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毒不嫡女》 001 被退婚 渺远而清澈的天空,笼罩着凉如水的夜,星光点点,缀成黑天鹅绒上的花火,银色的光华溢出莹莹的玉盘,于是人间满清辉。 清冷的月光里,一个纤纤女子渐行渐近,仿佛从恒久的远古走到现在… 蒋慕颜在自己的院子周围散着步,院里的丫鬟都被她遣下去了,头顶是满天星光,空气中吹着若有若无的风,舒适不已。 自从她穿越而来,已有六年了,跟在钟离渊身后也晃荡了六年,明日便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了。对于钟离渊,她是喜欢的,从他那里,她感觉到了温暖,那温暖填补了她上一世就孤寂的心房,不过,她虽觉他是良配,却也并不像其他待嫁的新娘一样满含期待幻想着穿上嫁衣,幻想着洞房花烛夜,激动的夜不能寐。 抬头看了眼满天星空,空气似乎有些压抑潮湿,原本璀璨的夜空也昏暗下来,一朵朵黑云与夜色溶在一起,。 蒋慕颜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想着这是要变天了,她加快了脚步,却在她刚到房门口时,天际轰隆一声,一道雷电落下,霎时便有雨滴落下,紧接着暴雨连连。 之前被她遣走的丫鬟侧立在门外两端,手里捧着新娘子的用品,低头垂眉,等着她去穿戴。 纵使这大小姐臭名远扬,不得人心,可是王爷深得皇帝喜爱,亲自求旨赐婚,就算那些大臣反对不满,也无人敢对说出来就是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丫鬟奴才,哪里敢表现出一丝不耐,毕竟,她日后便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了,她们怎敢得罪于她。 蒋慕颜朝众人招了招手,正准备进屋穿戴时,突然一个女子冒雨奔来,全身上下湿透,头上梳着丫鬟发鬓,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身旁,“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转头看着来人,蒋慕颜语气略带责备“符满,何事这么急?也不撑把伞。” “刚刚不知道会下雨”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符满焦急道:“小姐快去看看吧,禄王爷来了,说是要退婚。” 她猛抬了抬眸子看向她,“你说什么?” “禄王爷要……要退婚。”符满小心翼翼的又说了遍。 没等丫鬟去拿伞,蒋慕颜就冒雨冲了出去,符满大叫了声“小姐”,也相继奔去。 夜色正浓,大厅点上了蜡烛,主座上坐着两人。左相蒋缪权和禄王钟离渊互相恭维着,语气中透露着同谋的气息。钟离渊从袖中拿出一纸休书递给蒋缪权,蒋缪权接过一看,皱起眉头,“王爷当真要退?” “左相这话岂不是明知故问?”啜了一口茶,钟离渊笑笑,反问道。 蒋缪权把休书往桌上一放,脸色有些难看,“不管怎么说,穆颜始终是老夫的女儿,王爷此番作为,让老夫的脸往哪放啊?” 钟离渊放下茶杯,意味深长的朝蒋缪权笑笑,“这休书不过是给大小姐看而已,至于婚事,左相不是还有一女吗?听闻此女才貌双全――” “钟离渊!” 突然一个女声打断他的话。蒋慕颜冒雨进来,朝蒋缪权点了点头,目光直指钟离渊,眉峰凌厉,“你要退婚?” “对。”钟离渊随口回了句,便开始打量她。 蒋慕颜长发散在背后,发梢还滴着水,身上的衣服被大雨浸透,少女的曲线尽显无疑,钟离渊眼中的情绪一顿,没想到这女人非但小脸越长越美,身材也在这两年长起来了,他往日都有些忽略她了,不过,如此粗俗鄙夷臭名远扬的女子,他定然不会娶的,当初也只是玩玩而已。 “王爷出尔反尔就不怕天下人耻笑?”想了想又笑道:“王爷还想娶我嫡妹?钟离渊,你以为你配得上吗?你配不上我,更配不上她。” “慕颜,这是王爷!”一旁的蒋缪权皱眉斥道,这野种也着实让他头痛,从小便粗俗无礼,不学些女子该有的端庄,自那次落水后倒是好转了些,却还远远不够,如今看来,她落了她娘的绝色容貌,却怎么也学不来她的温婉大气,如此不成器,和晴儿相比果真是差远了,她这样子怎么当的了王妃? 他倒不是担心她做不做的了王妃的位置,就怕她惹出什么祸事,连累蒋家,别到时候因为一个野种毁了蒋家。 “女儿自然知道他是王爷,既然是王爷,就更不应该做这种事。”蒋慕颜冷声道,话里嘲讽意明。 钟离渊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左相,夜色已晚,本王就先告辞了,至于明日的婚事,相信左相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案。”说完又鄙夷的看了蒋慕颜一眼,甩袖而去。 “钟离渊,你给我站住!”厉喝一声,随手跟蒋缪权摆了摆手,蒋慕颜顾不得自己全身已经湿透,冒雨追了出去。 天上的雨水倾盆而下,周遭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大雨倾盆,雷电交加,她却毫无所知一般,提着裙摆向前奔去,不过是她摆摆手的时间,钟离渊便已经离她很远。 “钟离渊,站住。”又叫了一声,见他头也不回,蒋慕颜快步而上直接挡在他面前,“钟离渊,你给我站住!” 钟离渊站定,他头顶有侍卫撑的伞,身上未淋湿半分,蒋穆颜则站在大雨中,两人对比,鲜明非常,似乎在嘲笑着蒋慕颜的狼狈。 他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不耐烦,似是想到什么,又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厌恶,想着之前因为她输掉那场赌约,他心里对她的厌恶又深了几分,这般粗俗不堪的女子,配那个傻子实属绝配。 钟离渊突然就笑了,看着蒋慕颜的双眼也越加的鄙夷,“蒋慕颜,你想知道原因吗?就看在本王心情还不错的份上告诉你好了,今早本王不小心将你输给了筠王那个废物,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冷眼看着钟离渊的种种表情变化,蒋慕颜淡淡道:“既然是废物,王爷还跟他打赌,岂不是同流合污。”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钟离渊的笑声骤然停住,脸色阴沉的看着蒋慕颜,沉声道:“蒋慕颜,你最后不要惹怒我。” 皱了皱眉,她又打了个冷战,状似随心无意的拢了下散在耳边的头发,笑道:“穆颜那么喜欢王爷,又怎会惹王爷生气呢。” “哼,量你也不……啊,蒋慕颜你竟敢对我用毒?”还没说完朝她钟离渊便怒吼道,脸色铁青,目光阴沉的看着她。 嗤笑一声,蒋慕颜走近他一步,沉声道:“王爷既然能如此无耻,那我又何须讲道理,好好享受吧王爷,这药性挺慢的,大概半个时辰后会发作,全身发痒,半个月千万不能洗澡,也不能用手挠,否则全身溃烂,后果自负。”说完就要往回走去。 钟离渊的脸色已经由铁青色变成了猪肝色,目光阴沉,心中怒火中烧,他招了招手,一个黑影闪过,蒋慕颜眼前一花,便失去了知觉,身子一软,倒在了水泊中。 影卫重新返回暗处,一旁撑伞的侍卫在见识了这场面后手抖了抖,几滴雨水滴在钟离渊鞋上,他微微皱眉,没说话。 看着倒在水泊中的女子,玲珑曲线毕露,钟离渊下腹没来由有点燥热,嗤笑自己一声,钟离渊压下不该有的想法,这样的女人,陪那个傻王爷正好。 差那撑伞的侍卫抱起蒋慕颜,他和蒋缪权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自行往外走了,由此可见蒋穆颜有多不受重视。 只有一把伞,侍卫抱着蒋慕颜淋雨,钟离渊则自顾自的遮雨。颗颗粒粒的雨滴打在她身上,美艳却苍白的面孔被雨水肆虐的敲打着,两只手无力的垂在一边,任那侍卫抱着往前走。 相府门口的守卫见了此景却无人敢做声,反正王爷与相爷的关系不一般,大小姐在相府也不怎么受重视,他们恭敬的送走两人,其中一人跑去通报相爷,另三人继续守在门口。 漆黑的夜时不时的闪过一道闪电,如烟花一般,瞬间的明亮后又归于平静。 因为嫌弃蒋穆颜全身湿透,怕弄脏了自己,钟离渊上了马车就吩咐侍卫把她放在马背上驼着,马车朝着筠王府辗辗驶去。 马背上的女子一摇一摆的依然淋着雨,生的美丽倾城,却没有怜香惜玉之人。 到了筠王府邸,守在门口的守卫见是禄王爷的马车,便急急的跑到马车旁,朝车厢里面点头哈腰,钟离渊下了马车,鄙夷的朝筠王府看了几眼,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句话,果不其然。 随手对侍卫挥了挥手,他便上了马车,那侍卫领命,把蒋穆颜朝放在王府奴才手中,也随着钟离渊上了车,“驾”的一声,马车在雨中横行,扬起一片水花溅在几个奴才身上,好不狼狈。 那些奴才抬着蒋慕颜进府,早就听见了动静的钟离筠捏住拳头,颜颜终于到他身边来了,虽然还不是名正言顺,可是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吩咐旗录把蒋慕颜安排住在碧君院,又从外面抓了个女子过来给她换湿衣服,想着钟离渊对她做的事,他就忍不住想灭了他,他捧在手心里的宝,却被别人肆意糟蹋,哼,钟离渊,你先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002 相府除名 不同于昨夜的倾盆大雨,窗外毛毛飞雨,如飘雪一般,缓缓的从上空中落下来,轻舞飞扬。 罗曼纱帐,熏香撩人,偌大的竹木床上平躺一人,睡颜如孩童般安心,窗外突然刮来一阵风,床上之人骤的坐起身,一双凌厉的眼睛左右扫视,戒备不已。 这是哪? 她昨晚防备不极被禄王的暗卫敲晕,现在头还晕着呢,她抬手揉揉太阳穴,危险的眯着眼,这狗奴才,下手真狠。 在房间里躇了几会,就穿着身上的衣服就出门了。 屋外冷风袭来,顿时,她的身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往手臂上搓了两下,果然消失不见。 六年了,这身体还是没有完全变得健康,昨夜又淋了一夜雨,真是雪上加霜。 她出了自己那个院子,转头看了眼门牌――碧君院,眼神一闪,蒋慕颜转身朝外走去。 “嘭”的一声,蒋慕颜被撞的倒退两步,她看向前方。 来人一脸懵懂的望着她,剑眉入鬓,凤眼纯洁如白纸,形貌潇洒,头角峥嵘,气质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如此气质不俗,若是那双眼眸里没有懵懂无知的话,必会艳惊整个帝都,只是以傻出名,被皇室所耻的筠王爷,又有几个人肯陪他孤独一生?皇上前段时间赐婚都有人明目张胆的反对,还有谁会不顾天下人窃窃私语,执他之手,相伴终老? 看到筠王,蒋慕颜心知自己已被钟离渊那混蛋送到了筠王府,也不想再去想什么了,反正他们没有发生关系没有大婚,到时候照样回府便是。只是想法天真,现实骨感,到底是她想的太简单。 钟离筠那懵懂的眼神见到蒋慕颜时变得闪闪发亮,他一步上前扯住她的袖子,“娘子……” “谁是你娘子。”猛地拍掉他的手,蒋慕颜喝道,眼眸微眯。 这厮一见面就管她叫娘子,还那么开心,要么是装傻,要么就是在哪个地方见过她。 钟离筠被那一拍,眸中顿时布满蒸汽,委屈的看着蒋慕颜,无声的控诉着她的恶行,眼中的蒸汽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抬头,蒋慕颜抚额,无语的在心里骂自己太较真,人家脑子不正常,说点什么不正常的话才叫正常,她居然跟他计较那么多……当真是被气傻了。 不想理会那傻子,她转身就要回院子里去,走了几步转头,却见那傻子还站在那里,委屈的看着她,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犹豫了下,她还是返身走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没好气的说:“带你走就是了,装什么可怜。”傻子就跟小朋友一样,她对小孩子一般都感冒的厉害。 钟离筠傻傻的笑了,那笑声里竟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隐藏在前院大树上的旗录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滑下来,主子真是……太不矜持了。 眼睛骤的往前院树上一撇,蒋慕颜眼神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在门外放开钟离筠的手,她走进房间,关上门,在房间里倒腾了一会才打开房门。 蒋慕颜一身蓝色的翠烟衫,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三千青丝搭在双肩,细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160;她嫣然一望,似水般的明眸闪着淡漠,不点自红的朱唇紧紧的抿着,不言不语。 看着眼前的美艳女子,钟离筠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他眨了眨凤眸,眼中渐露痴迷神色,“娘子,你好漂亮啊。” 微微嘁眉,蒋慕颜没有回话,淡淡的往树那边看了一眼,又回头看向钟离筠,“我要回府了,谢谢你的衣服,很合身。” 钟离筠瞪大眼睛看着她,眼中泛着浓浓的失落,半响,他惊喜的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眼睛发光的看着蒋慕颜,“娘子,我也要去。” “不行。”不理会身后那充满委屈的语气,蒋慕颜转身就走。 蒋慕颜的最后一丝裙摆消失在门槛,钟离筠原本天真懵懂的眸子也瞬间清明,再无刚刚的无知,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隐在树上的旗录跳下来,走到他身边屈漆跪下,“主子,姑娘已经发现旗录了” 钟离筠凤眸微斜,“恩,我知道。” “主子,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她此番回相府,会受伤的。”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觉得会需要我帮忙吗?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是。”负手而立,他的思绪飘远,眼前视线一片缓动,他仿佛又看见了苍穹下持剑的女子,决然且狠辣…… 见主子发呆,旗录垂下头,不语。 一晃神的功夫,天上的细雨又粗了些,恍若钟离弘的心情。 蒋慕颜一路走回相府,筠王府和相府只相隔两条长街街,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相府门口。 径直从门口进去,却突然被家丁拦住,“大小姐,你不能进去。” “你什么意思。”蒋慕颜眼睛一瞪,不悦的说道。 那家丁被她吓的不吱声,她提脚又要进去,却又被人拦住,是府里的二管家,他眯着一双鼠眼大声道:“相爷今日交代了,相府从今以后只有一个小姐,那就是二小姐,至于大小姐,相爷说了,她不知廉耻,彻夜未归,已被逐出家门,家族已将大小姐除名,所以大小姐请走吧。” 紧握拳头,蒋慕颜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淡淡的撇向二管家,“二管家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见父亲。” “意思就是……” 远处突然传来一女声,打断了二管家的话。 “你昨晚一夜未归,自然不知情,相爷是今早吩咐的,彻夜未归,已经可以敢很多事情了,你在外面乱搞丢了相府的面子,相爷一气之下就和你断绝关系了,还想见相爷?做梦去吧。”相府夫人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神情高傲的蒋慕晴,高高的抬起头,如孔雀一样。 蒋慕颜微微嘁眉,沉声唤了声,“母亲,妹妹。”这两人,是她的亲人。 听到蒋慕颜叫自己,相府夫人连忙朝她摆手,“别,别唤我母亲,我可担当不起。” “对呀,她不是你母亲,是我的。”一旁的蒋慕晴抬着下巴斜视她,得意的说:“你还不知道吧,过几天渊哥哥就要娶我过门了,到时候请姐姐喝杯喜酒,姐姐应该不会拒绝吧?” 从小她就喜欢抢蒋慕颜的东西,蒋慕颜长的比她漂亮,她就抢她的头饰,抢她的梳头丫鬟,蒋慕颜比她聪明,她就把她推到水里,捞上来的时候果然变不那么聪明了,蒋慕颜比她嫁的好,她就抢了她的男人,总而言之,只要是蒋慕颜的,她就不允许比她的好,哼,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蒋慕颜长的比她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处处不如她。 胸中闷着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不合适,蒋慕颜简直想当场拍死这两个人。不想再搭理她们,她转身,甩袖,一抹似有若无的烟末从袖口飞出,和空气融为一体,吸进她们的肺里,之后便大步离去。 她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她们太善良了,什么宽宏大量,什么不在乎,都是扯淡,她宽宏大量了,可是又得到了什么?从六年前开始她就忍着她们了,蒋慕晴对她做的种种过分,只要无伤大雅她都没去计较,只是她的忍让并没有让她们得到满足,反而变本加厉,连她的人都敢动,简直是不知死活。 哼,就让你们先吃点苦头。 ------题外话------ 新文啊…… 飘飘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写的,希望大家会喜欢。 亲们可以抱回去先养养,等肥了再啃。 么么哒~ 003 大婚特请 从相府门口原路返回,她毫不犹豫的往筠王府走去,相府与她断绝了关系,钟离渊与她算是反完了,曾经那个温暖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一切都是她太贪婪了,那一丝温暖,注定是假象。 相府,她会以最高的姿态回去,她要让所有人都仰视她。而现在,筠王府是她最好的去处。 一见蒋慕颜的身影,钟离筠就从门口飞奔过来了,他拉住她的袖子,如流水的眸子里闪着惊喜:“娘子,你回来了。” 扯回自己的袖子,蒋慕颜对他笑笑,直接越过他往府里走去,她现在心情极差,和他在一起,她怕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伤了他。 周边家丁贼眉鼠眼的在她身上瞄来瞄去,神情猥琐,心中想法不言而喻。蒋慕颜全都视而不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生不如死。 以前的事她从未跟她们计较过,甚至她还处处维护这个妹妹,不让她受到伤害,可那又怎样,她的身份注定得让她们耻笑,她的容貌注定会让她们忌讳,所以,她就活该受这种委屈?她就活该被人抛弃? 在前世,她又何曾这么落魄过?到了这之后就因为贪那一丝温暖,才会落的如此下场。 从今以后,绝不允许再这样,她要找回前世的自己,蔑她欺她之人,总有一天她会翻倍还给她们。 蒋慕颜进了府,钟离筠随后跟着,在进门时撇了那些个家丁一眼,阴森残酷,那些家丁不禁脚软,生生的打了个冷战,待他们回过神时,钟离弘已经走远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想着刚刚可能是幻觉,又恢复了开始那懒散的态度。 蒋慕颜反客为主,直接把筠王府当成了自己家,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猪一样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没过两天,禄王府就派人送来了请帖。 禄王爷大婚,特请筠王爷王妃一并参加。 特请…… 纵使她已经对这份可笑的感情醒悟,也不能容忍她们这样侮辱她,给她难堪。 蒋慕颜咬牙切齿的重复这两个字,心中戾气横冲直撞,她冷笑,“蒋慕晴,钟离渊,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把捏成一团的请帖拉直,她出门,去找钟离筠。 绕过十多米高的假山,山下的荷池曲径,小桥流水。蒋慕颜从假山侧面走过,看见了前面的假山,山上峰回路转,逶迤曲折,常春树和迎春花黄绿相映,显得格外动人。 在这住了一两天,这王府的基本路线她都摸清楚了,所以找到钟离弘的院子只是一会的事情,她往里面敲了敲门,没听见回声,便自作主张的推门而入,一眼望去,这房子装饰简单,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王爷的住所。 从左望去,墙上挂了一副山水画,画下摆了一章暗红色书桌,上面有纸笔墨只是全都是白色,没写一个字,书桌后面有一个书柜,装满了书,再往右看,最里面是一张床蒋慕颜目击大概一米二三的样子,看到这样的摆设,她有瞬间的呆愣。 一个王爷,就算再不怎么受宠,也不应该这么穷吧?书房居然是和床铺连在一起的,这皇帝,真不是一般的抠。 隐在暗处的旗录冷汗淋漓,吞了口口水,姑娘就这么进来了…… 主子在睡觉呢。 话说…… 主子有……裸睡的习惯,…… 蒋慕颜左看会,右看会,最终还是踩着旗录的心跳声缓步走进床边,刚刚她似乎就听到了一高一低的呼吸声,似是有人在睡觉,没想到还真是在这里睡觉。 她走近床沿,撩开繁重的床帘,床帘拉开的摩擦声“滋滋”作响,床上睡着的人紧张的眨了眨眼睛,颜颜怎么会到这来,他早在她敲门的时候就醒了,可惜碍于傻子这身份,他怕突然起身被慕颜看出什么,只好继续躺在床上,心想旗录怎么也不拦着。 在钟离筠的又期待又紧张的心情中,那拉到一半的床帘骤然停住了,他缓缓放下的心略带失落,要是刚刚娘子掀开了床帘,那……呃,他忘了自己身上还盖了床被子。 蒋慕颜惊讶的看着眼前暗卫打扮的黑衣紧身男子,便想到了他是那日隐在暗处的人,眉微挑,“你干嘛。” 旗录冷汗直流,厚着脸皮对她笑了笑,“呵呵……那个,我是王爷的暗卫,” “哦?”蒋慕颜双手环胸“暗卫不躲在暗处,出来做甚?” 旗录往床那边撇了一眼,朝她嘿嘿一笑,“嘿嘿,那个,姑娘你不能拉开,王爷在睡觉。” 蒋慕颜斜视了床上一眼,眼光一闪,大概想到了什么,她转身出门,冷漠的声音在室内游荡,室内两人目瞪口呆。 “行了,不就是没穿衣服么,有什么好看的,你把他叫起来,我有事。” 旗录呆愣了片刻,忍着笑重新隐于暗处,肚子不停的在抖动,忍的难受。 床上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的往旗录方向瞪了一眼,都是他不拦着。 有什么好看的……娘子居然嫌弃他…… 蒋慕颜在门外等了不久,筠王就一身凌乱的出来了,看着他身上的那身装束,她头上滑下三条黑线。衣服歪了,腰带系错了…… 钟离筠一蹦一跳的蹦到她眼前,傻笑道:“嘿嘿,娘子……你来啦。” 一把扯过他的衣服,蒋慕颜实在是受不了了,给他重新整理下衣服,系好腰带,期间钟离弘笑的跟傻子似的,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给他整理好后,蒋慕颜拉着他就往外走,“今晚我们要赴婚宴”接着又转头看了眼旗录,“你去安排礼物,挑两个老实点的人一起去,今晚接近戌时出发。” 旗录看向钟离筠,钟离筠则眨着单纯无辜的小眼神看向蒋慕颜,一阵无语,蒋慕颜朝旗录瞪一眼,冷声道:“还不快去。”说完便拉着钟离弘走出院子。 她现在呆在筠王府,什么身份都没有,这些奴才不听她的也是正常,钟离渊把她送给了钟离筠,却并没有得到皇帝的赐婚,她现在,只能算一个寄人篱下的小白鼠,处处得看人眼色。 转头看了眼旗录的背影,她眯了眯眼睛,心里便有了打算。 钟离渊,既然你那么急不可待的想要羞辱我,我不给你点惊喜,又怎么对得起你这一片苦心呢…… ------题外话------ 这段时间好忙,可能会晚更,亲们不要介意哈。 么么~ 004 婚宴风波 天色好似被泼上了一层浓墨,点点繁星点缀其上,今晚的天色美的优雅,美得灿烂。 这晚是一个举城欢庆的日子,皇上最宠爱的禄王爷和相府最出色的二小姐大婚,皇帝大赦天下,亲临主婚,朝堂众臣前去赴宴道贺,这是何等荣耀的婚礼?整个帝都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有万千女子心生向往,想着相府的二小姐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不过,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到这样羡煞旁人的幸福吧! 但是,真的是如此么? 此时的禄王府张灯结彩,红绸遍布,到处都萦绕着喜庆热闹的气氛,露天婚宴上喧哗非常,道道精美佳肴飘出十里的饭香,大臣们互相攀谈,公子小姐们文雅的切磋着才华亦或是美貌,欢畅举杯,言笑盈盈。 这时,宴会的边缘地段突然一阵高涨的喧哗喝彩,宴会的规模太大,即便是他们看不到听不出那里所发生的事,也知道是新人登场了,届时都眺望那里,期待着举国上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惊才艳艳俊美绝伦的新郎,还有那才貌气质都属第一的新娘。 一桌坐着众位朝廷位高权重的大臣全都围着一个中年男子坐下,你一言我一言,语气满是羡慕。 “哈哈,左相,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得了如此天下无双的乘龙快婿,恭喜恭喜……来来来,老夫敬你一杯。”和蒋缪权权位相当的右相也举起手中的酒杯,说这话时嘴里却冒着酸气。 哼,要不是他家夫人没生女儿,哪轮到他蒋缪权来当这皇亲国戚。 心口不一的恭维话在这桌上持续不断,一下子这位大臣,一下子那位大臣,蒋缪权在这堆恭维里忙的不亦乐乎,享受着所有羡慕的眼光,他眼里闪过得意,这一天,他等了好久。 誉国不像其他国一样拘谨,在这里,大婚新娘子要出来敬酒,然后才能夫妻双双把家还,洞房花烛夜。 禄王携着新娘一桌一桌的敬酒,听着众多大臣的赞美和敬仰,他脸上是淡淡的笑,心里却庆幸自己的明智选了二小姐,不然真是脸面丢尽。 这些看在皇帝的眼里,面上却只是淡淡微笑,眼底那一抹冰冷无人看见。 在众人都沉浸在欢乐或恭维中,两个天仙般的男女从门外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反首去看,这一看,便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只见两人双手紧扣,女的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长及曳地。宽大衣袖纹着朵朵白梅,傲骨风霜却又不失大气。腰被一深紫腰带束紧,衬出窈窕身段。紫色淡淡薄纱,使曼妙身姿若隐若现,长纱飘飞,衬得这人儿如九天仙女,美不可及。端正五官略施粉黛,蜜色的唇瓣泛着浅亮的色泽,柳眉浅描,黑眸中,碎波点点,眉间笑意莲莲。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之色。三千青丝挽一凌月髻,斜插一紫宝石玉簪,垂下流苏,稀疏作响。淡雅却不失高贵,举手投足见散发无可比拟的气质。 男的剑眉入鬓,形貌潇洒,头角峥嵘,气质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只是那双左顾右盼的眼珠子透露了他的智商。 蒋慕颜拉着钟离筠在皇帝面前鞠了一躬,“父皇吉祥。” 皇帝见蒋慕颜叫他父皇也没有多大反应,眼神淡淡的撇了两人一眼,道:“今日渊儿大婚,这些礼数便算了吧。” 蒋慕颜垂首,拉着钟离筠走到一边,举止优雅,言行有礼,众人唏嘘不已,这还是那个粗俗不堪的蒋慕颜吗? 钟离渊和蒋慕晴紧紧的盯着两人,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蒋慕颜和钟离筠双手紧扣,淡定的享受着众人的注目礼,她状似无意的一撇,突然笑道:“呀,恭喜妹妹喜结良缘,姐姐来晚了些妹妹不会介意吧?” 钟离筠也随着看向蒋慕晴的地方,笑眯眯的附和道:“恭喜妹妹,恭喜妹妹。” 被无意间撇到的蒋慕晴脸色阴沉,刚刚的幸福表情消失的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恨意,只有讨厌。 今日明明是她大婚,蒋慕颜却穿的比她还要高贵优雅,还把筠王也打扮的这么封神俊貌,一定是她故意的,故意要抢她和渊哥哥的风头。 见蒋慕晴不回话,钟离渊皱了皱眉头,几步走到皇帝面前,“父皇,慕晴今日有些累了,可否先让她回房?” 皇帝正准备开口给她一个台阶下,蒋慕晴却抢先一步出声,她一把甩开钟离渊的手,语气不善,“我一点都不累,要回你自已回。” 皇帝眼中闪过不悦,皱了皱眉没说话,这媳妇也太不懂礼数了。 望着这一幕,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传闻相府二小姐国色天香,冰清玉洁,知书达理,现在看来,却不及名声臭名远扬的大小姐半分之一,论容貌,她不及大小姐,论礼数,她不及大小姐,这样的女子却被说成才貌双全,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什么?想到这,众人看向蒋缪权的眼神顿时带着鄙夷,刚刚奉维他的大臣们全都散到别处去了,连自己哪个女儿最出色都不知道,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蒋慕颜冷笑,随手给钟离筠理了理头发,目光温柔,像是在看自己深爱的人。 钟离渊无视蒋慕晴的无礼,看着蒋慕颜的方向,目光阴森,这女人才离开他不过短短几天就爱上筠王那傻子了,简直就是对他的耻辱,偏偏两人站在一起又是那么的绝配…… 心下一动,他转身朝皇帝跪下,“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望父皇答应。” 众人的眼光又落在禄王身上,想看看他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要在大婚之夜跪求。 皇帝也不叫他起身,只是笑道:“渊儿想求父皇什么?” “儿臣想娶相府大小姐为侧妃,望父皇成全。”钟离渊转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蒋慕颜,心中得意,哼,纵使你再爱那傻子,只要本王句话,你还不是照样得回到本王身边? 蒋慕晴一听这话就眼睛瞪的老大,一点都不顾皇帝在场,愤怒的朝钟离渊吼:“钟离渊,你敢。” 钟离渊理都不理她一下,倒是一直没有出声的蒋缪权站起身来,斥道:“慕晴,不要乱说话,这等荒唐事皇上定不会答应的,你安分点就行。”一句荒唐事就堵住了皇帝的嘴,要是答应了就是说他做事荒唐; 皇帝目光凌厉的扫向蒋缪权,心中不爽到极点,这左相如今是越发无礼了,仗着自己手中掌握了十万兵权便如此嚣张,难怪女儿也这么不知礼数。 “不要,不要给你当侧妃,娘子是我的,不能给你当侧妃。”看了这一幕,站在蒋慕颜身边的钟离筠突然挣开她的手,跑到钟离渊面前,猛地推了他一把,语气可怜,目光却如母鸡护小鸡一样凌厉的盯着钟离渊。 ------题外话------ 实在是对不起亲们,昨晚一不小心从十二点一觉睡到今早十一点,所以才晚更了…… 么么下~ 005 筠王妃 钟离渊粹不及防被推到在地,他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紧紧的我着拳头,正想往钟离筠脸上招呼,一双柔软的小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臂,蒋慕颜眸中冰冷,面色无情的道:“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还是不要动粗的好。” 钟离筠躲到蒋慕颜身后,得意的朝钟离渊做了个鬼脸,这么幼稚的动作配上那张湛然若神的面貌,滑稽不已,蒋慕颜却忍不住勾起嘴角。 钟离渊愤怒的看看钟离筠,又看看蒋慕颜,猛地甩开自己的手,“哼”了一声又看向皇帝,“父皇,求您答应。” 皇帝的眼神一转,含笑的撇向蒋缪权,“这得看左相的意思。” “不用看他的意思了,民女和他没半毛钱关系。”看都不看蒋缪权,蒋慕颜朝皇帝跪下,不卑不亢的道:“陛下,禄王爷是您的儿子,筠王爷同样是您的儿子,民女斗胆,禄王爷这么说,难道不是在打您的脸么?” 坐在不远处蒋缪权脸色铁青,这野种当众都不将他放在眼里,果然是条白眼狼。 他径直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皇上恕罪,臣有此不孝女实属家门不幸,如今臣已与她断绝关系,还望皇上不要怪罪于相府。”说出来的话诚恳,语气却傲慢。 “无妨。”皇帝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眼中却闪着危险的光芒,又看向蒋慕颜,“是啊,同样是朕的儿子,不过……莫非是朕老了记不清?你竟在无声无息间成了朕的儿媳?” 帝王的威严果然不是说着玩的,蒋慕颜背后溺出一丝丝冷汗,却依旧挺直背脊,颔首道:“皇上恕罪,民女和筠王爷的事已成定局,还望皇上成全。”说完又拉了钟离筠一把。 见被蒋慕颜那么一拉,钟离筠也跪到了地上,他猛地摸着膝盖,泪光闪闪的看着蒋慕颜,“娘子,我疼。” 蒋慕颜眸中一闪,立即温柔的替他揉揉,“还痛吗?” 皇帝见了这一幕也不好再说什么,蒋慕颜这一举动,众大臣已经认可了她们的夫妻事实,他若是再反对,便是棒打鸳鸯了。 似乎是很疲惫了,皇帝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罢了,你们起身吧,这婚事就这么定了,渊儿,慕颜已是你的弟妹,不该有的心思便断了吧。” “父皇。”钟离渊不服气的又叫了一声,蒋慕颜这女人居然敢当众驳他的面子,如果不娶回去好好的羞辱一番,怎能解他心头之恨,早知道会这样,之前他就不应该送她去筠王府。 皇帝冲耳未闻,随手对众人摆了摆手,“今晚有些累了,朕先回宫了。” 身后的侍女适时的扶起他,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帝的龙撵已经往皇宫方向去了,众臣跪下,大呼:“恭送皇上。” 随着皇帝的离去,这些大臣也觉得无趣,相互寒暄了几句便都告辞了。 偌大的宴会上顿时只剩下蒋慕颜几人,蒋慕颜手牵着钟离筠,朝钟离渊微微一笑,淡淡的道:“禄王今日忙于大婚,想必是累了,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钟离渊偏头不语,似乎再和她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受到了无视,蒋慕颜也不在意,再次见面,她已经对那件事看淡了,今后,她一定会让他们后悔就是,牵着钟离筠的手,她径直往外走去。 对于蒋缪权,她选择无视。 天空中的半月斜挂在天的左方,月身中央隐约看见一抹黑色,据说那是嫦娥和玉兔,却无人看的清她们的身影,传说,到底是传说。 从树梢间透洒下来的月光柔和的照在两人身上,地上印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道长,一道短,缓缓的向前移动,偶尔被树荫遮住了一些,下一迹又恢复如初。 从禄王府出来,蒋慕颜不想再坐轿子,钟离筠硬要和她呆在一起,于是就和她一起走路了。 月当空,微风佛过,树叶轻轻晃动,地上的影子缓缓移动,这样的意境,有个人陪着散散步也好,至少,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钟离筠在旁边时不时的蹦蹦跳跳,时不时傻笑一番,蒋慕颜却生不起一丝不耐烦来,笑着看着他闲不下来的身影,有这种天真固然好,只是容易受欺负。 筠王的事情她也曾听下人说过,一出生便是这样的智商,生的湛然若神,却一直像个小孩,不懂世事,不懂争斗。 誉国皇帝这一生只生了三个孩子,算是史上子嗣最少的帝王了,后宫佳丽如云,却只有几个得宠的妃子有孩子,其他的怀有身孕的妃子不是意外死了,便是突然流产了,原因如何,想必也是阴谋诡计。 钟离渊是愈妃的儿子,钟离筠是已经去世的妆妃的儿子,还有一位公主,是楚妃的女儿,誉国没有皇后,皇帝年轻曾有过一位皇后,据说那位皇后倾城倾国,很得圣宠,却终究抵不过红红颜薄命,进宫两年就香消玉损了。 今晚禄王大婚,依着皇帝对他的宠爱,这些妃子和公主也是应该要来的,然而在宴会上她却只看到皇帝一人,其他人都被留在宫中,对此,钟离渊却未表示任何不满,其中的端倪,她猜不出来。 誉国没有夜禁,甚至还有夜市,晚上你睡不睡都没关系,就是不可以出城门,其他随你便,一路慢吞吞的散着步,到筠王府时已经是晚子時了,王府门前的守门奴才全都靠在门前睡着了,甚至还有人在打鼾,整个王府没有半点威严,没有半点规矩,看的蒋慕颜心中烦躁不已。 这些奴才仗着王府无人管束,每天无所事事,见着王爷王妃也不行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奴才对主子的尊敬。 不悦的撇了横竖七倒在殿前的奴才们,蒋慕颜拉着钟离筠进府,到了碧君院,蒋慕颜犹豫了半刻,对钟离筠说道:“已经很晚了,你就先回去睡吧。”说完又往周围这些树的地方看了下,“旗录,你送王爷回府。” 钟离筠还想说什么,蒋慕颜已经关上了院门。 旗录从一旁的树上跳下来,拉着他回了自己的住处。 夜色已晚,府里安静的渗人,蒋慕颜看了眼窗外明月,想着如今自己也是筠王府的王妃了,若是王府还一如既往的无人管束,岂不是要惹人笑话? 明早一定要好好治治这些人,不让她们知道她的厉害,就不会用心做事。 006 无规矩不成方圆 清晨第一丝阳光从窗隙钻进来,洒在床沿下,一双粉紫色的秀鞋整齐的摆放在床中间,罗曼纱帐的尾摆轻轻的佛在上面,床上的人儿看的如梦似幻,不是很真切。 蒋慕颜睁开眼,盯着头顶发了会呆,这才起身。 坐到梳妆台,她给自己挽了个朝月髻,筠王府虽说是王府,却连平常人家的规矩也没有,她身边的符满到现在还呆在相府,没有人伺候,她便只有自己来了。 推开门,迎着阳光走了出去。 明明已经阳光普照,这些奴才奴婢却没有一个人起床,偌大的筠王府寂静无声,偶尔听到的声音都是从树上传来的鸟叫声。 蒋慕颜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也不去找旗录,径直来到丫鬟住的地方。 对着眼前的门狠狠的就是一脚,“嘭”的响声惊醒了所有还在梦中与周公想会的女子,右手边第二个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粉红丫鬟装束的丫鬟边揉眼睛边吼道:“踢什么踢,一大早的扰人清梦,不想在这王府呆了是吧。” 蒋慕颜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丫头冷笑,“我到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送我出府。” “王妃……”那丫鬟看着眼前这个高贵的女子,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王妃,您怎么来了?” 小绿在心里懊恼不已,真是嘴贱,大清早的骂什么人,现在好了,连王妃都骂了……虽说蒋慕颜在这王府没名没份,可是听说昨晚皇上都承认了她是筠王妃,她只是个丫鬟,若是不小心点,这王妃第一个开刀的就会是她。 “你倒是厉害,想把本王妃撵出王府?”蒋慕颜好以整暇的撇了她一眼,风轻云淡的笑着说,只是眼中不见任何笑容。 见蒋慕颜危险的看着她,小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猛地跪在地上对她磕头,“王妃恕罪……奴婢只是……只是一时糊涂,实在不知道是王妃您啊,要是知道是王妃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哼……”蒋慕颜一甩袖,转过头去,冷声道:“你去把她们都叫到碧君院去,若是少一个没来,本王妃便把她卖给夜市角落里的人牙子。” 说完便走了出去,这些丫鬟明明全都醒了,却在床上不肯起来,哼,是把王府当自个家来么?就算是自个家,也不能让她们睡到这时候…… 如今的筠王府如同一个破了的沙漏,一旁散沙。 她若是不好好治治,人家今后便要把债算到她头上了。 在院子门口拐角,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她一个人走进去,径直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撑着头在那发呆。 这几天经历的事还真是多啊,不到半月的时间,她便被人甩了,还莫名其妙的成了筠王妃,真是无法想象。 这院子里一草一木都修的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这王府最好的一座院子,那傻子却把它让给了她…… 她一直都不明白,明明那天早上她跟他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会对她那么热情?不是说傻子不会轻易的喜欢一个人吗?那为什么,他会对她那么好? ------题外话------ 呜……各位亲实在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一章这么少,飘飘也不想的,可是卡文了,桑心有木有? 007 有人聪明有人蠢 钟离筠的种种表现都是那么的不符合逻辑,她却想不出他是什么原因,若是说他装傻,可他的行为语气眼神的都那么幼稚,凡要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做的出来,若要说是因为她面貌讨喜,可筠王府那么多面貌清秀的丫鬟,他为何不喜? 正想的入神,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在争吵什么。 蒋慕颜眸中凌厉一闪,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出去。 “你们在做什么?”蒋慕颜对着聚集在院门叽叽喳喳的丫鬟们不耐烦的冷声道,“身为王府的丫鬟,被主子召见,这就是你们的效率?光天化日下你推我攘,很好看是么?不想呆在王府就给本王妃滚出去!” 原本围起来争吵的人被吓了一跳,有几人猛地跪下,颤颤巍巍的磕头,其他人却是慢悠悠的跪下,腰杆挺的笔直,眼神中满是不屑,哼,谁不知道她蒋慕颜臭名在外,来了王府还想耍威风?她们可不吃这一套! 那几人眼中的不屑清楚的映在蒋慕颜的眸中,眼眸微眯,她反倒是笑了,淡淡道:“都进来吧,本王妃正好有些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呢。” 她笑的温和,刚刚那个目光凌厉的女子仿佛于她毫无相关,说完便转身进院,也不管后面的丫鬟会不会跟上。 院外的丫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几个刚刚跪下的女子却迅速起身,在她们前面先一步进了院,其他人鄙夷的轻哼,嗤笑那几人胆小,她们怎么说也是这么个大府上的头等丫鬟,爬到这个位置没一点能耐怎么行?而且,蒋慕颜不过是一个粗俗女子,能有几个心眼,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虽然蒋慕颜顶着个王妃的名号,她们也是有恃无恐。 站在院中,蒋慕颜见之前跪着的那几人先行进来,目光一闪,心中便有了计较,状似无意的看了看院子里的石凳子,纤手在上面按了按,微微皱眉,刚想坐下的身体顿时又站直了,下意识的干咳了一声,摸了摸喉咙,然后便转身对着当先的那几人,手往屋里一指,淡淡的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丢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蒋慕颜便收回视线,看也不看他们。 那几人原本的疑惑的眸子陡然一亮,她们均是心思玲珑之辈,怎么不明白蒋慕颜的方才那一系列的动作呢。 “是,王妃,您稍等。”几人恭敬的伏礼,然后便转身进了身后的屋子,院外站着的丫鬟也跟着进来了,见院中只有蒋慕颜一个人,中间有人问出了声,“草香她们呢?” 蒋慕颜看了眼那问话的女子,不语,只是抬头看向蓝中泛白的天空,似在想些什么。 不过片刻的时间,屋里的几人也出来了,一人手中端着茶,一人手中拿了一条薄毛毯,两人抬着一条榻,那些东西稳稳的放在蒋慕颜身后,其中一女子在她面前跪下,“王妃,东西都备好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丝不确定。 蒋慕颜挥袖而坐,摸了摸腿上盖着的薄毛毯,满意的点点头,“嗯,很好,还算你们没忘了本分,知道主子需要什么。” “王妃言重了,这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几人说完立刻有眼力见的在她身后站定,心内暗想,她们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少了,王妃那身凛厉的气势绝对不是强装出来的,而且,会这般考验他们,王妃分明是个心思通慧的人。 蒋慕颜这才把眼神看向前方的一大堆人,那些丫鬟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唬到了,全都一愣一愣的呆在那里,对蒋慕颜的这番举动不明所以。 扯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蒋慕颜笑着开口,“别干站着,坐呀。” 被蒋慕颜这一笑笑回了神,那些丫鬟依旧是你看我我看你,蒋慕颜也不着急,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来来回回不知道看了多少回,终于有一个丫鬟从后面站了出来,“王妃今日叫我们来到底是干什么,如果只是坐坐,那我们就要先走了,筠王府很大,我们还要干活呢。” “嗯?”蒋慕颜笑容依旧,“你们不是还没睡好吗?没睡好还干什么活呢?来来来,我这院宽敞的很,随便找个地儿都能睡,别跟我客气。” “王妃莫不是魔怔了?这又没床有没被的我们怎么睡啊。”那开口的丫鬟见蒋慕颜没什么反应,她面带不屑的盯着她继续道:“咱们王爷是个傻子,王妃可要保重,不然照顾不好我们王爷――” 其他的丫鬟纷纷掩嘴嘲笑,目光全是不屑。原以为怎么样她也该端端王妃架子,却没想到这么愚蠢。 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丫鬟的自导自演还有那些个丫鬟的嘲笑,一听她这话,蒋慕颜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目光骤然一转,一拍面前的石桌,冷声道:“王爷是什么也轮的到你们来说吗,目无尊卑,以下欺上,这是你们一个奴才该做的事吗?既然这样,本王妃也留不得你们了,你们先下去吧。” 站在蒋慕颜身后的丫鬟眼中一闪,几人对视一眼,最终决定袖手旁观,她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给那群经常欺负自己的人去求情。 一听这话那些丫鬟一愣,没怎么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但一听可以走了便一窝蜂的跑了出去,丝毫不顾这边还坐着个王府女主人…… 008 难怪如此 看着逃命一样的那群丫鬟,蒋慕颜冷哼一声,撇向身后,“你们叫什么?” 四人一听见她的话就急急的从身后转到前面,朝着她跪下,“回王妃,奴婢草香。”“奴婢草青。”“奴婢草书。”“奴婢草菇。” “草香草青草书草菇?”蒋慕颜狐疑的看着几人,“这名谁给你们取的?” “回王妃,是王爷给取的。”草香向她磕了下头,回答道。 静默了片刻,蒋慕颜抬眸看了草香一眼,“草香,你去王爷那一趟,把这些奴才丫鬟的卖身契都拿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草香点点头,在蒋慕颜的默认下站起身子,转身疾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却被蒋慕颜叫住,“那里有个叫旗录的,你找他要便是。” “是。”草香俯了附身,转身出了院子。 草香走后,蒋慕颜也把地上那三人唤了起来,让她们在身后呆着,等着草香过来。 拿着手中这一踏厚厚的卖身契,蒋慕颜冷笑,明明都是被卖掉的货品,还一个个那么嚣张,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我厉害。 在这一踏纸里面倒腾了几下,她从中抽出四张纸契,递给草香,“诺,这个你先拿着,千万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吃苦的是你们自己你” 草香唯唯诺诺的接过,猛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一定会好好保管,请王妃放心。” 见蒋慕颜这番举动,其他几人眼中欣喜,王妃这么做,是对她们信任了,想到这,三人也向前一步跪下,恭敬的低着头,“谢王妃宽宏大量,奴婢等今后一定尽心尽力的服饰王妃,请王妃放心。” 满意的点了点头,用茶盖捋了捋茶水,轻轻的啜了一口,她看向地上跪着的四人,淡淡的道:“你们若是尽心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尽心,那便只能随刚刚那群丫鬟一样被卖掉了,本王妃是非分明,你们若做的好便赏,若做的不好便罚,听清除了没有?” “听清除了。”几人恭敬的回道。明明只是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可藐视的威严,王妃绝不是池中之物,对此,她们心里更是恭敬了。 放下茶杯,蒋慕颜点了点头让她们起来,又拿着那一踏纸契研究了起来。 这些丫鬟都是经过人牙子的手才买来的,个个家住哪里乡在何方都弄不清楚,难怪她们敢公然偷懒,王府若是知道她们家住哪里,便可以借机利用她们的家人,她们自然也会兢兢业业的呆在王府,可是王府对她们的来历只限于出自人牙子之手 ,她们要是放了什么错,便只有自己承受,根本不必顾忌家人的安全,这样想来,她们有胆这样做也是常理。 即便这王府的王爷是个傻子,但该有的规矩还是会有的,毕竟王爷身边还有个武功高强的旗录,稍有什么不正常的他都能就地处理,只是旗录每天都围在钟离筠的身边,这些事自然就没有时间处理了。 现在她进了这王府,这乱子便落到了她的手上,做的好是她的本分,做不好就是她的过了,皇帝那天明显对她很不满,如果再出现什么差错,他随便一个对下人管教不严就可以摘了她的脑袋,到时候喊冤都没地儿喊。 想着想着,她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猛地瞪大眼睛,指尖微颤,纸契哗啦哗啦响了一下,那声音在这个寂静的院子里犹为刺耳。 她的心脏骤的漏了一拍,那天晚上…… 009 祸根 她的心脏骤的漏了一拍,那天晚上…… 啧…… 真是该死,她说的那句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若是没有处理好,那到时候…… 想到这,蒋慕颜猛地站起身,把纸契递给旁边立着的草书,“你先帮我保管着,现在赶紧去备马车,我们去一个地方。” 马车停在筠王府门前,蒋慕颜借着草香的手下车,抬头看了眼眼前这雄伟的建筑物,两头面相狰狞的狮子立在门前两边,门上方有一块土黑色的匾簰,上面龙飞色舞的刻了几个红色的字——郡王府。 唉…… 早些年伊皇后进宫,三月时间便和皇上有了极深的感情,皇上早朝也让她在身侧旁听,算是誉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听政的皇后了,那时候,帝后的感情之深,大臣百姓无不羡慕,就连待字闺中的年轻女子也日日叹诗,企盼自己以后能得到帝后一样的感情。 只是红颜薄命,神仙伴侣的日子也好景不长,就在进宫两年后,伊皇后突然口吐鲜血,猝死在朝堂上,皇上当场情绪失控,命人杀了所有随身伺候伊皇后的丫鬟奴才,据说那时天空灰蒙,不知道哪来的乌鸦在殿门前叫了一天,整个誉国都围绕在一股危险的气息里,皇上龙颜大怒,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看谁不顺眼就逮着谁去死,侍奉在皇上周身的奴才处处小心着,就怕一个差错就被赐死了。 皇后去世,理应举国同丧,皇上却派人杀了妆妃,把她的尸首掉在城墙上,说这就是害死皇后的凶手,当时满城风雨,所有的老百姓都绕道而行,那一处寂静无声,只有鲜血从尸体上落下来的嘀嗒声,任是大白天的,众人也觉得心里发渗,那些待字闺中日日叹诗的女子再也不敢提及帝后感情二字,在誉国,皇后这个词似乎已经成了禁言,说不得,提不得。 事后伊皇后被草草的葬了,其为何因无人所知,也没有哪个人有那胆子去说道。 那时皇上有将近半月没有上朝仪政,所有的事情都撒手给了皇后的弟弟,也就是今日的郡王,郡王是伊皇后的弟弟,亲弟弟,两人从小养在伊相府,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与欺凌,伊皇后对这个弟弟尤其宠爱,几乎想把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递到他的怀中,只是她弟弟生性冷淡,又与她相差十多岁,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处在不冷不热中,即便是想要什么他也不会朝伊皇后开口。 皇上不仪朝政,便命他监国,他那时尚且十六岁,哪会是朝堂上的那些奸臣的对手,可他硬是撑下去了,半月之后皇帝上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封他为郡王,享王爷之尊,这又是誉国历史上第一个外姓郡王。 那晚她出言撞了皇帝,他那是虽不说,可是其中意外深长,她当时只顾着藐视钟离渊,却忘记了这回事。 王爷大婚,宫中妃子和公主都没来,根本就不是因为不受宠,而是都被郡王爷叫到了府中寻欢作乐,皇上继伊皇后之手,对这位郡王也是宠爱的紧,甚至胜过他自己的儿子。 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她那晚太过好强,皇上相必会把她的事告诉郡王,以郡王的手段,恐怕此事会越来越复杂,到时候她成了没人要的馊馒头,又无权无势,纵使有千万般武艺又如何,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010 郡王伊白寻 心思谨慎,蒋慕颜双手并拢在身前,门前的侍卫见有人把轿子停在府前,其中一个跑了过来,喝道:“没看见这是郡王府吗?不绕道走还敢把轿子停在府前,不想活命了是吧?” 身后的草香听这人用这种态度对自家王妃,腰杆一挺,便要骂狗奴才,蒋慕颜手一抬制止了她,草香这才后退一步,既然王妃都示意了,她要是再骂人就是违背主子的话了。 见草香退后,蒋慕颜这才走前一步,笑道:“麻烦这位小兄弟通报一声,就说蒋慕颜求见。” “蒋慕颜?”那侍卫面露惊异,眼中慢慢的浮出不屑的目光,态度比之前更差,“就你这货色也敢求见王爷?别说是见王爷了,就是见我们王府的管家都轮不到你来。” 蒋慕颜眼中一冷,脸上却依旧带笑,“这位小哥快别开玩笑了,若是叫人听见了可不好,到时候说你辱骂筠王妃就不能怪本王妃了。” 哼,她被赶出相府的消息不过几天便变得家喻户晓,这些个奴才先前还顾忌着她是相府大小姐不敢放肆,现在就对她这样了,当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么? 一听筠王妃这三个字,那侍卫脸上的鄙夷更深,他转身看向门前看热闹的几个侍卫,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听听,听听,她说她是筠王妃,是那个傻子的王妃,你们说好不好笑?” 那些侍卫一听便轰然发笑,全都面带不屑看着蒋慕颜,眼中鄙夷的色彩浓烈。 蒋慕颜不言不语,就这样看着他们笑,倒是身后的草香忍不住了,她向前一步,吼道:“你们笑什么笑,王妃也是轮的到你们笑的么!” 这次蒋慕颜没有阻止她,任她说出那句话。这些侍卫既然敢这么大胆的嘲笑她,就一定有人在身后给他们撑腰,搞不好,这人就是郡王爷。 “啪……啪……啪”几声巴掌声突然响了起来,蒋慕颜望过去,来人拍着手掌,倚靠在殿门口,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尽数散在耳边,耳朵上破天荒对我有一颗耳钻,在微微阳光的反射下,散发出幽蓝的光芒。他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只是周身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悚,看这身气质,想来他就是郡王伊白寻了。 他嘴角微扯,脸上却不见笑容,目光如剑的盯着蒋慕颜,“你就是他说的那个筠王妃蒋慕颜。”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那个深蓝色的耳钉印在蒋慕颜的眼中,尤显得刺眼,这个人突然拍掌出来叫好,那么说他早就知道她来了,却一直隐在暗处,偷听她和这些侍卫的无聊对话? “我就是。”虽然他只说了个“他”字,她却明白那个“他”指的就是皇帝。她早就预料到皇帝会告诉他,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确的说出来,这样子,不就丢了皇帝的面子了么? 见蒋慕颜如此坦然,那双冰冷孤傲的眼睛微诧,随后又归于平静,转头看向那几个惊呆了的侍卫,微微嘁眉,道:“知是筠王妃,怎么还把人拦在门外?” “回王爷。”那些侍卫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颤颤巍巍的说:“是因为……因为蒋小姐之前没有道明身份,奴才这才会不让她进的。” 伊白寻一脸淡漠,轻轻的撇了那侍卫一眼,“嗯?”那模样,明显是不信这侍卫的话。 那侍卫的身子抖了抖,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眼睛紧盯着伊白寻的鞋底,头上溺出了汗,“王……王爷。” 伊白寻看都不看那些侍卫一眼,粉白的薄唇轻启,“玉柳,杀了。” “是。” 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随后眼前一闪,一抹微风掀起了蒋慕颜的碎发,转眼间几声闷哼,再望过去时,那几个侍卫已经失去了呼吸,那个身影又是一闪,闪到了伊白寻身后,看不清面容。 蒋慕颜眼中目光微闪,难怪她刚刚没看到还有一个人,原来她站在伊白寻身后,又是个女孩子,身形自然就被伊白寻挡住了。 不过他故意弄的这一出,是想给她一个警戒么? 思及此,蒋慕颜看向伊白寻,“这些奴才不过是说错了些话,王爷何必要对他们下此杀手呢?” “哦?”伊白寻闻言撇向她,剑眉轻挑,“你是替他们惋惜么” “说不上惋惜,只是觉的没必要。” “呵……”伊白寻轻笑出声,“你倒是坦诚,说吧,找本王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昨日不小心冒犯了王爷的忌禁,还望王爷不要计较。”蒋慕颜身子一弯,对着他行了一礼。 明明是在笑,蒋慕颜却在他脸上找不出一丝笑意,那双冰冷孤傲的眼睛不曾有变化,波浪不惊。这个人,很危险,以后绝对要远离。 “蒋小姐的道歉就这么没诚意?” “那要什么才算有诚意,王爷是想要我给你下跪么?” “蒋小姐若是愿意,本王倒是不介意让你跪跪。”双手负在身后,伊白寻淡笑着道。 瞳孔猛地一紧,蒋慕颜紧握了下拳头又松开,缓缓的朝他跪了下去。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一下又如何,她只需当是在跪死人就是了。 草香几人见她跪下,也跟着跪在地上,低低的垂着头,她们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道歉,但主子的事就是奴才的事,王妃跪了,她们跟着跪便是。 蒋慕颜抬起头看向他,淡淡的问道:“这样,可好?” 伊白寻负于后身的手指微动,跪在地上的女子神色自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屈辱,那淡淡的眼神,就这样入了他的眼…… 011 不详预言 地上的女子面色淡然,背脊直挺,瘦弱的身子看起来风吹欲倒,却透露着她身上的坚定。 伊白寻的眼神闪了闪,转身背对着蒋慕颜,冷冷的道:“你走吧,今日便放过你,再次相见,好自为之。”说完便像王府走去,明明看起来只是平常的步子,却在下一瞬不见了踪影,跟在他身后的玉柳亦是如此。 蒋慕颜心里微惊,背后已经是湿透,她面色却不动,由草香扶着起了身,道:“回府。” 碧君院的书房里,蒋慕颜坐在书桌上目光凝聚,紧盯着眼前的书籍,这几日她翻遍了誉国和各国的历史,誉国自开国以来,至今日已有三百年,期间的帝王共换了十九个人,而当今皇帝,便是这第十九个皇帝,然而这些不足稀奇,另蒋慕颜感到奇怪的是,誉国从古至今,历代皇帝今日都活不过二十九,每代皇帝二十八岁生辰的夜晚,都会是他们永久沉睡的夜晚,为这事前朝皇帝广发诏书,遍寻名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纵使皇帝的宫中有二三十名德高望重的名医,他依旧没能逃过历代帝王的惨剧,誉国第十八代皇帝在广祥宫安逸的死在睡梦中,不同于他国的七龙相争,誉国太先皇留有七子一女,却各个对这个皇位唯恐避之,为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最后迫于无奈,这第十九代皇帝才落到了当今圣上的手中,皇帝当时只有二十岁,是所有的皇子里最年轻的一位皇子,就是因为年弱,所以才会被选为皇帝,然而他却是誉国的一个传奇,当今皇帝的年号为璟,从他登基以来,如今已经有三十六载了,那个所谓的的二十九散命的预言在他这里没有任何表现。 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史册书面,蒋慕颜想,随着皇帝的毫无损伤,众王却坐不住了皇帝至今只有两子,而他又对渊王宠溺至极,公主在早些年便已经嫁与他国,成了皇帝政治统治上的一颗棋子,异国他乡,背着一国的荣耀嫁了个从未见过面对我陌生人,从此相敬如宾。 除了皇帝,其他六个兄长被皇帝派往各地任职,哪偏僻往哪去,然而时过经年,人的野心并没有被洗礼,反而愈演愈烈。 大皇子举着为皇上招兵买马的旗号为自己增进人才。二皇子便借口自己身体不便,如今卧病在床,看起来真是如此,实则暗地勾结朝廷重臣。三皇子看起来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每天都需要大量的银子买药,然而,蒋慕颜猜,这位三皇子定是将这些钱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这所谓的体弱多病,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四皇子不懂的收敛锋芒,每次一进京面圣就是字字珠饥,话里话外全是讽刺。听说五皇子年少时和皇帝走的最近,感情也是极好的,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昔日的感情真的还存在吗?六皇子是除皇帝之外最年轻皇子,年少轻狂,明明只是相隔几岁的亲兄弟,他却每天要来一次广祥殿气皇帝一番,偏偏皇帝还不计较,对他是一次又一次的纵容,然而皇帝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却无人问津,也无人敢问津…… ------题外话------ 谢谢各位亲对飘飘的支持,今日是不能多更了,明日300+,么么~ 012 酥香软 昏黄的烛光在灯笼里摇摇曳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灯笼一歪一扭,看起来倒有点畸形,今晚的天空一片黑暗,抬头看去,像是被一口黑的掉漆的锅子笼罩着。 王府的丫鬟奴才几乎全被卖出,只留下了十几个还算老实的,这期间还出了件对蒋慕颜有好有坏的事,好的是王府剩余的丫鬟奴才被威慑到了,坏的是京城里又有了一条关于蒋慕颜的传言……传言此女不但行为粗俗,还及其心狠手辣,其手段,比辣手催花还残忍,对于这些,蒋慕颜毫无反应。 至于这件事的起因便是草木和草菇,她们两前天晚上欲偷纸契逃跑,被草青发现,这丫头倒也精灵,知道不宜打草惊蛇,便偷偷的跑来告诉了当时正在喂鱼的蒋慕颜。 蒋慕颜当场扔了吧鱼食,目光凌厉,命人把那两人生生的淹死在王府的人工湖中,其手段之残忍,至今都让跟在蒋慕颜身后的草香和草青害怕,这一怕,手也不自觉的抖了抖,这一抖,灯笼自然就拿不稳了,“啪”的一声,两个灯笼掉在地上,提了几年的灯笼顿时破烂,里面的昏黄烛光挣扎着闪了闪,最终还是灭了。 草香草青惊慌的跪下,嘴里大呼:“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蒋慕颜骤的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后面两人,笑道:“本王妃就这么可怕?” 草香草青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颤颤巍巍的磕着头,声音发抖,“王……王妃,奴婢……奴婢们……” “好了,起来吧!”见她们怕得话都说不出来,蒋慕颜打断了她们的话,意味深长对我撇了草青一眼,道:“其实本王妃也没有那么残忍,只是对背叛本王妃的人尤其讨厌。” 见王妃不会怪罪,两人稍稍放心,唯唯诺诺的起身,手忙脚乱的又要去捡地上的破烂灯笼,蒋慕颜抬脚踩上那堆破灯笼,原本还有些形状的灯笼顿时变成一堆粉碎的粉末,一阵风吹来,席起地上的粉末,飘散在草青鞋上,脏乱难看。 草青的眼中顿时闪过嫌恶,她的脚微微的颤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蒋慕颜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的眼睛在六年前睁眼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白天和晚上之分,只要一睁眼,便是一片光亮,其原因为何,她想,大概是因祸得福吧。 淡淡的撇了那鞋上的碎屑一眼,蒋慕颜转身,“草香,你随我来,至于草青,你便留在这收拾碎屑吧,记得,要干干净净。” 草香虽觉的云里雾里的看不懂,却也不敢反抗王妃的话,同情的看了草青一眼,便向蒋慕颜的方向跟了过去。 待两人走后,草青那唯唯诺诺,颤颤巍巍的神态和面貌顿时变了,她眼中闪着毒辣的光芒,如刺一样的眼神看向蒋慕颜离去的方向,蒋慕颜,你既然敢得罪我,那就等着倒霉吧,一出门就被天下人耻笑,那些指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应对…… 不再去管草青,草香疾步跟在蒋慕颜后面,一路乌漆巴黑的不见一丝光火,她只能看到王妃头上的一根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玉簪在慢慢移动,其他的一片漆黑。 这玉簪她很早就见王妃戴着了,此玉晶莹剔透,淡紫色的周身仿佛被一层水包着,里面荧光闪闪,在黑暗中会散发着淡淡光芒,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曾取下过,可见其意义对王妃之深,只是做奴婢的不能妄自讨论主子的事,所以她对那簪子的来历也不清楚。 回到碧君院,刚刚洗完澡准备入睡,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旗录焦急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蒋慕颜的眼神微微闪动,命草香去开门,手中动作却不减,几下便穿戴整齐,随手用了根绸带挽住三千发丝,走了出去。 一开门,旗录也正好进院,他疾步走到蒋慕颜面前跪下,“王妃,您快去看看王爷吧。” 钟离筠出事了?目光一闪,蒋慕颜问道:“他怎么了?” “回王妃。”旗录焦急道:“王爷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一会烫一会冰,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王妃,您快去看看吧……” 听了旗录的话,蒋慕颜微微皱眉,疾步朝门外走去。难道他中毒了?身子一阵热一阵冰……突然想到什么,她心下一动,脚步走的更快。 旗录施展轻功跟在她身后,草香则在后面跑步追。 推开钟离筠的卧室门,看了里面的景色她突然面上一红,关上了门,旗录紧跟而来,知道她顾虑什么,哀求道:“王妃你快救救王爷吧。” 皱了皱眉,蒋慕颜在心中犹豫不定,但突然想到什么,一咬牙,推了门进去。 旗录面上一喜,突然瞥见从远处跑来的草香,便一把拉住她,沉声道:“别进去,王妃在给王爷疗伤。” 蒋慕颜一进去就忍不住想要退出去,眼前这人不着寸屡,那景色印了这满室的涟漪,她慌忙的别开眼,面上温热,忍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她慢慢的靠近了他,钟离筠眼睛紧闭,不安的摇着头,额迹出了细细的汗珠,一些细碎的发丝沾在额迹的汗珠上,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见他这副模样,她顾不得去想其他,微微弯腰,手指抓住他的脉搏,眉心紧紧的皱起,果然是酥香软,酥香软,顾名思义,就是古代青楼女子为了留住恩客而使用的手段,此物极其浓烈,沾上一点便可以在床上动作七天。 钟离筠一个傻王夜,怎么会有人对他下药?顾不得想其他,蒋慕颜手指飞速在钟离筠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身上的几个穴道,拿着被子给他盖上,转身出了门去。 013 大婚之礼 旗录一听见开门声便迎了过去,“王妃,王爷有没有怎么样?” “他没事了。”蒋慕颜定了定呼吸,正色道:“夜色已晚,今晚的天气也不是很好,本王妃就先回去了,你好生照看着王爷。” 说完便扬长而去,草香紧跟身后。 旗录看着蒋慕颜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王爷不是说硬要让王妃来解毒么,怎么这么点时间就放王妃回去了? 想着又摇了摇头推门进屋,这事他不懂,还是王爷自己说了算吧。 一回到碧君院,蒋慕颜就急急的让草香去把草青叫回来,自己则迅速的穿衣服,不一会的时间她便穿戴整齐,除了那一头湿湿露露的头发不知道挽之外,其他的都衣冠得体。 坐在桌前撑额发呆,心中却想着事。 筠王府已经被她重整了一遍,不可能再有别的细作混进来了,而这府里除了草香便是草青,草香整天跟在她身边不曾离开过,其中草青嫌疑最大。 过了许久,门口响起敲门声,“王妃,草青已经唤来了。” 是草香,她带着草青推门而入,自觉的站在蒋慕颜身后。 草青神色如常,恭恭敬敬的朝蒋慕颜跪下,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拜见王……王妃。” 蒋慕颜斜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草青却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这样的眼神还在持续就,终于,草青抵挡不住,冷汗淋漓的爬到她面前,带着哭腔道:“王妃,您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承认,本王妃便从轻发落。”表情不变,蒋慕颜冷冷的道。 “奴婢……奴婢……”草青原本就发抖的身子如今抖的更加厉害,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地上演的正欢的婢子,蒋慕颜缓缓的露出笑容,温和而慈祥。 “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了?” 地上的婢子还是在发抖,低着头,似乎是怕的厉害,低着的头都在微微摇晃,一言不发。 半响。 蒋慕颜起身,她走到草青面前,轻轻捻住她的下巴,语气淡淡,“钟离渊给了你不少好处吧,是许了你做他的侧妃呢,还是许了你做他的妾?” “奴婢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被迫抬起头的草青眸中泛着泪光,楚楚可怜的看着蒋慕颜,以是她的委屈。 一把甩开她的下巴,蒋慕颜站起身来,道:“既然你不说,本王妃也就不问你了,草香,你叫几个奴才把草青送去禄王府,就说这是筠王妃给他们送的大婚之礼。” 大婚之礼送个清秀的女子过去,这倒是个侮辱人的好方法。 “是。” 草香不敢求情,对蒋慕颜俯了附身,便出去叫人了。 草青心下一喜,忍不住扬起嘴角,她本以为这蒋慕颜不将她折磨一番是不肯放人的,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放过了她,她对禄王爷倾心已久,如今得偿心愿,怎会不喜。 不一会草香就叫来了府中几个粗犷的汉子,他们对蒋慕颜行了礼,就把草青带走了,到门口时,蒋慕颜轻飘飘的一句话吓惨了草青。 只听她道:“这天色已晚,禄王爷恐怕早已睡下,你们几个敲门要大声些,草青不小心吸了酥香软,你们,可要走快些。” 草青顿时大惊失色,王妃什么时候对她下了药?她居然没有发现,从筠王府到禄王府还有好一段路程,王妃还给她派了几个粗犷的奴才,这不是存心……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面对的惨痛,草青再也顾不得演戏,她大声的朝蒋慕颜的方向叫道:“王妃 ……不要,奴婢可不可以换别人送……王妃……” 可惜那几个粗犷的奴才一听这话便走的更快了,王妃都指明了,他们不做就是愚蠢了。 整个碧君院都回荡着草青那声“不要……”,草香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幸好她老实…… 014 我一向很好说话! 草青被拖走后,碧君院又恢复了刚刚的寂静,想着草青的惨痛下场,草香的身子抖了又抖,王妃的手段这么狠,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这么对她…… “想什么呢?”像是看出了草香的心思,蒋慕颜起身,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一向都会很好说话的。” “是……”草香唯唯诺诺的跪下。 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丫鬟,蒋慕颜直接进到里屋去,晚风吃的瑟瑟发凉,一股子冷气吹进衣裳里,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却动都没动一下,背脊挺的发直,开门,进门,关门。 进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赶紧去歇歇吧,夜黑湿气重。” 草香心里一喜,连忙磕头谢了恩,朝丫鬟房走去。 几个粗犷汉子连拖带拉的把草青拽到一个偏僻的茅屋里,狠狠的关上门。 一到茅屋,几个人立刻放开了草青,脸上的凶悍一下子转为惶恐,唯唯诺诺的朝草青低下了头,“公主……” “哼!”草青嫌弃的甩了甩袖,一脸阴森,“蒋慕颜这个贱女人,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听了这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那些大汉的额头溺出了细微汗珠。 长郡公主生性残忍,稍微有些不如意的事就对下人发脾气,偏偏皇上还特别宠爱她,不管公主犯了什么大罪,都不曾计较过,他们只是些小楼咯,还是安分点好。 “不行!”长郡气愤的踢了踢脚边的烂石头,“本公主那么高贵,平白给她当了几天丫鬟不说,现在居然还敢这样对本公主!本公主实在受不了了,咱们马上去见誉国皇帝,让他好好治治这个女人!” “可是公主……咱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啊……”一名长的还算老实的汉子艰难的说道。 长郡一听这话,眼睛一瞪,手一抬,正想给这些蠢货一个巴掌,却突然想起自己偷跑出来的原因,想着父皇曾经说过的话。 那天,朝阳殿前的熏香缓缓的从香炉里飘散在空气中,父皇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痛苦,“长郡呐……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会这么宠溺你吗?你自小就背负了联姻的命运,周边四个国家对我靖国虎视耿耿,你也知道,如今的靖国已经大不如开国初期,如果周边的国家联手对付我们,那我国子民便只有等死的份了,所以,长郡,日后若是父皇把你送到那个国家去联姻,你……别怪父皇……” 父皇的声音飘渺,像是被人掏空了力气一般,她却听不懂父皇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如今这脑中猛地一闪,她便想通了,父皇这是要把她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当相公啊! 父皇说四国,那就是说,嫁到誉国来还是有机会了?她对誉国禄王爷倾心已久,虽然他刚刚娶了王妃,不过没关系,她堂堂公主下嫁,到时候把那王妃休了就是! 蒋慕颜盯着床顶的罗幔纱布一动不动,目光无神,那个草青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虽然看起来很像个奴才,可身上的那股骄傲劲,绝不是一般的奴才能拥有的。 还有那四个汉子,刚刚那个猴急的模样绝对不是因为美色,反而更多的是恐惧。 恐惧……草青,到底是谁? ------题外话------ 各位亲亲读者们,断了两天更实在不好意思~飘飘会继续努力更文的…… 015 娘子,你陪筠儿玩吧! 次日清晨。 蒋慕颜起床洗漱,看外面天气阳光明媚还不错的样子,她准备梳好发鬓就出门,身后的草香小心翼翼的梳着手中的柔软黑发,指尖微微颤抖。 昨晚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中,久久挥洒不去,甚至昨晚做梦她都梦见自己被人拖了出去,那个场面……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胆战心惊。 想着那画面,她又不自觉的抖了抖手指,刚刚梳好的头发就这样散落了,她慌忙跪下,求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你在想些什么?”蒋慕颜并没有生气,她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人,淡淡的说:“是昨晚的事么。” 一提昨晚,草香磕的更勤了,她颤抖着说:“王妃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蒋慕颜轻轻的闭上眼睛,良久的沉默后,她说:“你走吧!” “王妃?”草香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蒋慕颜,眸中闪着不解。 “你收拾东西后再去账房领二两纹银,之后,便自求多福吧。”蒋慕颜睁开眼睛,拿起梳子,自己梳了起来。 这古代人的生活她过了六年,古代人会的她差不多都会了,古代人不会的她也差不多会了,只是这发鬓,却怎么梳都梳不好,以前在相府是符满梳,现在到了筠王府,就只能自己梳了,然而事与愿违,她拿梳子的手都酸了,发鬓都还没梳成型,来来回回折腾的半天,最后她干脆扎了个马尾,舒服又自由,挺好的。 等她梳好了头发,却发现草香还在地上低头跪着。 蒋慕颜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说道:“你怎么还不去!” “王妃……”草香抬起头,“奴婢家就靠奴婢一人撑着,您把奴婢逐出了府,奴婢一家人会饿死的啊。” “那又怎样!”蒋慕颜摸了摸发尾,语气嘲讽,“你一家人如何那是你的事,二两纹银能够让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两年,两年时间已经足够让你找到一份活干,怎么会饿死!” “奴婢的娘卧病在床,若是来不及医治,她就……”说到这,草香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蒋慕颜沉默不语,思绪渐渐飘远,娘呐…… 娘对她来说该是个多么陌生的词?穿越前她是孤儿,穿越后她是养女,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她想都不敢想,小时候她也曾在梦中幻想过娘,娘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娘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娘用充满爱的眼神看着她,娘的种种……她只敢在梦中幻想,只能在梦中实现,在现实中,她不允许自己流露半点懦弱,她要的是五毒不侵,不是软弱可欺。 一声“娘子”突然打断她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看向门外,果然是钟离筠推门而入,他一蹦一跳的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摇着她的衣袖,“娘子却,你陪筠儿玩吧。” “你先等一下。”蒋慕颜推开钟离筠,看向草香,“既然如此,你就先退下吧!” 不知道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因为不忍,她突然就不想逐草香出府了,就让她当个扫院丫鬟,帮她扫扫院子也行。 016 就和你幼稚一次 草香欣喜的谢恩退下,蒋慕颜这才看向钟离筠,“我们也出去吧。” “嗯嗯。”钟离筠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边说:“娘子,快!” 蒋慕颜被他拉着跑的飞快,幸好她有武功底子,跑快点也不难。 他拉着她穿过假山,来到了花园,钟离筠停下脚步,朝周围环视了一圈,笑嘻嘻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巾帕递给蒋慕颜,“娘子,筠儿躲,你来找筠儿。” 蒋慕颜盯着眼前这个乱说话的家伙,要不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她早就毒死他了。第一次见面就叫她娘子,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改口!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接过钟离筠手中的方巾,脸上绽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语气近乎诱惑,“筠儿呀,待会再玩,我先问你个问题。” 钟离筠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家娘子,那眼神,似乎在说,娘子你说的话太深奥了,筠儿听不懂啊…… “没听懂算了。”蒋慕颜收起笑容,“我为什么会是你娘子?” “娘子……”钟离筠呆呆的抬起手,放到嘴边。 “对,就是娘子!” “娘子……”钟离筠依旧呆呆的,这次把手含在了嘴里。 “是娘子!”蒋慕颜微微嘁眉,“你之前有没有见过我?” 钟离筠这次干脆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蒋慕颜。 蒋慕颜压下想下毒的欲望,闭眼深呼吸,算了,他是个傻子,听不懂是人之常情…… 钟离筠的眼神在蒋慕颜闭上眼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深情。 傻瓜,还是那么的执拗…… 闭着眼睛的蒋慕颜没有看到那深情的一眼,若是看到了,她一定会更加疑惑。 蒋慕颜睁开眼睛,钟离筠瞬间恢复刚刚的傻样,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瞬秒中,她睁开眼,一切如常。 她看了眼前舔着手指的傻子,转身坐到石桌上,拿着方巾的手朝钟离筠挥了挥,“你先去躲吧,我在这等你。” 钟离筠一听可以玩了,一下子雀跃了起来,他欢喜的和蒋慕颜说了声“快来找我”就跑掉了,眨眼间无影无踪。 蒋慕颜摇了摇头,也许这样也好,至少开心。 坐了会,她把手中的方巾折叠好,蒙住眼睛,就让她也幼稚一次吧。 放开了心境,蒋慕颜心情大好,她翘起嘴角,笑着大叫:“筠儿你在哪,我来抓你了哦……” 躲在花丛中的钟离筠也翘起嘴角,故意笑嘻嘻的叫道:“娘子快来抓筠儿啊,筠儿在这里呢……” 蒋慕颜心里越发觉得好笑,她顺着声音走去,笑容满面。 他躲,她追。 两人在这个不大不小的花园里玩的不亦乐乎,整个王府都弥漫着嬉笑声,就下人见了这般温馨快乐的情节也开心的笑了。 “王爷和王妃真是好兴致啊!”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玩的正起劲的两人。 蒋慕颜骤的停住笑,一把扯掉蒙住眼睛的方巾,看向声音来源地。 来人一身太监装束,眼中带着鄙夷和不屑,“皇上有事召见王爷和王妃,还是快些准备吧,皇上正等着呢。” 嘴上说着王爷和王妃,面上却没有半分尊敬,说话时还透着鄙夷和不屑,似乎和这两人说话会脏了自己的嘴一样。 “原来是刘公公!”蒋慕颜眸中冷洌一闪,面不改色道:“公公稍等片刻,待本王妃和王爷整理一番便来。” “哼!王妃还是快些吧,若是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刘公公冷哼,不男不女的声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花园里显得格外刺耳。 017 这世道,不过是比谁的心更黑! “本王妃自然知道。”蒋慕颜一把拉过刚刚跑来的钟离筠,用手中的方巾给他擦着汗,“刘公公只要尽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主仆有别,公公要有自知之明才是,毕竟这皇宫里万事俱变,若是哪天一不小心死了人就不好了……” 刘公公一听这话不禁抖了抖,气愤的翘起太监专有的兰花指,一抖一抖的指向蒋慕颜两人,“你们……你们……哼~本公公懒得和你们这两个傻子计较。” 蒋慕颜却不再理会他,拉着钟离筠转身而去,有些人有些事,提一次便够了,听不懂学不会,后果就只能自己承受,与她何关? 主子不发话,筠王府的下人也没理会这个皇上眼前的红人,任他一人呆在原地跺脚翘兰花。 着重打理了一番,蒋慕颜才拉着钟离筠随刘公公进宫,此时早朝已过,众大臣正退朝返家,她们朝着皇帝的寝宫方向走,于是就在御花园和众臣来了个“完美”邂逅…… “筠王爷,筠王妃……”众臣垂首弯腰行礼,钟离筠自顾自的玩着手指,蒋慕颜看了旁边刘公公一眼,笑着跟众臣寒暄,然后说明去意,众大臣知是皇上召见,都急急的告了退。 刘公公斜瞟了蒋慕颜一眼,讥诮的笑道:“还算是知道轻重。” 蒋慕颜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拉着钟离筠往前走去。 猪之所以会被杀,就是因为太蠢了! 见她们走远,刘公公连忙跟上,虽说他很讨厌这两个人,但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有任何差错,要是他落后了,皇上定会认为他怠慢了王爷王妃,到时候金口一开,他的脑袋就不保了…… “皇上,筠王爷筠王妃到了……” “拜见父皇!”蒋慕颜拽着钟离筠一起下跪,低头给皇帝请安。 “嗯。”皇帝朝刘公公挥了挥手,“下去吧!” 刘公公鞠了一弓,弯腰退下,到门口时还不忘恶狠狠的朝蒋慕颜瞪一眼才关上门。 半刻钟的样子,两人也推门出去。 无视门旁刘公公阴狠的目光,蒋慕颜拉着钟离筠头也不回的往宫外走去,脚步微微踉跄。 她的眼神恍惚,想着皇帝刚刚说过的话。 还是出事了! 伊白寻求娶,而对象,就是她蒋慕颜…… 若她还是左相的滴女还好说些,问题是她现在的身份是筠王妃,是他人妇,伊白寻也清楚她的身份,却还跟皇帝求娶,这不是摆明了要侮辱她侮辱钟离筠吗?明明知情,却执意如此,他这是将她蒋慕颜视为想要就要的玩偶了吗? 呵…… 最可笑的居然是皇帝答应了,还命令她教钟离筠写休书,理由就是红杏出墙,被抓了了个正着! 这样的难堪,皇帝居然也说的出口,还说什么要她为皇室的利益着想,真是可笑……皇室的利益……皇室的利益就是冠冕堂皇的夺他人妇? 不对,应该说皇室无情,这道理谁都懂,然而轮到了自己却又是另一番滋味,皇室当真如此无耻无情无义吗?不管怎么说,钟离筠也是他皇帝的种,就这么无所谓他的感受么?真当他是个傻子好欺负么? 深吸一口气,她站定,目光坚定的看着钟离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别怕!娘子会永远守在你身边,谁都伤不了你,既然他无心,我们就更无心!这世道,比的不过是谁的心更黑!” 018 到底谁说了算 钟离筠眸中闪过一丝恍惚,他眨了眨眼睛,傻笑的看着蒋慕颜。 蒋慕颜也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出了宫。 盯着两人紧紧拉住的手,钟离筠的思绪渐渐飘远……这句话,这样的感觉,他有多久没听见了? 自从去了趟皇宫,蒋慕颜就一直紧皱着眉头,王府的气氛也因为她的心情而变的压抑,下人们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王妃一个不高兴拿她们出气,连跟在蒋慕颜身后的草香都是如此。 事情远没有蒋慕颜说的那么轻松,她要保护钟离筠,就必须抗旨,抗旨的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可那又怎样?她若是想走,有谁又拦的住?只不过有所顾忌罢了…… 想来想去,蒋慕颜决定还是去见见伊白寻,不管怎么说,先看看事情的发展性严不严重。 “草香,备马!” “是。”草香连忙低头退下。 …… “真是不好意思,又要打扰王爷。”蒋慕颜微微福身,对亭子里执棋的男子行了一礼。 “无妨!”伊白寻抬眸看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棋盘,淡淡的说道。 蒋慕颜站在亭外上弦,看见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纯黑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棋子。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她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看,这样一个气质非凡,家世背景出色的的男子谁能不喜欢?为何他偏要选了她? 定了定神,她开口道:“本妃为何而来郡王也清楚,废话不多说,本妃希望郡王放弃那个荒唐的想法。” “荒唐?”伊白寻正准备下棋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蒋慕颜,“你觉得可能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主要还是要看郡王的心。”蒋慕颜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伊白寻不语,他把手中的棋子放下,收回被吃掉的棋子,这才起身走到蒋慕颜身前,“慕颜,命运就像下棋,棋子在你手中,结局是好是坏都由你来掌握,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各自本事了。” “是么?”蒋慕颜轻笑出声,“拿要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呢?” “那便是你的损失。”他与她擦肩,朝着里边走去,边走边说:“野鸡若想便凤凰,就必须要学会朝前看。不管你肯不肯,郡王府的花轿都会在后天准时抵达筠王府,这件事不容你说了算。” 蒋慕颜紧紧的握着拳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伊白寻慢慢的消失在前面拐角处,半响,她也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她倒要看看,到底谁说了算! “旗录,你说我该不该让他活下来。”钟离筠随手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问着话。 “不该!”旗录擦着自己的宝剑,毫不犹豫的回道。 “为何?”钟离筠抬眸看他,淡淡的笑着。 “敢跟王爷抢王妃,就要有死的觉悟!”旗录把擦剑的布狠狠的扔下,气势磅礴。 看着属下那副恨不得吃了伊白寻的模样,钟离筠忍不住轻笑出声,“旗录,他是那人的弟弟,我们……不能动他!” 019 皇上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主子!他做的太过分了。”旗录不满的反对。 “旗录!”钟离筠转头看他,“她会解决的,我们看着就行了。” 旗录动了动嘴皮子,最终沉默不语。主子说的对,他们只需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伊白寻果然没有食言,一大早就派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到了筠王府前,顾名思义,求亲! 门前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听说皇帝下旨将筠王妃嫁给郡王伊白寻,他们特地来看热闹。 一个粗俗不堪且被家族抛弃的女子,嫁给一个傻子就算是不错了,现在居然还被赐给郡王当郡王妃,郡王生的可谓是封神俊貌啊,作为所有待嫁女子的心上人,居然要娶一个破鞋? 于是……所有待嫁的黄花大闺女伤透了心,对蒋慕颜是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恨不得把她当成自家的丫鬟,拳打脚踢一番来出气。 于是……那些嫁的不好的妇人通通画圈圈诅咒,恨不得蒋慕颜下十八层地狱。 不过这些都没有筠王府前那场画面来的惊悚,众百姓见了那场面都惊呆了…… 蒋慕颜依旧是平常的装束,她面色平淡,举止优雅的走出了大门,看着停在府前的花轿,她没有露出半点愤怒的表情,甚至还开心的翘起了嘴角。 迎亲的人马上凑上前来,大声道:“花轿已到,请郡王妃不要误了良辰吉日!” 蒋慕颜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手,筠王府立马走出了一个丫鬟,双手藏于身后。蒋慕颜手一挥,她便猛地伸出了手,顿时鸡飞狗跳…… 抬轿的人吓的扔了轿子,迎亲的人被吓的摔了个狗吃屎,看热闹的老百姓也被吓的够呛! 那鸡的翅膀扑哧扑哧几下就飞不动了,屁股微微鼓动,一团黑色的物体飞速而下,刚好好迎亲的人抬头,于是“啪”的一声,那团物体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他的鼻子上。 众人忍不住嘲笑出声,蒋慕颜嘴角微翘,淡淡的道:“回去告诉你们家郡王,本妃既然是筠王妃,便不可能再是郡王妃,若是再来,别怪本妃手下不留情!”说完便狠狠的甩袖,转身进门。 “关门!”草香应主子的要求吩咐门卫关门,便紧随她的脚步进门去了。 筠王府的大门猛地关上,“嘭”的一声砸进了众人的心里,众人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地上已被侍卫拍死的鸡,心中唏嘘不已。 皇上下旨赐婚,对象还是郡王爷,她居然敢公然拒婚……真不愧是帝都有名的粗俗女子,连皇上的旨意都敢抵抗…… 那迎亲的人看着那道被狠狠关上的门,气愤的连跺三脚,手指向门前,气的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你……你……算你狠!待我们王爷禀告皇上,看你怎么求我们!” 说完就带着狼狈不堪的队伍灰溜溜的原地返回了,还是那个队伍,只不过没有了来时吹吹打打的热闹,有的只是被侮辱的狼狈。 筠王妃这一番举动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不过片刻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帝都,于是,皇上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020 后果请自负! “她真的这么做了?”听着旗录打听来的消息,钟离筠有些许激动,“那郡王府那些人有没有对她动手?” “主子,他们没有动手,灰溜溜的跑了。”旗录笑着回道。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钟离筠看着碧君院的方向若有所思。 慕颜想的太浅了,伊白寻不是钟离渊可以拿之相比的,皇帝虽然极宠他,却也有个度,过了那个度就不会再管他。而伊白寻不同,伊白寻是那人的弟弟,无论如何皇帝都不可能让他受了气,慕颜今日这一出确实出了气,只怕后果很严重啊…… 蒋慕颜的此番举动果然惊动了皇帝,他对蒋慕颜的大胆行为拨然大怒,直接下旨赐死。 刘公公带着侍卫,端着放了白凌的盘子,目光阴狠的看着蒋慕颜,语气阴阳怪气:“筠王妃,皇上赐死,王妃还是顺从吧!” “刘公公。”蒋慕颜理了理衣袖,抬头往刘公公看去,“你确定要本妃死?” “不是奴才要您死,是皇上要赐死你!”想着蒋慕颜就要死了,刘公公心情大好,说出的话也不阴阳怪气了。 “哦?”蒋慕颜笑了笑,突然凌厉的看着刘公公,“狗奴才,竟敢假传圣旨,皇上乃是一代明君,又怎会平白无故要赐死本妃?” “那是因为你抗旨拒婚,扫了皇上的面子!”刘公公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胡说!本妃什么时候抗旨拒婚了?本妃看你才是不想活了!”蒋慕颜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皇上乃九五至尊,以仁慈之心治理天下,岂会是你说的是非不分之人!” “我……”刘公公被这话吓的抖了抖,颤颤的用手指着蒋慕颜,“你你你别胡说……这可是皇上亲口吩咐的。” “呵……你确定?”蒋慕颜讽刺的笑了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公公。 “不要再说了!既然你不识相,那就只有来强的了!”刘公公被她那个表情给刺激到了,猛地吼了一句,手朝身旁的侍卫招了招手,“伺候王妃上路!” 侍卫应声上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倒地,口吐白沫,身体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刘公公吓的瞪大眼睛,手指颤颤的指向不远前面容平淡的女子,声音颤抖:“你……你……你……” 蒋慕颜撇他一眼,淡淡的道:“刘公公,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本妃再怎么样也是皇上的媳妇,若真论起高贵与否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妃今日心情好,你的狗命就先给你留着,你回去告诉皇帝,要是他想让皇宫所有的人为本妃陪葬就尽管下旨赐死,若是皇上有仁慈之心,那本妃也会既往不咎,若是皇上不明事理,那么抱歉后果请自负,本妃说到做到!还不快滚!” 刘公公连忙收回颤颤的手指,连爬带滚的跑出了碧君院。 蒋慕颜固然可恨,他虽然心里特别想把她大缷八块,但就刚才她的凶狠来看,要是他敢再待下去,蒋慕颜绝对会连他一起杀了,到时候就算皇上杀了蒋慕颜,可是他已经死了,那时候还有什么用…… 021 被看穿 刘公公刚走不久,钟离筠就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满头大汗的旗录。 “你这几天去哪了?”自从从皇宫里出来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钟离筠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嘻嘻~”钟离筠傻笑着不说话,蒋慕颜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傻笑,又看向他身后的旗录:“王爷这几天去哪了?” “王爷……一直在王府啊。”旗录想着自家主子刚刚嘱咐的话,眼神闪躲的回道。 蒋慕颜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钟离筠不是很喜欢粘着她吗?怎么这回这么多天没看到她都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要知道傻子可是很天真的……天真……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对着钟离筠发问:“钟离筠,你来告诉我你们去了哪里。” “我……”钟离筠一愣,他刚刚只注意看她去了,现在被她突然提起,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看旗录的唇语,他傻笑道:“我在屋里,哪儿都没去。” 蒋慕颜没有说话,她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半响,看着钟离筠的笑慢慢的僵在脸上,蒋慕颜冷笑。 “筠王爷好演技!” 钟离筠抬眸看她,勉强的扯了一抹笑,不语。 听说筠王爷生下来就是个智障儿,形同傻子,眼神呆滞,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却始终治不好他的傻气。长久于此,皇帝终于放弃了他,渐渐的忘记他的存在,也不请名医给他治病了,身为皇子,身份尊贵,却没有一家的姑娘愿意当他的筠王妃,人家宁愿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也不愿嫁给他钟离筠,要不是她蒋慕颜阴差阳错被人卖了,他钟离筠到现在为止都是个光棍汉,而她现在却发现他是装傻…… 从生下来开始就是个傻子,治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好,当真是这样吗?到底是被名医治好后因为不得已装的,亦或是从一开始就是?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就太危险了…… 钟离筠见蒋慕颜久久没有反应,便明白事情已经被她发现了,她那么聪明,只要他露出一点点破绽她都看的出来,何况他刚刚露的那么明显。 也罢…… 让她知道也好,他也没想过要瞒她一辈子,若是连他们都要互相算计了,那还有什么未来可谈。 “慕颜,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没事,你瞒着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也有可能是你的敌人!”蒋慕颜不在乎的笑了笑,“王爷的演技太精了,慕颜佩服啊。” “慕颜……” “王爷可以叫我蒋小姐!” “王妃,主子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见主子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旗录着急的替他说了出来,“主子那么爱你,怎么会伤害你呢,你那时候对钟离渊那么上心,要是主子不装傻,你就嫁给别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蒋慕颜微眯眼,冷冷的看着旗录。 “我……” “旗录!”钟离筠猛地打断旗录的话,“我自己跟她说,你先下去吧。” 旗录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几下,待确定蒋慕颜不会伤害自家主子后,他才转身离去。 022 与爱无关 只剩两人的屋子一片寂静,安静的连呼吸都很沉重。 钟离筠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蒋慕颜,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说道:“我确实是骗了你。” 蒋慕颜依旧面无表情,对钟离筠的话无动于衷。 “慕颜,你那么聪明,我有什么苦衷你应该清楚。”钟离筠定定的她,也不直接说因为什么。 “抱歉,我不清楚。”蒋慕颜语气冷淡。 “你不可能不清楚。”钟离筠说的有些无可奈何。 蒋慕颜突然笑了:“钟离筠!你觉得你是我的谁,我有什么义务去猜测你的苦衷,你的苦衷又与我何干?” 这次换钟离筠不语了,他垂低着头,半响,他在蒋慕颜面前单腿跪下,真挚的道歉:“慕颜,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该骗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想出气就打我吧,我绝不还手!” 蒋慕颜微微动容。 这是什么意思?认错?道歉?充当出气筒?不过关她什么事,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她生不生气关他何事,而且她好好的,谁看到她生气了? “要是这样还不出气的话你就尽管想招来,我受着,只要你能出气。”见蒋慕颜不说话,钟离筠以为她更加生气了,急忙道。 “我没生气。”蒋慕颜淡淡的道:“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我嫁给你是因为钟离渊的算计和家族的不得已,钟离筠,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谁说没必要?慕颜,我爱你,自然要顾及你的感受,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他附上了蒋慕颜放在膝盖上的手,温柔又坚毅的道。 尽管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依旧爱她,昔日那个依畏在他怀里的小女子,还会回来的。 “钟离筠,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蒋慕颜疑惑不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粗俗不堪,气质腐败,须有其表等等,几乎这世间所有不好的词儿都和我搭上了边,这样一个我,还有什么是你爱的?” “不管你是个什么样子,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至于那些传言什么的是好是坏,与我何干?更何况这些传言都是不攻自破的假象。”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不认识,你怎么爱上我的。” 钟离筠被这话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他们在上辈子就认识,而且相亲相爱?她会相信吗? “为什么要沉默?”蒋慕颜看着他冷笑,“钟离筠,不要一副很爱我的模样,跟伊白寻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完就起身出门,到门口时她突然站住,淡淡的道:“钟离筠,尽管你不是个傻子,我也不会离你而去,与爱无关。” 望着蒋慕颜渐行渐远的身影,钟离筠有些恍惚的回味着这句话,突然笑了,是啊,这就是他的慕颜,痛恨欺骗,却言而有信,说到的必须做到,他爱的慕颜…… 旗录在门口焦急的等着,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好不容易听到门响声,他猛地转过头去,却只看到蒋慕颜一个人出来,还冷着个脸。 “王妃……” “嗯。”蒋慕颜随便嗯了一声,直接往碧君院的方向走去,既然不是傻子,那她也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身,旗录以为她还要跟主子说什么,连忙让开身子,然而她下一句话差点没把旗录气死。 蒋慕颜走到旗录身旁,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是我的院子,你们慢走不送。” 屋里的钟离筠失笑,从椅子上起身出去,招呼旗录便走了。 旗录狠狠的瞪了蒋慕颜一眼,跺脚跟上。 023 皇上驾到!〔首推求收收〕 钟离筠他们走后,她依然坐在刚刚的位置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心中则在旁算着皇帝驾到的时间。 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皇帝会被她那几句狠话吓到,身为帝王,若是连这点小威胁都被吓的退缩的话,那他这个皇帝就当的太窝囊了。 况且,能打破誉国从没一直以来的说法,又岂会是胆小怕事之辈?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蒋慕颜正想着誉国皇帝如何如何威严,一个奴才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王……王妃,皇上来了……” 蒋慕颜秀眉微挑,来的倒是快,随即她朝那奴才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本妃稍后就到。” 见那奴才下去,蒋慕颜这才起身,草香不知道去哪了,没人给她重新梳头,她便只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了,至于头发,依旧是之前的造型。 “蒋慕颜,你好大的排场啊,还要朕来等你。”大厅主座上的皇帝面色阴沉,看蒋慕颜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蒋慕颜仿佛没有听见这话,面色自如的跪下行礼,“蒋慕颜拜见皇上!” “你不是要整个皇宫给你殉葬吗,现在还愣着干什么,朕就在你面前,怎么不动手啊!”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气的整个面部都在抖动。 想他上位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敢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更没有人敢对他派去赐死的侍卫弄死,唯独她蒋慕颜,如此狂妄的态度,如此狂妄的语气,第一次,他想把一个人碎尸万段! “皇上,”蒋慕颜突然抬头看向皇帝,“慕颜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皇帝冷笑,“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朕都清清楚楚,杀死朕派来的侍卫,打伤刘公公,辱骂朕,还要整个皇宫来给你陪葬,这些哪样不是你蒋慕颜做的?你竟敢跟朕说听不懂!” “慕颜确实听不懂!”蒋慕颜对皇帝的指控面不改色,“刘公公带来的侍卫并没有死,只是被迷晕了而已,至于皇上说的辱骂您和打伤刘公公,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不信您可以请刘公公出来对峙!” “是吗,”皇帝依旧冷笑,“刘公公,那你就出来跟她对对峙!” “是。”刘公公自皇帝身后出来跪在地上,看向蒋慕颜的眼神阴森至极,“奴才对皇上所言属实,绝无半点虚假与欺骗!” “刘公公这话说的可是毫不犹豫啊,”蒋慕颜看向刘公公的目光也是阴森至极,“只是公公这般灼定,可是有何证据?” “奴才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皇上,您要相信奴才呀……”刘公公回答不上蒋慕颜的话,本来有些心慌,但一想到蒋慕颜确实杀了人,底气又足了起来,朝皇帝说道。 皇帝却不理两人的反应,他撑着下巴思索一阵,抬眸看向蒋慕颜,问道:“你所言可属实?” “慕颜句句属实,再过几分钟那两人便会醒来,到时皇上就信了。”蒋慕颜说完又看向刘公公,“到时候就要看皇上怎么处理这事了……” 024 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这是在质疑朕么。”皇帝微微眯眼,眼神如剑,危险的看着蒋慕颜。 “慕颜不敢!”蒋慕颜垂头敛目,面无表情的盯着地板。 这就是皇帝,不容许逾越,不容许欺骗,不容许违抗!一旦有人越了那条线,他就会拔刀赐死。 “筠儿怎么没来!”皇帝突然问道。 “他病了!”蒋慕颜道。 皇帝没有再说话,钟离筠与他,始终是道插在心底的刺,想拔又怕疼,不拔又堵心。 室内一阵沉默,刘公公跪在地上微微发抖,心中的不安因为蒋慕颜那句灼定的话持续扩大,偏偏皇上在此,他只能跪着等死。 蒋慕颜看着被扫的一尘不染的地板,心中思绪万千,心想钟离筠其实挺悲哀的,自古就数皇家最无情,他们心中没有亲人的概念,有的只是那把深红且冰凉的椅子,为了它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是身边最亲的人,也可以淡定自如的踩着他的尸体走过,然而坐上了那把椅子,就会处处猜疑。 几分钟一下子便过去了,事先安排好的奴才准时推门而入,背后四人手中分别抬了什么,刘公公趁这个时候连忙起身,颤颤巍巍的兰花指指向推门进来的奴才,“你们好大的胆子,皇上在此,竟敢不敲门就进来,来人,拿下!” “慢!”皇帝抬手挥了挥,“你们过来!” 皇家威严俨然而生,原本就有些抖的奴才这下抖的更厉害了,颤颤巍巍的将人放在地上,低着头继续发抖。 皇帝朝刘公公递去一个眼神,刘公公会意,蹲下身去探鼻息,突然,他脸色一变,心想居然真的没死,这下要怎么办?万一皇上发怒,别说他的脑袋不保,甚至连他家人都难逃一死…… “到底死了没!”皇帝有些不耐烦,“死了就扔出去,没死就叫醒!” “皇……皇上……没……没死……”刘公公发颤的声音传来。 皇帝一听挑了挑眉,半响后,他抬手挥了挥,那些奴才们连忙又把人抬了出去,速度之快难以形容。 皇帝见那些人退下,又把目光放在蒋慕颜身上,目光凌厉:“即使他们没死,你也活不了!” 蒋慕颜把头垂的更低了,刚刚那些人进来她也没有抬起头,一直垂着头,她不担心刘公公说假话,皇帝坐镇,量他有几十个胆也不敢撒谎,皇帝会说出这句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皇上赐死死,慕颜无半点怨言。”蒋慕颜垂着头,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传了出来,“只是慕颜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久居高位,为民操劳,在众百姓的心中您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可仰望而崇拜。”蒋慕颜抬头,“但是皇上,您对平民百姓都那么宽容圣明,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不可以?所有的人都是人,所有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世间千千万万个家庭,有千千万万个子女,哪个不希望拥有父爱?慕颜虽然不知道王爷犯了皇上的什么忌讳,但是皇上,虎毒尚且不食子,您却要把儿子的女人送于他人!”蒋慕颜看着皇帝渐渐阴沉的脸色,继续说着:“难道这不是在打您自己的脸?亲手将儿媳赠于他人,难道不是证明了您的无能么!” “放肆!”皇帝气的发抖,他手指向蒋慕颜,厉声道:“你竟敢如此对朕说话,蒋慕颜,朕看你是活腻了!” 025 让你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 “我不想死,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蒋慕颜目光坚定,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话说的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腻,自古忠言逆耳,她的话虽谈不上忠言逆耳这几个字,但也差不了多少,人家不领情,她又何必冷脸去贴热屁股。 “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道,“蒋慕颜,你好大的胆子!朕这一辈子没遇到的事情都在你这儿遇见了,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蒋慕颜不再说话,腰杆挺的笔直,头微微垂着,她不想再浪费口水。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蒋慕颜,半响,他从椅子上起身,朝刘公公挥了挥手,“回宫吧!” 刘公公立即喜出望外,他本来只是找皇上来给自己做主,却没想到蒋慕颜那个贱蹄子居然那么奸诈,故意设了计谋让他跳,好在皇上没有追究,他这心里忐忑不安的,现在正好皇上要回宫,他简直就是求之不得,连蒋慕颜都不记得挤兑了。 随即刘公公一挥手,便有一群人跟在皇帝身后,簇拥着他离开,看这个样子,皇帝应该是微服私访,毕竟皇帝没有什么大事是不能随便出宫的。 待皇帝的身影消失在碧君院门口的时候,蒋慕颜才从地上站起来,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看着皇帝离开的地方冷笑。 自古皇家最无情,她不信皇帝会这么好心,就这样放过了她,只怕是另有目的…… 瓦上突然发出了细碎的声音,蒋慕颜霍的抬头,眼睛微眯,冷声道:“王爷还要藏多久!” 瓦上的人无声的叹了口气,似是无可奈何,钟离筠身影晃动,瞬间便到了蒋慕颜的身边,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蒋慕颜,道:“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我帮你是为了帮自己!”蒋慕颜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既然王爷病好了,我们就应该保持距离,毕竟男女授授不亲!” “我们本就是夫妻,男女授授不亲这种说法自然与我们无关。”钟离筠笑的温和。 “王爷说笑了!”蒋慕颜也笑的温和,“我们一无婚礼而无媒人,谈何夫妻?” 钟离筠一听这话反而笑了,不再说话,心中想法坚定:你放心,我日后绝对会给你一场人人羡慕的盛大婚礼,现在,还不是时候。 蒋慕颜又撇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看他,任何欺骗她的人,她都不想理。 第二天上午,阳光从屋檐上扫下来,洒在躺在软塌上的蒋慕颜身上,如梦似幻般的感觉亦是如此,蒋慕颜眯着眼看那从屋檐上扫下来的阳光,虽刺眼却温暖,就像这世间,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要先面对风雨,风雨过后才有阳光,所以她会努力,迎着一切风雨,抵达那个最成功的位置,钟离筠扮傻骗她固然可恨,但他也有自己的顾忌,何况她和他非亲非故,人家防着也是正常,起码跟钟离渊相比,他已经很好了。 钟离渊…… 这个男人耍了她六年,现在娶了蒋慕晴甩了她就以为相安无事了?呵……做梦去吧,钟离渊,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还没死,我蒋慕颜对天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这一生都生不如死! 026 养女与亲身女儿的差别! 午饭后不久,相府门口突然停下一辆马车,车夫在看到“左相府”那几个字时抖了抖手里的缰绳,“吁”的一声便停下了马车,车夫自车沿边跳下,塞了张木凳在车旁,往车里恭敬的唤了声:“王妃,相府到了。” 一双细白柔胰缓缓的掀开车帘,紧接着就是一张相府奴才们熟悉不已的脸探了出来,蒋慕颜将手覆在扶她的男子手上,望着相府匾簰的目光坚定而沉稳。 相府,我还是回来了,虽不是以最高的姿态,但也足够你们跪拜了! 相府的守门奴才见是蒋慕颜,连忙进去禀报,半响,通报的奴才跑了出来,却没有丝毫要请蒋慕颜进去的意思,看向她的目光也包含着轻蔑与不耻。 蒋慕颜冷笑一声,这就是养女和亲身女儿的差别,同样是女儿,待遇却天壤之别,听闻蒋慕晴回来的时候满府激动,人人心中透着一股骄傲的劲,似乎想让全天下的人看看他们的女儿有多尊贵。 而如今她蒋慕颜回来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色?受到的就是这样一份待遇?理都不理她一下,直接拒之门外? 呵呵…… 看到这样一番景色,她真心笑了…… “王妃,我们怎么办?”一旁赶车的车夫凑到她身旁,小声问道。 “硬闯!”声音冰冷至极,让人有一种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感觉。 那车夫听了之后便直接往王府里面走去,守门的奴才本来想拦,但不知道怎么的,一触碰到蒋慕颜那双冰冷到极点的眼神时就忍不住发抖,脚步似乎粘在了地上一样挪不开一步。 冷冷的把守门奴才撇了一眼,蒋慕颜提步走进了左相府,幸好走之前钟离筠把旗录借给了她,否则她连这些奴才都打不过,还谈什么进左相府! 相府依旧是那个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模样,仔细的瞅了瞅,价值连城的东西到处都是,钟离筠的筠王府跟他相比,简直是个小破屋,以前她的心思都扑在钟离渊身上,对这些细节都忽略掉了,现在看来,她的脑中只浮现了几个字:果然好日子都让贪官占了去,说不定连宫里的公主皇子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等她们进了相府,门外守门的奴才才反应过来,连忙回过神去禀报相爷,还有几个人则是紧紧的围在她们身边。 “让开!”蒋慕颜皱了皱眉,“再不让开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你这个粗俗的贱人,相府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吗?还不快快滚出相府,否则修怪我们禀报相爷!”有个奴才恶狠狠的谇了她一口,手指指向门口,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蒋慕颜撇了他一眼不语,算计好时间,果然后面响起了不太和谐的脚步声,脚步声越走越近,匆匆急急的,不过瞬间就到了蒋慕颜的身旁,那守门的奴才一边走一边禀报蒋慕颜擅闯名宅,蒋缪权风尘仆仆的走在最前头,还带了一窝蜂的女人与奴才…… 027 擅闯相府 “蒋慕颜,你竟敢擅闯我相府!”随着人群越走越近,一个爆喝声也随之而来。 蒋慕颜抬眸看去,蒋缪权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她,似乎恨不得将她辗成肉酱! 不过也是,她是相府的大小姐,虽然已经被家族除名,但怎么说都是相府教出来的人,粗俗不堪,公然暴打郡王府的人,每一条“恶行”都是对相府,对他蒋缪权的侮辱,所以他恨不得弄死她,嗯,这样解释就合理了! 蒋缪权眼中泛着阴霾,心中恨不得让蒋慕颜生不如死,就是因为这个臭丫头,他才会被那些人嘲笑的,连皇帝都对他有了厌恶,这些侮辱叫他怎么受得了?他好心养大她,本以为可以给相府带来好前程,现在却害的他在朝堂臣僚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没找她算账她就应该烧香拜佛了,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蒋缪权见她不言不语,以为她被吓呆了,冷冷一笑,手朝后面一挥,“把蒋慕颜给本相绑了!” 几个粗壮的奴才立即走到蒋慕颜前面来,一副要把她绑了的模样,蒋慕颜微微侧身,便躲开了那几双脏手,她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看向蒋缪权的目光中也含着鄙夷,“本妃今日不想杀人,若是蒋丞相执意如此,本妃倒是不介意杀几个!” “住手!”蒋缪权一听这话就连忙叫住了那些奴才,他刚刚是气糊涂了,居然连她现在的身份都给忘了。蒋慕颜现在是筠王妃,虽说嫁的是个傻子,但怎么说也是个王爷,皇帝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儿子,听说那傻子很喜欢蒋慕颜,到时候他闹到大殿上去,皇帝怪罪下来就不好了,他现在还不适合跟皇帝发冲突,起码时机不够。 “把符满叫出来!”蒋慕颜随意撇了他一眼,“本妃要带她走!” “蒋慕颜,你不要得寸进尺!”蒋缪权气的胡子都在发抖,“本相没有杀你已经是对你仁慈至极了,你还敢问本相要人!” “蒋丞相,按尊卑之分来算的话,本妃算是你的主子了,既然是主子,你说话的口气最好注意点!” “你!”蒋缪权又挥了挥手,对后面的奴才道:“去把符满叫来!” 蒋慕颜满意的点了点头,为人臣者,最重要的就是君臣之分,钟离筠在他们眼里虽然是傻子,但王爷的称呼就是代表尊贵,蒋缪权不想太早和皇帝闹翻,就得忍住她的侮辱。 以前跟在钟离渊身边的时候她知道的也不少,对于蒋缪权的勾当还是有所了解的,这老匹夫,都是快要进棺材的人了还贪图权利,想着要拥护钟离渊谋反,然后等到两方两败俱伤之时再渔翁得力,由于她的功劳,钟离渊对此非常清楚,于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准备安心的当她的王爷,等皇帝死了,钟离筠又是个傻子,皇位自然就落在了他的手中,蒋缪权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馁,现在不知道又和谁搭上了勾,只不过是时机未到,否则今天她就要大开杀戒了。 028 因为你太傻太蠢太不要脸了! 大厅一片寂静,蒋慕颜站在大厅中央,面色淡然,对蒋缪权的态度是完全蔑视,右侧站着旗录,一脸嘻嘻哈哈,厅内的气氛没有影响他丝毫,依旧是那副模样,蒋缪权则站在大厅入口,看向蒋慕颜的目光狠辣至极,身后站着一大堆奴才,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丑女人。 这些女人都是相府的姨娘们,相府夫人今儿个没来,许是有什么重要事,连蒋慕颜来了都没有过来,这要是往日,听了蒋慕颜的名字都会厌恶的皱起眉,一脸嫌弃的掩鼻说着“提那个那个小贱人的名字做甚”这样的话,好似她很高尚一样。 站在蒋缪权身后左边方向的女人是相府二姨娘,右边是四姨娘,再左边是五姨娘,再右边是七姨娘,几个女人平时在后院斗来斗去,如今到了前院却摆上一副贤惠的模样,蒋慕颜忍不住要赞叹一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小三儿不可斗量!变脸比翻书还快,现在见了蒋慕颜也没像以前一样“和蔼蔼”的笑了,个个都学着蒋缪权,端着一副狠辣至极的目光,见蒋缪权在蒋慕颜这里吃了鳖,她们也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讽刺起她来。 “蒋慕颜,你这个小贱人也敢这样跟我们相爷说话!就你嫁的那傻子,以为得了个傻王妃的头衔就可以在我们这里放肆了?你做梦!”七姨娘第一个忍不住开口破骂,说着还顺势靠在蒋缪权的肩上,柔声道:“相爷,你别理她的胡言乱语,就她那破样,咱们还用的着怕她?” 蒋缪权听了七姨娘这番话皱了皱眉头,没有任何表示,也不阻止。 大厅中央的蒋慕颜还是那一脸淡然,仿佛七姨娘说的是别人,而她只是个旁观者。 “蒋慕颜,你还要不要脸,没听见我在说你!”七姨娘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更是愤愤不平,算起来她和蒋慕颜根本差不了几岁,偏偏她还长的比她漂亮,就当当看那张脸,她就忍不住又开骂,“按我说相爷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看你那副骚样,想必你娘也是个骚货,说不定在哪个烟花之地当千人骑万人上的贱人呢!相爷,妾身真为您打抱不平,好心养大了个弃婴,原来是个小贱人!” 原本一脸淡然的蒋慕颜听了这话微微眯起眼,她偏头看向七姨娘,讽刺道:“知道你为什么是七姨娘吗?” “为什么?”七姨娘下意识的接住了她的话,疑惑的问道。 蒋慕颜轻轻的撇她一眼,满脸不屑。 “因为第六觉得你太蠢太傻太不要脸太贱了配不上它!” 听了这一段近乎绕口令的话,七姨娘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她的理智瞬间被炸的烟消云散,她满面狰狞,快步朝蒋慕颜扑了上去,“啊……蒋慕颜,我要杀了你!” 蒋慕颜微微侧了侧身,站在旁边的旗录手一抬,七姨娘便如同被踢飞的足球,咻的一声从众人头顶飞了过去,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嘭”的一声巨响,随着水花四溅,七姨娘已经飞到了不远处的人工湖中,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激起了无数波澜。 029 居然真的拍飞了! 掉进湖里的七姨娘瞬间吃了几口水,她不会游泳,只任凭感觉在水里挣扎着,双手在水里胡乱的拍打着水花,惊恐的大叫:“救命!救命 !” 站在大厅的众人被这叫声惊的一个激灵,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蒋缪权愤怒瞪了蒋慕颜一眼,朝着身后的奴才大声呵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就人!” 奴才们连忙惶恐的点头,顾不得脱去身上的衣服,便急急忙忙的跳进了水中,众奴才努力的划着水花,朝七姨娘的方向游去。 七姨娘在水中不住的挣扎,几乎是手脚口并用,快要沉下去时又奋力的浮起来,口里不时的呛水,还不忘大喊几句“救命”。 蒋缪权的女人们看的胆战心惊,那些个三姨娘五姨娘的个个手捂胸口,面色发白的看着蒋慕颜,生怕她一抬手,她们也到了那湖底。 七姨娘在水下挣扎了半响,许是命大,在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要沉入湖底的时候那些奴才赶到了她身边,几个奴才奋力的拽住她的衣襟往湖上拖。 蒋缪权看着这一切怒火攻心,胸前起起伏伏的,看着七姨娘一片水灵灵的样子面色心疼。 这可是他刚纳的小妾,还没碰几下就受了这么大的苦头,都是因为蒋慕颜,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偏偏还因为她的身份比他高贵,他有火不能发,只能在心里憋着,看着人家明目张胆的殴打自己的女人。 脸上扯起一个近乎扭曲的笑,他转过身看向蒋慕颜,咬牙切齿道:“蒋慕颜,你有种!” “谢谢夸奖!”蒋慕颜微微颌首,目光和面色始终淡淡的,“这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符满怎么还没叫来!莫不是丞相大人不肯叫人?” “王妃想多了。”蒋缪权见七姨娘被打捞了上来,心中的石头微微放下,“符满不过是一届丫鬟,难得王妃如此惦记。” “她必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蒋慕颜淡淡道,“符满与本妃自幼一块长大,本妃吃了什么苦她都吃过,甚至比本妃吃的还要多些,至于什么苦,想必不用本妃明说,丞相大人心里应该会很清楚!” “王妃开玩笑的吧!”蒋缪权冷笑,“本相每日忙于朝事,这后院之事又怎会清楚呢?” 哼~ 要不是现在的局势不适合闹翻,他定要让蒋慕颜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如此咄咄逼人,真当他不敢动她么!要是给他逼急了,管你什么局势,先弄死你再说,到时候随便扯个什么慌,皇帝不信也得信,听说皇帝看她也是诸多的不顺眼…… “七姨娘身子可好?没什么大碍吧!”蒋慕颜不再与蒋缪权纠结于那个话题,而是看向了刚好捞上来的七姨娘,她面色淡然,口中却满是歉意,“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本妃的护卫要抠痒痒,谁知七姨娘刚好扑上来,这下好了,居然给拍湖里去了,幸好没淹死,不然本妃就要伤心好一阵子了,毕竟不管七姨娘以前做过多少对不起本妃的事,她都是本妃的长辈呀!你说是不是呀丞相大人?” “是啊!”蒋缪权看着她那没有丝毫歉意的道歉,心中的怒火更甚,“王妃可真是厉害,本相佩服不已啊!” 眼见符满还没有被带来,蒋慕颜皱了皱眉,问道:“丞相府的奴才办事效率可真差呀,这都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符满的身影!” “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王妃再等等就是!”蒋缪权说话的口气变的强硬,“等不了就回去吧,想必筠王爷在王府等急了” “丞相这话……” “蒋慕颜!” 一道尖锐色声音猛地打断她的话,蒋慕颜回头看去,只见七姨娘一身湿透的指着她,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鬓被在水中打散,根根发丝粘在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耳洞里的耳环少了一个,全身上下狼狈不已! 030 七姨娘 此时那全身上下狼狈不堪的女子正一脸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看过来,蒋慕颜不禁翻了翻白眼,大难不死可不一定有后福…… “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按规矩来说你还要叫我一声姨娘,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踢――”七姨娘突然住了住嘴,随即又把那个难以启齿丢人现眼的“踢”字给换成了推,“推……推姨娘下水,你居心何在!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真当咱们丞相府好欺负?” 蒋缪权听着这话眉头猛跳,却没有出声阻止,他早就想骂蒋慕颜那个贱人了,可惜丞相的身份摆在那儿,这要是骂了岂不是被人笑话吗? 蒋慕颜轻轻的撇了蒋缪权一眼,又把目光择向了七姨娘,淡笑! “本妃看七姨娘才是真正的大胆!”蒋慕颜不屑的将头转向一边,对于这样的蠢货,她连看一眼都觉得费时间,“本妃乃誉国王妃,当今皇上的儿媳,谁借你的胆儿敢来指责本妃?不过是不小心拍了你一下,然后你又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就为了这点小事来骂本妃?七姨娘,本妃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什么叫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七姨娘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跳脚:“那是轻轻拍一下吗?我都飞出去了,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呢,你还想抵赖!” “苏儿!”终于蒋缪权也忍不住七姨娘的蠢货行为了,“还不快回房换衣服,这样子呆在这里成何体统!” “相爷……”七姨娘一脸不敢置信,“相爷,这贱人这样欺负苏儿,您怎么能放过她!” “先回去换衣服,这事以后再说!”蒋缪权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他本就对哄女人这种事不屑一顾,要不是七姨娘是他现在最钟意的小妾,他早就叫人给拖下去了,免得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七姨娘伤心欲绝,“相爷……您……妾身受的委屈也不能白受呀!这个小贱人难道就这样放过了?还要把符满那贱丫头给她!相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七姨娘左一句小贱人又一句贱丫头,满嘴脏话,说的好像完全不把当事人当回事一样,事实上她也没把蒋慕颜那个“小贱人”放在眼里。 蒋慕颜也不发作,淡然也不见了,满脸有趣的瞅着七姨娘,笑眯眯的道:“七姨娘别走呀,本妃还要跟你叙叙旧呢!” 蒋缪权面色微动,七姨娘则是一脸惊讶,她什么时候跟这个小贱人这么熟了?还叙旧?她前段时间还骂她是人人可弃的小贱人,最后渊王爷还不是将她卖给了那个满脑幼稚的傻王爷……傻王爷……七姨娘突然瞪大瞳孔,她居然给忘了,这小贱人不管以前怎么样,可她现在是个王妃,尽管她嫁了个傻子,可人家到底是皇帝的儿子,而她刚刚还口口声声小贱人…… 把七姨娘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蒋慕颜满意的笑了笑,还算聪明,不过也好在她聪明,不然以蒋缪权那个性子,说不定会提前对手中的事做决定,然后先杀了她…… 031 这腿脚,不是一般的好用! 这次不用蒋缪权出声,七姨娘全身打了个激灵,逃命似的往外走去,眼看着那脚都要迈出门槛了,前面突然出现一团软呼呼的面墙,“嘭”的一声,七姨娘被撞倒在地,那团软呼呼的面墙却没有任何不适,她绕过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七姨娘,径直扑到蒋缪权怀里,甜声叫道:“爹……” 蒋缪权原本紧绷阴沉的脸色因这一声瞬间变的柔和起来,手掌轻轻的抚着怀中女子的头发,“晴儿,你怎么来了?王爷呢,他没陪你来吗?” 瞧那口气,那一脸关心的语气和表情,蒋慕颜真怀疑他学过变脸,蒋慕晴一来他就一脸慈祥,还询问钟离渊怎么没来!哼!她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笑的这么慈祥?怎么不见他问钟离筠来没来?在这之前她不一样管他叫父亲?呵……说到底,亲女儿和养女儿之间,也不过相差一个字而已。 “七姨娘。”蒋慕晴从蒋缪权的怀中出来,笑眯眯的看着七姨娘,道:“哟……您这一身是怎么了?这谁这么大胆啊,连本王妃的姨娘都敢欺负!” 本王妃那几个字被她咬的极其重,七姨娘一听这话,原本害怕的心思骤然消失,心想蒋慕颜那贱人是王妃,可蒋慕晴也是王妃,相比之下,而渊王爷更得圣心,钟离筠在皇上眼里虽是儿子,但跟渊王爷比起来,皇上一定更在乎渊王爷,有了蒋慕晴,她还怕什么? 给自己壮了壮胆,七姨娘突然跌在地上,哭喊道:“王妃,王妃您要为我做主啊!都是她。”她手指向蒋慕颜,向蒋慕晴低声求饶,“都是那个小贱人,是她故意叫人踢我下湖,还威胁相爷不让相爷为我主持公道!王妃……看在我以前对你不错的份上,你帮帮我,帮我教训那个贱人,我要让她尝尝被湖水呛死的滋味!” “哦?”蒋慕晴眼里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转身看向蒋慕颜,“没想到筠王妃竟如此嚣张,明目张胆的闯我相府伤人,你这是看我相府无人好欺负么!” 蒋缪权在一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阻止却因为蒋慕晴一个眼神而闭嘴,他本不想将此事闹大,既然晴儿如此胸有成竹,他就暂且不管,看看蒋慕颜还有什么花样耍!以前他忙于公务,都这个贱人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府里的人都排挤她,那些姨娘和小姐们对她嗤之以鼻,各种刁难,只是知道又如何?这种野种,死了也好! 旗录听她们这些人左一句小贱人右一句小贱人的骂,心里就蹭蹭蹭的冒火,主子连吼一声都不舍得,这些人竟敢这样骂她,要不是王妃不让他随便动手,他早就一个个都踹飞了,娇柔做作的小贱人什么的,他最讨厌了――你们才是小贱人,你们全家都是小贱人! “渊王妃这是什么话,本妃这么柔弱的小女子怎么会伤人呢!倒是渊王妃你啊……”蒋慕颜斜瞥了蒋慕晴一眼,讥诮的笑道:“腿脚真的很好用,不过就这么会的时间就从渊王府赶了过来,要是丞相府中的奴才也有如此腿脚就好了……” 032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蒋慕晴面色一呆,随即又恢复如常,竟一改往日风格,还朝着蒋慕颜笑了笑,道:“是啊,真希望他们的办事效率能提高些,不要让筠王妃久等了,只是本妃有一事不明,还望筠王妃赐教。”蒋慕晴语峰一转,也不等蒋慕颜回答,接着讥诮道:“听说筠王爷虽是个傻子,但对自家王妃却是极好的,本妃刚刚找了好一阵子却不见他的踪影,莫不是尝了新鲜便索然无味了?” 她这一说,蒋慕颜身后的那些女人各个都露出了讥诮的表情,似乎蒋慕颜已经变成了弃妇,她们则嘲弄的在一旁议论纷纷。 七姨娘听了这话更是得劲,一边抖着身子一边嘲笑道:“王妃这话说的好,俗话说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依妾身之见,这话最适合那个小贱人不过!” 旗录眼睛一眯,又要拔刀砍去。蒋慕颜瞥了他一眼,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她知道符满不是那么容易要的到的,这相府看似简单,所有人都怕着蒋缪权,谨尊着相夫教子的老辈观念,没有人争风吃醋,其实都只是给外人看的假象而已,从古至今,那些个世家候家皇家,有哪个后院没有争风吃醋?又有哪个后院没有利用与算计?这些古人看似什么都不会,然而花花肠子最多,阴谋诡计最多,什么肮脏什么就和她们有关。 而在她穿来之前,这句身子的主人就被推入水中溺死,当时正是冬季,大雪纷飞,绕着呜咽不已的风声在空中漫舞,跳了一段旋转舞,最后飘飘的落在地上,持续如此,一波接一波的飘落,最终结成冰块,连丞相府里的人工湖底的鱼都似乎被冻僵了,而原主的尸体也冻僵在湖底,无人救她,无人看见她,就算看见也当看不见,在那样恶劣的气候中,她竟然在那度过了半天,最后若不是符满拼尽全力救她,恐怕她就算穿越时空重活也死定了! 就是那一次,她遇见了钟离渊,这一见就毁了自己六年,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似光阴似箭她却觉得日夜漫长,在那六年的时间里,她揣着一颗心,捧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也接受了她的举动,更是承诺说日后必定娶她!呵――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到极点了,人家明显的敷衍利用,她却毫不知情般继续飞蛾扑火,导致现在这种结果,要是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她现在的遭遇又是如何?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过去式而已,但是,她不可能让这些东西成为过去式,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丑恶的嘴脸,她要所有人都唾弃她们! “七姨娘!”蒋慕颜斜瞥了这些人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撇开目光,道:“本妃今日不想与你计较,但是……”蒋慕颜突然向前,拢了拢七姨娘湿漉漉的头发,语气森然,“七姨娘应该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吧,这世道变化多云,明天的明天说不定的势呢,本妃话以至此,有何深意还得看众人的意见!” 第三十三章 七姨娘忍不住全身颤了颤,面带惊恐的看着蒋慕颜,神情有些犹豫,一会儿瞧瞧蒋慕颜,一会儿瞧瞧蒋缪权和蒋慕晴,似乎在思索自己该信谁的话,而蒋慕颜那话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蒋慕颜看了眼七姨娘不语。 “蒋慕颜!”蒋慕晴突然大叫出声,“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丞相府现在已经与你蒋慕颜没有丝毫关系,这府中的一草一木都与你无关,更何况一个丫鬟!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大闹我相府,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蒋慕颜!”蒋缪权对蒋慕颜的温和态度也到了极点,忍了那么久的温和终于撑不住了,“你给我滚出相府去!像你这种低俗不堪,下贱做作的贱人也敢在本相面前撑王妃!本相不与你计较是给你面子,你偏偏给脸不要脸在这闹事,那就别怪本相不给你面子!来人!把蒋慕颜那贱人给本相扔出去!” 一群奴才呼拥而上,一个个脸上露着凶恶得意的目光,伸手去抓蒋慕颜――这贱人虽说是个粗。2俗女子,但长相很好,以前在相府的时候他们几个兄弟就瞧上她了,谁知道这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告诉了渊王爷,那时候的渊王爷对蒋慕颜很看好,得知那些他们要欺负蒋慕颜时,一气愤就把叫人打了他们一顿,打了就打了,他们回去擦擦药也就没事了,没想到蒋慕颜那个贱人又来了,还给他们撒了什么慢性毒药,警告他们不准告诉任何人渊王爷打了她。 钟离渊性子狭隘,心眼特别小,蒋慕颜上次在他和蒋慕晴的婚礼上拒绝了他,害他被人天天嘲笑讽刺,那些人畏惧他的身份不敢当面说,却天天在他背后戳着脊梁骨,什么话难听就拿什么话来戳他,戳的他心烦气燥,对蒋慕颜仅有的惊艳和旧情都被这话给戳没了,此时的他满眼都是对蒋慕颜的恨意和讨厌,恨不得先奸后杀,这些奴才也是他特意放在丞相府的,他娶了蒋慕晴,虽然不怎么有情意,但不管怎么说蒋缪权的女儿已经嫁给他了,而他和蒋缪权本来的合作关系现在更是亲密度直伸,达成了之前拖延好久的协议。 钟离渊看蒋慕颜不顺眼,蒋缪权看蒋慕颜也不顺眼,至于蒋慕晴,看蒋慕颜的眼神是更加不顺眼,于是几人商量来商量去,于还是准备下杀手了 ! 蒋慕颜看了眼这仗势却是笑了,果然是这样,钟离渊在相府安排了人,只要蒋缪权或蒋慕晴一声立下,她就得等着被弄死,他们果然有大事要做,而这大事还是关乎大殿之上那把椅子的,蒋缪权之所以会对她和颜润色,就是为了这大事,想着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才没动手,然而蒋缪权忍得了,蒋慕晴却忍不了,钟离渊是她的相公,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前途如何同样也意味她的未来如何,但是清楚归清楚,真正做的隐忍却难上加难,特别是蒋慕晴这种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女人,尤其忍不得! 034 全杀了! 前后思索了一番,蒋慕颜这才抬起头看蒋缪权,道:“丞相大人确定要这么做吗?” “废话!”蒋缪权冷笑一声,对那些快要抓到蒋慕颜衣袖却又猛的停住的奴才挥手,“给我拿下她!本相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敢来我丞相府撒泼!” 看着继续呼拥而上的奴才们,蒋慕颜突然随便挥了挥手,笑了,“旗录,全杀了!” “是!啊?”旗录条件反射的说是,反应过来了却觉得惊世骇俗,用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看着蒋慕颜,“全杀了?不会吧……” “怎么?”蒋慕颜挑眉看他,“没那本事?” “当然不是,我杀给你看!”说着就从身侧抽出长剑,“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剑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便直直的迎上了当先一人的脖子,剑风透着刚劲,当先带头那奴才被一剑封喉,身子被剑气卷起,朝蒋慕晴头顶飞了去。 “快!把他弄走!弄走!”蒋慕晴惊恐的看着头上那具快要掉下的尸体,面上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有的只是恶心,惊恐,“蒋慕颜,你快把这东西弄走!快弄……啊!” 那尸体蓦然砸了下来,蒋慕晴的话被堵在了口中,咽了回去。 蒋慕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扑倒了,那尸体不知道是不是想做风流鬼,双手竟然紧紧的抓着蒋慕晴的胸,整个人趴在蒋慕晴的身上。 蒋慕晴吓的当场愣了,所有人都愣了,就连蒋慕颜都扯起了嘴角,“呀!渊王妃的魅力真是四射呀!瞧这姿势摆的,连死人都抵不住。” “蒋慕颜!”蒋慕晴这下是彻底愤怒了,她猛地推开那死尸,声音几乎接近咆哮,“你这个贱人竟敢这样对本妃!来人!给我抓住这个贱人!” 原本被吓到的奴才顿时清醒过来,他们看了看旗录,犹豫着要不要听令,可是眼前这人武功那么高,渊王妃这不是存心要他们送死吗? 奴才们犹豫不觉,旗录可没那么好心,刚开始不想动手是因为怕给王妃带来麻烦,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人家都下杀手了,他还不主动点岂不是傻子了? 旗录下起手来毫不留情,手中的剑“唰唰唰”的猛响,原本嚣张跋扈看蒋慕颜特不顺眼的奴才也“嘭嘭嘭”的倒地猛响。 蒋慕晴在一边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蒋慕颜,声音颤抖,“你……你……你敢……杀人……” 蒋慕颜斜睨了她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戏! 蒋缪权带来的人也就十几个,不算多,而且武功不高,不一会就全被旗录弄死了,蒋慕颜算了算时间――不错,二十秒左右,算的上秒杀了,下属都如此,相必钟离筠那家伙也差不到哪去。 只是那家伙骗了她!蒋慕颜一想起来就来气,那个傻子口口声声的说爱她,也不知道爱她什么!她仔细的回想了下这六年呆在这个时空的细节,却发现自己从没有和钟离筠有过交情,甚至都没有说过话――算了不想了,想着头痛! “蒋慕颜!”蒋慕晴见蒋慕颜不理她,心中的怒气又冒了出来,“你少给本妃装着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字!你竟敢伤相府的人!本妃就让你有来无回!” 035 闯荡江湖去! 蒋慕颜揉了揉太阳穴,近乎无语的看着她,“蒋慕晴,你们父女俩这话已经说了十多遍了。” “哼!别急!本妃很快就会让你知道这话的真假!”蒋慕晴突然得意的笑了笑,转身朝屋顶娇媚一喊,“渊~” 蒋慕颜赶紧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这也太恶心了,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要死要活,现在就变成了温室里一碰就碎的小花朵了?变脸可真快! 随着蒋慕晴那一喊,原本寂静无声的屋顶突然“嘭”的一响,一个人直接破屋顶而下,在一个漂亮的旋转身之后落到蒋慕晴身旁,鼻子抬的老高,脖子微微仰起,眼神盯着那个大洞屋顶,似乎这里的人都不配和他讲话! “渊~”蒋慕晴亲密的挽上来人的手腕,“渊,蒋慕颜那个贱人欺负我……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她!要不是这个贱人带了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我们早就把她给杀了!” “你先放开!”钟离渊拂开蒋慕晴的手,几步走到蒋慕颜的身前,“慕颜,本王今日再问你一句,你嫁不嫁?” 蒋慕晴不敢置信的看着钟离渊,“钟离渊,你……” “闭嘴!”钟离渊狠狠的瞪了蒋慕晴一眼,转过头面对蒋慕颜时又变成了温柔,“慕颜,只要你答应嫁给本王,本王就放你走,你别不信,除了大厅,相府所有的屋顶都有本王的人,甚至相府门前那些行走的路人都有本王安插的护卫,你若答应便好,你若不答应,哼!”他转头阴森的看了眼旗录,“那就只好毁了你,本王得不到的东西,那个傻子也休想得到!” “王爷!”一直没有说话的蒋缪权走了过来,目光凉飕飕的瞥了眼蒋慕颜和旗录,道:“女人如衣服,这件脏了自然还有更好更漂亮的,可别为了一个女人毁了我们的事情!孰轻孰重,王爷也该掂量掂量!” “本王的事不用你管!至于她!”钟离渊一手指向坐在椅子上的蒋慕颜,“本王就是看上她了,她本来就是本王的女人,凭什么要让给钟离筠那傻子!” 钟离渊口口声声的傻子,毫不顾忌的讽刺深深的刺激了旗录――他们给主子提鞋都不配,现在却这样讽刺主子,还要抢主子的女人!真是欺人太甚了!他几步上前就要去刺杀钟离渊,蒋慕颜一个抬手便止住了他。 钟离渊说的话不能算真,但也不假,他既然敢下杀手,那么后路怎么样一定也有所准备,至于她蒋慕颜死了以后么,呵呵,那皇帝一定会为钟离渊找好理由的! ――既然人家什么都准备好了,她若不上勾,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蒋慕颜笑了笑,给旗录使了个“你先回去找钟离筠我不会有事”的眼神,便转身去看钟离渊。 旗录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朝屋顶飞去――王妃自有办法脱身,他得先去找主子! 那些护卫想来拦住他,被钟离渊一个挥手挡下了――奴才走了更好! 直到看着旗录的身影消失在相府屋顶上,蒋慕颜才开口说话,“钟离渊,你不是不爱我么?现在又要娶我?” “蒋慕颜!你少得寸进尺!渊才不会喜欢你这种粗俗野丫头,你少在这做白日梦了!”蒋慕晴满眼都是恶毒,“你要是敢答应渊,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蒋慕颜嗤笑出声,“真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既然你想让我生不如死,那就先帮我试试那味道吧!” 说罢手一挥,一丝不已察觉的细粉从袖子里的瓶口飘出,随着袖子的挥动飘散在空气中,钟离渊的脸色在看见她挥动衣袖的时候骤的变色,他猛地捂住口鼻,却终究晚了一步,蒋慕颜巧笑嫣然的表情是他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表情,之后便轰然倒地! 蒋慕颜在蒋缪权的不敢置信,蒋慕晴的阴森冷光,七姨娘和奴才护卫的巨大惊恐,钟离渊的的轰然倒地后,轻轻的拂了拂衣袖,淡定的在一堆貌似死尸的昏迷人士走过,出门去。 京城确实不适合她呆了,皇帝的忌讳和厌恶本就是无形的危险,钟离渊看起来对她回心转意依旧情有独钟,其实是另有阴谋,总的来说,各种阴谋都对着她,这个傻王妃,也不怎么适合她了,原先还以为只是假夫妻,不过就钟离筠那个忠情的模样来说,她有点……怕…… 这种感觉很稀奇,之前对钟离渊就没有,怎么说呢,很讨厌的感觉,所以她要走,改名换姓,重新来过,以一己之力走到他们对面,她要拥有足够和他们抗衡的能力,而不是呆在这一亩三尺地跟这些人上演宫心计! 蒋慕颜转头看了眼这个她曾经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微微一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浮尘,闯荡江湖去! 036 清秀少年 毒晕了那一群人渣之后,蒋慕颜并没有马上出城,她一把迷药弄晕了那几个人,现在没醒倒还好,那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醒了再来抓她,那时候就糟糕了,她没有武功,在这呆了六年也只是恢复了自己的轻功,毒药虽然方便,但物以稀为贵,她并没研制多少,用不了多久。 所以。 出城就被追杀和现在相比,她选择了后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是皇帝还是钟离渊他们,都不可能猜到她还在京城! 她大大方方的在大街上行走,在一番左绕右绕,确认没有人跟上来之后进了一家成衣店。 半响后。 成衣店里走出了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青色衣袍在他身上略显宽大,整个人看起来微微病态,倒像是刚刚大病出愈的药罐少年! 药罐少年眼神淡如水,双手负于身后,瞥了眼刚刚被她砍晕现在更是“昏昏欲睡”的老板,若无其事的左拐,朝着另一条街而去。 蒋慕颜满意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把它系在腰间,刚刚那衣店老板太不识趣了,于是她只好勉为其难的动手将他抢光了,不过她人好,只抢了他身上的,那抽屉里的她一分都没动。 有了钱好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不能让鬼推磨,逗逗人渣的人渣也是可以的。 在街上晃荡了一个多时辰,钟离渊他们果然醒来了,看看这街上一排一排跑过去跑过去的士兵就知道了。 皇帝果然对她忌讳颇深,一听到风声就立即出兵抓人,这个男人能在那个位置上站那么久,自然有他的手段,从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最后的心计沉稳,皇帝的骨子里早就渗满了疑神疑鬼,蒋慕颜虽然对他威胁不大,但以皇帝那个宁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的本性,定不会允许有任何潜力威胁呆在身边,所以他答应了伊白寻的荒唐要求,所以他出席了蒋慕晴和钟离渊的婚事还逼她现身,他算计了这么多,就为了心安。 那些士兵拿着画师迅速画出来的画像贴在各处墙上,周围百姓围着那画像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这女人不是蒋慕颜吗?皇上已经默许她是筠王妃了怎么现在又成了逃犯了?” “听说是因为擅闯左相府杀人逃跑才被通缉的。” “这不可能吧,她明明就是相府的大小姐,怎么会拿刀去砍自家人呢?” “什么不可能啊!你不知道内情就不要乱说了,我家叔父就在相府当管家,我知道的可比你们真多了!”一个长的面黄肌瘦的男子鄙夷的看了眼围观的众人,道:“那蒋慕颜可是个十足的泼妇,我叔父昨天还看见她在欺负二小姐呢!那模样可凶了,直接将咱们二小姐给吓晕了!” “真的呀!”突然人群中探出一个清秀的少年,“听说那二小姐抢了人家相公,现在已经是渊王妃了,既然已经是王妃了,那大小姐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那是你们不知道。”那面黄肌瘦的男子往周围看了看,神神秘秘的道:“蒋慕颜那个小贱人可是个出了名的粗俗不堪,那些上下尊卑皇族礼仪对她来说就是个摆设,二小姐对上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晕?而且,”那男子又小心的往左右瞅了瞅,继续道:“我听说皇上也很讨厌她,恨不得杀之,这不,那贱人一消失皇上就迫不及待的要以逃犯的罪名逮捕她了,这不是讨厌是什么?” 听了这话,那面貌清秀的少年反而笑了,他用肩膀碰了碰那男子,“哎,兄弟,你说这话也不怕被砍头?” “怕什么……” 听了好一会,蒋慕颜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眼那清秀少年,便转身走了。 蒋慕晴那母女可真是用心良苦,为了让她身败名裂什么招儿都使了,现在还叫个人当街侮辱! 还有那个清秀少年,看起来倒是很维护她,不过人心难测,如果仅仅因为这么点不真实的维护就感动现身,那她蒋慕颜就算被弄死也是活该! 反正她现在换了衣服易了容,就连耳洞都被肉色胭脂给涂上了,整个人和前一刻的她天然之别,就这装扮,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分不太清,更何况别人。 “哎,公子,等等。”后面响起了刚刚那清秀少年的声音,蒋慕颜若无其事的走着,就像没听见一样,头都没回一下。 “公子!”旁边突然多了个气喘吁吁的喘气声,“这位公子,等等我,我叫你呢!” 蒋慕颜这才转头看他。 037 话痨李家毅 “干嘛!”蒋慕颜转过头,面无表情道,“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你,不过我们马上就可以认识了。”那清秀少年轻轻一笑,“我叫李家毅,你呢?” 蒋慕颜瞥他一眼,也不搭话,淡淡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径直向前走去,李家毅见她不言不语也不生气,就跟在她旁边,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 “哎,这位兄弟,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叫李家毅,李家毅的李,李家毅的家,李家毅的毅,这名字很好听是不是?” “小兄弟……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呀,看你这模样也是离家出走吧?要不咱们做个伴,一路闯荡江湖去?”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呀?做人不可以那么冷淡,冷淡的人交不到知心朋友,你跟我做朋友吧,我保证让你交好多好多朋友,给你弄好多好多条路……” “小兄弟……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兄弟……” “小……” “闭嘴!”蒋慕颜猛地转过头,“你要交朋友是吧!” 李家毅下意识的点头。 “那好!”蒋慕颜向前指了指,“往前,左拐,再右拐不远处就有好多人,什么朋友都有!” 蒋慕颜说完就转身走人,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啰嗦,再被他这样念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不给他撒点什么药! 李家毅的脸上有瞬间的呆泻,他目光茫然然的看向蒋慕颜的指的地方——往前,左拐,右拐不远处……那不就是……小倌倌吗? “哎,小兄弟……等等我!”李家毅呆泻完之后,见蒋慕颜走远了,连忙又跟上。 明明这一刻才刚刚抬脚,下一刻却走到了蒋慕颜的身边,他的兴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契而不舍的继续唠叨。 “小兄弟……你别走啊,我们说好要一起同行的,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先走了……” “小兄弟……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你要多说话才能交到朋友,你看你刚刚说话的声音多好听……” “这位小兄弟!”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蒋慕颜再次站定,手腕从他眼前拂过,一丝不已察觉的细粉抖落在他面上,“说了这么多话一定很累了吧?乖,本公子帮你催催眠,好好睡一觉吧你!再也不见!” 李家毅看着眼前这张脸,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兄弟……忘记告诉你了,我的体质五毒不侵,小兄弟这点小毒可奈何不了我哦。”他闪着无辜的眼神道:“我只是这街头的一个小混混,稍微会点猫脚功夫,我也没有别的图谋,就是见小兄弟你气质非凡,想着跟你一起混日子,日后若是小兄弟有了好前途,咱也好跟着沾点官不是?” 蒋慕颜微微眯眼,见李家毅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她沉默了。 这个李家毅看起来嬉皮笑脸,武功却极深,这种人会只是一个街头小混混?这话也就说给糊涂鬼听听,说不定人家还会信。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呀?”李家毅碰了碰蒋慕颜的肩膀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蒋慕颜不与他搭话,她决定将这人无视,免得让她一向淡淡的脾气暴走。 八月的天气最是凉爽,它既不像春天那样多雨,又不像夏天那般燥热,更没有冬天的刺骨冰冷,微风轻轻拂过,似是母亲温暖又带着点清凉的手,飘过万里白云,悄悄的拂进心里,暖暖的温柔暖心。 蒋慕颜顺着那条街一直走到尽头,李家毅仍然跟在她身后,依旧是啰嗦的让人想抓狂,一会儿想买山楂葫芦,一会儿想吃小糖人,一会儿说人家客栈的名字取得不好,一会儿又说人家的长相很雷人。 一路走来他的嘴皮子忙东忙西,甛燥的让人抓狂,蒋慕颜从最初的不耐烦想暴走到现在的面无表情,在李家毅这样接近折磨的甛燥中渐渐的习以为常。 对于李家毅动不动就大“哇~”的兴奋动作,蒋慕颜有点哭笑不得,这人的兴奋程度不知道怎么这么高,简直就是不知“精疲力尽”为何物,偏偏这只就在她旁边呆着,打不过毒不死!这种感觉,真他妹的难受,让人很想暴走扇他一耳光! 最终蒋慕颜还是忍住了暴走扇耳光的冲动,她淡定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噪虫就失控。 直到快天黑的时候,街道上还有跑来跑去的护卫,这些护卫匆匆忙忙来,又匆匆忙忙去,明明人家有可能出城去了,他们还依旧做着这“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去”的游戏,以示他们对主子要抓的人多用心多努力,以表他们对主子对皇上的“忠心耿耿”。 李家毅这个话痨讲了一下午也不见累,她们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客栈住下,那家伙一眨眼又不见了,蒋慕颜左右看了看,便没管他了,爱走不走,最好永远别回来! “小二!”蒋慕颜进店环顾了一下,对那看似小二模样的少年道,“给我来一间上房!” “哎,好嘞!”那人果然是店小二,肩搭白布,笑嘻嘻的在蒋慕颜前面引路,“上房在二楼,小的给您带路。” 顺着木板梯上楼,蒋慕颜一进屋就躺床上,眼睛一眯一眯的,她今天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期,而昨晚为了想今日的计划根本没睡好,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床,她连说话的精神都不想浪费! 不过多久,蒋慕颜便进入梦乡了。 梦中的她突然便成了四五岁的小女孩,躲在大厅柱子后面偷看从仗场回来的父亲,那时候的父亲很年轻,少年得志的父亲满身都是骄傲,相府所有的人,包括丫鬟奴才都去迎接了,唯独她不能去,甚至远远得去看一眼都是她求了好久夫人才答应的。 在很多小孩子的眼里,父亲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她就是其中一个,她的父亲是最年轻的丞相,位高权重,连带着她的儿女们也倍受尊重。 她也有一个神一样的父亲存在,只是他不属于她,他的眼里从来只看得见妹妹,甚至那些庶出的孩子都比她受宠。 起初她不懂,总以为父亲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不够优秀,然而事与愿违,上天总是那么邪恶,事实告诉她,不是因为她不够好不够优秀,只是因为她是养女! 养女…… 仅此而已! ------题外话------ 由于文文禁用“冰糖”这一字,所以飘飘用山楂代替了,亲们别介意 038 客官果然是好人 养女…… 在这个绚丽繁华的帝京,大概没有人会想到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个养女吧? 她也没想到,可是她听见了! 那一夜雷雨交加,还渗杂着狂风,院子里的大树被风吹的哗啦啦直响,然而这样一个夜晚,蒋缪权却被召见入宫。 仅仅只有六岁的蒋慕颜虽然不懂宫廷阴谋,却也深知深夜召见入宫不会是好事,她心里担心父亲,便悄悄的躲在门后等父亲。 她紧紧的缩在一处屋檐下,前后大雨倾盆,冰冷刺骨的雨水从屋檐上滴漏下来,落在了她的后衣领里,雨水一碰触到肌肤便生出了一种刺骨的寒,蒋慕颜却毫不在意般任它被肌肤温热。 彼时的蒋慕颜,心里想的担心的始终她的父亲。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会挑时间,蒋缪权在她的等待中归来,她却在那个彻骨冰寒的夜晚丧生…… 那些带给她噩耗的语句一遍遍的回荡着,似乎在诉说着小小少年即将离世的悲哀。 “老爷,你怎么还没有把蒋慕颜那个贱孩子送走?她这样留在咱们相府,始终是个祸害啊……” “本相何曾不想把她送走?她在这里多留一天,我们相府就多一分危险,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朝中大臣个个都盯着本相,恨不得把本相那些陈芝麻烂事都搜出来奏给皇上,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本相能送她吗?” “可是她留在这也是个祸害呀,咱们相府迟早会因为她被牵连的!” “雅音!别在说了,蒋慕颜现在还不适合死,她死了牵连的事只会更多,那后果也不是现在的你我能承受住的!” “可是……” “没有可是!本相自有打算!本相也不是不想杀她,只是时机未到,若是操作的好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成为相府的垫脚石……” “啊!蒋慕颜你在干嘛!” 随着一声尖叫,以及后背粹不极防的被推了一把,他们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下去,蒋慕颜只觉得那一下天昏地暗,一个旋转间,她只来的及看见那个她叫了五六年的母亲狰狞的脸和毫不犹豫说出的话。 她说,“去死吧!” 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窒息,无数冰寒彻骨的水花淹没了她,一张口就是满腔冰水,她的眼睛被水刺激的睁不开,世界在那一刹那变得异常安静,没有昔日充满厌恶的辱骂,没有刁奴的冷嘲热讽,什么都没有…… “呼!” 蒋慕颜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梦见“蒋慕颜”的小时候?还有,为什么那种被水压抑着的感觉会那么有真实感?这个时候让她梦见“蒋慕颜”,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蒋慕颜”死不瞑目,想让她帮她报仇?可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为什么“蒋慕颜”没有在她刚穿来的时候就要求,而是等到六年后的今天? 或者,是因为她今日太过压抑,戾气太重而引起了“蒋慕颜”的仇恨? “呵呵……”蒋慕颜突然对空气中笑了笑,“他们现在是我的仇人,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你放心去吧!” 那种窒息感在这句话说出口后似乎更浓了些,随即又慢慢散去,空气渐渐清晰,呼吸也随着顺畅起来。 “呼……”蒋慕颜缓缓的吁了口气,重新躺到床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全湿透了! 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这六年来第一次经历,上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是多久来着?十年前?或是二十年前?她都忘了。 那孩子倒也是个命苦的,小小少年,正是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她面对的确实“父母”的辱骂和漠视,最后还死不瞑目。 费尽心思要接近的父亲竟是那样的讨厌她,甚至还要至她于死地!什么不是不想杀只是时机未到!什么要不是因为顾忌早就将她处理了!这些话轻轻的刺在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身上,当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实。 最后那一手不怀好意的推搡,那张狰狞的脸像是烙在了蒋慕颜的心里,久久挥散不去。 这么多年来,她的情绪第一次有了要失控的梢头——蒋缪权!江雅音!蒋慕晴!你们等着,不把你们弄的生不如死,我誓不为人! “吱呀。”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蒋慕颜偏头看去,“你怎么还没走?” 果然是李家毅那家伙,他一脸笑嘻嘻的走进来,手中还端着饭菜,想必是进门时从小二手里捞过来的。 “还没吃饭吧?”他几步向前,把饭端到蒋慕颜面前,道:“我给你端来了饭菜,这家客栈的饭菜很香哦,你要不要尝尝?” “你吃吧。”蒋慕颜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我有些累了,先睡会。” “怎么了?”李家毅讶异的盯着她,“是不是见我刚刚不见了担心我才心力交瘁的?” 蒋慕颜淡淡的瞥他一眼,闭上眼睛,睡觉。 这只话痨甛燥的让人抓狂,说的话更让人想揍人!她要淡定! “被我猜中了是吗。”李家毅好像看见蒋慕颜紧闭的双眼的微微抖动的脸部肌肉似的,继续道:“嘿嘿,我就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本公子长的玉树临风,封神俊貌,神仙见了都会爱上我,你就更不用说了。” “这位长的玉树临风封神俊貌的公子,你难道眼瞎了么?没瞧见我是个男的么?”蒋慕颜道:“若是你有什么特殊嗜好,之前我就给你指了个地方,他们会永远为你敞开大门,永远死死的爱上你,当然,前提是你有钱!”说完就转身朝里面睡去,身上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她决定耳不听为净,会周公去也! “呃。”李家毅的笑僵在脸上,汕汕的看了眼被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蒋慕颜,道,“你不吃?真的不吃?确定不吃!肯定不吃?真的真的不……” “出去!”蒋慕颜猛地掀开被窝坐起来,打断了他的甛燥,“我要沐浴了!” “沐浴?”李家毅顺手把手中的饭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眼睛里闪着不明光芒,道,“没事没事,咱都是大老爷们,洗个澡有什么好避的?不用不……呃,那个,我还是先走不打扰了呵呵呵呵……” 直到李家毅的身形消失在门槛,蒋慕颜才收回锐利的目光,这个人简直是得寸进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她好欺负! 蒋慕颜继续躺回床上,并没有招呼小二去弄热水,她在想该去干什么,去那里闯荡,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才能拥有能与皇帝抗衡的兵力与权利。 这些都是她现在该思索的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的话,她迟早都会落入皇帝或者钟离渊蒋缪权的手上,到时候任她本领多高,终究只是阶下囚而已。 “咚咚!”门外突然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要的热水。” 热水? 她没叫热水吧? 难道是李家毅那家伙?蒋慕颜的眼神闪了闪,压着嗓子对外面道:“放进来吧。” “好嘞~”小二得了她的许可,便推开了门,招呼后面抬浴桶的人,“哎,小心点,别倒掉了,放到房子正中央去,哪是正中央你们不会看么!对……对,就是那里,行了放那吧!” 好一阵手忙脚乱的指挥,总算是把浴桶安全的放在了蒋慕颜的房子正中央,这才对着蒋慕颜道:“客官,浴桶已经放好了,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看着那小二说是要下去了却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珠子在蒋慕颜手上转溜,一副“客官小的做好了你咋还不给小费咧”的表情,蒋慕颜有些好笑的瞅了他一眼,半响后,在小二兄站立不安耐心全用完正准备走人的时候,手伸进怀里掏了掏。 小二兄本来不耐烦的心情一下子被那一动作抛到了九霄云外,艾玛,他就知道这位客官是个好人,不像那些吝啬鬼,人家在那小的来小的去讨好了半天,他们一个屁都不舍得给! 039 扯蛋!这只原来是个吝啬鬼! 顶着店小二那无比期待的目光,蒋慕颜的手在怀里掏了又掏,掏了又掏,终于慢慢的伸了出来。 店小二连忙伸长脖子去看――天知道他有多激动,他在这块不大不小的破店里干了十几年,连个毛都没捞着,每个月领着那一两块碎银子回家见娘子,偏偏娘子又是个母老虎,不见着银子还好些,一见着了银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有时候气过了头,随手操个玩意就往他身上招呼,上一次媳妇儿在厨房切菜时一不小心瞅见了他藏在衣袖里的一块碎银,居然操起手上的菜刀就要朝他头上劈,艾玛呀,那可是要痛死人的,幸好他家老娘及时赶到,阻止了那场凶案,可是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今天刚好是这个月领工资回家的日子,又赶上这位穿着低调又奢华的小爷,这不是老天在给他机会吗?若是这一次有了丰厚的小费,还怕什么娘子啊? 嘿嘿…… 嘎? 店小二得逞的奸笑在见着那一块小碎银的时候噶然而止――什么客官果然是好人,什么送洗澡水会有大大的福利?都是扯蛋!扯蛋! 什么人呐!还以为是个出手阔气的小大爷,没想到也是个吝啬鬼! “哼!”店小二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得不到好处就只有回去了,呜呜,下午回家只能任由媳妇打骂喷口水了…… “扑哧~”蒋慕颜看着那小二伤心欲绝愤然离去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这年头,极品到处都有,连一个小小的店小二也有那么多搞笑的表情。 那小二倒也算识趣,还晓得执行自己的职责将门关紧。 蒋慕颜对小二的举动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看这四周一推就开的窗户和门,心中一动,快速的下床脱衣服,然后钻入桶内,热度刚刚好的水尽情的滋养着她的肌肤,那种温柔的舒适感袭遍了全身,劳累了一天的蒋慕颜也在这种异常舒适的感觉中放松自己,她太累了,这一刻的舒适也只是暂时性的,现在的她,还不适合当米虫,也没有机会。 全身都泡在浴桶里,蒋慕颜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就像一只快要溺死的蚂蚁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后的欣喜,她不需要救命,也没有抓住救命稻草,然而这桶热水却洗去了她这一天的疲惫,洗去了她的以前,过了今晚,从明日起,这世上不再有蒋慕颜,只有…… 嗯……叫什么名字好? 顾姜阑?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行,以后就叫顾姜阑! 蒋慕颜死了,顾姜阑重生了! 第二日早上,蒋慕颜一起来就看见了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她愣坐在床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的心情突然很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样的情景,在很多年前的破屋里就上演过,那时候的她,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脚上踩着早已变形的破拖鞋,全身的造型及穿着打扮,都像极了街上乞讨的乞丐。 事实证明,她们最后也成了那条街上的乞丐,捧着一个破碗,等待着好心人的施舍,那些曾经视为生命一样重要的尊严,也随着一年又一年的践踏而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对生活艰辛和对生命的执着,那样的生活最后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而终止,艰辛的生活从此消失,为了威胁她,那个给了她无限温暖的女子,便成了她的牺牲品…… 那些年,她尝遍了人间冷暖,看透了世间人心,唯有那个温柔慈祥的女子伴随左右,给她温暖,给她爱,然而时过境迁,在那么久后的今天,居然也还有人这么对她? 这种感觉,她竟然有些感动…… “吱呀”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一阵寒风趁着开门那一瞬间袭来,蒋慕颜(哦不,现在是顾姜阑了。)顾姜阑打了个激灵,蓦的从思绪中醒过神来,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 “钟离筠?”她的眼神微闪,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抱胸倚在门上的钟离筠,“这饭菜是你送的?” “是我送的!”钟离筠淡淡的笑了笑,朝她走了过来,“我来的时候见你还没醒,想着差不多时间也该醒了,便去买了些饭菜,既然醒了我就先去给你弄水,洗漱洗漱再吃吧。” 他给顾姜阑拈了拈被子,便转身出门去了。 顾姜阑僵在床上,她的脑袋经钟离筠这么一骇,现在已经完全短路了――这是怎么回事?钟离筠竟然找到了她?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现在帝京闹得人仰马翻,哪方势力都想抓到她,钟离筠表的是什么态?昨天一下午过去了也没听见任何关于筠王府的传言,筠王府甚至都没有向外说过要找到筠王妃,她还以为钟离筠想息事宁人,却不料他直接找到了她,还一声不响的给她送早餐,这事,也太不正常了吧? 在她想事之际,钟离筠已经推门进来了,他一手端着脸盆一手拿着杯子凑近桌前,把手中的脸盆轻轻的放在桌上,又把另一只手上的杯子递到她面前,笑的很温柔,“先漱漱口。” 顾姜阑愣愣的接过杯子,又愣愣的漱了口,之后又愣愣的任由钟离筠把杯子抽走,直到钟离筠捂了条热气腾腾的帕子要来帮她擦脸,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掩饰性的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再猛地从床上起来,把帕子扔进脸盆里,往外头唤了一声,“小二!进来端水!” “哎,知道了!”那头小二也应了声,脚步声在门外楼道上踏的“哒哒”作响,眼听着声音走近,在快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钟离筠突然伸手扯过床上的被子,旋转一圈绕在了顾姜阑的身上,把她绕坐在床上,他自己则面不改色的在她身边坐下。 顾姜阑还没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正准备冷言冷语的斥喝一声,却被推门而入的店小二打断。 店小二因为昨晚回家被老婆冷嘲热讽的泼了好大一盆口水之后,心里对顾姜阑那叫一个嫌恶呀――这要是她能伸出援手给点银子,他昨晚至于打地铺吗?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天,本想着和老婆亲热亲热,却因为这吝啬鬼的吝啬而成为空想,造成他愿望落空的人被他很自然的归在了顾姜阑的身上,于是现在再见到这人,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可是现实如此残酷,人家是有钱大爷,他是打工小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要装作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去讨好人家,他只能认命了。 店小二一进门看都不看顾姜阑一眼,端起桌上的脸盆就要走。 在他走到离门不远处,正要跨出去的时候,顾姜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道:“小二兄,还有一样东西你忘拿了。” 店小二猛地转过头,在看见桌上的一角还呆着一只杯子后,只得认命的转回身,唰的扫过那杯子,跑似的跑出了房间,还留下一句话远远的飘在门外楼道上。 “客官,小的就在不远处,有什么事儿唤一声便好……” 040 我爱你,只是因为你这个人! “怎么,他得罪你了么,这么怕你?”钟离筠啼笑皆非,“这店小二有些身手,可能身份不简单,你小心点。” “嗯。”顾姜阑随便应了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好久不见,想你了。”钟离筠道:“你不去找我,我就只好来找你了,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嘛,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就是这样的。” 顾姜阑没有再说话微微皱眉――钟离筠到底看上她哪了?她们之前不认识,就这么假夫妻几天就爱上了?那也太不靠谱了吧。 “想什么呢?”钟离筠不知道什么时候盛了碗饭过来,递到她的面前,道:“先吃点饭吧,有什么事待会再说,看你这样子肯定是饿了,今早我来的时候桌上还摆着饭菜,你没动过筷子。” 她醒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发呆出神了,尤其是在钟离筠面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伸手接过钟离筠手上的饭――送到嘴边的饭不吃白不吃,正好她也饿了,吃了好出城去。 似乎是看出了顾姜阑的想法,钟离筠笑的意味深长,道:“这个时候可出不去,帝京各个都有人把手,只许进不许出,除非有紧急的要事,严格查看一番才能放出城去,你现在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瞒过那些严厉的侍卫出城。” “瞒不过也得瞒!”顾姜阑吞一口饭,“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也支撑不了几天,皇帝和钟离渊他们似乎是对我恨之入骨,现在正安排侍卫挨家挨户的在搜查,由钟离渊和蒋缪权亲自领头,挨家挨户,那么客栈自然免不了也要查,这个客栈虽然偏僻了点,但查到这里也不需要多少时间,最多明天,那些侍卫就会查到这,到时候众多侍卫一包围客栈,我就无处可走了。” “你说的有道理。”钟离筠点了点头,表示对她说的话很是赞同,“不过你现在易了容,他们不可能认得出的,而且,我可以让旗录来帮你打掩护,旗录对于这种事很擅长。” “易了容固然会让他们认不出我,但是你要知道。”她又吞了一口饭,“钟离渊他也不是什么傻子,能这么多年不失圣宠,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我跟在他身边的那六年,了解他很多事,他的手下有一个人,一眼便能看出人是易容还是真面,到时候一眼看穿,就是钟离渊不把我交给皇帝,我也会沦落为他的禁脔。” “钟离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用旗录。”钟离筠不屑的说出了钟离渊的名字,又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旗录很擅长处理这一类事,他早年去过西洋呆过一个月,这些事对他来说只不过小事一桩。” “钟离筠!”顾姜阑吞下最后一口饭,定定的看着钟离筠的眼睛,道:“你其实不必对我如此,我身上从最初到现在,没有一丝利用价值,旗录是你的人,给我用做什么?之前用他是因为我还是筠王妃,但从现在开始,没有筠王妃!没有相府大小姐!没有蒋慕颜!有的,只是顾姜阑!所以钟离筠,不要再多浪费心思在我身上了,不清不楚的爱,我承受不起!” “不是你想对我那样子。”钟离筠有些愕然的看着顾姜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慕颜,不管你是蒋慕颜还是顾姜阑,我爱的从来都是你这个人,不要因为一个人的狼心狗肺就否定了所有人,阑阑,你应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的机会?”顾姜阑突然笑了,“和你吗?呵呵想,筠王爷,不要再开玩笑了,我要的爱你给不起,更给不了,我会助你登上那把象征权利的椅子,仅仅是助你而已,至于其他的想法,我暂时不想讨论!” 钟离筠沉默不语,就在顾姜阑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又抬起了头,目光毫不避让的看进了她的眼神深处,“阑阑,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我要你知道,我爱你,从不带任何目的,我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甚至覆了天下。” 他说完就转身走出了门,留下顾姜阑一个人愣在原地。 她的眼神复杂闪烁,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她这一生,有一次欺骗就够了,爱情于她,不过只是过往云烟。 041 不会装就别装 钟离筠走了,顾姜阑也不想在这多留,下午她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准备晚上就出城,虽然戒备森严,守卫众多,但她还是想闯一闯。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在意料之外,只要你去试一试,便有可能冲到那意料之外,不试,便什么都没有,只有等死的份,所以,无论如何,她要试一试。 收拾好东西后,顾姜阑又睡了一会,养好精力才能冲锋上阵,她这次没有再梦见什么,梦中什么都没有,她所有的思绪都被放空,直接一觉睡到了晚上,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让她意外的是,李家毅竟然就坐在她床边,手里拿了把剑,面无表情的端坐着,见顾姜阑睁开眼睛,他又马上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笑嘻嘻的凑到顾姜阑的眼前,道:“你这觉睡的可舒服吧,本公子亲自为你守着,是不是在梦中也觉得心安?” 顾姜阑的眼神闪了闪,她有点不适应李家毅变的那么快的脸,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刚醒来出现的错觉,这想法一过刚刚的疑惑便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不过这么晚了,这小子在她这里守着干嘛?想着便问出了声。 “你怎么在这?” “怎么不能在这呀?”李家毅笑道:“你要夜出城门,本公子当然要好好保护你了。” “随你!”顾姜阑满不在乎的说了句,便开始准备走了,包袱是早就收拾好的,她只要收拾好自己就可以了。 她的眼神在床前的衣服上扫了扫,又往李家毅身上扫了扫,眼睛里很清楚很明白的写着“本公子要穿衣服了你还不避避?”的光芒,李家毅清秀的脸蛋一红,轻轻咳嗽一声,便背过身去了。 趁着李家毅背过身去了,她迅速的从床上爬起,三两下就把衣服往身上套好了,一身黑色劲装穿在身上,凹凸有致的身形展漏无疑,顾姜阑却丝毫不在意——这年头发育不容易,可别为了装个男人就压扁了。 “行了!”最后把头发束好,顾姜阑随便折了折被子,“我们要快点,那些侍卫大概过一段时间要换一批,我们就趁那个时间段走,速度最重要。”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换班?”李家毅惊讶道:“难道你去看过了?” “没有,只是随便猜猜。”顾姜阑看了李家毅一眼,提起桌上的包袱便往外走去——是个人都会知道,那些侍卫白天劳累了一天,晚上如果还要守夜的话,岂不是把逃跑的机会送给犯人?若是主子聪明,自然就会有要换班,若是主子不聪明……那才叫好呢!不聪明她就可以跑的更快些,而那些快要进化成瞌睡虫的侍卫,撒一把药就解决了! 李家毅深深的看了眼顾姜阑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顾姜阑突然转过头来,李家毅立马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眼里的情绪却显露无疑。 顾姜阑定定的看着他,半响,她道:“李家毅,你没必要装成小混混,也不用模仿那些小混混的习惯和情绪,习惯这东西很难改变,装不了就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若是想跟着我就跟着吧,想必我的身份是什么你早就知道了,既然如此,再装反而适得其反,就你这一身气质,就让人无法联想到小混混几个字上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李家毅也定定的看着她,“我昨天也只来过几次,就是为了不让你发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的气质?” “当然不是。”顾姜阑道:“你已经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气质,但是还不够,小混混是什么德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至于你,弯腰哈背这种事,我真不敢往你身上套。” “……” “还有。”顾姜阑转过身继续往外走去,边走边说:“以后没有蒋慕颜没有筠王妃,只有顾姜阑!” 李家毅的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装小混混,人家都识破了就没必要再装了,更何况他自己也感觉怪别扭的,见顾姜阑已走远,他提步便跟了去。 夜深人静,原本应该寂静无声的夜晚,却因为蒋慕颜的失踪而变得灯火通明,不一会又是一排侍卫跑过,两条黑影从街角晃过,直往西城门而去,速度无人可拟,如果耳立极好的,还能听见几句细细叨叨的啰嗦话。 “你确定西城门的守备松懈,侍卫懒散?” “嗯。” “你怎么知道的?你去看过了?” “猜的!” “那你怎么能这么确定,万一你猜错了呢?” “闭嘴!” 顾姜阑忍住心中的不耐烦,低喝一句,便提速向前走去——李家毅这厮不知道是不是话痨习惯了,废话啰嗦一箩筐!这是在挑战她的极限! 两条影子风一样的飘过,那些侍卫下意识往四周看,却发现飘的只是一阵“风”,于是,负责检查的继续检查,负责巡逻的继续巡逻,这个夜晚,似乎跟平常一样的平静,没有丝毫动静。 两人轻功赶路,不一会便到了西城门不远处,虽然已是深夜,城门却依然灯火阑珊,西城的大铁门紧紧的关着,门上环着两条粗大的铁链,中间用一把大铁锁锁住,有多坚固可想而知,门前是来回不断走动的侍卫,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恍惚,然而真要这么冲过去,他们一合力围过来,铁门又打不开,到时候任她们武功多高,下场不是被抓走就是乱刀刺死。 顾姜阑盯着那硕大的铁锁,表情严肃,思索着什么——就这么冲过去绝对是找死,城门打不开,就等于她们出不去,但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好主意,不管怎么说,她今晚一定要出城! “你有能力把我送到那把锁前而不被那些侍卫发现吗?”她推了推身侧的李家毅,“不用多久,三十秒就行!” 李家毅微微皱眉,半响,他点了点头,“可以。” “那好,麻烦你。”顾姜阑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开始吧!” 李家毅点头,手臂稍稍用力,掷出什么东西。 “嗖!” 什么东西击中了人体,接着便是几下倒地声,顾姜阑顺着那细微的响声看去——守在门前的那几个侍卫都无声无息的倒下了,算算周围那些侍卫走来走去的时间,不错,刚好三十秒,三十秒趁他们不注意去弄开那铁锁,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失败了就只能被抓,想来李家毅刚刚皱眉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在这等着!”顾姜阑拍了拍李家毅的肩,身子一窜便已经窜到了大门前,李家毅下意识的伸手阻止,见她已经窜出去又只好收回,不过他的手却又向空气中招了招,空气随着他这一招,霎时变得沉重起来,几条近乎不存在的身影悄悄的隐在了顾姜阑身后不远处。 夜,依旧寂静无声。 西城门的周围照常运行,周围的侍卫无精打采的站着,等待三十秒后的“走来走去”。 顾姜阑并没有左右环顾,她相信李家毅不会让她有事——早在决定让他跟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相信他了,虽然还不够彻底,但最起码的基本信任,她能给,就像刚刚那几条近乎不存在的身影,她知道那是保护她的,她猜的没错,李家毅特意的接近她,一定是受了谁的命令来保护她,至于那命令他的人是谁,那就难猜了。 庞大的铁锁沉重盘在大门中间,她的时间不多,只能抓紧了。 她的手摸上头,准确的从头发里抽出一根细针——这是她六年前就藏好的,可杀人可救人,自然也可以撬锁。 这种锁若是对六年前的她来说绝对是小意思,但今非昔比,荒废了六年的时间,她不敢保证宝刀不起锈。 她的手指飞快旋转,一些细碎的粉末洒在了铁锁上,顾姜阑最终还涂了点粉末放在针头上——这粉末有腐蚀的作用,除了她手中这根细针,其他的铁类物品都会受到腐蚀,若是没打开,只要她及时抽出细针,那么这把铁便能迅速被腐蚀,到时候锁腐烂,他们杀了那些侍卫后再冲出去的机会又要长一些了,此事不容任何差错,她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042 怀前有佳人! 这针还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所有能代表从前的她都换掉了,唯独这根细针还藏在她的头发里,不离不弃,对她来说,也算是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顾姜阑手中的细针在锁孔里不停的摸索,三十秒的时间不算长,甚至还搭不上短的边,她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一边慢慢的套着锁,突然咔嚓一声,锁被她套开了――看来她的功底还是可以的,荒废了六年竟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正准备唤李家毅一起过来,城墙那边却突然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她眼神一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抽出银针,脚尖用力一点,下一瞬人就移到了李家毅的身旁。 “开了没?”李家毅一把拉过她蹲下,低声问道:“那把锁看起来沉重之极,你那根细针能把它弄开么?” “弄开了!”顾姜阑道:“那些侍卫马上就要被发现了,我们趁那个时候动手,动作要快,还有,”她随手在空中一指,“不要让他们动手!” “你怎么发现他们的!”李家毅眼神一缩,见顾姜阑不言语,便只好点头,“他们保护你就好!” 顾姜阑随意的点点头,就不再看他,转头往城门望去。 今晚夜色森然,夜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宛如一片漆黑的堞盘,将她们笼罩其中,寂静的夜晚,听到的声音始终是细碎的脚步声。 那些侍卫绕了一圈,果然到了城门,一个走在前头的侍卫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地上横躺着的尸体,“啊”的大叫一声就跑了过去,后面的侍卫紧跟他的脚步,在这寂静的夜里,这样“啊”的一声蓦的炸起,让人本来就紧绷的心里更紧了一分,他们慌乱的跑上前去查看,生怕落后一步也会成为夜色下的死尸。 顾姜阑满意的笑了笑――就是要这种效果,她特意将那两具尸体横摆在路中间,还在那些侍卫一眼就能瞧见,对旁边的李家毅道:“等他们全部都靠拢的时候再动手,这次你也别动!你只要去打开城门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好。” 城门口的脚步凌乱的厉害,顾姜阑甚至还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那些侍卫慌乱的聚拢后,似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大喊道:“快退开!快推退开!有诈!有诈!” 然而即使发现了也于是无补,顾姜阑刚才洒的粉末这时候起到了充分的作用,在细针被抽走再过一分钟,那些沾过粉末的铁类物品就会开始腐烂,而那些侍卫现在站的地方,刚好是洒过粉末的地方,现在正好是冬季,虽然没下雪,却依旧有寒风扫过,那些粉末经那寒风一吹,自然更加扩散了些,不长不短,时间刚刚好。 人体碰到这些粉末虽然不至于腐烂,但也好不到哪去,如果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碰到它们,就会变得全身无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原本并没有算到他们会这么听话的全中了招,按她之前的想法,便是只有一半的人中招,而剩下那一半,她和李家毅分分钟就能搞定,不过,人家要那么蠢逼,她也不可能不领情不是?所以她让李家毅不要动手,而李家毅之所以答应不动手,应该也是猜到了。 虽然那些侍卫都被下了药,但顾姜阑并不打算马上过去,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开,她需要谨慎。 她随手从地上抓了把石头,朝那些侍卫狠狠的掷了出去。 李家毅意外的看向她――他早就试过了,顾姜阑除了有点轻功之外就没有任何武力了,更没有内力,她这一把石头也就如同丢鸡蛋,自然没有劲气伤不了人,那这又是何意?经过了刚刚,他可不认为顾姜阑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顾姜阑刚刚扔的那一把石子居然在半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散开,各个击在了那些侍卫的要害,迅速致人散命,其速度快很准,劲气虽不足但足够致命,这种精准程度,对他来说算小意思,但对没有一丝内力的顾姜阑来说,可谓是难以预料,她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行了!”眼见着那些侍卫“嘭嘭嘭”倒地,顾姜阑也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幸好我留了一手,再配上这一招,杀人最好不过!” 李家毅还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办到的,不禁用一脸疑问面向她,“你是怎么办到的?” “现在别问那么多,我们得抓紧时间走,这附近应该还有侍卫,不可能就这么点!”顾姜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往城门口奔去。 李家毅看了她背影一眼,悄悄冲身后打了个手势,连忙跟上。 顾姜阑一接近城门,就操起锁链一扯一拉扯掉了锁,李家毅随后而来帮忙,两人合力打开城门,李家毅一出城门就往一边走去,顾姜阑随着他看了过去,随即愣住,李家毅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接过缰绳,牵来了两匹马。 “这匹给你!”他随手递过来一匹马的缰绳,自己则上了另一匹马,“快点吧,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 顾姜阑看了看手中的缰绳,愣了半响,她抬头道:“我不会!” “啊?”这回换李家毅愣住了,他不敢置信般的把顾姜阑瞅了又瞅,见顾姜阑实在不像是开玩笑,犹豫了一会,勉强道:“那……你坐我前头吧!” “好!”顾姜阑毫不犹豫的扔掉手中的缰绳,脚尖轻点,下一瞬就落到了李家毅的怀前――在她的心里,什么男女授授亲授授不亲的都是屁话,不就抱一下吗?又没什么大碍。 再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她穿来的这六年里,几乎是天天跟在钟离渊身后晃悠,哪有时间去学骑马? 李家毅的脸色在顾姜阑上马之后就红了,在他的意识里,除了小时候被娘亲抱过,他还没有碰过任何女人,而今天这个一来就那么不矜持,直接跳进了他怀里,偏偏他只能这么搂着,还不能甩开。 软香入怀,李家毅来不及说什么,后面就响起了侍卫大喊的声音,他猛地一甩缰绳,骏马飞奔,给那些侍卫留下了一大片灰尘。 顾姜阑并没有直接缩进李家毅的怀里,她挺直腰杆,面不改色的看着周身呼啸而过的一草一木,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身后有个男人。 她定力那么好,身后的男人就略微差些了。 李家毅恨不得现在就教会顾姜阑骑马,或者来个人将她劫走,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真的真的是种折磨,有个女人在怀里,是个男人都会心痒痒,更何况他是个正常人!马蹄声辗辗作响,他的心也随着马蹄辗辗声“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偏偏还不受他控制。 细腻柔滑的发丝漂浮在他面颊,如三月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了点点涟漪,他的眼神不免有些迷茫,这么多年来,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043 霸气外露 突然一声闷哼响起,李家毅感觉怀前一空,再看时顾姜阑已经不见了!他蓦的左右环顾,马此刻跑的正欢,这匹马是如今世间稀少珍贵的红血千里马,除了它认同的主子,一般人根本近不了它的身,速度有多快自然不用多说――是谁!竟然能从他的手里抢走顾姜阑! “这位先生!男女授授不亲不懂吗?”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接着就是马蹄辗辗声。 李家毅讶然望去,来人是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头戴紫玉冠,面上带着一个红色的鹰王面具,只露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外,微微眯起,眸中闪着警告和危险的光芒,而他坐下的马,居然是比红血千里马还要珍贵的雪万鬃山,此马性子极烈,又有灵性,狡猾至极,寻常人家根本抓不到它,甚至一不小心还会掉进它的“陷阱”。 看了这样一匹马,李家毅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目光从马上移开,却在在触及面具男子怀中已经昏迷的顾姜阑时微微一缩,他抬头看向那人,凌厉道:“请你放开她!” “为何要放?”面具男子一手那缰绳,一手轻轻的扶着顾姜阑的发,缓缓道:“本王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保护!” “你!”听到那句“本王的女人”,李家毅眼睛眯的更小了,他突然笑了,“你说是你的女人就是你的女人了?她已经说过了,从此以后,没有蒋慕颜,只有顾姜阑!” “与你无关!这是本王和她的事!” “她现在是我要保护的女人!她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何来无关之说!” “在这之前,她首先是我的妻子,本王不阻碍你对她的保护,但同样本王也要警告你,不该动的心思最好收起来,做好你自己的本份!” “筠王爷!”李家毅一脸冰冷,“我要做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我们家小姐更不是你可以染指的!别忘了十年前你对她做过的事!” 钟离筠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痛楚,他看了眼怀中女子熟睡的容颜,声音低沉,“李家毅,那件事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呵!”李家毅冷笑一声,“有胆做没胆承认么?” “不是没胆承认。”钟离筠突然“吁”的一声拉住缰绳,“只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没必要再让她伤一次!” 原本狂奔的马儿经他这么一拉迅速停了下来,尾巴一摇一摇的安静的吃着路边沾了雪花的冰草。 李家毅也连忙拉住缰绳,两匹马就这样静静的停在路中间,刚刚的狂奔似乎只是假象,两匹马上的男子互相对望,李家毅看向他怀中的顾姜阑,忍住心里那股烦躁感,冷声道:“钟离筠,我再说一次,放开她!” 钟离筠不语,他手指在顾姜阑的肩上轻轻一点,又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好,动作轻柔至极,生怕弄伤她一样。 顾姜阑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模样――夜空依旧寂静无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眼前这双细腻修长的手指在移动,手指上绕着一些发丝,小心翼翼的将那发丝拂在她耳后,动作轻柔至极,看的顾姜阑有那么一瞬间是呆滞的,这种画面好像曾经出现过,她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只觉得熟悉无比,半响,她蓦的避开那只又要伸过来的修长手指,直起身子来。 “这是哪?”她平静的看向一旁马背上的李家毅,不问她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不问这陌生人是谁,甚至不让这陌生人放手,只是平静的问了句“这是哪”。 “离帝都挺远了。”李家毅下意识的回答。 “哦!”顾姜阑又转头看向眼前的面具男,“请让我下去,谢谢!”说完就往下跳去,完全不给钟离筠说话的机会,钟离筠一惊,连忙搂住她的腰与她一起下马。 脚一落地顾姜阑就挣脱了钟离筠的怀抱,直接跑到了一旁,开吐…… “呕…” “呕……” “呕……” 晚饭没吃,吐出来的也都是胆汁,没吐个什么,顾姜阑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她随手扶住雪万鬃山,身子也无力的靠了上去,雪万鬃山的后蹄踹了两下泥土,最终还是没有动,李家毅的眼神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冰冷,就这样死死的盯住那匹马,也不下马看看顾姜阑,钟离筠则体贴的站在一边给她拍背。 “不用了。”顾姜阑拂开背上的手,有气无力的道:“钟离筠,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你。”钟离筠温柔一笑,似乎对顾姜阑一眼就认出他没有任何的惊讶。 一旁的李家毅却挑了挑眉,意外的瞥了顾姜阑一眼,冷笑不语。 “嗯。”顾姜阑随便嗯了句,“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对她的话不敢置信。 “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顾姜阑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把我当成什么,我在你们心里的身份又是什么,顾姜阑就是顾姜阑,你们最好不要干涉我要做的事!” 两人又是一愣,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不知道该不该与她全盘脱出,钟离筠摇了摇头――刚刚的话她有可能只听了最后一点点,其他的都只限于猜测,仅仅只是这一点点猜测她都那么大反应,若是全盘脱出,她的反应有可能更激烈。 李家毅点点头,显然是赞同钟离筠的想法,两个男人头一次达成共识,竟然是只为了隐瞒一件事。 “呼……”顾姜阑顺了顺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我没事,你回去吧,李家毅,我们走!” “好……” “王府有符满,我陪你一起。”钟离筠突然打断李家毅的话,不由分说的搂过顾姜阑的腰上马,一拉缰绳就窜了出去。 李家毅恨恨的看了眼自己慢了一步的手,一拉缰绳,紧随钟离筠其后。 钟离筠一把搂过顾姜阑坐在怀前,顾姜阑下意识抗拒,结果钟离筠随手在她腰上一点,她的全身就变得软软的毫无力气,只能无力的倚靠在他的怀里。 她紧紧的皱着眉,看了眼腰上那双细腻修长的手,最终只能放弃反抗――既然都已经靠上了,那还反抗干嘛,反正靠一靠又不会少肉,只是,钟离筠这个家伙现在是变得越来越霸道强势了,之前那个只会撒娇扯她衣角的傻子已经与他重叠不起来了,现在的他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捞起就走,还点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044 客栈再遇 一路马不停蹄,几人总算在天快亮时进了客栈,顾姜阑早在钟离筠的怀中睡着了,在她的意识里,既然这两男的都不会伤害她,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直接睡了就是! 钟离筠抱她下马时的动作格外温柔,似乎他手中捧的是绝世珍宝,轻轻一用力就会碎一样,李家毅跟在他身后磨牙,脸色阴沉的足够吓死一头猪,偏偏顾姜阑睡着了,他只好忍着! 然而,眼前正要发生的这件事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狠狠的扯过掌柜的衣领,冷声道:“给我去开三间房,快点!” “小……小兄弟……”掌柜吓的全身发抖,“小的……小的这只有两……两间上房了……其他的……已……已经住了人了……” “那就把人扔出去!” “可……可是……” “别说了!”李家毅随手扔出两锭银子,手朝后一招,“找一间最好的,把里面的人扔出去!” “是!”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直接往楼上而去。 “站住!” 那黑衣人听了这声音,略微犹豫了一下,退了下来。 李家毅皱眉看去,“只有两间房。” “那也不能抢!”顾姜阑淡然的从钟离筠的怀里跳下来,“两间就两间,你和钟离筠一间。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换个角度想想,若是你住着住着突然被人扔出去了,你会怎样?” 