下来的殿试,刘大人身在朝廷中枢,消息灵通,对会试的结果早有耳闻,不免安慰了江蓠两句,让他安心再等三年。 江蓠仔细观察,没有发觉异常,但他还要做最后的测试。 “大人,得罪了!”江蓠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歉意道。 在刘潜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他打开瓶塞,把里面的黑狗血撒到了刘潜身上,一股血腥之气在书房内弥漫开来,黑狗血是至阳之物,能够克制僵尸的极阴之体,虽然无法将其消灭,却能让其短时间内失去移动的能力,不过对强大的僵尸效果不佳。 “你这是何故?”刘潜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奇怪道。 江蓠把昨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梁王送给庞太师的密信和自己的揣测。 “若真的和梁王有关,那事情就复杂了。”刘潜沉吟片刻,开口道,“可惜那封密信被烧掉了,否则便有了证据。” “大人,朝廷不是有控鹤监么?难道还探查不出庞太师是个僵尸?”江蓠不解道。 控鹤监作为大炎王朝的秘密机构,在民间流传甚广,据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虽然知道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但江蓠还是对这个机构抱有极大的期望。 “你太高看控鹤监的能力了。”刘潜苦笑道,“我自调任大理寺之后很少入朝,却也觉察出一丝异样来,这两个月朝廷人事调动频繁,原以为是庞太师想趁机揽权,安插亲信,如今想来,行事太过急躁,事出反常,必有妖异。” 刘潜和庞太师同朝为官十数载,彼此熟知,自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来。 “那眼下该如何?”江蓠请教道。 “既然有妖孽作乱,还是请方外高人前来降妖除魔好了。”刘潜沉声道,“不过此事牵扯到朝中重臣,必须是一位身份尊崇的高人前来才能成事,白马寺的净光住持和上清宫的清虚道长皆可,这还要劳烦你去跑一趟。” 白马寺位于神都的东城,是一座千年古刹,在佛门的地位仅次于镇江的金山寺,但因为地处神都,占据地利,在规模上要比金山寺庞大,香火鼎盛,而住持净光禅师更是一位得道高僧。 上清宫则位于邙山翠云峰上,据说是太上老君的炼丹之所,宫内规模宏伟,殿堂巍峨,清虚道长正是上清宫的观主。 这两位是佛道两家极具影响力的人物,受到皇帝陛下的尊崇,有时还会到宫中为陛下讲解经文要义,只要能请到其中一位,证实庞太师的身份和宫中冒充公主的妖怪,事情就能水落石出,至于梁王殿下是否牵扯其中,自然会有人查下去的。 江蓠拿着刘潜的书函,朝着邙山翠云峰而去。 他不是没想过请高人出面,只是他人微言轻,就算去请也难以奏效,此时有刘潜的引荐,想必那些高人会见他一面,之所以选择清虚道长,是因为江蓠对道家的符篆颇有信心。 邙山在神都北面,黄河南岸,是神都的一面屏障,翠云峰则是邙山的最高峰。 他拾级而上,在快要到达上清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正是许久未见的金小环。 第五章 图谋 自从汴河岸边一别后,江蓠就再也没有见过练羽裳和金小环,想不到却在上清宫外相逢,只是情形有些诡异,小女孩看到他后不是展现重逢的喜悦,而是转身逃走,迅速的钻入道旁的山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在上京城的时候他和金小环相处的不错,小蛇妖聪明懂事,善解人意,除了在饮食上有特殊的嗜好外,和寻常的小女孩没多大区别,可刚才金小环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同,除了恐惧外还有着极大的敌意。 联想到小蛇妖出现的地点,江蓠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否则妖怪是不会轻易接近道观的,特别是像金小环这种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小妖,正是道士的最爱,贸然来到上清宫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想要一探究竟,便跟着小蛇妖钻入了山林之中,寻踪而去。 翠云峰上古树参天,山林中毫无道路可循,他只能纵身上树,施展身法在林间穿行,同时关注着地上的动静,金小环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化成了蛇身,想要在山野中找到一条小蛇殊为不易。 江蓠没有气馁,他静气凝神,气机外放,站在树梢上扫视四周,监视着周遭的动向。 此时山巅的风声,树叶摇动的声响,昆虫的鸣叫,甚至是动物在泥土中蠕动的声音都传入他的耳中,这是神功大成后的能力,从后天转入先天,和自然融为一体,这种感觉很奇妙,只是需要专心致志才能做到。 他听到地下有不安的躁动,便拔出身上的冰魄剑。 冰魄剑刚刚离开剑鞘,剑身上的寒气弥漫开来,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 “不要动手!”一个声音高喊道。 随着这声喊,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地下钻出,抬头望向江蓠,摇晃着双手,阻止江蓠的下一步攻击。 “白玉堂?”江蓠惊讶道。 他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陷空岛五鼠,这些家伙是职业的盗宝人,此时隐藏在此处,难道翠云峰也有宝藏要出世了? “江兄,想不到竟然是你来抓捕我们?”白玉堂苦笑道,“也罢,终究难逃这一劫,你请动手吧。” “我为什么要抓你们?”江蓠奇怪道。 “你不是替他们做事的么?”白玉堂疑问道,“你没有成为僵尸?” 江蓠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他从树上跃下,来到白玉堂身前,想要取信于人,先要证实自己不是僵尸,僵尸是活死人,身上的阴气极重,虽然可以用法宝遮掩,但若是有身体接触的话还是能察觉的到。 白玉堂握着江蓠的手,感受着他体内蓬勃的生机,这绝不是僵尸应有的生气。 “太好了,你竟然没有被他们传染。”锦毛鼠欣喜道,“小环,出来吧,事情和他无关。” 一条金色的小蛇从地下钻出,瞬间转化成小女孩的模样,扑到江蓠身上,露出委屈的神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蓠询问道。 听到此言,原本欣喜的白玉堂一脸沮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那夜离开汴河岸边后,他们打算返回松江陷空岛,想不到还没走出一日,便被赶上来的修士追杀,那些修士明显已经成了僵尸,五鼠实力弱小,自然不是对手,好在他们逃跑时遇到了蛇妖练羽裳和金小环。 练羽裳实力强大,抵挡住僵尸的攻击,可惜寡不敌众,最终只有白玉堂带着金小环逃脱,其他人都被抓了起来。 “你是说他们都被关在上清宫内?”江蓠怀疑道。 不怪江蓠怀疑,他这次来是找清虚道长帮忙的,可按照白玉堂所言,清虚道长掌管的上清宫成了僵尸的聚集地,如此一来,神都还有安全的地方么? “没错,我和小环一路追踪,来到上清宫,这几个月他们抓了很多妖怪和修士,每隔十几天都会送来一批。”白玉堂确认道,“我曾潜入查探过,这些人里各门各派的都有,其中一些变成了僵尸,其余的备受折磨。” “他们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变成僵尸呢?”江蓠不解道。 “这点我曾想过,只能说他们所图甚大。”白玉堂沉声道,“你想想看,这世间之所以能够安稳,是修士和妖怪互相妥协的结果,但僵尸这种魔物不属于任何一方,以往也有僵尸为祸世间,不过只是个例,只要封印了就行,可这次僵尸组织了起来,还抓了这么多人,恐怕是想图谋整个天下。” 江蓠陷入了沉默,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形势愈发的严峻起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梁王武洪和申元之,乾坤符在申元之手中,若是僵尸魔皇被放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想要图谋天下,就要对付各门各派的修士,其中以金山寺和崂山为首。”白玉堂继续分析道,“金山寺和崂山高人辈出,想要攻破难度极大,他们抓这些人或许是用来做奸细的。” 怪不得都说小白鼠聪明呢,江蓠深以为然。 比如练羽裳出身蛇谷,只要让她回到蛇谷做内应,想来很容易拿下蛇谷,不过这都是白玉堂的一面之词,他要亲眼看到上清宫的实际情况才能做出判断,也好重新做出计划。 在白玉堂的引领下,他从地洞中来到上清宫的一角,藏身在隐蔽处观望,锦毛鼠很会选择地点,这里十分僻静,不易被察觉,却能听到不远处的人声。 在略去诸多无意义的对话后,有几句话引起了江蓠的重视。 “皇宫中的事情安排的如何?” “事情甚为棘手,皇帝身旁有高手护卫,近身不得,庞太师的意思是在殿试之时动手,把所有参加殿试的生员尽数化为僵尸,殿试的前三甲会受到皇帝接见,那时出其不意,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如此甚好,尽早掌控朝廷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江蓠已经不需要再听下去了,他要尽快回去找刘潜刘大人商议,这可是关乎整个天下安危的大事,若是被僵尸把持了朝廷,那将是一场大灾难。 