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弃女》 刁难 沈槐费力地撑开厚重的眼皮,沙哑着喉咙喊道:“姝儿!姝儿!” 一位身着粉色裙衫的丫鬟慌忙跑来,跪坐在沈槐塌前,睁着双通红的眼睛忧心地看着沈槐。 “小姐,我在。” 沈槐强撑着自榻上起身,“外面在吵些什么?” 自她双腿受伤之后,这沈府再无她容身之地。 姝儿看着沈槐那双掩在被褥下的双腿,再联想到今日她在府上听到的那些传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苦楚和悲愤,伏在沈槐跟前哭了起来。 “小姐,他们要将你嫁给三皇子做妾……” 妾…… 沈槐眼中刹那间失了光亮。 她助沈家重返京城,甚至位极人臣,最后竟沦落到伤了双腿,给人做妾的下场。 沈家,当真是好样的! 三皇子此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府中侍妾无数,更惶逞他的人品。 姝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此刻抬着泪眼看她,“小姐,姝儿已经替您收拾好了行李,你即刻就离开这里吧。” 沈槐复又垂眸,掩去眼中的厉色,抚着姝儿的双丫髻,“我走了,那姝儿你呢?” 姝儿抬起袖子匆匆抹了一把泪,“姝儿自知不如小姐您聪慧,但是阻拦他们一会姝儿还是可以做到的。” 姝儿见沈槐半晌不曾言语,不由地急了,“小姐,门房那里曾受过我们恩惠,小姐大可放心地离去。” 说着,姝儿就欲起身给沈槐更衣。 “呦,四妹妹这好生热闹啊。”此时,那扇房门被人自外面破开,一穿金戴银的耀眼女子领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沈媛抬起眼眸,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沈槐,眉宇间尽是厌恶。 这沈槐,不过沈家五房捡来的一介养女,容貌气度却远胜于她这个大房的嫡女。 就算如今卧病在床,那等容貌却也无损。 思及此,沈槐领着随从走近了几步,掩唇笑道:“莫不是四妹妹知道自己将要嫁入王府了,连我这个姐姐也不甚理会了吧。” 沈槐一直低垂着眸子,没有言语。 任由沈媛和她的身后的丫鬟嘲笑。 姝儿睁着一双泪眼通红的眼睛,挣扎着起身,拦在沈媛面前,“大小姐,小姐她如今身体虚弱,不方便见客,还请……啊!” 姝儿话未说完,就被沈媛一把推开,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滚开,本小姐说话,哪有你这东西插嘴的份。” 说罢,沈媛一脸高傲地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嫌恶地擦了擦手,轻啐道:“真是不懂规矩。” “若说起不懂规矩,沈大小姐才是吧。”不知何时,沈槐已经抬起了头,目光森冷地盯着沈媛。 “未经主人同意,私自带着下人进入我的房间,这是其一。擅自惩处我的丫鬟,这是其二。”沈槐冷冷地笑着,犹如从地底爬出的恶鬼,看的沈媛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向后退却。 她怎么忘了,即便沈槐折了两条腿,她还是沈槐,那个一手将沈家推向荣耀的沈槐。 “沈大小姐,还有其三呢。你,想听吗?”沈槐嗤笑地看着逐步后退的沈媛,心中自是不屑。 这样的人,也配来她面前叫嚣。 沈媛在丫鬟的搀扶下站稳了步子,定了定心神,“沈槐,你别忘了,你可是要给三皇子做妾的人。等到了那时,我看你还能如同今日这般与我说话吗?” “哦,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沈槐忽而抿唇笑了,端的是倾国倾城的姿色,“既然我即将嫁入王府成为皇家的人,那么沈大小姐你一介官家小姐是不是该向我跪地行礼呢?” “你!”沈媛被她气的不轻,却又无法寻出理由来反驳沈槐。 她现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而沈槐嫁入皇室,即便是妾室,那也比她来的尊贵。 看着沈媛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沈槐兀自失了兴趣。 “沈大小姐若是说完了就离开吧,我这屋小,可容不下高贵的沈大小姐。” 听着耳边沈槐夹枪带棒的讽刺,沈槐气的浑身发抖,最后只能一甩袖子冲出门去。 临行前,还不忘扔下句话,“沈槐,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沈槐撇了撇嘴,勾唇冷笑。 她呀,自是要得意一辈子的。 “姝儿,你没事吧?”沈槐看着姝儿摇摇晃晃地起身,不由地皱起了眉。因着自己伤了腿,不能下榻,自是无法扶姝儿起身。 姝儿摇了摇头,看着沈槐的眼中满是景仰。 她家小姐好厉害,每回同大小姐吵架,总能把她气的跳脚。 “小姐,趁着大小姐离开了,您赶紧逃吧。”景仰完了,姝儿又该记起正事了。 当务之急,还是离开沈家,跑的远远的。 不然真嫁给了三皇子那个阴毒狠辣的男人,她家小姐才危险了。 沈槐没有说话,只是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小姐!”姝儿急了,拿起边上的包袱塞进沈槐怀里,“这都几时了,您还不着急。” 沈槐瞧着自家丫鬟急的跳脚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姝儿以为我能逃到哪里去?是外祖家还是燕公子那里?” 姝儿愣住了,抓着手中的那个小包袱,久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她似才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地抬起头,看着沈槐,“那我替小姐嫁入王府,小姐您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沈槐被小丫鬟的这一番言语震住了。 时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皇子宇文康是个心狠手辣之徒,进了他的府中,犹如进了狼巢虎穴。 而姝儿竟说要替她代嫁,她知晓被发现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姝儿何尝不知代嫁被发现后的下场,当下朝着沈槐俯身,深深行了一礼,“当年若不是小姐出手救我性命,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姝儿了。姝儿自知愚钝,不能替小姐分忧,唯有以命……相报。” 沈槐看着跪在她面前,额头触地的丫鬟,心下百感交集。 她对沈家何尝不是百般相助,最后的下场…… 沈槐自是看懂了姝儿眼中的深意。 她虽然有心相助沈家,可这是看在她已逝的父母份上。 更何况,她这几年在沈家可是调查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心中对于沈家的那些人也怀有忌惮,怎可能心无防备。(未完待续) 本王的王妃 “姝儿,我既然能助沈家重获盛宠,当然也能亲手毁了它。” 沈槐眸光幽深地看向远处,轻声念到。 姝儿倏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槐。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家小姐。 “姝儿。”沈槐低低地唤道。 “有时候真金白银和权势可比我这个人强多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姝儿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小姐助沈家复起,靠的不就是一家商会吗。 这么些日子以来,小姐她都待在沈府未曾出去联系过商会,她还以为那家商会已经归属沈府了。 “姝儿,你现在去一趟徐家,将这封信带给我外祖。”说着,沈槐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件递到姝儿手中,“切记,切莫教其他人看到了这封信。” 姝儿有些为难地接过那封信,“小姐……我出去了恐怕很难再回来了。” 那门房只能保证她们在这段时间里安然出去,至于回来,姝儿就没想过。 沈槐勾唇轻笑,“姝儿还担心这沈府会将我生吞活剥了不成。” 姝儿耿直地点了点头。 沈槐直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再三向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事,姝儿才肯一步三回头地怀揣着那封信件离去。 其实早在得知沈家欲将沈槐嫁给三皇子做妾那一刻起,徐家包括燕矜就匆匆进宫,只不过那皇帝并没有给他们两家什么脸面。 徐染月甚至带了人从家中偷偷溜出来,只为见上沈槐一面,却不想沈家的人早就吩咐下去了。别说见沈槐一面了,就是沈家大门,徐染月都不能踏入。 “真是欺人太甚!”徐染月恨恨地瞪了眼紧锁等等沈家的大门。 立在徐染月身侧的小丫鬟亦是一脸意难平,“小姐,他们沈家当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徐染月气的肺疼,却是丁点办法都没有。 她们徐家世代习武,但是近些年来边疆安定,武将的地位也就逐年下跌,在朝堂上也不是很受帝王重视了。 只是未曾想到竟然连沈家也敢给他们脸色看。 是觉得将沈槐赠给三皇子,就算是搭上三皇子那条线了吗? 徐染月面色铁青地往回走,准备再回去寻父亲和兄长再好好商议商议。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槐嫁入三皇子府做妾。 “是徐小姐吗?”忽地,一道怯懦的声音小声地响起。 徐染月闻声回头,眼尾上挑,惊诧道:“姝儿?” 冬日里的白昼总是较其他季节要短些的。 半个时辰前天还是亮堂的,此刻已然暗下来了。 沈槐阖眼靠坐在榻上,滴水未进,唇瓣干涩的起了皮。 沈家那几个人是有心想要借此挫挫她的锐气,好叫她同意那门荒唐的亲事。 想到这,沈槐又不由自主地笑了。 那些人到底是她一手扶持上来的,只会借着三皇子的势力狐假虎威,真才实干的人倒是一个都没有。 “五妹妹。”一个娇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沈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了头看着来人。 是大房庶出的二小姐,沈暮云。 沈暮云对上沈槐那道令人心生战栗的视线后不由地身子轻颤。 “我……我听大姐说……五妹妹你一直没有吃饭,所以……”沈暮云有些羞赧地扬了扬手中粗陋的食盒。 她在沈府向来不受人重视,自然也弄不到什么好菜。 沈暮云知晓沈槐先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生怕她瞧不起自己带来的饭菜,又喏喏地辩解了几句,“这些是我特意嘱咐厨房做的,还……还温着,四妹妹你不要介意。” 沈暮云的声音越说越小。 沈槐不禁挑了挑眉,她二姐这性子还是这么胆小。 “二姐说什么呢,我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二姐来的可及时了。”沈槐看着沈暮云恍如受了惊的小鹿般的双眸,挽唇笑道。 因着沈暮云是大房庶出的小姐,自出生以来没少受到沈媛和秦氏的挫磨。沈槐有好几次实在看不过,就替沈暮云解过几次。只是不想她是个知恩心善的人。 沈暮云听到沈槐的答复,不由地笑了,将食盒置于一张案几上,而后逐层打开。 沈槐眼尖地注意到了沈暮云的手腕上有几道青紫交错的痕迹。不用想就知道是沈媛造成的。 沈槐端起一碗尚且冒着热气的鸡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沈暮云看着沈槐将那碗汤喝的见底,心下也是宽慰。 正准备打开放在食盒底层的饭菜时,沈槐的房门再次被人推来。 一道熟悉的嚣张女声随即传了进来。 “沈暮云,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媛昂着下颔,怒视着沈暮云,“这鸡汤也是你配享用的吗?” 沈暮云在看见沈媛的那一刻,面色倏然变得苍白,身子一软就要跌在地上。 “大姐姐……”沈暮云低垂下脑袋,怯怯地唤道。 沈媛命身后的丫鬟将她拉开,自己亲自上前,将那桌子饭菜踹翻在地。 瓷碗摔裂在地上,溅起零星的碎片。 沈槐因为离得近,自然被波及到了,一道细小的碎片在她的面颊划过,落下一道红痕。 沈槐抬手抹了抹那血痕,瞧着自己手上的血色,沈槐突兀地笑了,“沈大小姐这是嫉妒我生的你比美吗?” 沈媛今早刚被沈槐恐吓过,此番过来自然是来寻麻烦的。听到沈槐这一句话,更是火上添油。 沈槐的面容生的比她们沈府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瑰丽,这也是沈媛一直看她不舒服的地方之一。 “是呢,五妹妹可不就是凭借这张脸让三皇子主动纳四妹妹为妾吗。”沈问颜特意咬重了妾这一字。 她期待看到沈槐彻底绝望的目光。 只是她没有等到沈槐的神色大变,倒是等到了一道令她心生惧怕的声音。 “本王怎不知本王的王妃要成了他宇文康的妾室了?” 闻声,在场的女眷皆是大惊失色,这声音听来不是那位卫国的齐王吗? 沈媛缓缓地回头看去,只见一气质凛冽的俊美男子立在她们身后。 身上的那股子杀伐之气看的在场之人又是心神一滞。(未完待续) 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倒是沈槐看着来人,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沈媛在看到齐凛的那一刻就呆住了。 因为她面前的这位都是被京城的人当作门神镇压邪祟的。 她这些年来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位王爷杀人不眨眼的传闻,就连人也只是但闻其声不见其人。她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副狰狞的面孔,却不想眼中瞧见的是那般俊美无俦的人物。 沈媛神情恍惚地只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娇笑一声开口:“敢问公子姓名?” 呦呵,这姑娘胆子够大啊,连齐凛都敢上手撩。 沈槐坐在一旁,挑眉看着沈媛花样作死。 果不其然,齐凛只是用那道森寒的视线扫了眼沈媛,便不再理会,而是径自朝着沈槐的方向走去。 沈媛在齐凛的那一眼中丧失了所有的勇气,此时见到齐凛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她竟是不可避免地退后了几步。 沈槐瞧着齐凛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心下疑云重重,却没有贸然开口,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在场的那些个姑娘也同沈槐一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齐凛。 一来是他的面容引人注意,二来是他突然出现在此地,惹人好奇。 然后……就在全场数道火热视线的注视下,齐凛一手将沈槐捞了起来。 沈暮云面色惨白地想要上前劝阻,只是还没等她上前,齐凛的下一个动作就惊到她了。 齐凛解下自己的披风,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将人锁在自己怀中,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那些人有没有吓到,沈槐不知道,反正她是被吓到了。 “齐凛!”沈槐昂起脑袋,愠怒地看着他。 齐凛继而垂首看她,眼中尽是询问的意味。 仿佛在问她,自己可有做错什么? 沈槐气的想咬死他。 他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知不知道今日这事被人传出去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卫国的王爷与北临的皇子订有婚约的女人举止亲密,这若是叫北临的百姓知道了,她沈槐就是个不知检点的妖女。 见齐凛一直不能明白她生气的原因,沈槐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道:“麻烦齐王爷放我下去。” 齐凛再次将目光转向沈槐的双腿,“你的腿好了?” 齐凛的话里透着几分讶异。 沈槐怒极反笑,“多谢齐王爷关心,只是齐王爷难道不知我与三皇子宇文康有婚约在身吗?” 齐凛在听到宇文康三字时,周遭的气势压迫了几分。他沉下眸子看向沈槐,“我以为你刚才已经听见了。” 沈槐对上他略显委屈的双眸,反问道:“听见什么?” 齐凛的眸子里带着点委屈与失落,也不说话,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沈槐。 沈槐被他看的极为不自在,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然后……齐凛更加委屈了。 沈槐简直被他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吓到了。 刚才这人出场的特效不是这样的,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呀,怎么现在突然转变成了这个模样? 沈槐甚至忍不住地猜测,齐凛他……是不是有病? 看见沈槐带上了几分狐疑的神色,齐凛适才清冷地开口:“我已经向北临的皇上奏明,取消你与宇文康之间的婚约。” 沈槐不解地皱眉看他,“你为何要帮我?” 齐凛眸色深沉地注视着沈槐,启唇答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的夫人。” “你、说、什、么?”沈槐眯起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见齐凛面色自若地腾出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封明黄色圣旨,递给了沈槐。 沈槐在接过那圣旨的一刹那就打开来看。 明黄色的绸缎上,她与齐凛的名字并肩立在一起,十分地触目。 沈槐拿着那圣旨的手在轻轻颤抖。 沈槐觉得,她迟早会被这个男人气到吐血而亡。 她费尽心思谋划,想要与三皇子宇文康解除婚约,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又来了个齐凛。 她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口。 因为沈槐一直是低着头的,齐凛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在轻微颤抖的双手。 齐凛的脑海中想起了某个男人同他说的话。 “倘若那姑娘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说明她此刻定然是心情激动地难以抑制。” 齐凛想到这,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沈槐一定是很满意他这次的做法。 沈槐在强忍着心中欲将那封圣旨撕毁的冲动,重新组织好语言,抬头看向齐凛,“齐王爷,我给您十万两白银,您……”取消这婚约。 齐凛还没等沈槐将话说完,就打断了,“我们既有婚约在身,你我之间也不用如此生分,唤我名字就好。至于你那十万两白银的嫁妆,也不用了,从我府上搬就是。” “……”沈槐。 她觉得她没被沈家人气死,倒是要被这个男人气死。 “齐王爷您误会了,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与王爷您成婚,那十万两白银是给王爷您的补偿。” 沈槐觉得自己现在的口吻,很像一个渣男。 而齐凛现在的神情……与一个面临被未婚夫退婚的心碎少女很是神似。 “为什么?”齐凛抿着唇,扣住沈槐的手一时失了力道。 沈槐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被人捏碎了一般生疼。 若不是自己伤了双腿,何苦现在受制于人,连挣脱都是个问题。 “因为我对王爷您没有兴趣。”沈槐不惧地对上齐凛发寒的眸子。 齐凛整个人就像从冰天雪地中回来一般,裹挟着一身霜雪。 “你以后会有的。” 说完,齐凛不顾沈槐的挣扎,带着人径自出了沈府的大门。 沈家大房和二房本还想着寻齐凛问个清楚,却至始至终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最终等到的是齐凛闯入沈槐的院子,将人带走的消息。 沈松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府中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立马命人修书一封送往三皇子府。 该死的,那女人什么攀上了齐凛这棵大树,打乱了他全盘计划! 这沈槐本就是他们搭上三皇子的一个筹码,现在这筹码没了。三皇子还会不会遵照诺言提携他和沈家已经成了一个问题。(未完待续) 即将被气死的沈槐 沈松柏此刻恨不得食齐凛血,啖齐凛肉。 且不说三皇子那边的事,就说沈槐,她此番过后,定然已经记恨上了沈府,以后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寻他复仇,以出今日这口恶气。 不知为何,一想到沈槐,沈松柏就想起了这女人先前运筹帷幄的从容姿态,心底一阵发寒。 “来人!”沈松柏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旋即进来一个态度恭谨的小厮。 “老爷,您有何吩咐?” 沈松柏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眼,吩咐道:“去,将我二弟找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那小厮脚程极快,没一会就将沈家二房沈松庆给带过来了。 “大哥,你找我?”沈松庆长的是一副儒雅和善的面貌,此时对着沈松柏朗声笑道,倒是一副温和可亲的面貌。 沈松柏让屋内的无关人等全数退了下去,再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适才和他说起今日沈槐被齐凛劫走的事情。 沈松庆听着听着,面上的笑意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眉间的阴骛。 “大哥,三皇子那里我会想办法去解决,并不要紧,反倒是沈槐这儿……” 沈松柏见他和自己想到了一处,也卸了心防,将自己的打算与他和盘托出。 沈松庆听的双眸微眯,良久,说道:“大哥说的极是,这沈槐断然不能久留。” 京城的一条僻静小巷内,沈槐正在迫使齐凛将她放下来,两个人好好地谈一谈。 齐凛起先是不愿的,直到沈槐提了一句,“我这一双腿都废了,便是想逃也逃不出齐王爷您的手心。” 齐凛忽而止住了步子,看向沈槐,“不要菲薄自己。” 沈槐一怔,继而微微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沈槐想明白,齐凛就带着她来到了一间清幽的院落。 “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地住下。”齐凛和沈槐刚出现在人院子前,就有一粉色裙衫的丫鬟颠颠地跑了出来。 “小姐!”姝儿红着眼睛抬头注视着沈槐。 沈槐见了姝儿,也是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齐凛竟然将姝儿也给带来了。 “这丫鬟是我在沈府门前捡到的。”似是看出了沈槐心下的疑惑,齐凛开口解释到。 沈槐复又抬首,盯着那男人棱骨分明的面庞,认真地道了声谢谢。 姝儿若不是被他带回来,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齐凛听到耳畔那声清冷的道谢,眉间霜雪融化,带了几分暖意。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沈槐嘴角微抽,她收回刚才的话。 这时,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推着一木质轮椅模样的东西出来了,在对着齐凛和沈槐二人行了一礼后,将那椅子停在了齐凛面前。 齐凛盯着轮椅看了一会,眼底浮现出满意的神色,扶着沈槐在那椅子上坐定。 那侍女本想着推着沈槐走一圈,却不想齐凛直接将人挥退了,自己推着沈槐朝着院内走去。 姝儿和那侍女则是默不作声地尾随其后。 沈槐先是研究了会自己坐着的椅子,再回过脑袋看向齐凛,“这东西,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齐凛听到沈槐的问话,垂下了脑袋,注视着她,“不是我做的。” 沈槐觉得齐凛这人真的有点问题,简直没法正常沟通了。 她当然知道不是他做的。 齐凛定定地盯着沈槐看了一会,发现她的情绪有些变化,又补了一句,“若是你喜欢,我可以将做椅子的人给你带来。” 想了想,齐凛又说道:“他还做其他东西。” 沈槐对上齐凛幽深莫测的眸光,眨眨眼睛,勾唇笑了,“那就先在此谢过齐王爷了。” 齐凛听到齐王爷那个称呼时明显不愉,推轮椅的动作也停住了。 “你无需唤我王爷。” “……”沈槐。 看在她有求于这男人的份上,她姑且忍了,不就是一个称呼吗。 “齐凛?”沈槐试探着轻声唤道。 在听到那声娇娇糯糯的称呼后,齐凛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 在感受到自己坐着的椅子越驶越快之后,沈槐又不可避免地抽了抽嘴角。 也不知道这男人杀人如麻的传闻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分明就很好哄嘛。 因为某个男人担心这院子里的人对沈槐不敬,便多停留了一会,在好好地将这满院子的人都敲打一番后才离开。 其实齐凛真的是低估沈槐了,她这般性子的人怎会叫人任意欺辱了去。 “你叫什么?”沈槐忽地扭头,看向替自己推轮椅的侍女。 那侍女有一刻的怔松,但是很快就又重新收拾好了心绪,柔声回道:“回小姐,奴婢步摇。” “步摇?”沈槐微微瞪眼,将那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步摇颔首。 沈槐瞧着那侍女,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是个美人。 步摇见沈槐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不由地小心追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还有姐妹叫璎珞?” 步摇不解地摇头,“璎珞倒是没有,不过这院里还有有一位叫流苏和一位叫花钿的侍女。小姐若是想见她们,我这就遣人将她们找来。” 沈槐听着步摇介绍的那两位姑娘,心底隐隐有了种猜测,“这名字,可是你们王爷给你们取的?” 步摇依言点头,“小姐所言正是,我和流苏还有花钿三人正是王爷亲自赐名。” 沈槐在听到步摇的回答后,缓缓地将身子转了回去。 齐凛是什么取名废?而且那位得他赐名的姑娘貌似还挺开心的。 等到步摇推着沈槐进了内室之后,沈槐就让她退下了,只让姝儿留下伺候。 步摇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对着沈槐福了福身,就恭谨地退下了。 姝儿一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与沈槐说,现下一得了空,更是忍不住了。 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积攒叙旧的疑惑尽数说了出来。 “小姐,您和三皇子殿下的婚约怎么解除了?还有您和齐王又是怎么回事?小姐……” 沈槐听着姝儿在她耳畔喋喋不休地念叨,不由地一手扶额。(未完待续) 九元商会 沈槐在这院落里安分地待了几日,寻了个齐凛不在的日子拉着姝儿出了趟门。 步摇见此,坚决要跟上。 沈槐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也就没有反对,任由她跟来了。 沈槐今日要去的,倒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而是一个商会。 步摇听从沈槐的指示,一路推着她上街了。 九元商会位处京城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占据了一大块的面积。 步摇乍然听到沈槐要去京城中央时,只以为沈槐是和寻常的闺阁小姐一样,想要去那里挑选些钗环首饰一应的物品。 为此,步摇还好心地询问了一句,“小姐,可要我去管家那取些银子过来。” 沈槐先前在沈家遭遇了什么,步摇都略微了解过,现下担心沈槐囊中羞涩,便自作主张地提了一嘴。 沈槐回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齐王爷手下的随从,当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妙人儿。 步摇见沈槐再度回首看她,生怕是自己哪句话有失分寸,惹着了沈槐。 “小姐?”步摇轻声询问道。 沈槐转回身子,“无事,银子的事就不必了。” 步摇点点头,没有再多嘴,而是推着沈槐一路朝商会所在的地方走去。 京都是北临一座标致型的城市,城中商贩百姓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人声沸腾。 姝儿是个心思单纯的,又难得自在地出来玩一番,自然是左右瞧着看,看什么都喜欢。 没一会,沈槐就见她手里多了几件精致的小玩意。 “小姐,这个给您。”姝儿在自己兜里挑挑拣拣,最终举着一个木雕的小人递给沈槐。 沈槐接过那只小人,看了眼。做工倒也算的上精细,想来姝儿是费了大价钱的。 那边步摇也收到了姝儿递来的小礼物,是根簪子。 步摇是个知礼的,当即就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珠子,递于姝儿。 姝儿满怀好奇地接过,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那柱子通体透彻,倒是不常见,姝儿越看越是喜欢。 “谢谢步摇姐姐。”姝儿高兴的小脸通红,将那珠子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沈槐在前面听着,不禁有点忧心姝儿的未来。 自家这丫鬟一颗珠子就被笼络了,这要是以后某个男人瞧上了她,还不得几句话就骗走了。 有了中间的小插曲,三人接下来的气氛就融洽很多了。 姝儿时不时地和沈槐说几句话,或者叫几声步摇姐姐。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宽敞的路上,难免惹了些心思不良的人的注意。 “少爷,您瞧那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厮狗腿地冲自家公子讨好道。 被唤作公子的是一个蓝衣青年,生的倒是俊朗,只是脚下虚浮,眼底也是布满青黛之色。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哪里?”那公子不耐烦地瞪了眼小厮。 小厮的笑容更显卑微虔诚,“就在公子您右边,那里的三个姑娘。” 公子闻声看去,一下子就顿住了。 那三个姑娘都是难得的好颜色,尤其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位。生的明艳动人,那一笑,公子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七魂六魄都被她摄去了。 “公子?公子?”小厮久久地都看到自家公子有什么发应,只得苦着脸,小声地唤了几声。 蓝衣公子看的痴了,在小厮的声声呼唤下才回神。 “你看我今日这身打扮还好?”蓝衣公子焦急地将自己上下整理了一番,继而又看向随行的小厮。 小厮笑的脸上都起了褶子,溜须拍马道:“公子面如冠玉,人比潘安,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蓝衣公子适才耻高气昂地扬起下巴,踱着步子朝沈槐三人走去。 “小姐,你看,前面是不是就是您说的九元商会了?”姝儿忽而指着前面一座恢宏大气的高楼,兴奋地叫喊。 沈槐抬眸看了眼,微微颔首,“是了,姝儿你随我进去吧。” 听到沈槐的吩咐,步摇下意识地问道:“小姐,那我呢?” 沈槐双手置于膝上,头也不回地答道,“这附近有家茶楼,你且在那等我便是。” 步摇虽然担心沈槐,但是沈槐的语气不容置喙,她自是不敢忤逆。 就在三人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某位身着蓝衣的公子领着一个小厮突兀地出现沈槐面前。 瞧着来人,沈槐只是皱了皱,让姝儿推着轮椅往边上避了避。 姝儿刚推着沈槐转了个方向,就看见那蓝衣公子不依不饶地凑了上来。 一次是无意,这第二次就是故意了。 沈槐虚眯起眼,“这位公子可是有事相商?” 蓝衣公子在听到沈槐的声音后,又忍不住激动了一会。 这美人就是美人,就连说话,都如空谷幽兰,婉转柔和。 “姑娘可真是聪慧呢,猜到了本公子有要事要与姑娘商讨。”蓝衣公子刻意逼近了沈槐,摆出一个自以为倜傥的微笑。 殊不知他那神情落在沈槐的眼底,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在那蓝衣公子靠近的那一刹那,沈槐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子劣质香粉的气息。 想来是从某间青楼楚馆内沾染上的。 “既然有要事要说,那公子还请尽快。”沈槐闻着那股子香气,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人身上的气味还没齐凛身上的那股子寒气好闻。 蓝衣公子挑眉微笑,“还请姑娘容我介绍一下,在下不才,在礼部任六品主事。” 沈槐在听到六品主事后才抬了头看他。 嗯,看样子又是一个走后门的。 “礼部侍郎和这位公子可是有关系?” 蓝衣公子在看到沈槐终于肯抬眼看他后,内心一阵汹涌澎湃。 果然,又是一个被他魅力所折服的。 “礼部侍郎正是家父。”蓝衣公子不无骄傲地说道。 沈槐觉得她不必再和这个人多废话了,吩咐了姝儿一句,就准备离开。 “还请公子见谅,我有事情亟待解决。” 那轮椅刚被推出去一步,就被蓝衣公子拦住了,他轻佻地触摸着沈槐的指尖,“若是我说不呢?” 沈槐感觉自己喉咙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恶心的紧。(未完待续) 沈槐踹门 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这人却还仍旧堂皇而之地靠近她,意欲何为。 沈槐低垂着眸子不看他,冷声让姝儿调转一个方向。 熟料那蓝衣公子不依不饶地继续贴了过来。 沈槐微微抬首,睫毛轻颤。 此番看来,这人是定要黏着她了。 步摇看着眼前的一幕,神色微冷。 “姝儿,你且让开。”步摇轻声对姝儿说道。 姝儿不明所以地松开了握着轮椅的手,向后退了半步。 只见步摇一言不发地推着沈槐就欲离开,那蓝衣公子和小厮自然是故技重施,挡在二人面前。 这下步摇停住了动作,慢条斯理地摘下手上的配饰,在蓝衣公子露骨的视线下款步上前。 “小姐?”步摇弯下腰,询问地看着沈槐。 沈槐瞧着她空无一物的手心,蹙了蹙眉。 步摇看出了沈槐的担忧,笑道:“小姐不必担心我。” 沈槐看着面前女子纤细的腰身,以及白嫩的掌心,实在想象不到这姑娘是个练家子。 那蓝衣公子在小厮的怂恿下,已经不耐烦了,就在他大跨步向前,准备直接强取豪夺的时候,一道秀丽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蓝衣公子见了步摇,自是心生欢喜。贪婪地注视着步摇,一只手不安分地朝她伸去。 “美人,只要你……呃!”蓝衣公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那位美人简单粗暴地扼住了咽喉。 跟在蓝衣公子身后的那小厮被这一巨变吓得脸都白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步摇敛了面上的和善,冷眼瞧着面前那位面色涨红的蓝衣公子。 沈槐看着步摇果决凌厉的身手,心底倒是不免升起了惊叹。 这齐王府还真是一个卧龙藏虎的地方,单单这么一个侍女都有如此身手。 难怪这京城里的人对于齐王府都是谈虎色变,避如蛇蝎。 此刻,某位专门为自己媳妇挑选了侍女的王爷正打了个喷嚏。 “欸!齐三!你怎么回事,就算不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茶,也不必这样糟蹋它吧。”一身着天青色锦缎的男子咋咋呼呼地抬手护住桌上的几个茶盏,嫌弃地睨了眼齐凛。 齐凛面无波澜地看着他,“意外。” 沈槐在瞧着步摇手脚利索地将人威胁一番,最后丢到了路边。 “小姐,处理好了。”步摇看着那主仆二人落荒而逃之后,适才回到沈槐身边请示。 “擦擦,手上沾了脏东西。”沈槐自袖中取出块素净的帕子,递给步摇。 步摇怔愣片刻,接了过去。 她忽然觉得王爷找的这位姑娘有点意思。 这嘴巴毒的。 沈槐和姝儿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九元商会。 二人刚踏进商会,就有伺候的婢女迎了过来,柔声细语地问道:“二位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槐看着眼前态度恭谨的婢女,心底也是舒心了不少。 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乔白他们几个将这里打理的不错。 “乔老板可在?” 婢女听到沈槐提到乔白的名字,不免多看了沈槐几眼。 “在的,姑娘可是要现在就要见乔老板?” 沈槐点了点头,在婢女的带领下,一路朝着三楼走去。 因着沈槐腿脚不便,姝儿是推着她上去的。 这一路的颠簸,颠的沈槐直皱眉。 早知道就把乔白那厮喊下来了,也省的她遭这罪。 此刻某个还在房间里听小曲的男人还没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姑娘,乔老板就在这房间中。”婢女将沈槐二人带到一个装潢精致的房间前就停下了脚步,恭敬地说道。 隔着那扇厚实的门板,沈槐也可以听到屋里传来的靡靡之音。 啧,沈槐挑眉瞧着那门。 感情她在沈府水深火热的时候,这厮还窝在这里享受。 “姝儿。” 姝儿还在发愣,在听到沈槐叫她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小姐?” “将门踹开。” “啊?”姝儿瞪大了眼。 小姐刚才说什么了?踹……踹门? 那领着她们过来的婢女都呆住了。 这姑娘莫不是来寻仇的吧。 “小姐……这不太好吧。”姝儿看着紧闭的房门,为难地开口。 然后姝儿就看到自家小姐向前移动了几步,倾身上前,一把将门推开。 冷冽的寒气一股脑地灌入房中,冻的乔白打了个哆嗦。 只不过还没等他发作,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槐皮笑肉不笑地由姝儿推着轮椅走了进来,“最近活的挺滋润啊,乔白。” 她在沈府过了几天的苦日子,后来还被齐王打乱了计划,就是刚才过来的路上,都遇到了一个不长眼的人。 沈槐本就一肚子怒气,现在看到了某个躺在榻上醉生梦死的男人,彻底爆发了。 听到那微微上翘的尾音,乔白身子颤了颤,他有点冷。 “不……不滋润……”乔白干笑着回道。 沈槐环视了圈周围,只见几个浓妆艳抹的美人正怀抱乐器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哦?那这几位姑娘是怎么回事?”沈槐笑的更加危险。 乔白忍不住拉高衣领,掩住自己的脖子,“就是消遣,消遣。” 说完,乔白瞪了几眼那几位美人。 这都什么时候,还不离开,是想看他被那丫头收拾吗? 在接到乔白的视线后,那几位美人才恍然回神,抱着怀中不一的乐器,匆匆离去了。 “姝儿,将门关上。” 姝儿乖乖地将门合上,堵死了乔白的最后一条退路。 “那什么,丫头,你让你那丫鬟先出去呗。”乔白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 要是被人看见他被沈槐教训的画面,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那样传了出去,他还怎么泡妹子啊。 姝儿下意识地看向沈槐。 沈槐微微颔首,姝儿这才打开门出去。 随着那清脆的关门声,整间房间又重新陷入了死寂。 乔白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沈槐,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你前些日子吩咐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了。”乔白讨好地说好,希望能够将功补过。 沈槐抬了抬眼皮子,“只有眉目?”(未完待续) 齐凛的狗子 乔白梗住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让我调查到是什么东西。 为了那么点端倪我可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不过乔白至多也就腹诽几句,若是真让他当着沈槐的面说出来,他还是不敢的。 这位小姑奶奶今天看着心情就不大美妙,他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了的好。 “那您老说怎么办才好?”乔白搓了搓手,朝沈槐狗腿地笑道。 沈槐扬起眼眸,“把你那恶心的笑容收起来,我刚吃完午饭,不想吐。” “……”乔白。 熟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乔白掂量了一下,果断地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 “好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槐深深觉得乔白这厮很有唱戏的天赋,这一瞬的表情变化都快赶上川剧的变脸了。 沈槐一手有规律地敲击着轮椅上的扶手,笃笃的轻响听的乔白寒毛倒竖。 这丫头,又想算计谁了? 沈槐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印记。正是当日沈媛砸破了瓷碗,溅落在她脸上留下的。 “沈媛,她划破了我的脸。”沈槐启唇,缓缓说道。 乔白心下一惊,沈媛那人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这下好了,还得他费功夫去收拾她。 沈槐扫了眼乔白,知晓他心里有数之后就让他推着自己出去了。 “哦,对了。我是沈家养女,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沈媛留情面。” 临走前,沈槐特地回头嘱咐了乔白一句。 乔白神情复杂地点头。 这丫头,是真的腹黑。 “念远!念远!”等到沈槐一行人离去,乔白转过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既然他在沈槐这里受了气,就该去沈府找人发泄发泄。 这日夜里,齐凛回来了。 齐凛来时,沈槐正坐在自己屋里同姝儿一起用晚膳。乍然听到下人禀报,说是王爷请她去正厅,沈槐还愣了愣。 齐凛自从把她送到这里之后,就没露过面,这突然回来的,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沈槐慢条斯理地扯了帕子擦拭嘴角,让人把这一桌的残骸收了下去,自己去打理了一番才随着下人过去。 “王爷,沈小姐来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附在齐凛耳边轻声说道。 齐凛眸光微闪,轻轻抚弄着怀中某只洁白的小东西。 “呜~” 沈槐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几声细弱的声音,听着像……狗叫。 这院里什么时候多了条狗? 沈槐在下人的带领下推开房门进去。霎那间,一股子暖融融的气息将她包裹住。 沈槐舒坦地眯了眯眼。 只不是沈槐舒服还没一秒,就有一团毛绒绒的恍若棉花般的小东西蹦到了她的膝上。 “汪!” 沈槐着实被吓了一跳,险些没把那蹦到她怀里的狗子甩出去。 某只毛绒绒的狗子歪着脑袋吐着舌头瞧着沈槐。 沈槐对上那乌溜溜的眼睛,沉默了。 齐凛坐在边上看着沈槐和她怀里的狗子四目相对,不由地勾了勾唇。 果然,那人说的的没错,姑娘家的都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殊不知沈槐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怕狗。 就在那狗子准备往沈槐身上扑,进行近一步的解除时,沈槐忍不了了。 “齐凛。”沈槐冷声唤道。 快把他的狗抱走。 齐凛好整以暇地回望着沈槐,“喜欢吗?” “???”沈槐。 她喜欢个鬼。 好在姝儿这时回了神,连忙上前将沈槐膝上的狗狗抱了起来,歉意地解释,“齐王爷,我家小姐被狗追过,所以……” 姝儿抱着狗有些为难。 齐凛的表情有些僵硬。 最终沈槐只见他抿着唇闷声应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沈槐眨了眨眼,她刚才是不是眼花了,竟然觉得齐凛方才的神情有点委屈。 这时候,一直站在齐凛的侍卫走了过去,接过姝儿手中的狗狗。 只不过那侍卫一时间没抱稳,让那只一直瞎扑腾的棉花团子跳出了他的怀抱,直直地落在了沈槐的膝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来的及反应。 等他们都回过神来后,某只胆大妄为的狗子已经扒拉在沈槐的肩膀处,吐着舌头,近距离地和沈槐对视。 沈槐深吸了口气。 齐凛直接从座位上起身,亲自将那狗狗拎了起来,扔给侍卫。 等有时间了,他该找那人好好地切磋一番,让他尽乱出主意。 感觉到屋内非同一般的气氛,侍卫抱了狗,和姝儿一起退了出去。 离开前,那侍卫很是好心地将门给两个人带上了。 一时间,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沈槐和齐凛二人。 “你喜欢什么?”齐凛憋闷了许久,才憋出这么句话。 沈槐抬起眸子,“自由。” 她迫切地想要解除这婚事。 齐凛沉默了一会,身上的气息更加冷冽了,“除了这个。” 沈槐撇撇嘴,她就没指望眼前这个男人能同意。 齐凛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只要是你想要的,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给你。” 沈槐听到齐凛这句话时着实吃了一惊。 她和齐凛不过数面之缘罢了,她实在想不到齐凛为什么对她……许下这样的承诺。 或许是屋里的气氛肃穆的叫沈槐难受,亦或许是对面那男人的视线过于灼热。 沈槐轻笑一声,答道:“银子。” 齐凛再次沉默了。 根据他调查的资料,沈槐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银子了。 沈槐没有听到齐凛的答复,歪了歪脑袋瞧他。 齐凛瞥见沈槐歪着脑袋看他,眸色愈发幽暗。 她现在这模样,像极刚才那只被抱出去的棉花团子,可爱的紧。 齐凛耳垂红了。 “好。”他沉声应道。 然后……就没话了。 沈槐忍受不了这样寂静的氛围,不由地抬头看坐在她面前的齐凛。 却发现他的视线正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 沈槐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企图找些话题。 “可以说一下,为什么订下我们的婚约吗?” 齐凛不假思索地答道:“喜欢。” 沈槐皱了皱眉,“为何?” 为何会喜欢她? 齐凛这回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失落地望着沈槐。 他以为她还记得的。(未完待续) 有一种冷,叫齐凛觉得你冷 齐凛是辰时才离开的。 临走前,齐凛询问了沈槐,要不要参加下个月宫中的宴会,以他夫人的名义。 沈槐当时只是静默了一会,随即在他略显紧张的目光下微微颔首,“我会考虑的。” 齐凛在得到模棱两可的答复后,不无失望之色,却是什么都没说。让沈槐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姝儿和那侍卫一直守在门外,直至齐凛离开后才敢进来。 “小姐,小姐。齐王爷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姝儿一见着沈槐,就语调急促地追问道。 沈槐对着姝儿笑了笑,“你觉得呢?” 姝儿心下稍安,但是转念想到刚才她刚进门时看到沈槐面上的凝重,又是一阵不安。 齐王爷……不会是威胁了小姐吧? 齐凛也就这一日来了小院,其下好几天沈槐都没有见过他。 期间乔白曾让人递了个消息进来,说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沈媛他已经亲自教训过了。 至于那沈媛到底落了个什么下场,沈槐并没有具体地去了解,因为燕矜来了。 燕矜当日曾进宫面圣,意图取消她与三皇子宇文康的婚事。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下人说沈槐与宇文康的婚事已经解除,转而被圣上指给了卫国的齐王,齐凛。 燕矜乍然听到沈槐婚事解除,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就听到了指婚给齐凛几个字眼,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阿槐,你与齐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燕矜坐在沈槐对面,摩挲着掌心的白瓷杯盏,斟字酌句地询问。 沈槐倒是释然,大方地回道:“齐凛说他喜欢我。” 燕矜猛地扣紧手中的杯盏,浑身上下有些失力,“阿槐,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沈槐举起杯盏饮了口茶水,耸耸肩,不在意地说道:“或许吧。” 她也不清楚齐凛订下这婚约的具体目的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真的……喜欢她吧? 燕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槐的神色变化,见她确实没有异样之后,适才跟着饮了口茶。 阿槐你在这过的可还舒心?”燕矜放下手里的杯盏,轻声问道。 沈槐旁若无人地说道:“如你所见,我在这里过的还好。” 至少比留在沈府中强。 燕矜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捧着白瓷杯盏浅啜一口。 他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带走沈槐,不过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沈槐十有八九是不会走了。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沈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燕矜。 齐凛这地方找的偏僻,一般人很难找到这里。 燕矜抿着唇,有些难受地应声道:“是齐王告诉我的。” 齐王?齐凛? 沈槐眯起眼,实在想不到齐凛为什么将她的所在的院落告诉燕矜。 他们二人并不相熟。 就在沈槐纳闷的时候,燕矜又闷声继续说道:“是我去问了齐王。” 沈槐仍旧是有些不解,即便是燕矜主动去问的齐凛,按照齐凛那沉迷寡言,唯我独尊的性子也不会搭理他才对。又怎会主动提供信息给他。 就在沈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自己茶盏中的茶叶时,几声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各怀心思的二人皆回首探去。 齐凛身着一袭黑色长衫,其上还披着一件镶狐毛的披风。 燕矜连忙起身行礼,沈槐碍于腿脚不便就坐在轮椅上没有起身。 齐凛直直地朝二人走去,在经过燕矜身边时,特意回首深深地凝视了眼燕矜。 燕矜对上齐凛饱含深意的眸子,只觉自己内心的小心思尽数被他发现了,不由地垂下头去。 齐凛的目光仿佛一柄饱经风霜的利刃,将燕矜那些心思完完整整地剖开,不留一丝余地。 “冷吗?”齐凛在沈槐身边站停,垂首看她。 沈槐不明所以地摇头。 熟知齐凛下一步直接解下身上穿着的披风,披在沈槐身上。 燕矜看着他们二人亲密的动作,脸色惨白。 “下次出来记得多穿些衣物,还有,记得带个暖炉。”齐凛一边低头给沈槐系带子,一边叮嘱道。 沈槐微微瞪眼,瞧着齐凛。 这厮,今日怎么这么热情。 “我不冷。”沈槐试图挣扎一下。 结果被齐凛按住了,“不,你冷。” 话音刚落,齐凛叫了步摇过来。 “王爷。”步摇柔声唤道,施施然行了一礼。 齐凛看了她一眼,说道:“去找个暖手的过来。” 步摇有些发愣,她抬头看了眼同样迷茫的沈槐,突然明白了什么。 王爷这株铁树终于开花了。 步摇起身,欣慰地扭身往回走去,去找暖手的熏炉来。 等到步摇离去,齐凛才好似刚看到站在一边,面色难看的燕矜,“燕公子。” 燕矜惨淡地扯出一抹笑容,“齐王。” “燕公子今日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齐凛颇为自在地在沈槐身边坐下,还给她沏了杯新茶,“喝这杯,那杯冷了。” 燕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沈槐结果那杯温热的茶水,眯了眯眼。 齐凛这家伙是故意告诉燕矜这住址的吧。 还没等到步摇取了手炉回来,燕矜就受不住了,起身告辞。 齐凛大方地放行了,顺便叮嘱他。前几日刚下了雪,道路湿滑,燕公子一人独行,切莫要小心。 燕矜在听到一人独行四字时脚步明显趔趄了一下。 这齐凛,真是将一把刀插在了他心上。 沈槐看见燕矜离开了,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语。 燕矜对于她的心思,她素来是知晓的,也拒绝过多次,只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这一次,希望他能绝了这份念头。 等到步摇归来时,另外还带了一件披风和手炉过来。 一份给沈槐,一份递给了齐凛。 齐凛在接过那件披风和手炉后,只多看了步摇一眼。然后就将那件多出来的披风盖在了沈槐的腿上,至于他自己那份的手炉,也递给了沈槐。 沈槐懵逼地抱着两个灼热的手炉,全身上下被齐凛裹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齐凛还状似询问地看了她一眼,还冷吗? 沈槐:其实她还有点热。(未完待续) 鱼汤 步摇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王爷的骚操作。 齐王爷不是向来以冷面著称的吗,那么今天晚上这位站在她面前对着小姐献殷勤,赶走燕公子的又是谁? 齐凛注意到步摇朝他投来的视线,冷眼回望。 步摇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垂下头不说话。 没过一会,就有下人小跑着过来了,说是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齐凛他们移步正厅用膳。 步摇听到这话,正准备跑到沈槐身后,帮她推那轮椅。熟料齐凛只是扫了她一眼,挤开她的手,自己亲自上手,推着沈槐朝正厅走去。 冬日的傍晚,早已漆黑一片,因着前几日下了一场雪。齐凛的鞋子踩在地面上,嘎吱作响。 一时间,四下无话。 沈槐原是被蒸红了的小脸此刻被晚风一吹,也散了几分。 齐凛感受到迎面吹来的簌簌寒风,皱了皱眉,刻意放缓了脚步,伸出手将沈槐的兜帽给她带上了。 两只眼睛突然被遮挡住的沈槐,“……” 这时,齐凛又补了一句,“风大。” 沈槐舌头轻顶上颌,“嗯。” 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槐抬了抬兜帽,眼角被兜帽上的那圈绒毛蹭的发痒。 齐凛一路推着沈槐来到了正厅。 因着齐凛事先下了命令,此时正厅中除却齐凛和沈槐,并无伺候的人。 于是,步摇就站在门外,眼皮子直跳地看着齐凛给沈槐布菜。 沈槐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倚叠如山的菜肴,还有她右手边那碗热气腾腾的鱼汤。 观齐凛的意思,似乎还想亲自喂他。 她是摔了腿,不是摔了手和脑子。 “齐王……”沈槐放下筷子,想要辩解一二。 谁知齐凛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原本还有些称的上温和的神色,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冷面模样。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齐凛抬起幽深的眸子看向沈槐。 沈槐有些无奈,“齐凛,你也不必这样待我。” 齐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视线灼热的想要将她烫出一个洞。 “为何?” 沈槐受不住齐凛那破冰而出的火热目光,不自在地挪开自己的视线,“不值得。” 她不值得齐凛这样对她。 齐凛的视线更加火热了,紧紧地锁住沈槐,“为何?” 沈槐为何不值得他这样对她。 她分明值得他将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奉到她眼前。 沈槐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垂下头,搅动着手里的那碗鱼汤,“我一个失了势的人,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钱?权?” 齐凛沉默了一会,大跨步走了过来,夺走她手中的勺子,然后将那碗鱼汤端走。 沈槐讶异地抬头看他,只见他将沈槐的那碗鱼汤放置一边,又重新盛了一碗,给沈槐递去。 “那碗汤冷了,我给你重新盛了一碗。” “……”沈槐。 她感觉她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 她刚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齐凛趁早打消对她的念头,不要花费功夫在她身上。 谁知道那家伙听她说了这么多,竟然回了句,汤冷了,给她换碗热乎的。 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话白说了的沈槐赌气地没有接齐凛的汤,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齐凛也不生气,只是坐在沈槐身侧,静静地看着她。 步摇站在门外,偷偷地打量着两相对峙而坐的二人,一阵心急。 王爷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沈小姐生气了,他却半天不见安抚的话语。 可能是步摇的祈祷起了作用,齐凛突然动了,他转过脑袋看向沈槐。 “我不缺你所说的那些的东西。” 沈槐还没有完全回神,怔愣了片刻,她说什么了? 齐凛很是认真地解释了一番,“钱,权。我都有,不缺你的。” 步摇站在门外,听到自家王爷的这一番话都快昏厥了。 她现在怀疑王爷是不是缺根筋。 沈槐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面前坐着的是卫国的王爷,揍不得,揍不得。 “我所图的,是你。” 沈槐那一口气还没有下去,陡然听到齐凛的这一句,差一点梗在喉咙里下不去。 “齐凛。”沈槐转过身子,一脸严肃地瞧着齐凛,她觉得她有必要好好地和齐凛谈谈。 “你看着我。” 齐凛这一次乖乖地没有说话,就那样顺从地盯着沈槐。 目光从她的眉眼间扫过,顺着那小巧高挺的琼鼻一路往下,直至那菲薄的唇瓣。 好看,想亲。 沈槐皱了皱鼻子,“齐凛,我的双腿毁了,我并不知道它能不能治得好。若是治不好,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坐在这椅上,让你鞍前马后地伺候。” 齐凛的目光滑至她的双腿,眼中似怒似怨。 最终,沈槐听到他说了四字,“甘之如饴。” 此刻,候在门外的步摇都要给齐凛鼓掌了。 沈槐虚眯着眼,加重了语气喊他,“齐凛!” 他该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一个毁了双腿的沈家养女。 她又有何德何能能让齐凛鞍前马后地伺候她。 齐凛淡然点头,将方才的那碗汤推了过去,“喝口汤润润嗓子。” “???”沈槐。 这是什么操作。 她每一次想要和齐凛好好地说道说道,最终却总能被他搞的一点火气都没有,偏生这理由借口都是为了她好。 沈槐看着执着于某碗汤的齐凛,顿时多了些无力感。 其实沈槐不知道的是,作为当日告诉燕矜她下落的代价,燕矜也将她的一些喜好透露给了齐凛。 而这汤,是她平素里最喜欢喝的琼华楼的鲫鱼汤。 是齐凛特意从琼华楼带来的。 沈槐端起那盏汤喝了一小口,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是你从琼华楼带来的?”沈槐捧着汤,眉眼灼灼。 齐凛夹了一筷子子菜,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不是,府中的厨子做的。” 沈槐狐疑地捧起汤又喝了一口。 齐凛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你若是喜欢,我让厨子每日都给你做。” 沈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不作声捧着那小瓷碗喝着。(未完待续) 刺杀 齐凛憋了许久,到底还是没能说什么,只是盯着沈槐用完了晚膳就起身打道回府了。 沈槐很是冷淡,只是目送着齐凛离开,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姝儿此时也闻声过来了,见着沈槐坐在原地一动未动,手里还捧着一碗鱼汤,悠闲地喝着。 不由忧心地提了一嘴,“小姐,你不去送送王爷吗?” 也不知道姝儿在这院子里被谁收买了,竟然开始替齐凛说话。 对此,沈槐表示她很痛心。 跟随她这么多年的丫鬟就这样临阵倒戈了,还一倒就倒向了齐凛的阵营。 沈槐淡然地将手中的汤碗搁在一旁的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姝儿噤声瞧着沈槐。 她这是在为小姐下半辈子的幸福操心,小姐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沈槐看了眼姝儿,回道:“外面风大,我身子不好。” 守在门外的步摇眯起眸子,她昨日夜里,依稀好像貌似看到了沈槐独自一人出了门。 齐凛这一离开,便是数日未再踏足,只是那熟悉的鱼汤,沈槐却每餐都能看到。 “姝儿,今日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这一日,沈槐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本齐凛送来的杂记,突然转头对姝儿提了一句。 姝儿此时正拿着一块抹布聚精会神地擦拭着一个大件的瓷器,乍然听到沈槐的话还愣了一下。 “小姐,您刚才说了什么?”姝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沈槐。 外面这正刮着风下着雪呢,怎么会想要出去逛一逛。 沈槐合上手里的书册,将那本杂技塞回书架里,“我也好几日没有出去透气了,正好,我看今日的天气就不错。” 姝儿无语看窗,屋外白茫茫的一片,除却风雪就是光秃秃的树丫,小姐您确定今日这天气适合外出透气散心吗。 姝儿推着沈槐出门了,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气,姝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小姐,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沈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目光平淡地直视前方,“不了。” 见自家小姐着实劝不动,姝儿也只能听令行事,推着沈槐一路朝着她所说的地方走去。 是这座院子的西北角,平日里鲜少有人会来此处,倒也清静的很。 沈槐满意地环视了圈四周,最后对姝儿说了一句,“姝儿你先行回去,一个时辰后再来找我。” “小姐?”姝儿自然是不放心的。 这冰天雪地的,位置还这么偏僻,自家小姐又伤了双腿。她怎可能会将她一人丢在此处。 沈槐挽唇轻笑,“听话,近来发生了不少事,我想一个人静静,理理心绪。” 姝儿还是不愿意,“那姝儿就在一旁静静地站着,陪着小姐您。” 沈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府上的人齐凛都事先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对我不敬的。” 最终姝儿还是被沈槐劝走了。 临走前,姝儿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沈槐。 她总觉得,她这一走,总会发生些事情。 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姝儿一走,沈槐就敛了先前的微笑,冷眼朝着一隅走去。 周围皆是一些落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树杈,沈槐停在一棵大树旁,慢慢拂去肩上的积雪,抬眸望去。 “躲躲藏藏这么些日子了,还不出来吗?” 沈槐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平静地说道。 有几片雪花打着旋儿缓缓地飘落,落在沈槐的掌心,化成一滩湿漉漉的水渍。 “王爷,沈小姐出事了!”一个侍卫快步朝着齐凛跑去。 齐凛此刻正一手执着棋子,和对面之人对弈。 听到下属那一句呼喊,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呦,出什么事了这是?”坐在齐凛对面的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此刻正盘着腿,衣襟散乱地瞧着齐凛。 齐凛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朝门外走去。 “哎哎哎,别走呀。”一看到齐凛离开,男人当下也坐不住了,拔腿追了出去。 等到齐凛赶到的时候,沈槐正好端端地坐在屋里,喝着姝儿奉上的一盏热茶。 而她的面前,横七竖八地卧着几个男人,哀嚎声不绝于耳。 步摇一脸厉色地守在沈槐面前,戒备地看着那些人。 “王爷。”听到脚步声的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就看见齐凛面色泛冷地朝此处快步走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男子。 步摇对着齐凛行过礼后,又转而唤了一声:“墨公子。” “免礼免礼。”墨云嬉笑着挥手,目光越过步摇,停留在了她身后之人身上。 沈槐不认得此人,却也跟着点了点头,报以一笑。 墨云一见沈槐的笑容,立马窜了过去,“你就是齐凛那小子常说的沈小姐吧,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齐凛他……” 还不等墨云说完,站在边上的齐凛就咳嗽了一声。 墨云一梗,立马收了声。 好险,差点嘴快的把齐凛的底给抖掉了。 齐凛威胁地睨了眼墨云,示意他注意一点。 齐凛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得到齐凛的白眼一枚。 墨云扯了扯嘴角,不欲与齐凛多作计较,免得气坏自己。 趁着这空档,步摇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大致地和齐凛解释了一番。 “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在得知他面前躺着的这些人,是特意来刺杀沈槐的之后,齐凛就收不住自己身上四溢的寒气,声线像是淬了冰般冷冽。 步摇看着那些人,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目前尚未查明。” 齐凛的视线从沈槐的面上转向了步摇,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步摇被齐凛的视线看的发慌,险些承受不住。 最终还是墨云看不下去,跳了出来,“齐凛,对待女孩子,要以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和水滴石穿的恒心。” 齐凛缓缓地回头,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既然墨公子怜香惜玉,不如这件事就交由你调查了。” 墨云正想要替自己辩解一二,就听得沈槐道了一句,“那真的是有劳墨公子了。” “……”墨云。 对上沈槐那双诚恳的眸子,他还真不忍心拒绝。(未完待续) 受惊的沈槐 最后,墨云还是将那几个刺客的底细调查清楚了,是沈府派来的人。 齐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了一会,让墨云严守这个结果,暂且不要告诉沈槐。 夜里,齐凛照旧带了一小盅鱼汤过来了,彼时,沈槐正出神地坐在窗前,思绪翻飞。 姝儿看见了齐凛的身影,赶忙小跑着进去通知沈槐。 沈槐回了神,对着齐凛展眉一笑,“来了?” 齐凛怔神地停留在原地,看着沈槐的那一抹微笑,心跳仿佛透了半拍。 下一秒,跟在齐凛身边的墨云就见鬼似了的看到齐凛露出痴痴的笑容。 “嗯,来了。” 沈槐由齐凛推着随着墨云去了正厅。 或许是三人心底各有心事,一顿饭吃下来,除却碗筷碰撞发出的轻响,便只剩下喝汤声。 三个人沉默地用完了晚膳,墨云放下碗筷,环顾了圈四周,清了清嗓子,想要说些什么。 齐凛看了眼他,便不再理会。自顾地给沈槐盛了一碗鱼汤,“喝汤。” 沈槐瞧了眼自己的空碗,再瞧瞧齐凛递过来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 她现在肚子里灌满了鱼汤。 “那些刺客的调查可有结果了?”沈槐接过那碗鱼汤,开口说道。 墨云瞬间把自己张开的嘴闭上了,齐凛吃菜的动作亦是一顿。 沈槐抬眸扫了眼他们,喝了口汤,轻声说道:“是沈家吧。” 墨云忽地迎上了齐凛的一道森寒视线,只感觉后背发凉。 他僵硬地扭过身子,果然看见了齐凛的死亡凝视。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沈槐一见他们的反应就明白自己是猜对了。 不说沈松柏,就是沈松庆都容不下她。 是她一手助沈家重返京城,也是她,给沈家中的其他人带来了震慑。 更何况,根据乔白的调查到的情况,她这双腿,极有可能是毁在沈家人手中。 沈槐低头喝汤,不再说话。至于墨云和齐凛之间的风云变幻,她也只当没有看见。 笠日,沈槐带着姝儿去了趟九元商会。具体说了些什么,姝儿也不知道,只知道隔了一日,沈家出闹出了不小的动荡。 据闻,是沈松柏和沈松庆二人在一起外出的时候遇上了一匹受惊的马,冲撞了他们的马车。 于是……两个人一个人瘸了左臂,一个人瘸了右腿。 沈槐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姝儿正在一旁同她说话。 之间沈槐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杯盏,轻叹一声,“可惜了,竟然只瘸了左臂和右腿。” 她毁了的可是双腿。 姝儿没有搭话,只是偷偷地用余光扫了眼沈槐。 她总觉得小姐变了,但又不知道哪里变了。 沈槐对于姝儿的打量并没有放在心上。去寻了一支小羊毫,铺纸挥洒起来。 最后用特殊的蜡封了起来,塞进一个小木筒里。 “将这个带去给小灰。” 姝儿接了过去,转身出了门。 步摇过来寻姝儿的时候,正巧看见她在喂一只,毛色发灰的鸽子。 步摇走近了几步,眼尖地瞧见那鸽子的一条腿上绑了一个小木筒。 步摇没有冒冒然地出声,只在一旁等着,待姝儿将那只鸽子放飞之后,她才施施然上前。 “步摇姐姐。”姝儿听到脚步声,便回了头。 步摇微微一笑,自然地挽过姝儿的手,轻声说些什么。全然不提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 姝儿是个心思单纯的,自然不疑有他,有说有笑地和步摇手挽手朝着沈槐所在的房间走去。 此刻的沈槐……心情有点复杂。 “汪!”一团白晃晃恍若棉花般的东西正欢快地朝沈槐扑去。 沈槐驱动着轮椅向后一避,那团子扑了个空。转而抬起自己毛绒绒的小脑袋,疑惑地看着沈槐。 似是在询问沈槐为何要避开它。 沈槐尽量将自己的身子贴紧椅背,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那只狗子。 其实她轮椅的扶手下藏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若是她想,那只狗断然不可能靠近她。 “啪啦!”姝儿和步摇亲亲热热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沈槐的屋里传来瓷器破裂的声音……以及某只狗子欢快的叫声。 姝儿和步摇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齐齐变了脸色。 糟了! 步摇是个习武之人,脚程自然是比姝儿要快。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声源赶去。 只见沈槐的房门敞开着,步摇神情紧张地踏了进去。 某只狗子正趴在沈槐的膝上甩动着自己的尾巴,至于沈槐……面色难看的紧,她的身边还有个碎裂的花瓶。 步摇赶忙跑了过去,将那只狗子从沈槐膝上撕了下来。 嗯,是真的撕。 “汪!”某只狗子四只爪子腾空,扑腾着想要挣脱开步摇的桎梏。 沈槐看着那只莫名喜欢黏着她的狗子,有些后怕。 她长得又不像大排骨,为何它就喜欢往自己身上扑。 姝儿紧跟着步摇走了进来,在看见地上那堆碎瓷片时,面色苍白了几分。 “小姐!你没事吧?”姝儿扑到沈槐跟前,紧张地查看着她的伤势。 沈槐有些无奈地按住姝儿的手,“我没事,不过是不小心碰到的。” 姝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她家小姐有多怕狗她是知道的。 早先年,沈槐刚进沈府的时候。沈媛等人因为看不惯她,就让下人寻了好几条凶猛的狼狗的过来。趁着沈槐落单的时候,放了出来。 也是那一次,沈槐的小腿上留下了一个褪不去的牙印。 眼见着姝儿还有长篇大论要教训她,沈槐立马岔开了话题,“姝儿,明日陪我出去一趟,我想去买些东西。” 姝儿咽下了那些话,颦蹙着眉点了点头。 这一日,齐凛照旧过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带来琼华楼的鱼汤,而是带来了琼华楼的一个厨子。 专门炖鲫鱼汤的那个厨子。 步摇提前接到了消息,去安顿那个厨子。 再看到那个厨子时,步摇明显地呆滞了那么一瞬。 “王爷,您为何将这厨子也带来了?” 对此,齐凛很是坦然地回道:“日后沈槐是要随我一起回卫国的。” 不带着厨子就没有沈槐爱喝的鲫鱼汤了。(未完待续) 挑衅 夜里,沈槐和齐凛提了她要外出游玩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齐凛没有迟疑地便同意了,甚至连沈槐不想要让步摇跟随,他都同意了。 在晚膳快要结束的时候,齐凛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带了一个厨子回来,你若是有什么想吃就让他去做好了。” 站在一旁默默充当雕塑的步摇手颤了颤。 您老特意去琼华楼带来的厨子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 沈槐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汤。 隔了几日,沈槐挑了一个晴朗无风无雪的天气带着姝儿出门了。 步摇也听从沈槐的话,并没有跟随着一起去。 虽说天气恶劣,但是依旧无法阻挡京城中小贩的热情。 凭借着沈槐的一张巧嘴,姝儿和沈槐得以在一群七嘴八舌推荐物品的大妈中全身而退。 “小姐,她们好热情呀。”姝儿手里还握着一小朵绢花,是方才在一个摊位上买来的。 不同于姝儿脸上的后怕,沈槐尽数释然。 这个世界上,人们为了活下去,总是要有些手段的。 “前方可是琼华楼?”沈槐虚眯着眼打量着正前方的一栋建筑物。 姝儿快步上前,待看清了之后才小跑着赶了回来。 “小姐,前面确实是琼华楼,您要过去拿?” 沈槐点了点头,由着姝儿推着她过去。 琼华楼在京城中的历史较为悠久,据闻,有着百年的传承。 这楼中更是别有天地,分为三六九等。 若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便只可在一楼用膳,而为官显赫者则可以按着财力依次往上递增。 沈槐和姝儿二人进来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一是沈槐的容貌着实殊艳出众。二来,在这满楼的衣着考究的人群之中,沈槐和姝儿的穿着打扮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一般。 姝儿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各异的打量,有些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那是一对简单的贝壳耳饰,并不值多少钱。 或许是沈槐二人看确实寒酸,竟是没有跑堂的小厮愿意上前来伺候。 沈槐也不计较这些,只让姝儿推着她一路朝着二楼的阶梯走去。 不出意料的,二人被拦住了。 拦住沈槐的是一个眉眼刻薄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色长裙,手上还挂着几只绞丝金镯。 动作间,那几只金镯子碰撞发出轻响。 沈槐抬起眼来看她。 却见那女子把弄着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一唱三叹,“这二楼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上去的。” 姝儿一听,登时气的身子发抖。 这女人怎可这样羞辱小姐。 姝儿当下就欲和那女子一争高下,只是被沈槐拉住了。 她从怀里掏出乌黑色的牌子,放在手中掂了掂,“猫猫狗狗?” 女子本是扬起眉准备再羞辱沈槐一番,却不慎瞥见了那块子上下翻飞的牌子,上面有四个烫金大字。 九元商会。 下一秒,那红衣女子的表情就被定住了,嘴唇微微开启,很是滑稽。 沈槐睨了她一眼,“如何,我可有资格上去?” 沈槐的一句话像是一震耳的钟声,敲醒了红衣女子呆愣的神智。 “当然,当然。”女子卑躬屈膝,将姿态放的极低,“您请。” 沈槐淡淡地扫了女子,回头唤了声姝儿,让她推着自己上去。 琼华楼的装饰极是富丽堂皇,就是那几阶台阶都铺上了绣金丝线的毯子。 不过它装饰的再怎么好看,都无法改变它是楼梯的事实。 沈槐觉得那短短几阶台阶快要将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颠散了。 “小姐,可是还要上去?”姝儿将轮椅停在了二楼的一处空地,小声询问道。 沈槐瞧了眼那漫长的台阶,反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不用了,就在这用膳吧。” 她可不想为了一餐饭搞的浑身酸疼。 姝儿低低地应了,推着沈槐朝里面走去。 沿途曾有一个言谈举止得体的侍女想过来引路,只不过被沈槐婉言谢绝了。 “小姐,到了。”姝儿推着沈槐一路来到了最右边的一间雅室。 沈槐点点头,刚想借着姝儿的手下去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 “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沈小姐啊。”沈媛扯着帕子掩着唇咯咯直笑,站在她身旁的女眷亦是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阿媛,这真的是你的妹妹吗?怎么长得和你一点都不像啊,还有这衣服……”一身着湖绿色百合裙的小姐忽而惊叹道,蹙着眉挑剔地将沈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尔后嫌恶地捂住口鼻,仿佛沈槐是个什么移动病菌一般。 “可不是吗,她本来就和我们沈家没什么关系。若不是我父亲和二叔心善,收留了她,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沈媛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对沈槐的声讨,不由地有些飘飘然。 更何况,至始至终面对她们的挑衅,沈槐一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在那坐着,眉眼平和。 这让沈媛以为她是害怕了,不自觉地忘记了之前在沈府的时候她被沈槐收拾的场面。 “我说呢,瞧那狐媚子的模样就不像沈家人。”先前那个穿湖绿色裙衫的姑娘见自己的话讨了沈媛的欢心,自是更卖力地讨伐起沈槐来。 “对呢,哪有阿媛的端庄大气。”另一个站在沈媛身后的女子也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就是……” 听着耳边那些人对沈槐恶意的揣测和评论,姝儿气的浑身颤抖,但是她的一只手被沈槐紧紧地拽着,不准她上前。 等到那些人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笑也笑得差不多了。沈槐适才不冷不淡地挨个将那些人扫了一遍,眸光平静幽深,却令那些人不寒而栗。 “走吧。”沈槐率先开口说道,转身就欲离开。 沈媛还处于刚才沈槐那一眼的森寒当中,直到被身边的人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看见沈槐转身就想离开,再联想到刚才自己被沈槐那轻描淡写的一瞥震慑住了,心下自然是羞恼的。(未完待续) 毁了沈媛 沈媛立马带着身后的那一群人上前,拦在沈槐面前。昂着脑袋,像极了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我有允许你离开了吗?” 沈槐本是不愿搭理她们,只是自己的去路被挡住了。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叫完了吗?”沈槐抬起头,直视着沈媛。 她既然想挑衅,她也不介意让她重温一下当年被自己支配的恐惧。 “叫完了就滚。” 分明是一句羞恼的话语,到了沈槐的嘴里却变得平淡无奇,不带一丝怒气。 “你说什么?”沈媛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沈槐打了脸,自然是不可能忍,当下就欲动手。 沈槐还是一脸平静的神情,甚至对上沈媛那怒火中烧的面庞,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但是只有姝儿知道,她的扶手下面藏了一把匕首和袖箭,其上也抹了烈性的毒药。 若是她想,沈媛她身后的那些人今日绝对不能完好地离开琼华楼。 不知为何,对上沈槐那双不含一点感情的双眸,沈媛心生胆颤。那只手高高举起,却始终无法落下。 沈槐避也不避,径自驱动着轮椅向前走去,“滚开。” 她点的菜就快来了,没有功夫和这些人说话。 沈媛气红了脸,一把拽住沈槐轮椅上的扶手,猛地向后一拉。 沈槐和姝儿都没有料到沈媛会突然出手,两个人齐齐地向后仰去。 “沈槐!”沈媛扯住沈槐的椅背,气急败坏地吼道。 “哎,这里是怎么了?怎么围着这么多人?”就在局面一时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 墨云迈着步子轻缓地朝此处走来。 沿路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自觉地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沈槐的一只手本已搭在了匕首上,待见到墨云后,便收了手,眯着眼看他。 沈媛在看见来人后,僵了一瞬。自觉地松了握着椅背的手,换上得体的微笑。 “墨云公子好。”沈媛见着了墨云,难免要低头与人打招呼。 墨云偏过脑袋,看了眼沈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位便是沈小姐了吧。” 沈媛未曾想到墨云会搭理她,面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兴奋,“正是,有劳公子挂念了。” 墨云乍然听到挂念二字,挑了下眉。 “我问的不是你。”墨云看也不看笑的一脸娇羞的沈媛,而是径直朝沈槐走去。 “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沈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是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反较沈槐,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孰高孰低,一眼可辨。 原先那些簇拥着沈媛奚落的沈槐的姑娘们见了墨云对待沈槐的态度,也都纷纷噤声,没敢再说一句。 沈槐瞥了眼沈媛,缓缓道了一句,“不知沈大小姐面上的脂粉是何处买来的,竟然将脸颊上的疤痕遮的如此完美无瑕。” 沈槐的话,无异于一滴水溅落沸腾的热油之中,挑起了那些围观者的好奇心。 “沈槐说的可是真的?沈媛的脸上当真落了疤?” “我说她今日的妆容怎么比平日里的要重呢。” “这要是真的,那以后可怎么说亲啊?” 一时间,四下低语声无声地蔓延开来。 沈媛站在人群中央,被流言蜚语所环抱,小脸变得惨白。 是她!一定是她! 若不是沈槐做的,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脸上被人伤了,留了一道疤痕。 “是你!”既然事情已经被人揭露,沈媛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大跨步朝沈槐走去,“是你做的!” 眼见着沈媛尖锐的指甲就要触上沈槐的脸,墨云直接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 开玩笑,这要是让沈槐在他的地界被人伤了。回头齐凛那小子就能让他缺胳膊少腿地回去。 沈槐看着因为剧烈动作而抖落了面上脂粉的沈媛,恶劣地扯起唇角,“你有证据吗?沈大小姐。” 沈媛最是见不得沈槐面含讥诮的样子,当下气的浑身颤抖,想要扑上前挠花沈槐的脸。 不过墨云又怎会令她得逞,只听得他冷声喝了一声。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侍卫呼啸着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沈媛架走了。 墨云冷眼看着一个劲叫嚣的沈媛,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既然这位姑娘喜欢在我琼华楼生事,那便不用再过来了。” 沈媛怒骂声戛然而止,像是猛然被谁扼住了咽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墨云向前走了几步,环视了圈周围,不怒自威道:“琼华楼虽然开门迎客,但是绝对不欢迎一些像这位姑娘一样当众惹是生非的人。望诸位谅解。” 墨云这一番话软中带硬,颇有一副恩威并施的态度。 当即,围在四周看戏的人此起彼伏地附和起墨云的话来。 毕竟墨云的身份摆在那里,是他们寻常人都惹不起的。 至于沈媛,先是被沈槐揭露毁了脸,又是被墨云当作反面教材好好地讲解了一番,日后的名声定是毁了。 因为能坐在琼华楼中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今日这一场闹剧,不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城。更何况,沈媛还到了议亲的年纪,日后她这亲事多半也难说了。 没有哪一家显贵人家会愿意娶一个声名狼藉且还毁了容的姑娘回府。 听着四下的窃窃私语声,墨云暗暗地回头望了眼沈槐。 她是想毁了沈媛。 沈槐注意到了墨云投来的视线,淡然地一拂袖,进了房间。 她的小腿,曾经因为沈媛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疤。 她的脸,也在不久前,因为沈媛划了一道小口子。 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会的只有瑕眦必报。 世人如何看她,都与她无关。她要的,只是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活的潇洒自在。 她之于沈家,已经是仁义至尽。 待进了房间,姝儿一直紧绷着的小脸才松懈下来。 先前在怼沈媛的时候,姝儿凭着一股子的怒气,全然没有胆怯。 但是现在得了空,姝儿回过神又是一阵后怕。(未完待续) 浮山之行 “小姐。”姝儿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大小姐她会不会事后报复我们?” 沈槐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一道点心,听到姝儿的话,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若是她敢,就去找齐凛。” 齐凛既然给她造成了一定麻烦,那总得给她提供一些庇护。例如,处理一些像沈媛这样的琐事。 得了沈槐的回复后,姝儿一颗提着的心也悄然放了下来。 不知为何,姝儿对于沈槐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服。 既然沈槐说了无事,姝儿也就不再去忧心。乖巧地坐在了沈槐的身侧,吃起菜来。 “小姐,他们说这一餐的费用全免了,当作对惊扰了我们的赔偿。” 用完膳后,姝儿出去寻了人结账,却是得知免了费用。 沈槐拿着帕子轻掖唇角,对于免了费用的事情并不感到惊讶,只道了句,“知道了。” 沈槐和姝儿在京城中闲逛了一会就打道回府了。 沈槐刚回到府上,就被管家告知齐凛等候她多时了。 “何事?”沈槐微微扬起头,看着齐凛。 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齐凛是断然不会特意地来寻她,还等她多时。 齐凛抿着唇,死死地盯着沈槐。直到看的沈槐颦蹙起眉后才启唇说道:“三日后,浮山,你来吗?” 沈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眯起眼凝视着齐凛。 齐凛静默了一会,解释了一句,“宇文越邀请我去浮山参加狩猎。” 所以呢? 沈槐歪着脑袋看着齐凛,冰天雪地打猎这事和她这个双腿残废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齐凛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他说可以带女眷。” 沈槐对于这种大冬天还要在外奔波的活动并不感兴趣。刚想开口拒绝,却对上了齐凛那双幽深的眸子。 他的眼中,含着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像是一簇火苗,点燃了沈槐的神智。 鬼事神差的,沈槐到了嘴边的拒绝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去。” 齐凛眼睛亮了亮,眼底眉梢处尽是难以掩饰的喜悦神色,藏也藏不住。 等到齐凛脚步虚晃地离开后,沈槐不禁懊悔地拧着眉,垂下头反思自己为何会同意了齐凛的请求。 竟然要冰天雪地地出去受冻。 不过事已至今,沈槐也不想反悔,只得回去寻了姝儿,让她准备一些出行需要的一应物品。 三日后,齐凛准时地过来接沈槐。 只不过面对他的,除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沈槐,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袱。 齐凛在看见并肩立在沈槐身边的那个大包袱时明显地沉默了一瞬。 知道的是上山露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举家迁徙。 沈槐轻咳了一声,转移了齐凛的注意力。 那包袱是姝儿给她准备的,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姝儿竟然给她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 姝儿站在二人的身侧,眨眨眼,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接走了上去,提起那个大包袱就欲出门。 站在齐凛身侧的一个侍卫瞧见这一幕,立马跑上前接过姝儿手中的大包袱。 “走吧。”沈槐看了眼一直紧紧盯着她不说话的齐凛,有些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齐凛沉闷地点头应道,转身推着沈槐的轮椅出门。 临上马车的时候,姝儿正准备起身将沈槐扶起的时候。齐凛一言不发地挡在二人中间,俯身将沈槐抱起。 然后在一众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齐凛抱着沈槐登上了马车。 姝儿站在二人身后看着,她觉得自家小姐是想要齐王爷的命了。 齐凛一行人是到的最晚的,等到他们到达浮山之时,周围已经稀稀拉拉地扎好了帐篷。 宇文越见了齐王府的马车,面带微笑地领着一众人迎了上来。 “王爷这次怎地来的这么迟?可叫我们好等。”宇文越拍着齐凛的肩膀,寒暄道。 若是放在了平时,齐凛没准还会意思意思地说几句。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齐凛现在的满心满眼都栓在了沈槐的身上,那还分的出心思给旁人。 “外面冷,你可是要再穿件衣裳再出来?”齐凛探进车厢里,轻声询问道。 宇文越脸上的笑容在凛冽的寒风中都快要冻僵了,却是仍然没能等到齐凛的一句回答。 沈槐本是坐在车厢中昏昏欲睡,经齐凛一掀帘子,冷风灌了进来。她倏然清醒了,目光警惕地打量着齐凛。 齐凛见沈槐刚睡醒,也不急着要答复,只是静静地维持着自己现有的状态看着她。 殊不知马车外的一些人已经快要冻僵了。 宇文越久站在原地,还被齐凛落了面子,不由地心生不悦。想要上前看看齐凛究竟在做些什么。 只不过没等他靠近,齐凛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立马合了帘子,将沈槐遮了个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宇文越的笑容有些僵硬,“王爷莫不是在马车中藏了什么珍贵的宝贝?” 连看都不让他们这些人看一眼。 齐凛闻言竟是点了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柔和。 是的,稀世珍宝。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最终齐凛同宇文越一行人去了一座营帐处叙话。等到他回来时,沈槐已经歇下了,姝儿正守着她。 看到齐凛进来时,姝儿下意识地想要给他行礼,只不过被齐凛制止了。 他怕惊扰到沈槐。 沈槐醒来后,就看见姝儿面色复杂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沈槐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转首看着姝儿,“可是有什么事?” 姝儿想起齐凛临走前的警告,身子一个战栗,还是冲沈槐摇了摇头。 齐王爷那个眼神太吓人了,她只能选择对不起小姐了。 沈槐虽然心中疑惑,但仍是什么都没有问。 她不知道的是,半个时辰前,齐凛在她的营帐中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而且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临走前还警告了姝儿不准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为了使沈槐不再纠结于齐凛的事情,姝儿急中生智地岔开了话题,“小姐,我方才听说今夜有个篝火晚会,您可要去?”(未完待续) 不速之客 沈槐系带子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姝儿。 姝儿就见沈槐慢条斯理地系着带子,“去吧。” 她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总不能一直窝在营帐中不去见人,到底还是要见那些人一面的。 姝儿推着沈槐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挤满了人。 一些女眷们三三两两地各自成群聚集在一起,各自谈论着一些话题。 姝儿出于好奇,凑上前听了一耳朵。发现她们讨论的无非是这京城中新出的衣裳首饰或者哪家俊俏的郎君。 姝儿只听了一会就失了兴趣,回到沈槐边上。 由于齐凛恶名远扬的原因,沈槐附近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无人敢靠近沈槐半步。 齐凛也一直他处未曾回来,就在沈槐无聊到几欲昏昏欲睡的时候,几声杂乱的脚步声愈传愈近。 沈槐抬头,就见到一位身着杏子黄彩绣软烟罗齐胸襦裙的姑娘脚下生莲地朝她聘婷而来。 端的是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沈槐在看清来人后就眯起了眼,来的正是沈家人,沈家二房的嫡女,沈松庆的女儿。 “四妹妹。”沈问颜像是没有瞧见沈槐周遭森冷的气息一般,快步上前,甜甜地唤了一声。 沈槐看了她一眼,微微扬唇,讽道:“沈二小姐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你们沈家的什么人。” 沈问颜脸上的笑容只僵了一瞬,瞬间就恢复了往日里那柔顺的神情。 她往前走了一步,试图挽上沈槐的手,“四妹妹说什么呢?你怎么会不是我们沈家的人呢。父亲和大伯父他们二人前几日还在念叨着你呢。” 沈槐没有给沈问颜留情面,毫不犹豫地就挣开了她的手。 沈松庆和沈松柏在念叨她?怕不是在咒她吧。 毕竟,她可是害的他们二人损失了搭上三皇子这个机会。 沈问颜见沈槐不给她面子,也不恼。再接再厉地凑了上去。 姝儿站在边上,想要说上几句,却被沈问颜的身边的丫鬟拦住了,“我家小姐要与你家小姐说些体己话,我们便在旁边候着便是了。” 姝儿早先就得了沈槐的提示,对于沈问颜也心怀防备。现下见沈问颜不怀好意地接近自家小姐,姝儿着急地跺脚,却又因为被人拦住而无法上前。 远远的,别人见了,只以为沈槐和沈问颜二人是闺中密友在说些什么亲热的话语。 “四妹妹。”忽地,沈问颜提高了音量,扬声说道,“即便你不喜欢三皇子殿下,你也得和我们说呀。怎么可以为了一时赌气而将自己轻率地许给了齐王爷呢。再者,三皇子殿下他对你一往情深,多年以来从未忘却你。你这不是辜负了三皇子殿下对你的深情吗?” 沈槐因着是背对着众人,看不清背后发生的事情,只是皱了皱眉。 沈问颜她在抽什么风?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了宇文康,还一往情深。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搭在了沈槐的肩上,沈槐猛地回头。 之见齐凛正站在她身后瞧着她。 “怎么出来了?” 沈槐挑了下眉,下意识地回道:“里面太闷了。” 沈问颜本是张嘴准备说话,却看见了齐凛注视着沈槐时的脉脉柔情。 她微启唇呆在原地,原本准备好诋毁好沈槐的说辞尽数遗忘在了齐凛那道目光之中,很是滑稽。 齐凛就像没有看到沈问颜似的,自顾自地和沈槐说了几句话。 沈槐轻瞥了眼沈问颜,看见她面上的僵硬,心下多了几分明了。 “那便回去吧。”沈槐扬起一抹微笑,仰着小脸笑容明媚地看着齐凛。 齐凛还是第一回看见沈槐如此张扬的神色,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未能反应过来。 沈槐眨了眨眼,一只手搭上齐凛的胳膊,“怎么了?可是不想回去?” 齐凛倏忽一个激灵,回了神。 “听你的。” 沈槐唇瓣高高挽起,带着笑意从沈问颜面前离开了。 离开前,沈槐还不忘提醒了沈问颜一句,“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沈二小姐的亲事也快定下来了吧。” 沈问颜小脸泛白地站在原地,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扣着娇嫩的掌心。 她的亲事和沈槐的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嫡次子。 沈松庆也是看中那丰厚的聘礼才同意这门婚事。 “多谢四妹妹关心。”沈问颜柔柔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沈槐的关系有多好呢。 “四妹妹平日里也该多多留意下自己才是,毕竟现在京城中尽是流传些关于你和三皇子之间的传闻。”沈问颜娇娇弱弱地说道。 她就不信,齐凛对于沈槐和宇文康的过去会不介怀。 下一秒,沈问颜就看到齐凛的步子顿住了,扭头看向她。 沈问颜心如擂鼓,面上却仍是强装镇定。 姝儿站在一旁瞧着沈问颜弱柳扶风的娇俏模样,心中愤懑难平。 齐王爷是她家小姐的人,二小姐那副子姿态又是做给谁看。 “谁传的?”齐凛直直地注视着沈问颜,幽深的眸子仿佛一个不见底的漩涡,将人牵扯其中。 沈问颜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几秒。 她以为齐凛开口会是询问她关于沈槐和三皇子的过去,再不济也要因为这流言而羞恼一会。谁知竟是问她流言的起始者。 这流言的起始者……她是认识的。 齐凛见她没有作声,也没有继续继续逼问,而是推着沈槐朝着营帐走去。 临走前,齐凛撂下了句话,“让那个人来找我。” 说罢,齐凛就转身推着沈槐离开。 沈问颜面色难看地立在原地,看着齐凛和沈槐时不时地亲密低头说话,染了丹蔻的指尖深深地刺入掌心。 齐凛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为了维护沈槐吗。 等进了帐篷内,沈槐的笑容就冷淡下来了。 “齐凛,天黑了。” 齐凛转身探头看了眼天色,旋即又将脑袋扭了回来。看着沈槐认真地点头说道:“确实,还有几颗星星。” “……”沈槐沉默了。 下一刻她就听到齐凛补充道:“你想去看看吗?” 沈槐眸色复杂地盯着齐凛,却发现他的表情很是诚恳。(未完待续) 折辱 这让沈槐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姝儿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将齐凛劝走。 沈槐注意到,齐凛被姝儿推出门外时,表情很是不悦,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不爽。 不过齐凛离开之后,沈槐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困意席卷而来。 等到她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 由于齐凛事先有过吩咐,所以并没有人过来打扰沈槐。 于是,沈槐理所当然地睡到了晌午时分。 姝儿一直守在附近,一听到动静就跑了进去了。 沈槐看到来人,懒懒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姝儿有些无奈地拿起一旁的梳子替沈槐理平了头顶翘起的那撮头发。 她家小姐还是这么随性。 正当姝儿拿起放在一边熏笼上烘烤着的衣裳,准备伺候沈槐更衣的时候。 沈槐直接伸手截过姝儿手里的衣裳,自己穿上了。 “小姐可是要用早膳?” 姝儿时不时倾身上前帮沈槐抚平她身上的衣褶,轻声问道。 沈槐的动作一顿,“早膳?” 这个点了,还有早膳? 姝儿点了点头,自顾着继续说道:“是王爷吩咐人给小姐留下的,现在还温着。” 说着,姝儿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眼沈槐,试探着问道:“小姐,你可要用些?” 沈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了想,还是让姝儿端上来了。 齐凛吩咐人准备的是一道红豆粥。 软软糯糯的,盛在小瓷碗里,入口尽是香甜。 沈槐勺了一小口送入口中,舒坦地眯起了眼。 是她喜欢的味道。 姝儿在将红豆粥端下来之后,警惕地朝外面探了一眼,见没有人之后,才拉上帘子。 “小姐,这是乔公子寄来的信件。”姝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字条,递了过去。 昨日夜里,她歇下没一会,就听到营帐外传来声声熟悉的啼鸣。 姝儿当下就顾不得其他,披衣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某只灰鸽子正站在营帐,斜着脑袋看她。它的脚上,还绑了一个小小的物件。 沈槐起初以为是有关于她腿伤的内容,却不想内里记着的,是一件让她心惊的事情。 沈槐手中握着的勺子滑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勺子上的红豆粥溅落,污了那张字条。 “小姐?”姝儿被沈槐突如其来的失态惊住了,失声喊道。 沈槐此刻的面色很是难看,甚至带上了几分铁青。 她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拽着那张脏污的字条。 “沈家的营地在哪里?”沈槐抬眸直视着姝儿。 那双眸子里蕴含着姝儿从未见过的冷厉之色,另她心生胆颤。 “小姐?”姝儿不解地唤了声。 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了沈家。 “带我去找他们。”沈槐顾不得自己尚且披散着头发,驱动着轮椅朝门外移动而去。 姝儿还从未见过沈槐如此焦急的模样,有一瞬的失神。 还没待姝儿完全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身影突然上前,拦在了沈槐面前。 “将披风穿上。”齐凛抿着唇挡在沈槐面前,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 他本是估算着时间,带着午膳来找沈槐,谁知道就看见沈槐急匆匆地往外赶的场面。 而且看样子,姝儿还未能拦住她。 沈槐闻言,双眉紧蹙。 “带我去找沈家人。” 沈槐的声线就像淬了冰一般,比这冰天雪地里飘洒的风雪还叫人冷冽。 简直都快赶得上齐凛了。 齐凛此时也察觉到了沈槐的失态,皱了皱眉,“你将披风穿上,我便带你去找她们。” 沈家这一回来的尽是些年轻的子弟,营帐也地处外围。 最终,碍于自己那不便的双腿,沈槐选择屈服于齐凛,穿上了披风,让齐凛带着她去到沈家的营地。 “你到底会不会生火?都半个时辰了这饭都没熟?”远远的,二人就听到一声厉喝。 沈媛扬着眉,盛气凌人地训斥着面前的一个小丫鬟。 那丫鬟看着年纪并不大,此刻正红着眼眶,局促地站在原地错着自己发红的十指。 前几日下了场雨,这山间的柴木尽叫那些雨水打湿了,根本就点不燃。 站在沈媛附近的是几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她们皆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双手环胸地看着那小丫鬟,一副看戏的姿态。 “大姐姐。”忽地,一道怯弱的嗓音插了进来。 沈暮云缩了缩脖子,鼻尖被冻的通红。 “芊芊她不会干这些粗活,可不可以换了个人……” 芊芊就是那个被沈媛训斥的小丫鬟,也是沈暮云的贴身丫鬟。 “不会?不会她不可以学吗?”沈媛没等沈暮云说完就打断了她,睨了眼芊芊,轻蔑笑道:“不过是一个丫鬟,哪容得她挑拣。” 最后一句,沈媛带上了轻嗤。 那唤作芊芊的丫鬟差点没忍住,让眼泪滚落下来。 她自幼就陪伴在沈暮云身侧,说是主仆,不如说是感情要好的姐妹。 这些年来,她和沈暮云也没少受沈媛等人的欺辱。 但是因为沈暮云的出身,她们并没有反击的资本,只得隐忍着。 沈暮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沈媛一道视线扫了过来,“既然三妹妹心疼自己的丫鬟,不如就在这里陪着她好了。” 沈媛这一句话,无异于是对沈暮云的一种羞辱。 让沈家的小姐去做下人才做的粗活,沈媛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将沈暮云踩入泥泞之中。 芊芊和沈暮云感情深厚,自是不肯。 沈暮云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芊芊,视线落在了她冻的发红的手指上,咬着下唇,“好。” 话音刚落,沈暮云就听到周遭发出几声哄笑。 沈暮云却是不去理会,低着头走到了芊芊的身旁,挽起袖子。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雪地上拽起。 沈暮云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四妹妹。” “沈槐!”与此同时发出惊叫的还有沈媛。 只不过一个是惊喜,一个是惊怒。 “沈大小姐还真是好家教,当众折辱自己的妹妹。”沈槐一手拉着沈暮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媛。(未完待续) 崩溃的沈媛 沈媛一见到沈槐,那张脸就黑了下来。 可是沈槐就喜欢看她一脸愠怒,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当下就勾起唇角,轻缓地敘道:“怎么,沈大小姐不是很欢迎我和王爷?” 沈媛余光扫见站立在沈槐身侧的齐凛,心中一肃,只得按耐下心中的火气,委屈求全道:“见过齐王爷。” 沈槐见状也只是挑了挑眉,拉过沈问颜,将其护在身后。 她来,本是为了质问沈家人一件事情。只是,在来时的路上经那彻骨的冷风一吹,她心底的郁燥也被渐渐地压了下来。 她忽地想明白了,自己现在尚且没有确凿的证据。若是冒冒然地去质问沈家人,恐怕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不过即便她现在拿沈家人没有办法,却也不妨碍她给沈家人找些麻烦。 更何况,她现在可是有齐凛撑腰。 一想到这,沈槐唇角的弧度就愈发上扬。 齐凛接收到沈槐的投来的目光,极有默契地走上前。冷着张脸立在人前,对于沈家人的示好熟若无睹。 欺负了沈槐的人,他怎可能还有好脸色给他们。 沈媛没有齐凛的同意,自是不敢起身。只得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态度恭谨站在原地,享受着冷风的吹拂。 周围的沈家人都以沈媛为首,现在见沈媛都被齐凛刁难,其余的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被齐凛这个煞星看上,惹祸上身。 沈媛站的双腿直打颤,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点点白雪自脸颊刮过,留下红痕。 她小心地抬起头看了眼,之见齐凛正好端端地站在沈槐身侧。嘴角上扬,眉眼温和地正和沈槐说些什么。 沈槐亦是淡淡地回以一笑。 满天霜雪皆是他们的背景。 就在沈媛偷偷摸摸地准备直起身的时候,齐凛朝她投来了一眼。 那一眼,险些没给沈媛吓得跪下了。 齐凛在看见沈媛老实了之后,就转回去继续看沈槐了。 “冷?”齐凛忽地开口问道。 沈槐对上齐凛询问的目光,不解地眨眼,“嗯?” 她出门前可是被齐凛逼着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怎么还会冷,都快闷出汗了。 齐凛微微弯腰,低下身子靠近她。 沈槐有些不适地向后避了避,奈何她身后空间有限,再退便是椅背了。 齐凛伸手轻触她的鼻尖,停顿了一秒,转而滑落到她的脸上,“你的脸红了。” 沈槐一梗,刚想解释,就听见某位大佬已经自己脑补完了。 “是不是被风吹的?” 某只害羞了的沈槐,“是的……” 此刻,两腿已经开始打颤的沈媛,“……” 终于,齐凛记起了饱受寒风摧残的沈媛,大发慈悲地开口了,“起来吧。” 沈媛扶着自己不知是冻的还是酸的双腿颤巍巍地起来了,“谢王爷。” 齐凛直接给了她一个后脑勺,转回去继续和沈槐说话了。 和她说话简直是在浪费他和沈槐相处的时间。 沈槐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沈暮云,轻声询问道:“可是愿意和我回去,与我同住几日?” 沈暮云对于她,可以算的上是一片赤诚。沈槐也不愿意看她这么一个大好姑娘被沈媛磋磨。 沈暮云胆怯地瞥了眼气场十足的齐凛旋即低下了头。 沈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由地放缓了语调,耐心地说道:“你不必害怕,齐凛他……性子其实挺温和的。” 沈槐很艰难地夸了波齐凛,就是不知道说假话会不会遭雷劈。 齐凛听到沈槐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一亮,原来自己在沈槐心中竟然是个性子和善的人。 沈暮云再次瞅了眼木着张脸,面部表情缺失的齐凛。将他和对面眼神凶狠的沈媛进行了一番对比,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沈槐。 信沈槐,得永生。 万一齐王爷就如同沈槐所说,是个好相与的人呢。 站在不远处的沈媛就那么看着沈槐和沈暮云这个吃里扒外的咬耳朵,胸腔中燃起的怒火简直要将她这个人燃烧殆尽。 “该死的。”一直搀扶着沈媛的丫鬟只觉得自己手臂一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沈媛低低的咒骂声。 沈槐和沈媛等人离得近,自然可以看的清对方的神色。 看着沈媛愈发狰狞的面目,沈槐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好了。 只要沈媛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沈大小姐。”沈槐笑吟吟地开口唤道。 沈媛生硬地换上了柔和的笑颜,对上沈槐的视线,“何事?” 沈槐伸出左手,牵起了一直低着脑袋的沈暮云的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与贵府的沈三小姐多日没见了,甚是想念。不知可否带着她随我回去同住一段时日?” 沈槐这一番话称的上是仪态俱佳,端庄大方。 沈媛现下巴不得齐凛这个煞星能快点离开,对于沈槐提的条件,自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罢了,能换齐凛和沈槐离开,值了。 沈槐在看见沈媛点头之后,笑的一脸深意。 “齐凛。”沈槐扯了扯齐凛的衣摆。 齐凛顺势低下头看她,眸光中尽是温柔之色,哪还有那迫人的气势。 他齐凛,在沈槐面前丢盔弃甲,唯剩那颗为她沈槐而跳动的心脏。 沈槐在触及齐凛那道目光时的一瞬也不由自主地愣了片刻。 “我觉得沈大小姐选的这地方是块赏景的好地方,你觉得呢?”沈槐勾起唇角,笑的欢快,活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齐凛注视着她的笑颜,唇角不自觉地漾起微笑。 如雨后新荷,干净纯粹,又让人挪不开眼。 “听你的。” 齐凛的嗓音也低沉的好听。 于是沈媛崩溃地陪同着沈槐一行人“参观”了他们的营地,美名其曰赏景。 在将那块小小的地方逛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沈槐忽地又扯了下齐凛的衣袖。 沈媛在看见沈槐这个动作时,心头警铃大作。 这个该死的沈槐,不会又要做什么妖吧。 事实上,沈媛猜对了。 沈槐带上了稍显委屈的神色,皱巴着小脸对齐凛说道:“齐凛,我口渴。”(未完待续) 沈问颜的算计 尔后,沈媛就被齐凛使唤着去烧水了。 原因是,沈槐身份今非昔比,齐凛忧心那些下人心怀叵测,会对沈槐不测。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不久前还在使唤自己庶妹,现在就要沦落到去给沈槐烧水沏茶,鞍前马后的伺候。 齐凛此举,不无没有替沈槐出气的意味在里面。 芊芊瞪大了眼睛站在沈暮云的身侧,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可谓畅快。 沈媛刚想反驳,就感受到自齐凛身上透露出的森寒之气。 她颤了颤身子,屈辱地垂下脑袋下去了。 沈家虽然近些年在沈槐的帮助下重返京城,重新跻身于名流之中,但是其权势与齐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她若是反驳齐凛,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在看到沈媛下去了之后,齐凛又环顾了圈周围,在那圈畏畏缩缩的女眷中看到了一个异样的人。 与周围畏缩着脑袋,唯恐被齐凛挑刺的人不同。沈问颜高高扬起脑袋,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双目盛着盈盈秋水,直直地越过人群看向齐凛。 齐凛微微蹙眉,他们认识吗? 沈问颜那露骨的目光令齐凛心生不快。 沈槐亦是注意到了沈问颜那股子对于齐凛势在必得的信念。 她抬起眼眸看了眼齐凛,之见他正颦蹙着双眉,不爽地避开沈问颜的打量。 忽地,站在沈槐身侧的姝儿听得一声娇笑。 “齐凛。”沈槐娇俏地唤道。 齐凛倏忽将视线挪回沈槐的身上,询问地看着她。 “这风吹的我有些不适。”说着,沈槐皱了皱鼻子。 媳妇不舒服了,对于齐凛来说是一件大事情。 “我想寻个地方休息一会。”沈槐仰起脸蛋,睁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齐凛。 她的眼中,映着齐凛的身姿。 这里除却沈媛的营帐,最好的便是沈问颜的了。 于是宠妻心切的齐凛理所当然地挑了沈问颜的营帐。 “四妹妹可是还难受的紧?”沈问颜看着面前犹如主人般坐着,霸占她营帐的沈槐,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沈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趣地把玩着桌上的琉璃摆件,“沈二小姐这帐子倒是挺暖和的,只是脂粉气熏的人难受。” 说完,沈槐还状若难以忍受似的挥了挥手,驱散开面前的空气。 沈问颜强装微笑地应了声,“是我考虑不周,让四妹妹不快。” 沈槐瞥了眼立在她面前柔柔浅笑的沈问颜。 都到这份上了,她还能忍着,变着法儿地在齐凛面前暗讽她。 沈槐没在和沈问颜说话,而是由齐凛推着,在她的营帐内四处逛了起来。 沈问颜起初是面带微笑地陪在一边,直到……沈槐拿起了一个木质的佛像。 沈槐对于那尊佛像似乎尤其地感兴趣,捧在手中欣赏了许久。 沈问颜赶忙上前,想要伸手拿过沈槐手中的佛像,“四妹妹,这是母亲专门从寺里请来的,由得道高僧开过光的。四妹妹你还是将它放下吧。” 沈槐避开了沈问颜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沈二小姐的意思是,我不配碰这尊精贵的佛像了?” 沈槐话音刚落,沈问颜就感受到了来自齐凛的视线,如芒在背。 她赶忙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眼中有水光潋滟,柔柔弱弱地解释道:“四妹妹怎会这么想呢,我只是怕四妹妹不小心摔了,惹了晦气。” 沈槐神色莫名地盯着沈问颜看了一会,缓缓将手中的佛像放回原处。 沈问颜被沈槐的视线看的一阵心惊,正手足无措之际就听得沈槐轻笑一声。 “是我误会沈二小姐了。” 沈问颜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柔媚了几分。 “四妹妹说什么呢,你我之间哪还需要这些虚词。” 沈槐但笑不语,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至于某位还在烧煮茶水的大小姐,早已被她抛在脑后了。 “你喜欢佛像?”刚回到自己的营帐不久,沈槐就听到齐凛问了一句。 “唔。”沈槐停顿了一两秒,回道:“还好。” 齐凛点了点头,暗暗地将沈槐的话记下来。 他记得墨云那小子有一座半人高的汉白玉佛像,改明儿抽空去搬来放府上。 此刻的沈槐尚且不知自己的无心之语对于不久之后的墨云造成了多大的浩劫。 “沈槐呢?”沈媛面色难看地捧着一盏茶上来了,却看见沈问颜的营帐中只剩了她一人。 沈问颜正用一块白布细细擦拭着手中的佛像。见是沈媛,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早先便离开了,大姐姐你不知道吗?” “啪啦!”沈媛手中的托盘被她打翻在地,浅青色的茶水混着碎瓷片洒落一地。 “贱人!”沈媛简直要被气疯了。 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皆都瑟缩着身子不敢上前。 沈问颜擦拭佛像的动作一顿,抬眉看向沈媛,“大姐姐,四妹妹她如今可是许给了齐王爷的,大姐姐有些话还是注意些好的,免得给你或者沈家招来了祸患。” “呵!”只闻沈媛一声冷笑,“她沈槐不过是一个沈家捡来的养女,算什么四妹!” 沈问颜眸色幽沉,放缓了调子,蛊惑着说道:“大姐姐说的极是,沈槐也不过是靠着沈家女这个身份才得了齐王爷的青眼。若是……” 沈问颜突然止住了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什么?”沈问颜的欲言又止勾起了沈媛的兴趣,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设计沈槐,看她落魄的模样。 沈问颜蹙了蹙眉,有些为难道:“若是有朝一日,沈槐她的身世不慎暴露,这……恐怕会遭齐王爷厌弃吧。” 听到沈问颜的话,沈媛眼前一亮。 当下,沈媛也顾不得发脾气,领着人就离开了。 沈问颜站在原地,看着沈媛离去的背影,面露嘲弄。 蠢货! “青儿。”沈问颜放下手中的佛像,朝着帐外唤了一声。 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恭谨地对沈问颜行了一礼,“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问颜自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木筒,递于青儿,“将这个送到三皇子府上,他定然会感兴趣的。”(未完待续) 受伤 京城,三皇子府邸。 “殿下。”一个幕僚打扮的男子步履匆忙地上前,将一枚小小的木筒呈上。 宇文康有些不耐地抬起头,挥退了四周环绕起舞的美人。 “打开。”宇文康支着额头吩咐道。 生于皇家,位极人臣。宇文康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刺杀,对于这些不明的事物,他总是多留了份心眼。 但凡是要他亲密接触的东西,都是手底下的人一查再查过后再递到他手上的。 幕僚应声将手中的木筒拆开来,将里面的那张字条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敢递给宇文康。 “殿下,是沈家人递过来的。” 宇文康动作一顿,接过那字条。嗤笑道:“他们还敢联系我?” 幕僚闻言,快速地垂下脑袋,侧立一方,不再言语。 有些话,他听听便算了,无须多言,殿下心中自有计较。 宇文康起初随意地扫了几眼那字条,不知是字条上的那个字眼触到了他,他倏然坐了起来。 幕僚微微侧目。 “吩咐下去,让人立马备车,我要去浮山。” 由于沈槐的授意,沈暮云被安排在沈槐的营帐内,同沈槐同吃同住。 这一点,令齐某人很是不爽。 他都还未享受过这般待遇,就被一个非亲非故的姑娘抢先了。更气的是,他媳妇对待那姑娘还是他从未见过的和颜悦色。 这日,沈暮云照例推着沈槐外出透气。 “四妹妹,你瞧那棵杉树!”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沈暮云惊喜地叫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那棵云杉。 沈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见到了一株结满冰棱的云杉。 远远地望去,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煞是好看。 也难怪沈暮云看到会如此的兴奋。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要求颇为严格,大多数的大家闺秀都是按照家族要求养在深闺,无故甚少出门。 沈暮云长这么大了,怕也很少离开过沈府,见过今日这番景象。 沈暮云隔的远,看着那杉树更是心痒,忍不住想要靠近去看。 “四妹妹,我们过去看看吧。”沈暮云小声说道。 沈槐看着那棵悬满冰棱的杉树,皱了皱眉。 那树虽然生的好看,但那冰棱也不知安不安全。 若是一个不牢固,便会坠落下来,砸到下面观景的人身上。 但是沈槐转而触及沈暮云面上显露的殷切期望,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大不了隔的远些不靠近它就是了。 待沈槐点头之后,沈暮云兴奋地推着沈槐朝那棵云杉走去。 木质的轮子碾着厚实的积雪,沿途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声。 沈槐忽地皱紧了眉毛。 “诶……”沈暮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沈槐拽住,掩住了嘴巴。 沈暮云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沈槐。 沈槐却是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看到沈暮云点头之后,沈槐才松开了捂住沈暮云的手。 沈暮云偕同沈槐弯腰蹲在了那棵云杉后面。 一小队人骑着马从她们面前疾驰而过,而为首的那一个人正是沈槐的绯闻对象。 沈暮云在看到宇文康的时候同样惊讶了一会,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三皇子和二皇子向来不对盘,从朝堂撕扯到后宫,就没见他们两个消停过。而现在这情况…… 三皇子的到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在看到宇文康的那一瞬间,沈槐就知道自己今日份的好心情被毁了。 沈暮云看着沈槐脸色稍变,也知道原因,当下就准备推着沈槐回去帐内。 只是,到底是雪天路滑。 沈暮云不慎踩到了一块结了冰的石头上面,身形后仰,撞在了那棵云杉上面。 还不等沈暮云察觉自己后背传来的痛楚,就听到沈槐的惊呼。 “小心!” 打死齐凛,他也想不到。 就是那么短短的一会功夫没看着沈槐,就给他来了个这么大的场面。 齐凛来时,就看见沈槐的头顶悬着的数根尖锐的冰棱摇摇欲坠,晃晃悠悠地栽了下来。 那一瞬,齐凛目眦欲裂。 只不过还没待他跑到沈槐身边,他就瞧见某个助人为乐的人甩手将沈暮云丢离了云杉树旁。 至于沈槐自己,却是因为惯性作用,连人带着轮椅狠狠地摔落在地。 伴着周身彻骨的疼痛,沈槐闭了闭眼。 希望那冰锥不要落在她脸上才好。 只是,她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沈槐等了一两秒,睁开眼。 齐凛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身侧还溅落着几块碎冰。 齐凛将人扶起,直接打横抱回了帐内。 沈暮云呆愣在原地,她方才看到了什么? 直到回到了帐内,姝儿点燃熏笼,阵阵暖气传来,包裹在沈槐的周身,沈槐才恢复了知觉。 适才她将沈暮云甩开,右手腕也因此狠狠地撞在了木质的轮椅上。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一回过神来,沈槐就觉得手腕处传来阵阵钝痛。 齐凛发觉她神色有异,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撩开沈槐的手腕查看。白皙的手腕上青肿了一大块。 齐凛的脸也随之拉了下来,乍一看,甚是吓人。 “步摇。”齐凛头也不抬地唤了一声。 一直候在门外的步摇听到这低低的声音,身子一个哆嗦。 妈耶,又是谁惹着王爷了,这么大火气。 等到步摇迈着步子走进来时,就看见齐凛蹲在沈槐身侧,拿着一块帕子细心地擦拭着沈槐的手腕。 隐隐地,步摇从齐凛森寒的面容上发现了一抹隐藏着的疼惜。 还不等步摇稳住身形,就听得齐凛下一句吩咐道:“去将我帐内的药取来。” 步摇这才发现沈槐的手腕肿起一大块,青紫斑驳,放在那白皙细腻的腕上尤显突兀。 沈暮云本是无措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沈槐看不下去了,叫了姝儿将她先带走。 整个帐内就只剩下了齐凛和沈槐二人。 由于二人靠的太近,齐凛鼻翼间的热气呼出,喷洒在沈槐的腕上。 沈槐还从未与人这样亲密接触过,下意思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却是被齐凛死死地按住了。 “不要乱动。”(未完待续) 狠毒 说着,齐凛一手按住沈槐的手,另一只手取过温热的毛巾,敷在沈槐的青肿处。 齐凛一面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一面还不忘叮嘱沈槐,“这几日里就不要乱动了,若是有什么不适也要记得和我说……” 这厢齐凛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沈槐却是出了神,一直盯着齐凛的眉眼细细描绘起来。 齐凛本就生的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只是他久经沙场,周遭的戾气凝成实质,往日里不苟言笑的时候总叫人不敢直视。 但是此时此刻,齐凛絮絮叨叨说话的模样落在了沈槐的眼里,无端的多了些可爱。 沈槐看着看着,竟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齐凛正停了话题,看着她。 她怕不是中邪了! 齐凛有些忧心忡忡地发问道:“可是还摔着了哪里?” 沈槐没有言语,而是用完好的左手拉了拉齐凛的袍袖。 齐凛不想她太过用力,就顺势俯下身,低下了脑袋。 沈槐伸手按住他的右侧肩膀,用了几分劲。 齐凛的脸色微不可测地变化了一下,刚才是他替沈槐用身子挡住了冰锥。 那道冰锥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槐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便知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齐凛确实被那冰锥砸中了。 一时间,沈槐的心思千回百转。她不知道齐凛是出于怎样的心思护着她,更是不知道齐凛为何要这样待她。 她与齐凛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什么相熟已久。齐凛如此待她,着实让她费解。 沈槐抿了抿唇,开口道:“过会你去寻个大夫来看看吧。” 齐凛闻言,却是快速地摇头拒绝。 眼中的抗拒之色明显。 沈槐轻挑眉梢。怎么着,这么大个人了,还讳病忌医不成。 熟料齐凛下一秒蹦出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的近身接触。” 沈槐忽地想起了自己先前被齐凛打横抱回来的场面,面带狐疑地回望着齐凛。 “你不是别人。”齐凛见沈槐盯着自己,自她眉宇间读出了她的狐疑,闷闷地解释了一句。 沈槐是自己将要相守一生的人,怎可与旁人相提并论。 在听到齐凛这个回复后,沈槐有些不大自在地别过头去。 正巧,这时步摇也寻了药回来了。 她掀开帐子一看,就见齐凛俯身注视着沈槐,眉眼间尽是柔情。 而被他注视的那位……却是别扭地移开视线。 步摇呆愣在原地,仍保持着一手拿药,一手掀帐帘的动作。 她总觉的这营帐内的气氛怪怪的,不适合她踏足。 “殿下,沈二小姐来了。”一个随从自门外掀帘而入,行至宇文康的身侧,轻声说道。 宇文康闻言掀了掀眼皮,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樽。 “让她进来。” “是。”随从低低地应了声,转身出了帐子。 伴着几声细碎的踏雪声,沈问颜缓步走进帐内。 一个侍从躬身替沈问颜打起了帘子,沈问颜亦是好教养地冲那侍从温和地笑了笑。 宇文康把玩着手中半满的酒樽,玩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若不是前有沈槐这珠玉,他或许还会多看沈问颜几眼。 只是可惜了,他已经见过更好的风姿容貌,沈问颜无法再入他的眼。 待行至距离宇文康不远的地方,沈问颜乖觉地停住了脚步,柔声请安。 宇文康看着面前柔柳扶风的女子,忽觉有些乏味。 到底比起沈槐来,更像是清粥小菜,不够带劲。 “说吧,来寻我有什么事?”宇文康调整了一个姿势,歪斜在椅子上。 沈问颜展眉一笑,娇声说道:“自是为了解殿下的心愁而来。” “哦?”宇文康提了几分兴味,稍稍坐直了身子看她,“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心愁?” 沈问颜环顾了圈周围,看了眼那些侍立的随从。 宇文康挥了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只剩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在场。 沈问颜适才寻了个位置,拂袖安然坐下。 “殿下对于我四妹妹的喜爱,我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中间教齐王爷横插一脚,夺了去。我看在眼中,都忍不住替殿下惋惜。”沈问颜端起桌案上的一盏温热的茶水,浅啜了一小口。 宇文康双眸微眯,这女人当真是心恶。连自己的妹妹都能下的去手。 “依沈三小姐所言,是想助我夺回沈槐了?” 沈问颜怡然笑道:“自是。” 宇文康忽地放声笑了起来,隔了一会才歇。 “沈三小姐当真是个好姐姐,连自己的妹妹都下的去手。” 宇文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再者,他欲纳沈槐为妾的事沈家当初可是打了包票说一定会办好,后来却是被齐凛抢走了。