李家毅不自然的偏过头不语,对于即将要和钟离筠同睡一房也没有说什么。 钟离筠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顾姜阑,温柔的笑道:“都听你的。” 顾姜阑没说话,一把扯过掌柜的带路,径直上了楼――她发现某人笑的太温柔太宠溺了,她吃不消…… 落后的两人对望一眼,一个冷哼一个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顾姜阑才不管他们那么多,她进了房间就躺床上去了――昨晚那一夜着实累的够呛,没想到她的身体能力这么差,做个马都能吐的自己脱虚,这样可不行,看来她还得多练练! 李家毅和钟离筠随着掌柜的带路进了一间房,两人一进门就摆足了互不干涉的架势,李家毅坐在桌前,钟离筠干脆站到了窗前。 窗外寒风卷起雪花的呜咽声,他们刚才下马时天上就飘起了飞雪,一簇一簇的像蒲公英一样轻轻的从空中飘下来,一卷一卷的寒风和雪花环绕在一起,在空中旋转,最后缓缓的落下。 李家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窗前,与钟离筠并肩而立,练武之人的眼神自然极好,两人都静静的看着窗外雪,看着它们在空中旋转,轻飘,最后再缓缓落下,一如他们的心情,经过了多年前的大起大落,跌宕起伏,那颗在冰天雪地里流连忘返的心,在找到她之后,缓缓的停下来,又恢复了多年前的炙热,多年前那个苍穹顶下毅然决然的女子,换了容貌,换了身体,甚至换了名字,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在不经意间误打误撞,与他们相遇。 “昨晚你是故意让她听见的吧!”李家毅突然出声打破了沉甸甸的思绪,不是疑问,而是绝对的肯定! 钟离筠不语,只是定定的望着窗外雪,眸中闪着复杂的情绪。 “我早该发觉的。”李家毅双手负于身后,淡淡的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让她听不见,但你没有,你故意解了她的穴,故意让她听到我们说的话!” “家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钟离筠捻起一根顾姜阑不小心掉在他袖子上的头发,轻轻的闻了闻,“她变了!” “当然变了,这么多年过去,你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对你听之任之的沐岩吗!” “家毅,你还是对她动心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不该对她有想法的,以你的身份,永远都不可能与她在一起。” “不用你提醒!”李家毅的眸子中突然闪过一丝痛苦,吼道:“以前就是因为你!我们才失去了她那么多年,你害她受了那么多罪!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这种话!” “那一次是我的疏忽,但是家毅。”钟离筠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这次却多了丝凉薄,“不该有的想法还是你自己收起来的好,你们家族的那个诅咒,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果,你死不要紧,别连累了她!” “我自有我的打算!”李家毅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平静的看向钟离筠,道:“从现在开始,我会用生命去守护她,你不许再接近她。钟离筠,这次换我警告你,她已经忘了!忘的一干二净!你一个人痛苦就算了,何必再扯她进去!” 钟离筠不说话了,李家毅瞥了他一眼,转身重新坐到了桌前,一股沉闷的气氛在室内萦绕,窗外寒风依旧伴着飞雪呜咽,两人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顾姜阑一碰到床就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脸上如同微风拂过,似乎有一双手轻轻的挑起了她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指尖冰凉至极,她猛地睁开眼睛,定定的看向那人,眸中微带惊讶。 “伊白寻?” 045 王爷,请自重! “蒋慕颜,你跑的可真快。”伊白寻轻轻捻起她额前一根发丝,淡淡的道。 顾姜阑的眼神闪了闪,头一偏扯断了那根发丝,“郡王爷,自重!” “自重?”伊白寻手指捏了捏那根短发,“本王做什么了?何来自重一说?” “做了什么?呵……郡王爷的记性可真好啊!我之所以会跑这么快,难道不是郡王爷一手造成的吗?” “那是你不识好歹!” “我可承受不起郡王爷送的这好歹,违背常伦夺他人妇,这个他人还是你的小侄子!郡王爷觉得这事是人干的吗?” “不要跟本王扯文字!”伊白寻一脸阴沉,“你公然撵走本王的迎亲队伍,让本王丢尽了颜面,这笔帐,咱们得好好算算!” 顾姜阑眼睛一眯――她特别讨厌这种她下人上的对话方式,尤其这家伙的上半身还倾斜在她身上,手指还在她眼前慢悠悠的晃荡! “郡王爷,让让!” “为何要让!你都是本王的女人了,让来让去还有什么必要。” 顾姜阑不再跟他废话,猛地去推开他,伊白寻果然在她快要碰到他的时候闪了开去,顾姜阑就势一把掀了被褥坐起来,抓起背后的枕头就往伊白寻身上扔去! 伊白寻也不闪躲,手一挥枕头便碎了满地。 顾姜阑翻身从床上滚下来,随手抄起一边的凳子又扔了过去! 伊白寻依旧是手一挥,“嘭”的一声响起,木头屑子顿时满屋飞。 那头沉默不语的两人被这声音惊醒,身形一闪,迅速的往隔壁屋窜去。 顾姜阑第二次没得手也不放弃,长腿用力一扫,一边的桌子也被她踢了过去,许是这次物品太庞大,伊白寻没有再潇洒一挥,他一偏头闪了开去,直接朝她抓来! 顾姜阑又抓了条凳子扔过去,身子就地一滚,躲开伊白寻的掌握,站了起来。 “伊白寻!”顾姜阑一甩袖子,冷声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么!” “本王像来喜欢自罚三杯!”伊白寻淡淡的说了句,转身躲过那一条凳子,伸手又朝她抓了过来。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顾姜阑望去,眸中一喜,脚尖轻点落到了那两人身旁。 伊白寻也眯眼望去,在触及到两人的目光时眼神一冷,道:“钟离筠,你果然装傻!” “如你所见。”钟离筠从旁边搂过顾姜阑,“本王可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个傻子。” 李家毅已经对钟离筠动不动就搂就抱的行为免疫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看向伊白寻,嘲讽道:“仁兄不请自来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怎么没熏上几根迷魂香啊?那样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伊白寻对李家毅的话理都不理,用一种“你给我等着”的眼神撇了眼钟离筠后便看向顾姜阑,“蒋慕颜,只要你跟本王回去,本王保你毫发无伤!” “郡王爷,我说了,人要自重!”顾姜阑一把推开钟离筠,坐在最后一张没被扔出去的椅子上,冷冷的道:“我和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及牵绊,若是实在要说有,那也只有仇恨,既然什么关系没有,那王爷又有什么理由要我跟你走!就算有,我也不会跟你走!” “说的好!人要自重!某些人就是脸皮厚,赖着不肯走!”李家毅看了看钟离筠,又看了看伊白寻,淡淡的重复了一遍。 “蒋慕颜!”伊白寻怒喝――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了,他平生第一次亲自来找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非但不感激涕零,还言之凿凿的警告他自重!这个女人! 怒极深处,伊白寻反而笑了,“蒋慕颜,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才说的话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点点头,本王立即可以带你走!” 钟离筠突然把头撇向一边――他从没想到,没想到伊白寻也可以这么极品。 李家毅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人无耻之极,他不屑评论! 顾姜阑也笑了,“郡王爷,我拿你来打个比喻吧。” “你说!” “你和钟离渊相比。”顾姜阑道:“一个是满骨子贱水,一个是满脑子自以为是高傲自负,你虽然不如钟离渊贱,但是两人配一对,两个字――绝配!” “蒋慕颜!”伊白寻气急败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 “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顾姜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冷哼一声,“你三更半夜跑到我房里闹事,要不是不忍心毁了你这张俊脸,你早就死上一万遍了!” 顾姜阑说的是实话,她的身上确实只有一种毒了,这次出门匆忙,来不及带多少毒,而在筠王府她又没有什么地方练毒,自然是药物稀少,她现在身上除了解药就只剩一种毒了。 “娘子……”钟离筠突然凑近顾姜阑,弱弱的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神瞟向伊白寻,挑衅一样的挑了挑眉,“娘子……我也有一张俊脸,比他的更美!” 李家毅的嘴角抽了抽。 顾姜阑的嘴角也抽了抽――这男人最近越发怪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046 有我家相公保护就够了 夜黑风高,寒风渗人,外面的飞雪一改之前的温柔,突的变成了宝石大小的冰雹,“嘭嘭嘭”的拍打着房上瓦,给寂静的夜增加了些音乐情趣。 顾姜阑看看这个又看看这个,只觉得特别想念不软不硬的大床和软绵绵的枕头,实在是没什么心情精力继续跟他们耗下去,她猛地抽出那只被钟离筠抓住的手,身子一软,手一伸抱住了他的脖子,人懒懒的靠了上去,撇了伊白寻一眼,道:“伊白寻,你走吧,有我家相公保护我就够了。”她又撇了眼脸色铁青的李家毅,“家毅,送客!” 钟离筠很自然的搂紧了她的腰,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笑的很是得意――不管到什么时候,就算她忘记了以前,还是会习惯性的依赖他,瞧瞧,这慵懒的姿态多自然?这声相公叫的多顺溜? 李家毅的心里此刻是熊熊怒火,恨不得马上就把顾姜阑从钟离筠那家伙的手里抢下来,他看向伊白寻的眼神凶狠阴沉,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要不是他,钟离筠那家伙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占便宜! 越想越气,正好阑阑发话了,他狠狠的瞪向伊白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本公子今日便让你瞧瞧,什么叫真功夫! 伊白寻也阴沉着一张脸,他怎么都没想到蒋慕颜这么不给他面子,他这次之所以着急找她回去,本就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就这么死在钟离渊和皇帝的手里,这个女人很特别,他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一听属下说她出城了就赶紧追了过来,然而狗咬吕洞宾,人家根本就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还给他下逐客令! 李家毅才不管他狗咬不咬吕洞宾,他“唰”的抽出腰间软剑,剑气凌人,直直的朝伊白寻而去! 伊白寻拂袖一挡,并不还击,他看向钟离筠怀中的蒋慕颜,眼神闪了又闪,沉声道:“蒋慕颜,今日算本王多事!日后凡事与你蒋慕颜有关的,本王概不理会!哼!” 说完就冷冷的又一拂袖,冷冷的从顾姜阑身边经过,瞧都不瞧上她一眼,冷冷的就要走出了房门。 李家毅哪肯就这样放他走,他蓦的闪到伊白寻面前,一个左勾拳对他的脸递了过去! 伊白寻脸一偏,躲了开去。 李家毅一招不中又来一招,将手中软剑一扔,一个横腿扫了过去! 伊白寻心中的怒气已经到了顶峰,面上越发的面无表情,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而顾姜阑,对他应该也算是熟知了,当初她太冲动得罪了他,后来回去就把他的资料清楚的不清楚的都查了个遍,查不到的也叫旗录去查了来,听说伊白寻曾经为了某件事杀了皇后宫中所有的宫人,当夜血染凤栾殿,腥味弥漫着整个皇宫……现在他做出了这个表情,她自然是知道后果的,虽然钟离筠和李家毅都不是泛泛之辈,但不管是两败俱伤还是什么,对她来说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家毅!让他走吧。”她及时开口叫住了又要动手的李家毅,“客不请自来,我们当主人的,自然有予礼相送,不要伤了和气!” 李家毅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伊白寻,“哼”的一声走开一步。 伊白寻回头看了顾姜阑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一如初见时的冷若冰霜,他道:“蒋慕颜,下一次见面,你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他说完就出门而去,顾姜阑对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从钟离筠怀里挣脱了出来,“刚才谢谢你,天色已晚,你可以回房了。” 钟离筠无辜的眨了眨眼,手指对着李家毅一指,“那他呢。” 李家毅撇他一眼,不屑的偏开头。 “我跟他说点事。”顾姜阑不容分说的把他推了出去,“嘭”的一把关上门,“你就先去睡吧,今晚他跟我睡一间房!” 钟离筠在门外摸了摸自己险些被撞扁的鼻子,又看了看紧闭的门,笑着摇头――傻瓜,我若是想找你,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我……”李家毅的脸色在听见那句“今晚他跟我睡”后瞬间染了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那个……要不我也……也出……出去?” “不用!”顾姜阑一把拉过他在桌前坐下,低声道:“我是有点事要跟你商量,钟离筠不方便听。” “什么事?”李家毅一听是正事,努力收起脸上的晕红,故作严肃的问道。 “我们待会就启程,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刑疆!” “不行!”李家毅猛地站了起来反对,刑疆是什么地方?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是雪,雪崩对那个地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而且听说那个地方严重缺水缺火,火在那种地方根本点不起来。她居然想着要去刑疆!就算是十几年前的她也不敢贸然去那个地方,更何况她现在没有一丝武力,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就等于送死! “为什么?”顾姜阑皱眉问道:“那地方虽然危险,但也不至于去都不能去吧!” “那是你不了解内行!”李家毅道:“刑疆是誉国最贫寒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雪花漫天,缺水缺火,誉国皇帝起初还对它抱有希望,年年派官员过去任职,谁知道那些官员一进那个地方就因为身体接受不了那寒气而身亡,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官员敢请缨去任职,皇帝拨然大怒之下便扬言要放弃那块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的百姓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存活…姜澜,那个地方别人都避之不急,你又何必去送死呢?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皇帝算什么?钟离渊算什么?只要有我在,他们根本近不了你的身!” “李家毅,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我一定要去那里。”顾姜阑口气强硬,“你只要把我送到那里就可以马上走开,我也知道你会保护好我,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你就真以为我这是莽撞冲动?我早就研究过那块地方了,你说的那些危险我也都清楚,但我有我的应对方法,你只需带我去便是。” 047 刑疆城 “你有什么事非要去那里?”李家毅狠狠的皱着眉,问道。 “不要再说了!”顾姜阑也皱着眉,“既然你是来保护我的,那就保护好了,我的事不用征求你的同意!” 顾姜阑没有再去看他――之所以问他是对他尊重,但不代表他可以左右她的决定,她和他还没熟到那个程度!她理了理衣服,在床上何衣躺下,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会,她的脑子在这几天混乱的厉害,都有点糊涂了。 李家毅的眼神闪了闪,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无奈的点了点头,见顾姜阑睡下,他慌乱的站起身,在桌前辗转好一会,最后还是按捺住了心底的纠结,在桌前坐下,静静的端详着顾姜阑的睡颜。 顾姜阑长的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比以前更漂亮,以前的她很淡漠,除了钟离筠见了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现在,经过了多年的磨合,反而多了些柔和,虽然还是淡淡的性子,却懂得照顾他人感受了,这些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顾姜阑的呼吸均匀,看起来似乎睡着了,李家毅因此也看的更加肆无忌惮,他目光温柔,眼神复杂,与白日里冷漠或笑嘻嘻的人有着天壤之别,似乎在看失散已久的恋人,却又像在看死里逃生涅磐重生的主子。 眼前的女子面孔柔和,看起来更像个柔弱女子,细细的柳月眉,长长的睫毛如扇形般散开,遮掩了紧闭的双眼,小巧微挺的玲珑鼻,鼻尖此刻正随着均匀的呼吸而微微抖动,微厚的红唇鲜艳欲滴,皮肤如珍珠般眩白,光洁的额迹散落几根头发,伴随着轻轻的呼吸声,现在的顾姜阑看起来风情万种。 这样的顾姜阑,是他从没看见过的,就是算是现在脾气心性都改了,他也没有见到她那么柔软的一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眸子中闪过几丝纠结与痛苦,似在犹豫着什么事。 钟离筠倚靠在门外,看着楼下厚厚积雪出神,老天似乎是累了,刚刚飞雪慢慢的变成了鹅绒毛子,掉头屑一样的从天上慢慢的掉下来,楼下街道被客栈的灯火照亮,像是铺了一片雪白的绒毯,洁白的无暇,一如她少年时喜爱的颜色,她说白是这世上最质朴最纯洁的颜色,它可以诠释人生中所有美好的事,足以抵挡一切与黑暗有关的东西,如果可以,她要一生都喜爱白的纯洁。然而事与愿违,任她再爱白的质朴纯洁,在经历了那件事后也变了,她变得讨厌白,变得讨厌说话,由之前见谁都笑靥如花变成了除他之外见谁都冷漠冰凉。 世态炎凉,老天始终淡漠的登在高处,看人生百态,看悲欢离合。人的一生繁华与否,向来只是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姜澜经历了九死一生,涅磐重生,却还是不够,不够满足那人的贪性! 那个人,似乎活的有点久了。 不同于客栈的大雪纷飞,寒气逼人,临近边境的九阳城反而星光闪闪,一轮弯月斜挂在高空,洒下来的月光越过九阳高城,透却过门窗微缝,斜斜的打在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的美人榻上。 榻上一人侧卧,撑在下巴上的手指纤细柔腻,指甲缀点丹蔻,配上红艳似血的薄唇,显得妖艳至极,裙子繁琐的裙边柔柔的从榻上倾斜下来,轻轻的搭在地上,一个青衣女子连忙跪在地上捧着,手法熟练的像是做了很多次。 榻上美人似乎对此有些不满,原本搭在榻上的纤腿一伸,踹了那青衣女子一记心窝,“月苏,反应太慢了。” 月苏连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跪下,似是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低头道:“是,谢谢主子教训。” “嗯。”美人淡淡的点了点头,问道:“有他的消息了吗。” “有了,听她们说,公子已经找到她了。” “找到了?”美人原本微闭的眼睛蓦的睁开,伸出脚对月苏又是一记心窝,“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咳咳……”月苏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面无表情的道:“那时候您在沐浴,不许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那也是你的失职!”宇文姗被戳破面子,心中更加恼火,她从榻上坐起来,“不必多说了,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然后,杀了!” “是。” “李家毅。”顾姜阑从床上下来,看了眼正在桌上发呆的李家毅,一边整理衣服上的褶皱一边提醒他,“我们该走了!” “啊。”李家毅猛地回过神来,“哦,好。” 随便整理了一下,李家毅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包袱,顾姜阑没有推脱――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那是蠢蛋的智商。 两人都有轻功,走起路来,若是想要刻意掩藏,自然是来去无声,因为已经深夜,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所以两人走的很顺利,就连钟离筠都没有发觉。 不过两人都没那么认为,顾姜阑也不觉得钟离筠没发现,那个男人要是不想让她走,她房门都会打不开,很显然,这是他故意放她们走。 李家毅牵来了他的马,手臂伸了又伸,在顾姜阑的腰后犹豫不绝,顾姜阑转头撇了他一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脚尖一点跃上了马,“又不是什么大事,害羞个毛啊!” “……” 李家毅努力的保持着面无表情,故作淡定的跃上马,坐在了顾姜阑身后,手一伸拉过缰绳对马屁股一挥,两人下一瞬就被千里马带出了十几米,越行越远。 客栈楼下,一条人影从一条柱子后面缓缓的闪了出来,钟离筠的目光落在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眸子复杂而纠结――他知道留不住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性子犟的厉害,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更不会躲在他的羽翼下当小女人,更何况现在,她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也罢……就让她去闯闯吧,刑疆固然危险,但也可能是她新人生的起点。 天色渐渐由黑转白,一层薄薄的迷雾遮住了整片天空,清凉的气息在树林中萦绕,树叶尖上的露水经过了寒霜后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风一吹,树叶轻轻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叮叮声,为了无声迹的树林增添了些音色。 噔噔噔的声音自树林那头传来,紧接着是一匹马穿梭而过,马蹄奔腾,扬起了地上的雪渣,路经之地都会留下深深的马蹄印,风一吹,周围残雪扬起又落下,那马蹄印便荡然无存。 顾姜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衡,脊背挺直,上一次晕马之后睡了一觉,她现在对马的免疫力已经提高了不少,但还是会觉得头晕晕的,他们少说也奔波了两三个时辰,这一路上寒风扑面而来,全数打在了她的脸上身上,李家毅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脱下自己的外纱给她裹住,即便这样,寒风还是会钻进她的衣领,刺进她的肌肤,若不是她意志力坚强,可能熬不过一个时辰就倒下了。 这一路上,她并没有问李家毅还有多远,刑疆是誉国最偏远的地方,而他们昨晚离帝京并不远,算算路程,就算再怎么拼命赶,也要一天时间才到,而且,越接近刑疆气候就会变得越低,寒气也会越来越重,他们骑的这匹马是千里马,脚程本就要比一般的马快上许多,更何况李家毅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越发的加快速度,现在看样子,应该快要到了。 这里的气温差不多快有零下十多度了,他们穿的不多,对这样的天气更加敏感,考虑两人的身体可能会支撑不住,顾姜阑果断的开了口。 “我们找个地方停一下。”她头朝李家毅靠了靠,大声道:“最好是个能换衣服的地方!” 李家毅点头,“驾”的一甩鞭子,又加快了点速度。 差不多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才出现了一座建筑物,看样子应该是个破庙,荒凉荒凉的渗人,似乎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李家毅径直将马骑到了庙门口,一拉缰绳,抱着顾姜阑就进了破庙――这马有些许灵性,赶了这么久路,它也有点累了,前蹄一弯,便懒懒的趴在了地上。 李家毅一进破庙就放下顾姜阑,一个人忙东忙西的,先是在佛像后面搂来一捆稻草扑在顾姜阑面前,招呼顾姜阑躺在上面,又一个人走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找的,不一会就搂来了一把干柴,然后在离顾姜阑不远处点了一把火,最后他犹豫了好一会,才在顾姜阑身边坐下。 顾姜阑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没说话,很自觉的享受着,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点自己人的味道。 两人闲闲的坐在火堆前烤火,谁都没有说话,李家毅也没再打听顾姜阑坚持要去刑疆的理由,顾姜阑也是头晕晕的撑在膝上,眼皮子一搭一搭的打着迷糊。 天上的迷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此时天空明亮,像是刚刚洗完了脸,透着一股清新的清晨味儿。 顾姜阑抬眸看了眼天色,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 “天亮了,我们继续赶路。” 李家毅没有反对,他顶着那张清秀的脸装深沉,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到外面马背上取来了一样东西递给顾姜阑。 “苏绣鹅绒氅,衣质柔韧,谈不上冬暖夏凉,但绝对保暖,刑疆不是这地方能比的,你穿上它也保暖些。” 顾姜阑伸手接过,撇了眼他单薄的衣着,破天荒的问道:“那你呢?” “我有我的保暖方式。”李家毅经过了昨晚,对顾姜阑的关心已经有了免疫力,淡淡的回了句,便转身走出了破庙。 顾姜阑看了眼他单薄的背影,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佛像后,迅速的换下了衣服――虽然李家毅说这衣服质地很好,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在外面套了件外纱,看起来倒也正常,行动也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脚步轻盈,以医学的角度来看,这衣服的功效并不只是御寒,还有其他的作用。 她换了衣服出来,李家毅已经在马前等了,他身上也穿了什么,看起来不似刚才那么单薄,估计也是什么御寒的衣物吧。 顾姜阑在李家毅先头上马,李家毅随后也跃身上马,这马休息了一下,似乎精力更加充沛了,马蹄在雪地上嗒嗒,李家毅扯住缰绳,一甩马鞭,它就如火箭一般闪了出去,顾姜阑往后瞧了瞧,也不禁在心里赞叹――千里马就是千里马,一瞬间就把破庙甩没了,看来还是要学会骑马,不然做什么都不方便。 刑疆不同别处,明明是最应该热闹非凡的时间段,这里的人却渺渺无几,城门大开,竟没有一个侍卫守门,城门上头挂了条牌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顾姜阑抬头望去。 “刑疆大门敞开,欢迎各地有兴趣之人进入!” 她险些淡定不下去了,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刑疆这么大方,竟然什么人都让进,一副任君选择的姿态,这样的一个城市,她能掌握吗?若是能掌握好,那便是一块最好的起步,若是不能,也没关系,反正她本来就一无所有。 马步声辗辗,踩烂冰雪的“咔嚓”声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城中显得格外刺耳,大概是由于寒冷的缘故家家户户都是紧闭房门,别说这条街,整个刑疆城都是寂静的,鸡不飞狗不跳的,静的渗人。 顾姜阑和李家毅两人已经围着刑疆城转了一圈,鼻子都冻僵了还没瞅见一丝人影,为防睫毛被冻结,她眨了眨眼睛,皱眉道:“他们都呆在家里不出门么?” 她虽然对刑疆城有所了解,却不够细致,毕竟资料有限,她手中除了旗录又没有可以去调查的属下,草香那个丫头似乎也有些问题,虽然一见到她就全身害怕的发抖,但眼神便没有太多恐惧,只是被她的所作所为微微震慑,至于那些害怕腿软什么的,大概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她又是谁派来的,不过现在这些也不是她要操心的事,草香是谁派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已经离开筠王府,离开了帝京,草香再怎么厉害也想不到她会真的去刑疆。 顾姜阑想的正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即眼前也有一只手晃来晃去,“你怎么了!” 顾姜阑回过神,伸手拂开眼前的手,回头看了眼李家毅,随意道:“没事,想了点事。”之后又问了遍刚刚的问题,“你给我说说,这些人为什么都闭门不出?就算刑疆气候极低,也不至于一出门就会被冻死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家毅收回自己被拂开的手,道:“这是刑疆城的习俗,由于天气原因,他们变得极其嗜睡,这是人体在遭受巨大冲击后的自然反应,所以那些还好好活着的百姓便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个习俗,半月出门活动半月冬眠,我们运气不怎么好,刚好这几天是月末,百姓都”冬眠“去了,所以才会出现你现在看到的情况,今日是二十七,估计三日后刑疆城就会恢复往日的人气。”说到最后,李家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近乎呢喃道:“就是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人还有多少活着……” 顾姜阑没有听见最后那句呢喃,她听着前面这段解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人体的自我防御功能,一旦身体受外物的影响特别大的时候,都会进入自我修复或保护状态,这些百姓能想到这一点,很聪明! 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捕捉到了李家毅先讲的一个词,“你说他们是聚在一起商量的?” 李家毅一副“这很正常啊”的样子撇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顾姜阑也点了点头,笑道。 似乎是看出了顾姜阑心中的想法,李家毅给她泼了盆冷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刑疆城这么多年来之所以没有城主也是有原因的,刑疆城的百姓有自己的选择,他们非常有主见,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他们贡献极大的事,否则你那想法就只能是异想天开!” 顾姜阑淡笑不答――那些对于她来说都不算难事,只要多动动脑筋,还怕想不到办法?只要解决了他们的事情,这城主之位倒也拿的简单,百姓不多没关系,人在精不在多,若是全是废物,再多也是累赘。 三天后就三天后!她会用她自己的能力去证明,让那些低看她,不拿她当回事的人瞧瞧,什么叫真本事!真能力! 048 想你想的夜不能寐 两人在原地呆了一会,就直接翻墙进了刑疆最好最贵的寒千客栈,老板小二什么的都睡得死死的,根本不知道有两只不请自来的家伙擅闯了客栈,强占了两间上房! 三天后,清晨。 依旧是白白的飞雪,依旧是湿湿露露的寒气逼人,依旧是懒洋洋的睁开眼皮,刑疆城的老百姓,终于渡过了半月“冬眠”,在一场夹杂着浓浓寒风的飞雪中醒来,慢吞吞的整理自身行头,准备着上半月的抗寒。 各家客栈的老板则是挨个去查房,以免哪个对刑疆城有兴趣的的路人半夜偷偷爬进了自家上房没给钱。 寒千客栈的老板醒的最早,大概天一亮他就醒了,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就挨个挨个的敲门查房去了。 别看这刑疆城人少,但住客栈的人还真挺多的,老板在挨个挨个的查了房之后明显有些失望,查到最后两个房间的时候他果断的放弃了,也是,像刑疆城这种鸟都不肯露屁股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半夜爬墙住客栈,人家见了刑疆城都是唯恐避之不急,有几个傻瓜会往这跑?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出去,这理由简单的很,要是能出去他们早出去了,但是他们一出生就呆在这里,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出去面对那四季春夏秋冬的日子,哪能自然?在刑疆城虽然寿命短了点,但好在舒心,那就够了。 就在客栈老板金寒冬满怀感叹的准备下楼时,最后两道门同时“吱呀”一声,开了,金寒冬霍然转头看去,眼里闪着狂喜――他金寒冬别的嗜好没有,就是爱钱痴如命,原以为又要像上几次一样失望而归,没想到昨晚真有人偷偷潜入自家客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这要说出去,足够他炫耀好一阵了。 想着这个,他连忙扯出一脸笑,狗腿的转身朝那门口走去,“两位客官好呀,真是难得难得,你们能来太好了,小店真是荣幸至极啊荣幸至极,欢迎欢迎,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为您办事,只要您有钱,在下帮你推磨都行……” 顾姜阑正准备跨出房门的动作一顿,她被这热情洋溢的老板给骇住了。 李家毅淡定的出了房门,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淡定的开口吩咐,“给我们弄些水弄些吃的弄些火过来。” 金寒冬原本见到银子狂喜的脸色在听到那句“给我们弄些水弄些吃的弄些火”的时候不淡定了,他猛地把银子踹怀里收着,赔笑道:“嘿嘿嘿嘿……那个客官,小店太小太简陋太穷了,您说的那些除了吃的能弄点过来,其他的……嘿嘿……嘿嘿……还真不好弄啊……” “那就再给你一锭银子……”顾姜阑回过神来,淡定的走了出来。 “真的!”金寒冬简直欣喜若狂,他原本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有,“那太好了……有了那一锭银子,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所有办得到办不到的在下一定都帮您有条不紊的给您办来……” “老板,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顾姜阑突然打断他的话,淡淡的撸了撸额前的碎发,淡笑道:“我是说……想的美!” “嘎?”金寒冬顿时蒙住,“什么?” 李家毅把刚拿出来的银子重新揣回怀里――他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非要逗逗人家。 “两锭银子包吃包住包用三个月!”顾姜阑继续打击金寒冬,“这三个月里,饭菜要好的,水要是热的,服务要是最真诚的!否则……” “否则什么?”金寒冬已经被她说蒙了,怔怔的问道。 顾姜阑手往外一指,淡笑道:“否则我们就去如水客栈!” 世人皆知,如水客栈是寒千客栈多年的死对头,两客栈的老板都是爱钱如命之人,为了钱可以大打出手,偏偏两人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能比对方多挣一分钱都会得意老半天,嘲笑对方没生意是两老板最热衷的事情。 这些事她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凑巧,当时让旗录去查刑疆的资料时,里面居然还有一张关于如水客栈与寒千客栈的斗嘴史,她闲来无聊便看了,没想到还真有点趣味,里面两人相互吐槽对方,简直把对方扁的一文不值。 什么什么“就你长的那破样,镜子都不忍直视你!” 还有什么什么“你的钱给老娘擦屁股都嫌脏,就你那小贱样,整个就是一捡破鞋的!” 这样的对话一看,她就记住了这样两个有趣的人物,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会会,今日还真会上了,不过跟她斗,他们还嫩了点。 “不行!”金寒冬果然不肯,“绝对不能去那傻逼那里,她长的人见人死花见花焉车见车瘪胎,你们去了一定会被吓的吐血的!” “是吗?”顾姜阑依旧是淡笑着道。 金寒冬见她越发笑的淡定,心中急了,“真的,我不骗你们,她家店是黑店,你们去了保证变得身无分文!”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家毅,又撇了眼依旧淡笑的顾姜阑,最终为了不让那人见人死花见花焉车见车瘪胎的臭女人取笑得意,狠心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苦着一张脸下楼准备东西去了,在门口遇见刚进门的小二,便朝他一挥手,恨恨的道:“你去准备弄些水弄些吃的弄些火过来!有贵客!” 他那个贵字咬的尤其重,小二愣了好一会都没搞懂自家老板的火气从何而来,迷迷糊糊的去准备东西了。 二楼上房门外,李家毅和顾姜阑相视一笑,又相继回了房,坐等高级伺候。 很快小二就端了东西回来,他先给顾姜阑房里送上了东西,顾姜阑打开门让他们将东西一一端进去――半脸盆水,一碗饭一碗菜,还有洗脸洗脚各种帕子。直到那些小二搬完东西出去了,顾姜阑才晚起袖子洗脸,在刑疆,有这么多水来洗脸洗脚已经是最高级的待遇了,一般人家里一家子一星期才用这么点水,还要包括所有,她既然是想来办事的,自然不能每天都享受这样的待遇,之前跟金寒冬说的话不过是逗逗他,今日就先好好享用这一次了,刑疆之行说不定还要多长时间,一年,两年,三年,或者更久一点,这都是说不定的。 洗好吃完了,顾姜阑便唤来小二收拾东西出去,又让他叫来了金寒冬。 刑疆城的很多事她都了解的不够详细,金寒冬是刑疆人,自然对刑疆了如指掌,先从他这里下手,一定是个不错的主意――金寒冬喜钱,而刑疆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她将金寒冬拉进来,事情就会稍微好办一点了。 “客官可是对本店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不一会金寒冬就到了门口,他敲了敲门,问道:“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顾姜阑招呼他进来,起身走到门前,将门关上。 这一关门,金寒冬反而有些紧张了,他笑的一脸虚假,“呵呵……那个,这位姑娘,这大白天的还关什么门呐……又没什么外人是不是……” “我是想跟你谈点正事。”顾姜阑直接进入主题,“我之所以会来刑疆,并不是如你们城门外所贴的字条那样是因为兴趣,我来,是想当这刑疆的领城人!” “你说什么!”一谈到刑疆城的领城人,金寒冬也不虚假的笑了,他一脸严肃的看向顾姜阑,道:“这位姑娘,你们若是突发奇想到我们刑疆玩玩,我金某绝对奉陪,但如果你们包藏狼子野心或祸心,那么对不起,我们刑疆不欢迎你,不欢迎任何对刑疆城有企图的人!” 对于金寒冬的意正言词,顾姜阑似乎早有预料,她敲了敲桌子,轻轻道:“那如果我有改变你们所处的环境方法呢?”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不需要再做任何的改变,谢谢姑娘的一片好心,我们用不着再改什么。”金寒冬对她的那个方法并不动心,斩钉截铁的回绝了顾姜阑。 “是吗?”顾姜阑收回敲击桌面的手指,眼睛直视金寒冬,“据我所知,由于环境与生活所需使然,刑疆城的百姓们根本活不到四十岁,就算你们改善了生活状态,半月醒半月睡,依然阻止不了身体的被摧残的后果,而刑疆现在的生活更是拘谨的可怜,一大家子人一个星期包括煮饭洗脸洗脚刷牙,只用半脸盆水,每天更是只吃一顿饭,他们有的是银子,却买不到任何有用的物品,他们过不习惯外面的生活,就算从外面买了水带了火种进来,也是一进城就荡然无存,这样的生活状态,这样的生命短暂,你确定他们很满意,很享受?” “我……”金寒冬脸色黯然,“可那又怎样?至少他们无拘无束,不用受任何限制,想干嘛就可以干嘛,虽然衣食不足,生命短暂,但他们开心,快乐,这样也很好不是吗?若是你真能改变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你能保证让他们继续无拘无束么?不能吧!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你愿意帮助我们,是因为你有所需,有所求。” 顾姜阑沉默半响,就在金寒冬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开了口,“要是我能给你们相应的自由呢?” 金寒冬不置可否,口头约定从来就不是个可靠的事。 “我可以给你们自由。”顾姜阑不理他的不置可否,继续道:“我想做这一城之主,并不是要压迫你们做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依旧可以干什么,我需要的绝对的忠诚与信服,如你心中所想,口头约定根本不可靠,若是我改变了你们之后,你们对我依旧是不信任不支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感叹自己做人不济,到时候你们完全可以忽略我们之间的口头约定,继续过你们无拘无束对我生活,就算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效果,但是能改变一城百姓的命运,也是一件值得我骄傲的事情,这样说,你放心了吗!” 金寒冬微微动容,却还是有些犹豫,“我们怎么确定你是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我们又怎么办?你既然有信心提出这条要求,那么一定有你的安排,到时候我们一城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如何抵挡的住?” “金老板!”顾姜阑突然笑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所有人都懂,但真要诠释这句话的意思,没几个人,我希望你会是其中一个。”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外,背对着金寒冬,“我若是真想对刑疆城做些什么,那么就在二十七号那晚,你们就全死光了!” 金寒冬浑身一震,随即便明白了――这女子之所以对他晓之以礼,完全是因为她不屑使用卑鄙手段,她想用她自身的人格魅力来震撼他们,而他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她…… 如此一想,金寒冬便觉得想通了,人家若想害他们早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害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吗?随即他也站起身来,对着看窗外飞雪的顾姜阑深深一鞠躬,恭敬的道:“谢谢姑娘提点,在下代刑疆全城百姓欢迎您的到来,您说的事请容在下跟父老乡亲们商量商量再决定,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顾姜阑!” 看着金寒冬匆匆忙忙的身影,顾姜阑淡淡的勾唇笑了――她确实是怀着目的去帮他们,但那又怎样?各取所需罢了,日后会怎样,现在可做不了主。 “这一番晓之以礼说的可真精彩啊!” 窗前突然站着一个人,淡笑着开口,满脸都是对她的满意和骄傲。 顾姜阑微微眯眼,“你怎么又来了!” “不来不行呀。”钟离筠整张脸笑靥如花,故作可怜状,悠悠的叹了口气,“唉……可怜我那小心脏啊,天天想你想的夜不能寐,整天吃不下喝不下的,你瞅瞅,我这张俊脸都瘦了一圈了。” “是吗?”顾姜阑笑的特别和善,“我看着怎么好像还胖了一圈?不会是瘦的厉害突然反弹了吧。” “啊!”钟离筠立即配合的露出惊恐的表情,“真的吗真的吗?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若是没了这张天神共愤的俊脸,以后还有谁愿意当我媳妇啊?要不,咱两凑合凑合得了?” 顾姜阑嘴一撇,实在受不了这人的恶心,“嘭”的一把关上窗户,躺床上做死尸状。 钟离筠摸了摸又被殃及的无辜鼻子,朝隔壁房撇了一眼,心情极好的往左边房门口走去――那家伙晕了就是好,不然那么大一闪光灯,将他眼睛都刺虚了。 他推开刚刚被金寒冬关上的房门,自然而然的走到床边坐下,“阑阑,怎么样?想我了吧。” 顾姜阑头一偏,翻了个腰,用背对着某无耻小人。 “阑阑,我知道你也很想我,怪我没及时追上你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一定不那。 样了……” 顾姜阑揉了揉耳朵,忍下心中那股想揍人的冲动。 “阑阑……” “闭嘴!”顾姜阑霍的从床上坐起,低喝道,“我不认识你,拜托你出门向左,隔壁房有个跟你很熟的哥们,你找他聊去,别在这恶心我!” 钟离筠笑了。 “阑阑,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顾姜阑撇开头,心中无语至极――这男的越发厚颜无耻了,恶心程度一路飙升,如果放现代,他绝对能拿奥斯卡影帝,可惜生在古代,天生没有做影帝的命。 钟离筠这次没有再说话,室内一片沉默,顾姜阑忍不住心中好奇心撇过头去看他――难怪没声音,原来睡着了! 顾姜阑这才发现他眼下的淡淡青灰色,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一夜没睡吧?干什么去了竟然赶这么久的路?看着钟离筠毫无防备的睡颜,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傻傻的他,心中一软,她拿起旁边的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自己则往下一躺,也睡了过去。 她没有看见披上被子的某人那微微勾起的唇角,那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看来不管怎么样,怎么变,阑阑还是以前那个爱他的阑阑,会在他睡着的时候温柔的替他盖上被子,就算是为了她这一小小的举动,他也觉得这一夜的劳累奔波值得了。 那些为她断的后脚,为她掩藏踪迹的费劲,那些连夜追赶的疲劳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因为她小小的一个举动,即便是为她失了整个天下,他也觉得值得。 以前他知道她喜欢他,却对此丝毫不在乎,后来她因他而死让他愧疚不已,就算是她历经九死一生涅磐重生后,他想的也只是助她完成心愿,但重生后的她,竟然和以前有着那么大的变化,性格有些相似却判若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动心了。 是刚见面时的漠然?还是她对他的一丝怜悯?亦或是那句“就算天下人都弃你而去,我也会留在你身侧”?一切都不重要,重要是只有,从今以后的珍惜…… 049 禹罗阁击鼓 顾姜阑这边是安心的睡着了,而金寒冬那边就沸腾了。 金寒冬自从顾姜阑那里出来后就击鼓召开会议,这是刑疆城的规矩,只要有什么大事,不管是谁都可以击鼓召开会议,而这时候那些百姓不管手中忙着什么事,都会搁下手中活,急匆匆的赶往击鼓现场——禹罗阁。 不多会,那些醒来的没醒来的都被这鼓声引了过来,大家一路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从家里出来,碰见了熟人便会问一句“怎么一大早就有人击鼓,是又有什么危险大事吗?”等等的话,不过谁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百姓们只好加快步伐赶往现场了。 如水客栈的老板花满夕正在算着上半个月“冬眠”损失的钱财,猛地被这一声鼓打断思绪,顿时火从心中来,她一把扔掉手中的算盘,从一旁吓的发抖的伙计手里接过热帕子擦手,怒气冲冲的领着店里的伙计赶往禹罗阁——她决定了,要是待会没有什么大事,她一定要把那个击鼓的人狠狠的教训一顿,打的他爹妈都不认得! 正在击鼓的金寒冬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击鼓的手臂抖了抖,最终稳稳的落在鼓上。 半刻钟后,禹罗阁渐渐的聚集了很多人,金寒冬停下击鼓的动作,在下面人群中望了望,微微皱眉问道:“花满夕呢!那女人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一道爽快的清亮嗓音在门口响起,紧接着是花满夕不满的抱怨,“催催催!就知道催,本姑奶奶又不是不会来,啰嗦个什么屁!” 金寒冬破天荒的没有接她的话,反而看向满堂的父老乡亲,“各位父老乡亲们,寒冬今日击鼓召来大家,就是要和大家商量我们刑疆城的未来!” 花满夕撇了他一眼知道他真的要说正事,便沉默了下来。 下面的老百姓一听这句话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个不停。 “刑疆城的未来?好好的谈什么未来啊?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我们活的好好的要谈什么未来啊!是不是有人想打我们刑疆城城主的注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告诉她,我们宁死不从!她休想!” “对!你告诉她,休想打我们刑疆的主意!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们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金寒冬“咚”的击了一鼓,道:“大家安静!先听我说行吗?她确实是想当咱们刑疆城的城主。” 眼见着人群一听见这话又要激动了,金寒冬手一挥,便打住了。他们即将要开口的话,“我知道你们不会肯,我也一样不会肯,刑疆城不只是你们的根,也是我金寒冬的须,她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答应,但是现在,我想试一试,因为她说,她能解决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难题,她能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动容了。” 大家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愤愤不平,开了那么多年的会,他们已经对会议的规矩熟悉无比,他们知道金寒冬还有话说,更知道金寒冬不会害他们。 金寒冬满意的看了看父老乡亲的表情,将顾姜阑的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们。 “她说她可以给我们自由,而她之所以想做这一城之主,并不是想要压迫我们做什么,我们想干什么依旧可以干什么,她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与信服。” “她说,若是她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之后,我们对她依旧是不信任不支持,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感叹她自己做人不济,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反悔,继续过我们无拘无束的生活。” “她还说,就算最后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效果,但是能改变一城百姓的命运,也是一件值得她骄傲的事情。” “我当时听了这些话并不怎么相信,我对她说我们全城没有多少人,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到时候她要是想干点什么我就只有等死了。” “但是她后来说的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她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所有人都懂,但真要诠释这句话的意思,没几个人,她希望我会是其中一个。她还说:若是她真想对刑疆城的百姓做些什么,那么就在二十七号那晚,我们就全死光了!” “我那是浑身一震,随即便明白了一切——她之所以对我晓之以礼,完全是因为她不屑使用一切卑鄙手段,她想用她自身的人格魅力来震撼我们,而不是威逼利诱。” 金寒冬说完这些,全场都静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这事的真实性。 “啪!啪!啪!”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阵鼓掌声。 金寒冬闻声望去,发现那鼓掌之人居然是一直和他对着干的花满夕,花满夕一边鼓掌一边大声道:“我花满夕这一生从没佩服过一个人,但是金寒冬,你口中的那个女子,我佩服她,就凭她这份气魄,我就信她!”随即她转过身面对沉默不语的老百姓们,大声道:“父老乡亲们!难道你们就希望一直过这样艰苦的生活吗!难道你们就想着自己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像我们一样,不满四十就死去吗!你们想想,刑疆城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还能坏成什么样?试着相信别人一次,给她一次机会,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左右我们都不吃亏是不是?” 众人经她这么一喊,全都在犹豫了,两个在刑疆城最具有权威性的代表都表态了,他们还顾虑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场死,若是成功了他们也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了,若是不成功,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而且那女子说了,若是他们最后不想跟着她,她也不会硬来,没有白纸黑字,仅仅只是口头约定,他们还反悔不了? 经这么一想,大家都释怀了,横竖都是一死,死的快还是死的慢就要看际遇了。 “好!我听花姑娘的,反正咱们又不亏,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对,我也听花姑娘的,女人都不怕,我们男人还扭捏什么!” “是是是,听花姑娘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就看死的价值怎么样了!” “我们听花姑娘的……” “花姑娘,你选什么我们就选什么……” “花姑娘,我们相信你……” 众人七嘴八舌的忙着答应,虽然语气仍然有些犹豫,但总得来说,已经算是答应了。 金寒冬和花满夕对视一眼,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第一次达成共识,完成了一件事,真是一件值得八卦的好事。 这边喧喧嚷嚷的为这一件事议论了老半天才妥协,顾姜阑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她之前睡了三天,现在的体力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刚刚犯懒眯了一会儿,却再也睡不着了。 睡不着了也没办法,这是古代,没小说看,没音乐听,没电视看,于是她只能坐在床上发呆了,钟离筠那家伙横趴在她的床沿边,没有移动半分,她又不好动他,像她们这样的人睡眠都很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她估计只要她对着钟离筠吹一口气都能把他惊醒。 就在她犹豫这要不要弄醒钟离筠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这就是她住的地方?哦……我的个天呐,你的店还再破一点吗?竟然给我佩服的人住的这么垃圾!金寒冬,别说我看不起你啊,你实在是……太奸商了,老实交代,你贪了人家多少银子!” “花满夕,你绕来绕去就没离过银子这一词,你能不能女人一点啊?把自己整的跟个男人婆似的,以后谁娶你谁倒一辈子霉!” “哪像你啊,人家姑娘嫁给你才叫倒霉呢。”花满夕不屑的冷哼一声,“像你这种一点点事都要记上很久的小气男人,有谁看的看啊,以后人家想留点私房钱都会被你搜刮去!” “看在你今日配合那么好的份上,我就暂且让一让你好了,记得啊,就只让今天这一天!” 听着两人在房门口斗嘴,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顾姜阑撇了眼看似熟睡的钟离筠,恶劣的掐住了他的脸,“钟离筠,起来了!” 钟离筠被这一捏,顿时夸张的叫了起来,“啊啊啊……阑阑,你下手可真狠!万一毁了我这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哭的可是你啊。” “去你妹的!”顾姜阑一把推开他,对面外唤道:“进来!” 门外吵嘴的花满夕和金寒冬都尴尬的笑了笑推门而入——她们刚刚斗嘴斗的起兴,竟然忘了正在顾姜阑的房门口,这下好了,都被人家听见了,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花满夕倒是大方的很,她稍微尴尬了一会儿,立刻恢复了她那明朗的笑容清亮的嗓音走了进来,“阑姑娘你好!我是如水客栈的老板,花满夕!” “你好!”顾姜阑淡淡的回了句,撇了眼瞬间面无表情的钟离筠,眼里闪过一丝恶寒——就爱装叉!摆什么面无表情来耍酷!娘们似的! 花满夕见她不怎么热情也不尴尬,自顾自的在桌子边坐定,基本上无视钟离筠的存在,满眼放光的看着顾姜阑,“阑姑娘,我可以叫你阑阑吗?” “不可以!”顾姜阑淡淡的拒绝。 “不可以!”钟离筠则面无表情的替顾姜阑拒绝——阑阑只能他叫,别人叫了就是亵渎! 顾姜阑淡淡的撇了眼钟离筠,又是满脸鄙夷——多事! 花满夕撇撇淡定的顾姜阑,又撇撇面无表情的钟离筠,半响,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欣喜的指了指两人,道:“你们是夫妻?” “不是。”顾姜阑回的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犹豫。 钟离筠这次反而淡笑不语了——越拒绝就是越心虚,心虚就代表她对他动心了……如此甚好。 花满夕揶揄的笑了笑,“不是便不是吧,阑姑娘,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你的那个提议我们刑疆城的百姓同意了,你放心,只要你弄好了这件事,改变了刑疆城所有人的命运,我刑疆城的老百姓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到时候别人我不敢保证,但只要是我花满夕能帮的,一定竭尽所能!” 一进屋就没说话的金寒冬也上前一步,“我金寒冬也一样,只要你弄好了,将来你的事,一定竭尽所能!” “好!”顾姜阑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们,也相信我的个人魅力,放心吧,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嗯,不会太远的。”花满夕与金寒冬一同说道。两人最有默契的一天,竟然是因为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顾姜阑! “刑疆城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虽然气温低点,但要是找到了方法,这里的百姓将会是最幸福最安心的,到时候,安居乐业这个词,会很适合刑疆城。”顾姜阑闲闲的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刑疆城易守难攻,一旦战乱发起,只要刑疆城多加防范,敌人若想从外攻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花满夕满眼放光的望着她,“你好厉害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们刑疆是偏远境界,又极其偏冷,一年四季寒气逼人,所以历来战乱都不会殃及到刑疆城,不过再坚固的城墙,再有利的地势,没有强壮威武的将士守卫,最终还是会变成他人刀下鱼肉,我们这一城的老弱病残是不可能守住这片城池的,百姓终日想的无非就是平平安安,吃饱穿暖,其他家国战乱,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类,但我花满夕身为刑疆城的一份子,既然懂了这些,就一定要想办法及时填补。” 050 请你护她周全 钟离筠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无聊的低头扯着顾姜阑露在外边的裙摆。 顾姜阑身子往前倾了倾,示意花满夕继续。 花满夕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郑重的对顾姜阑弯腰一躬,道:“阑姑娘,你一看就知道是要成就大事业的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就我手下,有五十个打手,他们武功不高,就会点三脚猫功夫,我一介女流,本身也有点花拳绣腿,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恳请阑姑娘收了他们!” 顾姜阑微微挑眉,她倒没想到花满夕手下还有五十个打手,虽然能力不强,但对一个女子来说,有这样重的心思,要么她是真心为了刑疆城的百姓安危,要么就是觊觎城主之位已久,不过顾姜阑向来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不管花满夕居心何在,既然她有这份心跟她,那她又何必拒绝! 扯裙摆玩的钟离筠抬头撇了眼花满夕,随即又低下了头不语。 一旁充当空气的金寒冬眼神复杂——这么多年来,他竟不知道花满夕如此为刑疆付出,做为刑疆最具有权威之一的他,手下自然也有培养些人,甚至比她的人还要多出一半,能力虽说在刑疆城这个人人都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方已经算强了,但他心里清楚,要想抵御那些凶猛来袭的敌军队伍,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脆弱的一捏就碎,然而不管他手下的人多么不济,他都没有想过要拱手让人,更是仗着地势优越,一心认为敌军会畏惧刑疆的冰冷寒气,不敢来犯,但刚刚花满夕那一番话,却给了他巨大的冲击,连花满夕一介女流之辈都懂得这些防备,他金寒冬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输她? 罢了,就算夺了这城主之位又有何用?还不及这一门掌柜来的舒心,而且,据他所得到的消息,皇帝已经准备放弃他们这片城池,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想尽了一切后果好坏与否,金寒冬也站前一步,对着顾姜阑深深一躬:“寒冬与花姑娘的想法一样,若是你能就刑疆于灾难之中,寒冬发誓,寒冬愿意奉上旗下两百儿郎,并且终生效忠于阑姑娘,违者必遭世间不能忍之痛,受五雷轰顶之罪!” “好!”顾姜阑答的很干脆,“你们给予信任,我顾姜阑也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你们的话猜疑,实事求是,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对我真心实意,先拭目以待吧!” 钟离筠也很干脆的开了口,“只要你们够诚意,我家阑阑还是很善良的。” 花满夕原本要再鞠一躬的动作因为这一句“善良”给惊得滞了一下,最后深深的弯下腰,恭敬的鞠躬,“阑姑娘,刑疆城的百姓与命运就拖与你了,希望你能做到你说的。” 金寒冬也恭敬的鞠躬,言下之意就是,我的想法跟她一样只要你做到你说的。 “当然!”顾姜阑道:“你们先叫人去找些干柴来,湿点也没关系,另外,刑疆城的百姓留一部分呆在禹罗殿,其余的就全去捡柴,大的小的,干的湿的,只要是柴就给我捡来。” “好,我们这就去!” 花满夕和金寒冬领命下去,还特地带上了门,那揶揄的眼神一直在钟离筠和顾姜阑身上飘来飘去,两人都是笑嘻嘻的一副“你俩肯定有奸情”的表情,看的顾姜阑心里毛发发的,她随意撇了眼钟离筠,见他正怔着神,手指无意识的在扯着她的裙摆,便忍不住开口道:“想什么呢那么愣神。” “哦。”钟离筠醒神后也不慌乱不迷糊,淡笑道:“我在想你呢,想你的发,想你的脸,想你眉,想你的唇……哎呦,下这么重的手,你不心疼么?” “对于流氓分子。”顾姜阑收回扯他头发的手,淡淡道:“我一向很不心疼很不心软,尤其是你这种流氓分子,我一见就想揍!” “真的?”钟离筠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扔下顾姜阑的裙摆,手肘顶在床沿边,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向顾姜阑,道:“那感情好呀!这么一来就说明你已经把我放在心上了,虽然不是以心爱之人的方式,但至少在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我的一席之地,嗯,好事,这可是大好事啊,我在想要不要摆酒庆贺一下。” 顾姜阑猛地往后躺下,抚额长叹——人生何谈正人君子?什么又叫正人君子?千万别拿钟离筠这厮去做比喻,会把那些“之乎者也”给活活气死!“钟离筠,你的脸皮要是能扒下来就好了,做张人皮沙发说不定都嫌厚了!” “你想要?”钟离筠虽然心里疑惑那个叫做“杀发”是个什么玩意,面上却依旧厚脸皮的笑眯眯,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阑阑,我这一生最重要最爱的女人就是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毫不犹豫的给你弄来,即使是你要我的命,只要你不心疼,我也送给你,更何况这张厚厚的脸皮……” “钟离筠!”顾姜阑抬眸看他,收起了之前的毒舌,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来誉国有什么图谋,誉国是我第一个落脚的国家,即使是拼的头破血流,我也会护它周全,这与皇帝无关,与钟离渊无关!我也不想知道我和你的过去有多相亲相爱,既然最后会沦落到阴阳相隔,就一定有内情,这些我都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按照心里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其他的,我不想多浪费时间,至于感情的事,我从来就不是个恋旧的人,在我的眼里,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所有的事只能做一遍,若是想重新来过,对不起,恕不奉陪!” “阑阑,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钟离筠似乎并没有把顾姜阑的话听进去,懒懒的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拉过顾姜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尖轻轻的在她的肌肤上摩擦,“你也说了,过去的事你不想知道,更不希望重新来过,我本来就不准备把过去那些事告诉你,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想法,我们本就没有过去,又何谈重新来过?所以阑阑,我现在不是想挽回什么,我是在履行自己的心意,爱你是偶然,那么追求你就一定是必然!” “……” 钟离筠久久得不到回应,皱了皱眉,抬眸望去,随即他便笑了——笑中带涩,亦带满足,这个女人确实是变了,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性子,都已经与以前大不同,若是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站在一起,绝对是两个不同心性却气质出众,以前她对他趋之若鹜,现在他对她趋之若鹜,世间瞬息万变,她也变得与往昔截然不同,也正因为这样,他从最初有目的性的接近到现在的动心……对,就是动心了,她,很特别。 顾姜阑轻轻的闭上眼装睡,连睫毛都没抖动一下,呼吸均匀的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睡着了,周围的呼吸也轻轻的,钟离筠说了那些话之后没有再说话,估计是见她睡着了才闭嘴,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和善的要命,对她也痴情到底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然而蒋慕颜不想再去相信,也不敢再去相信,男人不昔情,她也不想再浪费自己的心意,更何况钟离筠城府颇深,他的世界她不想淌进去……原本她只想着装睡,这下却觉着眼睛慢慢的变迷糊了起来,倒有点想睡觉了,也好,想睡就睡会吧,之后可有的忙了,趁现在没事多睡睡也不错! 钟离筠看着顾姜阑渐渐柔和的睡颜,笑的更加温和,他伸起手正要去摸她散在枕边的发,却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 “钟离筠你想干什么!”李家毅的脸色极差,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剑,淡漠的看着钟离筠。 钟离筠的手一顿,接着便轻轻的落在她的发上,头也不抬的说了句,“醒了?” “她不是你现在可以招惹的!”李家毅的脸色在听见钟离筠说话之后更差了,他努力的平复着怒气,要不是见顾姜阑睡着了他早就拿刀砍了过去——钟离筠居然敢趁他不注意点他睡穴!“钟离筠!我们出去!” 钟离筠充耳不闻的执起顾姜阑的手,在她嫩滑纤白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在李家毅几乎要暴走的情绪下,淡定的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李家毅冷哼一声跟上。 刑疆的天气恶劣,即使是临近正午,也依旧是寒风凛冽,风雪呜咽,钟离筠缓步走出房门,在走廊一根柱子前站定,目光平静的望着楼下白雪。 金寒冬的寒千客栈与花满夕的如水客栈都是构造奇特,花满夕的客栈他不经意间也去瞧了两眼,简单中带着清新,有着主人的洒脱与清亮,而金寒冬的客栈又是另一种风格,从外面进来,看见的是一幢包裹的密不透风的楼,进来后却又是另一处风景,淡淡的儒雅气息在客栈环绕,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香,估计这客栈金寒冬不久前翻新了一下,气味还没完全散去。 上楼进屋后,屋子后方居然还有一处避雪走廊,在这可以清晰近距离的观察天气的任何变化,若是携着情人一起来欣赏楼前飞雪,也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情。 钟离筠静静的立在柱子边,欣赏着楼前雪,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他突然伸手接住一朵刚飘下来的雪花,又把手凑近眼前,漫不经心的撇了那雪花一眼,然后又毫不留恋的将那学会掷了出去。 随后,李家毅听见他淡淡的开了口,“我下午就回帝京,你好好照顾她。” 李家毅一愣,随即冷哼道:“我自然知道照顾她,不用你提醒!” “李家毅,因果如何,靠的不过是缘分二字,从一开始她的心就没放在你身上,你既然能默默的守在她身边十多年,又何必打破你十多年来努力捍卫的那些情谊?”钟离筠的目光涣散,无焦虑的盯着那朵被他掷出去的雪花,劝道,“相信你也发现了她的改变,在我们眼里的几年时间,或许她已经经历了一生,这么多年的沉浸,她早已不是当初你挚爱的那人,相濡以沫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她现在对我都是满不在乎,你还希望她记得什么?是希望她记得你曾经深深的爱过她,还是希望她记得她曾经深深的爱过我?” 之前一直对钟离筠厌恶至极的李家毅,这次却住了口,他没有反驳钟离筠说的任何一句话,在他的心里,或许也知道坐那些事没有意义,但潜意识里就是想忽略那些残酷的现实,好好的为自己坚持一次,所以他阻止钟离筠对顾姜阑好,所以他努力的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试图去接近她,所以他仗着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她面前博爱,然而现实如此绝情,现实告诉他,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一切都不可能成为现实,顾姜阑不可能因为“不记得”这几个字而爱上他,她连曾经深爱的钟离筠都能漠视,又何况他这个曾经缩在角落里保护她最终却让她灰飞烟灭的人? “家毅,当初你撇去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就是为了她吗?”钟离筠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道,“只为那最初惊艳一眸,你就能做到撇去一切守在她身边,现在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打破你和她仅有的那一屡牵绊?我承认我绝情,人无完人,所有对我示好的人都被我无视,害的阑阑受那么多苦甚至灰飞烟灭,但过去毕竟是过去,我会履行那次承诺过的誓言,她不是物品,不可能随我们任意摆布,她的心在她自己手里,将来会给谁我们都预料不到也阻止不了,我能做的,也就是尽我最大的努力护她周全。” “好,撇掉过去,我就再信你一次。”李家毅沉声道,“宇文姗的事你必须处理好!否则,就算拼尽性命我也不会让你接近她!” “宇文姗自有宇文姗的后果,我会处理好这事,过一会我就启程去帝京,有些事处理起来有些棘手,你好好保护她!” “嗯。” 两个男人暂且因为一个女人达成了共识,不多时,一匹骏马出了刑疆城门,扬长而去。 顾姜阑这次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没有蒋慕颜的前世今生,却有另外一个陌生女子一生的跌宕起伏。 在一个宁静安详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孩童的清脆笑声,紧接着是女子惊喜的声音,“讶!好漂亮的娃娃,一出声就笑的这么甜,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只是可怜了你母亲,拼尽全力生下你,却不得不忍痛割爱将你送于他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一时感慨,那女子微微叹息,“唉……若是你生在平凡人家就好了,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生平安也好……” “帆绮,你不必为我叹息。”一声虚弱的声音勉强的开口,她似乎已经接受了即将与骨肉分离的事实,轻轻道,“这都是命,从我爱上他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即将发生的一切,我不后悔,真的,帆绮,你不会了解爱一个人的心意,真心爱一个人,并不是要占有,只要见到他好好的,那么所有的一切我都觉得值!我爱他,自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这个孩子,是我欠他的,他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孩子,我信。” “君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帆绮又是一声叹息,怜惜的看了眼床上虚弱不堪的女子,又看了眼尚在襁褓却笑意盈盈的孩子,终究忍不住劝道,“孩子还小,你已经失了他,若是再没了孩子,这日子还怎么过呀?君姐,听我一句劝吧,主子未必对这孩子真正在意,他只是想找一个可以逗夫人开心的玩具,你又何必将孩子送入风口浪尖口呢?” “莫再说了。”女子即使虚弱,语气却还是强硬,“你把她交给你家主子,我这一生也没有太多在意的事,唯独他和这孩子,帆绮,如果你真心怜惜孩子还小,就帮我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其他的,我也无力再去改变了……” 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不知何时停住了笑容,目光平静的看着两个大人,似乎对她们说的话都明白,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床上的女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震耳欲聋,那叫帆绮的女子却落下来泪,她将脸轻轻的搁在孩子的小脸上,“君姐,我答应你,只要我李帆绮在世一日,便护她一生!” 床上女子欣慰的笑了,轻轻的合眸,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白净干瘦的手腕无力的落在床沿,心跳刹那间静止,呼吸蓦停,时间顿了一秒后依旧流动,从此以后,这世间又少了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从此以后,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仿佛有感应一般,那孩子停住了哭声,愣愣的看着窗外一屡屡灿烂阳光,笑了。 帆绮心想——或许孩子也知道她的母亲去了天堂,或许她也知道,这是她的母亲结束痛苦的一种方式,亦或是,君姐在向她微笑挥手,告诉她自己去了另一个美好天堂,所以孩子笑了,所以孩子愣住了。 顾姜阑浑身一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深的感触,似乎她就是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那孩子的一喜一悲都深深的牵扯着她,来不及她细细回味那种感受,画面突然一转,她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冰冷无情的繁华宫殿里,正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子,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却始终硬撑着不肯倒下。 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面容冷俊的男子,他目光静静的盯着前方,眼眸深处透着无情,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倔强的小人儿,“羽珞,再不认错,本王便让你跪上三天三夜!” “我没错!”那原本晃晃悠悠欲倒的小身子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一顿,立马僵直身子,倔强的大声道,“是你错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罚了帆姨,还不许她见家毅,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不要听你的!我也不想看见你,你走!” “那你就跪着吧!”那男人对此话毫不动容,冷冷的说了句便转身就走,身后侍从怜悯的回头看了眼那小人儿,叹息一声,快步跟上主子的步伐。 “嘭”的一声,大门在男子面无表情的背影后紧紧的关闭,宫殿前直跪的小人儿身子一颤,随后更加倔强的挺直脊背——她绝对不能认输! 男人最后毫不犹豫的扬长而去,侍从紧随其后,被他甩在身后的宫殿老旧森严,大门上方,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横在匾簰上——冷禁宫! 三天三夜很快就过去了,小羽珞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始终倔强的挺直脊背,默默的做着抵抗。宫墙之上立着一条冷俊的身形,衣襟随微风拂起,看向殿前倔强女孩的目光微微动容,“你想就这样跟本王耗下去么!” 寂静的气氛猛地被人打破,小女孩也不见慌张,她手指狠狠点地,努力的支撑自己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倒下去,然后再缓缓的抬眸看向立在宫墙上的人,“父王!你那么冷心冷情做什么?我们这些人常年伴你左右,帆姨她们更是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难道这些都不够感动您那颗冰冷的心吗?从小到大,羽珞最崇拜的人就是父王,最尊敬的人也是父王,可是父王,您有把羽珞放在心上吗?您没有,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只在乎她,你只对她好,只对她温柔只对她笑!可是父王,即便如此,羽珞依旧崇拜你但,帆姨放了什么错?她不过就是提了我娘的名字,让她伤心了一下下,你就对帆姨那样,父王,她是你的天你的全部,可我们也是人呀!这么多年的拼力守护,你难道就感受不到吗!” “说完了?”那男子静静的听完这些话,却依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说完了就起来!本王明日还有事,没时间陪你耗着!” “又是有事!”小女孩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跪的太久血液流动不循环,她踉跄了一下又跪在了地上,膝盖被地上的鹅卵石撞破,她却惘然不觉,“你有什么大事!不就是去陪她吗!你每天那么忙那么忙,忙到来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却依旧能腾出时间去陪她!父王,你这一生难道就只在乎她吗?可是郎有情妾无意,你的付出又能得到什么回报!她心里从来都没有你的位置!即便是她现在傻了!她心里念的想的也还是云伯伯!你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他人铺做嫁衣!有什么……啊!” 顾姜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小女孩脸上突然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她霍的抬头看去,眼里是满满的不敢置信——她这一生最崇拜最敬爱的父亲,居然为了一个傻子打了她!竟然……平生第一次打她,竟是因为那个傻子……因为那个傻子…… 小女孩心里是满满的不敢置信和伤痛,她看着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男人,想着他刚刚隔空扇耳光的行为,眼里不禁蓄满了泪,随后,她听见了那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他说,“以后本王再从你嘴里听见任何关于诋毁她的话,本王废了你!”说完便扬长而去。 “本王废了你!” “废了你……” “废了……” 小女孩愣愣的跪做在地上,鲜红的血从膝盖里溺出,渗透了衣裙,也渗透了她的心。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从知道他是她的父亲,她的父王那一刻起,他就是她心中最敬爱最崇拜的男人,不管他有多冷,多无情,她都会笑意盈盈的唤他一声“父王”,这么多年加起来,他对她说的话还没有超过五十个字,对于她的满腔爱意,他要么是淡淡的一句“嗯,哦,好”,要么就是直接漠视,这些事都被她潜意识的淡化过去。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以前接受她,是因为要给那傻子找个会动会说话的玩具,现在不需要她了,他便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两年,她已经两年时间没有见到他了,这次还是为了帆姨的事才和他面对面,然而,他说,要为了那个傻子废了她! 呵呵……呵呵…… 废了…… 真好,真是个好父亲,好!枉费她敬他爱他那么多年!换来的竟只有这一句废了她…… 051 疑似忆起从前 寂静的夜,蝉声在起伏不定,夜空中并没有星星月亮,冷禁宫微弱的灯光照拂在那个小身影上,竟有一种已看透世间沧桑的感觉。 所有的执着与想念在那一句“废了你”之后消失的荡然无存,膝盖上的血流到了一定的程度,已经止住了,地上一摊血,血迹斑斑的裙摆搭在地上,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羽珞紧紧的抱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膝盖,任由眼泪与鲜血融合在一起,她想哭,哭尽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委屈,哭尽这些年看透的沧桑,这世间万息不变,人心也万息不变,他的心坚如磐石,那个被她称为父亲的男人,从此从她心里撇去,不做任何痕迹。 那一夜凄凉悲惨,那些记忆被她归为难忘的一夜,藏于心底,此后,不再留恋,此后,不再奢求。 顾姜阑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她的心也随着那梦中的小女孩一哭一笑,一喜一悲,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也在痛,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似乎已被埋藏许久,隐隐的绞着她的心。 再一次自梦中醒来,顾姜阑的目光有些涣散,她愣愣的盯着床边幔帐,发呆――刚刚那个叫做羽珞的小女孩,是谁?还有那个叫做君姐的虚弱女子,是谁?那个叫帆绮的女子,又是谁?里面还有李家毅的名字。 李家毅…… 他和钟离筠口口声声的说她的从前,难道刚刚那梦中发生的事,真的是她的从前?那个冷冰冰面无表情的男人,是她的父亲?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前世今生明明只有现在与现代,怎么还会有一段这样跌宕起伏的人生?亦或是,这段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不是她的,而是之前那个蒋慕颜的? 顾姜阑慢慢的收回涣散的视线,她宁愿那段回忆属于原本的蒋慕颜,也不希望那是自己,那么麻烦的一段过去,她不想要!也不想去问李家毅,所有的事情她都不想知道,一切随遇而安便好。 说到李家毅,她也有些奇怪,从今天早上看过了一眼之后,这期间竟然一直没有瞅见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正想着李家毅去哪了,门却被人轻轻推开了,紧接着是一脸清笑的走了进来,“醒了呀?金寒冬他们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要叫他们进来吗?” “让他们等等吧,你也先出去,我呆会就出去。”顾姜阑愣了一下,淡淡的说了句,便开始掀被子准备起来,李家毅“嗯”了一句就出去了,将顾姜阑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金寒冬与花满夕。 顾姜阑迅速的弄好被子,穿好衣服,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随便将头发扎了个洒脱十足的马尾,这才开门出去。 一开门就有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吹进了顾姜阑的衣领,她轻轻的打了个寒颤,缓步走进金寒冬两人。 两人早就在走廊里侯着了,花满夕急性子的想叫醒顾姜阑,却被李家毅强行制止,说是要让她多休息一会,然后就如同雕塑一样,双手环胸的守在门前,腋下夹着一把剑,面色严峻,全身的气氛都在叫嚣着“你们敢打扰她我就取你们性命”这样的意思,弄得他们有心而力不足,只好就这么干耗着,好不容易左等右等等到了李大神进了屋,他们自然也想要进去,谁知道李大神不让!于是只好又这么耗着,幸好顾姜阑动作也快,一刻钟的时间就出来了。 花满夕一见着人就激动的向前几步,埋怨的嘟囔,“顾大小姐你总算是出来了,要是你再不出来,我和金寒冬都准备一哭而闹三上吊了!” “捡好了没有?”顾姜阑淡淡的一点头,算是对她的道歉,之后便问起了正事。 说起正事,金寒冬便上前一步,“刑疆城有一半的人都出去捡了人,现在已经捡的差不多了,干柴虽然也有些,却少之又少,湿的居多。” “对,那些干柴都是刑疆城的老百姓自己拿出来的,包括我们两家客栈都拿了多半出来。”花满夕在一旁符合道。 “嗯。”顾姜阑想了想道,“你让那些人先回来,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大型的聚会广场?譬如说能装下刑疆城所有人的地方?” “有是有,不过那是议事的地方。”金寒冬的语气有些犹豫。 花满夕看了他一眼,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什么议事不议事,阑姑娘若要用用了就是,这些规矩本就是人定的,还不许人反悔了?我相信刑疆的百姓们也会是这一样的想法的,他们会选其轻择其重。” “就用那里吧。”顾姜阑不容分说的就往前走去,“你们一个人给我带路,一人去叫上全城百姓,让他们全部聚集到那个议事的地方,我有事要说!” 两人都疾步跟上,花满夕笑嘻嘻的跟在她身旁,道:“不用去叫了,那些百姓现在都呆在家里,待会一击鼓他们便会在禹罗殿聚集,不用那么麻烦家家户户的去叫。” “好!” 李家毅站在顾姜阑对我左侧不说话,静静的听着顾姜阑的决定,安静的像个不存在的暗卫,花满夕跟金寒冬见了又是唏嘘不已――他们知道,那个面无表情,冷冷的男人已经在正午时分就出城了,还是瞒着顾姜阑的,然而顾姜阑现在的反应很正常,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还有那个男人的存在,连李家毅都彻底被她忽略掉了。 李家毅也着实奇怪,现在他平平静静的跟着顾姜阑,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表情,就如同一个没有思想感情的木头人,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反抗,不知道拒绝。 几人就维持着这样奇怪的气氛往禹罗殿走去,金寒冬在前面带路,花满夕走在顾姜阑的右侧,李家毅则不轻不慢的走在顾姜阑的左边,面无表情。 顾姜阑一边走一边心神不宁的想着事,她看起来什么都没想,其实心里已经波涛汹涌――她始终想不明白那梦只出现的事,一些强烈的情绪围绕在她心底,让她烦躁不安,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即便是刚刚穿越那儿会也她都没有这样的情绪,现在却因为那个梦,打乱了她所有清晰的思绪,一股不受她控制的气氛似乎在空中悄悄弥漫,她看不见摸不着,又不想开口去问,于是只能烦躁不安的等着随遇而安。 努力压下心中那股躁动,顾姜阑跟着金寒冬进了禹罗殿,一个很大的空地,最尽头那处有一个大鼓悬着,鼓上方扎着几层厚布,为大鼓阻挡风雪,相必这也是古人的聪明之处,他们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来遮风挡雨,确实是聪明。 金寒冬对她一点头,径直走向大鼓前,不一会,“嘭嘭嘭”的鼓声便传遍了整个刑疆城,人们神色匆忙,人人都放下手头上的事,匆匆忙忙的往禹罗殿赶,众人心想一定又有什么大事要商量了,于是赶的更加快了,如厕的人顾不上还想不想继续,连忙扯纸擦净,本来脱了衣服想睡一觉的人连忙穿好衣服,也顾不上穿没穿反,有些饿了的人拿起饭碗正要扒饭,听了这鼓声,连忙扒了几口大的,众人都火急哄哄的往外冲去,生怕走慢了错过大事。 顾姜阑随着花满夕的指引下在一旁的首座坐下,李家毅坐在她身侧,原本想坐在她身侧的花满夕汕汕一笑,自觉的坐在了李家毅身侧,顾姜阑反正是无所谓,坐哪都行,她可不管什么首座不首座,在她眼里,坐了就是坐了,管它什么位置,只要她不想让,别人也别想抢! 她突然一愣,这话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说过,那时候的她笑意盈盈,满眼都是纯洁的笑,笑中透着骄傲与高贵…… “来了!”李家毅突然伸手推了她一下,低声提醒。 顾姜阑回过神来,向他点了点头,便将目光放在那些陆陆续续到场的百姓们,见他们有些衣纱不整,有些跑的大汗淋漓,又有些好笑,她将目光收回,静静的坐着,等金寒冬击完鼓在花满夕旁边落坐,所有的百姓都到场的时候才道:“你们叫人把那些捡来的柴禾搬过来,就围着那一块空地。” 金寒冬两人就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下去吩咐事去了。 李家毅看着顾姜阑淡淡的侧脸,心里有些许疑惑,她突然反常,难道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下面百姓看着那个坐在首座上的女子,心中都泛着疑惑,在地下嘀咕不停。 “哎,王兄,金掌柜说的那个可以改变我们刑疆城的命运的女子,不会就是她吧?” “我也不知道,唉,看看再说吧,真是她也说不定,你看那一身淡然的气质,或者咱们刑疆城的老百姓真有可能因为她而改变呢。” “就她?”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凑了过去,面带不屑的嗤笑道,“她一介女流之辈,怎么可能改变的了我们的命运?就单单凭她那一身淡然气质,咱们就这样相信她,这也太荒唐了吧!” “先别急着否定啊,说不定她真能做到呢,而且,就算她做不到咱们也没啥损失不是?” “你说的好听!没有什么损失?什么叫没有什么损失?我们跑的这些路,浪费的这些时间,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与努力,这叫没什么损失吗?这些东西又有谁赔给我们?”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意正言词,一脸气急败坏,似乎顾姜阑已经失败,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而他现在在唾弃她一样,还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恨恨的看了眼那刚才对话的两人,最后转身钻进人群中,留下两人面面相觑,对于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李家毅是练武之人,耳力自然是极好的,于是,这番话便落到了他的耳中,他看向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这个人渣竟然敢毁她名声,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顾姜阑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也别太介意了,人们向来爱计较这些东西,他们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有些埋怨与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完连她自己都是一愣――她为什么要这么好心的跟他解释? 李家毅也是一愣,阴沉的脸色瞬间消失了,剩下的是满满的惊愕――他没想到顾姜阑会解释给他听,还劝他被太介意了,这样顾及他的感受,他是不是可以想成,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关于以前的记忆了?想到这他眼里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他还想着什么呢?就算她是恢复了记忆又如何?他只能做她身边的守护者,为母亲的遗言,也是为自己心中的信念。 花满夕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便转开了视线――事不关己,她还是少管闲事为好,以免触碰了人家的隐私,引起什么不愉快的气氛,顾姜阑整个人一开始她觉得她有一层秘密,说不定那些秘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而李家毅更是奇怪,她明明今天早上还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顾姜阑的爱意和关心,然而那个冷冷的男人一走之后,他又变了,也变得像那个男人一样冷冷的只对顾姜阑好,甚至还因为刚刚人家说了一些关于顾姜阑的话而发怒,却又因为顾姜阑一句话而平静下来,他明明爱人家爱的超深爱的要死,现在又不动声色的隐藏了起来,似乎是不愿意打破现在的相处方式,这两个围在顾姜阑身边的男人,真是,奇怪!对,就是奇怪。 顾姜阑回过神便若无其事的看向场下依旧叽叽喳喳嘀咕不停的老百姓,面色平淡,一如之前的淡然。 052 煽风点火之人 天空中的飞雪还在继续,刑疆城的上空被一片大乌云笼罩着,阴暗中又有种朦胧美。 金寒冬叫了一大半百姓去搬柴禾,来来回回几次,那块刚刚被顾姜阑指过的空地就没剩下多少了,那些百姓迷迷糊糊的搬着柴禾,心中却疑惑这要是干什么,然而金寒冬神神秘秘的没有说,他们也不好直接问。 眼看那块空地就要被摆满了,顾姜阑对向她示意还要不要搬的金寒冬挥了挥手,金寒冬也立即朝后面的百姓挥一挥手,“行了,搬这么些已经够了,大家先去休息会吧!”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站好,全场静悄悄的,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那个坐在首座上面色淡然的女子,连李家毅都紧紧的盯着顾姜阑,他有点期待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顾姜阑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依旧坦然,她略一偏头,对李家毅沉声道,“我说一句你就用内力帮我传出去,要保证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见,能行吗?” 李家毅点头道,“可以!” 顾姜阑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望向场上的百姓,开口道,“想必金掌柜早已将我要做的事与大家讲过了,既然大家都知道,那我也不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 李家毅将她的话用内力重复了一遍,众人顿时觉得震耳欲聋,耳中飘着的始终是“想必金掌柜早已将我要做的事与大家讲过了,既然大家都知道,那我也不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这句话,听着这么强大的话,他们下意识的点头。 顾姜阑也不再客气,她说一句李家毅传一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刑疆城气候极低,周围都是雪山环绕,冰天雪地,脚下踩的是咔嚓咔嚓的冰雪,头上飘的是鹅毛一样的飞雪,这么多年来,刑疆城的老百姓的生活一直都特别的刻苦,你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地,日益累积,这么多年来一代传一代有的是钱。” “但是,钱对于你们来说,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它不能让你们吃饱喝足会,不能让你们无忧无虑,即便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出了刑疆城到别处去生存,都是个顶个的大富翁,可是你们早就习惯了刑疆的冰天雪地,习惯了刑疆的冷若冰霜,即使出去了也不能舒坦。” “没错,刑疆于你们也可能是个好地方,它先天优势,地形复杂,一般战乱发起根本殃及不到你们生活的这片刑疆城,更何况天高皇帝远,朝廷命官又生性娇贵,受不了这天气的恶劣,于是这刑疆城便成了你们老百姓的天下,你们可以自由的干任何事而不被责罚不被砍头,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但是你们也要面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每个呆在刑疆城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 “据我所知,你们的先辈曾经很想将这件事实解决掉,只是寻了天下名医,医术资料,却始终得不到中意的答复,最终只能留下遗憾,我知道!你们身为刑疆后代,心里也一定记挂着这事,而你们记挂的这些事,现在,我!顾姜阑!我可以帮你们去改变,可以去帮你们解决,但你们也要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餐席,若是想得到自己要的,就必须要做出相应的牺牲,当然,不一定要同等,不过于我来说,任何关于没有利益没有回报的付出都一文不值,所以,我对你们有要求!” 底下的百姓虽然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给骇住了,却也知道自己在听些什么,有些人一听说还要付出相应的牺牲后便坐不住,大声的嚷嚷起来。 “顾姑娘!你说的牺牲是什么意思?是要拿我们的性命去换取刑疆的平安吗?” “是啊,顾姑娘,你大话连篇的说了那么多,还对我们刑疆这么了解,是因为什么想法才帮我们的吗?” “你不会是骗人的,故意想骗取我刑疆百姓的善良,夺我刑疆城主之位的吧?”依旧是刚刚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说出的话,话中藏着深意,似乎在提醒或警告这些百姓什么事,“乡亲们,别信这个妖女!她一定是想夺我刑疆城主之位,故意串通了两大客栈掌柜,想借此来蒙蔽我们的双眼,这个女人是个祸害,是专门来害我们刑疆的妖女!大家千万不要信她!” 众人本就频频不安的心遭他这么一喊,顿时更加不安起来,每个人的神情开始变得焦虑,他们看了看坐在首座上始终淡然的女子和她下方的冷漠男子,又看了眼首座下面微微皱眉的两大掌柜,忽然间失去了主意,众百姓人心惶惶,各种不安的情绪充斥在人群中,正好给了那面黄肌瘦的男子空隙,他见众人此状面上一喜,想给躁动的人群再加把料,便更加大声甚至还夹杂了些许内力大喊起来。 “众位父老乡亲们!刑疆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的地方,是我们的根,绝对不能听信小人之言,失了咱们祖祖辈辈的基业啊!” 随着那男子的一番推动,刑疆城的百姓果然躁动了起来,他们也把顾姜阑当成了所谓的妖女,纷纷大喊。 “对!绝对不能让小人奸计得逞,我们誓死捍卫刑疆!” “妖女!快滚出我们刑疆城!” “金掌柜,花掌柜,你们快把那那妖女赶出去呀!留她在这里会害了我们的!” “是啊!金掌柜……我们相信你和那个妖女不是一伙的,只要你把她赶出去,咱们老百姓依旧会以你和花掌柜为首的!”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继续煽风点火。 李家毅的眼睛缩了又缩,拳头紧紧的捏着,要不是顾姜阑在一旁拉着他,那个信口雌黄的小人早就血溅当场了。 