第六章 面圣 江蓠匆匆赶回神都城,把白玉堂和金小环安置在家中,再次来到刘府。 上清宫的沦陷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谁也不清楚这群僵尸在朝廷中渗透到了什么程度,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皇上的安危,只要皇上没事,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今圣上武澜不是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的君主,却也勤政爱民,严于律己,是个难得的仁君,当务之急是让皇上知道神都发生的事情,早做防范,否则等到殿试之时被僵尸突袭恐怕就晚了。 “自你走后,我托人打探过,宫中想来尚无大碍,不过各路官员想要入宫面圣需要庞太师的准许。”刘潜忧心道,“如今庞吉大权独揽,朝中官员都要看他眼色行事,没有办法辨别出哪些官员成为了僵尸,一时间找不到可信之人入宫。”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刘潜本人也可进宫,不过他和庞太师是死对头,肯定会受到百般拦阻,想要见到皇帝并不容易。 “既然如此,不如我趁夜潜入宫中面见圣上,陈述利害。”江蓠提议道。 “未经召见,擅入皇宫,有刺驾的嫌疑,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刘潜肃然道,“还是请白马寺的净光禅师进宫最为妥当。” “事急从权,如今也顾不得了。”江蓠决定道,“白马寺内的境况不明,不宜冒险。” 这是他的顾虑,上清宫之行好在遇到了白玉堂,否则就是自投罗网,若是白马寺也被僵尸控制,光凭他一人还真难以脱身,相较而言,皇宫算是安全之地,他宁愿面对大内侍卫,也不愿面对一群僵尸。 “也罢,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写封奏折,你替我呈递给皇上。”刘潜毅然道。 “多谢大人!”江蓠拜谢道。 刘大人如此做承担着极大的风险,这封奏折把他和江蓠的命运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一旦事情出了纰漏,奏折便是罪证。 江蓠收好奏折,返回宅院里,等着夜幕降临。 太平公主武令月知道他要入宫的消息后,也缠着要进宫,这是她见到父皇申诉的大好机会,绝不想错过,何况她对宫中的地形熟悉,清楚在哪里能找到皇帝陛下,能极大的节省寻找的时间。 江蓠觉得有理,便带着武令月朝着皇城而去。 在夜幕的掩映下,他背负着公主殿下在房顶上潜行,皇城的规模极大,殿堂相峙,楼台林立,有三十五所主要的宫殿,按照武令月的估计,皇帝要么在上阳宫,要么在万象神宫,这是武澜最为喜欢的两处宫殿。 当然想要知道皇帝的所在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 江蓠来到上阳宫附近,把武令月放下,公主殿下褪去身上裹着的长袍,露出一身华美的宫装来,头上也插上了珠钗,显得贵气逼人,或许是到了熟悉的环境,她不再胆怯,而是昂起头,朝外走去。 迎面是一队巡逻的禁军,看到暗处的人影,顿时警戒起来。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其中一名军官喝斥道。 “本宫在此!”武令月高声道,“你们的眼睛瞎了么?连本宫都看不到,本宫要去面见父皇,还不快把那些偷懒的奴婢找过来服侍本宫。” “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禁军跪拜道。 “平身吧!”武令月傲慢道。 江蓠在暗处见识了武令月刁蛮任性的一面,正是这种公主做派让禁军没有怀疑,匆忙奔过来的宫人在她的喝骂声中不住的磕头认错,连头都不敢抬,可见公主殿下平日里的嚣张气焰。 武令月在发泄了一通之后,重新找回了作为公主的优越感,大模大样的把躲在暗处的江蓠召了出来,在宫人的引路下进入了上阳宫,来到皇帝陛下的寝殿前,让人通传。 此时最怕的是另一个公主正在皇帝身边,那样就露馅了,不过此刻夜色已深,想来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公主殿下,陛下已然就寝,有事明日再来吧。”武澜身旁的宫人劝阻道。 “本宫有急事求见父皇,你这奴才休要阻拦。”武令月愤然道。 说着便朝着寝殿内冲去,也只有太平公主敢于这么做,这是典型的恃**而骄,可谁让皇帝疼爱她的,守在寝殿外的禁军只能象征性的阻拦一下,江蓠在后面推波助澜,确保武令月闯入寝殿之中。 他知道皇帝陛下身旁有高人护卫,并不敢太过放肆,否则若是引起反击就不好了。 “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月儿,你又来捣乱,这么毛躁,成何体统!” 这一声喝斥让所有人都跪下来请罪,而后寝殿外鸦雀无声,就连武令月也不敢放肆了,接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之上。 “都起来吧!”皇帝陛下温言道。 “谢皇上。”众人叩首起身。 江蓠借机抬眼观瞧,皇帝武澜四十岁上下,容貌和梁王武洪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武洪出身军中,眼神中带着一股狠戾之色,武澜则面色温润,更像是一位书生文士。 “父皇!”看到皇帝,武令月露出委屈的神情,朝着武澜扑去。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武澜身旁似乎有东西阻挡,让武令月扑了个空,若非公主殿下身手敏捷,几乎要扑倒在地上了。 “月儿,你随父皇进来。”武澜平静道。 “父皇,女儿替您寻到一位人才,求你见上一面,他有要事禀告。”武令月指着江蓠请求道。 公主殿下没有忘掉江蓠,能否证实她的身份还需要江蓠出力,她已经确认这个参加会试的少年正是传说中的奇人异士,皇帝陛下望了江蓠一眼,点了点头。 刚刚进入寝宫,江蓠就觉得有两股气机从他身上扫过,这两股气机大气磅礴,一个阴柔,一个刚阳,都带有极强的侵略性,引得他体内的真气蠢蠢欲动,他只能尽力克制,直到那两股气机撤回。 寝殿内,皇帝武澜端坐在榻上,从后面走出来一僧一道,站在武澜的身旁。 第七章 内外交困 大炎王朝历经数百年,武澜是第十二位君主,他继位时很平静,没有夺嫡之战,也没有宫廷政变,整个国家正处在繁盛的时期,他只要不昏庸无道,自毁江山,就能守住这份基业,在历史上留下贤明的称号。 然而在他四十三岁这年危机来了,先是上京城空中黑雨降落,汴河泛滥,此乃大凶之兆,紧接着朝中也有了问题,虽然每日的朝会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他能感觉到不妥,就像是哪里被堵住了一般,没有了原来的舒畅感。 这是他十五年的帝皇生涯培养出来的警觉。 于是武澜着手派人秘密调查,随着调查的深入,他愈发的骇然,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朝廷里涌进来数不清的怪物,在一片歌舞升平的盛世下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这是牺牲了诸多亲信才得到的答案。 作为皇帝,他对妖物并不陌生,朝廷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此类事件,仙霞门是其中的主力,但调查的结果显示正是由于仙霞门的纵容才导致这些怪物能够在朝中安身,甚至是影响整个朝廷的决策。 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忧的,这些怪物竟然渗透到了军中,他失去了军队的指挥权,极有可能引起军队的哗变,甚至是造反。 内外交困。 这是武澜面临的处境,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稳定朝纲,把所有妖物清理出去,必须在朝野上下来一场大清洗,不过他身边可用之人不多,需要召集各地的修士前来神都,他已下旨近期在神都举行一场大型的水陆****。 水陆****是佛教最为盛大和隆重的集会,全国各地的僧侣皆可参与,当然这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暗中召集佛道两家的修士共同除妖诛魔。 皇帝陛下需要时间准备,还不能惹人怀疑,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替换了也只能暗自忍耐,与其虚与委蛇。 他看着眼前的女儿,转头望向一旁的僧人。 “陛下,这是真正的公主殿下。”那僧人回应道。 武澜这才露出慈爱的面容,拉起武令月嘘寒问暖,在父女二人互诉离情的时候,那僧人和道士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江蓠,江蓠躬身站在一旁,感觉就像是针刺一般,仿佛被两人看个通透,毫无隐秘可言。 “你救下公主,大功一件,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武澜欣喜道。 “陛下,草民这里有刘大人的奏折,还请陛下过目。”江蓠取出奏折,朗声道。 “呈上来。”武澜应允道。 没等江蓠上前,他手中的奏折突然消失不见,出现在那道士手中,道士把奏折查验一番,没有发现不妥,这才呈递给皇帝,皇帝陛下看了刘潜的奏折,不由皱起了眉头,并把奏折交给道人观瞧。 “刘卿家对你颇为看重,说你了解事情的始末,不如你从头道来,以解朕心头的疑惑。”武澜沉声道。 “遵旨。” 接下来江蓠把发生在汴河的事情叙说一遍,包括他在上清宫听到的对皇帝不利的言论,他对大炎王朝和武澜并不关心,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僵尸统治这个天下,那实在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两位便是上清宫的清虚道长和白马寺的净光住持。”武澜介绍道,“在朕察觉到危机后便请两位法师入宫,正由于两位法师的护佑,这才没有让妖物逞凶,朕真是要多谢两位法师了。” “不敢当,此乃陛下福泽深厚。”两人赶忙道。 “水陆****还需准备些时日,殿试却迫在眉睫,不知两位法师有何良策?”武澜垂问道。 “此事想来还要落到江小哥身上。”净光禅师如此说道。 江蓠离开皇宫,仍旧带着武令月,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位公主殿下不宜留在皇宫内,何况此时在宫外才是最为安全的,或许是公主的身份得到了确认,这位殿下的心情不错,可江蓠却没有如此轻松惬意。 他原以为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后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谁想到作为一国之君也无能为力,眼下要想办法把殿试的时间推移到水陆****之时,不过如何做还需要好好计较一番,实在不行就让皇帝装病好了。 更让他烦心的是明日就是放榜的日子,一旦被庞太师发现他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正如江蓠所料,在会试放榜之后,处在最末的江家公子果然引起了关注。 庞吉听着手下的回报,榜单上出现了一个计划外的人,这是他精心准备的计划,决不容有失,这个江蓠他有所耳闻,是当初开启汴河地宫宝藏的关键人物,他匆匆离开太师府,坐轿朝着神都城外而去。 上清宫内,庞吉望着眼前的道士,露出畏惧的神情。 “天师,那份榜单存放在属下的书房内,其中并无江蓠的名字。”庞吉怀疑道,“可谁知放榜时竟然离奇的出现了,可见此人定然潜入了太师府篡改了名单,兴许还察觉到了什么,对整个谋划而言是个极大的隐患。” “又是江蓠!”那道人皱眉道,“贫道没有对付他,是因为此人与金山寺和崂山都有关联,没必要因小失大,想不到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又来到神都捣乱了。” “那属下派人除掉他?”庞吉请示道。 “不要派人出手,找个罪名栽赃给他就是。”道士提议道,“就说他闯入太师府杀了你的爱妾,把他关入天牢省得碍事,等神都大局定下之后再除掉不迟,你手握朝廷大权,对付一个生员还不是易如反掌。” 若是江蓠在此,肯定能认出来这道士正是仙霞门的申元之。 申天师在上京城被梁王武洪突然咬住脖子后同样加入了僵尸大家族,正是他控制着神都里的仙霞门弟子,把僵尸安插到了朝廷里,他还攻陷了上清宫,四处抓捕修士和妖怪,意图天下各大修真门派,他是神都僵尸家族的最高领导人。 在江家的仆人向江蓠道喜的时候,一队禁军朝着江家的宅院而来。 第八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神都的天牢设在大理寺内,是关押重要犯人的所在,周围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能够有资格进入天牢的要么是杀人无数的魔头,要么是反抗朝廷的钦犯,总之是罪大恶极之徒,一旦来到此地,相当于一生监禁,除非是皇帝****才能有机会离开。 江蓠身上戴着枷锁和镣铐,被押解着进入天牢。 天牢里光线阴暗,越朝里走越是压抑,喊冤声和嚎哭声不绝于耳,牢房内泛着一股发霉的气息,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好在里面只有他一个囚犯,算是个单间,待遇倒还不错,他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运功调息。 在一些传奇故事里,主角会被恶人陷害进入各种牢房,然后在牢房里遇到一个神奇的老爷爷,这老爷爷命不久矣,看主角是万中无一的美玉良才,便把一身奇功倾囊相授,临终前交待给主角一个报仇的任务,在报仇的过程中还会遇到老爷爷的孙女,一个美丽的女主角…… 江蓠自嘲的幻想着,他没想到庞太师会通过官府来陷害他。 如果他反抗或者逃走就是和整个朝廷作对,成为朝廷的通缉要犯,被名正言顺的追捕和格杀,这恐怕正合庞太师的心意。 事情来的仓促,在稍加考虑后,他匆匆安排白玉堂带着武令月去找刘潜想办法,自己则随着禁军来到天牢,以他此时的功力,天牢困不住他,反而是个极好的藏身处,兴许真的能碰到传说中的老爷爷。 江蓠的罪名是杀害太师府的姬妾,人证物证确凿,不容抵赖。 与此同时,白玉堂和武令月来到刘府商议对策,刘潜是大理寺卿,主管刑狱,却也很难为江蓠翻案,庞太师既然要陷害江蓠,自然做的滴水不漏,官司打起来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而再过几日就是殿试之期了。 形势急迫。 天牢里暗无天日,阴气极重,数百年来不知道死过多少人,而且牢房里的饮食极差,老鼠和蟑螂都是囚犯的美餐。 一只小白鼠在牢房里快速的穿行着,它左顾右盼,一双眼睛朝着牢房里扫来扫去,丝毫不在意囚犯们贪婪的目光,在囚犯的抓捕中一次次的逃脱,最终来到江蓠的牢房前,钻了进去。 这在江蓠的预料之中,他和白玉堂曾经合作过,其中有过误会,不过总的来说交情还算不错,白玉堂还想借助他的关系来解救陷空岛的其他兄弟,自然会来天牢内看望他。 “我需要你帮忙挖出一条通道来。”他低声说道。 小白鼠点了点头,在牢房里转了一圈,选定了位置,伸出爪子朝着地面抓去,江蓠仔细观察,发现小白鼠的爪子非常锋利,动作极快,不过因为它的体型太小,攻击力不强,在战斗中效用不大,只能用来挖洞了。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白玉堂在来之前就料到江蓠有这个请求,他特意从刘潜那里打听出了大理寺的布局和天牢的地形,刘大人以为这个少年要去劫狱,还好心的劝说一番,锦毛鼠其实只是为挖洞做准备罢了。 江蓠此举并不是为了越狱,不过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些事情。 殿试之期临近,有资格参与殿试的贡士们被庞太师传唤进太师府,这些贡士都是庞太师的门生,数日后便会成为朝廷官员,远大的前程,美好的将来在等待着他们,他们谈笑着走入太师府,太师府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太师府的厅堂内没有招待的美食和美酒,庞吉端坐在中间,周围是一群面容阴冷的奴仆,这和他们预想的场景不同,上百名贡士相互望了望,不明所以。 庞吉起身来到这次会试的会元面前,这位会元家世显赫,文采出众,是个难得的人才,看到庞太师望过来,会元赶忙躬身拜见,正在他低头的刹那,庞太师张口咬了上去,一声惨叫在厅堂内响起。 其余贡士来不及反应,被扑上来的奴仆们制伏在地,惨叫声接连响起,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没有美食,他们就是美食。 血的盛宴开始了。 殿试前一日,江蓠脱去身上的枷锁,从地洞内钻了出来,白玉堂在天牢里代替了他的位置,此时外边正是深夜时分,月黑风高,他悄悄回到宅院内,取回冰魄剑,换上一身黑衣,朝着神都的国子监而去。 明日参加殿试的贡士都被安排在国子监内,由礼部派下官员教导他们朝见皇帝陛下的繁琐礼仪,每三年一次的殿试为国家选拔人才,关系到朝廷社稷,自然是重中之重,各方都不敢懈怠。 江蓠潜入国子监,发觉这里不仅有重兵看护,还有修士巡守,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把那些变成僵尸的贡士除掉,然后再放上一把火。 他来到国子监的监舍,望着里面的贡士们,这些人和他同科,以往还有过交谈,但此时却成了他铲除的对象,这些贡士被转化成僵尸不久,身上还残留着尸气。 对平常人来说或许只觉得这些人面目阴沉,但修士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他抽出冰魄剑,扑到监舍中,快速的挥剑,每一剑都把一个贡士冻僵在地,这样能防止有人大叫,惊动外边的禁军,接着再补上一剑,砍掉他们的脑袋。 对付这种级别较低的僵尸,砍头是最好的手段,高级别的僵尸浑身铜皮铁骨,除非是神兵利器才能伤及僵尸的身体。 国子监的房屋皆是木制,极易燃烧。 等到禁军发觉不妥冲进来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开来,禁军忙着救火和救人,一片混乱,江蓠则趁乱离开,途中轻松解决了几个拦阻的军士,在神都城绕了一圈后才回到天牢之中,和白玉堂互换位置。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 国子监的大火燃烧了大半夜,整个神都都被惊动,不仅是国子监的监舍,半个国子监都化为灰烬,上百名贡士无一生还,还牵连到不少无辜的人,可以说是近年来一桩极大的惨案。 第九章 混乱的开端 神都的建筑以木结构为主,以砖、瓦、石为辅料建造而成,神都城郭广阔,人口稠密,宫殿民房鳞次栉比,毗连无缝,可以说整个都城就是由木料堆积而成,所以防范火灾尤为重要。 都城里有一套严格的消防机制,还有一个叫做军巡铺的机构专门负责,有用于灭火的水囊,还在城内各处打凿水井和安置水缸,宣传工作也做得相当到位,每夜打更的更夫都会提醒百姓小心火烛,做到防范于未然。 