这件事,他至今耿耿于怀,说起话来自是不会给沈问颜留什么情面。 沈问颜也没有料到宇文康竟然会当众戳破她的心思,不禁有些窘迫。 “殿下说笑了,这世人谁没点难处呢。更何况,这件事情对于殿下也百利而无一害不是?” 沈问颜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了。 宇文康一手晃动着手中的杯盏,看也不看沈问颜。 沈问颜坐在一侧,等了许久,心下而已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只是面上却得赔着笑脸,不敢有一丝不耐。 “说了这么多,我只想知道沈三小姐图的是什么?” 猛地,宇文康放下手中的酒盏,回头看向沈问颜。 “总不会是纯粹地看沈槐不舒服吧?” 她沈问颜可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沈问颜在听到宇文康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他了。 想到这,沈问颜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面上的笑容,柔声说道:“我也不过是为了沈家谋划罢了。” 宇文康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打量起沈问颜来。 他可不觉得能对自己妹妹下手的人会对自己家族有多大的感恩之心在。 不过沈问颜藏着什么小心思他也不想去深究,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就好。 更何况,沈问颜所说的,更是他最近所想的。 沈槐啊,是他朝思暮想都想得到的人。(未完待续) 撩人的齐凛 这日午后,姝儿忽地匆匆掀了帐帘闯了进来,面上还带着因为小跑时而沁出的薄汗。 “小姐,沈二小姐想请你前去她的营帐处一叙。” 彼时,沈槐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帘子翻看着一本杂记。在听到姝儿的声音后,适才调转轮椅回望着她。 “沈问颜?” 姝儿点了点头,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尽数告诉了沈槐。 其中大意无非是沈问颜见沈槐一人在此,怕她憋闷。特意想请她去自己帐中说些姐妹间的体己话,活络活络二人之间感情。 沈槐合了自己手上的书册,定睛看着姝儿。唇角上扬,含讥带讽,“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她沈问颜能说的出口了。 姝儿兀自点着自己的小脑袋,眼神澄澈。 沈槐朝着帐外张望了一眼,问道:“暮云呢?” 姝儿依言答了,“三小姐和芊芊在外面赏景。” 沈槐适才收回视线,“你去回了沈问颜,就说有沈三小姐陪我,不用她费这番心思了。” 说着,沈槐重新打开手里的书册,翻阅起来。 沈问颜邀请她?怕不是设了陷阱等她下去吧。 这面沈问颜也收到了下面人传来的消息,不出意外的,沈槐拒绝了。 “小姐,沈槐她不肯来,我们……”一身着粉色衣衫的丫鬟看着沈问颜忧心地说道。 沈问颜十指蜷缩,揉皱了掌心那张纸。 “放心吧,她会来的。” 在回绝沈媛的请求之后,沈槐也没多少好心情继续看书了,索性放下书出去寻沈暮云了。 齐凛回来时,正巧撞见沈槐和沈暮云两个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在那里……堆雪人。 站在齐凛身后的侍卫瞧见了这一幕,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通报。 正当侍卫思索着的时候,齐凛径直大跨步走了过去。 脚步沉稳有力,却是踏雪无声。 侍卫一惊,仍是跟着齐凛走了过去。 那一侧的沈槐还什么都没有发现,和沈暮云等人一起玩的畅快。 “四妹妹,你捏的小狐狸真可爱!”沈暮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沈槐手中用雪捏成的小狐狸,其上缀了黑色的小石子当作眼睛。 沈槐嘴边噙着一抹笑,“喜欢?” 沈暮云手中还握着一小团雪,听到这话时止不住地点头。 沈槐将掌心的狐狸递了过去,“那便送你了。” 沈暮云微微瞪眼,欢喜地接过。 就在这时,沈槐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同时还伴着低沉的嗓音,“我也要。” “……”站在齐凛身侧的侍卫。 他在哪?他在干什么? 沈槐稍稍侧身,便瞧见了齐凛冷厉的面容。 这般高冷难接近的神情,很难想象刚才那句近乎撒娇的话语是从他嘴中吐出来的。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各异的目光,齐凛俨然不动地伸出手,摊开掌心来放在沈槐的面前。 沈槐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凛仍旧执拗地伸出手等着沈槐将那团雪放在他掌心。 最终沈槐还是捏了个小动物放在他的手心。 齐凛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掌,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嗯,是一只小兔子,一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兔子。 看到齐凛来了,沈暮云也识趣地不再久留,带着芊芊离开了。 沈槐目送着沈暮云离开,适才将实现转回到捧着那只雪兔子,目不转睛看着它的齐凛身上。 “到底是雪捏成的,一会就化了。齐凛,有些东西你是留不住的。”沈槐忽地出声,凉凉地说道。 齐凛眸色稍变,她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是留不住她吗? “无妨。”齐凛将那兔子放下,扭头看向沈槐,“我将它置于冰窖中,日日小心守护,它便不会消失了。” 沈槐对上齐凛充斥着柔情的双眸,定睛说道:“不过是一只雪捏成的兔子,又不是金银之物锻造而成。值当吗?” 齐凛倾身上前,握住了沈槐冻的发红的双手,“值。” 金银之物都太俗气,比不得他的沈槐。 沈槐轻轻挣脱了一下,却是没能睁开齐凛的桎梏。 他握的太紧了,紧的好似就怕她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是已经命人给你烧好了热水,回去将手洗一洗。”齐凛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沈槐的两只冻红的手上。 “下次记得带上手套再来玩。” 沈槐默不作声地听着齐凛絮絮叨叨地念着。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忽而,沈槐出声说道。 方才她在和暮云堆雪人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些关于她是沈家养女的传闻,现在在整个营地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她不信齐凛会没有听到只言片语。 齐凛说话声一顿,旋即放缓了语气,抬头看着面色无澜的沈槐。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沈槐这个名字。” 驻扎在齐凛心中生根发芽的,是他眼中倒映着的这个姑娘。 沈槐突然有些后悔问齐凛这个问题了,因为她没有想到齐凛竟然这么会撩。 明明平日里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把她气到心梗。 沈槐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岔开了话题“你送我回去吧,外面有些冷。” 齐凛替沈槐裹好了披风,带好兜帽,脚步轻快地朝营帐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侍卫发现……自家王爷的心情似乎挺愉悦的,唇角都翘起来了。 等到沈槐喝下了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之后,又往怀里揣了了好几个汤婆子之后。齐凛这才放心地离开。 一看到齐凛的身影走远了,沈槐面上的平和也全数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凝沉。 沈问颜既然不惜借着沈媛的手来陷害她,来迫使她去她的营帐,她又怎好不如她的愿呢。 “姝儿。”沈槐对着帐外唤了一声。 随着几声脚步声,姝儿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小姐您找我?” 沈槐点了点头,“去将我前些日子带来的那个小匣子取来。” 姝儿应声离开。 沈槐坐在原地,食指微曲,敲击着轮椅的木质扶手,发出几声脆响。 没一会功夫,姝儿就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回来了。 沈槐打开盒盖,自里面取了两个小瓷瓶出来。(未完待续) 暗潮涌动 “姝儿,一会你随我过去沈问颜的营帐。” 姝儿微微瞪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槐,“小姐!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你的传闻,你还要出去找沈二小姐?” 沈槐懒懒地向后仰了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现在你家小姐可是被这传闻逼的焦头烂额,不去找沈问颜,让她出面解释清楚,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姝儿看了眼闲散地躺在椅上的沈槐。 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自家小姐有一点焦头烂额的模样呢,反倒是舒坦的紧。 姝儿皱了皱眉,补了一句,“那我去寻步摇姐姐随我们一起去。” 好歹一会就是沈问颜对小姐不测,步摇姐姐也可以护着小姐。 沈槐摇了摇头,“步摇她我有其他事情吩咐她去做。” 说着,沈槐打开了其中一个小瓷瓶的塞子,倒了两颗小药丸出来。 “你先将这个吃了。”沈槐取了一颗递于姝儿。 姝儿半点也不怀疑地吃了下去,等到咽下后,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小姐,它好苦呀。” 听到姝儿的抱怨后,沈槐挑了挑眉,将另一颗吃了。 那药,入口尽是苦涩。 舒舒那丫头,是不是多加了一倍的黄连进去了。 临走前,沈槐特意取了一个小小的银制镂空圆球系在腰间。 行动间,几缕淡薄的白烟自那圆球中溢出,没一会就飘散在空气中。 沈问颜的营帐离沈槐的并不远,而且位处偏僻,远离其他沈家人。 沈槐到时,那营帐中只有沈问颜一人,清茶两盏。 沈槐笑了笑,挥手让姝儿下去了,自己推着轮椅朝着营帐内驶去。 “四妹妹,你来了呀。”沈问颜一见到沈槐,就抑制不住地惊喜唤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沈问颜和沈槐感情多深厚呢。 沈槐也难得地回了沈问颜一个淡笑。 沈问颜见着沈槐对她示好地笑了,只以为是沈媛让人散步出去的那些谣言给沈槐造成了举步维艰的局面,迫使她对自己低头了。 对于某个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女人,沈槐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去戳破。 毕竟,一会儿才是精彩的部分。 “四妹妹可要喝茶?”沈槐甫一落座,沈问颜就殷切地迎了上来,将桌上的那盏清茶奉至沈槐面前。 沈槐轻微挑眉,看着面前殷勤小意的沈问颜,轻笑着开口,“好啊。” 沈问颜双目灼灼,闪着细碎的精光。 偏生沈槐不想这么快地如她愿,接过那盏清茶之后一直放在手中把玩着那杯盖,就是不送入口。 沈问颜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过一会宇文康可是要过来了。沈槐她若是不喝这盏茶,她的计划也没有办法进行。 “四妹妹,这茶还是趁热喝的好,若是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沈槐仍旧不紧不慢地把玩着那杯盏,“不过是一盏茶罢了,沈二小姐急什么呢?” 沈问颜无法,只得赔笑几声。 沈槐忽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抬头看向沈问颜,“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相与沈二小姐商量。” 沈问颜的心思都挂在了那杯清茶上,哪还多出别的心思来应付沈槐,只得敷衍地应和几声,“四妹妹说的可是那流言一事?” 沈槐勾起唇角,“正是。” 沈问颜面露为难地答道:“我也没有想到竟然有心思不轨之人会拿四妹妹的身世说事。” 沈槐听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继续讲吧。 沈问颜琢磨不清沈槐的态度,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四妹妹可有去求助齐王爷出面帮你处理这件事?” 沈槐睨了眼沈问颜,“齐凛他在和我闹脾气。” 正在替沈槐搜刮佛像的齐凛突然打了个喷嚏。 “呦,这是怎么了啊,齐王爷?”墨云把弄着手心里的一串佛珠,邪邪地笑道。 齐凛皱了皱鼻子,径直朝正厅处那樽半人高的汉白玉佛像走去。 这厢沈问颜得了沈槐的回答,知晓沈槐和齐凛因为这件事闹了矛盾以后,自是欣喜不已。但面上却是愁容满面,装作为沈槐担忧一般。 “啊?怎么会这样?”沈问颜眸子里充斥着关怀和忧心,咬着下唇说道:“那四妹妹你可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沈槐只想给沈问颜精湛的演技点个赞。 不给她搭个台子唱戏都是浪费了她那与生俱来的天赋。 沈槐扬了扬袍袖,几缕白烟袅袅升起,瞬时消散在了空气中。 “沈二小姐自己设下的局,还不能解吗?” 沈问颜面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僵硬了,磕绊着回道:“四妹妹……说什么呢?二姐姐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沈槐端起茶,盏盖轻擦杯沿,发出细碎的响声。在这寂静的营帐内清晰可闻。 “还有这茶,里面加了什么料,沈二小姐想必比我要清楚吧。可是要我细说?嗯?” 沈槐将那茶盏搁置在桌案上,转而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问颜。 沈问颜只觉得沈槐的目光像是两柄利剑,直直地穿透她的内心,窥探出她内心深处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即便此时营帐里燃着好几个熏笼,暖气洋洋的。沈问颜还是觉得自己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沈槐是何人,是当初领着沈家重返京城的沈四小姐。 在她双腿没有废之前,沈家人谁见了不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四小姐。 是她低估沈槐了,她坏的是那两条腿,而不是脑子。 只不过沈问颜到底是有些城府的,慌乱了片刻就冷静了下来。 沈槐现在没有沈家的庇佑,更是和齐王爷闹翻了,身份权势还比不得她。 还不是得让她揉捏搓扁,即便沈槐知道了是她做的,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这样想着,沈问颜无端地心安了很多。撤了面上的微笑,讥诮地瞧着沈槐,“是我做的又如何?” 沈槐偏过身子,懒懒地倚在椅子上,掀起眼皮看了眼沈问颜,甚至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我自是不能拿你如何,只是齐凛他却可以。”(未完待续) 事发 提及齐凛时,沈槐笑的更恶劣了。 沈问颜自以为她那点小心思隐藏的很好,没有人知道。却是没有想到她一早就猜出来了。 她喜欢齐凛本是和她没有多少关系的,毕竟她最终会和齐凛结束这段关系。到那时候沈问颜耍心机也好,使些阴狠的手段也罢,都与她无关。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算到了她的身上。 她沈槐自认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做不到别人算计了她,她还能宽恕她。 果然,在沈槐炫耀一般提到齐凛的时候,沈问颜的神情就变了,双眸凶狠地瞪着沈槐,“你以为齐王爷在听到那些谣言后还会理你吗?当真是笑话。” 沈槐兴趣盎然地看着面前发怒的沈问颜。 真是难得,她的二姐姐在人前哪次不都是维持着自己的端庄形象,便是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这样的沈问颜她还是头一回见呢。 沈问颜见自己已然与沈槐撕破了脸,也不顾及什么,破罐子破摔地将自己在背后所做的那些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地全数说了出来。 包括造谣说沈槐和三皇子宇文康旧情未了的事情也是沈问颜暗示自己的好姐妹去做的。 至于她沈问颜,凭着一张嘴,怂恿其他人去做那些阴损的事情。而她却是双手干干净净的,半点脏污不沾。 见站在自己对面的沈问颜越说越畅快,隐隐地,还有长舒了一口恶气的痛快在里面。沈槐眯了眯眼,打断沈问颜的话,“你嫉妒我?” 这一句话便像是一根***,点燃了沈问颜心底积郁多年的怨气。 她沈问颜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嫡女,世人更是赞她才貌双绝。 她也曾因此得意过,骄傲过。可是她的骄傲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沈槐出现在了人前。 在金銮殿上受圣上称赞的,出尽风头的是她沈槐,一个沈家捡来的养女。 自那以后,她沈问颜就被沈槐压了一头。外人提起沈家女只会想到沈槐,而不是她沈问颜或者沈媛。 “是,我恨不得你去死!”沈问颜彻底抛弃了世家贵女的仪态,冲着沈槐大声喊道。 沈槐瞥了她一眼,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平稳的声调缓缓地叙述起来,“让你失望了,我命大,并没有死在那场意外之中。甚至……我还找了齐凛这么个好夫婿,拥有他正妃的名头。” “住口!你住口!”一提到齐凛,沈问颜就像是疯了一样,“你不配提及他的名字!他原本该是我的!是你,是你抢走了他!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感受到对面沈问颜的癫狂,沈槐不经意地往旁边避了避。 啧,这唾沫都快溅到她身上了,真恶心。 “我不配提及齐凛的名字,那谁可以提及,是你吗?沈二小姐。” 沈问颜此时已然不管不顾了,双眸圆睁,头发散乱,恍若大街上的泼妇。 “我喜欢了他十数年,而你,一个沈家捡来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沈槐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欣赏着沈问颜的丑态。 “容我提醒沈二小姐一句,倘若当年没有我的话,沈家至今还在秦州那荒凉的地方待着。至于你,沈二小姐,恐怕连看齐凛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沈问颜此时却是听不进去任何话语,往日里温和淡雅的双眸里充斥着恶毒的光芒。 “你是沈家捡来的养女,沈家养你这么多年。你为此付出一点又算的上什么?” 忽地,沈槐半睁半合的眸子彻底清明了起来。 “养我的是沈家五房,沈家其他人……”沈槐顿了顿,拿眸子看沈问颜,“算什么东西。” 沈问颜的那句话彻底地惹恼了她。 沈松泽和徐堇之死和沈家其他几房有没有关系还是一回事,光是她这两条腿就是毁于沈家人手中。 更何况,捡到她的,养她的,是沈家五房。和沈家其它四房有何干系! 沈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沈问颜唬住了。 沈槐现在只觉得营帐内憋闷的慌,闷的她喘不上气。 “哦,对了,提醒沈二小姐一句,易动怒对身体不好。” 沈槐兀自驱使着轮椅行至帐帘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首巧笑嫣然地提醒了沈问颜一句。 她那药,早就弥漫在室内的空气中,顺着呼吸进入肺腑。 沈问颜适才的动怒只会更快地激发这药性。 想来宇文康也快到了,届时就看看是谁毁了谁。 沈槐没走多远就看到守在附近的姝儿。 “小姐。”姝儿一见到沈槐,就快步跑着迎了上去。 “二小姐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姝儿忧心忡忡地问道。 沈槐和善地笑了,“不过是随意地聊了几句,无甚大事。” 姝儿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推着沈槐回去了。 沿途姝儿还不忘絮絮叨叨地念着,让沈槐下次一定要带上步摇一起,切不可一个人就去见沈问颜。 沈槐失笑着点头应允了。 夜里,齐凛不知何故没有在营地。 沈槐对着空荡荡的椅子,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小姐!小姐!出事了小姐!”姝儿急匆匆地从营帐外冲了进来,面上的表情很是激动。 沈槐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出什么事了?” 姝儿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挪到沈槐边上。附在她耳畔轻声嘟囔了几声。 沈槐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她的计划本是沈问颜中了那药神智不清后黏着宇文康,然后步摇再领着其他人前去观看。熟料……他们竟然玩的这么大。 那些人到时,沈问颜和宇文康皆是神智不清地滚做一团。 沈槐轻啧了一声,暗探可惜。 早知道就自己亲自过去看了,这附近营帐里住着的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更是不乏宗室子弟。 可想而知,沈问颜这回算是扬名了一回。 宇文康被人扶到自己帐中休息的时候,脑袋还是混沌的。 他只记得自己按照和沈问颜的约定来到她的营帐,然后……他感觉当时的空气中有些燥热,就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一盏茶喝了。 剩下的…… 宇文康的记忆回笼,脸色以极快的速度黑了。(未完待续) 斥责 “来人。”宇文康咬牙切齿地叫道。 不多时,就有一个下属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 宇文康看了眼来人,忽地掷落手边的一个杯子。 伴着一声剧烈的脆响,那杯子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地上。 半跪在地上的那下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了颤身子。 “说,我和沈问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康在发了一通邪火之后,红着眼睛一甩袖,重新坐了回去。 下属明显犹豫了片刻,尔后斟字酌句地将御医调查发现的结果与他说了。 “您喝的那茶水有问题……所以……” 下属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宇文康又摔了一个杯子过来。 “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赶忙收拾了一下,迅速地出去了。 在他出去的那一瞬,他听到了营帐内传来几声重物倒塌所发出的闷响。 宇文康在接连推翻一个博古架和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后,适才喘着气瘫在椅上。 他的面前是遍地狼藉,一个木质的摆件打着滚滚到了他的脚边。 宇文康愤愤地踹了那摆件一脚,看着它一路咕噜噜地滚远了。 沈问颜!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更何况目睹这次事件的大都是京城里举足轻重的人,他的那个好二哥也在里面。 恐怕不过几天,他和沈问颜的丑事就该传遍整个京城了。 当齐凛带着一尊汉白玉佛像回来的时候,营地内的气氛变得莫名的古怪。 尤其是二皇子宇文越,不知为何,心情变得莫名愉悦。甚至看到了他,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搭理他,仍是热情洋溢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齐凛沉吟了一会,差人去打听了一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营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则是带着那汉白玉佛像去寻沈槐。 齐凛来时,沈槐还在小憩,乍然听到姝儿的通报,沈槐一时半会还没能回过神来。 然后一尊半人高的汉白玉佛像撞进了她的眼中。 “……”沈槐。 她瞬间就清醒了。 齐凛迎了上去,柔声问道:“喜欢吗?” 沈槐沉默了一会,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初喜欢佛像的那一句话也不过是为了哄骗齐凛,让他不再追问下去。 但是现在这尊佛像……有些让她难以应付。 齐凛久久没有等到沈槐的回答,抿了抿唇,面上的喜色散了大半。落在沈槐的眼中,显得有些失落。 沈槐突然觉得,她如果拒绝了齐凛,会良心不安的。 “喜欢。”沈槐小声地应了声。 齐凛倏然抬头起头,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沈槐再度点点头,“这尊佛像很好看,我很喜欢。” 不就是一尊佛像,届时带回去,往屋里一摆便是了。 齐凛的心情明显地愉悦起来,不自禁地扯起唇角笑了,“既然汉白玉雕成的好看,那我再去寻一些回来。” 沈槐连忙拦住齐凛,阻止了他这个败家的想法。 “不必了,这尊就挺好,不用再麻烦去寻找其他的了。” 齐凛其实想说,墨云的私库里还藏着许多,他去抢来了便是,不麻烦的。不过对上沈槐真挚的目光,齐凛还是将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相较于沈槐这边的温情,同为沈家人的沈问颜那里就不是这么好受了。 出了那样的丑事,沈家二房的长辈自然是连夜赶来了。 “混账!沈家的名声都被你这个糊涂东西败光了!”沈松庆重重地拍了下桌案,震得桌上摆着的物件颤了颤,显然是动了怒气的。 沈问颜无法,被这么多人看到,她已经是百口莫辩。本是想寻着家中的长辈诉苦,谁知沈松庆不仅没有听她辩解,上来便是一顿斥责。 沈问颜垂下脑袋,默不作声地听着沈松庆的训斥,两手紧紧地扣进掌心,沁出一串血珠。 是沈槐!一定是她!是她设计陷害她! 事已至今,沈问颜却仍是执迷不悟。若不是她对沈槐动了贼心在前,又怎会让自己入局,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最终还是沈问颜的生母,何氏出面劝了沈松庆,才让他止住。 沈松庆在何氏的劝慰下用了一盏茶,期间一直吹胡子瞪眼地瞪着沈问颜。 何氏斜了眼垂首站在下首的沈问颜,心底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老爷。”何氏攀上沈松庆的手臂,娇媚地唤了一声,“事已至今,已然无法挽回。老爷再生问颜的气也没用,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借着这件事重新笼络上三皇子殿下才是。” 沈松庆刚才还在气头上,毕竟沈问颜这件事有辱他们沈家门楣,按照平日里怕是要被剔除族谱,驱赶出沈家。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次的事情可还是同样牵扯到了三皇子。 若是沈家利用好了这次机会,不愁搭不上三皇子这条船。 沈松庆冷静下来,细细地将这件事情的利弊重新梳理了一遍。 沈问颜在听到笼络三皇子几字时,那颗心就冷了下来。 耳畔沈松庆在和何氏商议着什么,她也只当没有听见。 早先为了那笔丰厚的聘礼,她的家人便同意将她许给那个整日流连花楼的草包。 而现在,她被人设计,清誉名声尽毁。她的家人不仅没有想着出面维护她,反而在计划着如何将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 沈问颜的心,在沈松庆和何氏的对话中一寸寸地结冰。 “问颜,你觉得呢?”何氏忽地扭头看向沈问颜,慈和地问道。 沈问颜木然地抬起头,对上何氏和蔼可亲的双眸,双唇一翕一合,“但凭母亲和父亲处理。” 沈松庆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匆匆收回自己的视线,像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自己造下这般孽,还得我去替你善后。平白无故还得赔上我这张脸面去和张家人解释……” 沈松庆在说些什么,沈问颜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脑海中尽数充斥着沈槐那张含讥带讽的笑脸,以及她在提及齐凛时那抹得意的笑。 她的下唇被她咬的出血,但是那心底的恨意却是半点都没有消减。(未完待续) 赠礼 她今日这幅局面,尽数都是沈槐所赐! 她沈问颜与沈槐,今生不死不休。 沈家人今晚有没有休息好,沈槐并不知道,反正她是睡的挺好的。 明日便是在浮山的最后一夜了,为了庆祝,宇文越还特意组织了一场狩猎,齐凛赫然名列其中。 至于沈槐,自是拖着那双行动不便的双腿留在了营帐内和沈暮云捏雪人玩。 “小姐。”步摇匆匆赶来时,就看到沈槐专心致志地给手心的小猪捏尾巴。 沈槐闻声扭过头,看着步摇和她手里那一小堆毛绒绒的物体。 步摇有些无奈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毛绒手套递了过去,“小姐,王爷吩咐过属下,若是您再玩雪,就戴上这手套,免得将手冻坏了。” 沈槐接过那手套,触手是一片柔软,还残留着些许温热。 步摇见沈槐接过那手套,放在掌心中把玩,不由地补了一句,“这是王爷特意吩咐府里的绣娘做的,内侧还绣有一个小小的记号。” 沈槐眨眨眼,好奇地将两只手套翻了开来。 只见两只手套的内侧整整齐齐地绣着两朵槐花,奶黄色的花朵映着白色的绒面,甚是好看。 沈槐不禁伸手轻抚,细密的针脚在她手底下浮现。 步摇偷偷瞧了眼沈槐的神色,看着是极喜欢的,便不免又提了一句,“小姐若是喜欢,何不戴上试试。” 沈槐抿着唇,将手套带上,然后将手举到自己眼前仔细打量。 “扑哧。”或许是那毛绒绒的触感与自己的形象极不符合,沈槐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尔后就带着那双手套自脚边又拾起一小团雪,继续捏起那小猪来。 “姝儿。”忽地,沈槐捧起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猪,看向坐在一边的姝儿,“你看这个像齐凛吗?” “小姐您说像谁?”那一瞬间,姝儿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听茬了。 齐王爷这般清冷孤傲之人怎么会像……那猪呢。 沈槐没有重复,而是捧着那小猪细细端详起来。 她越看,越觉得面前这只委屈巴巴的小猪和齐凛有几分相似。 于是乎,齐凛狩猎归来之际,收到了步摇呈上的一份礼物,说事沈槐赠予他的。 齐凛当时眼睛就亮了,连连催促着步摇将礼物送上来。 步摇脸色僵硬地将那只用雪捏成的小猪递了上去。 “……”齐凛。 这是说他像猪吗? 齐凛突然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急需沈槐的抚慰。 夜里,齐凛照旧去寻了沈槐一同用晚膳。 席间,沈槐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连米饭都用了半碗。 反观齐凛却是兴致不高的模样,连话都少了。 沈槐感受到来自齐凛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询问了一句,“可是今日没有寻到什么称心的猎物?” 不然怎会这么消沉。 齐凛吃饭的动作一顿,面色稍霁,“并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等到沈槐下文的齐凛更受伤了,缓和了的面色又拉了下来。 感受到来自自己对面越来越低沉的气氛,沈槐不解地多看了齐凛几眼。 既然不是狩猎之事,那又是谁惹着他了? 眼见着这一餐饭即将结束,齐凛按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执拗地注视着沈槐,“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沈槐缓缓地咽下嘴里的菜,神情古怪地看着齐凛,“今日那双手套很好看,我很喜欢。” 齐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指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只小猪。 沈槐是不是不喜欢他,嫌弃他,所以才会送了他一只猪。 “不是这个。”齐凛闷闷地解释了一句。 沈槐啊了一声,一时没有回过神。 既然不是这手套,那是什么? “今日下午,你托步摇送我的那个。”齐凛有些委屈了。 沈槐看了眼神情委屈的齐凛,忽然觉得自己那只小猪送对了。 当下沈槐憋不住声地笑了起来,“你不觉得那和你很像吗?” 齐凛愈发委屈。果然沈槐是嫌弃他来,竟然说他像猪。 好在沈槐从齐凛的表情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才意识到他是想岔了,赶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小猪挺可爱的,并没有其他意思。你若是不喜欢的话,就丢了吧。” 齐凛的神情这才缓过来,摇了摇头,“你送我的,不丢。” 因为这件事,齐王府的冰窖内除了只雪捏成的兔子,还多了只小猪。 对此,在很长的时间内,齐王府上下的人都以为自家主子是返璞归真了。喜欢小孩们喜欢的玩意,还如视珍宝地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殿下,三皇子和沈家又闹了起来。”一长相讨喜的小太监掐媚地笑道。 “哦?”宇文越捻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中,轻笑着开口,“这是第几回了?” 那溜须拍马的小太监立马奉承道:“殿下平日里事务繁多,记不得了。三皇子已经是第三回和沈家闹起来了。沈家想要将那沈问颜许给三皇子,只不过三皇子不愿,现在还在闹呢。” 提听到宇文康吃瘪,宇文越的心情越发地好了,忍不住又多吃了几粒葡萄。 “皇弟他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可是这府里却是连位像样的正妃都没有,真是不像话。我看那沈二小姐才情样貌样样出众,可堪匹配我那位皇弟。等我回去了,定要和父皇好好说道说道。” 小太监识趣地没有接话。 且不说那沈二小姐的才情样貌如何,单是她的身份,根本就配不得皇子正妃。更惶逞闹出了那么大一件事情,名声都毁了。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三皇子不娶了她,这京城中的大户人家怕是没人敢要她了。 “他宇文康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松庆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的空地上来回踱着步子,“我只是叫他给问颜一个名分都不肯!莫不是瞧不起我们沈家!” 相对沈松庆的急躁,何氏就平静多了。 “老爷莫急,三皇子殿下恐怕是还气着呢。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着,何氏端了盏参茶,扭着身肢迎了上去。(未完待续) 疑云 沈松庆却是没有接过何氏的那盏茶,而是一甩袖子将其打落。滚烫的茶水溅了何氏一身。 何氏神色一僵,顾不得身上被烫伤的地方,柔声宽慰起沈松庆来。 她当年是歌姬出身,并没有显赫的母家做背景,更何况,她膝下唯有沈问颜一女。这么些年也未能给沈松庆生下一个嫡子,沈松庆对于她,早已有些不满了。 何氏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眸色幽沉。 沈问颜已经因为这件事毁掉了,她现在亟需一个孩子来稳住自己的地位。 一想到沈问颜,何氏虽然心有痛惜,但是更多的却是怨恨。 她苦心培养沈问颜多年,自气质到衣着打扮,件件要求精细。却不想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日清晨天一亮,齐凛和沈槐就打道回府了。 返程的路上沈槐照旧被齐凛裹得严严实实地塞进马车里。 沈槐早上起得早,此时上了马车有些犯困。掀开帘子朝外面探了一眼,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期间夹杂着几抹翠绿。 沈槐一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齐凛瞥了眼沈槐,微微低下头看她,“困了?” 沈槐点了点头,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枕着背后的大迎枕阖目睡去。 这些天留在浮山上,沈槐过的都是与世隔绝的日子,便是九元商会的消息也有几日没有收到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朝着京城驶去,待到沈槐被身侧之人唤醒的时候,马车已经稳稳地停住了。 沈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对上了齐凛那双漆黑的眸子。 “到了吗?”沈槐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齐凛。 齐凛见她是一副没有睡足的模样,不由地放缓了声调,“无事,你可以再歇会。” 沈槐摇了摇头,唤了姝儿进来。 姝儿推着轮椅进来了,搀扶着沈槐坐了上去。 就当沈槐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一顶厚实的兜帽将她满头满脸盖住了。 齐凛低沉的嗓音自她的身后响起,“外面有些冷,不要着凉了。” 沈槐低低地嗯了一声,顺势扯了扯兜帽。 她发现她越来越难招架的住齐凛了,尤其是当他用这般语调与她说话的时候。 “殿下,陛下有令,命你即刻进宫面圣,不可……不可有延误。”侍从看着脸色愈发黑沉的宇文康,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弱了下来。 宇文康睨了他一眼,“知道了,下去吧。” 侍从忙不迭地退下去了。 自从自家殿下和沈家小姐的事情发生以后,殿下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了。 更别提沈家的人还每日过来闹,明里暗里地让他家殿下纳了沈问颜。 沈槐一回到院子,只休息了一会就带着姝儿出门了,直奔着九元商会而去。 有一件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王爷,小姐她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内,步摇神情恭谨地垂首站立,向站在面前的男子汇报道。 齐凛沉默了一瞬,继而应声道:“让人暗地里看好她,不要出事了。” 步摇应了一声。 齐凛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却发现步摇并没有离去,而是仍旧站在原地,未有丝毫动作。 “可还有什么事情?” 步摇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到底还是将心底的疑虑同齐凛说了,“王爷,你为何不亲自去询问小姐,而是要叫人暗地里跟着她?” 齐凛看了她一眼,抬眸远眺,目光幽远而深长。 “她若是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他又何必费事去问她,惹得两人都不愉快。 沈槐到达九元商会的时候,一早接到消息的乔白已经在门口处候着了。 沈槐看着歪着身子倚着大门的乔白,嘴角勾起。 这小子,估计是被自己上次整怕了,这一次竟然这么乖巧地在门口等着她。 乔白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框处四处张望着,无意间就看见了沈槐和姝儿。二人立马站直了身子,迎了过去。 “来了呀?”乔白很是狗腿地笑道。 沈槐自上而下地将人打量了一圈,适才勾着唇角应道:“嗯。” “丫头,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调查出来了。”乔白殷切地接过姝儿的活,推着沈槐朝屋内走去,其间还不忘和沈槐邀功。 姝儿尾随在二人身后,她眨眨眼,仿佛看到了乔白身后有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在剧烈地晃动。 嗯,像极了先前齐王爷带来的那只小狗。 “嗯。”沈槐依旧只回了他一个字。 这让乔白很是惆怅,不知道沈槐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沈家五房之死……”乔白停顿了一瞬,斟酌着和沈槐说了,“确实和沈家人有关,而且……” “而且什么?”沈槐忽地扭过头看他。 那双眼眸,平静地可怕。 乔白一见着沈槐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回道:“而且极有可能是沈家大房和沈家二房出的手。” 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沈槐闭上了眸子。不过须臾,又睁了开来。 再睁眼时,乔白分明看见了沈槐眼底彻骨的寒意。 “我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何事?”乔白下意识地回道。 果然被人使唤多了,就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你去京城里散布一些关于我的谣言。” “什么谣言?” “沈槐是沈家养女的谣言。” 乔白微微瞪眼。 沈槐是临近天黑的时候回到院落的,她回来的时候齐凛已经在她的房间里等候多时了,桌面上,还有数道丰盛的饭菜。 沈槐粗略地扫了眼,都是照着她的喜好做的,还有一道乳白色的鱼汤。 沈槐进了门,迎面袭来的暖气驱散了她心底的阴霾。 齐凛见到沈槐的身影,就自座位上起身迎了过去,低声询问了几句。 沈槐俱是答了。 等到两个人用完晚膳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几粒星子挂在夜幕上散发着米粒般的光芒。 齐凛让人进来收拾了碗筷,然后捧了盏姜茶上来。 沈槐一闻到那味道,就知晓这又是齐凛特意吩咐下去为她留的。(未完待续) 齐凛与狗不得入内 当即沈槐就苦了脸,“我今日并没有着凉,都闷出汗了。” 其他事情上齐凛会让步,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齐凛却并不顺着沈槐,直至盯着沈槐将那一碗姜茶喝完才起身打开门离去。 齐凛甫一将门打开,就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裹挟着寒风灌了进来,冲淡了一屋子的暖气。 站在门口处的姝儿忍不住打了个寒蝉,朝屋外投去一瞥。 只见门外的积雪已经没及小腿了,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齐凛看见那景象之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齐王府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但是现如今看来,马车根本就无法通行。 最后还是步摇走了过来,“王爷,今日这积雪根本就无法正常行走,更别提这夜深露重的。不如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客房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齐凛再次看了眼那深厚的积雪,顿了顿,应道:“嗯。” “父皇。”宇文康对着打点之上的人俯身行了一礼。 宇文迟年过半百,面部肌肉都已经松弛了,此刻正居高临下地坐在龙椅上打量着自己的这个皇子。 “听闻,你在浮山和沈家的人闹出了不小了动静。”宇文迟缓缓地开口,声音不怒自威。 宇文康咬咬牙,心底将沈问颜恨透了。 不仅没有帮他得到沈槐,反而还将他拖下了水。 宇文康毫不迟疑地跪下了,“父皇恕罪。” 宇文迟掀了掀眼皮,淡淡地应了声,“恕罪?” 宇文康琢磨不清宇文迟的具体态度,不敢贸然开口,只能一昧地认错。 宇文迟俨然不动地坐在上方,听着宇文康情真意切的说辞,久久没有说话。 宇文康在说完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在原地跪着,等着宇文迟发话。 “老三。”许久,宇文康才听到宇文迟语调浑浊地唤了他一声。 他不敢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宇文迟。 父子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一位正妃了。” 宇文康还以为会是什么处罚,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乍然听到宇文迟说娶妻一事还松了一口气。 “儿臣听父皇的。” 宇文迟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才撤开,“既是如此,那你明日就去丞相府一趟,许家的女儿朕看着还是不错的。” 宇文康神情一肃,对着宇文迟磕了一个头。 “儿臣省的。” “嗯。”宇文迟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宇文康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恭顺地垂首立在原地,不敢乱动。 他的父皇,从来就没有叫他们这些皇子们看懂过。 他和宇文越的小心思也只能在暗地里使使,始终不敢摆到明面上来。因为他们的那点计策在宇文迟面前实在不够看的。 “至于那沈家姑娘。”宇文迟饱含深意地扫了宇文康一眼,“你准备如何处理?” 宇文康没敢松懈地将心底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润色了一遍,说于宇文迟听。 “这件事儿臣和沈问颜虽然都不是你情我愿,但到底是辱了姑娘的名节。儿臣决定……纳其为侧妃。” 说到侧妃二字时,宇文康的心底确实是恨的。 但是事已至今,他除了打落牙齿混血吞,再无其他办法。 在得了宇文康的答复后,宇文迟又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没有说话。 宇文康自以为自己的说辞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里面最完美的了,但是宇文迟迟迟没有作声,他只能心情忐忑地继续站着。 “老三,我以为你是所有皇子里面最像我的,现在想来,是朕看错了。” 宇文康不解宇文迟之意,只得硬着头皮向宇文迟请教道:“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宇文迟悠悠地说道:“倘若唤作我是你,发生了这件事情却不愿意娶她,自然不会勉强自己。” “还请父皇赐教。”宇文康态度恭顺地说道,他预感今日宇文迟喊他来此绝不止纳妃一事。 “康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宇文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宇文康,“你可懂?” 不知为何,宇文康的后背一凉。 他父皇的意思是……除掉沈问颜。 “沈槐?”齐凛看着重重树影下的人,试探着喊了一声。 沈槐闻声回头,就看见齐凛着一身黑色长袍立在她身后。 颀长的身形在雪地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齐凛四处看了看,却发现沈槐是孤身一人在此,连姝儿都没有带着。 “你怎地一人在此?”齐凛快步上前,询问道。 沈槐轻吁了口气,似是要借着这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尽数吐出。 “没有什么睡意,就出来了。”沈槐看着齐凛,语气稀松,任人看不出什么异样。 齐凛微微勾唇,兀地蹲下身,视线与沈槐平齐。 “既然睡不着,不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可能是今夜的心情着实糟糕,抑或是今夜的月光过于温柔,沈槐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下了。 夜里的雪已经停了,只是这没及小腿的积雪还是不还好走路。 齐凛带着沈槐出了小院,朝着一条街道走去。 整个京城都空落落的,唯有一盏明月高悬,几颗星子陪衬。 沈槐舒坦地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景色,不自知地放空了一切。 齐凛难得见到沈槐这幅模样,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 两个人最终来到了一家小小的茶肆外。 在一排漆黑的店面里,唯有这家不起眼的茶肆始终点着两盏灯笼,屋里也燃着数盏蜡烛,端的是灯火通明。 沈槐出于好奇地朝里面瞥了一眼,发现内里还有两个伙计坐在一张木桌前就着一浅盏的花生,乐盈盈地交谈着。 齐凛推着沈槐入了店,那两个伙计见了连忙迎了上来。 “二位可是想要些什么?” 齐凛侧目看向沈槐。 沈槐扫视了圈店面,只见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收起来了。 “唔。”沈槐沉吟了一会,说道:“有面吗?” 两个伙计愣了愣。 他们这里是茶肆,不是餐馆呀。 “哎哎哎,你们怎么把他放进来了,我不是说了,齐凛与狗不得入我的店吗?”(未完待续) 徐染月造访 墨云披着件白色的披风,缓步从内室走了出来。 齐凛的脸一瞬就冷了下来。 这小子,竟然将他和狗放在一起对比。 墨云见了齐凛的眼神忍不住地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沈槐坐在一边,神情微妙地打量着二人之间的紧张氛围。 前些日子不是关系还很和睦吗,一起喝酒下棋。怎的,去了一趟浮山,这友情就变质了? 齐凛是个一贯就冷着脸的,自然不会去解释什么。而墨云又不知在生哪门子的气,这家小小茶肆内的气氛一时间尤显紧张。 最终还是店里的两个伙计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拽走了墨云。 远远的,沈槐还听到了他们二人劝墨云消气的声音。 “公子您消消气,我们做生意的怎可与客人起冲突呢。” “对对对,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两个伙计一左一右地架着墨云,叨叨地在他耳畔念着,好似怕他一时冲动想不开和齐凛打起来一般。 墨云本来是不气的,用那些话怼齐凛也只是为了处一口恶气罢了。只不过在被那两个伙计念叨了半刻钟之后,墨云心底窜起一股子邪火。 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两个话多的属下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墨云不耐烦地挣开他们二人的桎梏,“我保证不会与齐凛起冲突,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两个伙计对视了一眼,松开了墨云。 其中一个张了张嘴,还想嘱咐什么,但是在墨云的冷眼下硬是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墨云冷哼一声,甩了甩衣摆扬长离去。 齐凛抬起眸子看着向他走来的墨云,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墨云见到齐凛的神色变化,还以为某个人终于想通了,想要与他道歉了。 熟料下一秒齐凛说的竟是,“你这里有面吗?” “什么?”墨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 “沈槐想吃面。” 墨云沉默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齐凛从他手中抢走那尊汉白玉佛像也是因为某个人喜欢。 “没有。”墨云冷硬地回道。 齐凛看了眼气鼓鼓的墨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当我欠了你一件事。” 墨云眼睛亮了亮,但还是矜持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应允。 齐凛微微皱眉,“两件。” “好!”墨云两眼发光,登时就应下了,生怕齐凛会反悔一般。 “您老要什么面,我这就吩咐人去买了。”墨云狗腿地凑到齐凛跟前,掐媚地笑道。 他最近恰巧有几件事亟待解决,齐凛这话等于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别说一尊佛像了,就是把他自己送给齐凛都使得。 沈槐从来没有想到坐拥琼华楼的墨云会开这么一家简陋的小茶肆,更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和墨云还有齐凛一起,坐在这么一家小小的茶肆内……吃面。 沈槐和齐凛回去的时候,姝儿和步摇已经找她找疯了。尤其是姝儿,一看见沈槐的身影,就红着眼睛扑了上来。 “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和姝儿说一声。” 沈槐有些心虚地回头看向齐凛,带她出去的可是他,这件事也有他一半的责任。 齐凛在接受到来自沈槐的求助目光后,轻咳了一声。 他当时也忘了。 在经历了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沈槐才将姝儿安抚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洗漱。 笠日,沈槐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甫一睁眼,沈槐就看到一直守在她床榻前的姝儿。 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怕极了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等到沈槐换好衣裳来到前厅的时候,发现齐凛仍旧坐在那里。 齐凛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槐用完早膳,适才开口说道:“过几日,宫里有一场宴席,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去?” 沈槐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齐凛。 齐凛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幽深渺远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 沈槐低头匆匆灌了口茶水,应声道:“好。” 她着实抵挡不住齐凛这样的神情。 待到齐凛离开之后,沈槐本是准备回去好好地歇个晌,却不想徐染月找了过来。 “阿槐,你知不知道燕矜出事了?”刚一见面,徐染月就开门见山地对沈槐说道。 沈槐眉心微蹙。 自从那日她和燕矜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无来往。更别提知晓他出事了。 “出了何事?” 徐染月摇了摇头,“具体的并不清楚,只是听人说他病了。起初府上的人都以为是普通的风寒,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他好些日子都未见转好。” 沈槐的神情逐渐严肃,好一会才对徐染月说道:“我知晓了。” 徐染月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转而岔开了话题,和沈槐聊起别的来。 只是没说多久,徐染月就说府中有事,起身告辞回府了。 沈槐在姝儿的陪同下出了院落,目送着徐染月的车驾消失在视线内才回去。 木质的轮子在茫茫雪地里留下一道道车辙,几朵飞雪飘下,不多时就将这道道印记掩盖。 沈槐回了房间,阖上眼眸仰靠在椅背上。半晌,唤了姝儿一声。 姝儿应声走来,就听得沈槐吩咐她就将那只灰鸽子抱来。 等到姝儿抱着某只肥胖的鸽子回来时,沈槐正拿着一块湿帕子擦拭手上的墨渍。而她的面前,正摆着一张字迹娟秀的字条,旁边放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将这个送出去吧。”沈槐看了姝儿和她怀里的灰鸽子一眼,重新闭上了眼。 昨夜和齐凛出去玩了半宿,今早起来时明显感受到精神不济。再加上徐染月过来与她说的事情,沈槐更觉得头昏脑涨了。 姝儿看沈槐的眼底带着青色,便知晓她是没有休息好,当下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到沈槐。 “此事当真?”明暗交错的墙角处,传出少年特有的清润嗓音。 紧接着就是几声低语,尔后响起了几声漫笑。 “如此,真是极好。” 一阵寒风吹过,光线透过树影打在说话之人的面上。 面色苍白,身形枯瘦,身上拢了件不合体的大衣。(未完待续) 赴宴 “你是何人?”燕矜躺在床上,费力地睁开眸子,试图看清站在他床前的人。 宫舒舒在燕家人的陪同下坐了下来,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箱,看着他说道:“阿槐让我来的。” 燕矜忽地就清醒了,也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力气,撑着床铺坐了起来,“阿槐!阿槐在何处?” 陪同的燕家人都被他的突然爆发惊住了。 宫舒舒也是一怔,抬手将其按住,“阿槐她没有来。” 燕矜的身体僵住了,许久才“哦”了一声,混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缓缓地躺回榻上。 到底是他魔怔了,阿槐这般已经定了亲的人又怎会随意地来府上看他。 宫舒舒问清楚他的症状之后就下去开药了。 临走时,燕矜将她拦住了。 “姑娘留步。” 宫舒舒不解地回望着他。 但听燕矜说道:“姑娘可否帮我带句话给阿……沈姑娘?” 宫舒舒颔首。 “小姐,舒舒给你写了张字条,说是燕公子嘱咐她交给小姐你的。”姝儿小跑着过来沈槐跟前,手中托着一张字条。 沈槐垂眸接了。 那张字条浸透了中药的苦涩,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阿槐,他若是负你,便写信于我。 沈槐定定地看着那张字条,良久没有说话。 燕矜的这份感情,她接受不起,也不敢接受。 他家世代为官,身世显赫,又是家中嫡子,含着金汤匙出身,未来定是前程锦绣,风程万里。又何必因为她这么个人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小姐?”姝儿不明其意地唤了一声。 沈槐蓦然回神,驱动着轮椅朝火盆走去,将手中的字条丢入了盆里。任由火舌将其吞噬,直至化为一抔灰烬。 接下来的几日,沈槐听闻燕矜的病情在逐渐好转,她也不再去关注了。 这样风光霁月的人注定与她无缘。 齐凛来时,明显感觉到沈槐的兴致不高,有些郁郁寡欢。 他不由得想到了今日清晨墨云教他的那些事情。 女孩子若是不开心了,可以送她些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哄她高兴。 想了想,齐凛转身叫来了步摇,让她去库房里挑选了几件样式精美的首饰过来。 晚膳的时候,齐凛的右手侧多出了一个简朴的红木盒子。 沈槐出于好奇就多瞧了两眼。 却不想齐凛下一步直接将这盒子推到她面前。 沈槐不解地看向齐凛。 齐凛示意她打开来看看。 沈槐依言打开了,瞬时金银交错的光辉差点将她眼睛闪瞎了。 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就那般明晃晃地摆在盒子中央,周围还环绕着一堆金银首饰。 沈槐避之不及地将其阖上。 偏偏齐凛还满怀期待地问道:“喜欢吗?” 沈槐艰难地回道:“喜欢。” 齐凛显然被沈槐这句话取悦了,嘴角都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明日便是宫中的宴会,晚些时候步摇会将你明晚穿戴的衣裳饰品取来。届时你可以试一下,挑选自己喜欢的。” 齐凛说这话的时候,沈槐正在低头喝汤,并没有注意在听,只是应和地点了点头。 这也就造成了夜里沈槐面对那一堆华美衣裳和首饰时目瞪口呆的场面。 “小姐,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我还未取来。”步摇怀里抱着几件衣裳,挨个摆在沈槐面前。 自此之前,沈槐已经试穿不下五件衣裳了。更别提那些堆在角落里的繁复饰品。 沈槐有些头疼地扶额,随意拎起桌案上摆着的一件白色织锦长裙,对着步摇说道:“不用再试了,就这件吧。” 步摇有些惋惜地收回自己迈出去的步子。 小姐本就生的好看,再稍作打扮更是姿容绝艳,令人挪不开眼。 奈何小姐她不喜打扮,平日里更是只梳一些简单的发髻。 “那小姐可要看一下王爷命人搜罗来的饰品?”说着,步摇打开了摆在角落里的一个小锦盒,里面摆着一堆小巧精致的珍珠耳饰,其下还缀了一串小米珠。 沈槐在看到那对耳饰时,眼睛闪了闪。 紧接着,沈槐又在步摇的劝说下挑选了几支钗环,用于明夜的宴席。 从衣裳到饰品,直到沈槐将一应物品都挑选完了之后,步摇才心满意足地捧着那堆东西离开。 第二日,沈槐早早地就被姝儿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开始沐浴更衣。 期间沈槐只是懒懒地掀了个眸子,看了眼姝儿,又继续阖上眸子任人捯饬了。 齐凛是临近傍晚时分才过来的。 彼时,沈槐正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端庄地坐在梳妆台前。 她的身后,立着一位年长的嬷嬷,此刻正两手翻飞地替她打理着头发。 一支接一支的钗环被固定在沈槐的发髻上,一束流苏顺着沈槐的脸颊垂落,柔和了她的面容,无端地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绛红色的口脂点唇,步摇更是为其轻扫蛾眉,画了两道弯弯的柳叶眉。 沈槐看着镜中姿容殊艳的女子,挑了挑眉。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盛大地打扮过自己了。 齐凛见到沈槐时,自然是看的入了迷。 他将一个小包袱递于沈槐,顺便嘱咐一二,“我怕宴席上的饭菜不合你胃口,这些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糕点,你可以先用些。” 沈槐接过那小包袱,放在手中掂了掂,只感觉沉甸甸的让人害怕。 齐凛这是害怕她饿死,所以才给她准备了这鼓鼓囊囊的一包袱的糕点小吃吗? 坐在驶向皇宫里的马车内,沈槐惬意地吃着一小块点心,翻看着一本杂记。时不时地掀起轿帘朝外张望,透透气。 齐凛则是坐在她的边上,负责端茶倒水地伺候沈槐。 一路上,沈槐透过轿帘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家,譬如:徐家,燕家和沈家。 沈家自从沈槐离开后,气势日渐低迷,再加上不久前沈问颜闹出的那桩丑事,沈家人更是无颜在京城达官贵人面前抬起头。 看着那几辆代表着沈家的马车骨碌碌地从沈槐面前驶过,沈槐才放下了轿帘。(未完待续) 局中人 齐王府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驶到了皇宫。 沈槐在齐凛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的时候,发现皇宫门前站了满满一排的持戟护卫,皆身着深衣,立在昏暗的夜色之下。 沈槐放眼望去,月色之下,刀戟的寒芒折射出数道摄人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行动间不由得规矩了几分。 沈槐和齐凛走到那队人面前时,照例地搜查刀剑等武器。 沈槐大大方方地将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任由他人搜查。 不够那些人碍于齐凛的身份,并没有对沈槐大加盘查,只是意思意思地走了下流程就放她过去了。 至于齐凛,那些人更不敢近身搜查,直接放齐凛过去了。 沈槐看着摆着张生人勿近的脸的齐凛,不由得由衷地感叹了一下。 果然,面瘫就是好。 二人在一个女官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正殿。 沈槐低头看了眼脚下绣着金丝线的红毯,神情有些恍惚。 先前她来时,是孤身一人,脚踩着绒毯入宫面圣。而此时此刻,她伤了双腿,身边也多了一陪同的人。 齐凛的视线一直落在沈槐的身上,见她有些走神,不免开口询问一二,生怕她不适应今夜这般浩大场面。 沈槐听见齐凛在唤她,思绪从回以中抽出。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沈槐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齐凛没再说话,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将精力都放在了沈槐的身上。连这殿中的舞女在跳些什么都没注意,还是宇文越叫了他一声才回神。 “齐王爷觉得今夜这歌舞如何?”宇文越坐在齐凛的对侧,举着酒杯对他遥遥笑着。 齐凛扫了眼站在殿中,着一袭红衫,身姿曼妙的舞女,毫无感情地回道:“甚好。” 宇文越在得到齐凛的回答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王爷来我北临多年,我还从未送过王爷什么礼物呢。” 沈槐本是在低头吃菜,听到宇文越的话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头看向宇文越。 齐凛用余光瞥了眼宇文越。 只听宇文越轻声笑道:“这舞女本是我府中养着的,既然王爷喜欢,那我就成人之美,将其赠予王爷好了。” 齐凛眯起眸子,掠过站在中央的舞女,直直地看向笑容和煦的宇文越。 沈槐却是将视线转向了站在舞台中央,低眉垂目,一脸温和顺从的舞女。 若是单论外貌,那舞女生的温婉大方,瞧着是个性情柔顺的人。 只是……宇文越送的人,怎会是个简单的人。 怕是想在齐凛的身边安插上自己的人手,替自己监视齐王府的一举一动罢了。 宇文越看着面无波澜的齐凛,心中对于那舞女却是充满了信心。 那人本是良家子,只是家道中落,迫于无奈之下辗转花楼。后被他看中赎身回府精心调 教数年,适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如果不是为了笼络和监视齐凛,宇文越才不会忍心割爱,将这舞女送出去。 “多谢二皇子殿下的好意,我已有婚约在身,这人……就免了吧。” 至始至终,齐凛都没有看过舞台中央那舞女一眼。他的视线,只为沈槐停留。 “诶,齐王爷这话就不对了,不过一个姑娘罢了,王爷收下就是了。”眼见着宇文越的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二皇子一脉的官员立马跳出来劝说道。 “张大人此言有理,王爷后院空旷,是得多娶些姑娘充盈才是。而且……”说话之人一顿,将视线投向沈槐,“我观沈小姐也不是个善妒的,应当会容下一个姑娘吧。” 沈槐本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喝着鱼汤,见那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放下汤匙,扬眉轻笑,“大人说的极是。” 先前那说话的男子见沈槐附和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实,想要借着沈槐继续劝说齐凛,却没有想到沈槐的下一句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只是这大度也要分人的,像这般出身的人,我怕收入府中会损了齐王府的颜面。”沈槐言笑晏晏地看着那男子,“大人您说是吗?” 遮这下不止刚才那说话的男子,便是宇文越都忍不住黑了脸。 什么叫做这般出身的人,她沈槐的出身也见不得高贵到何处。 “齐王爷不管束下自己夫人的言行举止吗?”宇文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沈槐。 沈槐面无惧色地朝他回了个微笑。 她本打算着今夜就这样安生地坐着,不生是非。只是有些人不领情,非要将战火烧到她身上。 接不接受那舞女本就是齐凛自己的事情,和她何关,还非得将她牵扯进去,希望通过她来说服齐凛。 齐凛对于那些人扯及沈槐本就不满,现下宇文越的那句话更是惹着了齐凛。 他的沈槐,哄着还来不及,还要他多加管束。 “她意即我意。” 齐凛冷着脸对宇文越撂下一句话,就不再理会他。 而是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给沈槐挑鱼刺,盯着她把饭吃完。 宇文越在齐凛的这句话下颜面尽失,那张脸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放在桌案下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若他有朝一日得势,登上那位子,他绝不会让齐凛好过。他要让齐凛偿还今日以及往昔加注在他身上的轻视与不屑。 齐凛这厢还在给沈槐耐心地跳着鱼刺,殊不知坐在他对面已经有人记恨上了他,还暗戳戳地计划着准备报复他。 借着齐凛将挑了刺的鱼夹到自己碗里的时候,沈槐轻声问他,“那姑娘模样生的端庄秀丽,性情看上去也是极好,为何不收了?” 她忽然很想从齐凛口中听到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如果齐凛是担心那姑娘会在暗地里监视自己,并偷偷给宇文越透风报信,他大可找人看住她。 齐凛收回筷子,想也不想地应道:“不需要。” 他的心眼太小,只能住的下沈槐一人。 沈槐不依不挠地追问:“为何不需要?” 齐凛神情有些古怪,“你喜欢她?” 不然怎会一直追问他这个问题。 在听到齐凛的回答之后,沈槐的嘴角为不可测地抽动了一下。 她对女人没有兴趣。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被所有人揭了过去。 坐在高台上的宇文迟好似没有看到下面那小小的纠纷一样,照旧坐着欣赏着下面的歌舞,接受各位大臣的敬酒。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饱意。最初的那些拘谨也慢慢地淡去,不少人开始四下交谈起来。 宇文迟也不阻止,恍若一尊雕塑一般地坐在龙椅上神情淡漠地收揽着眼底的一切。 忽地,沈府的席上闹出一点小小的动静。 沈槐抬眼望去,只见沈问颜不知何故突然离席,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从侧门出去了。 沈槐看了眼就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只是在她收回视线的那一瞬,她忽然发觉高座上的宇文迟也在看向这方。 紧接着,她发现三皇子宇文康的席位也空了出来。 沈槐神色未变地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菜肴,继续动起筷子。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失手将酒盏打翻,盏中的酒液尽数泼洒在沈槐的衣裙上。 “啊!”宫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慌忙跪下道歉。 沈槐敛去眼底的深意,说了句无事。 那宫女却是害怕地连连道歉,想要引着沈槐去偏殿换衣裳。 毕竟,一会还要向宇文迟行礼,穿着这样脏污的衣服,算是殿前失仪。 沈槐扫了眼那宫女,扭头对齐凛说道:“我下去换身衣裳。” 齐凛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那宫女一眼。 因着今日场合重大,闲杂人等都不准入内。所以步摇和姝儿都没有跟在身旁。而他身为男子,更是不好意思相随。 沈槐没有再理会齐凛,跟着宫女离开了。 那宫女引着沈槐朝一座偏殿走去,沈槐坐在轮椅上,将周围的景致暗暗地记在心中。 “姑娘,到了。”沈槐停在了红木门板前,那宫女退避至一侧。 沈槐回头看了她一眼,勾着唇角笑了。 也不知那些人费劲心机将她引至这里是为了什么? 沈槐推开门进去,眼前的一幕着实令她吃了一惊。 沈问颜嘴角溢血地躺在地面上,而她的身侧,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身后的房门突然应声阖上,沈槐垂首低笑。 皇家的人,倒是好算计。 “沈槐。”宇文康突然唤了她一声。 沈槐懒散地扬起头看他。 “三皇子请我至此,应当不只是为了让我看到殿下手刃沈问颜的场面吧?” 宇文康看着对面挽唇轻笑的女子,左胸处是按耐不住的跳动。 他最爱的就是沈槐这番面对任何事情都风轻云淡的从容姿态。 “你若是答应解除与齐凛的婚约,入我府中,今日的事情,我就当你从没看到过。否则……”宇文康眸子一厉, “明日你弑杀亲姐姐的事情便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殿下这是在威胁我?”沈槐面上含笑,一步步逼近宇文康。 看着愈来愈近的沈槐,说不心动是假的。 宇文康忍不住俯身靠近沈槐,“你若是嫁于齐凛,以后最多只有一个王妃的名头。而我,却能给你无上的荣耀。” 听着耳侧宇文康近乎怂恿的轻柔话语,沈槐嗤笑一声,回道:“母仪天下的荣耀吗?” 沈槐此语带着挑衅,上翘的尾音宛若一片羽毛,划过宇文康的心尖。 “你若是想,我自可以给你。” 沈槐对上宇文康近乎侵略的目光,轻笑一声,“那我要你三宫六院只有我一人呢?” 宇文康明显神色一滞。 “既然我要的你给不了,我又何必同意你的请求。” 宇文康在听到沈槐的话后不免带上了几分恼怒。 因为沈槐的话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是他根本无法做到的。 “我给不了你,难道齐凛就能给你?”最后一句话,宇文康带上了几分凶狠。 “ 能。”鬼使神差的,沈槐就这样应了一句。 这让宇文康的神情更加癫狂。 忽地,一道凉意贴上他的脖颈,紧紧地贴住他的下颔处。 他僵硬地低头,只见沈槐手执匕首,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在他靠近沈槐的那一刻起,他就掉进了沈槐的陷阱中。而沈槐一直与他说话,也不过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等一个好时机。 至始至终,沈槐都没有考虑他所说的那两个选择。她想的,一直都是第三个选项。 “送我回去,我只当自己今夜从未见过你。不若……”沈槐勾唇轻笑,“殿下就要和沈问颜躺在一处了。” 宇文康脸色微微泛青。 他知道,沈槐说的出口,就会做的出来。 这本是他为沈槐设的局,却不想此刻他却成了这局中人。 说话间,锋利的刀锋已经划破了宇文康的肌肤,让人知道她那话不是作假。(未完待续) 悸动 沈槐勾唇冷笑,“三皇子殿下可是想试一试我这刀刃?” 宇文康此时俨然面色铁青,脖颈处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尖锐痛意,后脊更是冷汗涟涟。 若是他今夜不放了沈槐,她是真的能做出弑杀皇子这样的事情。 “殿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因为一时受了惊吓而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沈槐瞄到宇文康轻微的动作,手中的匕首逼近了一步。 宇文康疼的皱起了眉。 半刻钟后,沈槐穿着焕然一新的衣袍翩然回到席间。 在沈槐落座后不久,宇文康面色铁青地返回宴席,在看到沈槐时,还不忘狠狠地睨了她一眼。 目光阴狠毒辣,看的坐在一边的齐凛心生不悦。 沈槐却是面色无虞地勺起一勺蛋羹送入口中,眼睛有意无意地自宇文康捂的严严实实的颈项掠过。 宇文康立马收回了视线,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席位。 宇文康甫一落座,坐在上首的宇文迟开口了。 “老三,何事去了这么久?” 宇文康乍然听到自己父皇的问话,身子僵了僵。 “回禀父皇,不过一些小事,劳父皇挂念了。”宇文康自席位上起身,对着宇文迟俯身行礼道。 “哦?那可处理妥当了?”宇文迟眸色幽深地看着他。 或许在旁人听来,这对天家父子的对话很是寻常不过,但是落在了沈槐的耳中却是别有深意。 宇文康不敢迟疑地答道:“都处理好了。” 宇文康在说这话的时候,沈槐正低头吃着菜。 忽地,她感觉有一道视线从她的身上扫过,不过短短一瞬就又收了回去。 沈槐睫毛轻颤,继续吃着碗里的青菜。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才的拿到视线,应当是宇文迟的。 今日的这桩事情,也是他们父子两个人设计好了的。 既可以摆脱沈家的纠缠,亦可以将锅甩到她的头上,除去一患。 只是令宇文迟他诸事算尽,却独独算漏了人心。 他没有想到宇文康会为了得到她,而借这机会威胁她,更没有想到她会携带利器进宫。从而毁了他们的大半计划。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几个内侍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其中一个来到了沈家的席位上,而另外几个去了宇文迟的席位。 宇文康看着那几个内侍,心底突然有些不安。 “啪!”下一秒,他就看见宇文迟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席案上。 “混账,还不去查!” 宇文迟怒斥面前的内侍。 御案前的这一幕响动自然是避不开殿下的那一众大臣们。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噤声地看着御案上发生的这一幕。 宇文迟的突然发怒,不仅惊着了大殿内的一众大臣,便是坐在他身边的皇后也着实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了?陛下。”皇后是个出自江南的名门望族,性情温和,话语也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娇糯,平时里很讨宇文迟欢心。 “一点小事。”宇文迟不愿多说。 皇后见他不肯说,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给他斟了一盏酒。 宇文康心下突突地跳,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时,他忽地瞥见沈家席位上也发生了不小的骚动,沈家二房的人已经全数离场了。 宇文康的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来。 他的视线,忽然瞥到了沈槐的席位。 她正偏过脑袋在和齐凛说话。 沈槐感受到宇文康的视线,缓缓地抬起头朝他一笑。 宇文康的那颗心瞬时跌入谷底。 就在所有人不知什么缘故的时候,今晚的宴席突然提前结束了。 沈槐和齐凛对此自然是乐意见成。两个人收拾了一番,双双携手把家还。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 沈槐迎着感受到照在脸上刺眼的阳光,忍不住闭紧双眼,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沈槐忽地听到了一声轻笑。 她倏然睁眼,坐了起来。 齐凛正斜斜地倚靠在门框处看她,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甚好。 沈槐在看到齐凛的那一瞬明显地呆滞了一两秒,头顶的一撮头发还翘了起来,高高地竖立在她的头顶。 “该起了。”齐凛挑眉看了眼沈槐,提起手中的食盒对沈槐摇了摇。 沈槐哦了一声,开始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衣衫。 齐凛看见后,将食盒放下,返身出了内室,离开前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等到沈槐穿好衣裳后,齐凛才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盆子的边缘还搭着一块白净的帕子。 沈槐挑眉看他 齐凛却是坦坦荡荡地迎着沈槐的目光,将手中端着的盆子放下。然后挽起袖子,将一只手探入水中,试了试温度,感觉温度合适之后才将帕子浸湿。 沈槐坐在榻上,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齐凛将那帕子绞干之后,走了过来,竟是准备替沈槐净面。 沈槐吓得瞪大了眼。 这位爷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开始伺候起人来。 沈槐伸手夺过那布巾,在齐凛略显惋惜的目光中自己擦拭起来。 让齐凛这位金枝玉叶的爷伺候她,她还真有些惶恐不安。 等到沈槐洗漱完后,齐凛才掀开那精致的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样样地取出来,摆在沈槐面前。 还不等沈槐拿起筷子,齐凛就已经盛好了一盏热汤送到沈槐跟前。 沈槐瞥了齐凛一眼,只见他坐在一侧,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平日里只能容得下霜雪的眼眸里尽数被柔情覆盖。 沈槐心底有一根弦被触动了,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收回视线,匆匆拿起勺子喝起汤来。 没一会,沈槐的面前又多出了一碗糯糯的红豆粥。 沈槐抬眸看去,就看见齐凛来不及收回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这一餐饭吃的兵荒马乱。 沈槐不知为何,极想要逃离齐凛。 肚子稍稍地填满后沈槐就迫不及待地寻了个理由逃了出去,去寻姝儿带她去吹吹风,散了心底的那点旖念。 齐凛站在沈槐身后,看着她驱动着轮椅夺门而出的样子忍不禁地笑了。(未完待续) 生辰 丫鬟不疑有他,轻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去。 听着那声关门声,沈问颜翻身自床上坐起,不见刚才的困乏模样。 她披起放在一旁榻上的外衫,无声无息地下了床榻,朝着窗台附近的那张小方桌走去。 她依稀记得,救她的人是……沈槐。 生死一刻,沈问颜突然就想明白了。 当初沈槐设计害她,也是因为她布局害她在前,怨不得他人。 但是沈槐最终肯出手救她一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沈问颜到底是感激的。 她自书案上翻找出了笔墨纸砚,提笔在铺就好的宣纸上书写起来。 期间,沈问颜写写停停,不知写废了几张纸才写完那一段话。 “咳,咳咳。”忽地,沈问颜掩着唇咳嗽起来,一张小脸咳的铁青。 她费力地扯过桌上摆的那张纸,想要卷成小卷塞进小木筒里。 “啪啦!”一个砚台不慎被沈问颜碰翻,倒落在地。 砚台内剩余的墨水大都溅落在沈问颜的衣衫上。 “小姐!”一个丫鬟听到声音,惊恐地推门而入。 在看到沈问颜穿着外衫好端端地坐在椅上时,她还愣了一下。 “小姐?” 沈问颜捏紧了手中的信纸,将其藏在衣袖之下,“无事,只是想寻本书看看。” 那丫鬟的目光在润湿的毛笔上停顿了一两秒,紧接着走上前来动作轻柔地扶起沈问颜。 “小姐想看什么书与我说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起身来拿呢。” 沈问颜又低低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轻颤。 丫鬟赶忙扶着沈问颜回到床榻上歇息。 沈问颜在丫鬟的伺候下脱去鞋袜,背靠着大迎枕躺着。 “你去取本话本来给我。”沈问颜虚弱无力地说道。 丫鬟去了,不稍时就自书架上挑了本话本递于沈问颜。 “小姐。”小院里,沈槐正仰躺在一张椅上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好阳光,姝儿却是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沈槐睁开眼看向姝儿。 姝儿一见着沈槐还悠哉悠哉地仰靠着靠椅在这里晒太阳,不由得更急了。 “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躺在这里晒太阳。”这些时日下来,姝儿和沈槐之间的关系式越来越亲密了,导致彼此之间说话也更加随意了。 沈槐微微挑眉,不解地问道:“这又是出什么事情了?莫不是宫里的某位皇子又给齐凛送女人了?” 姝儿看着明显在调笑她的沈槐,气的跺了跺脚,“小姐!” 沈槐适才收起了嬉笑神色,出声道:“不逗你了,说吧,究竟是出了何事?” “是沈府。方才我接到消息,说沈家大房和沈家二房的人找到商会去了,说是要索要这个月的收益。”姝儿一脸意难平地愤愤说道。 沈槐听在耳中,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乔白和舒舒可有说什么?” 姝儿摇摇头,“我接到的信中并未写明,只说他们想请小姐有空去一趟商会。” 沈槐颔首,“我知道了。” 她早先就料到沈家定会打这家商会的主要,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来是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沈府承受不住了吧,想要寻求九元商会的帮助。 “你去回了他们,就说我明日一早便过去。” 姝儿记下了,转而又问了沈槐一句,“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呀?” 沈槐看着眨巴着大眼睛求知若渴地望着她的姝儿,勾唇笑了,“自是……让他们认清现实。” 是什么让沈家人觉得自己对于沈家还会留有情面。 她不出手毁了沈家,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傍晚时分,齐凛很是准时地回来了。 在早先的时候,沈槐还会说上一两句。只不过到了今日,沈槐却是已经见怪不怪了。见到齐凛,风轻云淡地来了一句,“来了?” 齐凛点点头。 沈槐转身就准备先走,却不想齐凛伸手将她拉住了,“今日我们出去吃。” 沈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好端端地又要出去了。 齐凛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了一句,“今日是墨云的生辰。” 沈槐和齐凛先是和姝儿说了一声,才双双离府,以免又发生当日的事情。 齐凛带着沈槐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沈槐侧头看了眼四周的景色,发现这正是那日夜里齐凛带她来的那家的茶肆。 此时这间茶肆亦如那夜他们看到的,屋外高悬着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店内点着数盏蜡烛,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虽然装饰简陋并不精美,甚至根本就不像墨云的行事风格,却是让人倍感温馨。 沈槐和齐凛进去的时候,两个伙计一早就在那候着了。见着了二人,连忙将他们引到楼上去。 “二位请随我来,公子他在楼上等候多时了。” 齐凛点点头,推着轮椅朝楼道处走去。 待行至那楼梯口的时候,沈槐和齐凛两厢沉默了。 为何墨云那厮非要将地址选在楼上呢,一楼不好吗?就不能考虑一下她这个残疾人士是否行走方便吗? 就在沈槐默默地在心底吐槽墨云的时候齐凛不动声色将沈槐打横抱了起来,登上了一阶台阶。 等到沈槐想起来要挣扎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齐凛已经抱着她走完了大半的路程,而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伙计很是识趣地沈槐的轮椅搬了上来。 “……”沈槐。 她还能说什么。 楼上的空间看起来并不大,只有两间空闲的房间。 可是等齐凛推来门进去的时候,沈槐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很有墨云的土豪风格。 地上铺着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羊毛绒毯,而是用数张水貂皮缝合起来铺就的。 在明晃晃的灯火照耀下,沈槐瞧见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金丝线拼凑出的繁复图案,华美至极。 两个伙计在将轮椅放下后就返身回到了楼下,没有跟着进来。 房间的尽头正摆放着一张小方桌,而墨云就坐在方桌的内侧拄着下巴看着二人。 “我的生辰礼物呢?”还不待齐凛和沈槐二人坐稳,墨云就开口了。(未完待续) 故人 齐凛自袖中取出一个长长的锦盒,递了过去,“我和沈槐的。” 然后就和沈槐一起坐下了。 墨云迫不及待地打开锦盒,却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块玉佩,看样式还是一对的。 尽管这两枚玉佩做工精良,但是墨云还是觉得齐凛是故意的,故意揭露他没有对象的伤口。 看着墨云的表情从最初的兴奋激动转为最后的平静,甚至隐隐的还有点惆怅,齐凛忍不住发问道:“不喜欢?” 这两块玉佩是他特意从私库里找出来的,看着是一对的,就全部送给了墨云。 墨云合上盖子,将那锦盒放置一边,“还好。” 沈槐瞄了眼那两块玉佩,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这是前朝一位大师雕刻的,寓意美好。你可以在将来定亲时将这其中一块玉佩赠予女方,有长长久久之意。” 墨云感觉自己心上又被沈槐扎了一刀,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沈槐挑眉看着墨云郁闷地端过桌案上摆着的一碗面条吃了起来。 自己伸手也端了一碗过来。 齐凛伸出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却发现这是一根长寿面,这看似是一碗的面条其实只有一根。 坐在二人对面的墨云已经哧溜哧溜地吃了将近小半碗,而且那根面竟是没断过。 沈槐只看了一眼就低头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吃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到,家产丰厚,日进斗金的墨云公子平素里的生活竟然会过的如此节俭。 连生辰时也只有一碗素面,连个肉也没有。 沈槐执起筷子翻动了下面条,却发现面条的底下还卧着一个糖心荷包蛋。 嗯,看来也不是那么简陋的,至少还有一个蛋。 沈槐吃了一口,抬起头来看时,发现桌子的角落里还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不仅卧着一个荷包蛋,甚至还有肉有菜,甚是丰盛。 她看了坐在对面的墨云一眼。 他吃面的速度极快,那一碗面不多时就见底了。 墨云取了帕子开始擦拭嘴角,看样子并没有去动那碗面的欲望。 坐在沈槐身侧的齐凛看她一直盯着角落里的那碗面条,低声解释了一句,“那碗面,是墨云留给一位故人的。” 沈槐眨眨眼,多嘴地问了一句,“那故人何时过来?” 此话一出,墨云手上的动作一顿,就是齐凛也罕见地沉默了。 两个人的眼中,不约而同地染上了哀凄之色。 墨云苦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他能来。” 齐凛顿了几秒对沈槐说道:“他当年与我和墨云是至交好友,只不过……现如今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沈槐在听到齐凛的回答后着实吃了一惊,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去。 “抱歉,我不该问的。”沈槐神情肃然地朝墨云道歉。 墨云抿着唇,“无事,又不是什么大事。” 话虽如此,但是沈槐能从他的眼中读出那个人对于他和齐凛是多么的重要。 因为中间的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面条。 一时间,房间空寂的可怕。 待看到沈槐和齐凛也吃完了之后,墨云才开口说道:“走吧,陪我去楼顶赏景,今日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 齐凛嗯了一声,推着沈槐出了房间。 墨云紧随其后,手里还拎着一坛子酒。 几人费了点功夫登上了顶楼,冬夜的寒风呼啸着从几人面颊处刮过,留下道道红痕。 齐凛略显担忧地看了沈槐一眼,将她的兜帽系紧了些。 在上来之前,他询问过沈槐,只是她拒绝了,跟着一起上来了。 三人并排坐在屋顶上,中间还放着一坛酒。 沈槐深吸了一口气,放眼看去,不远处的群山和皑皑雪景尽数收入眼底。 京城的深夜,仍旧有不少的酒肆饭馆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隐隐的,沈槐还听见了更漏声。 伴着风声,送入她耳中。 墨云抬头看了眼天色,看见了空中那些一闪一闪散发着光芒的莹星,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 齐凛看了他一眼,拎起那坛子酒,拍开了上面的封泥。 醇厚的酒香飘入沈槐的鼻中,等她回头看时,齐凛和墨云两个人已经一人一口地开始喝上了。 因着今夜沈槐也在,齐凛不敢多喝,只喝几小口就罢口了。 反倒是墨云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齐凛也不阻止他,任由他喝着。 不多时,那坛酒就见底了。 墨云甩手扔下空酒坛子,抬起袖子眯起眼抹了把下巴。 忽地,他看向齐凛,“齐凛,你好好坐着,不要晃呀!” 齐凛沉默了一会,伸手按住手脚乱舞的墨云, “你醉了。” 墨云甩开了齐凛的手,“胡说!我们当中救数我酒量最好了,连宇文那小子都喝不过我。” 墨云的话刚说完,他自己就先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有提起了。 齐凛看着他,说道:“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墨云失魂落魄地胡乱点头,“好,好好好。” 他今夜是真的醉了。 沈槐是由齐凛带下去的,期间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宇文二字。 宇文是北临的国姓,不是皇家的人是决不能冠上这个姓氏的。 忽而,沈槐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北临的大皇子,宇文杉。 他死于三年前的一个冬日,若是细算起来……好像就是今日。 倘若他现如今还健在的话,这年纪也与墨云和齐凛二人相仿。 沈槐敛了眸中的深色,重新坐回到轮椅上。 墨云由齐凛看着回去歇息了。 不多时,齐凛就推着她出了茶肆。 一出茶肆,沈槐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气,感觉浑身上下的热气都被抽光了。 齐凛忽地伸手,触摸了一下沈槐的手,有些冷。 还不等沈槐反应过来,齐凛就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搭在沈槐的膝上。 突如其来的暖意令沈槐一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索性齐凛也没有多话,只是这般推着沈槐朝齐王府走去。 一路上,只有簌簌的踩雪声。(未完待续) 辱骂 第二日沈槐早早地就醒了,她醒来之时下意识地抬头朝门框看去。 但是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沈槐收回了目光,感觉心底像是缺了一块,却又说不出究竟缺了什么。 最终沈槐将它归结于是自己没有用早膳的缘故,所以才会觉得心底缺了什么。 她准备叫上姝儿和步摇,好好地去京城的街上吃一顿好的,至于银子…… 沈槐勾唇笑了,自然得从齐凛的小私库里面掏了。 “小姐。”姝儿有些惶恐不安地唤道,“你确定还要再吃吗?” 沈槐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握着的桂花糕和糖人,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吃,回道:“唔,还好呀。” 步摇默默地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糖葫芦,没有作声。 她竟然从未看出小姐这么能吃…… 三人走走停停,路过路边的小摊位时还会停留一会,然后带着新的小吃重新上路了。 待沈槐一行人抵达商会的时候,乔白和宫舒舒正在门口斗着嘴。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并不相让。 “乔白!”也不知乔白说了些什么,远远的,沈槐就听到了宫舒舒的怒吼声。 姝儿拿着东西的手一颤。 多日没见,舒舒姐姐这脾气更暴躁了呢。 乔白自然是撒腿就跑,宫舒舒提起裙子就要追。 沈槐看的嘴角抽了抽,让姝儿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们二人。 舒舒那丫头刚来的时候还是温婉可人的,说话也温声细语的。果然都是被乔白这个混蛋给逼的。 “阿槐!”宫舒舒一看见沈槐,就顾不上什么乔白不乔白了,提着繁复的裙摆朝沈槐飞奔而来。 沈槐亦是盈盈地笑着望着她。 宫舒舒将沈槐扑了个满怀,头上的簪子在动作间被晃乱了也不管,只想着和沈槐说些心里话。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九元商会能与她说上话的人着实不多。真正算起来可能只有乔白一人罢了,但是乔白的性子,不说也罢。 沈槐由宫舒舒推着进了楼,几个人寻了一间雅致的房间,进去之后落了锁。 乔白一撩衣袍坐下了,开始给沈槐汇报前几日沈家来闹事时的具体细节。 期间沈槐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乔白说完之后询问了一句,“那日来的,是沈家几房?” 乔白愣了愣,回想了一会,适才应道:“为首的是大房的沈松柏和二房的沈松庆。” 听到这里时,宫舒舒忍不住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声,“真是蛇鼠一窝。” “他们那日来时带了多少人?”沈槐复又开口问道。 乔白仔细地思考了一番,“约莫十几人。” 沈槐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在位子上坐着。 乔白久等不到沈槐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不由得有些急了。 “丫头,你倒是给个准信呀。这沈家我们该如何是好?” 沈槐睨了他一眼,“该如何就如何。” 乔白试探着问道:“比如?” “他们沈家若是还敢过来,只管赶出去就是。”沈槐好整以暇地倚靠着椅背,把玩着先前从街上买来的一件小玩意,“沈家带了十几个人,你便去寻二十个人过来。” 乔白看着突然气势外泄的沈槐,愣了半秒,倏然高声应和道:“我早想这么干了,若不是考虑到你和沈家的那丁点关系在,我一早就叫人将那堆渣滓打一顿扔出去了。敢敲我的竹杠!也不看看我是谁!” 这边的乔白已经骂开了,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想要发泄。 沈槐看了他一眼就由着他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槐又与几人商量了一下商会里的其他事项,直到晌午时分才回去。 沈槐回到小院的时候,发现院子外多了一辆马车,沈槐不由得留心多看了几眼。 那马车缀了流苏,装饰也极是精美华丽,不像是齐凛平日里所用的。 步摇和姝儿二人也发现了,只不过沈槐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三个人气氛诡异地进了小院,发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莫名地少了不少。 沈槐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的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呸!这是什么茶,竟是这般苦涩难喝,怎配呈给公主殿下。”临近房间的时候,三人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斥骂。 紧接着便是瓷器的破碎声。 在听到公主殿下那几字的时候,步摇面上的神情就变了。 几人快步走进屋内,就看见一个粉衣华服女子端坐在主位上,周围是一堆各异的丫鬟婆子,如同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她。 而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绿衣婢子,模样生的倒是俊俏,只是脸上的尖酸刻薄之色毁了那张姣好的面庞。 “既然嫌茶苦涩,不喝就是。何必又要让人呈上好的茶水来平白糟蹋呢。”沈槐勾唇轻笑,缓缓行入屋内。 屋里的人瞬时闻声扭头看她。 坐在首位上的宇文盈在看到来人是沈槐之后,脸色变得莫名难看。 “你是何人?”公然被沈槐下了面子,那婢子自然是忍受不了,当下就跳了出来 “占着别人的房间,还以主人身份自居,来质问我的身份。”沈槐止住了步子,抬头戏谑地望着那丫鬟,“你配吗?” 登时,那丫鬟的脸色青红交加的甚是好看。 “沈槐!”看着自己身边亲信被沈槐侮辱,半分面子也不留,宇文盈坐不住了,染了丹蔻的手狠狠地拍在桌案上,“我的侍女问你话,是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面对震怒的宇文盈,沈槐却是半点惧意也无,反是柔柔浅笑着看着她。 宇文盈最厌恶的莫过于沈槐这张脸和适才的那个神情,仿佛在她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娱众的跳梁小丑。 “占着我的房间来辱骂我,公主殿下真是好教养。”沈槐丝毫不让地呛了回去,“哦,我倒是忘了,公主生于冷宫,长于冷宫,没接受到什么良好的教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四公主宇文盈因着母妃犯了错被贬至冷宫,直到几年前宇文迟突然开恩才得以出来。(未完待续) 败家的齐凛 只不过宇文盈从冷宫里出来了也罢,在宫里也不过是顶着一个公主名头的空架子,任哪个皇子公主都可以踩上一脚。 却不想她心存野望,出来冷宫没多久就看上了齐凛,还念念不忘至今。 宇文盈被沈槐当着众多人多面揭了伤疤,面上一青一白的甚是难看。 心下的火气按耐了多次还是按耐不住,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全无公主的半点仪态。 “沈槐!你个贱人!我要撕了你的嘴!” 沈槐抬眼看着宇文盈,唇角挽起,目露讥诮。 齐凛到时,自然是先来沈槐的屋里找沈槐,只是没等他迈进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数声迭起的尖锐叫骂声。 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熟悉的声音,齐凛神色大变,脚下生风似的匆匆朝屋内赶去。 站在齐凛身后的几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也跟着快步走了进去。 “哗啦!”齐凛一只脚刚踏入房间,就见到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桌案上摆着数杯茶水被宇文莹挥落,溅落在地的碎瓷片混着滚烫的沸水朝沈槐袭去。 齐凛目眦欲裂。 好在步摇一直守在沈槐身边,及时地替沈槐挡了一下,才没有酿成灾祸。 齐凛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沈槐身侧,紧张兮兮地扯着她的衣袖开始查看。 生怕沈槐不慎被烫伤了。 沈槐蓦然看到齐凛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些发愣。见他如临大敌地扯自己的袖子想要查看自己有没有被溅落的茶水烫伤,心底缓缓地升起了一股子暖意。 好像有什么东西驻扎在她的心底开始生根发芽。 沈槐压下自己的袖子,无声地对齐凛摇了摇头。 齐凛这才放心,吩咐步摇下去给自己取些烫伤的药。 步摇对着齐凛和沈槐行了一礼,适才恭敬地退下了。 一直站在齐凛身后的一个侍卫见状也跟着离开出去了。 等到二人相继离开出去了之后,齐凛才抬头正眼看宇文盈。 “齐凛,我……”宇文盈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但是一对上齐凛那张不带一丝生气的面庞,她忽地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凛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仿佛再多看她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亵渎。 齐凛低下头看着沈槐,“她都做了些什么?” 沈槐抬头,神情有些许微妙地看着齐凛。 这是想要让她告状吗? 齐凛的眼神未变,就这般定定地注视着沈槐。 仿佛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沈槐说宇文盈想对她下毒,齐凛也会点头称是,然后转头去收拾宇文盈。 沈槐笑的眯起了眼,狡黠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偷腥的小狐狸。 宇文盈站在对面,嫉妒地瞪着和齐凛凑的极近,说悄悄话的沈槐。 沈槐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还特意回过头,眉眼缱绻地冲她一笑。 宇文盈觉得自己气的快爆炸了,但是她却又不能够对沈槐做些什么,因为齐凛就像一尊杀神镇守在沈槐身侧。 这个认知让宇文盈更气了。掩在宽大袍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紧,唯有疼痛的刺激才能让她保持清醒,不做出有损皇室颜面的事。 “齐凛!”宇文盈终是按耐不住了,尖声喊道,“你不要信这个女人说的话!” 这边还在和齐凛说着话的沈槐都快被宇文盈气笑了。 像大染缸一样的皇宫里怎么就养出了她这样没脑子的姑娘呢。 莫不是冷宫冷清,没有妃子皇子公主陪她勾心斗角的缘故。 齐凛自傲听到宇文盈的话之后就皱起了眉,他刚想直起身说话,一只手却被沈槐拉住了。 沈槐冲着宇文盈明媚一笑,“公主此话当真是有趣,我和齐凛是圣上赐过婚书的,亦是天下人都知晓的。他不信我,还信谁?” 宇文盈有没有被气死齐凛不知道,反正他是开心坏了。 因为这是沈槐第一次向外人证明自己与她的关系。 步摇取了药准备回来看一眼的时候,迎面撞见了宇文盈嘤嘤哭泣着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涂脂抹粉的丫鬟。 “啧。”步摇看着那一串莺莺燕燕呼啸着自她身边擦肩而过,不由得感叹了一下。 这般浩大的场面,应当又是被王爷怼了吧。 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她家王爷的心眼着实小的可怜,住下了沈小姐,就再也容不得其他女人了。 反倒是走在她后面的那个侍卫皱紧了眉嫌恶地扇了扇风。 那脂粉味,着实呛人的很。 沈槐由齐凛推着出来了,看到宇文盈领着自己的丫鬟掩面而泣地跑掉之后,面上带上了高深莫测的神情。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齐凛的嘴也可以这么毒。 瞧瞧,都把人家正儿八经的公主说哭了。 其实齐凛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就着宇文盈的性情和容貌和沈槐比较了一番,然后……宇文盈就被齐凛说的无地自容,只能掩面而逃。 待到宇文盈等人离开之后,小院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很快就有粗使婆子过来将沈槐的房间打扫干净,换了一套新的茶具上去,还点了熏香。 只因为某个王爷的一句话。 “这些东西她都碰过了,脏了,都扔了。另外再燃些熏香,把这一屋子的味道都去了,闻着令人反胃。” 姝儿在听到齐凛的话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齐王爷这是在贬低宇文盈,但凡是她接触的物品都给扔了,连这味道都要去掉。 沈槐对此不置一词,任由齐凛去折腾捯饬。 最后沈槐由姝儿推着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之后,发现她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就连门帘也被齐凛换掉了。 “……”沈槐。 齐凛真是一位家境殷实的败家子。 齐凛看见沈槐过来了,便走了过来,皱着眉对沈槐说道:“不若你今夜就先搬到隔壁的房间暂且休息一晚。” 沈槐不解地看着齐凛,“为何?” 齐凛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我将你内室的床榻也换了。” “……”沈槐。 她觉得,下次说什么也不准让宇文盈这一类人造访她的房间。(未完待续) 反常的沈问颜 最终沈槐还是强迫齐凛将她的床榻搬了回来。 一来二去,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沈槐和齐凛一齐在前厅用过晚膳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她不知道的是,宫中正在掀起一场针对她的诡谲云涌。 宇文盈虽然没脑子,但是她那能够从冷宫中出来的母妃可不是个没脑子的善茬。 宇文迟处理完政事从御书房乘着轿撵向寝殿走去的时候,忽而听到一侧的梅花林中立着一身形纤细的女子。 簌簌的落梅铺洒在女子的肩头,伴着婉转如水的曲声传人他的耳中。 宇文迟忽地就提起了兴趣,抬手阻止了手下人的通报声。而是自己下了轿撵,缓步朝那女子走去。 “呀!”临近宇文迟靠近那女子时,那女子才反应过来,小小地娇呼一声。 “见过陛下。”女子见状,立马屈膝行礼。 却不想宇文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地摩挲着,“你是哪个宫的?” 任婉低着头,细声答了。 “娘娘。”一个梳着螺髻的宫女疾步走进来,对着尚且坐在梳妆台前轻扫峨眉的女子说道:“陛下他今夜不来了。” “咔擦。”伴着一声轻微的响动,女子手中画眉的笔断作两截。 “不来了?”女子放下残留在手心的半截眉笔,看了眼镜中傅粉施朱,点翠描眉的娇艳女子,“这话是怎么说的?” 宫女不敢迟疑,附在女子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女子神情未变,淡漠的眸中染上了几分戾气,“哦?任婉?” 宫女点了点头,“正是住在西侧偏殿的那位。” “我当是谁半路将陛下引走了呢。”任婉从妆奁里取出一支完好的眉笔,细细地对着镜子将眉毛画完了,“任答应这才刚出冷宫没多少日子,怎的又想回去了呢。” 伴着一声轻响,妆奁上的搭扣被女子扣了回去。 金色的搭扣在烛火下泛着冷芒。 笠日,沈槐早早地就醒了。 想着商会里近日发生的那些事情,沈槐重新拾回了自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的良心。收拾了一番,带着姝儿和步摇出了门。 因着临近除夕的缘故,近日的京城格外的热闹,到处都洋溢着喜气。 沈槐等人行至一处街道的时候,却发现前面不知为何挤满了人,像是在看变戏法。 姝儿走在前面,仗着自己身材娇小,轻而易举地就挤了过去。 倒是沈槐,坐在轮椅上,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步摇一路护着沈槐通过拥堵的人群,在即将出去的时候,沈槐不慎撞到了一个人。 她转过头刚想道歉的时候,却发现是个熟人。 沈问颜正面色难看地瞪着她。 沈槐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运气来,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撞上了。 这还不算,因为在她撞到沈问颜的下一刻,她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宇文康。 真是冤家路窄。 沈槐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肯定得泡汤了。 光是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就恨她入骨,更别提一下子还撞上了两个。 “问颜,问颜你没事吧?”就在沈槐发愁的时候,宇文康来到了沈问颜的面前,关切地开口问道。 这一声亲昵的呼唤愣是听的沈槐一阵反胃。 前几日还给人下毒呢,怎么过了几天就变得这么亲昵了。 沈问颜一看见宇文康,脸上的神情立马缓了下来,小鸟依人地靠着宇文康诉说起刚才沈槐的所作所为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险些没把沈槐给恶心吐了。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感情宇文康那毒没把沈问颜毒死,反倒是把她毒傻了是吗。 宇文康耐心地听着沈问颜的哭诉,还假情假意地安抚了一番。 熟料沈问颜根本就不领情,硬是要沈槐过来给她道歉。 沈槐急于摆脱这两个人,去做正事,当下就对沈问颜说了声抱歉。 不过某个人还是不肯放过她,环着宇文康的胳膊一个劲地说她态度不够诚恳,要她走到她面前庄重地道歉。 沈槐都快被沈问颜气笑了,直截了当地让步摇推着她返身就走。 她得远离智障,不然是会被传染的。 沈问颜一见沈槐转身要走,竟是气愤地上前一把退开了步摇,想要伸手拽住沈槐。 步摇没有想到沈问颜竟然会当街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让沈问颜钻到了空子。 “沈二小姐。”待到步摇回过神来后,立马伸手拦住了沈问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沈二小姐这是准备做什么?” 沈问颜一把挥开了步摇的手,“滚开!” 沈槐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一幕,禁不住皱了皱眉。 今日的沈问颜很是反常。 所幸宇文康很快地反应过来,拉住沈问颜将她带走了。 看着二人走远了的身影,步摇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将一只手摊开在沈槐面前,上面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纸条。 正是刚才沈问颜借机塞进她手中的。 沈槐取过那张字条,一目十行地浏览下来。心底暗暗地多了些震惊。 沈问颜这是想毁了整个沈家。 步摇察觉沈槐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开口问道:“小姐,我们可还要去商会?” 沈槐重新将那张纸条攥回手中,抬眸远眺,目光直直地看向远方。 “去。” 她现在手中握着的可是能让沈家气血大亏的证据,正好能够用上。 等到沈槐来到商会的时候,难得的没有看到乔白和宫舒舒二人。 通过下面一个管事的答复,沈槐才知道宫舒舒近日里情绪不对劲,而乔白现在正在开导她。 沈槐挑了挑眉,将手中的那张字条折叠好藏入衣襟中,去找宫舒舒了。 乔白那个人哪能叫开导,不给宫舒舒伤口上撒盐她就谢天谢地了。 等到沈槐找到宫舒舒的时候,她正红着眼眶坐在椅上,而乔白却是紧锁着眉心坐在她的对面。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忽地,沈槐就听见乔白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宫舒舒双眸含泪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退婚 沈槐刚想走进去,仔细地询问一番,却不想乔白那厮忽而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我去找人揍他!” 沈槐和宫舒舒都被他吓到了,宫舒舒眼中蓄着泪水顷刻间落了下来。 沈槐嘴角抽搐地进了去,拦住转身就欲出去的乔白。 “你要找人去揍谁?” 乔白乍然看到沈槐出现在面前,还吓了一跳。 “丫头!” 沈槐扬起眉打量着他,“舒舒她怎么了?你又要去揍谁?”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乔白就更加冒火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出。 最终还是宫舒舒上前扯了他一下,两眼通红地拉着沈槐去一旁坐下了。 姝儿跟在沈槐身后坐下,机灵地掏了一块绢帕出来递于宫舒舒。 宫舒舒勉力地朝姝儿笑了下,接过那帕子擦了擦眼角。 “小姐你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与我们说?” 沈槐意味深长地看着宫舒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晚些时候交给乔白去做就是了。倒是你,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宫舒舒眼睑轻颤,抖掉了睫毛上的泪珠。 “不过是被退婚了而已。” 沈槐一时间也愣了一下。 宫舒舒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她是知晓的,而且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过了多年,眼见着没有多少日子就要完婚了,竟是被退婚了。 沈槐深知宫舒舒绝不会被无缘无故退婚,忙地追问了几句。 宫舒舒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笑着回道:“他的父母嫌我一个女孩子终日在外抛头露面的,不守本分,便让他退了这门婚事。” 沈槐听完后许久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安慰她在成婚前看清了那一家子的真实面目,还是该惋惜她这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感情。 宫舒舒以为沈槐和乔白一样在为退婚的事情发愁,强打起精神安慰起沈槐来,“没事的,不过是……被退婚了而已。” 宫舒舒的笑容有些苦涩。 “什么叫做被退婚了而已!”乔白坐在一边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囔道。 沈槐瞥了他一眼,乔白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 “我又没说错什么。”乔白小声地嘟囔着,一脸愤愤难平之色。 沈槐收回看向乔白的目光,凝视着宫舒舒,“你准备如何应付?” 宫舒舒之于她,并不是普通下属的关系,而是彼此之间可以吐露心声的朋友。 宫舒舒黯然地收回目光,低低说道:“还能如何,就这样罢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突然遭到夫家的退婚会对她的名誉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是面对向远,她却是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去报复。 在她的心底,他依旧是幼时那个会唤她舒舒,会给她糖吃,会带她出去玩的向远哥哥。 沈槐虽然心中替她愤懑不满,但是当事人都说不去追究了,沈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叹了口气,让宫舒舒近些日子放下商会中的事务,权当是去散心了。 乔白坐在角落里听到沈槐说要将商会里的事务都交给他时,难得的没有吭声。 沈槐看了他一眼,将姝儿留下来陪同宫舒舒之后,就叫他出去了。 等到二人找到一处僻静的空地,确认周围无人之后,沈槐自衣襟中取出一张小小的字条,递给乔白。 “打开看看。” 乔白疑惑地接过,展开来看。 不多时,他的神情便如当初的沈槐,变得万分凝重。 “丫头,这字条是谁给你的?”乔白在看完字条里的内容后小心翼翼地折叠收好,递还给沈槐。 沈槐没有接,“这个你收着吧,你应当知道怎么利用。” 乔白转念一想,便收下了。 沈槐在看到他小心地藏好之后才开口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与他讲了。 乔白错愕地地瞪大了眼,“沈问颜?” 沈槐点了点头。 “她怎的突然帮起你来了?”乔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沈槐耸耸肩,随意地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她良心发现,知道我是沈家难得的好人了吧。” “……”乔白。 “对了。”沈槐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舒舒的事,你准备如何解决?” 乔白磨了磨牙,低声说道:“自然是套麻袋揍一顿了。” 沈槐轻轻挑眉,话语里带上了轻微的戏谑,“我竟不知,你何时对舒舒这么上心了。” 乔白神色一僵,“她是我商会的人,我不护着她,谁护着她。” 看着乔白理直气壮的模样,沈槐默不作声地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圈。 乔白被她看的心虚却还是中气十足地囔了一句,“你看我作甚,我又没说错什么。” 沈槐适才轻笑一声,“我怎不见你这般维护过我?” 乔白一听到沈槐的这句话,下意思地扭头向后方看去,见没有人之后才拍着心脏后怕地转回来。 “我的姑奶奶,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来刺激我了好吗?我真怕传到齐王爷耳朵里。” 沈槐撇撇嘴,没有说话。 她看的出来,乔白这厮对舒舒的态度不一般,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对了。”临走的时候,沈槐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看向乔白,“我还有一事想要你帮我去调查一下。” 乔白任劳任怨地回了一句,“何事?” 反正他平日里也没少被沈槐奴役,也不少这一次了。 “你可知宇文杉?” 乔白点了点头,问道:“前些年去了的大皇子宇文杉?” “正是。” 乔白有些不解地反问道:“大皇子已经故去有些日子了,你好端端地查他做什么?” 其实沈槐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好端端地想要调查宇文杉,只是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让她去探寻,去挖掘,去了解更多关于齐凛的过去。 “就是突然有些好奇,你去查就是了。”沈槐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话给乔白。 谁叫这厮整日里在商会除了吃就是睡呢,要么就是听漂亮的小姑娘唱曲。(未完待续) 徐家造访 因着沈槐是他顶头上司的缘故,乔白憋屈地不敢回应,只得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沈槐听了乔白一路的嘀嘀咕咕。 在乔白看不见的那一面,沈槐正挽着嘴角笑的欢快。 果然,自己的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待到沈槐重新见到宫舒舒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然平复了许多,正端着一盏热茶和姝儿说着什么。 “小姐。”姝儿看到沈槐后就站起身迎了过来。 沈槐对着姝儿笑了笑,自袖中掏出一枚做工精巧的簪子,递给宫舒舒。 “这簪子是我在京城的街上看到的,瞧着配你,就买下了。你若是喜欢就随意地带一下,不喜欢的话放着便是了。” 宫舒舒笑着接过沈槐递来的簪子,“阿槐送的,我自然是要好好藏着的,怎舍得搁置在角落蒙尘。” “哎哎哎,为什么那丫头送你的东西,你就如珠似宝似的珍藏着,而我送你的那枚挂坠却不见你带过。”乔白站在一边听到二人的对话便不乐意了,不住地囔囔。 宫舒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送的那挂坠这么丑,叫我如何带的出去。” “……”乔白。 再一次陷入沉默的乔白。 好吧,都是他的错,他不该送那么丑的玉佩。 一番人再度嬉笑了一会,沈槐就带着步摇和姝儿回去了。 瞧着天色,齐凛也该回来了。 也不知今日齐凛会带什么好吃的回来。 莫名的,沈槐对于那间小院产生了一个模糊的关于家的概念。 木质的轮子碾着青石板案,咕噜噜地朝前方驶去。夕阳的余晖打在沈槐的面上,拖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留在京城的街道上。 沈槐刚踏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子酸溜溜的气味。 她眼睛亮了亮,让姝儿推着她朝正厅走去。 齐凛已经端正地坐在一张长方桌前,他的面前赫然摆着一盘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 光是看着,就让沈槐食指大动。 齐凛见到沈槐过来了,自觉地起身接过姝儿的活,推着沈槐在桌前坐好。并顺手给她盛了一碗米饭。 沈槐觉得齐凛最近伺候她真实伺候的越来越熟练了,姝儿都快面临失业威胁了。 沈槐刚捧起面前的小汤碗喝了一小口鱼汤暖胃,齐凛就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放进她的碗里。 这一餐,沈槐几乎吃光了一整盘的糖醋排骨。 若不是齐凛怕她吃多了积食,拼死拦着才没让她吃完。 “吃这个。”说着,齐凛夹了一根素淡的青菜放到沈槐碗里。 沈槐撇撇嘴,用筷子将那根惨淡的青菜拨至一边。 她要吃肉!吃肉! 齐凛看着她的小动作没有说话,转身给她盛了一碗冬瓜汤。 沈槐看着那碗冬瓜汤,眼睛都瞪大了。 她要喝鱼汤!鲜美的鱼汤! 不愿意喝冬瓜汤吃青菜的沈槐放下了筷子以示抗议。 齐凛就这样和沈槐大眼瞪小眼干看了一会,最终还是齐凛先败下阵来。撤回了沈槐面前的冬瓜汤,自己喝了。转身又给沈槐盛了一碗鱼汤,还夹了一小块排骨。 “这是最后一块了,你不能再多吃了。” 沈槐欣然接受。 吃完饭后,就有几个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冷炙。 这时,某只毛绒绒的不明生物跟着众人偷偷溜了进来。 沈槐忽地皱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踝,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脚。 待看清某只趴在她的脚边的生物之后,沈槐的脸色倏然大变。 这只狗怎么还留在小院里。 齐凛看到沈槐的神情不对,连忙起身过去查看。 然后就看到了一只毛绒绒的狗狗正扒拉在沈槐的小腿上,谄媚地吐着舌头。 “齐凛。”沈槐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快把它抱走。” 齐凛俯身想将那只狗子抱走的时候,某只狗子灵活地纵身一跃,逃出了齐凛的怀抱,窜到了沈槐的膝盖上。 沈槐在感受到自己膝盖上那一坨白乎乎的狗子时,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晕过去了。 最终那只狗子还是被齐凛黑着脸提拎走了。 沈槐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迫不及待地让姝儿烧水洗漱。 她自己也换了身衣裳。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槐难得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成日里就待在小院里赏赏花,喂喂鱼。 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去看府中的一些丫鬟婆子剪纸,挂灯笼。 在临近除夕前的一日,徐家姐弟忽地齐齐带着礼物上门了。 沈槐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着窗台旁,借着阳光翻看着一本杂记。 “去请他们到正厅,我即刻就过去。”沈槐放下手中的杂记,对来通报的丫鬟吩咐道。 丫鬟应了一声就低着头出去了了。 沈槐叫来姝儿,推着自己去了正厅。 她与徐家的人也有多日没见了。 她的养母是徐家的女儿,因此平日里徐家对于她也是百般照顾,凡事总会想到她。 尤其是徐染月这个姐姐,待她更是极好,经常闹的徐染月的双生弟弟徐卓卿在一旁抱不平。 只不过抱怨完了,徐卓卿却还是待她很好。 早先时候,沈槐知道徐家是有意想让她嫁入徐家,只不过世事弄人,到底没有如愿。 沈槐收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思,整理一番衣着就朝着正厅走去。 徐染月和徐卓卿二人已然在那里等着了。 二人的身侧还放着不少的礼物。 “表姐,表哥。”沈槐见了二人,亲昵地唤了一声。 徐染月开心地看着沈槐,翻身自座位上起来,拉着沈槐的手长吁短叹地说了一长串的话。 坐在她身旁的徐卓卿想拉都拉不住。 “徐染月,你可注意点形象啊,这可是在外面,不在自己家。” 听到身后传来某个吊儿郎当的嗓音,徐染月自是回了一个白眼,“谁说我不是在自己家了,阿槐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 “徐染月,你可长点心吧。这里可不止是表妹的家,还是人齐王爷的院子。”徐卓卿从小和徐染月掐到大,一说话就是针锋相对。 但是他们二人的感情却是好得很。(未完待续) 沈易 眼见着两个人吵着吵着就要动起手来,沈槐赶忙将二人分开。 她可是在徐府亲眼见过他们二人打架的,那阵仗,恨不得将徐府拆了一般。 于是,最后两个人分踞一方,徐染月身边坐着沈槐,徐卓卿就一人和那堆礼物坐在一起。 “表姐怎的想起来看我了?”沈槐接过下人奉上的一盏茶,亲手递于徐染月。 徐染月忙不迭地接过,喝了一口。期间还不忘挑衅地朝徐卓卿投去一瞥。 徐卓卿嗤笑了一声。 感觉两个人的气氛再度陷入紧张的沈槐连忙将话题岔开,“表姐和表哥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我说的?” 徐卓卿摇了摇头,“要事倒是没有,就是近几日老头子老是念叨你,想请你去徐府一同过年。” 徐卓卿一提起徐老爷子,沈槐面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这点小事,表哥你差人送个信来给我就是,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 徐染月在旁边插了一句,“我爹他生怕你在这里过的不好,就让我们都过来看一眼。若是齐凛他给你气受,我和徐卓卿今日就直接带你回去。” 徐染月越说越亢奋,大有一番想要立即抗走沈槐的架势。 徐卓卿在旁边看的又忍不住想要说上几句。 毕竟他的姐姐除了外貌,其余的是真的没有一星半点女孩的样子。 在家除了舞刀弄枪就好是炸厨房,便是绣朵花她都能把布扯烂了。 徐卓卿曾经很多次在年幼无知的时候询问过自己的父亲,徐染月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姐姐,最后无一例外的,他换来了一顿毒打。 沈槐和徐家姐弟二人在正厅说了许久的话,临走前,沈槐还特意让人去自己的房间取了一些自己珍藏许久的药材送去。 齐凛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了徐家姐弟二人带着一个红绸包裹的盒子出门。 徐染月和徐卓卿在见到齐凛的时候,都无一例外地怔愣了片刻,尔后齐齐地向齐凛行礼问好。 齐凛乍然见到二人,脑子里一时半会还想不到他们二人的来历,只得冷淡地应上一声,“嗯。” 待到齐凛进府了,徐家二人才乘着马车离开。 路上,徐染月想起方才齐凛的面瘫表情,忍不住又和徐卓卿吐槽了几句。 “你说齐王爷这表情,阿槐是如何做到心平气和的,我看了只想打人。” 徐卓卿对于自家姐姐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已经习惯了,“表妹如何忍受齐王爷的我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我整日里忍受你也很不容易。” 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两秒,下一秒,坐在外头的车夫就听到了徐染月的怒斥声。 “徐卓卿!你是不是上次没有被我揍够?” 