金寒冬和花满夕两人也是一脸铁青,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百姓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还有那个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面黄肌瘦的男子,她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他们两在刑疆生活了这么久,又开了家客栈,基本上全城所有人他们都认识,就算不熟也会记得那人长什么样,而这个面黄肌瘦的男子,他们从来都没有碰过面!一定是这几日趁他们忙偷偷进来混进人群中的!这人眼珠子的四处瞟,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偏偏刑疆城的老百姓常年不出城,不曾步入江湖,便不知这江湖人心之险恶,看不懂睡好谁坏!看百姓们现在的这种形情,明显是信了那小人的话,他们 顾姜阑淡淡的看着下面人群暴动,眼眸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半响,她身形蓦的闪了出去,瞬间又闪了回来,手里还抓了个什么东西。 李家毅金寒冬三人一怔后定睛往那东西看去,随即他们又是一怔――此时的顾姜阑已经淡定的坐下,此时正喝着李家毅刚刚泡的茶,而她脚下刚刚被她甩下的面黄肌瘦的男子,现在正哆哆嗦嗦的卷缩着,那双贼眉鼠眼在他们四人身上不断的扫视,似乎是怕他们将他就地正法。 下面的原本沸沸扬扬的百姓们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他们瞪大眼睛盯着首座上那个抓了人还面不改色的淡定的喝茶,每个人都被这凌厉的手段给唬到了,他们害怕自己再一多嘴说什么,下一个被抓走然后扔在地上的人就会是她们了。 花满夕看到顾姜阑如此强悍的一面,脸色反而一改刚刚的铁青,笑的花似的,“阑姑娘,你好厉害呀,最好把他给弄得生不如死!” “谁让你来的?”顾姜阑又喝了两口茶,轻轻的吹着茶叶,茶盖学那些风花雪月的儒雅人士一样,在茶杯上磨了两下,语气悠悠的像是在问你喝不喝茶,“我喜欢实诚的人,对于那些不讨喜的人,我也是会很温柔的。” 那温柔二字咬的极重,也让那面黄肌瘦男子抖了抖,他在地上哆嗦不停,腿直打颤,却始终不言不语――面前这位可不及主子恐怖,今日被抓纯属他粗心,如果被主子知道他被抓还出卖主子,一定会把他丢进刑画阁的,只要一想到那些冰凉凉尖刀锋锋以及各种惨叫声,他又忍不住抖了抖。 053 我要的东西,不给也得给! 刑画阁是誉国从古至今来最严酷的地方,它属五大家族首领宇文家所有,那里面的刑器凶狠变态,里面的人更是毒辣变态的要命,手段之残酷说出来能令天下所有人心颤! 见那人始终哆嗦却没有丝毫认招的样子,顾姜阑皱了皱眉,偏头看李家毅,“既然不说,那就弄死!” 李家毅二话不说,抽出剑就要刺死,那男子一听到剑出梢就哆嗦的更厉害了,他眼珠子乱转,看着场下安静的人群,想着就算死也得给她们添些堵,于是便冲着场下的老百姓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妖女要杀人了!各位父老乡亲们快跑啊!再不跑妖女恼羞成怒就要大开杀戒了!” “唰!” 李家毅的剑毫不犹豫的砍下了他的脑袋,嫌恶的撇了那目瞪口呆血直流的脑袋,一脚踢了开去! 那脑袋不堪负重,被他一脚直接踢到了场下,本来就被骇住的老百姓,见到这更吓人的一幕以及眼前那血淋淋的脑袋之后,简直是被吓的魂飞魄散!其中有些胆小的妇女叫出了声,眼看着又要出现一场混乱,顾姜阑这时候突然抓起旁边刚放下的茶杯,往场下狠狠一掷! “啪!” 清脆的杯子碎裂声在老百姓躁动之前响了起来,场下又变得一片安静,众百姓都睁大眼睛往那狠戾又淡然的女子看去,眸中闪着害怕憎恨以及不敢置信等等各种情绪,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干瞪着。 金寒冬和花满夕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撼――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顾姜阑会杀的这么干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了解了那男的,这样的狠戾手段,难道她不怕老百姓们心寒随而不能如她的意? 随意撇了那脑袋与摔碎的杯子一眼,顾姜阑看向场下有点混乱的场面,冷声道,“本少爷今天就在这搁下话了!谁再敢捣乱,破坏本少爷就老百姓的计划,本少爷就弄死他!” 她口里的老百姓彻底凌乱了,他们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位明明是姑娘的女子,要称自己为“本少爷”?为什么明明是她在杀鸡敬猴乱杀无辜,而现在到了她的口中就变成了为就他们了? 就连李家毅的嘴角都抽了抽,他看了眼顾姜阑那一身女士装扮,再看看她那副“本少爷就是男人”的表情,最后撇开了眼神――她越来越无耻,和以前天壤之别,他得快些适应…… 金寒冬还好些,只是撇了她一眼就转头忍笑去了,花满夕是完全一副“姑娘你扯蛋的本事真厉害”的表情看着她,眼里写满了崇拜加膜拜。 面对众人这么惊呆了的表情,顾姜阑倒是越发淡定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把折扇,“啪”的一声将扇子打开,故作风流的往脸上扇了扇,见那风越扇越冷之后,她又是“啪”的一声把折扇合拢,有一声没一声的在手掌上轻轻敲打着,声音依旧冷冷的,“在很早以前,本少爷就知道了关于刑疆百姓的传言,传言说:刑疆的百姓向来知恩图报,而且和和气气的很好说话,本少爷今日一见,没想到果真如此,刑疆的百姓如此通情达理,真是令本少爷好生欣慰啊。” “呃……”刑疆城的老百姓清楚的听见自己的下巴“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们简直是无言以对――这女人胡扯的本领不是一般的厉害,他们什么时候活到传言里去了?又什么时候对觊觎刑疆城的人和和气气通情达理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有这种传言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们刑疆城的老百姓胆小怕事,做事畏首畏尾连外人来抢地盘都不敢说话吗? 李家毅金寒冬花满夕三人无语的将脸撇到一边――她说的话都是瞎扯的,与他们无关…… “本少爷知道。”顾姜阑斜撇了场下老百姓一眼,“刑疆城地势危险,先不说这一年四季的飞雪,就说那不远处高高耸立的雪峰山。”她手往前方不远处的雪山一指,“你们别看它现在坚固如顽石,若是有一日它因为某些原因出现了裂痕,雪崩一起,那么身为刑疆城的老百姓,你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摧毁你们仅有的家园资源,眼睁睁的看着它害死你们的亲人或朋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啊?”场下的老百姓一听这雪崩就有点坐立不安了,他们脸上神色慌张,满脸惶恐不安,看着那雪山的神情充满了惧怕,那一座座曾经被他们当做美丽风景的雪峰山,原来隐藏了那么多未知的危险,现在只要一想到雪山崩裂的场面,他们就忍不住直打颤,全都用求救的眼神望着顾姜阑。 一个老汉似乎看出了那雪崩的厉害,颤颤巍巍的朝顾姜阑跪下磕头,哀求道,“妖女……哦不,神女,求您帮帮我们吧,我们刑疆城的老百姓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创伤,死的死伤的伤,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茂盛,那些能适应外面环境的人都跑走了,现在全城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要是再来一场您说的那个雪崩,那我们刑疆城的老百姓就要死光了啊……” “是啊……神女,您救救我们刑疆城的老百姓吧……” “神女……您就看在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份上原谅我们刚刚的失礼,救救我们吧……” “神女……求求您了……救救我刑疆城,救救我们吧……” 随着老汉的下跪以及个别百姓的哀求,场下的老百姓也被那股担忧的情绪感染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跪下来磕头,一个接一个的哀求着顾姜阑,眼神充满了对刚刚所做的事的悔意。 李家毅三人瞪大眼睛瞧着这一幕,他们没想到,顾姜阑仅仅只是瞎扯了几句话,这些百姓就对她信任不已,还一个个的下跪哀求她,这简直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事。 顾姜阑很满意的看着场下的人――这些百姓虽然迷信,但也懂的是非轻重,知道自己处境不宜需要人帮助便低声下气求人,每个人都很聪明,只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摇摇头,就在刑疆百姓以为她记仇不肯答应时,淡淡的开口,“先说一下,本少爷是男人!” “对对对!神女是男人,是男人!”百姓们一听她说自己是个男的也不纠正不反驳,连忙随声附和道。 “不要管本少爷叫神女!”顾姜阑道,“以后就叫顾少!” “是是是,顾少好,顾少好!” “嗯。”顾姜阑满意的点头,看了眼那雪山,道,“你们求的事本少爷早就答应了金掌柜和花掌柜,当然也是有条件的!至于条件是什么,相信金掌柜他们已经与你们讲了,而你们这么通情达理想必早就答应赞同了,既然如此,本少爷也不多说了,只告诉你们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至于这个度要怎么怎么把握,就要看各位父老乡亲们的了。” 场下百姓连忙应下,他们只想着先改变刑疆城,至于那所谓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顾姜阑说完了,便又坐了回去,朝金寒冬花满夕两人招了招手,两人对她的动作微微尴尬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她身旁,鞠躬,摆足了属下的姿态,一旁的花满夕眼神微闪,最终还是照做了,场下老百姓看到这一幕又是唏嘘不已,他们没想到曾经高高在上,他们刑疆城尊贵无比最有代表性与发言权的两位掌柜会对被人那么低姿态,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顾姜阑对他们此举丝毫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她很自然的接过李家毅递来的茶,淡淡的抿了一口,低声道,“你们先叫老百姓回去,估计他们都没来得及吃饭,赶紧让他们回去吃饭吧,可别饿着了。” 花满夕两人一怔,随即感激涕零,这回很是自然的对她弯腰一躬,诚恳道,“阑姑娘,谢谢你对我们刑疆老百姓的贡献,若是这事做成了,你就是我们刑疆城所有人的大恩人!” “请叫我顾少!”顾姜阑很耐心的再次提醒,随即道,“先别急着谢本少爷,做成了自然是好事,那些约定也就全部成了真,本少爷坐拥人权,又岂会不认真呢?” 两人没再说话,对她鞠了一躬便走下场去,其背影充满了不安和犹豫。 顾姜阑淡淡投去一撇,然后转开,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改变这里的环境,面对大自然,她不可能轻易就改变,即使她有最先进的头脑,但要说改变整个刑疆城的话,还是有那么困难的,但她没有说出来,她来刑疆城本就是怀着据为己有的心思,不管这一次能不能改变它,这块地上的人,她要定了!不给也得给,不认她就抢! 054 花满夕,金寒冬 金寒冬对那些百姓是好一顿安抚才把他们劝了回去,又是保证那顾少不会跑掉又是这刑疆城绝对可以改变什么什么的,好话都说尽了才把那些百姓劝回去吃饭。 两人忙的满头大汗,却都不顾的擦就走到了顾姜阑身前,金寒冬一步向前,恭敬道,“顾少,我们也回去吧?” “嗯。”顾姜阑将茶往桌上一放,把折扇自桌上拿起,随手往李家毅怀里一递,“你先帮我拿一下,我有点晕的感觉。” 李家毅将信将疑的接过她手中的折扇,忍不住问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想晕了?” 金寒冬和花满夕也投去担忧的目光――顾姜阑现在是他们刑疆城的希望可不能让她出现任何闪失! “没什么大事。”顾姜阑随意的挥了挥手,“等下就会好,我们先回去再说。” 李家毅点头,走在她旁边想伸手扶着她,顾姜阑一躲闪了开去,脚步微微踉跄却依旧稳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李家毅看着被躲开的手微微怔了一下,便缓步跟上。 金寒冬与花满夕对望一眼,然后耸耸肩跟上,顾姜阑看起来古怪的厉害,他们还是少问她的事比较好,好奇心向来能害死猫。 几人回到慢慢的回到客栈,这时候顾姜阑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的头晕是在刚穿来时被冰水残害的,后来经过她的调养慢慢变好了,没想到因为钟离渊的事淋雨而又复发了,这种小痛小病她完全可以彻底治好,只是她没有,她要留着这个她痛,然后狠狠的记住它,以此来提醒自己曾经的看错眼,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动心,即使跟钟离渊结婚并不是她所希望,但不管怎么说,她追了六年之久的温情就这样没了,对她的打击远远不似表面那么轻松,钟离渊做的事情绝对过分,蒋慕晴也是一路无耻到底,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只要是她看上的就会不择手段,这样的女人,竟然成了这蒋慕颜的妹妹,从小到大,她的百般无视并没有让她有任何的改变,反而愈演愈烈,蒋慕晴那个女人从心里面瞧不起她,在她的眼里,只要是她蒋慕颜的,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想抢走,好以此来证明她比蒋慕颜高贵比蒋慕颜更加有魅力有能力,就好比这次钟离渊的事! 不过抢走也好,随随便便就能被抢走的男人不算什么好男人,就算没被蒋慕晴抢走,日后见了什么心动女生,也会屁颠屁颠的跑了。 吃了花满夕送来的饭菜,顾姜阑便站在走廊上看雪,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四月了,四月,就算不是阳光明媚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鹅毛飞雪,看来刑疆城的天气真的很恶劣,不似她想的那么简单,改变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了那么多,其实最难弄的是火,听李家毅说,这里的寒风瑟瑟发凉,常年如此,以至于整个刑疆城的空气都是寒气逼人,火石这东西在刑疆城里,根本就是个不能用的废物! 还有粮食,刑疆城的粮库不大,里面积累的粮食也不怎么多了,刑疆城的老百姓每一年都会趁着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的五月外出寻粮,几乎是家家户户的青年壮狼和身体素质稍微强点的妇女全数倾巢而出,他们在这一个月里,必须得靠人为的力量,到外面采购好下半年以及明年上半年的粮食,如果数量不够,那他们就只能一天吃一顿,就好比这一年。 顾姜阑从李家毅口中得知,刑疆城去年也有过一个月的天灾,去年的那一个月刑疆城格外的冷,寒风如刀锋刺骨,雪花也足有一节手指粗大,城里仅有的一些家畜被活活冻死,所有与水沾上边或者没沾上边的东西都被冻住了,那一个月 ,在刑疆百姓的眼里,饭是冰冻的,菜是冰冻的,缸里的水是把冰冻的,就连门前的栓都是冰冻的。 那一年活活饿死好多人,本来就到了出门采购的日子了,家家户户自然而然的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都吃了个精光,而这突然来袭的天灾,便对本来就要出门的他们造成了巨大损失,只有一些能力微强的三十岁大汉出门采购――在刑疆城,十岁以前是小孩,二十岁以前是小生,三十岁以前是大喊,四十岁便称之为老汉。 而刑疆城的百姓,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下,一个个都染上了风寒,日常的感冒一般都是七天就会恢复如初,不会有太多深入的迹象,除非是那种大风寒,才会出现久病不起越来越严重的情况,然而刑疆城大部分老百姓却都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些染上风寒的人还具有传染性,只要一接触,说了话就会被传染,那些染病的和被传染的人都是一日不如一日精神,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也由最初的粉红变成了紫白,还出现了裂痕,干燥等现象。 那一个月所有人都恐恐慌慌的,紧张的避开所有染风寒的人,却始终避不开自己的亲人,当时金寒冬和花满夕两人焦急不已,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先把那些染了风寒的人隔离,刑疆城的老百姓就是在那时恨上朝廷的,他们在迫不得已之下,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之信鸽,好不容易才把求救信传到了帝京皇帝手上,结果他皇帝大人收到信之后根本没有任何表示,就这样任他们自生自灭,就这样,那一个月来导致他们刑疆城的百姓死伤无数,从之前的三万人口剩到了现在的一万,还有少数是一些老弱病残,这叫他们怎能不恨? 而朝廷,在那次之后,居然还雪上加霜的下旨放弃刑疆城,现在的刑疆城,没有了国家的认可,没有了国家的庇护,简直就是沾板上早就烤好的肉勃勃,谁来都可以吃上一口,各国现在都对刑疆城虎视眈眈,以前的刑疆城不可能被战争殃及,然而现在不同了,刑疆城成了一个个体,已经被誉国抛弃,各国自然都想得到这块免费的地盘,就算是天气恶劣气候变化无常,他们也会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想法对刑疆城展开掠夺,到时候战乱起,刑疆城的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又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上了。 金寒冬虽然有点意识,却不如花满夕紧张,在他的心里,想的始终是刑疆城的地势占先天优势,易守难攻,就算有敌军来犯,只要他们多加防范,便可一生平安。 而花满夕跟他想的截然不同,她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刑疆城的安危如何,甚至还开始收买一些侍卫悄悄的培养,虽然不多,但她却希望能为刑疆城抵挡一阵子,她自己也知道那些侍卫只会些花拳秀腿,可惜她也不会武功,只是头脑厉害些罢了,她忐忑不安的度过了一年,心里的不安始终在她心中盘旋,直到现在遇到了顾姜阑这么一个人,她思前想后,最终她还是决定相信顾姜阑这个外来客,只为了刑疆的百姓赌一把,所以她将自己悄悄培养的侍卫说了出来,所以她决定日后跟在顾姜阑身边,为她效忠。 花满夕和金寒冬虽然不怎么对盘,经常为了一点小事争得头破血流,但面对全城老百姓的生命,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想法,那便是拼死护他们周全,或许刑疆百姓并不明白他们的心意和决心,但于他们来说,百姓怎么想都不重要,他们在乎的,只是他们的死活! 金寒冬虽说存了点坏心思,看上了刑疆城主的位子,但本性不坏,心里想的和花满夕一样,所以他会和花满夕做一样的决定,把自己的全部家当以及自己卖给她顾姜阑。 不管二人在世人眼中是个什么模样,或者心性怎么样,就凭此举,绝对称得上一句好人。 顾姜阑细细的想着这些事,眼神微微迷离,她并不知道李家毅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刑疆城的一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对于这些想不通的事情,她也不怎么愿意去想,反正李家毅不会害她,至少现在不会!所以,那些现在不知道的,总有一天,李家毅会给她真相的! 或者,总有一个人,会告诉她。 055 “无间绕”与小黑屋 刑疆城下午的空气会稍微缓和一点,不似之前那么冷,但依旧是雪花弥漫,放眼望去,看到的始终是一世白,白色的屋檐,白色的地,白色的天,白色的雪,几乎所有的建筑物或景物都被白雪覆盖,白的吓人。 街头有三两个人在走动,大家睡了半月,身子难免会有些酸痛,有些人选择出来走动走动,有些人犯懒,便呆在家里做家务,刑疆城并没有多繁华喧嚣,但也不怎么冷淡,虽然天上飞雪弥漫,却也有些人在外面玩耍,有些小孩子由家人陪伴,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玩游戏,百姓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干,于是,陪孩子出去玩变成了她们整天的娱乐,孩子找到了玩伴,那些大人们便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围坐在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唠嗑。 顾姜阑没有内功,但耳力也算好,那些三姑六婆的唠嗑话都尽数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淡笑的听着,不言不语。 “哎,陈婶子,你今天看了没?那个一身姑娘打扮的顾少,看起来好漂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称她为顾少,这不是大户人家的男人的称呼吗?”一个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粗衣大婶左右环视一圈,一手遮嘴,小声的八卦今早那位“顾少”。 那叫做陈婶子的妇女身形微胖,有点发福的身体不舒服的往旁边移了移,找了块大点的地方坐稳,这才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家男人是金掌柜家的伙计,听他说今早那顾少本来就是个男的,只是一个不小心拿错了衣服,这才看起来像个女人。” “真的呀?哎,你们今早注意了没有?那顾少长的可真是俊美啊,那满眼秋波,还有那一手干脆的扔茶杯,可真是帅气逼人啊,要是不那么冷淡就好了……”另一个瘦小点的妇女凑上前来,满眼放光的往顾姜阑方向瞅了瞅。 满眼秋波,帅气逼人的顾少在走廊上抽了抽嘴角,淡定的将目光朝八步六婆那撇了一眼,然后又盯向前方缓缓落下的鹅毛飞雪。 “啊……他看我了看我了!”那瘦弱妇女一接触到顾姜阑那“满眼秋波”,就控制不住的叫了起来,随即又满眼得意,“你们刚刚瞅见顾少那情意绵绵的小眼神了没有?啊……他居然看我了?一定是我们心意想通,他也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刘寡妇,你少乱想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突然钻了进来,鄙夷的看了眼满脸春光灿烂的脸,“你都快三十了,再过几年就要进棺材,还想些有的没的!人家顾少正直青春年华,即使是心意想通,那也是和本姑娘,跟你这残花败柳有什么关系?” 顾姜阑的嘴角又抽了抽。 “金衣衣!”刘寡妇一听她这么诋毁自己,瞬间大怒起来,“金衣衣,你别仗着金掌柜是你的义哥哥,便不知天高地厚!老娘大你一圈,岂是你能随意说道的!” 一边的陈婶子和粗衣婶子默契的转过身,自顾自的聊了起来,这两个人老早就不对盘了,吵架是常事,对于她们两这种相处方式,她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本姑娘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你知道你说出来啊!说啊!”金衣衣高傲的扬起下巴,用眼皮子鄙夷的撇了眼刘寡妇,得意洋洋的说,“本姑娘就是仗着金掌柜是我哥哥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去认个牛逼的哥哥啊,别自己一大把年纪而且还是残花败柳还整天想美男,你也不知道羞耻!羡慕嫉妒本姑娘你就直说啊!本姑娘一向很大方,顶多骂你几句就算了。” “你才是残花败柳!你全家都是残花败柳!”刘寡妇气极,她双手插腰,火气冲天,近乎咆哮道,“你哥是金寒冬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告诉你,老娘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哥是金寒冬,我小侄女还是花满夕呢!你有什么好炫耀的?在我们家花花面前,金寒冬算个屁啊!他给我们家花花擦鞋都不配!” “你!”金衣衣也气极,似乎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高人一等,她继续扬着下巴,继续用眼皮子撇了撇刘寡妇,冷哼一声,“哼!什么你们家花花,我哥说了,她迟早是我金家的人,关你姓刘的什么事!” “你放屁!我们家花花才不会嫁给金寒冬,更不可能成为你金家的人!你哥那小子根本配不上她!我要把她嫁给顾少!” 咳咳……咳咳……咳咳…… 顾姜阑一个没注意,便被口水给呛到了,她轻轻的咳嗽,又往那边撇了一眼,眼神近乎无语――想把花满夕嫁给她?这想法,真是让人想吐脏,估计花满夕本人听了,也会忍不住被呛! 不过,金寒冬配花满夕……这貌似是个不错的注意。 这些话听得她想睡,没有一丝含金量,顾姜阑无聊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准备往屋里走去。 突然,风声一凝,似乎有什么东西急速射来! 顾姜阑猛地头一偏,一把扶住走廊栏目,脚尖轻点,便移开了几米远。 那东西没射到原本目标,“铮”的一声直直的钉在了木墙上,刀锋入三尺,可见出手人的功力有多深,顾姜阑皱眉看了眼那深插木墙上的刀,心里思绪一转,便想到这一刀只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并没有用尽全力,看来还有下招。 底下那些玩闹的小孩以及正骂的厉害的金衣衣两人都错愕的看着那把本来要钉在顾少身上的刀,深深的打了个寒颤,急忙领了自家小孩往家赶去,之前那两个睁着要嫁给顾少的人也不再嚷嚷了,尖叫一声便急急忙忙的随着众人跑走,大街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顾姜阑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李家毅也听到了声音――他当时正在练功,一听到这声音便知道顾姜阑有危险,连忙收功,拿起一旁的剑就窜了出来,“怎么了?” “没事!”顾姜阑摇头,“先被过来,他们应该还有后招。” 李家毅看了那把被深钉的刀子,皱了皱眉,问道,“有没有发现是谁?” 顾姜阑没说话,她手一抬,示意李家毅禁声,随后身子一转,似乎要避开什么东西,然而依旧是慢了一点,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缠上了她的腰,她一动就收紧,她紧紧皱眉,冷声道,“阁下是何人?何必装神弄鬼躲躲藏藏!” 李家毅的脸色在看到她那一系列动作之后就变了,他眼神一闪,脸色越发青了――缠在顾姜阑腰上的是宇文家的私有物“无间绕”,没有家主的吩咐是不可能出现的,就此看来,她还是知道了! 顾姜阑周身的空气突然一缩,她感觉自己身子一紧,随后便是眼前一黑,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再缓过神来时,她已经不知道被关到了一个小黑屋里。 顾姜阑抬起有些晕的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环境空间都少的可怜,估计是全封闭式的小黑屋,这种屋子她曾经听说过,听说这是五大世家,宇文家杀人的惯有方式,她们的家主不想见到血,便命人造了一个马车大小的小黑屋,进行全封闭式,这黑屋子是由一种特殊的坚铁制成,其牢固程度可见一般,武器什么的根本破坏不了,而且宇文家家主还在小黑屋里放了毒,这种毒狠辣至极,它会透过人的呼吸进入肺中,慢慢的腐蚀着人的肺腑,再蔓延到全身,唯独避开心脏等要害,那种钻心之痛非常人能忍,种这种毒的人通常因为忍受不住自残而死,然而自杀这种事在小黑屋这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是宇文家的狠毒之处,这种小黑屋是特别针对宇文家恨之入骨的人,宇文家主想让得罪过她,或者她恨的人慢慢被折磨而死,细细的品尝那种人死不如的感觉,最终死无非面!由内至外而腐烂,偏偏还故意避开心脏等要害,这是要将人折磨致死!而这毒腐蚀的缓慢性,最少都要维持十天! 顾姜阑想着这些传言,心中的不解特别浓重,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宇文家,或者认识过宇文家的任何一个人,而且就算认识,也不可能结下什么死仇,宇文家主此举,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想氛围内,她是毒者也是医者,自然能制药自救,然而她搜遍全身,都没有任何杂物,想来那些人怕她使诈,将她的那些药物什么的都收走了,这是决心要弄死她,便不能给她任何逃生的机会! 她想起头发里还藏了一根细针,刚想抬手去拿,这时一双锐利的眼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顾姜阑突然又顿住,本来要去扒拉头发的手变成了摸头发,动作很是自然。 “嘭”的一声关木箱响,那双锐利的眼睛也随着那一声响消失,顾姜阑却没有再动手去碰头发――她倒想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动作。 056 着急找人 顾姜阑的猜测果然没错,响声过后,那双锐利的眼睛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扫了过来,似乎想看看顾姜阑还有什么动作。 顾姜阑没有任何不妥的动作,只是微微眯起眼睛,闭目养神――她就知道刚刚那声是试探,目的就是想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藏着东西,而现在看了这一眼,估计也算是放心了。 那双眼睛又再次消失,随后是若有若无的细碎脚步声,顾姜阑的耳力极好,听得很是清晰,看这样子,那些人估计都走了,小黑屋周围是轻飘飘的细雪,经过这一闹已经是晚上,入夜时分,外面的寒风刮得强了些,顾姜阑因而得知已是晚上,四周静静的除了寒风呜咽并没有任何声音了。 顾姜阑把耳朵贴在一边墙上,听着外头飞雪轻落的声音,听这声音,那些守着这小黑屋的人应该都走了,这是想让她这十多天内自生自灭,死在又饿又冷又中毒的情况下,或者把她逼疯? 李家毅眼睁睁的看着顾姜阑被带走,在顾姜阑脱离走廊的那一刻起他就身形一晃追了出去,然而终究慢了一步,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一下子顾姜阑就不见了踪影,他甚至不知道她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他狠狠的皱着眉,心中的怒气直线上升――宇文姗的手段如何他早就领教过了!主子现在羽翼未丰满,功力尚且被封印,根本就不足以与她对抗,若是以前,根本就不需要多费力气,主子轻轻一抬手就能废了她!然而今昔非比,多年前主子就因为她和钟离筠魂飞魄散,更何况现在?想来他就忍不住来气!钟离筠明明答应过他会尽快处理好,现在居然还放任她来伤害主子! 宇文姗对顾姜阑恨之入骨,怎么折磨痛苦她便想用到顾姜阑的身上,其手段之残忍,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了!那个无人不知的小黑屋,若是顾姜阑被关到了那里……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只要一想到宇文姗的手段,李家毅就急得不得了了,他火急燎燎的寻来了金寒冬和花满夕,让他们二人跟着一起找,他则只身一人,照着自己觉得可能会去那的地方找去,于是,刑疆城的百姓都知道顾少被人劫持失踪了,本来就恐慌不已的心情再经金衣衣几个当事人那么一说便更恐慌了,好在那个一直守在顾少身旁的侍卫还在,也让他们心安了点,随即帮着一起找人。 李家毅那边火急燎燎的找人,钟离筠这里也遇到了点不顺心的事。 五大世家的钟离家此时也遇到了一些麻烦,钟离筠作为一家之主必须要责无旁贷的处理,这些年他为了寻找顾姜阑,把家族产业抛于九霄云外,现在回来了就是一车事,大的小的都堆在他面前。 他叹了口气,一边想着远处冰天雪地里的她,一边想着这件事怎么处理。 五大世家分别有李家,宇文家,钟离家,月家以及蒋家,钟离家本来是五大世家之首,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钟离筠便将首位拱手让人,不过即便如此,在其他世家的眼里,钟离家依旧是不可惹的第一世家,只因为这家的家主――钟离筠,钟离筠武功深不可测,无人能及,只不过这几年隐退了而已,如今一回来,众世家便如同坐如针毡,不敢造次丝毫。 其实很巧,誉国国主钟离王朝便是钟离世家的旁支,只因那家主争气得了个武状元,之后在朝廷一路高升,最后谋位篡权夺了皇帝江山,最后才脱离了钟离家族,一跃成龙,当上了国主。 钟离筠原本并没有想扮傻装皇帝二子,只是碰巧那天遇到了那皇子被害,不经意救了他,最后一念之间顶了他的位置,而原本的那位钟离筠,便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旗录,他甘愿留在他身边,等他全身而退。 突然,他看信件的手一颤,信纸掉落在地,而他的指尖微抖,心中的不安渐渐蔓延。 阑阑…… 他蓦的起身,喊道,“旗录,给我备马!” “是!”旗录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问什么,便准备好了两匹快马。 钟离筠此时心乱如麻,心里想的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顾姜阑出事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感觉这么强烈,他恨不得立即飞到顾姜阑的身边看看她有没有事! 两匹马飞快的冲出钟离府,朝刑疆城方向快速跑去,扬起了阵阵灰土,呛到了某隐匿于夜色中的一些人。 同样的夜色袭人,美人榻上的宇文姗轻轻的抚平了衣服上的摺子,淡淡的对属下吩咐,“让他去吧,即便是明早就找到她,那些毒也渗入肺腑了,任凭华佗转世也救不了她!” “是!” 顾姜阑眯了一会便睁开了眼睛,这些都透过她的呼吸进入肺中,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上没有毒没有药,自然一切都是徒然,这时候她伸手取下了深藏在头发里的细针,手指轻轻的在小黑屋里摸索着,那些人既然能把她这么一大个人给放进来,就一定有门或窗子,可能为了防备出意外,他们一定还在外面上了锁,谨慎很到位,就算是一只细小的蚊子都飞不出去。 但顾姜阑到底是顾姜阑,若没点能力,家主之位怎么可能传到她的手上,她缓缓的摸索着,不放过一丝一毫,一寸一寸的摸着,只要能出去,她就死不了! 再毒的毒在她顾姜阑的眼里都是不值一提,把把脉研究研究点血就一定制的出解药,麻烦的是药材,不过她现在要担心的是怎么找到出口,呆在这样一个四处封闭的小黑屋里面,就算没被毒死饿死,也会被憋死! 空气流动不出去,里面自然封闭,时间一长,人就会被活活憋死,那些人算得厉害清楚,防备了所以该防的不该防的,看样子是对顾姜阑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诛杀。 毒气一入肺腑,腹中那种不受控制的绞痛,让顾姜阑狠狠的皱着眉――日后要是让她知道了这抓她之人,定要让她上刀山下火海,狠狠的折磨她! 她已经摸过了一面墙,却还是找不到任何缝际,墙上一片光滑,几乎没有任何摩擦的痕迹,顾姜阑的眉头皱了又皱,额头上已经溺出了些许汗迹,腹中的绞痛越来越扩大,一丝一丝的像蚂蚁在咬肉,几乎要吃光她的肉,那毒药此时充分的体现了它的作用,慢慢的狠狠的腐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吞噬着她的紧张神经。 到底是她不够淡定,指尖在那处难以言说的痛楚下不住的颤抖,细针已经被她放回了头发中,在没找到出口时拿着也是费时间费力气,所以她放了回去。 事已至此,再怎么着急都是空然,顾姜阑清楚的知道,要么老天开眼,不至于让她又死的不明不白,前世她就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惨死,那些伤她至深的人也没有得到任何报应,甚至没有任何负面影响,依旧吃他们的饭,开心他们的开心,高兴她们的高兴,仿佛从他们的人生开始到最后,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蒋慕颜这个人的存在! 她也有梦见过他们,也有在梦中亲手斩了他们,但她清楚的知道,梦终究是梦,不可能演变成现实。 时间一点一滴的从身边溜走,顾姜阑摸索了老半天,却始终没找到任何痕迹,最后她索性放开了心,不再做徒劳的事,也不摸索了,就这样无聊的靠在墙上发呆――那些人也真是恨她入骨,竟然吝啬的连个坐的地方和被子都不给她添一样,刑疆城的下半晚最冷,她身上虽然穿着保暖的衣服,却也抵不过这寒风瑟夜,身上也渐渐的起了鸡皮疙瘩,她不停的用手抚平,心里的那一阵阵痛却并没有因为她想其他事而转移,反而更加清晰的让她感觉到了痛处,那感觉,说出来顾姜阑真的有点抓狂。 夜深人静,两匹马奋力的迈腿快跑,路过之处如一阵疾风扫过,扬起地上的碎渣,微微旋转一下,洒落在一旁树下。 两人不知疲惫的赶了几个时辰,因为顾虑马会不会累死,他们不得不停下脚程,在一旁树林外休息一下,钟离筠面色忧虑,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却又不能立即飞到顾姜阑的身边,他勒紧手中的缰绳,目光阴冷的看向来时方向――宇文姗,如果这次她再因为你出了什么事,不管上天入地,我定不饶你! 睡梦中的宇文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深深的打了个寒颤,半响后又沉沉睡去。 刑疆城这边乱成了一团糟,李家毅现在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心急如焚,和金寒冬花满夕三人一起,几乎搜遍了整个刑疆城,都没有发现顾姜阑的一丝踪迹,刑疆城的下半夜异常寒冷,在百姓们不停的哈欠声中,李家毅示意他们先回去休息了,而他还在继续找着,没有目标的找着。 金寒冬与花满夕两人遣散了百姓,让他们回去睡觉,自己却还跟在李家毅身后寻人,李家毅没有阻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任他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天下无敌,他能做的,便只有尽全力护她周全,然而,现在这样的一个简单的事他都做不了,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这次她再,再遭遇上次一样的不幸,他一定随她一起去,不管风雨如何! 057 月苏的心事 李家毅心事重重,再加上寻人心切,一个不注意竟然没注意前方的悬崖,花满夕大叫“小心”,却终究晚了一步,李家毅一脚踩空,照他的功夫就算是掉到了悬崖中段都能借物飞上来,然而这次不知道什么回事,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就任自己这样掉下去,既然上面找不到人,去悬崖下找找也好。 他只来得及运足内力护住心脉,原以为悬崖下面不是冷冰就是冰水,没想到“嘭”的一声,他竟感觉自己掉到了一个铁皮子上,疼痛感袭来,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借着雪的白看形势。 “嘭”的一声突然在头顶响起,原本昏昏欲睡的顾姜阑被猛地惊醒,她抬头往上看去,虽然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却好像看到了一丝裂痕,心中一动,她连忙伸手去摸,随即心中一喜――没想到真是这里,这里就是出口,只要弄开了这里,她就能马上出去,腹中的那股疼痛缓缓的蔓延,由刚开始的丝丝痛楚变成了现在的一抽一痛,再不出去她就会活活痛死! 原本按照一般人的身体素质,自然可以在这小黑屋里活过十天,然而她顾姜阑的身体不行,她的身体有旧疾,本就有着极强的危害性,再加上这种特殊的毒物,简直就是她的催命符!她从头发里抽出细针,在确认顶上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便开始把针伸上去,这阵有磁性,可以找到锁所在的位置,然后准确的粘住那锁孔,她在顶上试探一番,不到一会,细针便带着她的手粘住一样东西,她伸出另一只手上去摸了摸,果然是锁,只是锁在外面,针在里面,根本不可能隔着一道硬铁开锁。 李家毅蓦的低头看去,刚刚那细微一一阵摸索声他也听见了,这时他才好好研究自己站的这地方,他手指轻轻抚过,随即一怔。 真是天无绝人之处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突然间滑下悬崖,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她,这个铁的材质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材质是经他李家卖出,之后被宇文姗用计夺走,制作了小黑屋,宇文姗对顾姜阑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所以这小黑屋里绝对关着顾姜阑! 他轻轻的往铁皮上一敲,“姜澜,是你吗?” 小黑屋里正纠结的顾姜阑一怔,随即欣喜若狂,低声回道,“是我!” 李家毅点点头,确认了人,他压抑住心底的那股激动,剑出梢,直接把那锁给砍开了,若是平常的剑自然砍不开,可他的剑不同,一样的材质,他的剑却比这锁更加锋利! 他连忙扒开那锁链,把门窗打开,刚好过一人的口子显露无疑,他顾不上其他,手往下一伸一拉,便把顾姜阑拉了出来。 顾姜阑一出来便软软的靠在他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的样子,连吐出来的气都有些费力,她对着新鲜的空气狠狠的吸了一口,声音虚弱,低声道,“家毅,别想其他的了,我们得快点出去,我的时间不多了!” 李家毅原本见到她那副虚弱的模样,一瞬间升上来的杀人的欲望被她这话打消――她现在特别虚弱,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微弱,正在一点一点的更加微弱。 他转手摸了摸她的脉,随即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抱起她借物往上飞,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毒已经深入她肺腑,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就只能一死,李家毅的脸色复杂,他实在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就宇文姗那个恶毒的性子,不把顾姜阑慢慢的折磨致死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她此刻的脉象清晰的告诉他,毒气蔓延的非常快,几乎是几个时辰的样子,现在就已经深入肺腑了,她内脏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迅速腐烂,若是再蔓延到心脏……他猛地一甩头,甩去那些不该想的事,脚下更加用力,速度提深到极致。 身后什么东西快速袭来,不像是利器,倒像什么瓶装物品,李家毅想要闪开,顾姜阑拍了拍他的肩随手接住那瓶子,随后深深的看了眼身后,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李家毅被那毫无力气的手掌拍了一下,顿时浑身一颤,脚下一空,险些又掉了下去,幸好另一只脚踩到了一根树枝,这才借力飞了上去,夜色茫茫中,顾姜阑没有注意到,李家毅那微红的脸颊。 那些把顾姜阑抓来的人却没有再现过身,宇文姗让他们抓人的时候便已经吩咐过了,只需要将顾姜阑抓进小黑屋,然后再多加固定,就不用再管她了,今晚无论是谁来救她都放行,任他们救走她!这些属下虽然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却也都照做不误,任李家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走了顾姜阑。 今晚一起动手的人里面还有一个青衣女子――是月苏。 她动手时穿的是黑衣蒙面,李家毅并没有看出她是谁,即便是看出来了,微微惊讶过后,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对她下杀手,李家毅这个男人她了解的很清楚,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长大后各有其主,却依旧对对方的心性脾气都很了解,但他们从未向自己主上说过两人的交情,只是各司其职,互不相干。 然而这一次,月苏却忍不住恍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爱上了这个默默无闻为顾姜阑付出的男人,爱上了这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在她面前一直以大哥哥的身份驻足的男子,大概是那一年他为顾姜阑奋不顾身自寻死路时开始的吧?那样一个决绝的眼神,那样一个狠戾的动作,那样一颗同归于尽的心…… 然而命运始终喜欢捉弄人,他最后遵循了顾姜阑的遗言,寻她的转世,然后用一生守护,还让他发誓,除非是她答应的,否则终生不得娶妻! 终身不得娶妻…… 当时听到这样一句话,她大概是恨顾姜阑的吧?恨她的绝情寡意,恨她只一心为了钟离筠,恨她明知道李家毅对她情有独钟却始终装作不知情,可是到了最后,她竟然不恨她。 刚刚的那一幕她亲眼所见,顾姜阑那副虚弱的模样,绝对是没救了,按宇文姗的想法,顾姜阑此次是必死无疑,然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顾姜阑自己是个练毒高手,解药在她的手中自然不再话下,不过就看她刚刚那样子,恐怕也没什么精力去练解药了。 而她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不想让她死,随手就把身上的解药扔了出去,这些若是被宇文姗知道了,绝对不会有她的好日子过,只是,那又如何?她就是给了,她的人不说,宇文姗能知道? 月苏转过头,面向属下那充满困惑的眼神,淡淡的解释,“像宇文姗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你们觉得,我会让她好过吗?” “主子英明!”她的属下眼中闪过若有所思,随即恭敬的鞠躬附和。 路上的气氛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尴尬,为了缓和气氛,顾姜阑难得的开口唠嗑。 “家毅,我被抓走后刑疆城乱了没有?” “还好。” “哦,那金寒冬和花满夕的反应如何?” “还好。” “嗯,你是怎么找到我在那的?” “我不小心掉下去了,碰巧你在那。” “哦,你这巧碰的可真好。” “还好。” “是啊。”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李家毅,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这么大个人杵在她旁边,都能让宇文姗的人把她抓走,还找了这么久才找到……啊”钟离筠突然瞪大眼睛,霍的从李家毅手中抱过顾姜阑,怒声道,“李家毅,你让她受什么罪了!居然虚弱成这个模样!” 李家毅扯了扯嘴角,想着这的确得怪自己,便任钟离筠说着不做声。 顾姜阑看了他那沉默的模样,想着他不顾一切跳下悬崖去救自己,顿时有了些不忍,便开口对钟离筠解释,“他已经尽职了,况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那种地方找到我已经很好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他就是。”见顾姜阑护着他,钟离筠便没有再说什么,他心疼的看了眼她的样子,“怎么弄成这样了?不行,我们快点回去!不能再耽误了!” “没事……”顾姜阑虚弱的皱了皱眉,把刚刚接住的瓶子递了过去,缓缓道,“你瞅瞅看这是什么。” “解药?”钟离筠接过左右端详了一下,惊讶的一边从里面倒出药一边问道,“这药是谁给你的?” 李家毅在听到解药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颤了颤,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没有说什么。 顾姜阑也没有会钟离筠,她张嘴含住钟离筠手中的解药,没想到这解药一接触口水就融化了,她把已经融化的药汁吞下去,微微皱了下眉――这药好苦……真是应了那句良药苦口的成语,她一吞下就感觉痛楚减轻了,之后就涌上了一股睡意,她轻轻的闭上眼睛,便在钟离筠的怀里睡下了。 058 总有人会为你的幸福神伤 钟离筠看着她疲惫不堪的面容,心疼的凑近一吻,动作轻柔至极,像是在亲吻一片世界珍宝。 李家毅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却终究没有说什么――既然他已经决定放弃,那就只能看着她幸福,虽然他很想把钟离筠踢走,把顾姜阑抱进自己的怀里,也像钟离筠吻她一样吻她,但是他不敢,他不敢迈出心中那一步,他怕她有一天恢复记忆,会怪他…… 钟离筠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腾出一只手给顾姜阑把了下脉,见她受的创伤有好转的迹象,便微微放下心来,抱着她一跃上马,朝刑疆城的寒千客栈奔驰而去,隐身在一旁的旗录紧随其后。 李家毅深深的看了眼钟离筠他们的背影,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转身,身形快速的向悬崖下掠去。 “月苏!”李家毅风尘仆仆的在刚刚的小黑屋上立足,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月苏,“最近几年……还好吗?” 月苏使劲的眨着眼睛,她不能让眼泪掉下来,不能,绝对不能,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宇文姗给她怎样的一种难堪,无论宇文姗给她怎样的一种怒骂或羞辱,也无论那些个被罚的夜晚怎样的饿肚子,她都没有哭,然而今日他这一声“你还好吗”,却让她热泪盈眶。 她遣退了属下,执着的在这里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是,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来了,他以一句“你最近几年……还好吗?”作为她们多年未见的开场白。 是啊,还好吗?还好吗? 她也想问问自己,这些年,真的过的还好吗? 那些饱受难堪却一言不能发的日子,算好吗? 那些因为一点点事而受罚挨饿的日子,算好吗? 那些思绪万千百辗千回的日子,算好吗? 不,在她心里,这些真的不算好,她把每一件屈辱,每一件难堪,每一次的无故受罚挨饿的日子狠狠的记在心里,她把对他的思念压成对未来的动力,一声不吭的做着所有人包括曾经她自己都认为下贱的事情,这些在她心底压抑多年的事,现在居然因他一句“你还好吗”而全数溺出。 然而,即便是心里特别委屈,特别伤心,她也不能找个肩膀尽情哭诉尽情发泄。 尤其是他的!于她来说,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所以,她努力的抚平了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开口道,“李公子请回吧!月苏很好!” 说完便提气而走,她不敢回头,她甚至不敢看他一眼,她怕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她也讨厌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李家毅依旧是眼神复杂,看着月苏离去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脚步缓慢的往回走去――说到底,是他辜负了对琴姨的期望,没能好好保护月苏。 钟离筠轻轻的把顾姜阑放在床上,然后在金寒冬以及花满夕充满震惊的眼神下关住门,让他们先去睡,有什么事明早再说,随后他身形一闪,躺在了顾姜阑身侧,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缓缓的给她输送内力抚平她的痛楚。 他没想到顾姜阑的身体素质竟会变得那么差,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旧疾加上新毒,若不是李家毅及时赶到,她一定支撑不住了,说实话,刚刚那句“是啊”,他是真心的,他庆幸她身边还有个李家毅护着,也庆幸有人能给她送解药,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 那个给她解药的人就是月苏,月苏和李家毅有些旧情,大概是看在李家毅的面子上给顾姜阑送的解药,所以他说,他庆幸她身边还有个李家毅。 深夜寥寥,一个孤影在雪中缓缓前行,似乎是在欣赏大自然赐予的雪景,又似乎是在喝酒,脚步踉跄,漫漫白雪中,那道身影显得格外瘦小,从高处看,倒像蚂蚁一般的大小。 旗录就是站在高处的那个人,他双手环胸,淡淡的看着远处那个缓缓移动的身影,突然有些感同身受。 从一出声开始,他就是皇子,后来成了誉国的王爷,后人谈起他也只会说“傻子自有傻子福”,生在帝王家,即便是个傻子也能享受主子的尊贵生活。或许在老百姓的眼里,就只看的见郡王伊白寻或者渊王钟离渊,筠王钟离筠在他们的眼里,兴许只是一个说出来都嫌弃的名字,于是,筠王爷就成了他们茶后淡饭的笑柄,有事没事便说出来逗逗乐子。 身份尊贵,傻王爷,不受圣宠,自小无人扶养,皇上亲自赐了两位奶娘,大概这就是世人眼中的筠王爷吧。 然而百姓不知道,他有多渴望丢掉帝王之子的这个身份头衔,当一个平民百姓,哪怕就是个要饭的他也愿意!然而不允许!所有人都不允许! 那个被他称为父皇的男人不允许,因为他要借他这个傻儿子来证明自己的包容,以此让百姓们看看他这个皇帝有多明君。 那个他唯一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不愿意,因为他要借他这个傻弟弟的愚蠢来突出他的才华横溢,彰显他的智力非凡有绝对的君王之相。 那个深不可测的郡王爷,伊白寻也不愿意,他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不允许他走,就是不允许他干任何事,如果说他没有什么阴谋或企图,打死他他也不会信。 所有的人都自私的拘束着他,明目张胆的接着各种理由把他软禁在筠王府里,皇帝装模作样的每月送他一些贵重稀有的东西,然而仗着他是个傻子不懂告状,每月的那一晚,都会偷偷的叫人把送来的东西都拿走。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十岁那年,钟离筠找到了他。 他说,他会顶替他当一个傻子,欺骗世人,但是有个条件,他得易容成他的护卫呆在他身边,帮他找一个人,有自由活动的资格,有随便说话的权利。 那一刻,他真的动心了,他很欣然的接受了他这个安排,在他身边当了十年的护卫,帮他找了十年的人,终于帮他找到了,那个女孩,就是蒋慕颜,也可以说不是蒋慕颜,是重生后的蒋慕颜,找到的那一天,他很淡然,毫不关心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之后,他便每天守在暗处保护她,后来他发现,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办法,对于那些兄弟姐妹的陷害和父母亲的冷漠算计,她只是不想去计较,直到后来,她喜欢上了钟离渊,那时候,钟离筠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她喜欢就好! 可是他不淡定了,他可以接受她喜欢任何人,唯独不能喜欢钟离渊,那个被他称为哥哥的人,是他这一生最讨厌的人!所以,他每天都跟钟离筠说钟离渊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心术不正,如何如何玩弄女性,之后,任凭钟离筠猜出了他的故意,却还是应了他的要求,亲自近身保护她。 他其实也是看运气,想着要赌一把,没想到这一把比较幸运,他赌赢了,钟离筠那么一个淡漠的人,在接触了她一年之后,果然从最开始的有点兴趣变成了爱上了她,之后便有了后来的算计,钟离渊那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我们不算计他中招,他也一样会娶了蒋慕颜之后又始乱终弃。 所以,他心安理得,况且他也看出来了,蒋慕颜对钟离渊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她只是一时贪念家的温暖,错把利用当成了爱,幸好他做了那事,想了个那样的注意,所以让她醒悟了过来。 但是她不是个容易动心的人,后来的伊白寻也喜欢上了她,跟父皇求了婚,他使料不及,父皇竟会答应他那个无耻的要求!不管什么说他都是他的儿子,儿子的媳妇他竟然也可以拱手让人,那一刻他彻底心凉了,真的是心凉了,那个一直对他虚情假意的父皇,即使他不爱他这个儿子,他也对他这个父皇始终如一,然而,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把他当过儿子看待! 于是他跟钟离筠请了缨护在蒋慕颜身侧,蒋慕颜也没令她失望,直接让他赶人,如此正好随了他的心意,他下手毫不留情,一拳一个,那时真是恨不得把他们全杀了!但是他不能,那样的话,会给蒋慕颜带来麻烦! 但是麻烦这事,不是你不想要就不会来的东西,它最喜欢的,就是在你最担心的时候降临,给你沉重一击! 那个男人微服私访,竟然亲自过来说情,让蒋慕颜嫁给伊白寻!当时他的那份心情,当真是五味交杂!他的父亲,他心里最尊敬的那个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他!这让他怎么忍得住!可是他还是忍了,最后,还让蒋慕颜跑了! 缓缓的回过神来,旗录看着那个已经走近的身影,上前一步扶住他,低声道,“顾少让你回去睡觉,她说你辛苦了一晚上,一定累坏了,早点休息。” 李家毅听到顾少这么名字,怔了好一会,最后才会意这是在说顾姜阑,他眼神迷离,傻傻的笑了笑,随即道,“辛苦了……睡觉……好……睡觉……” 说完就往后直直一躺,睡了过去。 旗录连忙从地上将他扶起,慢悠悠的往客栈走去――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人为了某一个人的幸福黯然神伤。 059 你们确定我就是那人? 顾姜阑这一夜睡得异常舒适,身上那股微微刺痛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倍。 她动了动身子,随即僵住。 怎么有人跟她睡在一起?她偏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那眼睛此时笑意盈盈,只是眼皮下有淡淡的乌青,顾姜阑看着那乌青,努力的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给了他一拳,把他眼睛给打青了。 盯了半响,钟离筠始终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大方的任他看,顾姜阑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她承认昨晚她知道了,那股舒适的感觉并不是她身体严重脱虚最后神经放松造成的,很明显,钟离筠睡在她旁边,那些令她舒适不已的内力,自然也是他给的,说实话,她有点小感动。 “阑阑,好久没见,我好想你啊。”钟离筠懒懒的靠在枕头上,一副为了顾姜阑茶饭不思的模样,“你看看你,一离开我就虚弱成这样了,李家毅也真是的,竟然没有好好护着你,还有,早在昨日上午的禹罗殿中,杀了那个身份不明的废物之后你就发现了蹊跷,为什么还要故意中计?” 顾姜阑收回心中那点小感动,她不能为了一点点小感动再错一次,钟离渊已经是意外,再来个钟离筠,那就只能算她蠢了! 就在昨晚钟离筠抱过她的那一刻,顾姜阑就知道他知道了,不过知道就知道,她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我想知道我的敌人是谁,更想知道她有多强,而我和她的能力又悬殊多少!”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做赌注呀。”钟离筠微微皱眉,“你如果想知道过去的一些事可以来问我,我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但是宇文珊那个女人心狠手辣,绝对不会给人留一丝后路,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李家毅有些手段,你早就死了?” “我知道。”对钟离筠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顾姜阑并没有怒发冲冠,“但是你们后来救了我,所以我还活着。” 谁好谁坏顾姜阑心里都清楚,她不会为了曾经受的伤害去权衡钟离筠和李家毅,但她也不会再因为贪念温暖而答应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顾姜阑虽说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却也容不得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对于那些欺她负她之人,她定要让他们也尝尝那滋味! “阑阑。”钟离筠显得有些语重心长,“我不是要责备你什么,我只是关心你,宇文姗是什么人想必你昨晚也见识过了,她就是那种做事做绝,不给人留一丝余地的蛇蝎女人,她现在不是你撼动的了的,你武功记忆都尚未恢复,现在的你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可以任她杀之,辱之,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现在就把所有关于你从前的事都说给你听。” “你们确定,我真的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了吗?”顾姜阑突然问道,“你们仅凭着自己的直觉,以及那不怎么明确的预料,就断定我是你们应该守护的人,不免太草率了吧?我承认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占了蒋慕颜的身体和身份,控制了她的思想,而蒋慕颜,早在她六岁时便已溺死了,或许你们要找的人是她,不是我!” “阑阑,你错了。”钟离筠撑起一只手,上身微微抬起,用手肋顶着下巴,笑看着顾姜阑,缓缓道,“就是因为你不是蒋慕颜,所以我们才确定是你,你历经九死一生,几经周波轮回才得以涅磐重生,蒋慕颜并不是因你而死,她本身命该如此,死后自有她的去处,而你,才是这世上最有资格存在的人!” 顾姜阑怔住不语,似乎是深思熟虑了一番做出了决定,半响她道,“钟离筠,把那些事告诉我吧,不管我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既然所有与那人有关的事都指向了我,那我便不能坐以待毙!” “好。”钟离筠含笑点头,眼神慢慢变得恍惚,似乎是在回忆。 “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我刚满十岁,是顾夫人请我和母亲去你家做客,你当时才五岁,却满脸淡漠,眼里闪着的,始终都是淡漠与漫不经心,我母亲和顾夫人是幼时玩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生疏了,之后又因为某些利益关系走在一起,建立了友情。我记得那天是雨天,你满身湿漉漉的从厅外跑进来,不管不顾的跪在顾夫人身前,大声的质问她你的母亲去了哪,顾夫人当时的情绪有些激动,没有回你什么就让人将你赶了出去,我一时不忍,便叫住了拖你的侍卫,央求着带你去玩,顾夫人同意了。” 顾姜阑头突然一痛! 她又记起了那个梦,那个小小的女孩,那个冷漠的男人,还有那座荒凉的宫殿……那个小女孩口口声声说的她,难道就是这个顾夫人? 钟离筠看了她一眼,继续道,“然后我就带你出去了,结果很让人意外,你的性子出奇的淡漠,无论我说什么开心事逗你,你始终都是淡淡一笑,或者直接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我当时对你很感兴趣,于是就记住了你这个名字。” 钟离筠在将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自然,似乎这本该就是真的一样,其实真真假假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顾夫人确实同意他带她出去,而她也没有固执的再问那个问题,乖乖的跟他出去了,而他也确实说了很多有趣的事逗她开心,只是那时她太过冷漠,对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满脸淡漠,少年时的他心高气傲,虽然对顾姜阑有些不忍,却也受不了她这样的无视,在钟离家,除了父亲,所有的人都对他百依百顺,然而他第一次好心的都一个人笑,她居然还不领情,所以他傲娇了,愤怒了,一把将那女孩推倒在地,跑走了。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告诉顾姜阑的,她对他本来就不怎么在乎,这要让她知道自己小时候还故意欺负过她,还不翻脸更快了? 顾姜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之后我们就一直没见过面,再次见面已经是十多年后,你还是那个淡漠的顾姜阑,而我虽有些改变,但和之前也没多大的差距,多年不见,我对你的兴趣却没有减少丝毫,我始终不明白,你一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小公主怎么会变得那么淡漠,世人皆知,顾家小姐是顾家唯一的一个孩子,是顾家主与顾夫人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宝贝,然而却变得这么不近人情,只要是你不喜欢不想理会的人,你连看一眼的时间都不想浪费,至于你生活的那十几年我并没有参与,我父亲对我的教育向来严厉,为了让我不倚靠家族的力量自力更生,他把我丢到了誉国,我一直在外面飘荡,所以并不知道你在那十几年发生了什么,你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淡漠,更加冷静,顾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顾夫人变成了痴傻之人,顾家主为了能够全身心的照顾她,把家主之位传给了你,你一人掌管一族,做事也雷厉风行,是五大世家都看好的年轻家主。”钟离筠顿了顿,继续道,“你我之后纠缠了许久,最后还是爱上了对方,所以从那以后,你除了我对其他人都是冷漠淡然,后来,就有了个宇文姗!” 顾姜阑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挑了挑眉,这个名字她在近期内已经听了无数遍,李家毅说过,钟离筠也说过,照钟离筠的话说,她忘了从前,自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倒想知道她跟那个做事做绝不留一丝余地的宇文姗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恩怨,但愿不是狗血的为了钟离筠。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的狗血!钟离筠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人生的狗血,他把撑着下巴的手放下来,被子一裹就裹住了自己,接着道,“宇文姗是宇文家的家主,她之所以可以年纪轻轻就当上家主,还要在于她的心狠手辣,她有很多兄弟姐妹,论尊贵她比不上她大哥,论才华她比不上她三姐,论相貌她比不上她四妹,总之,在那人才济济的宇文家,宇文姗根本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了,家主之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落到她的头上,然而,宇文姗什么都平凡,就是有一点,宇文家所有人都不具备的心狠手辣,她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亲手将自己的亲人一一杀死,最后还软禁了自己的父亲,逼他写下了把家主之位传给宇文姗的遗书,最后含恨而终,宇文家有个规矩,是各位长老不得不遵循的宗旨,那便是,没有上任家主的同意,那么无论各位长老如何同意,如何满意,便都只是徒劳,家主没有开口同意,宇文家的人就不敢承认,因为宇文家有口天谴井,专劈违规之人,诡异的狠,宇文家历任家主都想过要把它毁了,可怕的是根本近不了它三米内,那井被一层透白的坚固物体保护着,谁也没法进去破坏它或者毁掉那曾坚固物体。” 060 所谓恩恩怨怨 “直接讲我跟她的恩怨吧。”顾姜阑皱眉道,关于宇文家的那些事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些恩恩怨怨是怎么回事。 “好吧。”钟离筠停下对宇文家的滔滔不绝,笑道,“是因为我,我被父亲送出去的时候跟宇文姗接触过一段时间,她因为在家族放了错,被家主赶了出去,无意间认识了我,于是便对我爱慕有加,宇文姗这个人占有欲极强,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她得不到就会毁了那抢她东西的人,我就是她眼里那个所谓想占有的东西,就因为我对你感兴趣,甚至还有谈婚论嫁的意向,所以她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弄死你,后来,你也是因为她才灰飞烟灭的。” 钟离筠还是没有说实话,宇文姗确实是因为他才对顾姜阑下的杀手,但也不全是,当年顾姜阑冷漠,他却更加冷漠,在外面独自打拼,经历了太多风雨,看多了各种各样的人心,他的性格也变了,回来后他就接了家主之位,父亲为了培养他而做出的决定他并没有多反感,反而还感谢父亲的严厉,若不是因为父亲的严厉,他便根本不可能有如今之成就,他回来后确实和顾姜阑有来往,但也仅限于交易,后来顾姜阑是怎么爱上他的,他也说不清楚,总之,在那时他漠视了顾姜阑对他做的一切,漠视了她对他独有的一份感情,顾姜阑最后也是因为宇文姗而死的确实没错,是宇文姗派人抓了顾姜阑的父亲,她的父亲在顾夫人病的这些年里早已颓废了,宇文姗很轻易就将他抓了出来,对于宇文姗拿自己威胁自己女儿的行为,顾家主没有任何表情,表情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宇文姗威胁顾姜阑说,要么她灰飞烟灭,要么顾家主灰飞烟灭,而顾姜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前者。 顾姜阑狠狠的皱着眉头,视线在钟离筠身上扫了又扫,看着钟离筠那张微笑的俊脸,她最终也只能哀叹一声世道狗血。 了解了自己想了解的事,知道了自己和宇文姗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怎么来的后,顾姜阑便动手掀了钟离筠的被子,淡淡道,“天亮好久了,起来先。” 钟离筠抽了抽嘴角,故作伤心委屈状,“阑阑,我一夜没睡,一大早起来还给你讲了那么多话,好累了……” “那你就睡吧。”顾姜阑想了想确实是累着他了,便好说话的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起来了,你继续睡吧,还有,昨晚谢谢你。”她说完就从床上下来,两人昨晚都是和衣而睡,顾姜阑也不怎么避讳,直接从钟离筠身上爬了下来,在床边整理自己身上的摺子。 钟离筠也实在是困的不行了,1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再瞅了瞅顾姜阑的背影,便沉沉睡去。 顾姜阑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出门去。她一推开门就是一股寒风飘了进来,她连忙一紧关上,自己快速的走了出来,早就等在一旁的旗录几步向前,迎了上来,他往顾姜阑身后看了看,问道,“王妃,我家王爷呢?” “他还想睡会。”顾姜阑看了他一眼,“别去吵他,他昨晚累着了。” “啊?”旗录霍的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指着顾姜阑,做结舌状,“你……你们,你们昨晚……都……都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顾姜阑随便说了句就走开了,留下旗录一个人呆在原地,风中凌乱,他看了看顾姜阑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他在想――该不会是他家王爷被榨干了,今早起不来了吧?咳咳,一般在正常的情况下,躺床上的不应该是女人吗?他家王爷……也太不经那啥了吧? 顾姜阑才不会理会旗录怎么想,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关她什么事? 她越过旗录左转,一脚踢开了李家毅的门,“李家毅,跟我出去,昨天的事还没干完呢。” “李家毅?”顾姜阑看着那个趴在床上的男子,皱了皱眉,“李家毅,快起来,晚了就到饭点了!” 李家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枕头,他微微摇晃了下晕乎乎的头,把脸换一边偏靠着,闭眼继续睡――他刚刚似乎听见顾姜阑在叫他…… “李家毅!”顾姜阑又叫了一声。 李家毅眨了眨睫毛,没动――这下他确定顾姜阑在喊他了,不过他还是没动,他想看看顾姜阑会怎么叫醒他…… 顾姜阑皱眉看着床上死趴着的人,再闻了闻空气中的酒味,眉头便皱的更厉害了,“李家毅,别给我装死!” 李家毅的又眨了眨睫毛,还是没动。 顾姜阑深呼吸一下,几步上前,一把掀了他的被子,李家毅感觉身上一凉,似乎被子被掀了,但他还是没动。 见他还没醒,顾姜阑也不想就这么耗下去了,她转身走出门,在李家毅以为她要放弃叫他自己去的时候,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了。 “旗录,李家毅可能醉死了,你去瞅瞅,顺便弄醒他!” 李家毅:“……” 旗录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脚踏两只船吗?昨晚刚睡了他家王爷,现在就要和李家毅去风花雪月了?不过愣归愣,半刻之后他还是认命的推开了李家毅的门,没办法,主子早就说过了,顾姑娘的话就是圣旨,不管伤不伤天,害不害理都有无条件的去执行,迫于主子的无限威严下,他只好妥协,听话的去开门了。 比起顾姜阑的粗鲁,旗录可谓是毫不留情,他几步上前,直接将李家毅扛在背上拖了出来,李家毅没什么表情的睁开眼,撇了眼旗录的动作,无语的推开他,自己则身子一闪,平安落地,旗录可就没他那么潇洒了,李家毅那一推用了些力,旗录粹不极防,一个踉跄,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之极。 “李家毅!”旗录怒吼,“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老子好心背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李家毅轻轻的撇他一眼,没有一丝歉意,“背我?要不要我也来背你一下?” 旗录“呃”了一下,汕汕的笑着摸了摸头,自己站了起来――刚才他为了帮自家主子报仇,狠狠的掐了他大腿,如果现在撩起来看的话,估计已经是青紫青紫的了…… “醒了就走吧。”顾姜阑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两人,径直往楼下走去,李家毅怔了一下,想起刚刚好像有听到她说有事,也连忙跟上。 旗录恨恨的往钟离筠睡得地方看了眼,暗骂他不争气,随即也匆匆忙忙的跟上,他得替主子守着,可别让什么不怀好意的人钻了空子。 按道理他和钟离筠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钟离筠喜欢的人根本不需要他来看着,他也没这个义务,一定要帮他守着,但是出了昨晚那件事后,他就再不敢放松,离开顾姜阑半步了。钟离筠说过那只是他的仇家,但他知道钟离筠是在糊弄他,什么结恨已深的仇家,什么江湖恩怨,根本就是钟离筠在胡扯,他跟在钟离筠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偶尔遇到些难缠的小麻烦,但像昨晚那么凶狠的几乎从来没有过,他也早就知道钟离筠有秘密,还有钟离筠的身份也是个迷,不过即使他心里清楚这些,也不准备问出来,那是愚蠢的行为,跟了钟离筠这么久,如果连这些东西他都不懂的话,那真的就是蠢驴了。 “哟,顾少你起来啦。”本来在柜前与金寒冬争执什么的花满夕一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便转过头看来,见是顾姜阑,身后还跟着李家毅和另一个陌生男子,她的眼神在看见那陌生男子的时候闪了闪,随即,她两眼直放光,客气的笑了笑,“怎么不再多睡会呀?” “不要说什么客套话了。”顾姜阑淡淡的从她身边走过,在柜前的金寒冬面前停下,道,“你们两过来下,跟你们商量点事情。” 金寒冬和花满夕对望一眼,慢慢的走近她,疑问道,“商量什么事呀?” 旗录见顾姜阑有事要说,便很自觉的站远了些,然后他偏头一看,却见李家毅还杵在顾姜阑身后,他见他如此不懂礼数,连主子要商量事的这种情况下都不知道避开,顿时在心中鄙夷不已――这家伙当真是大胆,他倒要看看顾姜阑待会怎么让他丢脸。 然而后来他愤怒了,看向李家毅的眼神不再是幸灾乐祸,而是变成了羡慕嫉妒恨!天呐,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平?如果是他在顾姜阑旁边听,她保证把他一脚踹开,而她现在,居然对李家毅这么大方!真是气死他了! 这时候李家毅偏头,轻轻的撇了他一眼,满眼都是鄙夷得意…… 旗录这个人根本就是一蠢猪,其实要在平时,顾姜阑也不会让他旁听,一般重要的事情她都会避开他,然而这次不同了,经历了昨晚,主子已经对他稍稍放了点心,确定他不会背叛她,不会害她,于是,今日她与金寒冬花满夕两人商量事才会允许他旁听,不然哪来他的份! 当然,这些事他不可能跟旗录解释,就让他羡慕嫉妒恨死去好了。 061 争执 “商量你们刚刚争执的事情!”顾姜阑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们担心本少爷反悔,不能兑现那些答应过你们的承诺,所以本少爷现在特地来跟你们商量之后要实施的计划,以及计划实施的过程和实施计划需要准备的东西和应该安抚的人心。” “你真的有那个把握吗?”金寒冬皱了皱眉,道,“对于刑疆城的困难,就连朝廷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你真的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吗?你确定你做这些事不会对我城的百姓有影响?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吗?或者你确定,你能彻彻底底的改变刑疆城的一切,而不是适得其反把刑疆城变得更加恶劣吗?虽然现在的刑疆城已经恶劣到了极致,但是最起码百姓还可以靠着双手,给自己生活最起码的一些衣食用品,说真的,顾少,我对于之前答应你的事,有点后悔了,我不怎么敢跟你堵这一把,我们刑疆,已经输不起了!” 金寒冬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忧虑,他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明明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他却总觉得不怎么可靠,之前答应的商量好的那些事,他总觉着不怎么靠谱,他甚至觉得这次冒险的举动会害了刑疆,害了刑疆百姓。 “顾少,你别听金寒冬胡说!我跟他的想法截然相反,他觉得这是一次没有任何把握的赌注,我却觉得这是刑疆城的希望。”花满夕狠狠的瞪了金寒冬一眼,“他不敢那是他怕死,我花满夕不怕!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做事总是怕前怕后,畏畏缩缩,明明已经说好了的事情又因为心中冒出来的一个小想法想放弃这样的人永远都办不了大事!” “花满夕!”金寒冬气极,一声怒吼打断了花满夕的话,“我这么做是为了刑疆为了刑疆百姓着想!你凭什么说我办不了大事!” “什么为刑疆为刑疆百姓着想?我看你就是自己贪生怕死,打着为别人着想的招牌给自己找借口!”花满夕也毫不示弱,两手插腰吼了回去。 金寒冬深呼吸几次,努力的控制着心中的怒火,故作平静的对花满夕劝道,“满夕,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极端的把我往坏处想?我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刑疆百姓,你也不想想我们刑疆现在处于什么状态,怎么经得起再坏的结局?去年那次刑疆已经死了多半百姓,你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这些问题百姓们不懂,可是你我明白呀,刑疆现在的局势,真的再也经不起任何创伤了呀。” “你少跟我晓以大义,你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你是什么人早在五年前我就摸清楚了!也用不着你来叫我什么,我都懂!就是因为刑疆城现在的状态,所以我们才要狠心赌一把,赌赢了是我们的运气,赌不赢是我们的晦气,刑疆城的局势你之前不懂,但现在你也看清了,虽说刑疆易守难攻,外界敌军在短时间内难以攻入,可是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的兵力和后备粮食,我们现在连解决一日三餐都成了大问题,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供养的起三军去打仗?更别提我们那些侍卫的三脚猫功夫,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就他们那些个花拳秀腿,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当个地头蛇什么的,上仗场打仗,那纯属就是送死!还有我们刑疆现在的地域问题和天气问题,那个之前被我城百姓当成天赐雪景的雪峰山一旦崩裂了,你觉得我们还有生机吗?或者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比顾少爷更好更能顾全大局的好办法吗?” “满夕……”金寒冬的脸色有些难堪,“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 “这么多人又怎么样了?你有脸做没脸承认么?”花满夕一脸嘲讽的看着金寒冬,“啊!你说啊,这么多人怎么了?你当年干的那些畜生事说都不让人说了么!我今儿还就真跟你杠上了!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们都说出来!你家……” “够了!” 顾姜阑霍的打断了花满夕的话,双手负于身后,满脸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又回到自己身后的李家毅。 李家毅可能是觉得两人太枯燥太无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不过也没离顾姜阑多远,顾姜阑的安全还在他保护范围内,见顾姜阑声音高了点,他又回到了顾姜阑的身后。 旗录也闻声而来,之前花满夕和金寒冬的吼声他也听见了,只是他没怎么在乎,但是现在换成顾姜阑就不同了,他所要执行的任务就是拼尽全力护顾姜阑周全,所以他也快速的回到顾姜阑身后,担忧的向李家毅使眼神,“没是吧?” 李家毅摇了摇头,便没再理他。 旗录自讨没趣,顾姜阑又没事,他原想又出去避着,但一想着李家毅这家伙可以站这光明正大的听着,他为什么要避开?所以手抱剑一定,站在顾姜阑身后也不走了。 李家毅撇他一眼,不语。 “你们的那些个恩恩怨怨自己到别处说去,我没时间听你们那些烂事。”顾姜阑也撇了眼赖住不走的旗录,没有说什么,之后便看向花满夕和金寒冬两人,淡淡道,“我们就先商量刑疆城对敌军防守吧,你们到底。” 花满夕被顾姜阑那一喝,已经淡定了很多,她看都不看金寒冬一眼道,直接走到顾姜阑面前,直白道,“顾少爷,我的意见始终保持初衷,金寒冬贪生怕死,我花满夕不怕,你放心,只要你坐到了自己答应的事,我花满夕承诺过的话就绝对会实现!” “满夕!”金寒冬吼道,“你怎么就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呢!” “你的良心早在八百年前就被狗吃了!”花满夕的情绪已经很淡定了,“你不用再说了,我自有我的打算,与你无关,如果你想为一己之私煽动百姓支持你,那么我告诉你,你最好压下这些心思,否则,那铺满白雪的刑疆城门口,将会是我花满夕的牺牲之地!” “你……”金寒冬最终还是甩袖离去,没有再与花满夕争执,走时也不敢抬头看顾姜阑,直接大步离去,顾姜阑想,金寒冬可能是因为不能兑现承诺才不敢面对她,估计是不好意思。 金寒冬甩袖走后,众人都沉默了。 花满夕将手抵在木柜上,一脸呆滞,满目无神似乎在想些什么。顾姜阑双手负于身后,面无表情。李家毅木头般杵着,一脸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当我不存在的淡漠神情。旗录则双手把剑抱在胸前,这个瞧瞧那个瞅瞅,一副怎么了咋回事都沉默了的表情。 半响后,顾姜阑皱了皱眉头,最先打破沉默,“既然花掌柜对本少爷期望极高,那么本少爷也定不会让花掌柜失望,还请花掌柜的放宽心,相信本少爷会成功!” 062 老城主慕容舟 “我相信你!”花满夕郑重的点了点头,“顾少,我花满夕从听到你的那一刻就决定相信你了,你会是我们刑疆的救星,如果事成了,你会是我们刑疆所有老百姓的恩人。” 花满夕说的郑重其事,其实也并非是她想多了,刑疆城的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天灾人祸,敌军虎视眈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危言耸听,她更不可能因为一个金寒冬就扰乱民心,孰轻孰重刑疆百姓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金寒冬拒绝顾姜阑,绝对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当年那件事就是因为他的自私促成的,他确实有为刑疆百姓着想,但他想的更多的是他自己,刑疆的状况已经恶劣到了极致,不是说不让顾姜阑试一试就会有所好转,刑疆城,不试便毁的更快,这种危机,就连三岁小孩都看的清清楚楚,她就不信他金寒冬不知道! “那就先商量正事吧,其他的事先放一边,等事成了再说也不迟。”顾姜阑道,“刑疆城易守难攻,要抵挡那些外来侵略者并不是难事,只要有足够的武力,足够的防范措施,有了这些,什么敌军虎视不虎视的都是废话,但真正要在短时间内要做到这些事,也并非易事,如果给我指挥的话,就要交与我全权,此事就你和金寒冬刚刚争执的情况来说,做起来也是难上加难,所以,我刚刚问你,信不信我!” “我信!”花满夕似乎已经从刚刚的争执情绪里出来了,笑嘻嘻道,“阑姑娘,你明明是一介女子,为何要我们称你为顾少呀?” “不该问的就别问!”顾姜阑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没说话了,她看了眼身后的李家毅和旗录,才转头说道,“既然你信我,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日下午你就把你那五十侍卫带过来,我来好好训练他们!” “可是,会不会有点少了?”花满夕担忧道。 “用兵在精精而不在多,人多了要全是废物,又有什么用处?” “是!我待会就去把他们叫过来。”花满夕左右瞧了瞧四周,脸上露出鄙夷之意,道,“顾少,我们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你就到我如水客栈去住吧,这什么破客栈根本就不配给你住!更何况这还有个破掌柜!” 一直站在门外听墙角的金寒冬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立刻火气燎燎的想立刻冲进去掐死花满夕那个满嘴恶毒的臭女人!然而他忍住了,为了不把花满夕彻底得罪,他转身走了出去——其实他早就把人家花满夕得罪了个透彻,只是内心矛盾,不肯承认罢了。 顾姜阑没有拒绝,她什么都没有带,自然什么都没有要收拾,于是转身就跟花满夕走了,李家毅向来只抱着他的剑,于是,他也转身就跟着顾姜阑走了,旗录看着两人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主子?随后他一跺脚,也跟了上去,主子就让他睡够了自己醒来再去找他们吧,他还是恪守本分就行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走了,于是,被剩下的两个男人被抛弃了,被无视了…… 花满夕给三人安排了最好的客房,将那些原本住在上房的人,全部以强悍的赶去了普通房间,还强悍的不许人家抱怨,否则就贪了人家银子然后把人家扔出去,于是,人家只好默默的跑去普通房间画圈圈诅咒花掌柜去了。 顾姜阑对此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对于那些不准抢人家房间抢人家东西的话全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用她的话说就是,抢东西的是别人不是我,所以爱怎样就怎样去吧,管她鸟事! 对此,李家毅和旗录表示很无语。 吃好饭,花满夕就来到了顾姜阑的房间,她豪爽的一把推开门,笑嘻嘻的凑到顾姜阑面前,神神秘秘的附在她耳边,“喂,顾少,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不好!”顾姜阑没有问及原因,直接拒绝。 “为什么?”花满夕不解看她,“你还没问我要去哪呢?” “一般过于神秘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顾姜阑淡淡的撇她一眼,道,“所以不去。” “那地方绝对是个好地方,我们刑疆城的百姓都特别爱戴他!”花满夕道,“顾少,我们去那里商量事情,那么那件事的成功又会多一分把握。” “真的?”顾姜阑半信半疑的看了花满夕一眼,眼里的意味明显是不信花满夕的邪。 之后花满夕又说了好久,几乎是把她说的那个地方夸上了天,就在她以为磨破嘴皮子顾姜阑都不会去的时候,顾姜阑答应了,但说了个条件,花满夕大喊坑爹,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顾姜阑的那个条件根本不算条件。 顾姜阑的条件就是:若有一天天下人负我,希望你们能与我同仇敌忾。 顾姜阑跟着花满夕在雪地里走了两条街,才到了她那个被她夸上天的地方,顾姜阑在抬头看了眼那个匾簰后,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刑疆城偏北,地势极低,气温也极低,都说春风三月,亦或春暖花开,刑疆城的百姓信水神,就在城南中,百姓给水神建了一座大庙,刑疆城别的没有,就数银子最多,为了表示他们对水神的尊敬,水神的神像全是用蓝水晶铸造的,眼珠子用的是珍贵无比的黑玛瑙,黑玛瑙是誉国渔民出海捕鱼时,无意间捞到的,据说当时,渔网里面仅仅只有十条中等大小的鱼,渔夫们每次出海都会有丰盛的收获,而那渔夫却只捞到了十条小鱼,可谓是他出海以来收获最惨的一次了,那渔夫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同行的渔夫都笑他运气不好,他却只盯着那鱼嘴里的黑玛瑙看,后来他把那东西献给了皇帝,他也因此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坐那累死累活靠运气吃饭的渔夫了,这个故事人人皆知,却少有人知道,那渔夫找到了三颗,给了一颗给皇帝,另外两颗他原想自己收藏起来以防日后落魄了好拿它换钱,不想灾祸很快就降临到了他的头上,皇帝听说他私藏稀物,便下令斩首示众,他一时不忿,将另外两颗送给了外出采买的刑疆百姓,后来,这玛瑙便被刑疆百姓用来装饰了水神的眼睛。 就单看这两颗眼睛,便可以看出刑疆百姓对水神的厚爱有多深,对于刑疆城的百姓来说,如果哪天刑疆城上下雨了或者出太阳了,那一定是他们祖宗八代积了几百辈子的德才换来的,然而,即使他们对水神厚爱有加,水神也始终没有眷顾刑疆城的这一城老百姓,反而还在去年降下天灾,即便如此,刑疆百姓却没有丝毫对水神的抱怨,反而还更加爱戴他。 水神,既然刑疆百姓特别尊敬他,那么有些事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这位所谓的水神“认可”的,刑疆的百姓就一定会遵循? 顾姜阑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没有做任何残留。 信奉水神,或许是个好契机。 “怎么样?”花满夕走进神像,轻轻的摸了摸神像的水晶衣摆,眼里闪着得意,“这座雕塑我可以保证,除了我刑疆城,别的地方再也没有了,就连那昏君的皇宫,都没有这样奢侈的雕塑!” “嗯,很好看。”顾姜阑也上前摸了摸他的衣摆,“那么,可以说事了么?” “可以说了。”花满夕将眼神看向李家毅和旗录,“可以回避一下吗?” “不可以!” “不可以!”李家毅和旗录都顶着一张清秀的脸,面无表情的拒绝,一副此事不容商量的模样。 “无妨,他是自己人。”顾姜阑也道。 “那好。”花满夕见顾姜阑也这么说,便放下心来,“顾少,我特地带你来这里也是有原因的,你看这雕像。”她抬头朝面前的雕像努了努嘴,道,“他是我们刑疆城所有人的信仰,即使他没有如我们心中所想的那样就我们于危难之中,我也依然敬重他!当遇到危机的时候,我们只要在心中念着水神,求他保佑,他就会来到我们心里,给我们打上一剂安全剂,让我们不再害怕。顾少,其实我们刑疆城的百姓谁也不蠢,就连街上讨钱的小乞丐都知道刑疆不是个好地方,我们也不是不适应外面舒适安心的生活,我们只是想世世代代的守着这块地,守着这座城,我其实都知道,你来刑疆城是有目的的,你先前一定对刑疆城所有的事做过调查,对刑疆城的资料你了如指掌,说不定现在说出来算一算,你可能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就在金寒冬击打禹罗殿的鼓,告诉众人他与你达成的那个协议时,我就决定把刑疆的命运交给你了,我和金寒冬本来并不是这里的人,当年是这的城主救了我们,并认我们当义子义女,那城主德高望重,对刑疆可谓是尽心尽力,倾尽所有,刑疆城的百姓也对他尊敬有加,就是因为老城主的威望,所以刑疆百姓才会对我和金寒冬尊敬有加,老城主死后,我们全城百姓便在心中达成了一个共识,只要是为刑疆做过重大贡献的人,就可以当我城城主,否则免谈,就是为了纪念老城主,所以刑疆城五六年来从未有过城主,朝廷派来接任的人也在进城时被我们弄死,否则,刑疆的天气再怎么恶劣,也不可能人一进来就冻死,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手下那五十侍卫!”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尊敬你说的那位城主,他的事迹我听说了一些,只是被朝廷压下了。”顾姜阑点了点头,表示对她说的话很是认同,示意她继续! 花满夕也点点头,继续道,“有一件事情你也许并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跟金寒冬,还有死去的老城主!”花满夕拉着顾姜阑在神像脚边坐下,看了眼头顶的神像,意味深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眼神迷离,道,“这座水神雕像,其实就是我们的老城主!老城主虽然被我们称之为老,本人却并不老,他是一个始终面带微笑的温柔大哥哥,也只比我大十多岁,认下我们的那一年,他才刚满三十!其实他可以认我们做弟弟妹妹,但他没有,因为他说,只有认我们为子女,我们在他死后才不会受到欺负,他死的那年,天上飘的雪花都似乎凝固了,寒风瑟瑟呜咽,像是在替死去的好人哭泣,然而他的死因,让我始终无法接受!” “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顾姜阑皱眉问道。 “这和我们要商量的事息息相关,所以你必须知道内幕!”花满夕严肃道,“我们要做的事并非儿戏,它关乎这上万人的性命与刑疆城的衰败兴荣!顾少,拖你下水是必然的事,你既然想得到这刑疆城,就必须接受这些秘密!” 顾姜阑看着她眉宇间的那股严肃之气,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花满夕继续说下去——既然她要秒杀仇人,将她们踩在脚下,就必须迎风而上,扫除一切阻碍!所以,对于那些她讨厌到至极的秘密,也必须要知道。 李家毅在一旁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挣扎,似乎不想让顾姜阑承受那些,但见到顾姜阑点头答应了,他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情不如之前轻松了——刚刚一进这水神庙他的脸色就变了,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应该让顾姜阑来,但是事与愿违,该来的总是要来,她要试着自己面临风雨,迎难而上,横扫仇敌! 旗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几人一眼,心中的疑问更深了些,他不怎么明白这些事,虽然跟着钟离筠闯江南北,但有些事他还是不懂,就像花满夕刚刚说的什么秘密,他就不怎么明白,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对他来说,保护好了顾姜阑,才是生存之道。 “顾少,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虽说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却做了很多男人都不敢做的事,所以,我花满夕敬佩你,就像敬佩老城主一样。”花满夕从神像脚下站了起来,跪在顾姜阑身前,鞠躬行礼,“从今日起,我花满夕永生追随顾姜阑,她活我便活,她死我便死!” 顾姜阑没有拦她,而是很欣然的接受了,她点头道,“继续你刚刚停下来的话题,其他的稍后再说!” “好!”花满夕也不矫情,顾姜阑一说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老城主名叫慕容舟,他舍己为人,对刑疆做了无私贡献,最后却死在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渣手里!而那个人渣,就是金寒冬!” 顾姜阑惊讶的撇她一眼,随即皱了皱眉,心想人不可貌相,金寒冬是那种人也不是不可能。 “他那天趁着几分醉意,把随身带着的一把刀捅进了老城主的心脏,那一瞬间,说真的,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副画面,连阻止金寒冬的力量都被抽干了,我万万想不到,我的救命恩人居然会死在金寒冬手里,我弄不明白金寒冬为什么会那样做,甚至弄不明白身手一向很好的城主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中招,被手无缚鸡之力的金寒冬捅那么一刀!从那一次开始,我就开始讨厌金寒冬,讨厌他的一切,或者与他有关系的任何东西!所以我开了如水客栈,就是为了挤兑他,我没有办法向刑疆百姓说出他的所作所为,就只能以我的力量挤兑他,而我要跟你说的那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是老城主的身份!”花满夕看了顾姜阑一眼,郑重道,“他的身份在刑疆是一个已久的迷,所有人都在怀疑,然而所有人都失望而归,慕容城主并不是刑疆人,他是从外地而来,在这城中立足,他用了三年,所以他见到我和金寒冬会这么用心良苦,因为他受过那些被挤兑的日子,他知道那些滋味,所以他帮我们避开了,他的身份也在最后告诉了我们,他,其实是誉国上一任皇帝!” 这下连李家毅都瞪大了眼睛,旗录更是震惊的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花满夕。 顾姜阑的表情很淡,她老早就猜测皇帝没那么容易死,诅咒有时候只适合危言耸听,他们历代皇帝的死因一定是因为某地下黑暗势力所为,上一任皇帝也许是早有防范,才会活到被金寒冬捅死的那一刻! “还说出了那个另天下人震撼的事实!他说,历代皇帝之所以会死的那么早,其实是因为他们的母后,也可以说是他们的皇后,她们从一接近皇帝开始,就会偷偷的给他喂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快至一个小时,慢至一辈子,她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来得到自己的目的,历代皇帝都被她们的伎俩所骗,慕容舟就是因为从小的一些经历,懂了一些药,所以他免于一死,从皇宫那个人吃人的地方逃脱了,来到了刑疆城!” 顾姜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李家毅和旗录也点点头,照样意她继续。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这些,为了表示我的衷心,我告诉了你!请你不要说了出去。” “好,我答应你!”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顾姜阑笑了笑,道,“这些事有些人猜的出来,我估计现在高高坐在那张椅子上的那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皇后死了,所以他再也没取皇后!” “既然说开了,现在就商量正事吧!”顾姜阑转移了话题,“就从你你那五十护卫说起,你什么时候把他们叫出来?” “我早就让他们过来了,现在就可以让他们出来!”花满夕拍了拍手,外面立即冲进了几十号人,个个长的更瘦鸡似的,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花满夕尴尬的笑了笑,道,“他们因为吃的少,所以才会瘦成这样……” “没事。”顾姜阑将那些侍卫从头到尾一一扫过,道,“我说过,兵在精不在多,还有同样一个道理!没有不强的,只有不思进取的废物!” 顾姜阑看着这些畏畏缩缩的侍卫,她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痛了,这要想让他们沾点铁血的军人气息,不经过那个真实对战,与敌人真枪实弹的来一场,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效果,现在一个个畏缩的要命,像是蜷缩在街头巷尾的小混混,最上面这几个人的能力比那些人稍微有点强悍,虽然没有好多少,但是就原队伍来说,这几个人也算是好一点了。 顾姜阑满脸为难的望望这个,又满脸为难的望望那个,心中盘算多多该怎么着这些小混混死的侍欧酷来的破屋顶漂亮了理了理路况看她好卫,才能有军人的铁血气息而不是现在一吓就抖的缩头乌龟! 她小时侯为了那未来家主继承人的身份,付出了特别惨痛的代价,才有了后来的能力和势力,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努力了一生,最后还是死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有命努力,没命享受吧? 她对父亲的感情实在是提不起多大的向往,她的妈妈,就是被父亲当着她的面杀死的,活活的折磨致死,他还非要当着她的面折磨,说是要激发她内心深处的愤怒,然后再好好的为家族做事!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折磨曾经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给他生了孩子! 虽然她从小就对父爱母爱很淡漠,但是那好歹也是她的妈妈,那个人却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的将她折磨致死!妈妈临死前的无力挣扎,和那个后悔生下她的眼神,她至今难忘。 就是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经历,所以她格外的渴望爱情,亲情她已经要不起,友情她又不相信,于是她把希望寄托于爱情,谁曾想,爱情也是一样的不可靠! “顾少?”花满夕的手突然在她眼前摇摇晃晃,“顾少?想什么呢?顾少?醒醒!” 顾姜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脸色有些苍白,对花满夕点点头,抬眸看向那些畏畏缩缩的侍卫。 