可即便如此,这个时代的灭火效率还是相当低下,由此导致国子监内的建筑被毁掉大半,想要清理废墟需要不少时间,更别说是查明原因了。 江蓠相信这足以阻止殿试的进行,之所以放火是为了掩盖犯罪证据,不想被人察觉到冰魄剑的痕迹,他身在天牢,有不在场的明证,能够置身事外,然而他没想到这个举动却引起了严重的后果。 国子监的大火震动神都,庞吉和申元之接到消息后沉思起来。 这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只是意外,他们可以从其他会试生员中重新选拔参加殿试的人选,计划照常进行,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说明他们的谋划败露,要果断采取补救的措施。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掌控神都,神都是大炎王朝的中心,只要掌控了中心,然后再往各地派遣官员,辐射到国家的四方,由点及面,铺展开来,从掌权的官吏入手,再到掌握资源的豪门,而成千上百万的百姓便会成为他们美味的食物。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过程。 最终整个国家由僵尸掌控,僵尸豢养百姓,吸食百姓的血肉,维持僵尸族群的生存,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也是大炎王朝未来的景象。 但这个计划需要逐步而隐秘的推进,因为这世上有修士存在,在没有取得绝对优势之前,僵尸们不想引起关注,所以他们制定了两步走的战略,庞吉负责渗透朝廷,申元之负责天下的修士和妖怪。 想要掌控朝廷,皇帝陛下是重中之重,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任何决策皇帝才是最后能够拍板的人,然而僵尸们进入朝廷的时日尚短,光是守卫皇城的五万禁军就难以在短时间内渗透,还是宫中的宫人和后妃。 更何况皇帝武澜身旁还有高手护卫,如果大张旗鼓的冲入皇宫发动宫廷政变倒是有一定的成功率,可随后会引起天下四方的震动,招致各门派修士们的集体围攻,不符合他们低调发展的原则。 庞吉的计划是趁着殿试的时机发动突袭,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殿试是宫中进入陌生人最多的一日,上百名贡士和皇帝陛下共处一个宫殿,庞吉还能安排仙霞门的修士在一旁护卫,只要关闭上宫殿的大门,就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旦皇帝陛下被转化成僵尸,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 当然这么做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这是假冒公主没有成功后的后备计划。 如果那个假冒的公主能够依靠皇帝的疼爱亲近武澜,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皇帝转化成僵尸,那自然是最佳的方案,可惜武澜没有给公主亲近的机会。 一次失败是巧合,两次失败就有问题了。 联想到这次国子监失火的事件,申元之觉得事情出了问题,他负责控制神都附近的修士和妖怪,把这些修士和妖怪掌握后再渗透到天下的各门各派中,等到时机成熟,这些人就是内应,最终一举摧毁修士这个僵尸的大敌。 作为仙霞门的长老,申天师对修真门派了解颇深,正是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 不过这段时间来神都的修士愈发的多了起来,他们抓了一批,审问之后知道这些人是来参加即将在神都举行的水陆****,水陆****是正常的宗教活动,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申元之的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 “事情有变,皇上恐怕已然发觉了神都的情形,咱们要突袭皇宫了。”综合所有的信息,申元之断定道。 “可如此一来消息很难瞒下来,一旦泄露出去,被天下的修士知晓,后果不堪设想。”庞吉犹豫道,“此事要不要和梁王殿下商议?” 他们的计划是暗中掌控天下,可要是就这么冲入皇宫,闹出偌大的动静来,整个天下都会因此乱掉,乱世降临,杀戮丛生。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入宫控制了皇帝再说。”申元之决定道,“事后尽量安抚百姓,阻止消息外传,消减事情造成的影响,提前发动对各大修真门派的渗透,实在不行,让梁王殿下发兵镇压。”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江蓠没想到他的举动引起了申元之的警觉,导致了一场大混乱的开端。 国子监的大火推迟了殿试的时间,皇帝陛下在宫中松了口气,他虽然掌握天下,却没有真正经历过危机,对僵尸怪物心存惶恐,这是人之常情,只要能撑过半个月,水陆****在神都召开,到时候他会亲临白马寺。 在白马寺内有诸多高僧在场,皇帝陛下的安全无忧,那时就是铲除邪魔怪物的时候,整个神都会进行一场大清洗。 然而武澜未曾想到,危机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便开始了。 是夜,从邙山翠云峰上下来了一批僵尸,这批僵尸可不是普通的僵尸,而是会法术的僵尸,他们静悄悄的前行,来到神都城外,庞吉安插的亲信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他们径直朝着皇城而去。 由于国子监的大火,今夜神都实施了长时间的宵禁,街道上不见人影,只有这批僵尸如鬼魅般行走着。 宫内有冒牌的太平公主接应,这位冒牌公主接到命令后尽可能的制造出更多的僵尸,这些僵尸大多是禁军,还有一批宫人。 冒牌公主带着她的僵尸卫队来到皇城门前,突然攻击了守卫皇城的禁军,打开了皇城城门,把上千名懂得变身和法术的僵尸领进了皇城。 战斗在这一刻打响了。 第十章 皇城鏖战 大理寺位于皇城内的明堂附近,明堂又叫做万象神宫,是皇帝举行祭祀、朝会、庆赏,选士等大典的地方,在万象神宫的西侧和南侧是各种官署的所在地,相当于朝廷的行政中心,天牢就在其中。 江蓠正在牢房中打坐,却听到了外边隐约传来的喧闹声,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想不通谁人敢在皇城内如此放肆。 没过多久,天牢外也开始骚动起来,他侧耳倾听,入耳的是喊杀之声,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他顿时明白皇城内发生了大规模的****。 江蓠长身而起,挣脱了枷锁,扭动了一下身体,牢房内不断响起骨骼碰撞摩擦发出的脆响,顷刻之间,他的身形变得瘦小单薄起来,侧身从牢房栅栏的缝隙中钻了出来,来到外边后又恢复了原本的身形。 这正是来自《九阳真经》中的缩骨功,只要运功把全身骨骼间的间隙缩小,身形自然也变小了,他还没搞清楚外边的状况,不想用功力破坏天牢,惹来麻烦,他凭着记忆朝着天牢外走去。 天牢外边,早已乱作一团。 看守天牢的禁军在自相残杀,有囚犯趁机越狱,不少地方火光冲天,混乱在上千名僵尸进入皇城的那一刻就无法控制了,皇城内僵尸的数量在急剧增加,好在这是在夜晚,处理政务的官员都回府安歇了,否则后果更为不堪。 江蓠纵身来到大理寺的房顶上,居高临下,四处观望。 皇城内到处都是战场,而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上阳宫的方向,那里剑光闪烁,梵音缭绕,这是使用法术的效果,很显然,这场****针对的正是皇帝陛下。 江蓠施展轻功,在宫殿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上阳宫附近。 一路上,他看到了修士和变身的妖怪,这些僵尸身躯坚硬,力大无穷,寻常的武者根本不是对手,禁军依靠人数上的优势在奋力抵抗,可随着僵尸数量的增多,此消彼长,若是没有援军,大局已定。 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想不到解决之道。 上阳宫外,一僧一道挡在了宫门之前,僧人端坐在地上,口中念颂着经文,经文出口化成一个个金色的梵文在空中盘旋,这些梵文将宫殿包裹其中,道士则手握宝剑,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在他们对面,是数百名虎视眈眈的敌人,领头之人正是申元之。 “净光禅师,你支撑不了多久了,何苦在此耗尽数十年修行?”申元之劝说道,“你若就此离去,贫道绝不阻拦。” “邪魔,贫僧一心向佛,绝不容魔物危害世间。”净光禅师朗声道。 “既然如此,那贫道只好得罪了。”申元之冷声道。 僵尸之所以攻不进上阳宫,是因为净光禅师布下的结界,这个由无数梵文组成的结界需要净光禅师消耗数十年的修为才能维持,即便如此,也很难长久的坚持下去,何况还有敌人不停的攻击。 申元之一伸手,一道符篆在空中燃烧起来,伴随着神秘的咒语,五个黄巾力士凭空出现。 这五个黄巾力士身形高大魁梧,有两个成人的高度,手中握着一柄巨型石锤,他们抡起大锤朝着结界砸去,每一击都在结界上造成一道波纹,那些梵文被砸的消失不见,为了维持结界,净光禅师只好加快诵经的节奏。 这是江蓠第一次看到用于召唤的符篆。 据说强大的符篆能够召唤,不过越是强大的在世间存留的时间越短,黄巾力士是天上最低级的神将,力大无穷,善于进攻,可以存在的时间较长,一旦时间到了就会消失无踪。 