就在马车内姐弟二人打打闹闹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突然被马车碰倒,倒在了地上。 车夫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徐染月和徐卓卿突然感觉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尔后就突然停止不前了,也意识到了什么。 徐染月率先掀开帘子就欲出去一探究竟,却被徐卓卿恨铁不成钢地拉住,塞回马车里。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出去了,我出去就成。” 徐卓卿撩起衣袍,自马车上跳了下去,快步走到车夫的身边,询问起情况来。 “少爷,这有个人晕倒了。”车夫架起晕倒在地的少年,转身对徐卓卿说道。 徐卓卿面色凝沉地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一番,发现那人只是被马车不慎蹭到了,只是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只是这晕倒…… 徐卓卿沉吟了一会,还是将人带上了马车,一同带回了徐家。 沈易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等到他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床暖融融的被褥上,屋里还点淡淡的熏香。 “你醒了呀?”就在他疑惑之际,房间的人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姑娘笑容明媚地看着他。 那一瞬,沈易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像是一团跃动的火焰。 徐染月见沈易久久没有做声,不由得眨眨眼,跳到他跟前挥了挥手,还小声嘀咕了几声,“莫不是叫马车撞坏了脑袋。” 这时,屋外忽地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徐染月!你怎么又跑到别人的屋里去了?” 沈易这才知道,他面前的这位姑娘是叫徐染月。 徐家的嫡女,也是沈槐的表姐。 徐染月回头看去,就看见徐卓卿正气急败坏地拎着衣袍匆匆朝此处赶来。 “男女有别你知不知道?”徐卓卿一过来就开始用长篇大论教训起徐染月来。 徐染月不悦地撇撇嘴,回应道:“知道男女有别你还和我同一张桌子用膳,还对我动手动脚。” 徐卓卿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要是不幸地去了,一定是被徐染月气死的。 沈易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二人斗嘴,感受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氛围。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就当是我求你了。”最后徐卓卿实在无法,只能低声讨扰,求着让徐染月出去。 徐染月适才傲娇地哼了一声,昂着脖子离开了。 等到徐染月离开了,徐卓卿收起了脸上的嬉笑神色,正视着面前的人。 “沈三公子,许久未见了。” 沈易在看到徐卓卿的第一面就知道此人绝不似表面的放荡不羁,他的心中自有乾坤。 沈易浅浅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徐卓卿可是没忘记他刚才看着徐染月时的那道目光,令他很不舒服。 徐卓卿不舒服了,自然也要别人也不舒服。 “沈三公子今日是怎么了,怎的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出门了,还晕倒在我家的马车前。”徐卓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沈家的情况,他多少也是了解的。 沈易是大房一个不受宠的妾室所出的庶子,数年来没少被沈媛和沈余琅轻视折腾。 而且他的生母还是个懦弱无能的,也不懂得替他去争些抢些什么,这也就导致了沈易在沈府的日子过得很是惨淡,还不如一个得用的下人过的好。(未完待续) 索礼 沈易面对徐卓卿明晃晃的嘲讽,面上却是掀不起半点波澜。 这样的话他在华府听的也不少了,不过是言语上多加讽刺罢了,他早已经习惯了。 沈易敛了眸子,低声道了声谢。 徐卓卿对于沈易的反应也只是挑了挑眉,双手环胸道:“既然沈公子醒了,那我也不留沈公子用饭了。” 沈易方才看徐染月的神情他可是看在眼里的。那般眼神,若说他对徐染月没什么想法沈易都不信。 为了将一切未知的可能扼杀于萌芽之中,徐卓卿自然是要尽早地将这人赶走,驱逐出徐染月的视线之内。 “诶?”徐染月见到徐卓卿孤身一人回来了,不免有些好奇,“那位小公子呢?” 徐卓卿一掀衣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没好气地瞪了徐染月一眼。 “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 徐染月咬着筷子,气鼓鼓地转回头去,不再理会他。 徐老爷子听不下去了,抄起手边一根筷子,砸了过去,“臭小子,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呢?” 徐老爷子虽然年过半百,但是那眼里和准头还是很好的,一砸一个准,正好砸在徐卓卿的额头上。 面对徐老爷子,徐卓卿是尊敬的,自然不敢向面对徐染月一般放肆。只得委屈巴巴地捡起那根筷子,埋头吃饭。 吃饭的时候,徐卓卿用余光扫了瞄了眼徐染月,只见她笑的像两百斤的傻子一样开心。 徐卓卿更气了,暗暗地用筷子戳着面前的白米饭,直戳的米饭上多了几个小坑坑。 然后这一幕就被坐在徐卓卿身侧的徐父看到了,直接往徐卓卿后脑勺上敲了一下。 那一下力气大的,险些打的徐卓卿栽进碗里那白花花的米饭里。 紧接着徐染月笑的更欢快了,期间还夹杂着鹅鹅的抽噎声。 徐卓卿憋闷地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自己碗里。 这里简直没法待了,他考虑收拾收拾行李去投奔表妹好了。 徐卓卿没有想到的是,沈槐现在的日子也过得水深火热的。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齐凛这厮突然来了兴致,觉得自己私库里的那些珍藏多年的首饰珠宝色泽黯淡,配不上她了。现在执意要带着她上街选购一批,嗯,一批,顺带带着她将来年开春的衣服也购置一批放着。 沈槐在听完之后,久久地沉默了。 齐凛这厮到底是做什么的,即便北临朝廷给他每月的俸禄很高,但也不能由着他这么败家呀。 齐凛许久没有等到沈槐回复,以为她是不喜欢京城中的普通首饰,于是开口说了一句,“我明日进宫一趟,去宫中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首饰和衣衫配的上你的。” 末了,齐凛还补了一句,“其实卫国女子首饰的式样也很好看,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送些来。” 齐凛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晚吃些什么一般。 沈槐是看过卫国和北临两国地图的,不单论中间有天堑断崖,便是卫国和北临的边境就隔着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 其中艰辛,非言语文字所能描述。 沈槐默默地问了一句,“你对于女子首饰怎的如此了解?” 还知道哪个地方的首饰式样好看,甚至能给她讲解一番。 齐凛抿着唇没有说话,最终实在抵挡不住沈槐灼灼热切的目光,松口说了,“是墨云告诉我的。” 沈槐一听是墨云,就见怪不怪了。 其实齐凛没有说的是,墨云告诉他这一切的原因是他去询问墨云,女子都喜欢什么物什。 不过沈槐对于平常的那些钗环首饰并不见得有多少热切。 沈槐刚想开口拒绝齐凛,却想到齐凛那般怅然若失的神情,她忽然又开不了口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齐凛的态度已经开始转变了。从最初迫切地想要逃离,结束这段关系,到如今的心软,甚至隐隐地主动去挖掘更多与齐凛有关的事情,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去。 沈槐只觉得自己是中邪了。 “首饰衣衫什么的便罢了,我倒是另外有些东西想要。” 果不其然,在沈槐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齐凛的眸光便黯淡下来了。 只不过在下一瞬听到沈槐说的第二句话后,齐凛的眼眸又亮了起来。 沈槐回了屋里,去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齐凛。 齐凛接过后就打开看了。 里面写着的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更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份药方。 沈槐见齐凛将那张药方看的差不多了,出声解释道:“这是我托人去搜集的,用来治腿伤的药材单子。里面有不少药材是市面上难寻的,你若是找不到的话便算了。” 齐凛没有说话,而是将那张药材单子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贴身藏好。 虽然沈槐没有强调那张方子的重要性,但是齐凛知道,这对于沈槐来说是无异于是一份希望,一份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又是几日过去了。 临近除夕的前一日,沈槐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明日带去徐府的礼物和明日说穿的衣裳。 徐家人虽然与沈槐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沈槐的心底,却已然将徐家人当成了长辈看待。 齐凛默不作声地站在边上,看着沈槐一件件地挑拣着礼物。 等到沈槐将明日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完了之后,才抬头看向齐凛,只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堆东西,目光中还隐隐地透露出一点不爽。 沈槐不解地回望着他。 然后她就听见齐凛委屈地说道:“你都未曾送过我东西。” 沈槐挑了挑眉,真论起来,她还真没有正儿八经地送过齐凛一次礼物,反倒是齐凛隔三差五地就送她东西,替她解围。 沈槐低头仔细地想了想,适才抬头认真地看着齐凛,“那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齐凛不假思索地回道:“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沈槐极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未完待续) 毫无地位可言的徐卓卿 最后齐凛还是收到沈槐给的礼物,是一块做工精巧,玉质剔透的环佩。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是男子所配之物,留在我这里也有数年了。” 说着,沈槐将手中的环佩递给了齐凛。 齐凛如视珍宝地接过,放在手中细细地端详了须臾,尔后又递还给了沈槐。 沈槐接过玉佩,面带疑惑地看着齐凛。 然后沈槐就听见齐凛说了一声,“替我系上。” 沈槐手里握着那枚玉佩,轻拧黛眉。 她还从未帮人系过佩饰,更惶逞是一男子。 齐凛看着沈槐生硬地帮他系着环佩,眸中多了几分柔和暖意。 他在心中渐渐勾勒出了一个轮廓,一个关于他和沈槐二人家的轮廓。 第二日,齐凛带着这枚环佩去寻墨云的时候,墨云眼尖地发现他的腰间多了一个佩饰,戏谑地调笑道:“这莫不是沈槐送你的?” 齐凛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上的那块环佩,眉眼倏然变得温和。 “嗯。” 就在齐凛在外面和其他人炫耀着沈槐送于他的环佩时,沈槐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前去徐府。 “小姐,这个盒子可是要带上?”姝儿捧着一个大盒子艰难地探出头来看着沈槐问道。 沈槐扫了眼那盒子,让姝儿将它放入马车内。 最后沈槐带着姝儿和步摇二人以及堆了半马车的礼物出发了。 沈槐斜倚着椅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姝儿见状,低声询问了一句,“小姐可是要歇息一会?” 沈槐掀开帘子看了眼,见距离徐家也不远了,便拒绝了,“不了,左右也快到了,我去表姐家歇息也是一样的。” 沈槐和徐家的关系一向就如此,徐家甚至还特意为沈槐留了一个院子,方便她随时来往。 姝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而清点起面前的礼物来,生怕一会出了什么差池。 沈槐看了眼姝儿认真的小模样,失笑地摇了摇头。 不一会,马车就在徐府大门前停下了。 沈槐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徐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徐元的陪同下慈和地笑着望着她。 沈槐看着眼前一幕,心底忽地涌上一股热流。 “来了就快些进来,别在外头待着了,染月那丫头还在里头等你呢。” 徐老爷子嗔了沈槐一眼,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沈槐在来之前,本是有许多话想要与众人说。但是不知为何,一对上徐老爷子满含关爱的眼眸,沈槐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沈槐看见徐染月和徐卓卿焕然一新地相偕着出来了。 徐染月见了沈槐,自然是兴奋地扑了过来,热切地与她絮起来。 徐卓卿自是自觉地带着那些礼物返身回屋了。 他在这个家,已经没有人权可言了。 路上,一个小丫鬟迎了上来,看见徐卓卿一个人提着这么多的物什,就想着分担一些。 “少爷,这些还是让奴婢来吧。” 徐卓卿看了眼那丫鬟,收回目光说道:“不用了,你去照顾表妹吧。” 丫鬟心有不甘地咬唇,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跺着小碎步走远了。 徐卓卿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丫鬟一眼。然后恨恨地咬牙,提着那一堆沉重的礼物继续朝前走。 表妹真的是太客气了,一来就带这么多的东西。 他下次一定要提醒一下表妹,人来了就好了,礼物这些就不必了。 他这双胳膊都快废了。 等到徐卓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堆东西搬回正厅的时候,徐元和徐老爷子已经惬意地坐在了椅上,正笑容满面地和沈槐说话。 徐染月则是坐在沈槐的一侧,亲热地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开。 “咚。”伴着一声闷响,徐卓卿手里的礼物搁在了地上。 听到声响的众人纷纷回头看他。 “阿槐送的礼可贵重了,你怎可以这么粗鲁地就扔在地上。”徐染月和徐卓卿自是针尖对麦芒,一刻不怼就难受的慌。 徐卓卿翻了个白眼,大爷似地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了。 这时,徐老爷子神神在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徐元说道:“阿元啊,卓卿这孩子最近是不是又偷懒没有锻炼了,怎地提个礼物就给他累成这个样子了?” “???”徐卓卿。 他做错了什么。 徐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徐卓卿,应和道:“父亲说的是,是儿子疏忽了。改日起定要盯着卓卿早起晨练。” “???”徐卓卿。 他的老父亲是想要逼迫他离家出走吗? 沈槐在沈府用了晚膳,就在徐染月的陪同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阿槐,你瞧,这些都是爷爷特意吩咐人为你栽的。你看着可喜欢?”徐染月推着沈槐绕进了一条小路。路边尽是形态各异,极尽妍丽的梅花,在凛冽的寒风中绽放着。 沈槐一时间看愣了,她犹记得有一日徐老爷子问她喜欢什么花,当时她也没有多想,便答了一句梅花。 她并没有想到,徐老子竟然将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记在了心上,还特意让人给她栽了一院的梅花。 沈槐阖上眸子,空气中尽数都是梅花所散发出来的香气。 “喜欢。”沈槐拂手扫过一簇梅花,轻声笑道。 她在沈家所遭受到的不公待遇,都在这里一一被抚平了。 徐染月笑的更开心了,“阿槐你喜欢就好。” 沈槐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明媚动人,“自然是喜欢的。” 徐染月又推着沈槐进了屋,这屋子里虽然久不见人居住,但是东西都是焕然一新的,甚至都没有积落的灰尘。 徐染月显然很喜欢沈槐房间的布局构造,一进这屋就开始蹦蹦跳跳地四处张望,给沈槐介绍起来。 沈槐一直都是面含微笑地听着徐染月的絮叨,时不时地会应上一两句。 眼见着介绍的快差不多了,徐染月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跑到梳妆台前翻箱倒柜地翻找起来。 “阿槐你且等等,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沈槐瞧着徐染月不顾形象地蹲下身子四处翻找,无奈地笑了笑,让姝儿前去帮忙。(未完待续) 失窃 最终徐染月和姝儿翻找了许久,才找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上面还落了把小巧的锁。 徐染月开心地捧着盒子来到了沈槐的面前,“阿槐你且打开看看。” 说着,徐染月又取出自己的荷包,自里面掏出一把小锁,递于沈槐。 沈槐抬头看了眼徐染月,只见她眼底写满了期待。 沈槐挽起唇笑了,拿过那小锁将锁打开。 盒子里不是别的,是成堆的珠宝首饰,而且看那做工,价钱绝对不便宜。 徐染月见沈槐将盒子打开了,立马兴奋地解释道:“这里面放着的都是我近些日子和徐卓卿一起收集的。” 说完,徐染月上前替沈槐挑选起来,“阿槐你看下这根簪子,是我和徐卓卿托父亲去外地时带回来的。” 沈槐温和地笑着,听着徐染月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诶?”忽地,徐染月找首饰的动作一顿,不解地说道:“我记得这盒子里还有个绞丝金镯的呀?” 沈槐亦是回望着徐染月,递过手中的一个镯子,“可是这个?” 徐染月瞥了一眼,摇了摇头,“并不是阿槐你手中的这只。” 这盒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和徐卓卿辛辛苦苦收集过来的,只为给沈槐一个惊喜。因此这盒子里的每一件物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记错的。 徐染月开始在盒子里寻找起来,只是越找她的脸色越难看。 沈槐以为她还在为那只绞丝金镯烦心,连忙出声安慰道:“或许是放在了哪个角落忘记了。” 徐染月冷着脸将盒子放在了桌上,朗声唤道:“平日里打扫这院子的人都给我过来!” 沈槐这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若只是丢了一只金镯子便也罢了,徐染月是断然不会生那么大气的。 “可是这盒子有什么不对?” 徐染月面色阴沉如水,“这里头少了两副红宝石耳珰,还有一条珍珠链子和思对镯子。我倒是不知道了,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连我的东西也动。” 沈槐在听到徐染月的话时也暗暗地吃了一惊。 或许是这间院子里的人见她久不来居住,便对那些首饰起了贼心。 只不过她可能没有想到徐染月有朝一日会想起这个盒子,还将盒子里装着的东西记得一清二楚。 不一会功夫,门外就鱼贯涌入了数个丫鬟婆子。因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皆噤声站在一侧。 徐染月的目光从那一排人身上掠过,最后停顿在末尾一个小丫鬟的身上。 她此刻正低着头,感受到徐染月的目光时身子颤了颤。 徐染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吧,谁动了我的东西。” 虽然徐染月平日里看上去是个嘻嘻哈哈,不拘小节的姑娘,但是若真的惹恼了她,却也不好对付的。 沈槐至今还记得,幼时徐卓卿在外面被几个野孩子欺负了。不知为何就被徐染月知道了,当时一声不吭地就出去了。等到徐家接到消息去找人的时候,徐染月正披头散发地和那几个野孩子厮打着。 其中一个当时见到大人来了,撒腿就想跑,愣是被徐染月拽了回来,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之后徐然月就在那条街上出名了,那些小孩子看到徐染月和徐卓卿姐弟二人时也自动地转身就跑。 “出什么事了?”就在四下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的时候,徐卓卿拎着衣摆匆匆闯了进来。 “我听人说你丢了东西?”说话间,徐卓卿将视线投向了徐染月。 徐染月微抬下颔,冲徐卓卿示意了一下,“我送给阿槐的首饰被人拿走了。” 此话一出,徐卓卿先是一愣,继而也隐隐地有些发怒。 那一盒的首饰花了他和徐染月多少心思精力他是知晓的。 也怨不得徐染月发这么大气。 “行啊,平素里徐府也待你们不薄吧。现在竟然做出了欺主的事,想来你们是不想在徐府待了吧。”徐卓卿冷笑着看着面前的那一排人,“若今日查不出个水落石出,你们也全部不用在这里待着了。” 徐卓卿的话比起徐染月的可有杀伤力多了。 当下所有人此起彼伏地喊起冤了,求着徐卓卿不要赶他们出府。 在京城的所有人家中,徐家算是一个性情和善,懂规矩知礼的,而且月俸还可观。在场的都是些家境贫寒,谁也不想好端端地就失去这份好工作。 徐卓卿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不置一词。 最后,站在末尾的一个小丫鬟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我知道是谁动了小姐的首饰。” 所有人都在一时间内齐齐扭头看向她。 徐卓卿看了眼这个丫鬟,将她留下了,剩下的人暂且放了回去。 “说吧,是谁?”徐染月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当下就开口问道。 丫鬟抬起头,目露渴求地望着面前的几人,“是不是我说了,就不会被赶出府了?” 徐卓卿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丫鬟得了徐卓卿的保证,才敢低声说起来。 如诗被一个小厮找到的时候,还在一个小花园内采花。 “你说谁找我?”如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的追问了一句。 小厮看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少爷有事寻你。” 如诗的眼中盛满了惊喜和不可置信,放下手中捧着的梅花,打理起自己来。 小厮讽刺地看了如诗一眼,没有多言。 如诗注意到了小厮的目光,暗暗地咬唇思忖着待自己得了少爷的宠爱,自然要他好看。 就在如诗收拾好自己,带上自认为最美的仪态随小厮进入房间的时候,她见到沈槐和徐染月都在。 如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道:“少爷……您找我有事?” 沈槐一听这丫鬟娇媚的声音,挑了挑眉,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向徐卓卿。 呦呵,这姑娘戏还挺多的。 徐卓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是找你有些事。” 如诗双颊飞霞,唇似点朱,“少爷请说。”(未完待续) 可要留下 徐卓卿手指微曲,敲击着桌面,视线移向了摆在一旁桌上的雕花木盒上,“这间屋子可是由你负责打扫的?” 如诗细如蚊呐地应道:“是的,这间屋子一直是奴婢在负责的。” “哦?”徐卓卿侧目看她,“那你可知这屋子中少了什么东西?” 如诗神请一僵,余光瞥见摆放在一旁桌案上的木盒子,面色白了白,呐呐不知所言。 徐染月本就是见不得如诗这样摆着一副子娇花模样的人,当下就开口怼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如诗猛地抬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徐染月,“小姐说的是什么,如诗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徐染月嗤笑一声,事情到了这份上,她还妄想蒙混过关,真当她是个好糊弄的人吗。 “你若是不肯承认也罢,我自去你房间一搜便知你有没有拿这些首饰。” “如诗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小姐为何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如诗。”如诗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般委屈可怜的模样看了倒叫人心疼,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徐染月站在边上看着,都快要被她气笑了,“我污蔑你?你有什么地方值得让我去污蔑的吗?” 如诗哽咽了一下,“如诗自知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少爷。”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槐神色微妙地看了眼徐卓卿。 这是朵什么烂桃花。 徐卓卿的脸色倒是没有多少起伏,依旧平淡地直视着如诗,想要知道她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只听如诗抽噎着说道:“如诗往日里也只是在暗地里默默地关注着少爷,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从不敢多加肖想,小姐若是因此置气的话,那……” 如诗咬着下唇,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徐卓卿,“如诗也只能自请离开沈府了。” 徐染月听完如诗的话之后,只想和她动下手脚,切磋一番。 “自请离开?”沈槐忽地开口问道,“我想知道这位姑娘你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 如诗本来已经做好了徐染月对她各种尖酸刻薄讽刺的准备,谁知沈槐突然来了一个与这个话题毫无关系的问题。 徐卓卿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槐,回道:“像她这样的二等丫鬟,一个月的俸禄应当是一两银子。” 沈槐又继续问了一句,“那平日可有赏赐什么的?” “赏赐是有的,只是并不多。” 如诗看着沈槐和徐卓卿你来我往捻熟的对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此时,徐染月正讽刺地盯着她。 这一切切一桩桩都无不让如诗感到难堪。她深深地埋下头去,掩去面上的难堪的神情。 倏尔,两人的交谈声停了,一辆轮椅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沈槐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如诗脸色泛青地回望着沈槐。 她本想做出一番无惧的姿态,却发现一对上沈槐的眼神,她就像一个无地自容的小丑。 这个认知让如诗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沈槐朝她伸出了手,勾起她脖颈处的链子,笑道:“这链子的价格可不菲,也不知姑娘是用攒了几个月的俸禄买下的呢?” 如诗看沈槐一上来就看出了她脖子上挂的这根链子的价值,心底更是惴惴不安。 “这……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自然是贵重些。” 沈槐没有说话,而是将那根链子放下了,眸子含笑地看着她,“敢问姑娘,这根链子你母亲是几时留给你的?” 如诗一把拽过那根链子护好,“自然是数年前。” 沈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的如诗有是一阵不安,不由得冲沈槐吼道:“沈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的母亲偷了小姐的链子,这也未也太过了吧。” 站在沈槐身后的徐染月一听如诗竟然敢出声训斥沈槐,她这暴脾气一下子就憋不住,被点燃了。 “你如果真的是清白的,又何苦在这里岔开话题,还往阿槐身上泼脏水,让人一查不就知晓了?” 猛不丁被徐染月这一顿吼的如诗蒙了一瞬,转而眼眶中的泪水就夺眶而出了,“小姐还是不肯相信如诗吗?非要找人污蔑如诗的清白吗?” 姝儿站在角落都快听吐了,这女人的戏怎么就这么多呢。 就在局面一时僵持不下的时候,徐卓卿上前一步,拉了徐染月一下。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是非黑白,是不是染月污蔑你,我相信一会就有结果。” 徐卓卿的几句话犹如当头一棒,给如诗打蒙了。 她还想要辩解什么,可是事已成定局,她再多说也于事无补。 如诗身子软瘫在地上。 最终调查的结果出来了,在她的房间里搜出了一条珍珠链子和三对镯子,至于那两对红宝石耳珰和另一对镯子是被如诗变卖了。变卖后得来的银子还放在她房间的一个暗格里。 为了这件事,徐染月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接就将如诗驱赶出府。 只不过如诗在被侍卫拖出府的时候,还死死地拽住徐卓卿的衣摆不放,哭诉自己是被冤枉的。 然后徐卓卿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脸,立马多叫了两个侍卫来将她拖走。 出了这样的事情,徐染月的兴致也败完了,和沈槐谈了几句后就回房歇息了。 笠日,沈槐本是计划着再在沈府多待一日再回去,结果齐凛找来了。 无奈之下,沈槐只得跟着齐凛回了小院。 回去的路上,沈槐因着昨日有些晚睡,精神不济,直接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了。沈槐下意识地撩起帘子朝外张望。 帘子外的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小院,而是三个烫金大字:齐王府。 沈槐沉默了一会,然后扭头看向齐凛。这人是不是和车夫说错了地点,怎地到了齐王府来。 齐凛坦然地对上沈槐探究的目光,带着云里雾里的沈槐走进了王府。 “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沈槐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凛一路带着沈槐朝王府的库房走去。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库房的锁被人打开了。 眸光所及之处,便是一个醒目晃眼的红绸包裹的盒子。 齐凛上前将它取下,递给了沈槐。 沈槐抱着好奇的心态拆了红绸,里头露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沈槐放下手里拽着的红绸,将盒子打开。 内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株药材,正是沈槐那张方子上所写的药材之一。 沈槐第一眼看见这药材的时候吃了一惊,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齐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集到一株药材。 “可是有什么不对?”齐凛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沈槐说话。只是看见她的目光死死地锁住那株药材不放,还以为是自己寻到的药材有什么不对。 沈槐重新将装药材的盒子合上,对着齐凛摇了摇头,“并无不对。” 齐凛这才将提着心放下。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出了库房,静默地走着。 忽而,齐凛说了一句,“你今晚可要留下?” 沈槐微微睁大眼看向齐凛。 齐凛注意到沈槐的眼神,连忙解释了一句,“今夜王府有烟火,你可要留下一同观赏?” 沈槐鬼使神差地问道:“往年可还有其他人陪你看烟火?” 齐凛本来想说还有墨云的,只是强大的求生欲望驱使他摇头说了不。 “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人。” 沈槐不由得多看了齐凛几眼,她觉得齐凛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落寞二字。 若是她再拒绝了齐凛,他应当会很伤心吧。 这般想着,沈槐就同意了。 于是某个男人在沈槐看不见的地方勾唇笑了。 “什么?你说什么?”墨云乍然听到下属送来的消息,还有些不可置信。 齐凛这丫的搞什么鬼,今晚说什么都不让他过去找他一起看烟花了。 真是个无情又多变的男人。 被墨云反应激到的下属下意识地颤了颤身子,看着墨云的脸色小声地解释了一句,“齐王爷托我和公子你说,他今夜要和沈小姐一起赏烟花,就……就……” “就什么?”墨云不耐地追问了一句。 下属吞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就不邀请无关人员了。” “……”墨云。 他想现在就冲到齐王府去,当着沈槐的面揭露这个无耻小人的真面目。 夜色如约而至,笼罩了整片大地。 齐凛带着沈槐登上了王府的观景台,那里早有下人收拾好了,还备下了一些香甜可口的瓜果点心。 沈槐甫一坐稳,齐凛就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顺便解释了一句。 “夜里风大。” 沈槐看了眼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无奈地看了齐凛一眼。 然后就得到齐凛严肃的小眼神一枚。 眼见着距离观赏烟火还有一段时间,沈槐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那一盘瓜果上。 她尝试着伸手去够一块酥饼……但是臃肿的衣衫限制了她的行动。 “齐凛。”无奈之下,沈槐只得求助于齐凛。 齐凛回头看她。 只见沈槐委屈巴巴地指了指面前的一块糕点。(未完待续) 乔白出手 齐凛伸手端过装着糕点的盘子,送到沈槐面前。 沈槐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很是惬意地捻了块豌豆黄,送入口中。 齐凛见沈槐爱吃,便将盘中盛着的豌豆黄都预留了出来,拨至一旁。 沈槐将齐凛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咀嚼的动作一顿。 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隔了一会,一声尖锐的声音远远地破空传来,一道璀璨夺目的烟火划破了浓厚的黑夜,绽放出炫目的光芒。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烟花跟着一道道在夜幕上绽放,绮丽奢靡。 宇文盈坐在窗棱附近,抬头看着半空中缓缓升起的烟火,不由地问了一句,“今夜是何人在燃放烟火?” 京城中虽然对于燃放烟火并不多加限制,但是在这重要的日子里,一般都只有一些皇公贵族才会选择燃放烟火。一些普通的富贵人家为了尊重皇室,也都会自主地选择晚几日再燃放烟火。 随侍的宫女得了宇文盈的话,连忙答道:“禀公主,是齐王府。” 宇文盈的眼中有片刻的失神,“他可是和墨云公子一起共赏?” 宫女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实话同宇文盈说了,“齐王爷是和沈小姐一同。” 宇文盈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沈小姐?哪个沈小姐?” “回公主,是沈家四小姐。”宫女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果不其然,下一刻宇文盈就变了神情,直接掀了自己面前的案几。 上面摆放着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 “凭什么是她?!本宫到底哪里不如她?!”宇文盈嘶声力竭地喊道。 这几日宇文盈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一日齐凛对她说的那些凉薄话语,以及他对沈槐那副维护的姿态。 最后宇文盈将目光所及之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喊的也累了。只能瘫坐在地上呐呐自语,“凭什么……凭什么是她,不是我……” 守在宇文盈身边的宫女见她终于冷静下来了,才敢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将她扶起。 “公主……”宫女刚靠近宇文盈,就被她拂袖推开了。 “滚开!” 宇文盈支着地面,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任婉穿着一身华服,肩上还搭了一条新进贡的白狐毛披肩,款款走了进来。 宇文盈一看到任婉就像看到了救星,朝着任婉飞扑而去。 “母妃,你要为我做主啊!”宇文盈挽着任婉的胳膊,嘤嘤哭泣不止。 任婉对于宇文盈这个女儿自觉亏欠良多,平日里都是娇宠着的。尤其是近日里她颇得盛宠,身后有宇文迟撑腰,心底也就多了底气,行事说话间也得意了不少。 “谁欺负你了?”任婉掏出帕子,心疼地替宇文盈拭去眼泪,“和母妃说,母妃自有办法替你做主。” 宇文盈哭了一会就抽噎着止住了声,“是沈……沈槐。” 任婉虽然深处深宫,但是沈槐之名她还是听过的,尤其是在齐凛求娶她为正妃之后。 “母妃,她抢走了齐凛。”宇文盈哭的鼻子通红,仰着泪眼看着任婉,“她明知道我喜欢齐凛,还要抢走他。” 任婉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伸手抚着宇文盈的发顶。 齐凛此人,凶名在外。她并不觉得他是自己女儿的良配。 宇文盈见任婉没有立即说话,咬咬牙,狠下心说道:“那日我想去看望齐凛,谁知沈槐一见着我,就是一顿羞辱。” 任婉眼睛一戾,抚着宇文盈发顶的手一顿,“她真是如此?” 宇文盈含泪点点头,“女儿自是不敢欺瞒母妃。” 任婉垂下眸子看着宇文盈,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心尖抽疼了一下,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笠日,沈槐起来的时候,就听到姝儿神秘兮兮地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 沈槐接过姝儿早已备下的热毛巾,净面洗漱,换上衣衫。 “说吧,出什么事了?”沈槐咬了一口蟹黄包,舒坦地眯了眯眼。 姝儿低下头凑在沈槐嘀嘀咕咕地说道:“宫里有位得宠的贵人有孕了,听太医说还极有可能是位小皇子。” 沈槐几口咽下蟹黄包,眼睛抬也不抬地又夹了一个。 “那圣上的身体很好呀。” 宫中的妃子有孕与她有何干系。 姝儿险些没有被沈槐的这句话呛死。 自家小姐近日里说的话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小姐,那怀孕的是任贵人,是当日来王府闹事的公主的生母。”姝儿有些无奈地说道。 沈槐挑了挑眉,顺手端起碗白粥,“嗯。” 姝儿看着自家小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加焦急了,“小姐你就不着急吗?” 沈槐喝了一口粥,不解地看向姝儿,“着急什么?” 她又不是宇文迟后宫中的女人,有什么可着急的。 “任贵人得宠,那她的女儿自然也跟着受宠。小姐你就不怕那公主仗着圣上的宠爱来同你抢王爷吗?” 沈槐慢条斯理地喝完碗里的白粥,“姝儿,你僭越了。” 姝儿脸一白,不情愿地朝沈槐行礼认错。 沈槐这才转身看着姝儿,“幸得你现在是在我这同我说这些话,若是在外面叫有心人听去。私下非议皇族,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姝儿的脸更白了。 沈槐看了眼姝儿被吓白的小脸,叹了口气,取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兔子形状的馒头塞进姝儿口中。 “现在知道怕了?” 姝儿咬着那馒头,呜呜地应着。 等到姝儿好不容易将那馒头咽下,眼神忧怨地看着沈槐,“姝儿也只会与小姐说,不会与外人说的。” 沈槐拍了拍姝儿的脑袋,将她好不容易扎好的双环髻揉乱了。 姝儿的眼神更加哀怨了。 小姐最近开朗了许多,可是这性子也更像小孩子了。 就在沈槐和姝儿玩的开心的时候,外面忽然匆忙冲进一人。 沈槐和姝儿齐齐回头看去,都吃了一惊。 那人穿着的是九元商会的衣裳。 “小姐,出大事了!” 沈槐变了脸色,旋即带着姝儿和步摇随那人出去了。 等到走出王府的时候,沈槐问了那人一句,“出何事了?乔白和舒舒呢?” 那人苦着张脸看向沈槐,“就是乔公子和宫小姐他们出事了。” “怎么了?是舒舒终于忍不住将乔白揍的伤筋动骨了吗?” 那人面色僵了僵,有点不敢相信自家一贯高贵冷艳的小姐会说出这般话。虽然乔公子一直以来是挺欠的。 “不是……是乔公子将人揍了。” 沈槐听到这话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将谁揍了?” “是……是宫小姐的未婚夫。” 站在沈槐身后的姝儿瞪大了眼。 等到沈槐等人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乔白正凶神恶煞地站在人群正中央,舒舒正竭力拉住他。 他们面前,正软瘫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由数个小厮搀扶着。男子的身后还跟了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正拿帕子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沈槐挤进人群,来到二人身边。 “发生什么了?乔白怎么把他给打了?”沈槐有些头疼地问着宫舒舒。 舒舒也同样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今日本是回家访亲,谁知在路上就遇到这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姑娘有说有笑地走着。 宫舒舒当下就红了眼睛。 她以为向远与她退婚也是迫于家中双亲的压力,谁知……是有了新欢。 宫舒舒冲上去问他,结果却被向远嫌恶地挥手打开。 宫舒舒一个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谁知乔白正好经过此地,就有了刚才这一幕。 沈槐得知这个情况后难得没有责备乔白鲁莽。 “你先将乔白带走,这里交由我来解决。”沈槐扫了眼暴躁的乔白,自知让他待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便让宫舒舒将他带走了。 宫舒舒死死地拽住乔白,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沈槐,“阿槐……” 阿槐在厉害也不过一介女子,这般声势浩大的场面她如何应付的过来。 “无事。”沈槐给了宫舒舒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他们不敢拿我如何。” 也是,有齐凛这个凶神恶煞名头罩着,这京城中的人哪个敢无故招惹她。 最后宫舒舒还是带着乔白先行离开了,因为她怕再迟下去,乔白就要脱离自己的桎梏冲上去把向远给撕了。 众人见乔白这个不要命的疯子终于离开了,都松了口气,看着沈槐的眼神多了不少轻蔑。 “喂!你快让开,不要多管闲事。”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走到沈槐面前,呵斥道。 步摇眼神一狠,踱步走到沈槐面前,挡住那侍卫的视线。 侍卫不屑地将步摇从头到脚地扫了一圈,见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便更加轻视了。 “没听见我说的话,还不快滚开!” 沈槐笑的温和良善,“你叫谁滚开?” 侍卫瞥了眼沈槐,感情还是个傻的。 “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还敢挡在我们面前。” 沈槐给步摇使了一个眼神,懒懒地掩唇打了个哈欠,身子歪歪地斜倚在轮椅上。(未完待续) 吻 然后,在围观的人群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挡在步摇面前的那个彪形大汉已经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溅起飞扬的尘土。 步摇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腿,拍拍衣袖,将一块牌子展露在人前。 离得近的几个人在看清牌子上刻的字之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这两个姑娘行事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身后有齐王府撑腰。 沈槐露出洁白的贝齿,笑道:“现在你可知我是谁家的人了吧?” 那侍卫在看清齐王府几个字时眼前就黑了,此刻更是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一叠声地道歉请罪。 沈槐绕过那侍卫,走到被小厮搀扶着的向远面前。 “舒舒的事,你要如何解释?” 眼前的女子分明娇媚可人,可是落在了向远的眼里就像一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可怖的很。 他打了个哆嗦,向后退去。 沈槐见了他这般模样,心底更是替舒舒不值。 “都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对不起舒舒。” 向远知道沈槐身后的人是齐凛之后,就害怕了,连连承认是自己对不起宫舒舒。 沈槐在听完向远冗长的说辞之后,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珍而重之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是你配不上舒舒。” 舒舒是个好姑娘,不该被他这样的人挫磨。 这一刻,沈槐觉的就是乔白这不靠谱的都要比向远这个人渣要好的多。 晚间,齐凛照旧回来了。 沈槐听见脚步声,朝门外看了一眼,见是齐凛之后就懒懒地收回了目光。 她发现,齐凛正在逐渐侵入她的生活。 而她,一点也不抵触他的这种悄声无息的接触。 “你今日碰到向家的人了?”齐凛一看到沈槐,就问了一句。 沈槐抬眼看他,轻哼一声,“嗯。” 怎么,是在生气她今日借了他的名头行事吗? 齐凛解了披风,坐在沈槐对面,“他们可有为难你?” 沈槐再次诧异地看了齐凛一眼,她在他的眼中竟然是这么娇弱的一个人吗。 沈槐摇了摇头,她将齐凛的名号都报了出来,谁还敢拿她如何。 齐凛这才松了口气,取出藏在袖间的一对耳珰,不自在地递到沈槐面前。 沈槐看着齐凛扭捏的模样,憋笑着接过那对耳珰。 “这是做什么?” 齐凛用哀怨的小眼神看了眼沈槐,明知他是何意,还要问他。 沈槐真的是越来越坏了。 沈槐见齐凛久不说话,而是红了耳朵,垂着脑袋躲避着她的视线。 “嗯?怎么不说话了?睡着了?” 齐凛抿着唇闷闷地说了句话,“没睡。” 沈槐笑的前仰后伏,乐不可支地看着齐凛。 就在沈槐放肆地笑着的时候,齐凛忽地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 只是沈槐正因为齐凛小媳妇的模样笑的正欢,没有注意到齐凛异样的目光。以至于后来齐凛贴过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沈槐看着眼前放大的人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瞳孔里倒映着的全数都是齐凛。 齐凛轻柔地吻上沈槐,眉眼温顺的不可思议。 沈槐惊呆了。 二人一触即分,齐凛看了眼沈槐,向后退了几分。思量着一会沈槐要是生气了他该找什么借口解释才好。 谁知沈槐并没有因此置气,而是淡然地抬手一抹唇,说道:“吃饭吧,我饿了。” 然后齐凛就看到沈槐调转轮椅出了门。 齐凛站在原地,看着沈槐的背影,琢磨不清她的态度。 其实事实是沈槐被齐凛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懵了,大脑当机,一时间不知如何才好,只能选择岔开话题。 这一餐饭,沈槐和齐凛吃的尤其尴尬。 姝儿和步摇站在一旁伺候,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 总觉得今日这气氛不太对劲啊。 往日里齐凛还会时不时地给小姐夹个菜盛碗汤什么的,再不济两个人也要说句话,今日怎么都沉默了。 姝儿和步摇担忧地看着二人,这莫不是吵架了吧。 看王爷那性子,也不像是个会安慰人的。 姝儿想着就更加担心了。 眼见着沈槐碗底的米饭都快见底了,齐凛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槐放下手中的瓷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就在这时,齐凛出声了。 “刚才的事情……” 沈槐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齐凛。 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无事。” 姝儿听着二人的对话,更加觉得两个人是吵架了,小姐是生气了。 于是等到沈槐回了房间,姝儿就迫不及待地关了房门,询问起沈槐来。 沈槐听完姝儿的问题,难得沉默了一会。 她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小姐,其实我觉得吧,齐王爷他还是可以的。”姝儿瞄了眼沈槐平淡无奇的脸色,斟字酌句地说道。 沈槐看了眼姝儿,若有所思,“你觉得齐凛是个可倚靠的人?” 姝儿琢磨不清沈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得艰难地点点头,“齐王爷他……应当是还可以抢救的吧。” 沈槐没再说话,而是一只手抚上唇瓣。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余温。 这一夜,沈槐和齐凛二人谁也没有睡好。 沈槐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她并不清楚自己对齐凛是个什么态度。 至于齐凛,就是纯粹怕的,他怕沈槐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从而不再理他。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顶着个黑眼圈在门口碰面了。 齐凛一直注视着沈槐,沈槐别开了视线,与齐凛擦肩而过。 齐凛分明地听到沈槐说了一句话,“昨日,我没有生气。” 齐凛怀着一种忐忑莫名的情绪出门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墨云问个清楚。 毕竟墨云这厮经常与他吹嘘他是如何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齐凛离开后,沈槐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宇文盈不同于上次的低调,只乘了一顶小轿过来,而是大张旗鼓地领着一众奴仆,乘着宫中御制的车舆浩浩汤汤地登门了。(未完待续) 沈槐发怒 沈槐接到下人禀报时,宇文盈已经领着自己的宫女大摇大摆地坐在正厅主位,呵斥起府上的丫鬟婆子来。 “呸!这糕点都冷了,还不拿去换掉。”宇文盈身边立着的仍旧是上次的那个恶仆。 这次有了宇文盈撑腰,她的底气更足了,使唤起人来更加得劲了。仿佛自己是这府上的贵客一般。 “小姐,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吧。”姝儿担忧地说道。 宇文盈这一次来者不善,偏生王爷不久之前还出了门,要是小姐过去了,定是要受那公主欺辱的。 沈槐扔掉手里握着的花,摇了摇头。 现下的情形已经不是她能够说不去就不去了的。 宇文盈此次有备而来,定是拿捏住了齐凛不在的时机。她怕是避不开了。 步摇一早接到宇文盈来的消息时就感到大事不妙,使人去通知了王爷。 沈槐来到正厅的时候,宇文盈正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上,睥睨着她。 其实沈槐也很想憋住不笑的,但是原谅她,宇文盈这般不伦不类的姿态实在惹人发笑。 正经皇室公主的端庄优雅姿态没有学到,反倒将人那副高傲轻视的模样学了个十成足。 宇文盈看着沈槐看见她之后竟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脸一下子就黑了。 站在宇文盈身边的恶仆极有眼色地喝了一声,“见了公主为何不跪?” 沈槐看了眼那宫女,懒洋洋地答道:“腿折了,跪不了。” 跟在沈槐身后的姝儿低下了头,告诫自己一定一定不能笑出声来。 那宫女脸色僵了一下,觉得自己被沈槐下了面子,遂将矛头对准了沈槐,企图在她身上找回场子。 “那你呢,为何见了公主不行礼?” 姝儿乍然被那宫女点到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遵从她的话行叩拜之礼。 沈槐瞄了姝儿一眼,伸手将她托住。 在她面前,从来就不需要什么人给她行如此贵重物品礼节。 于她而言,此生只跪天地和父母。 宇文盈看不下去了,拍桌子大喊:“沈槐,你什么意思!” 沈槐挑眉看她,暗忖终于装不下去了。 “公主在问我是何意的时候,可有先说明自己的来意。来到我的家中,一不通知我你的来意,二折辱我的人,我想请问公主,你是何意?” 沈槐语速平缓,但是一字一句,寸步不让。 宇文盈也被沈槐激起了火气,直接拍桌而起, “我是公主,你不过是一个被沈家驱逐出府的弃子,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沈槐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宇文盈,“只凭你身处的是我的院子,脚下踩着的是我的地。” “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身处的地方都是我的!” 沈槐忽而勾唇笑了,笑容冷冽,看的宇文盈不寒而栗。 “公主也说是王土,那怎么就成了公主的了呢?” 宇文盈听懂了沈槐话语里的意识,周身升起一股子彻骨的寒意。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要是这些话不慎传入父皇的耳中,她这公主也当到头了。 “你……你……”宇文盈指着沈槐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槐就是喜欢看人被她气的不行,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尤其是像宇文盈这样的傻子。 “公主请讲,我听着呢。”沈槐微笑地看着宇文盈,谦逊的紧。 但是落在宇文盈眼中却是面目可憎。 忽地,她余光瞄见了摆在一旁桌案上的琉璃摆件。 那摆件精致的很,只是棱角分明,周边有着尖锐的突起。 宇文盈伸手抄起那摆件,直直地朝沈槐砸去。 那一刻,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一直怂恿她。 毁了她,只要毁了沈槐,她就能重新拥有齐凛。 宇文盈的动作来的太突然,众人都没来的及反应。 便是沈槐也没有想到,几日不见这位公主殿下胆子大了不少,竟然敢伤人了。 步摇离得远,来不及替沈槐挡下。 沈槐抬手挡了一下,只感觉掌心传来一道尖锐的痛楚,一件物什擦着她的面庞划过。 “哐啷。”那摆件砸在柱子上碎成数块,可以见的宇文盈刚才那一下的力气有多大,是真的想毁了沈槐。 “小姐!”姝儿和步摇赶忙上前查看。 沈槐攥紧了右手,里头被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此刻正往外渗血。 步摇赶紧撕了衣摆替沈槐包扎,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小姐,你的脸!”姝儿忽地注意到什么,指着沈槐的脸捂着嘴失声惊叫。 沈槐闻声抚上自己的脸颊,上边有湿滑感。 沈槐收回手,看到了红色的血。 宇文盈看着沈槐面上的红痕,一时间也很无措。 沈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她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宇文盈看着沈槐被自己所伤的地方,心底很是慌乱,但是想到自己那正得宠的母妃,忽然就心安了。 她可是宫中金贵的公主,沈槐于她不过蝼蚁,又有何惧。 姝儿看见沈槐的脸被划了一道血痕,虽然细小,但仍旧是心疼地快哭了。 沈槐扯起嘴角,目光平静地透过人群望向宇文盈。 那平静的眼底,是风起云涌。 她真当她不敢伤她?她今日便是让她消失,她都可以全身而退。 “咔哒。”步摇听见了一声细小的声音,是机关被掰动的声音。 沈槐的手中多了一柄锃亮的匕首,刀刃还发着寒芒。 宇文盈瞳孔骤缩,一柄匕首就擦着她的脖子划过,紧紧地钉在她身后的墙壁中。 “啊!”适才那个嚣张的宫女率先尖声起来,“沈槐!你是想谋害公主吗?你就不怕诛九族吗?” 沈槐的右手已经包扎好了,正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左手中正躺着另一把匕首,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宫女。 似是在思考她所说的话。 下一刻,那匕首再次脱手而出,划破那宫女的脸颊,带着血色钉在宇文盈的另一侧。 宇文盈的身子为不可测地颤抖了一下。 “你说的有道理,谋害公主要诛九族,但是你……就不用了。”(未完待续) 愠怒 沈槐此人,向来就不是什么善类。早先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长着刺,谁碰她扎谁。 近几年倒是收敛了一些,开始修身养性。 宇文盈今日的这份挑衅逼急了她,迫使她出手。 宇文盈紧紧地贴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沈槐什么时候再甩一把刀过来。那柄深入墙壁的匕首似乎正贴着宇文盈的脖颈轻轻颤抖。 宇文盈吓得脸色铁青,瑟缩着身子话也说不出来,全然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 沈槐轻抚右手掌心,上面的刺痛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气氛就这样陷入僵局,屋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沈槐忽地就回首朝外面张望了一眼,天色已然不早了,齐凛应当也快回来了。 下意识地,沈槐不愿意让齐凛看见这一幕。 她回头看了眼宇文盈,低喝一声,“滚。” 这时宇文盈已经顾不及自己公主的身份了,在沈槐那柄明晃晃的匕首的威胁下,她只能选择伏低做小,带着自己的随从匆匆逃窜离开。 等到宇文盈等人走的远了,沈槐才屈身上前,拔下紧紧钉在墙壁上的两柄匕首。拿帕子擦拭了一下,重新藏入轮椅的扶手底下。 步摇看着沈槐这一连串恍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动作,呆滞了一瞬。 看起来,这样的事情小姐平常没有少做。 齐凛在进府的时候,就有人同他禀报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齐凛当下脸色就变了,顾不得其他,脚步匆忙地冲进屋内。 房间里沈槐正低着脑袋和姝儿轻声交谈着什么,气氛很是融洽。 齐凛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沈槐的右手掌心。 却发现沈槐的双手都带上厚实的手套,正是他送的那双。 齐凛眯了眯眼,走到沈槐跟前。 沈槐早就发觉了齐凛的身影,笑眯眯地抬起头看他。 齐凛却是难得地不吃沈槐这一套,目光死死地锁住她右手上的那只毛绒手套。 沈槐见齐凛盯着她手上的手套,面不改色地解释了一句,“今日的天气有些冷。” 齐凛嗯了一声,自怀里取出一只镯子。 “这镯子你看着可喜欢?” 沈槐总觉得齐凛这句话问的不怀好意,似有所图。 但仍旧是点了点头说道:“喜欢。” 齐凛面上的笑容更加柔和,“既然喜欢,那我替你带上。” 说着,齐凛执起沈槐的右手,就欲替她带上。 沈槐倏然变了脸色,想要挣开,只是慢了一步。 齐凛看见了她藏在手套下的那圈渗血的白色绷带,严严实实地将她半只手掌都包裹住了。 沈槐暗道糟糕,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藏在衣袖底下。 “谁弄的?”齐凛的脸色阴沉沉的,恍若乌云压顶。 沈槐试图蒙混过关,“不小心摔了一跤。” 齐凛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直接夺过沈槐藏在衣袖底下的右手,“你再摔一次给我看看。” 守在一边的姝儿的脸色都僵了。 沈槐讪笑地撤回手。 “是宇文盈。”这一次,齐凛不再带询问的语气,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沈槐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齐凛看了沈槐良久,最终拂袖离去。 沈槐看着齐凛离去的背影,不自知地攥紧了自己的右手,尖锐的痛意直达心底,这才令沈槐恢复清明。 就在沈槐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过身重新坐下的时候,齐凛裹挟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他的怀里多了一堆伤药。 “手。”齐凛别扭地在沈槐对面坐下了。打开一个药瓶的小木塞。 沈槐乖乖地将右手递给了齐凛。 齐凛耐心地低头拆着沈槐的绷带,生怕不小心弄疼了沈槐。 沈槐却没有什么感觉,任由齐凛动作着。 当齐凛看见那道贯穿半个手掌的伤痕时,忍不住心尖抽疼了一瞬。 那是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小心呵护的人,宇文盈竟敢伤她。 沈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心倒是没有多少感触,顶多齐凛上药的时候疼了一点。 晚膳的时候,齐凛根本就不让沈槐动手,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沈槐刚尝试用左手拿起一双筷子,笨拙地夹起一根青菜,那青菜倏然从筷子中间滑了下去。 齐凛看见这一幕,连忙夺过沈槐手中的筷子,用勺子勺起几个白玉丸子送到沈槐手边。 姝儿和步摇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晚间的时候,沈槐本还想出去吹吃风,散散食。但是被齐凛不容分说地塞回了屋中去换药。 期间齐凛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沈槐感受到了他身上风雨欲来的凝沉气势。 沈槐本就是担心齐凛知道了她这手是被谁所伤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才想着瞒着。 不过事已至今这件事想藏也藏不住了。 沈槐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本是准备自己报复宇文盈,并不打算让齐凛牵扯其中。 因为她感觉自己亏欠齐凛的已经越来越多了,她怕终有一日她会还不清,然后就此困在齐凛身边。 “夜深了,你该歇息了。”待给沈槐换完药之后,齐凛还顺手伺候了沈槐洗漱。 沈槐瞪大眼睛看了眼屋外的天色。 这才刚用完晚膳没多久,哪里晚了。 齐凛却是不容分说地给她点上熏笼,撒了一把香料进去。 沈槐本是不困的,还想着同齐凛说几句话。 香炉里几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屋内飘散开来。 沈槐掩唇打了个哈欠,忽然感觉自己有了倦意。 齐凛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槐一眼,替她掩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步摇正在屋外守着,看见齐凛出来了,便轻声行了一礼。 齐凛只让步摇看好沈槐,不要让她吵醒了她。自己冷着脸披了件披风踏出了院门。 宇文盈伤了他的人,怎可轻易善终。 “陛下,齐王求见。”深宫内,宇文迟正与身旁的一个美人饮着酒,低低地调笑着。 乍然听到下人的禀报,宇文迟面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淡淡地放下手中的酒盏。 “什么事?” 下人伏在地上,摇了摇头。 “齐王并没有说明,小的也不知。”(未完待续) 毒酒 宇文迟被美人勾起的那点兴趣也没被磨没了,缓缓站起身来。 那个跪在地上的下人很有眼力地小跑着上前替宇文迟打理衣服上的褶皱。 “皇上。”就在这时,宇文迟身边的美人吴侬软语地唤了一声,身子软若无骨地依傍过来。 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勾着宇文迟衣上的宫绦。 宇文迟看了她一眼,挥手将她推开。 “任贵人早先安置吧。” 任婉被宇文迟推开,身子不免僵硬了一下。不甘地咬着下唇看着宇文迟离去的背影。 这一夜,宇文迟在御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便是御案上的镇纸都给砸了。 齐凛亦是冷着脸回了沈槐的小院。 他留在北临的日子不多了。 任婉刚接到宇文迟在御书房发火的消息,就有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通知她宇文迟过来了。 若是放在了平日,任婉还会欣喜上一会,但是放在今夜……任婉有点惴惴不安。 就在任婉思忖着一会该如何应付的时候,宇文迟已经铁青着一张脸进来了。 任婉立马换上笑脸扭着细腰迎了上去,“陛下。” 宇文迟看了她一眼,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尔后径直朝主位上走去。 任婉被宇文迟下了面子,心底更慌了,赔笑着上前,“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任婉哪里惹陛下嫌弃了?” 宇文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拿眼角扫了她一眼。 任婉最是害怕宇文迟这幅模样,当下使尽了浑身解数去讨好他。 良久,宇文迟说了一句话,“你看齐凛如何?” 任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知道宇文迟今日发火是因为谁。她身为宇文迟的妃子,自当是顺着宇文迟的心情说话。 只是…… 任婉垂眉敛目,想起了宇文盈曾经与她说的那一番话。 只一瞬,任婉就重新抬了头,目光灼灼,仿佛盛着星火。 “陛下。”任婉轻声唤道,“您不觉得在您给齐凛和沈槐赐婚之后,齐凛与皇室的关系就愈发僵硬了吗?” 宇文迟抬头看着任婉,“什么意思?” 任婉娇声笑道:“陛下,是人都会有弱点。您之前不是一直想掌控齐凛吗,现在这沈槐就是齐凛的弱点。” 宇文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次日,宫中有个嬷嬷来了沈槐居住的小院。 沈槐坐在轮椅上,漠然地看着前来宣旨的嬷嬷。 那嬷嬷在沈槐的注视下磕磕绊绊地念完了旨意,忙不迭地就带着人离开。 “小姐,这陛下是何意,怎会突然召你进宫?”姝儿一等那嬷嬷朗读完圣旨,立刻起身,小跑着来到沈槐面前。 沈槐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躺着的那封明黄色圣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还能有何意,不过就是想为宇文盈出口气,顺便再敲打敲打她,威胁齐凛一番。 早在她得知齐凛昨夜进宫的消息时,她便知道,宇文迟定有此意。 毕竟齐凛作为外姓王爷,长年驻扎在北临,宇文迟不可能会心无芥蒂。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掣肘他而已,然而昨夜齐凛因为她进宫,不慎让宇文迟发现了他的软肋。 沈槐随手将手中的圣旨一抛,丢入姝儿怀中。 “走吧,替我梳个发髻。” 沈槐是正午时分进的宫,她到时,宇文迟正坐在御书房的御案前批改奏则。 “姑娘您再等等,等陛下批改完了奏则就会宣您觐见。”一个小太监满脸堆笑地对沈槐说道。 沈槐看了眼外头被寒风刮的苏苏作响的树木,挽唇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再多等一些时间便是了。” 沈槐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宇文迟有意地敲打沈槐,便留她在外面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才叫人请她进来。 沈槐也不恼,进了殿,规规矩矩地给宇文迟行礼请安。 一番见礼过后,宇文迟看着沈槐开口说道“昨日,可是你伤了莹儿?” 沈槐抬起手,解下手上缠绕着的绷带,将手掌处那道横亘的伤口展露在宇文迟面前。 “陛下,您可有在公主身上看到伤口?” 沈槐注视着宇文迟,讽刺地说道。 宇文迟被沈槐这一句话冲撞的心肝脾肺都疼。 她与齐凛到底都是一路人。 “我当初给你和齐凛赐婚,你可有心怀不满?”宇文迟岔开了话题,转到齐凛身上。 沈槐低垂着眸子,应声道:“沈槐不敢。” 沈槐的每一句话落在宇文迟耳朵里都令他很不满,但是在言行举止上他又挑不出沈槐的一点错处来。 “沈槐。”宇文迟深吸了口气,沉声唤道:“你要时刻谨记,你是我们北临的人,而不是卫国的人。” 因着沈槐一直低垂着脑袋,她面上的神情无人能看的清。 宇文迟只能听见沈槐说了一句,“自是不敢忘却。” 宇文迟定定地盯着沈槐,挥手招了一个侍从上来。 那侍从手中端着一盏酒。 “这酒,是朕赏你的。” 宇文迟话音刚落,那侍从就端着那盏酒朝沈槐走去。 沈槐看着那盏酒,迟迟没有接过。 “陛下,恕我身体有恙,不能饮酒。”沈槐开口轻声说道。 宇文迟没有理会她的说辞,“不过是一盏薄酒罢了。” 随着宇文迟的说话声,门外突然涌入数个身着铁铠,手持刀戟的禁卫,皆严阵以待地竖立一侧。 沈槐微微抬头,环视了圈周遭。 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北临的人,让她不要忘本,却在下一秒赐她一杯毒酒,只为用她来牵制齐凛。 帝王之心,何其凉薄。 沈槐勾唇笑了,伸手接过那盏酒,一饮而尽。 宇文迟死死地盯着沈槐,见她将那盏酒都饮下了,才挥手让那些人退下。 沈槐将空酒盏掷回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此,陛下可放心了。”沈槐抬首对上宇文迟的目光,语气平淡。 不知为何,哪怕宇文迟已经亲眼看着沈槐喝下了那杯酒,却还是无法安心。 “只要你按朕的吩咐做事,朕保你无事。” 沈槐点了点头,面上古井无波,便是宇文迟也看不透她心中的真实想法。(未完待续) 悸动 “陛下若是无事,那我便退下了。” 看着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沈槐只觉得压抑的紧,一刻也不想再多待。 都说民亦载舟,亦可覆舟。 但是她面前的这个帝王却好像并不懂得这个道理。西南起了瘟疫,白骨成堆,饿殍遍野。而他却是仍旧一叶障目,被底下那些官员的吹嘘声所蒙蔽,住在锦衣玉食的京城,认为北临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等等。”宇文迟睁着略显混沌的眸子,喊住了沈槐,“我这里还有一事要交由你去做。” 沈槐回头,嘴角上扬地看他。 沈槐出宫的时候,齐凛正巧赶到宫门口,想要往里闯,直至看见了沈槐。 齐凛眸色沉沉,来不及等到沈槐走到他面前,大跨步上前将沈槐揽入怀中。 沈槐从未见过齐凛这幅模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半晌她才听到齐凛哑着嗓子说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槐总觉得齐凛的这句话中还隐含了其他意思,不单单只有离开皇宫这么简单。 但是现在的时机并不对,沈槐没有去细问,只是点头轻声应道:“好。” 回去的路上,齐凛并没有说话,沈槐亦没有。 齐凛并没有带沈槐回小院,而是径直带着人回了齐王府。 因为他们身后有人尾随。 待进了王府,将一切都据之门外,齐凛才卸下面上的冷淡神色,转而忧切地看向沈槐。 “他们可有对你做什么?” 沈槐眨巴眨巴眼睛,仰头对上齐凛的眸子,失声笑道:“给我灌了杯毒酒算不算 。” 齐凛一下子就慌了神,一叠声地唤人去请大夫进来。 “宇文迟给你喝了什么?!”齐凛那一下子就是扑过来的,直直地落在沈槐面前,紧张兮兮地看着沈槐。 沈槐轻描淡写地回道:“一杯掺了药的酒,倘若我一个月内得不到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齐凛当时脸都快被沈槐吓白了,唇瓣轻微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多时,大夫也来了,随着步摇走了进来。 当时因着齐凛面色不正常,大夫下意识地以为病的是齐凛,想要上前给齐凛诊脉。 熟知齐凛一把拽过他,将他带到沈槐面前,“你给她看一下。” 大夫被齐凛那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吓到了,抬头看着沈槐。却见她脸色红润,不像是生病了的模样。 沈槐镇定自若地将手放到大夫面前,隔着块帕子任由大夫诊断。 大夫眉头紧锁,诊断许久却仍是未能发现沈槐的病症所在。 “查不出吗?”齐凛忽地走到大夫身后,出声道。 大夫被齐凛这猛地一句话吓到了,身子颤了颤,颤巍巍地回望着齐凛,“禀王爷,这位姑娘脉象平稳,面色红润……应当是没有什么大事的。” 齐凛定睛看着那大夫,直把人看的冷汗直流。 等到那大夫实在承受不住了,齐凛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先下去吧。” 那大夫如蒙大赦地拾起自己药箱,朝门外快步走去。 待那大夫走后,齐凛失控地拽住沈槐的手腕,力道大的让沈槐皱眉。 “齐凛。”沈槐颦蹙着眉唤道。 齐凛适才回神,缓缓松开紧握着沈槐的手。 “我……”齐凛面色难看的紧,“我进宫去找宇文迟。” 这一句话,是齐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说完,齐凛竟是大跨步就想出去。 沈槐拽住了他,失笑道:“找他做什么?” 齐凛止住了脚步,“自是让他拿出解药。” “倘若我真的中了毒,你觉得我还会这般悠闲地坐在这与你闲聊吗?” 沈槐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道。 齐凛瞳孔微缩,“何意?” 沈槐一手勾住他的袍角,将人拽了回来。 “舒舒那丫头在医药方面天赋异禀,我与她私交甚笃,身上怎会没点药。” 宇文迟的那点毒对于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齐凛一时间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一时间还未能缓过来。 “你……你当真无事,不要骗我。”齐凛反手按住沈槐的肩膀,定睛说道。 沈槐被齐凛的认真的神情弄的很是无奈,笑道:“当真无事,若是有事我自会与你说的。” 齐凛双眉紧蹙,看着沈槐的眸光中还有隐隐的担忧。 沈槐当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了,扬起脑袋看着他,“走吧,折腾这么久,我也饿了。” 齐凛将信将疑地被沈槐拉走了。 路上,伴着风传来的还有几声微弱的交谈声。 “晚上可有鱼汤?” “有。” “那可有豌豆黄?” 齐凛迎面对上沈槐灼灼的目光,脚下的步子一顿,看着她道:“有。” 沈槐适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任由齐凛推着她朝正厅走去。 席间,齐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倒是沈槐大快朵颐,吃了好几块豌豆黄。 齐凛手中握着筷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沈槐偏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出神地在想些什么。 沈槐歪了歪脑袋,夹起一块豌豆黄放到他碗里。 齐凛这才猛地回神,看了沈槐一眼。 沈槐正双眸含笑地看着他。 齐凛心中一悸,将自己适才想的脱口而出,“你可愿离开这里?” “离开这,去哪里?”沈槐下意识地回道。 齐凛眸色幽深,“卫国。” 沈槐吃菜的动作顿住了。 她从未想过背井离乡,更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对她说出这番话来。 齐凛看着沈槐的神态,敛了眸子,掩去眼底的失落,“你可以……再想想。” 沈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京城确实不是她的久留之地,但是卫国……同样也不适合她。 沈槐用完饭,回去的时候,姝儿明显发觉她的脸色不对劲。 “小姐?”姝儿小声唤道。 沈槐将思绪抽出,看向姝儿,“嗯?” “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槐刚想摇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会,说道;“倘若有朝一日有人带你离开这里,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你会去吗?”(未完待续) 动心 姝儿看着沈槐,毫不犹豫地说道:“小姐在哪,我便在哪。” 沈槐看着姝儿眼中的光芒,怔愣了片刻,须臾失笑道:“有朝一日你我总会分开,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却不想姝儿听完之后直摇头,“姝儿要一直和小姐在一起。” 紧跟着沈槐出来的齐凛听到这句话,眸色幽深了不少。 这是将他置于何地? 自从沈槐被喊进宫一趟之后,宫中短暂地安宁了一段时间。 沈槐也乐的清闲,由姝儿和步摇陪着,在小院里赏景养伤。 因着伤处是在手心,沈槐许多活动都被齐凛禁止了,就连雪团都不准她捏了。 这日,沈槐照例地换完药,坐在窗棱附近看着屋外的雪景。 沈槐看了一会便有些乏了,掩唇打了个哈欠。 “小姐可是困了?”姝儿一见沈槐面露疲态,连忙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沈槐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无趣罢了。 “可是有什么点心?” 沈槐砸吧砸吧嘴,突然想吃东西了。 姝儿愣了愣,旋即报了一串点心名字出来。 沈槐点了几样清淡的小吃,姝儿立马下去叫人准备了。 沈槐捻起一块绿豆糕,刚送入口中,却觉得没有那日和齐凛一起时来的好吃。 “唔,齐凛他在做什么?” 姝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兀自接了句,“王爷此时应该是在处理政事吧。” 沈槐点了点头,复又低下头去,继续捻了块点心吃起来。 夜里,不知何故齐凛并没有回来。 沈槐拿着筷子戳着面前摆着一道鱼,忽觉有些寂寥。 这时,一个面生的丫鬟低垂着脑袋走到沈槐身侧,小声提醒道:“小姐,这鱼再不吃,味道可要变了。” 沈槐适才回过神,看了那丫鬟一眼。 只见那丫鬟生的面容寻常,穿着院子里丫鬟的服饰。 沈槐冲她笑了笑,夹起一筷子的碎鱼肉送入口中。 那丫鬟不经意地抬头看了沈槐一眼,见沈槐吃下那鱼肉之后,又迅速地垂下头去。 一副恭谨谦卑的模样。 等到沈槐用完晚膳,直至消食完毕都未见齐凛归来。 沈槐靠着一个大迎枕坐着,抬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唤了步摇进来。 “齐凛还是没有消息吗?” 步摇接道:“小姐先歇息吧,王爷许是有事耽搁了。” 沈槐点了点头,吹灭一侧摆着的蜡烛。 步摇看见沈槐睡了,拉上门也出去了。 只是步摇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沈槐又悄然爬了起来。 摸索着探到轮椅上,悄声无息地来到书案旁磨墨写字。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槐手速极快地写下了一行字,并将它卷好,塞入一个小竹筒中。 沈槐手指微曲,吹了个哨音出来。 一个肥嘟嘟的灰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到窗棱上。 沈槐将小竹筒绑在它的一条腿上,伸手抚了抚它的翅膀。 那鸽子极其通人性地歪过脑袋在沈槐的手背上蹭了蹭,然后扑棱扑棱翅膀再次飞远了。 沈槐倚在窗边看着逐渐变成黑点消失的鸽子,眼底是一片凝重神色。 步摇在瞒她,齐凛定是出什么事了。 沈槐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为一个初初相识不久的人牵肠挂肚,甚至想要迫切地去了解。生怕他有什么不测。 乔白本是已经歇下了,却不想窗边传来几声声响,还伴着鸽子的叫声。 乔白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连件衣服也顾不得披上就匆匆忙忙地扑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 一个灰色鸽子正蹲在那里看着他。 乔白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筒,打开来看,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古怪。 最终,乔白唤了一个小厮进来,吩咐了几句话下去。 “啧。”等到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乔白适才重新打开那张字条。轻啧一声,丢进炭火中烧了。 这么多年了,他还以为这丫头是真的清心寡欲,不问红尘呢。 笠日,沈槐刚刚睁眼,就看到自己床榻附近正坐着一个人。 着一袭墨黑锦袍,腰间系一条描金绣银的锦带,显得身段惑人。 沈槐睁眼看了齐凛一眼,复又阖上眼眸,翻了个身继续睡。 齐凛察觉到沈槐醒了,便放下手中正翻阅着的信件,走到沈槐身边查看。 熟知沈槐感觉到他的靠近,直接扯过身上盖着的锦被将自己兜头盖脸地蒙住。硬是不理会他。 齐凛却是不明就里,以为沈槐还在为昨晚他未曾过来而生气。 “我错了。”齐凛直直地立在沈槐床榻附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道。 沈槐没有动作,只是自被子里发出一声闷哼声,“嗯。” 齐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等到屋外的姝儿估摸着时间摸进来寻沈槐起床用膳的时候,正好与某个立在床边一词不发的某位王爷撞了个正着。 齐凛用一种近乎淡漠的眼神睨了眼姝儿,成功地让姝儿放下自己手里的托盘。低着脑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齐凛再次回头看了眼沈槐,见她还没有起床的打算。便自己放缓脚步走到桌案上,将早膳端了过来。 沈槐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忽而闻到一股子香气。于是便放下蒙住脑袋的被子,探出脑袋循着香气望去。 然后…… 沈槐就看到了齐凛端着口小碗正襟危坐地出现在她视野里。 沈槐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你怎的在这?” 齐凛沉默了一瞬,感情他刚刚坐在这坐了这么久,她都没有感觉。 沈槐对于齐凛的时不时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了,伸手接过那口小碗,搅了搅汤匙。 齐凛看着沈槐,发现她只是一味地搅动着碗里的粥,不由地开口说道:“粥要冷了。” 沈槐撇撇嘴,勺了一小勺送入口中。 齐凛这才放下心来,坐在一边重新翻阅起信件来,时不时地用余光看几眼沈槐,看她有没有好好地吃饭。 等到那碗粥喝的见底了,沈槐放下手中的汤匙,舔舔唇角,看向齐凛,“你昨晚去哪了? 齐凛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未完待续) 妩儿 见齐凛一直没有作答,沈槐又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尾音上翘地唤他。 齐凛一个激灵,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昨夜墨云有事寻我,所以就耽搁了,没能过来。” 沈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齐凛心底愈发地慌神。 好一会沈槐才开口说道:“是何事?” 齐凛的笑容轻松了些许,应声道:“就是一些琐事。” 沈槐忽地倾身上前,逼近了齐凛。 齐凛猝不及防地被沈槐扯开了衣襟,露出内里的白色绷带,上头还有隐隐的斑驳血迹。 “我……”齐凛对上沈槐平静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沈槐松开他的衣襟,任其松垮垮地耷拉在那里。抬眸看他,“处理什么琐事能把自己处理成这样?” 齐凛当即哑口无言,只得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 沈槐看了他一眼,见他这幅可怜委屈的模样,瞬间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故作强硬地睨了眼齐凛,再看到齐凛惴惴不安生怕她生气的神情之后才收敛。 “为何瞒我?” 齐凛被沈槐刚才那副态度弄怕了,现下自是不敢撒谎,实话实说道:“昨晚的事情来的凶险,而且……和北临皇室有关,我不敢冒冒然告知你。” “是不敢告知我,还是那件事压根就是因我而起,你怕我知道了会内疚。” 沈槐抬起眼睛,凝眸看他。 昨晚的事情乔白已经调查的七七八八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她全都知道。 齐凛再次沉默了。 昨晚的事情无非是宇文迟恼他为了沈槐当众落了他面子,心中羞恼。就特意弄了这么一出,也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 不过好在沈槐无事。 “昨夜……”沈槐沉吟片刻,启唇说道:“宇文迟也对我下手了。” 齐凛蓦然抬头,瞪大了眼。 沈槐给了齐凛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 “这小院里的人恐怕得清理一番了。” 闻言,齐凛眸色幽深地颦蹙起眉。 想来是他在北临表现的太过于安静透明了,竟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竟然都将手伸向了沈槐这里。 若是昨晚伤了他,齐凛或许还能忍。但是三番五次的对沈槐出手,这是齐凛难以忍受的。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 待到沈槐洗漱完,打理好衣裳出门的时候,小院里已经满满当当地跪了一地人。 沈槐教人推着轮椅过去。 一个身着碧色丫鬟服饰的丫鬟忽地扑了上来,被走在前面的步摇挡了下来。 “小姐!您救救我!小姐!”那丫鬟被步摇拦着,不能靠近沈槐,只能坐在原地哭天抹泪。 沈槐看了她一眼,不由地挑了挑眉。 此人正是昨日奉上鱼汤的那位丫鬟。 齐凛此刻也已经走过来了,正吩咐侍卫将人拖走,却不想沈槐抬手阻止了他。 “且慢。” 齐凛很是听话地让人将她放下,自己行至沈槐身边站好。 那丫鬟见沈槐开口留下了她,心中自觉有了希望。膝行着来到距离沈槐不远的地界,俯身连连磕头,“还请小姐明察秋毫,救救奴婢!” 沈槐闻言,勾唇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判官,谈何明察秋毫呢。” 碧衣丫鬟被沈槐的这一番话弄的不知所措,呆呆地维持着磕头的姿势,抬头看着沈槐。 “我留下你,只是想知道是谁将你安插进这里的。” 碧衣丫鬟顿时面如死灰,浑身上下像是被抽干了魂魄。 “小…小姐说的是什么?奴婢自然是管家买进府中的。”碧衣丫鬟身子颤抖不已,说话间唇齿相撞。 齐凛看了眼这丫鬟,当下吩咐人将这府里的管事也一并带来了。 管事是一个中年男子,生的其貌不扬,原是小院里一个负责采买的人物。因为前任的管事突然心疾去世了,他才得以上位。 今日突然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揪住衣领提拎到了齐凛面前,他自然是心生惧怕。 毕竟往日里他也没少仗着这位子欺凌其他人。 “这人你可认识?”步摇指了指跪在一边的碧衣丫鬟,对他说道。 男子多瞧了碧衣丫鬟几眼,小声答道:“回大人的话,认识的。” “那她可是你一手招揽进小院的?”步摇继续问道。 男子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是…是的。” 坐在轮椅上的沈槐抚掌笑道:“即使如此,便将这管事也一并带走审问好了。” 沈槐的这一句话来的猝不及防,男子一时间还未能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侍卫按倒捆了。 “不…不是!她不是我一手带进院里的!” 男子拼尽力气想要挣开那些侍卫,朝着沈槐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句。 沈槐挥手示意那些侍卫将人放下,由齐凛推着行至那人面前停下。 “那她是如何进入这院子里的?” 沈槐微微俯首,注视着那管事。 管事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话道:“是……是一个男人带过来的。” 话问到这里,沈槐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直接让齐凛将人带走审问。 自己则是在步摇的陪同下离去了。 经过那丫鬟的时候,沈槐瞥了她一眼。见她面如死灰地趴在地上,身子颤抖如筛子。 “小姐可否留步。” 就在沈槐即将抽身离开之际,碧衣丫鬟出声喊住了她。 她蹭了一脸的灰土,抬起眼来看着沈槐。 沈槐让步摇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可以告诉小姐是谁指使我在鱼汤里下毒谋害小姐。”碧衣丫鬟瑟瑟发抖地说道,似是想要通过这个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沈槐看起来对她所说的起了兴趣,俯身弯腰靠近那碧衣丫鬟。 步摇刚觉得不妥,想要将沈槐拉住,却不想一道灼目的寒芒闪过,直逼沈槐而去。 原先半卧在地上的碧衣丫鬟眼神变得狠戾,手里攥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匕首,朝着沈槐刺去。 不远处的齐凛甫一回首,就瞧见这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妩儿!” 沈槐一手握住那丫鬟执刀的手,挑眉看她。(未完待续) 初见 碧衣丫鬟一手使力,想要挣开沈槐的桎梏。却没有想到沈槐看着瘦瘦小小的,那力气却是不小。 一时间那丫鬟只感觉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痛意,迫不得已地松了匕首。 步摇一脚将那匕首踢远了,严阵以待地守在沈槐身边,生怕这丫鬟再次对沈槐出手。 齐凛这时也赶了过来,双目阴沉如水地注视着那碧衣丫鬟。 沈槐此刻已然松了手,那丫鬟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呛了一口土。 在瞧见齐凛过来之后,沈槐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别以为她刚才没有听到他喊的那声妩儿。 齐凛被沈槐看的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 沈槐嘴角微微上扬,扫了眼卧在地上的碧衣丫鬟,兀自吩咐人将她拖走,好好审问。 毕竟她现在对于齐凛刚才的那个称呼更加感兴趣。 “你是怎么知道妩儿二字的?”待到二人行至无人处的时候,沈槐回首,巧笑嫣然地看着齐凛。 沈槐这一笑,让齐凛心中的不安愈发地扩大了。 “嗯?”见齐凛不说话,沈槐轻哼一声,眼角上挑地瞧着齐凛。 齐凛沉默半晌,缓缓自自己袖中取出一块陈旧的帕子,递于沈槐面前。 “这是你当年给我的。” 沈槐微微瞪眼,不可置信地接过那块已经略微褪了色的手帕。 这……是她幼时绣的手帕,怎会到了齐凛手中。 齐凛看着沈槐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他以为她这么些年来会记着的,感情只有他一人为此牵肠挂肚。 沈槐举着那帕子细细看了许久,通过上面稚嫩拙劣的针法,她只能断定这是她年纪尚轻的时候做的。不过具体是何时赠予了齐凛,她还真没有这个记忆。 齐凛瞥见沈槐一脸冥思苦想的神色,更加委屈了。 “元和十七年,五月廿二。” 沈槐在听到齐凛说的这串数字后,瞳孔稍稍放大,眼中带上了些许惊讶。 “是你!” 齐凛这才脸色稍霁。 却不想沈槐下一句话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你怎长的和小时候不一样!”说着,沈槐既好奇又狐疑地凑近了齐凛,仔细地打量起他的面容来。 齐凛闷声回道:“哪里不像?” 沈槐微微皱眉,努力地回想起脑海中零星的画面来。 说来那时候她年纪尚小,若不是当日发生的事情令她刻骨铭心,她恐怕也记不住齐凛。 “我记得……你那时笑起来很可爱,像……像一个汤圆。” 沈槐直视着齐凛的眼睛,说话声越来越微弱,隐隐的还带上了点笑意。 齐凛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汤圆?! 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沈槐会这般形容他了。 这京城中的其他人见了他,脑海里莫不是诸如冷情冷心,淡漠无情几字,哪还会有可爱二字。 “你那时也可爱的紧。”齐凛抿着唇,不甘示弱地回道。 沈槐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那时候我哭成那样,你也能看出可爱?” 齐凛毫不犹豫地点头,斩钉截铁道:“可爱。” 齐凛的一番话牵扯出了沈槐埋藏在脑海深处的一段灰色记忆。 沈槐再次开口时,话语里带上了几分冷淡,“我记得那一日我被沈媛几人欺负,还伤了腿。他们几人威胁我不准告诉大人,我便悄悄地躲在角落独自一人哭着。” 说到这里,沈槐忽而扬起笑脸看向齐凛,“却不想遇到了你。” 沈槐和齐凛相遇那天,并不是愁云惨淡,反倒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与沈槐一墙之隔的府邸里还有几个幼童嬉笑打骂的声音。 可是唯独,齐凛就见到了缩在角落捂着伤腿默默流泪的沈槐。 那时沈槐刚被沈松泽和徐堇夫妻二人收养,带回府里。 以沈媛和沈余琅为首的兄妹二人还有一些亲戚家的孩子并不喜欢沈槐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每日里总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整蛊她,但是最为过火的应当是她遇见齐凛的那一日。 那一日,府里的一个小孩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条恶犬,很是凶猛。 沈媛和沈余琅仗着自己身后有大房撑腰,教唆下人牵了那条恶犬出来恐吓沈槐,并威胁她不可再踏入沈府半步,不然便放狗咬她。 沈槐当时性子,并无现在的强硬,适以她当时只会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恳求他们。 然后…… 沈槐闭了闭眼,不想再去回想那日的事情。 齐凛也察觉出沈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有意地岔开了话题。 “你当年送我的帕子已经旧了,可否再送我一块新的?” 面对齐凛如此生硬地岔开话题,沈槐忍不禁地笑了。 “我已经好些年没有碰过针线了,至于帕子……都是姝儿给我做的。你若是想的话,我叫姝儿去挑几块好看的赠予你好了。” 沈槐此番的话里明显带上了挪愉。 齐凛的面色僵硬了一瞬,悻悻地说道:“不必了。” 沈槐扬声笑了起来,显然心情舒畅了不少。 齐凛站在她身后,感受到她明显愉悦不少的心情,嘴角微微勾起。 齐凛推着沈槐朝前方走去,冬日里的暖阳穿透层层凝云,铺洒在二人身上。 这日夜里,姝儿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发现沈槐还没有歇息,而是手持针线端坐在烛火下。 “小姐?”姝儿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 她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自家小姐碰这些东西了。 沈槐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和自己手上的帕子较着劲,听到姝儿唤她。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嗯。” 姝儿放下手中的茶水,快走几步来到了沈槐身边。 “小姐今日怎的想起了这个?” 沈槐抬手穿过一股彩线,懒洋洋地答道:“这些日子里为了养伤,除了吃就是睡,再不找些事情做我恐怕就得发霉了。” 说话间,沈槐已经绣好了短短一小截的花枝。 不得不说,多年未碰这东西,还是手疏的紧。 沈槐将那块绣了一半的帕子举起来,对着烛火细细端详。忍不住皱起了眉。 好丑!(未完待续) 宇文杉 “姝儿。”沈槐蹙着眉放下手中的帕子,扭头对姝儿说道:“你觉得我这块帕子绣的如何?” 姝儿看着那块绣的歪七扭八的帕子,以及上面杂乱的针线痕迹,咽了咽口水,“我以为,小姐绣的帕子改一改应该还是可以用的。” 沈槐气馁地睨了眼那块不成型的帕子,赌气道:“那若是拿去送人呢?” 姝儿有一刻的失神,张大了嘴巴看向沈槐,“小姐是准备赠与何人?” 因为沈槐绣工的原因,导致姝儿看不来那帕子上绣的图案,着实揣测不出是该赠与何种身份的人。 沈槐抿了抿唇,说了一个名字,“齐凛。” 姝儿的嘴巴张的更大了。 她家小姐总算是开窍了。 不过欣喜归欣喜,对于沈槐的绣工姝儿还是怀揣担忧的。 在接连数日的磨练后,沈槐终于能完整地绣完一朵成形的花。 “姝儿,你快些来看!”沈槐对着阳光端详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话语中带着欢欣。 姝儿应声端着盘糕点过来了,随她一同过来了还有步摇。 二人接过沈槐手里的帕子,齐齐沉默了一会。 最后还是姝儿率先开口了,“小姐……不若您换个礼物吧。” 姝儿斟字酌句地说完之后,仍不忘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沈槐。 沈槐撇撇嘴,拿回二人手上的帕子。 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嫩黄色槐花。 这日夜里,齐凛过来的时候,就瞧见沈槐兴致缺缺地坐在椅上。 便是看见他过来了,也没有什么表示,甚至连个眼神都没能施舍给他。 于是乎,齐凛很是善解人意地走了过去,温声问道:“今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槐瞥了齐凛一眼,木然地摇了摇头。 齐凛见询问沈槐无果,就将视线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姝儿和步摇身上。 奈何姝儿和步摇一早就得了沈槐的吩咐,对于那块帕子的事更是绝口不提。 不管齐凛问的是什么,姝儿和步摇二人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哪? 姝儿和步摇在这一刻深刻地诠释演绎了戏精这两个字。 便是席间,沈槐也是沉默寡言,只不过相较之前。她还会时不时地瞥一眼齐凛,然后又迅速地埋下头去继续吃菜。 这样一来二去的,齐凛先忍不住了。索性放下筷子转头对上沈槐的目光。 沈槐一时间没来的及反应,直直地撞上了齐凛的目光。 沈槐犹豫了片刻,眨着眼睛看着齐凛,“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物件?” 齐凛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沈槐默默地将头转回去,心中暗忖,将那块帕子绣好的概率有多大。 二人用完晚膳,照例顶着昏暗的月色出门消食。 沈槐扯了扯胸前垂落着的流苏,抬头望着天上晦暗难明的星星。 齐凛亦是如此。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大半。 就在沈槐开口,准备喊齐凛回去歇息的时候。齐凛突然垂下头看着她,说了一句,“你可知道北临的大皇子?” 沈槐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北临一共有四位皇子,五位皇女。其中除却大皇子宇文杉青年时突逢意外,自此下落不明以外,其他的几位如今都还好好地在宫里待着。 “你说的可是大皇子宇文杉?” 齐凛轻轻颔首,推着沈槐往她的院子走去。 齐凛一边走着,一边与沈槐讲了一段多年前的旧事。 早在他幼时,就曾随长辈来到北临居住过一段时日。 在那段日子里,他不单单遇见了年幼时的沈槐,还结识了两位至交好友。 一位是墨云,而另一位正是至今音讯全无的大皇子宇文杉。 “他因着母妃早亡,母家更是没有什么权势。他在宫中的日子如履薄冰,不单平日里想着要如何解决温饱,生存下去,还要时不时地应付来自其他皇子皇女的戏弄刁难。” 齐凛一路走着,一路说着。声音低沉悦耳,恍若一道清风拂面而过。 “我也是在那时,结识了他。” 短短的一段路程,沈槐听完了齐凛和宇文杉以及墨云三人的相识想交的全部历程。 当筵意气凌九霄,星离雨散不终朝。 彼时的他们,或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生离死别这个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宇文杉是为了替墨云解难才遭遇山体滑坡,自此以后渺无音讯。 不见生人,不见尸骨。 皇家的人得知消息后,只得给他草率地立了块碑,建了一座衣冠冢。这偌大的皇宫里,甚至连个给他参拜的人都没有。 透过齐凛的只言片语,沈槐可以想象的到当时得知这一消息的他们会有多难受,尤其是墨云。 宇文杉是为他而死的,作为至交好友的他内心又担负着多少内疚和愧意。 齐凛顿了顿,推着沈槐进了她的院子。 “我其实早早地就该离开北临返回卫国了,只是……” 只是他放心不下墨云,而现在又放心不下她。 齐凛离开院子时,回过头看了沈槐一眼,欲言又止。 沈槐进了屋去,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出神地看着上面那道浅浅的疤痕。 须臾,沈槐十指微蜷,合拢起来。 其实乔白先前有调查过有关宇文杉的一切,发现了一件颇为蹊跷的事。 宇文杉的母妃虽然身世卑微,却是一个心狠之人。在宇文杉出世不久后,竟是将当日接生的产婆和乳母接二连三地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只可惜,宇文杉的母妃是个命薄的人。在生下宇文杉没有几年也染病去世了,再兼之时日久远。乔白并不能调查清楚当年事情的原委,线索也就此中断了。 沈槐坐到桌前,铺纸研磨。 提笔蘸了蘸砚台上的墨,沈槐叹了口气,右手手腕微提,流畅地写了一连串的簪花小楷上去。 她可能是真的魔怔了,接二连三地因为齐凛扰乱心绪,不断地为了他去触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不多时,沈槐就写完了。待她放下笔,重新拿出那块绣到一半帕子时,又是一阵头疼。(未完待续) 失态的墨云 这一夜,沈槐直至二更天才睡。 第二日,沈槐早早地就起来了,赶在齐凛出门前将他拦下了。 齐凛疑惑不解地看着挡在面前神情扭捏的沈槐。 沈槐轻咳几声,将藏在衣袖中的帕子取了出来。别过脸去,将帕子塞到齐凛手中。 “你要的帕子。”沈槐极为不自在地说道。 齐凛呆呆地接过帕子,展开来看了一眼。上头绣了朵嫩黄色的槐花,边角处是沈槐的二字。 沈槐看着齐凛当着众人的面将帕子打开了,急急忙忙地将他手给按住了。 这么丑的女工给他一人瞧便也算了,毕竟是他自己求的,但是其他人沈槐却是不愿让他们看见的。 齐凛顺了沈槐的意,将那帕子折叠藏好,珍重地揣进怀里带走了。 待齐凛走后,沈槐就在一众下人的注视中拂拂衣袖,翩然离去。 妈的,昨晚为了这块帕子折腾了这么久,现在该回去补觉了。 在外人眼中如清风朗月般人物的沈槐内里其实已经困的不行了,却还是得端庄雅正地坐在轮椅上任由姝儿推着回去。 刚回了屋,沈槐一挨着床就睡。 待到她重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甫一睁眼,就看见姝儿拿着一封用火漆密封好的信件神色焦急地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 沈槐凝眉坐了起来,反手给自己绾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何事?” 姝儿见到沈槐醒了,就像见到了救星,赶忙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沈槐微微歪头,看着手中那封沉甸甸的信件。 姝儿解释道:“是乔公子命人送来的,说是小姐让他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让小姐务必看一眼。” 说完,姝儿补充了一句,“我瞧小姐你睡的正熟,就没有叫醒小姐你。” 沈槐勾唇轻笑,安慰地抚了抚姝儿的发顶,拆开了那封信件。 一时间,竟是有十数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的信纸掉落在沈槐的膝上。 沈槐看着那堆杂乱铺洒在她膝上的信纸皱了皱眉,乔白这厮几时变得这么啰嗦了。 姝儿见到这一幕,很是识趣地出去给沈槐取午膳了。 沈槐将那堆信纸的顺序理了理,整理成一叠细细地翻阅起来。 乔白写的多,沈槐看的也慢,等到姝儿从小厨房取了午间的膳食回来。沈槐也只看了两页纸有余。 就在姝儿纠结着要不要喊沈槐吃饭的时候,沈槐忽地扔下手中的信纸,翻身就要下床。 这一举动将姝儿吓得不轻。 她赶忙上前,扶着沈槐下床,到轮椅上坐好。 “小姐?”姝儿询问似地唤了一声。 沈槐此刻的脸色很是凝重,让姝儿有些心惊胆战。 “去将步摇找来。” 姝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当下一刻也不敢懈怠地小跑着出门了。 等到姝儿气喘吁吁地将步摇领到沈槐面前的时候,沈槐已经换好衣裳,扎好头发坐在那里等着了。 “小姐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去做?”步摇弯腰对沈槐行了一礼,而后恭敬地肃立在一侧。 沈槐神情肃然,膝上正放置着一沓厚实的信件。 “随我去琼华楼。” 步摇虽然心中不解沈槐为何会突然要求去琼华楼,但仍旧是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在和府里的管家交代了几句后,就推着沈槐出门了。 沈槐到达琼华楼的时候,正是晌午,楼里用膳的人尤其的多。 在拥挤的人潮之中,沈槐被步摇护着来到了顶层,跟着一个引路的小厮进了一间暗室。 刚一推开那扇隐蔽的房门,沈槐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 那小厮瞧见门开了之后,朝着沈槐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弯腰退下了。 沈槐朝里头探了一眼,发觉这间屋子大的出奇,内里还设有重重帘帐。 透过那珠帘,沈槐瞧见了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 步摇推着沈槐进去了,木质的轮子碾着丝绒毛毯,竟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临到了那帘帐前,沈槐也没见墨云那厮的身影。 她蹙了蹙眉,试探地唤了一声。 下一刻,珠帘后身影摇动。一只纤长嫩白的手自珠帘后探出,撩开了帘子,露出一张清丽的女子面庞。 女子睁着一双澄澈清亮的眸子,望着沈槐。 “姑娘可是来寻我家主子的?” 沈槐点了点头。 那女子娇俏地笑了一声,引着沈槐向内里走去。 “主子他这个时辰应当是在午睡,姑娘且先等等,我去将他唤醒。” 沈槐不置可否地看了那女子一眼。 这应当是琼华楼的三位管事之一。 传闻这琼华楼中有三位管事,皆是出落的样貌不凡,且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辈。 早先年那三人就跟随着墨云公子出席各式各样的宴席,直到近些年才渐渐隐退,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那女子进了一重帘子后面,不多时就又出来了。对着沈槐温和一笑,道:“主子请姑娘进去说话。” 沈槐对着那女子颔了颔首,让步摇留在外面等着,自己驱动着轮椅进去了。 墨云此时刚刚睡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见到了沈槐,也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可是齐凛那小子出什么事了?让你来找我?” 墨云生了一双冶丽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的时候更是多情。 沈槐看了他一眼,抽出那沓信件递了过去。 “这里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墨云挑了挑眉,接过沈槐递来的信件,抽出里面的一张信纸快速地浏览起来。 起初墨云的神情是吊儿郎当的,甚至于还翘起了腿。 沈槐坐在他对面,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她期待墨云一会子神情大变的模样。 “哐啷!”墨云忽地站起身来,碰倒了一旁桌子上摆着的茶杯,发出一声脆响。 “这……这……”墨云瞠目结舌地指着手中的那张薄薄的信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槐。 沈槐眼尖地发现墨云捏着信纸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这是真的吗?”墨云无意识地放柔了声调,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场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的梦。(未完待续) 诡计 沈槐还从未见过墨云这般傻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自他手中把压在最底下的那张信纸抽了出来,拍在他面前。 “你且先看完这张。” 墨云点头如捣蒜地拿起沈槐拍在他面前的信纸,逐字逐句地看了下来。 他的神情也自方才的喜不自禁变成了凝云重重。 墨云缓缓放下手中的信纸,抬眸凝视着沈槐。 “齐凛知道吗?” 沈槐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是准备等齐凛回来了再告诉他。 墨云再次看了眼那张信纸上的小字,深吸了口气,叹道:“齐凛他的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在卫国。他这么些年来选择留在这里,无外乎是为了我和……宇文杉。” 沈槐看着墨云没有说话。 墨云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我曾经也劝他离开过北临,回到卫国。但是他拒绝了,因为于他而言,曾经的北临有我和宇文杉,而现在的北临……有你。” 说着,墨云直直地注视着沈槐,目光锐利逼人,像极了鹰隼。 沈槐静静地听墨云说完这番话,尔后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对着墨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墨云瞧见沈槐这般如王降临的模样,梗了一下。 “倘若……有一天齐凛他离开北临,回到了卫国,你会……”墨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将手里拽的的其他信纸揉成皱巴巴的一团,紧张兮兮地看着沈槐,“如何自处?” 沈槐眨巴眨巴眼睛,似是没能明白墨云话里的意思。 墨云紧紧地锁住沈槐的脸,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 沈槐看着墨云紧张兮兮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道:“到了那时再说吧。” 墨云被沈槐不软不硬地堵了回来,不得已结束了这个话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沈槐从琼华楼回来的时候已然有些晚了,齐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远远的,沈槐就看见矗立在门口的那道修长身影。 “齐凛。”沈槐遥遥朝他喊了一声。 齐凛倏然回首看向她。 正巧看见冬日里的余晖洒了她一身,衬得她面庞温润似皓玉。 齐凛嘴角微微上扬,朝着沈槐缓步走去。 席间,沈槐将那封信件递给齐凛看了。 出乎意料的,齐凛的反应倒不似墨云那般激烈,反而是淡淡的,似乎早有预料。 齐凛慢条斯理地将那堆信件整理收好,给沈槐夹了一筷子菜,“你今日就是为了这事去琼华楼找的墨云?” 沈槐乖乖地点头。 “关于宇文杉的事情其实我早有怀疑,只是……一直没敢和墨云说。” 毕竟宇文杉当年的死是墨云心里一直迈不过去的一个坎,甚至差一点就将他压垮了。 这么多年了,齐凛明白他心中的那根刺,两个人也就有志一同地将他深藏心底。 直到……沈槐带来的这个消息。 “既然现在知道了宇文杉极有可能还活着,你代如何?”沈槐歪着脑袋盯着齐凛。 齐凛的心情明显愉悦了不少,抬手抚了抚沈槐的发顶,“自然是去寻他。” 发顶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沈槐愣了一瞬,咬着筷子不知所措。 齐凛却好似不知所察,收回了自己的手,支着脑袋笑看着沈槐。 沈槐放下筷子,别过脸去,不自知地笑了。 不自为何,她见了齐凛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下也是暖融融的。 此时此刻的皇宫里面就不像小院里这么其乐融融了。 因为任婉的孩子没了。 宇文迟正因为这件事在大发雷霆,甚至不惜处决了不少宫人。可谓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楚泠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随身女官的服侍下打理头发,准备更衣歇息了。 “嗤。”楚泠冷笑一声,镜中的美人也随即勾唇冷笑,“她也有今日。” 随身的女官是楚泠多年的亲信,自是知道楚泠心中所想的。闻言立马附和道:“我瞧着那任贵人也是遭了报应呢。” 楚泠缓缓摘下自己发间的一支金钗,放入梳妆盒内,“报应?恐怕是碍了谁的眼吧。” 女官察言观色,自然明白楚泠话中有话,便也不再言语了,生怕惹祸上身。 毕竟能在这深宫中活了这么些什么年的,可没有几个简单的。 “陛下。”任婉苍白着脸,一只手死死地勾住宇文迟的衣角,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了。 宇文迟最是受不得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当即安慰了她几句,还赐下了不少赏赐。 任婉埋首嘤嘤哭泣,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狠毒。 这个孩子怎么没得,她自然是明白的。 早先年她在冷宫的时候就坏了身子,太医也曾说过她日后难以再有子嗣,便是有了,估计也留不住。 “臣妾希望陛下能够彻查此事,还臣妾和那……未临世的无辜孩子一个公道……” “娘娘!娘娘!”楚泠刚刚歇下,就听的随身女官急切地冲进屋里来唤她。 楚泠颦蹙起眉,不满地坐起身来看她,“怎么回事?” 女官此刻顾不得其他了,跪地说道:“陛下领着人过来了,说是为了彻查任贵人小产一事。” 楚泠一听到任婉的名字就难受,立刻翻身下床,“她小产与我何干?为何要来我这里彻查?” 女官也是刚刚收到消息,也是不明所以,只能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只知道陛下已经领着人过来了,现在想必已经快到了。娘娘还是快些换身衣裳接驾的好。” 楚泠虽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是碍于宇文迟的威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换身衣裳去接驾。 伴着太监一声尖锐的传达声,宇文迟面色阴沉地坐着圣驾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楚泠见了宇文迟,尽量地使自己面部表情变得柔和。 只是,楚泠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许久,冻的膝盖发疼也没能听见宇文迟让她起身。 冬日里的风本就动人,不出一小会时间楚泠就支持不住了,身子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她也听见了宇文迟冰冷彻骨的嗓音,“怎么,你既有那歹毒心肠,却是连这一时半会都捱不住?”(未完待续) 心冷 楚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宇文迟。 他竟是以为任婉的小产与她有关。 楚泠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但是一对上宇文迟那不含一点温度的双眸,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宇文迟见了楚泠这般瞪大眼睛看他,却是哑口无言的模样,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 当下冷嗤一声,甩手将一叠调查出来的信件劈头盖脸地摔在她的脸上。 “朕竟是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女子,连未临世的无辜孩子都下的去手。” 楚泠跪坐在漫天霜雪之中,只觉得这四周的风雪都没有宇文迟这一句话来的伤人。 守在楚泠身旁的女官却是慌了神,连忙上前为楚泠辩解。 但是宇文迟却是一句也不想听,只叫人将她捂了嘴拖至一旁。 楚泠似笑非笑地跪坐在地上,挺直了脊背看着宇文迟,“臣妾与陛下相识十数载,难道臣妾在陛下心中竟是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吗?” 宇文迟用一种近乎厌恶的目光看着楚泠,并不说话。 楚泠在宇文迟的那道目光中,一颗心渐渐冷却成冰。 这一夜,楚泠忘记了宇文迟是几时离开的,更是忘记了宇文迟是如何贬去她的妃位,给了任婉。 她只记得宇文迟瞧她那时的目光。 这是她真正认识宇文迟的一晚。 或许从头至尾都是她错了,她不该抛下家人,抛下那个情愿呵护她一生的人。执拗地为了一个眼神进了这深宫,痴痴等待十数载。 等来了今日这条不归路。 “娘娘。”女官担忧地看着宛如抽线木偶似的楚泠,小声提醒道:“该歇息了。” 屋外早已传来了打更声,但是楚泠置若罔若,对着一室的红烛,木然地端坐着。面上是干涸的泪痕。 “小姐,小姐。”沈槐刚刚起床,就听到姝儿咋咋呼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她抬眼看向门口,果然下一秒她就看见姝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沈槐瞧着姝儿脚下的门槛,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些,别又摔了。” 姝儿前几日刚刚在这儿摔过一跤,现下被沈槐这一提醒,猛地惊醒,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沈槐这时正好换好衣裳翻身下床,见了姝儿问了一句,“这是出什么事了?” 姝儿面上却是掩饰不了的激动神色,凑到沈槐耳畔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等到姝儿说完的时候,沈槐也挽好了发髻,轻轻放下手中的象牙梳。 姝儿说完之后,睁着眼睛看着沈槐。 似乎在好奇她为什么不为此感到震惊。 沈槐揉了揉姝儿的发髻,“凡事皆有定数,更何况……楚泠看起来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 姝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槐欣慰地看着姝儿,“乖,去将我的早膳拿来吧。”(未完待续) 私会 楚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宇文迟。 他竟是以为任婉的小产与她有关。 楚泠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但是一对上宇文迟那不含一点温度的双眸,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宇文迟见了楚泠这般瞪大眼睛看他,却是哑口无言的模样,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 当下冷嗤一声,甩手将一叠调查出来的信件劈头盖脸地摔在她的脸上。 “朕竟是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女子,连未临世的无辜孩子都下的去手。” 楚泠跪坐在漫天霜雪之中,只觉得这四周的风雪都没有宇文迟这一句话来的伤人。 守在楚泠身旁的女官却是慌了神,连忙上前为楚泠辩解。 但是宇文迟却是一句也不想听,只叫人将她捂了嘴拖至一旁。 楚泠似笑非笑地跪坐在地上,挺直了脊背看着宇文迟,“臣妾与陛下相识十数载,难道臣妾在陛下心中竟是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吗?” 宇文迟用一种近乎厌恶的目光看着楚泠,并不说话。 楚泠在宇文迟的那道目光中,一颗心渐渐冷却成冰。 这一夜,楚泠忘记了宇文迟是几时离开的,更是忘记了宇文迟是如何贬去她的妃位,给了任婉。 她只记得宇文迟瞧她那时的目光。 这是她真正认识宇文迟的一晚。 或许从头至尾都是她错了,她不该抛下家人,抛下那个情愿呵护她一生的人。执拗地为了一个眼神进了这深宫,痴痴等待十数载。 等来了今日这条不归路。 “娘娘。”女官担忧地看着宛如抽线木偶似的楚泠,小声提醒道:“该歇息了。” 屋外早已传来了打更声,但是楚泠置若罔若,对着一室的红烛,木然地端坐着。面上是干涸的泪痕。 “小姐,小姐。”沈槐刚刚起床,就听到姝儿咋咋呼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她抬眼看向门口,果然下一秒她就看见姝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沈槐瞧着姝儿脚下的门槛,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些,别又摔了。” 姝儿前几日刚刚在这儿摔过一跤,现下被沈槐这一提醒,猛地惊醒,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沈槐这时正好换好衣裳翻身下床,见了姝儿问了一句,“这是出什么事了?” 姝儿面上却是掩饰不了的激动神色,凑到沈槐耳畔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等到姝儿说完的时候,沈槐也挽好了发髻,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象牙梳。 姝儿说完之后,睁着眼睛看着沈槐。 似乎在好奇她为什么不为此感到震惊。 沈槐揉了揉姝儿的发髻,“凡事皆有定数,更何况……楚泠看起来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 姝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槐欣慰地看着姝儿,“乖,去将我的早膳拿来吧。” 夜里,齐凛回来的时候,给沈槐带来了一个做工精巧的小摆件,以及一个小道消息。 沈槐摆弄着手心里那只陶瓷兔子,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听着齐凛坐在她身旁轻声说着。 “那户部尚书可是叫秦寥?”沈槐听齐凛说完,才问了一句。 齐凛微微颔首,“正是他。” 沈槐放下手里正在把玩的小摆件,懒懒地靠坐着椅子说道:“乔白早些年的时候受人嘱托调查过这位户部尚书,查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齐凛倾身上前。 “秦寥幼时与楚泠是邻居,二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只是到底是一方有意,另一方却是心系旁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槐顿了顿,齐凛乖觉地倒了杯水给沈槐递了过去。 沈槐啜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楚泠是家中独女,本是不用进宫的,只是难抵她心中的那份欢喜。” 后来……楚泠为了当初的那一眼回眸进了宫,将真心错付与人。 齐凛听到这里忽然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定定地注视着沈槐。 沈槐的话题再一次被打断,看着齐凛。 只听的齐凛坚定地说道:“即便我往后坐拥天下,也不会向宇文迟那般对你。” 沈槐撇了撇嘴角,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将头扭了过去。 于是两个人的正经话题就此终结。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老者支着拐杖,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目露寒芒地看着他面前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正是方才沈槐与齐凛提及的秦寥。 秦寥握了握拳,压下脑袋低声答道:“去寻楚泠。” 老者狠狠地拄了拄拐杖,恨铁不成钢地怒视这秦寥,“她是圣上的人,不是你秦寥的人!” “可是圣上待她不好!”秦寥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与老者对视。 “那又与你何干!” “你可别忘了,现如今楚家失势。而你,风头正盛,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可想好了,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去冒那风险?” 老者的话语字字诛心,秦寥沉默了片刻。 就在老者以为秦寥准备低头放弃了的时候,秦寥忽地抬起了头,直直地对上老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宁愿不要这身官袍,也要去见她。” 老者被他这一番话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倘使被人发现并被举报到圣上跟前,他丢的哪止那身官袍,还有项上人头。 秦寥没再理会身后老者的威胁,披上披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这一生没有娶妻,更是没有子嗣。 孑然一身地过了大半辈子,本以为心底的那点热忱终有一日会被磨没。只是在收到她写来的那封信时,他才知道,他心底的那份热忱一直没有消退,而是随着年月更替而日久弥新。 “娘娘,秦大人来了。”随身女官步履匆匆地推门进来,低声对楚泠说道。 楚泠怔了怔,看着梳妆镜前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了下面颊。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风华正茂的楚泠,浑身上下的朝气也在这深宫之中被日益磨去。但是他却扶摇直上,一直位列尚书职位。 这么些年来,她只在宴会上见过他。(未完待续) 乔白造访 忽地,楚泠心中多了几分不安,她局促地摸着头上的发髻,有些惶然。 伴着一声轻响,一道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他亦是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眼前的人。 楚泠不敢回头,她透着那面铜质的梳妆镜看到了那道模糊的身影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距离她几步之遥。 楚泠不觉有些失笑。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这些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阿泠。”秦寥声线颤抖地唤了一声。 楚泠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来看他。 再见已是尘满面,鬓如霜。 饶是秦寥在朝堂如何得意,都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他的鬓角是掩藏不住的白发。 暖融融的烛火之下,楚泠突然发觉自己错过了好多。 “只有这些吗?”身形削瘦的少年捏着手中的一沓账本,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回少爷,小的目前只能找到这些。”男子对着沈易点头哈腰,语气谄媚。 若是有沈家的人在场,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沈府里的管家竟然对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态度如此恭谨。 沈易将那叠账本放在手里掂了掂,双眸含威不露,“要是回头有人问起来,你知道怎么说吗?” 管家不敢迟疑地应声道: “还请少爷放心,小的绝不会胡乱说出去。” 沈易适才将那叠账本揣入怀里,动作间,颈间滑落出一块玉来。 “小姐。”姝儿很是无奈地看着赖在床上不愿起床的沈槐,拖长了声调唤了一声。 沈槐轻哼一声,拿被子捂住了脑袋。 “小姐!”姝儿拔高了声音再次喊了一声。 沈槐仍是不愿意起床。 姝儿看着窗外高高挂起的太阳,无奈极了。 最终还是乔白和宫舒舒二人的突然造访才使得沈槐从榻上起来。 “阿槐!”宫舒舒一瞧见沈槐就兴奋地扑了上去,然后换来了沈槐的一个哈欠。 宫舒舒当即扑哧一声就笑了,“阿槐,你不会才睡醒吧?” 沈槐困倦地掩着唇点了点头。 自然,沈槐这一承认就引来了乔白的一顿嘲讽。 沈槐睨了乔白一眼,拉着宫舒舒在一旁坐下了。 “你们今日怎会想着来这里见我?” 宫舒舒先是在自己身上翻找一通,却是没有找到相关的信件。 “乔白,今早上收到的那些张信纸是不是在你身上?”宫舒舒扭头冲乔白喊道。 乔白有些不可奈何地自自己怀中取出那一沓信件,走了过来,递给沈槐。 然后…… 沈槐就瞧见乔白摸了摸宫舒舒的脑袋,轻轻地说了一句,“早就与你说了,你的东西都在我这。” 沈槐默默地将头扭回去,把视线放在那堆信纸上。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在她不在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端着膳食进来的姝儿正好瞧见了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 沈槐在接过姝儿端来的粥时,发现她的神情还很是恍惚。 沈槐一边浏览着纸上所记载的信息,一边喝着粥。 这信上所写的,正是秦寥昨夜与楚泠私会,许久才归。 至于他回去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锁了一天是为何,这纸上就没有提了。 沈槐将纸撕碎了,丢进一旁的炭盆里烧掉。对着乔白吩咐了一句,“最近几天盯紧秦寥。” 