063 你们的死活,由我定! “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百分百服从本少爷的命令!”她沉声道,“本少爷让你们死你们就不能活!让你们活你们就不准死!” 侍卫们脸色俱变,全都不敢置信的看向花满夕,似乎在说他们怎么变成这个淡漠女子的私有物了? 花满夕一脸淡然,转过身去没有说什么。 一个国字脸看起来有点能力的男人站了出来,面带不屑的看了顾姜阑一眼,“你算哪根葱!凭什么决定我们的死活!” “石七!”花满夕出声喝止,“从今以后,她便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做什么都要请示她,所以,不得无礼。” “花姐!”石七对花满夕很是尊敬,却还是表出了自己的不满,“花姐,我们这五十多条命都是你救来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就这样把我们送人,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又有一个长的粗犷的人站了出来,附和着石七,“花姐,我们这些人虽然不争气,但我们已经很努力的在朝着你的方向走了,不管你要我们做什么,即便是杀人放火,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可是你就这样把我们送于他人,我们……我们不服!她算个什么东西?”他用一根手指指着顾姜阑,不屑道,“她算个什么东西?长的白白嫩嫩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就算我们没什么能力,但也轮不到他来管我们!” “陆江!”花满夕又是一阵喝,“闭嘴!我说了,从今往后,她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应该尊重应该效忠的人是她―顾姜阑!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教训你!” 顾姜阑拉着要去切陆江手指头的李家毅和旗录两人,上前一步,走到了陆江和石七面前,“你们不服?” “是的!我们不服!你不过一个吃软饭的,凭什么要我们死就死活就活!”陆江轻蔑的看了顾姜阑的小身板一眼,“你要想管我们,就得拿出真本事来,要是你拿的出来,你以后就是我们的主子,要是拿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 “如你所愿!”顾姜阑爽快的答应,然后在陆江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袖子一抖,陆江就动弹不得了。 他奋力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什么用,只感觉头越来越晕,身体在慢慢发软,随后腿一软,他便倒在了地上。 石七和花满夕大骇连忙凑近去看,顾姜阑看了李家毅一眼,李家毅身子一晃,便挡在了两人面前。 “这算不算真本事?”顾姜阑看向石七,缓缓笑道,“若是还不算的话,诺,我的两个侍卫还有更厉害的,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顾少爷……他……陆江他……”花满夕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还没死。”顾姜阑淡淡的打断她的话。 花满夕听了这句话才安下心来,看了那死死盯着自己的五十多双眼睛,花满夕淡淡的转了身――她的这些手下虽然身手不够,但人人都是可以为她拼命的好兄弟,这些人是她去年从外地救来的,他们原本是一座庙里的乞丐,白天外出讨钱,晚上便窝在庙里睡觉,哪料祸从天降,一个路过的行商人急着赶路,突逢天下大雨,他们唯恐不及闯进了破庙,将那些乞丐白天好不容易讨来的钱据为己有,还把乞丐们赶了出来,正逢天下大雨,五六十个乞丐被风雨淋湿,却无处可去避雨,就这样在庙外面淋了一晚上雨,那一晚乞丐们都生了病,感冒了,庙里又被人占着,那些人休息了一晚上还赖着不肯走,就连乞丐们感冒了在地上打滚他们都视而不见,正巧花满夕外出办事,见这么多人都躺在地上打滚,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身上还穿的破破烂烂的,顿时心生不忍,连忙转身去城里雇了两个太夫,到现场给他们把了脉,开了药,花满夕又是帮他们熬药又是帮他们请太夫的,丝毫不心疼自己的银子。 她的此举另乞丐们很是感激,众乞丐无意间从她嘴里知道了刑疆城的事,便围在一起商量,最后领头的石七和陆江想着去哪不是去,就决定跟着她回去,之后就当了她的侍卫。花满夕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对这些乞丐就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自己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还给他们钱物防身,如此恩情,乞丐们自然对她死心塌地,誓死追随!而他们那股畏畏缩缩的神态就是在当乞丐的时候养成的,已经深入骨髓,她说了很多次,也试图用强权逼他们改变,可是不行就是不行,不管她怎么纠正怎么强调,这股畏畏缩缩不成大事的小混混神态都改变不了,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顾姜阑好好折腾他们一下。 顾姜阑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光看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和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就知道她的出身不凡,更何况还有那个对她很有意思的男人,她早就猜算过了,顾姜阑要么是京城派来接任城主的人,要么就是与朝廷反目成仇,想借她们这个无人问津的刑疆城做起点,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姜阑是江湖之人,世外高手,之所以会来她们刑疆,是因为心地善良,帮助她们来了。然而就她这些天的观察来看,第三种的几率很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若是第三种,顾姜阑就不可能对她们提条件! 唉…… 花满夕悠悠的叹了口气,其实说起来,她和陆江他们相处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他们在她心里已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突然将他们拱手送人,说实话,她也不怎么愿意。但是,她花满夕答应的事就必须做到,而且她也清楚,陆江他们只有跟着顾姜阑才会有更好的出路,跟着她花满夕,便只能一辈子默默无闻。 “我……主子,你就这样把我们送给她了?”石七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陆江,又震惊的看了眼背对着他的花满夕,“主子,我们敬你是主子,可你也不能说送就送啊,好歹也要问问弟兄们的意见不是吗?你看这……这样子让兄弟们怎么想?” “我有我的打算。”花满夕口气强硬,“若是你们还念我对你们的恩情,就应了这事,否则,我花满夕也不收忘恩负义之人!” 顾姜阑看了两人一眼,也不插话,没再理会两人,绕过神像,走到了神像后面。 越看越惊讶,顾姜阑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声――是谁说古人愚蠢至极不晓得变通的?真应该好好揍他一顿,就单单看这雕塑就知道不可能。 那黑玛瑙她听说过,皇帝对渔夫的行径拨然大怒,还大病了一场,后来那个私藏它的渔夫死的很惨,皇帝下令砍头,故意命令那侩子手下五分力,之后便任他流血痛死,渔夫的下场令很多人心颤,然而众人也只是叹他人不幸,过自己悠闲,那事过了一阵子也就平息了,而那两颗黑玛瑙却始终找不到,后来又听说到了刑疆城,皇帝派人去找,却连刑疆城的门都没进去过,这一切,花满夕说是她所为! “你为什么不说点什么?”旗录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语气中带着疑惑。 李家毅在一旁听他问话,皱了皱眉,便没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顾姜阑突然伸手摸了摸水神披在身后的袍角,“有什么话花满夕自然会跟他们说清楚,我是急着用人,但是,存有心思的人,就算今日要来了,也说不定那一日背叛,这样的人,还不如不要。” “你就不怕她对他们说点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吗?”旗录依旧不解。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顾姜阑突然问道。 “什么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淡淡的朝雕塑前那边撇了一眼,道,“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复杂,只是人的思维已经习惯性的把事情往坏处想,总是觉得别人人存了坏心思,或者对他另有企图,其实也没有那么有深意,越往深处想,想象出来的情况就越多,之后本应该顺利发展的事情也会变得阻碍重重,然后到了好不容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才猛然醒悟过来,发现那些所谓的不信任和猜疑,都只是自己天马行空无须有的的想象力,于是又后悔之前想的太过复杂,其实只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这层薄雾,就可以少绕点弯路,少花费一些时间了。” 旗录的身子一震,眼睛里有些略懂,随即他想到了他的父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曾经是不是也爱过他?曾经是不是也因为他的出生而欣喜若狂?曾经是不是也会因为他不经意的磕磕碰碰而担心?事情也许真的可以想的简单一点,但是真的是这样吗?简单对于皇室来说,不是个生存的好是吧?太过于简单了,就容易被利用,容易受伤,顾姜阑说的这些话,应该适用于生活吧? “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能够把一些事想的简单点,那么就可以少走些弯路了。” 一个声音霍然响起,略带苍老,却依旧中气十足,顾姜阑惊讶的转头看去,随即一愣。 这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李家毅脚步往前走了两步,身子一斜,挡在了顾姜阑身前,手扶着腰间剑,只要那老头敢轻举妄动,剑就会立即出梢,秒杀那老头。 旗录想事想的深了些,竟然连陌生人突然到访都没有发觉,一脸发呆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064 苦中苦,人上人 “小姑娘,不要害怕,老夫是不会伤你的。”那老头笑的和蔼可亲,“老夫听你那一席话,便知道你是个明事理,有理性的孩子,所以老夫想找你商量个事。” 顾姜阑微微挑眉,错开李家毅的步伐,一步走到了那老头面前,“老头,你躲这这么久都没人发现,现在却为了我那一席话而现身,当真只是想找我商量个事?” “呵呵……”那老头被拆穿心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呵呵……好吧,那老头我就开门见山了?不过这两小子得离开,老夫可不想让他们看到!” 顾姜阑顺着他的手指看了李家毅和旗录一眼,随后在李家毅不赞同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朝他们挥手示意,“你们出去吧,我没事,这老头眉慈目善的应该不会害我。” 李家毅皱眉不语,旗录在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来,不解的看看顾姜阑又看看李家毅,随后才撇到那个眉慈目善的老头,他警惕的拔了拔手中的剑“你是谁!” “李家毅,把他一起带出去!”顾姜阑也皱了皱眉,虽说李家毅是为她好,怕她有什么意外,但她不喜欢反复重复一句话,更何况李家毅听到了,却不照做,她已经有了些不快。 李家毅最后还是拽着旗录出去了,他本就心细,顾姜阑的一丝情绪他都能感觉到,他知道,再不走顾姜阑就要翻脸了。 旗录被李家毅拖走了就跑去叫钟离筠了,他发现他没有任何言语权,所以,还是让主子他自己来算了,至于睡觉,晚上再睡也是一样的。 至于李家毅,他也没走好远,门口就是花满夕等人在商量事,见他们出来也没什么惊讶,她们讲的入神,不知道他们刚刚有走开过,见李家毅一个人在那晃悠,花满夕左看右看,便问顾姜阑哪去了,李家毅淡淡的说了句有事去了,花满夕哦了一声,又开始了她的教育计划。 “这下可以说了吧?”顾姜阑低声道,“挑些有价值的话说,不要冬扯一句西扯一句,麻烦又啰嗦!” “呵呵,姑娘好有个性。”老头笑道,“不错,不愧我龙天夏看上的人,天资聪颖,资质也很好,虽说练功在你这个年龄晚了点,但是你遇到了我龙天夏,那些什么晚不晚的自然都是废话了。” “老头,说正事!”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龙天夏好脾气的无视了顾姜阑的态度,继续笑道,“老夫今日出来呢,就是想让你拜我为师,老夫名叫龙天夏,毒术精湛,内力深厚,姑娘你瞧着,老夫这本事,有资格做你师傅吗?” “毒术精湛,内力深厚?”顾姜阑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我自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你凭什么看上我?” “呃。”龙天夏呆了,至今为止,武林中人还没有谁不认识他龙天夏,而这娃娃,不但不认识他,还语气不屑,充满了怀疑,他不禁有了些怒气,“小姑娘,做事不要那么硬朗,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年纪还轻,涉世未深,不懂这些为夫也不怪你,不过老夫的一番好意也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我龙天夏看重的人,还没有治不了的!” 他说完也不管顾姜阑的反应,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在她身上一点,顾姜阑便动弹不得,她皱眉看着龙天夏,“老头,你还想硬来不成?” “你还真猜对了。”龙天夏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拎,身形一闪就飘出数丈,李家毅大惊跑去追,突然一双手挡住了他,随即耳边飘来一个声音。 “那老头没恶意,让她去了也好。” 钟离筠一手揉着刚刚睁开的眼睛,一手推了推李家毅的肩膀,道,“那老头是武林之人,你一直不怎么关心,也许没有注意到,龙天夏身手了得,是当今武林少有的长老,威信极高,人也着实骄傲,他如今年世已高,即便以前再怎么骄傲不肯收弟子,心里也难免有些着急,今日不经意间听了顾姜阑那一席话,自然觉得她见识非凡,有大将之风,于是心急之下,就抓了她去当弟子,偏偏她还一脸怀疑和不乐意,所以龙天夏的和善笑容坚持不下了,采取了最直接的方法把她捋走,之后便是尽心传授武功了,阑阑不是蠢笨之人,自然是有人交就学,她向来秉持着好事不要白不要的好道理,于是那些白教白得的内力和武功,也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 “你出现的到是及时。”李家毅没有再想顾姜阑被捋走的事,直接将话题引到钟离筠身上,“你是顶替了那个叫旗录的身份吧,顶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把身份还给人家?” “问这干嘛?”钟离筠有些不解。 李家毅淡淡的撇他一眼,双手抱剑,道,“自然是有事,宇文姗你解决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现在又搞了个旗录掺和在其中,我们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个旗录,不适合知道太多!” “宇文姗的事不用你多上心,现在还不是解决她的时候,我会让她慢慢受折磨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你注意保护她就好。” “这个也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分寸!” 顾姜阑直接被带到了一处破庙里,相比那水神庙的繁华奢侈,这破庙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水神庙满庙晶光闪闪,闪瞎了世人的眼,而这破庙,几根黄的发霉的破稻草在屋顶悬着,门口一进门就是大把大把的蜘蛛网,给佛像遮身的袈裟是块旧的无以言说的烂布,破破烂烂的不知道被老鼠钻过多回了,也就随便看看的样子了。 他在这一路上直直的皱着眉,在心里问候了龙天夏几辈子,总结出一句话,就是要人多捐香火,多拜佛,然而同事庙堂,水神庙就是要比这庙混的好。 毒术顾姜阑自己会,只不过没什么时间练而已,龙天夏知道她有些底子,却还是全心全意的重新教她,专挑一些重点的有事的来告诉她,她一定让她发泄个够! 那边花满夕好不容易跟那些属下说通了,顾姜阑却被人带走了,李家毅含含糊糊的说是练功去了要过些天才能现身,你们先做事或者休息一会儿什么的便没声音了。 他们要怎么做怎么生活李家毅是完全漠视,他一心想着顾姜阑什么时候回来,又担心那老头会不会真心教她,总之担心来担心去的至使至终都是关于顾姜阑,三句两句都离不开她的干系。 被人天天念叨的顾姜阑这些天也不太好过,完全是一种水深火热的感觉,龙天夏可能有什么事急着去做,每天都把顾姜阑逼得很紧,这个学了一会便要求要学那个,一副老夫时间很挤来不及了你快点吧的表情,动作和做的很迅速,众人疑虑归疑虑,却没人知道这老头要去干嘛。 当然那个众人不包括我们的钟离筠同志,他冷面瞪了那守门侍卫一眼,人家不堪负重,只好给他开门,至于那些繁琐事,他也毫不参与,仿佛对顾姜阑不怎么上心,又仿佛跟顾姜阑只是普通朋友,而他现在进入的状态就是不管你们怎么看,我行我的素,关你鸟事! 龙天夏动作很急,真是恨不得她天资再聪颖一点,能够一看就全会,一天就学会他所有的东西,龙天夏老头子怕顾姜阑后来不认他,便早早对我放出了话,说龙天夏在这世上有徒弟了,还跟他一样的绝世厉害,毒术精湛。 月光深沉,一座破庙里,地上摆弄着瓶瓶罐罐的毒药,瓶子上写有细细的标签,一个女子半跪在地上,神情专注,时不时皱皱眉,是不是叹叹气,这种姿势坚持了大半夜,终于结束了,顾姜阑拿着手上刚刚研制出来的绝世奇毒,笑眯眯的高兴不已,在她得心里,从穿来到现在,都没有这么高兴过,这要她可以说是如今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这种毒也没有存在得痕迹,她当然兴奋。 她得内力拖龙天夏得洪福,也增了不少,练到了一些基本之处,龙天夏原本还想多留她几天,顾姜阑却执意要走,龙天夏虽然不甘自己得徒儿就这样得水平,却也无可奈何,顾姜阑不管是毒术还是医术,早就超越他了,内力和轻功也练得还好,根本就不受他得控制了,可以说那天要不是顾姜阑愿意跟他走,他根本不可能碰到她的衣角,这丫头全身都是毒,即便是素有毒医之称得他也不可能避开得了,所以说,这丫头,贼奸贼奸的! 夜色当头,早已习惯漫天飞雪得顾姜阑毫无表情得在雪中快速穿梭,她在观察刑疆得地形优势,想着要怎么布置才能天衣无缝。 她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她回来了,然而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轻笑着一下子闪到她旁边,保持着和她一样得速度,一只手拂开她肩上残留得雪花,问道,“那么拼命做什么?朝廷都放弃了,你又何必再为它操之劳累呢?” “我是为我自己!”顾姜阑一边继续看地形,一边淡淡得回钟离筠得话,“我如今势力单薄,处处受人限制,这种感觉很不好,我要改变它!然后,推了你爹!” “他不是我爹!”钟离筠眼里闪过淡淡不屑,“就他那个德行,也配当我爹?自私自利,为了自身利益不惜损害儿子的前途,为他人助威侮辱自家儿子!他帮伊白寻并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皇后,皇后他曾经也爱过,但过了这么多年,他恐怕连人家得样子都忘记了,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最重要得就是绝情绝爱,他把这点坐到了极致!从小他就不放平天秤,故意偏向一人,导致两兄弟从小就厌恶对方之极,皇后是怎么死的?其实是他亲手杀的,原因是什么我也记不太清出来,总之皇帝这个人,重利益,特小人,要不是我脾气好,他早就化灰了!” “皇帝其实不是你父亲吧。”顾姜阑突然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左右仔细得端详,“你得真名应该也不叫钟离筠,而是另有其名,顶着钟离筠得位置也是另有所图吧,而你身边得旗录,其实才是真正的筠王爷!你答应过他什么而他正好压抑了很多年,想好好得自由一回,你给了他足够得自由,却占了他大多数势力和银子!” “阑阑,你真是太聪明了。”钟离筠没有一点被揭穿得恼怒或惊讶,反而赞赏性得笑道,“你猜的可真是一点都对啊,我确实是盯着旗录得身份装傻,但并不是为了争夺什么皇权,江湖上几大世家,有宇文家,顾家,李家,钟离家,我是钟离家族得家主,宇文姗是宇文家得家主,李家得家主是李家毅他哥哥,至于顾家家主,以前是你,现在,是你妹妹。” “别吵!”顾姜阑得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也没怎么听清楚他刚刚说的话,眼前这个地形让她全神惯注,她沿着地形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随即大喜! “果然不出所料,这地方适合他们!” 钟离筠好奇得探头去看,随即一怔——此处地形偏高,上面被密密层层得树叶遮住,雪花飘不下去,里面是一块很大得地,用来放东西或训练队伍最合适不过了,这地方精辟隐蔽,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里,所以也是最安全得地方,顾姜阑得眼睛也着实是厉害,这么个地方都被她找到了,看那地方得样子,估计还没有人发现,只能说明顾姜阑心细。 顾姜阑欣喜过后就淡下来了,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她突然转过去看钟离筠,问道,“你刚才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嘀咕些什么?” 顾姜阑又是一怔,他明明是在回她的话而她没听,现在到了她得嘴里,却又成了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然而他还是把之前得话重复了一遍。 顾姜阑听了之后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淡淡得说了句哦,就没声了,夜已过半,也快要临近天亮了,顾姜阑看了眼天色,随便和钟离筠说了句就准备回去补觉了。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被钟离筠拉住了,她一个粹不极防,被他得力道拉的一个转身,身子微微向前扑,随后嘴唇便接触到了一个温热得东西,顾姜阑脑袋一空一怔,然后淡定得抬手想要推开,钟离筠却不肯,他一只手嵌制住她得两只手,另一手轻轻得搂住她得腰,唇上得动作由刚开始得触碰变成了现在得细细浅吻,他轻轻得摩擦着她得唇,一点一点得加深。 两人都浑身一震,一个温热一个微凉,触碰在一起引起了淡淡得电流,顾姜阑只觉得这感觉很奇妙,就像冰冻三尺得雪突然看见了太阳,又欢喜又担忧,她得手挣扎不脱,便紧紧得咬住贝齿不肯张开,钟离筠轻笑一声,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抚摸,随后她便感觉有道麻麻酥酥得感觉在腰间盘旋,于是忍不住嘴一张,钟离筠得舌头就像蛇一样得滑了进去,紧紧的纠缠着她得舌,细细吸允,似乎要把她所有得蜜汁都吃干净,顾姜阑有意张嘴就咬,随后又放弃。 既然拒绝不了,那就果断得接受,这是她顾姜阑一贯得行事作风,做了决定,她立即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得加深那个热吻,舌尖灵活得在钟离筠口里搅动,钟离筠浑身一震,霎那间得欣喜之后化为更加热情得缱绻。 夜色撩人,空中飞雪浪漫得飘下,旋转,最终落地,细微得寒风吹来,宛若三月春风轻轻拂过,在心里绕起了淡淡涟漪,周围满室缱绻涟漪,暧昧温热得气息席卷着整片夜色,热度随着两人得激情极度升温,刚开始得浅吻化为热情激荡得掠夺,两人口舌交战,谁也不肯让谁,顾姜阑身上得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褪到了肩下,一片雪花煞风景得落在她肩上,身子一凉,她一惊,连忙推开钟离筠,扯好衣服,她心里乱乱得泛起淡淡涟漪,似乎对今晚得事突然多了些什么想法,随后被她压下,然后忽略。 钟离筠任她推开自己,心里泛起淡淡得失落感——她没有接受他,但看她刚刚得反应来说,应该也有些淡淡得喜欢吧?其实,他若是真要强了她,也没有那么难,之所以任她推开,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尊重她得想法。 顾姜阑第一次有了对感情上得慌乱,她努力得保持着淡定和面无表情,掩饰性得咳嗽了一声,对钟离筠点点头,转身离去,只是脚步有些踉跄。 她一路踉跄走到客栈,李家毅却早在门口等了,他知道她今日会来,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便只好在这等着,此时见她回来,立即满脸喜色,然而在看到她红肿得唇和微微凌乱得衣领时,面上一僵,握紧拳头,然后又近乎无奈得松开,压下眼底得黯然,再抬头已是面无表情,他做不到笑脸相迎,便只好面无表情…… 顾姜阑此时心乱得厉害,哪里还管的着李家毅得心情,她经过李家毅身旁的时候随意点了点头,便直接上楼往房间走去,然后“嘭”得一声关上门,熄灯。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震撼着今晚发生的事和自己的表现——她以为自己不会动心,她以为自己没有心没有情,然而今晚那一事,却让她心乱如麻,这是怎么了?她居然动心了?居然慌张了?这么突然的事,她忽然有点接受不了,自小缺失亲情友情,让她根本就不知道人间家得温暖,曾经涟漪过的爱情,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给了她暂时性得温暖,却不是爱,她看走了眼,从此对爱情也失去信任,她觉得自己不会再动心,不会再爱,然而今晚那一次,她却突然害怕起来……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顾姜阑坐在床上发了一整夜得呆,钟离筠站在原地想一整夜的事,李家毅沉浸在自己的伤心痛苦里,一脸心事得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就这么发着呆,想着事沉浸着伤心,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天空中的薄雾慢慢散去,外面雪花照应了一地的白,顾姜阑醒过神来,有意得避开住在隔壁得钟离筠,去找花满夕。 花满夕昨晚也听到她来了,今日一大早就起了床,叫来了她得五十侍卫,全权托付于顾姜阑,郑重其事得拜托她,一副从此生死离别阴阳相隔的表情把顾姜阑逗的哭笑不得,“我说花满夕你这什么表情,你难道想就这么走了?” “啊?”花满夕愣在原地,一脸呆状,“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姜阑却淡淡得挥了挥手,“既然你不想和他们一起训练,本少爷也不强求,你去忙你的吧,我们就先走了。” 花满夕又是一愣,随后满脸欣喜若狂,在陆江她们满脸惊呆了得表情下,屁颠屁颠的颠到了顾姜阑身后,笑的很是狗腿,“我不忙不忙,也不用强求,我们一起一起……” 陆江等人抚额,他们绝对不承认这个变脸极快得狗腿女是他们得主子…… 顾姜阑带着他们左转右转,避开所有得百姓,来到了昨晚被她发现得地方,她绕到下面,把他们从暗门里带了进去,指着这块不大不小差不多刚好合适的地道,“这地方以后就是你们练功吃饭睡觉得地方了。” “啊?”众人惊愕得看着这块什么都没有只有掉下来得枯叶的地方,怎么想也想不出他们该睡在哪里。 “不用担心野兽或者有人来,这地方你们待会按我得要求再改改,绝对是个藏身隐蔽训练的好地方。”顾姜阑淡淡得撇了他们一眼,“也不用担心没地儿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是老一辈留下的话,也是真道理,今天下午回去自带被褥,从今晚开始,这里就是你们得家,做什么都在这,在我还不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都呆在这,吃饭我会让花满夕送过来。” 陆江等人心中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反驳,不管怎么样,这里总好比他们以前睡冷冰冰的破庙还没有被褥强吧? 花满夕没有任何意见,笑眯眯的点头答应。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去别处寻些藤蔓来,多找点,每个人都要去,包括我和你。”顾姜阑指了指自己和花满夕,又看向那些侍卫,“你们要记住,众人平等,没有谁尊贵没有谁身份高贵,生来就享尽世人膜拜,含着金汤匙出生得人并不比我们尊贵多少,他们只不过是比我们投胎早了点,有了个好起点,但是你们要知道,最初表不了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中间得过程,要想出人头地,首先就要学会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受常人不能受的罪这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当人上人还是想当脚下石,重要得还得看你们自己!” 原本有些惊讶得众人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沉默了——是啊,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人人都知晓,但是要真正做到却很难,如今两个女人都比他们坚韧,而他们堂堂七尺男儿,竟要放弃吗?答案当然是不! “很好!”顾姜阑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变化,接着道,“你们这里我仔细数了一下,共五十八人,加上花满夕和我刚好满六十,从今日开始,花满夕就是你们的督长!你们要听从她的安排,她直接听命于我!在这里,没有高低之分,人人平等,你们也不必畏畏缩缩,怕什么?这世上最可怕的根本就不是死,干脆就这样,你们再分成三个小组,一组一个组长,组长是谁由你们自己定,各组尽自己所能,我没过几天都会抽查一下各组的能力,最好的那两组可以出去历练两天,至于最末的那一组,就留在这里看屋子!” “好!”花满夕第一个出来赞同,她没想到顾姜阑对她如此放心,居然还让她担任一组组长,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得待遇了,哪能不赞同。 其他人也纷纷说好,然后便开始分组,顾姜阑在一边看着,并不插话,三个组长侍卫们早就内定好了,一个是石七,一个是陆江,一个是花满夕。组长选好了,之后便是分人员,都是凭自己的意愿选择,结果大多数全选了花满夕,陆江和石七身后只要寥寥几人,两人尴尬的挠头看顾姜阑。 顾姜阑走过去,什么也没说,直接从花满夕后面指人,指一下这个又指指石七,指一下那个又指指陆江,侍卫们不敢反抗,都乖乖的遵循她得意见站好,沉默不动,花满夕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眼里满是赞赏。 顾姜阑又返回原地,眼神淡淡的扫过站的整齐的三组人,语气也是淡淡的。 “你们觉得花满夕的组织能力很好?” 侍卫们一愣,然后齐齐摇头。 “你们觉得石七和陆江没有能力带好你们?” 侍卫们看看石七又看看陆江,随即又齐齐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全都选她!”她突然一声大喝,“不知晓她的长处,也不知晓另外两个组长的能力,你们仅仅就凭往日那些情分就选了她,这是你们该想的吗!” 众人被她那一喝吓住了,全都怔在当场,不知言语了。 “你们没有自身的想法意识,一见众人都选了花满夕那边,就全都跟了过去!这是什么行为你们知道吗!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的主见,你们还想有什么出息?那叫傀儡!只有傀儡才会盲目的跟随大众,因为它是个没有想法没有主见没有灵魂的东西!你们也想成为那样吗?啊!” 众人羞愧得低下了头,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我早就说过,用人在精不在多,如果都是像傀儡一样的人,多了又有什么意思?”顾姜阑的声音渐渐柔了些,“我这样的要求并不是苛刻你们,如今这世道本就是如此,若是不想被人踩,你就必须学会踩被人,有些事你们原先不懂,我也不多怪你们,只是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无用之人一抓一大把,不缺你们这一堆!我给你们平等的权利,你们就要学会运用,守旧的人永远得不到明天,恩人确实有恩于你们,报恩是好事,是懂义懂情,但生存和报恩不是一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花满夕有恩于你们,你们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你们救她一命便是,何必摆在桌面上,事事都论在报恩里头?那不过是给大家增添压力罢了。” 众人听了这些话,显然都很受教,个个都沉思了一会,然后朝顾姜阑跪下,真诚道,“多谢顾少指点,我们明白了。” 花满夕满意的看了眼顾姜阑,眼底满是欣喜——她就知道顾姜阑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这还只是个开始,今后还有很远,跟着顾姜阑,一定会有更好更高的成就!顾姜阑这个人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她因为某种原因,已经习惯用淡漠的面具示人,但心底得善良却始终存在,惹怒她得人她会毫不手软,对她好得人她会默默的记在心里,然后在某些地方给人家回报,其实,像顾姜阑这样的人还好相处些,她不会在你背后算计你,不会做作娇柔扭捏。 065 洒脱是否算好事? “行了,懂了就好!”顾姜阑让他们跪着,半响才道,“全都去找藤蔓,放三推,记住自己是哪组的,可别放错了!” “是!” 顾姜阑昨晚早就观察过了,这地方离城中心有点偏远,四周全部都是藤蔓,围成了这么一个隐秘得地方,刑疆百姓因为天气的缘故都没怎么走远路,所以这地方才没被发现,她顾姜阑发现了找到了,这地从此以后就是她顾姜阑的了,而如今她们住在这里,自然要多加些防范。 从暗门出去,顾姜阑让三个小组各自分散去寻,她则随便进了一个组,跟着寻找。 出了门外面就全是雪地,众人踏着厚雪踩碎的咔嚓咔嚓声前行,绕着这周围转圈,路上见着藤蔓就拔,刚开始还有些人斯文的谦让,最好瞥见别人组推的小山似的藤蔓,瞬间奋起了。 让,让,让什么让?再让就全没了! 顾姜阑满意得笑了,刚开始,众人的平等意识虽然还不怎么强烈,但相比之前,明显已经好多了,有些事不能急,得一步一步得来,急了反而适得其反。 众人不再互相谦让,寻藤蔓得速度也提高了不少,大概有一个时辰了,顾姜阑看了眼那推的满满的藤蔓,挥手阻止,“别找了,先把这些弄回去!休息休息再来!” 众人擦了擦额迹的汗,感激的看了顾姜阑一眼,连忙应声去提藤蔓,每个组一人背一点点,很快就往来时的地方走去,顾姜阑也捡了一捆背着,那捆柴和众人一样的重,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显得越发瘦弱,众人心生不忍,想要叫她放下,但一想到刚才她说过的人人平等,又只好作罢,只是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尊敬了。 花满夕也毫不示弱,背了捆和顾姜阑同样大同样重的藤蔓,却觉得背上如千金加重,压力山大,再看顾姜阑,哪有半点不适得模样?然而花满夕却眼尖的发现,她得双腿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重量和压力,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喊停或者喊痛,表情依旧如故。花满夕眼里闪过一丝敬佩,随即紧了紧背上的藤蔓,快步跟了上去。 “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组里?你就不怕我起什么坏心思对你不利?”花满夕背上汗流浃背,脸上却学着顾姜阑淡然,然而始终没有那般定力,面上有丝丝扭曲。 “怕!”顾姜阑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却依旧平淡,“但是我信你!” 但是我信你! 我信你…… 这句话让花满夕手一软,险些把藤蔓掉下去,她连忙用另一手紧了紧,才不至于掉下――这么多年来,这句话真的对她震撼极大,当年父母因为能力有限,因为觉得弟弟更好些,所以把她骗了出去,其实她记得回去的路,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她没有原路返回,因为觉得没有必要,父母已经选择了弟弟,放弃了她,那么就算她回去了,接着又会被送到别处去,所以她毅然决然的朝前走,没有丝毫得犹豫,更加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转身,为了不给父母增添负担,她不能,身上没有钱,她又没成年,做不了工挣不到钱,后来,在她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碰见了金寒冬,金寒冬那时候比她还要落魄,但是他却把手中仅剩的半个馒头送给了她,当时她问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难道不怕她是坏人吗? 金寒冬也说了这句话,声音稚嫩,声音小小的,却透着一股信任和就坚定,他说:我怕,但是我信你! 如今物是人非,时隔多年,如今因为一句相同的话,再想起他,却有种不知名的惆怅,少年如故,只是心已变。 顾姜阑见她怔住不说话,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不再说话,也不叫醒她,有些人天生骄傲,不愿意让人瞧见自己脆弱的模样,她自己就是,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懂,所以她不多问。 众人早就把藤蔓放好了,都呆在原地静静得看着两个弱女子用自己瘦小的肩头扛起如山重得藤蔓,都羞愧得低下了头,女子尚且如此,他们堂堂七尺男儿,做事怎能畏畏缩缩? 钟离筠站在高处,定定的看着顾姜阑拼命的样子,眸中满是心疼,他很想马上过去把她背上得重物接过来,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得望着她,望着她一步一步得背回去,让那些属下对她露出敬畏之色。 良久,他轻轻得叹息,“唉……阑阑,你这又是何苦呢……” 顾姜阑可没听见他那句心疼的叹息,她咬牙迈出最后一步,“嘭”的将藤蔓往地上一扔,雪花沫子四处窜,在藤蔓旁边飞舞,美的像一副永远定格的画,众人的眼里却只有那捆藤蔓和这个坚毅倔强的女人。 这个女人,真是,真是让人敬畏又心疼啊…… 花满夕还背着藤蔓在原地发呆,顾姜阑远远望去,微微皱眉,垮开步子就要去接她手中的藤蔓,陆江和石七两人连忙几步上前走在她前头,一边走一边道,“主子您歇歇,我们去,我们去……” 顾姜阑顿住脚步,微笑――不错,努力没白费!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花满夕面前,花满夕一怔,醒过神来,避开他们要来接的手,刚要抬步走,却发现脚筋抽了,她倒抽了一口气,无奈,她只好把背上的藤蔓倒下,石七伸手一接,手臂微转,那藤蔓便上了他的背,陆江则扶住花满夕,慢慢得往顾姜阑那边走。 石七也“嘭”的一声将藤蔓放下,随即在心中骇然,两个女流之辈都如此骁勇,他们却……唉说多了也无用。 他和陆江其实都是贵族子弟出身,因为家族矛盾被逐家门,石陆两家本就是世交,他们两更是自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上厕所上私墅都是一块,倒没想到,连被逐家门这种事都让他两挨在了一起,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两人沦落到那破庙,和乞丐们混为一谈,最后一起被野蛮商人赶出淋雨,又被花满夕所救…… “石七!” 突然一句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啊?”了一句。 顾姜阑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在出神,面不改色的往那堆藤蔓方向一指,道,“趁着还早,咱们快些把这地方遮得再隐蔽些,到时候还要去拾柴禾生火,你们动作快些!”说罢便把自己的袖子一捋,露出白嫩白嫩的手臂,大干了起来,众人的眼神在看到那手臂时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假装没看见啊没看见啊什么都没看见…… 站在远处的钟离筠微微叹了口气――阑阑,这么洒脱单纯,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五六十人围着一堆沾了雪的藤蔓,你拿一小捆我拿一捆站在那发怔,一个个你瞧我我瞧你然后干站着不知道该从哪头开始动手云云。 顾姜阑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做声,直接捞起手中的藤蔓就往那上方递去,她脚尖轻点,瞬间就点在了前上方的一片叶子上,那叶子微微摇晃了下,有些不堪负重,顾姜阑却好像没有发觉一样,都蹲下身来,把手上的藤蔓慢慢的围着树枝缠绕,动作麻利熟练,似乎以前干过很多次。 众人看她的动作,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都在心里种下感激,也不呆了怔了,学着顾姜阑的动作用藤蔓把上方布严实。 066 命由己定! 花满夕呆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手脚麻利的顾姜阑,眼里一直若有若无的不满现在消失在那藤蔓缠绕间。 这个女人确实是个很好很特别的人,她当初担心的其部分原因,就要因为这个,这些乞丐中的五六十人,只有一两个人是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的乞丐,其他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家族矛盾或者武林纠葛,万般无奈下才毅然栖身于乞丐破庙,他们看似处处低人一等做任何事都畏畏缩缩,其实每个人都会将自己的自尊看的非常重要,不容别人践踏,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压抑,那种对生活,对人性的透视,那种长久活在别人歧视的目光下的感觉,在顾姜阑那不经意的动作下,突然有了点被尊重的感觉,而不是像奴隶一样的匍匐。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经历,曾经同样的被抛弃被歧视,那些感觉她懂,要不是老城主把她带了回来,她最后的结果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被迫接受那些尊严践踏,享受着从别人那里乞讨来的粗粮,对这些人,她并没有看不起他们,人命自由天定,但偶尔,人也可以自己掌命! 她确实没有想到顾姜阑也没有丝毫看不起他们,知道他们不会怕直接说出来会让人尴尬,所以她干脆以身作则,先上阵,他们瞧见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尴尬,也让他们有了面子…… 花满夕满眼欣喜,顾姜阑这个人,她突然有种很想跟她做朋友的感觉…… “花满夕!” 顾姜阑蓦的一声喝,打断了她的感觉…… 花满夕听见这一喝,二话不说,捞起旁边一小捆就往众人方向冲去,积雪在她粗辱的脚下被压的咔嚓咔嚓响。 众人听到这响声都回过头看过来,随即全体错愕―姐们儿,您就这么扑了过来,咱们还活的了吗? 这下连顾姜阑都愣了愣,花满夕没有武功,就这么傻傻的冲过去,别说没把她手上那一小捆藤蔓缠好了,就连她们原先就弄好和本身就存在的都会被扑掉,一愣之间顾姜阑已经挡在了花满夕的前头,伸手去抓花满夕衣领,还没碰到她衣角,顾姜阑只感觉腰上一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来时,花满夕已经“哎呦”一声做地上呻吟去了,而她,正被两只手给紧紧抱着,还是公主式抱法。 顾姜阑顺着手臂往上看,随后一愣,“你怎么又来了?” “嘿嘿,这不梦见你就来了嘛。”手臂的主人笑的特别单纯,“你看看你,全身冻的冰冷,还要给人家去当肉垫,傻不傻啊。” “关你鸟事!”顾姜阑白他一眼,腰上用力就势跳了下来,“劳烦你特地来救我,不过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就自娱自乐吧离我远点就行!” 看着这一幕,花满夕的呻吟不见了,眼睛里满是惊奇,众人发怔的表情刚刚缓和过来,瞧着这一幕,又抽了。 雪中树林,美景怡人,两个并立在雪中的人,真是,好不搭调啊…… 顾姜阑瞧着她们的神情,又转头看了眼钟离筠,难得的尴尬了一把――也难怪他们抽,她今早起来就易了容,现在的模样根本就是一清秀男子,刚刚钟离筠那货把她抱了个公主抱,画面一定惹人想入非非,即便大家都知道她是女的,但就这一画面来说,真的是,好不搭调…… “瞪着干嘛,还不干活!”在众人一片揶揄的笑声中,顾姜阑的语气有点欲盖弥彰。 顾姜阑这样更加让陆江他们觉得平易近人,于是个个笑的更揶揄了,一边笑嘻嘻一边动手干活,“嘿嘿,好,干活干活,嘿嘿……” 钟离筠笑的很是开心。 顾姜阑随便撇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就接着干活去了――这男人纯属犯贱,亏她昨儿个还感动来着,真是浪费心情。 盯着手里的藤蔓,顾姜阑的思绪有点飘远,这五十多个人可能的话,或许会成为她日后的亲信,只要她好好培养,就一定忠心,誉国如今的状况并不是最好,周围那些国家虎视眈眈,谁都恨不得扑过来咬一口,若不是因为有些顾忌,估计誉国早就发生战乱了,钟离筠绝对不是真正的筠王爷,那么,她即将要做的那些事,是不是要重新安排了? 钟离筠心疼的看着顾姜阑那被冰雪冻红的手指,无声的叹息一声,也在那一旁搂了一捆藤蔓,学着顾姜阑的方法飞到她身边动手干了起来,顾姜阑看了他一眼之后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钟离筠。”她突然开口,“问你个事,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拒绝回答。” 钟离筠手上动作不停,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事,你先说说看。” “真正的钟离筠,是谁?” “旗录。”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口气,钟离筠在顾姜阑话音一落就回答了,在他的眼里,本来就欠她那么多,更何况她现在是他爱的人,蹉跎十多年,从少年到成熟,这是他第一次心动,所以,别说她只是问一个名字,就是要他让出钟离家主之位,他无须多考虑,只因他爱。 顾姜阑点点头对他道谢,她没想到钟离筠会这么毫不犹豫,毕竟这件事关乎太多,稍有不慎就会连累他,给他带来麻烦。 钟离筠对她回以温柔一笑,眸中满含包容和宠溺。 顾姜阑逃避一样偏过头去,她现在还不能失心,至少在钟离渊没死之前,不可以!这么多年来,她第二次那么厌恨一堆人,不弄死怎能解她心头恨?还真当她好欺负么! 067 莫不是你舍不得? 有了钟离筠的加入,陆江他们似乎特别兴奋,干活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钟离筠没做多久,旗录和李家毅就紧赶着来了,他们为了找顾姜阑费了些时间,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慢,顾姜阑选的这地方本就偏僻,少有人知,刑疆百姓又不经常外出,天天就呆在自家那方圆不过百里的地儿转悠,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地方。 旗录一来就开始抱怨,“顾姜阑你也太奸诈了吧,选了这么个偏僻到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差点没把我俩给累死在路上。” 李家毅点头符合,他也觉得快累死了,轻功虽好,但飞了一上午,是人都会精神不济。 “累死最好,省的呆在身边那么甛燥。”顾姜阑面无表情道。 “哎,顾姜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旗录不满道,“我们这样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你倒好,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诅咒我们。” “良心是什么。”顾姜阑很单纯的问了句,“能吃吗?” 旗录,“……” 钟离筠瞟了两人一眼,转头,干活。 李家毅什么都没说,卷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臂,也干起活来,旗录这个看看,那个看看,唾弃了一下顾姜阑,也卷起袖子,干活! “很好。”看着那个被藤蔓缠绕的密不透风的高墙,顾姜阑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就这样了,大家都辛苦了,休息一下,再去寻柴禾,准备开饭!” 众人领命就开始行动,顾姜阑这回没有跟他们一同去,如果事事都要她来带头的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累死不说,人家最多也就感动感动,能有什么尊敬? 突然想起钟离筠刚刚说的那件事,顾姜阑看了钟离筠和李家毅一眼,之后对旗录说道,“旗录,我有事跟你单独说说。” 旗录狐疑的看了看钟离筠,有些不明所以,钟离筠摆摆手便走了出去,李家毅也很有分寸,顾姜阑一说他就转身出去了。 等到两人走远,顾姜阑双手抱胸,低声说道,“旗录,你想当誉国皇帝吗?” “什么?”旗录被这话惊了一下,连忙道,“这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王妃,您可别\,i〈乱说,旗录只是个侍卫,不敢有任何其他遐想。” “钟离筠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了。”顾姜阑并没有直接劝他什么,淡淡的肯定了他的身份,“誉国筠王,其实是你吧。” 旗录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钟离筠就这么告诉了顾姜阑,以他对钟离筠的了解,似乎并不可能,他看顾姜阑的眼神有些怀疑,“真的是主子告诉你的?” “无论是谁说的。”顾姜阑道,“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并不是想以此来威胁你什么,或者想要对你不利,你放心,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得罪我的是皇帝,与你无关,之所以打听你的身份,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事?”旗录问。 “刚才跟你说的事并非玩笑。”顾姜阑眼睛微眯,笑道,“我先跟努打声招呼,这世上想当皇帝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筠王爷,若是你不想当,或许,咱们的郡王爷会对此很感兴趣。” “不能让伊白寻去!”旗录突然一吼,似乎触及了他什么痛楚,“你说的事我答应,绝对不能让伊白寻那个人去,那个人,不适合。”他问道,“但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什么帮我?”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姜阑看了眼前方,随后抿嘴,不再说话。 李家毅听到吼声后迅速的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没事又准备返回去,顾姜阑正好转过头,出声叫住了他,“家毅,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他脚步一顿,朝顾姜阑走了过来,“什么事?” 顾姜阑挥手示意他凑近点,随即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李家毅脸色古怪的撇了旗录一眼,随后点头,办事去了。 “阑阑,你怎么能跟别人那么亲热……”钟离筠哀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货还恶寒的舔了一下她的耳垂,“这么没有男女之防可怎么办?偏偏那些桃花都往你这开。” “怎么,你嫉妒?”顾姜阑拂开钟离筠凑近自己的脑袋,道,“嫉妒也没用,谁让你投错了胎。” “是啊,谁让我投错了胎。”钟离筠媚眼如斯,眼睛眨呀眨的向顾姜阑放电,“小阑阑,莫不是你害的?你舍不得我成为那些胭脂俗粉的入幕之宾,所以推了人家一把,就因为这样,人家才投错胎的……” “嗯,是我害的。”顾姜阑点头。 钟离筠眼睛一亮。 068 这是你的亲身经历吗 “本来是要踢你下猪胎的,没想到你重的要死,那猪胎离的远,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顾姜阑摸了摸被雪覆盖的藤蔓,很温和的说道。 “……”钟离筠表示很无语,“阑阑,你心肠真硬,人家掏心掏肺的想你诉衷肠,表情谊,你却一个劲儿的打击人家。” “诺。”顾姜阑下巴往城中心一努,诚心道,“城中心的刘姥姥家有一条美狗,四肢强壮,满身白发,牙锋尖利,据说找不到相公,相信你向它诉衷肠表情谊的话,它一定会欢天喜地的接受你。” “顾姜阑。”钟离筠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城中心那条狗他知道,丑的人神共愤,彪悍的人不可貌相,顾姜阑竟然让他去给那狗表白,真是好气又好笑,好笑又无奈。 唉…… 不知道阑阑什么时候才会接受他的一片真心,现在的他,总算是知道当初她的心情了。 人家拿你真心当空气,你能耐如何? 顾姜阑一双眼睛在旗录身上扫来扫去,看的旗录一脸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剥光了一样任她在欣赏,却始终没有动作还一言不发,气氛奇怪的瘆人。 被看的实在是忍不住了,旗录忍不住问道,“王妃?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没事。” “……” 没事您盯着我看干什么?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呃,还是算了吧,这玩笑不能开。 “就是想让你做点事。”顾姜阑忽然道,“那些人捡柴禾似乎捡的有点久了,你去看看,顺便都给叫回来。” “是。” 一条人影朝树林深处飞去,速度如闪电,下一霎便消失在丛林中。 顾姜阑的笑意,略微有点冷——旗录,若是你受的过我的考验,那你,便是誉国日后的王!若是受不住,那么抱歉,我顾姜阑宁愿随便找个人,也不帮废物! “这是要考验人家了?”钟离筠笑问,“考验他的人是李家毅吧?呵呵,李家毅那小子可不会留情啊,旗录是我的属下,李家毅自然恨得牙痒痒,说不定下手更狠。” “要的就是那种效果。”顾姜阑看了看不远处捡柴禾的人,正好花满夕看过来,她手朝那边打了个手势,随后转头对钟离筠笑了笑,道,“只有能够在逆境中逢生的人,才有资格站在最顶峰!既然想得到那个位置,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次的考验只是小意思,以后会更多,我会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朋友,只有利益相连的暂时盟友,我会让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避得了的,正如好人与坏人,好人不杀坏人,但不代表坏人和不杀好人!” 钟离筠却收了笑,眼神定定的盯着顾姜阑,“这些,都是你的亲身经历吗?” 亲身经历? 呵…… 顾姜阑笑了,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笑了笑。 笑天道不公,笑人心不古,笑世间沧桑昔人已变,笑皇室无情。 天道一向如此,从未更改,若想立于天地间俯视世人,就必须先尝尝常人不能尝之苦,痛常人不能痛之痛!这世上没有天生的王者,有的,是一步一个脚印,登到高处的至尊! 这个道理从小她就懂了,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父母的爱,她珍惜每一次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机会,每一分每一秒她都看的很重,她喜欢父母对她宠溺的笑,喜欢父母的大手轻轻的揉着她的软发,喜欢父母温柔的叫她吃饭,给她夹好吃的菜,小时候她是父母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更是人人宠爱,人人羡慕的小公主,父母宠溺,哥哥姐姐们维护,叔叔阿姨们爱惜,婶婶伯伯们疼爱,似乎天下所有的好事都寄予了她,然而好景不长,太美好的人生不可能长长久久,幸福美满也会遭老天嫉妒,随而发生悲剧。 那一晚,倾盆大雨,摇摆不定的车胎,不受控制的方向盘,毫无用处的刹车,前方灯火光亮刺眼的大货车,尖锐刺耳的喇叭声,路人惊诧目瞪口呆的眼神,以及父母惊恐的面孔,突然“轰”的一声通通在她脑中炸开。 血……血……之后便是漫天飞溅的血,艳红的血花在空中飞舞,全数溅在了她的脸上,模糊了她渐渐失去意识的眼眸,路人满含同情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上前来拉她一把,洪亮的警笛声在街那头响起,速度快的惊人,随后而来的还有一辆救护车。 彼时的她面无表情,一脸呆滞,眼眸中缀满了泪水,渐渐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那在最后关头使劲推她下车的手狠狠的刻在了她的心里,前方大货车司机急忙掉下车的熟悉身影,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中,她死死的记住了那一刻。 那个跳车逃去得仓促身影,是对她疼爱有加的,大伯。 大伯……那个一见到她就满脸疼爱,事事都依她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的大伯,竟然是故意要撞死她们全家人的凶手!她怎么也没想到。 真的,怎么都想不到。 069 刀光剑影的好诱人啊 莫说真情相待,即便是相同对待都没有,父母当初毙命,蒋家也在一霎间变了天,大伯紧赶着夺走了家主之位,说什么父母已经不在了,他们这些做伯伯的要互相帮衬着,他作为大哥,就应该先替弟弟,替侄女先照看家业,却将她险些害死,后来几经曲折,她在逆境中成长,偶遇师傅,闭关苦练多年,将医毒练至蒋家极致,眼看着家主之位就要归还,没想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她又开始苦其心智了…… 惆怅的吐了口气,顾姜阑醒过神,自嘲的笑了笑――她还在想些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想来想去愁的也只是她自己,何必呢? 周边突然响起刀剑打斗声,顾姜阑身子一震,还以为有什么意图不轨的人又来捣乱,连忙身子晃动,往声音那边掠去。 待看清局势后,她不禁一愣――两条身影风一样的纠缠在一起,隐隐可以看见刀剑亮光闪过,剑气带动的罡风划破冰雪,霎那间在半空凝固了寒风飘雪,一秒后失去重心力,唰的掉下地来,一些雪渣飞溅在顾姜阑的脸上,冰凉又有些刺痛,她眉心一皱,定定的盯着纠缠不清的两人。 要是在以前遇到这种事,她理都不会理转身就走,但不知道这次怎么了,她突然想上去阻止他们,钟离筠和李家毅的武功如何她不知道,就看两人现在这样子,也知道两人高低不定,照这样打下去,不是两败俱伤就是悲剧,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远处捡柴禾的花满夕等人已经回来了,远远的看见两人在打斗,他们都兴奋的走近观看。他们最期待最希望学会的武功现在就可以现场观摩,怎能不兴奋? 花满夕抱着一把柴禾最先跑过来,她把柴禾往边上一扔,几步走到顾姜阑身旁,一边两眼发光的看着半空中打斗的两人,一边扯着顾姜阑的袖子“担忧”的“哎呀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说着。其他人急急忙忙的学着顾姜阑的动作,跑的比兔子还要快些,随后也两眼发光凉凉的说闲话。 顾姜阑无语的扒开她的手,看了兴奋不已的陆江他们一记冷眼,陆江他们被这一记冷眼激了一个冷战,面面相觑的你望我我望你,不敢再抬头看上面那两只。 顾姜阑深吸一口气,脚尖轻点,下一霎便借旁边树叶的力与两人平行,她目光里泛着冷意,口气硬直,毫不留情,喝道,“你们在发什么神经!” 两人握剑的手在听到她的声音时齐齐一顿,钟离筠惊喜的转头看她,李家毅亦是如此,不过下一霎两人又纠缠到了一起,刀光剑影闪烁不断,却很有默契性的移开了,离顾姜阑又远了些,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她。 而顾姜阑看到这一幕,眼里的冷意却持续升温,她对这种烦琐的事情本就耐心不多,第一次多管闲事,这两只居然还不听劝,她已经没有耐心跟他们耗下去了。 “钟离筠!李家毅!”顾姜阑吼道,“你们两要没事就给我滚蛋!在我的地盘上耍什么威风打什么架!很爽是不是!” 两人又顿了顿,还是没理,继续开战。 “钟离筠!”顾姜阑气结,“你们两要是再不停手,以后就别想靠近我!本少爷好说歹说的劝你们,不听也就罢了,那么这是对本少爷不尊重,对本少爷的漠视!” 两人还是一顿,这次却齐齐的转过头看顾姜阑,“别担心!” “……”气到深处,顾姜阑反而淡定了,她自知能力不如人,所以才没有贸然凑近,但现在她不想再费神了,不听她劝的人,就滚出她的地盘! 她转身对身后的花满夕冷声道,“你让他们先把柴禾整理好,我马上过去!” 花满夕意犹未尽的看了眼上空打的不亦乐乎的两人,最后走到那些护卫身边,大喊道,“大家把自己捡的那些柴禾收拾好,不要再看了!” 众人遗憾的吁了口气,随后散开,各自去拿各自的辛苦捡来的脑劳动成果,收拾去了,一边收拾还一边偷偷的将眼神瞟向那纠缠不清的两人,刀光剑影的好诱人…… 070 我就是我! 顾姜阑撇了眼偷偷看戏的众人没说话,她面无表情的将目光放在半空中,用自己仅有的内力喝道,“钟离筠!你要是真爱我就给我马上下来!我肚子痛!” 半空中又是一顿,之后顾姜阑感觉周身风声一震,下一霎两人已经闪到了她面前,钟离筠最先到她跟前,急急忙忙的拉住顾姜阑的手,问道,“肚子痛?怎么了,是不是这些东西吃不惯吃坏肚子了?快给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来抓顾姜阑的手,李家毅一把推开他,握住顾姜阑的手,焦急的也想问长问短的关心顾姜阑,可是话涌了上来却一把堵在了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于是,顾姜阑看着他那副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却始终说不出话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李家毅,你是不是被打哑了,说个话都说不出来。” 李家毅一愣,脸色更红了些,却没有试图再说话。 他之所以会找钟离筠的茬,是因为他伤害了她,他刚刚把旗录打扒在那里,回来的时候正准备向顾姜阑汇报,却发现她两眼无神,眸中满是悲痛,浸沉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不肯回神,怎么叫都叫不醒,钟离筠在一旁心急如焚的和他一起叫,他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偏偏顾姜阑还在这个时候掉了眼泪,他心底的那窜本就对钟离筠不满的火苗瞬间壮大,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心里眼里都是顾姜阑的眼泪在闪烁,两个男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只不过为了顾姜阑暂时和平相处而已,而顾姜阑的眼泪就是导火线,两人心情诸多不顺,火花“嚓”的一声就打了起来。 刚刚顾姜阑喊肚子疼,他还以为是钟离筠之前对她做了什么,连忙停下手下来看她,不过现在看她这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再怎么蠢,也知道刚刚她是故意骗他们了…… 想着刚刚顾姜阑叫的是钟离筠的名字,他不禁黯然,看来她已经对钟离筠有些感觉了,过了这么多年,难道她还爱着他吗? 顾姜阑可不管他的思绪飘哪了,她目光冰冷,撇了眼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钟离筠,心中的怒火更甚,她一把推开正在进发呆的李家毅,几步向前,在钟离筠面前站定,“钟离筠!” 突然一只手臂横过来,顾姜阑感觉自己身子一紧,脚步踉跄几下,随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钟离筠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声音沙哑而沉闷的在头顶响起,“顾姜阑,我是真的爱你。” 顾姜阑身子一震,有点怔怔的靠在钟离筠怀里,她的脑中突然闪过各种钟离筠的样子――傻乎乎天真无邪的钟离筠,眼泪汪汪小狗一样害怕失去望着她的钟离筠,策马驰骋风一样将她从李家毅怀里抢走的钟离筠,一脸无赖的笑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钟离筠,把爱她挂在嘴边时不时拿出来晃悠一下的钟离筠。 那么多的钟离筠,那么多深刻的印象,她却因为眼前这个沉闷稍微脆弱的钟离筠震撼了,或许是幻象出了她可能经历的可恨人生,或许是为她曾经受过的伤,亦或是因为别的,然而这一刻,她突然不想推开他,是因为,她也,动心了? “阑阑。”钟离筠温热的唇突然在顾姜阑头顶落下一吻,轻轻道,“阑阑,我知道你之前一定受过很多苦,就像你说的,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必须尝常人不能尝之苦,痛常人不能痛之痛,你的前一段人生我没能经历,但我希望你的后一段人生,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有我的参与,你说现在不能,没关系,我可以等,一年,两年,五年,不管多少年我都可以等,即便是将来白发苍苍,只要你愿意,我也好毅然娶你,但是在这之前,阑阑,你知道吗?我很爱你。” 好不容易稳住脚步的李家毅听到这一段话,忍不住抬头看向钟离筠的怀里的顾姜阑――她,会答应吗?随即又自嘲般笑了笑,黯然的低下头。 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他支持就是了,不过,他冷冷的撇了钟离筠一眼,眸中满含寒意―若是钟离筠敢再像上次那样伤害她,就算是鱼死网破,他也要让钟离筠付出惨痛的代价! 顾姜阑的身子又是一震,她敛下眸子,轻声道,“钟离筠,其实,你不用……” “先别说。”钟离筠霍的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拒绝是不是?阑阑,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不能因为钟离渊的事就死死的闭住自己的心呀,钟离渊是个混蛋不代表我也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李家毅也猛地打断他的话,冷哼道,“你当初伤她那么深,难道就都这么算了?你本就是绝情之人,何必再次伤她!” “李家毅!”钟离筠眼神冰冷。 “够了你们!” 顾姜阑大喝打断他们的对话,她的脸色略微苍白,紧紧的咬住唇瓣,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半响,她慢慢平复下来,静静的看向两人,语气平淡,“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们的身份说出去都能吓死人,何必为了我在这办红脸!值得吗?且先不谈值不值得,若是你们还想和我做朋友,就不要跟我提那什么以前!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们眼中的那个旧人,我就是我,我叫顾姜阑!” 两人一愣,看着顾姜阑转身离去的背影,都眼神复杂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又淡淡的撇开,既然都对对方看不顺眼,那何必再看。 顾姜阑狠狠的将愤怒压进心底,目光冰冷彻骨―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做以前那个已经死掉的人,根本不是因为她才接近,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忠心,都是因为她是那个女人!就因为这样,所以她必须要接受恶毒之人的暗手,所以她就必须要代那个女人去做一些事! 这样的感情,她宁可不要!也不屑要,钟离筠之所以会爱她,也一定是因为以前的愧疚或惋惜,什么真的爱她,都是假的!虚象!拿她当别人的替代品,亏他们想的出来!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都不可信,不可靠!什么他和钟离渊不一样,都是谎话!可笑的是,她竟然差一点信了! “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用吃饭了是吗?”顾姜阑对目瞪口呆的花满夕等人冷声道,“不用管那两个男人,我们烧火煮饭!” 花满夕汕汕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后,才小心翼翼道,“那个……主子,我们这冰天雪地的向来是寸火不生,这饭……要怎么煮?” “平时怎么煮今天就怎么煮!”顾姜阑从怀里掏出两块火石,轻轻敲击了一下,擦出一些细微的火花,“都进到屋子里去,我们进去弄饭,这里不是个生火的好地方。” “是。” 众人纷纷抬眸撇了眼钟离筠和李家毅,眼神里满是同情。 两人摸摸鼻子,汕汕的对望一眼。 071 伤我者必亡! “你们是走不动还是怎么了。”顾姜阑突然回头道,“谁要是敢再管他们两的事,就别吃饭了!” 花满夕“呃”了一句,连忙招呼众人进去,一窝人跟风似的卷进了洞里。顾姜阑走在最后,她斜了两人一眼,甩袖进去。 两人这次也不对望了,钟离筠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背手对着李家毅,寒声道,“李家毅,以后别在她面前提以前了!” “我可没提,一直是你在说。”李家毅冷哼一声,“你以为她还会和以前一样任你骗吗?呵,做白日梦吧你!” “我从没有想过要把她当成以前,更何况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顾姜阑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对她有感觉。” “你的话也就鬼信!当初要不是你狠心离去,她又怎会为救你灰飞烟灭?如今重来一次,你休想再伤害她!” “这个你做不了主!”钟离筠冷笑,“你以为当年她死你就没有干系了吗?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叫来了她父亲,后来的事会发生么?” “这事不用你提醒我!”李家毅面色抖动,那晚他以为是为她好,却没想到……想到这他又是一怒,拔剑就要再和钟离筠大战三百回合,突然“啪”的一声,一团冰凉的东西砸在他头上,他一愣,下意识抬头看顾姜阑她们刚刚进去的地方。 “别看了,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笑声,随即一个人从他身后走出来,笑道,“你这小子脾气倒是硬朗,我家主子说了,谁想打架就滚远点,不要毁了她的地儿!” “哼!”李家毅认出她是顾姜阑身边的带头女子,冷哼一声收了剑,转身走了开去。 钟离筠转身看了眼,又转了回去,冷冷的站着,不做声,也不去找顾姜阑。 “啧啧。”花满夕突然道,“这位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看着也不像是普通人,若你是真心喜欢我家主子,那就爱的纯粹一点,不要带着什么愧疚,我跟她相识也不算长,对她的过去也不了解,也许她很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她绝对不会要一份不纯粹的爱。” “既然是主子,你有什么资格议论她的事?”钟离筠头也不回,冷声道,“我对她的爱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你要做的,是安分守己!” “你。”花满夕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上不来,半响,她深呼吸一下,笑道,“好!确实轮不到我来指点,算我花满夕多管闲事,祝你好运!”说完就朝顾姜阑那边走去。 她之前还不理解顾姜阑为什么要拒绝这人,现在她总算是看清了,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爱的人,口口声声说着爱,只怕是另有目的!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钟离筠却思绪不稳,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顾姜阑的属下看了出来,他精心部署一场戏,连自己都骗了,李家毅和旗录也深信不疑,然而却被这个花掌柜一眼看穿。 没错,他对顾姜阑的爱,的确带着其他因素,几年前的那件事,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当时顾姜阑之死,本就是顾家上任家主设计的,他一心想让他的夫人快乐,甚至为了她,不惜毁掉自己的亲手骨肉,可是常常事与愿违,即便她最后因顾姜阑之死而开心了,自己也没有活过明天,死在了梦魇中。 而顾家那个家主夫人,就是他的亲身母亲! 他并非钟离夫人亲生,钟离夫人抱养了他,之后他便成了她的儿子,在她身边承欢膝下。说起来也是上辈子的恩怨了,顾家家主顾烁少年时便喜欢他母亲,后来因为他父亲才迫不得已放手,好不容易他父亲因为某件事赶她出门,顾烁便借机接了她去顾家,别说顾姜阑,就是顾姜阑的母亲,都是被顾烁弄死的,他做这一切,为的都是那个女人! 而他,钟离筠看着远方,嘴角挂着一抹讽笑―顾姜阑爱了他那么多年,他即便是不爱她,单看她对他付出的那一切就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更何况是故意引她出去。 顾姜阑当时已经算是顶级高手了,顾烁最多跟她打个平手,而且还有个李家毅在旁边守着,他不可能杀的了她,所以顾烁用计利用他掉开了李家毅,李家毅深爱顾姜阑,自然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李家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走开他并不知道。 他那次去见顾姜阑的事甚至有些无厘头,他约的是他母亲,后来来的却是顾姜阑,在他还没搞清楚状况,正准备和顾姜阑道别的时候,顾烁来了,他故意伤他,让顾姜阑误以为顾烁要杀他,也迷惑了李家毅,若是顾烁直接对顾姜阑出手,最后一定不会得手,但他伤的是他钟离筠,顾姜阑那时候爱他胜过爱自己,又不想出手伤了她的父亲,于是,她替他挡了,那剑沾了顾家特制的“烟末”,具有极强的毁灭性,几乎是一沾血就爆炸。 顾烁如此心计,费尽心机,算计了所有人,为的竟是毁了自己的女儿,谁都不敢相信,而李家毅,至使至终都认为顾姜阑之死是因为钟离筠。 其实他自己也始终这么觉得,若不是顾姜阑爱他,若不是顾烁看中了这一点,顾姜阑不可能死。 那天血丝飞溅,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的感觉一直环绕在他心头,直致今日,他依然不能忘记! 为了心底那丝愧疚,他给自己编了一场戏,戏里他深爱顾姜阑,想执她之手,与她偕老,骗了李家毅,骗了所有人,甚至骗了他自己。 他最初让旗录去保护她,让旗录看出她的特别,然后又趁机让旗录劝他去近身接近,经过了几年后,在旗录的眼里,他对顾姜阑的感觉也从最初的稍微感兴趣到了最后的深爱,然后再是设计让钟离渊抛弃她,把她送到筠王府来,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对她的爱持续升温,之后故意露出破绽让她发现他并不傻,再就是密切关注她的动向,到最后在半路把她从李家毅怀里将过去,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设的情节,故意导的一场戏,目的就是骗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他不曾爱过谁,也没有想过要爱谁,女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同类生物,就连他的亲生母亲宫婉,他都没有太多的感情,在以前毫不在乎的爱情世界里突然遇上了顾姜阑,说实话,他心底多了一丝牵绊,现在这牵绊却乱了,纠结在一起,乱了他的思绪。 或许,他需要时间来沉浸。 “旗录。”他眼神飘渺的看着远处积雪,“我先离开一阵子,你守在她身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钟离筠,不再是我的护卫,你只要保护好她就行了,其他的事,你想做便可以随心去做。记住,若是你敢伤害她,那么誉国,将不复存在!” “是!” 旗录捂着腹部从一旁的树后出来,看着钟离筠消失的背影,他抹了把额迹的冷汗,在心里吁了一口气―从今以后他自由了,却也要尔虞我诈了! “旗录!”那边花满夕突然叫道,“主子让你进来!” 旗录点点头,扶住胸口,艰难的的在雪地中迈动脚步,蹒跚着步伐慢慢往洞里走去。 花满夕并没有过来扶他,她传完话之后就进去烤火了。主子说了,任何事都必须让旗录自己承受,除非他快死了,否则她们任何人都不许帮他!谁烂好心就会受惩罚! “不错!”顾姜阑又擦了一下手中的火石,点头赞道,“绝对的服从命令,这就是你们要学的第一点!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最重要的就是服从上级命令,我就是你们的上级!我的命令于你们来说,就是圣旨,不听话就滚蛋!” “是!”众人大声喊道,“我们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任何事以主子 马首是鞍!” “错!”顾姜阑纠正道,“那个”任何事以主子马首是鞍“给我忘掉!我要的不是毫无知觉的傀儡,而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下属!如果有些事我做的不对,或者不合你们的意见,你们可以提出来,只要理由充足,我改!” 听了这一番话后,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呆愣,他们怔怔的看着顾姜阑,有点不敢相信。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的旗录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作为誉国皇子,他清楚的知道掌权者的权限,一个掌权者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属下听话,彻底的服从自己的命令,以自己马首是鞍,只有这样才能增强办事效率,而不是你一言我一言想朝堂里无聊至极的满朝文武百官,一点点小事也要你一句我一句吵翻天,什么你附议我附议的七嘴八舌,乱的不得了。然而,顾姜阑竟然要给属下说不的权利?给属下调侃主子的资格,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很容易耽误一些事吗? 顾姜阑撇了一眼定格在门口,一身狼狈的旗录,淡淡道,“进来烤烤火。” “呃。”旗录看了眼顾姜阑手中那擦来擦去始终擦不起来的火石,问道,“这火石是用来干什么的?” “煮饭!”顾姜阑简练的回了句,便专心弄火石去了。 旗录无奈,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里面走去―李家毅因为主子的事对他下手忒狠,几乎是毫不留情,要不是看在顾姜阑的面子上,估计他现在已经瘫了。 李家毅突然无声无息的从外面走进来,站在顾姜阑身后,抿唇,不语。 “你怎么又来了。”顾姜阑停下手中的动作瞟他一眼,“我不是说了让你们都走远点吗?你还来干嘛。” “我本来就是你的。”李家毅淡淡道。 众人眼睛一亮,星光闪闪的看着李家毅和顾姜阑,一副“你俩有啥奸情说出来大家乐一乐”的表情,各个眼冒金星,口水潺潺的看着前方一坐一立的两人。 旗录也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李家毅这家伙是不是看钟离筠一走,就开始主动出击了?一来就那么劲爆? “那好。”顾姜阑很果断干脆的点头,在众多双星光闪闪的眼睛下淡淡的对花满夕那边一指,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她们中的一员,一起吃喝拉撒,一起并肩作战,效忠于我,站那去!” 李家毅看了看花满夕那边,脸色略微难看,半响,他无奈的低下了头,抿紧嘴唇,一声不响的往花满夕那走去―他确实不想跟花满夕那些些人混为一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 他虽然能力足够,但如果又发生像上次那样的突发事件,也难免会力不足心,宇文姗向来是个不死不休的人,不可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过她,也许月苏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救姜澜几次,但次数真的多了他也不好意思,月苏也帮不了,宇文姗那么一个惜命多疑的人,只要身边有一丝危险和潜伏危险,只要她发现了,就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月苏……李家毅闭上眼睛,内心浅叹,唉……说到底,终究是他负了月苏啊。 “你不必再担心像上次那样的失误。”顾姜阑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和担忧,“我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只要我不愿意,就没有人能把我劫走,至于那个宇文姗,我现在还不想收拾她!就让她多活些日子好了,等我忙完了手中的事,再跟她好好算账!对了。”她突然想到上次给她药的那个女孩,“上次那个故意放我们走并给我药的女孩你认识吗?她叫什么?” 李家毅眼神复杂,纠结了老半天,终于扭捏道,“她叫,叫月苏……” “你妞扭捏捏干甚?”顾姜阑皱眉看他,“我又不是什么狠辣之人,你放心,伤我者必亡!她既然敢伤我!就要做好接受惨痛后果的代价!月苏她放了我,又救了我,即便她是宇文姗的人,不管她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救我的,就单凭她救了我这一点,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是。”李家毅放下心,心中却有些黯然,“主子,就让家毅近身保护你吧,就算你警戒性很强,但总会有意志稍弱的时候,我怕宇文珊有机可乘。” “不用了。”顾姜阑果断拒绝,自顾的擦着手中的火石,“我既然说了不用你保护,就有我一定的道理和想法,家毅,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我,怕我受到伤害,但我不喜欢总是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成大事者,首先要有能力,才可以服众!” 说这话时她看了眼旗录,眼神满含深意―有些事她能教,具体还要靠他自己去体会! 旗录低头不语,他看见了顾姜阑眼中的深意,自然也知道她那番话与指鹿为马的意思,顾姜阑的用心他知道,各取所需,她也是在帮她自己,但是只要一想到,从今以后自己要以正面的身份面对那个人,他就忍不住心颤,那个人,到底是他的父亲啊…… 他伤他辱他,不管怎么对他,但他身上流的血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再怎么混蛋,也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他母亲深爱的人,他不想与他做对,真的不想,但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他既然能做那些对不起他的事,就应该想到会有报应的那一天! 072 前所未有 顾姜阑手下的动作不停,磨一下又磨一下,灭了就接着磨,就在大家都要失望的时候,“嚓”的一声,随着顾姜阑淡淡的一声“行了”,火石已经被刮亮了。 旁边一个人机灵的马上递来了柴禾,顾姜阑却摇了摇头,一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摸出一把草纸。那纸窝在她怀里有那么久了,现在温热温热的,一碰火就被点着了,地上并没有雪,顾姜阑把那点着了的草纸放在地上,时不时的加上一张,等所有的纸都放进去之后,她才接过旁边下属的手上的柴禾,小心翼翼的凑到火苗面前,保持那一个动作不动,过了半响,她伸出手又从下属怀里接过一根柴禾,和刚刚那一根柴禾对立撑着,又伸手接一根,再撑着,就这样一来一回几次,她已经搭了一个火堆,下面的草纸烧了快一半了,火苗不大不小的保持着火气,顾姜阑又从怀里摸出一把草纸,却并不急着加火,只是先拿在手里。 花满夕是最先激动的那个,她满意缀泪,看到火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有多激动!刑疆城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见到过火的影子,此时此刻,在这寸火不生的刑疆城突然见到了火,这对她们来说,该是多么大的冲击可想而知,若是父老乡亲们见到这个画面,一定会激动的吃不下饭。 起先她并没有把顾姜阑坚持不懈的磨石的动作放在心上,要知道,刑疆的气温极低,冰寒地冻寸火不生,要想在刑疆生一场煮饭的大火,简直就是不可能,异想天开的事,然而顾姜阑做到了,她居然做到了!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一个大冲击,一个连想想都觉得奢侈的大好事! 旗录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姜阑,这刑疆城他来也不过几天,但对这里的气候,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当初钟离筠顶了他的位置,还专门找了人教他这些天下事,说是以后可能用的着,所以,他对誉国的各方地势就像清楚自己的手脚在哪一样清楚。 誉国有四大死地之称,南有刑疆,北有副严,东有竹墙,西有漠朝。 之所以称为死地,是因为那些地方根本住不了人,除了世世代代生活在里面的本城人,其他人都适应不了那里的气候地域,朝廷命官连进都进不了,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天定,不管去了多少人,只要是朝廷的,都会死伤无数。 这四大死地,刑疆排名第一,是最危险的一个城池,气温低的可以瞬间冻死一只狗,别说看见火了,能看见热气腾腾的蒸汽都是对刑疆百姓天大的恩赐,而顾姜阑,竟然把火烧起来了。 他刚才进来有看到她在磨火石,原本还以为她是面子过不去硬撑着,现在想来,难道她是在磨火石上的凉意?把凉意磨散,火石便会变热,火石热了,自然就可以把火点燃。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真是一举惊喜梦中人啊! 相比花满夕和旗录,陆江他们并没有太激动,在他们脸上呈现的最多的,除了惊讶就没有什么了,他们在这里住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很长,几年的时间没见过,也只是惊讶惊讶罢了,他们来自外地,对刑疆的情感也不是很强烈,他们本就是因为花满夕来的,在什么地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看顾姜阑的眼神除了敬佩就只有敬佩了。 在所有人惊讶或激动的时候,李家毅只是骄傲的笑了笑,这就是他的姜澜,在任何不可能的时候创造可能!奇迹就是为她而生! 顾姜阑没有理会周围各种各样的奇异目光,她手下动作不停,草纸一张张的放,柴禾也一根根的堆,每一根都要隔出一丝丝缝际,好让火势透气。 丝丝火苗从细缝里喷出,忽明忽暗的火光印在众人欣喜的面孔上,顾姜阑处理的妥当,并没有呛人的烟雾冒出来,过了一会,手中的草纸再次用完了,顾姜阑没有再拿,她蹲在火堆旁边,时不时的拨弄一下柴禾,这些柴禾上的一点点冰寒湿气已经被她之前火烤干,现在火不灭,还能烧一会,正好点燃了刚烘干的柴禾。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火气嗖的从柴禾缝际间冒出来,烧成了大火堆,大火烈烈的热气扑来,随着众人一声欢呼,顾姜阑连忙站起来,脚尖微点,一步跃上头顶藤蔓,手指一勾,一用力,便扯下一根藤蔓。 藤蔓被顾姜阑朝着火堆直线扯下来,在离火堆大概三公分的地方蓦的放手,她一边揉着手一边皱眉道,“把我让你们准备的大锅拿来!” “是。”花满夕满眼欢喜的应下,跑到一旁拿锅去了。 “烧到了?严不严重?”李家毅霍的闪过来抓起顾姜阑在揉的那只手,左右翻看着,“你怎么不早点放手?这火势一上来就会烫人,何况你还离它那么近。” “没什么大事。”顾姜阑对李家毅淡淡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指了指快要晕死的旗录,“你去把他打醒,告诉他不许晕!晕了不给饭吃!” 李家毅愣住,怔怔的看了眼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有种空洞的感觉在心底蔓延,缠上他的心。 无奈一笑,他点头转身,走到旗录身前,面无表情的将顾姜阑的话重复一遍,也不管旗录有没有听清楚,他便转身出去了。 073 郎有情妾无意 众人对此见怪不怪,就单看刚才那场精彩绝伦的打斗来说,他们就已经习惯了那两男人对顾姜阑的感情,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郎有心妾无意,单相思罢了,他们家主子谁都不爱。 顾姜阑无声的叹息一声,看向李家毅背影的眼神满含歉意。并不是她铁石心肠,李家毅对她的爱她都感觉的出来,但是那种爱情不纯粹,李家毅爱的是以前的那个她,而不是现在,钟离筠看起来对她情深,其实只是他在骗他自己,他也许对不起以前的她,如今想用这个法子来弥补,但她接受不了,她是渴望爱情,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渴望一个真心爱她并且珍惜她的人。 但是,她不想当别人的替身,尽管那个替身是以前的她,也不行,她渴望爱情,同样也珍惜爱情,如果不是真爱,就因为某一些外在条件就在一起,永远得不到真心! 对于李家毅,她很抱歉,也只能是抱歉!其他的她给不了。 而钟离筠,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相处,她承认,她已经,动心了,再相处,她怕自己尴尬。 雪花轻轻的落在上方藤蔓上,擦着似有若无的簌簌声,缓缓的传到李家毅的耳中,他目光深邃,看着藤蔓洞方向一动不动,流露出淡淡的悸动―假若他不是一开始就冷冰冰的对她,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从始至终,她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拒绝,他最先遇到她,却没能走进她的心,到底是缘分不够,还是他的爱本就是一场错误?命运交织着爱恨情仇,当初她身死,他也有份。 钟离筠说得对,是他一直不敢面对承认罢了。 第一次见她是十岁,那时候正是他进家族的日子,李家有个规矩,凡事被选定为李家家主继承人的李家子弟,就必须出去历练十二年,尝尽人间苦态,看尽世人险恶,最后才能进李家门,否则,李家便当做没有过这样一个子弟。 历练期间李家会派人跟着,但不管他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因为偷吃了一个包子被打的半死不活,他们都不会出面帮他,只要他没放弃自己,他们便会在他临近死亡时塞给他一颗救命药,除了这些,其他不管是死是活,他们都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同情,没有心疼。即便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他的母亲,也没有资格心疼他那些。 其实在他心里,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他在意的,至使至终都是顾姜阑。 因为老一辈定下的规定,李家必须要将下一代家主送到钟离家或者顾家下一代家主去当属下,辅佐他们三年,之后才能回家族继承家主之位。 他选了顾家,就是因为顾姜阑,那个曾在他最艰苦的日子,用真心温暖他的女孩。 十岁那年他遇见她,从此记住她,她却忘了他…… 直到十二岁历练结束,再次见她,却已经物是人非,曾经那个阳光明媚的顾姜阑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已经变了,变得冷酷,变得无情无义,变得除了那个钟离筠对谁都冷冰冰…… 074 宇文芊 所有的思绪都被那一抹血红染化,最后一次相伴,第二天他就要离开她,回去继承家主之位了,之后便要天各一方,成为或友或敌,不管成为什么,都不可能再恢复最初的直接关系,即便是降低身份属下,任之差遣,只要有她在身边常伴,他也觉得心甘情愿,所有最初的不满和不甘,都被她的血洗净,那如烟花绚烂散开的鲜血,红的艳丽,温热的点掇在脸上,像一簇簇鲜艳的红梅,洗刷了他的一切! 那一次的事其实是怪他!他一直都知道顾烁不待见顾姜阑,也知道顾烁那一次要做什么,但他还是骗出了钟离筠,约了顾姜阑,一时鬼迷心窍,魔怔了思想,他就是想看看顾姜阑到底在乎钟离筠到了什么程度,他就想看看他在她心里占据了多少位置! 最后却因为他的一点小想法,害死了她。 顾烁其实是想杀了她,这个他一直都知道,在最初,进顾家的时候他就特意调查过关于顾姜阑的所有事,除了一些被她可以隐瞒的事之外,所有的事他都知道,包括她们父女不和,他清楚所有的事,却还是照着顾烁的想法,害死了她。 那天四处飞溅的血点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其实要说资格,他比钟离筠还要没资格,钟离筠是被他骗来的,顾姜阑也是他骗来的,所有对顾姜阑有害的事情都是他参与的,他把一切都往钟离筠身上推,只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找借口给自己逃避而已,真相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藤蔓上空的雪花似乎凝固了一会,一抹黑色的东西风一样的朝着李家毅闪了过来,半跪在他脚旁,随即沙哑的声音响起,“主子!” “那件事怎么样了。”李家毅并不惊讶,语气冰冷的问道。 “回主子。”那人紧低着头,恭谨道,“属下去查了当年所有与筠王爷有关的人以及发生的事,得到了一些结果。” “说。” “据我们现在得到的消息所知,誉国皇后并没有死,她当初嫁给誉国皇帝就是一场阴谋,她是宇文家的人。” 李家毅眼睛微眯,在听到宇文家几个字时,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继续说下去。” “她的真实身份就是宇文家上一任家主的亲妹妹宇文芊,宇文家有意篡权夺位,这个计划已经谋划了十多年,当初顾家家主顾姜阑曾查到了这一则消息,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这一件事就隐匿下去了。” “她也知道?”李家毅微微皱眉,“原因是什么。” “具体原因查不出,这件事有人特意阻挠,手段高明,我们捕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除了这个,我们还查到了一件事。”黑衣人语气平淡无奇,毫无波澜,“钟离筠其实就是誉国皇帝的儿子!他从小装疯卖傻,到七岁时被钟离夫人用一个小乞丐换了出来,之后才成了钟离家族的子弟,最后又因为钟离夫人的特别安排,被钟离上一任家主看上,指定为钟离家下一任家主。” 075 花满夕心思之细致 “哦?”李家毅冷笑,“他不是为了顾姜阑才去的筠王府么。” “为顾姜阑不假,但他也怀有私心!誉国皇帝对他尤其不喜,几乎是做什么讨厌什么,那个跟着他身边的旗录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层身份,在他的心里,至使至终都以为自己是真正的筠王爷,钟离筠没有对他说出实情!” “这件事钟离筠不是很在乎,他在钟离家的地位早已巩固,钟离家大大小小各方面早在十年前钟离夫人身亡后,就被他掌控了,钟离上一任家主现在没有任何实权,也就是一个空架子,大事他参与不了,小事没有谁告诉他,换个说法,钟离筠这是变相的软禁!” “说下去!”李家毅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钟离上一任家主根本不知道钟离筠的真实身份,他一直以为钟离筠是他遗落在外的儿子,其实他真正的儿子早就死了,只是钟离夫人为了离开钟离家没有告诉他,后来钟离夫人进了顾家,更是没有机会告诉钟离家主,钟离筠对此不怎么上心,那个旗录顶替他的位置好像也被他当做了事实” “钟离家掌管朝政,为了更好的控制朝廷,皇帝登基以来根本活不了多久,钟离家手段极高,下的毒也是世间少有,若是他们想让一个人死,那个人绝对活不过明早清晨,而这个皇帝钟离弘却是个例外,难怪钟离弘能长掌乾坤,原来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李家毅冷笑出声,“既然这样也好,省的将来还要浪费时间去查,你再接着去查,仔细查!所有与钟离筠有关的事统统查出来,不管大事小事,你都记在册子上,我会定时去查看。” “是!” 风无声的飘过,雪花一如既往的缓缓飘下,刚刚发生的事不过一霎,风过无痕,雪花飘拂,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个萧条的身影还是站在那定看藤蔓处,神情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回不过神来。 被藤蔓围绕的洞里,因为雪花被阻,寒气也跟着少了一些,再加上洞里聚集的人多,呼吸紧致,又点了一堆火,使得洞内的空气温度也很是暖和,花满夕不过多时就拿来了锅碗瓢盆。 说起花满夕,顾姜阑不得不赞叹一声,这女人心思细致,早就想到她今日带她们出来有可能会住下,居然提前准备了锅碗瓢盆和棉被草垫,刚刚她就那么一喊,顾姜阑原以为她要重新去如水客栈拿,还特意将火堆塞的紧密以防烧完,没想到她刚出去就拿着东西进来了,还有顺带的红薯。 顾姜阑接过花满夕的东西,很大方的赞了她,花满夕很欣然的接受。 锅是原先在如水客栈洗好的,顾姜阑从洞尾角落里拿出一个包了三四块布的包裹,她把火堆重新捣鼓了一下,将锅用刚刚扯下来的藤蔓绑住,火势不大不小的烧在锅底,刚好适合煮饭,锅子烧的扑哧扑哧响,包裹刚好解开,露出一包袋子水,顾姜阑手脚麻利,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将水全数倒入锅中,一层细碎的小泡泡在锅底腾出。 076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主子!这水……”花满夕一脸急切的开口阻止,虽然她不知道顾姜阑煮什么要用这么多水,但是在刑疆,水就是珍贵无比的救命稻草,顾姜阑这一倒,就倒掉了一个普通人家大半月用的水,这对她们来说,是无比浪费的。 “煮饭!”顾姜阑头也不回淡淡的回了句便没有再理她,起身又去那角落里拎了一个包裹来,手法熟练的解开打好的结,包裹一摊开,一片白花花的颜色闯入众人眼帘,当即惹来众人更加惊叹的目光。 天呐!他们没有看错吧?这是……大米? 他们在这生活了这么每天就那么一两餐,吃的还是切碎煮烂的红薯,虽然新鲜易饱,但吃多了也是会腻的!可无论他们多想吃米饭,却奈何缺水缺火,现在顾姜阑居然提来了大米!天呐,她这是要煮米饭吃么? 米没洗,顾姜阑直接倒了进去,估计有两斗左右,幸好锅子够大,花满夕准备的是大口锅,顾姜阑水米充足,放下去也刚刚好,火势平稳,米一下锅就将谁搅了个白,一些聚拢在一起的白色小泡泡浮在水面上,丝丝香气从锅内飘拂出来,无不在勾引着众人的胃口,就连刚开始急切阻止顾姜阑倒水的花满夕都是口水辘辘,作为一个刑疆人,每天吃着煮烂了的红薯,也只有真正体会过那种日子才会知道,吃一顿大白米饭有多难,有多珍贵,对于刑疆百姓来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出城找食材,去烩花楼吃一顿大白米饭了!花满夕满眼激动的看着那锅面漂浮的白色泡泡,在心中努力的回想着在半年前的上一次,吃大米饭的时候。 热气腾腾的蒸汽,丝丝竹香气的竹筒饭,味道鲜美的酒菜下饭,柔软带有似有若无的弹性,颗颗饱满而泽润的米饭,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在这一刻浮现出她的脑海,谁也不知道那种幸福感,谁也不知道那种满足感,而这一刻,顾姜阑给了他们这种感觉! 花满夕突然想到了金寒冬,若是他也看到这一刻,会不会对顾姜阑未来要做的事多加信心?还有那些至今都半信半疑,带着豁出去的想法的父老乡亲们,会不会也激动的语无伦次? 顾姜阑可不管她们怎么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一锅米饭,她瞅了瞅刚刚花满夕给的红薯,又瞅了瞅锅内不停冒泡的大米,想着到底是应该做红薯甜粥,还是应该做红薯煲饭?她知道刑疆百姓平常吃的都是红薯一窝粥,金寒冬和花满夕给她的饭菜都是来之不易的,其中怎么来的她知道,但在刑疆,绝对是珍惜食物。既然刑疆百姓吃腻了红薯,那么红薯煲饭也就不怎么对她们胃口了。 “花满夕,你们最想吃什么饭?”想不出个所以然,顾姜阑只好跟花满夕讨教了。 “呃。”花满夕被打断思绪,愣了片刻立即反应过来,她毫不犹豫的回道,“只要是米饭做的,我们都喜欢!” “……” 顾姜阑无语的回过头,问了还不如不问,算了,看他们那副样子也是好几百年没吃过饭了,她就做个红薯甜粥好了,吃不吃都是饭! 不再做任何犹豫,顾姜阑直接忽视掉众人眼巴巴的眼神,手掌一翻,手里霎时便多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片,她手掌迅速飞舞,随着时不时飘落的细碎红薯,刀影四射,差点闪瞎众人的眼,不过多时,她停下动作,手掌又是一翻,小刀片便消失不见了,她从旁边的锅碗瓢盆中抽出一把勺子,随手在锅中搅动几下,阵阵香气便飘散在空中,众人的胃蠢蠢欲动。 花满夕满眼发光,陶醉般的闻着空气中的红薯饭香,加了米饭的红薯果然美味,闻着就觉得胃口大开,想着顾姜阑刚才漂亮的削红薯手法,她不禁又是一阵崇拜。顾姜阑给她的冲击又多了一条,她现在怎么看顾姜阑都觉得顺眼极了崇拜急了,顾姜阑真是太厉害了,她简直爱死她了! 大概过了一阵子,红薯混合饭的香气越来越浓重,小泡泡也变成了黏黏的大泡泡,顾姜阑不知道从哪又掏出了一个包裹,几下打开,露出几个大大小小的瓶子,上面贴着一些细小的字条,顾姜阑照着那字条朝锅里倒东西,每个瓶子都有一种颜色,红的白的绿的黑的,一样一样的都被她倒了些放锅里,众人虽然不知道她倒的是什么,却也没有出声组绕,对于顾姜阑他们已经基本信任,在他们心里,顾姜阑不可能害他们。 顾姜阑当然不可能害他们!她一个瓶子倒了些末末放锅里,表情看起来毫不心疼,其实在心里肉痛的要命―这可是她研究了数半月的成果,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样半瓶,其中的制作原样药材费去了她大半年的时间才搜集起来,换句话说,在整个誉国,这些调料品是绝对的独一无二,除了她,谁都没有! 这些调料是她用心研制的成果,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那些精致调料包,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味道在这古代更是绝无仅有!细细的搅动着红薯米粥,将那些调料末末渗透进红薯米粥里,火堆在这时也烧的也差不多了。 粥浓饭香,顾姜阑看着锅内色香味泽的红薯粥,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众人招手,“都过来,开饭了!