在此期间,其他僵尸也没有闲着,而是法宝齐出,同时攻向结界,这相当于数百名修士围攻净光禅师一人。 在这种情形下江蓠不敢贸然现身,他可没有高僧的实力,如果被围攻唯有死路一条,在他看来这群僵尸攻入上阳宫只是时间的问题,若真是如此,他会转身跑掉,尽快离开神都,逃之夭夭。 眼看结界即将被打破,从上阳宫内冲出数千名禁军,不顾生死的冲向僵尸,他们虽然是普通的武者,倒也有一腔血气,即便刀枪刺不进僵尸的身体,也要奋力向前猛冲。 这是敢死队! 江蓠明白这想必是突围的信号,既然守不住,那就要朝外突围。 正在此时,净光禅师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是一尊罗汉,这尊罗汉形骨奇特,容貌狰狞,正是传说中的降龙罗汉,他刚刚现身便朝着结界外的黄巾力士扑去,他们一个是天界的神将,一个是佛界的神灵,扭打在了一起。 在罗汉现身之际,早有准备的清虚道长护着皇帝武澜出了上阳宫,朝着皇城外逃逸。 眼见如此,申元之顾不得净光禅师,带人追赶,他要捉到皇帝陛下,若是被武澜逃出宫外,甚至是逃离神都,那即便找人假扮了皇帝也无济于事。 皇城内的僵尸越来越多,阻碍了皇帝陛下的逃亡,清虚道长手中的宝剑婉若游龙,一道道剑气四射开来,这是他祭炼的本命剑,威力自然不凡,攻击普通的僵尸如切菜一般,但面对强大的妖怪却难以奏效。 想要把这数百僵尸除去需要像乾坤符一样强大的法宝,能够将其封印,否则只能是被围攻的下场,清虚道长没等冲出皇城便被团团围住,这时他抓起皇帝武澜朝着一个角落扔去,江蓠正躲在那里。 清虚道长察觉到江蓠的气机,这才冒险一搏。 江蓠接到武澜后并没有朝着皇城外逃去,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护着武澜来到了大理寺的天牢之中。 “这是天牢?”武澜诧异道,“你让朕如何脱身?” 皇帝陛下清楚天牢里关押的都是罪无可赦的罪犯,一向是只许进不许出,为了防止劫狱,做了极其完备的防卫工作,这个时候进入天牢无异于自寻死路。 江蓠没有回答,而是快速的来到自己的牢房,扭断栅栏,牢房里有白玉堂挖通的地道,正好用来逃出皇城。 第十一章 逃离神都 沿着地道,江蓠带着皇帝陛下一路前行。 这条地道通往皇城外围,是白玉堂仓促之中挖出来的,手艺粗糙了些,只能弯着腰行走,地道的大部分路段借用了皇城下的沟渠,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下水道。 为了防范皇城内发生洪涝灾害,工匠们在皇城下修建了直通洛水的沟渠,这些沟渠纵横交错,连接四方,是一项极其庞大的工程,正因为借用了早已存在的沟渠,白玉堂才能在短时间内挖通地道。 既然是下水道,味道自然不太好闻,而且极容易在其中迷失,若非白玉堂带着他走过一遍,江蓠也很难记得如此繁复的路径,更不用说在后面追赶他们的僵尸了,沟渠里的气味还能掩盖他们的痕迹。 从地道中出来,他们来到洛水之上。 由于宵禁,整个河面上静悄悄的,无数画舫停靠在岸边,江蓠搀扶着武澜上岸,望着皇城的方向,从那里隐约传来杀戮之声,冲天的火光预示着这场****的规模正在扩大,即将从皇城蔓延到整个神都。 “陛下,将何去何从?”江蓠探问道。 他不知道武澜还有没有留下逆转局面的手段,不过以眼下的境况来看离开神都是最好的选择,江家的商船正在洛水岸边,连夜起锚,不到天亮就能驶离神都,那时僵尸们恐怕还在城内搜索。 武澜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之色,他孤身逃离,宫中尚有皇子和嫔妃,心中难舍,可若不当机立断,就此离开,整个皇朝都要落入魔物之手。 “离开吧!”皇帝陛下轻声道。 “遵旨。”江蓠应对道。 他和武澜来到江家的商船上,招来船夫,准备开船。 在此之前,他还要到刘潜府中一趟,白玉堂和武令月都在刘府中藏身,皇帝陛下希望能够把公主殿下救出来。 江蓠在夜色中穿行,皇城的****正在影响整个神都,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从睡梦中惊醒,有人战战兢兢的躲在家中,有人出门查探状况,负责巡逻的军士在街道上维持着秩序,没有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他来到刘潜府中,刘大人正准备进入皇城,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刘潜却要留在神都,神都内还有上百万的百姓,这位一向为民请命的官员不想放弃城内的民众。 “我若离开,将陷百姓于何地?”刘潜如此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江蓠知道劝不动这位大人,只好带着其他人离开,他抱着金小环,白玉堂和武令月骑马飞奔,朝着洛水岸边而去。 此时僵尸已经追出了皇城,在城内大肆的搜捕着,然而神都采取的是里坊式的管理制度,把城内划分成大小不一的坊,坊的四周有墙,设有四门,每一个坊相当于一座小城,这些小城构成了整座神都。 一旦到了宵禁的时间,禁军就会关闭坊门,想要开门需要官府颁发的通行令牌,这么做可以有效的防止犯罪。 刘潜是大理寺卿,自然有通行令牌,不过那些僵尸没有,僵尸和守卫坊市的禁军战斗起来,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申元之没想到今夜的行动会出现如此多的变数,但他知道皇帝想要离开神都有两条路径,一是走陆路,一是走水路。 可神都实在是太大了,或许武澜正躲藏在某个角落里,而想要把神都的百姓都化成僵尸也不现实,只能沿着水陆两路寻找,妖怪们纷纷变身,飞禽在空中巡视,熟悉水性的妖怪则潜入河中。 一时间,神都城内妖气冲天,群魔乱舞。 趁着混乱,江蓠一行来到商船上,商船起航,渐渐远离,他们站在船头,望着混乱中的神都,江蓠倒还好些,没有牵挂之人,不过金小环和白玉堂都有亲人在那里,更别说是武澜父女了,神都就这样沦陷了。 “父皇,咱们去哪儿?”太平公主武令月伤感道。 “镇江金山寺。”武澜决断道。 对于皇帝陛下的去向江蓠倒是能够理解,金山寺和崂山是天下修士的圣地,不过崂山位于东海之畔,地理位置过于偏僻,金山寺在江南的中心地带,是富饶之地,无论是请法师降妖除魔,还是重建大炎皇朝都是最好的去处。 可以预见,随着神都的陷落,僵尸们一定会加快入侵的步伐,上京城离神都不远,还在梁王的控制之中,想来会首当其冲,江家南迁势在必行。 僵尸不同于其他势力,只要投降就能确保平安无事,要想不成为僵尸中的一员,只能反抗到底,没有其他出路。 天亮之时,神都内的乱局基本上得到了控制,圣旨从宫中传出,以此来安定民心,百姓们只知道皇城内发生了****,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能留在家中等着官府的告示,而官员们则身穿官服,进入皇城办公。 官员们急切的想要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是谋权篡位还是宫廷内乱? 当他们进入皇城的时候发觉皇城内戒备森严,阴气森森,地上的血迹尚未干透,正有宫人杂役们小心收拾,他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衙署,想要进行一天的工作,等待着宫中的消息,却看到一队禁军正在等着他们。 刘潜来到大理寺,召集手下的官吏议事,他虽说心中早有准备,可见到下面官吏阴沉的面容,还是心惊不已,因为江蓠从天牢逃走,昨夜大理寺是重灾区,值守在这里的官吏都被转换成了僵尸。 该来的总会来的。 刘大人叹了口气,沉稳的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上,像往常一样翻阅着手中的卷宗,吩咐下面的官吏做事,直到有官吏来到他身边,露出獠牙,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这样的场景在皇城内各个衙署中不停的上演,最终所有的官吏都成为了僵尸。 这一日的朝会照常进行,皇帝武澜端坐在龙椅上,下面是两排死气沉沉的大臣,大殿上鸦雀无声,只有太师庞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 第十二章 南迁 神都的****被强行镇压了下来,僵尸们把持了朝堂,控制了都城。 这种控制在有条不紊的蔓延开来,先是官员的下属和家人,然后是神都内的豪门贵胄,那些拥有权力和地位的人物都成为了僵尸,他们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在暗处却露出獠牙,吸食鲜血。 神都内上百万百姓毫无知情,一个僵尸皇朝正在慢慢成形。 每日都会有大批百姓被带进皇城,这些百姓按照男女老幼分成不同的组别,供应给地位不同的僵尸,少女的鲜血无疑是最为美味的,只有高层的僵尸才能享用,每到进食的时辰,整个皇城内充满了血腥之气和痛苦的惨叫声。 进食已毕,僵尸们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继续伪装成平日的模样,掌控着这个都城。 然而弥漫的血气和发自灵魂深处的嚎叫在皇城内不断的聚积,这是受害者无尽的恐惧和不甘,不久之后,一层血云出现在皇城上空,加上僵尸身上尸气的散播,致使皇城内阴气森森,冰冷异常,令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原本充满皇家气象的神都成了人间地狱。 从皇城内流出的血水进入了洛水之中,影响着神都百姓的日常生活,神都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百姓没有了欢声笑语,整座城市渐渐失去了生机,变得冰冷。 