乔白不假思索地点头。 沈槐留乔白和宫舒舒在小院里又用了顿午膳和点心才让他们二人离去。 离去时,沈槐明晃晃地瞧见乔白与宫舒舒二人十指相扣着并肩离去。 沈槐瞧着二人的背影,不自知地笑了。 这样真的很好。 大家都能找到与彼此相伴一生的人。 等到宫舒舒和乔白二人走远了,姝儿神秘兮兮地端着一盏花茶走了过来。 沈槐接过那盏花茶,饮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 “小姐,你有没有和王爷这般一起走过?”姝儿凑近了沈槐,悄声问道。 沈槐抬眸看了眼姝儿,“哪般?” 姝儿又羞又急,绯红着张脸说道:“就是像舒舒和乔公子那般。” 沈槐先是看了眼姝儿,再看了眼自己身下的轮椅,其意不言而喻。 她倒是想这样走,但是现实不允许呀。 姝儿泄气地看了眼沈槐身下的轮椅,嘟囔了一句,“若是小姐你的腿是完好的,你和王爷定当是这京城里最般配的人物。” 沈槐下意识地活动了下自己的双腿,仍旧还是没有什么知觉。 她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若是她这腿是完好的,她恐怕现在还在给沈家当牛做马呢。 时间一晃又是半月。 这半个月里,即便外头的气候已经开始渐渐回暖。沈槐每次出去,还是会被齐凛要求着裹得严严实实再出门。 沈槐也是个犯懒的,最不耐烦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索性也就整日里宅在自己屋里。通过与乔白等人的书信了解外面的情况。 “公主,沈大小姐求见。”婢女低垂着脑袋,迈着小步子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此时宇文盈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自己的发簪,听到了丫鬟的通报,也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叫她去偏殿候着,本宫晚些就去。” 婢女应声退下了。 沈媛在沈家被家里的长辈千娇百宠着,哪曾吃过这样的冷遇。 在得了那婢女的答复后,沈媛的脸瞬间拉下来了,若不是顾及自己有求于宇文盈,她恐怕现在就甩脸色走了。 “那就麻烦公主了。”沈媛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婢女回了几声后便回去了,只留了一个小丫鬟领着沈媛前往偏殿。 沈媛在偏殿足足等了一炷香有余,才等来姗姗来迟的宇文盈。 沈媛此刻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还是不得不站起身来同宇文盈见礼。 宇文盈端足了架子,仪态万千地走到主位上款款落座。 “起来吧。” 沈媛咬牙起身了。 “沈小姐今日来寻本宫又是为了何事?” 宇文盈睨了眼沈媛,端起边上摆着的一盏茶,娇柔做作地开口说道。 沈媛坐在下首,勉强扯了个笑脸出来,“不知公主对于我三日前提的那个建议考虑的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祈福 宇文盈浅啜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扭过身子看了沈媛一眼。 “沈小姐说的可是设计陷害沈槐一事?” 沈媛一听宇文盈提起了这事,当下眼睛就发亮了,忍不住坐直身子说道:“正是此事,不知公主考虑的如何了?” 宇文盈向后仰了仰身子,一个宫女立马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那杯残茶。 “沈小姐说的倒是轻巧,沈槐此人,阴险至极,哪里是如你所说的那般好对付。” 沈媛听完宇文盈的话便知道她是不乐意了,咬了咬牙,一狠心,说了句,“倘若公主能助我完成此事,沈家便欠公主一个人情,任公主差遣。” 宇文盈得了沈媛这话才肯正眼看她。 虽说沈家在失了沈槐之后,大不如前。但好歹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既然沈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再不答应也显得过意不去了。” 沈媛心中对于宇文盈的装腔作势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陪着笑脸应声道:“那便麻烦公主了。” “小姐,徐小姐来请您去寺里一同祈福。” 这日一早,沈槐难得起了个早,就听得姝儿小跑着进来说道。 若是旁人,沈槐说不准就打发走了,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她还真不想出门。 但是徐染月就不同了,沈槐与徐家人也是有段时日未曾见面了,不免有些想念。正巧现在徐染月派人来接她去寺里祈福,她自是要去的。 待到沈槐裹得严严实实的像颗球似的出门了以后,徐染月已经在马车旁恭候多时了。 “你怎的不在马车内歇着。”沈槐嗔了徐染月一眼,提手将她的披风系紧了。 徐染月是个大大咧咧的,当即就给了沈槐一个拥抱,“我都许久未曾见你了,想的紧了。” 沈槐自是又要调侃几句。 说话间,二人登上了马车。 按规矩,丫鬟们是不能与沈槐及徐染月二人共乘一辆马车的。但是顾及到外面的冰天雪地,沈槐便让姝儿和徐染月的贴身丫鬟一起留在了马车内。 于是四个姑娘有说有笑地说了一路,期间时不时地伴着打闹声。 徐染月让人去的,是京城中一家香火最盛的寺院。即便外面大雪封城的,也拦不住那些络绎不绝的香客。 徐染月一直紧紧站在沈槐的身侧,两个人一齐进了寺里。 徐染月对于这间寺庙并不算陌生,先是领着几人去大殿里烧了几柱香,捐了些银子后。就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一间僻静的院子。 那院子着实地处偏僻,已经是位于寺庙东南角的一个小角落里。 因着地方偏僻的原因,来这里的香客并不多,倒也显得冷清了不少。 姝儿小心翼翼地推着沈槐过了几层台阶,进了那石砌的院门。 甫一踏进那院子,沈槐就瞧见一棵参天古树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那绿油油的树叶中间还夹杂着点点彩色的痕迹。 姝儿推着沈槐走近了细看,这才发现那参天古树上挂了不少祈福的香囊,香囊上还绣有不同的字样。 有求姻缘的,有求健康的,也有求财运亨通和官路通顺的。 徐染月直直地抬起头来,看着那棵树上挂着的零零散散的香囊。 沈槐不明所以地看着徐染月,然后就见她自怀中取出了两个藕粉色的香囊,上面分别绣了不同的字样。 徐染月回过头来,将手中的一个递给了沈槐。 沈槐接过一看,上面用金丝线绣了平安顺遂四字。 通过香囊上并不工整的针脚,沈槐可以断定这香囊是徐染月亲手绣的。 沈槐轻抚着手中那暖融融,尚且带着余温的香囊,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她抬首看着徐染月手中的香囊,却发现那香囊被她挡了个严实,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边角。 徐染月与沈槐交代了几句,就拿着香囊绕到了那棵树的背面。一纵身,将那香囊死死地缠在了高处的树杈上。 沈槐捏着手里的香囊,思忖了一会。让姝儿推着她来到了一处香囊较少的地方,探了探身子,将那香囊郑重其事地拴在了树枝上。 “阿槐,你可是好了?”徐染月空着手回来了,满面笑意地问道。 沈槐松开了握着那香囊的手,回过头来对徐染月笑了笑,“好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我听说这寺里的平安符挺灵的,我想求几个回去。” 沈槐点了点头,随着徐染月去求符了。 不知为何,徐染月问那卖平安符的小沙弥要了六个平安符。 徐家的人加上徐染月也不过是五个,沈槐瞧着徐染月手中的平安符,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给你的。”齐凛刚一踏进院子,就被沈槐丢了个东西过来。 他接过一看,赫然是一枚平安符。 “你去寺里了?”齐凛将那枚平安符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对沈槐说道。 “嗯,与染月一同去的。” 齐凛没有说话,而是走近了几步,自袖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来,递给沈槐。 沈槐挑眉看着那小木匣,伸手接过。 沈槐本以为那木匣子里装着的是钗环首饰一类的物品。谁知她一接过手,才发觉那木匣沉甸甸的,碰撞间还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槐好奇地打开盒盖,里面躺着的东西让她吃了一惊。 “这是我托墨云让人打造的袖箭,选的是最轻便的材料,你试试顺手吗?”齐凛伸手将那泛着寒光的袖箭自木匣子里取了出来,托至沈槐面前。 沈槐尝试着将那袖箭佩戴上,发觉那质量并不是很沉,并不影响平时的日常活动。 齐凛看着沈槐将那袖箭佩戴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里面盛着的是剧毒,若是需要,你可以将袖箭浸染其中。” 沈槐接过那小瓷瓶,小心地放好。 “你怎的想起送这些东西于我?” 沈槐一面端详着手腕上的袖箭,一面说道。 齐凛沉默了片刻,适才应声答道:“倘若下次你再进宫,就将这袖箭带上。” 最近情势诡谲,便是齐凛也难以预测究竟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才托墨云去打造了这么一个袖箭来以防不测。(未完待续) 信物 沈槐把弄袖箭的动作一顿,莞尔一笑道:“知道了。” 沈槐将东西收拾放好后,就随着齐凛去前厅用膳了。 路上,一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不慎滑倒,重重地摔在了沈槐的面前。 齐凛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就将沈槐护在了身后。 沈槐微微挑眉,自齐凛身后探出脑袋看了那丫鬟一眼,然后让姝儿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摔在地上的丫鬟显然年纪尚轻,当下就红了眼眶。 姝儿快步上前将人扶起,仔细地观察了下她的周身,有没有擦伤的痕迹。 幸好是在冬日,衣服穿的较厚,并没有摔的很惨,只是略微有些淤青。 姝儿在将人扶起之后,顺手将地上的东西也拾了起来,交还给那丫鬟。 小丫鬟发髻凌乱,红着双杏眼冲姝儿行礼道谢。 姝儿连连将人扶住,不受她的礼。 那丫鬟很快就抽身离去了。 离去后,姝儿神情莫名地瞧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沈槐看清了姝儿的脸色,眸子微微下垂。 用完晚膳后,沈槐拒绝了齐凛一起遛弯的邀请。借口有些困倦了,让姝儿送她回房间休息。 刚一回到房间,沈槐就拉住姝儿,并将房门合上了。 “小姐?”姝儿不解地望着沈槐。 这是要商讨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适才那丫鬟可是有什么问题?我见你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姝儿抿了下唇,缓缓自袖中取出一物递给沈槐。 那是一块通体圆润剔透的玉佩。 沈槐接过后,细细地端详了片刻。却发觉那玉佩根本不是女子所佩之物,而是男子的样式。 但是……这玉佩却又是一个小丫鬟塞给姝儿的,且不论这丫鬟用意何在。单是这玉佩的价格就不在那丫鬟的承受范围之内。 沈槐拢手将那块玉佩收好,不知为何,她对于这块玉佩觉得有些许眼熟。 “若是再见到她,你可还能将她认出来?”沈槐看着姝儿问道。 姝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丫鬟的眼角有一颗泪痣,自是好让人辨认的。 笠日一早,齐凛前脚刚踏出院门,沈槐下一秒就推门出来了。 步摇正巧端着一个铜盆自沈槐门前路过,瞧见沈槐今日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不由地诧异地瞪大了眼瞧着沈槐。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沈槐哪日不是要姝儿百般催促才肯起床的。 “小姐?”步摇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 沈槐应了一声,还冲步摇展眉一笑。 步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沈槐在用过早膳以后,就找来了院里的管家,让他将在这院子里伺候的所有丫鬟婢女们通通叫来。 不稍时,一溜儿丫鬟婆子按着高矮胖瘦在说沈槐面前排成了一排。 沈槐抬眸将这些人都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站在队伍最中央的一个身着翠绿衣裳的小丫鬟身上。 那丫鬟梳了个双丫髻,瓜子脸,生的极是清秀婉约。清澈的杏眼底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更是为她增添了一抹风情。 沈槐转身对姝儿使了个眼色,姝儿仔细地看了眼那丫鬟,点了点头。 正是昨日把玉佩递给她的那名丫鬟。 沈槐撤回自己的视线,转而与那管家低声说了几句。 管家附声应下了,随即将面前站着的人都驱散了。 那丫鬟自然是想随着众人一同离开的,谁知她前脚刚刚迈出,下一秒管家就叫住她了。 站在她身旁的众人也纷纷不解地扭过头来,目光在管家和她之间徘徊。 管家出声解释了一句,“小姐身边还缺个手脚利索的人,我看你正合适。” 一瞬间,小丫鬟就将目光投向了沈槐,直直地注视着她。 沈槐对上她的目光,挽唇笑了。 丫鬟敛了眸子,乖巧温顺地随着管家留了下来。 其余人则是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瞧着她。须臾,人便退干净了。 沈槐领着人进了房间。甫一踏入房间,沈槐就将那块玉佩取了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谁给你的?” 沈槐也不想和那丫鬟绕圈子,当即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丫鬟看见那块玉佩,眼底多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槐手中拽着的玉佩,轻声道:“是我家公子的。” 沈槐看了她一眼,“你家公子又是何人?” 丫鬟的目光一直锁在那块玉佩上,“沈三公子,沈易。” 沈槐倏然收回玉佩,瞳孔骤缩,“何人?” 丫鬟见那玉佩又被收走了,只得正视着沈槐的眼睛,“沈家的三公子,沈易。” 乍然听到丫鬟的话,沈槐一时半会还会想不起沈易这个人,只是依稀记得他受过徐瑾和沈松泽的恩惠,其余的,沈槐便想不到了。 至于那块玉佩,沈槐突然便知道为何会这么眼熟了,因为这是徐瑾生前所佩之物。 幼时的沈易因为是大房庶出的孩子,母亲更是家室平平,与沈余琅和沈媛的母族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于是自然而然的,沈易就成了沈府里其他孩子欺负的对象。 沈松泽和徐瑾都是心善之人,再加上自己膝下多年无子,只收养了沈槐一个女儿。对于沈易平日里也是照顾居多,那块玉佩是有一日沈易被人欺负时,徐瑾为了安慰他送给他的。 “她收到了吗?”沈易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人,缓缓将手里的一张纸凑到烛台边点燃了。 那人掩在一个黑色的大斗篷之下,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只是出声时是一道清丽温婉的女声。 “回公子,沈姑娘约您三日后见面。” 沈易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手中的那张信纸燃烧殆尽,化为点点灰烬飘落在地。 斗篷之下的人忽而抬了头,看着沈易。 那双清澈的杏眼中,多了份小心翼翼和……渴求。 她的眼中,是沈易。 她的心上,也是他。 沈易歪了歪脑袋,轻抬下颔。 他看着她的眼里,没有情愫。 “阿眉,不该想的不要想。”沈易放低了声音,恍如蛊惑。 但是落入苏眉的耳中,像是一声惊雷,震得她身子轻颤。 “公子……”苏眉失态地直起身子瞧着沈易,身上罩着的黑色斗篷被掀落,露出眼角处那颗小小的泪痣。(未完待续) 游玩 她自幼就跟随在公子身旁,自他不受宠之时就陪伴在他的身侧,助他良多。只为了有朝一日沈易回首的时候能够注意到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侧的她。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破灭了。 苏眉不甘心。 沈易动作轻柔地蹲下身子,扒拉开苏眉拽住他袍角的手指,“阿眉,你为我所做的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只是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可能的。” 说罢,沈易转身就欲离开,苏眉失态地站起身追了上去。 却不想一只脚被身上的斗篷绊住了,失态地摔在了地上。 沈易脚步微顿,稍稍别过身子来瞧她。 “公子……是她吗?” 苏眉爬起身来,咬着下唇,注视着沈易的双眸,轻声问道。 沈易的书房里有一个锁着的柜子,她偶然打开来看过,里面尽数都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从年幼懵懂的小女孩到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沈易他画了一柜子。 沈易垂下眸子,避开了苏眉热忱的视线,轻轻应道:“是。” 苏眉一瞬间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像被人抽干,重新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她早该死了这份心的,只是……当年那一瞬间的心动,真的真的真的让她放不下。 那一瞬的心动,足足让她惦念了十数载。 待到苏眉再次抬起头时,门框处早已不见沈易的人影,唯独留了一块素净的帕子在那里。 苏眉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朝那块帕子扑了过去,将它紧紧地拢在掌心里。 “小姐!”姝儿提高嗓音冲着床上的一个小鼓包喊道。 沈槐窝在被窝里轻声嘟囔了几声,旋即又翻了个身,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姝儿很是无奈地看着沈槐那满头乱发,“小姐,你该起来了,王爷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沈槐这才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姝儿,“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姝儿见沈槐起身了,连忙去取了衣裳过来,伺候着沈槐换上。 沈槐每每醒来后总会迷糊一段时间,然后就呆呆地坐在床沿处,头上翘着几撮头发。任由姝儿给她披上外衫。 “我自己来吧。”沈槐打了个哈欠,清醒了些许后就接过姝儿手中的衣服,自顾自地穿上。 等到沈槐洗漱完,梳好发髻又是一段时间。 齐凛和沈槐相偕着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原是齐凛想着今日有空,就带着沈槐出来透透气,顺道在京城玩一圈。谁知沈槐一睡就睡到了巳时,原本的计划也被搁浅了。 “想去吃些什么?”因着齐凛一早就决定要出去,厨房也没有准备二人的午膳。 于是齐凛和沈槐只能向现实低头,先去填饱肚子再想着去玩乐。 “琼华楼吧。”沈槐回头看了齐凛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齐凛点了点头,隔着帘子对着外头的车夫吩咐了一声,直接去琼华楼。 车夫答应了一声,一甩鞭子,马车就咕噜噜地驶动起来。 不稍片刻,两人就来到了琼华楼内。 齐凛一路推着沈槐行至楼梯口处,一个小厮瞧着二人通身不凡的气度,以及齐凛身上绣着暗纹的衣裳。殷切地迎了上来。 齐凛冷冷地扫了那小厮一眼,转身停下轮椅。 小厮被齐凛方才那道冰冷不含温度的目光骇住了,没敢再上前。 姝儿和步摇等人则是乖觉地跟在后面,没有齐凛和沈槐的开口自是不会上前来煞风景。 齐凛打量着眼前的那几阶台阶,尔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沈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齐凛一眼。 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不过还没等沈槐想明白,她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被齐凛打横抱了起来。 站在二人身后的姝儿等人无一不是被齐凛这一大胆的举动吓到了,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凛。 齐凛若无其事地揣着沈槐,缓步迈上台阶,尽力走的平稳。 “怎么回事啊?我听人说你和沈家的姑娘在我这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墨云过来的时候,齐凛和沈槐已经在雅间坐下了。他提步过去,摇着扇子,憋笑着看向齐凛。 齐凛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头也懒得抬一下,自顾着给沈槐沏了一壶茶。 沈槐接过齐凛推过来的茶盏,捂在掌心里暖手。 墨云见齐凛不肯搭理他,于是自己拉了张椅子在二人对面坐下。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夺过齐凛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啧,不愧是琼华楼,就是这茶水也是较别处的好喝。”墨云饮了一口茶水,砸吧砸吧嘴说道。 齐凛默默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而低声询问起沈槐菜式来。 沈槐张口点了几个平日里两个人爱吃的菜,再加了一道汤。 齐凛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墨云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两个人,等着他们二人过来询问自己吃些什么。 熟料他眼睛都看酸了,就是没能等到眼前这两个人过来询问他一句。 侍从记完菜单后就退下了。 至于墨云,从始至终都被二人忽视了个彻彻底底。 真惨! “咳咳!”墨云假装清嗓子,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希望能够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不过…… 沈槐淡然地扫了他一眼,就垂下头去小口小口地喝茶。 至于齐凛…… 这厮从头至尾就没有抬起过头正眼看过他一次。 这让墨云很想与齐凛割袍断义。 在沈槐和齐凛吃着热乎乎的饭菜的时候,墨云坐在角落里干瞪眼。 在沈槐和齐凛把酒言欢的时候,墨云仍旧坐在角落里干瞪眼。 在齐凛给沈槐布菜的时候,墨云实在忍不下去了,拾掇拾掇坐了过去。 墨云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一仰脖子,将门口守着的侍从喊了进来,让他给自己多拿了副碗筷进来。 齐凛和沈槐依旧旁若无事地自顾自地吃着。 墨云气的咬牙,伸出筷子就要去夹齐凛面前的那道糖醋鱼。 这是琼华楼的招牌菜,墨云平日里自己也喜欢吃。 只不过他那筷子还没落到鱼背上,就被齐凛用筷子打落了。 墨云瞪了眼齐凛,“你干什么?” 齐凛将他的筷子扒拉开,“这是沈槐的,你若是想吃,就再点一道好了。” 然后……墨云就看见齐凛夹了几筷子鱼腹上的嫩肉,放到自己碗里开始挑刺。挑完刺后再放入沈槐的碗中。 沈槐很是自然地吃了,一脸的惬意。 墨云险些没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掰断。 这一餐饭,沈槐和齐凛吃的很舒心,墨云吃的很窝心。 不过墨云也没窝火多久,因为沈槐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有人曾在卫国与北临的交界处的雪山上见过酷似宇文杉的人。 沈槐看着神情逐渐激动的墨云,咬音加重了酷似两字。 但是这仍旧不能打消墨云心中的那份难以言喻的激动。鬼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恨不得自己背上能生对翅膀,立刻飞到雪山去。 沈槐瞧着突然站起来,异常激动的墨云,摸摸鼻子没再说话。 她本来还有一个消息想要与墨云说的,不过看他现在这激动的模样,决定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刺激过头了。 等到沈槐三人围绕着宇文杉一事商讨完离开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呼啸而来的寒风吹的沈槐双颊作痛。 没等她有动作,就有一件温热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兜头兜脑地遮住。 齐凛不动声色地站在沈槐身前,替她挡出了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 其实知道宇文杉的踪迹,齐凛的内心是开心的。但是开心之余,齐凛发现沈槐似乎还有事情瞒着他和墨云二人。 齐凛不是一个多事之人,既然沈槐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逼问她。 回去的途中二人经过了护城河。风将车帘吹起,露出了窗外的繁荣景象。 点点烛光恍如天边闪烁着的星子,密密麻麻地淌在护城河中,随波摇曳。 沈槐用手撩起帘子,探出脑袋来看着河中形形**的花灯,兀自张大了嘴。 齐凛恰好偏过头来,瞧见沈槐这孩子气的一幕。 她的眸中,亦有星光点点。 齐凛嘴角勾起,让车夫调转方向在一处空地上停下。 齐凛再三确认沈槐身上的衣服足够厚实以后,才替她系紧了披风的带子,带着她朝护城河岸走去。 姝儿和步摇默默在后面跟着。 不知道小姐自己有没有发现,她在王爷面前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孩子了。 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方面,沈槐已经逐渐褪去在沈府时候的强势风格,转而变得温和起来。 姝儿现在还是无法忘记,前几日沈槐难得起了一次早,和齐凛面对面坐着吃小兔子形状的馒头的场面。 沈槐那时脸上的笑容是姝儿往日里未曾见过的。 “齐凛!你瞧!”沈槐指着远处的一盏花灯,笑的极为开心。 齐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一盏荷花形状的花灯打着转儿在河里晃晃悠悠地漂着,它的身后是数百盏花灯。 “它漂的好远。”此刻的沈槐像极了一个见到新奇玩意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盏荷花状的花灯,感叹了一句。(未完待续) 途遇刺客 齐凛偏过脑袋看了那盏花灯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推着沈槐走了。 沿途尽是一些姑娘小姐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在路上走着,偶尔身边还傍着一个男子。 沈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花灯瞧着,就连齐凛推着她走到了哪儿都不知道。 齐凛推着沈槐来到了一个卖花灯的小摊位前,摊子上的花灯大都是竹子编的,然后上头再用纸糊了一层又一层。 虽然瞧着有些粗糙,但是一点都不影响沈槐对于它们的喜欢。 两个人在摊子前停留了片刻,不多时就抱着一盏造型简朴的花灯离去了。 按照惯例,沈槐在花灯上提笔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然后静静地候在河岸上看着它一路漂远了。 齐凛一直很沉默地看着那盏在河里晃晃悠悠地漂着的花灯。 兀地,他开口说了一句话,“这花灯可能漂不了多远。” 沈槐正沉浸在喜悦当中,突然听了齐凛的话,瞬时扭头看他。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诅咒起她的花灯来。 齐凛一脸无辜地对上沈槐的目光。 他只是实话实话而已,那花灯不过是用纸糊了几层,一看就不是结实的。 果然,没过多久,沈槐的那盏花灯就被另一盏漂过来的花灯……撞沉了。 沈槐眼睁睁地看着写了她心愿的花灯逐渐被水浸染,沉入湖中。 沈槐再次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齐凛一眼。 齐凛摸了摸鼻尖,有点委屈。 “小姐。”苏眉垂眉低首地走了进来。 沈槐抬头看她,只见苏眉面色空洞,仿佛失了生气。 “公子有话让我带给小姐。” 苏眉毫无波澜地复述着沈易交代给她的话语。 沈槐听完之后挑了挑眉。 苏眉递完话后便想离去,谁知沈槐出声将她喊住。 “且慢。” 苏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缓缓抬头看着沈槐,“小姐可还有事情要吩咐奴婢?” 她的眼中不再有沈槐初见她时的亮光,倒像是一潭死水,惊不起任何的波澜。 “自明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院里的那些杂活就不必去做了。” 苏眉只是瞥了沈槐一眼,应了一声后就退下了。 沈槐握着手中的调羹搅动了下手里的粥,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姝儿,你跟着我时几岁了?” 姝儿一直守在沈槐身侧,乍然听到沈槐问了这话有些没回过神来。 “我自入府以来就一直跟着小姐,那时应当是十二岁了。” 沈槐喝了一小口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十二岁了呀。” 她那时也不过十五六岁吧。 不知为何,沈槐瞧着苏眉那般失魂落魄地模样,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忍。 可能是她对于生的可爱的女孩子没有抵抗力吧。 沈槐如是想着,又喝了几勺粥。 沈易方才让苏眉递给沈槐的话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无非是说了下沈府的近况,顺便让沈槐近日小心沈媛和宇文盈。 其实沈槐一直想不明白沈媛和宇文盈为什么要一直揪着她不放。一个就算了,还非得两个人凑一起算计她。是觉得这样子做,智商会负负得正吗? 想不明白的沈槐叹了口气,丢了勺子,一口气将那一小碗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姝儿看着沈槐如此豪气的动作,眼皮子颤了颤。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 沈槐那一日早早地就被姝儿从床上挖了起来,哈欠连天地将自己裹成了一颗球。 临走前,沈槐回望了眼自己的房间,忽然推着轮椅走了回去。 姝儿站在门口抱着沈槐的斗篷,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回去的沈槐。 沈槐驱使着轮椅在一个小柜子前停了下来,弯腰拉开了其中的抽屉。 里面静悄悄地躺着一个朴实的小木匣。 沈槐伸手将它取了出来,揣在怀里放好。 不得不说,这玩意还真有点硌人。 “走吧。”沈槐若无其事地推着轮椅回到姝儿面前,冲她晃了晃手。 姝儿微微俯身,替沈槐把披风穿好,适才推着她出门了。 临出门的时候,二人正好撞见了前来的苏眉,于是沈槐顺手将她也带上了。 一听是去见沈易,苏眉不可遏制地颤了颤身子。 就这样,沈槐领着三个姑娘浩浩汤汤地出了门。 沿途沈槐瞧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或是精致的小点心,总是会叫步摇停下来,然后去买四份回来。 苏眉显然没有适应这样的方式,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沈家的那些小姐出门,她们这些丫鬟们都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她们,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 要是那些小姐们心情不悦了,她们可能还要受罚。 像沈槐这样的,一边逛街还一边给身边人买零嘴,一路走一路聊天的,她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步摇,停一停。”沈槐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嘴里含着一颗栗子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句。 步摇有些无奈地停了下来,“小姐,你又看上什么了?” 沈槐笑眯眯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子,说道:“我瞧那面具好看,不若买几个回来?” 步摇认命地掏出银子走了过去。 就在步摇精心挑选面具的时候,她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步摇立刻回头,就瞧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面露凶相地逼近沈槐,他的手中,是泛着寒光的匕首。 步摇连忙丢下手里的面具,起身往回赶。 不过……她似乎低估了沈槐的杀伤力。 还不待步摇赶回去,就看见那男子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沈槐淡然地放下袖子,掩去手上的袖箭。 姝儿被那男子吓坏了,现在脸都还是苍白的。苏眉倒还好些,没有失态,却也有些惊魂未定。 谁能猜到,上一秒还在笑着吆喝的商贩,下一秒就化身为索命的刺客。 方才步摇折去买面具,沈槐正和姝儿有说有笑地吃着糖炒栗子,一旁摊位上的中年男子突然暴起,朝沈槐扑了过来。将姝儿吓得失声尖叫。 沈槐倒是镇定,还没等那人近身,直接一箭结果了人家。 京城大街出现了当街刺杀的事件,自然会引起一阵波澜,不多时就有衙役提着刀过来了。 沈槐不愿与这些人多纠缠,直接搬出了齐凛的名头。让他们有事直接去了府里寻齐凛。 那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沈槐挥挥衣袖,将地上那半死不活的人留给了那些衙役,自己带着步摇她们走远了。 反正事后齐凛会处理的,她懒得再去操这份心。 沈易与沈槐约定的是一家不起眼的茶楼。 “五妹,许久未见了。”沈易对着沈槐扬眉笑道。 沈槐还了一笑,在沈易的对面落座。 沈易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旧的袍子,头上束着的也只是一支粗糙的木簪。 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和一个毁了腿的养女掌握了沈家的大部分辛密。 沈易其实生的很是儒雅清秀,像是雨后新竹,无端地叫人看着舒服。 “你今日找我来,不应该是只为叙旧这么简单吧?”沈槐端起桌案上摆着的茶水,浅啜了几口。 那糖炒栗子吃的她有点干。 沈易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五妹可还记得沈铭这人?” 沈槐喝茶的空隙抬眼看了他一眼,“自是记得的。” “不日前,沈铭找到了我,说要与我共谋沈家大计。” 沈槐舔了舔嘴角,放下手里的茶盏,“他倒是野心不小,想要掰倒沈余琅坐上沈家家主的位子。” 沈易浅浅地笑着,“大哥早就被养废了,每日里除了和那些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就是去寻姑娘听小曲儿。也不怨那沈铭起了心思。” “也是。”沈槐像是想起了什么,接了一句,“我昨日还听人说大哥为了花楼里的一个姑娘和人起了争执,一个人硬是将三个人掀翻,抢走了那位姑娘。” 末了,沈槐还不忘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沈家的下一任家主,行事风格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为我等做了表率呀。” 沈易没有接话,而是别有深意地扫了眼沈槐。 他的这位五妹,离了沈府后性子好像改了不少。 沈槐足足和沈易商谈了一个时辰有余,等她回去后正巧赶上了午膳。 就在沈槐坐在前厅吃着蒸鱼的时候,齐凛带着一身的戾气回来了。 沈槐闻见响动,抽身看了他一眼。 啧,那脸色,真是难看的紧。 沈槐不用想也知道,她在街上遭人刺杀的事情已经传进他的耳朵了。 “过来。”沈槐冲齐凛招了招手。 齐凛看见沈槐完好无损地坐在那用膳,脸色才稍稍的好看了一点。轻轻地嗯了一声,坐了过去。 沈槐见齐凛坐过来了以后,放下碗里的蒸鱼,在自己兜里掏了掏,竟是掏出一个小泥人来。 齐凛伸手接过,发现那小泥人的样貌和他竟然有几分相似。 沈槐在旁边解释了几句,“我怕那师傅捏的不像,所以就自己捏了一个,不过……” 不过……捏的还不如人家师傅。 齐凛眉眼间的阴霾被尽数吹散,嘴角挂上了笑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泥人收好,准备一会回去了好生收藏着。 说来,沈槐真是一股清流。 其他女子送男子的莫不是一些自己亲手帕子汗巾,只有她成日里送些小孩子的玩意。 而且齐凛每每收到,还都当宝贝似的藏起来,甚至还落了锁,轻易不叫人触碰。(未完待续) 暮云求救 齐凛静静地坐在沈槐身侧,陪着她用完了午膳,适才重新提起她遇刺的事情。 沈槐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伤的人是他,我不还好端端地在这里坐着吗。” 齐凛薄唇轻抿,没有做声。 倘若沈槐当时不够警觉,或者她忘了带了那袖箭出门。 那现在躺下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齐凛不敢再想下去了,天知道他在听到沈槐遇刺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有多紧张。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带回卫国,圈在他自己的领地里,好好地护着,不再教人碰她一根汗毛。 可是……齐凛到底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北临留了一堆烂摊子给她,沈槐断然不可能贸然抽身离去。 “下次出门,你将院里的护卫也带上。” 齐凛静默了好一会,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槐看着齐凛严阵以待的神情,只得敛了嬉笑的神色,点头应允了。 大抵是沈槐遇刺的事情吓到齐凛了,齐凛一下午都没有去处理公务,而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槐。 至于那刺客的事情,自有人替他去审。 到了晚间的时候,就有下人递了消息上来,说是那刺客的身份和幕后指使者已经调查清楚了,现在该如何处置那刺客。 齐凛漠然地扫了眼传话的人,冷冷地开口说道:“将他的尸首给本王送回去。” 这日夜里,宇文盈的殿前突然多出了一具无名尸首。 碰巧那时宇文盈领着一众宫女准备去给任婉请安,谁知没走多远,就瞧见不远处的路面上多出一摊黑乎乎的东西。 有一个宫女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却发现那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 当即那宫女吓得尖声惊叫起来,手上的宫灯摔在地上,照亮了那个人的面庞。 宇文盈险些没被吓死,回去后不久就发起了高烧。 这件事在宫里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任婉撑着小产后虚弱的身体硬是去寻了宇文迟阐明此事,声泪俱下地哭诉了一番。 惹得宇文迟又好生安抚了她一番,给病中的宇文盈赐下了不少珍宝下去。 独坐在拔步床上的楚泠听到手下的女官禀报的事情,只冷笑了一声。卸了钗环首饰在宫女的服侍下进了寝殿歇息了。 这么些日子里,她总算想明白了。 什么帝王宠爱,什么宠冠后宫都是一场空梦。 她们这些人不过是宇文迟无趣时解乏的玩意罢了,偶尔宇文迟来了兴趣便赐下珍宝,然后她们视如珍宝地小心藏着。殊不知这些被她们视为珍宝的东西也不过是宇文迟手中的一粒沙子罢了。 任婉看的都比她清楚,可笑她在这深宫中待了十数载,都没能看清这个事实。还执拗地妄想那一丝真情。 “朝燕。”楚泠带上了几丝疲惫。 一个女官步履紧促地走了过来,侍立在罗帐外,轻声询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的?” 帐子里卧着的楚泠瞪着双眼看着头顶的帐子,许久才说了一声,“去将我压在桌角下的信件取来。” 朝燕伺候她多年,自然知道那桌角下压着的是什么。 当下,朝燕神情一肃,默不作声地去了。 不多时,朝燕就拿着一沓略显陈旧的信件回来了。 楚泠伸手接过,缓缓打开。 只一瞬,她泪如泉涌。 信上的字不多,但每封信件的落款都是相同的,只有俊逸的秦寥二字。 笠日,沈槐醒来的时候,外头的阳光暖融融的照了进来。 沈槐伸了个懒腰,喊了姝儿进来。 她今日说好了,要去了徐府拜访徐老爷子的。 姝儿替沈槐梳洗完,喊上步摇和齐凛一早吩咐下去的侍卫一同出府了。 苏眉本是不愿去的,但仍旧被沈槐拉上了。 原因无他,就是沈槐说见不得她这么个正值大好年纪的姑娘天天窝在屋子里发霉,硬是要带着她出来晒晒太阳。 苏眉不能抗命,只能跟着出来了。 沈槐乘坐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了有段路程了,姝儿陪坐在沈槐身边有些昏昏欲睡。 忽地,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幸得步摇身手敏捷将沈槐拦住,才没使得让沈槐和马车壁来个亲密接触。 等到沈槐坐稳后,姝儿和苏眉就起身出去查看了。 只见马车前站了一个瘦弱女子,她惨白着一张脸,面上犹自挂着未干的泪痕,像一朵残败的花朵。 “四小姐!”姝儿认出了来人,惊叫一声。 这一声将沈槐也给引了出来,她也有些难以置信地瞧着面前的人。 沈暮云此时不该在沈府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槐顾不得其他,让步摇扶了沈暮云上车。 沈暮云一见着沈槐,就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扑朔着往下掉。 “阿槐,你快去沈府,去救救芊芊!” “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人还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拖下去处置了!”沈媛拿帕子掩着口鼻说道。 仿佛和她们这些下人呆在一起,连空气都是脏的。 几个粗实婆子得了沈媛的命令,立马手脚利索地扯了破布堵住芊芊的嘴,将人拉扯下去。 沈槐来时,沈家的下人将她拦住了。 若是放在了平日,沈槐指不定还要戏弄上一番,但是现如今事关紧要,沈槐不愿和这些人多加纠缠。 直接让步摇将这些人撂倒了,一路疾行而去。 沈槐把齐凛留给她的令牌交给了步摇,让她带着沈暮云先行去救芊芊。 幸好步摇脚程快,赶在那几个婆子将人沉井前赶到了。 沈暮云两眼通红地扑过去拉住芊芊。 她先前在挣扎的时候不慎额头撞到了井壁,此刻破了一个大口子,正往下淌着血。 沈暮云哆嗦着手,掏出一块帕子替她捂住了伤口。 步摇这边刚将那两个婆子放倒,下一秒,沈媛就带着一大群府里的侍卫赶来了。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沈暮云,我沈府供你吃供你住这么多年,到头来你竟然引了外头不干不净的人进来闹事!”沈媛翘着食指指着沈暮云骂道。她今日本就心情不好,想着拿那个叫芊芊的丫鬟出气,谁知道沈暮云这丫头竟然叫了府外的人进来,还将芊芊救下了。(未完待续) 徐染月的心事 步摇自从有了上次当街遇刺的教训之后,现在出门身上都佩有长剑。 沈媛一对上步摇手上握着的那明晃晃的剑身,心下一时间有些发颤。 毕竟沈槐是个疯子,她的手下定然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或许是沈槐的恐惧已经深入沈媛的骨髓,一时间她竟然害怕地后退了半步。 步摇微微勾起唇角,藐视着众人。 沈暮云跪坐在芊芊身旁,害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芊芊额间的血已经被她止住了,只是人尚且昏迷着没有醒来。 她有些害怕,害怕芊芊就此再也不会醒来。 所幸沈暮云并没有担心太久,因为沈槐赶到了。 她身后还跟随着一群穿着齐王府上服饰的侍卫,一个个双眉紧蹙,手握刀戟严阵以待。 这个阵势,委实将在场的人都吓到了。 沈府上的护卫当下气势就矮了一截。 沈槐在王府侍卫的簇拥下,缓缓驱使着轮椅朝步摇这方走来。 “小姐。”步摇倏然收了佩剑,站好后对沈槐行了一礼。 沈槐朝身后的人比了比手势,不多时就有几个侍卫小跑着上前将芊芊带走了。 沈暮云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那几个侍卫。 沈槐看了眼沈暮云,让她一起随着去了。 沈暮云泪眼朦胧地回了沈槐一个感激的笑,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沈媛即便心有怨忿,却碍在沈槐这一队侍卫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瞪眼地瞧着沈暮云与芊芊出了沈家大门。 至于沈槐,沈媛更是不敢轻易去挑衅。 那一晚宇文盈的教训还久久地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不能散去。 “沈大小姐这么瞧着我,可是有事要与我说?”沈槐转了个身,对上沈媛怨毒的视线,挑眉笑道。 沈媛咬住下唇,回道:“并没有。” 沈槐收回了目光,暗叹一声无趣。 沈槐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沈府,偏生沈媛忌惮她身旁那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不敢轻易造次,只能憋着气看着她离去。 沈槐安顿好芊芊的事情后,带着人继续朝徐府而去。 徐染月和徐卓卿早已在徐府门口翘首以盼了。 沈槐含笑下了马车,在徐染月的亲热拥抱中进了徐府。 徐老爷子和徐元也在正厅等候多时了,瞧见沈槐过来了,脸上的笑意也盛开了来。 徐染月又不免因为这事打趣徐老爷子和徐元一番。 “你们怎一见了阿槐就笑的这么开心,见了我却不甚开怀?”徐染月佯装嗔道。 徐老爷子对于徐染月这个孙女是打小就宠着的,当即放声笑道:“我见你见了阿槐可是比我们谁都高兴。” 徐染月一甩脑袋,身后发髻随之晃动。 “那都怪徐卓卿整日气我,只有阿槐懂我。” 此话一出,自然又招了徐卓卿一顿怼。 沈槐看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欢声笑语,面上缓缓浮现出暖意。 几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再用了午膳,沈槐就被徐染月单独领走了。说是要说些什么姐妹之间的体己话。 徐家的人都由着她们二人去玩。 沈槐跟着徐染月回到了她的房间,刚一踏入房间,徐染月就神神秘秘地将门合上了,不留一丝缝隙。 沈槐看她在自己家还小心翼翼像做贼一样的举动,不免有些失笑。 “你这是做什么?” 徐染月推着沈槐在她的桌案前坐下,一顿捣鼓下取了一沓厚厚的信件出来。 “阿槐,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徐卓卿。”徐染月郑重其事地看着沈槐说道。 沈槐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发誓道:“我保证不会与其他人说。” 得了沈槐的再三保证以后,徐染月才敢将那些信件给沈槐看。 沈槐先看了第一封信,上面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男子的笔迹。 沈槐看到这里,不免挪愉地瞧了徐染月一眼。 好样的,竟然瞒着他们所有人偷偷和男孩子写信。 徐染月收到沈槐挪愉的目光,不免有些羞涩。她轻轻地推了沈槐一下,说道:“那写信的人你也认识的。” 沈槐有些讶异,竟还是她熟识的。 她将那信纸翻到了最后一页,看了下署名。 沈易两个字映入她的眼中。 沈槐沉默了。 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还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 徐染月见沈槐沉默着不作声,不由地出声唤道:“阿槐?” 沈槐回了神,将那堆情意绵绵的信件收好,对上徐染月的双眸,“染月……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同你说。” 徐染月忙不迭地点头应道:“阿槐你且说就是。” 沈槐也不知道究竟该从何处说起,她斟酌了下措辞,适才和徐染月说道:“其一,沈易是沈府庶子,而你是徐家嫡女。你们的身份着实有些偏差。” 沈槐话刚落下,徐染月就插嘴解释了一句,“阿槐你说的,我也知道。但我不是看重门第的人,爷爷和父亲他们也不是。” 沈槐暗自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光是门第这一点对于徐染月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是染月你清楚沈易他在沈府的处境吗?” 沈易在沈府的处境比的沈暮云都不如,随随便便的一个大丫鬟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 倘若徐染月真的与他在一起了,今后怕是有的磋磨了。 徐染月卡声了。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沈易,而沈易也喜欢她。其他的她一概不管不论。 沈槐抚了抚徐染月的脑袋,放缓了声调再次询问道:“染月,你是真的喜欢沈易吗?” 徐染月重重地点了下脑袋,“阿槐,我想与他过一辈子。” 沈槐也不知道沈易那个心思重的小白脸到底是哪一点将她的染月勾走了。 她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与沈易合作,现在看来是非要合作不可了。 只是希望……沈易不要辜负了染月才好。 不然她非得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沈槐临走前,徐染月还冲她眨眨眼,使了个眼色。 沈槐自然懂得她话里的意思,失笑着点了点头。 徐染月这才放心了。 谁知站在她身侧的徐卓卿看她不停地眨眼睛,狐疑地问了一句,“你眼睛抽筋了?一直眨个不停。” 徐染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道: “你才抽筋了。” 徐卓卿的脚被徐染月重重地踩了一下,当下脸色就变了。 “嘶……”徐卓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说了实话还踩他。 徐老爷子和徐元转过头去,就当是没看见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小互动。 回去的路上,沈槐坐在马车内,对着手心处躺着的一个平安结叹了口气。 感情她还成了染月和沈易之间的信使了。 为了这事,沈槐一回到小院里就托人给沈易带了封信,约他明日老地方见面。 “染月给你的。”沈槐将一个红红的物件抛了过去。 沈易正好迎面走来,被这东西砸了个出其不意。 一听是染月送的,他又立马小心接住,揣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着。 “那她可还有说什么?”沈易摩挲着那平安结,抬头看着沈槐问道。 沈槐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挑眉看他。 一个亲手做的物件还不够,竟然还想着让她给他带话。 真是个贪心的男人。 沈槐撇撇嘴,回道:“没有。” 沈易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提步在沈槐对面的椅上落座。 “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沈铭已经掉进你给他设的圈套了。” 沈槐见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眼角处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情真意切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你只要在暗处静观即可。大房覆灭之时,亦是你的功成之日。” 沈易跟着点了点头。 他对于沈家本是没有什么执念,原是想着助沈槐覆灭了沈家,他也就随之离开,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去。但是徐染月的出现,却是让他多了一分渴望。 因为以他现在沈家庶子的身份,断然是配不上徐染月的。 他想要与徐染月并肩,唯有夺得沈家,坐上沈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和徐家人说明他们二人的感情。 沈易离开之后,沈槐去了京城的郊外。 姝儿推着沈槐一路朝荒草深处走去,步摇则是尾随在二人身后。 一片绿草如茵的荒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 待行至一处干净的空地时,沈槐让姝儿停了下来,她自己驱使着轮椅朝前驶去。 不远处,有两座并肩而立的坟茔孤零零地竖立在这一片荒草丛中。 沈槐行至两座坟茔前面,垂眉敛目,伸手抚上了那两块冰冷的石碑。 这里正是徐瑾和沈松泽夫妇二人的埋骨之处。 当年他们二人死后,沈家的人咬住他们是死于横祸,并不吉利,怎么说都不让他们二人葬入沈家祖坟。 沈槐为此差点和沈家闹翻了了天。 若不是沈松泽留有遗言,要沈槐助沈家重返当年荣耀,沈槐怕是早已叛出沈家了。 冰冷的石碑在沈槐掌心伫立,无论沈槐如何去温暖它,得到的也不过是片刻的温暖。待她离手之后,那两座石碑又重新归于冷寂。 死物究竟是死物,到底不是她记忆中活着的那两个鲜活的人。(未完待续) 阐明心意 沈槐叹了口气,转身就欲离去。 她今日来此,也无甚要事,只是想着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心底不免起些波澜。就想着来告知神松泽和徐瑾二人一声。 她并没有违背当年沈松泽的遗愿,她成功地做到了,带领沈家重返荣耀。 但是现如今,同样的,她也要毁了沈家。 忽地,一件温热的尚且带着温度的披风将她从头到脚都笼罩住了。 沈槐一瞬间感觉暖和了不少。 她回头探去,就瞧见齐凛站在她的身后,手上还拎着一个扎好的油纸包。 “齐凛?”沈槐摘下兜帽,有些惊讶地叫道。 他怎会寻到这里来。 “我在路上碰到了沈易,他同我说的,我就顺路找来了。”似是看出了沈槐眼底的疑惑,齐凛出声解释了一句。 沈槐点了点头,将自己被兜帽压乱的发髻重新理了理。 齐凛弯下腰,替沈槐系好了脖颈间的锦带。 两个人凑的极近,就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走吧,回家。”齐凛直起身,俯身看着沈槐。 沈槐再次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沈松泽和徐瑾二人的坟茔,重重地点了下脑袋,应声道:“好呀,回家。” 再继沈松泽和徐瑾二人之后,终于又有人重新给了她一个家。 夕阳在二人身后,影子在二人脚下。 “晚上想吃些什么?” “唔……排骨汤。” “只有排骨汤吗?” “那……要不再添道糖醋鱼。” “好。” 沈槐转过头,朝齐凛甜甜地笑了。 齐凛亦是笑着摸了摸沈槐的脑袋。 夜里,沈槐看着面前的狼藉,心满意足地喝下了最后一口汤。 “齐凛。”沈槐张嘴唤了一声。 齐凛闻声看了过来。 “过几日我可能会有些忙。”沈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齐凛讲这些琐碎的事情,但是意识驱使着她与齐凛说了这些。 齐凛点点头,复又问了一句,“会有危险吗?” 沈槐斟酌着答道:“应当不会有。” 齐凛不放心地看了沈槐几眼,嘱咐道:“若是有什么危险或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便来寻我,切记不可以身涉险。” 沈槐应下了,转而调侃道:“齐凛,我发现你现在说的字是越来越多了。” 齐凛神情一僵,“你……不喜欢吗?” 墨云说过,像沈槐这样的女子是不喜欢话多的人。 譬如乔白那厮,天天被沈槐怼。 沈槐摇了摇头,“并不是。” 齐凛适才松了口气,但是沈槐紧接着而来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突然发现,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齐凛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看沈槐,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在郊外冷风吹多了,染了风寒,才让她这般胡言乱语的。 熟知,沈槐双眸灼灼地盯着他,好似天上璀璨的星子。 齐凛心头一窒,再说话时竟然磕绊了,“你……你说什么?” 沈槐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笑的前仰后合。 “我说,我喜欢你呀。喜欢你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喜欢你严肃时嘱咐我的样子,更是喜欢你笑时的样子。” 齐凛的脑袋彻底当机了。 沈槐莫不是真的在外面冷风吹多了,染上风寒发烧将脑袋烧坏了吧。 沈槐说完这话的时候,许久未见齐凛回复,不由地有些好奇。 “怎么了?你莫不是又瞧上了哪家的姑娘?”沈槐如临大敌。 齐凛游离的心思因为沈槐的这一句话被彻底地拉了回来了,他连忙否认道:“怎会。” 沈槐这才安心了。 其实沈槐并不像这里传统的女性一样,可以接受丈夫的三妻四妾,以及那些个庶子庶女。 从小到大,沈松泽和徐瑾二人的感情一直在影响着沈槐。 若是那男子是真心喜欢她,便断然不会再去纳新的女人来给二人的感情横生阻碍。即便其中的一方不能生育。 徐瑾因为年少时候的一场大病,此生都无法拥有后嗣。沈家也因为这事,拿捏住了徐瑾,三番五次地来劝导沈松泽,让他纳一两房妾室,给五房留下点香火。 但是沈松泽拒绝了,他和徐瑾从槐花树下将沈槐捡来,并视她如己出。 所以在沈槐的心中,她宁愿此生不嫁,也不想与他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沈槐殊不知她今晚的这一席话给齐凛造成了多大的惊吓,导致他回去安寝的时候都没办法冷静下来,还处在一个云里雾里的状态里出不来。 “静远。”齐凛默默地在案几前坐了半个时辰,忽地张口唤道。 静远是齐凛的侍卫,跟随齐凛也有些年数了。他和齐凛的脾性也很是相似,都是沉默寡言的人。 现在蓦然听到齐凛唤自己,他也只是抬起头,看了齐凛一眼。 “王爷有何吩咐?” 齐凛坐的笔直,神情肃然。 那般神色一度让静远以为齐凛有什么要事要吩咐他去做。 谁知齐凛下一句话说道:“你觉得阿槐今晚那话是何意?” 静远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齐凛。 感情您老在这里枯坐了半个时辰就是在纠结这个。 齐凛以为静远隔得远,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静远随机沉默了。 他又没有倾慕的姑娘,这个问题问他也没用啊。 “王爷。”静远叫了一声。 齐凛轻轻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准备附耳倾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您是不是忘了,臣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对于姑娘家的事情懂得怕不如王爷您多。” 齐凛的脸色僵了僵,挥手让他退下了。 行吧,就让他一人感受这爱情所带来的苦恼好了。 齐凛行至窗棱前,抬头仰望着天上的圆月,一股子怅然之情油然而生。 身边竟然没有一个成家的人,便是让他诉苦也无处寻地,真是惆怅啊。 静远看了眼齐凛的姿态,默默地行礼告退了。 沈槐今夜倒是睡的安稳,一觉睡到了天明。 笠日,姝儿惊奇地发现自家小姐竟然不等自己前去唤她就已经起了,正坐在那用早膳呢。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沈槐扭头看去。 见是姝儿,沈槐就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一起用些早点。 姝儿瞧着沈槐嘴里叼着的半块糕点,自顾着将头低下去,快步走了过去。 小姐先前在沈府的时候还会顾及着点形象,现在来了王爷这里,竟是半点仪态都不顾了。 沈槐夹起一块绿豆酥,塞到姝儿嘴里,冲她扬眉笑道:“怎么样,好吃吗?” 姝儿瞪大了眼,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那块糕点,又接过沈槐递来的一杯热茶,灌了几口下去才开口说话。 “比起外面摊位上买的要好吃许多。”姝儿实话实说道。 沈槐自食盒里翻找了一会,又找了一双筷子出来,递给姝儿。 姝儿有些惶恐地看着沈槐。 沈槐无视了她眼里的诚惶诚恐,指着临近的椅子说道:“坐下一起吃。” “小姐……这不合规矩。”姝儿捧着手中的那双银筷,感觉重逾千斤。 没有哪家的主人会和下人同桌吃饭的,这不合规矩。 沈槐却是不管那些繁文缛节,姝儿陪伴她多年,在她心底早就不可与一般的丫鬟婢子相提并论。 “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沈槐拽了姝儿一把。 姝儿跌坐在柔软的褥子上,有些不自在地瞧着面前那些精致的餐点。 说来,她过来之前只想着先唤沈槐起床,并没有用过早膳。现在对着这满桌子的精致点心,她竟然有些饿了。 沈槐将面前的一叠糕点和一碗热乎乎还冒着热气的糯米粥推到了姝儿面前,言简意赅道:“吃。” 步摇和苏眉推门进来的时候,姝儿正和沈槐抢着一块糕点。 “……”步摇。 “……”苏眉。 “姝儿,你这个月都胖了一斤了,不能再吃了。”沈槐伸出一支筷子扎住那块糕点。 姝儿撇撇嘴,不甘示弱地也用筷子扎住了那糕点的另一边,“既然都胖了,那奴婢也就无所谓再胖一点了。” 沈槐像是被姝儿这一句话惊住了,不可置信地抬眼来看她。 这还是曾经那个羞涩内敛的姝儿吗。 瞧着主仆二人的你来我往,步摇轻咳一声,插话道:“小姐,这糕点厨房里还有一叠,您若是想吃,我现在就去端来。” 察觉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沈槐和姝儿齐齐住手。 姝儿更是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垂着头不敢看步摇和苏眉二人。 刚才失态的一幕竟是叫她们二人瞧见了。 其实沈槐也不是贪嘴为了那块糕点,只是纯粹想和姝儿闹一闹。 现在姝儿松手了,沈槐也失了兴致,瞧着那块孤零零躺在盘子里的糕点,意兴阑珊道:“罢了,不用了。” 步摇恭顺地应了一声“是”,转而又询问了一句,“王爷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小姐您现在可要过去?” 步摇实在不好意思和沈槐详细说明自家王爷那个痴汉模样的神情。 “齐凛已经起了?”沈槐不无惊讶地感叹了一句。 她本以为她今日已经起的够早了,想着去齐凛门口守着等他起床。谁知人家比她起的还早。 这让沈槐扼腕叹息。(未完待续) 横遭劫难 步摇点了点头,身子往旁边避了避,露出院子里的景象。 沈槐探头看去,只见齐凛周正地坐在石桌的一侧,抬眸朝她这里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相视一笑。 “今日想去哪玩?”齐凛低头看着沈槐,问道。 沈槐眯起眼笑道,“今日我就带你去见见我的人。” 沈槐特意咬重了我的人三字,而后用充满戏谑的眼神看了眼齐凛。 齐凛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迎着沈槐的浅笑微微俯身,在她的脸颊处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沈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瞧着齐凛。 这还是她认识的齐凛吗。 齐凛看着沈槐那副颇为可爱的小姿态,微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 沈槐在听见他的这一声笑之后,面上的表情也渐渐柔和起来,故作哀怨地斜睨着他,“我方才刚涂上的粉都被你蹭掉了。” 齐凛是个实诚的人,一听沈槐这么说,还真就信以为真。蹲下身子想要查看沈槐脸上的妆容。 一直守在二人身后的姝儿强忍着笑意插了一句嘴,“王爷,小姐她平素里都不涂脂抹粉的。” 齐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沈槐戏弄了。 他抬头看向沈槐,只见她正抿唇笑着。 将人逗弄一番的沈槐没有丝毫的愧疚感,请了清嗓子就领着人出门了。 齐凛是个瑕眦必报的人,为了作为戏弄他的补偿,他牵了一路沈槐的手。 原本下了马车,沈槐以为齐凛就会将手松开了。谁知这个男人不仅没有将手松开,反而抓的更紧了些。 即便二人交握着的双手掩在宽大的袍袖之下,沈槐还是觉得有些许不自在,脸上烧的慌。抽了抽手,想要脱离齐凛的桎梏。 齐凛目不斜视,一手牵住沈槐,顺着她的速度缓缓朝前走去。 近几日已经渐渐回春了,河岸旁的柳树也抽出了嫩绿色的小枝芽,看的行人心生一喜。 因为难熬的冬天过去了,剩下的将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姝儿在沈槐身后推动着轮椅,齐凛和沈槐则是双手交握地并肩走着。 步摇和静远二人怀里抱着一柄泛着寒芒的剑鞘一前一后地走着。 这样怪异的组合自然吸引了来往的路人,再加之五人容貌生的不凡,更是有不少小姐公子为此驻足。 齐凛生的面容清冷,对于陌生人本就是一副冰冷难以靠近的神情。再加上那些个男子还一直盯着沈槐不放,齐凛的神情就愈发吓人了。 沈槐忍着笑扯了扯齐凛的衣袖,示意他收敛一些,不要将那些路过的孩子们吓到了。 齐凛沉闷地应了一声,侧身走在了沈槐的左前方,将她的面容挡了大半。 五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 平日里,走到这里,沈槐就能远远地听到自九元商会李传来的交谈声,嬉笑打骂声。 可是今日,众人走的更近了,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甚至连个人影都难寻。 沈槐不由自主地皱起眉瞧着前方。 姝儿虽然心思没有沈槐的细腻,但是也自空气中闻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乔白和舒舒往日里总是在商会前面嬉笑打闹,现在不仅没有听到他们二人的声音,就是连零星的交谈声都没有寻到。 几人加快步子,朝前面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几个身穿官府衣裳的衙役手持利刃凶神恶煞地拦住了五人。 “里面正在查案,闲人勿进。”一个衙役将五个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又补充了一句。 “查案?”沈槐眉头紧锁,“查的是什么案子?” 几个衙役见沈槐的衣着打扮皆是不凡,不敢轻易驱逐,却也不想如实相告,只敷衍道:“上头有过吩咐,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的好。” 齐凛皱了皱眉,静远闻意上前,取出齐凛的私印。 那几个衙役即便是不识字,也可以从那方私印中看出来者不凡的身份来。 当下什么也没说,放众人进去了。 沈槐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乔白和舒舒二人,只见到满屋子的狼藉和一些颤抖着身子缩在一处的小厮。 沈槐愈看,眉间的深色愈发凝重。 整个商会的高层都不见了。 “去顶楼。”沈槐低声说道。 齐凛点了下头,带着沈槐朝顶楼走去。 因为他那块私印,在场的人几乎没敢上前尾随着的,就这样由着他们去了。 商会一共有六层,图的也是个六六大顺的吉利数字。 但是这是敷衍外界的说法,实际上商会并不止六层,而是七层。 齐凛带着沈槐一路来到了顶楼。 顶楼并没有存放什么账簿等贵重物品,只放了一堆积灰的杂物。 齐凛抬脚将一个破旧的竹篓踢远了,用袖子掩住口唇。 那竹篓骨碌碌地滚远了,溅起一层灰扑扑的尘土。 齐凛将齐凛留在身后,让静远和步摇照看她,自己率先上前清理起道路来。 烟尘弥漫中,沈槐只见齐凛的背影愈行愈远。 不多时,齐凛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前方是一堵墙,并没有路。” 沈槐没有说话,而是让齐凛领着她过去。 这第七层最初是她规划设计的,只不过时隔经年,她上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次是沈松泽和徐瑾去世的时候,她心中堵的慌,便来了那地方枯坐一宿。 还有一次……就是她将腿摔了之后。 说来知晓这第七层存在的人除却她,整个商会里也就只剩乔白和舒舒二人了。寻常商会里打扫的人总会以为第六层是个存放杂物的地方,久而久之也就自动忽略了它的存在。 齐凛领着沈槐来到了那堵墙前。 沈槐扫视了圈周围胡乱堆放的杂物,径直朝墙面走去。 齐凛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这堵墙他查看过,是实心的,不可能有隔层。 沈槐将手放置在墙面上,摸索起来,不多时她就碰到了一个突起。 “卡啦。”伴着一声轻响,众人头顶的天花板随之掀开了,厚重的尘土扑朔着洒了众人一身。 沈槐倒还好,因为有齐凛在她身边,抬袖替她挡了那些掉落的灰尘。 姝儿却是因为扬脸去看那天花板,吃了一嘴的土。 当下在那里嫌恶地呸呸吐着。 沈槐看了眼众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摸了摸鼻子,早知道她就让乔白那厮留意打扫一下六层了,竟然这么脏。 随着六层的天花板被打开一半,一卷绳索随之垂落。 静远上前扯了扯,检查完之后才顺着绳索一路攀爬上去。 顷刻,静远就站在了七层。 “王爷。”他朝齐凛唤了一声,“上面无事。” 齐凛颔首,一手带着沈槐,另一手拽住那绳索。足尖轻点,不多时也上去了。 因着那轮椅还在六层待着,沈槐只能暂居齐凛怀里。 姝儿是被步摇带上去的。 等到五人都站稳脚步之后,沈槐才将那机关关闭。 随着几声响动,那块掀起的木板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不留一点空隙。 “随我来吧。”沈槐摇着轮椅朝前走去。 出人意料的,整个七层不仅比六层整洁干净,甚至还比六层宽敞明亮。 “这地方我原是建着当作休息的场所,谁知竟也没能来几趟。”沈槐自嘲地笑笑。 齐凛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攥紧了沈槐的手。 她的手一入冬就变得异常冰冷,而齐凛的正好和她相反。 于是沈槐最是喜欢将自己手揣进他的掌心里,只不过这也仅限于四下无人的时候。 五人走走停停,在这第七层发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和小摆件,以及绣了一半的帕子。 沈槐拿起那帕子看了一眼,放了回去。 这是舒舒的帕子。 走着走着,眼见就要走到尽头了,沈槐却拉着齐凛转了个身,朝右边走去。 右边有个隐蔽的小房间,门板的颜色和墙体的一样,若是不仔细看,众人还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等等!”眼看着静远要将那门板拉开,齐凛厉声喝道。 只是来不及了,那扇门随之打开,一柄泛着寒光的剑穿了出来,朝着静远刺来。 在这紧要关头,静远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这门后竟然会突然冒出一把剑来。 齐凛上前迅速地扯住静远,将人往身后狠狠一拽。 静远踉跄了几步,才将身形稳住。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迅速,在场的人都没来的及反应。 下一秒,齐凛伸手将持剑的人拽了出来。 那人着一袭烟青色长裙,身姿曼妙,瞧着就不像一个惯使剑的人。 那人微微仰首,咬着下唇愤愤地瞪着齐凛。 也就是这一瞬,她的发丝滑落,教站在她身侧的沈槐和姝儿看清了她的脸。 “舒舒!” “舒舒姐姐!” 宫舒舒听到熟悉的声音,倏然转头看去。 “阿……阿槐。”宫舒舒难以置信地唤道。 沈槐摇着轮椅上前,将她从齐凛手里解救了出来。 “舒舒,你怎么会在这里,乔白呢?” 宫舒舒扔了手中的剑,紧紧攥住沈槐的手,语速急促地说道:“今日一早,不知道从哪里来一队官兵,见到东西就砸,还将三层存放账簿的暗格给翻了出来。乔白他察觉事情有异就护着我来到了七层。” “那他人呢?”沈槐追问了一句。 宫舒舒眼底有泪意氤氲。(未完待续) 沈家易主 “他怕这七层被人发现,就回去将人引开了” “她撒谎。”宫舒舒话音刚落,就听的一声反驳。 沈槐闻声望去,只见步摇冷静地盯着宫舒舒的双眸,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她在撒谎。” 沈槐扭过头,视线紧紧地锁住宫舒舒的脸,不肯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最终,宫舒舒将头垂下了。 她捂着脸哭了。 “阿槐,乔白被沈家的人带走了!” 沈槐看着在她面前失声哭泣的宫舒舒,心底说不明道不清是什么滋味。 说到底,还是她拖累了他们。 沈槐将姝儿和步摇留下照顾宫舒舒,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宫舒舒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阿槐,别去,那是个陷阱!” 宫舒舒红肿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 沈家人知道阿槐一定不会放任乔白不管,所以才将他带走,借此来设局对付阿槐。 这也是宫舒舒为什么要对沈槐撒谎的原因,她和乔白都不愿意沈槐以身涉险。 沈槐微微偏过脑袋,看着眼睛都哭红了的宫舒舒,轻声说道:“那又如何。” 多年前,沈家奈何不了她。现在,依旧如此。 齐凛随着沈槐一齐离开了,二人直赴沈家。 半路上,沈槐收到了沈易的来信。 信上大致给沈槐介绍了一下沈家针对她设下的这个陷阱以及乔白的所在。 沈易现如今和沈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沈易也在暗暗地替沈槐捉急。 这个陷阱是沈家大房和沈家二人联手布下的,其根本还是为了夺得沈槐手中那商会的所有权。 沈松柏和沈松庆还算聪明,没有将乔白留在沈府,而是将人关在了郊外的一处别庄里。 沈槐来时,沈松庆正在正厅里笑呵呵地等着了。 似乎早有预料沈槐会来一般。 “二伯。”沈槐见了人,掀着眼皮子不冷不淡地唤了一声。 沈松庆乐呵呵地应下了,“阿槐啊,在外面住的可还习惯?齐王待你可还好?” 沈松庆笑的两眼眯起,端的是和蔼可亲的亲热模样。 若是眼前这一幕叫旁人见了,只以为是叔侄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沈槐悠然自得地将四周扫视了一圈,仿佛她今日不是来要人的,而是单纯地过来和沈松庆聊会天的。 沈松庆瞧着沈槐信步闲庭的模样,心中断定她定是无所依靠,才这般装腔作势。不然齐王怎会不陪她一齐过来,而是放任她孤身一人过来呢。 “劳二伯惦念了,我在外面一切都好。”沈槐忽地扬起笑,话语温和。 沈松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便好,那便好。” 二人有的没的再扯了一会,沈槐忽地问了一句,“我来此许久,怎不见大伯呢?” 沈松庆不解其意,回道:“大哥他今早有事出去了,晚些时候应当就会回来了。” 沈槐点了点头,笑道:“我说呢。” 两个聊的有一会了,沈松庆拿捏不清沈槐的来意,不敢贸然发问,只得让人上了茶点,再陪她继续闲聊下去。 沈槐饮了口茶,抬头看了眼天色,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沈松庆正好抬起头,看见沈槐唇边的那抹笑,心底噶哒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都过去这么些时辰了,沈松柏为何还没回来? 沈槐放下茶盏,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松庆,笑道:“二伯是在担心大伯吗?” 沈松庆瞳孔骤缩。 半个时辰前。 “你们几个,一定要将他看好了。”沈松柏指了指站在他面前的几个侍卫,趾高气昂地吩咐道。 那几个侍卫身着玄衣,身上的气势也不似寻常人家的护卫,反倒隐隐的带上几分肃杀。 尽管沈松柏神情高傲,但那几人并无半点忤逆的意思。 沈松柏满意几人的态度,当下昂首阔步地走了。 乔白隔着一扇门板,听着屋外的对话,眉头紧锁。 他瞧着那几人的神情姿态,不止是沈府的护卫这么简单,怕是沈松柏从哪里雇来的人。 乔白一面想着,一面打量着这间屋子的构造。 四下无窗,唯独留了一扇门在这里。 零星的光线透过那扇老旧的木门照了进来。乔白借着那丁点的亮光,将整间屋子打量了一遍。 “啧。”乔白轻啧一声,走至房间的正中央,席地坐下。 这沈松柏还真是够抠门的,连把椅子都不给他留。 不过乔白转念一想,又庆幸自己将宫舒舒藏起来了。以那些人的智商,恐怕难以发现那第七层的存在。 就在乔白坐在潮湿的地面上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响动。 乔白瞬时被惊醒了,翻身自地面上起来,附到门板后面偷听。 只是他没听一会,就感受到几道人影朝这里靠近。 乔白微微皱眉,向后退却了几步,掩在袖中的匕首随之滑落至掌心。 “哐啷!”伴着一声剧响,乔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木门在他面前四分五裂。 木屑伴着尘土飞扬。 一道人影随之走了进来。 待乔白看清那个人影的时候,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齐凛身边的侍卫。 因着乔白先前为了沈槐,调查过齐凛,所以对他身边的人也有一定的了解。譬如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侍卫,静远。 “你是乔公子?”静远蹙眉看着贴墙站着的人,开口问道。 乔白忙不迭地点头。 事到如今他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是真的蠢了。 沈槐那丫头恐怕已经知道这场局是谁设下的,联合了齐凛一起将他救出来。 重新站在太阳底下,沐浴着温和阳光的乔白不由地发自肺腑地感慨了一下。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此话不假。 自打沈槐有了齐凛之后,他的日子是越来越滋润了。 乔白跟着静远没走多远,就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站了一个芝兰玉树的人。 而那芝兰玉树的人脚边上正躺了一个宛如死狗一样的中年男子。 乔白走进了几步,辨了辨,发现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不是其他人,正是将他关押于此地的沈松柏。 至于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就是他方才感慨的对象,齐凛。 齐凛扫了他一眼,转而就转身登上了马车。 静远有些尴尬地瞧着站在原地的乔白,轻咳一声,说道:“乔公子请随我来,王爷他给您准备了换洗的衣裳。” 因为这次出来的匆忙,齐凛只备了一辆马车。所以等到乔白换下那身脏污的衣裳,回来的时候,齐凛正靠着马车壁假寐。 乔白轻手轻脚地落座,身怕惊扰了身侧的人。 毕竟齐凛的好脸色只对沈槐那丫头一人,对于其他人,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伴着马儿的一声嘶鸣,车轮咕噜噜地滚动了起来。 乔白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向前倾了一下,他急于稳住身形,一只手不慎按在了齐凛……腿上。 齐凛倏然睁开眼睛,眼中的寒意吓了乔白一跳。 果然,京城中关于齐凛的那些谣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等到好不容易下了马车,乔白飞也似地跳了下去。 这男人,也忒恐怖了,真不知道沈槐那丫头是怎么忍受的了他的。 静远站在原地看着乔白脚下生风似的跑走了,心底为他默哀了一秒钟。 果然,只有沈小姐才能和自家王爷同乘一辆马车。 “走吧。”齐凛见乔白离开了,漠然地拉上了帘子,对静远说道。 “去接阿槐。” 沈槐是被沈铭派人送回来的。 沈松庆已经被沈铭控制住了,而沈松柏又不见人影,他的那一对儿女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根本就不擅长。 现在的沈府,可以说是沈铭的天下了。 沈槐的马车行至半路的时候就遇上了前来接她的齐凛。 “齐凛!”沈槐掀起帘子,对着站在马车旁的人欢喜地叫道。 齐凛轻声应下,弯起唇角来看她。 沈槐不知道的是,他在心底悄悄地应了一声,“我在。” 他一直都在。 夜里,沈槐早早地就洗漱睡下了。 今天忙活了一天,可把她累坏了。 齐凛却是久久未能睡下。 “静远。”齐凛沉声唤道。 候在门外的静远闻声走了进来。 “王爷。” 静远其实和齐凛很是相似,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什么时辰了?”齐凛阖上眸子,仰靠在椅上。 “子时了。”静远垂下眸子答道。 齐凛合着眸子,说道:“你先去休息吧。” 静远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 他的职责就是守护齐凛。齐凛未去休息,他自然也不能去。 齐凛没有听到脚步声,于是重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来看着静远。 “为何不去?” 静远没有回答,只是盯住齐凛的左手袖口处不放。那里,有一道伤疤,是因为他护卫不当留下的。 齐凛一看见他的目光,就知道了。当下敛了神情,轻叹一声。 “罢了,我去休息。” 他就知道,当年的那件事情落在静远心底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未完待续) 最毒妇人心 由于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情,沈槐一觉睡到了天色大亮。 姝儿进来唤了好几次也没能将她唤醒。无奈之下,姝儿只得由着沈槐去睡,反正早膳还在厨房里温着,不怕沈槐醒来因为没有东西吃而饿着。 齐凛今日虽然是休沐,没有公事需要处理,但他仍旧起了个大早,吩咐厨房给沈槐留份早膳后就去书房里坐着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齐凛才自书房中出来,却还未能瞧见沈槐的身影。 “阿槐呢?”齐凛叫住自他面前经过的步摇,开口问道。 步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齐凛口中的阿槐指的是沈槐。 “回王爷,小姐还没有起。” 齐凛默默地抬头看了眼天色,灼目的太阳已然高高地悬挂在空中。两三只鸟儿扑棱着翅膀在半空中略过,留下几声盘旋低鸣。 步摇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 小姐未免也太能睡了。 沈槐正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香甜的梦,忽然感觉脸上贴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沈槐嘟囔一声,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却不想那东西不肯放过她,贴住她的脸颊不放。 皱了皱眉,沈槐微微睁眼。发现迎面站了一个纤长的身影,挡住了她大半的阳光。 沈槐辨了辨站在她跟前的人,待发觉那人是齐凛之后,复又躺了回去,扯起被子将脑袋蒙住继续睡。 她发现齐凛是越发地肆无忌惮了。先前来她的院子都如临大敌,反观现在,进她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 齐凛无奈地看着眼前裹作一团的人,温声劝道:“已经是晌午了,该起了。” 藏在被子底下的沈槐不知嘟囔了句什么,最终还是磨蹭着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齐凛拿过一旁熏笼上放着的衣服递给沈槐,尔后退了出去,在外室等着她。 沈槐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换上衣衫。她将脑后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挽成一个发髻,随手取了条发带系了上去,然后就摇着轮椅出去了。 姝儿早已将洗漱用的温水备好了,就在一旁放着。 沈槐过去后,也不避讳齐凛,兀自拿起帕子擦拭起来。 齐凛在她身侧站着,帮她捋起滑落的一丝头发,别到耳后。 “娘娘,沈家出事了!”一个宫女迈着小步子自宫殿门口进来,冲卧在美人榻上的美艳女子说道。 那女子闻言,黛眉轻皱,命人撤了面前的瓜果点心。然后叫了那宫女上前问话。 “沈家怎么了?” 那宫女顺势跪在女子面前,附身对她说了几句话。 女子脸色大变。 “那沈松柏人呢?”她的话语里隐约带上了几分恐慌。 宫女哭丧着脸回道:“目前下落不明,我们派出去的那些人也都失了联系。” 女子娇艳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苍白。 完了,一切都完了。 “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宫女也是一脸的焦急神色。 女子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美人榻上,对于宫女的话充耳不闻。 在宫中私豢死士乃是大罪,倘若她的事迹败露,不单单是她,便是她身边亲近之人都要遭罪。 任婉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唇瓣一翕一合,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宫女跪在地面上忍不住又出声询问了一句。 任婉的心绪适才慢慢地稳定下来,待她重新看向跪坐在面前的宫女时,眼中杀机毕露。 她借死士给沈松柏的事情只有她和自己二人知晓。 如果她死了……那这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豢养死士了,到时候就算这件事情被捅到圣上面前,也是个死无对证。 “靖儿。”任婉重新换上了那副慈和地面孔,和善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宫女,“本宫这些年待你如何?” 那唤作靖儿的宫女不知自己大难临头,仍对着任婉实话实说道:“娘娘数年如一日地资助奴婢的家人,待奴婢也是极好。” 任婉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 “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楚泠用帕子掩住口鼻,皱眉打量着躺在面前半死不活的人。 她身边的女官上前将人翻了个身,露出一张清秀娟丽的面庞。 女官将人打量了一遍,便走回楚泠身边,轻声说道:“娘娘,这是任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往日里都是随身不离地服侍着她的。” 楚泠微微挑眉,看了眼那额头尽是血迹的靖儿,“既然是任婉身边的人,怎的会在这偏僻地儿被几个太监杀害呢?” 说来也是那几个太监的不幸。他们奉了任婉的命令将靖儿骗至一处偏僻地方杀害,这事本来眼看着就要成了,谁知道竟然撞上了出来散心的楚泠。 那几个太监见靖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索性就将人抛弃在此处,匆匆地跑了。 女官瞧着靖儿,垂眉低首,不作他言。 这靖儿怕是做了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亦或是……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才惨遭毒手。 忽地,楚泠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太监,说道:“你过去看看,她还有救没有?” 那太监突然被楚泠点到,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这自家主子和任婉不是不对付吗,怎么还想着去救她的婢女呢? 莫不是……气昏了头? 楚泠见那太监没动弹,气的踹了他一脚,“还不去?莫不是本宫使唤不动你了?” 那太监这才回过神来,忙称不敢,连滚带爬地过去了。 隔了一会,那太监颠颠地跑了回来,回道:“禀娘娘,那婢子还有的救。” 楚泠扫了眼靖儿,侧头吩咐了一句,“将人带走。” “啊?带哪去?”太监不明所以地问了句。 跟在楚泠身边的女官听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自然是带回殿里回去,难不成还送回给任妃不成?” 太监连连点头称是,伙同另一个太监一起走小路将人抬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楚泠又让自己的一个丫鬟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 待到楚泠回宫的时候,太医还没有过来。 楚泠随手指了一处偏殿,让那几个太监将靖儿放置在了偏殿。 等到那几个太监手忙脚乱地将人安置好之后,太医也随之到来。 那太医还没来得及擦一把头上的汗,就去给楚泠请安了。 楚泠冷冷地扫了眼那一个太医和他身上背着的略显寒酸的黄梨木药箱,开口道:“免礼吧。” 想她曾经位列四妃之时,哪次小病小痛不都是有一群太医呼啦啦地围上来给她诊脉,哪像现在……只来了个不出名的太医敷衍了事。 这些日子里楚泠受尽了冷遇,心底的境遇也变了不少,当下也懒得计较太多,只让那太医去给靖儿看诊。 那太医撩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饶是寻医问诊多年,那太医见了眼前卧着的人也不免皱了下眉头。 “这是怎么弄的?” 楚泠随着那太医进来的,闻言淡淡地回了句,“不过是犯了点事,小惩大诫一番。” 宫中阴司颇多,那太医在宫中数年,深知宫里的规矩,当下也不再多言,上前替靖儿诊起脉来。 期间,楚泠一直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附近。生怕那宫女突然醒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索性整个看诊过程中,靖儿除了闷哼几声,再也没有其他响动。 太医简单地给人包扎了一番,列了一张方子给楚泠,尔后再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楚泠看也不看那方子,随手交给了底下的人,让他去抓药了。 “对了。”楚泠突然叫住拿着方子准备去抓药的小太监,“若是有旁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因为我发怒打骂了一个宫女。” 那太监记下了,拿着那张方子匆匆出门去了。 这偏殿许久未曾住人,整个殿中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楚泠只待了一会就受不住了,让人看住靖儿后就起身离去了。 “要是一会她醒了,就过来叫我。” 说完,楚泠就在随身女官的服侍下回去内殿休息了。 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告诉她,这宫女定然知道些什么才会遭此横祸。 楚泠拆了发髻刚刚躺下,幔帐还未拉上,她忽地又坐了起来。 女官不解地看着楚泠,“娘娘?” 楚泠拿过放在一旁的外衫,草草地穿上后就走下了床。 “快去磨墨,我有事要与秦寥说。”楚泠来不及解释太多,只对那女官吩咐了一句。 女官不解其意,却还是将笔墨纸砚等东西翻找了出来,替楚泠将信纸铺展好。 楚泠先是提笔写了几个字。忽地,她看着那信纸上的几个簪花小楷,轻啧一声,将那张信纸撕碎揉皱后丢进废纸篓中。 楚泠这次换了左手执笔,重新铺纸写了下去。 这次,纸上的字迹与方才的迥然不同。 楚泠笔走龙蛇地迅速将信写好,装进信封中用火漆封好。 女官拿走了楚泠的那封信,交由专人送出宫去了。 楚泠瞧着殿外日渐西斜的残阳,心底涌上几分感慨。 希望秦寥能看懂她信里的意思,早做准备才好。 她原是以为沈家的更替是个例外,现在想来……恐怕也有金銮殿中那一位的手笔。(未完待续) 筹划 “王爷,秦寥求见。” 齐凛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前来通报的人。 “先将人带往正厅,本王一会就过去。”齐凛看了眼摆在桌案上完成了大半的画卷,开口说道。 那副画上,栩栩如生地站着一名含羞带笑的娇俏女子,眉如远山,眸如秋水。 女子手执绣花团扇,挡住了下颔,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画外之人。 齐凛伸手轻抚画上之人,脸上的神情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静远。”齐凛将那副画收在一边晾干,对着站在一旁的静远吩咐道:“一会等这画干了,你就将它收进内室去。” 静远闷闷地应了一声。 待到齐凛走后,他走到那副画附近守着。 只瞥了一眼,静远就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又是沈家的那位小姐。 夜里齐凛过来的时候,就直赴沈槐的院子去寻她了。 彼时沈槐正坐在轮椅上给自己院里的几株花浇水。乍然见到步履匆忙的齐凛,沈槐还怔了怔,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吗?”沈槐放下手中的水壶,迎了上去。 齐凛冲身后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沈槐的手进屋了。 随着齐凛一起过来的几个随从读懂了齐凛眼神里的意思,赶忙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驱散了。 齐凛看了眼院子,确定没有旁人之后,适才将房间的门合上。 一会他与沈槐要讨论的事情兹事体大,甚至还涉及到了一个王朝的更替。这样的话语不便让旁人听到,以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祸端来。 沈槐带着一脸疑惑被齐凛带进了房间,看着他将房门关的死死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沈槐狐疑地抬首瞧着齐凛。 齐凛拉着沈槐在桌案旁坐下,将方才秦寥来找他的事事无巨细地都和沈槐说了。 沈槐听完之后也罕见地沉默了半刻。 “秦寥祖上世世代代都为官,便是他自己也是北临的肱骨大臣,他怎会突然想着……推翻宇文迟?” 再者,沈槐瞧着秦寥也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 齐凛听完沈槐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定睛注视着沈槐。 他的眸子深沉如水,沈槐觉得自己的整个魂魄都被他吸了进去,即将溺毙于中。 “ 你……你瞧着我做什么?”沈槐被齐凛盯了一会,面上就火烧似的绯红了一大块。 齐凛察觉到沈槐的不好意思,失笑着撤了自己的目光,开始正经地和沈槐分析起秦寥这个人来。 “秦寥虽然没有称帝这个野心,但是他却有个深爱的人在那深宫之中。” 沈槐皱了皱眉头,猜出了齐凛话中所指的那个人,“楚泠?” 齐凛点了点头,“正是。秦寥自幼就倾心于楚泠,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泠进了宫之后,秦寥心中放不下,时隔多年也未曾娶妻。而现在楚泠在宫中受尽冷遇,他自是看不下去的。” 沈槐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在从齐凛口中得到证实以后,还是不免感慨了一番。 “秦寥倒是个真性情的。” 齐凛闻言,没有做声。 他觉得若是这样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他恐怕会忍不住去抢亲的吧。 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沈槐嫁于旁人,和旁的男人一同穿着火红的喜服笑靥如花地向他讨祝福。 “齐凛?齐凛?”沈槐见齐凛没声了,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出声喊了他几声。 齐凛闻声抬头,对上沈槐探寻的目光,说道:“无事,你且继续说。” 沈槐顿了顿,适才接着说道:“秦寥的提议也不是不可取,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 谋朝篡位,成者黄袍加身,败者……尸骨无存。 沈槐所说的那些顾虑齐凛也想到了,只不过不同于秦寥的是,他身后还有一个卫国,这些风险对于他来说倒是不值一提。 “妩儿。”齐凛突然深情款款地唤道。 沈槐在听到这个称呼时,眼皮跳了一下,戒备地看向齐凛。 这人,突然换了这么个称呼,定然是不怀好意。 事实上,沈槐也猜对了。 齐凛现在正在想着怎么将沈槐诱拐回卫国呢。 “你准备何时随我去卫国?” 这北临不是个久处之地。 其实关于何时启程去卫国的事情,沈槐私底下也想过几回了,只不过一直没能拿定主意而已。 但是……现在想来,这件事情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沈槐叹了口气,叹道:“待沈家和宇文迟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随你去卫国。” 这北临除了那几个人,已经没什么值得她惦念了。 齐凛对于沈槐的突然松口没有反应过来,当下复又追问了一遍,“当真?” 沈槐微微倾斜脑袋,瞧着他无可奈何地一笑,重重地点头应道:“当真。” 齐凛眼底眉梢都带上了不可抑制的喜悦,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那我晚些就去寻秦寥。” 早点将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沈槐也就能早点随他回卫国了,而不是待在这个地方遭罪。 想来,他的家人也是很乐意看到他带着沈槐回去。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他的那几个弟弟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对男人感兴趣了。 “秦寥的事情你量力而为,若是风险太大便罢了。”沈槐斟酌再三还是对齐凛说了一句。 尽管她恨宇文迟入骨,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她还是不愿意看着齐凛去涉嫌。 齐凛得了沈槐的这一句关心之后,整个人更开心了。 恨不得今晚就能将事情安排妥当,明天就让宇文迟离开那把龙椅。 沈槐瞧了眼因为她三言两语而开心的不得了的男人,叹了口气,强拉着人去前厅用晚膳了。 齐凛喜滋滋地任由沈槐拽着朝前厅走去。 姝儿和步摇守在门外,见了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 莫不是刚才王爷在屋子里和小姐商量了大婚的事宜,才给他开心成这个样子。 晚间,楚泠正靠坐在窗台附近,出神地看着天边的星子。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娘娘,人醒了!” 楚泠当下就坐了起来,扶着那宫女的手过去了。 靖儿本是以为自己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谁知道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拔步床上,身边还围了几个身着宫里服饰的宫女。 那几个宫女一见着她醒了,当下就叽叽喳喳地炸开了锅,还有一身着粉色裙衫的宫女跑了出去,许是去叫她的主子了吧。 靖儿如是想道。 不多时,她就看到那个离开的粉衣宫女重新回来了,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靖儿努力地睁开眼睛辨了辨,才发觉救了她的竟然是楚泠。 对于这个事实,靖儿错愕不已。 不过楚泠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一见了她就将来意说明白了,“本宫救你,是想知道关于任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对于楚泠的直白,靖儿却是无力地笑了笑。 “娘娘救了我,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泠挑了挑眉,倒是满意于靖儿的识相与配合。 “但我有一事相求。” 楚泠侧目看她。 靖儿执拗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失血过多导致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没多少力气,就是脑袋都是眩晕的。 但是即便如此,靖儿还是固执地将自己的要求与楚泠讲了。 “我只盼……娘娘可以出手救我家人一命。”靖儿与任婉相伴多年,对于她的处事风格再了解不过。她既然会对她下手,那她的那些个家人,任婉断然也不会放过。 楚泠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靖儿拖着疲乏的身驱挑拣着将一些事情与楚泠讲了。 任婉肯下的了手害她,也勿怪她将她的那些底都给抖了出去。 她既然没死,任婉就别想再好过。 靖儿咬牙切齿把任婉豢养死士并借于沈松柏的事情经过详细地与楚泠讲了。 楚泠和身边的贴身女官越听越是心惊。 临走前,楚泠叫了个婆子过来将靖儿看住。 靖儿看了眼那凶神恶煞地婆子,自嘲地笑了笑,重新躺了下去,昏睡过去。 也怪她识人不清,错把饿狼当作圣人,高高地将她奉起,然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凄凉下场。 “娘娘。”女官快走几步,赶上楚泠。 “那婢子说的话,您信?” 楚泠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女官,“即便她说的是假的,本宫也要将它变成真的。” 任婉害她至此,她怎会轻易罢休。 还有……宇文迟,他和任婉二人谁也别想好过。 “公子,您的信。”一小厮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信件捧在手中,双手奉上。 沈易临窗而站,伸手接了那封信件,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那小厮行完礼之后才退下。 沈易将那封信件拆开,素白的纸面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计划提前。 沈易扬起唇笑了,他将这信纸送到红烛下点燃烧了。 正好,正合他的心意。 二月廿二是个好日子,适合他上门同徐家提亲。(未完待续) 下毒 自打沈铭接手了整个沈家之后,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行事作风一改往日的低调,而是频繁地出入各种达官贵人组织的聚会酒宴。 一时间,沈铭在京城也算是出尽了风头。 沈槐往小香炉里添了一把香料,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极目远眺。自言自语道:“十日了,他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了。” 姝儿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槐。 笠日,沈槐乘坐着马车来到了沈府。 “可有拜帖?”甫一登下马车,沈槐就被一个护卫拦住了去路。 沈槐定睛端详着那侍卫,却发现眼前这人眼生的很,许是沈铭当家后自作主张更换的吧。 沈槐换上笑脸,对着那护卫说道:“就说是沈槐求见。” 护卫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沈槐,留了同伴看住沈槐,自己跑进去通报了。 姝儿和步摇一左一右地守着沈槐,目露警惕地打量着站在她们面前的那个凶神恶煞的护卫。 沈槐却是半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地欣赏起沈府前面那两座崭新的石雕貔貅来。 不多时,那个护卫又小跑着出来,对沈槐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槐不紧不慢地摇着轮椅进去了。 待沈槐到时,沈铭已经在正厅等着她了。 “五妹,多日未见了。”沈铭朝沈槐朗笑道。 沈槐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人,亦是还以一笑。 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坐在她面前对她展颜欢笑的男子曾在她幼年时对她百般欺凌。 论起演戏,沈槐也是擅长的。 当下就听的沈槐亲亲热热地唤了沈铭一声“二哥。” “不知五妹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呢?”沈铭并不清楚沈槐今日的来意,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今日过来是为了找二哥要一个人。”沈槐朝沈铭神秘一笑。 “何人?”沈铭追问道。 “沈松庆。” 沈铭脸色未变,似乎是猜到了沈槐找他要这个人的原因。 毕竟关于沈松泽夫妇的死因调查,他也是出了一部分力的。 沈铭靠着椅背坐着,伸手懒懒地端起一盏茶,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撇去上头浮着的茶沫。 “五妹啊,不是二哥不想把人给你,而是二叔这人对于二哥来说……实在是关系重大啊。” 沈铭是怎么上位的,在场的人都清楚。这要是不小心让沈松庆逃出去了,还指不定怎么报复他。 沈槐一早就料到沈铭没那么容易松口,她也不急,只顾着继续和沈铭继续打太极,“二哥所言甚是。只是你我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是一家人也是盟友。你说呢,二哥?” 沈槐勾起唇角看着沈铭,精致的眉眼映着那抹惑人的笑,瞧得沈铭心跳乱了几拍。 沈铭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推辞道:“那再让我好好想想。” 沈槐看了沈铭一眼,说道:“那二哥先考虑着,我先去二姐的院子里瞧瞧。” 说完,沈槐就推着轮椅出去了。 这人,沈铭若是自愿给她那是最好的,若是不愿……也不要逼她动**人了。 沈铭看着沈槐拂拂衣袖,风轻云淡地转身离去,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总感觉自己即便是当上了沈家的家主,也仍旧是被沈槐稳压了一头。 沈家大房和二房的倒台,除了沈媛和其兄长沈余琅的日常生活受到明显的影响以外,其他人都日子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沈暮云的生活甚至还好了不少。 沈媛失去了给她撑腰的人,在沈府里的日子低调了不少,也不会时不时就寻她出气了。至于沈问颜,自打闹出那档子事情后就沉寂了。平日里连自己的院子都甚少出来。 沈槐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沈暮云和那丫鬟芊芊在院子里栽种树苗。 “哎呀,芊芊,你怎又没将那树苗扶住。”沈暮云嗔怪道。 芊芊的额头有一块小小的疤痕,是当日撞到井壁时留下的。 她朝沈暮云吐了吐舌头,重新将那棵树苗扶正。 沈暮云亲力亲为地铲了几铲子土将那树苗填上。 待到那个小坑被填埋的差不多了,沈槐才让姝儿推着她上前。 芊芊正扬起脑袋和沈暮云兴高采烈地讨论着那棵树苗,不想下一秒余光就瞥见沈槐站在她们的身后。 “五小姐!”芊芊吃了一惊,赶忙从地上站起来,向沈槐行礼问好。 沈槐面带笑意地瞧着她们二人。 沈暮云对于沈槐的突然出现也是惊喜连连。 “阿槐!”沈暮云本是想冲上去给沈槐一个热烈的拥抱,但是顾及到自己那沾了泥土的手。她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为难地盯着自己的手看着。 沈槐失笑地看着沈暮云,伸手自自己袖中掏出块素净的帕子,上前替沈暮云擦了擦手。 “这天寒地冻的,你们也不怕冻了手。”沈槐瞧着沈暮云冻的通红的双手,说了一句。 沈暮云和芊芊抿起嘴,俱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想着开春了,就栽株果树,等到了秋日也有果子可以吃。”沈暮云轻声说道。 沈槐闻言,看了那所谓的果树一眼。她实在怀疑这棵羸弱的果树能否撑到秋季。 “对了,阿槐你怎么今日过来了?”沈暮云和沈槐站在门口聊了许久看,才想起问了一句。 沈槐有心逗她,于是满含幽怨地说了一句,“我同王爷吵了一架,府里没法待了,就出来寻你了。” 姝儿和步摇闻言,齐齐垂下头没有说话。 王爷哪敢惹小姐,小姐不惹王爷她们就谢天谢地了。 只不过沈暮云是个单纯的孩子,她信了。 “那……那阿槐你今夜要不要歇在我的院子里?”沈暮云担忧地看着沈槐。 芊芊也是在一旁劝说着沈槐留下。 眼看着她们主仆二人都准备去给自己整理出空床铺来了,沈槐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骗你们的,齐凛他哪敢与我吵架。” 姝儿和步摇听到这一句话又齐齐抬了头。 小姐可算是说了句实话。 沈暮云生怕沈槐是为了让她安心才编出这句话来骗她的,当下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阿槐你当真和王爷好好的,没有闹别扭?” 沈槐点了点头,笑道:“当真没再骗你,你可别再担心了。” 沈暮云适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双眸弯起,“看到阿槐你在外面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沈槐自小待她不薄,芊芊的那条命也是沈槐救回来的,沈暮云自然是希望沈槐能够幸福。 就在沈槐和沈暮云二人聊的正欢的时候,沈易闻声过来了。 “二姐,五妹。”沈易笑着同二人问好。 沈暮云虽然不知道沈易为何突然来到她院里,但还是笑着同他见礼。 唯有沈槐笑呵呵地看着他,意味不明。 这厮怎么笑的像只狐狸一样。 自打沈槐知道沈易暗地里拐走了徐染月之后,沈槐看他是哪哪都不顺眼。 要不是二人还有合作,沈槐说不准都要给他冷眼看。 “我与五妹多日未见,有些想念。想请五妹去我院里一叙,不知五妹意下如何?”沈易做足了谦逊的姿态,对沈槐说道。 沈槐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暮云。 沈暮云瞧见沈槐看着她,便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开心。于是对着沈槐摆了摆手,“阿槐你去吧,我没事的。” “那我晚些再过来寻你说话。” 沈暮云点头应下了。 阿槐能够过来看她,她已经很开心了,无所谓时间长短。 “说吧,找我何事?”沈槐一进来沈易的院子,就卸了面上的笑意,大爷似地瞧着沈易。 沈易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怀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盒塞进沈槐手里。 “你能不能替我将这东西送给染月?”沈易殷切地注视着沈槐。 呦呵,染月,叫的这么亲密。 沈槐突然想甩手不干了。 “五妹。”沈易瞧出了沈槐眼底的那点抗拒,可怜巴巴地喊到。 沈槐叹了口气,勉勉强强地接过他手里有棱有角的木盒,揣进了兜里。 看着沈槐将那东西收下了,沈易才放下心来,开始与沈槐讨论起正事来。 “你今日过来可是为了向沈铭讨要沈松庆来的?” 二人先前通过信,讨论过下一步的计划,所以沈槐今日过来的目的沈易也知晓。 沈槐点点头,“只是我看那沈铭的态度倒不像那么容易同意。” 沈易听沈槐提起沈易,当下冷笑一声道:“他不同意我也自有办法叫他同意。” 沈易某些地方的行事作风和沈槐出奇的相似,这也是沈槐当初能同意和他合作的原因。 沈槐端起他桌上摆着的茶水喝了一口。 “噗!”沈槐一口将那茶水吐了出来,苦皱着脸看向沈易,“你这盏茶放多久了?” 沈易和沈槐坐的近,险些被她这一口茶水波及到。 沈易轻挑眉梢,当机立断地往旁边挪了挪位子。 “也没放多久,也就一日吧。” 沈槐嫌弃地将那盏茶放了回去,可是没一会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沈槐将那杯茶水重新端了起来,拔下发间簪的一根银簪子,送入这茶水中。 沈易刚开始还不明白沈槐想做什么,只是待他看到那根簪子的尾部开始发黑,沈易倏然从椅子上起身。(未完待续) 腿伤 他双目圆睁,定定地盯着那根发黑的银簪。 沈槐将那簪子从茶水中抽出,缓缓置于桌案上。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沈易皱起眉头,翻手将那茶壶的壶盖打开。 里面泡着的正是他平日里惯喝了的雨前龙井。 沈槐见他盯着那茶壶里的茶看了许久,不由地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发现?” 沈易闻声将茶盖放下,将那盏茶推回桌子的正中央。 “这院子里能进我屋的,亦或能接触到我的饮食的人并不多,但是……”沈易欲言又止。 但是这些人都是他所信任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沈易并不想去怀疑他们。 沈槐看了沈易一眼,倒了些许茶水出来,沾湿了帕子。 “我回去寻人帮你瞧瞧这是什么毒。” 这件事既然是针对沈易的,再加上极有可能还是他信任的人作案,沈槐也不好意思插手其中,只能帮点末微的事。 沈易看见沈槐的动作,默认地点了点头。 能查出一点是一点吧。 “五小姐,二公子有请。”就在沈槐预备和沈易就着这个事情再多加讨论的时候,一个护卫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对着二人说道。 沈易眉头一皱,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让沈槐随着那护卫去了。 沈槐到达正厅的时候,那里除却沈铭已然多了一个人。 沈槐定睛看去,发现那人正是五花大绑的沈松庆。他许是被沈铭打晕了,厅中沈槐和沈铭二人的交谈声也未能将他惊醒。 “二哥真是大方。”沈槐意味不明地笑了。 沈铭用余光扫了眼沈松庆,心底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面上仍旧装出一副大度宽宏的模样。 “五妹说的是什么话,我与你既是兄妹也是盟友,何来大方二字。” 沈槐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二哥说的可是真的?” 沈铭以为沈槐是不信任他,当下点了点头,冠冕堂皇地承诺道:“五妹放心,这沈府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一定会有你的立足之地。” “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和二哥客气了。” ??? 沈铭突然觉得沈槐的话有些不大对劲。 然而下一秒沈槐的话就脱口而出了,沈铭就是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我想再请二哥帮我一个忙,帮我指证沈松柏和沈松庆毒害沈松泽和徐瑾夫妇二人。” 沈槐笑的双眸眯起,弯弯的眉眼好似天边的新月。 沈铭心头一滞,竟是点了下头。 沈槐对于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当下领着沈松庆,揣着沈易托她带的木盒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齐凛对于沈槐突然带了个陌生男子回来也不惊讶,只瞧了一眼就让人丢进柴房里去了。 正好,和沈松柏做个伴。 “夜里吃什么?”齐凛并肩与沈槐走在一起,偏头看向她。 沈槐沉吟半晌,说了几道菜名,大多都是她和齐凛爱吃的。 齐凛看了身后跟着的静远一眼。 静远默默地将那些个菜名记下,悄声无息地撤了,去小厨房报菜名了。 等到二人进了屋里,暖融融的热气溢出,沈槐只觉得周身舒畅,不由地舒缓起筋骨来。 动作间,一块湿漉漉的帕子掉了出来,掉在沈槐的膝上。 齐凛好奇地看了那帕子一眼。 沈槐这才想起她还要托舒舒研究这毒的事情绪。 沈槐倏然转身,正对着齐凛,“你府上可有空闲的侍卫?” 齐凛点点头,当下就召了几个进来。 沈槐将那几个侍卫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信手指了个靠边站着的,将那块帕子递给他。 “你可知道九元商会?” 那侍卫接过帕子,小心放好,“知道的。” 沈槐满意了,“你且将这帕子送到九元商会,并指明交给里面的宫管事。她若是问起这帕子的由来,你就说我的名字即可。” 侍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不想干的人都退出去了,齐凛这才问起沈槐今下午发生的事情。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人将那块帕子交给舒舒吗?”沈槐笑盈盈地看着齐凛。 齐凛回望着沈槐,话语轻柔却又字字有力,直达沈槐的心脏深处。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若是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去问你。” 沈槐忽然觉得他们二人之间,齐凛总是无条件顺着她的那一个。 即便她说她想杀人放火了,齐凛恐怕也会将刀子和火把递上。 他不会问她过错,因为在他眼中,沈槐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倘若是错的,他去承担。 “齐凛。”沈槐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 她的眼中,水波荡漾,甚是迷人。 齐凛认真地看着她,准备听她下一句说些什么。 “明日你随我去郊外见见父亲和母亲,可好?” 沈槐是微微扬起脑袋看着齐凛的。这个角度齐凛正巧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秀气的琼鼻,红润的唇瓣。 “好。”齐凛不假思索地就应下了。 然后他俯身,附上了沈槐的唇瓣。 姝儿敲门时,屋子里传出了不小的动静。就在姝儿纠结着要不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自内由外地打开了。 齐凛面无表情地站在哪里。 姝儿被齐凛这张冷脸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沈槐探着脑袋从齐凛身后出现了。 “姝儿?” 姝儿看着自家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小姐的嘴唇较往日的要红润些,还有那嘴角……似乎破了皮。 见姝儿一直盯着沈槐的嘴角看,齐凛的脸色更冷了。 姝儿在齐凛的冷气压下总算回过神了,记起自己过来的正事。 “小姐,饭菜已经好了,你可要过去?”沈槐应下了,让齐凛推着她朝前厅走去。 晚间的时候,沈槐也不知道是哪里起的兴致,硬是让齐凛带着她去街上逛了一圈。 美名其曰,欣赏一下夜晚时刻的京都。 齐凛无法,只能带着她出了院子,随意地游荡着。 路上,沈槐瞧见了一个扎纸灯笼的摊子,于是拽着齐凛上前去。 二人走的匆忙,却不想被一个姑娘撞到了。 那姑娘撞在沈槐的轮椅上,轻呼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撞到人了,连忙给沈槐道歉。 沈槐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对着那目露愧疚的姑娘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 那姑娘适才走开,不多时,从另一边跑来一个青年男子,手里还捏着一个糖人。 二人有说有笑地并肩离去。 沈槐看着那姑娘踮起脚去够那糖人,眼中流露出歆羡的光芒。 待那二人走远了,沈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何时才能像他们那样,与齐凛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在一处。 舒舒曾说她的双腿并非没得救,只是需得找齐几株药草才可救治。 但是那几株药草沈槐穷极大半年也只寻到一株,剩下的那几株连个音讯都没有。 沈槐突然就伤感起来,她扯了扯齐凛的衣角,唤道:“齐凛。” 齐凛止住脚步,低头看她。 “我若是一辈子都这样了,该怎么办?” 齐凛不解地询问了一句,“怎样?” 沈槐看了眼自己的腿,“我的腿……要是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 齐凛没有说话,而是推着她继续走。 待二人挑好了灯笼返回的时候,沈槐听得齐凛说了一句,“你可记得一年前的青谷?” 沈槐不知道齐凛为何提起这个来,一年前她因为身负要事,和乔白去了一趟江南,途中就经过了这地方。 “记得。”沈槐如实答道。 “那你可还记得你在谷中救的人?” 沈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扭头看向齐凛。 齐凛看着她,继续说道:“那日你在谷里救的那个衣着褴褛的人就是我。” 齐凛语气淡漠,仿佛他讲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沈槐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感情他们还有这样的一面之缘。 当时天色昏暗,沈槐和乔白又急着赶路,并没有怎么在意齐凛的长相。 “既然你都不嫌弃我当时的那般模样,我又为何要嫌弃你?” 沈槐听完,总觉得齐凛是在牵强附会,强行安慰她。 只是……齐凛的眼睛清澈坦荡。 沈槐知晓他并不曾因为她的腿而升起过异样的心思。 沈槐长吁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头顶那片璀璨的星河,叹道:“可是我心有不甘,为何他人可以与自己心悦之人并肩行走,而我却是不行?” 沈槐觉得齐凛是她见过最好的人,可是她却不能给他最好的。 待二人回去后,齐凛彻夜未眠。 他翻遍了自己府里所有的医术,甚至还让静远去寻了京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夫过来,只为询问沈槐那双腿的医治方法。 其实在沈槐刚摔了腿的那段时日里,她也去寻过这些大夫。 他们的说法与今日的相同。 “沈小姐这腿是伤到了根本,没有医治之法啊。”几个大夫交谈片刻,随即苦着脸给了齐凛这个答复。(未完待续) 绑架 齐凛定定地盯着那几个大夫,直看的那几个大夫心头发毛,结结巴巴地补了一句,“这天下间能人异士众多,王爷不妨去其他地方瞧瞧,说不定……说不定能找到根治之法。” 齐凛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同时他也知道沈槐手眼通天,能寻到的知名术士定然不少。 只是时隔这么久了,她的腿却还是没有半点起色。 齐凛攥紧掌心,死死地抿住下唇。 那名大夫还在齐凛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齐凛深吸了一口气,只当是给了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安慰。 或许出了这京城,还真能寻着一个医治沈槐双腿的医士。 齐凛让人好生将那几个大夫送出府去,还赠了不斐的诊金。 “今晚的事情,不要叫阿槐知道。”齐凛转身对静远吩咐了一句。 静远沉默地颔首应了。 笠日,沈槐赶在晌午前起来,照例地寻姝儿给她盘了个发髻,而后去正厅用了早膳。 沈槐咽下最后一口粥,转头去寻步摇和姝儿二人。 今日的天气瞧着不错,她想出去逛一逛。 姝儿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忙着绣完手中的一块帕子,至于步摇,则是坐在一旁瞧着她,时不时地指点上两句。 沈槐摇着轮椅过去的时候,姝儿手中的那块帕子也绣的差不多了。帕子上面的那几只蝴蝶栩栩如生恍如活物,在一丛鸢尾花中翩然飞舞。 沈槐再瞧了一眼之后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姝儿绣的帕子和她绣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步摇率先发现了沈槐的到来,连忙自石凳上起身向沈槐行礼问好。 沈槐将自己的来意与她们二人说了。 步摇先是沉默了片刻,适才同意了。 王爷先前有过吩咐,这京城中最近怕是不会安宁。 只是……步摇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小姐做出的决定,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除了顺着她也别无他法,没准小姐一面同意着不出去这院子,一面背着她偷偷地了溜出去。 认清了眼前惨淡的现实之后,步摇去寻了几个空闲的侍卫一同出门。 临出门前,沈槐看了眼那几个严阵以待的侍卫,忽地说了一句,“让这些人都回去吧。” 步摇不同意地喊了沈槐一声,“小姐,最近京城中并不太平,您……” 没等步摇话说完,沈槐再次重复了一遍,“你们都回去吧,我只是去附近逛逛,并不会走太远。” 步摇虽然心中不同意,但是却拗不过沈槐,只得同意了。 沈槐一出院门,就直奔繁华的主街道而去,步摇和姝儿二人是拦也拦不住。 “小姐,这里的人鱼龙混杂,您身边也没有跟着太多的人,还是回去吧。”步摇打量了眼周围纷繁杂乱的人群,苦口婆心地劝道。 姝儿是个不会拳脚功夫的,若是真出了事情,也只会拖累她。 沈槐对于步摇的担忧充耳不闻,自顾地让姝儿推着她朝前走去。 步摇暗自苦恼了一会,跟了上去。 沈槐将这一整条街道都晃悠了遍,适才停了下来。 “步摇,我瞧那摊子的风筝做的不错,你替我买一个回来呗。”沈槐笑眼弯弯地同站在身边的步摇说道。 步摇迟疑地看了眼沈槐,又看了眼那摊子。 她见那摊子距离不远,周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这才接了银子过去了。 沈槐在她身后,仍不忘喊道:“我要那个最大的,做成老鹰形状的。” 步摇去那摊子挑了许久,也未曾挑到沈槐所说的那个老鹰形状的风筝。 就在步摇下意识地想要返回去询问沈槐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沈槐不见了。 步摇连忙丢下手中的风筝,往回赶去。 原来沈槐所在的那块空地上并不见丝毫人影,就是姝儿也没影了。 步摇慌神地四下探着,须臾她就瞧见姝儿拿着几串糖葫芦回来了。 “小姐呢?”步摇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扳过姝儿的肩膀问道。 姝儿却是一脸不明了的神情, 她指了指步摇的身后,“小姐不是说在那里等着吗?” 步摇面色难看地向旁边避了避,露出身后那空旷无物的空地。 姝儿脸色一白,手里的糖葫芦也拿不稳了,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怎么会?小姐她明明说在这里等我的呀。”姝儿飞奔至那块空地上,喃喃自语道。 步摇心乱如麻,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了,拽着姝儿奔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点燃袖中藏着的烟火。 这烟火与寻常的烟火有些差别,是齐王府的人专门用来联络的。 “王爷!出事了!” 齐凛还在书房与几个官员商讨事务,忽然就瞧见静远略显慌张地破门而入。 齐凛与那几个官员说了几句,适才走向静远身边。 然后…… 那几个官员就看见向来以冷静自持的齐凛失态地夺门而出,期间还险些被门框绊倒。 沈槐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土坯房里,四周叠放着几捆发潮的柴禾。 她身下的轮椅也不知所踪,双手也被捆缚于身后。 沈槐尝试着挣脱了一下,却感到一股子刺痛。 那粗布麻绳磨的她手腕发疼。 沈槐恨恨地看了眼脏污的地面,心底里将绑走自己的这个人骂上了数遍。 其实就在昨日沈易的茶水发现问题之后,沈槐就猜到那幕后之人近日必然会对自己下手。 索性她就将计就计,使计调走了步摇和姝儿二人,让自己孤身一人身处于空地,给那人创造了机会。 就在沈槐想着乔白等人什么时候到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沈槐眯眼迎着阳光看清了来人,感情还是个熟人。 “沈余琅。” 沈槐出声叫道。 沈余琅身着一件洗的发旧的长衫,咬牙切齿地走至沈槐身前。 “说吧,你将父亲和二伯他们藏在了何处?” 自从沈松庆和神松柏倒台之后,沈余琅的生活一下自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原本的一个月的花销竟是被沈铭下令整整减掉了大半,只供他和沈媛勉强度日。更别提出入什么声色场所。 沈余琅也尝试过去寻自己结交的那些朋友借银子,只是他们在得知沈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后,对他是避之不及。 这样的日子,让沈余琅一时间难以适应。 幸好不日前从宫里来了一位公公,给他指了条明路,还给了他一瓶毒药和一笔银子,这才让他有了今日这番动作。 沈槐状若恐惧的模样,蜷缩起身子,指尖轻轻发颤。 “你在说什么?什么将大伯和二伯二人藏在何处?我为何一句话都听不懂。” 沈槐的这幅模样落在沈余琅的眼中,就成了心虚的样子。 他逼近了半步,立在沈槐身前,面部扭曲道:“不妨告诉你,我已经在沈易的膳食中下了剧毒,他活不过今日。他一死,想来你的盟友也没了吧。” 沈槐的表情显得更加恐惧了。 她往后缩了缩,对于沈余琅避讳不及。 沈余琅瞧着沈槐这幅模样,心中憋屈多日的怨气也算是出了不少。 “沈少爷。”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声音。 沈槐闻声看去,就瞧见一太监翘着兰花指走了进来。 那太监注意到沈槐的视线,朝他投来一瞥。 沈槐状似害怕地垂下眼睑,躲闪着那太监的目光。 太监见了沈槐的神态,冷哼一声,翘着兰花指朝沈余琅走去。 “沈少爷,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人……也该尽早处理掉才是。”太监快步走到沈余琅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趁着那两人交谈的时候,沈槐朝门外张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门口处守了几个侍卫。 沈槐快速地收回目光,装作低眉顺目的样子。 沈余琅得了那太监的话,当下就将沈槐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问道:“你究竟就将父亲和二伯他们藏在了何处?” 沈槐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后脑勺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 沈槐伸出舌尖顶了顶上颚,掩去眼底那抹凶光。 若不是她想等到乔白他们过来……她现在就想将沈余琅废了。 太监一直束手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沈余琅不住地逼问沈槐沈松庆和神松柏二人的下落。 沈槐却是一直岔开话题,没有回答沈余琅的问题。 问到后来,沈余琅也不耐烦了。 那太监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抛到沈余琅的脚下。 “沈少爷,这审问人啊,不见点血她怎么会怕呢。” 沈槐低头看了眼那把匕首,暗暗磨了磨牙。 沈余琅是个纨绔,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别说用刀子伤人了,就是用刀子杀鸡他都没做过。 只是那太监的目光如芒在背,前些时日里他所遭受到那些冷遇要历历在目。 沈余琅咬咬牙,弯腰自地上拾起那把匕首。 门外的阳光打在那把匕首上,映射出一道白芒。 沈槐再次往后缩了缩。她的双手一直紧贴着那一面粗糙的土墙摩挲,捆住手腕的麻绳也逐渐被磨断了。 她的正前方,沈余琅手持匕首步步紧逼。 沈槐察觉到手腕处的松动,心念一动,用上了几分力气。(未完待续) 置气 绑住手腕处的绳索脱落了。 