每人那一双碗筷,排队站好,我给你们盛粥,若是有谁不遵守排队纪律,那就等着饿肚子吧!” 众人欢呼一声,争先抢后的一人抓了一只碗,花满夕速度最快,在顾姜阑满意点头的那一霎那间她就反应极快的抓了碗筷站在了顾姜阑面前,她一脸笑嘻嘻的将碗递到顾姜阑面前,口水辘辘的看着顾姜阑,“主子!劳烦你了!” “没事!”顾姜阑淡淡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碗,一勺一勺的在里面添着米粥,“这是第一次吃这个,今晚我们还有一餐饭,你们吃个七八分饱就行了!” “好!”花满夕接过那一碗盛满的粥,并无不满,笑嘻嘻的应下,其他人亦是如此。 一个一个的盛粥,顾姜阑的手都因为重复做这一个动作变得稍显僵硬了,等好不容易盛完最后一个,她才缓缓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众人马上投来关心的目光,顾姜阑淡淡点头示意她无事,随即眼神在洞内扫视。 果然,在洞口一边的角落里,一个满身狼狈的人无力的斜靠在藤蔓上,眼睛聋拉着毫无生息,顾姜阑朝着他走了过去,对着他抬脚就是一踢,语气冷洌,“起来!” 无力聋拉的眼皮子稍微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死狗一般的不言不语。 “是个男人就给我起来!”顾姜阑微微皱眉,语气已经有了些不耐烦,“受这么点伤就变得软弱无力,旗录,别让我瞧不起你!” 众人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幕,依旧喷香喷香的吃的碗里的新鲜粥,吃的最香的要数花满夕了,这是她这一生来吃过最好吃的粥了,简直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吞进去,带着一丝丝甜腻,然后便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味,让人感觉又甜又刚到好处,还有一股子独特的香味,吃的她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哪有什么时间去管那啥旗录,目前对她来说,吃要紧!不用说,众人的想法跟她一模一样。 旗录感觉自己全身都软弱无力,明明闻到了香味,却没有丝毫力气去吃,他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受伤,而是饿的!天知道他饿了多久,刚开始因为忙这忙那的没感觉到饿,而之前不久他和李家毅打了一架,费了不少力,现在一下子停了下来,突然就感觉饥肠辘辘,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都,顾姜阑的话他不是听不见,可是全身因为没进食而软弱无力,他连抬一下眼皮子的力气都很费力,哪还能张口吃饭…… 顾姜阑随后又踢了他两脚,这两脚用了些力气,随后她皱了皱眉,旗录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以她现在的眼力,即便是不用把脉,她也能猜到他现在的一些状况,因为受伤而软弱无力,不可能是这副死狗模样,受伤的话,即便是全身软弱无力,也会有细微的抽搐,刚刚是她没注意,这一下子认真看了一下,又给他把了脉,她才皱眉停下踢他的动作。 这厮是久久不进食,饿疯了,看样子应该有四五天没吃了,她淡淡转身,亲自抓了碗勺,盛了一碗粥到他的面前,毫不心疼的拎起他的后领,勺了几勺子粥放他嘴里,看他恢复了点力气,她将手中的粥往旁边一放,说了句自己吃就走了出去。 旗录愣了愣,没想到她会亲手喂他喝粥。 花满夕两口将粥扒完,连忙朝顾姜阑追了出去,“主子!你还没吃呢!这是要去哪?” “这不用你管,你回去看着他们,不许再添第二碗!”顾姜阑头也不回道,“第一次吃这么有营养的粥,不能太过,多了对身体不好!” 花满夕立即停住脚步,没有再追,转身回了藤蔓洞,她要好好监督他们,顾姜阑刚刚加的那些末末一定有什么补药在里面,可不能让陆江他们吃多了身体不好。 听着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李家毅一动不动的背影微微抖了抖,随后恢复正常,“我想静一静。” “先去喝点粥吧!”顾姜阑语气平淡,“喝完之后帮我去干件事。” 李家毅身影萧条,背对着顾姜阑,看不出神情,轻轻道,“姜澜,如果重来一次,你会爱上我吗?” “不会!”顾姜阑回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李家毅语气微带痛苦,“我爱你胜过任何人!只要你想要的,即便是付出生命我也可以在所不惜,可是姜澜,你为什么只爱钟离筠?” “既然你说出来了,那我也就一次性跟你说清楚。”顾姜阑走到李家毅旁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被雪花覆盖的藤蔓洞,目光飘渺,“你看到那个藤蔓洞没有?它就是我全部的心思!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岁月蹉跎也不过几十年,风风雨雨或者平平淡淡都是一样的过,等到我们都老了,再回头忆起红尘,最多也就是感叹一声而已,真情假意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在乎与不在乎,你和钟离筠都很好,很优秀,但是对不起,不纯粹的爱情,我不想要。” “在你的眼中,到底要怎么爱才算纯粹?” “无关俗世,无关目的,无关过去。”顾姜阑淡淡的笑了笑,“在你们眼里,看到的始终是已逝的顾姜阑,而非现在的我,对于那个顾姜阑,你们心中有愧,所以想用尽一切来补偿,你的身份足以震撼整个誉国,却因为那个因为某些原因已逝的女子屈居人下,家毅,你对我的感情我察觉的到,但是抱歉,我感觉到的是,你所谓的爱,是透过现在的我,对着那个已逝的顾姜阑,你心中压抑着一些隐晦的情愫,放不开丢不下,心心念念的始终是以前的她,或许你现在爱我,但有一天你醒过来了,那么你就会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更代替不了她!” “不要说了!”李家毅缓缓的闭上眼睛,“对不起,我需要时间静一静!” 说完就窜了出去,随着一声马声嘶叫,雪花飘逸下,一清秀男子扬长而去,背影萧条,有种世人说不清的忧郁淡淡环绕在他周身,侵蚀着他每一丝平淡。 为什么她要一语道破?为什么她要让他如此现实?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留一丝幻想? 没错,他是活在过去,执着着那个已逝的顾姜阑,故作深情的面对转世的她,可是事实告诉他,她又变了,经历了九死一生,经历了涅磐重生,她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顾姜阑,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自欺欺人,却被她一语道破…… 看着那扬长而去的身影,顾姜阑浅浅笑着,她故意将他们都支开,就是不想靠他们的保护,要想在这个世上立足,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她从不以为自己窝在这刑疆城就能安全的过一辈子,她是喜欢平淡的生活,但是,在那些对不起她的人还没死之前,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是他们跪地求饶,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蒋慕晴母女故意散播谣言,说她如何如何蛇蝎心肠,如何如何毒辣,她们对她这么上心,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回报一下,又怎么对的起她们几年来做的努力? 毒蝎女人又如何?既然世人都说她是毒辣之人,那她便做了那毒女,都说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既然如此,她便做了那祸害!让世人瞧瞧,祸害是怎么害人的! 自从那天之后,顾姜阑日夜不休,熬夜写了三份关于操练花满夕她们的方案,发放到那三个队长的手里,她亲身指点了半个多月,等花满夕陆江石七三人彻底熟悉熟练时她才放手不管,转身投入了自己的武功! 那个老头奇怪的很,死之前给了她一本独家武功秘籍,说是什么天下独一无二,绝无仅有,是世人争抢的大宝贝,她接过来时却发现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本来想撕了当引火纸,后来因为无聊,随手拿来练了几下,结果发现,练了之后神清气爽,精神可嘉,武功和内力也增加了不少,于是她一抽空就会加紧练习。 一步升天是不可能的事,想要成为高手,就只有埋头苦练!顾姜阑每天也随着众人一起练习,还命令花满夕等人不准顾忌身份,就拿她当手下来训练,无须留情,花满夕等人最初还有些顾忌,后来看顾姜阑较真的模样,便也放开了心态,对她的要求也像对手下一样严格,所有的要求必须做到,不准偷懒,否则就不给饭吃! 顾姜阑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有点吃不消,有些要求没能达到标准,花满夕等人本不想多计较,但由于她特别坚持较真,便只好随了她去,只是在心中更加敬佩,队伍里的人也因此更加努力,由最开始的抱怨不断到后来的努力坚持,转变的让顾姜阑很是满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有的人完全服从命令,不能有丝毫违抗,否则将给予最严厉的处罚! 除了最基本的锻炼,顾姜阑特意花时间打造了梅花桩,让他们在上面练习轻功,摔了就继续上,不许喊疼,不许退缩!众人从最初的一天摔五六十次伤痕累累到现在的每天摔一两次,着实算是不错了,顾姜阑对此并不满意,不光是对属下们不满意,她对自己也很不满意! 于是,她给了自己最严格最苛刻的要求,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没有丝毫松懈!众人眼看着她一介女子都如此拼命,心中也激起了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要求做到极致!没有一人退缩! 就这样练了大概三四个月!众人的能力明显提高很多,虽然还没有那股军人应有的铁骨铮铮的感觉,但相比常人来说,他们已经有了一股不寻常的气质!三个队长是这些人中表现最好的,他们对自己的要求虽及不上顾姜阑苛刻,但也轻松不到哪去,对于他们的努力坚持,顾姜阑表示很欣慰! 在这期间,顾姜阑并没有落下医术和毒术!她还在属下里面挑选了十几个对医术毒术有兴趣的人,亲自教导他们,其中花满夕,陆江和石七三人两者都学了,虽不至于精湛,但经过了这三四个月的努力,三人的水平也高出了很多。 实力提高了不少,所有人都很高兴,花满夕在来之前就已经和刑疆父老说过了始末,所以突然消失这么多人,百姓们并没有惊慌,依旧是睡半月醒半月,他们这几个月生活的水火米菜都是顾姜阑提供的,花满夕有意要将这些事与刑疆百姓分享,被顾姜阑拦下了,且不说刑疆那么多百姓,而且不可能没人都有她那么多的资源提供,而且还是每天都新鲜的,花满夕很明显明白这个道理,仔细想了想便作罢了。 只是表面上的实力,没有经过任何的实战经验,顾姜阑对他们的能力并不太认可,他们又努力练习了个把多月,最后由顾姜阑决定,出城实战! 旗录在这几个月中一直和她们一样努力,他的实力也提高了不少,由于顾姜阑的特意培养,他身上多了些沉稳的气息,虽然还喜欢贫嘴,但相比以前来说,现在的他多了股特别的气质,顾姜阑对此很是满意,她没有找旗录说以后的计划,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没名没利,无权无势,就这样贸然回宫,只会增加麻烦。 顾姜阑看着手中传来的信息,心中了然,誉国这一年有很多野蛮土匪出没,手段狡猾,思想敏捷,朝廷接二连三的派出钟离渊剿匪,最终却一无所获,正好她们需要历练,出去会会这些匪寇也好,正好加点血腥味!没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兵,永远只会是个软包子,中看不中用,一捏就软! 她那个临时师傅还给了她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势力,正是曾经名动天下,如今隐匿声迹的传著阁,她这几个月来连绵不断的新鲜食物就是他们送进来的,还有那些不出城就能清楚的消息,都是来自于传著阁。 此次出城的事非同小可,花满夕说要跟刑疆百姓和金寒冬打声招呼,顾姜阑没有拒绝,于是,花满夕大张旗鼓的击鼓,众百姓以及金寒冬都聚集一处,目光不惑的看着他们,顾姜阑一如既往的坐在主座上,金寒冬花满夕随后坐下,不过顾姜阑这次身后站的不是面容清秀的李家毅,而是身形彪悍的五六十号人,他们周身泛着的一股武者气息席卷了整个禹罗殿,即便少了股铁血味,也依旧震撼了刑疆百姓和金寒冬的内心深处! 最不敢置信的就要数金寒冬了,他当时有看过花满夕的那五十多手下,那时的他们不是弯着个腰就是眼神闪躲,畏畏缩缩,行事作风胆小怕事,可是现在一看,人还是当初那些人,面貌没变气质却翻天覆地,当初那些个畏畏缩缩的胆小之人不知何时不见了,此时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是一股无法形容比拟的武者气质,虽然还不够透致,却依旧震撼人心。 腰板直挺,目光自信,脸上微微带笑,双手负于身后,脚下稳实,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虚幻,就连几个月前还手无缚鸡之力的花满夕,此时也是满身领导者的气质,他们这场巨大的变化惊的他不知言语,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是悔不当初?羡慕不已?或者惊诧?亦或是,嫉妒? 居然是嫉妒!他和花满夕一同进刑疆,被城主收养,而花满夕却因为心思细腻,事事都要领先他一些,城主对她偏爱,刑疆百姓对她更加信赖一些,就连这些原本属于他的契机,都被她夺了去!这个女人!真的是他的绊脚石! 顾姜阑朝金寒冬投去淡淡的一撇,眼里闪过一丝冷洌,随后归于平静―像这种脑子里满满都是自己的人,她见的多了,自己做事畏畏缩缩,犹豫不决,决定的事又临时因为一点点想法而反悔,等人家毫不犹豫的答应,最后有所收获时,他又满眼嫉妒,觉得是人家抢了他的先机,这种事事斤斤计较的男人,渣的就像被人嚼过的槟榔,恶心又无趣,让人觉得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花满夕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早就看清了金寒冬这个人,以前是心中还有些情愫斩不断,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深思熟虑,她早已经放下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私,斤斤计较,妒忌成性,遇事怕事畏畏缩缩,稍微有点难处就想着要放弃,等别人得到了收获,他又在一旁阴险着一张脸,恶毒的嫉妒着。 “父老乡亲们,今日满夕特意在禹罗殿击鼓,其实是有一件事要与父老乡亲们商量一下。”花满夕扯开喉咙,附和着内力的语气传散开去,弥漫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们经过了长达几个月的残酷训练,此时已经有了些进步,但是缺乏实战经验,还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军人,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去外面实战历练,大概时间为一年期限,最长两年,这段时间希望大家能照顾好自己,父老乡亲们放心,我花满夕以向上人头做担保,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们只是需要点时间,希望乡亲们能够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金寒冬突然冷笑道,“花满夕,你说的倒是轻巧,怎么个耐心等待法?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一年?两年?还是十多年以后?看不到未来的事你就敢这么跟乡亲们付以承诺,你凭的是什么?就凭你们那看不见的好日子么?” 花满夕一听到金寒冬的声音就感觉全身烦躁,她目光不善,以一种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金寒冬,厉声道:“金寒冬!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点!本姑娘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之所以不是无声无息的走,就是想给乡亲们吃一颗定心丸,你做事一向畏畏缩缩,凭什么在这里评论我们!” “就凭你们太自负了!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们就练成了绝世武功?成了天下高手?还铁血军人!就凭你花满夕?呵!你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大言不惭的拿什么保证?” “你觉得我们需要给你保证什么?”顾姜阑抬手拦下了花满夕要反驳的话,目光寒霜的盯着金寒冬,“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子的人也是你能指责辱骂的么!花掌柜为刑疆做了什么,刑疆百姓自有自己的眼睛看着,要你来说道什么!莫不是你觉得刑疆百姓都是些蠢蛋瞎子,不会看人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霎时间惹起了百姓们的公愤,他们一脸愤然,各个面色不善的看着金寒冬,语气愤然的喷向金寒冬。 “对啊,金掌柜,你凭什么代表我们百姓去质疑花掌柜和顾少的能力?她们一介女流之辈,尚且能为了我们刑疆奋不顾身,本就是英雄之举,你自己贪生怕死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侮辱她们!” “对!你凭什么?你还说是为了我们百姓好,可是你又做了什么?你寒冬客栈水火充足,怎么不见你分些出来给我们百姓?反而是花掌柜心善,自从跟了顾少之后,将自己客栈里的东西全部分发给了我们百姓!你当时在做什么?” “金寒冬!你就是个伪君子!”顾姜阑趁机煽风点火,“当初你承诺说为了刑疆百姓,一定会将自己手下的势力全数交与我,后来却因为胆小怕事而反悔!最后还是花掌柜心慈,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属下全盘叫出,你不但不感激她,还出声辱骂,现在又想怎么样?莫非你是看重了这城主之位,故意想将花掌柜除去?” “哗……” 如果说刚才那话只是小意思的话,那这一句话就如同一颗尖锐的细针刺在百姓的心中,在他们的心中,除了老城主就再也没有资格当他们的城主了,没想到金寒冬的野心竟然这么大,还为了这个城主之位不择手段,想谋害城主最宠爱的花掌柜,如此歹毒心肠,他们怎敢再留! 众百姓纷纷表态,骂声不断。 “金寒冬!你这个伪君子,快滚出我们刑疆!” “滚蛋吧你!我们刑疆不需要你这样的歹毒之人,更不会让你当我城的城主!你快滚出去!” “金寒冬你这个阴险小人!之前是我们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歹毒!我们刑疆不欢迎你!快滚!” “滚……” “伪君子……” 各种骂声在禹罗殿沸沸扬扬,金寒冬的脸色由青变成紫,又由紫变成黑,最后转变成白,变化不断,他脸色阴沉的看了眼花满夕和顾姜阑,手指指着两人警告道,“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就大步走出,脚步微微踉跄,逃似的跑了出去。 顾姜阑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和花满夕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味,随后顾姜阑点点头,花满夕紧紧抿唇,恭谨的行了一礼退下,跟在金寒冬身后不远处。 百姓们意正言词的骂了几分钟,顾姜阑便让他们散了的,并承诺在他们出城历练的这两年,会派人来保护他们,百姓们得到了她的承诺,就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安心的笑着散了开去。 顾姜阑浅笑的望了望他们的背影,随即转头看向花满夕消失的方向,心中冷笑―金寒冬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在见他第一眼就看了出来,但也没料到他这么自私这么胆小怕事伪君子,这种人,不杀简直就是污了眼,留着也是日后的一个祸害! 花满夕脚步轻盈的跟在金寒冬身后,落物细无声,她学轻功的时候特别认真,如今也算是一个小高手了,跟着金寒冬这样没有武功的人不费丝毫力气。 金寒冬一路脸色阴沉,目光扭曲,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姜阑竟然真的把那些人训练出来了,而花满夕对他却越发的厌恶,她们两人还合在一起对付他!简直是气死他了! “金寒冬!”花满夕蓦的闪道金寒冬面前,一脸面无表情,低喝道,“你站住!” 金寒冬霍的抬头,花满夕这突然出现着实惊到了他,“你!”看着花满夕这副架势,他隐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努力的保持着冷静,淡笑着道,“满夕,你怎么来了?”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花满夕一脸厌恶的看着他,狠狠的道,“金寒冬,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你想干什么!”金寒冬越想越觉得那个可能性很有可能,一脸惊慌的看着花满夕,他脑子转的飞快,一边慢慢的后退一边努力的回想他们以前的事,“满夕,以我们的交情,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感情这么好,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当时我们一起被老城主收养,一起玩闹一起成长的那些日子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啊,满夕,即使你不顾忌我们的交情,那你也要想想城主啊,他之前对我们那么好,你不能……” “你住口!”花满夕猛地瞪大眼睛,大喝,“你有什么资格提城主!你还有脸拿他来保命吗?金寒冬!像你这种龌龊不堪的人,活在世上都是对世人的一种侮辱!亏你还口口声声的说城主对我们那么好,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到底去了哪里!城主生前待我们如同亲生儿女,有好吃的先给我们,从来都不曾苛刻我们什么,可你呢!你做什么什么?当初若不是你趁城主病危害死他!他能死的那么早吗!金寒冬,亏你还有脸说出来,你就不怕半夜城主来找你索命吗!” “满夕……那件事是你误会了……”金寒冬见花满夕神情激动,也不敢说什么大话惹她生气,只好轻声哄道,“满夕,你看,我们虽然不算什么青梅竹马,但也是一对金童玉女,你就看在咱们以往的情分上……” “我们哪来的情分!”花满夕缓缓的抽出腰间顾姜阑送给她的刀,“金寒冬,至使至终,我们就一直是敌人般的存在,我们一向是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光道,何来情分之说!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给我去死吧!” “嗯哼……” 一声闷哼,随着花满夕毫不留情的刺入再拔出,金寒冬闷哼一声,满眼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口中血哇哇哇的吐,他一脸扭曲的看着花满夕,狠狠地道,“花满夕!我做鬼……都……不会……放……” “那你就去做鬼吧!”花满夕毫不留情的在他胸口又补上一刀,语气几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低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有多讨厌你!你知道吗?老城主是我的亲爹!我唯一的爱被你抹杀了!你说,我怎能不恨!” 金寒冬终于断了气,他满眼都是不甘,不甘心好事都被花满夕占了,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了,然而,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随着他入了地狱! 077 人都是自私的 照样是冰寒刺骨的寒风吹哨,雪花漫天飞舞,顾姜阑等人在刑疆父老的送行下顺利出城,马匹成群,急速往山匪经常出没的地方玉溪城赶去,出了刑疆城,众人明显感觉气温上升,马蹄奔腾,扬起阵阵黄沙灰尘,呛的路人直咳嗽,眼望着那马不停蹄扬长而去的身影,却不知他们要去何方? 蹄声笃笃的在玉溪城前停下,顾姜阑抬眸往城门口徘徊不断的侍卫撇去一眼,对后面众人道,“玉溪城如今是山匪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去一定会引起一番误会,这样,花满夕,你先带几个人去找一处地方放马,然后再寻几套普通商人的衣物来,我们易容成富家商人混进去,以免耽误时间!” 花满夕点头而去,带了手下几个能力还算可以的的手下,一人签着几根缰绳而去。 顾姜阑费心思想法子想要低调入城,那些个侍卫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们,早在顾姜阑他们这一堆人靠近城门三米之外时他们就注意到了顾姜阑,那么多的人突然一下子出现在玉溪城口,不是另有目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今年的玉溪城不怎么太平,临近玉溪城的流云山最近突然冒出来大量山匪,做法粗俗,手段残忍,一进城就抢东西,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只要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就抢,若是百姓反抗他们就直接杀人,或者专门暗害那些不配合的百姓,吓的玉溪城城主夜不能寐,吃个饭都觉得可能被下了毒,于是大量的侍卫守护在城主府周围,还有城门口也是侍卫群绕,进城的人都有严格检查一下,即便是三人同行都要让他们紧张半天,更何况这一来就是一大堆! 他们听说流云山上的匪寇们就是骑着马进城抢劫的,如今看到顾姜阑他们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这下那些侍卫们不淡定了,面色惶恐的盯着顾姜阑方向,手指指向顾姜阑,结结巴巴了老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神中满是惊慌,随后出来了一个带头模样的人,见了顾姜阑这般架势也愣了好一会,便连忙指挥着侍卫关城门,手忙脚乱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样子,原本在城门口徘徊不断的侍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砰”的一声,大门被紧紧的关上,城主上了城墙,注视了他们一会,虽然不太确定他们是不是匪寇,但是,自古有人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错过一个,只要想到万一他们是匪寇自己就会死的很惨,城主就忍不住了,他目光狰狞,狠狠一挥,大声命令,“准备弓箭手!” 顾姜阑面色一变,微眯着眼瞅了眼那城主,随即带着众人转身钻入人群。 她果然没猜错,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死的是别人,那么看看热闹笑话几句也无关痛痒,反正自己感觉不到痛,而如果死的那个人轮到了自己,他们就恨不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她们个个身着虽谈不上高贵优雅,却也不是平常的粗布衣,一看便看的出他们是富家商人子弟,城主却因为害怕恶言相赠,还想要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如此极品,当真是无语至极。 078 玉溪城主死了 顾姜阑的身影唰的钻进群众,她随手在脸上抹了抹,瞬间又变成了最初风度翩翩的清秀少年,不愧于她苦心教导那几个月,陆江和石七也早有察觉的,无声无息的随着群众的流程跟在她身旁,一堆五十多号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那楼墙上的城主却没有收手,他看了眼手下的弓箭手,说出来的话无情又冷洌,“射!” 利箭如梭,密雨般的朝城下射了下来,刚刚被拒之城外,来不及进城的百姓们被箭射中,血色晕染,红色泛染了一片,浸红了玉溪城的城门,顾姜阑回头看了那城主一眼,目光森然。 陆江他们也纷纷愤然望去,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这个自私怕死到极致的恶心东西,居然为了抚平自己心里的恐惧,去伤害那些无辜百姓!还那么冠冕堂皇的松气!如此草芥人命,没有一丝作为城主应该有的爱民心态,不杀真是对不起刚刚代她们死去的百姓! 顾姜阑抬手朝楼墙上用力一掷,一个大拇指粗细的白色影子一闪,朝着那放松心气的城主狠狠的飞去,不过短短一霎间,瓶子便飞到了那城主的身边,“啪”的一声,随着城主叫的那一声“啊”,城下便多了一道血肉惨不忍睹的血泊,一个七窍流血,四肢以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半跪着的微胖肉体无力的躺在那血泊里,和刚刚才因箭无辜死去的老百姓行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老城主无力的吐了吐口中的血泡泡,血肉模糊的手指不甘的蠕动,最后还是敌不过注定生命流逝的命盘,不堪的阂上了眼睛。 这就是报应!顾姜阑冷冷一笑,看着那血肉残渣的血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怜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他活该! 突然,一个年轻男子大喊着打开了城门,边跑边喊:“啊!杀人了!杀人了!城主被暗杀了!快追刺客啊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侍卫左右看了看,看向了顾姜阑,正准备抓了她顶罪,那男子却抬手朝后面一指,怒喝道,“你们是瞎了么!刚刚那个蒙面此刻明明是往那后面跑了,你们居然看不到?还不快去追!” 侍卫们随着他的手往后面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面面相觑之后,只好照着那男子指的地方跑去,谁叫人家和城主有亲属关系呢。 顾姜阑错愕的看着那个打开城门,急急的跑出来的年轻人,面貌俊朗,长发松松的散在脑后,似乎刚起床就跑来了,说出来的话焦急不已,顾姜阑却清晰的看到了他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个男人对那人渣城主明明恨不得人家死,面色却焦急万分,好像死的就是他家谁谁谁一样。 “快!你们去给我叫大夫。”那男子对顾姜阑那一堆人斜手一指,焦急道,“就是你们,还不快去!要是大夫来晚了本公子就拿你们给我姐夫陪葬!” 顾姜阑又是一阵错愕,她杀的还真是他家的谁谁谁,看他那样估计也是对他家姐夫憎恨万分,她杀了他姐夫她现在居然好心要助她们进城?顾姜阑皱了皱眉,心中有点怀疑这男人的动机。 旁边还没来的及去追刺客的一侍卫见那男子要让顾姜阑她们进城去,连忙几部步向前,跪在那男子脚下,劝道,“公子,还是让属下去吧!这些人都是可疑……” “可疑你妹可疑!”那男子突然爆出一句脏话,“谁可疑啊!你说谁可疑?她们长的那么可爱动人,和蔼可亲,可疑什么呀!本公子看你才是真正的可疑!还不快去追刺客!” “是是是……”侍卫被那男子吓的够呛,连忙说了几个是,便拔腿朝“刺客”方向狂奔而去,城主是人家的姐夫又不是他的,他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刚刚要不是怕公子怀疑他,谁去管那个早就该下地狱的城主! 079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顾姜阑还是点头进了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她早就死过一回了,也就那么回事。 众人毫不犹豫的跟在她身后,正好花满夕几人也赶到了,她虽然还不了解前因后果,但还是低着头,跟在了众人的身后,什么事待会再说,现在这个情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进城后顾姜阑回头看了眼蹲在城主身边故作伤心的所谓公子,微微眯眼,之后便提步进城。 她没有看到,在她进城之后,那个公子嘴角的一抹暖笑,如冰天雪地里突然盛开的一朵太阳葵,暖心而怡人。 钟离筠的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是深深的期待,阑阑,既然你不接受不纯粹的爱,那我就抛却一切,和你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爱相守。 顾姜阑带着一堆人进了城,直接住进一客栈,至于请大夫什么的,关她什么事?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顾姜阑索性将客栈全都包了下来,就这么几十号人,如果和那些百姓住在一起,难免会有些摩擦,再加上,陆江他们对于过去还是有些阴影,有些事没有那么容易忘怀,顾姜阑也不逼他们,急于一时只能适得其反,还是要一步一步来,先把根盘扎稳再说,当然,包客栈的钱是花满夕出的,顾姜阑一进客栈就表示身无分文,花满夕自愿效劳,顾姜阑自然乐意至极。 在冰城刑疆住了接近一年,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温度,突然归于正常了,顾姜阑反而有点不习惯。 玉溪的天气情况很正常,春夏秋冬依然是春夏秋冬,天气变化正常,如今是五月,玉溪正好太阳高照,暖暖的阳光从天边斜下来,洒在人的身上,就像在沐浴佛光一样,不过顾姜阑他们却不这么认为,太阳确实暖和,但对于在刑疆城生活已久的他们来说,这太阳就像一个温度特别高的火炉,烤的他们心生烦躁不安。 “主子,那个死人是怎么回事?”花满夕推开门进来,皱眉问道,“我刚刚还看到地上有好多利箭,你们是不是经过了打斗啊?有没有谁受伤?” “死人是我杀的。”顾姜阑闲闲的撇了她一眼,“打斗倒是没有,人我杀了,你也看见那个所谓的公子了,是他放我们进来的。” “喔喔。”花满夕汕汕的点头,“那他不会有什么图谋吧?不然怎么这么爽快就让我们进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顾姜阑笑了笑,“你不必这么担心,他既然会放我们进来,就一定不会伤害我们,要是他真要对我们不利也好,到时候你们就先历练历练,打他个落花流水。” “是!”经顾姜阑这么一说,花满夕顿时斗志昂扬,对啊,怕什么!大不了就当历练历练。 “好了,你去安排一下。”顾姜阑看着花满夕,“今天暂且休息一天,叫大家好好的睡一觉,明早我带你们去剿匪!” 花满夕领命而去,临走前还给了她一样东西。 080 杀人不眨眼是怎么练成的! 顾姜阑端着小二送来的茶水,眸中带笑的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心中有着淡淡的思绪。 钟离筠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书信,竟让她有点挂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他?他的模样最近老在她眼前晃,晃的她心神不宁,若他是真心爱她……唉,想多了,她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 顾姜阑微微眯眼,她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心思扭捏,爱了就是爱了,即使不是深爱,她也会承认,不纯粹的爱情,她真的接受不了,说到底,她和钟离筠,是有缘无份啊。 正想着,门外却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顾姜阑神色一晃回过神来,低声道:“进来。” 来人不巧,正是那位放她们进城的公子,顾姜阑浅笑嫣然,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笑问,“这位公子所谓何事?” 她故意不说进城一事,反而淡笑着问他所谓何事,就是想看看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钟离筠也不恼,“唰”的散开手中的折扇,风度翩翩的在面前扇了扇,笑道,“在下君黎钟,今日惊鸿一撇,对姑娘甚是仰慕,因此放姑娘入城,姑娘可愿意与在下喝喝茶聊聊天?” “呃……”顾姜阑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风骚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还以为他有什么目的,或者发现了什么,却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厚脸皮,见她不提进城一事他便也不提,还自报家门故意说什么惊鸿一撇,这话说出去谁信?她虽然已经洗去了男子装扮,但也不再是以前那副美貌的脸了,现在的她看来,顶多只能算个清秀少女,何谈惊鸿一撇? “公子说笑了。”顾姜阑微愣之后便恢复了浅浅笑容,她用茶盖轻轻的磨着杯口,毫不谦虚地道,“公子这话本姑娘早就听腻了,那些见了本姑娘的男人无不两眼放光仰慕不已,所以本姑娘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被公子这般美貌的人赞美仰慕,也是本姑娘的荣幸。” “不不不,能仰慕姑娘才是在下的荣幸。”君黎钟眼眸深处潋着笑,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姑娘落雁之姿,在下见了那么多的女子,忽然觉得她们与姑娘相比,简直就是蝼蚁与凤凰。” “呵呵……”顾姜阑忽然收了笑,将茶盖盖上,沉声问道,“君公子如此帮我们,难道就不怕我们真是匪寇么?” “匪寇?”君黎钟一脸惊讶,“谁说姑娘你们是匪寇了?依在下看来,姑娘一身高贵优雅的气质,就连皇家公主都不可攀比,怎能与那粗俗不堪,杀人不眨眼的匪寇站上边呢?” “高贵优雅?”顾姜阑笑出了声,“君公子好眼光,竟然连本姑娘这么内涵的气质都看了出来,本姑娘真是佩服又羡慕啊。” “姑娘缪赞了。”君黎钟报以浅浅笑容,继续道,“在下是个实诚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宫里那些胭脂俗粉怎能与姑娘相与匹配!” “君公子一口一个不可攀比,胭脂俗粉,试问,公子见过?”顾姜阑眼里泛着冷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旁边木桌上,冷声道,“本姑娘什么姿色自己清楚的很,君黎钟,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出来便是,何必假惺惺?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何必当杯自罚?” “姑娘不必如此戒备。”君黎钟正了正脸色,正色道,“在下乃是玉溪城城主夫人的弟弟,那城主丧心病狂害死了在下的姐姐,自己却成天享福,在下早就看他不顺眼想要除去了,姑娘今日正好替在下解了这心结,所谓受人恩惠当永生不忘,姑娘对在下如此恩惠,不过区区小事,在下自然旁无责贷。” 顾姜阑看着君黎钟不语,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后,她沉声问道,“你既然如此恨他,直接杀了就是,看你也有些身手,不至于杀个窝囊废都不行吧?说出去谁信?” “姑娘,实不相瞒。”君黎钟在一旁坐下,来了这么久人家也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他只好自己行动了,“在下在玉溪还有一个妹妹,杀了那畜牲不要紧,在下是怕害了在下的妹妹,毕竟,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她身边保护她。” “那你现在来这又是何故?”顾姜阑点点头,虽然他说的话很没有可信度,但只要他无意伤害她们,那些什么恩恩怨怨,关她什么事? “呵呵。”君黎钟那张正色的脸瞬间又恢复了笑意,手中折扇依旧风骚的扇着,对顾姜阑呵呵一笑,道,“在下刚刚不是说了吗?是因为姑娘美艳之姿吸引了在下,在下这心里眼里想的都是姑娘你美丽的身影,这不,实在是忍受不了对姑娘的思念,所以才过来看看姑娘,顺便请姑娘喝杯茶,聊聊天啊。” “那你真是有心了。”顾姜阑淡淡一笑,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朝君黎钟举了举,“如今这茶也喝了天也聊了,公子还有事吗?” “有有有,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君黎钟一脸急切,连忙道,“在下对姑娘一片痴心,姑娘可不能做那负心之人啊。” “顾姜阑!”顾姜阑随口说了名字,便口气不善的开始赶人,手往门外一指,“现在名字你也知道了,可以请了?” “哈哈,好名字!”君黎钟爽朗一笑,将手中折扇唰的一合,握拳弯腰一躬,笑着告了退。顾姜阑一脸漠然的看着。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上她了,呵……真是一个好冷的笑话。 君黎钟一脸春风得意的关门而去,丝毫没有因为顾姜阑的态度影响心情―总算是跨出了第一步,他在这几个月里想了很多,最终才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心思,或许有很多其他不纯粹的原因在里面,但他对顾姜阑确实有那么一点动心,她对他的态度有很多转变,从最初的细心照拂到后来的冷漠相待却不离不弃,都牵动着他的心,他的身份是一个秘密,有人知道却爱装糊涂,那个爱装糊涂的人便是他的母亲,从小到大,他并没有比李家毅过的好,身为钟离家的直接继承人,他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就是武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并没有因为他这个所谓的儿子而对他有什么亲近,在他的印象中,他做的最多的表情就是板着脸,不停的说他不够好,就连他接手了整个钟离家,他也依旧没有给他一个欣赏的目光,这么多年来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和父亲的见面,数来数去还不够五个手指头,就算是见了也是冷面相迎,好话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出现在父亲的嘴里。 他因为愧疚而想要报答顾姜阑,却忽略了她的感受,以前她就是个性子极烈的女子,特别要强,即使爱他爱到骨子里,也不会祈求他的怜悯,她爱她的父亲,却无奈父亲不爱她,于是她将那份爱藏在心底,即使早就察觉父亲要杀她,她也心甘情愿的去死。 是他的想法错了,他一直在她面前表示很爱她的样子,却透着她歉疚的看着以前的顾姜阑,明明爱的不纯粹却妄图给她一切,后来想了那几个月,他总算是想明白了,他现在确实对顾姜阑有点悸动,但是离深爱还很远,所以,他给了自己一个重新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和自己一个机会,至于以后会如何,就要看缘分了,缘分深浅都无所谓,努力过了就好。 君黎钟一路笑着摇摆手中的折扇,心情大好的住进了城主府,那些所谓的杀姐之仇并非他瞎编的,只不过城主夫人并没有一个弟弟,她只有一个年龄很小的妹妹,他是钻了空子,凭空冒出来的,而且小丫头还欣然接受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有了跟顾姜阑说的那份仇恨。 夜色降临,微微南风沁人心扉,让人舒适不已,在刑疆呆久了的顾姜阑,深吸一口气,任由南风吹舞着自己的发,心中也因这些风吹的爽朗,这一吹,吹走了她心中的烦闷,使得她心情极佳。 顾姜阑看着那灰蒙白雾的夜空,隐约可见的稀散白云,区数可指的璀星,南方吹动树叶的哗啦啦响声,这夜寂静无声,静的恐怖,静的怵人。 这一夜星光隐迹,轻风吹动,远处天空黑的沉浸,似是暴风雨的前夕,顾姜阑紧握茶杯,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她没有进屋入睡,定睛看着远方越来越黑的天色,还有那驾马奔驰而来的黑压压的人影,眼眸深处泛着淡淡寒意,来个出乎意料也好,正好试试他们的反应能力如何。 人影因驾着马,很快就接近了玉溪城门,他们并不受锁住的城门影响,将马往城门树上一拉一紧,便都翻墙而入,他们当中没有人注意,在他们全数进城之后,有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快速的解开了那些缠在树上的缰绳,不动声色的将马全数牵走,隐迹于夜色中。 顾姜阑看了眼花满夕快速毫不慌乱的动作,心中赞赏,自己却快速的隐在一边,任由匪寇们进入客栈。 这些匪寇消息灵通,定是在城里设了眼线,她们一进城这些匪寇就找了上门,只有傻子才会认为这是巧合,今日她故意让花满夕却街上露露财,宣传宣传她们的财产,然后又吩咐她隐在城外树后,趁那些人翻进墙之后就把马屁偷走,照顾姜阑的话来说,不管咱自己有没有,别人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对此花满夕表示特别佩服。 顾姜阑眯着眼看匪寇动作,心中冷笑,哼!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匪寇是有组织的队伍,见人就抢,还故意在玉溪城里设了眼线,这等计谋,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匪寇想的出来的,她既然插手了这事,就必须拔根而起,将这些匪寇全都弄死!也让她那些手下见见,杀人不眨眼是怎么练成的! 081 匪寇上门 微凉的夜风吹拂在身上,顾姜阑舒服的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些匪寇的眼神却冷洌至极,哼!自己找上门来送死,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花满夕已经处理好了那些马,不动声色的蹲在了顾姜阑旁边,轻声道,“主子,他们进去了,之后应该怎么做?” 顾姜阑点头道,“且先看他们的实力如何,正好让陆江他们试试,适应一下突发状况。” 花满夕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太关心,她安安静静的呆在顾姜阑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帮匪寇的身影道,“主子,我们待会要出手吗?” “看情况。”顾姜阑笑而不语,半响道,“陆江和石七他们缺乏随即应变和实体作战的能力,我这次出来就是带他们来历练的,只要不威胁他们的生命,我们袖手旁观就行了。” “可是,万一他们受伤了怎么办?”花满夕见那些匪寇已经接近窗户了,心中不由的多了些紧张,“那些匪寇看起来那么彪悍,身手必定不普通,陆江他们就是刚学武……”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顾姜阑淡淡的打断她的话,“想要收获就必须先付出,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空有表象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内涵深厚!不用担心,别忘了里面还有个武功高强的旗录。” “是。”说到旗录,花满夕也停下了担心,是啊,旗录也在里面呢,他的武功以前就很厉害,更何况经过了主子那几个月近乎残酷的训练。 主子那几个月对旗录的训练是对她们的一倍,比如,她们在雪地里做五十个俯卧撑,旗录的就加成一百个,她们跑三百米,旗录便比她们多一倍,她们只要打倒对方就算赢,旗录的却是不能使用武功攻击,不能使用轻功闪躲,要靠本身的灵魂和力气来做抵抗,人数不限,直到将她们五六十个人全都肉搏打趴下后才能算过关,若是所有的事有一项不达标,就会没饭吃。 以上这种不公平待遇,顾姜阑的解释很简单,她炒的菜煮的饭,只给达标的人吃,要是谁不想吃,尽可以不达标,反正饿的是他们,她又没什么损失,所以,为了能吃上饭努力达标的是他们自己,与她无关,旗录居然也满脸赞同了。 顾姜阑一声轻唤,唤醒了花满夕,她看了眼还在窗外踌躇不前的匪寇们,疑惑的问道,“主子,他们既然图谋不轨,现在又为什么踌躇不前啊?” “别出声!”顾姜阑沉声道,“先看看再说,把眼睛睁大点,不要漏掉他们的小动作。” 花满夕霍的睁大眼睛,“你是说……”这些人明明到了目的地却踌躇在窗外不进去,难道,他们不是匪寇,而是来抓谁或探究什么情况的? 顾姜阑点点头确认了她的想法,皱了皱眉看向那些疑似匪寇在窗外鬼鬼祟祟的人,这些人的步伐稳定,脚步落地细无声,神色也很阴涑,办事风格狠辣强硬,没有半点匪寇身上才有的恃强凌弱的傲慢气息,反而周身泛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暗,这些人看第一眼还以为是匪寇,乍一看却与匪寇天壤之别,即便是穿着匪寇必备的夜行衣,顾姜阑也闻到了他们骨子里那股血腥味,腥味恶心十足。 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还得到了顾姜阑的确定,花满夕也满脸凝重了起来,如果不是匪寇,那他们会是些什么人?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家窗户聊天?鬼都不会信!可是,如果他们真的不是,那么以旗录的身手,真的能淡然应付吗?花满夕满脸凝重,心也慌慌的忐忑不安,偏偏此时的情况不容她出声,若是不小心让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发现了主子和她,那就惨了! 再说旗录和陆江等人,他们今日得了顾姜阑的话,连忙处理完手上的事躺上了床,顾姜阑明日会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历练现在也没告诉他们,搞的他们云里雾里的心事重重,不过为了明日有个好精神,他们还是早早的睡下了。 旗录和石七陆江三人睡一间房,他们刚睡不久,旗录不经意的翻身一撇,就看了了窗外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一动连忙轻声摇醒那两人,三人聚在一起,想着待会要怎么揍那些做事不光明磊落的人,声音极低,窗外的人没有听见半分音响。 082 帝王才智 似乎是终于确定了要找什么,那些鬼鬼祟祟的人终于动了,其中一人猛地推开窗户跳了进去,第二个人也准备奋身一跳,突然一道人影直直的朝他扑了过来,“砰”的一声巨响,几人被顺势带倒在地,哀嚎声一片。 随后,门被人猛地推开,旗录走在最前头,他走到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的面前,霍的一圈挥出,猛地打在了那人的鼻子上,卡擦的一声响,估计鼻梁已经断了。 很快,这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其他人,所有人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条件反射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赶往事发地,这一动作顾姜阑曾经训练了他们很久,现在突发状况一出,他们听到响声就起来,想来,这几个月的训练也没白费。 那些刺客的身手并不高,陆江他们甚至还没来的及出手,旗录几招就抓获了他们,一共七个人,长相粗犷,身材魁梧,全身气质也不像之前那么高深莫测了,现在看起来到有几分土匪的气息,眼神也变得躲躲闪闪,畏畏缩缩了。 那些人全都从客房里冲出来,面色紧张的左右环绕,在看到瘫软在地上毫无动手能力的时候才送了口气。 花满夕满眼都是笑意,对顾姜阑笑道,“主子,我们出去吧。” “不行。”顾姜阑沉声道,“他们的能力不止这些。” “什么?”花满夕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他们除了刚开始有点高深莫测之外,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寻常匪寇,我也没看出来有隐藏什么能力啊。” “满夕,你想的太简单了。”顾姜阑淡淡的道,“你这些年除了采买食材,其他时间便一直呆在刑疆城,而且也不懂武功,你涉世未深,有些事看不出来也很正常,这些人看起来不过是寻常匪寇,但你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他们的瑕疵,有些东西演的再好,眼睛都是骗不了人的。”顾姜阑抬手指向某一个低头哀嚎的人,嗤笑着道,“你看那个,明明只是被摔了一下,就喊的跟死了爹似的,而且,若真是痛的要死,那为什么他的眼里没有半点痛楚,更没有被发现的恐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人注目,把他们想找的那个人吸引过来,然后才会有所动作。” “他们的会不会目的是旗录啊?”花满夕看着那些装孙子的人,问道。她本就是玲珑心思,经顾姜阑这一点拨便想通了事情的真伪,心想,刚刚那些人一直在旗录他们的窗外守着,难道是为了旗录? “不是。”顾姜阑道,“若是为了旗录,他们早就下杀手了,何必还要故意在他面前装孙子。”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出去帮旗录他们吗?” “再等等。”顾姜阑眼睛盯着旗录那边道,“看看旗录要怎么处理他们。” 花满夕噤了声,也一定不定的盯着旗录手下的动作―不知道旗录会不会直接杀了那些人…… 旗录不过三五招便将所有的匪寇打趴下了,陆江等人高兴的为他鼓掌,他谦虚的笑了笑,冷着脸凑到匪寇面前,沉声道,“说!你们是那个土匪窝里的土匪渣!” 呃…… 众人不禁一愣,看向旗录的眼神一闪一闪的―这小子平时看着挺老实的,这话说的却油嘴滑舌,真是,颠覆了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旗录这下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沉声问了句,匪寇却没有一人答他的话,他狠狠的皱着眉,厉声喝道,“你们是哪来的!” 还是一片寂静,那些匪寇痛的要死的突然不痛了,嚎的正起劲的人也不嚎了,滚来滚去的也不滚了,全都死尸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对旗录的厉喝视若无睹。 旗录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转变,不再浪费口舌,转身对陆江低声道,“你去把主子叫来,这些人有问题。” 陆江点头往顾姜阑的房间走去,旗录却深深的皱了皱眉。 顾姜阑眼神一闪,看向旗录的眼神带着丝丝赞赏―旗录还算聪明,居然也看出来端倪,这些人的目的绝对是她和花满夕其中的一个,旗录就这么一试探就是为了证明,不错!有点帝王才智。 083 是宇文姗下的手 陆江的身影出现在楼道时,顾姜阑便抓着花满夕走了出去,两人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脚步声,沙沙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尤其突允,原本一动不动,宛若死尸的“匪寇”们忽然一蹦而起,身形疾风似的向顾姜阑两人抓去。 顾姜阑眸子一缩,心中了然,这些人果然是冲着她来的,罡风之气猛地袭地卷来,几条黑影如同黑豹朝她抓来,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这谁真是好大一手笔,竟然为了杀她费那么大精力! 顾姜阑猛地将花满夕往旁边一推,脚尖一点闪开了抓来的黑影,立在一旁石峰上,“匪寇”一招不得手也不放去,身影唰的就朝她窜了过来,顾姜阑面色一冷,身子一翻,随手从地上捞过一把石子,鼓足气,嗖的朝那些匪寇射去,石子像用尽全力散射的利箭,凌厉的朝那些“匪寇”飞去,毫不留情。 领首的那人手一挥,那些人顿时有序的闪开躲掉石子,蓦的从身上掏出银针,射向顾姜阑,顿时银色瀑雨迎面而下,顾姜阑脸色变了又变,闪躲不开,凭她现在的功力,根本闪不开这万箭利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银针靠近,靠近,再靠近。 旗录几人的声音惊恐的响起,“主子!” “阑阑!” 银针在距离顾姜阑半米时被一股气猛的一阻,顾姜阑感觉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一股熟悉的气味落入鼻翼,身边一个声音冷声道,“你们敢伤她!” “砰砰砰!”几个落地声和闷哼声同时响起,顾姜阑缓缓睁开眼睛,随即一愣,这不是今天那个君黎钟吗? “你没事吧?”君黎钟暖暖一笑,关心的问道。 “没事。”顾姜阑淡淡的回了句,拿开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低声道谢,“谢谢你。” 顾姜阑面色冰冷,脚下一用力,下一瞬便闪到了那些“匪寇”面前,身形快速的在他们之间缓动,手上的药丸准确无误的打进那些人的嘴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形迅速闪动,狠狠的给了每人一脚,不容拒绝的将那些药丸踢进他们的喉咙里,手段凌厉。 发中银针被她抽出,身影绕着那些“匪寇”极速掠去,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有君黎钟抿着唇满眼笑意,心里眼里都是骄傲―不用他出手他家阑阑就能好好的为自己出气,手段还那么赞,不愧是他的阑阑。 旗录花满夕等人则是目瞪口呆,一脸佩服的看着顾姜阑,出手这么凌厉,不愧是他们的主子! “说!”顾姜阑狠狠一脚踩在那领头的背上,“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也是个硬骨头,被折磨的残缺不堪,却依旧不吭声,嘴硬的像桃核。 不过,再硬有何用?沾了她的毒,不说也得说! 顾姜阑放开了踩他背上的脚,背过身对着地上的人,淡淡的道,“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实话,或者,受这世界极痛之苦,然后,死无全尸!” …… 依旧是不吭声。 顾姜阑眸子一闪,转过身来,这毒的毒效应该发作了才对呀?怎么这些人这么能忍?脑中光线一闪,顾姜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连忙蹲下身子去检查。 “别动!”君黎钟连忙喝止她,一手拿开她要碰那些人的手,严肃的道,“他们已经死了,不要随便碰,有毒。” “是宇文姗!”顾姜阑下了定论,她得罪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钟离渊和蒋慕晴他们还没有那么能耐,更没有这么心狠,那么,除去这些人的可能,就只有宇文姗了,那个无缘无故,因为钟离筠而恨上她的女人! 084 请叫我顾姜阑或顾小姐 看出了是谁,顾姜阑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些杀手死不死了,既然是宇文姗,那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畔她的人耐性,实在是可恶之极,她要是不给她来点厉害的,还真让宇文姗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人死了,旗录等人连忙跑过来围住顾姜阑,左看右看,手忙脚乱的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眉宇间全是对她的关心与担忧,看着这一幕,顾姜阑心里有着淡淡的欣慰,这些人的应变能力很好,虽说谈不上完全适应,但对于一些刚开始接触武学的成年人来说,这已经非常不易了。 “你们今晚做的很好!”顾姜阑毫不吝啬的对他们今晚的表现给予表扬,“能够在最开始,敌人一接近时就发现敌人的存在,并且给了敌人粹不极防的重重一击,这很好,证明你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其他人也要表扬,虽然你们没能及时发现敌人,但却能够在听见响声后第一时间操家伙冲出来,这是个很好的进步,也是你们这几个月来辛苦这么多,得来的回报,我很满意!” 众人闻言全部热泪盈眶,主子终于表扬他们了!在过去的那几个拼命的训练中,主子从来都没有表扬过他们,甚至都没有投以一个赞赏的目光,害的他们整天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达到主子心里设的那层标准,现在主子终于表扬他们,认可他们了,这叫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不过!”顾姜阑表扬完了之后,话峰一转,变得严厉起来,“你们也该批评!有一句话叫做量力而行你们不知道吗?明明打不赢人家还逞什么能!你们不知道打不赢就跑这句话是江湖上的最佳经典吗?人家个个都是高手,若是真的对你们要下杀手,你们谁阻止的了!到时候人家挥一挥手,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说不定全尸都留不下!这么愚蠢的事你们也做的出来!” 众人高兴的面色不由的一顿,虽然觉得有些冤枉,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便知道顾姜阑是在为他们好了,便全部沉默的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顾姜阑的眸子从这边扫过去,从那边扫过来,眼里有着淡淡满意,她的确是故意批评他们的,就是为了打击打击他们的虚荣心,出师告捷,不能让他们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就容易骄傲,骄傲过了头,就是自负了,甚至还会误了学业,那就得不偿失了。 处理好了陆江他们的事,顾姜阑这才转向站在一旁的君黎钟,淡淡的道,“今晚谢谢你的及时出现,但是。”顾姜阑面色一冷,“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叫的那么亲密!” “呵呵,不用谢。”君黎钟直接掠过后面那两个问题,笑道,“你是我放进城的,我自然要保护好你,这是应该的。” “说!”顾姜阑冷哼,“你是不是认识钟离筠!” “钟离筠?”君黎钟满脸疑惑的看着顾姜阑道,“钟离筠是谁呀!难道,是你的夫君?” 君黎钟的表情很真,真的不能再真了,他面上疑惑,心里却还在为顾姜阑记得自己的名字而暗暗窃喜,阑阑果然对他动心了,不然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提起他的名字。君黎钟面上的笑意加了深,看向顾姜阑的眼神带着点揶揄,他若是真心想要骗一个人,那人就不可能发现他,上次装傻是因为低估了阑阑的能力,现在不同了,他现在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公子味,和钟离筠以前的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呵呵……既然阑阑不想要从前,那他也就来点新身份,他们重新开始,多好。 “不是!”顾姜阑一脸阴沉,“既然你不认识就算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呃…… 君黎钟一脸呆泻道,“为什么啊?他得罪你了?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管你何事!”顾姜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陆江等人道,“在院子里挖个洞,把这些尸体用茅草卷成一团,就地埋了!” “是!” “阑阑。”君黎钟笑呵呵的看着顾姜阑的背影,喊道,“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顾姜阑“唰”的转过身来,冷声道,“君黎钟!我们还没熟到那么亲密,请你自重,你可以叫我顾姜阑或者顾小姐!” 085 人生如树岔 “好!”君黎钟答应的很爽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嗯。”顾姜阑淡淡的应了句,转身往屋里走去。 君黎钟没有半点不被待见的尴尬反而笑的很是开心,摇着手中那把风流倜傥的折扇,慢悠悠的往外走去,他现在有的事时间和阑阑培养感情,不急于这一时,到时候操之过急了就不好了。 顾姜阑满脸睡意的回到了房间,也不再去管陆江他们坑挖好了没有,倒头就睡着了。 夜还是那么黑,除了挖土和人的低低的指挥声,照样寂静无声。 清晨的第一丝阳光透着窗子洒进来,照亮了整个屋子,顾姜阑睁开朦胧的双眼,还有些迷糊的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随即她眼神一闪,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刚刚那一晃神,她还以为刑疆城真的出太阳了呢,原来是她看错了,这是玉溪城,不是刑疆。 长长的出了口气,顾姜阑动作快速,自己随便洗漱了一番,便打开房门,迎着微微刺眼的阳光出了屋子。 “嘭……嘭……嘭”玉溪城的上空突然爆出一连串刺耳的敲锣打鼓声,一阵又一阵的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玉溪城的老百姓有睡懒觉的习惯,此时天刚大亮,老百姓们自然不想早早的坏了美梦回归现实,这突然的一下敲锣打鼓声硬是将美梦中的人们惊得够呛,他们一个个的从床上爬起,脸上一片茫然,陆江他们更是如此了,那敲锣打鼓声是对着他们的耳膜来的,不惊醒才怪呢,他们猛地睁开眼睛,左看看又看看眼神茫然的像只小白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天已经大亮,他们该起床了。 顾姜阑站在客栈后院的露天大院里,看着眼前站着的穿戴整齐的五十多人,面上也染起了淡淡的笑意,“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五十多人齐声喊道,气势磅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历练了,也就说明,他们的新人生从刑疆城那个角度出发,到今天,就要迈出一步了,这将是他们人生的起步,叫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好!”顾姜阑满意的点头笑道,“过会儿我们就去捅土匪窝,先跟你们讲讲要注意的事项,都给我把耳朵张大了,好好听清楚,然后记住!我不会重复第二遍!记住,这关乎你和五十多个弟兄的生命!” “是!” “很好!”顾姜阑从一旁拿了两根树岔,对面前五十多个同学展示了一下,道,“这是两根毫不起眼的树岔,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给你们看这玩意吗?”不待陆江他们做何反应,顾姜阑继续说道,“这两根树岔看起来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根随处可捡的柴禾,就算在我们刑疆,也不是什么奢侈品,它比不上玉柳精致,更比不上柱子粗壮,甚至轻轻一折就断,但是,它也不比那些东西差多少,你们就像这根树岔,没有天生的好命,但你们有努力的奋力,只要你们坚持,就一定会比玉柳精致,比柱子粗壮,好命代表不了什么,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努力,登上高处,看世人百态吗?” “我们愿意!”震破天地的吼声传遍整个玉溪城,所有人惊诧的看向昨日被包下的客栈,却不知道他们愿意什么,只好撇了眼大亮的天,无可奈何的穿衣起床…… 086 剿了土匪窝 “从今天开始,我,顾姜阑,与你们五六十个弟兄荣辱共存!有我顾姜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你们吃草根!”那句气势磅礴的“我们愿意”在耳边不住的环绕,顾姜阑欣慰的看了他们一眼,把心里谋划好久的想法在心中过了过,郑重的说道:“你们这五六十个人从今天开始,分为四个组,一组由旗录来担任队长,一组由花满夕来担任队长,另两组分别由陆江和石七来担任组长。每一组十多个人的样子,当然,如果你们对你们的组长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找我控诉,而且,只要你们努力,能力超越了组长,那么,这一组的组长就由你来当,我们这个队伍,名字就叫天威队!” “是!”没有人有异议,对于这样的安排他们都很满意,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至少他们有了说话的权利,像其他一些主子,不是打就是骂,还不能还手,否则就直接杀了,跟了顾姜阑这样一个好主子,是他们的福分。 吩咐几个组长把各自的组员安排好,顾姜阑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并不插手那些谁要去谁组的争论,一个组长,若是连最基本的管理组员都做不好,那还有什么能力去提升组员的能力?那样的话,她宁愿不要这个组长。 “主子,都安排好了,多了一人,属下已经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组下。”等几个组队都安排好了人数,旗录才上前来禀告顾姜阑。 “嗯。”顾姜阑看了眼天色,手往远处山峰一指,那里有些不已察觉的烟雾,现在正是早上,土匪也是人,也需要吃饭,那里那么荒凉,住的不可能是老百姓,那么就只有土匪了,在心里确认了一下想法,顾姜阑率先走了去,边走边道,“那里有一个土匪窝,我们先去那里!” “是!”所有人大声应了声,便跟在顾姜阑身后,无人质疑顾姜阑的话,也没有那个胆量,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们已经知道了顾姜阑的厉害,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都没错。 一个五十多人的队伍就这样从玉溪城路过,直直的出了城,的确很令人惊叹,但无人敢出声拦截,因为玉溪城现在的城主是君黎钟,他早就下令不准任何人干涉顾姜阑等人的事,谁也不想自找苦吃,于是,那些侍卫也就视若无睹,权当没看见了。 顺利的出了城,花满夕很机灵的叫了自己那一组人把马屁牵了来,顾姜阑毫不吝啬的称赞她办事有效率,其他几个组的组员羡慕的看着花满夕那一组人,眼里斗志昂扬,都在心里旁算着日后也要怎么怎么机灵。 “再跟你们说一件事。”顾姜阑突然道,“以后不管那个组的组长做的好,我就让人给他们那一组所有组员都记上一分,每月那个得分最多的组队,将会成为第一组,得分第二的就是第二组,以此类推,那个多出来的组员。”顾姜阑手往旗录那一组最后一个女孩一指,淡淡的道,“对,就是你,你出列。” “是……”那个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蓦的被顾姜阑点中,她站了出来,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声音比蚊子还小些。 “不必害怕。”顾姜阑冲她淡淡一笑,“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他们的分数由你来记,记住,绝对不可以偏心,否则你就直接回家种田去。” “我……”那女孩先是被顾姜阑这一安排吓懵了,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恭谨道,“属下知道了,属下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期望,绝对不会徇私。”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顾姜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女孩虽然胆小了点,但底子不错,只要她多教导一下,假以时日绝对会是个出色的姑娘。 “属下……没名字……”那女孩的声音更加弱了,说出来的话却令顾姜阑愣了愣,“你……没名字?” “是……”那女孩似乎以为顾姜阑瞧不起她,自卑的将头低的更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 顾姜阑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头,不带一丝怜悯的语气道,“无妨,从今以后,你就叫娟玉。” “谢主子赐名!”娟玉猛地抬起头来看了顾姜阑一眼,感激的谢道。 她最怕的就是别人同情或怜悯的目光,而主子,她不但没有同情她,反而还理所当然的给她取名字,有这样的主子,她何其幸运?娟玉眼里闪着浓烈的坚毅,日后不管怎样,她都会守在主子面前,替她挡下刀枪利箭。 顾姜阑没有再说话,其他属下们也很服从安排,娟玉成了顾姜阑的贴身丫鬟,寸步不离的跟在顾姜阑身后,什么事都会细心的帮顾姜阑做好,那些琐事完全不用顾姜阑操心。 顾姜阑对此很满意,也很欣慰,娟玉的能力也不是很差,跟着学了那几个月的武功,娟玉虽然不如其他人那么厉害,但对付一般的武者和自保是没有问题了,而且,娟玉的毒术很有进展,短短几个月,她竟然已经会练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毒医。 想着娟玉的事情,顾姜阑眼里难得的出现了淡淡忧愁,她想起了符满,以前的符满跟了她六年,照顾起她来也是无微不至,但凡琐事就没要她操心过,那样一个好姑娘,是她害了她呀!要不是因为她,蒋缪权也就不会对她如此了,过了这么多月,符满,是我对不起你,安息吧…… 一行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有土匪的那个山峰脚下,由于山峰陡峭,马走不了,所以一行人将马处理好,便步行上了山。 看着眼前的山峰,顾姜阑不免要感叹一下世人的美好想象力,是谁说古代的山都是青的?眼前这秃草满山的地方连山清水秀的边都沾不上,还谈什么山清水秀! 顺着一条被人走了很多次的小路上了山,顾姜阑有点淡淡的不详感,这山是不是上的太轻松了?这些土匪既然干的是不干净的活,自然会结下很多梁子,比如朝廷,如果朝廷带兵来剿匪,不可能没有陷阱什么的,这样很不科学,不符合常理。 一行五十多人顺着秃草往上走,越往上她越感觉不对劲,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但顾姜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从小到大,她的直觉就没失过几次算,这一次,一定有炸。 “你们小心点。”顾姜阑往后吩咐了一句,便继续赶路,有什么事先做好心理准备,至于担心什么的,有必要么? 果然不出顾姜阑所料,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一张巨大的网突然袭地而起,朝顾姜阑他们扑了过来,周身风声微动,隐隐听见一些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听动静大概有百多号人。 各个组的组员看到那张巨网扑面而来,慌乱之下纷纷连忙拔剑去挡,眼看着那网就要网住所有人了,顾姜阑冷笑一声,手一挥,白色粉末随风飘到了网上,随着一阵阵“嗤嗤”声响起,那巨网如同破败的房屋般猛地裂开,“嚓”的一声在空中炸成碎片,缓缓的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一些碎渣掉在了顾姜阑发上,娟玉细心的帮她取了下来,再用早就备好的热湿帕擦了擦她的发,听着周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虽然心里极其害怕,娟玉却义无反顾的挡在了顾姜阑身前,一副谁要敢伤主子她就跟谁拼命的凶兽模样,倒是逗笑了顾姜阑。 “我没事。”顾姜阑对娟玉笑了笑,把她拉到了身后,“他们这点本事还奈何不了我,你待会也随着几个组的组员一起上,好好的历练历练。” “是。”娟玉看了眼顾姜阑自信的模样,乖巧的站到了她身后,主子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她挡在主子面前,会连累主子的,娟玉紧紧的捏了捏手中的剑,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行,她一定要变强,只有这样才能有资格保护主子,而不是躲在主子后面,还要主子保护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是为了声张做势,那些土匪故意将脚步踏的重重的,因为没有听到顾姜阑他们的声音,他们以为巨网已经网住了他们,为了让他们更加恐惧不安,土匪们刻意的将脚步踏的更响,好不容易踏到了顾姜阑他们面前,土匪们却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网住?而且他们花高价买来的优质巨网呢?地上怎么那么多白色碎屑? “你们是在找那破网么?”顾姜阑一脸“你们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语气道,“真不知道你们这土匪是怎么当的,就这么个一捅就碎的破网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我们?也不闲丢人么?土匪当成你们这样,真是白活了。” “扑哧……”天威队的人全都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之前的紧张气氛因这一笑顿时变得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嘲弄和戏谑。 “你们敢嘲弄我们!”那些土匪回过神来,一个个的怒目相对,看着顾姜阑的眼神恨不得将其活吞下去。 “笑都笑了你还问我们敢不敢,你们莫不是脑袋秀逗了?”顾姜阑满脸不屑的道,对于敌人,她向来是有多损就有多损,用她的话来说,很简单,都是敌人了,还讲什么君子之意?做君子的都死的早,她做她的祸害就好了。 “你这个臭娘们!”一个满脸癞皮疙瘩的土匪头子跳了出来,一剑指向顾姜阑,怒道,“老子要杀了你这个臭娘们!” “有本事你就来!没本事还是直接回家种田去吧,省的我动手杀人,太麻烦了。”顾姜阑一脸淡然的退到一边,大喊,“给我一起上,哪个组杀的最多我就直接把那一组算作这一个月的第一组!” “是!杀啊!”天威儿郎们早就没了恐惧和慌乱,各个斗志昂扬,眼冒杀气的提刀朝对方冲了去,在他们眼里,即使对方人数是他们的一半也没多大关系,怕什么?只要有主子在,他们就什么都不用怕!而且,那第一组的诱惑力真的很大,虽然当第一组有什么好处主子还没讲,但他们都知道,那个第一组的待遇肯定要比落后几个组要好,如此一来,他们杀人的欲望越来越起劲了,反正这些都是对百姓的不利的祸害,全杀了也是应该的。 娟玉在顾姜阑鼓励的眼神下慢慢的战胜心里的那点恐惧,一想到刚刚那个满脸癞皮疙瘩的土匪头子对主子的不敬,她就更加上了胆,提着剑就对那土匪头子刺去,杀气凌厉,恨不得将那恶心的土匪给捅死,那土匪头子也算个有本事的,他的武功在娟玉之上,手法比娟玉更加凌厉,几剑都要刺向娟玉的要害时又被娟玉堪堪多了过去。 顾姜阑悠闲的坐在一边石头上看戏,没有上前去帮忙,既然是历练,那就不能有任何的特殊帮助,只要不是要死了,她绝对不会出手帮他们,有些事自己不经历,以后永远都不会懂,不让他们亲身经历一些残忍的杀戮,以后怎么上战场杀敌? 半山腰的秃草被一道道凌厉的剑气震断,有徐徐微风吹过,吹起了浓浓的血腥味,让人有种凄凉的味道,但所有人都未察觉,只是专注的杀着人,手法一次比一次熟练,一次比一次毫不留情,顾姜阑看的一脸兴味。 尤其是在看娟玉的打斗时兴味更高,这丫头虽然胆小,武功不算很高,但是心思和花满夕一样细腻,而且很会投机取巧,这丫头,有前途。 “顾姑娘好生悠闲啊。”身后突然传来某人无限感叹的声音,随后顾姜阑身边的石块又做了个人。 一抹熟悉的淡淡青木香气飘进鼻翼,“突”一把折扇打了开来,君黎钟风流倜傥的朝顾姜阑笑了笑,故意委屈道,“顾姑娘有戏看也不请在下,真是令在下伤心欲绝啊。” “你这不是不请自来了么?”顾姜阑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丝毫不惊讶他的突然到来,早在出发时她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不过因为没有恶意,她便没有多说,倒没想到这跟踪之人会是君黎钟。 “哎呀顾姑娘不要这么冷淡呀。”君黎钟笑的一脸灿烂,很君子的用折扇轻扇着,道,“在下不惜丢下复杂的国事,路途遥远的跟着顾姑娘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顾姑娘怎么着也要对在下热情一点吧?” 顾姜阑在心中恶寒了一把,将头一偏,索性不再理那个没皮没脸的人,把视线看向了“战场”。 旗录和花满夕陆江石七他们也杀的很奋力,娟玉纯属越战越勇,从最开始的拿剑都微微发抖变成了现在的微微镇定,虽然转变不大,顾姜阑却已经很满意了,娟玉这丫头的适应能力已经很好了,这要换作其他大户人家的孩子,不吓破胆都是怪事了。 “顾姑娘,你家那丫头不错,很有潜力。”君黎钟见顾姜阑不理他,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眼珠子一转,就将话题转到了娟玉身上,满眼赞赏道。 “嗯。”顾姜阑依旧是淡淡的毫不在意,眼睛在打斗的人群中扫来扫去,不断的有人倒下,死的却不是天威队的人,天威队的人求生意志都很强,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所以更加珍惜自己的命,面对这群土匪,他们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是不想死,就要弄死对方,这才是求生之道。 也不知道过了几柱香的时间,“大战”终于结束了,土匪头子被娟玉勉强杀死了,她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堆,颤抖着身子躲在顾姜阑身后,连拿剑的手都是抖着的,可见她心里有多慌有多怕,尽管当时杀人的时候很冷静,但是杀完了再回头一看,她就吓的全身僵硬。 顾姜阑叹息一声,也没怎么逼她,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以示鼓励和安慰,顾姜阑才走到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面前,君黎钟怕她看了害怕,连忙跟了上去,后来才发觉顾姜阑胆很大,根本不需要他来英雄救美,只好汕汕的站在她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面不改色的从那些恶心的尸体面前跨过。 满地的鲜血在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还有杀完人太累的微微喘息声。 旗录是里面最干净的一个,他的武功很好,也杀过很多人,这些个人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为了历练那些队友,他还是收敛了一些,只用了七成力。 “做得好!”顾姜阑检查了所有的尸体,在确定没有活口后,才出声赞道,“出师告捷,是个很不错的开始,你们刚才的努力我全都看在眼里,杀的最多的就是旗录一组,所以,这个月的第一组是他们组!我们顺着这条小路上山,山上面应该有水,你们好好洗去身上的血腥味,之后我再告诉你们第一组的好处是什么!” “是。”众人应下,随着顾姜阑上了山去,他们第一次奋力厮杀了这么多人,粘粘的血迹沾在身上当真是好不习惯,能好好的洗涑一番,自然是极好的。 上了山后,几个人围着山峰找了好一会,果然找到了一处水池,那些土匪倒是会享受,居然在山峰上挖了一个水池,想要用水可以随时用,丝毫不用顾忌土匪窝在山峰而担心水源问题,聪是聪明,只是人太过邪恶,下场自然是最惨的。 花满夕和娟玉是女孩子,便打了水进山洞洗去了,不到片刻,一堆头发湿漉全身干净的组员整整齐齐的在顾姜阑面前站好了一个队伍,满面笑容的看着顾姜阑,等待着她说的那个奖励。 “洗干净了?”顾姜阑冷不丁的问道。 众人一愣,随即笑道,“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就好。”顾姜阑也笑道,“不过,因为这是你们第一次杀人,所以我让你们干净一回,下一次杀人,不回家不能洗澡,军人,要的就是铁血气味,如果你们连血腥味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军人!” “是。”几个组长最新反应过来,连忙跪下道,“属下记下了!” “嗯,记下了就好。”点到为止,顾姜阑不再说其他的事,直接将话题转到了第一组的奖励上,“这个月的第一组已经出来了,就是旗录一组,至于第二组第三组,还要看你们自己争取,至于奖励是什么,我也跟大家说清楚一点。”顾姜阑招来了娟玉,道,“娟玉,你帮我记下,以后这些事都有由你来处理。” 娟玉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以前随身携带的籇笔与纸,等着顾姜阑开口就记。 “说奖励之前,还有件事说说,四个组,每个组都要有自己组的名字,就分成红绿青紫,要什么颜色你们自己选,这个我不管。”顾姜阑道,“现在我们来说奖励的事,每个月的第一组,可以由组长为代表,向我提一个我力所能及的要求,并且整组放假一天,每组奖励一千两银子。每个月的第二组,奖励五百两银子,放假半天。每个月的第三组,奖励三百两银子,每个月的第四组,罚一千两银子,并且要负责给第一组的组员洗一天衣服。” 顾姜阑转过头看了眼娟玉,她也刚好记好,有些人还没听懂怎么回事,顾姜阑朝娟玉挥了挥手,道,“娟玉,你再念一遍给他们听。” “是!”娟玉点了点头,语气清晰的将顾姜阑的话重复了一遍,地下的人才彻底搞明白。 每个组都发誓要努力,决不能成为最后一组,丢了面子不说,还要罚银子罚洗衣服,听起来就让人避而远之,经过了一番讨论,每个组的名字也确定好了,旗录带领的那组是青组,花满夕那组是红组,陆江那组是绿组,石七那组本来是紫组,但是由于实在是不好听,石七和顾姜阑说了一下,便改成了蓝组,顾姜阑无所谓的答应了他,对她来说,叫什么都是一个称呼,蓝组紫组都是组,叫什么都一样,娟玉也细心的改好,就这样打打杀杀的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众人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顾姜阑就地吩咐众去人拾掇柴禾,就地烧起了一推篝火,又让旗录等人去猎了几十只野鸡野兔,随后将那些野鸡野兔往做好的架子上一放,慢慢的烤了起来,火势不大不小刚刚好,不过一会那些野鸡野兔就飘出了淡淡香味,馋的众人口水直流。 顾姜阑淡定的从身上拿出两个小瓷瓶,一个放了盐,一个放了辣椒油,在野鸡野兔快要熟透的时候往上面轻轻的撒了点。 君黎钟满眼光彩的看着顾姜阑手中的那个装了辣椒油的瓷瓶,道,“顾姑娘,这油怎么有丝丝辣香?是什么做的?” “是我特制的。”顾姜阑淡笑着道,“你若是想要,回去了送你一瓶。” “好!”君黎钟满眼笑意盈盈,“那就先谢谢顾姑娘了。” 顾姜阑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谢意,没有再说什么,正好烤鸡已经掉油了,顾姜阑手脚麻利的用湿帕将它们包起来,递到后面去,组员们见主子还没吃就给自己吃,都有点受宠若惊,不敢尽管已经很饿了,却依旧不敢伸手接顾姜阑手上的烤鸡。 见这些人久久不接,顾姜阑眸子一沉,伸手强迫性的将烤鸡随便塞一人手上,“不就一只烤鸡么,有必要推推桑桑这么久吗?在外头吃东西就要豪爽随意一些,别别扭扭的还像男人吗!”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都羞愧的红了脸,不过下一瞬就恢复了常态,对啊,主子都这么随意,他们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下一刻顾姜阑递烤鸡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推推桑桑,到谁面前谁就接着,但却很有风度的没吃,直到顾姜阑将所有的烤鸡都烤完递出去,然后自己和娟玉旗录花满夕陆江石七君黎钟他们都有了,所有人才开吃,众人津津有味的吃着美味的烤鸡,心里的满足一度的增加,他们从不知道,原来满足是这么容易得一件事。 吃饱喝足后,顾姜阑没有让他们立即出发,而是让他们在原地踏踏步消消食,微风徐徐吹来,带着丝丝凉爽,空气微滞了下恢复了原样,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天气虽热,但站立于山峰之顶,倒也不怎么热火朝天,反而有些舒适。 顾姜阑面色微冷,看了笑意盈盈的君黎钟一眼,警告道,“你呆会不准出手!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君黎钟“嘿嘿”一笑,答应的很爽快。 顾姜阑点头闭目养神,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刚刚那空气微滞,这个人放松到极致,不管是从哪个角度都能让她致命。 君黎钟看着她闭目养神的模样浅浅一笑,也就地躺下,似乎和顾姜阑一样,并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娟玉目光谨慎的扫视了周围一眼,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顾姜阑,“主子,娟玉觉得有些不寻常,您要注意点。” 顾姜阑细微到不可察觉的点头点头,示意娟玉陪着一起演戏,娟玉的心思玲珑剔透,被顾姜阑这一示意,瞬间明白过来,脸色正常的做着其他事,顾姜阑依旧发现,娟玉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很显然,娟玉虽然更加顾忌顾姜阑的安危,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不过没关系,胆量这东西可以后天培养,这种事多经历几次,她也就适应了。 几个组的组长也有点小发现,但顾姜阑没有给任何指示,他们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干着自己的事。 半刻钟后,似乎是按捺不住了,周围的秃草动了动,一阵强烈的剑气猛地朝顾姜阑袭去,杀气凛冽,顾姜阑眼眸一凝,手掌蓦的拍地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灵巧的转了个弯,避开那充满杀意的剑气,脚尖在秃草尖上借力一点,身子窜的猛高,然后又迅速下落,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中给了那隐藏在背后的杀手粹不极防一击,下手毫不留情,直接将那人的五脏六腑震了个稀巴碎,落地身亡。 来人似乎不止一个,一人偷袭未得手,另外几人也不准备隐匿了,周围的秃草动的越来越厉害,突然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四人,将顾姜阑团团围住,眼神里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顾姜阑,仿佛她是个已死之人。 除了君黎钟,所有人面色俱变,纷纷拔剑想要助顾姜阑一臂之力,顾姜阑眼神往那边一撇,淡笑着阻止,“你们看戏好了!” 众人一听顾姜阑那风轻云淡的语气,虽然将剑放回了剑梢,却始终紧紧的盯着顾姜阑,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顾姜阑活动了下全身的骨头,笑眯眯的看了看围住自己的四人,淡淡的讽刺道,“你们主子还真是恨我入骨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都是保护她的暗卫吧?竟然把你们都派过来送死,当真是聪明才智啊!” 无论顾姜阑说的话有多难听,那四人却好像聋了般充耳不闻,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看着顾姜阑,慢慢的抽出了手中的剑。 “唰”的一道拔剑声,随着白光闪过,四把剑齐齐朝顾姜阑刺去,手法狠戾,不留一丝余地,招招致命。 看的旗录他们一阵阵的心惊,却又无法帮到她,就连君黎钟都是一脸担忧,他没想到宇文姗对阑阑的恨到了这种地步,还没有见面,仅凭他人一面之词,便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果然是蠢笨之人,想事都不过脑子。 顾姜阑腾地而起,衣袂飘逸,高高扎起的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顾姜阑手中利箭出梢,另一只手在剑上轻轻一抹,凝聚一滴血在剑尖上,她腰上聚力,猛地将手中剑气一甩,那一滴血滴迅速的散开,化成细微的血花溅到四人的脸上,“砰”的几声轰然倒地,那四人致死都没看清楚顾姜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顾姜阑杀死那四人,却并没有就地而落,她脚尖在一旁树岔上一点,身子漂亮的在空中旋转几圈,随着“唰唰唰”几道暗器盯草地声响起,众人这才知道顾姜阑刚才转那几圈是何意思,这些暗器布局严密,若非能力强硬而且遇事冷静,一定会中了这暗器,而且看那插着暗器的草地全都腐烂的现象来看,就知道那暗器上涂抹的毒药非同寻常,看的众人心惊胆战,都在心里为顾姜阑鼓掌,幸好他们的主子厉害,否则就……呸!没有否则,他们的主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中那些奸邪小人的陷害。 躲过了一遭,顾姜阑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这最后一个人十分了得,不是先前死的那几人可以比拟的,就单单看他这一手布局精密的暗器就可以看出他绝非善茬,身子轻巧的落在地上,顾姜阑眼睛仔细的观察四周每一处,突然,一处的小草细微到不可察觉的动了动,顾姜阑面色一沉,脚尖用力,身子腾空而起,手中利箭冷光瘆人,下一瞬便要落在那刺客身上,腰子却突然被人一搂,顾姜阑感觉自己像风一样闪出了几丈,腰子被人放下,她刚一回过神,那被她认为是刺客藏身地的地方“轰的”爆炸一声,泥土被炸的满天飞,有些掉落在顾姜阑的发上,她却毫无知觉般。 娟玉远远的就看见了顾姜阑狼狈的模样,连忙搓了条湿帕跑过来,细心的帮顾姜阑擦去沾在身上泥土,然后又帮她整理了下发丝,这才放心下来,主子没事就好,她一定要变强,那种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心惊胆战的主子遇险,却不能施救的感受真不好受。 顾姜阑一脸凝重,看着刚刚那个被炸开的团团烟雾,她轻轻的闭上了眼,半响,她猛地睁开眸子,里面是满满的自信,能力不够又怎么样?她可以努力学,她可以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她会比任何人都强,她要站在和世界的顶端,嘲看世人虚情假意! 宇文姗,你无缘无故恨我入骨,屡次派人暗杀我,如此深仇大恨你给我等着! 顾姜阑给了自己足够的信心,睁开眼又是那个淡然的女子,淡淡的开口道,“娟玉,告诉他们,收拾东西,回去。” “是!”娟玉欣喜的看着顾姜阑恢复正常,微笑着应下了,转身跟旗录他们传话去了。 “刚刚那一划很痛吧?”君黎钟一脸担忧的扯过顾姜阑的手,“那些毒有没有渗到你的血液里去?怎么会想到划破自己的手指呢?万一划过了什么办?” 顾姜阑深深的看了眼君黎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想抽出自己的手,跟李家毅握她的手时的感觉安全不同,她对李家毅有种排斥感,就是对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君黎钟去总感觉有点怪怪的熟悉,像是认识了很久的陌生人,这种感觉,很奇怪。 087 势如破竹 僵硬着抽出自己的手,顾姜阑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心底的慌乱,脚步微微踉跄的往娟玉那边走去。 她现在心乱如麻,感情的事就像一团打了死结巴的绳索,绕的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偏偏解又解不开,她的脑中一下子闪过李家毅清秀的脸,一下子闪过钟离筠有点模糊不清的面孔,神经乱的失了方向,娟玉还以为她是太过劳累了,连忙照顾她休息,顾姜阑没有反对,等娟玉将草床一铺好她就倒了上去,眼睛一闭一睁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勉强自己把那些情情爱爱给抛到一边去,顾姜阑脑中念头闪动,索性想起了接下来的历练。 这次山上剿匪,天威队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彻底改变,只是,这玉溪城的山匪的确很多,但数来数去只有五大势力,对她们来说,也不过几天时间就剿完了,虽然这些匪寇势力各有千秋,说不定其他四大势力的人数和实力比这个山的匪寇都要强些,他们大概要在玉溪城耗上半个多月才能了了这事,毕竟,不管他们再意念怎么强大,对变强再怎么渴望,也不能急于一时,天天去剿匪,只能剿一天休息一天了。 这些驻足在玉溪城的匪寇们,说是四大势力一点都没错,据娟玉打听的消息来看,玉溪城原本是个和平的城池,匪寇这种玩意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玉溪城,城主虽然矬了点,但对百姓也不是很苛刻,税费也没多收什么,所以百姓的生活也算是富裕安康,然而,就在前几年,一大批骑马而入的剽悍大汉闯进城抢了一条街之后,就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大势力,他们互相看不顺眼,每个月都会聚集在一座特别宽敞的山峰上,显摆自帮抢来的东西,五大势力其实都有名字,分别是斧露帮,陈帮,钥剑帮,乔帮,还有一个刚被顾姜阑的天威队灭了的狼帮,这几大帮中最不正常的就是钥剑帮了,这个土匪窝里全是女子,她们虽是土匪,却从不随便抢老百姓的钱财,她们只抢有钱人家,其他的一概不抢,钥剑帮也是能力最强的一窝土匪,她们虽是女子之身,却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杀人放火眨不眨眼,老百姓虽然说起钥剑帮时面带不耻,但也没有多大的咬牙切齿,毕竟人家钥剑帮从不抢弱势群体。听了这些,顾姜阑对那个钥剑帮的土匪窝起了极大的兴趣,当然,还有一个有点不幸的消息,那就是,他们灭掉的那一百多号土匪,恰巧是五大势力中最弱的一窝。 不过没关系,顾姜阑很淡定的告诉了众人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对手能力强没关系,他们就从最弱的开始灭,不是还有句话叫“遇强则强”么? 让人烦躁不安的五月正式到来了,微微南风交杂着热烈的太阳洒落在了玉溪城的每一角,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蝉儿成了众人集体讨厌的对象,烦躁中又带着不适。 五月初一,顾姜阑带着天威队的儿郎们气势如虹的灭了正准备潜逃的斧露帮,旗录他们越杀越勇,胆子已经大了不少,硬是把这实力和他们均匀的斧露帮给杀了个片甲不留,其中陆江的绿组表现很好,顾姜阑慷慨的给他授了第一组,而上个月,旗录那一组的奖励,顾姜阑也守承诺的给予了奖励,一千两银子毫不心疼的送了出去,并且放了对方一天假,至于那个力所能及的要求,旗录联合他那一组组员商量了老半天,最后居然问她要了几瓶盐和辣椒油,对此顾姜阑笑的很开心。 五月初五,乔帮耐不住性子杀上门来,准备将顾姜阑等人杀个措手不及,而顾姜阑这边就自由多了,她趁着这五天时间,上午抓紧时间把天威队的队员们再狠狠的训练的一把,下午便招呼着众人挖陷阱,五天就这样过去了,另外三大帮果然有一帮按捺不住性子杀了上来,众人把他们引进陷阱,然后轻轻松松的就将人给灭了。 这就是顾姜阑交给天威队所有队员的第一个道理:有些可以用脑子搞定的事,不一定要浪费武力。 五月初八,顾姜阑将天威队的实力训练了又训练,简直提升到极致,然后率领天威儿郎们一鼓作气杀进了陈帮的家,擒贼先擒王,娟玉出手对付陈帮帮主,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灭掉了陈帮帮主,于是,所谓的仅次于钥剑帮之下的陈帮,就这样被顾姜阑的天威队,唰唰唰的灭掉了。 随着这四大势力的灭亡,天威队和顾姜阑的名字在玉溪城名声大躁,百姓们为了感谢顾姜阑等人,什么鸡蛋什么菜什么水果什么饼啊,只要是家里觉的是好东西的都送到了顾姜阑包下的这个客栈里,不管百姓们送来了什么,顾姜阑都是不收白不收,来者不拒,送什么接什么,老百姓对她的热情比对新任城主还要热情,甚至还有些百姓直接推荐她当玉溪城主,让君黎钟退位让贤,顾姜阑表示听不见看不清,老花眼镜儿的处理不好文件,还是现在的城主有能力之类的云云,反正是将君黎钟一顿大夸,最后撒手不管。 五月初十,天气晴朗,南风徐徐吹过,客栈院里的花草树木被吹得哗啦啦直响,顾姜阑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钥剑帮帮主。 “倾茗久仰顾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姿质奇佳,美的不似人间烟火。”钥剑帮帮主倾茗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顾姜阑,一见面便开始赞美顾姜阑。 “原来是钥剑帮主,欢迎至极。”顾姜阑并不惊讶,也同倾茗笑着,吩咐娟玉去倒茶,嘴里说着欢迎,却并没有起身相迎。 娟玉皱眉看了眼眼前的不速之客,在确定对方对主子没有恶意后才应声下去泡茶。 “倾小姐这般身姿,真的很难让人想到你的身份。”顾姜阑笑道,目光大刺刺的打量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倾茗,眼角画了一朵妖艳至极的小玫瑰,酥眸潋着笑,微薄的红唇娇艳欲滴,一袭红裙加身,显得更加妖娆艳人,这样的女子,居然是一帮之主。 啧啧,真是世界大了无奇不有,其实看似弱不禁风的艳丽美人才是最毒的针刺,这个倾茗,不是个简单的主。 “顾姑娘这般花容月貌,也很难让人想象会是天威队之主。”倾茗毫不客气的在顾姜阑旁边一座位坐下,敛了笑,脸色微微凝重,“顾姑娘,倾茗此番前来,是有事与你商量的,当然,同不同意是顾姑娘的权利,倾茗无权强迫。” “先说来听听。”接过娟玉递来的茶,顾姜阑轻轻的抿了一口,“我也不是个不讲人情世故的薄情之人,只要帮主所说之事不算过分,我可以考虑考虑。”。 088 名动天下 “好!倾茗相信顾姑娘的人品。”倾茗接过娟玉的茶,看了娟玉一眼,在顾姜阑表示无妨的目光下开口道,“这半个月来,顾姑娘的天威队在这短短便灭了四大帮,实力毋庸置疑,倾茗相信,若是顾姑娘愿意,不管我钥剑帮如何强悍,最后的下场也一定会和那四大帮差不了多少,说不定会比他们还惨!顾姑娘绝对有这样的能力,但是,顾姑娘你并没有对我钥剑帮有任何行动,甚至都没有像之前那样使计抓我,就因为这一条,顾姑娘,我钥剑帮决定让顾姑娘投于门下,终生效忠我钥剑帮!就是不知道,顾姑娘意下如何?”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顾姜阑冷不丁反问了句,“你钥剑帮虽是这玉溪城的第一大帮,只抢富贵人家,但不管如何,最终也抵不过一个匪字,既然是匪,你又哪来的自信心,这么笃定我会相信你们所谓的诚意,进而接纳你们?” 倾茗脸色一变,沉声道,“顾姑娘难道没有看出我钥剑帮的诚意吗?本帮主亲自前来请你加盟,已是最高待遇了,你反而怀疑我帮的诚意来了!” “陆倾茗。”顾姜阑叫出了陆倾茗的全名,淡笑道,“你们帮上上下下,包括那些伺候你们的老婆子小丫鬟一共有五百人,论起人数你们钥剑帮确实居上,实力也有,既然被称为第一强匪,自然会有你们的不凡之处,而且还是女子帮,你们帮之所以能够称首,不过是底下女子的功劳,自古以来便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说起来,你们帮靠的,不过是腿上功夫而已,除了你这帮主有点三脚猫功夫,其他人,有什么?你说,我说的对吗?” “你,你胡说!”陆倾茗被一顾姜阑语道破,顿时有了些恼羞成怒,“顾姜阑,本帮主亲自来找你是给你面子!本来看你有几分姿色,想给你谋个好前程,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趣,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帮主也懒得为你打算,哼!”陆倾茗说完狠狠的甩袖,转身便准备离去。 “慢!” 陆倾茗一脸笑意的转身,她就知道顾姜阑会答应,就冲她们这第一大帮的名号,她就不怕顾姜阑不上道。这顾姜阑姿色奇佳不说,还有些能耐,如果她愿意投于她钥剑帮,她就对她手下留情,否则,就别怪她杀人不眨眼了! 然而,顾姜阑的下一句话给她浇了个全身冰凉。 顾姜阑叫住了陆倾茗,满脸戏谑的看着她脸上欣喜的表情,淡笑道,“陆倾茗,你当我天威队的地盘这么容易进出么?既然进来了,怎么着也得把茶喝完再走吧。” “顾姜阑,你敢软禁我!”陆倾茗整张妖艳的脸瞬间有了些扭曲,狰狞的看着顾姜阑,仿佛顾姜阑软禁她是一个不可能的事。 “错!”顾姜阑冷声否认道,“不是软禁,是直接杀了!” “你敢!”