远远望去,神都上空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连阳光都难以照射进来。 这种异常的天象瞒不过各地的修士,他们感应到大炎王朝出了变故,纷纷出山,查探因由,申元之虽然把影响降低到了最小的范围,可他知道此举只能瞒过一时,神都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天下皆知。 为此他把手下的僵尸派了出去,大肆的搜捕妖怪和修士,并极力拉拢各地实力强大的妖魔,联合起来为将来的战斗做准备。 他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大炎王朝拥有的数十万军队。 梁王武洪正在加紧军队的僵尸化,没有哪个修真门派能够正面抵抗住数十万拿着武器,身怀武功的僵尸,在数量上他们占据优势。 皇帝武澜逃出神都后就发出了讨伐的诏书,抢夺戍守疆土的军队,金山寺的法师或许能够降妖除魔,不过保卫国家需要的还是大批的军队,一旦大炎王朝发生内乱,北方草原上的野蛮人肯定会趁虚而入。 这些国家大事和江蓠的关系不大,他早已回到了上京城,商议江家的南迁事宜。 江家的根基在上京城,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迁走的,若是南迁相当于把大半的家业丢掉,可眼下形势危急,只能先把家族中重要的人物迁走,留下信得过的仆人打理生意,江蓠的二哥江河在杭州任职,家族便决定先到杭州避难。 载满货物的大船驶离了上京城,预示着乱世的开始。 江家的逃离只是一个缩影,神都发生的事情渐次传播开来,皇帝武澜一边向着镇江逃亡,一边散布消息,让各路的官员不要听从来自神都的政令,也不要和神都派遣来的官员接触,这导致不少豪门纷纷向着江南逃去。 四月底的时候,江蓠来到了杭州。 杭州城并没有受到传言太大的影响,毕竟此地离神都太远,皇帝武澜已经在镇江组建了新朝廷,金山寺的法师也在联络各地的修士,僵尸人数众多,只有联合起来才有胜算,诛魔大会近期将在金山寺举行。 皇帝陛下特别提到了救驾的江蓠,因为参加殿试的贡士被江蓠全部杀掉,上榜的名单中只剩下江蓠一人,为了表彰他的功劳,武澜给江蓠钦点了状元,晋为翰林院学士,可以随时入宫伴驾。 一时间,江蓠成了官场上的新贵。 当然若是大炎王朝就此覆灭了,他这个新贵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在此刻的杭州城,他的这个名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各级官员对他礼敬有加,毕竟他是天子近臣,还有救驾之功,前途不可限量。 在这里他见到了聂小倩的父亲聂政,若不是神都发生的事情,他和小倩已经成亲了,可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时,完婚的事情只好后移,否则便有不以国家为重的嫌疑。 官场无小事,任何疏漏都有可能成为日后被人攻击的把柄。 作为浙江一地的最高长官,聂政对江蓠很是满意,至少此人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言谈得体,还得到皇上信任,配得上自己的女儿,想起女儿的性子,聂政不由得有些头疼。 江蓠清楚真正的小倩并没有去过上京城,那是媚娘和采因两个妖怪的手段,为了不引起尴尬,他只好叮嘱江家人不要提及小倩在上京城的事情,虽然怪异,却也是无奈之举,趁着这个机会,他打探起兰若寺的情况。 “兰若寺?”聂政回忆道,“那是金华城北的一座古寺,早已荒废,人迹罕至,若非当地人绝难知晓,阿蓠如何问起?” “我曾在一本游记中看过,据说是一处名胜古迹,想不到已然荒废,实在可惜。”江蓠回应道。 “哦,若是他日有闲暇,阿蓠可往金华一游。”聂政邀请道。 杭州到金华骑马不过一日路程,方便的很,江蓠听到兰若寺的确存在,不由得动了打探的心思,这不是他想找事,而是放不下心来,自从他知道聂小倩之后,就总感觉会和兰若寺里的妖怪打上交道。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金华县来了两个人,他们也在城内打探兰若寺的情况,在打听清楚后,两人朝着县城北郊而去。 在金华北郊的山林深处,有一处庙宇,庙内殿塔壮丽,然而周边渺无人烟,两人找到寺庙,从怀中掏出信香点燃,然后端坐在庙前等候。 夜色降临,信香散发出的气息四散开来,猛然间从山林中传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紧接着树木的枝条疯狂的生长,朝着寺庙前的两人攻击而来,那两人并不慌张,其中一人起身拱手,朗声说道。 “姥姥,在下奉了申天师之命前来,请姥姥出山共商大事。” 第一章 欢迎来到仙侠的世界 金华县的县衙内,县令大人坐在书房内愁眉不展,身旁还站着捕快和师爷。 “大人,昨日又有三名女子离奇失踪。”捕快禀报道,“算起来已有二十人了,这些女子好端端的在房内歇息,并未外出,房内也没有打斗的迹象,彼此之间毫无关联,实在是蹊跷的很,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 “此事确实怪异,失踪的女子中有两位是城内豪绅的家眷,还是要及早破案为好,以免城内百姓惶恐,豪绅们不满。”县令无奈道。 “会不会是妖孽作乱?”师爷在一旁提醒道。 这一句让县令和捕快脸色齐变,金华虽是偏僻小县,却也听闻了神都发生的种种传言,连皇帝陛下都被妖孽给赶了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据说每到乱世,妖魔横行,百姓遭殃,难道要在此地应验了么? 金华县一向平静,却在最近几日接连发生女子失踪的事件,这些女子大多是寻常百姓,也有大家闺秀,原本以为是贼人为祸,但几名捕快在城内严查了数日,没有丝毫发现,这是师爷怀疑的主要原因。 若非人为,定是妖魔逞凶。 “那以师爷之见该当如何?”县令探问道。 “不若请法师前来降妖。”师爷建议道,“陛下在金山寺召集天下法师举行诛魔大会,咱们也可请法师捉妖,保求太平。” 县令大人思索片刻,应承下来。 要说金华周遭的法师门派,规模最大的非仙霞岭的仙霞派莫属,由于多年来朝廷的眷顾,仙霞派愈发的兴旺起来,除此之外,还有道教的黄大仙一派和佛门的大佛寺,这两派人数不多,影响力不大。 不过据说仙霞派在神都****中站错了位置,县令大人只派人去请黄大仙和大佛寺的法师。 在县城里人心惶惶之时,胡记绣庄内却有人提议要埋伏起来,暗中捉拿贼人,鉴于失踪的女子都是妙龄少女,有极大可能是江湖上的淫贼所为,之所以没被发现,那是因为贼人武功高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抢掠少女。 “媚娘,咱们不能再无所作为了,否则不知道还要有多少女子受害。”聂家小姐愤然道,“说不定过两日贼人就会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只要合咱们二人之力,定然能够拿下贼子,为民除害。” 正在刺绣的女子温婉一笑,在此之前,她绝想不到聂家小姐是个英姿飒爽的侠女,还会被画像中那副幽怨的模样所骗,但不打不相识,自从她在聂府中和聂小倩交手之后,第二日便被找上门来。 两人互相望了望,确认了只是面容上有几分相似,媚娘以好奇为借口来解释夜闯聂府的意图,聂小倩生病倒是真的,不过那是幼年时的事情了,后来有道士传授了一套功法给她,病就慢慢好了。 从此后她就不耐烦和那些大家闺秀为伍,往往托病避开。 至于那幅画像,是画师按照聂家的要求修饰而成,毕竟女子太过张扬不符合时下的潮流,忧郁一些才能惹人怜爱。 或许是因为容貌相似,或许是两人都会武功,不同于寻常的女子,聂小倩和媚娘渐渐熟识起来,媚娘完成了了解小倩的任务。 她本想等到聂小倩和江蓠完婚后就回凤凰山独自修炼,却又遇到了神都的变故,小倩和江蓠的婚期被推迟了,这让媚娘心中起伏不定,千回百转。 她也注意到了县城内的情况,悄悄的打听过,那些被掠去的女子并非毫无关联,她们都是阴时出生的女子,换句话说她们可能身具纯阴之身,是祭炼魔物的绝佳祭品,要想完成祭炼,需要三十六个具有纯阴之身的少女,一旦祭炼完成,便会有强大的魔物降世。 若真如她所料,那绝不是她一个小妖能够阻止的,而且她面前的聂小倩正是纯阴之身,是被劫掠的对象。 从命格上来讲,纯阴之身命运多舛,一生坎坷不定。 “小倩,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媚娘劝说道,“你这几日还是留在绣庄内为好,咱们彼此也可有个照应。” “如此也好,我回家收拾一下就来。”小倩答应道。 她出了胡记绣庄,在城内溜达起来,既然媚娘不想招惹那贼人,她便引蛇出洞,让贼人来寻她。 夜幕降临,媚娘和小倩在绣庄内安歇,初夏时节,房中燃着熏香驱赶蚊蝇,此时绣庄外的暗影处出现一道人影,来人纵身进入了绣庄,悄无声息的潜入,打开房门,看到正在酣睡中的女子。 此人来到近前,伸手想要打昏睡梦中的女子,谁知那女子翻身而起,抽出藏在床头的宝剑,朝着来人刺去,这一剑凌厉之极,使人防不胜防,若是被刺中,不死也要重伤,然而当剑尖刺到来人身上时,却被挡下了。 “怎么回事?”小倩惊呼道。 她一直在提防,并未熟睡,原本以为这一剑十拿九稳,却不曾想遇到这种情况,她挥剑再刺,仍旧没有效果,宝剑无法刺入贼人的体内。 那人看着胸口的长剑,露出阴森的神情,朝着小倩扑了过去,小倩急忙后退,四处闪避,猛然间一股药香弥漫开来,媚娘和采因冲了进来。 这些药草具有辟邪的效果,是媚娘早先做的准备,然而感觉到房内浓重的尸气,她还是大吃一惊。 “是僵尸!”媚娘心惊道。 她和采因取出木杵朝着僵尸攻去,木杵是她们平时捣药用的工具,久而久之,木杵上沾染了草药的灵气,成为了一件法器,木杵既可以治病救人,也能克敌制胜,当然这是相较于和她们水平相当的对手而言。 