沈槐拽出绳索的一端往里缩了缩,藏在袖子底下不让沈余琅瞧见。 这厢,沈余琅拿着匕首的手在微微哆嗦,但那太监的目光却是一直紧紧地锁住他。 沈余琅无法,只得咬牙握紧匕首往前走去。 沈槐冷静地瞧着那把距离她只有咫尺的匕首。 沈余琅看了眼沈槐,再次说道:“沈槐,你若是说了我父亲和二伯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处,我就不再伤你。” 沈槐发髻稍显凌乱,几缕低垂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 若是那太监此刻注意到了沈槐眼底的异色,他定然会叫沈余琅后退。 只是不幸的是,他没有瞧见。 “沈余琅。”沈槐忽地出声叫道。 沈余琅以为沈槐想通了,想要告诉他沈松庆和沈松柏的所在地点,连忙松了手中握着的匕首,低头看向沈槐。 “怎么,终于想通了?”沈余琅面带喜色地看着沈槐。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绳索拴上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将他勒住。 沈槐双腿虽然不能站立太久,但是可以勉勉强强地靠着墙壁支撑一会。 她拉过沈余琅挡在身前,顺势夺过沈余琅手中那把匕首。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别说是沈余琅,就是守在一旁的太监都没能来的及反应。 待到太监反应过来,想要去喊守在门外的侍卫进来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落了进来。 沈槐定睛看去,正是沈易。 “大哥,你当真是让我们小瞧了。”沈易唇角含笑地看着沈余琅,眼底尽是森冷寒意。 他竟是没有想到,一贯只知道斗鸡走狗的沈余琅居然会是在他茶水里下毒的人。 沈余琅看到沈易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易,张嘴发出嘶嘶的声音。 为何他会没事? 沈槐瞧见沈易来了,也就放心了,单手将沈余琅敲晕了,丢至一旁的地面上。 “乔白呢?”沈槐抬手捋了捋鬓边的乱发,看向沈易,问道。 沈易摸摸鼻子,看着沈槐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同情。 沈槐皱了皱眉,复又问了一遍,“乔白他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易躲闪着沈槐的目光,话语飘忽,“乔白他们一切安好。” 只是你就不一定。 沈槐在听到乔白等人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至于沈易眼中的异样她倒是没去管太多。 因为她的后脑勺疼的要命。 沈槐靠着墙壁坐下,伸手碰了下后脑勺发疼的地方。 “嘶。”沈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易刚将那太监收拾完,见到沈槐异样的神态不由地上前几步,关切地问道:“他们伤到你了?” 沈槐微微颔首。 沈余琅那厮,待她回去不踹死他。 就在沈槐想扶着沈易的手臂起身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外面闪了进来,横亘在二人中间。 沈易倏然撤回自己伸出去的手臂,速度极快地后退了半步,开始看天看地。 他是谁?他在哪?他刚刚干了什么? 沈槐因着沈易突然撤了手臂,一下子失了支撑点,身子一个趔趄,向后仰去。 一只手将她稳稳地托住。 齐凛冷若霜雪的脸庞出现在沈槐眼前。 沈槐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沈易看了眼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人,悄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离开之前,沈易很是好心地将那个太监拖了出去。以免打扰了他们小两口的友好叙旧。 沈槐小心地偷瞄了一眼齐凛,在看见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之后,沈槐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 她总算知道沈易方才那奇奇怪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齐凛一路都没有说话,就算回了小院之后,齐凛也是一声不吭地将沈槐放下就走了。 姝儿和步摇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槐坐在榻上,想要张口喊住齐凛, 但是齐凛这次显然是动了气,步子走的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沈槐看着他的背影,悻悻地收回了自己伸出去想要去拽齐凛的手。 待到齐凛走后,姝儿和步摇才敢围上去,询问起沈槐来。 沈槐后脑勺疼的紧,没有多大精力去回复姝儿和步摇的问题。只是敷衍了几句。 幸好姝儿和步摇也没有多问,而是去取了药膏过来,沾了点,替沈槐擦了擦腕上的擦伤。 姝儿看着沈槐原本白皙的手腕变得这般血迹斑驳,眼眶又忍不住红了一圈。 “小姐。”姝儿呜咽了一声,睁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沈槐,“你下次不可再这般吓我们了。” 沈槐心软地腾出只手抚了抚姝儿的发顶,轻声应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姝儿张嘴想要反驳,毕竟沈槐以身涉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她在看到沈槐面上的倦色之后又收回了原本想说的话,专心给沈槐涂起药膏来。 相较于姝儿担忧沈槐腕上的擦伤,步摇更多的是担心沈槐和齐凛两个人。 齐凛在得知沈槐出事之后的反应将步摇和大多数人都吓到了,就是一向跟在齐凛身边的静远也被齐凛的反应吓了一大跳。 京城中的人都传言齐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是他们都没有瞧过齐凛真正发怒的模样。 若是见过了,恐怕那谣言就会变本加厉了。 齐凛没有离开,而是去了书房,将自己独自一人锁在里面,就是静远也未能进去。 不多时,有几个大夫提着药箱颠颠地跑了进来。 沈槐随意扫了一眼,发现京城中出名的那几个大夫都在她面前站着了。 沈槐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请来的。 等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沈槐才得了空闲。 “步摇。”沈槐扔了手里的书册,对着门外喊道。 步摇闻声走了进来,紧张兮兮地问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槐脑袋疼,看不进去书。于是她转而想起了沈余琅来。 “沈余琅可有带回来?” 步摇摇摇头,王爷他眼里只有小姐一人,哪还顾得上其他人。 沈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又询问了些许事情。 步摇都一一答了。 最后,沈槐朝屋外张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小声地询问了一句,“你家王爷呢?” 步摇顿了顿,说道:“王爷现下应该还在书房吧。” “书房?”沈槐重复了一遍。 莫不是被她气的狠了,去书房里诵读经书静心? 步摇也不大确定,“应当是……王爷心情不顺的时候总会去书房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日。” 闻言,沈槐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步摇不放心地看了沈槐一眼,这才下去。 她真怕小姐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这样一来王爷可能就不止是坐在书房静心了,而是去书房顶上坐着了。 “沈小姐。”静远看到独自一人过来的沈槐,默默地喊了一声。 沈槐朝他颔首示意,行至书房前。 看着面前那两扇厚重的木门,沈槐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自己造下的孽就要自己去担。 沈槐伸手去推那两扇门,却发现那门纹丝不动。 沈槐扭头询问地看着静远。 这是反锁了? 静远再次点了点头。 沈槐皱眉打量了眼那木门,转身摇着轮椅离去了。 静远看着沈槐离开的身影,微微皱眉。 只是不多时,他看到沈槐又回来了,只是不同的是,沈槐这次手里还拎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食盒。 沈槐摇着轮椅来到静远面前,将小食盒打开,从里面取了几个冒着热气的豆沙馅馒头递给他。 静远神情错愕地接过那几个馒头。 沈槐看了他一眼,见他迟迟没有动嘴,不由地催促道:“吃呀。” 静远呆愣着拿起一个馒头送入口中咬了一口。 沈槐这才满意将小食盒盖上,放到膝上,然后继续在书房前蹲着。 齐凛推开门出来的时候,迎着零星的星光,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朔朔寒风中树立着。 沈槐揣着那个小食盒困的直想打哈欠,在听到开门声时,她倏然扭头看去。 然后就瞧见齐凛板着张脸朝她走来。 沈槐可怜兮兮地伸出只冻的发红的手拽了拽齐凛的衣角,仰起脑袋来看他。 “齐凛……” 沈槐话里带上了点鼻音,落到齐凛耳中更是显得委屈。 齐凛扭头睨了眼静远。 为何不告诉他,沈槐在外面等他怎么久。 静远觉得齐凛的目光比这夜间的风还要冻人。 沈槐看到齐凛别过头去,以为他还在为今日的事情生气,语气更是软了几分。 “齐凛,我脑袋疼。” 就在姝儿和步摇寻思着要不要出去找沈槐的时候,齐凛带着沈槐安然回来了。 姝儿看了眼二人交握着的双手,默默地垂下眼睑,拉着步摇出去了。 行了,她们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其实今日齐凛并没有生沈槐的气,而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他气自己没有过早地发现沈槐的意图,更是气自己没有保护好沈槐,甚至要让她自己以身涉险。 在书房里的那个下午,齐凛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他没有给沈槐带来归属感,才使得她事事瞒着自己。(未完待续) 天理昭彰 沈槐即便被齐凛伸手拉住也不忘抱住怀里的那个食盒。 “齐凛。”沈槐娇娇软软地唤他。 齐凛闻声低下头来看她,“何事?” 沈槐伸手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食盒打开,将里头盛着食物的小碟子挨个挨个地取出来,摆在二人跟前的桌案上。 她可是在书房外面蹲了一个下午,齐凛有没有用晚膳她比谁都清楚。 沈槐怕这食盒里的食物冷掉,每隔一个时辰就跑会去小厨房重新热一回。 齐凛瞧着沈槐一碟一碟地从食盒里端东西出来,不由地心头一热。 沈槐笑眯眯地伸手自碟子里取了个蟹黄包出来,塞进齐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齐凛三两口将蟹黄包咽了下去,神情柔和地回望着沈槐。 “好吃。” 沈槐笑的更开心了,她拉着齐凛在椅子上坐下,两个人相依偎着吃光了一碟蟹黄包。 “你近几日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沈槐正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粳米粥喝着,忽然就听到齐凛问了这么一句话。 沈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捧着口小瓷碗扭头看向齐凛。 齐凛补充了一句,“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说吗?” 齐凛见沈槐没有回答,眼角微微下垂,话语间充满了失落之色,“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沈槐放下手里的瓷碗,用捂热了的手扯住齐凛的脸颊,迫使他正视自己,尔后轻声笑道:“当然可以呀。” 她竟然不知齐凛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患得患失的人。 齐凛眉眼间重新焕发了活力,端详着沈槐近在咫尺的脸蛋,跟着弯起了唇角。 “其实说来,这几日我还真有一事。”沈槐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说道。 齐凛偏过头来看着她。 笠日,沈槐遵守和齐凛的约定,早早地就起来了,带上被齐凛关在柴房里的沈松庆和沈松柏二人出门了。 姝儿和步摇尾随着二人,本以为会是去什么风花雪月的场所,再不济也回去处有呀僻静的场所谈谈心,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谁知沈槐和齐凛两人竟然是径直朝着衙役而去。 待到了官府的门口,齐凛携着沈槐在门口处站定。 不多时,沈槐就听得身后有人唤她。 她转过身子,只见沈易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衫,手持折扇立在那里。他的身旁是沈铭。 “齐王爷安好。”沈铭朝齐凛遥遥躬身行礼问好。 齐凛除了对沈槐,对于其他人一贯是面部表情缺少的样子。 “嗯。”齐凛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就低下头去和沈槐说悄悄话去了。 官府里的人一听说是齐凛来了,连忙穿戴整齐出来迎接。 “不知王爷到来,下官有失远迎。”一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一面慌慌张张地朝齐凛跑来,一面忙着伸手扶正头上的乌纱帽。 齐凛微抬下颔,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推着沈槐朝内走去。 “敢问王爷,这位姑娘是?”那官员看着沈槐觉得有几分眼熟,不免出生询问一二。 齐凛扫了那人一眼,嘴角微扬,“我夫人。” 然后齐凛就丢下一众呆愣的官员率先走了进去。 先前问话的那个官员眼睛都瞪大了,直愣愣地看着齐凛推着沈槐与他擦肩而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槐察觉到那些人对她的态度热忱了不少,更有人鞍前马后地替她端茶倒水。 沈槐只觉得有些不自在,笑着拒绝了那些人的好意。 其实不单单是她,就是站在她身旁的齐凛脸色也阴沉沉的,一副风雨欲来的征兆。 这么些男的围着沈槐都是个什么意思。 沈槐眼尖地发现齐凛神情有些不对劲,伸出只手,覆上了齐凛的手背。 齐凛倏然转过头来看着沈槐,沈槐垂下头,低低地笑了。 沈易看了眼沈槐二人,苦逼地和那几个秃顶官员交流起案件来。 他们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处理沈松泽和徐瑾夫妇二人当年的案件来的。 四年前,沈槐年仅十四的时候,沈松庆和沈松柏在他们二人出行的马车上动了手脚,导致二人出行的马车出了事故。 沈松泽和徐瑾二人被人寻到的时候,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沈铭和沈易作为当年的证人,在公堂上指证了沈松庆和沈松柏二人当年的所做所为。 沈松柏原本是不想承认的,只不过沈易在领着他见了眼沈余琅之后,沈松柏对于自己当年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当年老五对于我的行事颇具微词,甚至想出手中断沈家的一些交易,于是我……” “你就对他们暗下杀手。”沈槐冷眼注视着沈松柏,打断了他的话。 “对自己的手足兄弟你都下的去手,你当真是禽、兽、不、如。”沈槐一只手死死地扣住椅背,指甲陷入木板之中却浑然不觉痛意。 沈易站在后方,听的沈槐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在叹了口气,垂下脸去。 沈松泽夫妇当年对他的恩情他一直铭刻于心,。在他们出事后,沈易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都不同寻常之处,这么多年来一直秘密地调查当年的真相。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沈松柏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堆旧信件。 沈易忽地抬了头,看向不远处的公案,上面正整整齐齐地陈列着一沓发黄的信件。 为首的官员一封一封地翻看起那堆信件,越看越是心惊,最后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沈槐。 沈槐感受到来自那官员的目光,也没显得有多惊讶。 那些信件的内容她在不日前已经全数浏览过了,该知道她都知道了。 例如……她这双腿也是毁在沈松柏和沈松庆二人的手里。 沈槐虽然对沈家做出了不凡的贡献,但是同样的,她所建下的那些丰功伟绩也影响到了沈松柏这个家主的威严。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伙和沈松庆妄图和当年一样,毁了沈槐。 只不过沈槐命不该绝,只是教她毁了一双腿。 沈松柏和沈松庆见到死里逃生回来的沈槐,原本是计划着再生一计除了沈槐,谁知宇文康竟然看上了沈槐,想纳入府中充盈王府。 沈松庆不同于沈松柏,他已然没有丝毫牵挂,当下面目狰狞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用他所知道的恶毒字眼诅咒起沈槐和沈易以及沈铭三人来。言语间甚至带上了已故的沈松泽和徐瑾二人。 沈槐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她的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齐凛轻柔地拾起沈槐紧紧掐住椅背的一只手,将她的整只手裹入掌心中。 “将他的嘴堵上。”齐凛看也不看沈松庆,只对人吩咐了一句。 几个候在原地的衙役刚想动手,却见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秒就听得沈松庆尖声痛呼,然后就没了声响。 静远漠然地站起身,看着躺在地上被他卸了下巴的沈松庆。 他将手放在衣摆处擦了擦,步履轻慢地走回原处。 沈松柏在看见沈松庆的惨状后,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等到沈松柏和沈松庆二人终于被绳之以法,齐凛与沈槐相偕出去的时候,沈槐看着天边沉沉薄暮忍不住长吁了口气。 齐凛握紧了沈槐的手,轻声询问道:“可是要回去?” 沈槐迎着天边的那轮西沉的太阳,神神秘秘地对齐凛说了一句,“再等等,你再随我去个地方。” 沈槐的眉眼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精致耀目。 齐凛弯了弯唇角,将一缕碎发别至沈槐脑后。 沈槐带齐凛去的是京城郊外。 荒野孤茔,唯有零星的几只萤火虫飞过,才带来几分光亮。 沈槐身下的木质轮椅将厚厚的杂草碾压出两道深深的辙痕,在这荒野之中尤显寂寥。 “他们曾说,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故去了,便寻个僻静的地方将他们葬了。”沈槐放下手里提的灯笼,伸手抚上那两座冰冷的石碑。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快到她没来得及反应。 齐凛嘴笨,向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沈槐。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的掌心。 沈槐感受到自手心处传来的温度,原是失神的面上复又带上了丁点笑意。 沈槐在心底里悄悄地与沈松泽和徐瑾二人介绍起了齐凛。 齐凛和沈槐在郊外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有余才起身回去。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的,晃得沈槐直想睡觉。 待到马车好不容易停下来,沈槐掀开帘子查看,但是下一瞬,沈槐不由地瞪大了眼回头看向齐凛。 她面前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座小院落,而是恢宏大气的……齐王府。 齐凛却是一脸坦然地牵着沈槐准备登下马车,仿佛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等等!”沈槐扒拉住马车壁,撩开帘子对齐凛说道:“你且先看看外面是哪?” 齐凛朝帘子外投去一瞥,然后点点头说道:“我的府邸。” “我的那所小院子呢?”沈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齐凛答道:“在城东。” “那你为何不送我去城东?” 齐凛沉默了一会,抬眸看向沈槐,“最近宫里会有大动荡,那处小院子并不安全。” 齐凛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你不愿待在这里的话……就算了。” 齐凛的说话声愈来愈轻,无端的让人觉得有几分委屈。(未完待续) 宫中变故 沈槐最是受不住的就是齐凛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当下就松了扒拉住马车框的手,连声应道:“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 在沈槐看不到的背面,齐凛唇角扬起,笑的很是开怀。 齐凛的府中并没有多少下属,甚至连打扫王府地面的也只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更别提那些个涂脂抹粉的丫鬟婢子们了。 沈槐随着齐凛将整个王府都绕了一圈,都没有瞧见什么女人,唯一一个见到的还是负责在厨房洗菜的中年妇人了。 那妇人生的面善,见了沈槐还乐呵呵地与她打招呼。 沈槐还以一笑,热情地与那妇人交谈起来,最后还是齐凛看不下去了才将人拖走。 “唔,你这府里怎么这么冷清?”沈槐嚼着方才那妇人给的一块糕点,抬头看着齐凛问道。 “我喜静。” 沈槐三两口将那糕点咽下,没再说话。 像齐凛这样的异国王爷在北临定是受到多方监视,往他府邸里塞探子更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所以齐凛在刚来这府邸的时候就将府中原本的下人全部驱散了,唯独留下了那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因为只有他离了这府邸就无去无从了。 再后来,齐凛凶名远扬,这京城中也就没有多少人敢再往他府里塞人了。 跟着齐凛将这座宅子绕了一圈之后,沈槐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她今夜宿在何处? 整个王府里除了齐凛的那间卧室,就只剩下一些下人居住的房间。 等到二人都有些累了,困意上来之后,适才回到齐凛的卧室门口站定。 沈槐微微瞪眼朝里张望了一眼,然后倏然扭头,看向齐凛。 这是要她与他同塌共眠的意思??? 沈槐惊了。 幸好齐凛还没有那般丧心病狂,他引着沈槐进去,将整间房间的布局都介绍了一遍之后就抽身离去了,转而进了隔壁的房间去休息。 沈槐安然地坐在榻上,环视着周围。 不得不说,齐凛的房间还真是简单至极,除去左面墙壁上的一个立柜,就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桌案。桌案上摆着的几卷书册吸引了沈槐的注意力。 “姝儿?”就在沈槐想着要不要过去将那几卷书册抱过来翻看的时候,姝儿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衫小跑着进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奁笼。 “小姐?”姝儿亦是抬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槐。 这府里的人不是说这间屋子是王爷的吗,小姐怎么会坐在这里? 沈槐看着姝儿将她怀里的东西放下后,适才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姝儿摸摸鼻尖,说道:“是王爷叫我将小姐您放在小院里的东西都搬来这里。” 沈槐了然地一点头,随意地将那堆东西扫了眼。 估计是她落在院子里的一些平日里搜集的稀奇玩意。 姝儿简单地与沈槐交谈完之后,转身就欲出去,但是却不想又被沈槐喊住了。 “姝儿,你替我将摆在桌案上的那几卷书拿来。”沈槐指了指桌案上摆着的那几卷书册,对姝儿说道。 姝儿点点头,乖乖地将那几本抱起来给沈槐送去。 沈槐接过那几本书,搁在床头。 她很好奇像齐凛这般正经的人私下里都会看些什么书。 待到房间的门复又阖上的时候,沈槐抬手将床幔解下,拿起一本书借着隐隐绰绰的灯光翻阅起来。 那是一本记载北临历史的史书,沈槐不过看了几页就困了。 沈槐掩唇打了个哈欠,又随意地翻看了几页。 忽然,一张对半折的纸从书本中掉了出来。 沈槐好奇地捡起,透过那纸上模模糊糊的墨迹,沈槐可以辨出那是张小像。 沈槐小心地将那张纸打开。 笠日,齐凛早早地就起了,他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这才蓦然想起沈槐还在隔壁歇着。 齐凛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沈槐与齐凛就截然不同了,即便是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也可以照例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小姐,小姐!”耳旁是熟悉的呼声,沈槐闻声睁开眼看向身侧的人。 姝儿正俯身弯腰瞧着她,见到她醒了连忙将昨晚就备下的衣服递了过来。 沈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上衣衫。期间,沈槐还不忘抽空问姝儿一句,“齐凛呢?” 姝儿看着一起床就惦记男人的小姐,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他现在应当是出去了,不在府里。” “哦。”沈槐失落地应了声,慢吞吞地将姝儿递来的衣服穿好。 她还有事询问齐凛呢。 待用过了午膳,沈槐就叫人搬了张躺椅过来,她懒洋洋地在一处空地上晒着太阳,手里还执着一卷书册。 齐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槐慵懒地倚在张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本略显眼熟的书册。 沈槐余光瞄见齐凛朝她走来,却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册。 待到齐凛走到了她的身旁,沈槐才故作惊讶地叫道:“呀!这是什么?” 然后齐凛就看见一张熟悉的画纸顺着书本缓缓滑落,直直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画上的人神情洋溢,眉眼精致细腻,无端的还有几分熟悉。 沈槐捏住那画纸的一角,恶劣地笑道:“这画上的人是谁啊?” 齐凛亦是捏住那画纸的另一端,眉眼低垂,双唇轻抿。 那画上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年少时候的沈槐。 沈槐竟然不知,齐凛会有她多年前的小像。 齐凛松了捏住画像的手,忽而抬头深深注视着沈槐。 “是我夫人。” “谁?!”沈槐用又惊又惧的眼神看着齐凛。 这男人刚刚说什么了? 沈槐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画纸。 齐凛伸手取过沈槐手中捏着的画纸,另一只手取过她手里的书册。 “去正厅用晚膳吗?”齐凛问道。 沈槐点点头,随着齐凛去了正厅。 齐王府很大,很宽旷,但是同样的也很冷清。 沈槐今日下午在府中闲逛的时候看到一眼泉水,甚是清澈。 这让沈槐萌生了在里面养几尾锦鲤的想法。 席间沈槐将这个想法与齐凛说了的时候,齐凛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别说是锦鲤了,就是沈槐说要养宫里头供着的那只活了一百多年的乌龟,齐凛都能给她抓来。 沈槐和齐凛二人有说有笑地吃着菜,完全摒弃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今日宫中发生了一件事情,你想听吗?”沈槐正兴高采烈地吃着菜,忽然听的齐凛说了这么一句。 沈槐放下筷子,脸上笑意不减,看向齐凛,“何事?” “任婉死了。” 沈槐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任婉是谁。 “如何死的?” “宇文迟亲自下旨赐死的。”齐凛一面说着,一面将沈槐给他盛的汤喝了一口。神情漠然。 沈槐复又执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送入口中。 “除此之外,宇文迟还从她的宫中搜出了一堆她与沈家来往的书信。” 沈槐吃菜的动作一顿,心思一瞬间百转千回。 像任婉这般能从冷宫出来,再重获圣宠的人物绝不会大意到将这些证据留下,而且还这般容易地就让人查了出来。 沈槐将排骨咽下,然后又捻了一块玫瑰酥送入口中,冲淡了唇齿间的油腻感。 “可要我帮你?”齐凛询问了一句。 他与沈槐一样,知晓这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宇文迟为了除掉沈家的一个契机而已。 沈家大房和二房的倒台,沈铭的上台都让宇文迟感到莫名的压力。 沈铭可不像沈松庆和沈松柏一样好掌控。 既然这样事物他无法掌握,那不如毁了它。 沈槐摇了摇头,伸手取了块豌豆黄堵住齐凛的嘴。 沈槐笑的双眸眯起,撑着脑袋看着齐凛。 沈家的死亡与她何关?她只要她在意的那几个人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宇文盈在短短一日之间就从天堂跌倒了地狱,从独占一宫的公主再次沦为了冷宫的一员。 宇文盈双手环膝,惊恐不安地看着黑黢黢的周围。 她一闭上眼,任婉饮下毒酒时七窍流血的惨状在她脑海里久久盘桓难以散去。 她不知道一向宠爱她和任婉的父皇为何会突然下旨赐死了任婉,还夺了她公主的封号,贬入这幽冷的地方。 就在宇文盈惶惶不安的时候,一只老鼠自她脚边窜过,惹来她的尖叫连连。 黑暗中,忽地传来了一声嗤笑。 一道人影自浓重的夜色中显现。 宇文盈原本惊慌不安的神情在见到来人后逐渐稳定了下来,甚至还带上了点欣喜若狂的癫狂神色。 她不顾一切地朝来人扑去,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齐凛!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齐凛!”宇文盈伸出手想要拽住齐凛的衣摆,却是什么都没有拽到。 齐凛向后方避了避,神情冷淡地俯视着她。 宇文盈满心满眼都是齐凛,她还在期盼着齐凛能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不过她的愿望到底还是要落空了,因为齐凛今日过来不是带她脱离这泥潭,而是送她进入更为困苦的地狱。(未完待续) 脂粉味? 齐凛的耳畔还是宇文盈不停歇的哭诉,她在求齐凛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一刻,静远有怀疑过宇文盈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觉得王爷今夜过来是来解救她的。 齐凛懒得再去看她,向后退却半步。 静远看到齐凛的示意,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有余。 宇文盈看到突然后退的齐凛,嘴里喃喃着不要,伸手想要去够齐凛。 兀地,一条白绫横穿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宇文盈忽然醒悟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来人。 静远手执一条白绫挡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滚!滚开!狗奴才!”宇文盈忽然神色癫狂地伸手去推静远,嘴里还不住朗声骂道。 “给本宫滚开!本宫要去找父皇!” 齐凛唇角微弯,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还真以为她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公主吗?任婉豢养死士的事迹败露,现在已经被赐死。至于她,也早就因为任婉遭了牵连,被宇文迟厌弃。 只可笑她到了这种境地,还妄想着去寻求宇文迟的庇护。 宇文盈在原地哭诉大骂都不得结果,甚至连个前来查看的侍卫婢子都没有。 齐凛不耐烦地看了眼天色。 他明日还和阿槐约好了,要一同去徐家拜访徐老爷子的。 静远察觉到自家王爷的态度,往前逼近了几步,不顾宇文盈挣扎地将白绫缠上了她的脖颈。 宇文盈涂了艳红丹蔻的两只手死死地拽住那道白绫,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凛,嘴唇一翕一合,发出嘶嘶的声音。 为什么? 齐凛认真地看着她,逐字逐句地说道:“因为你妄想伤他。” 那日街上针对沈槐的刺客就是她的手笔,除却了她,沈媛也在里面插了一脚。 既然她们对沈槐都动了杀意,那齐凛是万万不会让她们二人存活于世。 宇文盈看着齐凛逐渐被夜色掩盖的背影,脑子里走马观花般地映出一桢桢画面。 她初见齐凛的时候,是在宫里的一次宴会当中。 那时她尚且身处冷宫,没有人会想到邀请她去那么个盛大隆重的场合。 于是她就偷偷溜了过去,第一眼就瞧见独自一人进宫赴宴的齐凛。 那时候天上的月亮很圆,散发着盈盈光辉。更有数颗星子伴着月亮,簇拥着它。 可是宇文盈觉得那月亮不如他,那些璀璨夺目的星星更是比不上他。 她穷极这寥寥一生,受尽宫中人嘲笑,只为得到齐凛。 只是没想到的是,最后她竟然是死在了他的手中,只因动了他所在意之人。 宇文盈模模糊糊地扯出一道自嘲的笑,身子恍若有千斤逾重,缓缓跌在地上。 静远松开手,任由那条白绫折折叠叠地散落在宇文盈身上。 齐凛披星戴月回去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呼吸一滞,放轻脚步想要过去的时候,那道身影出声说话了。 “回来了?” 沈槐推着轮椅自阴影中走出,挑眉看他。 静远本是跟在齐凛身后走着,一看情形不妙,立刻悄悄地溜了。 齐凛轻咳一声,走了过去了,紧了紧沈槐身上的披风,压低嗓音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沈槐眉眼弯弯,笑的无端让齐凛有些发毛,“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齐凛沉默了。 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更别提和沈槐去辩解什么。 沈槐执起他的衣袖一角,嗅了嗅,笑容更深了,“脂粉味?” 齐凛眼底闪过一刻的慌乱。 他不想让沈槐知道他今夜所做的事情,可是……这脂粉味他也同样难以解释。 气氛一时间就这样凝固住了。 沈槐笑的意味不明,齐凛却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最后,沈槐抛下那块衣袖,扭头就走。 齐凛拉住沈槐,憋了半晌,也只憋出一句,“别走。” “入夜了,王爷也该休息了。”沈槐回头看了眼齐凛的手,继而摇着轮椅进了房间。 齐凛沉默地站在原地,低着脑袋,一只手悄然攥紧。 其实齐凛去做的事情,沈槐是知晓的。 但她仍旧是气,气他只带了静远一人就去闯深宫,甚至还在宇文迟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那些事情。 他不担心,她担心。 静远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家王爷像根木头一样杵在沈小姐的门前。 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静远隔着老远都能看清。 这一夜,齐凛没有睡好,沈槐亦然。 “姝儿!”第二日,沈槐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脸怨气地坐起身。 姝儿正在外室坐着,蓦然听到沈槐的声音响起,连忙小跑着着进去。 “小姐是要起了么?”怨不得姝儿要问沈槐这句话,因为沈槐今日委实起的过早了些。 这天才刚刚放亮,小姐竟然就起身喊她了。 沈槐应了一声,唰的一下将幔帐拉开。 姝儿看清沈槐的脸色,不由地惊了,“小姐,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昨夜没有歇息好?” 沈槐随意地点了点头,将衣服披上,翻身下榻。 “小姐,你今日……不如扑点粉吧?”姝儿端详着沈槐的略显的憔悴的脸色,问了一句。 沈槐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她向来是不涂脂抹粉的。但是想到今日要去徐家拜访徐老爷子, 沈槐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姝儿的提议。 姝儿想替沈槐打扮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待给沈槐扑了一层粉之后,姝儿继而开始给沈槐描眉点口脂,最后还拿了对耳珰给沈槐带上。 沈槐微微皱眉,打量起铜镜中的人来。 弯弯的黛眉,恍若水墨画卷里连绵起伏的远山,五官精致柔和,一双眸子犹如温润皓玉,却不掩其中厉色。 姝儿看到沈槐这般模样,眼睛直愣愣地锁住沈槐,仿佛连眨眼都忘记了。 这样漂亮的女子,她当真是少见。 齐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沈槐扫了眼齐凛的模样,嘴唇轻动,却仍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在姝儿的帮助下登上了马车。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与这个男人说话。 毕竟昨晚上的事情当真是气到她了。 发髻轻晃,一股子清香在齐凛鼻翼间弥散开来,令他心旌摇曳。 “王爷,沈小姐已经走了。” 最后还是静远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提醒到。 齐凛这才转身朝那辆马车走去。 站在沈槐所在的那辆马车前面,齐凛犹豫不定地看着那辆马车。 他怕他上去了,沈槐会更加生气。 沈槐坐在马车内左等右等不见齐凛的身影,皱眉让姝儿去看了。 这人莫不是在和她置气? 然后姝儿就看见齐凛举棋不定地站在马车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槐得了姝儿的回答之后,当场就被气乐了。 姝儿下了马车,走到齐凛身边,小声与他说了几句,然后齐凛倏然抬头,眼中重新焕发出光亮。 齐凛偏过脑袋看着沈槐,低声问道:“不气了?” 沈槐轻哼一声,“还气着呢。” 齐凛忽而低低笑起来,嗓音低沉沙哑。 “那要如何才不气?” 沈槐哼哼几声,没有说话。 前几日她还因为自己以身涉险的事情将齐凛气着了,结果现在风水轮流转,换成齐凛将她气的睡不着觉。 不知为何,原是跑着的马儿忽而趔趄了一下,马车也随之颠簸了一下。 齐凛趁着这机会,覆上了沈槐的面颊,留下浅浅的一吻。 沈槐被齐凛这始料不及的动作吓到了,倏然转身看着齐凛。 “还气吗?”齐凛低沉的嗓音再次在沈槐耳畔响起。 沈槐下意识地摇摇头。 美色当前,她哪还气的起来。 到了徐府的时候,照例还是徐卓卿和徐染月兄妹二人在门口等着。 沈槐甫一下马车,徐染月就冲了过去,兴高采烈地唤她,“阿槐。” 沈槐亦是笑着迎上她的怀抱。 只不过徐染月没能搂着沈槐多少时间,因为齐凛过来了。 齐凛面色不善地将人扯开,将沈槐的手纳入自己的掌中。 徐染月瞪大眼睛,视线在齐凛和沈槐之间来回扫视着。 徐卓卿眯起眸子走上前来,将徐染月拉回自己身边,对着齐凛拱手行礼道:“齐王。” 对于沈槐的亲近之人,齐凛还是愿意收一收自己的冷脸的。 “徐公子。”齐凛对着徐卓卿回了一礼。 徐卓卿讶异地抬起头看着齐凛。 这齐王怎么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大一样。不是都说他面冷心狠,对旁人没什么好脸色的吗。 沈槐看着徐卓卿的反应,摸摸鼻子,唤了声,“表哥,舅舅他们可是在府里?” 徐卓卿闻声回望着沈槐,柔柔笑道:“自然是在的,就在前厅等着呢。” 沈槐笑了笑,牵着齐凛随徐卓卿等人去了前厅。 甫一见到徐元和徐老爷子,齐凛率先朝二人行礼问好。 徐老爷子早先年就致仕了,这几年也一直待在府中甚少出门,对于齐凛也不认识。 “阿槐呀,这是谁啊?”徐老爷子对着齐凛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转而乐呵呵地看着沈槐问到。 沈槐朝徐老爷子甜甜地笑了,只是没等她介绍,徐元就将齐凛认了出来。(未完待续) 离别在际 徐元诚惶诚恐地向齐凛行礼问安,齐凛却是不敢受这一礼,向后退却了半步,伸手将徐元扶起。 “徐大人客气。” 徐老爷子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眼冒精光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最后沈槐还有齐凛二人与徐府众人一同用了午膳。 徐元和徐卓卿二人因着齐凛在场,始终拘束着放不开。反倒是徐老爷子看的清,一直笑呵呵地与沈槐等小辈们说话。 徐染月和齐凛一左一右地坐在沈槐的身侧,相较于齐凛的春风满面,徐染月却是沉默了不少。 这也不怪她,毕竟齐凛方才进府时的那个眼神吓到她了。 “阿槐啊,你今日带王爷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们说?”徐老爷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饮了一小口酒,满意地砸吧砸吧了嘴。 沈槐想到即将要说的话,忍不住敛了笑意,“我可能……不日后要启程离开北临。” “什么?” “不行。” 徐染月和徐元异口同声地喊道。 徐卓卿拧紧眉毛,坐在座位上什么都没有说。 徐老爷子眼中笑意不改,端起酒盏再次浅啜了一小口,“这是好事呀。” 沈槐讶异于徐老爷子的回答,“您不反对?” 她的所有熟识之人都在北临,甚至一切基业也都在北临。 徐染月和徐元二人的反应对于沈槐来说才是正常的反应。 任哪个长辈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小辈背井离乡地离开自己祖祖辈辈扎根生活的地方。 徐老爷子笑呵呵地来回看着沈槐和齐凛二人,“你今日既然带他过来,想来心底也是早有打算,我为何要反对。” “可是……离开了北临,阿槐就什么都没有了呀。”徐染月为难地看了眼自家爷爷,小声说道。 齐凛闻声扭头看着徐染月, 一字一句,字字有力地说道:“她有我。” 徐老爷子笑的更开心了。 沈槐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他为何要去伤心难过,应当开心才对。 “行了行了,都吃饭,吃饭。”徐老爷子察觉到徐元嘴唇努动,似是有话要说,赶忙摆手说道,“再不吃这一桌子菜都要凉了。” 待众人各怀心思地用过了晚膳,就散了。 徐元喊住想要随徐染月离开的沈槐,“阿槐,你过来一下。” 沈槐朝齐凛笑笑,独自一人过去了。 “舅舅。”沈槐扬起头,朝徐元甜甜地笑了下。 徐元低头看着沈槐,视线落在她身下的轮椅上,多少话语都只化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你当真想好了吗,要随他去卫国?” 说着,徐元用余光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齐凛。 齐凛此时正朝这看着,二人的目光相接,不过一瞬就撤了。 沈槐点了点头,“父亲母亲的案子我已经查清,沈家……于我而言也再无关系。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唯独少了一件。” 沈槐微微侧目,瞧着站在那处的齐凛,嘴角不自知地勾出一抹温和笑意。 少了陪她的心上人幸福安康地度过余生。 徐元听了沈槐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既然去意已决,他再劝恐怕也无济于事。 最后,徐元看着沈槐那双腿,压低嗓音道了一句,“关于医治你腿的药材,我已经寻到了一味,一会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去。” 沈槐眼前一亮,朝徐元拱手道谢。 而后惹来徐元的几声调笑。 “若你真记得我的好,那可得经常回来北临看看。” 沈槐又与徐元连连保证了自己会常回来北临看他们的,这才被徐元放去找徐染月了。 分别在即,徐染月连带着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阿槐,你当真要走吗,可不可以不走?”徐染月双眸微微泛红,拉着沈槐的衣袖问道。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几个月,却显得比自己小的表姐,沈槐自幼对她都是照顾的。 沈槐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被站在她身旁的齐凛捕捉到了。 他握住沈槐的手,悄声说道:“你若是还不想离开,我可以留在此地陪你。” 沈槐垂眸,摇了摇头。 再不走,齐凛就该有危险了。 这里到底是北临,不是卫国。纵然齐凛有通天的本领,也会处处受限。她不想因为一己之私,惹得齐凛涉足未知的危险。 “徐染月,过来。”徐卓卿刚过来,就看到徐染月缠着沈槐哭诉的场景,皱着眉将人拉了过去。 “你要是真想为阿槐好的话,就放她离开。” “凭什么?”徐染月挣开徐卓卿的手,红着眼睛瞪他。 徐卓卿冷冷地看着不停用手抹眼泪的自家小妹,话语淡漠,“凭你于阿槐而言,只是个累赘。” 徐卓卿这话不可谓不伤人,徐染月当下就将徐卓卿推开,抹着眼泪跑了。 “徐卓卿,我讨厌你!” 待沈槐发现这边的变故,想要过去寻徐染月的时候,却被徐卓卿拦住了。 “阿槐,你不该再惯着她了,她比你还大数月。” 齐凛站在旁边,对于徐卓卿的话亦是认可。 徐染月虽然平日里习得一身武力傍身,但是这也只能保的一时,倘若有朝一日徐家倾倒,她恐怕连自身都难以保全。 徐卓卿这是在逼她长大。 当前的形势,对于徐家而言不容乐观。 徐卓卿不想有一天他们徐家的人都不在了,徐染月也撑不下了。 沈槐无力地缩回自己伸出去的手,叹了口气。 但愿沈易能遵守诺言,护染月一生。 徐染月是哭着离开徐家的。 她出来的匆忙,身上除了日常佩戴的长剑,竟是连半个铜板都没有。 站在车水马龙的京城大街上,徐染月左顾右盼,却是找不到一个属于她的容身之所。 徐染月踢了脚脚下的碎石头,愤愤道:“不就是比我大个几岁,凭什么说我是累赘!” 太阳逐渐偏西,徐染月蹲在一棵柳树底下,两只眼睛都已经哭肿了,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却是始终没有发现过来寻她的人。 徐染月将头埋在膝盖上,吸了吸鼻子。 一早就接到沈槐的来信,在京城漫无目的找人的沈易现在也快急疯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将人气跑了呢。 忽然,一抹鹅黄闯入他的眼中。 沈易心头一喜,快步朝蹲在那柳树底下的人奔去。 “染月!” 徐染月听到有人喊她,循着声音抬起头来。 只见沈易满面笑容地朝她跑来。 日暮西斜,层层黑云将半边天空笼罩。 徐卓卿站在徐府大门前,眸子深沉。 他刚刚被徐元和徐老爷子教训了。 若说他不心疼徐染月那是假的,徐染月受了委屈的时候,他比谁都气愤。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卓卿才要狠下心逼着徐染月去想清楚。 沈槐不能护她一辈子,他也是。 徐卓卿烦闷地在徐府大门前来回踱着步子,一个小厮提了盏灯笼小心翼翼地跟在徐卓卿身旁。 忽地,徐卓卿甩下那小厮,返身冲入无尽的夜色当中。 罢了,她想不明白就算了,大不了他想办法护她一辈子好了。 “小姐,小姐。”次日一早,沈槐就被姝儿喋喋不休的声音吵醒了。 “何事?”沈槐疲倦地坐了起来,隔着帘子问道。 姝儿是个知分寸的,不会无缘无故地刚过来闹她。 姝儿掀了帘子,凑近沈槐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话。 沈槐显示微微瞪眼,而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沈易昨夜被表哥揍了?” 姝儿连连点头,开始给沈槐形容起沈易那副惨状来。 也难怪,沈槐的本意是让沈易找到徐染月,将人好生宽慰一番,顺便给他们二人制造机会。谁知沈易那人昨夜开心过头了,带着徐染月玩到了深夜,结果被出来寻人的徐卓卿撞见了。 不用说,沈槐都知道沈易昨夜有多惨,估计短时间是不能出门见人了。 齐凛方踏进屋子,就听得内室沈槐和姝儿的交谈声,期间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声笑声。 齐凛步子一顿,转而在外面坐了下来,将手边的食盒搁在桌案上。 沈槐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齐凛大马金刀地在那坐着,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姝儿在看到齐凛的第一眼就识趣地退下了。 沈槐摇着轮椅来到齐凛身边,将姝儿今早与她说的说与齐凛听了。 谁知齐凛这厮,听完之后还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我有妹妹,我也会这么对他。” 可能不止揍一顿这么简单,齐凛觉得他可能是要把那男人腿打断的。 沈槐选择不接齐凛的这个话茬。 幸好这个人只有三个弟弟,没有妹妹。 “对了,我随你去拜访你的父母,可要准备什么?”沈槐忽而想到了什么,倏然扭头看向齐凛说道。 齐凛给了沈槐一个安心的眼神,将小食盒推到沈槐面前,示意她用早膳。 要准备也是那些人准备,沈槐过去就是个巨大的惊喜了。 前几日,他刚收到卫国那边的回信。 信中提及,他的那几个弟弟已经快开心疯了。 所以齐凛对于沈槐过去后的事情并不担心,他担心的只有沈槐。 他怕沈槐一时间难以适应卫国的人文气候。 北临地界偏北,气候比卫国要冷上许多。 卫国的冬日里只有薄雪,并无北临这般银装素裹的景象。(未完待续) 沈家易位 距离沈槐和齐凛约定好的离别时日很快就来到了。 这些日子里,沈槐将一切事务都安排好了,乔白和舒舒不日也会跟随他们的脚步迁往卫国。因为秦寥给齐凛传了消息,用不了一年,他就会发动政变,届时整个京城乃至北临都会经历一场动荡。 那日清晨,齐凛早早地过来寻沈槐。 “明日就要离开了,可还有什么留恋的地方?” 沈槐闻声扭头,对上齐凛幽黑的眸子,扬眉笑道:“地方倒是没有,人却是有一个。” 这最后一份礼物,就当是她送给沈易的了。 “五妹这是什么意思?”沈铭连连后退,眼神惶恐地看着面前之人。直到他退无可退,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沈槐柔柔笑着,那眼神无端地叫人看出几分凉意。 “二哥在帮助沈余琅往沈易茶水里下毒的时候不应当就该猜到今日了吗?” 沈铭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槐。 她都知道了。 沈槐没有靠近她,而是散漫地仰靠着椅背,歪着脑袋看着沈铭,“我想二哥不止是做了这一件事吧,我遭绑架那一件事情应该也有二哥你的手笔吧。” 沈铭一手死死地抠进身后墙壁里,目光深沉地瞧着沈槐。 既然事情已经暴露,那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五妹当真是心思细腻,二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沈槐笑眼弯弯,“二哥过奖了,倘若我不心思缜密些,恐怕在多年前就葬身在这沈府中了。” 说着,沈槐环顾了圈四周,轻啧一声。 这沈府看着真是富丽堂皇,可是底下有多少阴司就不得而知了。 沈铭倏然笑了起来,扶着墙壁缓缓起身,直视着沈槐。 “五妹玲珑心思,每一件事情都算无遗漏,可是你独独忘记了一件事情。” 沈铭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沈槐心底一悸,“什么意思。” 沈铭勾唇冷笑,拍了拍手。 门口处涌入了一队人马,人群中间站着一个姑娘。 沈槐定睛看去,正是红着眼眶的沈暮云。 沈暮云的脖颈上横着数把利刃,蜿蜒血迹染红了她的素色衣领。 沈槐当下就红了眼睛,哑着声喊道:“沈铭,放了她。” 沈暮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她所求甚少,不过是想平平淡淡地过完此生。 沈槐与沈铭之间的那些事情她压根就不知道,甚至于在被胁迫来到这里之前,她还想着几时与芊芊出去买些花的种子回来栽种。可是下一秒,这些人就闯入了她的院子,几把锋利的剑横上了她的脖子。 沈铭冷冷地笑着,堂皇而至地出了房间,站到那群人的身侧。 “我放了她,你会放了我吗?” 齐凛双眉拧起,锐利的视线直直地逼向沈铭。 沈铭此刻有沈暮云在手,半点也不惧齐凛那阴冷的视线。 他断定,沈槐万万不会贸然对他出手。 “会。”沈槐朝前走了几步,“你将暮云放了,我让你离开京城。” 沈铭听了沈槐的话,垂下脑袋低低地笑了,“五妹啊,你还真不了解你二哥。沈家没了,我毕生的心血也就废了,离开京城也只不过行尸走肉般苟活而已。” 沈槐微眯起眼眸,看向神情癫狂的沈铭,“那你想如何?” 沈铭夺过手下的剑,抛至沈槐面前,勾起唇角说道:“我想沈易死。” 沈槐看了眼地上的那把泛着寒光的剑,没有说话。 沈易死了,她也即将离开北临,那这沈府到最后也就只能留给沈铭。 “五妹觉得二哥这提议如何?”沈铭猖狂地笑道,眉宇间尽是阴狠厉色。 架在沈暮云脖颈间的剑又逼近了几分,鲜红的血染红了沈槐的眼睛。 沈槐双手死死地扣住椅背,就是指甲被折断了她也浑然不觉。 “阿……阿槐。”沈暮云微微仰起脸,迎着暖融融的暖阳看向沈槐。 沈槐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心中忽然闪过几分慌乱。 下一秒,她就看见沈暮云的脖颈擦着那剑身,然后倒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沈槐的手指被木屑狠狠扎了一下,几滴血珠冒了出来,染红了她的木质椅背。 沈槐忽然间就失了声音,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反倒是眼睛酸涩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砸在椅背上,与那摊鲜红的血迹混为一体。 “小姐!”不远处,一个身穿碧色衣裳的丫鬟嘶声力竭地叫道,跌跌撞撞地朝这里扑来。 哪怕她的面前是密密麻麻的刀剑,她也浑然不觉,只想赶到那个躺在地面上的女子身边。 沈易定定地站在不远处,失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为何……会是这样…… 为什么该死的人没有死,死的却是无辜之人。 “小姐……”姝儿站在门外,隔着厚实的门板,怯生生地喊道。 “我不饿。” 姝儿咬了下嘴唇,叩门的手五指蜷缩,却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暮云死了,还死在了沈槐的面前。 姝儿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吃了一惊。 不日前,小姐还在和暮云小姐一同笑着说话,怎么……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沈槐没有解释太多,她在处理完沈暮云的后事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回了王府。 便是齐凛也猜不透沈槐心中所想,只能尽量伴在沈槐身边。 沈槐枯坐在一盏昏暗的蜡烛前,她一合上眼就是沈暮云擦着剑身倒在她面前的景象。 那青石板上的血迹她无论如何也擦不去,就像躺在地上的人她无论如何也唤不醒一样。 沈易最终接手了沈府,沈铭和沈余琅以及沈媛他一个也没有留下。 沈问颜被他遣到了一座庙里,余生恐怕只能与青灯古佛为伴。 至于沈暮云……沈易闭了闭眼,将人葬入了沈家的陵墓中。 沈槐在离去之前曾问过芊芊,想不想随她一同离开,亦或是给了她盘缠离开沈府。 但是当时的芊芊只是紧紧地抱住沈暮云的尸首,一句话也没说。 夜里的时候,沈槐再次听到了敲门声。 这一次,沈槐已然失了力气去开口,她麻木地摇着轮椅挪到床榻边上。 如果她再考虑的周详些,那暮云是不是就不会因她而亡。 沈槐不愿再想下去,她疲倦地阖上了眼。 “卡啦。”伴着一声轻响,她房间里的窗户忽然被人打开了。 沈槐睁眼瞧了一眼,就看见齐凛提着一个小食盒,翻身从窗户处进来。 沈槐复又阖上了眼睛。 齐凛一言不发地走到沈槐身边,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过了许久,沈槐终于挣开了眼,她扫了眼坐在她身边的齐凛,嗓子因为许久没有喝水而变得沙哑,“为何不走?” 齐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时隔久远的故事。 “约莫是四年前,三弟他在外出游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姑娘。多日相处之下,三弟发觉自己喜欢上了她,于是他就将人带回宫中,告知了那姑娘他的身份。” 沈槐微微侧目。 齐凛继续讲道:“那时候我们都在替三弟开心,甚至连婚期都为他们二人算好了。只是好景不长,在一次内乱中,那姑娘死了。死在了三弟的面前。” 齐凛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不久之后我们就发现那姑娘是个探子,她接近三弟本就是预谋已久,可是……” 可是她喜欢上齐寒却是个意外。 在她看到那飞驰而来的箭矢时,她大可避至一旁。这样齐寒死了,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 但是她到底没有这般做,她替齐寒挡下了那支箭矢。 “那姑娘最后与三弟说了一句话,她说她从未后悔过。” 为她那主子活,是她的前半生。为了齐寒死在箭矢之下,是她的后半生。 故事说完了,齐凛转身,定定地看着沈槐微微浮肿的双眼,说道:“我想沈暮云应当也是这般想的。” 沈槐死死地抿住唇瓣,什么都没有说。 次日,沈槐登上了启程的马车。 来送她的人不多也不少,都是些往日里熟识的人。 沈易站在人前,对着沈槐低声说了几句。 沈槐神情微变,略微交代了他几句,返身随齐凛进了车内。 沈易说芊芊很是不对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槐念着沈暮云,只让沈易给芊芊找一个好的退路,其余的不要多管。 马车摇摇晃晃地启程,沈槐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只见京城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陛下,方才接到消息,齐王请辞回国了。”一太监捧着一封奏章,恭敬地奉到宇文迟面前。 经过数日前的变故,宇文迟整个人都衰老了不少,鬓角处更是冒出不少白发。 “咳!咳咳咳!”宇文迟用手抵住唇用力咳嗽了几声。 那太监见状连忙扔下手中的奏章,取出块帕子递上。 宇文迟哆嗦着手推开那太监,拿了齐凛的奏章翻看。 下一刻,整个御书房就传来宇文迟的怒吼声,“混账!” 除却笔墨纸砚砸落于地的声音,还有宇文迟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他为齐凛惊心设计了天罗地网,却不想他一早就离开了北临。 齐凛回了北临,无异于放虎归山。 宇文迟深知此理。(未完待续) 齐氏兄弟 “怎么了这是,今日这宫里竟然格外的热闹?”楚泠懒懒地扶着随身女官的手朝御花园走去,看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略微挑眉。 女官拦下一个宫女,询问了一通,这才知道是宇文迟生了好大一通气,还咳了血出来。现在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在往御书房赶去。 楚泠闻言轻笑一声,复又搭上女官的手款款朝前走去。 “他也有今日呢。” 女官和随行的宫女太监们都不敢搭话,只顾低着头走路。 沈槐和齐凛一行人走了半个月有余才来到雪山附近。 “待翻过这座雪山,就该到卫国了。”沈槐身上的披风被迎面而来的簌簌冷风吹起,她迎风而立,看着那巍巍雪山,喃喃道。 姝儿和步摇尾随在她身后,看着不远处的那座雪山,皆是露出了几分向往。 可是这雪山哪有这么轻易通过,虽说两国之间早有通道。但是现在正值初春,天寒料峭的,雪山间的通道还结着厚厚的一层冰呢。 也不知齐凛是用了什么法子瞒过通道处的卫士,一行人平安无事地通过了这雪山。 “小姐!小姐!你快看!”也不知姝儿是看到了什么,心情竟是如此激动。 沈槐顺着姝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不远处的那一片枯黄的草地。 这对于在雪山中前行数日的人来说是莫大的慰藉。 “到了呀。”沈槐眼中闪出一丝不明的亮光,嘴角微微上扬。 齐凛站在沈槐的身后,看着她露出的微笑,心底也不由地舒了一口气。 这么些时日来,沈槐因为沈暮云的事情,还不曾怎么笑过。 齐凛一直担心沈槐心有郁结,难以释怀,这一路上想法设法地开导她,只是收效甚微。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远远的,就看见有一队人马朝他们飞驰而来。 飞扬的尘土遮挡了沈槐的视线,她无法看清来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少人马。 齐凛微微皱眉,将沈槐拦在身后。 “阿槐,你先回马车上去。静远,你去护着阿槐。”短短几秒内,齐凛就做好了决定。 这里位处两国交界地带,土地贫瘠,并无多少百姓居住。 倒是马匪什么的极有可能。 毕竟这几年随着卫国与北临之间的往来,有不少商人往返于两国之间,从中牟利。 这也就吸引了不少亡命之徒选择来这里铤而走险。 姝儿被沈槐一把扯进了马车内。 “小……小姐……”姝儿尽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只是那哆嗦的小腿出卖了她。 沈槐的视线一直紧紧地锁住那距离他们愈来愈近的人马,无暇再分出心思来安慰姝儿。 只对她说了一句,“若是一会真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往回跑就是。” 往回就是皑皑雪山,躲进了雪山里,量是他们人手再多也难以寻到姝儿。 “那……那小姐你呢?”姝儿的声音在微微打颤。 沈槐的视线挪到了站在不远处齐凛的身上,她微微扬唇,“齐凛在哪,我便在哪。” 二人说话间,那队人马忽然在距离他们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 齐凛满怀戒备地扫了那堆人一眼,忽然他的视线停在了人群中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身上。 然后沈槐就错愕地看着齐凛扔了手中的佩剑,大跨步朝那些人走去。 “齐远。”隔了老远,沈槐都能看见齐凛脸上的笑意。 “小姐,王爷这是在做什么?”姝儿转过脑袋,又惊又惧地问道。 沈槐没有回答姝儿的问题,而是叫姝儿推着她下去。 若是她方才没有听错的话,她听见齐凛喊了声齐远。 这不是齐凛那二弟的名讳吗? 姝儿不明所以地推着沈槐上前。 不多时沈槐就看见那方为首的红衣男子亦是满面笑容地翻身下马,与齐凛勾肩搭背地朝此处走了回来。 “阿槐,这是齐远。”饶是齐凛平日里再如何面瘫,面对自己的亲近之人时,脸上总是带着几分生气。 沈槐看的出来此刻的齐凛心情很是愉悦。 沈槐弯了弯唇角,看向那红衣男子,自我介绍道:“沈槐” “齐远。”齐远爽朗一笑,眉眼间尽是疏朗神色。 沈槐看了眼齐远,再看了眼齐凛,不由地挑了下眉。 这两人当着是亲兄弟吗,为何差别会如此的大。 一个终日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另一个却是疏狂大气的样子。 齐远被沈槐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齐寒和齐寻他们在前方的镇子里等你们。” 齐凛闻声点了点头,原地收整一番,带着众人朝不远处的小镇走去。 齐远相较于齐凛,是个健谈的人。 这一路上,沈槐就没看到他的嘴停下来过。 齐凛几次皱了皱眉,但看到沈槐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也就没有出声阻止。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镇子上,齐远暂时停住没有说话了,而是下去去寻齐寻和齐寒二人。 齐凛忽地扳过沈槐的肩膀,让她正视着自己,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齐远讲的那些事情我也知道,你想听的话我讲给你听。” 等到齐远辛辛苦苦跑遍半个镇子才将齐寒和齐寻二人找来的时候,沈槐和齐凛已经手牵手地下了马车。 “哎,沈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齐远一见着沈槐,就蹦了这么句话出来。 沈槐的笑容凝固住了,齐凛轻轻皱眉,侧身挡住了齐远的打量。 这小子,几年未见,欠训了。 齐寻暗暗推了齐远一把,“老三,别说了。” 再说下去,他估摸着得鼻青脸肿地回去了。 齐远这才后知后觉地阖上嘴,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着齐凛。 沈槐在他们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在暗暗地打量着他们。 齐寻与齐远是双生子,二人虽然面貌相同,衣着打扮却是截然不同。 齐寻身着一袭靛青色长衫,腰间系着一块墨玉雕琢成的貔貅玉佩。与齐远那身张扬的红色衣衫相比起来,显得成熟稳重多了。 而年纪最小的齐寒……却是三人中最像齐凛的人。 不论是相貌上,还是气质上,都像极了齐凛。 只不过齐凛眉宇间的气质较之齐寒显得更为成熟。 “大哥,沈姑娘。”齐寒一板一眼地朝二人行了一礼。 齐凛应了一声,看着齐寒欲言又止。 这日夜里,沈槐和齐凛等人是在镇子上用的晚膳。 席间,齐寻和齐远二人一直喋喋不休地给沈槐讲着齐凛幼时的趣事以及卫国当地的风土人情。 他们担心沈槐不能在短时间内习惯卫国的风土人情。 比起自己的两位兄长,齐寒始终向齐凛看起,保持沉默是金的良好品格。 虽然身处异乡,但是沈槐却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的不适应,相反还感受到了在北临从未体会到过的一种熨帖。 这一夜,沈槐笑的很是开怀。 便是坐在边上的姝儿和步摇也被齐寻和齐远兄弟二人惹得笑声阵阵。 齐凛略带欣慰地看了眼自己的二弟和三弟。这两人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临近宴席结束的时候,齐凛被齐寒叫住,二人出去说了一会子话。 “大哥。”齐寒叫了齐凛一声之后,就用自己幽深的眸子盯着齐凛。 齐凛看了他一眼,“何事?” “你不应该选在此时回来的。”齐寒没头没脑地抛下这句话,再朝齐凛行了一礼后就转身进屋了。 齐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心紧蹙。 回房歇息的时候,齐凛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脑海里一直不停地闪过方才齐寒与他说的话。 齐凛确信齐寒不会害他,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却是让齐凛百思不得其解。 “齐凛,齐凛。”沈槐见走在她身侧的齐凛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不由地出声喊到。 齐凛回过神来,垂首看向沈槐。 “可是发生了什么?” 沈槐清楚齐凛,他很少会这般入神地想一件事。 齐凛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刚才在席间齐寒与他说的话同沈槐说了。 沈槐听完后亦是皱了皱眉,“齐寒他……一直如此吗?” 刚才在席间,齐寒给她的感觉和齐凛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若说齐凛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池水,那么齐寒就是一汪死水。 从头至尾,毫无生气。 齐凛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与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沈槐颔首。 齐凛话语里带上了几分痛楚,“四弟他的性子虽然从前就比较沉闷,但也没到现在这种地步。我本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心结会慢慢解开的。” 齐凛顿了顿,“只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早先年齐寒虽然话少性子闷,但好歹还有几分人气。哪像现在这个样子,除了窝在自己的殿中研究自己的事情,就是在二老的强迫下出门行尸走肉般地晃悠一圈。 “事情调查的如何了?”昏暗的烛光下,一张与齐凛有八分像的脸庞若隐若现。 “回殿下,我们的人还在调查中。” 齐寒闻声抬了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下属,逐字逐句道:“不要叫我大哥发现了。”(未完待续) 临城 笠日沈槐起来的时候,齐凛等人已经在前厅坐着了,看他们的模样,似是在商讨着什么要事。 期间,齐寻和齐远二人说的颇为起劲。那身灼灼红衣落在沈槐的眼中很是显眼。 齐寒还是那副寡淡无言的模样,端着一盏清茶,垂首坐在角落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凛却是微微皱眉听着齐远和齐寻二人在那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齐寻相较于齐远话少些,但是每一句话针针见血,每每都堵的齐远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几声轻响,谈话声戛然而止,纷纷扭头望去。 沈槐摇着轮椅走近齐凛,轻声询问了几句。 齐凛行至沈槐身前,弯下身子将方才他们争论的事情与她说了,眉眼间是齐寻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 原来,齐寻等人此次过来不单单是迎接齐凛和沈槐,还要去一趟临城,调查一起官员以权谋私的案子。 沈槐听到这里,就知晓那绝不对不会是什么普通案子,不然也不会叫齐寻三人都一同过去调查。 果真听到了后面,沈槐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那官员是临城知府,在位五六载尸位素餐不说,还平白压榨下面的百姓,甚至还闹出了几起命案。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一个月前,有临城的百姓将这件事情捅到了齐问昭面前。 齐问昭当下震怒不已,命人将那百姓好生安置好之后,即刻就命令齐远三人收拾行囊亲自赶往临城一趟,将事情调查清楚。 齐远的本意是让齐凛带着沈槐先返回王城,临城的事情就交由他们三人去处理。 但是齐凛和齐寻二人都不同意。 齐凛身为长兄,肩上自然承担的比他们多些。自己抽身返回王城,放任齐寻和齐远以及齐寒三人去调查处理这样的事情齐凛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齐远一心想要让齐凛带着沈槐远离这是非之地,于是在劝说齐凛无果之后,将目光投到了沈槐身上。 “沈姑娘,你可想早些回去,去见见父皇和母后他们?”齐远恳切地看着沈槐,苦口婆心地说道。 沈槐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微微勾起,看向了齐凛。 “阿凛,你想去临城吗?” 齐凛闻声点了点头。 “我听阿凛的。”沈槐转过头来重新看着齐远,眉眼上挑,带着几分俏皮。 齐远当时就别过脸去,表示不愿意再看下去。 酸死他了。 早知道他就不多嘴去问沈槐了。 齐凛亦是随着沈槐,挽起唇角,眉眼间都带上了几分温暖之色。 齐远觉得自己更酸了。 还是他收拾收拾行礼返回王城,让沈槐和齐凛二人单独去临城算了。 齐寒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定定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沈槐和齐凛二人。 当日下午,众人草草地用过午膳,就踏上了前往临城的路。 临城距离此地并不是很远,但也要费些功夫。 沈槐在马车上又颠簸了五六日有余,才来到临城。 甫一踏下马车,沈槐就看见那破败的城门。 几株枯黄的爬山虎攀爬在石墙之上,一阵风拂过,落下几片枯萎凋零的叶子。 齐凛踏着落叶,进了城。 整个城池都呈现出一种荒败的景象,便是在城中主街道上,沈槐都很少见到摊贩。 齐凛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临城虽然地界偏了些,但也不至于会是这般衰落景象。 就在一行人准备寻当地的百姓询问一番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裙衫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朝众人扑来。 齐寻一脸戒备地看着那小女孩。 这也怨不得他,因为出身显贵,齐寻自幼就经历了数场行刺,而那些刺客的身份打扮也是各有千秋。 甚至曾经就有一个刺客易容成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妪来接近他,最后还险些伤了他。 沈槐站在齐凛的身侧,眼尖地发现那小女孩的衣摆上有一处血迹。 “等等。”沈槐伸手将齐凛拨开,摇着轮椅行至那小女孩的跟前,对她张开了双手。 齐寻不赞同地看着沈槐,想要出声阻止,却不想被齐凛拦下了。 他不会叫任何人伤了沈槐的。 那小女孩一把扑进了沈槐的怀里,在她的怀中抽噎着。 沈槐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了什么,但是未曾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 齐远看了看沈槐怀里多出来的那个孩子,摸摸鼻子说道:“那么现在我们该去哪?” 这多了一个孩子,行动也不方便。 小女孩双手紧紧地缠住沈槐,不肯松开。 沈槐无法,只得一路将人抱着。 “先去找家客栈吧。” 齐寻闻声点了点头,让人先行去前面查探。 沈槐等人则是带着这个孩子慢悠悠地尾随在后方。 “让开!都给我让开!”忽地,几个凶神恶煞地护卫推搡着挡在他们前面的百姓,朝沈槐等人直走而来。 其中有几个百姓很是不服气,昂起脑袋想要与他们辩解,但在看清他们身上的服饰之后,皆都噤了声没有再说话。 那是知府的人。 沈槐感觉到怀中的小女孩在听到那几个侍卫的声音后一个劲的哆嗦,两只手死死地将她环住。 沈槐腾出只手,安抚性地在小女孩的背上抚了抚,附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小女孩的身子依旧战栗不已。 就在沈槐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几个侍卫已经径自拨开人群走到了他们面前。 为首的那侍卫伸手就想扯过沈槐怀中的小女孩,只不过被齐远拦了下来。 “做什么?”齐远眯起眼睛看着那侍卫,一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侍卫将沈槐这一群人来回扫视了一遍,再发觉他们身旁跟着数来个侍卫之后,悻悻地撤回了自己的手,色厉内荏地对着众人喊道:“我等奉知府大人命令办事,闲杂人等还请不要打扰。” 沈槐面无惧色地迎上那侍卫的目光,遮住了那女孩的面容,不让人看见。 “既然是奉知府的命令行事,那碰我妹妹作何?” “我们怀疑这孩子是知府大人府上走丢的那个……”那侍卫的视线紧紧锁住小女孩的后背,厉声说道。 “你说是便是?”不等那侍卫说完,沈槐扬起脖子反驳道,眉眼上挑。 沈槐这番近乎无礼的措辞显然是将那几个侍卫给惹怒了。 其中一个侍卫愤愤地咒骂了几句,倾身上前,想要夺过沈槐怀中的小女孩。 沈槐看了眼那人,忽地伸手捂住了女孩的耳朵。 下一刻,侍卫的惨叫声倏然响起。 齐凛睨了那捂着自己鲜血淋漓右手的侍卫,慢条斯理地收回了那柄剑。 “可还有人想要来试试?”沈槐看着对面吓坏了的几个侍卫,笑的人畜无害。 只不过那剩下的几个侍卫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看见地上的那滩血渍之后果断放下几句狠话后就逃了。 沈槐的目光复又移到了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那人身上,唇角上挑。 她还在发愁该怎么弄明白这件事情,这就有个现成的送上门来了。 客栈的老板在看到沈槐一行人拖着一个惨叫不已的侍卫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不过好在齐寻他们给的银子多,那老板犯不着和银子过不去,当下收过银子,笑眯眯地给沈槐他们安排好了房间。 齐寒一脸厉色地拖过那连连惨叫的侍卫,随手扯了块破布将他的嘴堵住。然后将人带到自己房间去了,齐寻和齐远二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沈槐则是叫了桶热水,然后带着小女孩回了自己房间。 姝儿和步摇随着沈槐进屋了。 期间,沈槐问出了那小女孩的名字,姓夏,名云迢。 沈槐一面给她换上新衣裳,一面尝试着问她她的家人何在。 却不想沈槐话音刚落,夏云迢的眼眶复又红了,磕磕绊绊地与沈槐说了几句话。 沈槐这才知道夏云迢本是知府府上的人,只是她的双亲意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才遭人赶尽杀绝。 沈槐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过一旁的帕子擦拭干净她面上的泪痕,轻声哄慰起来。 渐渐地,夏云迢哭的累了,倒在榻上缓缓睡去。 沈槐替她细心掖好被子,让步摇将人看住。然后自己带着姝儿出去,去寻齐凛了。 齐凛此刻正在齐寒的房间,和齐寻和齐远几人一同审问那侍卫。 待沈槐找到他们时,那侍卫差不多将该说的都说了,其中大意和沈槐从夏云迢口中得知的差不多。 “那女孩的手臂上有一道半公分长的刀疤,可是你砍的?”沈槐凝神上前,冷眼看着那侍卫。 她方才在替她清洗的时候,就发觉她的左手臂不大对劲。待她掀开衣袖查看,赫然发现那白皙的手臂上横亘着一道干涸的疤痕。 沈槐当时在替她洒上药粉,缠上绷带的时候,整只手都在打着颤。 女子最重容颜,她手臂上的那道疤注定是消不去,要跟随她一辈子的。 沈槐有些不敢想象她长大后会不会因为这道疤而感到自卑。 侍卫嘴里被塞了块破布,他对上沈槐森寒的视线,身子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未完待续) 雨夜中的人 那女孩的手当真不是他伤的,但是奉命前来除掉这个女孩子却是真的。 只不过这句话侍卫也只敢藏在心底,哪敢说出来。 沈槐冷冷地将人扫了一眼,袖中不知何时滑落出一柄匕首。 侍卫打着颤往后挪动。 齐寒留意着沈槐手中泛着冷冽寒光的匕首,目光逐渐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远和齐寻二人倒是有些诧异,因为沈槐在他们的眼中,一直都是个温柔和气的姑娘。他们哪里会想到她还会动手伤人。 眼见着沈槐手中的匕首就要脱手而出,一只温热的手将她按住了。 齐凛不知几时走到了沈槐的身侧,拿走了她手中的匕首。 沈槐抬头看他。 “你的手不该碰触这些。” 这些事情自有他去做。 沈槐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坦然地将匕首留给了齐凛,再与他说了几句话,转身回去了。 这侍卫,齐凛等人断然不会留下了。 这日夜里,沈槐是与夏云迢一起歇息的。 步摇则是和姝儿一个房间。 夜半时分,窗外忽地传来剧烈的雨声,沈槐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了。 她瞧了眼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的夏云迢,轻叹了口,将人往怀里捞。 夏云迢嘟囔了几声,手脚稍稍舒展开了。 就在沈槐准备重新阖上眼歇息的时候,窗棱处传来了一声轻响。 沈槐眸子微沉,用被子将夏云迢掩上,藏至角落处,另一只手摸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袖箭。 召徽刚推开窗口,蹑手蹑脚准备摸进来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榻上正坐着一个人。 而那人……手里还举着一漆黑的小物件对准她,那物件上还泛着寒光。 召徽一直奉行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生哲理,于是她当下就将手中的长剑丢掉,转身朝沈槐讨好地笑着。 沈槐并不想出手伤她,因为夏云迢还在她的身旁。 “将身上的东西都丢在地上。”沈槐冷眼看她,身子稍稍往右移动了半寸,将夏云迢整个人挡严实了。 召徽没有拒绝,解下了身上湿漉漉的外袍,往地上一抛。 沈槐这才发现她是一个女子。 沈槐皱了皱眉,余光在那件宽大的黑色外袍上停留了一会,转而又紧紧地盯住那女子。 “还有。” 召徽微微瞪眼,然后沈槐微微抬手,让她看清手中泛着寒光的袖箭。 召徽有些无奈地取下发髻上的一柄薄如蝉翠的小刀,扔到了那件外袍之上。 “喂,我可就穿了两件衣裳,不能再脱了。” 沈槐瞥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召徽看沈槐不搭理她,自讨了个没趣,伸着懒腰大摇大摆地在沈槐面前的凳子上坐下,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发髻。 “啧,介意我点根蜡烛吗?” 沈槐稍稍皱眉,心底在迟疑着要不要将齐凛叫来,毕竟他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 召徽见沈槐还是没有理她,不禁有几分无趣,自顾地将那桌上摆着的蜡烛点上。 摇曳的烛光下,沈槐看清了她的容貌。 倒是少见的美人。 她与沈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她的眉宇间较之沈槐多了几分厉色,便是那双上挑的凤眼都透着危险的意味。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说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人。 哪怕她此刻是笑着的,沈槐还是不敢放下提防之心。 召徽眼角上挑,晕染出几分绯红。 她回首看向沈槐,笑道:“我知晓你身后还有一人……” 不等她说完,沈槐眼中的厉色浓了一分。 召徽连忙补充道:“别生气呀,我不会伤她的。大家都是女孩子,何必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 沈槐倒是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她有了和气。 召徽说完这句话后,当着沈槐的面解开了衣衫,露出了小臂上的伤痕。 召徽面色不改地撕了半截衣裳下来,简单地将小臂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你这里可有干净的衣裳让我换一下?” 沈槐扯了扯嘴角,若不是看在这个女人衣衫不整的模样上,她真想把齐凛喊来把她丢出去。 大半夜地扰她清梦也就算了,还在这里问她讨要衣裳。 许是召徽的说话声响了些,夏云迢揉揉眼睛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探着脑袋看去。 沈槐刚想对夏云迢说些什么,就听得夏云迢惊喜地叫了一声,“姐姐!” 召徽见着了夏云迢也有几分惊讶,“是你呀。” 半刻钟后,沈槐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和一身崭新的罗裙递于召徽。 “你说,是你将云迢从何知府的府邸里救出来的?” 召徽一面解开小臂上粗略包扎的布条,一面回答沈槐的问题,“是呀,何富这人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只是可惜了……” 只救下了夏云迢一人。 或许是得知了召徽将夏云迢救出的,沈槐对于她的戒心也没有方才的那般重了,还好心地取了包袱里的几瓶伤药,尽数抛给她。 “每日两次,七日内不要沾水。” 召徽接过那几个小瓷瓶,对着沈槐挑眉笑了。 “谢了。” 沈槐并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但是从她身上那落拓不羁的气质上可以看出她绝不会是什么安生的人。 待到夜里的雨声小些了,召徽就走了。 临走前,她将那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留给了沈槐。 “就当是你收留我半宿的谢礼了。” 沈槐毫不客气地接了。 她那柄匕首今下午刚给了齐凛,正好缺一把趁手的兵器。 “姐姐,你要走了吗?”夏云迢有些不舍地看着召徽。 召徽返身回来,揉了揉夏云迢毛绒绒的脑袋,“是呀,姐姐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不能陪你了。” 夏云迢虽然小,但已经很懂事听话了,当下就松开了捏住召徽衣角的手,很是小声地问了一句,“那姐姐你……还能回来看我吗?” 召徽轻笑几声,蹲下身子平视着她,“当然会呀,云迢这么可爱,我怎么会舍得不回来呢。” 夏云迢得了召徽的夸奖,两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待到召徽离开了,沈槐重新牵着夏云迢回到榻上。 但是经过召徽的这番闹腾,夏云迢和沈槐两个人怎么还能重新入睡。 于是…… 沈槐被迫给夏云迢讲了一夜的故事。 笠日齐凛起身过来喊沈槐起床的时候,却不想沈槐早就衣着整齐地坐在椅上,给夏云迢扎头发。 齐凛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怔了怔。 这般模样的沈槐,他还从未见过。 “阿凛?”沈槐闻声侧目,就看见齐凛笔直地站在那里。 齐凛柔声应下,缓步走上前去。 夏云迢扭过头看着二人,然后朝齐凛甜甜地笑着喊道:“哥哥。” 听到夏云迢这声哥哥,原本站在门外的齐远和齐寻二人纷纷走了进来。 天知道,他们多想要一个软乎乎的妹妹。 最后沈槐看着夏云迢被齐远和齐寻二人一人牵着一只手带出去玩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齐凛和沈槐两个人了,齐凛注意到沈槐眼底的青黛,出声询问道:“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沈槐迟疑了一会,将昨晚的事情与齐凛说了。 熟料齐凛听完后眉头紧锁,“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直接将其他人都唤醒了就是。” 毕竟召徽只是个例外,难保下次遇到的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沈槐知晓齐凛是在担心她,当下点头乖乖地应下了。 按着原计划,众人今日是要前往何知府那处,调查案子。 “齐寻和齐远呢?”齐凛牵着沈槐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二人,于是转身问齐寒。 齐寒正吃着蒸饺,听到齐凛的话抬了头,指了指客栈外。 齐凛让人将沈槐的早膳端来后,就出去寻人了。 此时此刻,齐寻和齐远二人正带着夏云迢扫荡着街道。 待齐凛寻到他们三人的时候,夏云迢的手上捏着一串糖葫芦,脖颈间多了条质地上乘的链子。而齐远和齐寻二人则是一手拎着一串的糕点。 “大哥。” 二人见了齐凛,异口同声地喊道。 齐凛走近几步,拿起一人手中的糕点看了看,却发现多数是些甜腻的糕点,都是些小孩子爱吃的。 “可有桂花糕?”齐凛问道。 他记得阿槐就喜欢吃这个。 齐寻乖觉地翻找起来,还真翻找出了一个油纸包。 齐凛接了以后,嘱咐了二人几句就回去了。 齐凛回来的时候,沈槐正在吃最后一个煎饺。 姝儿和步摇则是在一旁打点行李。 顾及到知府上的人可能会认出夏云迢,沈槐将夏云迢留下了,让步摇和姝儿二人带她出去玩一日。 夏云迢是个很乖的姑娘,她也不闹,乖乖地自己吃完了早膳,然后牵着步摇的手出去。 何富的宅子很好认,因为整座城中最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就是他的。 沈槐等人刚踏进那宅子,就有数个身着黑衣的护卫围了上来,目露戒备地将众人围住。 齐寒看着那些指着他的刀剑,眼中闪过寒光。 一个满面油光的管家在一堆护卫的簇拥下迈着步子走了过来,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众人。 “这几个就是昨日冒犯知府大人威严的几个贼人?”(未完待续) 险情 “贼人?”沈槐笑着重复了这两个字,玩味地看着那站在台阶之上盛气凌人的管家。 等过了今日,谁是贼人还不一定呢。 齐寻懒得和这堆人多费口舌,直接将齐问昭给的那道明晃晃的圣旨掏了出来,唰的一下展开。 管家在看见那封盖了玉玺的圣旨时,腿都软了。 不多时,沈槐等人就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正厅,何富率领府中的一众妻妾子女前来迎接。 沈槐望了眼他身后,真是莺环燕绕的,燕环肥瘦各有千秋。 而那何富却生的一副肥头大耳的油腻模样的。 何富一看见齐凛等人,立刻巴巴地凑了过来,虚头巴脑地奉承起来。 齐寒连个眼角都没给人家,越过这群人进了房间。 齐寻和齐远倒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沈槐和齐凛最后进去的。 在经过那些人的时候,沈槐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视线正时刻关注着她。 但是等沈槐转过身想要去察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道视线消失的无隐无踪。 沈槐皱了皱眉,她断定自己绝对没有感觉错。但究竟会是谁呢? 何富客客气气地将众人请进屋子里之后,还拿出了上好的茶叶,并让府里豢养着的舞姬和乐师出来演奏。 整间屋子里弥漫着一片靡靡之声,那三个身着红色纱衣的舞姬和着乐师的琴音在空地上翩然起舞。 沈槐摸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几人舞姬,心中计量着等回去了,要不要自己也在府中养几个美人,日日跳舞给自己看。 借着一室的杂乱,沈槐将方才自己所察觉到的事情与齐凛说了。 齐凛眸色暗沉了几分,略略嘱咐了沈槐几句。 他准备一会和齐远等人将整个何府都搜查一遍。 沈槐敷衍地应了几句,答应齐凛绝不会以身涉险,但是心底早已经暗暗想好了方案。预备一会等齐凛走了,她就去找刚才窥视她的人。 没过一会,齐凛等人就借口有些困乏了,要寻几间厢房睡觉为由,离开了正厅。 因着沈槐将姝儿和步摇二人都留下,去陪着夏云迢了,齐凛放心不下她,就将齐远留下来守着她。而他则是和其他几人一起将整个何府都去搜寻一遍。 就在沈槐想着该如何摆脱齐远,出去寻人的时候,她房间的窗户被人自外面推开了。 一道灵巧的身形纵身跃了进来。 “是我。”召徽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着沈槐挑眉笑道。 沈槐摇着轮椅走了过去,“方才是你在看我?” 召徽随意地寻了处地方坐下,眉眼轻佻地看着沈槐,“是。” 沈槐的视线被她手中握着的那张人皮面具吸引住了,“你是何富的姬妾?” 召徽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人皮面具,撇了撇嘴,“暂时是吧。” “你有闲心问我这些个有的没的问题,倒不如多想想你们自己。”召徽看着沈槐,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槐却是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失态,神态自若地反问道:“我们怎么了?” “何富准备在午膳中下毒害你们。” 沈槐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何富当真是胆大包天,在察觉自己事迹败露后还妄图杀人灭迹。 “谢谢。” 沈槐得了召徽这个情报,自然是要感谢的。 但是召徽显然很不适应沈槐这种柔情,她抖了抖身子,故作嫌恶地看了沈槐一眼,“谢谢就不必了,毕竟我看那老男人也很不舒坦。” 沈槐轻笑了一声。 临走的时候,召徽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沈槐问道:“我给你的那把小刀,你可有带着?” 沈槐不明所以地回望着她,“带着的。” 沈槐还以为她是需要那柄刀,当下就翻找起来。 召徽制止了她的动作,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这把刀切莫叫其他人看见了。” 说完,召徽就翻窗出去了。 沈槐皱了皱眉,打开窗户想要找她问个清楚,却发现早就不见人影。 沈槐重新阖上窗户,露出掌心躺着的那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翻来覆去地翻看着。 不久,齐凛等人也回来了。 沈槐见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皆是面色凝重的模样。 “可有什么发现?”沈槐摇着轮椅过去,问道。 齐凛带着人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也锁上了。 狭小的房间里一下子多出了五个人来。 齐凛掏出袖中的一本账簿,递给了沈槐。 沈槐伸手接过,稍稍翻看了几页, 面上神情大变。 这何富,在短短四年间竟然贪了这么多银子。 也难怪齐凛等人刚才的神情这般的难看。 就在众人翻看着这本账簿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几声沉闷的敲门声。 齐凛迅速地将那本账簿藏好,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先前那个对他们几人出言不逊的管家。 此刻他正谄媚地站在门前,见了齐凛也是恭敬地唤了一声,“大人,老爷在前厅摆好了酒菜,就等着几位大人们过去了。” 齐凛看了他一声,嗯啦一声,而后重重地将门关上了。 “何富请我们去正厅赴宴。” “赴宴?”齐寻眉心稍拢, “我怕这筵席不简单。” 齐远站在齐寻边上,附和着点了点头。 那个什么何富长的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请他们赴宴。 沈槐却是别有深意地笑了,“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齐凛注意到沈槐的神态,微微皱了皱眉。 几个人在管家的带领下一路朝着前厅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前厅,众人就听到自正厅处传出的嬉笑打闹声,期间还夹杂了女子清脆的笑声。 齐寻等人自是面色难看了几分,这说好的宴请他们,却在正厅与自己的妻妾耍闹起来。这要是放在从前,他们几个能分分钟翻脸。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想到临行前齐问昭交代他们的事情,齐寻几人又暗暗捏紧了拳头,跟着管家继续朝前走去。 待进了正厅,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屋子里果然站着几个生的俊俏的姑娘,此刻正羞红着脸看着何富。 而何富,却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模样。 沈槐见了眼前的这一番景象,心底忍不住作呕。 何富在得了管家的提醒之后才发觉沈槐等人的到来,当下也不尴尬,一手揽着一位美人热情地劝众人落座。 若不是沈槐事先得了召徽的提醒,恐怕现在还觉得何富的那笑容真诚极了。 借着何富转身吩咐下人上菜的机会,沈槐对着齐凛等人说了句话。 齐凛等人神情微肃,尔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甫一开席,何富就热情地劝众人吃菜饮酒,甚至还亲自给众人斟满了酒。 沈槐捏起那酒杯,看着酒杯中的酒液微微晃着,漾起圈圈涟漪。 “这酒,看起来色泽暗沉,闻起来……”沈槐将酒杯端近了几分,嗅了嗅,说道:“这闻起来也没有我平常饮得酒香醇。” 话落,沈槐不屑地将酒杯置于桌案上,挑着眉看着左拥右抱,美人在怀的何富。 何富面上闪过一丝阴骛,转瞬即逝,他朗笑着开口问道:“那不知这位姑娘平常饮得是什么酒呢?” 沈槐支着下巴看他,“我平常饮得酒,在你这里怕是寻不吧。” 论气人,沈槐是专业的。 被沈槐这么一打岔,齐凛等人也纷纷放下了一口未沾的酒杯。 这酒里,怕是有问题。 坐在何富怀中的美人忽地感觉到腰上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倏然转头看向何富,果然瞧见了他眼眸深处的阴冷神色。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这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哪有我得不到的。”何富笑着看着沈槐。 沈槐对上他的视线,缓缓自袖中抽出一本账簿,放在桌上。 “比如说这个?”沈槐眉眼带笑地看着何富。 摆在桌案上的那本账簿深深地刺痛了何富的眼睛。 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周围原是伴奏的乐师不知何时也停了手中的乐器,舞女们也纷纷停下了舞步,落至一旁瞧着这处的景象。 “姑娘莫不是喝醉了,竟说起胡话来了?”何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槐,眼底的威胁不明而喻。 沈槐一只手搭上那账簿,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何富,“我看何大人才是喝糊涂了的那个,连我席间有没有动这酒都看错了。” 何富忽地松开了怀里的美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槐,话语里带着几分阴狠。 “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沈槐倚在椅上,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把玩起先前那个酒杯来。 “何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何富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但是同时间,自屋外涌入了数以百计的护卫,皆是身着护甲,手执兵器地候在那。 沈槐将屋外的那些人粗略地扫视了一圈,轻笑道:“豢养私兵,罪加一等。” 何富显然是被沈槐这句话惹怒了,“你们今日可是插翅难逃了,还有闲心在这说这种话。即便你们是奉圣上旨意来彻查我的又如何,我有一百种一千种的办法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未完待续) 齐凛受伤 何富说完话后还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屋外那些个数以百计的护卫。 但是沈槐等人却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畏畏缩缩地俯首称臣,反而是安然地坐在椅上看着他,如同看戏一般。 何富瞧着眼前的几人,心底里拿捏不清他们几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先将沈槐先前掏出来的那本账簿收入囊中。 沈槐看他夺过那本账簿也不阻拦,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珍而重之地将账簿藏入怀中后,才出声说道:“何大人就不想翻看一下这账本里的内容吗?” 何富狐疑地将怀中的账簿重新掏了出来,打开封面翻看起来。 只见蓝色的封皮之下,是一张张空白的纸张,上面别提是一个字,就是一滴墨迹他也未尝见的。 何富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沈槐等人给戏耍了。 何富登时就怒了,将那本账本撕碎了掷于地上,怒极反笑道:“真的那本账簿在何处?” 沈槐斜睨了他一眼,启唇说道:“它现在在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它十几日后将会出现在御案上。” 何富冷眼看着沈槐,抬手将屋外守着的护卫尽数招了进来。 “既然如此,那你们不如一道陪着我去黄泉走一遭。” 眼见着那些个护卫步步逼近,沈槐等人却是半点也不慌乱。齐远和齐寻二人甚至还有侧过脑袋笑着说起话来。 “大人,我瞧着他们几个人着实有点古怪,大人您不如缓缓再动手?”一直站在角落处的管家看着沈槐等人,向何富建议道。 “古怪?有什么古怪?”何富眯起眼来看着管家,反问道:“我这有数百人,他们不过五六个人罢了。即便他们是有着三头六臂,也别想逃脱我这天罗地网。” 管家一听何富都这么说了,自然得溜须拍马地附和,“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何富冷哼一声,扭过身子去搂住站在一旁战栗不已的美人,细声哄慰起来。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动手,将这些人都除掉!”管家在何富这受了气,自然是要撒回到那些个做下属的人身上。 眼看着那些个持刀的护卫步步紧逼,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刀突然横上了何富的脖子,蹭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何富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仍旧被他搂在怀里的美人,“你!” “别动。”美人娇俏地笑着,手里的刀又贴近了几分。 何富感受到自脖颈间传来的痛楚,不敢再动弹了。 “对嘛,这才乖。”美人一面贴着何富的耳朵说话,一面挟持着人朝屋外走去。 “来,让你的人将他们都放了。”美人用着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与他说道,顺手指了指沈槐等人。但是手底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温柔可言。 何富恨恨地瞪了美人一眼,熟知下一秒他就感受到刀剑入肉的感觉。 一道蜿蜒的血迹顺着他的脖子留了下来,美人嫌恶地避开那血迹,说道:“看来何大人还是没有认清楚当前的情况呢。” 美人话语轻柔,分明听起来和往日里的吴侬软语没有差别,但落入何富的耳中却是宛如恶魔在他耳边盘旋低鸣。 何富的身子不由地打了个轻颤,他现在可以确信这人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而是认真的……想要他的命。 何富不敢迟疑。 虽然他心知放走了沈槐等人的危害,但都不如现在这条命要紧。 “放……他们离开……”何富小心翼翼地避着脖子上横着的那把刀说道。 那些个护卫见何富在他人手上,自然不敢轻举乱动,纷纷向屋外撤去,给沈槐等人留了道通行的路出来。 待离何府有一定的距离了,那美人借着地势的错综复杂,一个手刀将何富砍晕了,借机逃走了。 那些个护卫一窝蜂地围到何富边上,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来。 等到他们想起来追那挟持何富的美人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踪影了。 不仅是她,就是沈槐等人也不见了身影。 齐远一袭亮眼的红衣在错乱开来的小巷子里闪动着,不多时就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 齐寻和齐寒二人紧随身后,最后走来的是齐凛和沈槐二人。 “大哥,多年不见,你的功夫退步了呀,竟然没有我们几个快了。”齐远是个心大加嘴欠的,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想体会一番死亡的滋味。 齐凛不置可否地放下怀里抱着的沈槐,松了松筋骨,缓步走向齐远。 “来,试试。” 齐远素日里最怕见到齐凛这番模样,当下条件反射地连连后退道:“不……不必了,大哥,我……我就是开开玩笑,开开玩笑的。” 天知道小时候每当齐凛露出这个微笑的时候,他都被揍的有多惨,当然今日也不例外。 齐凛觉得他和齐远二人是有多年未切磋了,为了满足齐远这个想要与他切磋的小小愿望,齐凛很是爽快地将齐远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 齐寻作为齐远的孪生兄弟,往日里和他的关系甚是亲密,当下有些不忍心地劝道;“大哥……算了吧,当心父皇和母后知道你欺负阿远后又该教训你了。” 齐凛闻声止住了动作,扭头看向了齐寻,“我给他们带了阿槐回去,他们为何还会生的气?” 说完,齐凛揪住齐远,继续刚才那局未完成的切磋。 等到姝儿和步摇带着夏云迢赶来和众人汇合的时候,齐远已经躺在地上不愿意起身了。 夏云迢不明就里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戳了戳齐远,“哥哥,你在干嘛呀?” 齐远见到玉雪可爱的夏云迢,当下就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一个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揉着夏云迢的脸蛋说道:“云迢今日和两位姐姐一起玩的可是开心呀?” 夏云迢闻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两眼眯起,“开心!” 等到齐远带着夏云迢去一旁玩耍的时候,沈槐问了一句,“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齐凛看了眼不远处的天色,虚虚地眯起眼,说道: “趁着夜色出城,城外有人接应我们。” 齐寻站在旁边赞同地点了点头,倒是齐寒,不知为何皱起了眉。 众人简单地将行李收拾了一番之后,就趁着昏暗的夜色朝城门赶去。 由于大路都被何富下令封锁了,众人被逼无奈之下只得选择走偏僻的小路。 沈槐看了眼自己身上被树杈划破的口子,在心底里暗暗地将何富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尽管一路上齐凛已经很护着沈槐了,但是沈槐的身上仍然避免不了有些小伤口。 齐凛看着沈槐手背上的擦伤,眸子暗了暗。一旁发现齐凛神情变化的齐远打了个哆嗦,离齐凛远了些。 看来又有人要惨遭他大哥的毒手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人呢? 就咋齐远摇头晃脑感叹不已的时候,齐寻大喊了一声,“小心!” 然后一只按住他的脑袋。 齐远听到了箭矢破风而出的声音,以及齐寻的一声闷哼。 那箭是擦着他的手背划过去的。 齐远当下就恼了,双目圆睁地看向前方。 平日里打打闹闹也就算了,但他和齐寻以及齐凛齐寒的感情是真的深厚,哪里容得别人伤害他们。 那道箭矢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时间周围的树丛里密密麻麻地钻出了不少的黑衣人,他们的面上无一例外地罩了一块银白色的面具。 “是你们!”齐远看着他们,忽地又惊又怒地喊了一嗓子。 齐凛在看到眼前的那群人的时候,瞳孔骤缩,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还未等沈槐从他们异样的神色中明白过来,就又瞧见齐寒这厮如同疯了一般咬牙冲了上去。 齐寻伸手拦了一下,没将人拦住,而是看着他穿梭在漫天箭雨里,十步杀一人。 齐凛让步摇护着沈槐到一处安全的地上,自己倾身上前,去寻齐寒了。 他现在的状态很是不正常,齐凛害怕他出事。 沈槐看着那些个密密麻麻,数不甚数的黑衣人,忍不住皱紧了眉毛。 他们加上随行的侍卫也不过寥寥数十人,哪敌得过这些前仆后继往上冲的死士。 即便他们能抵挡一时,但体力也终将有消耗完的时候,到了那时……他们也就完了。 就在沈槐寻找对策的时候,一个漏网之鱼朝着沈槐猛扑而来,步摇连忙上前抵挡。 就在此时,另一个手执利刃的黑衣人扑向了步摇的身后。 沈槐虚眯起眼,一把薄薄的利刃脱手而出,径自将那黑衣人击倒在地。 沈槐缓缓地摇着轮椅上前,捡起那把染了血迹的小刀,行至步摇身侧。 姝儿和夏云迢二人显然被刚才那一幕吓坏了,现在面色苍白地看着沈槐和步摇二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槐看了二人一眼,却无暇上前去安慰她们二人,只能让她们寻处安全的地方躲好。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的体力也在一丝一毫地流逝。 沈槐忽然瞥见齐凛的肩胛处落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伤口周围的衣衫都给染湿了。(未完待续) 齐寒故人 齐寒站在齐凛发身侧,面上犹自带着惊魂未定。 方才一把刀忽地朝他的脸直直地劈来,齐寒当即就闭上了眼,以为自己这一次肯定是死定了。却不想齐凛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身边,将他一把推开,硬生生地替他挡下了那一刀。 齐寒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凛。 齐凛看也不看自己肩上深可见骨的刀伤,翻手夺过那人手中的刀,将人结果了。 那黑衣人错愕地瞪大了眼看着齐凛手中不留一丝血痕的刀面,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齐寻和齐远兄弟二人也是一脸后怕的模样。 齐凛面色阴沉地扯过呆愣在一旁的齐寒,将人推到齐远和齐寻二人身边。 “看好他。” 沈槐站在几人身后,看着身边一个接一个侍卫的倒下,轻咬下唇,撩起衣袖,露出腕上扣着发一个泛着寒光的物件。 这物件正是齐凛赠予她防身用的袖箭。 伴着几声破风的箭声,数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一时间,一些黑衣人的目光被沈槐吸引走了,纷纷朝沈槐袭来。 齐凛分神看了沈槐这边一眼,眉心紧锁,脸色更加阴沉了。 静远被他派出去了,估算着时间应该是快回来了。 思量间,齐凛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所剩无几的侍卫,以及浴血奋战的齐远等人,心底有些发冷。 他不该将阿槐带来的。 倘若沈槐这次出了什么差池……齐凛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沈槐的周遭围了十数个黑衣人,皆是冲她来的。 步摇和沈槐艰难地应付着。 齐寻看着那些如同蝗虫般赶杀不尽的黑衣人,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宁远将军人呢?” 原来,早在他们前往何知府的府邸前,他们就预先遣了一小队的人马去驻扎在临城附近的宁远将军那里搬人过来。 齐寒的面上有一道小小的伤口,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薄唇微动,“来了。” 齐寻猛地抬头,果不其然,稍远处有灯火闪动,隐隐地还可以听到马蹄扣地的声音。 众人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更为奋力地绞杀起那些个黑衣人来。 那些个黑衣人也同样察觉到异样,当下就有更多的人扑了过来,这叫众人应付的更是艰难。 忽地,齐凛眦目欲裂地扭头看向沈槐。 原是一个黑衣人持剑砍向了沈槐,沈槐坐在轮椅之上无法移动,只能堪堪地向右侧避去。 剑身狠狠地劈在了沈槐的椅背上,溅起几片飞扬的木屑。 步摇见状也是慌神不已,想要抽身过来,却不想被两人缠住无法分神。 齐远等人更是离得远,赶不过来。 就在那黑衣人提剑准备再次砍下去的时候,一缕薄纱缠住了黑衣人的脖颈,将他往后拖拽而去。 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黑衣人的脖子以不正常的姿势被扭断了,眼歪口斜地倒在了一边。 召徽顺势拿起那柄剑,眉眼带笑地迎上了那些个黑衣人。 沈槐眼尖地发现她的面上还带着人皮面具。 召徽的功夫极好,有她在,几乎没人能靠近沈槐。 齐凛看到召徽,也只是皱了皱眉,见她对沈槐没有恶意后也就放心了。唯有齐寒神色莫名地看着召徽,仔细地瞧着她的每一招剑式。 齐远抬脚踢了齐寒一下,“干什么呢你,生死关头还看人姑娘!” 齐寒适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默不作声地砍起人来。 不多时,宁远将军就率着浩浩汤汤的一队人马过来了。 那些黑衣人见势不对,连连撤了。 召徽在看到那些人离开后,也未做停留,当下几个纵身,消失在了浓厚的黑夜中。 沈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那柄薄刃。 熟知齐寒正关注着沈槐这边,也恰好看见了沈槐摩挲那柄小刀的动作。 他像失了神一般,快步走到沈槐跟前,看着她掌心处所躺着的那柄薄刃,失声问道:“这刀是谁给你的?” 沈槐一直记着召徽给她这把刀时的嘱咐,叫她不要让旁人看见了。 沈槐当下神色不变地说道:“路上捡的。” “哪里捡的?!”齐寒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 这也就吸引齐凛等人的目光。 “四弟,你做什么这么大声?”齐寻看见齐凛有些发黑的脸色,率先上前拉过齐寒了说道。 齐寒却是不管不顾地挣脱开齐寻的桎梏,凑到沈槐跟前,双眼死死地锁住那柄小刀,“这刀……你究竟是在哪里捡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沈槐的错觉,她发现齐寒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情,不过不是对她而言,而是……对她掌心处所躺着的那把刀而言。 虽然不知道齐寒对这柄刀有什么执念,沈槐还是秉着召徽告诉她的话,只说自己忘了。 齐寒却还是不肯死心,他死死地盯着沈槐,话语里带上了几分哀求,“不……不会的……你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呀……” 隐隐的,沈槐还瞧见了齐寒眼中的盈盈水光。 沈槐现在只想召徽那个女人再回来一次,好好地解释一下这把刀亦或是她和齐寒有什么孽缘,这都快将人惹哭了。 齐寻等人也发现了齐寒的失态,他们有些震惊地将人扯了过来,低声盘问起来。 “怎么回事?” 齐寒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用那种哀切的眼神看着沈槐。 那张与齐凛像足了八分的脸带上了那般神情,叫沈槐有些难以忍受。 所幸齐凛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去寻齐寒,而是先将沈槐周身都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无事后才放心地走到齐寒面前。 “阿槐的那把刀和你有何关系?” 齐寒眼睑轻颤,哑着声答道:“那是召徽的刀。” 在听到召徽二字时,沈槐的眼睛兀地瞪大了。 还真和齐寒有孽缘啊! 相较于沈槐的惊讶,齐凛兄弟几人则是感到不可思议。 “四弟,你是不是看错了?”齐远率先发问道。 齐寒闻言,狠狠地瞪了齐远一眼,而后用一种追忆的神情注视着沈槐手中的薄刃,“我决不会认错,召徽日日将那刀别于发髻上,轻易不会摘下。” 被自己弟弟凶了的齐远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声,“可是召徽她在多年前就没了呀……” 齐寻不赞同地用胳膊肘捅了齐远一下,他嘴怎么这么欠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知道齐寒这几年都没能走出召徽逝去的阴影,还说这个。 沈槐在听清齐远这声小声嘀咕后,瞳孔骤缩。 ???? 什么?? 召徽在多年前就没了?! 那她这几日碰到的那个自称是召徽又交给她小刀的人又是谁? “阿槐?”齐凛发觉沈槐的神情很是不对劲,赶忙抛下自己的几个弟弟,凑到沈槐跟前小声询问起来。 沈槐神情恍惚将自己这几日的遭遇都与齐凛说了。 齐凛等人也都是神态各异,唯有齐寒神情激动地扑到沈槐跟前。 “她在何处?!” 沈槐摸了摸鼻子,“你们刚才还见过的。” 齐远微微皱眉,“那不是何富府上的那个美人吗。” 沈槐摇了摇头,“那不是她,她易容了。” 半个时辰后,沈槐等人在宁远将军的护送下出了城,寻了个客栈歇息。 甫一停脚,沈槐就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想要给齐凛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却不想被齐寒这人扯走了。 齐凛拿起放在一旁的伤药,让沈槐放心地随齐寒去,然后把齐寻叫走给自己包扎。 齐寒带着沈槐径自来到自己的房间。 他步履匆匆地走向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面正摆着一方砚台和一纸空白宣纸。 沈槐就坐在他身后,看着他泼墨作画。 不多时,一副栩栩如生的人像就出现在她面前。 齐寒指着那桌案上的画卷,有些紧张无措地问道:“是她吗?” 说完这句后,齐寒就紧紧地盯住沈槐的面庞,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什么。 沈槐只看了那画一眼,就道了声是。 齐寒呆滞地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沈槐说道:“你……你说什么?” 沈槐再次看了眼那画卷,重复了一遍,“我说是。” 不多时,齐远等人就被齐寒挨个挨个叫出来了。 齐凛彼时正上好药,随意地披了件外袍就出来了。 “当年召徽中箭后不久就被人趁乱带走了,所以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其实挺大的。”齐寻在听完齐寒和沈槐所说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客观地分析了一句。 沈槐现在满心满眼都在齐凛那道刀伤上,对于众人所探讨的也不甚在意,而是和齐凛咬起了耳朵。 “你确定齐寻替你包扎的无事?”沈槐的目光一直透过齐凛的外袍往那伤口上瞄。 齐凛感受沈槐的不安,轻笑一声,“无事,你不必担心。” 就在沈槐和齐凛在这里说悄悄话的时候,那边的三个人都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 除了齐凛受伤了,留在客栈里休息外,他们三人各自带人返回临城寻找召徽。 齐寒生怕他迟上一刻,召徽就走了。 “你不拦着他们吗?”沈槐皱眉看了眼齐寒三人,转头问向齐凛。 临城此时遍地都是何富的眼线,还有刚才那场刺杀,他们现在回去了委实有点危险。 齐凛摇了摇头,他只说了一句,“我能明白齐寒的感受,所以我不会拦着他们。”(未完待续) 月牙印记 笠日,沈槐和齐凛留在了客栈里等待着齐寒等人的归来。 至于那本记录着何富罪证的账簿,早就被齐凛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往王城了。想来不日就会呈现在齐问昭的御案上。 沈槐软若无骨地趴伏在客栈的桌上,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扫了眼屋外。 屋外,姝儿正带着夏云迢在外头玩耍着。 步摇则是寸步不让地肃立在沈槐身侧。 昨晚的那一幕险象让步摇的一颗心至今悬在半空中,久久未能落下。 齐凛来时,沈槐无聊的都快长毛了。 “阿凛。”沈槐偏过脑袋,软软地唤了齐凛一声。 齐凛低下头看她,“若是无聊了,我陪你一同出去逛逛。” 沈槐摇头拒绝了。 于是齐凛索性搬了张椅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一起发呆。 齐寻和齐远二人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槐和齐凛二人肩并肩地坐着,双目放空地看着前方。 齐寻和齐远被二人这姿态齐齐吓了一跳。 “大哥?”齐远率先上前唤了齐凛一声。 齐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嗯。” 齐远和齐寻这才放心地走上前来。 他俩还以为齐凛和沈槐吵架了呢,都是那般生死看淡的模样。 沈槐闻声扭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齐寒呢?” 齐远撇撇嘴,应道:“追姑娘呢。” 晚间的时候,沈槐就看到齐寒和召徽二人神色别扭地走了进来。 召徽面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取下来,袒露在人前的是她原本的真实面容。 齐寻和齐远白天的时候已经见过她了,现在看到她这幅模样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招呼了他们二人就座。 召徽一进客栈就看见了沈槐,她本是想坐在沈槐的身边,却不想那脚还没迈出去,人就被齐寒揪回去了。 “你准备去哪?”齐寒不冷不淡地开口说道。 召徽瞬间就没有话了,乖乖地在齐寒身旁的那个空位坐下。 沈槐再看见召徽这听话的样子,不由地有些讶异。 她本以为召徽是个极有个性也极为叛逆的姑娘。 不过现在看来,她在人前和在齐寒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 一桌子人心思各异地用完了晚膳,召徽还想着去寻沈槐说话,谁知齐寒连个机会都没给她,就将她拽走了。 剩下的人纷纷扭头看向他们二人。 齐远瞧着他们二人愈行愈远的背影,啧啧有声。 齐寻则是低下头默默吃饭。 沈槐倒是支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个人。 忽地,齐凛凑过来,问了一声,“可是吃饱了?” 沈槐点了点头,任由齐凛推着上去了。 即便是到了沈槐的房间,齐凛也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走到了窗户前,将窗子推开。 今夜无风,就是齐凛开了窗,沈槐也不觉得有多冷。 “再过几日你就要随我回去了。”齐凛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槐回首看他,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她要随他回去不是早就确定了的事情吗,怎么今夜又提了一次。 “你想好了吗?”齐凛倏然有些不放心地再次询问了一句。 这次随他回去了,不单单是去见齐问昭夫妻二人这般简单,还意味着沈槐今后就要定居卫国了。 沈槐神情莫名地看了眼齐凛。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这人是经受了什么刺激吗,怎么今晚突然又问起她这个问题来。 “我既然都来卫国了,自然是想好了的。” 齐凛嗫嚅着唇瓣,几次欲言又止。 沈槐与他相熟多日,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定是瞒了她什么事。 “阿凛。”沈槐面上盛着笑意唤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齐凛的眼底露出震惊的神色。 阿槐是怎么知道的? 沈槐看见齐凛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值得瞒我?”沈槐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看他。 齐凛闪躲着沈槐的目光,就是不正视她。 沈槐摇着轮椅上前,停在了齐凛跟前,一只手扳过他的下巴,“你若是不说,我就去问齐寻他们。” 即便齐寻他们不知道,她也自有办法可以查出来。 齐凛迫使抬头看着沈槐,就当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房间的门被人自外面推开了。 齐远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待看清齐凛和沈槐二人的姿势以后,他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进来。”沈槐再发觉是齐远之后,就将人叫了进来。 齐远听着沈槐不怒自威的话,又默默地走了进来。 “你来找阿凛可是有事情要说?”沈槐分明是浅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可是不知何故,齐远自她的眼底看出了不怀好意。 “是……是呀。” 齐远结结巴巴地应了。 今日的沈姑娘怎么看起来这么恐怖呢。 “那是何事呢?” 齐远心底里早就将沈槐当作一家人看待,所以这也就酿成了接下来齐凛的悲惨下场。 “就是方才四弟与我们说的话。” “哦?”沈槐眉眼弯弯地看着齐远,继续问道:“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呀?” “四弟说他原是不想我们过来这里的,因为他早先就知晓会有那黑衣人潜伏在这里等着我们。而且等我们回了王城,也注定不会平静。” 沈槐得了齐远的话,也只是皱了皱眉,继而追问了一句,“没了吗?” 齐远老老实实地点头,“没了。” 然后沈槐就挥手叫人回去了。 齐远还真就乖乖地出去了,临走前还替沈槐二人将门掩好了。 待到齐远走了,沈槐才重新看向齐凛,“你瞒我的就是这个?” 齐凛见齐远将一切事情都说了,他也没了任何反驳的机会,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颔首。 “既然是这个,你又为何要瞒我,不与我说?” 齐凛侧过脑袋,躲开了沈槐的视线,低声说道:“我本以为带你离开了北临,也就离开了危险之地。哪知……是将你带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所以你不想带我回去了是吗?”不知为何,在齐凛说完这句话后,沈槐异常的冷静。 她抬眸注视着齐凛,一字一句地问道。 齐凛既不否认也不点头。 沈槐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了房门。 “你既然没死那为何不肯来找我?” 另一个房间里,齐寒双眸充血地看着召徽,哑声问道。 召徽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回答齐寒的话。 齐寒许久没有等到召徽的答复,他的肩膀突然就耷拉了下来。 “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召徽闻言兀自瞪大了眼睛。 他又在瞎脑补什么呢? 她要是不喜欢他,还会甘愿冒险潜入何富那死胖子的府上,就为了助他。她要是不喜欢他,还会让他找到? “你瞎想什么呢?”召徽反驳道。 “那你为何多年不来找我,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 天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召徽抿了嘴不肯说话。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忽地,召徽眼尖地瞧见齐寒的眼睛红了。 召徽瞬间就慌了神了。 就是早先年他们认识的时候,她也未尝见到齐寒掉过眼泪。 “别别别!你别这样!我说!我说还不成!”召徽连连说道,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兜里翻找着绢帕。 可惜她低估了自己,她这么糙的一个人哪会有姑娘家的东西。 最后召徽拿自己的袖子给齐寒抹了眼泪。 召徽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都与齐寒说了。 其实她当年中箭后被她的师兄趁乱带走了,而她也足足休养了半年才恢复过来。 她原是想着伤好了就去寻齐寒,谁知组织里的人并不放心她,派了人一直在密切监视着她。 召徽无法,东躲西藏数年才摆脱那些人 召徽一脱身,就想着搜寻齐寒的消息,然后就得知了他要来临州查案的事情。 “师兄?”齐寒敛了眸子,看着召徽。 召徽一时间无话,感情她说了这么多,他就抓住了这两个字。 “你若是不喜欢,你就当他是我师姐好了。”召徽自暴自弃地说道。 反正师兄现在不在,是不会知道她在背后都说了些什么的。 “那你赠予沈槐的那柄刀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刀于你而言是最为重要的物件,你怎么将它送给了沈槐?”齐寒暂且掠过召徽师兄这件事,转而吃味地问道。 召徽觉得,今晚上哄好齐寒的这个任务很是艰巨。 “谁说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你吗?”召徽一脸严肃地纠正起来。 齐寒的脸色成功阴转晴。 “而且那刀……本来就属于沈槐。”忽地,召徽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 齐寒不解地看她。 “多年前,我遭人追杀,险些殒命。最后还是一位路过的姑娘好心地救了我,而那刀也是她所赠。”召徽目露追忆地讲述起来。 “那姑娘的锁骨处有一道月牙状的印记,而那印记我那日夜里也在沈槐的身上看到过。” 那天夜里她闯进来后,将蜡烛点亮了,就正好瞧见沈槐的锁骨之下有一道与那姑娘一模一样的印记。 “更加巧的是……沈槐与那姑娘的模样也像极了。”(未完待续) 和解 齐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小姐?”姝儿正在桌前坐着,房门突兀地叫人推开,沈槐神色异常地摇着轮椅进来了。 姝儿慌忙站起,放下手中发物件看向沈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姝儿瞥见沈槐的眼角有一抹嫣红,像是哭过,当下大惊失色地走过去问道。 沈槐一言不发地行至榻前坐下,话语里还带着几分沙哑,“无事,不过是生了点闷气罢了。” 姝儿却是不信,她跟随沈槐这么久了,甚好见到她这般模样。 不多时步摇也进屋来了,她瞧见沈槐在此还有些惊讶,但联想到自己刚才在走廊处看到齐凛那生人勿近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姝儿当着沈槐的面自然不好问些什么,生怕又惹了沈槐不悦。 好在沈槐不多时就离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姝儿这才扯过步摇,嘟嘟囔囔地问起来。 步摇也将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与姝儿说了。 姝儿惊讶地捂起嘴巴,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步摇,“小姐和……王爷他们……他们……” 步摇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她的心底,沈槐和齐凛应当是和和睦睦,怎么也吵不起来才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王爷还将小姐给惹哭了。 步摇轻轻摇头,没有回答姝儿的话。 主子的事情,她这个做下属的也不好去过问。惟愿他们二人早日化解矛盾,重修于好才是。 沈槐这一夜翻来覆去怎的也睡不着,她在等着齐凛过来找她。 直到楼下那打更的唱了好几遍,她才昏昏沉沉的意识全无地睡去。 这一夜,齐凛并没有过来寻她,而是在她房门外站了一夜。 齐寻夜半口渴出门寻茶喝的时候,还被齐凛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哪个心怀不轨的歹徒,差点就要动手了。 最后还是齐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将他镇住了。 齐寻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伸出只手来贴上齐凛的额头,“大哥……你没事吧?” 齐凛没有说话,反而是有些迟疑地瞧着他。 齐寻在确定齐凛没有发烧后适才放心地收回自己的手, “大哥,你没事站在沈小姐门前做什么呢?” “齐寻。”齐凛忽然张口唤了一声。 齐寻应了声,“怎么了?” 齐凛带着几分纠结地说道:“倘使你惹了你喜欢的人生气,你该怎么办?” 齐寻微微皱眉,他活了这么些年,日日就与他的兄弟混在一起,还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于是齐寻最后给齐凛指了条明路,“大哥,你不若去找四弟吧,论感情,他可比我们谁都懂。” 齐凛转念一想,还真有点道理。 若是当年召徽没有出事,齐寒现在应当是和她欢欢喜喜地过着日子了。 齐寒睡的比较浅,大半夜的他忽然听到了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 他皱了皱眉,趿拉着鞋子走过去开门。 