陆倾茗果然有点本事,一听顾姜阑下了杀意,身形一闪便掐住了顾姜阑的脖子,危险道,“顾姜阑,你赶紧让人送本帮主出城,否则,本帮主立刻弄死你!” “主子!”娟玉惊恐的看着那掐在顾姜阑脖子上的手,涂满丹蔻的鲜艳指甲在主子白皙的肌肤上微微颤抖,也让她的心跟着微微颤抖―天呐,万一那只手微微一用力,那后果……她想都不敢想,“陆倾茗!你别乱来!我这就去让他们放你走!”说着就转身,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叫人。 “娟玉。”顾姜阑出声制止了娟玉,微笑看着眼前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刚刚真是被狗屎遮了眼,谁说这女的妖娆艳人的?这层层厚粉擦的,原来用了京城最新出品的湿底粉加了固,远看是个肌肤如玉的美人,凑近一看,却发现痘痘一大堆,几层粉都没给遮住。轻飘飘的拈起放在脖子上的手,顾姜阑“啧啧”两声,猛地一甩,便将陆倾茗甩到了地上,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掷在她脚旁,吓的陆倾茗一阵尖叫,顾姜阑撇了她一眼,冷笑道,“陆倾茗,你真的就以为本姑娘这么蠢么?你说你有足够的诚意,没错,你的确把谦礼姿态做足了,让人无法怀疑你的真心实意,甚至还降低你帮主的姿态,你还想好了退路,若是我不答应你,你就可以挟持我全身而退,这样的两全其美,你想的可真美好!” “你竟敢伤我家主子!”娟玉见陆倾茗被甩在地上,顿时松了口气,她刚刚一时心急,竟忘了主子会武这事了,转眼一想,这个陆倾茗竟然敢这么对主子,心里的愤怒又烧了起来,“主子,这个女人不能留!” “我自有分寸。”顾姜阑转头对娟玉一笑道,她刚刚之所以没有闪开,就是想看看娟玉对她的忠心程度,现在试了,她心里又稍稍放心了点,让娟玉稍安勿躁之后,她便看向了地上瑟瑟发抖的陆倾茗,“其实,我刚刚说的那些都不对吧?” 陆倾茗猛地抬头,面带惊慌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没关系,我告诉你。”顾姜阑在陆倾茗身旁蹲下身子,目光淡淡的直视着她,“钥剑帮作为第一大帮也不是没有能力,若是真的只靠那些个龌龊女子,恐怕钥剑帮早就灭亡了,你其实是被家族赶出来的,因为不甘心平凡度过人生,所以你偷偷的培养了一批死士,然后又像招妓女一样招了很多女子,将你那些死士混入其中,钥剑帮在京城也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故月楼,你的那些死士有一半藏身在那里,最近因为我的手段被你全都召了回来保护你,不过很抱歉,你的那些死士大概现在已经全下地狱了,而你们帮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全都被我的侍卫一哄而散了,你的钥剑帮,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 “啊啊啊……顾姜阑,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陆倾茗满眼通红,怒火中烧,面上狰狞,此时的她恨不得扒了顾姜阑的皮,抽了她的筋喝她的血!那可是她一辈子的心血啊!她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扬眉吐气,现在却全都毁于一旦了!都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贱人!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落的如此地步!她亲自上门,好说歹说的让她们这个小队加入她们钥剑帮,这个贱人却不领情,还毁了她一辈子的心血!“顾姜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抱歉,你没机会了。”顾姜阑对陆倾茗恶毒的话语充耳不闻,露出了手中的锋利匕首,狠狠的对着她一划,一串血珠在空中划起了一道美丽的弧度,轻轻的洒在地板上,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梅,白光微闪,顾姜阑收回手中的匕首,冷眼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对娟玉说道,“娟玉,你去叫几个人来。” “是!”娟玉对于这一幕没有丝毫的同情,在她的心里,这个女人既然敢伤主子,那就一定得死!一听顾姜阑的吩咐就连忙乐颠乐颠的去叫人了。 看着地上那具慢慢冷透的尸体,顾姜阑满眼都是冰凉无情,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自量力的人,这个女人明明有机会逃命,却偏偏的自大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要故意跑到她这来受死,死也活该。 娟玉速度极快,因为怕顾姜阑一个人和一具尸体呆在一起会害怕,她叫了人就直接推门将尸体抬了出去,吩咐那人随便埋了后,她又搓了条帕子将屋里从头到尾打扫了几遍,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一遍,不知道她从哪里折了些花,特意在顾姜阑房里点缀了一番,还点上了淡淡的桂花香薰,把顾姜阑的屋子打理的极好,连一向不在乎这些细节的顾姜阑都忍不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赞―娟玉这丫头真心不错,也是真心待她,倒是个好帮手。 经过了 君黎钟似乎很了解顾姜阑的想法,他把顾姜阑剿匪的事着实上报给了朝廷,还特别加了些好,比如特别亲民,对老百姓特别好啊。能力很强,年纪轻轻的就敢挑畔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寇,还一个不少的全灭光了,此举可嘉啊。还有如此人才出现在誉国实乃誉国之福请皇上重重赏赐啊什么的等等,总之将顾姜阑夸的天昏地暗,让人无可挑剔。 不过三天,皇帝的赏赐就下来了,赐顾姜阑五品官衔,即日前往副严接任城主之位。 顾姜阑看到这个笑了,皇帝果然不放心,他怕她太年轻,容易心高气傲,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瞎眼,于是便让她去副严,呵,副严城主之位,五品官衔,这些根本就是摆设,说着好听而已,谁不知道副严不是个好地方?稍微有点脑子的就不会去,皇帝却让她去,想法是什么不言而喻,不就是想打压打压她的锐气吗。 明知道这城主不好当,顾姜阑还是接了旨,要是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或者达到一些目的,就必须先付出,只有那样,你才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皇帝现在不知道顾姜阑就是蒋慕颜,所以才会给她这么个怂官当,要是知道了,别说当官了,估计早就下旨让君黎钟逮人了,她就是要迎刃而上,在皇帝而钟离渊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通过自己的努力站到最高,然后再一脚踩死他们!怕什么,反正他们那些人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最终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她会在这段时间内迅速的增强实力,把自己的势力慢慢的在誉国蔓延,成为誉国谁也不可撼动的整个军队,她要把旗录推到那个最高,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上,至于那些伤她最深的人,她会像辗蚂蚁一样,轻轻的,慢慢的辗死他们! 089 控心毒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听说顾姜阑要去别的地方任职了,玉溪城的百姓虽然不舍,却也不好开口阻拦,为了表示他们对顾姜阑的感激和爱戴,家家户户都来给他们这一队人送行,每个人都激动的喊着顾姜阑的名字,燥热的天气也没能阻挡老百姓的热情,声声高昂真情,顾姜阑笑着和众乡亲们再见,之后便钻进了早就备好的马车里。 旗录他们都是骑马护在马车旁,一队不长不短的队伍,就在玉溪城百姓们的热情不舍中渐行渐远,慢慢的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玉溪城外远处的山路上。 顾姜阑闲闲的躺在马车上娟玉特地准备好的凉垫上,一只手手拿着一本书,休闲的看着,一只手从一旁小桌上的碟子里拿娟玉剥好的葡萄吃,整个人慵懒的像个坐吃等死米虫,娟玉在一旁尽心尽力的伺候她,一会问问她渴不渴,一会问问她饿不饿,手上麻利的剥着葡萄,抽出缝际还给顾姜阑扇扇风,整个过程中细心的不得了。 再吃了一颗葡萄,顾姜阑便阻止了娟玉继续剥下去的动作,“别剥了,你也休息休息。” “主子,娟玉不累。”娟玉笑了笑,又拿过一旁的折扇,细细的给顾姜阑扇着风。 顾姜阑说了一遍便没有再劝,只是嘱咐娟玉想睡就睡下,之后便专注于手中的书里去了。 这本书是出城时君黎钟特意送的,写的是关于副严的一些事,顾姜阑谢过他之后便接了过来,她即将要入职副严城,了解里面的情况是必然的,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要是想把那里治好,就必须先仔细的了解它,这本书写的很清楚,看样子是亲笔写下的,顾姜阑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那是新字迹,想必是君黎钟这几天赶时间亲手帮她写的,到是难为他的一片心意了。 副严城的情况和刑疆截然不同,刑疆是冰冻三尺,而副严却是四季如春,隔三差五便要下一场雨,好在前些年有高人指点,由朝廷派人并且出资建了三个大提坝,每年朝廷都会派人前去修紧,这才避免了副严的天灾人祸,可是从三年前开始,副严城城主就拒绝朝廷的人入内,城主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放出话来,说是要将副严发扬光大,成为誉国第一大城,但是想法很聪明,现实很骨感,不管城主的野心多大,都没办法改变天灾,只好作罢。 副严城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朝廷命官拒之城外的行为彻底的惹怒了皇帝,他下旨夺了副严城的城主之位,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很有野心的城主居然乖乖的认栽,自动退位了,这一点让皇帝不解,他原先以为要废好大的事才能解决,没想到副严城主如此爽快,最后,为了保持他皇帝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皇帝和颜润色的把副严城的老百姓好好安慰了一番,还特地“宅心仁厚”的绕过了副严城主,只是将其轻贬为庶民,并且其家族之人永世不得入官途,这件事也就作罢了,至于那什么每年大修一次,没了副严城主得阻挠,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副严城的城主之位就一直空缺着,不是皇帝不下旨赐官,只是因为副严不是个好去处,所以那些年轻官僚不是身子弱就是得了急病得治,总之,只要能不去任职,各种招都想出来了,皇帝本身也很自私,如今蒋缪权权势滔天,除了右相能够与之衡量一二,恐怕早就反了,朝廷上那些个年轻官僚有大部分是右相的势力,如果硬是要逼他们去副严城受苦,右相也会心生不满,毕竟,他还要靠右相来制衡蒋缪权。 轻轻的将书合上,顾姜阑手肘撑着桌面,目光深远的想着事—且不说她与皇帝那些人的纠纷,就谈她和蒋慕晴之间的恩恩怨怨,便已是弦上拉弓,要么放手反弹自己要么狠狠拉动射死别人,毫无退步了,即便蒋慕晴现在跑到她面前求饶,她也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了!蒋慕晴是个心狠手辣,性格乖张狠戾的人,为了某个目的她可以赴刀山下火海,不择手段,虽然她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主,但小人阴险狡诈最难防,她还不想就这么快弄死蒋慕晴。就这些烦琐的杂事就可以占据她的大半时间,还有个冰冻三尺的刑疆城在等着她的救赎,她可以耗刑疆却耗不起了,她出来时便已经算了算,刑疆的地势情况越来越糟糕,那个高高的雪峰已经有了点碎裂,看起来摇摇欲坠,指不定哪天一个不幸就会引起雪崩,还有百姓们食物的解决方法,往年有金寒冬和花满夕两人带头去外面购买食物,即便遇到了什么不测,两人虽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常人,但也能给老百姓们打打气,不至于慌乱,但现在不同了,金寒冬被她杀了,花满夕又被她带了出来,虽然她有叫人送些食物进城,但也是打肿脸撑胖子,刑疆城几万人塞牙缝都不够量,看来这次的事完了之后得让花满夕带人回去一趟,最起码要把那些老百姓安顿好了再出来。 一旁的娟玉已经抵不过睡意,歪在马车上睡着了,口水一搭一搭的吊在嘴角上,看着顾姜阑直想笑。 “吁!” 突然一声马撕声在前面响起,打断了顾姜阑的思绪,随后是旗录和花满夕的怒喝声,顾姜阑皱了皱眉,并没有马上掀帘去看,只是平静的坐在马车上,指尖轻轻的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节奏,另一只手从容的捻起旁边剥好的葡萄吃着,面色平淡,似乎马车外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着急紧张的反而是娟玉,她被那猛地一叫给弄醒了,一下子睁开眼睛,第一眼竟是往顾姜阑这边看过来,急急忙忙的起身跟顾姜阑道歉,“主子,对不起,我……我只是想靠一下,没想到居然睡着了,请主子责罚。” “罢了。”顾姜阑随手挥了挥,“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是我让你睡得,不用责罚你什么,更何况我也没事,马车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待会忍住别出声,知道吗?” “是,谢主子不罚。”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她不出声,但娟玉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不管主子说什么,她只要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多问,也不是她能随便问的,主子既然给了她例外当贴身丫鬟,她就要好好的为主子办事。 也不知道马车外来的到底是何人,花满夕的骂声越来越大,似乎对对方厌恶至极,争执的口气不断的恶化,来人可能书耐不住气候,居然直直的朝马车里的顾姜阑出了手,一把锋利的刀剑从马车外刺穿进来,和顾姜阑的腰擦身而过,刺进一旁的小桌子,涂满剧毒的剑尖碰到小卓便染黑了整个桌子,毒气蔓延的厉害。 娟玉的瞳孔猛地睁大,想放声尖叫,但一想到顾姜阑刚才的嘱咐,只好生生的忍住,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心里一惊一惊的瘆人,刚刚要不是主子反应及时,那把沾满剧毒的剑现在刺的便是主子的腰了,如此心狠手辣想致主子于死地,简直该死! 顾姜阑看着那桌上不寻常的黑色,微微皱眉,掏出两条丝帕,一条递给娟玉,另一条则捂在自己嘴边,“这毒不简单,可以通过呼吸吸进肺腑而中毒,你学我这样,捂住,快点!” 娟玉一听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里满是震惊,天呐,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剧毒,竟可以通过呼吸吸进肺腑而导致中毒,这样的防不胜防,把人的心思猜透的刺客,到底书哪里的人? 顾姜阑捂住自己的口鼻,眼里一片冰冷,娟玉涉世未深,不懂这些江湖手段,可不代表她也不懂,这毒气其实并不会致人死地,只不过是一种控心毒,这种毒的来自于一个隐士家族,他们专门研究人心,废了几十年的光阴才练至了这种稀少后果却强大的剧毒,这种毒不能碰,一碰就好顺着你的那层肌肤蔓延全身,然后会慢慢的浸透入内,彻彻底底的和你的一切融合在一起,吸了这种毒的人,无论你有多强大,只要下毒之人轻呼一声,让你往东你就不会往西,让你杀人你就不会放火,说是高位者的克星也不为过。 不过这种毒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声迹全无了,除了她身上绝无仅有的一瓶,就算翻遍整个誉国都不可能找的出来,现在却突然被人拿来害她,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是他国人士?不对!顾姜阑马上就在心中否认了这个想法,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以前她曾经无意间看到了蒋缪权神神秘秘的在藏些什么,便好奇的跟了过去,后来发现是控心毒之后便趁他不注意偷了出来,当时,她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两瓶只拿了一瓶,现在想起来,难道是蒋缪权做的? 002 又是宇文姗 外面刀光剑影的闹成了一团,顾姜阑依旧是波澜不惊,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口鼻,目光盯着车帘,似乎要把这层帘子盯穿一样,一定是蒋缪权没错了,在誉国,除了他有,别人就再也不会走了,逐出家门,设计把她送给钟离筠,又在她处境尴尬的时候落井下石,现在居然还找人给她下控心毒!如此心计,如此对她恨之入骨,顾姜阑敛下眸子,心里始终想不明白,蒋慕颜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要是是女儿,不管怎么样都会替她想想,可是他却对她这个女儿步步紧逼,恨不得杀之,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一个父亲?庶的嫡的不都是他的女儿,却总是偏心那个有娘的,这样的父亲,她不要也罢!何必浪费自己的感情。 又是一剑刺在马车上,剑尖露出来几许,马车内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痕,甚至还有了几般摇摇欲坠。 娟玉的表情是又惊又怒,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变化不断,两只手紧紧的拽在一起,无意识的揪着自己的袖子,撇向顾姜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虽然主子会武,但不代表主子就是铁人,这毒气已经快将整个马车都蔓延了,马车外的剑又是一剑一剑的刺,裂痕也一道比一道重,马车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外面的情况并没有比马车内有多好,他们本来走着走着就没有多防备,没想到突然从一边飞来两个刺客一来就阴险的下了毒,幸好她花满夕和旗录的警觉性还算高,一感觉到异样就赶紧屏住了呼吸,可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了,也不知道那刺客下的是什么毒,不过一秒的时间就放倒了所有人,紧接着就迅速的朝花满夕和旗录刺来,手法熟练,明显是江湖上的老杀手。 “是谁让你们来的!”堪堪挡下一险剑,花满夕喝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来!” “无冤无仇?呵……”那刺客身形快速,被花满夕挡了一剑也不着急,身子就地一旋手中剑如利箭般朝花满夕射了过去,剑一出手,那刺客也不闲着,身形一闪闪到了花满夕的身后,准备来个前后夹击! 旗录一脚踢开被剑刺中的刺客,又狠狠的给他在心脏处扑了两剑,嫌弃的撇了那被血浸透的尸体,旗录往花满夕那里看了去,随后他惊的睁大双眼,瞳孔一缩,连忙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把轻功发挥到极致,蓦的闪过去环住花满夕的腰,用力一带便带离了那个前后夹击的险境,刚刚闪到花满夕身后准备来个前后夹击的刺客却没那么好远了,他不料旗录竟然这么快就揽走了花满夕,一个粹不极防,便被自己刚刚刺来的剑刺进了腰腹,他瞳孔蓦的一缩,喉咙一紧正要痛呼出声,这时候又是一剑刺进了心脏,是旗录刚刚狠狠掷出的剑,那刺客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来,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里冒出一口口血,慢慢的流尽他的生命与不甘。 旗录用力揽过花满夕,将她带入自己怀里,一想到刚刚那种慌乱的心悸,他就忍不住将她抱的更紧,手臂紧紧的搂着她的纤腰,还有点微微颤抖。 感觉到腰上慢慢收紧的力道,花满夕愣了愣,旗录这是? “让我抱会。”旗录低低的声音从花满夕的肩头里传了出来,带着让人堵心的感伤,“就一会。” 花满夕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是推开了他,金寒冬的事已经给了她不可磨灭的创伤,旗录对她的那一丝丝心悸,她感觉的到,但是她给不了他什么,“旗录,主子这么久了都没动静,我们快去看看吧。”说着就往中间的马车走去。 “我……” “砰!” 突然一阵巨响,两人还没来得及靠近马车,突的一声爆破声,马车一下子裂了开了,碎片被炸开的力道带出了几丈许,狠狠的扎在地上,马车上残留的破败板块却黑的惊人,里面站着面无表情的顾姜阑和一脸惊慌却忍住不敢说话的娟玉。 “做的很好。”顾姜阑看了那两个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刺客一眼,“问出是谁派来的了吗?” “主子,没问出来。”旗录从刚刚那突然一声爆炸声回过神来,恭谨道,“不过属下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个和他们身份有关的事,这两人的剑法还有杀人手段,都是出自宇文家。” “又是宇文家!”顾姜阑眼眸微眯,里面透着一丝丝危险,“这个女人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么!三番两次派人刺杀我,上次刺杀的风波还没过去,这才三天她又来!她喜欢钟离筠有本事怎么不去抢啊,把钟离筠抢上山当了压寨夫人不就行了么!自己没本事还要把问题扯到别人那里去,蠢货!宇文姗是吧!最好别让我遇见她!” “主子!”花满夕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其他人,为难道,“他们是怎么了?属下虽然学了些医理知识,但他们中的毒,属下无能,查不出来……” “无妨,这只是普遍的迷魂香。”顾姜阑也看了倒在地上的人一眼,心中一动,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她丢掉刚刚捂住口鼻的帕子,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转身递给身后的娟玉,吩咐道,“娟玉,你和旗录去给他们解毒,在每个人的鼻子里倒入一丝香气,然后拍拍胸口就行了,我和满夕商量点事。” “是。”娟玉忍住心中那种看尸体的怕意,低声应下,从破败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和旗录一起解毒去了。 “满夕。”顾姜阑脚尖轻点,一个巧劲就飞到了花满夕身前,淡淡的说出了刚刚在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这次去副严任职你和陆江就不要跟着去了,你们把你们那两组全带回刑疆城,现在天气渐渐降温,刑疆会变得更加寒冷,老百姓们的食量大概吃的差不多了,这冰天雪地,老百姓本来就烤不了火,可不能让他们连肚子都饿着,你和陆江那些人帮衬着点,帮那些老百姓们来来回回准备好明年一年的粮食,好好的储存好,等你们做好了,就来副严找我,要是我不在副严你们就原路返回,六个信号就行,到时候我们去刑疆找你们。” “主子……我……”花满夕满脸都是感动,其实她很担心刑疆的老百姓,担心他们是不是没衣服穿,受了冻或是挨了饿,尤其是现在天气变化无常,要是老百姓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再随便吃点什么,到时候又得了瘟疫怎么办?这些都是她最近环绕在心头的纠结,可是主子没发话,不管她再怎么担心都是于事无补,只好自己在心里瞎担忧,她万万没想到主子会对刑疆这么上心,即便是她与主子有过约定,但主子对刑疆却毫不吝啬,竟然还想着要把自己身边本就少得可怜的侍卫抽走一半,这样的话到时候到了副严,怎么和那些不安分的人斗智斗法?一想到这花满夕就心慌了,连忙道,“主子,虽然刑疆的老百姓比较重要,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处境啊,我们这些侍卫如今就是您的脸面,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离开?” “不必多说。”顾姜阑看了眼那破败不堪的马车,沉声道,“眼下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待会他们一醒我们就起步,步行往前面不远处的小饭馆吃饭,然后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分道扬镳吧,听我的!”顾姜阑打断花满夕欲言又止,又想要开口阻止的花满夕,“事情孰轻孰重我知道,你和陆江处理好刑疆的事再去找我便是,不会有什么事,至于副严城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这次去副严城报的人数是六十人,我当时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搪塞就行了,废话不多说,我不喜欢别人反驳!” 花满夕一脸为难,这么多个月来,她早已把顾姜阑当成自己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现在顾姜阑却抛却自己的危险要她带走一半人去刑疆,这怎么可以?就单单看刚才这些手法熟练,手段残忍至极的刺客来说,顾姜阑的处境就很危险,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叫宇文姗的女人到底有多强,但是以她对顾姜阑的恨意,既然可以紧接着上次的失败迅速的又派人来行刺,就知道她有多厉害,这些刺客的身手一次比一次厉害,一次比一次毒辣,到时候顾姜阑身边没有人,岂不是很危险? “满夕。”看着花满夕那一脸担忧,顾姜阑觉得心里一软,便轻声安慰道,“不用太为我担心,我既然能够活到现在,就有我的手段,惹毛了我,大不了玉碎瓦全,谁怕谁还说不定,更何况,人多了不一定就是好事,你看看他们。”她往那边渐渐醒神过来的组员们撇去了一眼,“今日所有的人都陪在我身边守着我,还不是除了你和旗录全都被迷倒了?我也不否认你们的能力,只是你们的江湖经验尚浅,你大概还没发现吧,你看那些黑的可怕的破车板,那些都是毒气造成的。” 只要你未嫁,我一定不娶! 花满夕怕顾姜阑一个不满意就直接撤了那些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气候的组员,便急着给那些组员脱罪,急道,“是属下办事不力,没能及时察觉刺客的存在。” 顾姜阑朝她投去了淡淡一眼。 “不要所有的事都想的那么坏,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太恶毒,那些组员的资历尚浅,没及时察觉也算是正常,不过他们确实有嘴,该罚,你不必多此一举为他们担罪,做了或者失误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样原因,自己犯得罪就自己去承担后果,一味的只依赖别人,永远都成不了出息!” 天威队是她一手勃起的,里面不单单只是属下与主子的感情,还有着她的希望,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花满夕!”见花满夕还是不答应,顾姜阑已经有了温怒,“无须再做无谓的争论了,给我带上他们,即刻启程!去刑疆的事你跟他们解释解释,必须给我搞定!这是命令!” “是。”无法扭过顾姜阑的执拗,花满夕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低低的说了个“好”。 其实,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管顾姜阑的事,更别提拒绝她的吩咐了,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顾姜阑对她莫大的宽恕了,再越矩一点,主子就该生气了,那后果她承担不起,但是……唉,此行凶险,但愿主子平安无事吧! “那属下先去处理那些组员了?” “嗯。”顾姜阑负手而立,闭目微阖,轻轻道,“满夕,我的前方是荆棘丛林,过去了便是绿洲花季,过不去,便是伤痕累累九死一生,我的后方是万丈深渊,有时候,退一步不一定就是海阔天空,所以满夕,谢谢你的担忧,我放心里了。” “哈哈……没事。”花满夕又恢复了最初大大咧咧的豪爽,“有主子今日这句话,即便是让满夕去赴汤蹈火,满夕也一定义不容辞!” “呵呵……”顾姜阑被她那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的模样逗笑了,开着玩笑道,“怎么说你也有二八十了,还整天想着上刀山下火海啥的,可别过了这大好青春,到时候被剩下了啊。”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老!”花满夕被她囧的满脸通红,嘟囔着红唇反驳道,“谁说我嫁不出去啊,本姑娘的追求者加起来可绕刑疆三圈,哪天我想嫁人了,随便招招手就能招来一八抬大轿!” 旗录飞快的完成了手中的事情,便朝顾姜阑那边走去,刚刚顾姜阑说的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两人站的远,但顾姜阑没有刻意隐藏,因此,以旗录的功力,听的一清二楚也是正常事,他怎么也不明白顾姜阑此举是出于何种心思,按她的性格来看,即便刑疆所有人都暴尸荒野,也不见得她会多惋惜,就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会为了刑疆的百姓而不顾自己的安危?要知道这次的副严之行,可不是以前那种随随便便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刚刚他对上那两个刺客的时候都有点力不从心,要不是对方心性颇高,对他和花满夕轻了敌,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快杀死他们,顾姜阑的心思那么谨慎渗透,他不信她看不出来,还有那把马车全部浸透甚至导致马车爆炸的控心毒,这么多的威胁无声无息的在身边蔓延,随时都有可能至她于死地,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处处弥漫威胁,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时间段,顾姜阑还有把满夕派去刑疆,这下旗录是真的看不懂顾姜阑了,在他的印象在,不管是在左相府,还是到后来的刑疆,包括现在,她一直都是那种对什么事都看似淡然,其实心里有一杆善恶称的冷淡女子,钟离筠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打动她那颗冰凉的心,她会在乎刑疆那几万人的性命堪忧?亦或是另有目的? 于是他连忙完成手中的事,想要跟顾姜阑说道说道心中的想法,劝她再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草率而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刚到花满夕身后,旗录就听到了她那句“哪天想嫁人了,随便招招手就能招来八台大轿来”,旗录不禁一愣,想嫁人了?“你想嫁谁?” “呃。”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花满夕一愣,脸色在想到这声音的主人时变得更加窘迫,旗录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卧槽,真是囧死人了,想着旗录先前对她的态度,花满夕的脸色又窘迫了几分,声音低的像蚂蚁放屁,“我……我没没没……没想找谁结婚。” 顾姜阑看了看两人的神情,心中了然,又看了眼急匆匆而来的旗录,知道对方是来劝道自己的,眼神一闪,对花满夕笑了笑道,“你们两也商量商量,满夕,你跟他说清楚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身子一闪就闪出了数里,看着旗录和花满夕都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两人对顾姜阑的躲避行为都是非常不耻。 尤其是花满夕,恨得牙痒痒却好无奈的面色很是可爱,什么主子啊这是?吖的自己不想多费口舌再解释一次,就把她往火坑里推去,吖的绝壁是存心的! 旗录看着满脸都是可爱颜色的脸颊,总感觉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满夕的名字就这样驻进了他的心,从而占据了他整个心神,她豪爽,大大咧咧,一点恩情可以记一辈子,甚至傻到用命去报,这么傻这么粗线,他却喜欢的紧,好想搂她入怀,一起看庭前栀子花,想想都是件很幸福的事。 “呃,那个。”一转头却看到了旗录那双温和带笑的眸子紧盯着自己,里面片片涟漪,花满夕猛地一惊,连忙转身,语无伦次的边走边找借口,“那什么,我,我还有点事,我,对,我还有事,我要跟组员们解释解释,所以,那什么,我就先,先走了哈……” “满夕。”旗录叫住了花满夕的脚步,他还是温和的笑着,对花满夕的逃避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宽容的安慰花满夕,“其实你不用觉得不好面对我,怕伤害我,我很好,什么伤都没受,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搁在心里,一时半会放不下,也不可能这么接受我,金寒冬的事情我知道,包括你对他的感情,即便他多么的庸俗不堪,但在你的眼里,他就是金寒冬,你喜欢他,这些我都知道。” “旗录……” “没事。”旗录走近几步,笑着摸了摸花满夕的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写,不是为了感化你,我从来都知道,感激不是爱,所以我不会为了感化你,就为你做很多很多没必要的蠢事,那样于我来说,没有丝毫感觉可言,早在刑疆的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你的豪爽给吸引了,那时的感觉不强烈,我也没有往别处多想,后来见面次数多了,我就慢慢的意识到了,我喜欢你,在看不到你的时候,即便只是半天,我都会觉得日隔三秋,光阴难度,看到某一些事我就忍不住想到你,想着你会怎么处理,和处理那件事时候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我又忍不住会想你吃了没有,吃的好不好,饱不饱,就连晚上睡觉,我梦见的都是你的身影,你长的并不倾城倾国,也不算大家闺秀,但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笑,喜欢你的豪爽,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当机立断,喜欢你的一切,只要是一听到关于你的事情,我就会忍不住脑袋发热,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你的模样,满夕,你喜欢金寒冬也好,不喜欢金寒冬也好,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或者喜不喜欢我,这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你的身影或大大咧咧或可爱都藏在我的心里,挥不去,抹不断。” “旗录,我……”花满夕愣愣的站着,一脸为难的看着旗录,到了嘴边的话却总感觉难以启齿,心一横,牙一咬,花满夕憋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了,我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没有相夫教子的贤良淑德,更没有大家闺秀的笑不露齿,我是大千世界里最平凡不过的女子,就算被扔在人堆里,也不一定找得到,而且,旗录,对不起,我……我对你……没……没感觉……” “没关系。”旗录道,“感觉是要一朝一夕才能培养的起来的,你只要遵循你的心意就行,其他的,我不会强求你干些什么,不管多久,我等你,等你有感觉,等你接纳我,我知道金寒冬在你心里占据了一些位置,他是你这一生除了刑疆城主以外最重要的人,是兄长,也是……青梅竹马,他给了你温暖,给了你温情他在你最无知,最单纯的时候走进了你的心,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毕竟,他先遇见你,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早点遇见你,而金寒冬,他已经是逝者,逝者已逝,终有一天,他也会在你心中逝去,或者会留下一点烙印,但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走进你的心,慢慢的占据你的全部,我们即能相遇,便是缘分,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让我们相遇,相知,那么在不远的将来,它也会让我们相爱,世间沧桑瞬变,时光飞逝,我答应你,从黑发飘逸到白发苍苍,只要你未嫁,我一定不娶。” 004 花树下的冷俊男子 默默的把视线从花满夕旗录那边收回,顾姜阑的脸色沉寂,目光深远,她在想钟离筠,要是那个男人没有把她当成蒋慕颜的替身,那她们是不是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不,不会的。 顾姜阑在心中否认了那个不着实际的想法,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一起?若是没有蒋慕颜这根牵引线,钟离筠和她,根本就是一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怎么可能在一起?钟离筠之所以对她那么好,只不过是为了还蒋慕颜的恩情罢了,与她本人没有任何关系,或者,是她想多了。 收回心乱如麻的思绪,顾姜阑定了定神,拂袖做到一旁,不过一会,花满夕那边也处理的差不多了,陆江那边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他和石七两人领先那些组员几步,站到了顾姜阑面前,“主子,都怪属下办事不力,没能及时发现敌人所在,害主子受惊了,还望主子予以惩罚!” “这不是你们的错,拾掇拾掇准备启程吧。”无力的摆了摆手,顾姜阑吩咐了句,就步行往那个小饭馆的方向去了。 众人受了吩咐,刚刚又失了职,这下为了弥补刚刚的失误,走的更为殷勤,而且,主子都是走着的他们还矫情什么? 时间很紧,顾姜阑没有再多少事,把自己的想法大致的跟组员们讲了讲,然后安排了一下各方人数的分配,大概处理的差不多了,顾姜阑一声令下,两队便各奔东西,分道扬镳了,走的时候,花满夕跑的比逃命的兔子还快,旗录则是边微笑边朝花满夕惊慌失措的背影挥手道别。 顾姜阑一脸无语,“砰”的一声在他脑袋瓜上磕了一下重的,鄙视道,“旗录,你吖变化也太快了吧?以前还是一副赶脚样,屌丝的不行,这一遇到了花满夕,就变成这般温文尔雅了?” “呃。”旗录本来挥的正起劲的手蓦的一僵,收回手摸了摸刚刚被顾姜阑敲的地方,呵呵一声,笑道,“这人都是变得嘛,我这是为了爱情而改变,很正常的。” “是很正常。”顾姜阑突然收了笑,严肃道,“旗录,不该你招惹的,你就不要招惹,你的身份注定不平凡,到时候你要怎么处理和花满夕的关系?你今日扰乱了她的一池清水,日后她要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你?花满夕和你并非没有未来,只是旗录,等你坐上了那个位置,面对种种诱惑,你确定你能一直保持爱她的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吗?” “我能做到。”旗录再次回头看了眼花满夕渐行渐远的身影,郑重道,“顾姜阑,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次错误,就把每个男人都想成钟离渊,没错,钟离渊是个混蛋,但不代表我和主子也是,你和主子的事我管不了,但是我想告诉你一句,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即便主子最初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可是主子对你的感情绝对毫无虚假之一,要知道,一个人再怎么不可信,他的眼神骗不了人,还有,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得到那把椅子,真正的钟离筠,不是我。” 旗录说完后对顾姜阑笑了笑,之后便领着组员们收拾东西,买马买车去了,只留下顾姜阑一人呆在小饭馆里。 顾姜阑坐在饭桌上,看着桌上残渣剩饭发呆,刚刚旗录的话给了她很大一个醒悟,是啊,她嘴上说着不会因为一个钟离渊就否认所有的人,心里想的却始终是另外一回事,就好比钟离筠,李家毅,就连刚刚的旗录,她都把他想成了那种受不了利益熏陶的人了,她之所以会和旗录说那番话,其实她自己特很意外,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坏之人,但也绝对不是心善之人,除非是跟利益有关的人和事,否则她一向会将其视为麻烦而忽视掉,派花满夕和陆江去刑疆帮那些老百姓,是因为以后她预感这次副严之行不简单,说不定她从副严一出去就要直奔刑疆,到时候老百姓拥护她,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刚刚帮花满夕说话,说真的,她很意外。 仰或是,因为花满夕刚刚关心了自己? 大概吧。 轻叹一声,顾姜阑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一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从怀里掏了块碎银子放桌上,对里面忙的不亦乐乎的小二打了声招呼,便想围着这店周围绕绕。 “站住!” 突然一把小刀横在顾姜阑的脖子上,刀刃锋利,轻轻一碰就割开了一点点,溺出了些许血迹,只听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耳后威胁道,“别出声!跟我走!否则马上杀了你!” 顾姜阑皱了皱眉,垂下眸子看了眼从脖子后方露出来的刀尖,低眉思衬,距离上次刺杀也不过两个时辰的样子,即便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消息传到宇文姗那里去,就算他有特殊方法得到刺杀失败的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饭馆里藏匿好,难道这些人,不是宇文姗派来的? “走!”那人似乎在顾忌什么,见顾姜阑发呆不理,心一急便把刀往里面割了一下,低声怒道,“再不走老子就一刀解决了你!” 顾姜阑眼眸一眯,感受到脖子已经被割开几厘米,心思一动,便抬步顺着那人的指引而去,她倒想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着眼的人敢绑了她。 那人走的急,步子还有些踉跄,因为干了坏事心里本就极度紧绷,见顾姜阑听话的抬步走,连忙低声告诉她走哪走哪,眼神一直盯着前后左右,因此,他也就没有注意到被她挟持住的顾姜阑,每一步都走的特别重,特别沉,走过之后,那一排排脚印中,一个个陷地三分的鞋印看起来特别显眼,只要了解顾姜阑这个人,而且心细一点,就绝对可以发现。 顾姜阑故意留下脚印,然后便肆无忌惮的跟着那挟持自己的人走了,走了几步又重重的踩一脚,走了两步又是一脚,用心良苦,她在赌,赌钟离筠对她的真心,她隐隐觉得钟离筠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没有走开,就是不知道他在哪个角落,扮演的是她身边的哪一个人,这一次,若是他能找到她,那她就放开心里那些隔阂,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仅这一次! 挟持她的人似乎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手抖的特别厉害,尤其是那把拿刀的手,那刀锋就一直在顾姜阑脖子上抖,抖破了顾姜阑细嫩如玉的肌肤,从脖子里渗出来的血沾染了整个衣领,顾姜阑虽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她还没有那么不识好歹,她现在性命在人家手上,是死是活还不是人家手一挥的弧度?她的武功被什么限制住了,估计是刚刚吃的饭菜有问题。 旗录他们跟她吃的一桌菜,看来武功也受到了限制,这下毒之人好生厉害,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东西遮掩了毒气,居然连她都没尝出来,刚开始吃的时候只是觉得味道有些奇怪,倒没想到被下毒这上面去,毕竟,宇文姗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个乘败追击,当真是一时大意。 走了大概半刻钟,原先的土地路已经不见了,映入眼帘的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子,那人挟着顾姜阑进了门,绕过艳丽花园,绕过小桥流水,绕过青葱树木,来到了一个院子,看了这一路风景,顾姜阑不禁感叹抓她来的那人的雅致,抓个人都要到这种山清水秀,奢侈至极的境界来,真是好雅致。 “怎么样?,蒋小姐喜不喜欢本王的院子?”一道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嗓音低沉。 那个一路手抖了又抖,怕的要死的劫匪一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连忙把刀扔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郡王爷,小的已经把蒋小姐带到了,求求王爷大发慈悲,放过小的的母亲吧……” 顾姜阑淡笑一声,也随着那劫匪转过身来:“郡王爷费力请我来,就是为了看我喜不喜欢这院子么。” 院中花树下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冷俊男子,一袭白袍加身,微微清风吹过,扬起了他的衣角,一些粉色花瓣如落叶般轻轻的拂了下来,轻轻的落在他的发上,肩上,脚边,伊白寻看向顾姜阑,冷俊的脸上盈着淡淡笑意,忽然,他的笑容一僵,眼神如剑般射向那个挟持顾姜阑而来的劫匪,厉声道:“谁让你伤她的!” “小的……小的……是不……不……不小心的……”那汉子被伊白寻那一眼吓的语无伦次,手脚不都知道放哪了,心下又担心自己的母亲,只好一边苦苦的哀求,一边拼命的磕头,“求王爷绕过小的的母亲,求求王爷……求求王爷……” “既然伤了她,那你就该死!”伊白寻冷冷的撇了那汉子一眼,面上一片冰寒,手中银光一闪,那汉子一个闷哼,之后便倒地不起,只有头上那根的银针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嘲笑他的愚笨。 005 伊白寻的假情假意 “不过是一点血罢了,王爷何必出手杀人。”顾姜阑看了那银针一眼,目光里没有怜悯,只是淡淡的看着,“看这样子,王爷好像成了失信之人了。” “他既然伤了你,就该死!”伊白寻的脸色还是冷冷的,似乎还在生什么气,“失信又如何?他都死了还能跟本王计较什么!” “也是,既然已死,便已不能计较什么。”顾姜阑毫不见外的朝屋里走去,边走边道,“说吧,王爷这么费神的把我弄到这来,不会真的是看看王爷怎么杀人的吧。” 伊白寻对顾姜阑的举动也不生气,袖子一甩,风度翩翩的跟了上去,“当然不是,本王说过,下次见面,就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一次,你就和我好好的呆在这院子里吧!别指望会有谁来救你,她们还没有这个能耐上来!” “王爷好手段。”顾姜阑面色从容道,“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废这么多心思,值得么!” “如果是你。”伊白寻眸中一片冷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十分感动,“做什么都值得!” 再说旗录和石七两人现在的情况,两人吃完饭和顾姜阑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自组组员买马买车去了,车是买了,结果在来的路上还没走到一半,他们就感觉身子越来越无力,眼前越来越模糊,旗录当场就发现了不对劲,可能是被那饭馆中的人下了毒,而且顾姜阑还一个人呆在那饭馆里,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害了顾姜阑,旗录顿时后悔万分,虽然顾姜阑很可恶,但她对他们也不错了,而且,满夕那么在乎她的安危,临走前还特地交代他要好好保护顾姜阑,这要是顾姜阑出了什么事,满夕肯定会恨死他!心急如焚之下,旗录取出钟离筠以前给自己的求救烟花,放了出去,烟花被点着,“嗖”的一声飞上天,在高空中绽放开来。 一朵紫色的曼陀罗艳丽的在高空中绽放,原本忙着忙着城中事物的君黎钟身子一顿,疑惑的看了眼那高空中一闪而过的紫色焰火,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将手中的东西丢下,身子如闪电般迅速往那烟花绽放的地方跃去,他将轻功提到极致,所经之处风过无痕,人们只觉得眼前一闪,一个几乎捕捉不到的黑影就闪了过去,带过了一阵轻飘飘的微风。 君黎钟一路急匆匆的赶着路,好在顾姜阑他们原先走的也不是很远,大概半柱香的样子,他赶到了已经火急燎燎的旗录身前。 眼眸对躺在地上的人掠过,独独没有看到顾姜阑,甚至连花满夕都不见了,君黎钟皱着眉道,“她被谁带走了!” “主子,你快去找顾姜阑吧,她是在不远处的小饭馆里被劫走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她留没留线索。”旗录急急的催促君黎钟过去找人,想了想又提醒道,“还有,她应该被人下了药。” “好!我去找她!这个你们服下,然后去那个小饭馆等我们!等下再来找你算账!”君黎钟冷冷的扔下一瓶药,便提气朝旗录指的那个小饭馆奔去,这件事很奇怪,比如旗录为什么没有跟阑阑在一起,又比如,以阑阑对药物的了解,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中招的,一定是熟人干的!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他要急着去救阑阑那帐,回来再算也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小饭馆,君黎钟里里外外来了好一顿找,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看来这是一场蓄意的安排,按理说,在这种荒郊野外不可能会出现人来人往的饭馆,即便是真的生意很好,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在这种惨觉人烟的路道,生意最好时,最多不过五六个人,这又不是城中心,难不成那些吃饭的都是春子?吃个饭还故意十万八千里的赶过来吃这种糙饭很显然,这是一场故意为之的阴谋,而阑阑一向聪明,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意?一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多了心,以至于没有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优势,也有可能,这是阑阑故意被劫持的,她有能力逃跑,却为了找出那幕后主人才会出此下策。 在心里好好的给顾姜阑的动机预想了一下,君黎钟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一半,但为了不提心吊胆的在这等去,君黎钟目光凝聚,还是在这周围细细的找着顾姜阑留下来的线索。 虽然他也不确定阑阑会不会留下线索,但心里小人作怂,他又怕那个抓她的人为难她,一想到这君黎钟找的更加仔细起来,还把隐在暗处的暗卫招呼了下来一起剪,找了约莫又是半柱香的时间,君黎钟眸子一紧,终于发现了顾姜阑刚刚踩的那个影子,由于刚刚突然走过一推人而变得稍微有些模糊,但君黎钟还是眼里极好的发现了不对劲,暗卫完成了任务便接着当不存在的黑影了,君黎钟则是顺着那微薄的脚印一直往前走,那脚印似乎是没了力气,越走越浅,直到一处院墙旁消失不见。 随着那脚印走了大概半刻钟,原先的土地路就已经不见了,君黎钟看着那被藤草缠绕的高墙,心中一动,提起轻功便跃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子,许是主人太过自信,墙内根本没有多少守卫,君黎钟脚步匆忙的绕过艳丽花园,绕过小桥流水,绕过青葱树木,来到了一个院子,看了这一路风景,君黎钟不禁要感叹抓她来的那人的雅致,抓个人质都要到到这么一高档别墅。 感叹归感叹,君黎钟心里已经平淡了不少,看这房子就可以看出主人的各种性格,这是一个高傲自负的人,他既然没有在不知不觉中下杀手,那就一定事出有因,他挟持顾姜阑,估计是为了别的目的,或者是想得到她的什么重要东西。 七绕八绕的绕进了一个院子,里面却空荡荡的空无一人,看样子不在这个房间里。 院子二楼的楼道上,一个男子负手而立,目光阴沉的看着在院子中苦思寻找的君黎钟,不言不语。 这二楼有金玻院里最珍惜,且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正反玻璃,站在二楼的人可以看到外面和下面的一切,而站在外面和下面的人,不管什么抬头看,看到的都只会是一个封闭是的阁楼,君黎钟亦是这样认为的,皱着眉头找了小半会,还是没有任何顾姜阑的影子,君黎钟的躇在原地,眸光左右环视,总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却又找不出不对劲在哪。 君黎钟紧锁着眉头在原地转圈,他有感觉,顾姜阑就在这附近! 这里只是个空无一人的院子,他按照那些脚印停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巧合!阑阑也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脚印,难道……除了脚印,还有其他的暗示? 想到有这个可能,君黎钟神色一紧,不再在原地转圈,转身朝墙外跃了出去。 待君黎钟的身影彻底沉默在墙角下,伊白寻才拉开旁边的窗户,身形一闪,抓着一个东西跳了下来。 “蒋小姐,看来钟离筠对你也不怎么样!”看了眼怀里装睡的顾姜阑,伊白寻冷冷的开起了玩笑,“就他那样,在这随随便便的转几圈就失了耐心,你确定还要跟着他?” “伊白寻,有什么目的你就趁早说明白,别一副为我争风吃醋的模样,看着恶心。”顾姜阑睁开眼睛,语气始终波澜不惊,“钟离筠对我如何我心里有数,不需要他人来评价什么,别装的对我情深意切,我看着都觉得虚假。” “蒋慕颜,不要诋毁我对你的感情!” “伊白寻!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顾姜阑一脸想吐的表情看着伊白寻,“你以为你演技很好吗?演技那么烂还敢说感情,你有什么感情?对我的感情吗?说实话,你也不觉得瘆的欢!明明对我讨厌的要死,却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你骗谁呢你!以前不跟你计较是我有所顾忌,可不代表现在也不计较!你以为你很帅很酷么?你以为谁都喜欢你想嫁给你么?我告诉你!像你这种自以为是,高傲自负到极点,滥用职权的臭男人,猪都会嫌弃你!” “本王对你的感情可不是这几句特意的辱骂就能骂走的!”伊白寻还是一脸冷冷的笑,“蒋慕颜,你不喜欢本王无妨,但你不能阻碍本王喜欢你,你喜欢钟离筠也是你的事,你现在是本王的,自然,本王想干些什么事也不需要跟你商量什么!” 顾姜阑皱眉看他,“伊白寻,你难道不知道有夫之妇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抱歉,本王还真不知道。” “伊白寻!”顾姜阑冷下脸道,“你少给我耍无赖!本姑娘要想跑,你觉得你又能耐我何?别以为你武功比我高我就跑不了!” “你尽管试试!”伊白寻一脸无所谓,“这院子进来容易,若是没有经过帮本王的同意,谁也出不去!” 006 本王的人,阿猫阿狗碰不得 “是吗?” 一个清朗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伊白寻眸子一缩,蓦的转头去看,只见来人随意穿了件锦袍,发丝因为赶路急显得有些凌乱,看着他的眸光带着浓重的嘲讽,“这院子还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小桥流水,青山绿水环绕的,只不过,佳人已嫁作他人妇,郡王爷已经失了先机!” 顾姜阑的目光也随着出声之人看去,待看清是谁之后,她愣了愣,随后眼神一闪,便是笑容满面。 钟离筠还是找到了她,而且,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钟离筠的确在她身边,而君黎钟竟然就是钟离筠,现在想想,好像又觉得讲的通了。 钟离筠,君黎钟……这不是钟离筠三个字倒过来的嘛。 “钟离筠!”伊白寻眯着眸子看向钟离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明明已经走了,竟然又打道回来!” “本王的王妃在这里呆着,本王当然要打道回来了。”钟离筠也是满脸笑意,“谢谢郡王帮本王照看王妃,这么多天来,要不是郡王好心,恐怕本王就再也见不到王妃了!” “帮你照看?”伊白寻冷笑一声道:“钟离筠,你少在这跟本王打谜语!本王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那本王倒要看看,你是靠什么这么有信心的!”钟离筠收了笑,冷哼道,“本王的女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 说罢,钟离筠将手中的折扇往伊白寻身上凌厉一扔,脚底一点,跃上了半空屋顶,不待伊白寻有何准备,紧接着又是一块粗瓦片急速飞了过来,伊白寻刚刚挡掉折扇,此时那粗瓦已经到了眼前,并且极速凶狠,若是被打中,少不了要受伤见血,可见钟离筠这一招用了五成力。 伊白寻皱了皱眉,在粗瓦就要砸到面门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抓了旁边的顾姜阑便去挡,顾姜阑眼眸一眯,看着那块带着强烈的罡风的粗瓦朝自己脸上而来,也不惊慌,就这么淡淡的看着—或许,就这么死了也好,世间如此复杂,死了还简单些。 “阑阑!” 钟离筠眸子猛地睁大,那块粗瓦他是用了点力气的,为的就是要给伊白寻一个惨痛的教训,可他万万没想到,伊白寻竟然会无耻到用顾姜阑来挡!这粗瓦要是就这么砸到顾姜阑的脸上,那后果……来不及多想,钟离筠几乎是毫不犹豫往顾姜阑那里扑了过去,手臂一伸挡在了她的面前,正好被那粗瓦砸中,钟离筠微微皱了皱眉,正想看看顾姜阑有没有事,这时右肩却被人狠狠的拍了一掌,“唔!”闷哼一声,钟离筠蓦的被拍退几步,原本准备去搂顾姜阑的手也被迫一空,身子急速往后退去,伊白寻偷袭成功便乘胜追击,一拂衣袍便朝钟离筠跃了过去! “钟离筠!”顾姜阑担忧的大喊出声,对于伊白寻这突然的一手,她也是始料未及,没想到伊白寻竟然拿她做饵,阴了钟离筠一把,刚刚那块急速而来的粗瓦一看就知道钟离筠力道不小,而钟离筠竟然直接用手帮她挡了,粗瓦扎进肉体的声音她刚刚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溅了些血迹到她的脸上,钟离筠居然没有叫疼,伊白寻那个阴险小人还故意趁人之危拍了他右肩一掌,伊白寻那一掌肯定没有留情,钟离筠这下两只手臂都受了创伤,伊白寻还不依不饶,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顾姜阑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对钟离筠的伤势担心极了,偏偏自己现在被药物控制了行动,这个药她是有解开的办法,可这要等到她解开了身上的药物,钟离筠指不定被伊白寻弄成什么样了,怎么办…… 钟离筠被那一拍拍出了数里才停下来,伊白寻的掌风也紧接着朝他落了下来,干脆利落毫不留情,杀机全部在他的脸上呈现了出来,“钟离筠,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是吗?”钟离筠轻松的避开那道掌风,闲闲道,“伊白寻,这话从小到大,你跟本王说过了很多遍,但是每到最后,受伤的总是你!当然,你要是喜欢说说就是,不用客气,一定会很客气,那么喜欢将忌日安在今日,说了又说,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钟离筠手掌一挥,便有一把锋利的刀片气势汹汹的朝伊白寻飞了出去,这次,他用了全力!刚刚伊白寻那两手伤了他的胫骨,之所以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是不想让伊白寻看出来,这个男人果然心狠手辣,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顾姜阑,却还拿她来挡瓦片,伊白寻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要不是顾姜阑想留着他,钟离筠早就杀机浮现,使力灭了他!他一边给伊白寻发去掌风,一边身子又迅速一的朝着顾姜阑的方向移动,另一只伤的比较浅一点的手臂,对正在发呆想事情的顾姜阑伸了出去。 伊白寻看着钟离筠毫不紧张的闪开他的掌风,甚至还迅速的给了他一掌,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人,不愧是皇帝暗中指定的继承人,有两下子!但那又如何?在他的地盘上横行,再厉害也只有一个惨死的下场! 伊白寻惯性的退了两步,眼里闪过一丝绝对的冷意,也不再去管顾姜阑和钟离筠两人要干什么,身子往一旁贯去,按在了一旁的青山假石上的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块,“铮”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回荡,原本干净利落的院子突然移动了起来,楼上珍惜的玻璃窗全都被这响声震碎,如天雨般倾盆而下,那刀尖般的玻璃碎渣就着头上下来,还泛着瘆人的寒光,星星点点的落了下来。 顾姜阑的瞳孔一缩,心里微微吃紧,虽然她不怕死,但这样的私法着实有些瘆人!看向伊白寻的眼神不免有点冷洌:“伊白寻,你是不是疯了!这样子别说我和钟离筠了,你也一样出不去!”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伊白寻面冷若冰霜,看着钟离筠的眼神透满了阴狠,“本王好心让你走,是你自己要来送死,那就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不管你死活!” 伊白寻说完拂了拂袖,似乎要把关于顾姜阑和钟离筠的气息都拂掉,为了除掉这两个人,天知道他废了多少心思,自从上次在刑疆那个客栈之后,他就再也进不去刑疆那个破城了!全都是钟离筠在暗中指示!经过了几个月不放过一丝异样的努路,他终于查了出来,原来钟离筠不是皇帝的儿子,他真正的身份竟然是隐世家族之首钟离家的家主!身份何其尊贵,却为了蒋慕颜屈尊扮演一个傻王爷,受世人唾弃,鄙视,甚至一直受由钟离家操纵的皇帝的侮辱和不待见,一个威慑力极强的隐世大家族的家主,却为了一个女人受尽无数常人不能忍的屈辱,说真心话,他很佩服这样的人。 本来他今日只想关了蒋慕颜,然后再利用她和钟离筠谈条件的,没想到钟离筠这么想死,既然如此,他若是不成全,岂不是显得很狭隘?更何况,听闻钟离筠这人报复手段很极端,若是他绑了蒋慕颜去威胁他,就刚刚那个死人来看,若是他不小心伤到了蒋慕颜,那么钟离筠就会更愤怒,到时候别说答应他的威胁,就是用他的势力踏平整个誉国都是有可能的! 他还不能冒这个险!所以,正好有这个机会,把钟离筠和蒋慕颜一块弄死!到时候随便扯个理由遮掩过去,谁知道是他干的? 伊白寻心思转的飞快,邪邪的瞥了眼被钟离筠紧紧抱在怀里的顾姜阑,心下更是鄙视她愚蠢!他之所以会注意蒋慕颜,这只能是她自己倒霉了!谁让她做事善后不够妥当,被他无意间发现了!之前的那几年,他一直都没把钟离筠放在眼里,钟离筠的演技太过精湛,只要他不想,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出他是在装傻,所以,他钟离筠当傻子看待,却把钟离渊作为对手!钟离渊每次快要死的时候,却都被蒋慕颜救了,不管是处在绝境还是那些在别人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活命的地方,只要有蒋慕颜在,钟离渊就一定没事,之前他不知道,直到后来钟离渊和钟离筠打赌,把蒋慕颜输给了钟离筠,他才渐渐的看出来端倪,本来只是凭感觉试一试,抱着宁杀三千不放过一百的想法,他使用手段跟皇帝讨了蒋慕颜当正妃,才有了后来的种种领悟! 原来一切都是他看错了眼,皇帝真正看重的并非惊才艳艳的钟离渊,而是钟离筠那个傻子!既然这样,杀了钟离筠,对他来说,除了好处就是好处,为何还要放过他? “伊白寻!”顾姜阑蓦的大喝出声,和钟离筠使了个眼色,将钟离筠刚刚递给自己的折扇掺着内力,狠狠的朝伊白寻掷了出去,“去死吧!” 伊白寻讥笑一声,拂袖一跃,朝右边一处刚露出来的小门跃了进去。 007 我会让你知道苟延残喘是什么滋味 就在伊白寻跳下的那一刻,电光火石间,钟离筠抱着顾姜阑纵身一跃,在伊白寻一脸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也跟着一跃而下。 小门在两人跃下的那一瞬霎那间轰然关住,玻璃碎片也随之而下,噼里啪啦的在院子里响成一片,听得瘆人,随着“砰砰砰”的几声落地声,三人依次掉下了陡坡,而顾姜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钟离筠此时紧紧的护着她,没有让她伤到一丝一毫,这种自然而然的举动,顾姜阑却轻轻的闭上眼睛,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张嘴。”钟离筠突然轻声道,在顾姜阑的下意识张嘴时抽手在她嘴里递了颗药丸,随后更加紧紧的护着顾姜阑,三人落地后并没有立刻定住身形,反而顺着惯性往陡坡下滚落,周围是些微微凸起的小碎石,滚在上面有些扎人,顾姜阑那细皮嫩肉的,钟离筠觉得还是不要弄伤了她的好。 把药丸含在嘴里,在心里犹豫了片刻,顾姜阑才吞入腹中,不是她多疑,钟离筠对她的种种保护她感觉的到,只是因为钟离渊的那件事后,她对别人太过防备,下意识的就要检查那药丸有没有问题,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一时半会的还真改不了。 伊白寻顺着陡坡碎石滚在最前面,他早早的就在身上做好了防护,这点小碎石自然伤不到他,此刻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待会该怎么办!钟离筠和顾姜阑竟然也跟着他一起跳了下来,按理说钟离筠被他伤了那两下,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带着蒋慕颜跃过来,难道说,钟离筠根本就没有被他伤到?或者他还有极强的恢复能力?突然想到一件事,伊白寻又恢复了平静,也不急着打开另一条暗道,而是继续随着惯性滚下去,心里冷笑不止。 哼,这陡坡全是碎石渣子,不管你是多厚的皮,若是没穿防护衣,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因为全身流血而死,他全身都特意穿了防护衣,而钟离筠和蒋慕颜,只要他多耗点时间,那两人必死无疑! 忽然一丝温热的东西粘在了顾姜阑的手上,她的手指动了动,明白过来这是血,在钟离筠紧锁的眉头下,勉强的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却看到了让她惊慌的景象。 天呐! 这陡坡不但陡的厉害,而且全是碎石渣子,隔着衣服都能扎进肉里,钟离筠把她护在怀里,自己却被这碎石扎来扎去的,同样是肉,伊白寻一定穿了什么防护衣,而钟离筠,照这样滚下去的话,绝对撑不了多久! 眼看着钟离筠的气息越来越弱,大有种马上就要断气的感觉,顾姜阑满脸深思,对这陡坡看了又看,瞅了又瞅,钟离筠给的药药效很好,她的功力已经在慢慢恢复,力气也慢慢的回来了,大概再等一会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到时候她可以想办法停住两人的身形,可是,钟离筠都这样了,他还坚持的住么? 在这个时间段里,他本来就受了伤,此刻还要受这种钻心之痛,他怎么受的了? “没关系,我还能坚持。”钟离筠看出了她的忧虑,抱着顾姜阑的手有点勉强,有气无力的道,“我等你,不要勉强自己,必要的时候,你可以丢下我。”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丢下我……” 钟离筠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大概在滴血,他经历了这么多,其实最讨厌的就是被人丢下,这次却对顾姜阑说了这样的话,不过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为了她,他可以放弃所有,当然,包括生命! “说什么傻话!”顾姜阑瞪了钟离筠一眼,不再理会他,双手猛地一挣,反手一捞一紧,将钟离筠护在了自己怀里,碎石渣子扎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掉进了千万朵带刺的玫瑰林,根根尖刺扎进肉里,也扎进了她的心里,顾姜阑满脸苍白,不是为了痛,而是为了钟离筠! 钟离筠刚刚护着她一路滚下来,包括最开始的那一掉,受了多少刻骨铭心的痛?他却一声不吭,始终紧紧的搂她入怀,即便是被扎的遍体鳞伤,还是没有将她放手,以他的本事,如果放了她,其实早就出去了,这一切的痛楚,都是为了她…… 钟离筠一脸惨白,手上一用力,就将顾姜阑拉进了自己怀里护着,这个傻丫头!难道不知道很痛吗?这细皮嫩肉的扎了得多痛?他是失血过多,可不代表连个顾姜阑都保护不了。 顾姜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钟离筠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无奈之下顾姜阑不敢再乱动,钟离筠明显已经力道不足了,要是她再乱动,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掉下去。 还差一点点,她就能恢复功力了!捏了捏拳头,她已经恢复了八成功力,对付伊白寻虽然还不够,但这是陡坡,伊白寻滚在他们前面,她若是停了下来,伊白寻也奈不了她何! 深呼吸一下,顾姜阑缓缓的抽出发间那根万能的细针,手指在针头绕了绕,然后用内力将细针朝上方狠狠一掷!“噗”的一声,细针狠狠的扎进了陡坡某一处,两人往下滚的身子微微一滞,明显缓慢了些。顾姜阑一招击中下一招又来,变戏法般不知道从那掏出一把比原先的细针厚些粗些的银针,全数朝上方掷去!“噗噗噗”的几声响,针头全都固定在了陡坡里,针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姜阑缠上了线,因为针头固定了而被拉直,一把透明却着实存在的一把银线缠在了顾姜阑的手腕上,狠狠的一抖一震后,拽住了顾姜阑继续滚下去的身子。 顾姜阑心头一喜,这时候钟离筠却对她轻轻一笑,原本搂住自己的手臂一松,钟离筠的身子就要滚了下去!顾姜阑明白了他的动机,心头一怒,一根银丝从另一只手上梭了下去,“嗖”的缠上了钟离筠的手臂,顾姜阑毫不怜惜的狠狠一带,将钟离筠拉了上来,然后自己双手一抱,便将钟离筠抱在了怀里,怒道,“钟离筠!你一向都那么聪明怎么现在这么蠢!不要命了你是不是!我这银丝是千年雪山上的天蟾丝,根本扯不断的!你吖逞什么英雄当什么好人!” “谁说我是逞英雄了。”钟离筠听了这话不禁松了口气,任由顾姜阑抱着也不反抗了,对顾姜阑的怒骂忍不住反驳道,“我是想下去看看有什么刀山火海,待会就能上来。” “净瞎扯乎!”顾姜阑扯了扯嘴角,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伊白寻估计另有出路,他本就想摆脱我们!这下机会更好了,就是不知道他抓我有什么目的!” “他的事先不着急!不过是跳梁小丑装酷罢了,等我回去了就处理它!”钟离筠皱了皱眉,忍住脑中的那股一圈一圈眩晕感,勉强道,“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个陡坡的最底下就是岩浆水,伊白寻没有挖通,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冲击,估计也差不多要冲破了!” “别着急,我有办法!”说完这句顾姜阑就没有再说话,钟离筠失血过多,此刻虚弱的要命,她要尽快想办法出去!不光是底下那岩浆水,她有种感觉,伊白寻已经出去了,并且在上面放火! 想了又想,顾姜阑还是决定原路返回,拼命一博,也好比就这样被岩浆融化的好! 下定决心,顾姜阑便不再想其他的,猛的收回除了那根细针之外的所有的银针,蓦的又往更上面掷去,将两人的身体拉高一两米,随后又收回,又掷出,来回反复,钟离筠已经慢慢的眼前发黑了,他不知道顾姜阑此刻在干些什么,想睡却又舍不得睡。 顾姜阑也没闲着,她将自己的轻功发挥到极致,每一次掷出都要使用轻功跃上四五米,来来去去不过二十多回,她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头顶已经有了丝丝光线,是那小门没关紧而透进来的。 刚刚他们掉下来的时候,那一大片玻璃碎片一定也掉了下来,若是她就这样推门出去,一定会被那些玻璃碎片扎到,可是不推的话就只能在这陡坡里呆着,左右衡量了一下,顾姜阑不再犹豫,脚尖用全力一点,一手费劲的抱着钟离筠,一手往上面撑去,“轰”的一声,那些玻璃碎渣随着小门的打开倾盆而下,全都砸在顾姜阑的身上,她低着头,护着已经不能再受伤的钟离筠一跃而起,直直的落在院外三尺的草地里,抱着钟离筠就地一滚,两人就滚出了数丈,不到一会,那个山清水秀的院子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随后火光冲天,在空中开出了一朵巨大的灰蒙蘑菇头,如同凭空降临的大魔鬼,吞噬着整个誉国半空。 勉强的抬起头,顾姜阑看着那个蘑菇头笑了,伊白寻,你费劲心思害我伤我,现在本姑娘没死!你就给我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受尽世间极其之辱,然后慢慢的……死去!我会让你知道,苟延残喘是个什么滋味! 008 深更半夜砸城门 眯着眼睛看了那烟雾蘑菇头一眼,顾姜阑回过神来,看了眼血迹斑斑的钟离筠和自己,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喂了粒给钟离筠,又给自己吃了粒,这才扶着钟离筠起身。 刚刚那药只是止血的,并没有太大的疗伤功效,顾姜阑扶着钟离筠运气轻功,朝着来时的方向急速跃去,这么久没回去,估计旗录他们也要等疯了,旗录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反而还有些感激他,若不是他的话,她肯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永远觉得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经他那么一点醒,又看到了钟离筠对自己的好,顾姜阑决定,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钟离筠了,即便是另有目的又如何?钟离筠爱的终归是她顾姜阑,若是哪天他变了心,大不了她杀了他再浪迹天涯便是,也没有多大的事,虽然她现在不会接受钟离筠的感情,但是最起码,她对他的态度好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冷漠相待了。 一路脚不停的借力点地,顾姜阑不敢耽误半分时间,她好不容易才想通一些事,要是钟离筠就这么死了,那得多遗憾? 旗录等人此刻也是焦虑万分,顾姜阑掳走了那么久,主子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越想越担心,越担心心越乱,等来等去等了半天,旗录已经不是心乱如麻了,他恨不得化身成顾姜阑的跟屁虫,好好的跟在她身后,同时又不禁在心中责怪自己愚笨,怎么能放这么低级的错误呢?明明顾姜阑刚刚遇刺,周身的危险指数升到了极点,他却大意的带走所有人去买马,留她一个人呆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小饭馆里,这下好了,人找不回来了,要是满夕回来后知道这些,岂不是要恨死他? 就在旗录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就要去找人了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罡风拂过,一团黑影从他身边穿过,跨在了他买来的马匹其中一匹,“驾”的一声便急速而去,旗录一愣,连忙反应过来,提气就追了上去,追了几步,想起顾姜阑和主子还没回来,之后硬生生的顿住脚步,回到了原地继续踱步等人,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又是一团黑影急速飞来,这团黑影比刚刚那团还要大很多,还有些不容发现的血迹在飞溅,旗录双眼一瞪,心中大怒。 吖的这些土匪把他旗录当软柿子捏么?抢了一匹马也就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人家计较了,这次又来?还真当他好欺负了? “唰”的拔剑迎上,就在快要刺到的时候却被一根银线将剑打落,随即传来了一个透着焦急的凌厉声音,“旗录!赶紧备马去副严!速度!” 副严离这里已经没有多远了,策马奔腾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钟离筠的伤势很严重,尽管他身子很强,但一下子受了这么多重创,流了这么多血,是个神也会受不了!所以她等不得,必须尽快找个地方给他擦药! 旗录一愣,这不是顾姜阑吗?怎么声音这么焦急,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有,她身上的血迹是什么?尽管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旗录也不敢就这个时候问出来,很明显,这个情况一看就知道发生大事了,不然以顾姜阑那淡然劲儿不可能变得这么焦急,旗录一听到顾姜阑的声音就连忙朝石七和组员们大喝,“赶紧上马!去副严!” “是!”石七等人原先听到顾姜阑的声音也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气势磅礴的应了声,全体跨上马,“驾”的一声,数十匹马迅速跑起,以旋风之势往副严城急速而去,掀起了阵阵烟雾,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空里,掀起了淡淡的迷茫。 一路马不停蹄,数十人终于在半柱香之后赶到了副严城外,此时已是深夜,城门紧闭,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即便她是新任城主,在这个时间段想要进城,也是难上加难! “吁”的停住马,顾姜阑皱眉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喝道,“给我把门砸开!我先翻墙进去!你们去城主府呆着等我!” “嘎?”翻墙进去?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姜阑潇洒翻墙而去的身影,惊得下巴都咔嚓咔嚓往下掉,主子这也太直接了吧?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主子这火是不是烧的太过了?进城第一天就砸了城门,然后自己还翻墙进去,天呐,这消息要是传回京城,传到皇帝耳朵里,该是多么惊怵的一件事? 目瞪口呆了好半会,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汕汕的将自己掉下的下巴咔嚓咔嚓全和好,主命难违,旗录和石七认命的组织组员们找树桩的去找树桩,找铁锤的去找铁锤,主子都开话了,对于这种从没干过的刺激事儿,众人只觉得心中澎湃,鸡冻的要命,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主子在上面顶着,要是主子一个人顶不住,大不了他们帮着顶就是,怕什么! 顾姜阑吩咐完了事儿之后就背着钟离筠直接跃进了副严城,夜深人静,副严城没有什么夜市,一到晚上就熄灯瞎火拉灯睡觉,所以此刻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微黄的灯光将影子拉的老长,斜斜的打在身后,像一个无声无息跟着身后的幽灵似的。 顾姜阑对这种幽灵气氛毫无感觉,她脚下就好像生了风一样,轻功提至极致,在副严城的几条街上穿梭如剑,过了一会,她终于找到了一家比较大型的药铺,一脚踹开了那个上了锁却在顾姜阑眼里“脆弱不堪”的门,顾姜阑丝毫不怕惊动谁,把钟离筠驮进去平放在某个大点的案桌伤,又返身把那破门关上,在那一排排药柜上的抽屉里翻来翻去,找了几味自己需要的药材,又从案桌地下翻出一个药罐子,把那些整理好的药材全数扔进去,拿了个干净的玩意就对这罐子一锤一锤的,直到将所有的干药材都缴碎才住了手。 顾姜阑把药罐子放在钟离筠身旁,手指麻利的把他身上的衣服全扯了下来,乌漆巴黑的也看不清什么,就算看的清顾姜阑此刻也无暇顾及那些,她将钟离筠的衣服揉成一团,仔细的给钟离筠擦着身上的血迹,差不多干净之后,她从身上摸了瓶瓶子来,拧开盖子,倒了点绿色的液体放进那罐子里,然后用手搅动了几下,再抓着擦在了钟离筠的身上,动作麻利又不粗辱。 钟离筠受的是内伤,但这些外伤也同样重要,尤其是他那只被粗瓦扎破的手臂,顾姜阑摸了摸,那里有个凹进去的小伤口,这些伤口要是处理不当,一定会发炎的,到时候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废话不多说,顾姜阑给钟离筠擦完了药之后就开门出去了,右拐几步,她又进了另一家店,刚刚借着微黄的灯光她看的很清楚,药铺靠右边的店子就是一家成衣店,照样是毫不留情的一踹,顾姜阑点亮了店里的烛台,拿了件男装又拿了件女装,之后才息了灯出去,右拐回到了那家药铺,随便把那男装往钟离筠身上一扔,顾姜阑关上店门,背对着钟离筠,迅速的换下了那套女装,她身上没有多少伤口,吃了那一粒药丸大概也就好了,不像钟离筠的伤口感染,他那道伤口已经够深了,后来为了保护她又在那陡坡碎石上滚了那么久,失血过多,所以才要擦药,她配的药自然是极好的,给他这么一擦,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还有一颗药丸,要等他醒了再吃才会有效果,否则毫无药效。 处理好了自己的衣物,顾姜阑看了眼钟离筠身上盖着的衣服,没有丝毫要帮他穿的意思,虽然她不会再拒绝钟离筠对自己的好意,但不代表她就这么接受他了,衣服这东西,还是他自己穿的好,免得那家伙一醒来耍无赖要她负责! 话说旗录这边砸门,一堆人准备了半天才把道具准备齐全,旗录率先拿了块板砖扔了过去,众人被激发了斗志,全都激动的操起家伙,“嘭嘭嘭”的装的城门巨响,惊醒了所有沉浸在梦乡的副严父老乡亲们,他们还以为被攻城了,纷纷急匆匆的从床上爬起来,朝城门那边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们到了的时候不禁目瞪口呆,通通下巴咔嚓咔嚓一声险些掉落在地。 天呐,谁能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这都是哪来的野蛮土匪?竟敢三更半夜的砸他们副严城的城门?吖的是活腻歪了吧! 即便他们副严现在没有城主,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啊!谁他妈的敢这么欺负他们副严,而且,听说皇上已经派了朝廷命官前来担任城主,现在正在来往的路上,这帮土匪真是不想活了! 副严的百姓陆陆续续的到齐了,看到眼前这副情景都是一脸悲愤,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砸死旗录他们。 009 新官上任三把火 “你们这些野蛮土匪!谁让你们来砸城门的!无法无天了是不是!”终于有人忍不住骂出了声,“我们副严城十万多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们!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犯我副严!” “就是!”又有人愤懑的骂出了声,“你们这群不学无术的匪寇们,平日里狐假虎威也就算了,今日竟敢直接来砸我城门,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有人带头,骂声自然更加激烈家激动,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开骂,七嘴八舌的骂个不停。 “你们这些蛮横无理的流氓!等着吧!我们的城主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是城主不来,你们也死定了!我们已经去请旧城主了!等他一来,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旗录和石七等人是完全愣在了当场,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和这些百姓们对骂! 他们依顾姜阑的意思砸了城门,却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她现在不见了踪影,留下他们这数十多个人在这里接受口水唾沫,着实是让人隐隐不安。 等了一会,钟离筠果然醒了过来,他迷茫的睁开眼,勉强的坐了起来,刚坐好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捏住了下巴,知道是谁,钟离筠也没反抗,直接配合的张开嘴,随后就被塞进了一颗药丸,是极好闻的栀子花香,清清凉凉的入口即化,钟离筠微微一笑,正要问顾姜阑这是什么药,效果这么好的时候,顾姜阑突然转过身去,淡淡的说了句,“快把衣服换好,我们去城门口找旗录他们!” 钟离筠一愣,这才觉得身上一凉,低头一看,脸色瞬间爆红,没想到顾姜阑毫不忌讳的把他剥了个精光,尴尬之下不免有些窃喜,一阵阴风吹来,钟离筠抖了抖,连忙干脆利落的穿好衣服,之后才慢慢的站到顾姜阑身边,弱弱的抬起那只受了伤,其实不是很疼的手臂到她面前道,“阑阑……手臂疼……” 顾姜阑微微一愣,一脸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半响后,她淡定的走了出去,就在钟离筠以为她要直接走了的时候她又回来了,而手中多了块白布。 她走到钟离筠面前,许是想起了在陡坡那里钟离筠对自己的保护,她动作轻柔的拉过钟离筠的手臂,又给他敷了一层药粉,用白布套上几圈,环在他的脖子上,抹了后顾姜阑还故意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钟离筠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两人没有再说话,钟离筠的身体还是有些弱,功力什么的也还没恢复过来,无法,她只好在他身边扶着他,两人踏着不快不慢的脚步往城门口走去,大老远的就看见好多老百姓往城门口跑,还有一些怒骂声从那里面冒了出来,钟离筠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顾姜阑,后者回以他高深莫测的一笑,之后便使用轻功,带着钟离筠从百姓头顶飞了过去。 还没落地,刚好听见这么一句:“什么狗屁不通!砸了城门还好意思夸夸其谈!骗谁呢!是新任城主让你们砸的?那朝廷命官新任城主是个东西?她来了就是为我们百姓服务的,怎么可能砸门!肯定是你们瞎编的……” “就是本城主叫他们砸的!”顾姜阑一脸嘲讽的打断了那个老百姓的言词凿凿,“怎么不可能砸城门了?本城主还就砸了,你们还想怎么着!” “你才不是我们的城主,你是个骗子!”一个满身肥肉的大胖子不满的喊道,“听说我们的城主是个英明神武的英雄,怎么可能是你这一介女流之辈!无知小儿也敢冒充新任城主大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嗖”的一声,那满嘴胡言乱语的胖子被一颗针扎到了额迹,随后轰然倒地,嘴里吐着让人恶寒的白色泡泡,明显中毒的情况。 钟离筠收回正准备动手的手,满眼寒洌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胖子一眼,朝身后招了招手,“把那个对城主出言不逊的家伙拖出去喂狗!” “是!”旗录和石七笑嘻嘻的唤了人上来托人,吖的天知道他们刚刚忍了多久才没把这胖子弄死,这个死胖子话最多,什么话都敢骂!要不是怕给主子惹事他们早就一掌拍死他了!还是主子够义气,一来就帮他们弄死了那死胖子! “看清楚了!”在众位百姓们哗然的惊恐眼神下,顾姜阑“唰”的从怀里掏出一张任职书,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本城主不知道你们在私底下干的那些勾当!今日这胖子只是给了你们一个警戒!若是再敢对本城主以及本城主的人出言不逊,破口大骂,本城主就让他尝尝生不如死是个什么!” 原本气焰嚣张的老百姓们被这一吓吓住了,一听顾姜阑这样说,连忙唯唯诺诺的承诺再也不敢!顾姜阑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心中对这副严城更是讨厌。 “快叫人把本城主的城主大人府清理干净,天黑了,本城主很累,要睡觉!”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去准备……” 那些个成衣店里的伙计们已经认出了这衣服是自家店里的,胆战心惊的瞄了几眼便没胆的吓跑了,即便是认出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要说什么?难不成上去说,城主大人您拿了我家衣服能不能掏点钱?这样的话伙计们可不敢随便乱讲,刚刚城主大人杀人的手段他们就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万一城主大人一生气,把他们也唰的一根银针咔嚓掉了那就不好了。 交代了一些事情,顾姜阑由着城里百姓的带路,朝着城主府走去,路上为了配合钟离筠有些勉强的脚步,她故意走的很慢,钟离筠这家伙倒是真要面子,明明现在不适合走走太多路,他却硬撑着要自己走,不让她带飞的,没办法,顾姜阑只好陪他慢慢的走了。 那带路的人虽然心急,却不敢多催促,这位高贵冷酷的城主大人今日一出手便震撼了所有人,连一向在城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六胖,被她随便挥挥手就没了,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不敢随意招惹。 走了大概有半刻钟,这一行行人才走到城主府,经过顾姜阑刚刚那一吓,闹得老百姓们人心惶惶,连忙帮她来收拾屋子,忙的不亦乐乎,他们在路上逗留的这半刻钟刚好轮到百姓们收拾完毕,顾姜阑一进门就感觉焕然一新,气色好的不行,空气清新,人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起来,吩咐下去,安排了几个轮流守夜的之后,再那钟离筠送到了另一间房,然后顾姜阑才回去睡觉。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顾姜阑没有像往日一样起的很早,她迷迷糊糊的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破天荒的睡起了懒觉。 这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她磨磨蹭蹭的又是一个多时辰,外面城主府中已经沾满了城中各家的富豪,他们的心中都焦虑不安,面上却从容淡定的对同行的人笑意盈盈,厅堂上除了旗录偶尔来的一句“城主待会就到了”便再没了声音,对于顾姜阑的故意冷落,他们都心知肚明,明明知道城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烧副严城百姓的气焰,他们却不得不上门巴结巴结她,毕竟,民再怎么嚣张,也始终斗不过官,到时候人家一奏折上到了皇帝那,他们能说什么? 旗录淡定的站在大厅门口,身子笔直的站着,看着那些明明很不耐烦了却依旧笑容满面的富豪们,他在心里几乎要笑翻了,以至于面部肌肉有点抽风,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忍住心里那股笑意的,顾姜阑这招实在厉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调嚣张的令人发指,却又不得不让人佩服她。 明明是深更半夜溜进城干了坏事,却还要光明正大的让他们砸门进城,被百姓指责了也不像其他朝廷命官一样笑脸相迎道歉,反而还一脸“老娘就是砸了你门又怎么着?有本事你也去砸砸”的嚣张样,人家地方富豪亲自上门巴结,这货居然还故意睡懒觉,叮嘱他们守着随便说一句“城主就快来了云云”之后就大肆肆的睡懒觉去了,这一睡就是一上午,圣人等了这么久也该坐不住了,偏偏这些富豪定力好,竟然等了,还满脸笑容,虽然是假的,但着实让人忍不住喷笑。 慢吞吞的起了床,慢吞吞的洗漱一番,又慢吞吞的吃了中饭,顾姜阑终于大发慈悲的端了杯茶出来了。 她脚步蹒跚,慢吞吞的进了院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人等了她一上午,脚步轻快悠闲,轻松的不得了。 这让那些个面带笑容把不耐烦使劲在心中按捺一上午的富豪们瞬间把怒火飙到了极点,凭什么他们在这里口干舌燥的等了这么久无人接待,这个新任城主却刚刚起床端了杯茶水慢悠悠的晃过来?他们怎么说也是这副严城重量级的影响人物,这个新任城主难道不知道对他们客气点吗? 一个身材微微发福地中海的中年男子满脸愤懑的指住刚刚跨进厅堂的顾姜阑,怒声道,“你这个城主是怎么当的!我们这么多客人来城主府拜访你,你就是这么招待我们的么!就算是没时间过来见我们,好歹茶水也要端一杯吧!这就是城主大人的待客之道么?” 其余的富豪们虽然也有些不快,但大多数都是谨慎之人,虽然这个城主刚刚上任,但一想到她昨晚的种种劣迹,他们还是闭了嘴,也没人阻止那个发了福的地中海,他们也很想看看这个城主会怎么面对这个严重的问题。 “死胖子,把你的盐猪爪给本大人拿开!”顾姜阑皱眉看了眼眼前直指自己的手指,冷声道,“本大人的待客之道何时轮的到一个矮穷矬来指指点点了?再说了,你们昨晚有说过要来拜访本大人吗?既然没有,又在这里鬼嚎什么!你们自个儿犯蠢要在这里干等,与本大人何关!” “你你你你……”没想到顾姜阑如此嚣张,那个地中海一脸不敢置信,打着结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只胖手一抖一抖的指着顾姜阑,就差点没直接点她鼻子上了。 “咔嚓”一声,顾姜阑狠狠的把手中滚烫滚烫的茶杯扔在那地中海的脸上,同时手一伸一折,瞬间把那只看起来恶心至极的胖手折断,顾姜阑再伸脚狠狠一踹,不过瞬间的时间,那个地中海便满脸血流不止,身子如同失了支柱的胖墩迅速往高空飞去,猛撞了一下屋顶,又急速坠了下来,之后,那地中海在众人惊骇不已的目光下“嘭”的一声狠狠的摔落在地,全身抽搐着,嘴里不住的呻吟“我的手……我的手……啊……我的手……” 毫无疑问,他的手废了! 010 把这废物给本大人扔出去! “本大人讨厌的事不多,被人指奉为其中之一!好心提醒你你不听,偏要往死路上跑,既然如此,本大人便成全了你!”顾姜阑一脸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冷声喝道,“来人,把这废物给本大人扔出去!莫弄脏了本大人的新府邸。” “是!”旗录笑嘻嘻的应了声,大步上前,拎小鸡似的把那地中海拎起,走到厅门口,运足内力往前方狠狠的一掷,那地中海甚至还来不及惊叫出声,便被旗录以一道优美的弧线扔向了远方,顾姜阑眯眼瞧了瞧,估摸着应该掉在了城南口。 点了点头,顾姜阑给了旗录一个超大赞,不错,最近内力又涨了点,有前途! 其他几个富豪还没有从刚刚的折断手指中反应过来,又被眼前这一幕给雷到了。 天呐!这个新上任的城主大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怎么可以这么嚣张跋扈?这么大个人说仍就扔了,还对扔人的护卫赞赏有加?难道城主大人不知道吗?刚刚她叫人扔的那个人,其实是副严的首富―杜颜!他掌管了副严城绝对的经济面脉,今日之行要不是好奇深更半夜砸了城门的新城主是个什么性子,他根本就不会,可城主这么一闹,不管杜颜死没死,副严城日后的日子岂不是…… 看顾姜阑那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众富豪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刚刚被您扔掉的那个人叫杜颜,他是副严城的首富,您这一下把他惹到了,若是以后他断了副严城的经济面脉,那副严城的老百姓……” “那又如何?”还不等他们说完,顾姜阑就淡淡的打断了他们的话,不以为然道,“首富不是一辈子的,那什么杜颜经这一摔铁定死翘翘了,他意图谋害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就等于不将皇上的安排放在眼里,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既然如此,旗录,你马上带人去杜府,抄了他的家,所有的财产都充入府库,要是他的家人敢唯命不从,就全都抓进大牢!” “是!”旗录领命而去,心里更是笑翻了,从今天早上起来后他就一直没在心里停笑过,顾姜阑今日的行为真是太嚣张太跋扈太无理太强权了,不过,真是大快人心啊! 那些富豪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了,他们全都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这位城主大人谈话,在心中蕴踉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话被她这一吓,顿时灰飞烟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怎么可以这么嚣张跋扈蛮不讲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可以拿去抄家?难道她就不怕皇上知道了罢了她的官么? 顾姜阑对这些人的惊诧视若无睹,处理了这么些个事之后她就转身走了,这些人全都是狐假虎威毫无权威的小喽咯,真正的威胁是那位到现在为止都未曾露面的老城主,她之所以要这么高调的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抄家,就是要杀鸡敬猴,让这些人不要看她是个姑娘就觉得好欺负,而那个杜颜纯属找死,他自己要撞到枪口上来,她若是不顺水推舟弄死他,还真对不起他那颗蠢蛋脑子。 “阑阑!”一道声音突然在厅门口响了起来,钟离筠一身白袍,风度翩翩的站在一旁等她,整个人看起来封神俊貌,当然,如果忽视那个打了漂亮蝴蝶结的绷带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阑阑,昨晚睡得好吗。”钟离筠笑嘻嘻的凑到顾姜阑耳边,轻声道,“我昨晚睡的可好了,最重要的是,我还梦到了你。” “谢谢关心,我也睡的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顾姜阑很有礼貌的朝钟离筠笑了笑道,“哦对了,我还梦到了你。” “真的吗?”钟离筠眼里泛着笑,虽然知道从顾姜阑嘴里肯定吐不出他喜欢的象牙来,但还是很期待她要说什么,“看吧,我就说我们很有缘分,做梦都做到一块了。那什么,你梦到我什么了?” “梦中的你英姿飒爽,风度翩翩,俊朗的不似人间烟火。”顾姜阑一脸回忆的笑,“在我的梦中,你是独一无二的主角,我梦见你,英姿飒爽的躺在一个偌大的水晶……”说到这里顾姜阑突然一顿眸子一转,揶揄的看了他一眼,眼里的韵味不言而喻,意思很简单,一副你问啊问啊,你问我就说的表情盯着钟离筠。 钟离筠很配和的凑近她,一脸好奇的问道,“水晶什么呀?” “棺材!” 钟离筠:“……” 顾姜阑逗了钟离筠一下便失了兴致,她在后面一堆目瞪口呆的傻逼眼前面无表情的走出大厅,往府中的小花园走去。 钟离筠也没有得寸进尺什么的,顾姜阑可以和今天若无其事的跟他开玩笑已经是最好的相处之道了,他不会逼得太紧,免得把人惹烦了,搁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很多,不是说不在乎就可以不在乎的,比如宇文姗,比如李家毅,亦或是,比如顾烁,横在他们两中间,总要一件一件的解决完了,才算那么一回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鹅卵小道上车沉默的走着,没有谁再开始搭话,钟离筠顶着那个漂亮至极的蝴蝶结跟在顾姜阑身后,脸上是浅浅的笑意,眸中泛着浓浓的耐心,眼里看到的都是眼前的顾姜阑,她扎的高高的马尾随着步伐微快而有些抖动,一摇一摆的扰乱他的一池清水,泛起了阵阵涟漪,轻轻碰撞着他的心,柔软而微甜。 即便是后背,他也觉得好美。 两人到了小花园,刚在石凳上坐下,不远处就跑来了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直直的朝顾姜阑而来,看身形是个丫鬟。 顾姜阑眯眼看去,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则疑惑不已,这不是娟玉吗?昨天一进城就没见了她的踪影,这下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还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 就在她思衬娟玉为什么会在这的时候,娟玉已经一步做两步的跑了过来,脚步匆匆的停在她面前,气喘吁吁道,“主子……我……我有件……事……要……要跟你说,这件事特别重要……是……是属下好不容易才听来的!” “什么事?”顾姜阑没有去问她昨天为什么消失,而是顺着她的、这时候问了也是多事,更何况好像有什么急事,“你说来听听?” 娟玉粗喘了几下才慢慢的把呼吸平顺下来,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主子你知道吗?那个被皇上撤职的旧城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从被皇上削了权之后就一直在暗中捣鼓着要怎么来个大翻盘,昨晚我们回客栈的时候,属下就看见他好几回了!” “继续说下去。”顾姜阑皱了皱眉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他之所以会那么听话的退了位,一定是另有企图。” 钟离筠在一旁静静的坐着,没有出声打扰什么,这种事顾姜阑自己会处理好,不需要他来多什么事,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顾姜阑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 “主子猜的极对!”娟玉的气息已经平复正常,她严肃的点头道,“我们进城之后,就有个黑影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他隐匿的很好,若不是属下太过谨慎看到了那斜在地上的影子,也不可能发现他,属下观察了他好一会才确定他另有企图,之前属下并不知道他就是副严的旧城主,属下怕他是主子的敌人派来的,便在他一离去就跟了上去,他很有心机,发现属下在跟踪他之后,便故意七绕八绕的把属下绕进了一个小黑屋,还把属下锁在了那里,幸好主子之前有送属下一些腐蚀锁匙的药粉,所以属下才有幸逃脱,因为事发突然,属下来不及跟您汇报一下就擅自跟了去,请主子责罚。” 顾姜阑看着娟玉没有说话,她突然有些恼意,恼自己太过多疑,对娟玉太过不信任了,之前说钟离筠也是这样,现在却又对娟玉这么防备,甚至还准备严惩她,可是没想到这丫头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为了排除她身边的危险,那跟踪和被发现被锁住,娟玉说的轻松,可她却知道,这些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就逃脱的?