在三人的围攻下,僵尸凭着强横的身躯朝外突围,辟邪的药香消减着他身上的尸气,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起来,两只木杵敲打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印记,即便如此,僵尸还是冲出了房间,脚步踉跄的朝着绣庄外奔去。 三个女子赶上前去,对着僵尸一顿围殴,直到把僵尸打得不再动弹为止。 她们坐在地上喘息,互相对望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第二章 兰若寺 当聂家的仆人把五花大绑的僵尸交到县衙的时候,引起了一片哗然。 由于媚娘和小倩不愿抛头露面,只说是昨夜僵尸潜入聂府,意图不轨,被府中众位仆役合力擒下,交由官府处置。 聂家在金华的地位超然,县令大人不敢查问详情,只得恭恭敬敬的送走聂家仆人,叫来捕头和师爷商议对策。 三人来到牢房,见到了被绑牢的僵尸,僵尸身上血腥之气扑鼻,据说是黑狗血的效果,只要每个时辰朝僵尸身上倾倒黑狗血便能让僵尸无法动弹,捕头抽出腰刀朝着僵尸身上砍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果真如传言一般。”捕头惊叹道。 传言中僵尸身躯强横,力大无穷,浑身长着白毛,眼睛泛赤红之色,指甲长而锋利,口中生有獠牙,以吸食人血为生。 捕头和仵作一一查验,确认是僵尸无疑。 不过昨夜出事的并非只有聂家,还有两户人家的女眷不见踪影,可见仍有僵尸在外行凶,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数量和僵尸的巢穴所在,何况这种怪物不是寻常衙役能够应付的,只能让衙役在城内加紧巡查,等到法师前来再行定夺。 金华大佛寺又叫石佛寺,据县城数十里,因寺旁有一尊高达六丈的石佛而得名,寺庙依千层丹崖而筑,寺周松竹环抱,浓荫蔽顶,在金华本地拥有极高的人气。 大佛寺的僧人来到县城内,查探了情况,和黄大仙一派的道士商议后决定把牢内的僵尸放掉,然后跟着僵尸找到其巢穴,如此才能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是夜,负责看守僵尸的狱卒睡着了,忘记拿黑狗血倒在僵尸身上,那僵尸睁开赤红的双眼,用力挣脱了枷锁,打开牢门,朝外冲去。 捕快们听到打斗的声响,纷纷抽出腰刀阻拦,在一场混战后,僵尸逃出牢房,以极快的速度逃往城外,县城的城墙低矮,根本挡不住僵尸,眼见着僵尸消失在夜色之中,踪影全无。 此时躲在一旁的僧人和道士才开始行动,一路上,僵尸身上散发的尸气是最好的线索,他们潜行追踪,来到县城北郭,深入密林之中。 在这群法师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影,正是一身黑衣的聂小倩和媚娘。 自从小倩打倒僵尸之后,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心情颇不平静,缠着媚娘讲解降妖除魔的事情,她还派仆人在县衙内打探消息,知道有法师要来铲除僵尸,便打算偷偷的跟在后面见见世面。 媚娘可不愿和法师见面,以免被识破身份,但经不起小倩的纠缠,不想她就此冒险,只好随行,不过却只是远远的跟着。 来到北郭,媚娘拉扯住跃跃欲试的小倩,她发觉眼前的这片密林十分诡异,透着股阴森恐怖的意味,联想到僵尸抓取的少女,或许此处真有强大的魔物存在,想到此处,她不由得萌生出了退意。 “这林中有什么所在?”媚娘疑问道。 “这里,好像有座破败的寺庙。”小倩回想道,“叫做兰若寺。” “兰若寺?”媚娘心中一惊。 她记起江蓠曾经提起过,兰若寺是个危险的地方,一定不要进去,刚来金华的时候她还想探一探究竟,和小倩熟识后就忘掉了,却没想到在这个夜晚突然听到,她对江蓠很是信任,便拉着小倩后退。 正在此刻,密林深处传来了惨叫声。 大佛寺的僧人和黄大仙的道士追进了密林,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座外表破败的寺庙,庙内燃着灯火,他们认定这里就是僵尸的巢穴,纷纷拿出符篆法器准备应敌。 寺庙的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座规模庞大的祭坛,在祭坛的各个方位上各绑着一名女子,这些女子陷入昏迷之中,不过却有鲜血从女子手腕处流出,滴落在祭坛之上,鲜血在祭坛上不停的流动着,汇聚在祭坛的中心,形成了一滩血泊,有怒吼声从血泊中传出。 活人血祭! 法师们认出了邪魔的妖法,使用活人血祭便能打开封印,释放出被镇压的魔头,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妖法,祭坛上的女子不仅会失血致死,死后的魂魄还会受到魔头的控制,成为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当初有高僧建造兰若寺便是为了封印魔头,用佛法将其渡化,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兰若寺成了废墟,佛法不在,封印松动,正是魔头出世之机。 仙霞派离此不远,申元之知道此处封印着一个魔头,便派弟子前来为其解封,和正道修士相抗衡,类似的事情在大炎皇朝各地都在进行着,无数的魔头重见天日,给这个世道造成更大的****。 看着一群僧人和道士冲进寺内,把守祭坛的僵尸上前阻拦,双方战在一处。 大佛寺的僧人敲响手中的木鱼,口中念颂着超度的经文,身上散发出护身的金光,而黄大仙一脉的道士吞下丹药,变得勇猛精进起来,挥着桃木剑冲杀过去。 黄大仙又称为赤松子,精通炼丹术和医术,这一派的道士战斗力不强,修习的是生活技能,不过在危急关头可以吞服丹药,增强体魄和战力。 何况为了对付僵尸,法师们准备充分,带有专门对付尸气的糯米和黑狗血,一通泼洒下来,僵尸们节节败退。 正当有法师想要毁掉祭坛之时,从祭坛上的血泊中突然伸出几根带血的枝条,这些枝条缠住一位僧人的脖子,插入僧人体内,片刻之后,那僧人化成了一堆骷髅,惨叫声正是发自僧人口中。 愈来愈多的枝条从血泊中涌出,攻向其余的法师,同时还伴随着震天的嘶吼之声,兰若寺剧烈的晃动起来,这是魔头破除封印的征兆。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传出,密林之外的媚娘和小倩不住的后退,她们感觉整座密林像是活过来一般,犹如一只刚刚睡醒的凶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媚娘拉着小倩转身就逃,在她们身后,一根根枝条像是一只只利爪,朝着两人追袭而来。 第三章 邪魔出世 夜色中,媚娘和小倩拼命奔逃。 然而她们的速度远不及身后的妖魔,密林中无数枝条化成了一只大手,那只大手把两人握住,一根根枝条紧紧的缠在她们的身上,任凭如何挣扎呼救都无济于事,那只大手把她们朝着密林深处拉去。 正在危急关头,马嘶之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道剑光划破夜空,斩断了那只大手,一股股血红的汁液从断处喷涌而出,和人的血液仿佛,与此同时,密林之中传出怒吼之声,整座密林不停的晃动着,犹如地震一般。 媚娘和小倩起身,看到了一位持剑的少年。 三人相见,皆是一愣。 媚娘赶忙低下头去,生恐被对方发现,江蓠看到两个面容相似的小倩,转瞬间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仔细看去,两个小倩并不相同,一个张扬,一个温婉,或者说媚娘更像是画像中的小倩。 他连夜赶路,听到呼救声才飞奔过来,不清楚小倩和媚娘在这里做什么,不过此刻不是谈天的好时机,密林中的邪魔张牙舞爪,正要发动下一次袭击,他只能无奈的望了媚娘一眼,劝其离开。 “此地凶险,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江蓠劝说道。 “你也是来捉妖的法师么?”小倩急切道,“快去救救林中的那些师傅吧。” 小倩看到来的少年一剑重创妖物,不由得生出一丝希望来,密林中的惨叫声还在持续着,江蓠不明白前因后果,不愿亲身涉险,眼前妖气弥漫,魔焰滔天,不是他这个半吊子法师能够应付的。 “阿弥陀佛,想不到此间竟有如此凶物。”一位僧人从暗处走来,忧心道。 “道济禅师,还请大发慈悲,救下陷入林中的法师。”江蓠恭敬的说道。 来的僧人一身僧袍破破烂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扇子,身上背着一个盛酒的葫芦,看似疯疯癫癫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世外高人,然而江蓠却不敢怠慢,这是他从杭州灵隐寺请来的帮手。 他之所以迟来了几日,正是在灵隐寺度过的。 道济禅师在杭州一带颇为有名,他法力高深,却疯疯癫癫,违背佛家的清规戒律,说出一些让世人惊诧的言论,成为一个遭人非议的人物,受到各方排挤,却不改初衷,依旧我行我素。 他最为有名的言论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在江蓠听来,这有些“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意味,或者说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在历史上这样的人物并不鲜见,好在他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要能帮他除掉妖魔就行了。 