然后映入他眼中的就是某个男人的冷脸。 齐寒着实被齐凛吓了一跳。 他活了这么多遭,还从未见过齐凛大晚上的穿戴整齐地过来寻他。 齐凛简单地将今夜发生的事情与齐寒说了一遍,齐寒听后眉头直皱。 向来都是他生气,召徽来哄他。如何去哄沈槐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为了防止自己那因为沈槐而变得丧心病狂的兄长大半夜地将召徽也闹起来,齐寒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给齐凛支了一个点子。 笠日,沈槐满面倦容地起身下榻,待梳洗一番过后,随意地绾了个发髻就出门了。 刚出门,沈槐就看见了守在她房门前的齐凛。 二人四目相对,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了许久,沈槐都未能听到齐凛开口说一句话。 沈槐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去看他。 齐凛眼皮一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不管沈槐去哪,齐凛都像根小尾巴似的紧紧地黏着沈槐不放。 最后沈槐不耐地睨了齐凛一眼,“你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齐凛对上沈槐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然后沈槐就气鼓鼓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自然,齐凛被那扇厚实的门板挡在了屋外,还险些碰了一鼻子灰。 这日夜里,齐寒还没来的及上床歇息,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齐寒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脸色更为难看的齐凛。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一早,齐凛和齐寒二人天不亮就离开了客栈,便是齐寻和齐远二人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去了哪里。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四弟乱出主意被大哥带出去“教育”了?”齐远附在齐寻的耳边,小声说道。 他们小的时候,就没少因为做错事情被齐凛骂。再大些了,齐凛就会借着切磋的名义开始揍他们。 齐寻和齐寒还好,他们三人当中,被齐凛揍的最惨的莫过于齐远了。因为他的话最多,鬼主意也最多。 有一次,齐远想要养几尾漂亮的锦鲤,就偷偷拿了齐凛房里的一个瓷瓶。 那时候齐远年纪小,搬着那硕大的瓷瓶,看不清脚下的路,被门槛绊了一下,狠狠地摔了一跤。 齐凛是被他的哭声吸引过去的。 那时候齐远怯生生地看着齐凛,以为齐凛会揍他。但是齐凛并没有,而是拿了自己房间里的纱布给他擦伤的地方包扎好,还细心地给他涂好了药,最后才揍了他一顿。 也是那一次,齐凛告诉他。 “你要是想要,就要拿出相应的报酬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平白得来的,即便你出身显赫。”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忽地,召徽窜了出来,凑近来问了一句。 齐远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什么呀。” “当真?”召徽看着齐远和齐寻二人,笑的意味深长。 沈槐在临近晌午的时候下楼来,本是想用些膳食的,谁知却被召徽径直拉走了。 “你带我去作何?”沈槐微微皱眉,回头看着推着她走的飞快的召徽。 召徽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自然是带你去看礼物。” 礼物? 还不等沈槐反应过来,召徽就带着她绕到了一个小土坡后面。 忽地,沈槐听到了几声熟悉的交谈声。 “你去那边。”这是齐凛的声音。 隔了许久,那小土坡后面又传来了齐寒的嗓音。 “大哥,够了。” 齐凛闷闷地应了一声,“再捉些。” 齐寒看着自己手中提着的琉璃罐子,心底无比地懊恼自己给齐凛出了这么个主意。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沈槐的裙摆。 “谁在那里?”听的一声冷呵,召徽就知道她和沈槐二人算是暴露了。 她面上带着抹笑意,自小土坡后站起身,对上齐寒冷冽的视线,“是我。” 齐寒眼中的寒光一瞬间瓦解,柔和的像一汪春水。 召徽迎着风朝他奔去,两手环住齐寒的脖子,挑眉肆意地笑,“怎么?瞧见我不开心?” 齐凛淡淡地瞥了这二人一眼,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这边,齐寒还带着几分窃喜地应了一声,“开心。” 齐凛走的更远了。 忽然,他看见了某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阿……阿槐。”齐凛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直想要将手里的那两个琉璃罐子藏好。 谁料越急越容易出错,一个不慎,齐凛手中提着的那两个琉璃罐子摔落在地上。 无数只彩蝶扑棱着翅膀自齐凛身后飞出,围绕着沈槐和齐凛二人扇动着翅膀,低悬飞舞。 沈槐伸出掌心,有一只蝴蝶收敛了翅膀,静静地停在她的掌心。 “这就是你想要送我的礼物?”沈槐看着齐凛的眼睛,悄声说道。 齐凛闷声应道:“我知晓那晚我说错话了……” 齐凛还想解释什么,就被沈槐打断了。 齐凛不安地看着沈槐。 “这礼物我很喜欢,那日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沈槐勾唇一笑,抬手放飞了掌心处停留的那只蝴蝶。 齐凛怔忪了片刻,尔后走了过去,亦是笑了起来。 晚间,齐寻和齐远二人正翘首以盼,等着齐寒等人回来,然后就看见齐凛和沈槐二人十指相扣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言语间,他们都能看见齐凛脸上的笑意有多灿烂。 亏的他们还替他着急,现在想来他们该替自己着急才是。 因为不止是齐凛笑的春风满面,便是走在后面的齐寒眉眼也上扬着,唇角勾起,显然心情甚好。 “二哥,你说我长的也不比大哥和四弟他们差吧,怎么就遇不到姑娘喜欢我呢?”齐远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地说道。 齐寻表示自己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这并不妨碍齐远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下去。 “而且就大哥和四弟那整日板着张脸的模样,怎么看也没有我看着顺眼呀。” 这边齐寻还在思考着返程的事情,另一边的齐远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长串了。 齐寻此刻也有了想揍他的冲动,勿怪齐凛小时候经常揍他。 “那我回去就与父皇母后他们说,你瞧上了将军府家的小姐后。”齐寻抛下这句话,就起身走了。(未完待续) 来自老父亲的快乐 “诶诶诶!不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齐远一听到将军府三字头就开始疼。 他小时候除了被齐凛揍,剩下的就是被将军府上的小姐揍了。偏偏人家小姑娘生的细胳膊细腿的,他还打不过人家,就是告状,他都没脸面去说。 齐寻却是不打算再搭理他,这人着实是聒噪。 “宁远将军半个时辰前来信,那何富已经捉到,不日将押往王城。你也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就该启程回去了。” 话刚说完,齐寻就转身进了房间,没给齐远询问的机会。 齐远狠狠地皱了下眉,开始想起自己的行李来。 第二日,天还微微亮的时候,沈槐就被姝儿唤醒了。 待看到整齐打扮的姝儿,沈槐这才记起今日是回程的时间。 夏云迢揉着眼睛在一旁坐起,呆呆地瞧着姝儿。 沈槐将夏云迢交给姝儿,自己起身去梳洗打扮了。 不多时,姝儿牵着梳洗一新的夏云迢出现在沈槐面前。 沈槐随手自匣里取了根发簪簪上,同二人一起下楼去。 这几日沈槐等人都居住在这家客栈内,再加之他们几人面容姣好,这客栈的老板也都记住了他们几人。 这下子瞧见沈槐与姝儿牵着夏云迢出来了,热情地同她们打了个招呼。 沈槐亦是还以一笑,与那客栈老板浅谈了几句。 待到沈槐用完早膳之后,却发现齐寻和齐远二人并不在这。沈槐侧目看向齐凛,问道:“齐寻和齐远呢?” 按理说,他们几人应该早就到了,在这里打打闹闹才是,怎会不见踪影呢。 齐凛顺手给沈槐夹了个虾饺,朝着对面的房间抬了抬下颔,“齐远还没起,齐寻现在去叫他起来。” 沈槐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点了点头。 她以为她起的已经够晚了,没想到齐远那厮起的比她更晚。 不多时,对面的房间传出几声声响,齐远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齐寻则是紧随在他身后朝众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齐远坐下之后,还掩唇打了个哈欠,适才懒懒地拿起筷子戳了戳摆在他面前的早点。 很是朴素的蒸饺和一笼蟹黄包。 齐远在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那蒸饺,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就是迟迟不下口。 最后等的不耐烦了的齐寻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下,“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们就启程了。” 齐远险些一头埋进面前的白粥里面。 他敢怒不敢言地拿起桌上摆着的勺子,愤愤地吃起粥来。 “这里距离王城约莫要几日?”沈槐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透过起伏的帘子朝外看去,问了一句。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不出十几日就可以回去了。”齐凛顺着沈槐的视线朝外看去,答道。 沈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沈槐等人足足又颠簸了十日有余,才来到王城附近。 “明日就该进城了,今晚早些休息吧。”齐寻看着齐远说道。 齐远彼时盯着不远处的一只鸟儿发呆,蓦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投在他身上,他还不解地回望着齐寻。 说话就说话,看着我做什么。 齐远又剜了齐寻一眼,进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沈槐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手里的那柄小刀。 说实在的,她心底有些不安。 毕竟明日就该见到齐凛的长辈了。 一想到这,沈槐就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投到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上。 也不知那几味药材几时才能找齐。 越是这样想着,沈槐越是烦躁。 齐凛不知何时来到了沈槐的身边,将她手中正在把弄的小刀抽走了。 也不知她一个女孩子,为何会喜欢玩这种锋利的东西。 沈槐感觉掌心一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然后她就看见齐凛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手里还捏着那柄小刀。 沈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齐凛,启唇说道:“这可是我仅存的一把刀了,你若是拿走了,我就没了趁手可使的东西了。” 齐凛倒也不想要她柄刀,而是单纯看她玩这个物件太危险了,才将它拿走。 “在想什么?”齐凛将那刀还了沈槐。 沈槐接了刀,小心放好,道:“在想明日会有多少人夹道欢迎我?” 齐凛闻言,扯了扯嘴角,“你想要多少人?” 沈槐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想要这一城的人都出来迎接我。” 沈槐这一句不过是一个玩笑,竟不想最后被齐凛当真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槐万万没有想到,在不远的将来,这句话被齐凛践行了。 即便沈槐心底有多紧张都无用,因为第二日还是如约而至。 这一日,沈槐不用姝儿催促就自发地起来了。 待到姝儿进来的时候,沈槐已然坐在镜前开始描眉点唇。 姝儿诧异地盯着沈槐手中的那只描眉的笔。 今日是刮的哪门子的邪风,小姐竟然会打扮自己了。 不过沈槐到底是甚少上妆,手还是有些生,不如姝儿的熟练。 最后还是姝儿给沈槐重新描了遍眉毛,还在她额间添了花钿。 沈槐对着镜子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在确认无事后才取了对耳坠佩上。 行动间,发髻间的饰物泠泠作响,甚是悦耳。 最先见到沈槐这般模样的是召徽,她看着沈槐这般娇俏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 若她是个男子,就冲着沈槐这张脸,也会喜欢的吧。 接着召徽后面出来的是齐寻和齐远二人。 这么些日子来他们见过沈槐温婉浅笑的模样,亦是见过沈槐手起刀落,血溅三尺的模样。却是从未见过沈槐这般盛装打扮的模样。 “二哥。”齐远呆滞地掐了齐寻一把。 齐寻皱眉看他。 “我突然好羡慕大哥。” 齐寻看智障般地看着他,“这话你若是当着大哥的面去说,你恐怕就不能健全地见到父皇他们了。” 齐远闻声突然噤声。 行……行吧,是他不配。 众人轻车简行地进了王城。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整座王城都很平静,就如往常一般。 该捏泥人的捏泥人,该表演杂技的表演杂技。并没有百姓因为齐凛等人的到来而表示欢迎。 对此,沈槐倒是舒了口气。 齐远骑在马上,四处张望了一眼,再确定没有人欢迎他们以后才收回目光,对着齐寒说道:“父皇不会不知道我们今日回来吧?” 齐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施舍给他。 齐远觉得自己身为兄长的威严受到挑衅,于是他又扭头去看齐寻。 齐寻看了他一眼,“我们既然是秘密出行, 父皇又怎会宣扬的人尽皆知。” 齐寻这一刻很想掰开齐远的脑袋看看,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就他蠢的不同寻常一点呢。 齐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看错了,他好像从齐寻的眼睛里看出了鄙夷? 一行人就这般悄悄地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待离宫不远的时候,有几个身着黑衣铁甲的护卫将他们一行人拦住了,例行公事地查看手书或令牌。 齐寻走在最前方,解了腰上的令牌递过去。 那几个护卫见了,大惊失色地瞧着齐寻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 最后,沈槐是听着一连串的恭维声进去的。 齐问昭和燕语早早地就在外面等着了。 二人并没有什么架子,身边随行的甚至只有几个寥寥几个宫女侍卫。 沈槐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对她盈盈笑着的女子。 齐凛见到二人,也是一时无话。 他已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未曾回来过了。 晚间筵席的时候,整座殿内也只有十余人左右,除却那些侍候的宫人,就只剩沈槐等人。 齐问昭是个健谈的人,席间他一直在找寻着话题聊着。 “齐远那脑子没少给你们惹麻烦吧?” 听到这里,沈槐刚送入口中的汤险些喷了出来。 齐远闻言,面上也是一僵。 他的老父亲还是喜欢将他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召徽坐在齐寒的身边,对于这一幕倒也见怪不怪,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燕语坐在旁边也没有反驳的意识,一直是含笑看着众人。 这一顿家宴下来,沈槐并没有什么疏离感,反倒是感受到暖融融的熨帖。 筵席结束后,不出预料的,齐凛被齐问昭叫走了,沈槐和召徽被燕语含笑唤去她宫里坐坐。 召徽对于燕语是熟悉的,很是熟悉地走在了前方,期间还时不时地与燕语交谈几句。 沈槐跟在燕语的身边,从二人亲昵的谈话中可以看出她们先前的感情定然是极好的。 二人交谈间半点架子都没有,燕语甚至并不在意召徽的身份和家世。 等进了殿内,沈槐也感受到了来自燕语的热情。 若不是齐凛过来寻她,她觉得燕语可以拉着她的手秉烛夜谈一整晚 。 临走前,燕语叫随身的女官进内殿取了个木盒给她。 沈槐不解地接过,刚想询问,就被燕语打断了,“阿凛来寻你了,你与他一起回去吧。” 说话间,燕语至始至终都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未完待续) 闹事 自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沈槐虽然与燕语还不是那么亲近,但她是齐凛的母亲。即便沈槐再不喜欢也会好好收着的。 沈槐随着齐凛来到自己房间后,才发现齐凛赫然就住在她隔壁。而她所在的院子就是齐凛幼时所住的院子。 齐凛似乎看出了沈槐的拘谨和不安,主动提出要带着沈槐四处逛逛,顺带着了解一下他幼时的居所。 沈槐欣然同意。 二人借着朦胧的月色在这小院里散起步来,忽地沈槐座下的轮椅硌到了什么凸起的物什,颠簸了一下。沈槐收在袖子里的木匣子也掉了出来,恰恰落在了齐凛的脚前。 齐凛低头拾起,对着月色看了一眼。 他怎觉得这盒子眼熟的紧。 沈槐看着齐凛打量盒子的模样,解释了一句,“这是你母亲赠予我的。” 齐凛恍然大悟地看着那盒子,征求似地询问了一下沈槐的意见,“我可以将它打开看一下吗?” 沈槐颔首。 齐凛借着零星的月光将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盒子里正静静地躺着一只发簪。 齐凛将那根簪子取了出来,脸上竟是多了几分笑意。 他还以为这簪子他母后早就丢哪里去了,没想到竟是好好地收了起来,还送给了沈槐。 那是只木簪,周身被打磨的很是光洁,尾端还独出心裁地雕琢了一只姿态昂扬的青鸾模样。 沈槐接过齐凛递给他的木簪,细细地观赏起来。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这簪子是用小叶紫檀雕琢而成的。小叶紫檀本是种名贵的木料,只可惜这制作簪子的人手艺看起来并不是很精湛。 “好看吗?”齐凛忽然有些期待沈槐的回答了。 沈槐侧目看他,复又将视线转回去,看了眼那簪子,实话实说道:“木材是上佳,但匠人的手法并不佳。” 齐凛闷闷地答了一句,“那我再去寻些木头多多练习,待学好了,再重新送一根给你。” 沈槐微微瞪眼,她这才知道这簪子竟然是齐凛亲手制成的。 “等等,这屋外的光线太暗,我一时没有看清。”沈槐果断地反驳起自己先前说的那句话来。 “这簪子的尾部那只青鸾雕琢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入云霄一般,还有那……”沈槐一手拿着那簪子,一手拉住齐凛,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那根木簪的优点来。 沈槐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成功地逗乐了齐凛。 那根簪子是他多年前离开卫国的时候亲手打磨制成的多,当时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给燕语留个念想。没想到她竟然还好好保存着,还一留留到了今日,出现在沈槐的手中。 笠日,沈槐念着是第一次随齐凛回来,也就没贪懒晚起,而是早早地就起来了,想着去寻燕语说会子话。 结果沈槐打扮整齐在姝儿和步摇的陪同下朝中宫走去的路上遇到了召徽。 召徽与她不同,她是日日都晨起练剑的。 召徽见到了沈槐,便停下手里的动作与沈槐寒暄了几句,这才知晓沈槐是准备去中宫拜访燕语的。 听完沈槐的话,燕语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了。 “娘娘她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的,你来的未免也太早了些。” “……”沈槐。 因为这宫里只有燕语一位妃子,所以就没了晨昏定省之类的规矩。 然后闲下来的燕语……就理所应当地睡起了懒觉。 得了召徽的提醒,沈槐果断地回去补觉了。 只不过沈槐刚刚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因着是在陌生的地方,沈槐睡的比较浅,稍稍有些嘈杂的声音就能将她吵醒。 沈槐皱了皱眉,将守在外面的姝儿唤了进来。 “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姝儿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她只知晓是个什么丞相府上的小姐,来这里找王爷。 沈槐听完的姝儿的话,眉宇间尽是郁色。 “阿凛此刻还在前朝,她若想找他,就让她去前朝,别来烦我。” 姝儿看了沈槐的脸色就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也是,小姐往日就起的比较迟,今日醒的早些了,自然是困倦的。 这才好不容易睡下,就被人吵醒了。小姐对她说的这话还是轻的了。 沈槐不耐烦地抛下这句话,就翻身躺了回去。 姝儿领命出去,将沈槐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那位闹事的小姐。 “你家小姐?”赵清素黛眉微皱,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昂起脑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姝儿,“这是凛哥哥的院子,哪来的女人?” 姝儿一听赵清素对于齐凛的称呼就不乐意了。 王爷和小姐的事情这整座宫里的人都知晓,这什么丞相府上的小姐竟然还这般称呼王爷。这……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她家小姐吗? 可谓输人不输阵,姝儿觉得她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于是尽力地抬起下巴与人相对。 “是王爷让我小姐居住于此的。” 赵清素的随身婢女一见赵清素的脸色难看的紧,赶紧上前一把推开拦在前面的姝儿,闯入进去。 步摇早先就候在沈槐的房门前,此刻瞧见以赵清素为首,一群丫鬟婢子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步摇的面色也是不好看。 当真是没有教养。 “姑娘,我家小姐还在里面歇息。”步摇面无表情地将赵清素拦下了。 “这里是凛哥哥的房间,除了凛哥哥谁也不能居住,让你家小姐出来。”赵清素就那般耻高气昂地立在原地,对于步摇的警告置若罔若,反而命令步摇将沈槐叫出来。 “喂!听见了没?还不快让那个女人出来。”桃夭往前站了一步,毫不畏惧地与步摇对视。 步摇斜了眼那与自己叫嚣的女人,不置可否。 “吵什么?”忽地,房门被人打开了,清冷的女音随之传了出来。 沈槐恹恹欲睡地靠着椅背看着眼前众人。 “瘸子?”赵清素看到沈槐的模样,失声喊道。 尔后才装作自己是一时失口,掩着唇无辜地看着沈槐。 沈槐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而是转向步摇吩咐道:“阿凛先前说的,你还记得吗?” 步摇微微垂首,一只手搭上了腰间的佩剑。 “但凡无故闯入此院者,我可随意处置,生死勿论。” 沈槐轻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清素。 沈槐眼底的寒光看的赵清素身子一颤。 “你……你在说些什么胡话,这分明就是凛哥哥的房间,你颠倒黑白就算了,还妄想伤我?”赵清素伸手指着沈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沈槐已经懒得再同她废话了,转身就想回屋补觉。 却不想那桃夭是个胆大的人,她竟妄想揪住沈槐的头发,将人拽回来。 “啊!”不多时,一声惨叫在院中回荡。 沈槐冷眼收回染血的小刀,藏回袖中。 桃夭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倒在地上哭号不已。 赵清素也被沈槐这般凌厉的行事风格给吓到了,不自知地收回了自己指着沈槐的手,生怕落的和桃夭一样的下场。 “怎么,还不想走?”沈槐勾唇冷笑。 仅仅是一个侧脸,那笑容也显得勾魂摄魄。只不过落在了赵清素的眼中却是惊心动魄。 召徽闻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堆女人瑟缩在一起颤颤巍巍地看着沈槐。哦,地上还躺了一个。 召徽的视线从躺在地上惨叫连连的桃夭身上收回,继而转到了沈槐身上。 只见沈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眉眼间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啧啧,这是怎么了?”召徽一边啧啧叹着,一边朝沈槐走去。 沈槐与她交换了下目光,没有应声。 “呦,这不是赵姑娘吗,怎么在这待着,没和你那妹妹一同去庙里烧香祈福吗?” 召徽挑眉看着赵清素,阴阳怪气地说道。 赵清素还有个小几岁的妹妹,名为赵清悦。 二人虽然生的不同,但那性格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惹召徽讨厌。 她当年刚随齐寒进宫来的时候,就没少被这对姐妹针砭讽刺。 召徽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大度的人,所以她就将这两人记住了。 赵清素看到召徽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不是死了吗? 召徽却懒得搭理她惊讶的目光,继续上下打量着她说道:“赵小姐有空在这闹事惹人厌烦倒不如将这些时间花在潜心祈福上。没准哪天那菩萨就被瞎了眼,给你和你那妹妹寻两门好亲事了呢,也省的你们二人日日缠着这王城里的男子。” 召徽含讥带讽地说完这段话,再看赵清素的脸色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难看了。 啧啧,瞧那脸扭曲的,真丑。 见自己成功地将人气着了,召徽很是满意地走到了沈槐的身边,亲亲热热地揽着她的肩膀。 “召徽!”赵清素着实被召徽气着了,指着她尖声喊道:“你以为就凭你那见不得人的身份,能够得到当今圣上和皇后的承认吗?” 召徽意兴阑珊地扫了眼赵清素,真是没劲,这人翻来覆去也只会拿她身份说事。(未完待续) 负责 “那真是不好意思,昨儿个晚上我刚好与你话里所指的二位一起用了晚膳,他们二位对我也很是满意呢。”召徽娇笑道。 “满嘴胡言乱语!”赵清素不甘地咬唇斥道。 圣上怎么会满意召徽这样一个江湖女子,没有显贵的身世背景也就算了,行为举止还粗鄙不堪。 赵清素至今还记得她刚一见着召徽,召徽就在御花园里爬树,原因竟是为了捡宫女不小心挂在树杈上的绢帕。 也就是那一次,赵清素就认定召徽只是个从未修习过礼仪的粗鄙女子罢了。每每见了她,赵清素和赵清悦姐妹二人也不屑与她搭话。 沈槐被赵清素那娇柔做作的声音吵的脑仁疼,只想快些将人赶走,她好睡个回笼觉。 召徽看出了沈槐的倦容,也就不再多和她多加废话,拂手招来几个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侍卫,让他们将赵清素一行人赶出去。 “召徽,你不要欺人太甚。”赵清素看着自四面八方涌来的侍卫,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看向召徽的眉眼间尽数染上了恨意。 她要是在这宫里头被人光明正大地赶了出去,她的面子该往哪搁。 召徽却是一脸不想与她多言的模样,直催促侍卫将她赶走,省的在这里碍了她和沈槐的眼。 “我是丞相府的小姐!你们谁敢动我!”召徽咬牙斜睨着周围朝她围来的侍卫,恨声说道。 赵清素的话叫那些侍卫都让犯了难。一面召徽的话他们不可违背,但是另一面赵清素的身份又让他们犯难。 众人一时间僵持不下,赵清素梗着脖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凭召徽如何嘲讽就是不肯挪动步子。 她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见到齐凛的。 沈槐的到来,令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倘若她今日见不到齐凛…… 赵清素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涂了殷红丹蔻的纤长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滚落下一串涟涟血珠。 沈槐看她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拉了召徽和姝儿等人进屋。至于那什么丞相府的小姐,她既然乐意在她门前站着,那便站着好了。 她的院子大,容得下这么多人。 赵清素垂下头,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板,眼里尽数都是屈辱和恨意。 就连齐凛都未尝这么对过他,这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凭什么这么对她。 赵清素气的身子轻颤,连累的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都紧张了不少。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让赵清素将气都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待到了临近晌午的时候,那扇紧闭着的房门才重新打开,沈槐和召徽二人相偕着走了出来。 赵清素猛地抬头看着她们二人。 然而沈槐和召徽却是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自顾着走了。 这个时间,娘娘应该也起了,她们两个也该去寻她说会子话了。 沈槐到中宫的时候,燕语才刚刚梳洗完毕,此时正坐在小院里用早膳。 “你们来了。”燕语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眉目间尽是温和慈祥的神情。 沈槐的面上带上了几分真切的笑意,仿佛刚才的那些糟心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沈槐和召徽在这里陪燕语说了许久的话,又被留下来用了一顿午膳才得以回去。 刚踏出宫殿的大门,沈槐就看见一个宫女焦急地在原地打转。一看见她就神情激动地扑了过来。 “小姐,你可快些回去看看吧,赵姑娘在您院子里哭着闹着要王爷给她做主。” 沈槐挑起眉梢,看着那宫女,问道:“阿凛来了?” 宫女连连点头,可不是,这一回来就撞上了赵清素在小姐的院子里哭哭啼啼地哭诉。她一看情势不对,就赶紧过来寻小姐了,生怕被人来个恶人先告状。 谁知沈槐听完后不但没有半分着急,脸上反而还多了几分笑意。 阿凛回来了,那她下午就可以出宫去玩了。 至于赵清素,沈槐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路上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着,险些将那给她传话的宫女给急坏了。 等到沈槐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就听得几声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期间还夹杂了几声丫鬟的哭诉声。 沈槐顿了顿步子,留在外面多听了一会。 然后她就听见赵清素身边的丫鬟将她形容的和牛鬼神蛇一般,至于赵清素就成了一个无辜蒙难的可怜女子。 啧啧啧,沈槐啧啧感叹了几声,对于赵清素颠倒是非的能力多了几分感慨。 赶明儿她出钱给她和她身边的那丫鬟搭个戏台,让她们二人登台唱戏。假以时日,她们二人定能成为名角。 沈槐一面感慨着,一面朝里走着。 齐凛冷着脸站在中间,周围被一群女人包围着,耳朵里还充斥着女人嘈杂的哭泣声。 “阿槐。”忽地,齐凛瞥见了什么,绕开周围这群涂脂抹粉的女人,朝着沈槐快步走去。 沈槐扬起笑脸看着他,“可是等的久了?” 齐凛摇摇头,等的倒不算久,就是那些个女人哭的他脑仁疼。 齐凛甚少见到沈槐流泪的模样,所以他今日也是惊了。 赵清素和她的那几个丫鬟怎么可以呜呜咽咽地哭这么久。 “凛哥哥……”赵清素看着齐凛与沈槐面对面亲昵地站着,嘘寒问暖的模样,心底更是波涛汹涌。当下咬着下唇柔柔弱弱地唤了齐凛一声。 她本以为齐凛听见她的呼声,即便不心存怜惜,也得抛下沈槐来询问一二。 谁知齐凛听了他的称呼,只侧过脑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叫我什么?” 赵清素被齐凛这含威带煞的眼神吓住了,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凛哥哥你怎么了?我……” 不等赵清素说完,齐凛就出声打断了她,“还望赵小姐自重,我其下只有三个弟弟,并没有妹妹。” 沈槐坐在齐凛身后,听着他一本正经地反驳赵清素,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清素听见沈槐的笑声,怨恨地剜了她一眼。 忽地,沈槐一改之前在赵清素面前的冷淡模样,胆怯地扯过齐凛的衣袖,遮挡了自己半张脸。 “阿凛……我怕。” 姝儿和步摇站在沈槐的身后,听见沈槐的这句话眼睛都瞪大了。 怕?该是那赵小姐怕小姐您才是。 齐凛顺着沈槐的这句话,就看见了赵清素来不及收回的怨毒目光。 齐凛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很是难看。 “静远,将她丢出去。” 赵清素蓦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凛。 “凛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赵清素挣扎着想要脱离静远的桎梏。 齐凛一听见她那称呼,胃里就翻腾。 “将她的嘴给我堵上。” 赵丞相前脚刚出御书房的门,后脚就听到下人传话说自家的女儿叫人给丢出了宫门。 赵丞相怒不可遏,揪住那下人的衣领问了个清楚,待得知是齐凛所为后,赵丞相罕见地沉默了一会。 这边,沈槐和齐凛已经稍作收拾,正准备出宫游玩一番的时候,却叫人拦了下来。 “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御书房。”来传话的是齐问昭身边的一个太监,平日里因为在齐问昭身边还算说的上话,所以齐凛也认得。 齐凛看着他,微微皱眉,“父皇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那太监也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和赵丞相有关。” 沈槐在听见赵丞相几字后,眸光闪烁。 果然…… 方才才将人女儿丢出去,这下子就直接找上门了。 那太监见齐凛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由地又出声催促了几声。 “殿下还是快些去吧,陛下他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齐凛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沈槐。 仿佛沈槐说去他才会去,若是沈槐不让他去,他便罔顾齐问昭的宣召,陪着沈槐出宫游玩。 沈槐对上齐凛询问的目光,莞尔笑道:“既是陛下传召,你去就是。” 齐凛这才随着那太监过去。 待到齐凛过去后,沈槐仍旧有些不放心。 毕竟就齐凛这个嘴笨的,怎么说的过人家巧舌如簧的丞相。 思及此,沈槐担心齐凛会被齐问昭冤枉,索性自己也过去了。 齐凛随着太监进了御书房后,先是给齐问昭行礼问安,尔后自顾着在一侧坐下。 至于那跪在屋子正中央的赵丞相,齐凛自动地忽略了。 齐问昭看着齐凛这般坦然的模样,心底也有了几分计较。 “阿凛。”齐问昭喝了半盏茶后,适才唤了齐凛一声。 齐凛闻声看他。 “赵丞相说你命人将赵清素丢出宫门,可有此事?” 齐凛不假思索地点头。 赵丞相见到齐凛点头了,顺势又是一顿哭诉。 “陛下,女子最重名誉,小女被殿下命人当着众宫人的面丢出了宫门,这……这……” 赵丞相哽咽一声,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齐问昭被赵丞相哭的头疼,不耐地问了一句,“那你待如何?” 赵丞相一抹眼泪,用余光不经意地扫了眼齐凛,“这次的事情势必会影响小女的清誉,臣恳请陛下让殿下负责。”(未完待续) 指责沈槐 齐凛的眸中多了几分凛冽之色。 让他负责,赵清素也配? 齐问昭亦是一脸深色地俯视着跪坐在御书房中央哭天抹泪的赵丞相。 他还真以为自己身为老臣,就有资格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阿凛了吗。 赵清素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有数。这样一个刁蛮任性,不学无术的女子怎能配的上他的阿凛。 赵丞相额头抵着地面,并没有看见房间内坐着的父子二人的神请变化。 “赵丞相。”齐问昭缓缓唤道。 赵丞相倏然抬头看向齐问昭,眼里含着几分希冀。 在他心里,齐凛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那个人,所以他想想法设法地让自己的女儿去接近他。 若是能够捞到正妃的位子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得不到正妃的位子,那当个侧妃也是好的。 “阿凛他已有心悦之人,你还是早些替赵小姐另寻好人家吧。” “陛下!”赵丞相大惊失色。 齐问昭的这句话是要断了他所有念想,竟是连个侧室的位子都不愿意给他。 “赵丞相还是不要劳烦父皇了,赵清素擅自带人闯入我的居所,还惊扰了我夫人。这样的人,赵丞相还是带回府中好好管教。至于婚事……” 齐凛一手搭着椅背,目露寒光,“此生我只会娶我夫人一人。” 沈槐刚刚行至殿门,就听到了齐凛的这句话。 跟在沈槐身后的姝儿和步摇倏然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而站在沈槐身边的召徽却是打趣地看了沈槐一眼。 啧,她原是以为齐凛和齐寒是一类人,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齐凛可比齐寒会讨人欢心多了。 召徽想起某个动不动就要自己出面去哄的男人,一时间又是百感交集。 “见过陛下。”沈槐偕同召徽一同走了出来,朝着身居高位的齐问昭遥遥行了一礼。 齐问昭还没出声免礼,就看见自己儿子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朝沈槐走去。 “怎么过来了?”齐凛罔顾旁人的目光,径自走到沈槐身旁,低声询问起来。 沈槐柔声笑道:“自是怕你不会替自己辩解,平白被人冤枉。” 说及此,沈槐将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赵丞相那里瞥。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可都听见了,还妄想将赵清素硬塞给齐凛。 召徽看着二人四目相对的模样,果断地往旁边避了避,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 “陛下,臣认为这位姑娘身有痼疾,不堪……” 赵丞相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那依赵丞相的意思,沈槐配不上齐凛,你 那个私自带人闯入皇子居所,还大肆喧闹的女儿就配的上了?”召徽懒散地倚着张椅子,翘着个腿吊儿郎当地看着赵丞相。 齐问昭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阻止。 他家老四找的是个性情豪放的江湖女子他是知道的。 赵丞相被召徽这番话气的脸红脖子粗,却无法出声反驳。 齐寒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 当下赵丞相就俯身对着齐问昭行了一个五体投拜的大礼,言语恳切道:“还请陛下明鉴,臣并非此意,而是此女腿脚不便,按照规矩,实在难担皇子妃之位啊。” 赵丞相在这里一字一句说的诚恳,殊不知站在他身后的齐凛脸色已经很是难看了。 当真是当他刚回卫国,没了脾气么。竟是当着他的面百般诋毁阿槐。 沈槐听了赵丞相的话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浅笑盈盈地按住了齐凛的手,“我倒是想听听丞相大人还能说些什么?” 赵丞相只当自己没听见沈槐话里暗隐的讽刺。 在他看来,齐凛虽然有才干,但是他多年身处北临,在卫国的根基并不稳。 所以他只要说动了齐问昭就能搅黄齐凛和沈槐的婚事了。 毕竟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一日没人坐上齐凛正妃的位子,那他的女儿要也就依然有机会。 但是赵丞相在地上趴伏了许久也未能听到齐问昭的声音,甚至都不曾让他起身。 这让赵丞相心底有些惶惶不安。 最终齐问昭还是看在他是两朝老臣的份上,没有多加为难他,而是让他回去了。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齐问昭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赵丞相不甘地回到府中。 一回到府里,他就看见赵清素满面泪痕地朝他飞奔而来。 “爹爹。” 赵丞相看着这个自幼被自己捧在手上千娇百宠着的女儿,叹了口气,将方才在宫里的遭遇尽数都与她说了。 赵清素咬着下唇,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凭什么?论身世背景她哪样不比那个野丫头强。 凭什么齐凛就是不肯看她一眼,甚至还听信那个女人的话,将她丢出宫门,让她平白丢了这么大的人。 待到赵丞相回了书房处理公事后,赵清素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脑海里浮现出沈槐那张娇艳的脸。 赵清素的目光扫到了摆在一旁针线盒里的剪子上,心下酝酿出一计。 只要她毁了沈槐那张脸……齐凛就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这样齐凛也就能喜欢上自己了。 赵清素看着那把锋利的剪刀,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端着茶点进来了。 赵清素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你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婢女不明所以地看着赵清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姐是在叫奴婢吗?” 赵清素心情极好地点了点头,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齐凛在从御书房出来后,脸色就一直不见好转。 召徽很是识趣地与沈槐打了个招呼,去寻齐寒了。 步摇和姝儿以及静远三人则是远远地跟着二人。 “怎么了?还在为那糟老头的话生气呢?”明明赵丞相话里所指的人是沈槐,但最终齐凛却是比沈槐更加恼怒。 齐凛沉闷地应了一声,“我想贬了他的官职,夺了他的府邸,将他赶出城去,永生永世不要再见到他。” 沈槐的双腿本就是他心底深埋的禁忌,轻易不让人触碰。 却不想今日竟是被赵丞相揪出来说事,甚至说沈槐配不的他。 沈槐勾了勾他的手,眉眼弯弯,“那老头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为赵清素在你身边谋个位子,你又何必因为他的那些话置气。” 齐凛想要摇头,他想要告诉沈槐他气的不单单单是赵丞相的那番话,他气的是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人知晓他心底那道疤痕重新被人硬生生揭起的痛楚,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沈槐见齐凛没有说话了,只以为他在想些什么,也就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勾着他的手让姝儿推着自己慢悠悠地走着。 现在已然是开春了,御花园里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偶尔还能见到几多浅色的小花。 沈槐看着那些花,心底起了几分趣意,伸手采了几束花过来,置于膝上。 齐凛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沈槐十指翻飞,将那些个花花草草编成一个花环。 “喏,给你的。”沈槐高举起那个稍显潦草的花环,在齐凛眼前晃悠。 齐凛抿着唇,顺势低下头去,好让沈槐将那花环给他带上。 某个正好闲逛至此的人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向后倒退了一步。 瞎了他的眼睛,他家大哥什么时候这么言听计从了,还乖乖地让沈姑娘给他带上了插满花朵的花环。 “做什么?”齐寻被齐远不可避免地踩了一脚,皱着眉看他。 齐远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地拉着他探出脑袋去看齐凛和沈槐二人。 齐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头上顶着一个花环的男人,也将人认了出来。 “走吧。”齐寻转身就走。 这要是被大哥发现他们二人在偷看他,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们两个。 “唉唉唉,去哪呀?”齐远追了上去。 “去找父皇下棋。” 齐远闻言,撇了撇嘴,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下棋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喝酒来的有趣。 沈槐又扯着齐凛在皇宫中其它地方逛了许久,直看到齐凛面色稍霁后才返身回去。 临分别的时候,齐凛还不忘将那个花环藏在袖子里带回自己屋里去。 就在齐凛在自己房间里打量着,该将沈槐送他的花环藏在何处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齐凛快速地将那花环藏好,冷着脸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太监。 “殿下,您快些去宫门口一趟吧,三殿下出事了!” 齐凛脸色倏然就变了,盯着那小太监问道:“发生何事了?” “三殿下在宫外喝的酩酊大醉,还和人大打出手,现在二殿下和四殿下已经收到消息赶过去了。”小太监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焦急地与齐凛说道。 “父皇那里可曾收到消息?”齐凛眉心微拢,问道。 小太监摇摇头,谁敢去通知陛下呀。 这要是三殿下喝醉闹事的事情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事后三殿下还不教陛下给打死。(未完待续) 沈槐遇刺 沈槐听到屋外的声响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齐凛行色匆匆地随着一个小太监走了。 沈槐眨眨眼,唤来齐凛屋里的一个侍从,询问了一番。 这才知道是齐远在宫外喝醉了闹事,齐凛等人怕事情闹大传到齐问昭和燕语耳朵里导致齐远受了罚就都赶去处理了。 “姑娘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侍从有些为难地看着沈槐,生怕沈槐一时兴起也跟着去了。 这要是后续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不起那责任。 沈槐想了想,就回了房间里面。 既然齐凛没有告知她,也是不想她出去的。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好好地在这待着,等着他们几人的消息。 然而就在沈槐进屋后没多久,她房间的门又被人重新敲响了。 姝儿走过去将门打开,只见一个眼生的宫女颤巍巍地站在门外,睁着双湿漉漉的眸子瞧着她。 姝儿见了她的模样,不由地放缓了语气问道:“可是有事?” 那宫女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与姝儿说道:“宫外出了事情,大殿下急着寻姑娘过去。” 姝儿不疑有他,赶忙撤身跑回。 “小姐,王爷寻你去宫外!” 沈槐侧目看着姝儿,“阿凛可有说原因?” 姝儿一愣,继而摇了摇头。 那宫女并没有说。 “那便将步摇叫来,我们一同过去。” 姝儿点了点头,拔步往外走去。 她没有瞧见的是,在她离开的那一刹那,那垂眉低首的宫女眼底泛过一丝寒光。 “齐远。”齐凛看着面前揪住男子衣襟的人,冷声唤道。 齐远闻声偏过脑袋,就瞧见微黄的烛光下,赫然站着三个人。 齐寻走了过去,将那男子的衣襟从他手里夺下,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男子也喝的烂醉,认不得面前的人。一把挥开齐寻的手,骂骂咧咧地说道:“滚……滚开!我告诉你,等我回去把我家侍卫都喊来,非要你这个小子好看!” 齐寻被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下,眉宇间也升起几分薄怒。 齐远见状,不甘示弱地回怼道:“行啊!你去叫来,我在这里等着!” 男子跌跌撞撞地往前扑去,嘴里还不住地骂着些什么。 齐凛看着那个男子,双眸眯起。 静远看了眼齐凛,上前几步将那男子提了起来,丢到众人面前。 齐寒看了齐凛一眼,他知道齐凛这是生气的征兆。 不说那男子刚刚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是他挥手打了齐寻的那一下,也将齐凛惹恼了。 “你适才说什么?” 齐凛眯着眼睛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的男子。 “我说……嗝。”男子打了个酒嗝,猖狂地指着齐凛,“我要我爹诛了你们九族,还有……那宫家的女人……” 宫家?将军府家? 齐寒稍稍皱眉。 齐寻在一旁都快被这男子的话气笑了。 诛九族?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也不知那男子话里的哪个词惹怒了齐远,齐远忽然大力地挣开了齐寻的桎梏,上前几步,狠狠地踹了那男子几脚。 “我叫你说!我叫你再说!” 反正齐凛等人都在这,他也不怕那男子爬起来揍他。 就在齐凛准备吩咐人去调查一下这男子的身份的时候,一个侍从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殿下,沈姑娘出事了!” 齐凛兀地瞪大了眼,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齐远的酒也一下子就醒了,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直冒了上来。 齐凛是为了他才放下沈槐的……而现在沈槐又出事了…… 齐远不敢再往下想了,只希望沈槐没出什么大事才好。 等到几人匆匆赶回去的时候,沈槐正端坐在榻上,一名御医正在给她的手包扎。屋子里有一大摊的血迹,蜿蜒开来。 燕语和齐问昭都过来了,他们二人面色很是难看地坐在一旁。 齐远看了眼齐凛,发现他嘴唇都给吓白了。 就在齐远想随着众人进去的时候,齐寒将他拦下了,“你若是现在带着一身酒气进去的话,父皇他们只会更生气。” 到时候……恐怕他们几个想瞒也瞒不住。 齐远惶然地看了眼地面上的血迹,脚步虚浮地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 齐问昭看到齐凛魂不守舍地进来了,也不忍再指责什么了,只叫他进去看一下沈槐。 沈槐的左手叫锐器划伤,肩膀处还有一处较浅的伤痕。 齐凛进去的时候,御医正巧给沈槐包扎完伤口,在一侧交代姝儿什么。 姝儿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沈槐在听见脚步声后抬了头,再看见是齐凛后忍不住还弯了弯唇角,“阿凛。” 齐凛原是虚幻的眸光在沈槐这声阿凛中回了神。 他疾步走到沈槐榻前,张口就想询问。 可是他明明就有千万句话要与她说,临见了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才那遍地的血色真是将他吓到了。 沈槐看着他尚且苍白的面容,柔声说道:“我没事。” 但是齐凛又怎么会信。 他不过离开了一会,阿槐就遭遇了这般事情。 这要是不在宫中,而是在别处…… 齐凛越想越是心惊。 沈槐看着齐凛愈发难看的脸色,知晓他定是被外室的景象吓的不轻。 不过那些血迹倒也不是她的,而是那个宫女的。 姝儿离开屋子后不久,那宫女竟是拿着剪子疯了似的直直地她扎来。 沈槐没来得及反应,一时不察被她伤到了肩膀。 更让沈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宫女竟是个会功夫的,若不是她当机立断直接用手攥住那把剪子,恐怕现在齐凛就不止是白了脸,而是红了眼。 那宫女被她一脚踢开后,撞到了桌角,流了不少血,现在已经被步摇命人拖走好生看管着了。 “小姐。”步摇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却没想到齐凛也在。 步摇一愣,不知自己还讲不讲了。 沈槐却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着步摇摆摆手,示意她但说无妨。 步摇走近了几步,低声说道:“奴婢方才审问了那宫女许久,任凭奴婢怎么威逼利诱,但那宫女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沈槐倒是没多少在意,既然敢进宫来刺杀她,那便说明是做好了负隅顽抗的准备。 “无事,你且先去休息吧。”今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步摇内心已经够自责了,刚才更是一直在暗室里审问那宫女。 步摇抿着唇,应了声后适才离去。 “是她伤的你?”齐凛的话里带上了几分戾气,面色阴沉地难看。 沈槐点了点头,“她借着你的名义来寻我,我想她身后的人定然不同寻常。” 不然又怎会将齐凛的行踪琢磨的如此清楚。 齐凛在听到是借着他名义才伤的沈槐时,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了一分。 沈槐在宫中遇刺,这样的事情让齐问昭和燕语也很是恼怒。 齐问昭当晚就大发雷霆,将当夜在沈槐院落附近值班的人尽数罚了一遍。 若是放在了平日,燕语好歹也是要去劝上一劝的,但今日她也是恼了,也不去管。 阿槐这孩子她第一眼看去就是喜欢的,后来又因为她的经历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惜。但是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是又气又心疼。 刚回到自己宫里,燕语就让自己的嬷嬷收拾了不少补品送到沈槐院子里。 至于齐凛,他一直等到沈槐睡下才敢离开。 “殿下?”静远看着往反方向走了的齐凛,不由地出声唤了一声。 齐凛脚下步子未停,对着静远吩咐道:“照看好阿槐。” 静远微微皱眉,只当是齐凛今夜受了刺激,要一个人寻处地方散散心。殊不知齐凛是去找人麻烦了。 “别给我装死,起来!给我起来!” 齐凛甫一踏入暗室,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嘶吼。 那是步摇的声音。 齐凛脚步未停,借着那昏黄的烛火一步步朝潮湿的暗室走去。 步摇半蹲在那宫女面前,满眼的红血丝。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后,步摇警觉地回头。待发现是齐凛后步摇神色一敛,倏然跪地。 “殿下。”步摇咬着唇唤道。 今夜的事她也有过错,是她没有照看好沈槐。 齐凛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自她身边走了过去。 齐凛站在那宫女面前,驻足看她。 她后脑勺的伤口被简单地包扎过了,唇色苍白,双目空洞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这样的人一贯都是心存死志的,现在也不过是在捱时间,等着齐凛等人处置了她罢了。 齐凛就这般看着她,约莫半刻钟后,齐凛微微俯身,与她低声说了一句话。 原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女子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惧地看着齐凛。 “不……不!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说着,那宫女竟是挣扎着起身想要拉住齐凛的衣摆。 齐凛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暗室。 现在已经是三月里,屋外的天气较之之前暖和了不少,可是齐凛却觉得自己周身冷的要命。 他原是在霜雪中行走的人,未曾见过三月的暖阳。是沈槐将他从那个冰封的世界一点一点地拽了出来,可是现在为了沈槐,他又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赵清素的下场 沈槐第二日一早就便醒了,倒也不是睡不着,而是那手着实有些疼。 沈槐不是个安分的人,睡觉时总是喜欢翻来覆去地闹腾,不免就蹭到了伤口。 于是一大早沈槐就被痛醒了。 看着自己那缠满绷带的左手,沈槐忍不住骂了一句。 若不是她腿脚不便,来不及躲闪,又怎会出此下策,徒手去抓剪子。 只希望乔白等人能尽早找到那几味药材的下落,医治好她的腿才是,免得让她次次都因此受制于人。 “姝儿,姝儿。”沈槐披散着头发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对门外喊道。 姝儿向来是天没亮就起身的,现在一听到沈槐的呼声,立马推门走了进来。紧张兮兮地看着沈槐,“小姐,可是伤口又疼了?” 沈槐看了眼自己那手,为了不让姝儿担心,还是掠过这个话题,只说是自己饿了,睡不着。 姝儿将信将疑地看着沈槐,“那小姐且先等等,我去厨房将早膳端来。” 沈槐咂咂嘴,让姝儿去了。 等到姝儿离去后,沈槐面上的冷静才卸了下来。 她皱着眉打量起自己的左手来。 沈槐尝试运上了几分力气,随后她就感受到左手掌心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沈槐在心底暗暗咒骂了几声。 她迟早把那幕后之人抓出来,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小姐!”姝儿刚端着早膳进来,就瞧见沈槐正解着左手掌心上的纱布。而那纱布上已经浸染了不少的血渍。 姝儿赶忙放下手中的托盘,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沈槐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姝儿眼见着横亘在沈槐掌心处那道伤疤不停地往外渗血,当下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扑到一旁柜子处,翻箱倒柜地找起干净的纱布和止血的伤药来。 沈槐倒是没有姝儿这般大惊失色,反而在旁边冷静地提醒起姝儿来。 “那纱布和伤药昨夜被步摇放在了最底层的一个小匣子里。” 姝儿下意识地朝沈槐看去,再瞧见她手心上那道伤口后,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手底的动作再次慌乱起来。 在姝儿拿着干净的纱布重新替沈槐包扎的时候,沈槐忍不住出声说了一句,“这事就不要告诉齐凛了。” 她怕他知道了,心底又该暗自自责了。 昨晚齐凛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沈槐还是能从他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他心底还是对于自己还是自责的。 尤其是那宫女还是借着他的名义伤了她。 “不告诉我什么?” 沈槐话音刚落,就听到姝儿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沈槐兀自瞪大了眼,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自己的手藏进袖子里,不叫齐凛看见。 “唉,小姐。”姝儿皱眉按住了沈槐的手,嗔道,“这伤口好不容易才重新止住血,您别乱动。” 就在姝儿说话的间隙,齐凛已经来到了二人跟前。 再看见沈槐手上那道深深的口子后,眸子明显暗了不少。 沈槐讪讪地看着齐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昨夜可还是与他说,这口子伤的并不深,修养几日就可以好了,是御医大惊小怪了。 可是现在看来,是要打她自己的脸了。 齐凛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过姝儿手中的纱布,动作轻柔地替沈槐包扎起来。 姝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将房间的门也给阖上了。 “疼吗?”许久,齐凛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齐凛。 齐凛抿了下唇,重新问了一遍,“疼吗?” “唔,本来是有些疼的。” 沈槐这话刚说完,齐凛眼底的郁色更加浓烈。 沈槐弯了弯唇角,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拂过齐凛的发顶,轻笑道:“可是不知为何,我一见了你竟不感觉疼了。” 齐凛垂下脑袋,耳垂不自知地红了。 齐凛在陪沈槐用完早膳后就匆匆离去了。 临走前,齐凛还不忘交代沈槐左手万万不可碰水,也不可使力。 沈槐认真地点头应下了,齐凛这才放心地上朝去。 半路上,静远找到了齐凛,悄声与他说了什么。 齐凛听完后神色不变,只是周遭的气息冷冽不少,“将人处理了吧。” 那宫女今早将幕后的人和盘托出了,是丞相家的小姐。 齐远今早起来的时候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扶着床榻起身,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 齐远脑海里忽地想起了昨夜在沈槐房间里看到的那滩血迹,他的脸唰地一下就变得极为难看。 “殿下,殿下!您鞋子穿反了,殿下!”一路过的宫女在看见齐远疯了似的冲出殿门,着实愣了一下,紧接着她就看见了齐远脚上那双穿反的鞋子。 齐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身后那宫女的喊声,他眼前只剩下齐凛昨夜那张惨白的脸和沈槐屋里那遍地的血渍。 “齐远?”沈槐在看见齐远时还着实愣了一下。 这一大早的,他不去上朝,来她这里做什么? “你没事?”齐远将沈槐整个人自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惊喜地喊道。 沈槐狐疑地看着他,她能有什么事。 “没事呀。” 齐远这才喃喃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要是真有什么事,他还不知道怎么和齐凛交代。 沈槐见他一大早就不正常的模样,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询问道:“都这个点了,你不去上朝吗?” 齐凛都走了半刻钟有余了,这人竟还有闲心来她这里,也不怕遭了齐问昭的斥责。 齐远这才回过神来,今日是要上朝的。 他草草地拜别沈槐,只说自己抽空再来看望她,拔腿就往金銮殿跑。 金銮殿上,齐问昭正就着一项事情与其下的臣子激烈地讨论着,忽然就瞧见某个衣衫不整的身影正贴着墙根往大殿内挪动。 那身影赫然就是某个误了点的男人。 齐远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齐寒身边挪着,就听见上首传来一声咳嗽声。 齐远闻声抬头看去的时候,就看见齐问昭正盯着他。 那眼底的厉色让齐远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误了点也就罢了,还衣衫不整,将鞋子穿反了过来上朝。 齐远觉得他下朝后得跑一趟中宫,好好求求母后,以免一会被齐问昭教训的太惨。 甫一下朝,齐远就想顺着人流溜出去,熟知齐问昭早就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将人喊住了。 “老三,你随我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齐远耷拉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地随着齐问昭走了。 临走前,齐寒瞥了他一眼,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鞋子穿反了。” 齐远闻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心底忍不住哀嚎一声。 他就这样走了一路,还被一众大臣瞧见了。 等到齐远焉头巴脑地跟着齐问昭走了之后,齐凛也将剩下的齐寻和齐寒二人叫走了。 “那宫女招了。”齐凛言简意赅地说道。 齐寒稍稍眯起眼,看着齐凛问道:“何人?” “赵清素。” 赵丞相齐凛现在还动不得,但不意味着赵清素他动不得。 沈槐还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听耳侧宫女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的时候,步摇就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赵清素在今日出门上香的时候,不慎遭遇了劫匪,不但受了惊吓不说,那脸还被劫匪划了道口子,只怕以后是好不了了。 沈槐得了步摇的消息,只是沉默了一会,尔后让步摇下去了。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昨日才险些被人毁了容貌,今日这赵清素就被劫匪在脸上划了道口子。 只怕是,昨夜那宫女是受赵清素指使的吧。 齐凛带着御医给的药膏来找沈槐的时候,就看见几个貌美的宫女正鞍前马后地围着沈槐伺候。 一个捏肩,一个捶腿,还有一个在那剥葡萄。哦,不远处还有一个在那里唱曲。 齐凛沉着脸走过去,感受到低气压的几个宫女纷纷抬头朝着齐凛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发现是齐凛之后,那几个宫女避让不急向四周散去。 大殿下今日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看呢。 沈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原本照耀在自己身上的阳光被一个硕大的阴影挡住了。 沈槐冲着齐凛眨巴着眼睛,还不忘往旁边让了让,给齐凛留了个空位子出来。 齐凛抿着唇看她。 等到那些个宫女都散尽了之后,齐凛的脸色稍稍有些好转。 他取出袖子里藏着的药膏,小心地解开沈槐掌心缠绕着的厚厚的绷带。 “御医说,用了这药膏,就不会留下疤痕。” 其实沈槐对于留不留疤倒也不是那么在意,反正是在掌心处,平日里也鲜少有人瞧见。 可是齐凛却是与她不同。 沈槐不在意的,他在意。 “赵清素的事情……”沈槐斟酌着开口,只是没等她说完,就听到齐凛应道。 “是我做的。”齐凛丝毫也不避讳自己所做的事情。 “她伤了你。” 沈槐一时间心下百感交集,从前,她只为沈家出谋划策,只为沈家谋求利益。却无人肯在她伤心难过时疼惜她,甚至于连她这双腿都是伤在沈家人手中。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未完待续) 赵家小姐 赵清素的事情就这样掠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槐除了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喝玩乐,就是寻几个貌美的宫女在一旁跳舞给自己看。 召徽有事没事也会来沈槐这里蹭些东西吃,亦或是和沈槐一道听那些个宫女唱曲跳舞,好不逍遥。 直至某一日,一只灰扑扑的鸽子停在了沈槐的窗棱上。 沈槐一眼就将那鸽子认了出来,这不正是她平素里和乔白等人沟通联络的鸽子吗。 沈槐抬手将鸽子捧了进来,又去取了桌子上的糕点掰碎了来喂它。 趁着那鸽子吃糕点的空隙,沈槐用完好的右手将那鸽子腿上系着的字条解了下来。 那字条上只写了寥寥数字,沈槐看完后却是一脸的喜色。 乔白和舒舒等人竟然已经到王城了。 “姝儿,姝儿!”沈槐仰起脑袋朝着屋外朗声喊道。 姝儿这几日一直都因为沈槐左手上的伤口而提心吊胆。 现在乍然听到沈槐唤她,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进来。 “小姐,可是伤口又疼了?”姝儿神情紧张地看着沈槐。 沈槐却是满脸喜色地瞧着姝儿,“阿凛现在可是快回来了?” 姝儿瞧了眼屋外的天色,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这个点,王爷是快回来了。 不过以往王爷回来的时候怎不见小姐这么兴奋,今日这是怎么了? “姝儿,替我梳个发髻,一会我要出趟宫。”沈槐勾唇笑道,眼中皆是暖意。 姝儿眨眨眼,自梳妆匣里挑挑拣拣,最终挑了根朴素的银簪,松松垮垮地给沈槐绾了个发髻。 她知晓小姐向来不喜那些繁复的妆容,索性也就没再寻那些步摇等饰物出来,只用了这根簪子将发髻固定住。 “小姐一会可是要和王爷出去玩?”即使知道回到卫国,齐凛那王爷的称谓已经不复存在了,姝儿还是很难改口。 沈槐留给姝儿一个神秘的眼神,只说她一会随自己出去就知道了。 待到齐凛回来后,沈槐扯着人草草地用完午膳就出去了。 其实她是想过自己一人出去的,但是碍于前不久赵清素找人刺杀她的事情齐凛还没有淡忘,沈槐也就不敢再将齐凛扔下,一个人出门了。 不然齐凛又该慌神了。 “阿凛,你可知到这城中最大的茶楼在哪?”沈槐拉着齐凛在街上晃悠了好几圈,也未能找到乔白在信中所提及的那栋茶楼。无奈之下,沈槐只能选择求助齐凛。 齐凛沉默了一会,他虽然是在这城中长大,但是自十五岁以后他就一直留在北临,未曾回来过。 对于沈槐所说的那茶楼,他也有些记不得了。 “静远。” 沈槐忽然就听到齐凛喊了一声。 然后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静远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去问路。” “???”静远。 最终沈槐等人在一众热心群众的指路下成功找到了那栋茶楼,见着了乔白和舒舒二人。 “阿槐!”宫舒舒隔了老远就看见了沈槐,临到沈槐走至跟前,舒舒自是兴奋地提起裙摆小跑到沈槐面前。 沈槐见到宫舒舒,面上也很是愉悦。 跟在沈槐身后的姝儿看到宫舒舒,心下也是泛起了喜悦之情。 “舒舒姐姐。”姝儿抑制不住地唤了她一声。 宫舒舒抬起头来看向姝儿,冲她打了声招呼,“姝儿。” 乔白则是双手环在胸前,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等到众人坐下来之后,又是好一阵地互诉衷肠。 沈槐和齐凛这才知道墨云本是随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突然离开了,之后乔白和舒舒等人也一直未能联系上他。 听到这里,沈槐忍不住皱了皱眉,侧目看向齐凛。她知晓墨云对于齐凛来说的意义,现在墨云下落不明,就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换作是她,定是得着急。 齐凛稍稍偏过脑袋,对上了沈槐的视线,轻声说道:“不用担心他,他自有分寸。” 他和墨云相识相知多年,对于他还是了解的。 且不说他自己,便是他身边也是时时跟着人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沈槐得了齐凛这句话,也不再去担心墨云了。 “那商会的地址你们可是选好了?” 聊了许久,沈槐也没忘记她今日过来的正事。 乔白点了点头,犹豫道:“大致的地方是选好了,只是……” 乔白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齐凛,斟酌着说道:“只是中途被人横插了一脚,到现在也还没个具体的着落。” 沈槐闻言,双眸微微眯起,“何人?” 倘若放在了以往,她可能还会顾忌些许,但是现在就不一样。 有齐凛这座靠山在,恐怕沈槐说要将商会建到宫内都没人反对。 “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听说他瞧上了那块地方,说是要建成宅子供自己的那些个姬妾居住。” “一个尚书家的公子哪来那么多银两买下那么大块地?”沈槐不无讽刺地说道。 买那么大块地只为了建座宅子给自己的莺莺燕燕居住,也亏的他说出口。 倒是齐凛,听到吏部尚书几字后眸子沉了沉,“那人,可是叫白未明?” 乔白下意识地看向齐凛,“你认识?” 齐凛忽地勾唇冷笑,并不回答。 何止是认识,那白家小公子可是放了狠话要诛他九族的。 这几日政事繁忙,齐凛也就暂时将这件事置于脑后,谁知现在突然得知这人竟然还妄图沾染阿槐看上的东西。 齐凛觉得,他回去后有必要将那吏部尚书喊进宫来,就他那儿子的问题好好讨论一番。 乔白一瞧见齐凛那瘆人的微笑,就知道那白家小公恐怕之前也招惹过齐凛,还招惹的不轻。 想到这,乔白就放心了。 既然齐凛会出面收拾那人,那他也就静静等着那块地重新回到自己手中便是。 “哗啦!”屋子里传来的剧烈响动吓得守在屋外的丫鬟身子颤了颤,脑袋垂的更低了。 自那日小姐被一队来路不明的流匪毁了容貌后,这脾气也就变得喜怒无常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现在大半个王城都知道赵清素遭遇流匪,容貌尽毁的事情。 这也就罢了,偏偏不知道是谁,将那些个流言渲染了一番,愈传愈是过分。 先前赵丞相还眼高于顶地拒绝了不少前来求娶赵清素的人,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赵夫人这几日也是为了赵清素的婚事忙的焦头烂额的,别说是嫁给大户人家做侧室,就是当一个普通的妾室他人都不肯要。 赵清素也不知收敛,反而在容貌毁了之后天天在自己的房间里打骂伺候的丫鬟,打砸房间里的物件。 单单数日里,她房间的丫鬟就换了好几个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这几日脾气越发地暴躁了?”赵清悦扶着一个小丫鬟的手,看着面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人,掩唇轻笑。 赵清素的左半边脸颊上有一道横亘半张脸的刀疤,配上她此刻凶神恶煞的表情更是显得狰狞。 “滚!你给我滚!”说着,赵清素就将一个瓷瓶摔在了赵清悦的面前。 “啧。”赵清悦轻啧一声,看着碎在她面前的那堆瓷片,“姐姐好大的脾气。” 赵清素此刻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的不轻。 突然赵清悦往前走了几步,凑到赵清素身侧,小声说道:“姐姐往日不是说,姐姐这张脸生的比我的好看,大殿下只会喜欢姐姐,而不会瞧上我的吗。那么现在,姐姐觉得呢?” 说完,赵清悦看也不看赵清素一瞬间变得扭曲的面容,勾唇笑了起来,转身就欲离开。 熟知,赵清素突然发了疯似的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往一侧拖拽而去。 赵清悦尖声叫了起来。 “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赵夫人刚一踏入赵清素的院落就看见这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她的大女儿竟然将她的小女儿往碎瓷片上摔。 这是想毁了她的悦儿吗? 赵清悦一瞧见赵夫人,眼底一抹精光转瞬即逝,随即低低地哭泣起来。 不多时,就有人上前将二人分了开来。 赵清悦揪住赵夫人的衣袖,低眉垂目地低声哭泣起来。 “母亲,我只是想着姐姐毁了容貌,心情定是很难受,就来看看她……谁知道……” 赵清悦说到这里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以袖掩面,抽噎起来。 赵夫人一面安抚着赵清悦,一面嫌恶地打量起站在她面前那个恍若疯子的赵清素来。 自打她容貌被毁,这府里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先前打骂丫鬟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想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她看她是得了失心疯了。 “将人带进屋里,锁起来。没有我和老爷的允许,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赵清素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夫人,她不能相信这话是从一贯宠爱她的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我要见殿下!我要去见齐凛!”赵清素甩开周围婆子的手,疯了似的往外跑。 赵夫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赶紧叫人将她按住,送回房里去。(未完待续) 设计陷害 隔日宫阑珊就进宫来了,具体说了些什么静远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宫阑珊出宫时的脸色很是难看。 不多时,沈槐就听到了宫老将军进宫面圣的消息。 沈槐放下手里的瓜子,看向前来穿消息的召徽,“这宫家姑娘是哪位?” 召徽忽而笑了起来,神神秘秘地附到沈槐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槐神情稍变,唇角微微上扬,挽起一个惑人的弧度。 “当真?” 召徽随即重重点了下头,亦是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齐寒与我说的,还能有假不成。” 姝儿守在门口处,朝里面张望了一眼,也不知道小姐和召徽姐姐在说什么,竟然笑的……如此危险。 召徽与沈槐又说了会子话,旋即邀请沈槐出去逛逛。 沈槐看了眼房间外的暖阳,颔首同意了。 召徽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说走就走,姝儿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见召徽带着沈槐走远了。 召徽推着沈槐走的飞快,沈槐鬓边的发丝被风带起来几缕,轻柔地拂过身后召徽的手背。 召徽低头看了沈槐一眼,发现她正出神地盯着路边的花儿瞧着,不由地笑了起来,“我知晓宫中有一个地方,那里的景致美极了,你定会喜欢的。” 沈槐侧过脑袋来看她,娇俏笑道:“好啊。” 这宫中也就齐凛领着她逛过几次,说来有哪些地方她还真不熟悉。召徽肯领她去逛一逛她自是乐意的。 毕竟卫国的皇宫于她而言还是个相对陌生的环境,沈槐急于了解陌生环境。召徽的提议对于她来说也是好的。 而且齐凛日常有公事缠身,时常抽不出空来陪她。 召徽领着沈槐去的是皇宫左侧的一个小院落。 听召徽说,这原是先皇嫔妃的居所。只不过到了齐问昭这里,就遣散了后宫中所有女人,唯独剩下了燕语一人稳居后位。 这也是齐凛和齐远四人感情深厚的原因。 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没有其他杂七杂八庶子的捣乱,就连太后都已不在。 除却齐凛和齐寒二人性子闷了些,齐远和齐寻两个幼时却是爱闹腾的性子,上蹿下跳爬树捉鸟的事情都有过。 燕语又是个随性和善的人,自然不会拦着他们二人,有时甚至还参与二人的游戏。这让齐问昭一度很头疼。 但也幸好二人有齐凛这个长兄在,日日对他们二人耳提面命的,两个人也没有长歪。 召徽将沈槐放在一堆花草中间后人就走了,一会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沈槐很是无奈地坐在轮椅上,被周遭的各色花草簇拥着,视线在残垣断壁中来回巡视,寻找着召徽的身影。 免得召徽这个女人玩脱了,什么时候窜没影了都不知道,然后将她一个人忘在这里。 “阿槐,你快来瞧!” 突然,沈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召徽的呼声。 沈槐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喜色,面上带上了些许无奈。 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竟是如此兴奋。 这小院里的花花草草并不少,甚至有些还是沈槐未曾见过的。 沈槐刻意避开那些花草,摇着轮椅朝召徽所在的地方走去。 沈槐来时,召徽正蹲在一簇杂草中,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待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之后,召徽适才回过头,一脸喜色地瞧着沈槐。 “阿槐,你快些来看。”说着,召徽向一侧避了避,好让沈槐瞧见那株花儿。 沈槐又向前走了几步,待看清那株花儿的时候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花……看着竟有些眼熟。 沈槐盯着那花儿,脑海里不住地掠过些许片段。 忽地,沈槐的眼睛亮了。 她曾在舒舒的一本医书中瞧见过这花,若能提炼出来,那便与见血封喉的毒药无异。 “阿槐,你认识这花?”召徽察觉出沈槐面上神情的变化,出声问道。 沈槐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可否帮我将这花挖出来,注意不要损坏它的根部。” 她腿脚不便,着实不适合做这种活计。 召徽当即点了点头,自怀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蹲下身开始铲土。 沈槐的视线一下子被召徽手中握着的那柄匕首吸引住了。 那把匕首的刀柄处镶嵌着细小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灼目的光芒,显得熠熠生辉。 虽然这把匕首看上去精致的像一件艺术品,但那刀身也是锋利异常。 只一眼,沈槐就知道这把匕首定然不菲。 召徽注意到沈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匕首上,面上勾勒出一抹笑容,耀眼极了。 “这是齐寒送我的。” 沈槐沉默了一会,选择不接她这个话题。 召徽也不在意,低头继续挖起那株花来。 不多时,那株花儿就被召徽完完整整地从泥土里取了出来,递到沈槐面前。 沈槐同召徽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那株花儿。 就在沈槐准备将那花儿收进齐凛赠她的白玉瓶中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几声尖锐的怒骂声。 沈槐皱了皱眉,将花收好后就与召徽一同出去了。 二人没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个年轻俏丽的姑娘,而她的面前,正跪着几个宫女。 看模样,是在教训宫人。 那姑娘生的娇美清丽,只是眉眼间的戾气跋扈坏了那张面容。 沈槐看着那姑娘,无端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宫里除却燕语,她就没见过一个正经主子。 这个女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沈槐一面想着,一面侧头看向召徽,准备寻她问个清楚。 谁知召徽见了眼前的姑娘,嘴角的笑容冷淡了几分。 沈槐见状,不由地挑了下眉。 看样子,二人之间是有些过节的。 沈槐刚想拉住召徽说些什么,结果就看见召徽大步朝那亭子中间走去。 沈槐见她周身的气势在一瞬间变得凌厉,微微皱眉,随即跟了上去。 召徽虽然平日里行事乖张桀骜,但是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针对某一个人。 除非……这人是真的哪里惹怒了召徽。 “啧,这不是赵小姐吗。听闻你姐姐得了癔症,天天在家里囔着要见齐凛。你不在家里照顾她,还往宫里跑作甚?”召徽一过去,就笔直地站在那里,双手环胸,目光轻蔑地俯视着她。 赵清悦目光闪躲,露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无辜模样。 “召徽姐姐你在说些什么,悦儿进宫来是为姐姐刺杀沈槐姐姐的事情赔罪来的。” 召徽当下就被她这句话恶心到了,“赔罪?打骂宫人赔罪?” 召徽这句话刚落下,赵清悦面上的神情更加的委屈,她轻抬下颔,泫然欲泣地看着召徽。 “悦儿自认为没有得罪姐姐的地方,姐姐为何要百般针对悦儿?” 召徽勾唇冷笑,眉眼冰冷地瞧着她。 “喊我姐姐?你配吗?” 一口一个姐姐的,怎么,是赵丞相想认她当干女儿,还是想进齐寒的门当侧室? 沈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召徽身上,忽然,她余光瞄见了什么。 下一秒,赵清悦忽然起身摔在了召徽面前。 “召徽姐姐,我知晓你不喜欢悦儿,但是你也不能推悦儿呀……” 赵清悦狼狈地趴伏在地上,抿着唇委屈地看着召徽。 目睹了这一场经过的沈槐忍不住挑了挑眉。 召徽却是拧着眉毛往后避了避。 这个女人,无端发什么疯。 “你们在干什么?”忽地,自召徽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 沈槐很是好心地往旁边挪了挪位子,给一把胡子的赵丞相让了条路出来 赵丞相步履匆忙地赶到二人身侧,心疼地将赵清悦自地上扶起来。 赵清悦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父亲……” 不知为何,沈槐看到赵清悦这般模样,心头无端地起了一阵烦躁。 曾经,沈暮云也用这般神情看着她。只是沈暮云的眼中澄澈的不见一丝一毫杂质,而那个女人的眼里尽是让她厌弃的算计。 赵丞相疼惜地安慰了赵清悦一番,转而怒视着召徽。 “召徽姑娘,我知晓你是四殿下领进宫里的,没有学过规矩,但是你也不能随意出手伤人。” 召徽自听到赵丞相的那句话起脸就黑了。 没学过规矩? “不知道赵丞相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召徽忽然就笑了,眼角眉梢尽是肆意,“在这宫里,我就是规矩。” 赵丞相听到召徽这句话,当下就被惊住了。 她怎敢……怎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你……你……”赵丞相指着召徽气的胡子都在打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如何?”忽地,一道清冽的男声插了进来,打断赵丞相的话。 召徽看见来人后,眼前一亮,“齐寒。” 齐寒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去了赵丞相的视线。 “丞相可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齐寒虽然唤他一声丞相,但是那句话却没有半分尊敬。无端的,还让人生出几分寒意。 赵丞相阴沉着张脸地将方才他看见的那一幕与齐寒说了。 本以为齐寒好歹会指责召徽一两句,谁知这人一词不发,而是将瘆人的目光投到了站在他身侧的赵清悦身上。(未完待续) 霸气的沈槐 “丞相大人有证据吗?”齐寒这句话落在赵丞相和赵清悦的耳朵里显得莫名讽刺。 赵清悦嘴巴一瘪,两行清泪就倏然顺着脸颊滑落。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悦儿无故陷害召徽姐姐吗?”赵清悦泪眼朦胧地看着齐寒,恍若一朵在凄风苦雨中摇曳的小白花。 沈槐皱眉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幕,在她想着要不要上前解围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按在了她的肩头。 熟悉的气息窜入沈槐的鼻翼。 沈槐诧异地抬头看着来人。 “阿凛。”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还在御书房随齐问昭处理政事吗,怎么会过来了。 齐凛低声应了,抬手拂去沈槐肩上散落的碎发。 “你们怎么会在这?” 沈槐向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数与齐凛说了。 齐凛闻言,抬起头,眸色幽深地看着站在不远处楚楚可怜的赵清悦。 “以后离她远些。” 对于齐凛的叮嘱,沈槐不知可否。 只要她不犯到她头上,她自然会离她远些。 若是不小心招惹到了她…… 沈槐看着眼前的一幕,轻扯唇角笑了。 召徽站在齐寒一侧,听到这对父女的措辞,忍不住冷笑连连。 真是一丘之貉,连说出来的话都这么不要脸。 忽地,召徽动了。 她当着赵丞相的面,一手扣住赵清悦的肩膀,将人狠狠地往地上甩去。 “啧。”沈槐轻啧一声,微微阖眼。 那声响一听就是摔的不轻。 赵丞相足足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召徽做了什么。 赵清悦也是被召徽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摔懵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召徽竟然有胆子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对她动手。 “你不是说我推你吗?”召徽微微俯身,凑到赵清悦耳边,轻声说道,恍若魔鬼的呢喃,“现在可如你所愿了?” 赵清悦的额头狠狠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召徽最后一声嗤笑落在赵清悦的耳中,更是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气。 赵清悦两只手死死地扣住衣摆,身子轻颤。 齐寒看了某个做完坏事后躲回他身边的女人一眼,面上没有丝毫指责的意思。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将赵清悦从地上扶起,替她整理仪容。 赵丞相也是被气的不轻,瞧瞧那张脸,这么冷的天里,都被气的通红。 “四殿下,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今日你必须给老臣一个交代。” 言语间,赵丞相竟是带上了威胁。 毕竟召徽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将他这个丞相的颜面放在地上践踏了,若是齐寒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还有何颜面。 “赵大人,我的解释您还没给我呢。”沈槐言笑晏晏地瞧着赵丞相,一脸和善亲和的模样。 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的平和了,而是带着利刺,狠狠地扎在赵丞相的心头。 赵丞相一看到沈槐,就知道今日这事没办法善终了。 沈槐没有顾忌赵丞相那张青紫交错的脸,轻笑一声,转而看向赵清悦,继续说道:“我听赵小姐说,今日进宫来是给我赔罪的。” 自打沈槐进来,赵清悦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此时听到沈槐说了这么一句话,眼里闪过了复杂的神色。 “是。”赵清悦咬着下唇,散乱的发髻遮挡了她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狰狞神色。 “那你可以开始了。” 赵清悦猛然抬头看着沈槐。 沈槐面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她侧了侧身子,倚靠着椅背,“赵小姐不是说要给我赔罪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沈槐神情坦荡,嘴角的笑容温暖和煦,半点也看不出异样。 但是赵清悦哪里不知沈槐这是在羞辱她。 可是赔罪的话也是她说出去的,现在又怎么可能收回来…… 赵清悦一只手死死地陷进掌心,似乎唯有这样才能使她暂时忘却心底的耻辱。 就在赵清悦准备上前给沈槐躬身道歉的时候。赵丞相忍不住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还请沈姑娘莫要再为难悦儿了。” 沈槐却是假装没有看见赵丞相眼底的阴骛,诧异道:“赵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分明是赵小姐一心想给我赔罪,怎么到了赵大人的嘴里就是我为难她了?” 赵丞相被沈槐一席话气的不轻,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沈槐笑眯眯地将视线自赵丞相那张气的铁青的脸上收回,重新放回到赵清悦身上。 “赵小姐若是想赔罪的话,还是快些吧,我和阿凛还有事呢。” 赵清悦低垂着脑袋,沾了尘土的面容狰狞扭曲。 阿凛? 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唤他。 召徽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明明刚刚还当着人父亲的面将人推倒在地,现在还站在一侧起哄。 最终还是赵清悦替赵清素好好地给沈槐赔礼道歉,这事才算了结。 至于召徽,有齐寒护着,就是赵丞相也不能拿她如何。 临走前,沈槐还很是友好地与赵丞相和赵清悦二人挥手道别。 召徽眼尖地看见赵丞相的步子明显地趔趄了一下。 “赵家,该换下了。”齐寒看着赵丞相的背影,忽地说了一句。 齐凛侧目看向他,没有说话。 到底是先皇给他的恩宠太过,竟让他心中的欲望膨胀,以为便是宫中皇子也要让他三分。 待回了原先的院落,齐凛下意识地想要将晚膳给沈槐端来,熟知被沈槐拉住了。 齐凛顿住步子,询问地看向沈槐。 “赵清悦看你的眼神,让我很不喜欢。” 齐凛眼里多了几分迷茫,赵清悦? 沈槐倏然扯过齐凛的衣襟,将人往下拽了几分。 所以她要让赵清悦死心。 姝儿端着晚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让她错愕的一幕。 她家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还不等姝儿看清,齐凛冷冽的视线就投了过来。 姝儿面红耳赤地退了出去。 因为姝儿的闯入,沈槐自然而然地就松开了拽着齐凛衣襟的手,向后偏了偏脑袋。勾着唇看着面前的人。 齐凛眸色幽深地回望着沈槐,抬手抹去了唇角的零星血渍。 用完晚膳后,齐凛就离开了。 沈槐也不去过问他的行踪,进了书房,取出一沓信件开始翻阅。 姝儿站在一侧守着沈槐,偷偷地抬头打量着沈槐。 沈槐注意到姝儿的视线,放下手中的信件,偏过脑袋看着姝儿。 姝儿的脑子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闪过她下午看到的画面。 然后沈槐就看见姝儿的耳朵红了。 “……”沈槐。 齐凛离开沈槐的房间后就径直去找齐寒了。 等他来到齐寒的寝殿时,发现齐远和齐寻二人也到了。 “大哥。”齐远和齐寻二人逐一与齐凛打了招呼。 齐凛颔首应了。 说来他们四人也当真是随意的很,便是称呼也不遵循旧制,想喊什么便喊什么。 对此,齐问昭也懒得去过问。 “你瞧见大哥嘴角的印子了吗?”忽地,齐远悄悄用手肘捅了捅齐寻,压低了声说道。 齐寻神色微变。 他自是看见了。 三人一同去了齐寒的书房寻他。 齐寒听见脚步声,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看着来人。 齐凛等人没和齐寒客气,直截了当地选了各自的座位坐下。 尤其是齐远这厮,简直把齐寒的书房当成自己的寝殿了,还让宫人端来几碟瓜果。一面吃着一面听齐凛等人议事。 齐寒斜了他一眼后就不再管他。 “今日宫老将军来寻父皇了。”齐寻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齐远往自己嘴里抛了颗提子,砸吧砸吧嘴说道:“不是大哥叫来的吗?” 齐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齐远一眼,他还知道是大哥叫来的。 “白未明已经被家中遣送到乡下,吏部尚书也被免职。”齐凛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道。 齐远闻言,也经不住微微瞪眼,看向齐凛的眼中多了几分感动。 真不愧是他的亲大哥,知道替他出气。 齐凛注意到了齐远那道视线后,平静地添了一句,“不要想太多,是他惹了阿槐。” “……”齐远。 行……行吧,他就知道自打沈槐出现后,他们兄弟几人在齐凛心里的地位已经降了好几个层次了。 话虽如此,但是齐寻和齐寒二人心里也明白。齐凛此举也有替齐远出气的成分在里面。 “赵南诚和赵清素你准备如何解决?”齐寒盯着齐凛问道。 一提起赵丞相的事情,齐远和齐寻二人倏然安静了下来,同样聚精会神地盯着齐凛,等待他的回答。 “看父皇的意思。”齐凛模棱两可地回道。 齐寒稍稍皱眉。 他可不信,齐凛不会同父皇说些什么。 四人又就这赵丞相的事情讨论了许久才各自离开。 临走前,齐寒快走几步,行至齐凛身侧,低低地说了一句,“下次让沈姑娘注意点。” 齐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齐寒的视线在齐凛的唇角处稍作停留。 齐凛后知后觉地挑了挑眉,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昏暗的房间内,烛火摇曳,一道黑影投射在地面上。 “你是谁?”赵清素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 “助你达成心愿的人。”宽大的黑袍之下,竟然是女子特有的清丽婉约的声调。(未完待续) 沈槐身世 赵清素兀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张脸…… 去庙里祈福的日子一晃就到了,这日夜里沈槐被燕语身边的宫人请到了她的宫中。 “阿槐,来。”燕语坐在上首,一脸慈爱地对沈槐招了招手。 沈槐闻声过去了。 燕语将沈槐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而后笑着开口问道:“那些衣裳首饰可还喜欢?” 仿佛只要沈槐开口说不喜欢,她下一刻就会让宫人捧出一堆新的任由沈槐重新挑选一般。 沈槐对上燕语慈爱可亲的目光,颔首应道:“娘娘挑选的首饰独具匠心,自是喜欢的。” 燕语面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那些首饰都是她旧时积攒下来的,现在也用不上了,本是想着以后可以留给自己的孩子。谁知自己膝下只有齐凛四个皇子,并没有小公主。 于是这些首饰也就被她封存了起来。 燕语又交代了沈槐不少有关于明日祈福的事项,直至夜深了才放人回去。 一出殿门,沈槐就看见了一直候在殿门外的齐凛。 明晃晃的宫灯下,那人的身形被拖的颀长清瘦。 沈槐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如墨的眼眸,温润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无端地为他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泽。 “怎么不进去?”沈槐笑着问他。 齐凛对她使了个眼色,下一瞬沈槐就看见了站在另一侧的齐问昭。 “……”沈槐。 笠日,沈槐天不亮沈槐就被姝儿叫醒了。 沈槐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半眯着眼换上衣裳。 等到沈槐梳洗完,踏出房门的时候就看见齐凛等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那。 召徽见到沈槐今日光彩照人的模样,不免轻啧一声。 真是便宜齐凛了。 沈槐对上召徽挪愉的视线,神情未变,很是自然地错开了,转而看向齐凛。 “阿凛。”沈槐浅笑盈盈地唤道。 齐凛嗯了一声,走上前来替沈槐整了整衣衫。 齐远和齐寻二人神情微妙地坐在一旁看着齐凛的动作。 齐远依稀记得,自己幼时曾有一次不想好好穿衣裳,想让齐凛帮他穿,结果被齐凛狠狠地揍了一顿。 想到这里,齐远摸了摸鼻子,实在难以将眼前的人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冷着脸凶神恶煞的长兄结合在一起。 不多时,众人就出发了。 云山离这并不远,但是也捱不住它的山路崎岖。 即便是山路做了修整,但是马车还是颠簸了一路。 沈槐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待到好不容易到了寺庙里面,沈槐等人很快就被一个小沙弥迎进了暂做修整的房间。 沈槐此行并没有带姝儿和步摇二人。 一来是这次出行只能是皇室中人,即便是燕语也没有带随身伺候的宫人,只带了一个齐问昭。二来是这次的山路着实不太好走,沈槐也不想带上姝儿等人受罪。 因着这次的房间有限,沈槐就与召徽同宿一房。 在齐凛和齐寒二人幽深的目光下召徽大摇大摆地推着沈槐进了房间。 甫一进入房间,召徽就将房门死死地合上了。 沈槐挑着眉看她。 召徽提起摆在一旁桌案上的茶壶,沏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至沈槐面前。 沈槐接了。 “有话就说。”沈槐抬眸看着召徽。 召徽一愣,而后勾起唇大大方方地笑了。 “你怎知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槐扫了她一眼,低头喝茶。 这人的神情全摆在脸上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说吧,究竟是何事。” 她特意将齐凛和齐寒二人也屏退了,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召徽并没有说话,而是视线火热地盯着沈槐的胸口。 沈槐自然是注意到了召徽停留在她身上火热的视线,眸色一暗,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沈槐估计现在都要动手了。 就在沈槐琢磨不透的时候,召徽突然开口了,“你锁骨下是不是有个月牙状的印记。” 召徽这话并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沈槐诧异地看着她,这个印记就连姝儿都不知晓,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下一秒,沈槐就看见召徽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副发黄的画卷,塞到她手里。 沈槐不明所以地展开画卷。 画卷上一个清丽婉约的美人赫然映入沈槐眼中。 沈槐瞳孔骤缩,视线紧紧地盯着画上之人。 这人……和她像了八分。 若说她和画上之人没什么关系,沈槐断然是不信的。 还不等沈槐缓过神来,召徽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吃了一惊。 “那画上的人锁骨处也有一道和你相同的人印记。” 沈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召徽。 自她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是被人抛弃在沈府门前的槐花树下。至于亲人,她更是没有半分的记忆。 现在召徽与她说,她认识一个极有可能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这怎不让沈槐失神。 但是沈槐也仅仅是失神,并没有过多地向召徽探究有关于那女人的事情。 “你就不好奇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吗?”对于沈槐过于平静的态度,召徽忍不住问了一句。 正常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欣喜若狂才对。怎么到了她这里,竟是平静地有些可怕。 沈槐将那副画卷收了起来,重新塞回到召徽手中。 “我的亲人,在北临。” 两个长眠于冰冷黑暗的地下,四个身处徐府。 除此之外,她沈槐不再有其他亲人。 对于沈槐的回答,召徽倒是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沈槐好歹也要去查一下画上之人的身份,谁知道她竟然是分毫都不放在心上。 两个人没能再聊下去,因为燕语亲自过来叫她们了。 召徽起身过去开门。 只见燕语着一袭素色凤纹云锦曳地裙,绾了个松松的凌虚髻,其上也只簪了一支凤钗。凤钗上的流苏斜斜地坠在燕语的鬓边。 召徽和沈槐见到燕语亲自过来喊她,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当下就随着燕语去了前殿。 古庙依青峰,行宫枕碧流。 这座寺庙并不像沈槐和召徽所想的那样恢宏庞大,反而显得古色古香。 一座塑金的佛像矗立在大殿中央,几个小沙弥静跪一侧,虚眯着眼敲着摆在面前的木鱼。对于燕语等人的到来熟若无睹。 空寂渺远的梵音伴着袅袅青烟传入沈槐的耳中,抚平了沈槐心中方才的焦躁。 召徽早先就听过有关于这座寺庙的事迹,知晓这座寺庙中有一位了不得的大师坐镇,适才造成这座寺庙络绎不绝的香火。 燕语领着她们二人在殿中上了炷香。紧接着就有一个身穿布衣的小沙弥请她们三人进偏殿一叙。 燕语眼睛亮了亮,“可是玄然大师有请?” 即便贵为一国之后,燕语的话里也不见半分懈怠,反而多了几分尊重。 小沙弥对着燕语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正是,还请娘娘和两位姑娘随我来。” 沈槐和召徽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的神色不尽然相同,但都存着探究。 二人随着燕语进去后并没有见到那所谓的玄然大师的身影,只见到一块垂落悬挂的布帘。布帘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苍老却又不失精神的声音透过布帘传了出来。 “三位随意就坐即可。” 话虽如此,但是沈槐和召徽依旧随着燕语规规矩矩地坐着。 期间,燕语同这位玄而又玄的大师交谈了许久。 沈槐对于这些东西倒是没有多少兴趣,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召徽就更不用说了,若是燕语自一旁坐着,她恐怕早就坐不下去,起身离开了。 对于她来说,听人讲解经书还不如让她去练剑来的痛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槐才听的那玄然大师说了一句,“时日不早了,娘娘可以回去了。” 燕语这才醒过神来,同他告别,准备带着沈槐和燕语二人回去。 只是,下一秒,燕语就听见布帘后传来了玄然大师的声音。 “沈姑娘可有兴趣留下来听我说上几句?” 沈槐诧异地回头看着那张布帘后的身影。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 燕语和召徽亦是不解地看着沈槐。 沈槐询问地看了燕语一眼。 燕语朝她点了点头,“阿槐你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我和召徽在外面等你。” 沈槐对着燕语摇了摇头,“外面风大,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燕语不放心地看着沈槐,这寺庙沈槐是第一次来,不说她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便是她的双腿也让燕语担心。 掩在布帘后的玄然似乎透过布帘看到了这边几人的情形,开口说道:“娘娘放心,我既让沈姑娘留下,自然也会将她安然无恙送回到娘娘面前。” 得了玄然的这句话,燕语才肯放心地和召徽离去。 待到禅房的门重新被人阖上,沈槐才将视线投向布帘后的玄然身上。 还不等沈槐开口说些什么,布帘就被人掀了开来。 一张苍老的面容出现在沈槐面前。 “像……真是像啊……”玄然定定地盯着沈槐的脸,喃喃道。 沈槐察觉到玄然似乎在透过她看着什么,微微皱眉。(未完待续) 黑影重现 玄然目光灼灼盯着沈槐,那视线精神矍铄,丝毫不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你随我进来。”玄然兀然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朝房间深处走去。 沈槐眉头紧皱,心下计量一番,到底还是随着他进去了。 一进内室,沈槐身后的房门便闻声阖上了。 沈槐倏然抬起头,警惕地盯着玄然。 对于沈槐眼中的提防,玄然熟视无睹,从墙面上拿起一支蜡烛,起身朝房间深处走去。 沈槐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眼眸低垂,跟上了玄然的步子。 越往下,四周的光线越是昏暗,唯有玄然手中的那只明灭的蜡烛才是这方世界唯一的亮光。 沈槐状似不经意地用手擦过一侧的墙面,眸色暗了暗。 这里已然是在地下了。 在这惶惶不见天色的地下甬道里,沈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最终,玄然在一扇石门前停了下来。 沈槐看着他在石门前摆弄了几下子,那扇与周围泥土融为一体的石门赫然打开了。 玄然偏过脑袋来看了沈槐一眼,开口道:“进来吧。” 沈槐尾随在玄然身后走了进去。 这一次,玄然倒是没有将那扇石门阖上,放任它在那大咧咧地开着。 石门里的景象与外头倒是没有多大差别,若说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多了一张简易的床铺和一张桌子罢了。 玄然将蜡烛摆在桌上,佝偻着身子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走动。 沈槐站在门口处瞧着玄然在床榻附近蹲下身子,伸手往床榻底下够着什么。 不多时,玄然就抱着一个质朴无华的木盒走到了沈槐跟前。 沈槐看着他,没有接过那盒子。 玄然也不逼她,只将那盒子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沈槐看着玄然,反问道。 玄然的面上仍是那副得道高僧似的神神叨叨的神情,“你难道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吗?” 沈槐瞳孔一缩,看着玄然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揣测。 玄然对于沈槐的目光并不在意,只将桌上摆着的木盒朝沈槐的方向推了推,“沈姑娘若是有时间,不妨去西凉瞧瞧。” 沈槐虚眯着眼看着面前古井无波坐着的玄然,琢磨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送沈姑娘你回去了,以免叫娘娘久等。”玄然岔开了话题,只将桌上摆着木盒拿起放进沈槐手中。 “这盒里的东西,我相信正是沈姑娘需要的。” 玄然察觉到沈槐的抗拒,手上稍稍使了几分力,那盒子就稳稳当当地落在沈槐怀里。 沈槐抱着怀中的盒子,目光直直地盯着走在前方的玄然,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方才玄然看似只不过轻飘飘地按住那盒子,她却感觉有千斤逾重,怎么也挣脱不开。 待到沈槐重新回到禅房的时候,玄然唤来了一个小沙弥,领着沈槐回去。 临见了燕语等人,沈槐瞒下了适才发生的事情,只说玄然看她与他有缘,与她探讨了一会佛经而已。 燕语不疑有他,又交代了沈槐几句,就随着齐问昭离开了。 相较于燕语,召徽却是眸光微闪地盯着沈槐的裙裾,几次欲言又止。 直至燕语走了,召徽适才忍不住走上前,“你方才究竟去了哪里?” 沈槐看了她一眼,“在禅房内听玄然大师讲经。” 召徽看着沈槐,扯起唇角古怪地笑了,“你瞒的住娘娘,却别想瞒住我。即便是你回来时走的路长了些,也不至于在裙子的一侧蹭上这么多的湿泥,更何况……外面并没有下雨,地面是干的。” 沈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裾,果然瞧见上面沾了不少湿泥。 沈槐揉了揉太阳穴,心知召徽觉没有燕语那般好糊弄。 但是关于玄然的事情,沈槐现下并没有探查清楚,自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眼见着某个女人像审讯犯人般地坐在她对面盯着她,沈槐又是一阵头疼。 不得已之下,沈槐就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与召徽说了。 反正这个女人对于她的身世也有些许了解,倒不如告诉她,看看她能不能再想起什么。 召徽在听完沈槐所说的话之后,沉默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沈槐看见召徽举止匆忙地扯开自己的外衫。 沈槐被她的行动吓了一跳,眼皮跳了跳。 光天化日的,她是在作什么妖? 召徽急躁地取出藏在怀中那张发黄的画卷,打开来。 沈槐不解地看着她。 这画她不久前才看过的。 “阿槐,你快来!”召徽一手按住那画卷,一面对沈槐招了招手。 沈槐凑了过去。 只见召徽神情激动地指着画卷上的一角。 沈槐走近去瞧的时候,发现那一角的墨迹都模糊了,只能隐隐约约地辨出是个人名。 “魏清?”沈槐努力地辨着上面的字迹。 召徽点了点头,“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魏清应当是西凉的那位丞相。” 召徽的话语里隐隐地带上了几分激动。 沈槐也是一愣。 西凉…… 又是西凉…… 刚才玄然说的也是西凉。 “阿槐,那魏清和你定然有偌大的关系。”召徽不无兴奋地说道。 能够给女子画这般亲密画像的人,二人之间定然是关系匪浅的。 一下午,沈槐的神情都处于恍惚当中。 不同于召徽的兴奋,她更多的是迷茫。 对于那素未谋面的亲人,沈槐并没有心存多少向往。 只是一时间被消息搅乱了心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夜里,沈槐坐在齐凛身侧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的膳食,就连齐凛喊了她好几声也没回过神。 “阿槐。”最后还是燕语唤了她一声,才引起沈槐的注意。 “可是身体不舒服?”燕语担忧地看着沈槐。 沈槐面上带上了暖和的笑意,朝燕语歉意地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一件事情罢了。” 燕语还是不敢放心,又细细地叮嘱了沈槐几句才肯收回视线。 按着规矩,用完晚膳,众人还要去前殿烧香祈福,抄写经书。 只不过没等众人起身,齐问昭就开口让沈槐留下了,顺便还将齐凛留下陪着沈槐。 “发生什么事了?”齐凛和沈槐相处这么些时日,哪里看不出沈槐的不对劲来。 等到人都散光了,齐凛便推着沈槐出了房间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低声问道。 沈槐沉默了一会,遣词造句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地与齐凛说了。 末了,沈槐带着几分泄气地补了一句,“阿凛,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沈槐第一次在齐凛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对于所谓血脉上的亲人,沈槐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是玄然与她说的话里隐隐地透着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不得不让沈槐深思。 齐凛陡然听到沈槐说的话也是愣了片刻。 西凉的丞相与阿槐极有可能是血脉上的亲人。 “你若是不想认他们,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找不到你。若是你想,我便随你去西凉。”齐凛伸手抚上沈槐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沈槐眨眨眼,感受到来自齐凛掌心处的温热,心下的焦虑一时间被抚平了。 阿凛是几时学会的这个小动作。 沈槐放松了身子,斜斜地倚靠着椅背,一手扯过齐凛的一只手,细细地把玩着。 “再等些时日再说。” 商会的事情还没有安定下来,她和齐凛也没能过上几日的安生日子,这些烦人的事情还是晚些再说吧。 此时的沈槐并不知道,她和齐凛之间的安宁在不久之后就被打破了。 沈槐与齐凛闲适地在这座位于半山腰的寺院内逛着。 齐凛的一只手被沈槐扣在掌心中,被她牵着。 就在沈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的时候,齐凛忽然神色大变,拉着沈槐闪进一侧的树林中。 沈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数个漆黑的身影倏然在他们跟前窜过。 齐凛脸色变了变,等到那些身影尽数消失后才护着沈槐自树林后出来。 沈槐看见那些人,脸色也很是难看。 “静远。”齐凛忽然低喝了一声。 沈槐瞪大眼睛看着出现在齐凛身侧的人。 他是何时跟来的。 齐凛知晓沈槐现在定然心存不解,但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她解释,只能让静远护好她。他前去寻找齐问昭等人。 如齐凛所料,齐问昭几人现在果然被数十个身着玄色衣裳的人团团围住。 无一例外的,那些人面上覆着一块银色面具。 银色的光泽在这寂寥的佛堂内闪烁着冷冽的色彩。 齐问昭打量着眼前的人,面上不见丝毫慌乱。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会放下的。”齐问昭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轻声叙道。 齐寒站在他的身侧,眯着眼看了眼齐问昭。 多年前的那场宫廷内乱,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江湖上的人不满齐问昭,组织策划的。但是只有他们几人才知道,那场内乱的真正策划人并不是什么江湖上的人,而是皇室中人。 召徽看着跟前的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多年前的那一箭。 召徽舔了舔唇角,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未完待续) 危机化解 齐寒守在召徽的一侧,伸手将她按住,不让她轻举妄动。 召徽不满地朝齐寒投去一瞥。 为何不让她动手? 齐寒并没有看她,甚至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怕了,怕多年前的那一幕重演,怕再一次看到召徽带着一身鲜红,面无血色地倒在他怀中。 但是召徽与齐寒所想的却是不一样。 她渴望一雪前耻。 多年前的那一支冷箭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耻辱,此刻再次碰到了他们,召徽又怎么会轻易手软。 “前面的可是沈姑娘?” 玄然拨开挡在他前方的密丛,悠悠开口。 沈槐和静远倏然回头看向来人。 玄然一张面庞在泛着银辉的月亮下尤显平静。 “玄然大师?”沈槐皱眉看着朝他们走来的玄然。 站在沈槐身侧的静远在听到沈槐的这声称呼后也不免吃了一惊。 这便是传闻中的玄然大师? 玄然对于二人各异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静静地抬起眼眸扫了沈槐一眼,“沈姑娘还请随我来。” 对于玄然的邀请,沈槐着实摸不清他的意图。 玄然见沈槐并不跟上来,遂又转头看向她,“这寺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山外。现在寺中出了这样的事,沈姑娘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出事?出了什么事?”沈槐双手紧紧地扣住椅背,兀自神情冷静地瞧着玄然。 玄然的目光顿了顿,“远在青州的义王叛乱,并于今夜组织了杀手行刺陛下和几位殿下。” 说到了这里,玄然就没有再说了,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只顿足立于一侧看着沈槐,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沈槐看了玄然一眼,而后沉下眸子一声不吭地扭身走了回去。 齐凛出事了,她要去见他。 “小姐。”静远跟在沈槐身后,不赞同地唤道。 殿下就是不希望小姐去冒险,才将他留下守着小姐的。 沈槐却是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着。 “静远。”沈槐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若是齐凛出了什么事,我亦是不会独活。” 静远瞳孔骤缩。 玄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看着沈槐离去时坚定的背影,轻叹一声。 到底是她的孩子,像极了她。 只是希望二人不要落的同一个下场才好。 “齐远,你护送父皇等人先行离开。”齐凛看着眼前愈来愈多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齐远虽然有心想要留下来帮齐凛几人一把,但是现在齐问昭和燕语的安全更加重要。 齐远咬了咬牙,点了几个暗卫护送齐问昭和燕语离开。 临行前,燕语不放心地看了齐凛几人一眼,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齐问昭拉住了。 “放心吧,阿凛他们自有打算。” 话虽如此,但是燕语仍旧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几人。 “沈姑娘?”齐远看清了沐浴在月色下的人,不免惊叫出声。 沈槐点了点头,借着零星的月光看清了站在齐远身后的两个人。 “陛下,娘娘?” 这下该轮到沈槐惊讶了。 因为事情紧迫,齐问昭和燕语也没有多少时间和沈槐唠嗑了,而是让沈槐随着他们一起离开。 “阿槐,你快些随我们一起下山。”燕语急切地看着沈槐说道,并不觉得带着沈槐这样的残废会拖累了他们。 沈槐并没有同意燕语的建议,反倒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让他们去找玄然。 毕竟玄然说过,他知晓有一条捷径可以离开。 不同于燕语的担忧,齐问昭看向沈槐的眼中更多的是计量。 “齐凛他们现在处境危险,甚至有丧命的风险在,你确定你要过去?” 便是出了今夜这样的事情,齐问昭身上的帝王风范丝毫没有动摇,反倒显出几分临危不乱来。 沈槐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齐凛在哪,我便在哪。” 燕语还想劝沈槐几句,却被齐问昭阻止了。 无奈之下,燕语只能让沈槐自己多加注意,若是不行的话就尽快下山来寻他们。 沈槐点头应下了,步履匆忙地顺着齐远所指的路前去找齐凛。 齐凛此刻已经和那些黑衣人交上手了。 齐凛使得是一把软剑,剑锋掠过之地往往就是敌人的陈尸之处。 与齐凛这边不动声色便取人性命的不同,召徽所在的地方皆是一片兵刃交接的声音。 召徽此刻俨然杀红了眼,身上战意浓烈。 齐寒看见她的模样,心中放心不下,在对阵黑衣人的同时还要分出一部分心神放在她的身上。 沈槐隔了老远就可以听到这里的动静。 她脚下步子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大殿。 静远却以为沈槐是想开了,想要下山去了,连忙过来劝道:“小姐若是想好了,我这就护送小姐去和陛下他们汇合。” 沈槐却是没有听到静远的话一般。 “静远,你能否去寻些香油和蜡烛来。” 沈槐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竖着的一对红烛。 这庙里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香油和蜡烛了。 “阿槐!”忽地,召徽不知看到了什么,手下的刀一收,对着门口朗声叫道。 齐凛猛然抬头,顺着召徽的视线看去。 只见沈槐坐在轮椅之上,泰然自若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齐凛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喘不上气。 阿槐!不要过来。 但是沈槐对于他警告的视线熟若无睹,继续摇着轮椅缓缓朝殿内走来。 齐凛握紧了手中的刀,身上积蓄的力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众人只看见一道残影向沈槐掠去。 千钧一刻之际,召徽看见沈槐将手中提着的一桶透明的液体泼向对面的黑衣人。 一时间,那群人躲闪不及,或多或少身上都沾上了些许粘稠的液体。 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人看向沈槐的眼中更是杀机毕露,随着他的一个手势,数个黑衣人举起兵器,蜂拥着朝沈槐围去。 沈槐看着眼前扑来的黑衣人,非但没有露出怯色,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 身后的静远不知何时也举着几只硕大的蜡烛出现了。 伴着沈槐一声令下,静远手中的蜡烛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其中几人的身上,然后顺势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地上。 “呲。”伴着几声轻响。 那几名被蜡烛砸中的黑衣人身上瞬时就起了火,隐隐地还有燎原的趋势。 不仅如此,便是他们站着的脚下也升起了一簇火,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开来。 由于召徽等人离的远,还没有被这火波及到,当下几人反应迅速地窜上了高处。并将殿中一些飘扬悬挂着的布帛尽数斩断,以免火势蔓延开来。 齐凛此时已经到达沈槐身边了。 他冷着张脸搂住沈槐的腰身,脚尖踏着地面使力,跃上了不远处的一根横梁,静远亦是迅速地紧跟在齐凛身后跳上那根横梁。 不知道是不是沈槐的错觉,她好像隐隐约约有听到齐凛磨牙的声音。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刺杀,就因为沈槐的一把火而将他们打的四分五裂的。 大多数的人都在忙于应付那无处不在的火,只有少部分的人幸免于难,抽出空来应付召徽等人。 只是召徽几人怎会放过如此良机,自是趁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出手。一时间,金碧辉煌的庙宇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哀嚎声。 齐凛没有再下去,而是紧紧地揽住沈槐,两眼盯着下方的形势变化。 沈槐的轮椅因为是木制的,自是难逃一劫,随着那漫天火势化为一抔灰烬。 沈槐有些肉疼地看着自己把即将燃烧殆尽的轮椅。 她这轮椅可是花费了乔白等人不少时日才做出来的。 不多时,寺庙中的护卫也随之赶到,与齐凛等人一同将剩余的黑衣人擒获。 齐寻被留下来善后,和处置那些个黑衣人。 至于齐寒,则是拎着召徽的后领,回院子教育去了。 沈槐没了轮椅,相当于失去了双腿,也就任由齐凛搂在怀里。 “阿凛?” 一路上,沈槐都没有见过齐凛露出一丝松懈的神情,反倒是一直紧绷着张脸。连句话也不说。 对于沈槐的话,齐凛只当自己没听见,脚下生风似的朝院落赶去。 沈槐这才后知后觉齐凛许是生气了。 等回了自己的院落,沈槐发现召徽还没有回来。 她刚想出声与齐凛说些什么,却发现这厮竟然想扔下她就走。 “阿凛。”沈槐眼疾手快地拽住齐凛的袖子,放软了声调唤他,“可否去替我寻些药膏来?” 沈槐话音刚落,就看见齐凛倏然将脑袋转了回来,眼中的担忧不加掩饰,只是话语上还是一贯的冷淡,“伤哪了?” 沈槐不无委屈地举起自己的左手食指,瘪嘴说道:“被油溅到了。” 齐凛定睛看去,果真发现沈槐的食指被烫红了,还肿起了一大块。 齐凛现在是有气也发不出了,一心只想着去给沈槐寻药去。 “姝儿给我整理的行李中就有。” 看着急的手忙脚乱的齐凛,沈槐好心地出声提醒了一句。 齐凛这才在一堆行李中找到那盒乳白色质地的药膏。(未完待续) 生闷气的齐凛 沈槐看着齐凛如临大敌地捧着她的手指端详的模样,不由地噗嗤一声笑出声。 齐凛挪过视线来看沈槐,眼中带着不解。 沈槐对上齐凛的视线,生生地将自己的笑忍了回去。 齐凛的小脾气每每对上她,总会很快就消失了。 待到齐凛给沈槐上完药后,沈槐以为齐凛的气该是消了。 但是事实证明,这一次是沈槐想错了。 齐凛将那盒药膏放在沈槐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然后又替她整理好行礼,紧接着就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沈槐。 沈槐靠坐在榻上,身上还搭着一条毯子,皱眉看着齐凛离去时的背影。 或许……她可以询问下召徽,如何安抚一个处于生闷气状态下的男人? 毕竟每每齐寒和召徽二人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都是召徽去哄好的齐寒。 但是事与愿违,沈槐枯坐了一宿,都未能等到召徽回来。 第二日是齐凛过来叫沈槐离开的。 因着沈槐的轮椅在昨夜的那场火中被烧毁,沈槐并没有可以借步的工具,一切行动都是在齐凛帮助下进行的。 沈槐伸手想要取过齐凛端来的小木盆中的巾帕,只是那手还没有沾到帕子就被齐凛制止了。 “我来。”齐凛的视线在沈槐的左手处停留了片刻,而后拿起帕子。 沈槐自觉地仰起脑袋,任由齐凛替她擦拭面容。 “手。”齐凛沉默地吐出一字,将帕子重新放回盆中。 沈槐乖乖地将左手递到齐凛手中。 齐凛换了块干净的帕子,用水沾湿了,覆在沈槐烫伤的地方,稍稍擦拭了一番。适才给沈槐涂上那药膏。 “疼吗?” 齐凛忽地启唇问道。 其实全程齐凛的动作都很轻柔,沈槐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 但是…… “疼。”沈槐皱着眉,颔首应道。话语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委屈。 齐凛抿着唇没有说话。 就在沈槐想着要不要换个话题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腾空离开了床榻,被齐凛搂在怀中。 啧,有时候伤了腿也是一种享受。 “大哥——你这是?”齐远被突然出现的齐凛以及齐凛怀中那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明物体吓了一跳。 沈槐在听到齐远的说话声后,就从齐凛怀里探出了脑袋,朝着齐远微微一笑,还冲他打了个招呼。 结果下一秒沈槐就被齐凛毫不留情地重新塞回披风里面去。 召徽站在齐寒身侧,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她早上刚见到齐凛的时候,这人明明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怎么现在一接到阿槐就变了个样。 瞧瞧,那眼底的暖色,啧啧。 召徽表示自己没眼看。 齐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召徽身上,现在见她竟然抬头一直盯着齐凛不放,心底不免升起一丝醋意。 就在齐寒心底暗暗地不爽快点时候,召徽突然福至心灵地回过头,和齐寒来了个四目相对。 齐寒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眼中闪过几分无措和慌乱。 召徽却是爱极了他的小模样,当即就笑弯了眼。 齐问昭和燕语昨夜就在齐远等人的护送下安然返回皇宫。 等到回了宫中,燕语才知道这是他们父子几人设下的陷阱。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义王在近日会组织一场刺杀,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 为了诱骗这些刺客出现,以便他们几人抓获,适才选择将今年祈福的时间提前。 齐问昭几人原本是不想将燕语和沈槐以及召徽三人带上。 但是又深怕义王留有后手,多年前的那场宫廷内乱再次重演。两厢抉择之下,几人还是选择将她们带上,并在暗中调遣了不少暗卫。 “你瞒我?”燕语眯起眼盯着坐在自己跟前的齐问昭。 齐远看了二人一眼,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大人吵架,小孩还是不要插嘴的好,以免这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不多时,齐远就瞧见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狼狈地被人从殿中赶了出来。 啧,真惨。 今晚的御书房又要多一个伤心的人了。 只是齐远也未能幸免于难,因为不稍片刻,他就听到了燕语唤他的声音。 “小三,进来。” 燕语的语气很是平静。 齐远咽了咽口水,迈着小步子往大殿内挪,路过齐问昭身边时,他甚至还瞧见了齐问昭那幸灾乐祸的小眼神。 “???”齐远。 齐凛一行人是下午回的宫。 一进宫,齐寻就率先去寻齐问昭报平安了。 至于齐凛,他的房间和沈槐的毗邻,二人自是一同回去了。 姝儿和步摇瞧见沈槐和齐凛二人回来时的姿势,不免愣了愣。 然后她们就看见齐凛一言不发地将沈槐安置好,而后冷漠地转身出去了。 饶是步摇,也未曾见过齐凛在面对沈槐时的这幅神情。 齐凛一走,步摇和姝儿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寻沈槐问个清楚。只是两个人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槐打断了,“去看看召徽在哪,请她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她。” 步摇和姝儿只得咽下满腹疑问,一个留下来照顾沈槐,一个出去寻找召徽了。 齐凛将沈槐安置后,转身马不停蹄地前往太医院,将里面几个资格较老,经验老练的太医拎了出来,直往沈槐房间奔来。 可怜几个太医,一把年纪了,被齐凛百般催促着,骨头都要颠散了。 齐凛刚刚回到他与沈槐二人的院落时,就瞧见召徽自沈槐房间内走出来,瞧见他时还用一种神情莫测的表情看着他,一副他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齐凛没有多看她,而是领着御医朝里走去。 沈槐见到齐凛领着数个御医突然闯进她的屋子也是吃了一惊。 “阿凛?” 齐凛没有应她,只说让这些御医给她看手。 沈槐见到这样别扭又矛盾的齐凛,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气她以身涉险的是他,心底惦念着放不下的也是他。 那些个御医对于齐凛火急火燎将他们一把老骨头拎过来只是看这小小的烫伤表示很不满。 但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而是尽心尽责地给沈槐开了几剂药送来。 对此,齐凛心底自然是感到极为满意的,只是面上一点也不显露。而是继续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开了沈槐的房间。 对于某个男人的离去,沈槐咬了咬牙,脑海里闪过召徽刚才说的一席话。 “姝儿。”沈槐朝屋外喊了一声。 姝儿闻声快步走了进来。 “将我藏在箱底的那个盒子拿出来。” 闻言,姝儿面上的神情僵了僵。 沈槐藏在箱底的东西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是她亲手藏进去的。 “小姐……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姝儿斟酌着开口问道。 “不必了,拿来便是。”沈槐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说道。 姝儿叹了口气,走上前,将藏在箱底的盒子翻了出来,用袖子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来放在沈槐面前。 窗外的暖阳透过窗棱照了进来,打在木盒中的物什上,泛起了寒光。 沈槐吸了口气,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安慰,拿起那木盒中的物什。 姝儿表情僵硬地站在一边,看着沈槐拿着一根纤细的绣花针在那块素净的布上扎着。 召徽给她的建议是,不若亲手做些东西送给齐凛,像齐凛这样面冷心软的人定然不出半刻钟气就消了。 沈槐倒是想学那些贤淑的女子一样,缝制件衣裳赠予齐凛。但是奈何她手残,连块帕子都要花上许多功夫,而且……这还是她手完好的前提下。 临近傍晚时分,沈槐才将手中那块惨不忍睹的帕子放下,藏回到那个木盒中。 正巧,齐凛也过来寻沈槐用晚膳。 因着昨夜出了这样的事,燕语也就在长乐宫中举办了一个简易的家宴,召徽等人都在。 待到沈槐过去的时候,空旷的大殿内点着数盏油灯,暖融融明晃晃的让人觉得熨帖。 燕语正坐在桌子的一侧对她招手。 召徽却是用一种挪愉的目光在她和齐凛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直到齐寒不悦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后才肯收敛。 齐问昭却是眼尖地发现自家儿子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 事实上他的猜测在晚宴开始后不久就得到了证实。 “阿凛,你怎么回事?”燕语有些不满地看着齐凛。 齐凛和沈槐二人之间的席位有一个偌大的空隙,甚至还可以容纳下一个人。 燕语觉得,这绝对不是沈槐的错,而是她那儿子的问题。 齐凛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自己的面前,赌气似的开始挑刺。 就这样,众人看着他挑了满满当当一碟子的鱼肉。但是就是不肯吃,就那般摆在那儿。 齐远眼馋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鱼肉,试探着伸出了自己罪恶的筷子。 “啪!”伴着一声响声,齐远的手被齐凛用筷子敲中了。 看着斜了自己一眼的齐凛,齐远表示很委屈。 这些挑好刺的鱼他又不吃,他动一筷子怎么了。 沈槐侧过脑袋看了眼这边的情况,而后强忍笑意,伸出筷子夹走了齐凛碟子上的鱼肉。(未完待续) 齐凛的沈槐 齐凛嗫嚅着唇瓣,目光淡然地看着沈槐将他碟子里的鱼肉尽数夹走。 坐在齐凛身边的齐远看到这一幕都呆住了。 感情这鱼肉是为沈姑娘准备的,难怪他大哥一口也不肯动。 燕语坐在上首,对于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表示很满意。 她本来还在担心像齐凛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不仅不会讨沈槐欢心,还会惹她生气。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 其实沈槐原是担心齐凛还在同她置气,现在想来某个男人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瞧瞧,这又开始夹鱼肉挑上刺了。 召徽与齐寒坐在二人的对面,对于齐凛这近乎虐狗的行为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召徽伸手轻轻捅了捅齐寒的胳膊,示意他看下坐在对面的齐凛。 谁知齐寒这厮不咸不淡地扫了召徽一眼,而后大爷似的给召徽夹了一筷子的青菜。 而后用一种帝王般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召徽,仿佛在等着她谢恩。 “???”召徽。 这是什么操作。 尽管某个男人的眼神很不客气,但是召徽还是将碗中的那几根青菜吃了。 “咳。”齐寒忽地轻咳了一声。 坐在他身侧的召徽不解地看着他。 齐寒再次咳嗽了一声,然后示意地看向面前的菜肴。 那一瞬间,召徽福至心灵,端过齐寒面前摆着的白玉碗,给他毕恭毕敬地盛了一碗白玉丸子汤。 “您请用。”召徽双手将那碗汤奉上。 “……”坐在齐寒和召徽身边的齐远默了。 他是造了什么孽要坐在这两个人的边上。 齐寒对于齐远的视线熟若无睹,一拂袍袖,举止清贵地接过那碗白玉丸子汤。 用完晚膳后,照例还是齐凛送沈槐回去。 齐凛将沈槐安顿好后,还不忘拿了一侧的小毯子给沈槐搭上。 “阿凛……”沈槐用手指勾了勾齐凛的衣袖,睁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齐凛。 柔柔的月色下,沈槐这张脸尤显瑰丽俏媚。仿佛浓墨重彩的画卷,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沈槐,齐凛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这是他的沈槐,独属于他的,无与伦比的沈槐。 无论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这都是他的沈槐。 齐凛的沈槐。 沈槐眼尖地发现齐凛的神色起了变化,但却也说不明究竟是什么变化。 最终齐凛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因为他还在生气,他不能与阿槐说话。 齐凛知晓他自己心底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可是他怕了,当他看见沈槐坐身于那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的时候,他真的是怕了。 “大哥?”就在齐凛孤身一人坐在院里的亭中想事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齐远的声音。 齐凛冷冷地转过头去看他,木着一张脸问道“何事?” 齐远被齐凛这清冷孤寂的眼神瞎了一跳。 这又是谁将他惹着了。 “没……没什么事,就是父皇托我给你带个消息。”一对上齐凛,齐远整个人的气势就不由自主得降了一个档次。 谁叫坐在他面前的是从小将他揍到大的齐凛呢。 齐凛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后日,西凉使臣会护送他们的郡主抵达王城。” 西凉…… 听到这两个字,齐凛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深思。 后日,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这几日,沈槐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和那块手帕较劲,倒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若非召徽时不时地还会来找沈槐说上几句话,沈槐都不知晓今日会有西凉的郡主到来。 “西凉啊……”沈槐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帕子,视线透过窗棂看向窗外明媚的景象。 召徽坐在沈槐身侧,伸手拿过那块帕子来看。 只一眼,召徽就将那块帕子放了回去。 她发誓,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看过最丑的帕子,没有之一。 沈槐撇了撇嘴,将那块帕子收好,不叫召徽看见。 “你可要去看看?那毕竟是西凉来的人,说不准你还认识。”召徽在一旁怂恿道。 沈槐没有看她,而是低下头专心地研究起帕子上的纹样来。 沈槐低着头,露出一小截白净细腻的脖颈。螓首蛾眉的模样甚是动人。 如若召徽没有见过沈槐手起刀落,杀人不见血的模样。此刻她定然会觉得沈槐是一个温良卑逊的大家闺秀。 哦,对了,还有沈槐手里那块出戏的帕子。 夜里,宫中为了欢迎这个西凉郡主,还特意举办了一场宫宴。 沈槐和召徽自然是前去参加了的。 今日一早,齐凛就将新的轮椅送到了沈槐面前,沈槐当时见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淡然地收下了。 “我听闻陛下的两位皇子都订好亲事了,只是不知是哪两位?”席间,身着奇装异服的西凉使臣率先起身,向坐在首位上的齐问昭提问道。 齐问昭笑盈盈地看着这位西凉使臣,心中对于他的来意也清楚了。然后指了指坐于一侧的齐凛和齐寒二人。 西凉使臣的视线在齐凛和齐寒身上停顿了片刻,心中暗叹一声可惜。 若叫他来说,这四位皇子中最出众的就是他们二人,只是可惜都议亲了。他们西凉的郡主绝不可能嫁于旁人为妾,自然也不可能横刀夺爱。 余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朝席上剩余的两位皇子投去一瞥。 然后她就呆住了。 为何这剩下的二人长得都一般模样,还穿的一模一样。 齐寻注意到这位西凉郡主小心翼翼的目光,不由得回望看去。 余瑶注意到齐寻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当下迅速地收回目光,双颊泛起绯色。 齐寻亦是轻咳一声,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齐问昭用余光扫了眼自己的二儿子。 燕语则是浅笑盈盈地看着满殿的来客。 为了缓解自己方才偷看别人的尴尬,余瑶伸手扯了扯坐在一旁使臣的袖子,“哥哥,我们来了有些时间了,怎还不见那两位皇子妃?” 这次陪同余瑶出使卫国的正是余瑶的兄长,余修阳。 他安抚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轻声回道“许是在妆容上费了些时间吧。” 不得不说,余修阳还真的说中了。 沈槐此刻已经快要被召徽这厮逼疯了。 也不知她哪里的兴趣,非要支开殊儿,自己亲手来替沈槐梳妆打扮。 用她的话来说,为了弥补自己没有妹妹的遗憾,顺便为以后的女儿提前练手。 沈槐沉着脸看着镜中乱糟糟的发髻,忍无可忍地将殊儿唤了回来。 召徽有些遗憾地收手,意犹未尽地看着沈槐头上盘到一半的发髻。 啧,以后她若真的有了女儿,扎头发这事还是留给齐寒去做吧。 沈槐和召徽二人到时,大殿内已经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 二人神色无惧地相携走来,先是朝着坐在高座上的齐问昭和燕语二人行礼问安,适才到自己的座位上翩然落座。 一路上,沈槐都感觉有两道火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沈槐皱眉回望,却发现看她的是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女。 “哥哥,她的脸……”余瑶张大了嘴看着沈槐。 余修阳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槐。 若不是沈槐的面容年轻,还坐在轮椅上,他险些就将她认成了另一个人。 “坐在那儿的两位可是这次的西凉使臣?”沈槐微微偏过脑袋,与坐在自己身侧的召徽交谈起来。 召徽笑眯眯地顺着沈槐视线看去,点了点头。 “正是,你瞧他们的服饰就与我们卫国的不同。” 卫国的衣裳时兴飘逸毓秀,与西凉那些束身的服饰截然不同。 沈槐没有说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席间,沈槐心不在焉地端起摆在面前的果酒,只是还未送入口,一只手就她拦下了。 沈槐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齐凛不知何时与召徽换了个位子,坐到了她的身边。 至于召徽…… 沈槐抬头看去,就看见召徽正有说有笑地坐在齐寒的身侧。 召徽注意到沈槐投来的视线的时候,还不忘冲她展颜一笑。 “……”沈槐。 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背着她与阿凛调换了位子的,她怎么都没有察觉。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那西凉使臣忽然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将她锁住。 沈槐蹙眉垂下了头,不愿对上他的视线。 倒也说不上不喜,只是那人的视线让她莫名觉得火热。 “在下斗胆冒犯,敢问卫国大殿下身侧的女子姓何……”余修阳的话还没说完,齐凛那道吃人的视线就到了。 余修阳被齐凛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这句话触到齐凛了。 这才刚见面,就问人夫人的姓氏。不免让人觉得失礼。 可是余修阳按捺不住自己心底汹涌澎湃的心绪。 那女子的面容当真是与他脑海里的那个人像极了。 沈槐伸手握住齐凛的手,抬头对上余修阳的目光。 “沈槐。” 余修阳一时间还没能回过神来,眼中多了几分迷茫。不仅是他,就是坐在他身侧的余瑶也是同样的不解。 怎么会姓沈呢?(未完待续) 夜宴风波 夜宴风波 “二位可是对我的姓氏有什么疑惑?”沈槐笑着看着余修阳。 齐凛却是戒备地看着坐在西凉席位上的兄妹二人,一只手悄然揽过沈槐的腰身。 沈槐侧目看了眼齐凛。 余修阳敛下眼中对于沈槐的好奇和探究,对着沈槐抱以歉意地一笑,“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见姑娘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适才出此言语,冒犯了姑娘。” 余修阳此番彬彬有礼的道歉模样,倒是让人不好再去追究。 只是齐凛又岂是常人。 “使臣既然知道冒犯,那就不要再盯着我的夫人不放。” 齐凛一开口,坐在上首的齐问昭和燕语就知晓他是恼了。 毕竟……他们的儿子平时轻易哪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余修阳脸色一僵,再次向齐凛抱拳行礼以示自己的歉意,尔后在一众官员大臣的注视下悻悻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这卫国的大皇子,倒还真如传言所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真是辛苦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姑娘了。 沈槐感受到余修阳投来的那道饱含的怜悯的目光时,挑了下眉梢。 这人,又是在做什么。 所幸没过多久,就有一群身着粉色衣衫的舞女踏着芊芊细步,舒展着腰身款款上来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被这些个姿容艳丽的舞女吸引走了。 齐凛对于这舞曲并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沈槐看着那些个身姿曼妙的舞女,眼中流露出几丝趣味。 坐在二人对面的召徽也早已将齐寒抛至九霄云后,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大殿中的一个领舞的女子。仿佛是一头饥饿许久的狼瞧见了鲜美的猎物一般。 领舞的女子被召徽这般火热的视线注视着,哪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于是大殿中的众人就看见一个姿容殊艳的女子挽着臂上的宫绦,点着莲步打着旋儿朝齐寒……身边的女子走去。 齐寒的脸都快黑了。 可是某个女人对于他的脸色熟视无睹,反而对那舞女轻佻地招了招手。 “……”坐在上方,将底下景象一览无余的齐问昭夫妇。 召徽可能是嫌齐寒的脸色还不够难看,不仅亲手给那舞女赐了一盏薄酒,还牵过她的手,附耳与她说了几句话。 齐寒的脸成功地由黑转紫。 他仿佛听见了雨点落在了草原上的声音。 那舞女自召徽那处离开之后,眉眼带笑地来到了沈槐面前。 “???”齐凛。 她双手捧起沈槐面前的酒盏,恭敬地奉到了沈槐面前。 沈槐含笑接过那盏酒,浅啜了一小口。 然后她就看见那舞女软弱无骨地踏着舞步缓缓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子,随那些舞女一同下场了。 此时,大殿中的官员看向齐寒和齐凛二位皇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召徽是个惯会哄人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没一会功夫就将齐寒给哄好了。 也正因为如此,召徽才会每天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蹦跶。 沈槐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袖中藏着的一个香囊取了出来。趁着文武百官都不在意的时候,偷偷塞进了齐凛的掌心。 “这里面藏着的是我在寺庙里祈福得来的一个平安符。”沈槐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她的绣工这么差,这个香囊还真有些拿不出手。 齐凛看着静静卧在掌心处,尚且带着几分暖意的香囊。心底不知是被什么不明物体挠了一下,莫名地让他感觉很是愉悦。 事实证明,沈槐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晚宴结束,齐凛带着她回居所的时候。那个缝制的歪七扭八的香囊就光明正大地悬挂在齐凛的腰间,明晃晃的很是打眼。 沈槐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微微摇动的香囊,心下一滞。 二人屏退了下属,静静地漫步回去。 路过一处绿丛的时候,沈槐依稀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哭泣声,期间还夹杂着男子的声音。 沈槐倏然停下了轮椅,扭头看向齐凛。 齐凛的耳力较之沈槐还要更胜一筹,自然也是听到了绿丛中传来的声音。 就在二人眼神交汇之际,绿丛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落在沈槐的耳中,尤显杂乱。像是一个人慌不择路时所踏出的步子。 思量间,一个身着粉色裙衫的舞女自绿丛中跌了出来,恰好摔在了二人跟前。 借着路边的宫灯,沈槐和齐凛同时将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容貌看清了。 正是先前在宴席上领舞的那位女子。 此刻她双眸垂泪,身上单薄的衣衫叫纷乱的树枝给勾破了,凝脂般的玉腕也因着刚刚那摔的那一跤蹭出了丝丝血迹。 此刻她微微仰起脑袋,眸中含泪地看着沈槐,兀自显得我见犹怜。 “夫人……救救我……”女子显然是受到了偌大的惊吓,就连说话时身子也在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就在沈槐正欲询问她发生了何事的时候,绿丛中又窜出了一个男子。 男子生的一副平庸的相貌,但那身衣服却不见得寻常,一看就是今晚前来赴宴的某位官家子弟。 他一见着摔在地上的女子就欲伸手拉扯,眉眼间尽是邪欲。 女子惊恐万状地看着他,身子不由自主往后挪动。 齐凛立在沈槐身旁,看向那男子的眼中尽是厌恶。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今晚宴席结束后,竟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静远。”齐凛冷声喝道。 一直距离二人有一尺远的静远闻声自树上落下,稳稳地站在齐凛跟前,“主子。” “将他丢出去。” 静远沉声应道,迈着步子朝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自从齐凛出声的那一刻起就傻了,身上的酒也醒了一大半,软着脚跪倒于地。 “殿……殿下。” 打死他也没有想到,齐凛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还请殿下饶命,还请殿下饶命……” 男子不住地朝齐凛磕头认错,神情惶然恐惧。 齐凛却是懒得再看他一眼,只叫静远将他丢出宫去。 待到静远带着那人走了,那卧在地上的女子才恍然回神,咬牙自地上爬起来,对着沈槐施了一礼。 既然这人已经搭救了,沈槐也不欲多留,转身就准备离开。 谁知那女子竟然出声喊住了沈槐。 “我恳请留在夫人身边,即便是做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也好。” 沈槐偏过脑袋来看她。 她是宫中的舞女,每月的俸禄定是比她身边小小的一个丫鬟要多的,而且也不受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 女子见沈槐不说话,咬着牙继续说道:“秋水自知自己没什么大用处,但是知恩善报这个道理还是懂得的。希望夫人能够同意秋水留在夫人身边,哪怕是做一个没有俸禄的小丫鬟。” 沈槐闻言不由得挑了下眉。 她身边倒是不缺什么伺候的人,倒是这个舞女,若是没有旁人的庇佑,恐怕日后还会遭那纨绔的折辱。 “你叫秋水是吗?”沈槐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方才宴席上的一幕,倒是让她对于这个秋水抱有一定好感。留她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闲暇时刻还可以给自己舞一曲。 就这样,原本是二人的相处时刻,又硬生生地多了一个人。 齐凛抿着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之前晚宴的时候,他就看到阿槐对这个女人流露出兴趣。现在好了,还收到自己身边来了。 沈槐看了眼神色落寞的某个男人,心底暗暗发笑。伸手握上了齐凛的手,二人十指紧紧相扣着。 齐凛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着的双手,心底的郁躁也渐渐地被抚平了。 待回到二人的院落后,沈槐让殊儿给秋水安排了房间,而她自己则是去隔壁房间找齐凛了。 其实齐凛的房间比沈槐的还有小上一些,是他先前宫苑里的一处偏殿,而沈槐的房间却是正殿。 “阿凛。”沈槐站在门前,对着坐在暖黄色烛火下翻阅奏章的人喊道。 齐凛闻声抬起头来看她。 沈槐朝他柔柔地笑了。 “怎么,不生气了?”沈槐看着乖巧地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挑着眉问道。 齐凛面色一僵,闷声应道:“舍不得。” “嗯?” 因为齐凛那句话说的含糊,沈槐并没有听清。 齐凛没有再重复,只是偏过视线,落在了沈槐赠予他的香囊上。 这般好的人,他又怎么舍得再生气。 “那个秋水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我就让召徽收下她。”沈槐善解人意地说道。 反正刚才在席间的时候,她瞧召徽对于这个秋水还挺感兴趣的。 齐凛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喜欢便留着。” 这要是送去给了召徽,指不定齐寒回头怎么和召徽闹呢。 对于自己的弟弟,齐凛还是了解的。 而且他近几日都会有些繁忙,怕是抽不出空来陪沈槐,有个人能给沈槐解闷也是好的。 “秋水姐姐,你以后的房间就在这里了。”殊儿甜甜地笑道。 秋水亦是对殊儿报以一笑,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新房间来。 “秋水姐姐如果觉得有什么缺的少的,大可来找我说就是了。” 对于这个新来的秋水,殊儿并没有报以敌意,反而很是热情。(未完待续) 西凉女帝 等到殊儿离开后,秋水意味不明地扫视了圈周遭的摆设。而后行至一旁打了水,草草地洗漱完。吹灭了屋中的蜡烛,上榻歇息了。 “请问你们家夫人在吗?”余瑶怯怯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步摇,低声询问道。 步摇看了她一眼,回道:“小姐已经歇下了,郡主若是有事还是明日再来拜访吧。” 余瑶有些失落地应了声,乖乖地转身离去了。 翌日清晨,沈槐醒来没多久,步摇就将昨夜余瑶前来拜访的事情与她说了。 沈槐听完后倒也没有多意外,毕竟昨晚宴席上余瑶和余修阳两个人对她的反应她是看在眼里的。 余修阳口中的那位故人与她怕是有着偌大的关系。 沈槐正想着,就听见屋外一个宫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说是西凉郡主求见。 一时间,沈槐眼中泛起了精光。 正巧,她也想寻这位西凉来的郡主谈谈。 “请郡主进来。” 宫女应声下去了。 沈槐又让步摇去端了两盏清茶并一些糕点上来。 步摇朝着沈槐福了一礼也退下了。 余瑶进来的时候,心底还是有些怕的。 昨夜沈槐那不卑不亢的姿态还落在她的脑海里,尤其是后来齐凛的那句话,让余瑶明白这位沈姑娘断然是个不好惹的。 若不是沈槐有齐凛夫人这一层身份在,余修阳不好拜见,只能委屈自己的小妹前来查探情况。看看这位沈姑娘与他们记忆里的那位是什么关系。 “郡主今日寻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让余瑶有些惊讶的是,沈槐并不像昨夜那样咄咄逼人,反倒是意外的平易近人。还亲手给她奉了杯茶,端了碟糕点给她。 余瑶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沈槐递来的茶水,饮了小半盏。悬着的心也渐渐地放了下来。 余瑶斟酌了片刻,适才开口说道:“不知沈姑娘认不认识易烟这个人?” 余瑶在说完这句话后,还不忘关注起沈槐面上的神情变化来,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不过余瑶到底是要失望了。 沈槐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一点波澜都未起。 余瑶口中的易烟,沈槐只觉得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郡主此言何意?” 沈槐微微蹙眉,故作不解地看着余瑶。 余瑶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抱着掌心的白瓷杯。 “沈姑娘不认识便罢了……” 余瑶顿了顿,自言自语道:“我只是见沈姑娘生的与她有八分相似,以为你们二人是认识的……” 沈槐似是被余瑶的这句话引起了兴趣,当下坐直了身子问道:“不知郡主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余瑶是个心思单纯的,而且那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当下就与沈槐说了。 “是我们西凉的圣上。” 沈槐瞳孔骤缩。 竟然是西凉的女帝。 她想起她何时听到过易烟这个名字了。 是先前还在北临的时候,乔白与她提起的。他说这个西凉的女帝当真是个人物,弑夫继位。仅仅在半年时间内,就将这个西凉的朝堂肃清了一遍,将那些反对她的人尽数杀了。 现在余瑶和余修阳竟然说她生的与那西凉的女帝像极了。 沈槐强压下心头的震惊,重新看向余瑶,开口问道“郡主可有你们圣上的画像?” 余瑶不明所以地看向沈槐,“画像倒是没有。” 沈槐忽然想起那日在寺庙里召徽塞给她的那副画卷。 想着,沈槐就将那副有些陈旧的画像翻了出来,铺展开来。 余瑶在看见画卷上的人时候也吃了一惊,“这……这你是从何得来的?” 沈槐看见余瑶的反应就知晓这画上的人定是西凉女帝易烟无疑了。 一下子,对于自己身世明了了的沈槐忽然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易烟怎么说也是西凉人,而西凉与北临相隔甚远。她又是怎么被遗弃在沈府门前的槐花树下的。 沈槐百感交集地将那张画重新收了起来,复问了一句,“你们陛下与你们的丞相魏清可是交情甚笃?” 余瑶不可置信地看了沈槐一眼,半晌点头应道:“魏大人与我们陛下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若不是沈槐说她不认识易烟,她恐怕就得怀疑沈槐是不是曾自西凉的都城待过一段时间,竟然连他们陛下和魏丞相之间的感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在听完余瑶的回答之后,沈槐的心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这叫个什么事。 极有可能是自己母亲的人竟然是弑夫继位的西凉女帝,而那魏清沈槐一时间也不知晓他是不是自己的生父。 真是个凶残的家庭背景。 “那……你可知道你们陛下为何要弑夫继位?”这下轮到沈槐纠结了。 余瑶沉默了片刻,只与沈槐说了只言片语。 这件事情涉及到了皇室辛秘,她不可能对着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就尽数说了。 沈槐从余瑶说的话里大致推敲出了一些。 前任国君也就是易烟的丈夫不仅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甚至还想加害于她。 但是这件事情被易烟察觉了,于是易烟很干脆地先下手为强,一杯毒酒送她的丈夫下去。之后在魏清等人的支持下登上皇位,肃清朝政。 沈槐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易烟这个人。 对于爱情她也曾期待过,只是可惜那个人负了她,甚至还想夺了她的性命。易烟的做法沈槐并不觉得有错,只是心狠了些罢。 等送走了余瑶之后,沈槐的思绪一直都恍恍惚惚的不在状态。 就连齐凛来找她,沈槐都没有反应过来。 “阿槐?阿槐?”直到齐凛走近了唤她,沈槐才反应过来。 “阿凛?”沈槐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齐凛。 “在想什么?”齐凛在沈槐的对面坐下,抬眸看着她。 沈槐抿着唇,对上齐凛干净陈澈的眸子。 齐凛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纠结,于是开口抚慰道:“无事,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沈槐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与齐凛说了。 “今日一早余瑶来找我了。” 余姚? 齐凛顿了片刻,才想起来余瑶就是前来联姻的西凉郡主。 “她与我说,我的模样与西凉的女帝像了八分。” 齐凛也是被沈槐这话惊住了。 他是知晓沈槐并不是沈家的人,是沈松泽夫妇捡来的养女。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沈槐竟然会和西凉的女帝牵扯上关系。 由于齐凛是卫国的皇子,当年对于易烟弑夫继位的事情也是有些了解的。 那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这些年西凉在她手中,可比在前几任君主手中要好的多。 更何况,她是以一介女子之身登上皇位的,其中的艰辛要比常人难得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齐凛至今都没有收到过她膝下有子女的消息。 如果阿槐当真是她的孩子,那……阿槐恐怕还是西凉唯一的继承人。 毕竟先帝的那些个子女一个个的要么是当年因为反对她被她赶往了封地,要么就是昏庸无能之辈。说起来没有一个能够继承大统的。 沈槐见齐凛的神情一时间变得很是难看,以为他对那西凉女帝没有什么好印象,当下安慰道:“若是阿凛你不喜欢,就当我今日未曾提起过便是了。” 反正她从未踏足过西凉这个国家,对于易烟也没有什么感情。阿凛既然不喜欢,她就当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是了。 齐凛微微摇头,“并未。” 他并未不喜欢,只是担心。 担心日后沈槐当真去了西凉,成了西凉的继承人。那……那些大臣还不劝沈槐广纳佳人,充盈后宫。 一想到那个场面,齐凛就觉得自己要原地暴走了。 沈槐发觉齐凛的脸色依旧很是难看,索性也就没有继续提西凉的事情。而是岔开了话题,说起明日出门去寻乔白与舒舒二人的事情。 经过了这么些时日,九元商会也建的差不多了,沈槐这个甩手掌柜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瞧上一瞧了。 “你们承诺我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履行?”赵清素不耐烦地看着坐在她跟前的黑袍人。 黑袍人伸出只纤细娇嫩的手端起摆在面前的一盏茶,轻吹了口气,说道“赵小姐不必着急,我们的人已经接近沈槐了。计划……不日就能进行。” 得了黑袍人这话,赵清素心底的烦躁才稍稍有些纾解,“如此最好。” 黑袍人轻笑了一声,不作回答。 临走前,黑袍人突然回首看向赵清素。 那锐利的视线恍若一条毒蛇,看的赵清素不寒而栗。 “只是希望事成以后,赵小姐不要忘了我们的承诺才好。” 借着屋里燃着的那几只蜡烛,赵清素也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一张清丽秀雅的容颜,只可惜额上有一块小小的疤痕,无端地毁了这张脸。 “秋水姑娘,这是你的晚膳。”一个面善的宫女提着一个食盒来到秋水面前。 秋水朝她缱绻地笑了,接过那食盒。 那梳着螺髻的宫女忽地脸色稍变,再收手时,手中多了张小小的字条。 秋水还是朝她柔柔地笑着,“辛苦你了。”(未完待续) 沈槐醉酒 宫女敛了面上的复杂神色,盈盈笑着收下手中的字条,掩在宽大的袍袖内。 “那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秋水对那宫女福了福身子,道一声:“姐姐走好。” 秋水转身提着食盒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食盒置于桌上,层层打开,食盒的底部赫然躺着一支银钗。 “阿凛,到了么?”沈槐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自齐凛怀中坐起。 齐凛偏过脑袋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声调,“还有些路程,你若是还困的话,不妨再倚着我睡一会。” 沈槐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伸手撩开身边的帘子。探着脑袋往外面看了一眼,晨间的王城四下都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好似置身仙境。西面看城中人户,烟雨万家。 沈槐一时间竟是看的入迷了。 不远处的一个小贩打开了自家摊位上的蒸笼,一股子水汽就窜了上去。小贩咧着嘴笑了,开始叫卖起自家的包子来。 “阿凛,阿凛。”沈槐接连唤了齐凛好几声。 齐凛嗯了一声,凑身上前,将脑袋倚在沈槐肩上,随她一同看车外景象。 沈槐被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待发觉是齐凛后不免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 齐凛任由沈槐玩弄着,早上束好的头发也尽数叫她弄乱了去。 沈槐却是开怀地笑了,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那间包子铺,道:“阿凛,我们在前方停下好不好,我想吃那家的包子。” 齐凛的唇边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好。” 二人让车夫在前方那家包子铺停下,让人买了些包子回来。 沈槐抱着那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很是满足。 “阿凛,张口。” 沈槐自油纸包中掏出一个包子,笑眯眯地送到齐凛唇边。 齐凛依言张嘴吃了。 沈槐眉宇间的笑意愈发灿烂。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至一处新建的宅子面前。随着马车夫一声清喝,马儿仰头长嘶一声,撅着蹄子停了下来。 沈槐与齐凛相携下去了。 一下马车,沈槐就见到了站在门口处,朝她扬眉浅笑的女子。 “舒舒。”沈槐笑着唤她。 宫舒舒应和了一声,快步上前。 “乔白呢?怎不见他?”沈槐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乔白这厮的身影。 按照他的性子,应该是与舒舒形影不离的才对,现在怎会将舒舒一人丢在这里等她和齐凛。 舒舒脸颊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还在厨房准备午膳。” 行……行吧,沈槐没话说了。 当年那么一个嚣张猖獗的人,现在竟然会安安稳稳地蹲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 宫舒舒的话,着实令沈槐吃了一惊。 宫舒舒却是不好意思,连连请沈槐进屋说话。 齐凛推着沈槐进去了。 这间宅子原是王城中一名官员的,只因他前些日子携着家眷告老还乡了。乔白才能将这间宅子盘下来,稍稍修缮一番,当作是他和宫舒舒的新居了。 宅子因为是新买下的,里面的一应设施都还没来的及翻新,就是丫鬟婆子也没几个。整一个偌大的庭院内,只有几个身形瘦小的丫鬟小厮和一个步履蹒跚的婆子。看上去,无端地有几分荒凉。 所幸宫舒舒和乔白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这些年在外奔波,对于这样的日子已觉知足。尤其是乔白这厮,在发觉这宅子里的厨子做的菜不合自己和舒舒的胃口之后,索性就挽起袖子自己动手。宫舒舒劝了他好几回也没用。 “阿槐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宫舒舒招手唤来一个小丫鬟,让她端了一叠糕点和一壶茶水过来。自己起身去内院寻乔白了。 沈槐看了眼那碟糕点,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齐凛端过其中一盏茶,试了试温度,待发现茶水是温热的之后适才端到沈槐面前。 沈槐就着齐凛的手饮了口茶水,而后将自己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送到齐凛嘴边。 “阿凛你尝尝这个。”沈槐嘴里含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齐凛低下头,叼走了沈槐手中的一整块糕点。 这一幕恰巧让端着午膳出来的乔白和舒舒二人瞧见了。 啧,真会玩。 这一桌子的糕点,感情就沈槐手里的那一块最香是吗? 乔白轻咳一声,以昭示二人自己的存在。 沈槐偏过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在乎地收回自己的手,摸出块帕子擦了擦自己手上的糕点屑末。 “来了?” 乔白将手里的菜肴放下,扫了眼沈槐和坐在她身侧的齐凛,道一句:“再不来,你这丫头可不要翻天了。” 沈槐照旧白了他一眼,开始亲亲热热地拉过宫舒舒说话。 也不知道舒舒这么好的人当初是怎么瞧上他的。 席间,乔白不知道从哪里搬了坛上好的酒出来,给他和齐凛一人倒了一盏。 沈槐在没遇见齐凛之前是会饮酒的,酒量尚且不错。 只是在与齐凛一起之后,就被齐凛拘着,不让她多喝。 现在闻到这醇香绵厚的酒香,沈槐一时有些馋了。 乔白看了沈槐一眼,翻手不知道从哪里又弄了一个酒樽出来,盛满了推至沈槐面前。 齐凛神色冷冽地扫了乔巴一眼,却也没有阻止沈槐。 沈槐仰头饮尽,嘴角处洇着晶莹的酒液。 齐凛抬手将它抹去,低声劝了句,“喝多了伤身。” 这酒的度数着实有些高,饶是沈槐酒量不错,此刻都有些上头。她迷迷糊糊地看着齐凛一翕一合的唇瓣,垂首应了。 齐凛见沈槐眼神迷离闪烁不定,与往日清明不同,便知晓她是有些醉了。 就在齐凛伸手欲拦下沈槐手里的酒盏的时候,乔白焉坏焉坏地提起放在一旁的酒坛,往沈槐酒盏里倒。 沈槐闻着那酒香,又想着被齐凛拘束了这么些时日,养伤期间别说是饮酒了,就是酒香她都闻不得。 于是齐凛来不及拦住,眼睁睁地看着沈槐又饮了满满的一杯下去。 “……”齐凛。 齐凛目露寒光地转头盯着罪魁祸首——乔白。 他现在砍死乔白的心都有了。 “阿……阿凛。”沈槐含糊不清地开始唤齐凛的名字。 齐凛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阿凛你坐好,别……别晃。”沈槐突然身后按住齐凛的肩膀,嘟囔道。 齐凛此刻只觉得头有点痛。 沈槐这个模样决计是不能再久留了。 齐凛将沈槐事先准备好的关于九元商会的一些事宜拿了出来,交由舒舒和乔白二人。然后火急火燎地带着沈槐回了宫。 一路上,沈槐并没有怎么闹腾,只是一直不停地唤着齐凛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 齐凛就将沈槐揽在怀中,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应着。 忽地,沈槐没有唤齐凛的名字了。 “阿凛,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丢下?”沈槐轻声呢喃,清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齐凛喉咙一紧,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若是他们没有将我丢下,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沈松泽和徐堇也不会死,问颜也不会死,我的腿也会好好的……”沈槐的视线毫无焦距,却仍旧执着地盯着一处不放。 齐凛原以为沈槐是将那些事情都放下了,可是到了今日他才知道是他想错了。 阿槐无论如何坚强如何能干,都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 这么多人的性命,这么重的责任都担在了她的肩上。 齐凛伸手揽紧了沈槐的肩膀,低声宽慰道:“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倘若沈槐没有来到沈府,相信按照沈家大房和沈家二房的野心,沈家五房恐怕也不得善终。没有沈槐的照拂,沈问颜的下场恐怕也不比现在好多少。 沈槐没有再说话,而是乖巧地坐在齐凛怀中,睁着双朦胧的眼睛盯着马车内的一处。 等回了宫中,齐凛甫一踏入宫门,就看见了朝此处走来的燕语和召徽二人。 二人正笑着讨论着什么,此时见到沈槐被齐凛抱着走了进来,朱颜酡红的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燕语快走几步,焦急地问道。 齐凛赶着找御医过来,当下言简意赅道:“无事,母后不用担心,就是喝了些酒。” 燕语紧紧皱着的眉适才舒展开一些,没有问他们二人去哪了,也没问沈槐为何会醉成这般模样。只叫站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宫女快些去煮些醒酒汤过来。 待齐凛抱着人回了自己的寝殿,碰见了殊儿和步摇二人。 殊儿和步摇看着沈槐这般不省人事的模样也是被吓住了。 殊儿还是第一次看见沈槐醉成这副模样,当下就慌慌张张去取了温水和湿毛巾过来。 还不等殊儿凑近给沈槐擦拭脸庞,手中的湿毛巾就被齐凛夺走了。 “我来吧。” 殊儿看着齐凛拿着湿毛巾细心给沈槐擦拭脸庞的模样,识趣地将手中的铜盆也放下,退了出去。 “阿槐?阿槐?”齐凛柔声唤了几声。 但是沈槐一直没有反应。 齐凛踌躇了片刻,唤了一声,“妩儿。” 沈槐闷闷地应了一声。(未完待续) 莲藕排骨汤 齐凛见沈槐眉头紧拧的模样很是难受,便不再去打扰她。 燕语领着几个随身伺候的宫女匆匆赶到,手里还带着一份醒酒的糖水。 沈槐迷迷糊糊地喝完又睡下了。 齐凛也与殊儿等人一样,从未见过沈槐喝成这副模样。索性就遂了沈槐的意,让她好好地歇上一歇。 沈槐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 “嘶。”沈槐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看着窗外明媚的景象一阵恍惚。 她的记忆尚且还停留在昨日与齐凛在乔白和舒舒的宅子里吃酒的时候,对于自己如何是回到宫中的一点印象也没了。 齐凛下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槐已经起了,坐在榻前出神。 齐凛撩起衣摆,快走几步,来到沈槐面前站定。 沈槐看着逆着光朝她疾步而来的人,微微眯眼,撑着宿醉后昏昏沉沉的脑袋望向来人。 “可是感觉好些了?”齐凛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渴了,想喝水。”沈槐砸吧砸吧嘴,开始毫不留情地使唤起齐凛来。 齐凛一言不发地转身行至桌前,沏了盏茶水。待试了试,发现水温正合适后适才给沈槐沈大爷端去。 沈槐接了茶盏,凑至唇边,开始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昨夜我好似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唤我妩儿,还守了我许久。”沈槐将茶盏放下,舔了舔唇角说道。 齐凛身子一僵。 “除此以外,你可还梦见了什么?” 沈槐摇了摇头,“没了。” 她昨日喝的晕乎乎的,哪里还记得住什么。 齐凛看着她,纠结了许久,说道:“等过几日天气好些了,我再带你出去好好地玩耍一番,你可要去?” 沈槐有些诧异地看着齐凛。 怎会突然想到带她出去玩呢。 齐凛错开了与沈槐交汇的视线,他不好与沈槐说。他昨夜久久未能睡去,一闭上眼睛就是沈槐喝的醉醺醺,对他说,是她害死了沈暮云。是她没用,没能救下沈松泽和徐堇。 齐凛说不明道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传来一阵阵莫名的酸楚。 “唔,就我们二人?” 齐凛复又点了点头,应声道:“就我们二人。” 沈槐扯起唇角笑了,“那自然是要去的。” 难得齐凛开窍一次,主动想着带她出去玩,她怎能不去。 召徽午后过来寻沈槐的时候,发现她酒已经醒了,此刻正坐在院里听着几个小宫女唱曲。 “……”召徽。 真是糜烂的生活。 不过召徽不得不说一句,那几个宫女的声音当真是婉转动听,恍若新莺出谷,侞燕归巢。字字清脆,声声宛转。饶是召徽这个女子都听得入了迷去。 就在召徽想要出声唤沈槐一声的时候,自那宫女后面又走了一女子出来。 女子生的面容娇艳,那一双眼睛更是勾魂摄魄的紧。 召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发现那女子就是自己在那日晚宴上调戏过的那位舞女。 召徽看着眼前的人,玩味地笑了。 “阿槐,她怎么会在你殿里?” 沈槐捻了颗葡萄送入口中,“无意间救下的,你若是喜欢的紧,不妨带去。” 也省的齐凛隔三差五地寻这个由头拈酸吃醋。 召徽却是讪讪地笑了。 她要是将人带回去,教齐寒那人看见了,她还有安生日子过? 只怕齐寒与秋水打个照面,就可以将整个宫殿给掀了。 为了她自己和秋水姑娘的生命着想,召徽还是拒绝了沈槐的友好提议。 沈槐与召徽说笑了一阵,估摸着时辰看齐凛该回来了。 “你可要继续听着?”沈槐出声问道。 召徽不解地看了眼沈槐,“怎么?你有事情要处理?” 沈槐掩唇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西边斜斜欲坠的薄暮,回道:“陪阿凛吃饭算不算要事?” “……”召徽。 她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沈槐是个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呢? “罢了罢了,我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齐寒又该上你这来找了。”召徽朝沈槐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沈槐笑着离开了。 等到了前厅,发现齐凛也刚刚到。 沈槐提着一小盅自己熬的莲藕排骨汤缓缓摇着轮椅走了进来。 齐凛听到声响,连忙回头望去,接过沈槐手中的汤盅。 “尝尝?”沈槐冲齐凛摇了摇手中的汤盅。 齐凛接过后打开,一阵扑鼻的香气传了出来。 沈槐递了个汤匙给他,让齐凛就着那陶罐喝。 齐凛尝了一小口,入口尽是鲜美的滋味。 “这汤……”齐凛一手拿着汤匙,看着那盅汤,欲言又止。 这汤不像是御厨炖的。 沈槐以为汤的味道有变,不由得自己拿了个勺子盛了小半盏,自己尝了尝。 “我是第一次煮这个汤,不好喝吗?”沈槐放下碗,并没有察觉到这汤的味道有何不妥。 “你煮的?”齐凛轻声问道。 沈槐点了点头。 她听召徽说齐凛这几日都忙于处理前些日子在寺庙里遇刺的那件事情,天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想着,就让殊儿教她做了这一道汤。 然后沈槐就看见齐凛默默地喝完了这一盅汤,连汤底沉着的排骨都没有放过。 齐凛喝完这一盅汤后,还不忘问了沈槐一句,“以后还有吗?” 沈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自然是有的,你若是想,我每日都做。” 站在门口处候着的静远和步摇二人,“……”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小姐小姐!” 沈槐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就看见殊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碧色的镯子。 沈槐无奈地将人扶住,开口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殊儿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伸手就将手中的镯子塞到沈槐手里。 沈槐定睛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 怎么会…… “这镯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殊儿皱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方才回了趟房间,就发现我的桌子上摆着这个。” “步摇。”沈槐扭头唤道,一手紧紧攥着那碧色的玉镯。 步摇应声上前,“小姐?” “去请阿凛过来。” 步摇虽然不知道那个镯子对于沈槐和殊儿二人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但是她能够自沈槐和殊儿二人的神情变化中揣测出这绝非什么好事。 步摇脚下生风地去了齐凛的寝殿,不过片刻就将人带来了。 “阿凛,你能否带人将这间宫殿整个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齐凛眸子沉了沉,下意识地以为这殿内是进了什么歹徒,不由得担忧地问道:“可是进了什么刺客?” 沈槐摇了摇头。 刺客倒也称不上,倒像是进了什么心思不轨的人。 齐凛这才松了一口气,挥手让静远下去将这间殿里的所有人都带来,顺便让人将整座宫殿都严丝密合地看守起来。没有他的旨意,谁都不能随意走动。 沈槐握着掌心中的玉镯,将在场的人都询问了一遍,却发现并无任何破绽。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就突然之间将他们通通召集过来了。 沈槐并不欲多说那镯子的事情,只让人下去搜查房间。 这镯子……是她赠予沈暮云的,内里还刻有沈暮云的生辰八字。 而现在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沈槐眸子深了几分。 这世上总是有些不安分的人。 静远和步摇分头带着人开始搜查。 沈槐和齐凛站在原地,看着战战兢兢站了一地的人。 忽地,人群中传出了一阵骚乱。 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宫女面上涔涔地冒着冷汗,在沈槐下令搜查房间后竟然腿软地跪倒在了地上。 齐凛双眸锐利地逼视着那宫女,叫人把她拖了出来。 “那东西是你放的?”沈槐挑着眉看着那宫女,声音一时寒碜的可怕。 在沈槐和齐凛两尊大佬的双重逼视下,那宫女身子都已经开始颤抖,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是……是有人叫……叫我这么做的……” “何人?”沈槐又接着逼问了一句。 宫女害怕的牙齿打颤,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人群。 沈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她手指的方向赫然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宫女。 那宫女突然被她这么一指,先是一愣,而后又惊又惧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宫女。 “还请殿下、夫人明鉴,奴婢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奴婢也断然不会不会做出伤害夫人的事情。”夏菲当下就跪下,连连磕头说道。 “还请殿下和夫人明鉴,奴婢真的不知她在说些社么。”夏菲因为害怕,声线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 步摇和静远领着搜查的人回来了。 “小姐,我们在一个名为夏菲的宫女的房间里搜出了这些。”步摇神情寡淡地将自己方才搜出来的一应物品交到沈槐手上。 沈槐草草地翻阅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件沈问颜的遗物和一堆不知是和何人的通信。 夏菲听到步摇说在她房间内搜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懵了。 是她!定然是她!这几日芳草连连进出自己的房间。除了她没人能在自己屋里藏下这些东西。 “夫人!定然是芳草放在我房间里陷害的!夫人……” 夏菲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却被齐凛叫人捂住嘴拖下去了。(未完待续) 同眠 同眠 夏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在沈槐和齐凛面前的芳草。 一定是她!是她陷害她! “这个也一并带下去吧。”沈槐扫了眼跪在她面前的芳草,皱眉吩咐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哪里有些奇怪,却又暂时探查不出来。 “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靠近关押她们二人的房间。”想着心中的异样,沈槐又添了一句。 步摇和静远异口同声地应下了。 秋水掩藏在人群之中,悄悄地抬头打量了一眼被人羁押走的芳草,缓缓地垂下脑袋笑了。 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步摇如何审问那夏菲,夏菲都只说自己并不知晓,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步摇在沈槐面前站定,斟酌片刻,说道:“我看那夏菲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沈槐放下手里的书信,这书信也是那日自那名为夏菲的宫女的房间里搜出来的。沈槐看了有些日子了,但发现里面并没有涉及到什么重要的机密,反倒是添了不少混淆视听的东西。 “你且让人先将那夏菲看好,不要短着她的吃喝。” 步摇似是从沈槐的话里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沈槐,“小姐是怀疑在这背后操控的……另有其人?” 沈槐点了点头,有些轻蔑地挽起唇角,看向桌上摆着的那沓书信。 “这真凶恐怕还藏在我这殿中。” “步摇,你近些日子带人将芳草守好,我怕……” 沈槐话还未说完,忽然扭头喝了一声。 “谁在外面?” 步摇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听说你今日在殿中遭人监听了?”召徽翘着个二郎腿,大爷似的坐在沈槐对面,手里正抛玩着一颗成色上乘的东珠。 沈槐斜了她一眼,兀自拿起桌上摆着的一盘糕点吃了起来。 “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这才刚出事没一会,怎么连召徽都知道了。 召徽轻笑一声,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沈槐,“你家齐凛连早朝都不上,匆匆忙忙地就带人赶了回来,还将你这宫殿掀了个底朝天。我就是不想知道都难。” 沈槐吃糕点的动作一顿,“我想一个人藏在你殿中藏些时日。” “男的女的?” 沈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女人。” 召徽这才松了口气,应承了下来,“女人便无事。若是个男人……” 召徽没有再说下去。 若是个男人,她恐怕就要被齐寒生吞活剥了。 等到沈槐与召徽说完话,送她出门的时候,齐凛正巧朝沈槐的殿中赶来。 召徽看了眼眼中尽是急色的某个男人,啧啧有声地感叹道。 齐凛看了她一眼,拔腿往内殿中走去。 “阿凛?”沈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来人,“可是事情都处理好了?” 沈槐知道齐凛近几日都很忙,也没有去找他。 齐凛走近了几步,身子与沈槐靠的极近。彼此的呼吸声都纠缠在一起。 沈槐挑眉看着一反常态的齐凛。 这又是怎么了?又受什么刺激了? 沈槐怎么也没有想到,刺激了齐凛的人就是她自己。 “阿槐。”齐凛开口唤她。 “嗯?” “你搬来与我一起住吧。” 沈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应声道:“我这不就和你住在一起吗?” 齐凛抿了抿唇,低低地说道:“是与我在宿在同处。” 沈槐被齐凛这句话惊到了。 他在说什么?! 是不是又有人刺激到他了。 齐凛看着沈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以为她是不愿。 齐凛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眸子,磕磕绊绊道:“你……你若是不愿就当我从未说过吧。” 说完,齐凛转过身,有些颓败地想要离开。 沈槐伸手勾住了齐凛的衣摆,“等等。” 齐凛扭头来看沈槐。 “既然是宿在一处,那我的东西自然是要搬过去的。”沈槐仰起脑袋,戏谑地看着齐凛,“还是说,你想搬来我这殿中?” 静远和步摇刚刚处理完事情回来,就看见齐凛抱着一卷书册往沈姑娘的房里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的宫女嬷嬷,手里皆是抱着齐凛房中的物什。静远甚至还看见一个宫女手里抱着一卷被子,而另一个宫女手中则是抱了一个迎枕。 “……”静远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短短半个时辰不见,殿下他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齐凛余光瞥见静远,当下吩咐他去将自己屋里的那个博古架也给搬来。 沈槐确实没有想到齐凛最后竟然会选择搬来她房间。 “小姐。”殊儿看着这些走进走出的人,和房间里愈积愈多的物件,怯怯地说了句,“这屋里只有一张床。” 沈槐面上的笑容一僵,倏然回首看向自己房间内仅有的一张拔步床。 “……” 这是她先前没有想到的问题。 “诶,这是在做什么呢?” 齐远本是想着来寻齐凛探讨些如何处置他们那位叔父,却不想看到一串的人正往沈槐的房间内搬着一张雕花嵌玉的楠木软榻。 那些宫人见是齐远,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问安。 齐远走近,细细看着那软榻。发现那软榻正是他大哥房间里的,他幼时去齐凛宫中玩耍,没少在那榻上蹦跶。 “你们这是做什么?”齐远指着那软榻问道。 “回殿下的话,奴婢依着大殿下的意思,将这软榻搬到沈姑娘的房中。” “???”齐远。 这是在闹哪样? 莫不是他大哥自己房间睡腻了,要换个房间。 “那我大哥他现在在何处?” 宫女指了指沈槐房间。 齐远大跨步地朝沈槐的屋子走去。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放到架子上吧。” 齐远还没有踏入房间,就听到了沈槐的声音,中间还伴随着重物移动的声音。 齐远满腹疑惑地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两三个侍卫正搬着一张小案几,还有剩下几个宫女正在往一个博古架上摆放瓷器。 而他心心念念的大哥正坐在沈槐边上,与她一同看着一本话本。 齐远再次惊了。 齐凛其实早就看见齐远了,等他将手中的那一页故事看完后,适才与沈槐低声说了几句。 沈槐抬头来看了齐远一眼,道一声,“去吧。” 齐凛起身和齐远走出门去。 “大哥,你和沈姑娘这是在做什么?”齐远还是没有从沈槐屋里的那一堆家具中回过神来。 齐凛看了他一眼,“看话本。” “那那堆家具和那张软榻是怎么回事?”齐远又捉急地追问了一句。 “如你所想。” 齐凛抛下这句话,就走远了。 齐远连忙追了上去。 他可是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呢。 “你说齐凛现在与沈槐吃住都在一处?”黑袍下传出一声冷笑。 秋水身子柔媚地倚靠着一根柱子,抬眼看着她,“不然我会大费周章地寻你出来见面?” 黑袍下的声音暂时停了。 过了好一会,秋水才听得她说了一声,“计划提前。” 秋水不满地蹙眉,“这次行动本就仓促,若是提前……” 还不等秋水把话说完,就有一把利刃横在了秋水脖颈间。 “你只需听从我吩咐便是。” 秋水看着横亘在自己脖颈间的刀锋和握刀的那只手,怒极反笑,“那便依你所言,但那日我并不会出面。” 若是出现了意外,也是她的事情,和她秋水半点干系也无。 黑袍下的人不欲与她多言,撤了刀刃,翻身踏着屋檐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秋水伸手抚过自己的脖子,只觉一阵细微的刺痛。 那人消失了这么久,她还以为她是死了,竟不想还会回来。 “阿凛,你还未去歇息吗?”透过那块屏风,沈槐瞧见零星的灯火在跃动。不由地揉着眉心问道。 屏风后,是一阵轻响,伴着衣袂摩挲的声音。 不多时,沈槐就看见齐凛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她面前。 “那日寺庙里遇刺的事情我和父皇已经料理清楚,幕后的主使是我那远在封地的叔父。”齐凛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沈槐,就想将自己心底积压着的话尽数告诉她。 沈槐坐在榻上,抬起脑袋,安安静静地听齐凛说着。 “你想要他的命吗?” 齐凛神色淡淡的,教人看不出什么起伏。 “倘若我不要他的命,那他就该来取我们的命了。” 齐问昭曾给过他那同父异母的兄弟一次机会,但是他没有好好珍惜,妄想着再次取他们一家的性命。 沈槐忽然探出手,揉了揉齐凛的脑袋,“这不怪你。” 其实齐凛心中并没有特别的难受,不过他看沈槐的模样,心底忽然生了一记。 齐凛缓缓地将身子靠过去,将脑袋搁在沈槐的肩膀上,伸手环住沈槐的腰身。 沈槐被齐凛这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住了,一时间两只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自处。 翌日沈槐起身的时候,看到自己房间多出来的一堆东西,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来。好一会才想起来她昨日同意了齐凛搬来与她同住,这满屋子的东西也是齐凛昨日搬来的(未完待续) 芊芊 “小姐,你可是起了?”殊儿站在门外隔着门板喊了一声。 沈槐将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摒弃了,沉下心来对着屏风外那影影绰绰的人影应了一声,“进来吧。” 殊儿端着一应洗漱用品走了进来,拧干巾帕递给沈槐。 沈槐接过尚且温热的巾帕,环视着周遭的布置。 这屋子里突然多了齐凛这么一个人,还真让她有些不适应。 “阿凛是几时离开的?”想着,沈槐就问了一句。 殊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来时殿下就不见了踪影。” 沈槐点了点头,接过殊儿递来的外衫换上。 沈槐刚刚穿好衣衫,想着去院中用早膳,却不想步摇走了进来。 “小姐。”步摇对着沈槐行了一礼,“西凉郡主求见。” 余瑶? 沈槐有些时日没有见到过西凉来的那位世子和郡主了,险些都忘了还有这两人。 沈槐暂时收下了去院里用早膳的心思,让步摇将人请进来。 也幸好沈槐居住的这个房间足够宽敞,就是多了齐凛的那些东西也不显拥挤。 余瑶先前来过一趟沈槐的房间,对于她房间内的布局还是有些记忆的。现下发现沈槐的房间里突然间多出这么多的东西,甚至有些看起来都不像是女儿家的物件。比如西面墙上的那柄悬着的剑,涔涔寒光看的余瑶有些心惊。 听闻不久之前,这位沈家小姐殿内出了不少事情。这把剑悬在这里,莫不是沈小姐用来辟邪用的? 余瑶抱着这样的心思走进了屏风内,就瞧见沈槐坐在那轮椅上,一头青丝只用根发带松松垮垮地束起来。 沈槐瞧见她来了,不由得抬头浅笑道:“郡主今日过来找我,可还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 余瑶自沈槐对面坐下,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沈槐看了她一眼,自她的坐姿中足以窥见她的良好修养。 “我……我就是想找沈姑娘聊聊天。”余瑶微微垂首,生怕沈槐不待见她,“我在宫中数日,除却沈姑娘和召徽姑娘,便再无其他适龄的姑娘可以陪我说会话.” 余瑶的声音愈发细小,说至最后,已经细若蚊呐。 她虽是本着联姻的目的来的卫国,可这卫国就四位皇子,两位已经定下了亲事。剩下的那两位能不能瞧的上她还没有个定数,若是到最后没有皇子愿意迎她为正妃的话,那她恐怕得打道回府了。 余修阳的意思也很明确,若是到了最后她并不想留在卫国的话,那联姻的事情也作罢,他带她回西凉。 沈槐颇为诧异地挑眉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余瑶,她倒是没有想到西凉来的这位郡主竟是这般性子。 “殊儿,去端些糕点上来。” 这话虽然可以说,但是她的饭也要吃。 当步摇再次步履匆匆地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姐和西凉的那位郡主面对面坐着,就着一件缝制的歪七扭八的衣衫探讨着。 “……”步摇。 她家小姐的社交能力还真是强大。 沈槐也是方才发现这位西凉郡主的针线活当真是一绝。她先前胡乱缝的一只香囊到了她的手中,不稍片刻就换了个模样。 “沈姑娘不会吗?”余瑶一边替沈槐改动着那只香囊,一边诧异地询问道。 沈槐实诚地点了点头,她还真的不会。 和余瑶比起来,沈槐和召徽这两个女人像极了两个假人。 说起来,沈槐比起召徽还要好上一点,毕竟她还会点厨艺。 但是召徽就另当别论了,她可是听说昨日召徽一时间心血来潮,想着下厨做几盘糕点。结果沈槐就听下朝回来的齐凛说,召徽险些将齐寒的半座宫殿给烧了。 召徽眼见着自家小姐又要和余瑶聊上了,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禀报道:“小姐,赵清素在门外求见。” 一听到这个名字,沈槐面上的笑意都冷淡了几分。 余瑶怯怯地看了眼沈槐嘴角勾起的冷笑,心下有些惶然。 “我在陪西凉郡主说话,不见。” 若非那赵丞相是两朝旧臣,在朝堂上有一定的底蕴,沈槐和齐凛说什么也要把他收拾了。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赵清素伤了她,齐凛虽然毁了她的面容。但这是齐凛的报复,她给的苦果赵清素还没有尝到呢。 不过…… 沈槐忽地垂下眼睑,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九元商会已经建造完毕,乔白也开始暗中运营她所交代的事情,想必要不了多久赵家就该尝到对她下手的后果了。 步摇出去回了赵清素。 熟料赵清素今日铁了心就要见到沈槐,任由步摇怎么说都没用。甚至还拔下发间别着的一支发簪,对着自己的脖子威胁道:“若是沈槐她今日不肯见我,我就死在她的面前。” 步摇拧着眉看着神情癫狂的赵清素,找人欲将她带走。 但是赵清素却是嘶吼着挣脱侍卫的桎梏,铁了心地想要见到沈槐。 余瑶坐在殿中,都能听到殿外的喧闹。 “这赵小姐是怎么一回事?”余瑶想着开口问了一句。 沈槐头也不抬的回道:“一个患了失心疯的人。郡主若是不慎遇见了她,还是绕道走的好。” 对于沈槐的“好心规劝”,余瑶表示记下了。 赵清素在殿外欲闹欲大,整座宫殿的侍卫都被她吸引走了。 沈槐坐在殿内也听得烦躁起来,她摇着轮椅想要出去,让人去将齐凛找来。 却不想她刚走出去一步,就听得余瑶的一声尖叫,“小心!” 沈槐瞳孔皱缩,后颈处传来一阵钝痛。 沈槐知晓自己是中计了。 那什么赵清素也是计划中的一员,她负责在她殿前装疯卖傻,吸引走她殿内的大部分侍卫。而那个一直潜伏在她宫殿内的人也可以趁机下手。 只可惜……连累了西凉的那位郡主。 沈槐再睁眼时,是在一处断崖上。 余瑶还昏迷不醒地被捆在她身边。 沈槐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脖子,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 “郡主,郡主。”沈槐小声唤道。 所幸余瑶也没有昏迷多久,在沈槐的呼唤声中清醒了过来。 余瑶醒来后看清自己和沈槐的处境,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这……”余瑶尝试着挣脱起来。 沈槐制止了她。 余瑶红着眼眶看向沈槐。 她自幼就锦衣玉食地长大,出门更是仆人成群。在外有护卫保护她,在内有余修阳护着她。 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趁着人还没过来,你扯开我的袖子。”沈槐冷静地环视了圈周围,对余瑶说道。 只可惜她的大多数武器都留在那轮椅上,身上的能用的工具不多。 余姚连连点头,凑近了用自己反绑着双手撕扯着沈槐的衣袖。 为了以防万一,沈槐将先前召徽赠她的那刀片缝制在了自己的这件衣衫上。 “呦,二位醒了呀。”忽地,一身着黑袍的女子出现在二人面前,嗤笑道,“怎么,还想着逃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女子吓到了,余瑶手下一用力,沈槐的衣袖就破开了一个口子。一件冰凉的物件落在了沈槐的掌心。 沈槐一面装作愤恨的模样瞪着那女子,一面小心地用那刀片划开捆缚住自己的绳索。 只是可怜余瑶被那女子吓坏了,紧紧地缩在沈槐身边。 那刀片着实锋利的紧,不过几下,沈槐就破开了绳索。 余瑶感觉手腕一松,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沈槐。 沈槐对她使了个眼神,余瑶福至心灵地没有乱动,而是维持着现在的姿势。 女子见二人都不回话,像是失了耐心。轻啧一声,来到二人面前。 “沈槐。”女子忽然轻声唤了她一声,“后悔吗?” “为了你的私欲,葬送了一个女子的性命。” 余瑶不解地回头看向沈槐,却发现沈槐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芊芊,收手吧。”沈槐盯着站在她面前的人,叹了口气。 “哈?收手?”黑袍下的人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话语,不由得吃吃笑起来。 笑到最后,罩在她头上的黑色斗篷滑落了下来,露出沈槐熟悉的那张脸。 芊芊的眼角已经沁出泪珠。 她怒目圆睁地瞧着沈槐,“你害了暮云的性命,我岂会收手?” 早在沈槐收到那玉镯的时候,沈槐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会是她。 沈槐有些无力地看着她。 沈暮云是她至今唯一愧疚的人,芊芊的这句话着实戳在了她的痛处上,将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又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痛彻心扉。 忽地,沈槐站了起来。 仅仅一瞬,芊芊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她就感觉到有冰凉的物件贴上了她的脖颈,紧跟着而来的是沈槐冰冷的话语,“我对不起的是沈暮云,不是你。还有,你该恨的人是我,不该将她也一并绑来。” 沈槐的腿其实在日渐康复,只是缺了一味药材,她的腿一直不能真正的痊愈。 虽然此刻她能站起来,但也只能坚持一会罢了。(未完待续) 沈槐坠崖 即便自己此刻受制于人,芊芊还是不肯放下手中的剑。她扬起头,努力地看向沈槐,一字一句阴狠地说道:“倘若这位西凉郡主受你牵连命丧于此。” 话音刚落,芊芊就觉得脖颈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沈槐,你心底会不会多一份愧疚呢?” 沈槐皱眉看着大笑不止的芊芊,知晓她现在并不畏惧生死,任何威胁对她而言都是无用的。 被芊芊点到名字的余瑶瑟缩着身子,有些害怕地往后面退了退。 沈槐一面挟持着芊芊,一面分出些精力环顾起四周的布置,希冀能够寻到一条出路。 她的腿,坚持不了多久了。 芊芊似乎是看出了沈槐的意图,她一面猖狂地笑着,一面不住地用余瑶的性命来威胁着沈槐。 她早年因为一次任务失了记忆,被沈暮云捡回府中。虽是丫鬟之名,但与沈暮云之间却是相互依扶的姐妹之情。 若非那日她亲眼目睹了沈暮云死在她面前,她恐怕也不会受此刺激,想起前尘往事。 沈槐拖着芊芊往西面走去,余瑶怯弱地跟在一旁。 没走多远,沈槐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打颤。 沈槐暗暗咬牙,抬眸看向了不远处跟着的余瑶。 只希望齐凛能够尽早发现异样寻来才好。 “坚持不住了吧?”忽地,芊芊瞧着沈槐,说了一句。 沈槐目光冷淡地看着芊芊,没有应声。只是贴在芊芊脖子上的刀片逼近了几分。 芊芊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逼得打了个寒战,眼底的恨意却是一点也未消。 忽地,沈槐听见站在不远处的余瑶尖叫一声,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沈槐皱眉反手将芊芊打晕了,拖着腿蹒跚地走过去。 只见余瑶目露惊慌地看着盘旋在她腿旁的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惊叫连连。 沈槐将手中的刀片甩了出去,正中蛇的腹部。 余瑶看着沈槐摇摇欲坠的身形,立刻上前将人扶住。 那条蛇在地上抽搐了几息就失了生机。 余瑶看着沈槐苍白的脸色,大着胆子上前将那插在蛇身上的刀片拔了出来,在衣摆处擦干净,递还给沈槐。 “沈姑娘,我们如今可如何是好?”余瑶瞧着不远处千仞高的断崖,焦急地问道。 沈槐尝试着在余瑶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瞥了眼卧在前方昏迷不醒的芊芊。 她方才因着双腿脱力,手上也使不上什么力,也不知芊芊能昏迷多久。 “走。”沈槐咬牙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趁芊芊还没醒,她们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才是。 余瑶连连点头,扶起沈槐铤而走险地擦着断崖边缘下去。 沈槐看着走在外侧,自始至终都将她护在内侧的余瑶,心下闪过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二人就这般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沈槐依稀看到稍远处有人头攒动。领头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形欣长,那张面庞更是耀眼的很,一双眸子如秋水,似寒星。就这样硬生生地撞进了沈槐的心里。 余瑶也是认出了不远处的人,惊喜地叫道:“是大殿下和兄长他们!沈姑娘我们有救了!” 沈槐刚扯出抹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想身后传来破风之声。 沈槐来不及回头查看,只用力拽了站在她身侧的余瑶一把,将她往内侧推去。 齐凛心头一滞,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根箭矢没入沈槐的身体,坠入那万丈高的断崖。 “阿槐!” 耳畔是呼啸不歇的风声,沈槐费力地睁开眼睛,那断崖之上仿佛立了一个人,一个撕心裂肺的人。 齐远和齐寻二人慌慌张张地勒住马,就看见齐凛奋不顾身地想要自那断崖上纵身跃下。 “大哥!” 二人赶忙冲上前,合力将齐凛从断崖边上拉扯回来。 齐凛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眼底心上只有一个沈槐。 他的沈槐掉下去了啊,他们为什么还要拦着他。 齐远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背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他扭头看去,却发现齐凛眼眶都红了。那落在他手背上的,是顺着齐凛脸颊滑落的泪。 齐远喉间一哽,背过脸去。 还是最后赶来的齐寒手脚利索地将人打晕了,放回马车里运回去。 “将她带回去,等候大哥处置。”齐寒扫了眼跌坐在一旁大笑不止的芊芊,“剩下的,全都去断崖下。”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齐寒的声线在打着颤。 他难以想象,若是最后寻到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他大哥该如何是好。 随行而来的一众侍卫纷纷领命下去各司其职。 余瑶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看着沈槐跌落的地方,久久不能回过神。 是她救了她。 余修阳快步走了过来,蹲在余瑶面前查看。 “可有伤到哪里?”余修阳的话里是隐藏不住的关心。 余瑶揪住余修阳的衣摆,木然摇头。 余修阳方才也目睹了沈槐坠崖的全过程,心下也是百感交集。 他本以为这次的事情是沈槐拖累了自家小妹,却不想在生死危难之际,竟然是沈槐出手救下了他小妹。 沈槐意识弥散之际,只知道自己重重地砸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壁上。 宇文栅看着自半空中突然掉落的人,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她不就是上这来采个药,怎么还有天降美人这种好事。 宫中因为这次的事情早已闹翻了天。 燕语去了佛堂,跪坐在**肃穆的佛像前虔心祈祷,只盼着沈槐和余瑶二人无事才好。 齐问昭虽然气的不轻,但是该处理的事情还要处理。 他无视了赵丞相在殿外的苦苦哀求,径自让人将参与此事的赵清素关入暗室。 “陛下!陛下!”赵丞相张皇失措地追上齐问昭,却被人拦下了。 齐问昭回首看他,冷声道:“若是她们二人谁出了点差池,就拿你们赵家来赔。” 齐问昭话音一落,赵丞相就浑身脱力地跌坐了地上。 他们赵家要完了。 “娘娘!娘娘!”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闯入佛堂,“大殿下被四殿下打晕了带回来了!” 燕语此刻的心思却不在齐凛的身上,她忙又问了一句,“那阿槐和西凉郡主呢?她们二人可是回来了?” 宫女一顿,支支吾吾地抬头燕语。 燕语心凉了一半,扶住身后的佛案,“说呀。” 宫女狠下心来说道:“奴婢出去瞧的时候,只看见了西凉郡主,未见……沈姑娘。” 燕语只觉眼前一黑,脑海间传来一阵眩晕感。 “娘娘!”宫女惊呼着上前扶住燕语。 召徽闻声赶来的时候,就见燕语面色苍白地靠坐在榻上,神情憔悴。 召徽心底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这莫不是真出事了? 燕语听见脚步声抬头看着来人。 “召徽……”燕语的声音疲惫且无力。 “阿槐出事了?”召徽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燕语无力地垂下头。 “她……她怎么了?” 燕语却是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召徽忽然想起自己过来时遇见的同样脸色难看的西凉郡主,以及朝她纷拥围去的太医。 为何那些太医不去沈槐的殿中…… 召徽步履匆忙地出去了。 她来到了沈槐居住的殿中,却发现殊儿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步摇倒是好些,只是那脸色难看的紧。 “你们家小姐呢?”召徽一手掐进了木制的门框。 步摇抬头看了她一眼,倏然垂首将她领出去了。 “哪处断崖?”召徽死死地抿着唇,末了,问了一句。 步摇将那地方与她说了。 召徽一咬牙,反身出去了。 沈槐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易的竹床上,身上的伤口也被简单包扎过了。 她嗅了嗅鼻子,发现竟是一室的药香。 沈槐的枕边还摆着一瓷碗的汤药,还往上腾腾冒着热气。 沈槐看了一眼,端过来喝了。 宇文栅正巧走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轻笑出声,“你也不怕那药不是给你喝的?” 沈槐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宇文栅?” 宇文栅挑眉回望着沈槐,“北临的人?” 她倒是没有想到在这卫国境内竟然有人认得出她。 沈槐没有否认。 她倒是也没有想到堂堂北临的大皇子竟然隐居于此。 忽地,沈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身上的那个装着药材的瓷瓶不见了。 沈槐审视地看向宇文栅。 宇文栅轻啧一声,掏出自己袖中放着的一个瓷瓶,抛还给沈槐。 沈槐接了,打开时却发现内里……空了。 沈槐倏然抬起头。 宇文栅指了指沈槐枕边的那碗汤药,说道:“我自你身上发现了一张药方,想着是治你那伤腿的。所幸我有你药方上所写的最后一味药材,就寻思着都给你煮了。” 沈槐微微瞪眼,看着倚着门框而站的宇文栅,“多谢。” 这人不仅救了她,还治好了她的腿,这让沈槐不得不感激。 宇文栅扫了沈槐一眼,回道:“七天后再下床走动。还有,记得给报酬。”(未完待续) 宇文栅 这些日子里虽然沈槐日日盼着回去宫中,好和人报个平安。但是宇文栅却是将她看的死死的,不准她沾地。 通过短短几日的相处,沈槐很快就发现宇文栅的医术其实是很不错的。所以对她的要求,沈槐也并不想违背,毕竟她也是为了自己好。 一日,也不知宇文栅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眼温泉,对于沈槐双腿的康复有不错的功效。当天,宇文栅就打包行李将沈槐带走了。 “???”沈槐。 沈槐手中写了一半的信件被宇文栅抽走。 “走走走,快走。”宇文栅一手拎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催促道。 沈槐看了眼被宇文栅攥在手中的信纸,微微蹙眉。 她总觉得,这人匆匆忙忙的模样,倒不像是去泡温泉,反而像是为了躲什么人似的。 这屋子里的所有有关于他们这些日子里的生活踪迹尽数都被宇文栅抹去了。倘若是去泡个温泉,也不用兴师动众,这么大阵仗。 宇文栅此刻却是来不及看清沈槐的眼底的神色,将人按进雇来的一挺小轿中,自己则是骑着一匹马跟随在一侧。 这般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一个俊俏的夫郎和他的夫人出行的样子。 一路上,宇文栅也是做足了男人的模样,时不时地掀开沈槐的轿帘,殷勤小意地询问。 沈槐抿着唇看了眼装男人装上瘾的宇文栅,勉强配合起她的表演来。 宇文栅眉眼生的大气,此刻束起头发,衣衫也是男人的样式,倒也不容易让人起疑。反倒是她一身自成的贵气,让人觉得她是哪家溜出来体验生活的小公子。 那眼温泉距离他们二人居住的地方倒也算不上远,不过短短半日的光景就到了。 眼见着到了地方,宇文栅翻身下马。行至轿前,将某个不良于行的女子抱了下来。 若非沈槐早先就知道她是个女人了,此刻绝对不会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怀里,作一副乖巧的小鸟依人状。 “曲公子对于自己的夫人倒是怜惜。”临下轿子时,沈槐就听得一抬轿的男子打趣道。 宇文栅面色自如地应承下了,“哪里哪里。” 沈槐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脑袋往宇文栅怀里缩了缩,尽量不使自己的白眼教人看见。 沈槐顺着石壁滑了下去,将自己半个身子没入泉水中。 因着是夜里,这泉水旁倒也没什么人。 宇文栅原是在一旁替沈槐守着,却不想守着守着有些困倦了。脑袋耷拉了下来。 沈槐倒是在轿子里歇了半日,此刻精神充沛,全然不见疲乏的模样。 她见了宇文栅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失笑不已。 宇文栅瞧着守了这么久,也未尝看见有人过来,索性就盘腿在沈槐附近坐下,与她聊起天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就是是北临哪处的人。”宇文栅一手支着下颔,瞧着沈槐。 沈槐背过身去,语气淡然,“京城。” 宇文栅瞬间坐直了身子,“那我怎会没见过你?” 按理说,像沈槐这般出众的人,她若是见过一眼应当是深深记住的才是。 “我也是近些年才得以回到京城,早先年并不在那。”沈槐解释了一句。 宇文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那你又是怎么从那崖上掉下来的?” 说起这个,宇文栅尽管好奇了好久,但碍于这几日沈槐大部分时日都在昏睡中,她也不好去打扰人家。也就今日得了个空闲,才能有时间谈论起来。 沈槐沉默了一会,忽然记起了这人和齐凛以及墨云二人之间深厚的感情。 “你可认识卫国皇室中人?”沈槐斟酌着问道。 宇文栅脸色变了变,有些戒备地打量着沈槐,“你莫不是招惹了哪位皇子?” 沈槐沉思了一会。 咳,说是招惹也算是吧。 宇文栅见沈槐久久不说话的样子,以为她是默认了。当下就往旁边避了避,如临大敌地看着沈槐。 “喂,我说你究竟是惹了谁呀,才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身上还插着支箭。” 沈槐回首看着退避三尺的宇文栅,不由得轻笑出声,“齐凛你可认识?” 听到齐凛这个名字,宇文栅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古怪。 她心道自己和齐凛何止是认识,曾经还是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 不过这话宇文栅并没与同沈槐说,她只是将沈槐从头到尾地扫视了一遍,在心底佩服了一下沈槐的胆量。 好家伙,连齐凛都敢招惹,难怪会这么凄惨。 “你是如何招惹到他的?”宇文栅纠结了一会,忽地开口问道。 这姑娘她看着挺喜欢的,看看届时能不能与齐凛说说,留她一条性命在。 沈槐却是连头都懒得回,“你问这个干嘛,你能救得了我?” 宇文栅走近了几分,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和那齐凛还是有几分交情的,说不定能保下你来。” “哦?”听到这里,沈槐似乎是起了点兴趣,转过头来看着宇文栅,好奇地询问道:“什么交情?” 宇文栅却是不想答了,搪塞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救你一条性命是绰绰有余的。” “当真?”沈槐复又问了一句,“你当真能从齐凛手中救下我来?” 宇文栅看着沈槐点了点头,末了问了一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惹到齐凛的,竟然让他对你下如此狠手。” 便是当初宇文栅刚将沈槐救下的时候,沈槐那副凄惨的模样还是让她无法忘怀。 “玩弄他的感情算不算?”沈槐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开口。 “什么!”闻言,宇文栅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伸手指着沈槐,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将你刚才的话再重新说一遍,你对齐凛做了什么?” 就齐凛那样冰块一样的人,还能教她玩弄了感情。 “我说,我玩弄了齐凛的感情。”沈槐很是听话地复述了一遍。 谁知宇文栅一下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窜了起来。 “你……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宇文栅痛心疾首地控诉道。 想她阿凛是个多么好的人,虽然性子是闷了点,生的也是不近人情了点,名声也是难听了些。但是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的阿凛呢。 “怎么?你和齐凛是何关系,这般为他说话?”沈槐状似不解地看着宇文栅。 温泉中的氤氲水汽腾腾往上冒,沈槐的脸颊被蒸的有些泛红。顾盼之间,眉眼间尽是惑人的风情。 宇文栅一时间看的痴了,心下对于沈槐的控诉不自觉地消了。 这姑娘生的这般好看,玩弄阿凛的感情也是正常。大不了她回头将人给阿凛送回去,若是阿凛不要她就收下了,留在身旁继承她的衣钵。 宇文栅打小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看见生的好看的人就迈不动脚,是个十足的颜控。 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结识墨云和齐凛二人。 这二人别的不说,那张脸生的是一顶一的好。 沈槐见宇文栅垂首不说话,反倒是在思考着什么,不由得又出声说道:“你和齐凛究竟是什么关系?” 宇文栅被沈槐一打岔,心底的思绪也断了,她朝着沈槐摆了摆手,大气地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好好养你的伤。待你伤好了,我带你去见齐凛,你再好好地与他赔个不是,他许就不生气了。” 沈槐此刻强忍着笑意,到底没有将自己和齐凛的关系告诉宇文栅。 她怕说了,宇文栅反倒不会去见齐凛。 毕竟宇文栅躲在这山旮旯里这么久,也不曾去见过齐凛。 “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再晚些时候,客栈也该打烊了。”宇文栅看着不远处城镇里的幢幢灯火,摸着下巴道。 沈槐亦是认可地点了点头,取了一旁的衣衫换上。 说来这身衣服还是宇文栅压箱底的女装。她当日坠下断崖之时,那身衣裳被横生的树杈勾的破破烂烂的,看都不能看了。 宇文栅的骨架比她来还要大上几分,沈槐穿上这身女装,倒显得有些不合体。 宇文栅回过头来看着换好衣衫的沈槐,看着她身上那不合体的衣服,不由得皱了皱眉,“待进了城,我带你去做几身新的衣裳。” 这般好看的人儿,自然是要好看的衣衫配的。 沈槐愕然,她倒是没有想到宇文栅竟然对她这般好。即便是听到她玩弄了齐凛的感情也不生气,还想着带她去做身新衣裳。 一想到这里,沈槐又有些心虚。希望宇文栅到时候知道了她和齐凛之间的关系不要生气才好。 她也是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着想。 回去的时候,沈槐是教宇文栅背回去的。 沈槐本是想着扶着宇文栅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去就是了,谁知宇文栅说她的双腿正是在康复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她下地来走动。 沈槐拗不过宇文栅,只能趴在她的背上,任由她将自己背回去。 也幸好宇文栅自始至终都是副男人的打扮,就这样走在街上也没有多少人起疑,反倒是引来了不少年轻姑娘歆羡的目光。(未完待续) 误会 也幸得此刻并不是很晚,宇文栅背着沈槐在街上走了一小会,就寻到了一处客栈住下,顺便将二人的晚饭也解决了。 “你爱吃鱼?”宇文栅瞧着沈槐直勾勾地盯着她面前的那道炖鱼看,问了一句。 沈槐依言点了点头。 以往每一餐,但凡是有鱼在的,齐凛总会事先将鱼肉里的刺尽数挑干净了才放到她碗里。 虽然沈槐这样被齐凛惯了一段时日,但也没被惯出什么娇气的毛病来。 就像此刻,沈槐在接过宇文栅推来的那道炖鱼后,一言不发地开始自己上手挑刺。 宇文栅坐在一侧看着沈槐略显笨拙的动作,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先前应当也是被人捧在手心上娇宠着的吧?” 闻言,沈槐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偏过脑袋去看她。 宇文栅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手下的那道鱼。 沈槐轻咳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到宇文栅的碗里。 就算是礼尚往来吧。 好歹这么些日子,这人为了照顾她没少花费心血,刚刚更是背着她走了不少的路。 宇文栅看着自己碗里那块还算是细嫩的鱼肉,满意地拿起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就在宇文栅就着自己碗里的鱼肉吃的欢快的时候,一个让她“惊恐”的人出现了。 “宇文栅。”一道阴恻恻的嗓音自沈槐背后响起。 宇文栅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沈槐背后,黑着一张脸的男人。 他是狗鼻子吗,她将自己原先居住过的迹象全部消除了,这人是怎么发现她的,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过来了。 沈槐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凛和宇文栅另一位结拜兄弟,至交好友——墨云。 沈槐先前听乔白和舒舒二人说,这人刚到卫国境内就不见了踪影。说是去追什么人去了,现在想来,当初是去追宇文栅去了吧。 因着沈槐是背对着墨云而坐,所以墨云一时间还没有发现沈槐。只知道宇文栅正有说有笑地和一位姑娘在这里用晚膳,那姑娘还往宇文栅的碗中夹菜。 墨云磨了磨牙,无端地觉得有些不痛快,心口堵得慌。 他拼死拼活地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揪住宇文栅这家伙,将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 结果倒好,他生恐宇文栅这家伙溜了,路上也口水也不敢喝,就跑过来了。结果却看见宇文栅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整了一个姑娘和她温情款款地吃了饭来。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宇文栅看着墨云,又惊又气。 墨云一掀衣摆,大马金刀地在二人中间的位子坐下,“你管我怎么找到你的。” 一路的风尘仆仆与此刻宇文栅温香软玉在怀的景象无时无刻都在刺激他,墨云说话的语气也就恶劣了些。 宇文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叫店小二给他拿了副碗筷上来,顺便多摆了几个菜。 墨云也不和她客气,顺道让摆菜的小二再给他拎一坛子的酒上来。 就着面前的粗陶碗和几碟子小菜,墨云吃的很是惬意。 沈槐却是自墨云来了以后就一直垂首吃饭,连句话也不说了。 墨云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想着宇文栅,也就没有多在意沈槐的长相。 “怎么,分开了几年连夫人都找好了?”墨云喝了几盏酒,话也不由得多起来。 宇文栅白了他一眼,“什么夫人,这是齐……” 还不等宇文栅把齐凛两个字说完,沈槐就“凶狠”地看了她一眼。 宇文栅以为沈槐是怕她玩弄齐凛感情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而害怕,当下很是乖觉地对着沈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齐什么?”墨云又接连喝了小半坛酒,此刻有些上头。 宇文栅愤愤地夹了一个鸭腿塞进墨云嘴里,“吃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墨云不满地扯下嘴里堵着的鸭腿,动作间无意瞥见了沈槐的侧脸。 “哐啷!”墨云突兀地起身,动作之大,连同身后的凳子都一同碰倒了。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沈槐,瞠目结舌。 “你……你你你……” 阿凛他夫人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宇文栅这小子举止这么亲密! 一霎时,墨云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测。 沈槐心知自己被认出来了,暗自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瞒着了。 不过宇文栅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以为墨云认出了沈槐就是玩弄阿凛感情的那个姑娘,此刻想着找沈槐报复呢。 于是“心狠手辣”的宇文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墨云震惊的时候,将人打晕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沈槐。 这是什么玄幻的发展。 他们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不应该是好好叙叙旧吗,怎么宇文栅还直接上手将人劈晕了。 宇文栅看着怔楞在原地的沈槐,恨铁不成钢地夺过她手里的筷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他一看就认出你是玩弄阿凛感情的那个女人了。” 沈槐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被宇文栅带走,然后看了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墨云,哭笑不得。 早知道她就不该说那玩笑话来逗她了。 “等等,你误会了。”沈槐拉住宇文栅的手,企图和她解释一下。 但是宇文栅却是着急避开墨云,当下听不进去沈槐说的话。 “误会什么的等我们两个平安脱险了你再和我说。”宇文栅头也不回地说道。 沈槐看着宇文栅对墨云避如蛇蝎的模样也是眉心一跳。 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仅不去见阿凛,便是连寻她多日的墨云也要避着。 莫不是她当年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凛和墨云二人的事情? 宇文栅带着沈槐穿墙走巷,脚下生风似的。沈槐一半身子都挂在宇文栅身上,脚上倒也没有使多少力。 眼见着宇文栅带着她就要拐进一个小弄堂,忽然有一只手伸了出来,将宇文栅硬生生地拦下。 宇文栅低声咒骂了一句,回过头去看,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拦她。 这一回头不要紧,直接让宇文栅骂了句脏话。 因为拦下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客栈里被她打晕的墨云。 她是命里和墨云犯冲吧,这样都能被他抓到。 “宇文栅,我知道你心中有愧,不想去见阿凛和我。但是当年的事情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墨云一手扣住宇文栅的手腕,神情复杂地说道。 宇文栅尝试着挣脱了几下,但都没能挣脱开。 有愧?她能有什么愧疚?无非是救下了这个伤害了阿凛感情的女人。 宇文栅面色不虞地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看着她,好像了解她的男人,张口说道:“放开。” 墨云却是说什么也不放,甚至不知从哪里扯了根带子下来,将她与自己的手腕牢牢地捆缚在一起。 沈槐挑了下眉,看着二人被捆在一起的手腕,啧啧叹了几声。 这墨云怕是还不知道宇文栅是个姑娘吧。 果不其然,在自己手腕与墨云的捆在一起后,宇文栅的脸色倏然就变了,耳垂处开始泛红。便是说话的嗓音也开始不正常起来,“你……你给我松开!” 宇文栅绷着一张脸,企图唬住墨云。 谁知墨云得意洋洋地扬起二人被捆在一处的手腕,自得意满道:“你说放就放,老子追了你这么些时日了,岂会再教你跑掉?” 啧啧啧,都追了这么些时日了,真是个有毅力的男人。 沈槐钦佩地朝墨云投去一瞥。 墨云注意到沈槐投来的目光,身子一僵。 “沈姑娘。”墨云斟酌着开口了,“你与宇文栅是怎么一回事?” 墨云觉得这事关齐凛的尊严,他势必得问个清楚。说不定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只是沈槐还没有开口,被他抓住的宇文栅就开始插嘴了,“关你什么事?” 墨云选择无视掉此刻气的浑身哆嗦的宇文栅,转而继续看向沈槐,等着她开口给自己一个说法。 沈槐沉默了一会,不知该如何说起。 墨云以为是被自己猜中了,沈槐竟然真的背着阿凛和宇文栅好上了。 墨云一脸难以置信地伸手指着沈槐,学着宇文栅的样子气的哆嗦道:“你……你怎可以这样对阿凛?” 沈槐再次沉默了,她觉得她现在该疼的不是那伤腿,而是自己的脑袋。 墨云此时俨然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替他的好兄弟齐凛哀怨道:“阿凛这般好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我……” 倘若此刻站在沈槐身边的不是宇文栅,而是另外哪个男人,墨云此刻肯定撸起袖子教他重新做人了。 奈何此刻站在沈槐身边的是他另外一个许久未见的旧友。 墨云现下也是头疼的紧。 沈槐看了眼悲愤欲绝恨不得当下就昏厥过去的墨云,叹了口气,先让他们回去客栈。 一路上,由于墨云说什么也不肯解下绑着他和宇文栅二人的带子。这三人奇异的造型吸引了不少大街上百姓的目光,不同于先前的羡慕,此时他们看着沈槐的目光中只有怜悯和惋惜。 多么好的姑娘呀,怎么身旁那两男人就看不上呢。放着好好一个美人不要,手挽手地走在一起。(未完待续) 误会 也幸得此刻并不是很晚,宇文栅背着沈槐在街上走了一小会,就寻到了一处客栈住下,顺便将二人的晚饭也解决了。 “你爱吃鱼?”宇文栅瞧着沈槐直勾勾地盯着她面前的那道炖鱼看,问了一句。 沈槐依言点了点头。 以往每一餐,但凡是有鱼在的,齐凛总会事先将鱼肉里的刺尽数挑干净了才放到她碗里。 虽然沈槐这样被齐凛惯了一段时日,但也没被惯出什么娇气的毛病来。 就像此刻,沈槐在接过宇文栅推来的那道炖鱼后,一言不发地开始自己上手挑刺。 宇文栅坐在一侧看着沈槐略显笨拙的动作,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先前应当也是被人捧在手心上娇宠着的吧?” 闻言,沈槐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偏过脑袋去看她。 宇文栅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手下的那道鱼。 沈槐轻咳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到宇文栅的碗里。 就算是礼尚往来吧。 好歹这么些日子,这人为了照顾她没少花费心血,刚刚更是背着她走了不少的路。 宇文栅看着自己碗里那块还算是细嫩的鱼肉,满意地拿起筷子夹起,送入口中。 就在宇文栅就着自己碗里的鱼肉吃的欢快的时候,一个让她“惊恐”的人出现了。 “宇文栅。”一道阴恻恻的嗓音自沈槐背后响起。 宇文栅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沈槐背后,黑着一张脸的男人。 他是狗鼻子吗,她将自己原先居住过的迹象全部消除了,这人是怎么发现她的,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过来了。 沈槐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凛和宇文栅另一位结拜兄弟,至交好友——墨云。 沈槐先前听乔白和舒舒二人说,这人刚到卫国境内就不见了踪影。说是去追什么人去了,现在想来,当初是去追宇文栅去了吧。 因着沈槐是背对着墨云而坐,所以墨云一时间还没有发现沈槐。只知道宇文栅正有说有笑地和一位姑娘在这里用晚膳,那姑娘还往宇文栅的碗中夹菜。 墨云磨了磨牙,无端地觉得有些不痛快,心口堵得慌。 他拼死拼活地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揪住宇文栅这家伙,将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 结果倒好,他生恐宇文栅这家伙溜了,路上也口水也不敢喝,就跑过来了。结果却看见宇文栅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整了一个姑娘和她温情款款地吃了饭来。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宇文栅看着墨云,又惊又气。 墨云一掀衣摆,大马金刀地在二人中间的位子坐下,“你管我怎么找到你的。” 一路的风尘仆仆与此刻宇文栅温香软玉在怀的景象无时无刻都在刺激他,墨云说话的语气也就恶劣了些。 宇文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叫店小二给他拿了副碗筷上来,顺便多摆了几个菜。 墨云也不和她客气,顺道让摆菜的小二再给他拎一坛子的酒上来。 就着面前的粗陶碗和几碟子小菜,墨云吃的很是惬意。 沈槐却是自墨云来了以后就一直垂首吃饭,连句话也不说了。 墨云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想着宇文栅,也就没有多在意沈槐的长相。 “怎么,分开了几年连夫人都找好了?”墨云喝了几盏酒,话也不由得多起来。 宇文栅白了他一眼,“什么夫人,这是齐……” 还不等宇文栅把齐凛两个字说完,沈槐就“凶狠”地看了她一眼。 宇文栅以为沈槐是怕她玩弄齐凛感情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而害怕,当下很是乖觉地对着沈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齐什么?”墨云又接连喝了小半坛酒,此刻有些上头。 宇文栅愤愤地夹了一个鸭腿塞进墨云嘴里,“吃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墨云不满地扯下嘴里堵着的鸭腿,动作间无意瞥见了沈槐的侧脸。 “哐啷!”墨云突兀地起身,动作之大,连同身后的凳子都一同碰倒了。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沈槐,瞠目结舌。 “你……你你你……” 阿凛他夫人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宇文栅这小子举止这么亲密! 一霎时,墨云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测。 沈槐心知自己被认出来了,暗自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瞒着了。 不过宇文栅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以为墨云认出了沈槐就是玩弄阿凛感情的那个姑娘,此刻想着找沈槐报复呢。 于是“心狠手辣”的宇文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墨云震惊的时候,将人打晕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沈槐。 这是什么玄幻的发展。 他们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不应该是好好叙叙旧吗,怎么宇文栅还直接上手将人劈晕了。 宇文栅看着怔楞在原地的沈槐,恨铁不成钢地夺过她手里的筷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他一看就认出你是玩弄阿凛感情的那个女人了。” 沈槐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被宇文栅带走,然后看了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墨云,哭笑不得。 早知道她就不该说那玩笑话来逗她了。 “等等,你误会了。”沈槐拉住宇文栅的手,企图和她解释一下。 但是宇文栅却是着急避开墨云,当下听不进去沈槐说的话。 “误会什么的等我们两个平安脱险了你再和我说。”宇文栅头也不回地说道。 沈槐看着宇文栅对墨云避如蛇蝎的模样也是眉心一跳。 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仅不去见阿凛,便是连寻她多日的墨云也要避着。 莫不是她当年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凛和墨云二人的事情? 宇文栅带着沈槐穿墙走巷,脚下生风似的。沈槐一半身子都挂在宇文栅身上,脚上倒也没有使多少力。 眼见着宇文栅带着她就要拐进一个小弄堂,忽然有一只手伸了出来,将宇文栅硬生生地拦下。 宇文栅低声咒骂了一句,回过头去看,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拦她。 这一回头不要紧,直接让宇文栅骂了句脏话。 因为拦下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客栈里被她打晕的墨云。 她是命里和墨云犯冲吧,这样都能被他抓到。 “宇文栅,我知道你心中有愧,不想去见阿凛和我。但是当年的事情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墨云一手扣住宇文栅的手腕,神情复杂地说道。 宇文栅尝试着挣脱了几下,但都没能挣脱开。 有愧?她能有什么愧疚?无非是救下了这个伤害了阿凛感情的女人。 宇文栅面色不虞地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看着她,好像了解她的男人,张口说道:“放开。” 墨云却是说什么也不放,甚至不知从哪里扯了根带子下来,将她与自己的手腕牢牢地捆缚在一起。 沈槐挑了下眉,看着二人被捆在一起的手腕,啧啧叹了几声。 这墨云怕是还不知道宇文栅是个姑娘吧。 果不其然,在自己手腕与墨云的捆在一起后,宇文栅的脸色倏然就变了,耳垂处开始泛红。便是说话的嗓音也开始不正常起来,“你……你给我松开!” 宇文栅绷着一张脸,企图唬住墨云。 谁知墨云得意洋洋地扬起二人被捆在一处的手腕,自得意满道:“你说放就放,老子追了你这么些时日了,岂会再教你跑掉?” 啧啧啧,都追了这么些时日了,真是个有毅力的男人。 沈槐钦佩地朝墨云投去一瞥。 墨云注意到沈槐投来的目光,身子一僵。 “沈姑娘。”墨云斟酌着开口了,“你与宇文栅是怎么一回事?” 墨云觉得这事关齐凛的尊严,他势必得问个清楚。说不定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只是沈槐还没有开口,被他抓住的宇文栅就开始插嘴了,“关你什么事?” 墨云选择无视掉此刻气的浑身哆嗦的宇文栅,转而继续看向沈槐,等着她开口给自己一个说法。 沈槐沉默了一会,不知该如何说起。 墨云以为是被自己猜中了,沈槐竟然真的背着阿凛和宇文栅好上了。 墨云一脸难以置信地伸手指着沈槐,学着宇文栅的样子气的哆嗦道:“你……你怎可以这样对阿凛?” 沈槐再次沉默了,她觉得她现在该疼的不是那伤腿,而是自己的脑袋。 墨云此时俨然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替他的好兄弟齐凛哀怨道:“阿凛这般好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我……” 倘若此刻站在沈槐身边的不是宇文栅,而是另外哪个男人,墨云此刻肯定撸起袖子教他重新做人了。 奈何此刻站在沈槐身边的是他另外一个许久未见的旧友。 墨云现下也是头疼的紧。 沈槐看了眼悲愤欲绝恨不得当下就昏厥过去的墨云,叹了口气,先让他们回去客栈。 一路上,由于墨云说什么也不肯解下绑着他和宇文栅二人的带子。这三人奇异的造型吸引了不少大街上百姓的目光,不同于先前的羡慕,此时他们看着沈槐的目光中只有怜悯和惋惜。 多么好的姑娘呀,怎么身旁那两男人就看不上呢。放着好好一个美人不要,手挽手地走在一起。(未完待续) 重逢 一路上,沈槐等人接收到了来自众多路人的诡异目光。 墨云是个傻的,愣是没有看明白为何周围那些俊秀的小姑娘们见了他会用一种奇异怜惜的目光。沈槐却是明白的,但笑不语地走在宇文栅身侧。 宇文栅此刻早已经被墨云此人点炸了,一路上光顾着在心底咒骂他了,哪里还顾得上周遭的那些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再说了,那些个人,有哪个生的比她周围两个还要好看的。都无法入她眼。 等回了先前的那家客栈,客栈的老板看着他们三人以某种不能言喻的姿势相携着回来,也是怔楞了一下。 那小公子方才看起来还挺凶的一人,现在怎么红着张脸被那男人牵回来了呢。 沈槐等人不知晓的是,那客栈的老板在见他们第一眼起,就在脑海中脑补了许多形形**的片段。 宇文栅看了眼迎过来的老板,冷哼了一声,“我方才订的那几间房间可还在?” 老板连连点头,“在的在的。” 宇文栅适才偏过脑袋去,拉扯着绳子上了二楼。 沈槐虽说双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走这几节楼梯还是可以的。 墨云被宇文栅使劲拽上了二楼。 坐在一楼大堂内吃饭的众人纷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二人。 在那些视线的洗礼下,宇文栅轻啧一声,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槐也跟着走了进去。 等进了房间里面,墨云才敢把捆缚在二人手上的绳子解开,但是视线一直不敢离开宇文栅的身上,生怕她再生出什么鬼点子出来。 宇文栅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兀自活动起自己的手腕来。 墨云又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另一侧默默看戏的沈槐,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沈槐将二人来回扫视了一眼,轻叹了口气,将自己坠崖的起因详细地说了一遍。 沈槐话音刚落,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二人瞪大了眼睛,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你骗我?!” “你坠崖了?!” 沈槐此刻真是头大如斗。 她就知晓自己说出真相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好不容易将宇文栅安抚好,沈槐就紧接着面临墨云的审问。 “阿凛呢?” “阿凛他知晓吗?” “阿凛现在在何处?” 面对墨云的三连疑问,每一句都离不开齐凛。沈槐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真不愧是阿凛的好兄弟,张口闭口就是他。也不寻思着问一句她摔死没。 “我坠下时阿凛正好赶来,此刻应当……在找我吧。”说到这里,沈槐神色有些复杂。 前些日子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今日本是想着写一封信传回去,谁知竟然发生了这么些事情。 墨云看了沈槐一眼,复又坐回椅上,叹了口气道:“阿凛那性子虽说看起来沉闷,但是心底里却是个重情的人。此番你坠崖,音信杳无,也不知道他会急成什么模样。” 齐凛还真被墨云说中了,此刻他因为急火攻心被齐寒和齐远二人以强势的手段按在榻上休息。 “大哥,你都不眠不休找了几天了。”齐远哑着嗓子说道。 齐寒坐在一侧什么话都未说,但是那脸色也不见的好看。 因为召徽此时也在那断崖下寻人。 齐凛虚眯着眼没有说话。 他们在断崖底下来来回回寻了好几遭,别说是个人,就是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众人猜测沈槐许是掉在了半山腰处。 “大哥,沈姑娘定然会平安无恙的。那断崖上有丛生的枝丫,沈姑娘许是被树枝拦住了。齐寻已经带着人顺着那断崖下去寻人了,晚些时候就会有消息的。”齐远看着形容枯槁的齐凛,喋喋不休地说道。 沈槐这般厉害的人,怎么会有事呢。他可是等着她回来和大哥白头偕老呢。 “别说了。”齐寒忽地上前拉了下齐远,“让他好好休息。” 齐远看见齐凛眼底的青黛,抿着唇随齐寒出去了。 齐凛看了眼床幔,缓缓阖上了眼。 这是阿槐的床榻。 “我想明日启程回王城。”面对坐着的二人,沈槐忽地开口说道。 墨云眼前一亮,只是没等他发表自己的意见。宇文栅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这处温泉对于你的双腿伤势的痊愈有偌大的功效,你不可明日就回去。” “那阿凛怎么办?”墨云不满地回道。 宇文栅眼中闪过精光,她扭过头去看墨云,“你回去。” “什么?” “你回去,告诉阿凛沈槐的事情,让他不必担心,时日到了我自会送她回去。”宇文栅摸着下巴说道。 这样一来,阿凛也不用担心了,她也可以借机摆脱墨云这厮了。 “不成。”墨云难得地精明了一下,“我若是明日回去了,你是不是又要借机溜走了。” 宇文栅住了嘴。 这男人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 最终还是沈槐拍板决定下,自己随墨云回去。至于这处温泉,待她去见了阿凛,自然是有时间回来的。 宇文栅虽然嘴硬说着不想去,但是心底还是挂念不下沈槐的双腿,随着他们二人一同启程回去了。 此地离王城有一定的距离,没有个两三天是赶不回去的。 沈槐心念着齐凛,一路上自是寝食难安。 宇文栅坐在一侧瞧着沈槐坐立不安的模样,索性别过脸去。 啧,这腐臭的恋爱气息。 墨云倒是不遗余力地逼问起宇文栅关于当年的往事来。 宇文栅起初懒得搭理他,但是耐不住墨云这家伙一日过来问她三四次。 “行了行了,我就是怕当初拖累你们才假死脱身的。”宇文栅一把将凑过来的墨云推开。 墨云一怔。 当年的宇文栅虽然身为北临的皇嗣,但是并不受宠。不仅如此,她居长皇子之位,不知碍了下面其余多少皇子的眼。买凶刺杀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那你也是因此不去见阿凛的?”沈槐看着宇文栅,忽地问了一句。 宇文栅没有否认。 她一个异国皇子和齐凛接触多了,难免落人口舌。 “可是……我们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累赘呀。”墨云愣了许久,呐呐道。 宇文栅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正是因为他们二人从未将她当做拖累,一如既往地照顾她。甚至墨云这傻子还为了护着她险些丧命,她才想着假死脱身的。 她不想他们二人因着她一个无用的人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更何况……她还瞒了他们自己是个女人的事情。 一路上,墨云都在尝试着开导宇文栅,但都被她拒之门外。直到临入王城的一晚…… “啊!” 彼时沈槐正在隔壁房间,忽然听到宇文栅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沈槐立马披衣坐起,推开门去看。 只见墨云红着一张脸站在宇文栅的门外,眼中还有几分震惊的神色。 沈槐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她依稀仿佛好像记得宇文栅方才让人送了桶热水进去,说是要洗浴。 果然没多久,沈槐就看到同样红着一张脸的宇文栅走了出来。 “那个……你听我解释……” 不等墨云把话说完,宇文栅就上去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沈槐看了眼墨云被踹到的右腿,倒吸了口冷气,选择关门回自己房间继续休息去。 墨云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啧,真惨。 沈槐在心底为墨云默哀了几秒。 这一夜,沈槐是伴着门外墨云的惨叫声入睡的。 隔日沈槐起身下楼的时候,发现墨云鼻青脸肿地坐在那里,对面坐着的是一脸愠色的宇文栅。 “我……我会负责的。” 沈槐刚走过去,就听到墨云支支吾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行吧,小老弟,怕是昨夜的教训还不够惨烈,今日还敢说这话出来。 果不其然,宇文栅一听到墨云这句话登时就站起身来,对着墨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沈槐看了眼他们二人,选择端着自己的早膳去另一张桌子上坐着。 待到宇文栅揍累了,回到自己的位子用完早膳后,三人才重新启程。 三人刚刚踏入王城,迎面就有一匹骏马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劲风来。 马车内的帘子被这阵风带起,沈槐也因而窥见了那马上坐着的人。 “阿凛!”沈槐顾不得其他,扯着嗓子冲那马上坐着的人喊道。 齐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停下了马,缓缓回过头看去。 沈槐朝那已经傻了的人挥了挥手,宇文栅也跟着探出了脑袋,看着那红着眼眶朝此处看来的人。 齐凛不知自己是如何下的马,亦是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沈槐面前的。 他以为这是一场梦,一场逼真的梦。 直到他不慎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下,磕在地上的时候。膝盖上传来的痛处提醒他这不是梦,是真的,沈槐真的回来了,完好无恙地回来了。 墨云就瞧着齐凛直挺挺地半跪在地上,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然后牵扯到自己嘴角的伤口。 沈槐看着齐凛摔了一跤,说什么也坐不住了。立马起身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未完待续) 我会当真 还不等沈槐将人扶起,齐凛就直直地撞入她的怀中。 感受到齐凛的动作,沈槐又是一愣。 “阿凛?” 不等沈槐开口询问,齐凛倏然抬首发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沈槐摸了摸鼻子,牵着齐凛朝马车走去。 在回宫的路上,沈槐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与齐凛说了,包括宇文栅和墨云二人的事情。 对于这个阔别许久的故友,齐凛也是激动的。 墨云讪讪地坐在角落里,看着齐凛和宇文栅二人的叙旧。他倒是想上去插话,只是还没等他走过去,就接受到了宇文栅恶狠狠的目光。 那在客栈里发生的事情宇文栅可是还没有忘记呢,他还不想当着阿凛的面再被她揍一顿。 “阿槐的事情,多谢。”齐凛起身,朝着宇文栅躬身行了一礼。 若非是她,恐怕阿槐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安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宇文栅却是不肯受齐凛这一礼,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我当年受阿凛你的照拂也不少。” 这厢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而另一边的墨云只能鼻青脸肿地缩在角落里。 等众人都回了宫中,又是好一番叙旧。 余瑶一听见是沈槐回来了,便什么都顾不上,急匆匆地朝大殿赶来。等看见了沈槐不仅没有什么事,反而双腿还被医治好了之后,适才放下心来,难得的笑了。 余修阳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出声。 与众人说完话之后,沈槐又去拜见了燕语和齐问昭二人。 二人看见她平安归来后也是感慨万千,燕语更是赐下了不少药材补品。 “阿槐,你当真没有什么不适吗?”待回了房间之后,齐凛免不了又是一番询问。 哪怕沈槐与他说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齐凛还是放心不下。 若不是想着好几日没有见到阿槐,现在想的紧,齐凛恐怕立刻就要招太医过来再好好地给沈槐看看。 “宇文栅的医术你还信不过?” 沈槐勾了勾齐凛的手,调笑道。 齐凛沉吟了片刻,实诚地点了点头。 “……”沈槐。 沈槐此次回来,足足被齐凛按在房间里休息了两三日才准许出门。 对此,沈槐表示很不满,但是齐凛总有办法让她好好待着。 余瑶再见到沈槐是在四日后。 “沈姑娘,我可否单独与你说几句话。”余瑶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摆,纠结道,“不会很久的,就一会。” 沈槐环顾了圈四周,殊儿和步摇识趣地退了出去。 “说吧。”沈槐笑着开口。 她对于这位西凉郡主的印象还不错,而且当日的绑架她分明是受她牵连,事后竟然也没有抱怨。 “我……”余瑶神情复杂地看着沈槐,开了开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槐眨了眨眼,支着下巴瞧着她,“郡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余瑶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说了,“那日我看到沈姑娘你身上的那柄刀片,那刀片上的纹理我曾在我们陛下的书案上见到过。” 沈槐微微挑眉,这是猜到她的身份了。 沈槐将那柄一直贴身藏着的刀片取了出来,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细细打量着,这上面还真的有凹凸起伏的印记。 余瑶的视线紧紧锁在沈槐的身上,似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沈槐收回刀片,重新将视线放回到余瑶的身上,失笑道:“郡主今日既然会来找我,想必是猜到我的身份了。” 余瑶咬着下唇,轻轻点头。 “我想请沈姑娘回西凉一趟。” “为何?”沈槐斜睨着余瑶。 她对于西凉未来储君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余瑶沉默了片刻,适才开口道:“陛下她虽然在朝政上运筹帷幄,连带着整个西凉都日渐兴盛。但是下了朝堂,陛下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这么多年了,她始终心中有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余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槐。 她心中的那份愧疚是给沈槐的。 “你想我回去看她?” 余瑶再次点了点头。 窗外阳光明媚,依稀的沈槐还能听见几声鸟儿的鸣叫。 “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我再给你回复。” 余瑶虽然不甘心沈槐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复,但她知晓沈槐已经让步了。 她起身与沈槐道别,临走前只说让沈槐好好考虑,她和兄长近日都会留在这宫中。 “听说刚才西凉的那位郡主来过了?”召徽一走进来,就是这么一句。 沈槐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哄完人了?” 召徽原是好好坐着喝茶,忽然听见沈槐这么一问,险些被嘴里的茶水呛到。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她不就是没和齐寒打个招呼,就去那断崖下亲自寻人去了吗。结果回来后就看见齐寒一脸的怨气加怒气。她好不容易哄了他整整数日才将人哄回来。 对于齐寒这个话题,召徽表示自己不想再谈,索性就直接掠过。 “那西凉郡主可是发现你的身份了?”召徽放下茶盏,神秘兮兮地开口问道。 沈槐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她,她还未说,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一看沈槐的眼神,召徽就知晓自己是猜中了。 “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托你的福,你给的那柄刀片上有特殊的图案,被她认了出来。”沈槐懒懒地回了一句。 召徽早就知道那柄刀片有特殊的意义,适才赠予沈槐。却不想无意间竟然被余瑶认了出来。 “那你可是要去西凉?”召徽复又问了一句。 这身份都被人扒了出来,余瑶不可能不想着让沈槐回去西凉。 面对召徽的话,沈槐沉默了一会。 是否前往西凉的事情她也未曾想好,待晚些时候阿凛回来了,与他商量过后再说吧。 “不过我看那位西凉的郡主可能回不去西凉了。”忽地,召徽凑近了沈槐,悄声说了一句。 沈槐侧目看向召徽,有些不解,“为何?” “我看齐寻这几日往人家宫殿跑的挺勤快的,昨日夜里我还看见他们二人并肩行走在御花园里。”召徽不怀好意地说道。 对于召徽的八卦,沈槐选择保持沉默。 