于是他上了灵隐寺,见到了道济禅师,经过一番古怪的考验后终于带着这僧人来到了金华县,恰巧遇到了媚娘和小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随我进去吧。”道济禅师正色道。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魔物发动了下一波袭击,一张大嘴出现在密林之中,铺天盖地的朝着四人咬来,道济禅师手中的扇子一挥,媚娘和小倩感觉像是被飓风扫过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等到她们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数里之外了。 江蓠和道济禅师被魔物的大口吞下,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枝,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他正想挥剑搏杀,却被僧人劝阻。 “无妨,这邪魔自会把咱们送过去。”道济禅师镇定道。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当树枝退散之后,他们已然身在兰若寺内,看到了正在运作着的祭坛,以及祭坛上被捆绑着的少女,周边还有几位幸存下来的法师,这些法师聚拢在一起和魔物抗衡。 “若说外边的山林是邪魔的身躯,那它的心脏正在此处,这座寺庙建在它的心脏之上,建造寺庙之人想用佛法封印魔头,一旦寺庙倒塌,封印破除,这魔头便能离开此地,为祸世间。”道济禅师解释道。 “那该如何加固封印?”江蓠请教道。 “为时已晚,此刻祭炼已经完成,魔物即将出世,这些女子的魂魄已被魔物掌控,只有除掉邪魔才能替她们超度亡魂。”道济禅师望着祭坛上的少女,摇头道,“为今之计,先把活着的人救出,再做商议。” 此时祭坛中央的血泊中露出一个头颅来,整个头颅由鲜血构成,不断的变幻着形状,一会是女子,一会是僧人,一会是道士,这些面目都是魔头杀掉之人的容貌,在血泊中看起来狰狞恐怖。 “哈哈,几百年了,姥姥我终于重见天日了。”那头颅狂笑道,“臭和尚,你以为能阻止我出世么?” 这声音一时是男,一时是女,飘忽不定,道济禅师举起手中的扇子猛然朝着血色的头颅拍了下去,狂笑声嘎然而止,头颅重新消失在血泊中,不过周围的攻击更为猛烈了。 “封印撑不了多久了,时间不多,你在前方开路,咱们硬闯出去。”道济禅师急促道。 江蓠握着冰魄剑,一剑劈出,朝着兰若寺外边冲去,幸存下来的法师紧随其后。 道济禅师用手在祭坛上一按,祭坛轰然倒塌,然而祭坛上的鲜血却没有四散开来,而是犹如活物般在寺内流动,形成了一个个少女的模样,这些少女都是僵尸从县城内虏来的女子,如今成了被邪魔控制的女鬼。 她们披头散发,伸出利爪朝着道济禅师扑来,没等女鬼靠近,僧人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兰若寺外,江蓠一路冲杀,一道道冰冷的剑气砍断阻拦的枝条,那些枝条喷涌出来的血水浇在他的身上,这片密林以血肉为食,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性命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好在树妖还未真的破除封印,力量尚未恢复,否则绝不会让他如此轻松逃脱。 他们刚刚来到林外,就感觉剧烈的震动传来。 一行人回头望去,在密林深处,一道金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一股压抑了数百年的魔气冲天而起,桀桀的吼声震动四野。 封印破除,邪魔出世。 第四章 石佛 昨夜城外的地震把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有人四处打听消息,一时间县城内人心惶惶,纷纷来到县衙附近一探究竟。 县衙内,县令大人早已把手下的捕快派遣了出去,这些捕快的任务是到县城周边的村镇上督促百姓尽快撤离。 这是无奈之举,邪魔出世,急需恢复力量,而人类的血‘肉’正是它最好的补品,最先遭殃的便是周边的百姓。 我真是倒霉! 县令大人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捉妖行动,却没想到惹出诺大的动静来。 当江蓠把事态的严重‘性’告诉他的时候,县令大人一脸的不敢置信,若非江蓠拿出了朝廷的印信,恐怕会被县令以妖言‘惑’众之名抓入牢内。 “大师,如今该如何是好?”江蓠请教道。 撤离百姓只是权宜之计,随着邪魔实力的不断增强,毁掉整座县城都不在话下,这正是魔头的可怕之处,强大的妖魔能够毁城灭国,肆虐天下,只有将其消灭或者封印才能消弭祸端。 不仅是他,大佛寺的僧人和黄大仙的道士都望向了道济禅师,幸存下来的法师更能明白邪魔的厉害之处。 “且莫慌张,想要对付这魔头还需诸位出力。”道济禅师沉稳道,“你们大佛寺的那尊石佛享受了百姓数百年的香火,该是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大师,那尊石佛上百年来不曾显灵,一时半刻如何能够召来真身。”僧人怀疑道。 “心诚则灵!”道济禅师微笑道。 大佛寺的那尊石佛据说是一位菩萨在人间留下的化身,天然而成,没有任何斧凿的痕迹,石佛呈跌坐之态,身长六丈,立于峭壁之上,巍峨壮观。 数百年前有僧人云游至此,听到山间有梵呗之音缭绕,便攀岩而上,终见石佛的真身,于是便在此地建造了大佛寺,建寺之初倒是经常听到从石佛处传来的诵经之声,僧人皆以为是石佛显灵,然而后来就再也没有人听到了。 道济禅师说的神秘,众人一脸茫然。 所谓心诚则灵,不过是一种寻常安慰人的话语罢了,僧人总是用这句话来搪塞信徒的许愿,如果愿望没有成真,那是你心不诚的缘故,和佛祖没有任何关系,可此刻听到面前这个古怪和尚说出这句话,大佛僧的僧人只能哭笑不得,若非亲身见识了这和尚厉害的法术,他们才不愿听这和尚胡言‘乱’语呢。 道济禅师没有解释,而是扬长而去。 江蓠赶忙跟上,出了县衙,县衙外聚集着不少的百姓,这些百姓看到从衙‘门’里跑出来一群和尚道士,心中奇怪,也不由得跟了上去,一群人出了县城,朝着大佛寺的方向而去,其中便有聂小倩。 昨夜她和媚娘回到县城,媚娘满腹的心思,无心和她闲聊,小倩想着今次的奇遇,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大早就派人去打探消息,听到那些法师果真被救了出来,心下愈发的好奇,便悄悄跟了出来。 刚离开县城,江蓠就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压力,他抬头朝北望去,那里黑云笼罩,妖气冲天,树妖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 所谓道消魔长,正是此刻最好的写照。 若是以往,魔头们会遮掩行踪,以免被修士发现,落到身死魂灭的下场,可如今天下纷‘乱’,妖孽丛生,它们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大佛寺离县城有数十里行程,手脚快的也要几个时辰,一些坚持不下来的百姓纷纷回转,最终跟随道济禅师来到大佛寺的不过数十人,他们望着崖壁上那尊巨大的石佛,不知道那古怪和尚要做些什么。 道济禅师仰望着石佛,拿起扇子,对着石佛扇动。 “唵嘛呢叭咪吽!”道济禅师高声念诵道,“起!” 江蓠熟知佛经,知道这是六字大明咒,来自于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佛家的咒语同样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此刻众人目不转睛的观望着石佛,期望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然而半晌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动,有人以为被这一身破衣的和尚所骗,转身离去,就连大佛寺的僧人都持怀疑的态度。 半个时辰过去,还在等待的人所剩寥寥,道济禅师则不慌不忙,斜卧在山石上喝酒唱曲,好像事情和他无关一般。 对这点江蓠早有认知,他在灵隐寺上受到了诸般的考验,知道这僧人不会拿此事取乐,只要耐心等待便可。 就在此时,石佛的眼珠开始转动,紧接着整个山体出现不断的颤动,石佛原本跌坐的双‘腿’伸直,落到了地上,整座石佛脱离了山体,站立了起来。 站立起来的石佛有八九丈的高度,相当于一层二十多米的高楼,俯视着下面的几个人。 这种变故让大佛寺的僧人惊喜‘交’集,赶忙俯身膜拜,以为见到了真佛,若是能得到指点,可是天大的机缘,道济禅师却没有如此,他清楚眼前的石佛不过是被佛法点化,吸收了数百年的香火才形成了灵识,相当于佛‘门’的护法。 石佛没有顾忌下面的信徒,而是迈开大步,朝着兰若寺的方向行去,它的步伐奇大,每走一步都震动大地,其余的人根本追赶不及,只能远远跟随。 当江蓠来到金华北郭的时候,看到石佛正在和树妖大战。 石佛浑身闪着金光,那些想要靠近石佛的枝条都被金光‘射’中,它用手拔出密林中的树木,这些树木是树妖的身躯所化,每拔掉一颗树相当于除掉树妖的一段躯体,然而仅仅过了一天,这片密林早已不是当初的规模,而是数倍的增长。 从眼下的情况看,密林的规模还在不断的扩张,按照这个速度,几天之后就能抵达金华县城了。 面对石佛的攻击,树妖愤怒异常,化‘成’人形,在半空中对石佛发动猛烈的攻势。 “如此不足以伤到邪魔的根本,只能拖延些时间罢了。”道济禅师皱眉道,“想要除掉邪魔,必须进入密林深处,找到其心脏的方位,用法器刺入方可功成。”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