临近晚膳的时候,齐凛才得以从那堆事务中抽身回来。 前些时日里,他满心满眼都顾着寻找沈槐,那些朝堂里的事务早就被他扔在一旁。现在沈槐回来了,他也该回去处理之前所积压下来的事情。 比如赵家的事情。 晚膳时,沈槐将余瑶同她说的话尽数复述给了齐凛。 齐凛不自知地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阿槐,你想要那个位子吗?” 沈槐一愣,一瞬间还没能反应过来齐凛在说些什么。 “阿槐,你若是想要……就回去吧。”齐凛像是做好决定,抿着唇神情严肃道。 沈槐这才恍然回神,明白过来齐凛说的是什么。 他竟然以为自己想要西凉储君的位子。 沈槐一时间哭笑不得地看着齐凛。 “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沈槐忽然就生了点坏心思。 她想要捉弄齐凛。 “哦?”沈槐假意问道,“即便是将来我身边有了其他人你也不在意?” 齐凛呼吸一滞,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槐。 沈槐自他的眼中看出了震惊和隐隐的痛楚。 还不等齐凛回答,沈槐就不忍再逗他了。 “骗你的,那什么储君的位子我从来就不在意,更惶称其他人。” 沈槐话音刚落,身子就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中。 “你别逗我,我会当真。”齐凛闷闷地说道。 灼热的呼吸伴着齐凛尚且带着轻颤的嗓音落入沈槐的耳中。 沈槐安抚地探出脑袋,在齐凛的额上极尽珍重地落下一吻。 “不会了。我这一辈子就留在你身边,好好地当你的夫人。” 也不知沈槐那句话触动了齐凛,宇文栅和墨云二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让他们面红耳赤的一幕。 啧,就是亲亲也不知道关个门。 墨云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 齐凛的耳力惊人,墨云和宇文栅刚过来他就发现了。 此刻他怀中还坐着一个沈槐,但是齐凛仍旧是面不改色地让人给墨云和宇文栅二人赐座。 “不打扰吗?”宇文栅看着二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殿内其余三人的目光倏然投到她身上。 沈槐轻咳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座位。 反倒是齐凛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墨云。 席间,阔别许久的几人饮了不少酒,也谈了不少陈年旧事。从几人的相遇相知开始直至宇文栅的失踪再到今日的重逢。 齐凛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墨云和宇文栅两个人是。尤其是喝了酒之后。 沈槐倚着齐凛坐着,乖巧地没有碰酒,就那般坐着看着宇文栅和墨云二人喋喋不休地说着。 说着说着,齐凛忽然记起了一事。 “墨云,我记得宇文栅当年失踪后你可是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原本侃侃而谈的墨云话一顿,瞪大了眼睛看向齐凛。 似是不敢相信一向沉默寡言的齐凛竟然会当着宇文栅的面揭他的丑。(未完待续) 启程 宇文栅闻言倒是侧目看了墨云几眼。 还真是个傻子。 “胡……胡说什么。”墨云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梗着脖子喊道,“我哪有哭的背过气去。” 齐凛慢条斯理地给沈槐夹了一筷子菜,应道:“是没背过气去,就是抱着我哭了半宿。” 沈槐看着难得出声调侃的齐凛,知晓他今日的心情定是不错。 墨云因为齐凛的几句话面上泛红,接下来的时间里说什么都不肯再说话。 宇文栅也乐得他这个傻子住了嘴,让他们几人得个清闲。 宇文栅将沈槐双腿的伤势以及恢复情况同齐凛说了。 全程沈槐这个当事人都是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喝着参汤,吃着齐凛夹来的菜肴。反倒是齐凛坐在宇文栅对面认真地听她说着,时不时地还会询问上几句。 翌日,沈槐去寻了余瑶,将自己的决定与她说了。 “当真?!你当真肯去西凉?!”余瑶得了沈槐的回复,高兴地立时自座位上站起身来。 沈槐依旧端正地坐着,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嗯。” 好歹也是自己的生母,她就是再不熟悉也该去看上一眼。 余瑶一时间欢喜的不能自已,“那我现在就写信去西凉。” 沈槐看着匆匆忙忙去内室翻找东西的余瑶,轻挑黛眉。 既然她去西凉的日子也定下来了,那么先前的一些事情也该去善后了。 沈槐出神地抚着自己的衣袖,唇角缓缓勾起。 听阿凛说,赵丞相已经被革职,若非念着先帝的几分旧情,现在整个赵家都不会存在于世了。 但是放赵家一马的是齐问昭,不是齐凛和沈槐。 他们二人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放过赵家。 又过了三日有余,沈槐在院中听小曲的时候接到了乔白等人的来信。 信纸上并没有着墨太多,只有寥寥几句话。 沈槐只花了一会功夫就看完了。 “殊儿。”沈槐将信收好,喊了一声。 殊儿应声走了进来,对着沈槐福了福身子,“小姐?” “将这拿去烧了吧。”沈槐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 殊儿伸手接过,并没有多问什么,转身出去了。 在宫中的这么些日子里,殊儿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整个人较之先前进宫的时候都成熟了许多。 虽说赵家先前被被赶出了王城,但是名下的产业依旧是有一部分存在的。这部分的产业足够赵家安安稳稳地度过几世。 但是沈槐自认为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她将赵家余下的那些产业也尽数收购走了。至于赵家日后该如何是好,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赵清素早在她失踪的时候就被齐凛命人一杯毒酒送走了,倒是芊芊齐凛还留着,等着沈槐去处置。 沈槐不日前去见过芊芊。二人并没有什么交谈,甚至芊芊连句讥讽也无。 沈槐短短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命人将她放走了。 对于沈槐的决定,齐凛并不同意,但是到底拗不过沈槐。 为这事,齐凛还和沈槐产生了争执。但是结果就不言而喻了,沈槐一示弱,齐凛就没了脾气。 这日夜里,沈槐毫无征兆地失眠了。 齐凛还是同先前一样,隔着一扇屏风宿在沈槐的寝殿内。 沈槐摸索着披上外衫,循着脑海里的记忆来到了齐凛的榻前。 整间寝殿内漆黑一片,沈槐并没有点灯,只是静静立在齐凛的榻前。 过了明日,她就该启程去西凉了。对于那个她从未涉足过的国家,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齐凛睡得浅,尽管沈槐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声,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将他惊醒了。 “阿槐?”齐凛坐了起来,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立在他床榻附近的人。 沈槐压低嗓子应了,“抱歉,吵醒你了。” 齐凛身上仅着一件中衣,满头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胸前。 他伸手勾住沈槐的手,将人拉扯着坐了下来。 沈槐也丝毫不与齐凛客气,在齐凛榻上坐了下来。 “睡不着?”齐凛摩挲着掌心的温润触感,哑着嗓子问道。 沈槐应了一声,“不知为何,今夜就是睡不去。” 漆黑的房间里,齐凛只能辨的清沈槐的轮廓,却无法看清她面上的情绪。 “可是有心事?” 沈槐摇了摇头。 齐凛本是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感受到自己掌心中的那只手愈发的冰冷,不由得有些急了。 “你身上的衣物呢?” 沈槐看了眼自己随意披着的一件外衫,浑然不觉道:“在熏笼上。” 她只不过一会兴起想来瞧瞧齐凛,自是懒得穿戴整齐。 沈槐话音刚落,就感到身上一暖,尚且带着暖意的锦被将她彻头彻脑地捂了起来。 “既是睡不着,不若听我说些往日的事情?”齐凛亦是和衣躺在沈槐身旁。 沈槐身子一僵,好一会才慢慢放松下来。 耳畔是齐凛略带沙哑的嗓音,沈槐就这般躺着,就连自己是几时睡去的也不知晓。 “小姐,小姐。”沈槐是在殊儿的催促声中起身的。 沈槐打了个哈欠,照旧想要下榻去寻自己的衣裳。 只是……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好像……不是她的床榻。 沈槐本还犯着迷糊,这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沈槐就看见了同样神情复杂看着自己的殊儿。 “……”沈槐。 “小姐,您可是要起了?”殊儿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沧桑。 天知道她今日一踏进房间看见原是属于王爷的榻上窝着一个人时的心情。 沈槐闭了闭眼,认清了自己昨夜是在齐凛榻上与他一同入睡的现实。 “殊儿。”待沈槐换好衣裳后,唤了一声。 殊儿应声看了过来。 “你今早什么也没有瞧见。” 殊儿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在自己小姐吃人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许是明日就要启程去西凉了,齐凛今日早早地就回来了。 沈槐看见齐凛的时候还有些尴尬。 她昨夜怎么就突发奇想,摸到人家榻上去了呢。 待收整完行李之后,沈槐又与齐问昭夫妇以及齐寻等人一同用了晚膳,算作践行。 “此处西凉之行,还要多多劳烦使臣了。”齐问昭对着坐在一侧的余修阳举杯说道。 余修阳不敢有所迟疑地起身回敬道:“岂敢。沈姑娘和大殿下此行乃是为了了却我们陛下的一桩心事,怎敢说是劳烦。” 对于余修阳的说辞,齐问昭和燕语很是满意。 早先知晓沈槐竟是西凉那位的子嗣时,他们都还还有震惊,但是现在余修阳以及余瑶对于沈槐都很是尊敬,这让他们也放心了。 席间,沈槐除却必要的时候饮了几杯酒之外,其余的时候都被齐凛死死地看着,只能喝齐凛盛的鱼汤。 宇文栅坐在另一侧,看着沈槐憋屈的模样忍不住了。她谴责地朝齐凛投去一道目光。 沈槐这般好看的姑娘他也忍心欺负,瞧把沈槐委屈的。 齐凛古井无波地错开宇文栅投来的视线,开始低头给他的小祖宗挑鱼刺。 此次的西凉之行,宇文栅和墨云二人也会随着一起去。 用宇文栅的话来说,这卫国她熟悉的人也就齐凛和沈槐二人罢了,现在他们二人都走了。她和墨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去西凉长长见识,领略一下异国风情,顺便瞧瞧有没有生的美的美人儿。 宇文栅当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被墨云瞪了一眼,痛心疾首道:“你一个姑娘家,怎可整日里将美色挂在嘴边。” 宇文栅没有理他,转身就拉着沈槐去说话了。 次日一早,沈槐是被齐凛唤醒的。 沈槐睡眼朦胧地瞧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撇了撇嘴,“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齐凛拿过一旁备下的衣裳,递于沈槐。 沈槐眨眨眼,接过衣裳后就让齐凛出去了。 齐凛嘴角抿着笑,去了屏风后坐着。 余瑶此番也随着几人回去,只不过她回去后是与家中长辈商议她与齐寻的事情。 若非此次宫中还有要事需要齐寻去处理,他恐怕也随着去了。 沈槐和齐凛用完早膳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齐寻这厮和余瑶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 知道的人,是知晓余瑶和他只不过短短分别几月而已,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生离死别。 齐凛的视线在齐寻身上扫过,停顿了片刻。转身牵着沈槐的手登上了马车。 齐寻虽然心中不舍,但恐误了时辰,只得与余瑶告别,目送她与余修阳进了马车内。 一行人轻车简行地驶离了王城。 齐凛知晓沈槐昨夜并没有好好休息,今日更是起的早了些。便让她倚着自己歇息一会。 沈槐确实有些困倦,倚着齐凛就睡去了。 临到马车停下休息的时候,宇文栅自是跑来寻沈槐的。却不想掀开帘子就看见了她不想看的一幕。 “打扰了。”宇文栅重新放下帘子,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齐凛看了眼宇文栅,不置可否,重新将视线放回靠着自己沉沉睡去的沈槐。(未完待续) 揭示身份 沈槐再次睁眼的时候,俨然接近黄昏了。 鼻翼翕动间,皆是烤肉的香气。 “阿凛?”沈槐这才发现齐凛竟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侧,任由她枕着入睡。 齐凛放下手中正翻阅着的书卷,回首看她,“可要用些吃食?” 刚刚睡着了倒是半分不觉得饿,但是现在醒了却不一样了。沈槐掀开帘子瞧了眼马车外的帘子,只见一群人围在篝火旁正翻烤着什么。 齐凛看出了沈槐心中所想,扶着她下了马车,朝着那堆篝火走去。 原本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闻得脚步声,倏然回首看去,就看见沈槐和齐凛恍若璧人地相携着走来。身后的姣姣月光和漫天星辉亦成为了二人的背景。 宇文栅最先反应过来,将坐在她身边的墨云一脚踢开来,转而拉着沈槐在她身边坐下。顺便还递上了一串烤鱼。 沈槐伸手接过,同她道了声谢。 墨云看着沈槐手中拿着的烤鱼,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那是我烤的。” 随后墨云就获得了宇文栅的白眼一枚。 这边的沈槐和宇文栅亲亲热热地恍若一对亲姐妹似的坐拥在一起说着话,另一边的墨云和齐凛则是坐在另一个小角落委屈巴巴地自食其力。 这一行本就没有多少人,大家也就四散地坐落开,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倒是和乐融融的模样。 步摇和殊儿以及静远三人围坐在一起,翻烤着不知从何处采来的野菜。余修阳自是和余瑶坐在一处,二人都是话少的,除却余修阳不时地出声说几句话,其余时间内都很是安静。 要说最热闹的反倒是沈槐和宇文栅二人了。 宇文栅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再加之她对于沈槐本就是欣赏的。此刻二人坐在一起,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至于墨云和齐凛二人,活像被抛弃了一般,孤苦无依地坐在小角落里相依为命。 最终还是沈槐良心发现,向步摇和殊儿二人讨要了些野菜和采摘的蘑菇,野果子,熬煮了一锅汤给齐凛。 墨云坐在齐凛身边,自然享受到那锅鲜美的汤。 沈槐虽然女红不好,但是在厨艺方面却还是过得去。 在场的几人不说天潢贵胄,却也是平日里衣食无忧的,乍然品尝了这样的生活却也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尤其是宇文栅,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山林,对于这样的活计倒也上手的很快。甚至不知从哪里还掏了几颗蛋出来。 不过在墨云这家伙义正言辞的教育下,宇文栅终于厌烦了,起身将那几枚蛋放回去。 “吃你的。”回来后的宇文栅见墨云还有继续说的意思,索性夹了块烤肉塞进墨云嘴里。 墨云瞪大了眼睛看她。呜呜了几声,见宇文栅不肯搭理他就别过头去了。 齐凛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碗,取出块帕子拭了拭嘴角。 用完晚膳后,众人都没有困意,便三三两两地散开来去。 宇文栅原是勾着沈槐的手想要带她去见识见识一些草药,却不想被齐凛一把拉走了。 “我方才来时听静远说这不远处有条小溪,你可要随我一起去看看?”齐凛偏过头去看着沈槐。 沈槐勾唇笑了,“那便去瞧瞧好了。” 他们二人自在一起来鲜少有得空的时候,难得现在有空暇。她也就遂了齐凛的意,与他一同去瞧瞧。 齐凛亦是笑了,牵着沈槐的手顺着静远所说的方向走去。 正如静远所说的那般,那条小溪离此处并不远,不多时二人就看见了。 在月色的照耀下,那溪水无端地披上了一层柔雾般的薄纱,闪着粼粼波光,甚是动人。 沈槐看着那条小溪,眼前一亮,勾着齐凛的手飞快地朝那溪水奔去。 齐凛注意着二人的脚下,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便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了。 临到了那溪水旁,沈槐缓缓地蹲下身来,拘起一捧水。 齐凛看着她难得孩子气的动作,心下也是一松,便由着她去。 就在齐凛想着随沈槐一起蹲下身的时候,沈槐忽然微微站起身,将手中的水尽数泼向齐凛。 齐凛一时不查,倒是被沈槐泼个正着,身上披着的外衫衣襟处濡湿了。 沈槐蹲在原地,看着齐凛依旧傻傻站在原地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齐凛呆愣也不过一瞬,下一秒便反应了过来,起身想去捉沈槐。 沈槐现下双腿都好了,哪会这么容易就教他捉住,自是要跑的。 夜里的光线始终不如白日里的明亮,再加上河底湿滑,沈槐一时没注意,踏了个空。 齐凛瞳孔微缩,想要上前拉住沈槐,却不想自己同样没有踩稳,二人齐齐地坠入溪水中。 “什么声音?”宇文栅正和墨云在不远处采摘药草,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溪水上传来一声不小的响动,当下就拨开草丛看去。 “……”宇文栅迅速地合拢草丛,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这两人可真是会玩,大晚上也不怕冻着。 齐凛瞧着二人身上的衣物都湿了,自然是不能久留的,当下就带着沈槐返回了篝火旁。 一直守在篝火旁未曾离开的殊儿等人瞧二人的模样也是一阵愕然。 倒是步摇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去寻了些干净的衣物过来,催促着二人去换下。 沈槐没有推辞,回去营帐内换衣裳。齐凛则是守在外面,等着沈槐出来了,适才进去。 直至傍晚时分,尽兴了的众人才肯渐渐回自己的营帐内歇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除了运气好的时候能寻到客栈,其余的时候都是露宿郊外。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行人终于抵达西凉了。 一踏入西凉的城门,余修阳和余瑶就开始如遇归水似的自在起来,甚至开始给众人介绍起西凉的一些特产来。 易烟早在数日前就接到了来信,知晓他们快要抵达王宫了,便命人早早地准备了起来。 余修阳和余瑶曾在信中提及,若是沈槐等人到达了,该以何种礼节迎接? 彼时的易烟只回了一句,以使臣的名义。 当时接到回信的余修阳和余瑶二人的心暂时安定下来了。 毕竟他们二人也看的出来沈槐对于自己的身世还有几分抵触,若是贸贸然地公布了她的身份,恐怕会适得其反。 只不过此时的余修阳和余瑶二人并不知晓,有一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沈槐等人一踏入王宫,就有大臣殷切地迎着他们去了正殿见过易烟。 对于参见易烟,除却沈槐,其余几人倒是有些担忧的。 沈槐在路上的时候原本还有几分担心,但是现在临见了端坐在御座上的易烟,她的心绪反而平定了下来。 几人以使臣的礼节见过易烟后就随着引路的大臣离开了,期间易烟也只是公式化地颔首称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若不是几人知晓余修阳和余瑶事先与易烟通过信,他们恐怕以为易烟是不待见沈槐的。 至于易烟的态度,说实话沈槐并没有多少放在心上,反倒有些释然。 若说易烟适才在大殿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唤她槐儿,她恐怕当时就能反身出殿。 沈槐等人在安排下的房间内草草地休息了一番,准备起身去正殿赴宴。 晚宴上一切都很正常,君臣共欢,和乐融融。便是这舞曲也是好看的很。 沈槐喝了一盏酒,然后开始低声与齐凛说起话来。 易烟的目光扫过二人,停顿片刻又离开了去。 只是令众人想不到的是,易烟在晚宴结束之际,忽然起身站了起来。 “还请诸位安静一下,朕有一件喜事要与诸位分享。” 对于易烟的话,西凉的臣子们面上都带上了几分喜色,纷纷期待起易烟要宣布的事情来。 反倒是沈槐这边隐隐的,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下一秒,他们就听到易烟说道:“我曾与先帝育有一女,因年少时期的变故,不慎使她遗落别国。” 沈槐眯起眼睛来看着易烟。 她的样貌与自己像极了,但是她面上的威严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幸的上苍庇佑,使我与她今日终得相逢。” 余修阳和余瑶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易烟。 陛下,您不是说要循序渐进吗??? 下一瞬,沈槐就接受到了来自高位上易烟的目光。 沈槐垂下眼睑,避开她的视线,缓缓自座位上起身。 一时间,殿内众人哑然。 灼热的视线纷纷投向沈槐,仿佛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不过沈槐的外貌生的像极了易烟,在场的人还未有人敢出声质疑。只有一个七旬老臣颤巍巍地站起身,看了眼沈槐,而后对易烟说道:“陛下,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沈姑娘是卫国大殿下的夫人。” 易烟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那出声的大臣,忽地勾唇冷笑,“那又何妨。” 她就知晓会有人拿沈槐的另一重身份说事。但她自决定公布沈槐的身份以来就未尝有过后悔,即便此刻所有的臣子都反对,她也不会收回自己的决定。(未完待续) 成婚 那臣子自是从易烟的话语里闻得了异样的气息,但他仍旧不肯放弃。这于他而言,将一个异国的皇子妃,甚至会是未来的卫国皇后的人迎回西凉。这将会威胁到西凉的未来。 老臣竭力挺直了腰板,直视着易烟,张口就扯出一堆之乎者也,企图用圣人的话以及这天下读书人来迫使易烟打消这个主意。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很是紧张。余修阳和余瑶二人回头朝着坐在高位上的易烟频频望去,心底也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只是易烟岂会是容易受人威胁的人,当年她以一介女子之身问鼎皇位,这天下之人辱骂她的可还少。 “刘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刘远山的话一顿,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对上那一身华服,头戴金冠的女子的冷冽目光,几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下。 易烟见他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模样,不由得轻嗤一声,冷笑道:“朕记得数年前,刘大人似乎也站在金銮殿上质疑过我。那么此刻朕想问问刘大人,在朕统治下的西凉可比在先帝手下要来的不堪?” 西凉先帝,也就是易烟亲手鸩杀的余成文,当年正是以他的骄奢淫逸,荒淫无道著称,甚至扬名三国。 现在就是给刘远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满朝文武和易烟的面来贬低她的功绩,去歌颂余成文。他还想着告老还乡后颐养天年呢。 “臣……臣……”刘远山冷汗涟涟,半晌不曾吐出一个字。 易烟扫了他一眼,懒得再与这等顽固浪费口舌,挥手宣布结束了这场宫宴。 任由剩下的官员满腹疑问,她也不去管。 她才是这西凉的王。 沈槐站在席位上,瞧着易烟拖着逶迤的龙纹裙摆,搭着随身女官的手,款款转身自内殿走去。 说实话,便是齐凛也猜测不到易烟当众宣布沈槐身份的意义。 若说是亏欠,他也未见易烟的脸上流露出什么异样的情感。 就在沈槐与齐凛准备携手一同回去歇息的时候,方才那扶着易烟进了内殿的女官又走了出来,朝着沈槐躬身行了一礼。 “殿下,陛下有请。” 由于易烟方才当着众多臣子的面宣布了沈槐的身份,女官自然也改了称呼,唤了沈槐一身殿下。 齐凛本是想随着沈槐一同去面见易烟,但不曾想被女官拦了下来。 “陛下只召见了殿下一人。”女官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齐凛无法,只能瞧着沈槐随那女官进了内殿。 “您寻我?”沈槐进了内殿,抬首看着坐在高处的人。 易烟朝女官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女官弯腰行了一礼,适才迈着步子退了出去,临走前,仍不忘将门合上。 沈槐见坐在上首的易烟对于她的话一直未有什么表示,她也懒得再与人客气,挑了个下首的座位坐下。 易烟瞥见沈槐的行为,也不做评价,只让她起身上前来。 沈槐依言行至易烟跟前。 易烟眸光幽深地在她锁骨的位子来回扫视了圈,下一秒沈槐就看见易烟将她的衣领拉开来。 沈槐瞳孔微缩,看着易烟。 只见易烟的视线一直紧紧地锁在她锁骨下那道月牙状的印记上,半晌不曾离去。 齐凛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余,才看见沈槐自内殿走出来。 “可是累了?”齐凛连忙迎上去,询问道。 沈槐摇了摇头,主动上前勾起齐凛的手,“我与她说了,这西凉储君的位子我决计不会要的。百年之后……” 沈槐止住了话,不再说了。 百年之后,即便易烟身陨,即便西凉重现陷入动荡之中,也与她毫无干系。 “等过几日,我们就回去吧。”沈槐的话语里透着几分疲倦。 齐凛没有询问她原因,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掌心中握着的手,应道:“好。” 入睡前,易烟看着那明黄色的床幔,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她与沈槐那短短一个时辰的谈话。 她久居高位,膝下更无子嗣,更不知晓该如何与沈槐相处。 她唯一能给她的只有她现在拥有的这个西凉罢了。 易烟原以为万人之上的权势给予了沈槐,她应当会开心才对。却不想她宁愿追逐虚无缥缈的感情,也不愿意掌握一个实实在在的国家。 这是易烟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和沈槐之间留下来的唯良久的寂静。 “陛下,方才殿下命人递了消息来,说是五日后请辞回去。”女官恭敬地站在帘外,说道。 易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是一片清明。 “准了。” 她这一生追名逐利,早先年寡淡的感情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更是回忆不起那味道来。 沈槐虽说是五日后离开,但这几日里却是日日去见易烟。 二人虽然理念不同,甚至有时连句话也说不上,但是易烟也没有赶她,沈槐也没有离开。 “你且随我过来。”一日,易烟忽然推了政事,早早地回了御书房,见到了等候在此处的沈槐。 沈槐垂首随着她去了。 易烟领她去的是自己平日里休息的房间。 “我知晓你对于西凉无意,这样东西便赠予你了。”易烟不知从何处翻找出了一个古朴的匣子,递于沈槐。 那匣子体态修长,沈槐两手并用,才能将它完好地接过。 虽说这匣子看起来年代悠久,但是匣子的表面却是干净整洁,像是有人日日擦拭一般。 沈槐不由的开始好奇起这匣子内所盛之物来。 易烟看出了沈槐心底所想,“若是好奇,不妨打开来看看。这件东西既然赠予了你,那便是你的了。” 既然易烟都这么说了,沈槐也就不再同她客气,当着她的面将匣子打开了来。 一件红色的嫁衣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沈槐面前。 沈槐愕然地看着那那件火红的嫁衣,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衣上的花纹。 易烟看了眼沈槐的反应,回道:“这衣裳曾是我初入宫时缝制的,放在这也有好些年了,你若是不嫌弃就将它也一同带回卫国。” 沈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易烟。 或许,曾经的易烟对于她的降临也是心怀期待的。 沈槐郑重其事地将匣子的盖子合上,收好。 五日后,沈槐与齐凛等人离开西凉,返回卫国。 余瑶这几日里也与家中长辈秉明了一切,只等着晚些时日与自己的那些嫁妆同去卫国。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沈槐伸手抚过那件嫁衣,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凛。”沈槐忽然出声唤了他一声。 齐凛闻声回头看她,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神色。 “你可愿让我坐实你夫人之名?” 齐凛怔楞了一瞬,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人,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你当真不是开玩笑?” 沈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她看着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沈槐故作气恼地转过身去,不愿再看他。 齐凛勾唇笑了,伸手揽过沈槐的肩膀,“自是愿意的。” “阿槐阿槐。”宇文栅兴冲冲地掀开二人的帘子。 下一秒,“抱歉,打扰了。” 宇文栅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耳垂微微泛红地反身离开。 她是造了什么孽,回回都让她撞上如此尴尬的场面。 接下来回程的时间里,宇文栅再也没有主动去寻过沈槐或者齐凛。 墨云对此还表示不解,以为宇文栅是转性了,不再日日念叨着美人。 沈槐和齐凛二人甫一回到宫中,就受到了众人的询问和问候。 二人逐一解释了过去,就在燕语还在为沈槐感慨的时候。齐凛站在一侧抛出了他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 “母后,我和阿槐要成婚了。” “……”燕语。 “……”殿中的其余人。 他们听到了什么??? 是他们听错了吗? 众人茫然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其余人,在看到相似的迷茫或者震惊后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 对于齐凛和沈槐将要成婚的事情,整座宫里反应最大的还是宇文栅。 “我做错了什么?我才刚认识了没几日的小美人,转眼就要归别人所有了!” 还不等宇文栅仰天抒发完自己心中的憋闷,墨云已经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将她带走了。 她要是再这样说下去,说不准阿凛就要不顾他们昔日的情分,对她下手了。 齐寒在收到这个消息后,罕见地沉默了一会。然后他殿中的宫人就看见他出门去了召徽居住的房间。 “沈槐要与大哥成婚了。”齐寒干巴巴地说道。 召徽挑了挑眉,“我知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齐寒的眸色深了几分。 召徽侧目,试探着说道:“那我先在此恭祝他们二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齐寒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气恼地甩袖走人。 召徽立在原地,看着齐寒明显生气的模样,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好端端的,他又在做什么妖。 抱着这个疑问的召徽果断地去找了沈槐。 沈槐在听完召徽的抱怨之后,莫名地觉得齐寒这几年过得当真是不容易。(未完待续) 北临事变 就这样,一时间内,沈槐与齐凛即将大婚的事情传遍了宫内宫外。 齐问昭风风火火地寻了钦天监,卜算出了一个良辰吉日,正是下月的十四。 当时钦天监见到齐问昭来找他预算齐凛婚期时间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这大皇子看的冷心冷情,又不好接近的模样,他原以为会是众皇子中最晚成婚的那一个,谁成想竟是四个皇子中最早完婚的那一个。 对于自己的婚期,齐凛和沈槐都表示很满意。 宫中一时间忙活起来了,众多宫人纷纷出入齐凛和沈槐居住的宫殿,进行修缮和装饰。 一周后,余瑶携带着好几车的珍宝浩浩汤汤地回来了。 齐寻早在一日前就得知了余瑶返回卫国的消息,在她归来的那一日,就立在宫门外等候。 “阿瑶。”齐寻甫一瞧见那身着粉色纱裙的女子,眼睛都亮了。等着余瑶扑过来,与他来一个阔别许久的拥抱。 却不想余瑶一下马车,就开始向齐寻的身后张望。 “阿槐呢?阿槐可有过来?” 齐寻见着余瑶回来后第一个询问的人竟然不是他,甚至连看他一眼也不看,就追问起沈槐的下落来。这个事实让齐寻很扎心。 扎心的齐寻选择赌气不回答余瑶的问题。 “小姐,小姐,西凉来的那位郡主有事寻您。” 沈槐正在殿内试着嫁衣,兀然听见这呼声,便放下手中的嫁衣,扭头看去。 只见殊儿正站在门框处瞧着她。 “余瑶回来了?”沈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殊儿点了点头,“郡主正在外面等着小姐您呢。” 虽然不知余瑶找她何事,但是沈槐还是将方才试的那件嫁衣收好,出门去寻余瑶。 余瑶原是坐在石凳上出神,乍然听到了脚步声,抬首看去,就看见沈槐正朝她走来。 “阿槐!”余瑶倏然起身,欢快地唤了一声。 二人相见,自是先询问了一下近况。 “阿槐,我此次回来,陛下还命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回来。” 在听到余瑶口中的陛下二字,沈槐的眸光闪了闪,“何物?” 余瑶开始掰着手指详细介绍起来,“十箱珠宝,七箱银子,四箱衣服。哦,对了,还有好几箱的胭脂水粉和布匹。” 余瑶介绍完之后一顿,缓了缓,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此刻都还放在外面。阿槐,你可要去看看?” 沈槐一怔,神色怔松道:“不了,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人将它们搬回来便是了。” 余瑶也不再强求,点了点头,随后又岔开了话题。 二人聊了没多久,齐凛就亲自过来寻沈槐了。 余瑶一看见齐凛过来了,自是不好打扰二人的相处,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去了。 沈槐与余瑶告别后,扭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双手环胸,浅笑盈盈道:“可是房间的布置出了什么问题?” 沈槐不愿太过于操心婚事的细节,索性就将婚礼的一切事宜都交由齐凛去处置。 齐凛这几日因着筹备婚事,朝堂上的大部分事宜都被齐问昭转交给齐寒去处理,他也难得得了个清闲。 齐凛摇了摇头,缓缓靠近沈槐。 沈槐也不后退,只是玩味地笑着。 “并非是有什么事,只是我想你了。” 沈槐轻啧一声,仰起头来看他。 这也正是中了某人的下怀。 “那个……上次的事情……”墨云挠着脑袋,脸颊微微泛红。 走在前面的宇文栅回头看他,“什么事?” 墨云支支吾吾,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上次在客栈中那件事情。” 墨云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宇文栅就忍不住炸毛了。 “闭嘴!”宇文栅没好气地喝道。 墨云瞧她似乎有些生气了,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乖乖地住了嘴,跟在她后面走着。 二人就维持着这般尴尬的氛围行至齐凛和沈槐二人的宫殿内。 甫一入殿,宇文栅一眼就瞧见了手挽着手,脑袋凑着脑袋,亲热地说着话的二人。 “……”宇文栅。 她就不该过来的。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了,在沈槐和齐凛二人婚期临近的时候,北临那便却是传来了消息。 宇文迟不知为何重病不起,现在整个北临的朝堂都划分为三派。一派是站在宇文康一边,还有一派则是站在宇文约这边,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个派系的人却是以户部尚书秦廖为首,维持中立,静观其变。 沈槐一接到消息就去寻了齐凛。 齐凛也是坦然地很,当下并不避讳地与沈槐说了,“这件事是我让秦廖去做的。” 沈槐微微瞪眼。 齐凛自顾着继续说道:“他当日既对你起了杀心,我自是不必再留着他了。” 齐凛说的,是沈槐尚且在北临的时候,宇文迟为了掌控她,而命她饮下毒酒的事情。 沈槐没有想到,那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齐凛竟然还会记得。 “宇文康我也不打算留下,至于宇文越是何下场,就要看秦廖如何处置他了,我并不会插手。” 齐凛可是至今都没有忘记,在沈槐当初折了腿以后,宇文康的那些所作所为。 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疼惜的人,宇文康竟然妄图纳她为妾。 这是齐凛万万不能忍受的。 沈槐在听完齐凛的话之后,心下自是百感交集。 她是何其幸运,能得齐凛这样一人。 北临发生的事情,沈槐也没有瞒着宇文栅,全数都与她说了。 宇文栅听完以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告诉沈槐她知道了。 正如齐凛所言,没过几日,沈槐就再次收到了来自北临的消息。 宇文康在一次外出狩猎中,因为不慎坠马,摔成重伤,下半生恐怕都只能在榻上度过了。 至于卧病在床的宇文迟,听到这个消息后,硬生生地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滚!都给我滚!”宇文康伏在榻上,费力地咳嗽着,嘴里还不住地叫骂着。 他狩猎时所骑的那匹马是他亲手驯养多年,怎会突然发狂将他甩下马背,定然是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 “宇、文、越!”宇文康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念道,双眸中布满了红血丝。 若说现在谁最希望他出事,那么毫无疑问就是与他争夺皇位的宇文越。他一倒台,那剩下的继承人便只有宇文越和年仅五岁的宇文和。 宇文和母妃早亡,母族式微,对于他们二人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是以,宇文康和宇文越都没有将他考虑在内,甚至于都没有大臣肯支持宇文和。 就在宇文康申请癫狂地咒骂着宇文越的时候,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户部尚书秦廖前来探望。 “滚。”宇文康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他此刻不愿见到任何人。 那下人并没有离开,只是有些为难地看着宇文康。 “我叫你滚,你没有听到吗!” 下人正欲解释什么,却不想穿着一身白衣的齐凛步履轻缓地走了进来。 “见过殿下。”秦廖虽是按着礼节给宇文康行礼,但是那话中所隐含的语气却是让宇文康觉得讽刺。 “出去。”宇文康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咒骂,只阖上了眼睛低低地说道。 秦廖看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宇文康,半点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他将手中提着的药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兀自寻了个座位坐下。 “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害你至此吗?”秦廖轻笑着开口了。 宇文康气的心口疼,却不想与他说话,只能将脑袋偏转了一个方向。 秦廖对于宇文康的态度并不在意,他挥手屏退了下人,径自走到宇文康榻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莫不是还以为是宇文越做的吧?” 宇文康突然睁开眼,难以置信地对上秦廖的眼睛。 秦廖勾唇轻笑,“殿下放心,那九五之尊的位子殿下坐不上,宇文越也自然也不会坐上。” 宇文康瞪着眼睛,双唇微微颤抖,“是你。” 对于宇文康的反应,秦廖表示很满意。他不顾宇文康那吃人的目光,指着桌上摆着的一堆药材,关切地叮嘱他要好好吃药,他过几日再来看他。 宇文康目眦欲裂地看着秦廖离去时的背影,嘶声力竭地吼道:“你这是要毁了北临,秦廖!你是要做北临的千古罪人!” 秦廖脚下步子微顿,侧目看着失态的宇文康,笑道:“殿下说的是什么话,这北临可不止你和宇文越两个皇子。” 话毕,秦廖不管身后的宇文康是何种震惊的眼神,转身出了他的房间。 宇文和年纪尚幼,正是好掌控的年纪。届时宇文康和宇文越两个都出了意外,那剩下的最后的人选也就只剩宇文和一人了。 秦廖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他登上了一座桥,俯瞰着下面娟娟流动着的河水,神情一阵恍惚。 “秦廖。” “秦廖。” “秦廖。” 他的脑海里有一人在不停唤他的姓名,或颦或笑,或喜或怒。(未完待续) 下落不明 “楚泠……”秦廖喃喃出声。 卫国皇宫内,沈槐等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婚事,却不想此时的西凉已经快要闹翻天了。 “奇怪,兄长怎么还没有回信寄来呢?”余瑶坐在一株槐花树下,盯着稍远处的景色,低语道。 “怎么了?”齐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树下的人,见她失神的模样,便走过去问了一句。 余瑶微微皱眉道:“我半个月前就给兄长寄了一封信过去,按理说现在这信应该早寄回来了,但是我直到今日都没有收到兄长的回信。” 齐寻心大地安慰道:“许是路上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可是……”余瑶还想说话,但是转念一想,齐寻说的也不无道理。 说不定是兄长事务繁忙,晚了些时日给她写信,她姑且再等等好了。 “你的皇兄可是近几日就要成婚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倚靠着围栏,看着跟前站着的人。 齐远嗯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这女人可是可以徒手拍裂一张椅子的人,他没事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免得自己的头盖骨都被她拍碎了。 “你上回维护我的事情,我还未曾同你道谢。”说到这里,宫阑珊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该是最讨厌她的人,竟然会选择出声维护她。 齐远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晚是我喝醉了,而且最后还是劳烦大哥他们几人替我善后了。” “那我还是应当与你道谢。”宫阑珊站直了身子,对着齐远拱了拱手。 齐远更是不自在了。 其实他记得宫阑珊小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为何越长越歪。从幼时梳着双环髻,软软地唤他哥哥的软糯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能够徒手碎木椅的……女人。 但是宫阑珊唯一没有变的是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喜欢一如既往地跟着他,缠着他说话。 但是齐远见识过了她的武力值,忽然就有些惧怕。于是二人就这样日渐远离,宫阑珊也察觉到了齐远的变化,也开始一日日地疏离他。 她本就是武将世家出身,自小舞刀弄枪。其他姑娘会的她大多都不会。导致她在王城中并没有多少能够说得上话的知心朋友,尤其是在齐远疏远了她之后。 宫阑珊转身就欲离开。 “等等。”齐远看着她离去时形只影单的背影,心下一触,忽然出声喊道。 “我知晓有一家的糕点特别好吃,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说实在的,齐远心底有些许不自信。 他刻意疏远了她,她也不是看不来。而他现在又邀请她与自己一同出去,她该不会拒绝吧…… 宫阑珊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齐远,“我吗?” 齐远扭过头不去看她,嘟囔道:“自然是你了。” 宫阑珊勾唇笑了,“那便走吧。”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三日。 这日,宇文栅正在沈槐的殿里,与她一起挑选成婚那日所穿戴的首饰。不想余瑶急匆匆地带着宫女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宇文栅诧异地看着额头沁出细汗,一脸焦急的余瑶。 余瑶此刻却是没有心情回应她的话,她步履匆匆地赶到沈槐面前,“阿槐,西凉出事了!” 沈槐皱眉将手中的一个盛着珠宝首饰的匣子放下,出声问道:“西凉怎么了?” “朝中有人发动政变,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兄长他们此刻已经逃出王城,朝中局势现在更是陷入混乱。” 沈槐瞳孔微缩,“那易烟呢?” 余瑶无力地摇了摇头,“兄长给我的回信中并没有提及,应当是下落不明。” 沈槐不自知地攥紧了裙摆。 “你有通知齐寻吗?” 余瑶再次摇头,“此时他应该还在上朝,我就先来找你了。” 沈槐沉默了一会,片刻后她起身去了内殿。 宇文栅和余瑶二人自是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沈槐铺了一张宣纸在桌上,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沾了沾墨,提笔写了起来。 “阿槐,你这是在做什么?”余瑶不解地看着她。 “写信给我的人,让他们尽快探查一下西凉中的情况。必要时,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兄长或者……易烟。” 那女人虽说和她没有感情,但是她的那份心意她却是感受到了。 余瑶连连点头。 她在闺中时就被保护的很好,即便现在是到了卫国,也别齐寻保护的很好。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出了事,她除了焦急担心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让余瑶觉得很挫败。 沈槐将信写好,让人送出去后,就起身去了御书房。 余瑶随着她一起去了。 宇文栅倒是和沈槐说了一声,去找墨云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人是驻扎在西凉的。 “阿槐?”齐凛一下朝就看见了候在御书房外的沈槐,有些诧异。 “我有事情要与你说。”沈槐神情肃然地走过去,拉过齐凛。 齐凛见她的神情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当下什么也没说,乖乖被她拉走了。 待行至一处无人的地方,沈槐才将西凉的事情与他说了。 齐凛听完后也是一脸讶然。 “我命人即刻赶往西凉,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母亲的下落。” 出了这样的事情,齐凛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沈槐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更想亲自回一趟西凉,只是婚期将近…… 沈槐抿了抿唇,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等回到寝殿,齐凛见她依旧是没在状态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安慰了几句。 沈槐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你是不是想去西凉?”齐凛忽然问了一句。 沈槐诧然地抬头看着齐凛。 齐凛嘴角微微上扬,他好歹与她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哪里会猜不出她心底在想些什么。 “我是想过……但是现在……” 齐凛静静等沈槐说完了。 “你若是想去,我就去秉明父皇和母后,将婚期延迟。” 沈槐此刻真的被齐凛惊到了。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对她会纵容到这种地步。 此次婚礼的事情他费了多少精力沈槐是知晓的,而现在因为她,齐凛又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延迟。 “她是你血缘上的亲人,婚期延迟又何妨,你又不会跑。” 夜里,齐问昭和燕语二人也得知了西凉发生的事情。对于沈槐的想法,他们二人意外的都没有反对。 “去吧,若是你这次没有去,或许这将成为你日后的愧疚。”燕语慈爱地看着沈槐,温和地开口。 齐问昭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块兵符给了齐凛。 看着那块静静躺在齐凛掌心处的兵符,沈槐心下五味杂陈。 临出殿门的时候,沈槐对着二人深深地行了一礼,而后挽着齐凛的手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对于二人延迟婚期,赶去西凉的事情,余瑶不日就得知了。她原是想随着一起去的,但奈何沈槐和齐寻二人都不同意,她只能作罢。 此去西凉,自是危机四伏,困难重重。她若是去了,恐怕不仅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拖累沈槐和齐凛二人。 “阿槐,你们万事小心。”余瑶站在马车下,目露紧张地叮嘱道。 沈槐点了点头,同她和宇文栅等人告别,转身进了马车里面。 由于西凉事情紧急,沈槐和齐凛此行并没与带多少东西,轻车简行,日夜兼程。 直到两日后一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齐凛一瞬就将车帘掀起,向后看去。 只见召徽穿着一身深色劲装,额上束着一条抹额,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们二人的马车。 “……”齐凛。 坐在马车内的沈槐看见齐凛的身子像是僵在那里不会动弹,不由得跟着探出脑袋向后看去。 然后两个人齐齐僵住了。 “阿槐。”召徽笑着同沈槐招手。 “你怎么来了?齐寒呢?”沈槐皱眉问道。 召徽策马行至二人身旁,“易烟于我有恩,此次西凉缝遭此难,我自是要去的。” “齐寒同意了?”沈槐下意识地朝她身后看去,但是并没有看到齐寒的影子。 “他哪能同意呢。” “那你?”沈槐看向召徽的眼神有了几分微妙。 “将他打晕了,我就出来了。”召徽笑着答道。 齐凛紧跟着也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就这样,行程中又添了一个召徽。 召徽早先年到底是四处游荡,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有了她在,沈槐和齐凛二人一路上倒是避免了不少琐事。 “等过了这里,就该是西凉的王城了。”召徽勒住缰绳,神情复杂地看着那座城墙。 此时城墙上都站满了士兵,城门外也布满了来回巡查的士兵。这一切,无不昭示着此刻西凉王城局势的紧张。 沈槐和齐凛乔装打扮了一番,原来跟着他们的静远和步摇二人则是低眉顺目地站在二人身侧,一副温顺纯良的模样。 这落入那些甲士的眼中,便是一对在寻常不过的夫妇二人。 沈槐又编造了一通说辞,说是自己有重病的长辈在城中,他们几人现在赶着去见她最后一眼。(未完待续) 我的夫婿 或许是沈槐和齐凛二人的演技太过于逼真了,那些个守城的士兵并没有经过严密的盘查,随意地搜寻了一遍就将人放了进去。 一进了城中,沈槐等人就忙着换下身上的碍事装束,随意地将头发扎起,朝着王宫潜行而去。 皇宫的守卫不比其他地方,每隔几步就立了一人,更惶称宫内还有众多巡逻的侍卫。 沈槐等人将宫外的情势大致观察了一下,便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众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先前在西凉的人曾托消息来告知我那几个叛臣的居所。”沈槐眉宇间尽是深色。 “你的意思是……”召徽亦是轻轻皱起眉,看向沈槐。 “擒贼先擒王。” 此次参与叛乱的一共有三人,一为先前在殿上反对易烟的刘远山。另外的两人则分别是朝中官员,与这刘远山平日里的关系也甚是亲密。 沈槐与齐凛自是一起的,反倒是召徽拒绝了与步摇一同,仅仅挑选了几个暗卫与她一道去了一名官员的府邸。 沈槐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召徽离去时的背影。 “她不会出事的。”齐凛拉过沈槐,朝着刘远山的居所走去。 召徽的身手他早先年见识过,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等等,你走错了。”静远出声喊住走在前面的步摇,“不是这个方向。” 步摇微微挑眉,转过身来看着静远,眼里似乎有几分不确定。 静远无奈道:“当真不是你走的这个方向,是这边。” 说着,静远给步摇指了一个方向。 步摇将信将疑地退了回来,朝着静远所指的方向走去。 “当真?” 静远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不会骗她。 “这里就是刘远山的居所?”沈槐抬起头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府邸,轻啧一声。 这人之前在殿上满口仁义道德,想不到不仅是一个叛臣,还是一个鱼肉乡里的货色。 齐凛点了点头。 “那便进去吧。”看着大门上悬着的那块牌匾,沈槐缓缓勾起唇。 她与齐凛此次过来,身边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唯有他们二人。 齐凛反手握住沈槐的手,朝前走去。 “站住。”没等二人靠近那扇大门,就被两个手持刀戟的护卫拦住了。 沈槐看了眼横在自己脖子上明晃晃的刀刃,笑道:“我有陛下的下落,你们若不想耽误你们大人的事,就尽快前去通报。” 来之前,沈槐和齐凛二人都易过容,并不担心会有人认出他们。 护卫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随后放下了刀戟,进去通报了。只剩下一个护卫虎视眈眈地在一旁守着他们二人。 沈槐和齐凛淡然地站在原地,任由那护卫用利刃指着他们。 过了一会,先前进去的那个护卫又再次出来了,让沈槐和齐凛二人进去。 刘远山此时正在前厅等着他们二人。 “你们知道那易烟的下落?”刘远山眯起眼来打量着二人。 沈槐落落大方地笑了,“自然,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贸贸然过来寻大人你呢。” 闻言,刘远山大笑着让人给沈槐和齐凛二人赐座。 “那你们倒是说说,是从何处得到这个消息的?” “自是亲眼看见的。”沈槐面上一片坦然,一点也看不出睁眼说瞎话的痕迹。 “哦?那是在哪里看见的?” 刘远山看着沈槐的眼中充满了审视。 “昨日夜里,我与我家这位无意间来到城西,那有一处坍圮的城墙,我就是再那里看见了陛下。”说话间,沈槐还不忘指了指齐凛。 沈槐说的头头是道,刘远山心下也信了半分。 因为城西那处确实有块塌了的的城角,而且他的人并没有宫中找到易烟的下落。 刘远山撑着下巴开始沉思。 沈槐和齐凛对视了一眼。二人突然暴起,等到刘远山回过神来的时候,齐凛的刀子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 沈槐则是笑眯眯地揭下自己脸上的那层面具。 刘远山看清了沈槐的那张脸,不由得大惊失色。 “是你!” 沈槐笑着看着刘远山,躬身打招呼:“刘大人,许久不见呀。” 刘远山气的面色涨红,但是奈何齐凛手中的刀子还横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能斥骂几声泄气,“我早该结果了你,而不是放任你活到现在。” 齐凛不等他说完,手中的刀子就逼近了一分。鲜红的血顺着刀身缓缓坠下。 沈槐听着耳边齐远山连连惨叫,复又站起身来,看向几人跟前那黑压压的侍卫。 “啧,刘大人这是不打算让这些人退下吗?” 刘远山喘着粗气,索性阖上了眼,梗着脖子不与二人说话。 齐凛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动着自己手中的刀子。 沈槐对上那明晃晃的刀光剑影,依旧双手环在胸前,巧笑嫣然道:“刘大人,若是你命丧于今日,那即便日后你们扶持的人成功继位,那也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了。毕竟……死了不是?” 沈槐的话正是戳中了刘远山的心脏,他眼皮跳了跳。 只听的沈槐继续说道:“刘大人还是好好想想。” 没有刘远山的吩咐,那些手持刀戟的侍卫只敢将这里团团围住,并不敢上前一步。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凝滞。 好半晌,沈槐听到他开口说了一声,“放他们离开。” “大人!”侍卫中有一人似是有几分不甘心,愤然出声道。 但他却是被刘远山狠狠瞪了一眼,“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叫你们放他们走!” 那人低垂脑袋,闷然应道:“是。” 随后不甘地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侍卫都让开,给沈槐和齐凛二人以及他们手中挟持着的刘远山腾个位置出来。 齐凛揪着刘远山一路行至皇宫前。 皇宫前的那堆侍卫见到齐凛和沈槐坦然地在一堆侍卫的紧逼下还朝这里走来的样子都愣了一下。 这是发生了什么? “蠢货,还不给我让开!” 不等沈槐开口,刘远山就很是识相地斥退了那些侍卫。 沈槐和齐凛带着刘远山这块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地登上了宫墙。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被强迫着来到五六层楼高的宫墙上,饶是刘远山,也怕了。 “自是处置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你……”刘远山气结。 “刘大人不用怕,用不了多久另外两位大人也会至此陪你了。”沈槐看到刘远山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好心地安慰了一句。 刘远山气的胸脯起伏,胡子剧烈地颤动着。 “即便你们真有本事杀了我们三人,这天下也不再属于易烟那个女人的!而是属于新皇的!” 闻言,沈槐忍不住轻笑出声,“刘大人,你可知站在我的夫婿是何人?” 在听到沈槐口中的夫婿二字,齐凛的表情忍不住缓和了下来。 刘远山一怔,不可置信地微微侧过脑袋去看齐凛。 这…… 沈槐好心地替齐凛将他面上的覆着的面具也揭了下来。 “我既是来到了西凉,又怎会毫无准备呢。” 齐凛临走前将兵符交给了齐寒,此时西凉的边境应当是陈兵百万。而西凉此时又逢遭内乱,那些个将领现在更是明哲保身,不知该听谁的。 若他们当真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恐怕接下来的日子里西凉也难得安宁了。 “你既是卫国的皇子,插手我西凉的朝政,就不怕落人口舌吗?”刘远山垂死挣扎道。 齐凛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还不等他自己开口,沈槐就先一步替他回答了。 “阿凛是我夫婿,易烟是我生母,他如何算不上西凉的人。” 说完,沈槐不顾身后那些侍卫吃人的目光和跟前刘远山愤恨的视线,径自凑过去,在齐凛嘴角啄了一口。 刘远山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气到昏厥了。 “给我杀了他们!” 事到如今,刘远山知道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与其受制于人,最后落了个惨败的结局。不如豁了自己的这条性命,除了沈槐和齐凛二人。这样,将来新帝登基了,也会念着他的好,福佑其后人。 “啧。”沈槐轻啧一声,迅速将人打晕了。 那些侍卫闻得命令,就像饿狼见到了肥肉一般,呼啸着一拥而上。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一声清冷的女音。 沈槐眼前一亮,那声音…… “除刘远山以外,其余叛臣皆以伏诛。尔等……还不住手。” 易烟着一身金龙衮服,头戴金冠,携着一众大臣朝这走来。 召徽和余瑶以及静远等人皆是跟随在她身侧。 沈槐透过人群看了一眼,似乎还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人。 “那是齐寒?”沈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齐凛颔首。 伴着那些侍卫丢下手中的器械,如浪潮般向两侧分开。 齐凛和沈槐二人也得以走了过去,如预料中的那般看见了站在召徽身后的……黑着脸的齐寒。 沈槐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召徽。 然后她就发现了召徽的笑容甚是勉强。 召徽自然也是发现了沈槐,当下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沈槐。(未完待续) 醋精 沈槐只当自己没有看见召徽向她投来的目光,挽着齐凛的手走到易烟面前。 易烟神情复杂地看着相携向她走来的二人,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人且先回去休息,晚些时候自会有宫人来唤你们。” 齐凛颔首应了,带着沈槐错身走了。 召徽一看见沈槐和齐凛二人走了,赶忙迈开腿也想跟上。 只是她没跨出一步,身后的衣领就被某人给拎住了。 “过来,我有话问你。”齐凛面无表情地拎起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在前面的沈槐只感觉如芒在背,一道火热的视线灼烧着自己。 她脚下步子丝毫未曾停歇,拽着齐凛走的更快了。 她和阿凛还是快些走的好,免得打扰了召徽和齐寒二人的叙旧,这可就罪过了。 召徽眼睁睁地看着沈槐拉着齐凛走的更快了,而她则被齐凛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等等,等等。”召徽尝试着将自己从齐寒的手中解救出来,“咱有话好好说,别拎着我成不?” 齐寒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放下她,她还不一下就窜的没影了。 等到了一处较为宽阔,人烟稀少的地方,齐寒确信自己就算召徽溜走了他也立即抓回来后,就将召徽给放下了。 “说吧。” 齐寒垂首看着召徽,双眸泛着的寒意令召徽“不敢直视”。 “说……说什么?”召徽企图再挣扎一会。 “你说呢?” 召徽干咳了一声,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词汇,组织语言。 “我错了。” 齐寒闻言只稍稍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我不该打昏你,也不该偷偷地跑到西凉来。” “嗯。”齐寒的面色并不见转暖。 召徽更害怕了。她开始企图以情服人。 “但是易烟于我有恩,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陷入困境而什么事情都不做呀。” 召徽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齐寒就更为恼火。 “救人的事情有大哥和沈槐,你跟着进去掺和什么?” 他鲜少发这么大的火,显然这次是气极了。 召徽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不过在遇到齐寒后敛了那一身的刺,学着乖巧温顺。 “我说了,易烟救过我,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困境而什么都不做。”召徽回望着齐寒,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我不像你,是个冷血的人。”召徽看着齐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是说完,她就后悔了。 齐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怒极反笑:“我若是个冷血没有心的人,又怎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 “召徽,你的恩情自有我替你还。” 召徽一听到齐寒的这句话,心就软了下来。 但是晚了,某个冷血无情的人已经甩着袖子走人了。 召徽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一阵懊恼。 早知道她就不说那话气他了,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去哄。 沈槐和齐凛刚回寝殿准备换身衣裳歇息的时候,齐寒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沈槐诧异地挑眉看他。 怎么,这人怎么比刚才看着还要火大。 莫不是召徽的顺毛技能退步了。 齐凛正在穿一件玄色外衫,看见齐寒来了,熟视无睹地继续穿着衣裳。 “大哥。”齐寒木然地喊了他一声。 “嗯。”齐凛应了一声。 沈槐站在边上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 “……” 齐寒自是不可能先开口告诉齐凛方才发生的事情的,齐凛见齐寒没有说话,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问他。 然后二人就这般四目相对,“深情脉脉”地对视着。 最终还是沈槐看不下去了,率先开口问道:“你找阿凛有什么事吗?若是有事的话我先出去。” 齐寒扭头看向沈槐,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 沈槐好笑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替他们二人将门给掩上了。 沈槐回头看了眼紧锁的殿门,寻思着去找召徽了。 正巧,这厢召徽也在找她。 于是二人也就在半路上撞上了。 “阿槐……”召徽可怜兮兮地唤她。 沈槐带着人在一处亭子坐下,开口询问道:“你和齐寒怎么了?” 召徽倏然坐直了身子,审视地看着沈槐,“你怎么知道是有关于齐寒的事情?” “他刚才去找阿凛了。” “那他看起来怎么样”召徽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沈槐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不太好。” 沈槐话音刚落,召徽长叹一声,索性趴在桌上不再动弹了。 看来她终究有一场生死大劫要历。 “怎么了到底?”饶是沈槐,现在也不由得好奇起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召徽看了眼沈槐,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就是这样了。”末了,召徽又泄气地趴回到桌子上。 “他现在心里还惦记着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更是放心不下我离开他视线半步,生怕我有个好歹。”召徽身后戳了戳桌子,叹道。 对于二人的往事,沈槐也略有耳闻,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召徽本就是个爱闹的性子,怎可能长久地困在宫中,而齐寒又放心不下她。 一来二去的,二人自然是产生了矛盾。 这次的争吵也不过是时间关系罢了。 “或许是你一直以来都未让他感受到安全感,他才会一直这般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事。”沈槐开口说道。 召徽偏过脑袋看着沈槐,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且好好想想吧。”沈槐看了眼天色,估计易烟一会就会差人来寻她了,“齐寒应当也快回来了。” 沈槐顿了顿,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你自求多福吧。” “……”召徽。 好气哦,但不能打她。 沈槐预料的不错,她回去的时候,齐寒已经走了,而易烟派来的宫人正在殿门外候着。 “殿下。”宫人甫一见到沈槐,立刻躬身行礼道:“陛下有请。”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了,我过会就去。” 宫人应声退下了。 “阿凛。”沈槐一进去,就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 齐凛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可是易烟寻你了?” 沈槐整个人软弱无骨地扒拉在齐凛身上,说道:“嗯,你陪我一起去吗?” “可以吗?”齐凛有些不确信地询问道。 易烟应当只邀请了她一人吧。 沈槐扒拉的齐凛扒拉的更紧了,她轻哼道:“你是我夫婿,都是一家人,有何不可的。” 齐凛对于沈槐口中的夫婿二字很是满意,也很开心。 然后开心的未婚夫妇二人就这样手挽手,大摇大摆地朝易烟所在的宫殿走去。 易烟见到齐凛的时候还有诧异,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驱散了宫人,命他们二人坐下。 “沈槐。”易烟突然叫了声沈槐的名字。 沈槐下意识地扭头看她。 “这个西凉你当真不想要吗?”易烟平静无波地陈述道,仿佛只是在问她夜里该吃些什么好。 沈槐拧了拧眉,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要。” 易烟没有回答她,而是继而转头看向了齐凛,“那你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齐凛将来会是卫国的下一任君主。身为卫国的君主,她不觉得他没有那份野望。 齐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若是拥有了西凉,那他继位以后何愁不能一统三国,成为万人歌颂的君王。 “多谢陛下好意。”齐凛面色冷然道:“我想要的东西自会自己去争取。” 易烟知道他这是将自己拒绝了。 “罢了。”易烟忽然轻笑一声,她看向沈槐,说道:“你到底要比我幸运的多。” 沈槐知晓她话中的意思,但是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就在殿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凝固的时候,一道清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殿中。 “方才用人通知我说,晚膳准备好了,我就过来瞧瞧。”男子笑容和煦,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温和,“可是打扰到你们了?” 沈槐挑眉看着殿门处站着的男子。 这宫里几时有了这样好看的人。 易烟察觉到沈槐的视线,一时间有几分尴尬,连忙起身介绍道:“这是魏清。” 沈槐了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给易烟作画的那人,她听余瑶说魏清自幼便倾心于易烟,自此都未成家。 沈槐和齐凛都与他见了礼,期间魏清的态度一直是温和谦逊的。 因此,席间的时候,沈槐难免多看了他几眼。 齐凛忽然放下了筷子,这个动作自然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譬如召徽齐寒二人。 召徽抬头看了眼沈槐,却发现她仍旧“不知死活”地盯着那魏清看,心底默默的替她默哀了几秒。 好一会,沈槐才将头转回来,却发现齐凛碗中的食物一点没见少。 “不喜欢这些菜吗?”沈槐有些担忧地问道。 齐凛缓缓转过脑袋看她,回道:“喜欢。” 坐在另一侧的召徽若不是自己自身难保,恐怕此刻已经笑出声了。 沈槐依旧不明所以地看着齐凛。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犯什么病了? 坐在沈槐边上的召徽开始疯狂给沈槐使眼色。(未完待续) 大婚 终于,在召徽的锲而不舍之下,沈槐看到了她给自己使的眼色。 沈槐下意识地看向魏清。 对于沈槐频频投向他的目光,魏清也只是好脾气地回了一个浅笑。 沈槐扎巴扎巴眼,询问似的看向召徽。 这是怎么了? “……”召徽。 她此刻恨不得找一块豆腐撞死,姐姐你倒是看下你身边那位男人的目光啊!!! 沈槐依旧不明所以地望着召徽。 召徽郁闷地收回了视线。 “好看吗?”齐凛忽然悠悠地来了一句。 沈槐诧然回首。 齐凛抿着嘴,闷闷不乐。 沈槐这才幡然醒悟,努力地憋住笑,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自然是没有你好看。” 齐凛心中气消了半分,但还是幼稚地偏过脑袋,表示自己不愿意搭理沈槐。 沈槐偏过脑袋环视了圈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二人,于是她放心了。 召徽坐在沈槐边上,I自是将她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啧啧啧,这手这么快就牵上了。 瞧瞧,瞧瞧,别人家的爱情总是要比自己的甜。 召徽下意识地瞥了眼坐在齐凛边上的齐寒。 那位还依旧是冷着张脸,闷不吭声地坐着。 啧,召徽轻啧了一声,把脑袋转回去了。 这原是一场家宴,但是宫中风波才停,外面仍旧流言不断。召徽只得将这场家宴变成君臣夜宴,以示自己无事。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才开始热络起来,有几个平日里与易烟关系较为捻熟的官员开始频频向她敬酒。 但是逐一都被坐在她身侧的魏清挡下了。 席间的大臣对于这一幕也见怪不怪了,至多调侃上一二,魏清也都好脾气地受了。 然后召徽发现,沈槐看那个魏清的眼神也就越发古怪了。 齐凛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沈槐的手,“还看。” 沈槐失笑地撤回自己的视线,“我只是瞧他对易烟的态度很是不同,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齐凛依旧不理会,拽着她的手不放。 就在召徽默默蹲着看沈槐和齐凛二人的热闹的事情,有一官员的女儿扭着纤腰,走着莲步朝齐寒去了。 只见那女子端着一盏酒,面色微醺地与齐寒说话,端的是小意殷勤的模样。 召徽自桌上拾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的嘎嘣响。 就在这时,齐寒忽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慢些吃,当心牙齿。” 召徽一时间愣住了,嘴里的花生米也忘记去嚼了。 那个本着搭讪心思的姑娘更是尴尬极了,随意寻了个理由匆匆跑回自己的席位上。 此后的时间里再无姑娘家敢过来寻齐寒说话。 宴席很快就结束了,沈槐携着齐凛径自回去了。倒是召徽坐在席位上纠结了半晌,然后开口唤道:“齐寒,我有事与你说。” 齐寒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召徽看着他脸上不咸不淡的表情,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开口道:“你想要个孩子吗?” “!!!”饶是一向淡定的齐寒都惊呆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召徽,她在说什么。 “……”召徽,她刚刚是不是说错了…… “???”周围还没来的及走的官员。 真是好一出大戏。 “等等,我说错了。”召徽一手捂脸,重新问了一遍,“你想与我成婚吗?” 召徽透过自己的手缝看了眼齐寒,见他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索性再补了一句,“就像阿槐和齐凛一样,你可懂?” 像他们二人一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齐寒呆呆地点了点头,“懂。” “……”召徽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召徽有些急了。 她在怎么样也是个姑娘家,问这句话到底是大胆的。 齐寒再次点了点头。 “……”召徽。 她再次斜了某个男人一眼。 然后齐寒就再次点了点头。 召徽看着傻了似的齐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槐和齐凛等人到底没有在西凉久留,只待了两日就又离开了。 此次回去,是易烟和魏清目送着他们出了城门。 沈槐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相携而立的二人,心下百感交集。 这样的感情值不值得还是他们二人心里有数。 “阿槐,我们回去就立即成婚吧。”待到沈槐转过身来,齐凛适才轻声说道。 沈槐颔首应了。 如今北临的气数已经不长了,西凉的事情也安定了,他们二人几经波折的婚事也该完成了。 得了沈槐的颔首,齐凛勾唇笑了。 卫国天和三十年,三月二十三日,卫国皇子齐凛娶西凉易烟之女沈槐为妻,同月齐问昭于朝堂上宣布立齐凛为储君,即下一任卫国君主。 沈槐与齐凛的婚事声势浩荡,齐凛更是倾卫国之力给了沈槐一场让世人都羡慕的大婚。 他们成婚那日,整个王城中的百姓放下手中的事务,闭门休息一日前来观看。唢呐声伴着铜锣声响了整整半日有余,整座王城放眼望去,尽是喜庆的红色。 召徽捧着一捧瓜子坐在皇宫的高处,自上俯瞰着整座宫内洋溢着的喜气。齐寒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她的身边,掏了把瓜子放到她手心里。 召徽察觉到到身边有人,就偏了头去看,就看见齐寒的眸子灼灼,泛着细砕的光。 他开口了,即便在这喧闹的唢呐声中,召徽还是听清了他所说的话。 他说,召徽,我们下个月也成婚吧。 召徽笑的双眸眯起,连瓜子都不想磕了。 “今天是你皇兄大婚的日子,你可别再不着调四处乱跑了。”燕语警告了齐远一句。 齐远今日打扮的焕然一新,便是头发也用紫金冠束了起来。 闻言,齐远乖乖地点了点头,在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奈何燕语今日并不想多看他。 用她的话来说,阿凛今日成婚,而小二和小四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只有他整个没个正形,连个媳妇也寻不到。 “???”齐远。 他这般要脸蛋有脸蛋,要钱财有钱财的,怎么会发愁寻不到媳妇呢。 即便齐远自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给燕语找个媳妇过来,但是燕语并不想听他说废话,挥手将他赶走了。 “阿凛和阿槐一会就该过来了,你快出去。” 齐远捧着一颗受伤的心飘了出去。 今日宫中都在忙沈槐和齐凛的婚事,便是其他两国也各自来了人。 譬如徐家的人。 徐染月还是第一次来到卫国,对于这卫国宫中的一切都显得很好奇,沈易和徐元则是一左一右地走在她身旁。 齐远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停顿了片刻,就收了回来。 听人说,这沈槐在北临的表妹和哥哥。 再往前走,齐远见到了一个清风霁月的男子。 魏清身着一袭白衣,护着身前的女子朝此处走来。 齐远的视线在那女子的面容上停留了许久,那人生的和沈槐像了八分。 齐远忽然就想起来这是谁了。 他施施然上前,同二人见礼。 易烟抬首看了眼齐远,不敢确信地问了一句,“你是齐凛的皇弟?” 卫国一共有四位皇子,她是知道的。 齐远颔首应了。 易烟只与他交谈了几句就走了,显然心思不在他身上。 齐远送走易烟和魏清之后,就未再遇到什么熟识的人,索性就百无聊赖地在宫中闲逛起来。 “前面那个不是宫家的那位小姐吗?” “哎,还真是。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打扮打扮,就这样出来,真是……” “思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她宫阑珊,当初整日里只知道黏着三殿下。若叫我说啊,她宫阑珊还真是恬不知耻。” “就是,三殿下都恨不得和她划清界限,她宫阑珊还装傻充愣地往三殿下跟前凑,还真是不要点脸面。” 齐远站在那堵宫墙之后,垂眸听着那两个女子的交谈,双手紧握成拳。 他该知道的,他一早就该知道的。宫阑珊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介女流,他早些年的那些举动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他都该知道的。而不认为她宫阑珊是个刀枪不入的铁人。 “谁说是宫阑珊黏着我的。”齐远大跨步走了进去,挑眉讥笑道。 那两个仍在议论的女子被突然出现的齐远吓了一大跳,怯怯地垂首喊了声“三殿下。” 二人的声音细弱蚊呐,双颊通红。 可是齐远今日并不打算就这般轻易放过他们二人。 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抬首喊了一声,“宫阑珊。” 齐寒的声音不小,还在前面走着的宫阑珊自然听见了,她回首看向齐远,似乎有些不解。 齐寒对她做了个手势。 宫阑珊提着裙摆小跑着过来了,皱着眉不解地看着齐远和他身旁的两个女人。 那两个女人见到宫阑珊过来了,连忙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过来。”齐远对她招了招手。 宫阑珊走到齐远面前。 然后齐远就将胳膊搭上了她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对着那两个女人说道:“看见没有,是我黏着她的。” 那两个女人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敢诺诺点头称是。 齐远也懒得与他们两个人废话,当下就让他们二人跟宫阑珊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这样的闲话。(未完待续) 齐远与宫阑珊 等到那两个说闲话的女子都离去了,宫阑珊才默默地往旁边避了避,将齐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落下去。 “谢谢。”宫阑珊垂首说道。 齐远似乎没有想到宫阑珊会把自己的肩膀抖落下去,面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愕然。 “没关系。”半晌,齐远才有些失落地应道。 宫阑珊抬头反复看了齐远几眼,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我的名声殿下你也看到了,无事……还是离我远些罢。免得连累了殿下你的名声。” 宫阑珊低垂着脑袋,声音极轻,但是齐远还是听清了。 齐远带着几分赌气地扯过宫阑珊,硬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当初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和你有什么关系。” 宫阑珊错愕地瞪大了眼看着齐远。 齐远却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扯着人往正殿走,“走吧,大哥和沈槐也快来了,你随我一起过去。” 宫阑珊任由齐远拉着,乖乖地应了一声,“哦。” 齐远拉着她走在前面,面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沈槐自花轿上下来的时候,就见到了那只向她伸来的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 无人看见,此时此刻掩在凤冠霞帔下的笑容明艳动人。 沈槐伸手与之交握。 在大殿中,众人发现坐在高堂位置上的不仅仅只有齐问昭和燕语二人,还有一位气质清冷的美人,模样生的和沈槐像极了。 对于易烟的到来,沈槐也是没有想到,但是心底还是熨帖了不少。 礼成后,沈槐自是回了内殿。 召徽抛下了齐寒,扯着余瑶和宇文栅兴冲冲地随沈槐一同回去了。 今日沈槐与齐凛身上的嫁衣皆是绣上了凤纹与龙纹,就是她头上的那顶凤冠也是按着帝后的规格所制。 “阿槐。”召徽与沈槐面对面坐着,忽然唤了她一句。 沈槐好心情地应了。 “你头上的盖头能掀了吗?”召徽盯着自己面前那块鲜艳的红盖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寒涔涔。 沈槐轻笑一声,隔着那块明艳的红布,她也看见对面恍惚的人影晃动。 “不可以。我答应了阿凛,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可以动。” 闻言,召徽瞥了瞥嘴,这才刚成婚呢,就被齐凛管成这样了,要是以后还不是半点自由都没了。 彼时的召徽并没有想到她以后的生活比之沈槐会更加的没有自由。 宇文栅倒是不知从哪里顺了一碟糕点过来,坐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还顺手递了坐在她身旁的余瑶一块。 余瑶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不多时,殿门外又出现了两道人影,除却沈槐依旧端庄地坐着,其余的人皆放眼看去。 只见齐远拉着一个束着高马尾的姑娘过来了。 那姑娘眉目生的舒朗大气,打扮起来更是英姿飒爽。 “啧。”召徽看着二人的动作,轻啧了一声。 宇文栅则是眼中泛起了精光。 “你且先和她们一起坐着,免得殿中那些不长眼的人又说你闲话。”齐远不容置喙地将宫阑珊交给了召徽几人。 方才他带着宫阑珊进入正殿的时候,竟然还听到有人悄声议论宫阑珊。 齐远是个有脾气的皇子。 宫阑珊是何人,是他齐远的“好兄弟”。 在齐远看来,那些人都不配与宫阑珊坐在一处。索性就将人带到沈槐这里了,和她们几人做个伴。 召徽本就是好相处又爱凑热闹的,而宇文栅……对生的好看的人自是喜欢的。 于是宫阑珊就被二人热情地迎了进去。 余瑶却是乖巧地坐着,时不时地给沈槐或者其他人递块糕点。 “方才是谁来了?”沈槐因着被挡了视线,自是看不清的。 “齐远和他的老相好。”召徽邪笑着应了一句。 “……”沈槐。 莫不是宫家那位? 余瑶险些被糕点呛死。 宫阑珊更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我……我并不是。” “哎,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宇文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 宫阑珊此刻只想转身逃跑。 齐凛并没有在宴席上耽搁太久,不多时就回来了。 自齐凛离席后,齐寒等人也纷纷找借口离席。 他们各自的人可还是在沈槐那屋搁着呢,现在还不得去接回来。 齐问昭和燕语也不拦他们,挥手让他们都去了。 齐凛眉眼生的精致,再加上此刻又饮了酒。白玉般的面容上染上了胭脂色,比之平常倒是少了那生人勿进的寒气,多了几分惑人神色。 几人过去时,除却沈槐身姿挺拔地坐着,其余几人都放下了姿态。尤其是召徽和宇文栅,歪七扭八地坐着,手里还各自端着一碟瓜子,正嗑的欢呢。 宫阑珊却是意外地和余瑶投机,二人围着沈槐正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地轻笑几声。 “……”齐寒。 为什么这么多姑娘里面,就属召徽的姿态最为豪迈,跟位大爷似的。 齐凛扫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示意他们赶紧将满屋子的人都拎回去。 “阿槐。”齐凛款款上前,柔声唤道。 余瑶说话声一顿,识趣地携着宫阑珊离开了。 不多时,屋子里的人只剩下了齐凛与沈槐二人。 沈槐的盖头已经被取下,她笑眼弯弯地看着齐凛。 “你离去前往香炉里洒了什么?”离去的路上,召徽甩开了齐寒,凑到宇文栅身旁,悄声问了一句。 宇文栅一噎,她以为她做的很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她撞见了。 “一些好东西。”宇文栅笑的很是开怀,“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送你一些,你可以洒在齐寒的屋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召徽自是听明白了。 二人相视一眼,同样意味不明地笑了。 “走了。”齐寒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把将召徽拎走了。 召徽扑腾地挣扎起来。 “你们方才在笑什么呢?”墨云自宇文栅身后闪了出来,神情不悦地问道。 宇文栅怡然地走着,“没什么。” 墨云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非要问个清楚。 “一会去我殿中喝酒吗?”齐远抓耳饶腮地问道,神情很是不自然。 宫阑珊侧目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什么酒。” “去了便知道了。”齐远不欲多解释。 宫阑珊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夜里,京城的一角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原因是宫家的小姐彻夜未归,可把宫家的人急坏了,现在正在满城地找人。 “齐……齐远,我有些晕……”宫阑珊跌跌撞撞地抱着一坛子酒起身,晃悠悠地走向树下坐着的人。 齐远此时也喝多了,只瞧着一抹熟悉的人影朝他走来。 “小心!”忽然,眼前的人影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直直地朝他摔来。 齐远本欲起身去接,但是他也喝多了,动作也迟缓了。 于是宫阑珊连人带酒摔进了他怀中,那坛子酒洒了齐远一身。 闻着扑鼻而来的酒香,齐远似乎真的醉了。 “陛下,我家阑珊昨日进宫赴宴,但今日都未曾见人归来。臣听宫中的人说阑珊昨日并没有出宫,臣……”宫昊半跪于地,欲言又止地看着齐问昭, 齐问昭昨日因着高兴,也歇息的晚,本还有些犯困。但乍然听到宫昊的话,兀然清醒了过来,连忙吩咐身旁的人去查。 “爱卿先起来说话,想来一会就会有了消息。”齐问昭亲自起身将人扶起。 宫昊忧心忡忡地起身到一旁坐下了。 “陛下。”不多时,那人就匆匆跑回来了,附到齐问昭耳边耳语了几句。 齐问昭的神情倏然就变了。 宫昊一见齐问昭的神情不对,急了。 “可是阑珊出了什么事?” 齐问昭眼神复杂地看着宫昊,问了一句,“爱卿来时身上可有携带利器?” 宫昊并不知齐问昭为何要问他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入宫门前就卸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齐问昭宽慰道。 他就怕宫昊一会忍不住给齐远戳出几个窟窿来。 宫昊更担心了,“陛下,阑珊她现在究竟在何处?” 齐问昭顿了顿,用尽量温柔的声色说道:“阑珊此时在我那小三殿中。” “!!!”宫昊。 “这是怎么了?”沈槐揉着脑袋自被窝中钻了出来,须臾又酸疼地躺了回去。 齐凛睡得浅,沈槐一动,他也就醒了。 “怎么了?”齐凛揽过沈槐,低声询问了一句。 “外面怎的如此吵闹?”沈槐又侧耳听了听,补了一句,“那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像齐远。” 齐凛亦是凝神听了片刻,发现不止是齐远的声音,还有他父皇的声音。 齐远的宫殿离他的不远,若是动静大了些,还真的能传到他这处来。 “你且再睡会,我出去看看。”齐凛俯身在沈槐额上轻吻,换上衣衫出去了。 沈槐懒懒地翻了个身,就着殿外的喧闹,沉沉地睡回去了。 齐凛过去时,发现不止是他家父皇,宫家的人也在。 齐凛上前对二人见礼。 “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问昭神情复杂地挪了挪身子,好叫齐凛看个清楚。(未完待续) 捡来的 只见齐远身着月白色的长衫,神情尴尬地站在原地,身上的外衫不见了踪影。 而另一侧,则是倚着树干熟睡的宫阑珊。齐凛细细地瞧了瞧,发现她身上披着的正是齐远的那件外衫。 “……”齐凛。 齐凛看着齐远的眼神有几分微妙。 齐远对上齐凛的视线,当真是百口莫辩。 他真的只是和宫阑珊喝了几坛子酒,不慎喝醉了而已,用不着用这般神情看着他。尤其另一边宫昊的表情,活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齐远有些惊恐地往后面避了避,就怕他父皇和大哥一会拦不住宫昊,冲上来把他给结果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齐问昭也很是头疼。 这好端端的带着人家小姑娘喝什么酒,而且喝酒也就算了,还喝醉了。 最终这件事情还是以齐问昭将齐远狠狠地臭骂一顿,并答应宫昊一定会严惩他,这件事才算结束。 等到宫昊走了以后,齐远懊恼地低垂着脑袋,等着接下来齐问昭的处罚。 齐凛瞥了他一眼,发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之后便回去了。 沈槐这一觉直直地睡至晌午,也没有人来唤她。 甫一睁眼,沈槐就看见了坐在一旁桌案旁翻看书卷的齐凛。 沈槐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凛的侧脸。 许是沈槐的视线过于火热,齐凛不过须臾就察觉到了。回过头去看时,就瞧见沈槐扯着唇角恣意地笑着。 齐凛怔了片刻,旋即扔下手里的书卷,行至沈槐榻前,嘘寒问暖。 沈槐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齐凛替她将放置在一旁的衣物取来。 齐凛顺从地去了,顺便一条龙服务地替她将衣服都换好了。 期间,沈槐只懒洋洋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沈槐可以预料到,自她和齐凛成婚后,殊儿怕是毫无用武之处了。 “阿凛。”沈槐半个人都挂在齐凛的身上,黏糊地唤了一声,“我想出宫。” 齐凛应了,吩咐静远下去准备。 沈槐乐得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由于二人昨日才大婚,此时整座城内还是洋溢着喜气,不少地方悬着的红绸都还未揭下。 沈槐昨日是坐在花轿内的,对于城中的景致未能好好地看过,此时再去看时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齐凛也就顺着她去了,二人挽着手并肩走在街道上。 “阿凛,你瞧那个!”也不知沈槐是看到了什么,惊喜道。 齐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沈槐看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摊贩。那摊上摆着别致的糖人,看起来倒是栩栩如生的模样,很是受孩子的喜欢。 齐凛微微扬起唇角,牵着沈槐的手去了。 “阿凛,我要这个!”沈槐指着摊上摆着的一个小兔子模样的糖人说道。 齐凛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那商贩,取了那糖人给沈槐。 “公子,公子等等!”商贩眼见着齐凛转身就欲离开,连忙出声将他喊住,“您给的银子太多了,我……这……” 商贩看着掌心的银子,有些捉急。 沈槐回首看了眼那商贩掌心处的碎银子,便明白了,伸手又去摊上取了几串糖人,笑道“老板,那我再取几串糖人走,剩下的银子就不用找了。” 齐凛伸手替沈槐拿过她手中的糖人,叮嘱了一句,“少吃些,对牙齿不好。” 沈槐一面在自己手上的那串糖人上咬了一大口,一面应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齐凛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沈槐拉着齐凛行至一条小巷处,那里聚集了不少的孩子,皆是衣衫破烂,披散着头发的稚童。 在那些孩子眼巴巴的目光中,沈槐取过齐凛手中握着的糖人,挨个分给他们。 齐凛未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沈槐。 围在一群孩子的中间,面上带着1温柔和蔼的笑容,与孩子们说着话。 反倒是齐凛,虽然年少时与齐寒等人相处过,但大多也是揍的多。现在更是不知道如何与这些孩子相处,只能束手束脚地站在一侧。 沈槐分完手中的糖人后,抬头一看,就看见齐凛站在一旁的角落处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沈槐一瞧他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齐凛也是无可奈何地看着沈槐,小心地避开在他身旁晃悠的孩子们,朝着沈槐走去。 二人没有走出多远,齐凛就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摆。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就发现是先前在巷子里的一个孩子,他手里还捏着一串糖人,目光澄净地注视着齐凛。 那孩子拉着齐凛的衣摆,仰着脑袋直直地注视着他。 齐凛蹲下身来,正想着询问这孩子有什么事,却不想这孩子撒开他的衣袖就跑了。 齐凛疑惑地看着那孩子,只见那孩子跑到一处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齐凛。 齐凛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沈槐和齐凛一路跟着那孩子来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木屋前。 “阿槐。”齐凛忽然神色一紧,抬手将沈槐拦了下来,“里面不对劲。” 那孩子还站在木屋前看着他们二人。 沈槐经齐凛这么一提醒,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这屋子里似乎有淡淡的血腥气。 “阿槐,你且先带着他留在外面。”齐凛上前一步,将那还站在木屋前的孩子拎了回来,放到沈槐身边。 这里面情况不明,他不敢带着沈槐进去犯险。 沈槐乖乖点头,拉着那孩子的手站在木门外。 齐凛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霉味。 齐凛皱了皱眉,借着零星的光线看清了屋里的全貌。 潮湿脏污的地面上,正伏着一个人,那血迹就是从那人身上流出来的。 齐凛眉心紧锁,环顾一圈四周,发觉无人后便行至那人跟前。 片刻,齐凛面色有些难看地走了出来。 “阿槐,我可能不能陪你继续游玩了,我要去一趟衙门。” 沈槐一听齐凛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与你一道去。” 二人本欲将那孩子放到衙门那里,让衙役帮忙寻找他的父母。岂料那孩子竟是黏着齐凛不放,死死地揪住他的衣摆不放,那双晶亮的眸子中蓄满了泪水。 沈槐一见那孩子委屈的模样,就动了心中的恻隐之心,说什么也要将这孩子带回去。 齐凛犹豫了片刻,让人下去调查清楚这孩子的身世。倘若真是没有亲人在世,那便带回宫中抚养好了。 齐凛和沈槐是傍晚时分回的宫。 一回到宫中,齐问昭就使人来唤齐凛了。 齐凛看了看黏着他不放的孩子,索性一块带走了。 “听闻你今日去了趟衙门?”齐问昭正埋头批改奏则,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城西的一条巷中有男子无故身亡,是谋财。”齐凛牵着孩子在一侧椅子上坐下了。 齐问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齐凛,刚想说上几句,却不想看见了坐在他膝上的孩子。 齐问昭突然卡壳了,想说什么都忘了。 齐凛正低头替那孩子系着衣上的扣子,对于齐问昭的视线熟若无睹。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齐问昭神情有几分古怪地看着齐凛膝上坐着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虽说看起来玉雪可爱的模样,可是模样看起来与他认识的人里面一个都不像的。 齐凛整理好他的衣裳,适才抬起头来,波澜不惊地说道:“捡的。” “……”齐问昭。 大婚第二日就捡了个孩子回来??? 不多时,齐凛和沈槐捡了个孩子回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座皇宫。 召徽和宇文栅是最先过来观看的。 “这孩子生的好可爱,阿槐你是在哪里捡的?”宇文栅抱着那孩子不肯撒手。 沈槐坐在一侧,回道:“倒也不是我捡来的,是他在衙门时一直抱着阿凛不肯撒手,我想着就给带回来了。” “他的家人呢?”召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沈槐沉默地摇了摇头。 齐凛调查的结果发现,他是个弃儿,并无家人。 召徽也不再多问了,只上前逗弄起那孩子来。 只是几人逗弄了许久,就是不见那孩子开口说话。 “阿槐,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召徽注视着那孩子,开口问道。 对于这个刚捡回来的孩子,沈槐也不是很清楚,最后还是宇文栅上前给他诊脉。 “如何?”沈槐问道。 宇文栅神情复杂地松开自己的手,“他应当是会说话的,只是不知为何任由我们逗了半晌也不开口。” 说话间,殿门外传来了一声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去,是齐凛回来了。 忽然,坐在宇文栅怀里的孩子挣扎着从她膝上跳了下去,迈着步子颠颠地跑到齐凛跟前。 “……”宇文栅。 “咯咯。”那孩子扯着齐凛的衣摆,嘟囔不清地喊了一声。 “!!!”宇文栅。 这孩子怎么回事? 齐凛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行至沈槐身边。 期间,这孩子一直死死地环住齐凛的脖子,任由宇文栅和召徽二人怎么哄劝都不肯撒手。 沈槐见这孩子也喜欢,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未完待续) 醉酒的召徽 然后宇文栅和召徽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挂在齐凛脖子上恍如一只树袋熊似的孩子倏然松开手,转而投向沈槐的怀抱。 “……”宇文栅、召徽。 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刚回宫的时候,沈槐就让人给他清洗了一番,身上的衣裳也是崭新的。此刻沈槐近距离地看去,只觉得这孩子白嫩嫩的,很讨人喜欢。 齐远等人闻声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槐贤妻良母一般地抱着怀中的孩子,低低地与他说些什么。而齐凛则是站在二人的身侧,垂眸看着。 “???”这诡异的一家三口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齐寻神情有些微妙地看着乖巧地依偎在沈槐怀中的孩子,脱口问道:“他可是有名字?” 沈槐一怔,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齐凛。 然而后者也是一副没来的及去想的模样。 关于这孩子的名字,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最终,还是沈槐想了一个名字出来。 “齐泽言。” “泽言?”召徽看着沈槐怀中的那个孩子,重复了一遍。 沈槐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怀中的孩子,轻笑着开口:“润泽万物,德行育人。” 对于沈槐起的这个名字,齐凛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也不知是不是沈槐怀中的那个孩子听明白了沈槐话里的意思,忽地冲沈槐甜甜地笑了。 齐泽言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正是惹人怜爱的时候。 沈槐一见着他的笑容,心中便是一片柔软,恨不得抱着他狠狠地亲上一口。 召徽在旁边看得越发眼热,忍不住问了一句,“阿槐,这孩子你是哪里捡的?” 沈槐侧目看她,听语气,她也想去捡一个回来。 “想要?”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响。 召徽身子一震,连连摇头道:“不想不想。” 齐寒定睛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 这令召徽更加害怕了。 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多个孩子来缠住她,她还想着多出去浪几年呢。 似乎是看出了召徽心底所想,齐寒下一句紧接着说道:“我们的婚期定了。” 召徽警惕地盯着他,“什么时候?” “七月廿二。”齐寒微微勾唇,如沐春风地说道。 夜里,沈槐和齐凛照旧留在自己的殿中用膳。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的餐桌上又多了一个人,四岁的齐泽言。 “咯咯。”四岁的齐泽言并不会说太多的话,唯一会的就是这两个字了。 齐凛坐在他身旁,一听见这两个字,就知道是他在叫自己。倏然转过头去看他,“何事?” 齐泽言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齐凛又耐心地询问了一遍,“何事?” 这会齐泽言才有了反应,白嫩嫩的包子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他指了指离他稍远的一道菜,然后又转过脑袋来看向齐凛,脆生生地唤了一句:“咯咯。” 齐凛会意地将那道菜端到他面前。 齐泽言心满意足地笑了,不太灵活地使着筷子去夹那道菜。 沈槐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二人的互动。 临近晚膳结束的时候,齐凛照旧盛了碗汤,推到沈槐面前。然后又拿了一口精致的小碗,放到齐泽言面前。 齐泽言乖乖地捧着小碗开始喝汤。 用过晚膳后,沈槐本是想早些带着齐泽言休息。但是听闻燕语今日也听到了他们带了个孩子回来的传闻,就欣喜连连地带了个女官过来。 这宫中久不见孩子,突然来了个半大的孩子,燕语自是喜欢的。 这不,沈槐才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见齐泽言正坐在燕语的膝上,怀里还多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而齐凛正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燕语喜不自禁地和齐泽言说话。 这些时日里,沈槐过得十分清闲,每日里不是逗弄下齐泽言,就是陪齐凛四处游玩。 直到七月的来临。 召徽和齐寒的婚期定在七月廿二,沈槐和齐凛都是知道的。 所以七月里的沈槐和齐凛忽然就忙了起来。沈槐忙着准备召徽的婚服和婚礼上饰物的事宜,至于齐凛则是处理着齐寒的事务。 用齐远这个不怕死的话来说,就是风水轮流转,当初齐凛成婚时,大部分事务都推给了齐寒去处理,现在就轮到他了。 这几个月里,或许是因为沈槐孜孜不倦的教诲,又或是因为召徽和宇文栅两个话痨每日在齐泽言耳畔说话。齐泽言现在已经能够流畅地说好些个句子了,对此,可把召徽和宇文栅二人感动坏了。 “来,咕咕,告诉姐姐这个字念什么?”召徽不辞辛劳地举着一张宣纸半蹲在齐泽言面前,亲切地问道。 咕咕是沈槐私下里给他起的一个小名,此后除却齐凛和齐寒两个死板的人,便是齐问昭大多时候都是唤他的小名。 听起来多亲切啊。 齐泽言认真地看着召徽手里的宣纸,吐字清晰道:“是徽字。” 召徽开心地放下手里的那张宣纸,蛊惑似的说道:“那方才那个字加上这个字该念什么?” 齐泽言眨巴眨巴眼睛,应道:“召徽。” 召徽更加开心了。 沈槐一进来,就看见召徽将齐泽言搂在怀里亲的画面。 “……”沈槐。 她在外面累死累活地忙活这个女人的婚事,她倒好,躲到她这里玩她的儿子。 “方才有女官将你的婚服送来了,你可以回去看看。” 对于沈槐说的,召徽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有齐寒呢。” “???”沈槐。 那是她的婚服,不是齐寒那厮的婚服。 最终召徽还是被齐寒拖走,回去试婚服了。 沈槐整理了一番散落的宣纸,将齐泽言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齐泽言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沈槐。 不多时,齐凛也回来了。 此次回来,他怀里还捧了一个毛绒绒的活物。 沈槐定睛看去,发现那竟是一只兔子。 “兔兔!”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齐泽言显然也认出了齐凛怀里的东西,惊喜地叫道。 齐凛将怀里抱着的兔子递给了他。 沈槐失笑地看着齐凛,“阿凛,我的礼物呢?” 齐凛紧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雕,递给了沈槐。 沈槐接过后细细看去,发觉这木雕竟是做成了她的模样,入木三分,栩栩如生。 “你做的?”沈槐挑眉看了眼齐凛。 这人何时来了兴致,做这个小玩意来哄她高兴。 齐凛颔首。 “喜欢?” 沈槐勾唇笑道:“自是喜欢。” 然后沈槐就看见齐凛笑的愈发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秒沈槐就听到齐凛压着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那我的回礼呢?” “咳。”沈槐耳垂泛红地往后面避了避。 就在房间内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的时候,一直乖巧地坐在二人身后的齐泽言忽然惊叫了一声,“兔兔!” 然后二人就听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二人连忙扭头看去,只见齐泽言委屈巴巴地躺在地上,伸出手去够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兔子。 “……”沈槐、齐凛。 沈槐连忙将人从地上扶起,开始上下查看起来。 因为是初夏,齐泽言身上的衣物也不如冬日里穿的那么多,白嫩的掌心被蹭出了一道口子。 沈槐心疼地让殊儿去寻药膏来,顺道去请太医过来,仔细检查检查,免得摔到了其他地方。 期间齐泽言也并没有哭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被齐凛抱着的兔子。 “……”沈槐。 这都摔了一跤了,怎么还心心念念着那兔子呢。 就连夜里休息的时候,齐泽言也要抱着这只兔子一起歇息。 接下来的时日里,沈槐和齐凛又忙碌些时日,这才完美地迎来了召徽和齐寒二人的大婚。 大婚的第二日,沈槐和齐凛牵着齐泽言外出的时候,见到了黑着一张脸的齐寒。 沈槐看着神色不虞的齐寒,微微挑眉,这表情不大对啊。莫不是大婚第二日,召徽就将人给气着了。 “哥哥好。”齐泽言见到了齐寒,抱着怀里的兔子,很有礼貌地上前同人问好。 齐寒冷着一张脸,勉强地应了。 由于齐凛还有政事忙着处理,并没有同齐寒多说些什么。反倒是沈槐牵着齐泽言去了齐寒的宫殿。 还不等沈槐踏入殿门,她就在殿门口看到了宇文栅和余瑶二人。 二人的神色同样的……诡异莫测。 沈槐经不住再次挑了挑眉。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阿槐。” “来了?” 二人各自与沈槐打了招呼。 “这是怎么了?”沈槐问道。 宇文栅牵过沈槐手中的齐泽言,带去一旁玩了,剩下余瑶同她解释。 “召徽她昨夜贪杯,喝醉了。”余瑶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沈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怪尽早齐寒那副表情。 “我听她殿中的伺候的人说,昨夜……召徽她还唱了一宿的歌。” 其实召徽殿中的人还省略了一部分,她不仅仅要自己唱,还非得扯着齐寒陪她一起唱。 “……”沈槐。 她觉得齐寒对于召徽还是太过于仁慈了。(未完待续) 十年之后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殿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子酒气,可想而知昨夜召徽是喝了多少。也莫怪沈槐今早遇到齐寒的时候,他的脸色这么难看。 沈槐携着余瑶上前走去,掀开那帐幔一看,只见召徽安然地躺在床榻上,一点也不见清醒的痕迹。 “……”余瑶。 沈槐倒是毫不在意地在召徽床榻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唤她。 召徽被沈槐闹醒的时候还是一片迷糊,睡眼惺忪地看着沈槐以及站在旁边的余瑶,嘟囔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来了?” 沈槐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裳,递给她,示意她先换上。 召徽一面换着衣裳,一面扫视着二人,似乎是不解她们二人今日怎么会过来了。 忽然,召徽瞥见了一旁尚且摆放着没有收的龙凤喜烛。 “想起来了?”沈槐漫不经心地说道。 召徽的脖子僵硬了,脑海中开始逐一闪过昨夜发生的情景。 刚开始是她趁着齐寒没有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小坛子的酒喝得酣畅淋漓的画面。紧接着就是齐寒回来了,她开始抱着齐寒非要他和自己一起唱歌的画面。 “……”召徽。她昨晚都造了什么孽。 “那个……”向来无所畏惧的召徽此番真的是有些害怕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他现在人呢?” 沈槐撇了撇嘴,回道:“应当是随阿凛一同上朝去了。” 召徽抚了抚了自己的小心脏,宽慰道:“幸好幸好。” 她还有数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去想对策。 看着惊魂未定的召徽,沈槐和余瑶决定还是将时间留给她自己慢慢思考对策的好。 召徽现在确实满脑子都是昨夜她的出格举动,并没有心思来招待沈槐和余瑶二人了。 沈槐和余瑶出去后,就开始去寻她家的齐泽言和宇文栅。 “咕咕,快回来,不要追了。” 二人刚到时就看见宇文栅一脸急色地追着跑在她前面的齐泽言。 而齐泽言此时却迈着小短腿,追赶着跑在他前方的兔子。 这两人一兔构成了皇宫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是哪来的兔子?”忽地,一道墨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上前几步拎起了那只还在四下逃窜的兔子,挑眉问道。 宇文栅定睛看去,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墨云。 “把那兔子放下。”既然是墨云,宇文栅说话自是不会那么客气,毕竟当初的事情她可还是记在心里的。 墨云闻声看去,发现宇文栅正叉着手站在对面看着他,不由得讪讪笑了,将手中拎着的兔子放下。 齐泽言一把搂过还想逃窜的兔子,抬头看了墨云一眼,乖巧地同他道谢。 墨云见他笑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想捏捏他的脸。 谁知齐泽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打量着他,尔后头也不回地迈着步子跑了回去。 “???”墨云。 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待见他,他做错了什么? 宇文栅搂过朝她跑来的齐泽言,目露赞赏。 余瑶和沈槐并肩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失笑不已。 再远处,则是齐远和宫阑珊。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齐远看着宫阑珊的姣好的面容,心里有些发虚。 说来,若不是他想着让宫阑珊陪他一同喝酒,也不会闹出事情来。 宫阑珊有些走神,并没有在意齐远刚才说的话。闻言不由得一愣,“啊?” “如果不是我执意拉着你去喝什么酒,你也不会喝醉了,惹出那些事情来。”齐远兀自懊恼地说道。 宫阑珊这才明白齐远说的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这件事她早已忘了,却不想齐远仍旧记着,并再次提起来。 “我会负责的。”忽地,齐远郑重其事地看着宫阑珊,说了一句。 “啊?!”宫阑珊彻底惊住了。 晚些时候,齐凛回来的时候,给沈槐带来了一个消息。 “齐远要去宫家提亲?!”不仅仅是齐凛,就是沈槐也惊呆了。 这个消息来得也太过于突然了吧。 齐泽言正坐在二人对面拿着个小勺子吃着饭,突然听见沈槐失声喊了一句,不由得抬头看去。 “提亲?”齐泽言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沈槐的话。 这个词是何意思,为何没有人教过他。 齐凛走过去,给齐泽言盛了一小碗汤,顺便拿了块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饭粒。 齐泽言一见到那盛在小碗中的汤,复又乖乖地低下头继续吃起饭来。 齐凛则是坐回到沈槐身旁,与她说起今日在御书房中的所见所闻。 “齐远刚提完这事没多久,宫将军也进来了?”沈槐此刻的表情很是精彩,不过她猜测当时齐远的表情应当是比她的更加精彩。 齐凛处变不惊地继续说道:“然后父皇顺势让齐远自己和宫将军讨论这件事。” 沈槐此刻不由得替齐远感到默哀,她沉默了一两秒后问道:“齐远现在还好吗?” 齐凛一面剥着虾,一面回道:“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被宫将军带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槐。 她不由得又替齐远默哀了几秒,希望宫将军看在齐远是卫国皇子的份上,能让他完完整整地回来。 齐凛将剥好的虾放到了沈槐的碗里,示意她快些吃饭,不要再去提其他男人的事情。 “虾虾,虾虾。哥哥,虾虾。”坐在对面的齐泽言捕捉到了这一幕,捉着筷子开始叫囔起来。 沈槐刚想将自己碗中的虾夹到齐泽言碗里的时候,就被齐凛拦下了。 他拿筷子夹了一个,继续剥起来。 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只虾之后,齐泽言心满意足地继续吃饭了。 原是想要上前伺候的殊儿和步摇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这一碟子的虾最后都进了沈槐和齐泽言二人的肚子。 齐泽言用完晚膳后,照例地自己爬下椅子跑了出去。 沈槐知晓他是去找自己的那只兔子玩去了,也没有拦着。 “今日我收到易烟写来的信了。”沈槐拿起帕子,替齐凛擦着他手上的油渍。 齐凛偏过脑袋来看她。 “当年先帝死后,除却我,剩下的子嗣都被易烟赶到了封地上。现在也没有一个成器的。”沈槐一面替齐凛擦拭干净手上染上的油渍,一面柔声说道。 “她想让你回去?”齐凛的话语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冷意。 其实除却那些皇子,西凉宗室里的也没一个成器的。皆是一些斗鸡走狗,靠着祖上荫庇度日的纨绔之徒。 沈槐闻言抬头去看齐凛,果然见他紧张兮兮的模样。 “怎会……”沈槐失笑道:“不过是……聊了几句。” 只不过易烟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都是想将西凉交由她亦或齐凛的手上。因为西凉的处境她也了解,先不说她传位给那些皇子皇孙后,他们能否轻易放过谋朝篡位的她。就是那些荒淫子弟,她也不放心将西凉交到他们的手上。 她不想她在位多年的心血白费。 “在想什么?”魏清轻笑着行至她身旁。 易烟方才想事情想得入了迷,并没有注意到魏清几时来到了她的身边。 “没什么……”易烟下意识地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这么多年了,无论多大的事情,她都习惯地埋在心底,独自消化。 魏清朝她展眉笑道,端起一盏沏好的茶送至她的面前,“还是在想这储位的事情吧。” 魏清了解易烟,哪怕她不告诉自己,他也可以轻易地猜测出她心中所想。 易烟接过茶杯,默认地没有开口。 “西凉确实没有令人满意的继承人,也莫怪你想着要让阿槐那丫头接手。”对于储位的事情,魏清看的清,知晓先帝剩下的那些子嗣没有一个可以担起担子的。西凉送到他们的手里就如同毁了一般。 易烟就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没有应声。 但是无论是沈槐或者是齐凛,他们二人都并不想要。 魏清看着易烟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纠结神色,轻笑道:“想来我们都还可以在这个位子继续停留挺长的时光,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易烟抬头看他。 八年后 某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正探头探脑地往殿门外张望着,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迈出这一步。 还不等齐悦之迟疑,自她身后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齐悦之神色一肃,反手扣住那只手。 “是我。”身后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齐悦之倏然松开手,回头望去,只见齐泽言正站在她的身后。他的一只手还被她扣在自己手中。 “泽言哥哥。”齐悦之笑的双眸眯起,与沈槐像极了。 “这么早,悦之你要去哪?”齐泽言弯下腰来看着她。 齐悦之面上闪过纠结神色,“也没什么啦,就是想着出去看看清晨的御花园。” 齐泽言比她年长了五岁,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当下笑着开口了,“是不是又惹齐容生气了?” 齐悦之将小脸扭到一边,并不是很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齐容是她的兄长,说是兄长,也不过比她大了几分钟罢了。(未完待续) 番外 齐泽言自幼陪伴在齐悦之身旁,对于她的神情举止都是了解的。看她此刻扭过头去,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就知晓自己是猜中了。 “悦之不如和我说说,我也好帮你想对策。” 齐悦之扭着身子纠结着,就是不愿意多说。 齐泽言也拿她没有办法,“那我随你去瞧瞧晨间的御花园?” 自小到大,齐悦之若是生气了,大多时候都是齐泽言哄好的。这也就造成了齐悦之和齐泽言二人感情较为亲近。 “母亲。”沈槐和齐凛方方起床,就看见了自门外跑进来的齐容。 “怎么了这是?”沈槐行至他跟前问道。 齐容那张同齐凛像极了的脸上盛着薄怒。 齐凛则是站在沈槐身后,挑眉看他。 “悦之把我小泥人打碎了。”齐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委屈。 那是沈槐给他的生辰礼物,也是沈槐亲手捏的一个小泥人,齐容一直都很宝贝地藏着。却不想竟然被齐悦之找了出来,还给打碎了。 一听到悦之两个字,沈槐眉宇间闪过无可奈何的神色。这丫头的性子全然不像她,也不像齐凛,倒是有些像齐远那个跳脱的个性。 “那晚些时候再给你捏一个,可好?”沈槐蹲下身子,尝试着开口说道。 齐容委屈地撇了撇嘴,“不一样的……” 那个小泥人是他三岁时收到的生辰礼物,对他而言意义完全不一样。 这下子沈槐也没辙了,齐悦之那丫头怕是一早就跑了。 “阿凛。”束手无策的沈槐决定将这个麻烦交给齐凛。 齐凛拉过齐容的手,将人顺路带去了御书房。 齐容撇着小嘴,随着齐凛走了。 一进御书房,齐容就看到了站在某个自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男孩,此刻他正不悦地皱眉被迫站在齐寒的身旁。 那是齐寒和召徽的孩子,齐承烨,只比他小了一岁。模样承袭了齐寒和召徽二人,唯独那双眼睛像极了召徽,微微上挑时,尽是不羁的风情。 齐寒瞥见了齐凛和他手里牵着的齐容,想了想,就将齐承烨送到了齐凛身边。 “怎么将他带来了?”齐凛亦是松开了握着齐容的手,让他同齐承烨去一旁说话。 齐寒捏了捏眉心,“召徽不想带孩子。” 齐凛轻挑眉梢,心中明了了。 齐容环顾了圈四周,发现周围的气氛很是肃穆,索性就带这齐承烨出去了。 二人刚踏出御书房没多久就看见了齐寻和齐远二人并肩朝这走来。 “诶,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大哥和四弟呢?”齐远将二人拦住,问道。 齐容同二人问好,尔后指了指御书房,道“在里面。” 齐承烨看着齐远和齐寻二人,笑的眉眼弯弯,“二叔,三叔,你们又来迟了。” 齐寻不大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没有说话。反倒是齐远按住齐承烨的脑袋,“瞎说什么呢。” 齐承烨对着齐远做了个鬼脸,拉着齐容跑了。 “诶?阿容,前面那三个是不是寄灵她们?”齐承烨忽地停住了脚步,指着不远处那穿着打扮别无二致的三人,开口说道。 齐容微微眯眼,定睛看去,应声道:“是。” 齐承烨是个欢脱的,当下就甩开了握着齐容的手,飞奔着来到那三人身旁。 “承烨?”齐寄凝最先回过头,看见了朝着她们三人飞奔而来的齐承烨。 齐寄凝和齐寄灵以及齐寄文是齐远家的孩子,比之齐承烨只大了数月有余。但是齐承烨不喜她们三人唤自己弟弟,索性就叫自己名字了。 宫阑珊和齐远素来喜欢将她们三人打扮的一模一样,若非是熟悉的人,并不容易区分出她们。 就比如现在齐承烨…… “你是寄文?”齐承烨有些不大确定地看着先前开口说话的人。 齐寄凝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一手拉扯着一个跑到了齐容跟前,甜甜地唤了一声,“齐容哥哥。” 齐容揉了揉她梳着双环髻的小脑袋,“寄凝妹妹。” 齐寄凝是三人中最为老成的,亦是长姐。反观齐寄文和齐寄灵二人则是懵懵懂懂的,随着齐寄凝唤了齐容一声哥哥。 “齐容哥哥,悦之姐姐呢?”齐寄灵眨巴着眼睛看着齐容,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相较于喜怒不形于色的齐容,她还是更喜欢性子跳脱的齐悦之。 不提她还好,一提起她,齐容的脸倏然就沉了下来。 齐寄灵有些害怕地躲到了齐寄凝的身后。 此刻的齐悦之正怂恿着齐泽言偷偷带她出宫。 齐泽言十岁那年,齐凛就将自由进出宫的腰牌给了他。 齐悦之早就眼馋那块腰牌,而且齐泽言素来宠她,什么要求都是有求必应的。而现在就恰巧只剩她和齐泽言二人,齐悦之说什么也要说服他带着自己出宫玩一遭。 “不行。”齐泽言拒绝了齐悦之。 “为什么呀?”齐悦之小脸耷拉了下来,似乎有些失落。 这宫里她早就待腻了。 “太危险了。”齐泽言想了想,回道。 “可是有你在啊。”齐悦之脱口而出。 齐泽言怔楞了一瞬。 现在的他早非先前刚进宫时软糯可爱的模样,身形早已长开,面上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模样。 “悦之。”忽地,一个白嫩嫩的团子朝着二人飞扑而来。 二人倏然回首,只见齐和迈着小短腿正颠颠地朝二人扑来。 齐和是他们所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是齐寻和余瑶三年前生下的一个孩子。 齐悦之将朝她扑来的小团子接住,然后转交给齐泽言,“还是给你抱着吧,他太沉了。” 也不知道齐寻和余瑶每日里都喂他吃什么了,简直一天比一天沉。 齐泽言笑了笑,从齐悦之手中接过某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 “泽……泽言。”齐和费力地叫着齐泽言的名字。 齐悦之站在一旁纠正道:“不是泽言,是哥哥。” 齐和却是不听,仍旧一口一个泽言唤他。 “齐、悦、之。”忽地,某道阴恻恻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齐悦之身子一僵,缓缓扭头看去,只见齐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嗷!”齐悦之吓的连忙往齐泽言身旁躲。 齐容缓步上前,想揪过她的衣领,和她好好谈谈。但是齐悦之岂能如他所愿,围着齐泽言四下逃窜着。 齐泽言怀里还抱着一个齐和,不好去拦他们二人。 而齐承烨则是拉不住暴怒的齐容,至于齐寄灵三人看见眼前那混乱的一幕都惊呆了。 “啧,这是在闹什么呢?”宇文栅一手拎起一个,将齐容和齐悦之二人分了开来。 墨云跟在她的身后,一口一个祖宗地唤着,将她扶至一旁坐着歇息。 宇文栅没好气地瞪了墨云一眼,随手扯过齐容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齐容看了眼宇文栅微微隆起的肚子,到底没有去闹了。 因为宇文栅的出现,齐悦之也算是逃过一劫。 夜里,众人是在正殿一同用的晚膳,因为今夜有客人到来。 “泽言哥哥,那人是谁,怎么生的和娘亲好像?”齐悦之指了指坐在一侧的易烟,开口问道。 对于易烟,齐泽言见过几面,是认得的。 “西凉的君主。” 齐悦之惊讶地掩唇。 待到众人在自己的席位上就坐,坐在首位的齐问昭才开始介绍起来者。 “悦之,叫人。”忽地,沈槐推了推坐在她身旁的齐悦之。 齐悦之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槐,然后下一秒她就看见齐容自席位上起身,谦卑有礼地唤了一声,“外祖母。” 齐悦之再次惊住了。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齐悦之与沈槐说了一声,就偷偷地与齐泽言换了个座位,坐到了齐容的身边。 沈槐下意识地朝两个人看去,希望他们二人不要当堂打起来才好。 趁着沈槐回头之际,齐凛慢条斯理地换走了沈槐面前的那盏酒,换成了一杯温热的羊奶。 “哥哥,齐容哥哥。”齐悦之晃着齐容的袖子,小意殷勤地讨好道。 但是齐容仍旧面色不改地稳稳坐着,看也不看齐悦之一眼。 “齐容!”齐悦之见无论自己怎么讨好都没用,索性压着声音吼了他一声。 齐容放下手里的筷子,偏过脑袋去看她。 齐悦之见他肯搭理自己了,连忙示好道:“我不是有意打碎那个娃娃的,最为赔偿,我亲手捏了一个赔给你。” 当初沈槐送他的那个,是照着齐容三岁时的模样捏的。若用几字概括,就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而齐悦之现在送他这个…… 齐容连看一眼都不想看。 “哥哥?”齐悦之歪着脑袋看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上的那个泥塑。 “这是我?”齐容挑眉问道。 齐悦之瞥了眼自己亲手做的泥塑,虽然做的也不是那么像,但好歹是个人样,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最终齐容还是迫于齐悦之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将那泥塑收下了,并保证自己不再生她的气了。 晚宴结束的时候,齐悦之欢欢喜喜地勾着齐泽言陪她继续去玩了。 齐容却是被易烟喊住了。 “外祖母。”齐容乖巧地看着易烟。 易烟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站在她面前的齐容,“可愿意陪我聊一会?” 沈槐和齐凛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心下自是升起几分感慨。 “回去吗?”齐凛低头看了眼沈槐。 沈槐眨眨眼,“我好久没有看过月亮了。” 齐凛意会地牵起沈槐慢悠悠地朝前方荡去。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