那个旧城主就是个狠戾至极的人,以他的性格来说,要是被人发现了自己,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愿意放过一个的,娟玉被发现后,一定和他交手,然后再经历了某些艰难才会被缩进黑屋的,而且,娟玉那么胆小,一点点小事就会被吓半天,以前说话都是支支吾吾不敢说,这乌漆巴黑的被关进黑屋子里,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在顾姜阑一脸自责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钟离筠鼓励的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安慰,顾姜阑看了他一眼,随后敛下了眼眸,他们都这么关心她,说到底,都是因为她自己的想法太极端了,自作自受,怨不得钟离渊心坏,毕竟,若是她自己不肯,即便钟离渊有天大的本事,也强迫不了她。 娟玉小心的看了眼顾姜阑,心里的忐忑越阔越大,不安感也随着心跳急速加深,主子难道生她的气了?“主子……” “啊?”猛地醒过身来,顾姜阑抬头看向了娟玉,只见这孩子满脸忐忑,眼中还泛着浓浓的不安,想到娟玉可能是因为自己太久没反应而错以为自己生气了,顾姜阑不禁笑了笑,安慰她道,“你不需要忐忑,你没有做错什么,真正做错了的人是我,是我心里太多疑,总对不起……是我不能对钟离渊释怀,你很好,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多苦,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011 公子之约 夜,寂静无声。 熙熙攘攘的月光洒在一处清冷荒凉的院子里,照亮了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女子,凄惨万分。 “贱人!老娘不过踹了你几脚就流血晕倒?故意装死是不是!”一个打扮粗俗的老婆子猛地上前,对那地上的女子就是一脚,满脸狰狞的说,“你还敢在老娘面前装死!要不是因为你,老娘怎么会被小姐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院子来?你把老娘害成这样,我不过是踹上你几脚泄泄气而已,你竟然还敢装死!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那老婆子越想越生气,不解气的又抬脚狠狠踹去,下脚毫不留情。哼!都是因为这个小贱人,若不是她太过软弱不争气,她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整天粗茶淡饭,喝口水都觉得肮脏的日子,她过够了!要是这个小贱人有一丝丝的硬气,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想着自己的种种委屈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贱人,那老婆子更是狠狠的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边踹边尖锐的破口大骂,“叫你装死!叫你装死!既然你这么想死,老娘我今天就成全你!” “砰砰”的拳打脚踢声和尖锐的怒骂声交杂在这个落魄荒凉的院子里,显得极其突允。 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哗啦啦响声,微微凉风扫过浓密的树林枝叶,带着点凌厉的罡气随风袭来,卷起地上掉落的枯叶,扬起了地上少女血迹斑斑的罗裙,那婆子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原本踹的狠劲的腿脚突的一软,下脚有些颤颤巍巍,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四周觉得好阴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婆子料定这破地方不会有人过来,壮了壮胆,那婆子并没有手下留情,腿脚用力一踹,准备给地上的女子一记心窝。 风,无声无息的飘过。 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尸的女子蓦的睁开眸子,直直的盯着那婆子,一抹似笑非的笑意挂在嘴边,凌厉的眼神却狠狠的扫向那个明知有些不对劲,却依旧不知死活的在她身上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的老婆子。 景安乐眸中冷光一闪,手掌旋风般迅速的掐住了那婆子的脖子,目光如剑,狠狠的凌迟着她,“说!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连我都敢动!” 虽然她刚刚醒来还没弄清楚身处何地,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混道那么多年来,威名远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动了她景安乐的后果是什么,即使是死对头抓了她,也因为对她的忌惮不会动她一丝一毫,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婆子竟敢动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是她景安乐的行事原则,这老婆子竟敢动她!就要承担惨痛的代价! “咳……咳咳……呜呜……”那婆子被掐的难受,满眼惊恐又带着点不敢置信,橘黄脸皮憋气憋的通红,舌头微微露了出来,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手指不停的扒拉这景安乐的手,但不知怎么的,这个柔柔弱弱的贱人突然变得力气极大,她怎么坂都坂不开,只好向景安乐投去求饶的眼神,只是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狠戾,很不巧被景安乐看的清清楚楚。 “你说不说!”久久得不到回答,景安乐嫌恶的看了那婆子一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大拇指有些微抖,语气森然,“再不说我就掐死你!” 这个老婆子下手真狠,她现在感觉全身疼痛,夜间凉风吹过,她的身子单薄的要命,一看就知道这婆子打了有好一会了,吖的,敢趁她昏迷的时候打她,更是该死! 她现在身体虚弱,透支的厉害,急需休养,若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待会又支撑不住晕过去,到时候这个狠毒的老婆子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下手呢!就这样包裹一下扔河里去越有可能。 看着眼前这个橘皮脸涨的通红,脖子被自己掐住的婆子,景安乐心里一阵烦躁,手一挥便将那婆子摔倒在地,冷冷的看了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冷哼!像这种心机恶毒的臭婆娘,死一千遍都不足以解她心头恨! 等等! 景安乐秀眉微嘁,眼中闪着些许不解,刚刚甩开那婆子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那婆子身上的装束,衣服粗糙俗布,头上还戴了几根银色的簪子,一身古代麽麽的装扮,此刻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有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宽袖子,罗裙,长发及腰,此刻散开在背上,沾了些血,有点粘粘的感觉,这是?古代服装?。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在拍什么戏?因为看她有些姿色,所以故意抓了她来替哪个女主?但是,这样的推理实在不怎么可信,别说别人近不了她的身,即便是趁她昏迷的时候动手,也会忌惮她醒来的愤怒而不敢动她,更何况现在还打真的,身上那股子钻心的疼痛清楚的提醒她,这绝对不是在拍戏! “嘶~”头发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狠狠的扯下去,景安乐猝不及防被拉的翻腰下去,身后传来那个婆子尖锐的声音,“咳咳……你这个贱人!几天没打你胆子肥了是不是?竟然连老娘都敢下手,老娘看你是活腻歪了!让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就伸手朝那张白净的脸上打去,那手劲似乎是想把景安乐的脸给打瘪,丝毫不手软! 景安乐眼里厉光闪动,心里那股子厌恶劲更甚,手向后伸长用力,一把扯过自己的头发,腰子用力一转,突然腿一软,原本要转过去的身子顿了顿,景安乐心中一阵恼火,眼看着头上那只咸猪手就要下来了,她眸中杀意一闪,身子顺势倒下,撩起裙摆对着那婆子就是一个横扫。 “砰” 一声巨响,那婆子臃肿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啊”了一声后,那婆子痛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赖在地上滚来滚去,还疼的阵阵抽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疼,整个行为举止就像泼妇赖皮一样不堪。 景安乐也没好到哪儿去,腰上的疼痛如被针扎一样刺骨,刚刚那个死婆子下手特别重,似乎是踢到筋骨了,弄伤了她的腰。这样的恶毒婆子,像极了古装剧里的那些无恶不作仗势欺人的老奴才! “你最好给我在一边老实的呆着,再敢随便动手我杀了你!”景安乐一脸煞气的看着地上的婆子,再次冷声警告她。她现在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留着这婆子还有些用处,不过,她要是再不知死活的动手动脚,就不要怪她下手狠了! 许是被景安乐那股突然爆发的狠劲给唬到了,那婆子咬牙切齿了一番,嘴里念念唆唆的,眼珠子狠狠的瞪着景安乐,身子却紧紧的缩在一边去了,不敢再有别的举动。这个小蹄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那婆子越发缩的紧了,眼珠子定定的瞪着景安乐,一脸惧怕。 景安乐不再理她,她看着眼前一些微微破旧却干干净净的院子,眉头越皱越深,脸色越来越沉,就连尝尝挂在脸上的笑容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整张脸色阴沉的吓人。任她再怎么愤怒,再怎么难以接受,都撇不开眼前的现实,穿越了! 是的,穿越了! 即使她有多么的心平气和,对所有新奇的事物接受力极强,但还是被眼前的现实骇到了。 穿越?竟然是穿越!要知道古代人心计最深,最会玩阴谋,而且会飞檐走壁,她虽然在现代叼的要命让所有人闻风丧胆,可现在这是古代啊!而且看眼前这个样子,她一定是魂穿,而且还很狗血的是个丫鬟或者别的什么,还时不时的被这老婆子欺负! “嗯哼!” 突然一声闷哼,景安乐眼眸一缩,紧紧的锁着眉,痛苦难耐的抱着头蹲在地上,狠狠的把头往膝盖上撞,以此来缓解疼痛。 看到景安乐这番举动,那婆子不但没有想开始那样过来趁机下手,反而眼珠子越睁越大,脸上的冷汗直流,身子抖了又抖,最终尖叫一声,“咻”的就从院子里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啊啊啊啊……有鬼鬼……鬼啊,救命啊……救命!” 景安乐此刻已经顾不得那婆子跑不跑了,她头痛的要命,就好像一千只一万只小蚂蚁在咬她的脑袋一样,疼痛万分,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断的在膨胀,一些些或喜或悲的片段不断的在脑中闪来闪去,充斥着撞击着她的记忆门,似乎要狠狠的刻在她的脑子里,让她清晰的记住那些酸痛。 她狠狠的按住自己的脑袋,越发用力的往膝盖上撞去,似乎是想那些片段撞出去。 大概过了半刻钟,景安乐总算是消化了那些记忆片段,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喘气,眼眸里慢慢的闪过一丝凌厉。该死的奴才,敢欺负本姑娘!你等我等着!总有一天遇见你了,本姑娘让你生不如死! &160; 第十一章 &160;娟玉一听到顾姜阑跟自己道歉,顿时慌了神,她噗的跪到地上,忙道,“大人您快别说了,奴婢可受不起,为大人尽心尽力是奴婢的本分,即便是死了也是奴婢的荣幸,大人对奴婢怎么样奴婢心里很清楚,也很是感激,奴婢自幼孤苦伶丁,每日不能温饱,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奇迹了,哪还敢祈求有人像大人这样对奴婢好?可幸上天眷顾,奴婢能够遇见大人这样的好主子,奴婢已经很是知足,即便是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心甘情愿!” “也罢,不说便是。”见娟玉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顾姜阑没有再说什么,她沉默了片刻,笑道,“那个旧城主你不必再忧心,我自会好好招待他!放心,哪天我也把他抓来丢黑屋子里关关,给你解气!先起来吧。” 娟玉腼腆的笑了笑,头低低的垂着,不好意思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大人就不要取笑奴婢了……” “呵呵……”顾姜阑淡淡一笑,抽出了被钟离筠握住的手,朝他眨眨眼道,“今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那些官员被我的手段唬住了,近期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旗录去收钱了,正好时间空着,你陪我去看看那个不太安分的城主可行?” 她明白自己对钟离筠的心思,不是深爱,却也难以磨灭,这个男人,和钟离渊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混为一谈,她对他是有感觉的,只是,曾经的失误于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放下的,既然钟离筠有意证明自己的心迹,那她也不应该把一切都看死,总是拒之门外也不是个好事,就这个旧城主之事,给自己和钟离筠一个机会也好,不管怎么说,再好看,再精致的鞋,总要试试才知道合不合脚。 钟离筠见顾姜阑邀自己一起去,心下一喜,连忙点头笑道,“行行行,怎么不行?我可是求之不得呢,要不要准备什么?不要的话我们这就走吧!” 钟离筠拉着顾姜阑就起了身,直接往外走去,嘴角高高的翘起,如同吃了蜜一样。 顾姜阑好不容易对他打开心扉,给她和他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心里高兴,他甚至觉得脚步都是轻飘飘的,以前她是把顾姜阑当成前世的她,想着要怎么给予她回报,怎么补偿她,以前她对她趋之若鹫,深情似海,他便想着今世娶了她,也好圆她前世的一个心愿。曾经有一位得道高僧说过,凤凰今日跌落,终有一天会涅磐重生,以傲世之姿,独领风华盛世,旁人不可亵渎。当时他并没有往深处多想,只觉得她死后还会重生,即便这事很是诡异,不可思议,但他还是信了,果然不出那和尚所料,十年时间,她回来了,虽然还没有到“以傲世之姿,独领这风华盛世”那个地步,但以她的坚毅和聪慧,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他之前没能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思,便觉得只要她愿意,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自以为是在演戏,给自己和别人在演戏,甚至听了顾姜阑的话转身离去,可是后来的几个月里,他仔细对我想来想去,却发现脑子里全是顾姜阑的身影,直到那一刻他才醒悟,是啊,演技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装的那么情深似海呀,那一切不过是他不想承认而找的借口罢了。而那个“旁人不可亵渎”更是提醒了他。 不可亵渎,如此深意,幸好他最终理解了那深意,要么深爱,要么走开,阑阑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他来了,以另一个身份找上了她。 也幸好他来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个机会? 顾姜阑一脸无语的拉住他,“怎么说也要换身装束再走吧?就我这一身穿出去,人家岂不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 钟离筠被叫住也不尴尬,眨眨眼睛,反而笑的更欢,“我这叫心急如焚,你可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了,而且黄花菜也没凉,你说说,我急急不应该吗?” 娟玉在一旁捂嘴偷笑,心里却欣慰不已,大人总算是对以前的伤害微微释怀了,虽然大人看起来不近人情,可经过了那几月的相处,他们早就看出大人是面冷心善的人了,钟离公子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对大人却是一片真心,大人其实对钟离公子也有些情分,她曾经定是受了伤害,才会对钟离公子拒之之外的,不过现在好了,大人心扉稍稍打开了些,钟离公子便开心的不得了,要是能够长久如此就好了。 “娟玉,可别笑了,不然罚你去刑疆!”顾姜阑撇了一眼捂嘴偷笑的娟玉,开玩笑道,“唔,听说咱们家石七还未定亲呢。” “大人……奴婢不跟大人待一块了!”娟玉停了笑,满脸通红的嗔了顾姜阑一下,转身跑了开去。 “呵呵……”顾姜阑意味深长看着她跑出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鹅卵小道的尽头,这才转身收了笑,看向钟离筠,“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那个旧城主绝非善类,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娟玉九死一生才从他手里跑出来,我们虽然比娟玉厉害,但也难防他的阴谋诡计,你确定还要继续跟我去?” “当然要去!”钟离筠毫不犹豫的回绝了顾姜阑的话,那旧城主虽非善类,但他钟离筠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不过一个小小城主罢了,他又岂会因他而退缩!钟离筠皱了皱眉,道,“阑阑,我又岂会是那贪生怕死之人?且不说那个旧城主有多不起眼,若是他真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本事,我又怎能放心你一人前去?再者说,你怎么可以把我撇去一边,自己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 钟离筠越说越委屈,小眼神一闪一闪的似乎要掉眼泪下来一样的盯着顾姜阑,无声的控诉着顾姜阑。 呃…… 顾姜阑一怔,对钟离筠这种突如其来的幼稚行为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来后,顿时恶寒了,“钟离筠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装傻装了那么久还不尽兴么?” “阑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钟离筠还是眨着那双泪眸,对顾姜阑的话恍若未闻,甚至还眨巴着眼睛给顾姜阑抛了个媚眼,“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见,阑阑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撇开。” “钟离筠,装够了也就行了,不要太过了!”顾姜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阑阑,我没有装。”钟离筠收起那一脸欲哭无泪的可怜样,满脸凝重的看着顾姜阑,“我承认我之前对你的确不是那么真心,甚至还有些嗤之以鼻,但我离开你后,仔细的想了几个月,那几个月我想你想的夜夜失眠,吃饭也不香了,即便是山珍海味,我看着也毫无食欲,脑海里闪来闪去全是你,每天是度日如年,恨不得马上飞到你面前去,告诉你我爱你,我喜欢你,可是我一想到自己之前对你的态度,顿时又退缩了,挣扎了好久好久,这才鼓起勇气来见你,但是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才设计杀了玉溪城城主,扮成君黎钟接近你,后来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这才揭穿身份,阑阑,我那么爱你,恨不得用命去护你周全,你怎么可以将我置身至外。” “我。” 钟离筠见顾姜阑还是有点不信,嘴一抿,郑重的道,“阑阑,我发誓,我说的这些绝对都是真的,若有半分虚假,天打雷劈,死……” “别说了!”顾姜阑心下一紧,转身捂住了他的嘴,虽然她不信佛不信誓言,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听见钟离筠把那句话说出来,“我信你就是。” 钟离筠感受到嘴唇上那双柔软又带有些许暖意的小手,心里一软,定定的看着顾姜阑,嘴角慢慢的翘起一抹笑。阑阑果然对他是有感觉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在乎他了。 顾姜阑被钟离筠那灼定的眼神定的全身不自然,心下一慌,她蓦的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眼神到处飘,语气有些不自在,“那个……我……我先去换个衣服。” 她一说完就运气轻功闪走了。 钟离筠看着前面那个落荒而逃的顾姜阑,心下开怀,爽朗的笑声弥漫在整个城主府,让人听了都觉得心欢。 顾姜阑自然也听见了,她脸上泛起了朵朵红晕,轻功发挥到极致,急速往主屋飞去,一沾到门她就闪了进去,“嘭”的一声关紧房门。 紧紧的靠着房门,顾姜阑的心一上一下的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快了还是被钟离筠逗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心里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懊恼不已。真是蠢死了,她跑什么?这一跑不就代表她心慌了吗?钟离筠那个家伙真是欠扁的很,笑什么笑偏要笑的那么大声!真是……讨人厌! 在心里轮番问候了钟离筠十八代祖宗后,顾姜阑总算在心里找到了一丝平静,理了理心绪,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往外唤了句,“娟玉!” 第十二章 “哎!奴婢这就进来!”娟玉忍住心底的笑意推门走进去,正了正神道,“大人想穿哪件衣服出去?” “随便你怎么挑了,别太繁琐就行。”顾姜阑毫无形象的坐在木纹床上,不怎么在意的朝娟玉挥了下手。 娟玉应下,依次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对顾姜阑不停的比划,“大人,这一件是副严城时下最流行的凌云烟水绸罗缎,单薄质地又好,走起路来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这衣服还是新的,大人今日上任,穿它应该不错,既不失美丽又应了日子,大人要穿它吗?” 顾姜阑撇了那衣服一眼,立刻言词拒绝,“不穿!大红大紫的给谁看啊。” “那这件水鸳红杏裙?是优雅又不失轻快的淡紫色,大人您肤色好,配什么衣服都好看,但这件水鸳红杏裙却很搭衬大人的性格,大人要穿吗?”娟玉满脸笑意盈盈,这件衣服穿在大人身上,一定会有一种仙女下凡的感觉,大人这么漂亮,却喜欢男孩子的装扮,不过,今日配上这件衣服,今日绝对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直呼大人是天下第一美人。 “不穿!”顾姜阑看都没看便直接拒绝了,这种淑女款款的衣服给她穿了,待会打架怎么办? “那这件?微云轻罗纱,轻便不说,更重要的是好搭配您的发鬓。” “不要。”这衣服一听名字就知道不适合她! 娟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只好又拿了一件出来,“那这件?杏女琐银裙?虽然有点繁琐,但胜在好看,穿出去端庄大方,尤其显得大人您风姿款款。” “不要。”端庄大方?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么?即便是穿了那衣服也遮盖不住她的独特气质。 “大人,还有这一件,紫凌黑蟒袍,装束简单,走起路来轻便如梭,这还是大人您自己看上才买来的。”娟玉将手中的衣服放到顾姜阑身前,郑重其事的道,“大人,再不要的话您就没有衣服可穿了,奴婢马上去给您买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 “行了,就这件紫凌黑蟒袍算了吧!你也别一口一个奴婢奴婢的叫了,我瘆的欢,从现在开始,你要么自称属下,要么自称娟玉,或者直接自称我!别总是奴婢奴婢的叫,难听死了。”顾姜阑随便挥了挥手,便起身来扯过衣服到了屏风后换去了,一边走一边让娟玉改口。这一口一个奴婢的叫,她听着不知道有多么不自在,也亏娟玉叫的来,虽然她来这个时空已经有几年了,但到底不是真正在这里长大的,这些尊卑之分,她并不能完全适应。 “是,娟玉谢过大人了。”娟玉深深的看了眼屏风后晃动的身影,心里感觉暖暖的,她就说过,大人面冷心热,看起来对什么都毫不关心,其实什么东西都往心里去,人好人坏她都清楚。 悉悉簌簌的一阵手忙脚乱,顾姜阑总算是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头发还是那个马尾辫,没有一丝杂乱,黑袍加身,手中不知道还从哪拿了一把青山绿水的折扇,一身风度翩翩的公子装束,气质非凡。 饱满的额头光洁亮丽,尖尖的下巴和脸颊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耳朵娇小可爱,薄唇不染自红,一双黑眸明亮精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手中折扇在胸前一摇一摆的好不风度。 娟玉一回过神就看到了一个翩翩公子站在眼前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禁一怔,待看清来人是顾姜阑后,顿时染红了脸颊,羞恼不已,“大人,你怎么……怎么可以……” “呵呵……”顾姜阑浅浅一笑,摆了摆手中的折扇,玩笑笑道,“怎么不可以?本公子这么风流倜傥,风度翩翩,风华正茂,风情万种,怎么不可以这样?” 娟玉被她这一连串的风字成语唬的一脸呆怔,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刚刚有点隐去的红晕又布满脸颊,她羞恼的跺了跺脚,连忙道,“什么风情万种?大人快别说了,这要是让人听见了,有损您的闺誉。” “什么闺誉不闺誉的,这要说闺誉,本大人早就嫁不出去了!”顾姜阑满脸不在乎,眼睛撇向娟玉,“你见过抛头露面带军剿匪的女子吗?你见过和男子拉拉扯扯你情我浓的女子吗?你又见过公然抗旨拒婚然后内通杀的女子吗?没见过把?就凭抛头露面带军剿匪这一点,就不可能跟那些个世族大家闺秀扯上关系,你说我是女汉子还差不多!” “大人!”娟玉被顾姜阑这话堵的满脸通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眼珠子一转,想着钟离公子还在等着,她面上一喜,连忙道,“大人我们就不要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吧?钟离公子还在等着您呢,这要是去晚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妖蛾子呢!所以大人,您赶紧走吧!或者您要奴婢也跟着去?” “好吧,不逗你了。”顾姜阑收了开玩笑的心态,换上一副淡漠事不关己的表情,毫不在乎的道,“他等他的,管我什么事,让他走不走,自己要在那活受罪管她什么事!要不是因为拒绝不了,我本大人一个人早走了。” “大人这话可说的不地道,要不是钟离公子,只怕我们连副严城的边都沾不到,人家现在又要陪小姐您去那么危险对我地方,凶险不知,您怎么可以这么不领情呢?”娟玉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顾姜阑。这么些月来了她也摸清了大人的脾性,好话她都听得进去,所以才会这么跟她说。 娟玉对顾姜阑的态度着实想不通,虽然她猜到她曾经可能受过伤害,但却不明白她为什么放不下,在她看来,钟离公子的确是一个好归宿好对象,女人的一生,不就是要嫁一个好男人才会幸福吗?钟离公子对小姐那般深情,又照顾的无微不至,这样的好男人,大人为什么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的话,要是钟离公子坚持不住变心了,那大人岂不是将本来属于自己的幸福拱手让人?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有些担心,不禁着急道,“大人,您以后还是对钟离公子好一些吧,不谈有多好,最起码您对人家不要那么抵抗好吗?娟玉知道您以前可能受了很大的伤害,但是,总要过去是不是?这人活一世能遇见一个好男人不容易,您早就过了议亲定亲的年头,如今再不好好珍惜,将来可怎么办?而且,万一钟离公子坚持不住变心了,那您到时候怎么办呀?” “娟玉,其实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收起手中的折扇,顾姜阑转身坐到床上,轻叹一声,对娟玉道,“你涉世未深,从出生到现在担心的从来都是这一顿能不能吃饱,下一顿有没有饭吃,何曾接触过男女之情?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受过伤害,被人给甩了,但那件事对我的影响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刻,它只是我人生的一个经历,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他求一时暧昧,我求一丝温暖,散了便散了,没有什么伤不伤的,他对我做过的缺德事我会加倍还给他,但不代表我还记着他,钟离筠对我好我知道,我也知道他是个一加一的好男人,他也有可能对我情深似海,甚至用命去护我,这些我都知道,我对他不是没有感觉,我喜欢他,这个我一向很清楚,也没有什么故意为之,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再接触下一段恋情,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麻烦事还有一大堆,忙都忙不过来,我怎么还有心情去想什么情深似海?而且,若是他真心爱我,就不会在乎再等几年,要是他等不了,那就只能证明他对我这是一时兴趣,并不是真的爱,更谈不上什么有缘遇见一个好男人了!” “我等!”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钟离筠一脸真诚的走了进来。 顾姜阑一愣,眼神微微闪动,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被这人全听见了,顿时有些恼意,“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娟玉也被吓了一跳。听到大人说的那些话之后她完全惊呆了,她没想到大人会想那么远那么深,深的她都有些看不懂了,钟离公子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脚步,所以她并没有很惊讶他进来,反而是大人,因为没怎么注意听,所以才会放松警惕,想着两人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这个意境好好谈谈,娟玉连忙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脚步轻缓,悄悄的绕过钟离筠,退了下去,甚至还轻轻的为两人带上了门。 娟玉走出了房门,顿时觉得心情轻松欢快,满脸都是笑意。若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加进两人的关系就更好了,大人对她那么好,她别的回报不了,但她可以好好照顾大人,帮大人增进和钟离公子的感情,她会努力的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的,她一定要好好学武,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护大人,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第十三章 钟离筠一脸郑重的看着顾姜阑,“阑阑,你说的那些我都做的到,并不是嘴上说说,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你放心,我既然对你动了心思,便不会再有其他不该有的,弱水三千,定只取你这一瓢!” “别说的那么早。”顾姜阑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世间瞬息万变,没有什么可以成为定数,你我若有缘无份,也不无可能,把话说死了,到时候见面到成了尴尬!” “你说的不错!”钟离筠皱了皱眉,似乎对顾姜阑说的话很是赞同,“正如你所说,世间瞬息万变,许多事都不是你我能掌控得了的,但也不能说有缘无份,我一直都相信有始有终,好话承诺什么的我也不多说,说了也无用,我会拿出我的实际行动来给你看的,是真心是狗肺,总要时间来琢磨透的,我等!” 顾姜阑没再说话。钟离筠如此信誓旦旦的对她说这些,反而让她心里没了底,说感觉她对钟离筠又有些喜欢,但是论现实,她也有足够的理智,今日跟娟玉说的那番话她并没有想过会让他听见,但机缘巧合,他还是听见了,并且还说他会等,这些话她听了不是不无动于衷,只是有些人的情话说的再感人,誓言许的再好,最后还是会濒临分手的尽头,尤其是古代的女子,只要嫁了人,这辈子便只能这样过了,孝敬婆婆,相夫教子,这些似乎都是婚后该做的,并且,若是失了夫君的心女子被休了回来,那么这辈子的名声便算是坏了,将来除了街上的行乞之人,所有的女子身心思想深固,在她们眼里,夫是天,甚至大过天,身处这样一个思想传统的世界,她不敢就这样把字句的一生许出去,将来的事那么远,会有什么样的前景发展谁说的定?是钟离筠还是她顾姜阑?不,谁都说不定,谁都无法确定以后,更何况她现在的这个身份,虽然她有胆子到处闯荡,甚至可以有胆子与皇权作对,但她不想就这么把心交出去,到了最后得不偿失,两人心里都不会好过,何必呢?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不过没关系。”钟离筠苦涩的笑了笑,“我知道我曾经伤害了你,让你堵心了,但那时我并不知道我爱你,我一直以为……以为是我自己在演戏,我想的只是想要补偿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或者你现在不是她了,但是没关系,我之前对她并没有爱,甚至连朋友都不算,只不过她因我而死,我心生愧疚,才会出此下策,而且,那人说过她会转世而来,而那个转世而来的人,就是你,不过现在都没有关系了,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爱的是谁,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是个滥情的人,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有,说到底,阑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将来如何,未来怎么改变,我爱的始终都会是你,你最终也只能是我的!” “不要再说了。”顾姜阑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熠皱,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既然天色还早,我们便动身去会会那旧城主吧,总呆在屋里,闷也会闷死。” 钟离筠笑了笑,收起嘴角的那么苦笑,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抬步跟了上去。这丫头估计还记着他的恨,不肯松心,明明对他也动了心,却要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居然还以一个大人的口气的对他说教,真是个傻丫头。 两人出了院子,越过那小花园朝府门口走去,到那时娟玉已经将马匹备好了,看到两人出来,她眼睛一亮,蹭的跑到了顾姜阑面前,笑道,“大人还是快些吧,这马儿都等不及了呢。” “你这丫头,只怕是你等不及了吧。”顾姜阑也笑了笑,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率先走了过去,脚底微微用力一跃,身姿潇洒的落在马背上,温暖的阳光笼罩她,如梦似幻,倒像个俊秀清朗的少年。 钟离筠眸中染上一抹幽光,转眼即逝。他看了顾姜阑一眼,轻笑一声,耍帅一样的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甩,“唰”的一声打了开来,只见他风流的在眼前扇了扇,故意对马车上的顾姜阑扑抛了一记媚眼,“阑阑,我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顾姜阑丝毫不给他面子,果断的拒绝。 “别说的那么果断嘛。”钟离筠的美丽心情不受她的影响,依旧笑若春风,“本王如此俊朗,阑阑你怎能视而不见呢?” “是吗?”顾姜阑转过身,眼神毫不吝啬的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半响不屑道,“就你这模样?还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俊朗?” “阑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那么差劲吗”钟离筠一脸受伤。 “……”顾姜阑无语至极。这货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还信誓旦旦一脸郑重其事,这才不过几分钟时辰,他就恢复了这副德行,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娟玉笑看两人斗法,不言不语。 门前的守卫自是经过了娟玉精密挑选的好汉子,有一身力气,秉性老实又木讷,不像那种仗势其人的刁奴,见钟离筠和顾姜阑嬉笑怒骂,也不将眼神撇他们那去,整个人形同雕塑一般立在那。 见好就收,钟离筠开够了玩笑,知道再开下去顾姜阑铁定不理他就骑马跑了,他不再多说,折扇一收,身子一闪,下一秒便轻飘飘的落在另一匹马上,面色从容浅笑。 顾姜阑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人还真是骚包,装叉装风流也就算了,连上个马都要装,真心无语至极。 娟玉看了眼顾姜阑,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她,担忧道,“大人,那人极其阴险,您可不要逞能啊,有什么难事您就让钟离公子帮帮您,若是钟离公子实在无法帮到您,您就放个烟花,我们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您!” “行了我知道了。”顾姜阑笑着点了点头,“当然要让他帮忙,本大人的鸿图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快就玩完了。” “那就好。”娟玉叹了口气,还是有些担忧“娟玉真希望可以和大人一块去。” “你别担心了,此行虽险,但你家大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本大人像是个会吃亏对我主吗?”顾姜阑的语气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她的本性一直被相府压着,如今这外出历练,倒是给了她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这段日子本大人不在,你就帮我把这副严城看紧了,他们搞什么小动作或者有什么小勾结,你都不必理会,只要你将那些勾当详细的记在册子里就行,谁家往谁家送了礼,或者谁家有什么动作,只要有点不对劲你就给我记下来,越详细越好,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全,本大人不在,有些事可能会找上你,你这些天就尽量别出门了。” “是,谢大人关心。”娟玉收起眼中的担忧,恭谨的对顾姜阑和钟离筠躬身行了一礼,之后便站到一旁看着两人离去。 顾姜阑也不再多言,撇了眼身后的钟离筠,她脚轻夹马肚,手中鞭子用力往后一扬,马蹄踢踏,顺便跑过几丈许,钟离筠在后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直到两匹马完全消失,娟玉的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甚言语。 去吧,去了就别想再回来了!呵呵,她还以为真的找不到蒋慕颜了呢,没想到她竟是改了名姓,她碰巧发现了,岂有不接近的道理?蒋慕晴满脸扭曲的看着两匹马离去的方向,心中冷哼不止,哼!就算这次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别以为离了京城本妃就奈何不了你了。 “不是去找那个旧城主吗?”钟离筠满脸疑惑的看着在旁边蹲着的顾姜阑,“我们躲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你家这个丫鬟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顾姜阑回答的很干脆,“娟玉的性子我了解,我和她们六十多个人相处了几个月,对他们的生活习惯已经性格都了如指掌,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娟玉!” 那天晚上娟玉明明是跟她说要去上茅厕才走开的,而这个女人回来时却说她是因为看到了黑影心里警戒所以才追了上去,她那时粗心大意没有注意她回来没有,结果还真就没有回来,现在过了几日,娟玉却出现在小花园里,还正好碰见她和钟离筠,这种巧事太巧了,很不正常,再说娟玉的性子,虽说她从小就是个孤儿,但身边有陆江和石七这样的大哥哥拥护长大,即使有些自卑,但也从不会在她面前自称什么属下或者奴婢,而这个女人的神色看起来恭谨,实则毫不尊敬。 原先她脑子没想到,便把她说的话都当了真,后来想起她表现的种种迹象,便心生疑惑,一个人即便是演技再好,但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160;钟离筠看了看那个偌大得城主府,心里微微疑惑,“怎么会?我看她很正常啊,处处为你担心着想,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毕竟人都会变,也有可能是因为被关了黑屋而改的。” “不会。”顾姜阑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还在府门口站着的娟玉,用手指了指,“你看她脸上的笑,阴寒而狠戾,似乎正在做什么坏事,正常得丫鬟会露出这样杂质的笑容吗?若她是真正的娟玉,那么此刻她眼里应该露的神情是担忧,而不是恨不得我们去死。” “是我看错了。”钟离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立刻点头认错,“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很多事你清楚,你说她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我们且看看她想干甚么。” “嗯。”顾姜阑“嗯”了一下便不再言语,眼睛定定得看着娟玉,眸中闪着淡淡的疑惑。她看着娟玉那神情,怎么都像是蒋慕晴,可是蒋慕晴如今在京城当她的渊王妃,怎么会到这里来害她?莫不是看错了? 正愣神之际,那边得娟玉已经转身回府了,不多时,城主府上方出现了一只白鸽。 钟离筠身子一跃,手法凌厉,蹭一下就抓下了白鸽,他放在眼前看了看,从白鸽爪子下的小竹筒里抽出一张字条,他没看而是直接递给了顾姜阑,“这字条是从府中飞出来的,你看看有什么。” 顾姜阑伸手接过,指尖轻轻的拨开卷纸,随即面色一变,“该死的,我就知道她把娟玉唤了!” “怎么了?”钟离筠接过她手中的纸条,疑惑的翻开看了看,随即了然,“这个娟玉果然是个假的,真正的娟玉现在估计不死也伤,没想到这事还是那个旧城主想出来的!” “我早就知道那个旧城主不是什么好人,欺压百姓强行加税这些事他哪样没干过?偏偏娟玉又是个软性格,被他这么一抓,以后定会在心里留下阴影。”顾姜阑一脸愁容,心中更是问候了那旧城主的十八代祖宗。 “也说不定,你别这么早下定论,这个娟玉到底是谁装的我们还没有弄清楚,那个旧城主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但你也别把事情想的太坏了,毕竟你要知道,你的婢女有几斤几两重你还不清楚么?她好像还会武功?”钟离筠低声安慰道。 “会武又能怎么样?”顾姜阑无奈的叹息一声,“那丫头出身不好,本身就有点自卑,别人给她一点好她会记一辈子,那个旧城主抓了她,又如何会善待她?而那个丫头指不定会不会为了不给我找麻烦自杀。” “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确定了这个娟玉是假的,何不将她捆了去问问?”钟离筠淡笑的看着顾姜阑,心中满是温暖,她看起来冷心冷情,其实心比都宽,这就是他的阑阑啊,有仇必报,心却始终保持着一抹良善。 “再等等。”顾姜阑收起满脸愁容,淡淡道,“先看看她想干什么,你把这信鸽重新弄好,飞出去!” “嗯。”钟离筠应了话,二话不说,直接将纸条塞进那小竹筒,手中白鸽轻轻一抛,任它重新飞了出去,消失在天际。 半响,那信鸽又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不过,随之出现的还有一人。 “哈哈哈哈,新任城主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厉害人物,这不过短短时日就看出了原委,不配是女中豪杰!”那人手中甩出一把小刀,噗的一下将那信鸽射死,小刀在空中打了几转,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手法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个内力深厚的人物。 “阁下就是副严旧城主?”顾姜阑一脸寒霜的看着他。 “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刀刃杀手江毅是你!”钟离筠却淡淡一笑,面色温和,语气冰冷,“据说江毅来无影去无踪,手段阴狠下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毅收了笑,身子一闪,下一刻便落在了顾姜阑身旁两米处,“钟离筠!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令人讨厌啊。” “嗯,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钟离筠淡淡道,“虽然这一晃就十年过去了,你当初干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钟离筠!”江毅脸色一变,怒道,“你又想拿她来威胁我!” 顾姜阑站在旁边不语,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感情钟离筠和这人认识,江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威胁,是事实。”钟离筠撇了他一眼,“当初若不是你,宇文姗又岂会顺利成为宇文家家主,你敢说不是因为你而造成的?啧啧,还真是大逆不道啊,宇文姗杀了你全家,你竟然还助她谋权,这要是江老爷子地下有知,你说他怎么想?” “你!”江毅气的满脸扭曲,银光一闪,手中便有两把飞刀向着钟离筠和顾姜阑而去,劲气极大,似乎想将两人碎尸万段。 钟离筠宽大的袖子一拂,一只手在顾姜阑避闪不极时拦住她的纤腰,迅速往一边闪去,另一只手扯了一把树叶,挥劲往江毅飞去。 树叶凝聚了钟离筠的内力,比江毅的飞刀更凌厉更带有杀气的往他飞去,树叶尖迎着阳光急速前进,似利箭尖峰,以深厚的内力包裹着飞向江毅,不容他闪避。 江毅脸色一变,脚底如风,身子急急的往一边闪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十几片树叶顺列排成竖排,“噗噗噗”几声扎进他躲闪不及的手臂上,顿时鲜血飞溅。 正在此时,钟离筠脚点树叶,瞬间将顾姜阑稳妥放好,身子如鹰隼闪电,唰的闪到江毅身旁,他伸手轻轻一点,在江毅反应不及时将他定住,随后才转身看顾姜阑,笑道,“如今他动不了,你想干什么便可以干什么!” “谢谢。”顾姜阑极其不自然的拂了拂衣袖,咳咳一声,眸子凌厉的撇向江毅,“你本事倒是不小,竟然可以从我身边劫人!那丫头你弄哪去了!” “呵!”江毅冷笑一声,低头撇了眼肩上的伤,道,“一个低贱丫头罢了,弄哪去了?哼!那丫头不安分的紧,早在抓来那时就被本大人扔了!” 顾姜阑心里一紧,虽说她和娟玉没有多大的情谊,但那丫头一直对她尽心尽力,什么事都帮她做到最好,她即便再心硬,也不可能对她的好无动于衷,若是这江毅真将她扔了……心中诸多思绪,顾姜阑面上却毫无波澜,淡淡道,“你不过是一个被撤职的的低贱平民而已,娟玉却是本大人的贴身丫鬟,论起贵贱,本大人倒觉得应该算你一份,你最好把娟玉的下落说出来,否则,本大人便将你也一并扔了!” “好大的口气!”江毅满脸不屑,“若不是钟离筠在这,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和我说话吗?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本大人抬抬手指就能捏死你,有本事你让钟离筠莫管闲事,本大人倒要看看,你还能站在这多久!” “我在问你娟玉的事。”顾姜阑对他的话恍若未问,“不管我是如何站在这的,你败在我这是真的,有本事你就挣脱嵌制杀了我,没本事就不要在这里乱嚎,我劝你还是早点说了,不然,我就让你试试生不如死是个什么滋味!” “听说宇文姗过不了多久要来副严。”钟离筠瞥了江毅一眼,漫不经心道。 “你说什么!”江毅立即将视线转向钟离筠,满脸恨意,“那个贱人竟然还敢来!你怎么知道?你果然和那个贱人有很大的关系,我真应该早点杀了你!” 顾姜阑也是一愣,宇文姗要来?那个死死的揪着她,一直对她下黑手的女人居然要来副严了么?是暗的不行,打算来明的了么?呵……不过正好!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派人暗杀她,几乎不似不休,她来没去找她麻烦呢!既然这女人要来副严,那她倒要好好招待招待! 钟离筠原本淡淡的面容一冷,如剑的眸子盯着江毅,寒声道,“本王与她毫不相干,你若是再要乱说,别怪本王不念及江老爷子在天之灵杀了你!” 江毅被钟离筠的眼神吓的打了个冷战,脖子一缩,却还是恨恨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武功比本大人强,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哼!什么不管我爷爷在天之灵,若是我爷爷还在,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钟离筠皱了皱眉,没再说话。江老爷子身前待他不错,江毅虽然顽固了些,但江家四代单传,他还是有些念及旧情的。 钟离筠不说话,顾姜阑却冷哼一声,她讽刺的看了看江毅,口气充满不屑,“他武功高强是他厉害,你败在他手上是你技不如人,何来撇开之说!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那便是软弱!我看你就是那软弱之人!” 这种人她最看不起了,自己做不到便觉得人家是占了便宜,偏偏愚蠢的认为别人失了那样赢他的东西便会输,也不想想别人为什么会赢他,这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第十五章 &160;“你不过一介女流,能懂什么?”江毅嗤了她一声,“本大人说的句句都是真理,他钟离筠本来就是个无能的人,要是撇开他的身份和武功,你觉得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还能这么风度翩翩的站在这里?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啊,做梦去吧!他一看就不是个会容易动情的人,想当初,顾家那个丫头对他一往情深,什么事都为他想着,最后都替他死了也不见他有半分伤心的情绪,对了,那丫头的死可是跟他有极大的关系,若不是因为他,以那丫头的功力根本就不会死。” “你说够了没有!”钟离筠脸色沉了下去,眯眼看了看江毅,“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言论!你的德行谁不清楚?别以为我不会动你就可以妄言!” 顾姜阑的脸色一白,看向江毅,故作淡然的笑了笑,“江毅,你今日来就是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么!我和钟离筠的事我们自己会想会处理,你如今小命握在我的手中,别以为你随便般弄点是非,我就会放了你了!今日你必须说出娟玉在哪!不说我也有很多种方法让你说!就看你怎么想了。” “阑阑,我……”钟离筠见她脸色惨白,就知道江毅说的那话进了她的心,心下一慌,动了动嘴想要安慰她几句,却被顾姜阑伸手打断。 “不用说了,江毅的话我没信,只是突然肚子有点疼。”顾姜阑说着还故意压了压肚子。江毅说的话她还是在意了,那个女人也姓顾,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当别人的替身,尽管她不相信江毅的胡言乱语,但一想到那个女子曾经那么爱钟离筠,甚至为了钟离筠去死,而钟离筠却无动于衷,他这么薄情,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 “呵,被我说对了恼羞成怒了吧!”江毅笑的极其嚣张,“钟离筠,你看你干的好事,人家顾家丫头那么爱你,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给你,这才死了几年啊,你就移情别恋了,唉,这要是那丫头地下有知,你说她会怎么想?”江毅的神情皆是傲慢与幸灾乐祸,笑着将钟离筠刚刚说他的话原封不动的搬了回去。 心想这么多年总是斗不过钟离筠,如今他有了喜欢的人,自然就代表有了弱点,他打不赢也要污蔑死他!哼,竟然敢跟宇文姗那个贱女人有关系,看他不弄死他! “你还有完没完了!”这次吼出声的是顾姜阑,她虽然最恨当别人的替身,并且对这样的词汇极其敏感,但也没有蠢到那种被人随便挑拨几下就中招的地步,钟离筠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清楚,岂是别人随便说说就看他磨灭的!“我抓你在这可不是听你来胡言乱语的!败了就是败了,被抓也就那么一回事,老是在这里唧唧歪歪人家的私事挑拨离间,你算什么男人!小人都没你恶心!” 钟离筠沉下去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点,他笑着点头符合她的话,“嗯,你说的没错,有些人的确算不上什么男人,估计连小人都挤不进去,” “你看他长的虎头虎脑的,说不定脑袋也是个傻的。”不等江毅发作,顾姜阑便指着他脑袋淡淡到,“据说头大的人一般都是傻子,不傻也是个蠢货,你看看,他这么大,一定是又傻又蠢,而且你看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手臂上还在流血,那伤口说不定是他一时犯傻自己扎的,把他看了又看,我不得不说,他不会是老年痴呆症提前了吧?” “也许是的。”钟离筠嘴角笑意越深,看向顾姜阑的眼神亮晶晶的。虽然他不知道这老年痴呆症是个什么意思,但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损话,幸好阑阑没有相信江毅的鬼话,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姜阑!钟离筠!你们,你们……”江毅一脸阴沉,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们,那个老年痴呆症一听就不是个好话,还说他又傻又蠢,虎头虎脑!憋了好半响,满脸通红却挤不出一个字,江毅这脸色,当真是好看至极。 顾姜阑却不再说他,她目光沉沉的,一脚狠狠的踢在江毅流血不止的手臂上,丝毫不脚软,“你若是再不说娟玉去哪了,我就让你痛不欲生!” 江毅眼睛蓦的一缩,肩上痛苦不堪却不叫出声,眼睛里闪着狼光,恨恨的盯着顾姜阑,“你不过是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顾姜阑讥诮的看着他,“你难道不懂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么?都已经栽在我手里了,言语还如此嚣张,真以为靠着你死去的爷爷那几斤颜面就可以安然无事么?那你也就太天真了!钟离筠念及旧情不代表我也念旧情,杀人也不过是头点点地的时辰!当然,你皮比较厚,多砍两刀也是可以有的!” “顾姜阑!”江毅咬牙切齿,“有本事你今天杀了我,否则,哼!” 顾姜阑对他的威胁恍若未问,一字一句的问,“我再问你一次,娟玉在哪?” 江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皱眉道,“哎我说你要不要这么较真?不就一个丫鬟吗,随便上哪都能买的到,你干什么偏要找她!” “较真?”顾姜阑无语至极,“谁跟你较真!你抓了我的丫鬟,又丢了个心机颇深的人冒充她,如今我找你要人倒成了较真了!” “我。”江毅一塞,知道自己说不赢顾姜阑,索性闭上眼睛,悠悠然道,“反正我已经把她给扔了,当时黑灯瞎火的,而且树林里那么多凶猛野兽,她被哪只凶兽刁走了我怎么知道?你再怎么问也于事无补,你那小丫鬟是回不来了,而且我给你送了一个丫鬟,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你说的倒是轻松!”顾姜阑冷笑看他,“即便娟玉只是个丫鬟,但她是我的,你不经我同意就换了她,就该死!” “要杀要打随你便,反正我现在被你抓了,一时半会也逃不掉。”江毅一脸无所谓。 “你!”顾姜阑深呼吸一口气,忍住心中那股想要一刀砍死这人的冲动,淡淡的道,“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明着对我来,我陪你玩便是,何必跟一个丫鬟过不去!” “哈,你有什么好玩的,再说我对你能有什么不满?不就当了个破城主吗,你以为我稀罕啊!”江毅嘲弄的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钟离筠,恨恨的道,“跟我有仇的是钟离筠!要不是听说他在这我才不会来!你这破城主府有什么好的?拆拆散散也就一堆烂泥巴,本大人才看不上眼!” 顾姜阑皱了皱眉,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看这个情形,江毅应该不是在说谎,刚开始碰见的时候他的确是朝着钟离筠动手的,后来估计是看见她在一旁,想着钟离筠在乎她,便想来个一刀双雕,到时候就算钟离筠不死,见她死了也会伤心欲绝,后来虽说与她屡次叫板,但都没有恨之入骨的神情,而她问起他娟玉的下落时,他却左顾而言他,不是说扔了就是说别的,这样,有点不对劲啊。 “其实那丫鬟没有被你扔了吧。”一旁一直不说话的钟离筠突然淡淡的开口,“你那天晚上去城门口,本想看看副严新城主是何方神圣,结果看到了我,你恨我入骨,恨不得把我就地解决了,可惜人多,你什么都做不了,正当你郁闷之际想要打道回府时,你无意间看到了站在顾姜阑身边的娟玉,所以,你就趁大家不注意,把她带走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丫鬟,应该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什么?”顾姜阑满脸怀疑的看了眼地上的江毅,又看了眼前面的钟离筠,有点不敢相信,“娟玉那么温暖善良的女孩子,会是他的妹妹?” 江毅也是满脸不敢置信,他瞪大眼睛打量着钟离筠,半响,他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他做的很隐秘,钟离筠当时根本没有时间看看他,怎么会发现?而且,他敢说这世上除了爷爷就没有谁知道他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他父母在他出生时就双双去世,而爷爷也早在五年前就走了,如今这世上只剩他一个人在这,除了他也就无人知道妹妹的存在了,而钟离筠这些年一直呆在钟离家处理家事,又怎么会有闲功夫去管他有没有妹妹?再说了,那天晚上乌漆巴黑的月亮光也没多少,娟玉又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顾姜阑都没有发现,钟离筠又是怎么发现的?而且,第二天他不是紧赶着上街买了个丫鬟送去了吗?还特地训练了她一个多小时,索性那女子学东西够快,一下子就将娟玉的性子学了个七八像,如今那丫鬟好好的呆在那城主府,怎么顾姜阑他们倒发现了?难是那丫鬟自己说出来的? 第十六章 &160;钟离筠看了他一眼,面色依旧淡淡,“只要有心,没什么做不到。” “你扯蛋!”江毅满脸不屑,“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神了!什么事都能猜出来?顾姜阑的丫鬟与我千里之隔,我自幼便一直呆在江府,能与她有什么瓜葛?还有,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何曾有过其他儿女?你别告诉我那是我爹在外面偷生的私生女!” 顾姜阑眼睛一亮,却没有说话。 她突然想着,若是娟玉真是这江毅的妹妹,她怎么也不能阻止人家兄妹相认不是? 钟离筠笑看了她一眼,转头讥诮的看向江毅,“江伯父伯母当年遇难身亡,可不是机缘巧合,你当时年幼,即便会写武功护身,也不过十二三岁而已,而你妹妹当时更是只有七岁,你们兄妹自幼交好,世人只知江府有个公子,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小姐,想必是江伯母故意为之,那场意外,宇文姗首当其冲,你却愿者上钩,一心助她登上高峰,当真是好孝心。” “你少在这五十步笑百步了,我那是受受人蒙骗,上了当不知敌我,而你呢?谁不知道宇文姗对你一往情深?当年她为了你杀了阴谋使尽,最后还害死了顾家那个小丫头,你敢说这些不是因为你!”他与宇文姗那个女人不共戴天,如今他武功又低她一等,若是真就这样送了去,照着宇文姗那个女人的狠劲与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百的阴狠性子,那还有他的活路? “这件事的确因我而起,当然,它最终也会因我而终!早在十年前就证明了,你莫非还想再看看?”钟离筠的脸上表情褪去,淡笑道。十年前他在顾家丫头死前殺血立誓,此生与宇文姗不共戴天,绝不再有任何交情可言!如若碰面,不死即伤! 当年江毅的江伯父江伯母可谓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两人许生生世世一双人,当时轰动天下皇帝当年也还是生龙活虎的,他对江伯母有不轨之念,想方设法的要将江伯母占为己有,江王爷是皇帝亲赐的外姓王,他一直爱民如子,深一受百姓爱戴,江伯母与江伯父也是伉丽情深,而江伯母出自顾家,是顾家老爷子最宠爱的小女儿,因受皇帝影响,二人便只好隐林归山,想着布衣行天下是何等幸事?可惜红颜命薄,天妒英才,宇文姗最看不得顾家安生,偏偏她又打不过顾家的那个小丫头,便只好从别处下手,她知道江伯母与江伯父之事后,更是极尽努力掌握了两人的行踪,在他们一家四口出游时安排好刺杀,宇文姗做的极尽隐秘,而江伯父他们又有钟离家的隐卫看顾,他便有了丝放松,当初得到这个消息时,尽管他紧赶慢赶,却也只来的及救下江毅和他妹妹,可是宇文姗竟连他在也敢动手,他当时受了点伤,功力不稳,便只好弃兵保卒,将他妹妹打出老远,之后才带着江毅一人离开,那一场杀戮,若不是他一时疏忽,其实根本就不会发生,宇文姗是个认定了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就像当年月苏,明明她可以不要,却在得知月苏自幼孤苦伶丁,与顾家小丫头是深交时将月苏带进府,常人的训练给她两倍,其余时间也是不打即骂,不高兴动手是常有的事,宇文姗这个女人做事执拗的吓人,只要她想做,不做到那一天,她是不会罢手的,就像杀顾姜阑,只要有一点点空隙便对她出生了,如今屡次失败,她大抵是觉的属下太废物了想亲自出马。 十年前他对顾家小丫头的感情如一团白雾缠在他心头,想解却又无解,不想解又烦他心头,他现在爱的是顾姜阑,比谁都清楚,可是最近他脑子里开始出现迷雾,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浅笑嫣然一身戎装的女子,他突然有些不敢确定,他是真的对顾家那丫头毫无感情吗?这样一想,头又有些痛了,他微微嘁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处。 顾姜阑看了他一眼,眼神微闪,转头不语。 江毅也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沉默僵硬,寂静无声过了头,江毅见自己肩上的伤凝固了,又看了看钟离筠和顾姜阑的神色,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瞪着眼睛嚣张道,“顾姜阑,如今你知道了小爷的身份,还不将小爷放开!江王府虽然隐匿了,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小爷!” “我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份?”顾姜阑忽然眨了眨眼睛,目带不解道,“我来这这么久,连个屁都没听到,你说了什么玩意?如今我在为皇上效忠,有人不喜,对皇上的安排不满意,想要倒打一耙的事很多,本大人可不会因为你这几句狠话而信了你!再说了,我朝皇上圣明,我朝官员更是耿直,又怎会受你威胁?今日即便是血溅当场,本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别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江毅先是一愣,然后再是听到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他脸色一顿,看向顾姜阑的目光咬牙切齿,“顾姜阑!你这个臭女人!” “江毅!”顾姜阑声音更加大,语气更加咬牙切齿,“你这个登徒子!流氓!下流无耻之人!我家的丫鬟哪里惹到你了!你竟对她做出那等不苟之事!虽说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但那也是个人!你去死吧!”说罢便拔刀出梢,直直的对江毅砍去。 这时候那脚步声也近了,来人正是今日城主府那些一哄而散的大人们,领头的是旗录,他原本兴高采烈的过来给顾姜阑汇报今日的收获,没成想在路上碰到了久久不肯离去的各府大人,他们今日被顾姜阑雷厉风行的一招给吓住了,总觉得大祸即将临头,却又无计可施,新任城主大人软硬不吃,办事雷厉风行,根本不给人思维跳跃的机会,这些大人们或多或少都做过点亏心事,如今这么一吓,自然魂不守舍的想要找法子巴结讨好了顾姜阑,这不见到旗录来了个个询问大人去哪了,旗录也是刚刚查了家出来,那个胖子别看人不经打银子确是多多,府中整整有两个府库,旗录进去说了句就开始搬东西,那胖子的妻妾自然不同意,即便吓坏了也还要挡在那府库门口,哭的一个梨花带雨柔弱无骨,不肯掏出钥匙,那模样还真像做了大恶不赦的大事一样,可惜他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头疼过后便一脚踹开那些妆都哭花丑死了的女人,吩咐后面的侍卫直接将门撞开,冲进库里搬了银子,然后又将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们通通带进牢狱,来来回回几大趟,累的够呛,几经周波,回来时却见这些大人还没走,他又正要找主子,便一并带了过来。 这一来就见自家大人抽剑砍人,原不甚在意,待瞥到那人的面貌之后,他心里猛地咯噔一声,连忙飞身去顾姜阑剑下抢人,“大人快停手!” 顾姜阑恍若未闻,利剑毫不含糊的往江毅刺去。江毅满脸臭颜色,索性闭上眼睛看顾姜阑耍什么花样。 旗录此时也顾不得主仆之分,要知道这人可是江王爷江王妃留下的唯一血脉,江王妃待家主不薄,家主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也受了轻伤才将人救回来的,如今怎么能就这样死在主子手里?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加快速度,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突的一下闪到江毅身前,顾不得尊卑之分,他连忙挡住那一剑,伸手对着江毅的肩头便是一抓一拽,提力将他出老远,自己的手臂则深深的挨了一剑。 钟离筠醒过神来,往这边看了看顾姜阑,又看了看为了在顾姜阑剑下救出江毅而被一剑刺出血的旗录,微乎其微的笑了笑,并未言语。 江毅被救了首先就是大怒,他刷的将目光对准顾姜阑,喝道,“顾姜阑,你竟敢真杀我!”高低起伏不定的胸膛表示着他此时此刻的绝顶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姜阑敢真的对他下手,钟离筠已经道出了他的身份,那他便是小王爷,更何况当年他母亲出自顾家,两家本就有着扯不断的轻缘,顾姜阑竟然为了娟玉要杀他!虽说有人为了自家妹妹好他很感动,但感动归感动,杀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连皇帝那个昏君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刺杀他,这个顾姜阑倒是胆子大的很,明知道有人靠近,还故意演了这么一场血腥场面!他不信这个女人无所图! “旗录有罪,请主子责罚!”旗录受了一剑之后未敢起身,想处了这么久以后,他对顾姜阑的脾性还是了解了,他这般公然替江毅挡剑,已经惹恼了她,他敛下眸子,心里却对刚刚的举动毫不后悔,若是再让他看到一次,他也一样会这么做,毕竟这人不是别的阿猫阿狗,他是当年家主拼命救下的人,即便他没有亲临现场,但也知道家主那时候从宇文姗手里抢人有多困难,更何况江毅的身份摆在那,主子若是现在杀了他,定会引起一番波澜。 第一章 许久未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猪脑子 &160;顾姜阑看着旗录受伤的手臂,眸光闪了闪,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也没看地上的旗录,面无表情的脸色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同旗录一道来的官员们原本心里就忐忑不安,如今见了血,一想到今早顾姜阑的铁腕手段,心里一寒,更加哆嗦的低着头不敢言语,早先想好的措辞此时消失无迹,连大气都不敢大出,只想着早些离开这个火烧牢笼。 江毅见旗录挺着笔直的背脊跪在地上向顾姜阑求情,嘴角一扯,冷冷的哼了一声,将头偏至一边,不言不语。 钟离筠又向这边投来一眼,看向顾姜阑的眼神闪了闪,笑意似乎又深了一些。 顾姜阑的眼神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眼下跪着的旗录身上,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问,“谁给你的权利给他挡刀!” 旗录一怔,也不回话,却是将头垂的更低了。 “你的命是我给的,又是我的手下,如今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忤逆主子的意念,旗录,你好打的胆子!”顾姜阑一脸寒意道。 “属下知错。”旗录低低的回了句,“但是主子不能杀了这人,不管他如何,以大人如今的局势,江毅动不得。” “哦?”顾姜阑笑了笑,眸子突然凌厉的扫向旗录,“本大人做事何时需要你来指点了?你不过是一个下人,本大人杀谁都与你无关你不好好做你的事,反倒教训本大人来了!” 不等旗录再做什么反应,顾姜阑收了满脸怒气,冷冷道,“旗录,从今日起,你给我回去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一下你今日的愚蠢行为,什么时候想通了想透了,你再来见我!” “是,谢大人。”旗录只好点点头,看了钟离筠一眼,见他满脸无所谓的看向天际发呆,心中一顿,顿时明白主子刚刚杀江毅的缘故,心下一惊,对顾姜阑的网开一面倒了谢,便低头站起来,提起轻功往城主府飞去。 见旗录离去,那些官员也连忙称打扰了城主大人,这就回府去,不等顾姜阑有什么表示,便一溜烟的跑了开去,速度快的好像后面有条疯狗在追。 直到所有人的背影才消失不见,顾姜阑才看向江毅,“娟玉如今在哪?” “哼!”江毅冷哼一声,似乎还在气头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刷的抽剑抵在江毅的脖子上,顾姜阑的声音接近寒冰,“刚才有旗录替你挡剑,不代表如今还有人敢替你挡剑!” 她竟然敢拔剑,就不会做无利益的事,即便他姓江又如何!死都死了几百年了,她连皇帝都敢动,还不敢动他这小小王爷了! “好啊,有本事你就再来一剑,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江毅不以为然。 顾姜阑眸光眯了眯,忽然收了剑,笑道,“本大人倒是忘了,娟玉既是你妹妹,跟你走了又何妨,不过一个婢女罢了,世间之大,婢女奴才何其之多,本大人为什么要为了几分薄义与你大动肝火?既然你不说,那便不说吧,本大人也没有兴趣再知道她的事。” 顾姜阑说完就转身离去,将轻功提到极致,看都没看钟离筠一眼,径直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钟离筠的目光追随她而去,一直到消失不见,这才转向地上的江毅,叹道,“她早就不再是以前的顾姜阑了,经历了九死一生阵,她能重生至此已是奇迹,江毅,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你说的倒是轻松!”江毅早已不再是顾姜阑刚刚看到的那副高傲自负的模样,他垂下眼眸,脸上的表情有些暗晦,语气淡淡,像是承载着无数的压抑,“你不是我,又如何能想象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钟离筠,你知不知道我在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时有多兴奋?以前你不爱她,不,或许你爱她,只是为了某些原因控制了自己的感情,她为了你出生入死,甚至义无反顾的替你去闯九死一生阵,这些情分你如何能够摈弃?更何况我和她自小相识?即便她不爱我,但我对她的感情胜过爱情,胜过友情,胜过世间任何情谊,这样的情分,我怎么可能忍受她与我形同陌路。” “她那么聪明,如何不知你今日的举动是为她事?虽然她暂时不知道你的明确目的,但毫无意外,江毅,她已经记住你了!”钟离筠的语气淡淡如雾。 “如此甚好!”江毅笑道,“有我在,她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钟离筠,到时候小丫头不再爱你,我看你如何自处。” “爱与不爱,不是现在说的算的。”钟离筠抬眸看他一眼,“你们的情分如何深我无法阻止,我甚至可以让你去试着提早恢复她的记忆,但是江毅,你最好不要有别的心思,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呵。”江毅笑意更深,看向钟离筠的眼神高深莫讳,“你就这么自信?” 钟离筠身子一颤,随后恢复正常,他双手负于身后,淡漠的看着江毅,“我既然有这个信心将你带到她面前,就有信心可以把持住她的心,有些蠢事,一辈子就够了!” “钟离筠,你当真是对谁都狠的下心。”江毅摇了摇头,叹道,“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你还在她面前装傻,你对她的感情不假,她爱你也也是真,但是钟离筠,你有没有想过?再情深似海,经过了太多杂质,还能保持真心相付吗?小丫头不傻,你狠她更狠,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练,你难道看不出她对你的感情已经可以随意收回了吗?小丫头不管是前世今生,最恨的就是别人骗她的感情,你比谁都了解这个。” 钟离筠的心又是一颤,指尖微微抖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做什么事我自有分寸,不需要旁人来指教,江毅,你可以对她好,但不要觉得我会让你得寸进尺!如果你动了她,即便是倾其所有,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江毅自动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眼肩上的伤,笑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很长,经过再丰富,结果也无人能知,我今日便是给你一个警醒,钟离筠,你若不珍惜不看紧,自然有人来替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又是一笑,脚尖轻点,纵身离去,徒留地上那一摊不大不小的血迹,印着钟离筠那略沉的面容。 “家主。”钟离筠身后忽然凭空出现一个黑衣装扮的男子,恭谨的对他行了一礼,“宇文姗不日将抵达副严城。” “嗯。”钟离筠点了点头,“带了谁出来?” “只带了她的贴身侍女月苏。”那黑衣人如实回答。 “嗯。”钟离筠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看了眼阴暗的树林,忽然道“她的倒是手段多。” 那黑衣人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垂着头不言语。 “也好!这誉国沉寂了这么些年,是该好好热闹一下了。”钟离筠话题一转,又问,“李家毅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家主,李家主最近忙于家事,李家内部出了些变故,大概过几日便会脱身,来找顾小姐。”那黑衣人低低道。 钟离筠想了想,道,“你去想办法绊住他一个月!”如今来了个江毅便已经让顾姜阑心思不定,再来一个李家毅,他心中有些不安。 “是!”那黑衣人领命而去,来无声去无痕,钟离筠再次看了眼地上那摊血迹,眸光闪了闪,也转身离去。 树林片刻便恢复了宁静,微风吹过,轻轻的晃动着树叶,轻缓的排着节奏,似有若无。 顾姜阑一路直行,不看路上身边风景如画,不看街道人群繁华,直接回到了城主府,越过大门,人影一闪,在门卫毫无察觉之际直直的飞了进去。 她绕过小花园,往主屋走去,路上偶尔遇到两个丫鬟,见了她都露出惶恐的表情,却还是紧张的行了礼,顾姜阑恍若未闻,推开门,进了屋子。 “啊!”本来在屋里翻东西的人被门声吓到,她蓦的转身看去,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后的顾姜阑,“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姜阑挑了挑眉,“本大人难道不能回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那女子结结巴巴的看着顾姜阑,似乎怕极了她,语气断断续续的咬字不清,一只手颤颤的指着顾姜阑,似乎还没有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 “蒋慕晴,我竟不知道你的本事这么大,可以从千里之外的经常找到副严。”顾姜阑不理会她的表情,端起早上喝过放在桌上的一杯茶,掀开茶盖轻轻的划着茶沿,漫不经心道。 “你……你说什么,我不是什么蒋慕晴去,我……我是娟玉。”蒋慕晴被识破身份也不见慌,依旧是刚刚那副结结巴巴的模样指着顾姜阑。 “娟玉?呵……”顾姜阑一笑,忽然将手中的茶杯往蒋慕晴头上扔去,手法凌厉丝毫不留情,“嘭”的一声砸在蒋慕晴头上,顿时鲜血四溅。 而蒋慕晴早就被这一举动给吓蒙了,直到头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头上的血,顿时大怒,“蒋慕颜!你竟敢对我动手!” 顾姜阑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上上下下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忽然笑了,“蒋慕晴,许久未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猪脑子!” 第二章 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160;“蒋慕颜!”蒋慕晴大怒,原本唯唯诺诺的神情瞬间转变成嚣张跋扈,盯着顾姜阑的眼神充满了恶毒,“蒋慕颜,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顾姜阑!顾姜阑,你倒是过的好,皇上和王爷四处缉拿你,你到跑的快,伪装的这么厉害,前段时间名满京城的顾姜阑原来就是你,你这个贱女人,凭什么你就能过的这么好!” 顾姜阑眯了眯眼,看着她不语,周身的气息明显动了动。 蒋慕晴却恍若未闻,她一个劲的盯着顾姜阑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恨和嫉妒,见顾姜阑不说话,她更是毫不收敛,“蒋慕颜,像你这种出身低贱,父不疼母不爱,从小就被人舍弃的贱人,有什么资格过的比本小姐好!你将皇上骗的团团转,这种诛九族的大罪,你就等死吧!” “蒋慕晴。”顾姜阑忽然笑了,她的唇角溺着浅浅的笑意,任谁都看的出那是讽刺,“我真怀疑这么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脑子这么蠢,我看说你是猪脑子都侮辱了猪!” “你说谁是猪脑子!”蒋慕晴当仁不让,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顾姜阑活活烧死。“你别以为天高皇帝远,本王妃就奈何不了你这个贱人!你的事本妃早就让人放到京城去了,到时候皇上一看,你就一定跑不了了,你以为你当了这副严城主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即便有钟离筠在你这里帮着你又怎么样,皇上早就有些怀疑你是蒋慕颜了,你现在对皇上来说,就是一个除之后快的脏东西,皇上对你恨不得杀了你,父亲见都不想见你,至于王爷,你以为他那次向皇上求旨赐婚是真的回心转意喜欢你,想将你娶进渊王妃吗?那你也就太可笑了。”说完,蒋慕晴忽然满脸狰狞,笑的极其开心,嘴角闪着恶毒,“蒋慕颜,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吧?父亲和母亲早就想让你去死了,奈何你这些年跟在渊王爷后面,渊王爷保住了你,否则你以为你可以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呵呵,蒋慕颜,你说你是不是很可悲?居然嫁给了钟离筠这种废物,虽然他现在不傻了,但那又怎么样,皇上厌恶他,王爷也不会放过他,还有你!本妃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消失了,哈哈哈……” “你就这么自信皇帝非杀我不可?”顾姜阑挑了挑眉,忽然笑问。 “哼!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本妃今日能来这里就是皇上的功劳!”蒋慕晴得意的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能确定你的身份,就是你的那个好婢女偷偷传信给皇上的,你知道娟玉是谁吗?她就是皇上的眼线,皇上几年前派她去查探刑疆内部,早就在刑疆掩藏了好几年,可惜天不容你,本来你隐姓埋名混入刑疆已经做的天衣无缝,皇上最初也不知道顾姜阑就是蒋慕颜,是娟玉说刑疆出现了一个奇才,很受刑疆百姓拥戴,并且画了画像传回皇宫,皇上才得知此事,偏偏你这个女人命大,娟玉多次杀你都不得手,皇上也派了无数隐卫,就是不能伤你一分一毫,惹得皇上疑惑你是不是蒋慕颜,如今皇上让我这个和你最亲的人前来查探,哈哈,这下好了,你就是蒋慕颜,你这次死定了!” 顾姜阑眸光一缩,心里虽然隐隐知道娟玉不简单,但也没想到她是皇帝的人,她以为娟玉的主子是宇文姗或者是谁的眼线,却没想到她是皇帝的,那些刺杀竟然还有皇帝的份,顾姜阑越想越怒,见了蒋慕晴那副高傲的模样,她冷哼一声,眸中闪着淡淡嘲弄,“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死?就凭你那花拳秀腿?你以为就能杀了我?” “当然不是!杀你本妃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蒋慕晴看了眼地上摔碎的茶杯,脸色已经恢复了皮笑肉不笑,她本就心性阴险,这些天代娟玉做了顾姜阑的贴身丫鬟,心里更是憋屈不已,如今发了怒气,气到了顾姜阑才是她的目的,她眸光一转,想起了什么,忽然笑的妖娆艳人,“本妃在你杯子上抹了气毒,肉体一碰就中毒,这毒三柱香的时间便会爆体而亡,你刚刚虽然没喝,但手碰了,这回估计已经毒入肺腑,即便你想解也失了先机,如今两柱香已过,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 顾姜阑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放佛眼前这人已经是个毫无相关的死人。 “蒋慕颜,你那是什么眼神!”蒋慕晴被她那个眼神盯的打了个寒颤,她定了定心思,怒道,“别以为本王妃是在说笑,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长命百岁?恨!你想都别想!本王妃在你这里憋屈了这么多天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你马上就要死了,本王妃就先大发慈悲让你看看好了!” “蒋慕晴。”顾姜阑轻声道,“即便本大人两柱香后必死无疑,你就这么确定你可以安然无恙的从我这城主府回到京城?别说是两柱香,就是只剩下一刻,下一刻我就要死了,只要我想,你也能瞬间变成一堆白骨!” “好大的口气!”蒋慕晴不以为意的扬了扬下巴,“你还想要杀我?你敢杀吗?我相府养你这么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最后还让你找了个好姻缘,就凭我相府对你的这些恩惠,你若是杀了本王妃,那就是恩将仇报,只要我一死,皇上便会为我讨回公道,到时候即便你死了,皇上也会将你扒光了吊在城南上鞭尸!你还敢杀我吗?” “哈!”顾姜阑忽然笑了,“渊王妃这话说的当真奇了!收养并将本大人养大,这恩的确挺大的,难道渊王妃不觉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分外的讽刺吗?”顾姜阑收了笑,眸光凌厉的扫向蒋慕晴,“相府这些年来做了什么相必渊王妃心中有数!当年收养了本大人之后,你们可有管?好吃好喝的供着?有恩?这世上若说连你们蒋家都对我有恩的话,那本大人今日的恩岂不是泛滥成灾了!每月一两碎银子不说,一天三餐只给一餐不说,对外宣扬破坏本大人的名声不说,就单单说你们每月明里暗里给本大人找的麻烦,你说我是不是该血染左相府?” “我……”蒋慕晴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了沉,想着自己和娘亲这些年对她确实不怎么好,便不知怎么反驳,但转眼一想,若是没有左相府的好心收养,蒋慕颜现在不是在街上乞讨就是活活饿死了,哪还能站在这里与她大声说话,“不管左相府或者我们对你如何,你也应该心怀感恩,不过是为了左相府的盛世繁华牺牲一条命而已,更何况你反正也是一条贱命,当初若没有左相府的收留,你现在铁定下十八层地狱了,哪还能在这里同本王妃说话!” 顾姜阑心里一窒,她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听了这样一番强词夺理的话,她简直想将眼前这女人的嘴给掰开敲碎! “七影,将这个女人扔出去!”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突起,外面走来一人,脚步平稳,不快不慢的推门而入。 “是!”一人随声而落,二话不说,身形一闪,只听蒋慕晴“啊”的尖叫一声,那人便闪身隐匿了起来。 顾姜阑眯起眼看去,蒋慕晴的身子已经抛了出去,以一条直线飞向远方,可见下手之人有多不怜香惜玉,“你就这么把她扔出去,不怕皇帝找你麻烦?” “没什么好怕的。”钟离筠神色淡淡,进了门径直在顾姜阑桌前对面坐下,“一个不着三四的人而已,你何必对她隐忍。” 顾姜阑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靠上,闭了眼,闷闷的道,“是皇帝派她来的,这件事明着是皇帝,暗着伊白寻估计也参与了,伊白寻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他既然知道蒋慕晴奈我不和,如今却让她来了,我想看看他们有什么阴谋。” “阑阑,其实你不必如此委曲求全。”钟离筠心疼的看她。 “大概吧。”顾姜阑没有睁眼,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江毅走了,我正好无事,过来看看你。”钟离筠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阑阑,你真的想不起任何有关以前了吗?” “钟离筠!”顾姜阑瞬的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要再跟我提及以前!若是你想让我以后对你形同陌路的话,你就将以前的那个人忘了!我是顾姜阑,也只是顾姜阑!” 钟离筠脸色沉了沉,眸中闪着苦涩,那件事在她心中定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恨,否则也不会如此情绪激动了,如今更是如此,连稍稍提及一下都不允许了,片刻之后,钟离筠闭了闭眼,随后睁开,收起了心中泛然的苦涩,温润的笑了笑,“好,没有以前,你一直都是顾姜阑!” 第三章 算她看错了 &160;顾姜阑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忍心,“钟离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钟离筠有些愣神的看着顾姜阑。 “我说的是你留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顾姜阑眸子微闪,笑的有些涩然,“你接近我,是为了以前的情分,还是仅仅因为我是顾姜阑?或者在你心中,是喜欢以前还是喜欢我?” “我……”钟离筠唇角动了动,似是难以言说。 “你说不出来是吗?”顾姜阑突然有了些恼意,“钟离筠,你到底拿我顾姜阑当什么了!你说喜欢便是喜欢,说走便可以毫不留恋的甩手就走,你口口声声说不拿以前放在我身上,今日却故意将江毅叫到我面前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做的这些,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的真心有几分,或者,是真心还是假意!” 钟离筠垂下头,沉默不语。 “无话可说了是不是?”顾姜阑定定的盯着他,“钟离筠,你对我从最开始的刻意接近,一直若即若离,到底图谋我的什么?没错,我的确不是真正的蒋慕颜,但我也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顾家小丫头!真正的蒋慕颜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若你是为了蒋慕颜,那我告诉你,她死了!死的通通透透,干干净净,连尸体都被我霸占了!你心里是不是想她想的紧?是不是对我恨之入骨?钟离筠!我告诉你,我不是一个死揪着错误不放手的人,你若是不爱,便趁早走开,不要来招惹我!你心里念着你的顾家小丫头,却又不遗余力的来招惹我,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或者说,从最开始到现在,你吩咐旗录跟在我身后看着我,到后来你自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都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已,而那个女人,不是我,不是顾姜阑!”话落,她闭了闭眼,即便是说出了心中的郁气,还是有些不甘心,却不再言语。 钟离筠霍的抬起头,看着顾姜阑一眼,从她双眼轻闭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倦意,心中一缩,张了张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话,挣扎了半响,终究没有说出口。 屋里静的吓人,一股凉意弥漫在四周,冰冻三尺。 半响,顾姜阑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已经是一片清明,她淡淡的撇了钟离筠一眼,语气毫无起伏,“既然如此,我与王爷也无话可说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人于外,还要眼巴巴的粘上去,本大人还没有犯贱到那种地步,城主府供不起筠王爷这尊大佛,王爷是自己出去还是本大人请你出去!” 钟离筠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顾姜阑一眼,没有说什么,站起身,走了出去。 顾姜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紧紧的抿着唇,眸光微微闪动。 也好,就这么走了也好,既然钟离筠无情,那她也无须再多费心思,如今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她三言两句便可以挽回的,她再爱他,也容不了他心里还住着一个人,这段可笑的故事,剪不断也要剪断!或者,连故事都沾不上边。钟离筠径直出了城主府,却没有立即离去,他静静的看着城主府匾簰上那三个大字,抿紧着唇,面色淡然,不发一言一语,却不曾离去。 顾姜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偌大的城主府,却有着说不出的寂静漠然,她突然想到了刚重生那会,也是和刑疆一样的冬天,白雪轻轻飘落,那日是蒋缪权的生辰,左相府人来人往,灯火阑珊,载歌载舞,特别热闹,她其实一早就来了城主府,她前世以家族为信念,任何事都以家族为主,想什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或者是想到子洛,子洛与她都是孤儿,她们从小在孤儿院认识,后来跟着她一起回到冰凉无情的蒋家,她一心钻研医术和毒术,子洛干了什么也不怎么关心,后来甚至闭关修炼,直至大成才出关接任家主之位,医毒双修,她更是家族让骄傲的天才少女,却因为一时心软被害,葬身家族长老与自小对她了解最深的子洛手中,其实她也没有想过要活,那时候生活无味,每日里想的念的无非就是几本破医术,面对的永远是冰冷的白墙和空荡荡只有一张床的石洞,她觉得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不活的那么无味了,上天如了她的愿,她果真是死了,虽然杀她的人让她有些意外,但她到底没有反抗,给了他们机会杀她,死后重生,小说中的经典片段重演在她的身上,她的魂魄在左相府游荡六年,亲眼见证了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子一生,直至她死,六年,不长不短,也算是一生吧。后来她被人推入水中,冰天雪地间的刺骨彻寒瞬间席卷而来,在她使料不及的时候让她代替了死去的蒋慕颜,蒋慕颜死前看到了她,留给了她一句话。 “不管今后如何,你都要替我爱钟离渊一场!” 这话对她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她跟在蒋慕颜身后,亲眼目睹了她对钟离渊的痴情,亲眼目睹了她因为无父无母而受到的冷嘲热讽,亲眼目睹了她寄人篱下的苦楚与无奈,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不敢声张,一直追在钟离渊身后跑,对钟离渊痴情似海,所有的一切,在那六年里她看的清清楚楚,她淡漠的看着蒋慕颜在后宅大院里受尽欺辱,看着她惨淡的经历或出生,当年那个将她放在左相府前的妇人她记得清楚,却不点破,也没有那个能力点破,当年她看着只想到了小孩子过家家,认为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可能对一个人多情深,甚至对她的遭遇也没有任何感想,人各有一生,有些事都一出生就注定的事,即便是被抛弃了,也无从选择,因为还小,她也是孤儿,父母双亡,自小一个人,努力了二十多年才等到家主继位,但还不是鲜血飞溅,无声无息的咽了气,她早就看淡了,后来她代替了她的身份,真正的蒋慕颜在那一推后死了,活过来的是另一个蒋慕颜,又或者,一直都是蒋慕颜,她成了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从那六年蒋慕颜到哪她的魂魄就不由自主的跟在哪看来,她就知道这个女孩活不长,她代替她,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蒋慕颜大概也知道一直知道她的存在,才会有临死前的那一句“不管以后如何,你都要替我爱钟离渊一场”话了,她只说爱一场,虽然以她的性子,对蒋慕颜的话不理会也不是不无可能,但鬼使神差的,冰寒雪水边的那轻轻一扯,她便答应了蒋慕颜那个要求,不管以后如何,认认真真的爱了钟离渊一场,即使不是真爱,她甚至想过就这样嫁给钟离渊也挺好,虽然他是皇室之子,天下人之尊,未来会有三千粉黛,但她想着她到时候离远点,不和那些女人争宠,不拿钟离渊当夫君便是,十年来,她或多或少,或明或暗不知道帮了钟离渊多少,可惜那个男人一个赌约就将她送给了钟离筠。 钟离筠,钟离筠啊……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钟离筠是装傻,只是他演技太过精湛,一个连自己都骗的人,她不得不相信,他隐在背后看了她十年,几乎是她一代替蒋慕颜,钟离筠就派了旗录过来,她一直都知道,但没有点破,十年的暗中纠葛,她爱上了钟离筠,不置可否,以前心里不愿承认,后来她渐渐的想通了,钟离筠却走了,是真的走了,丢下她几个月,不闻不问,特意让她误以为旗录才是真正的筠王爷,故而留下旗录,到后来的玉溪城巧遇,再一路相随,出手想救,再是对她深情似海,再到刚刚故意让那个江毅来激起她的什么所谓的过去,这些种种,顾姜阑突然有了些疲倦,是真的倦了,她累了,不想再这样围着他的心思猜来猜去,他至使至终都保持着自己的本心,看着她沉沦,看着她挣扎,即便她语气偏激的对他质问,他也一言不发,他这样高深莫测,心思如此之重,她忽然发现自己承受不起了,蒋慕颜的话她没有辜负,追在钟离渊身后十年已经足够完成她那句话的心意,她无愧于死去的蒋慕颜,皇帝或者蒋缪权蒋慕晴钟离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今日她也问了钟离筠,以前不敢问的不想问不敢说不想说的都问了都说了,她已经把自己的心扒开透了给他看,就差没掏心掏肺了,可是他不要,他不言不语的走了,这样的态度,已经是对她表态了,是啊,他演技那么深,想要瞒一个人骗一颗心轻而易举,也就是她傻,明知道不可能还上赶着去犯贱! 也罢,就这样吧!从今以后,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反正她从小到大活了两世,被弃了无数遍,多多少少也不差这一次了…… 第五章 暂时忘了 &160;“顾姜阑!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钟离筠又低声吼了一句,似乎已经忍无可忍。 顾姜阑没拽回心绪,收了心思,眸子转向钟离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钟离筠面色一变,浑身怒意蓦的散去,有些怔楞的看着顾姜阑眼中的陌生,半响,他眸光微闪,声音有些发颤的道,“顾姜阑,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顾姜阑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虽然她知道自己穿越时有那么片刻惊诧,但也只是片刻而已,不过是穿越而已,她连生死都可以不计,既然老天不让她死,那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精明透顶,她在他手上估计过不了三招,而且看他眼中的情绪似乎和这身体的主人有不浅的瓜葛,一定对这身体很是熟悉,还有原身的性格什么的,即便她装的再像,也不一定逃的过他的眼睛,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惹了他不快,她如今就像粘板上的胶水,只能粘粘自己找死的蚊子,动不了庞大凶猛的恶虎,既然装得不了什么好处,那她也无须装什么,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再死一次也就那么点事。 “真的不认识?”钟离筠紧紧的盯着顾姜阑的眼睛,似乎要在她眼中找出说谎的痕迹。 “是真的不认识。”顾姜阑见他不信,皱了皱眉道,“这位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跟你说声对不起,你爱的那人已经死了,现在活的是我蒋慕颜,若是你心中不忿,可以直接杀了我,当然,你要是觉得那人死了也无关紧要放过我的话,那我也感谢先生你大恩。” 一听这话,钟离筠的脸色彻底白了,他目光沉了沉,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去给她探脉。 顾姜阑也不反对,任他抓住自己的手腕,“我叫蒋慕颜,不知道这身体的名字叫什么,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其实可以看出来吧,看出来了的话,你要是恨我就伸手给我一掌,我绝不还手。” 钟离筠在探上她脉搏的时候,脸色又沉了几分,眸中颜色变换不断,半响,他缓缓的放开了顾姜阑的手,闭了闭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忘掉我吗?” 顾姜阑看他一眼,收回自己的手,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冷,“我说过了,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我叫蒋慕颜,来自现代,与你这个时代估计相隔了十万八千年,我没有骗你。” 钟离筠睫毛颤了颤,闭着眼睛不语。 “我没必要骗你!”顾姜阑的语气已经有了丝不耐烦。 钟离筠还是闭着眼睛,不语。 “看你这个样子估计对这个身体很在乎吧?”顾姜阑眉头皱的更甚,“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这个身体的原身真的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我蒋慕颜,你既然在乎她,那么一定对她很熟识吧?”顾姜阑话音一转,声音带了丝歉意,“是我对不起你,我死的不是时候,所以占了这身体,但是不置可否,要是我不占她估计也死了,既然我来了,那就一定是她活不了了,你也不能全怪我,你在乎她的话,那么她的喜好还有习性什么的你都很清楚吧?既然这样,那你还看不出来吗?很在乎的话,你应该一见面就能看出我不是她,你不要觉得你在乎这个身体而下不去手,要是你实在下不去手的话,那你就让开些吧,我自己撞死也行,反正更疼的都试过了,这一点点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者你看不得这身体主人面带痛楚,那你就去帮我找些药材来,我辛苦点研制点入口即死的毒药来,我的毒术很好,要是我不自救的话别人根本解不了我的毒,或者再不行,你迈不动步子出去寻药材,那你也走开些,我感觉这身体有些内力,我牵制出内力引发自爆,到时候灰飞烟灭,但冲劲太大可能会伤到你,所以你应该要……唔” 顾姜阑话还没说完,钟离筠忍无可忍,倾身而下,狠狠的含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滔天怒气席卷着顾姜阑,身上的重量还有唇上狠狠辗转的温度一下子压制了她,让她愣神间喘不过气来,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眸子里聚着怒意,伸掌去打他,身子却顷刻间软弱无力,如一滩春水,瘫软在钟离筠的怀里,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这种带着怒意狠狠的缠绵一下子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半响,就在顾姜阑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唇上突然钻心一痛,她“嘶”了一声,低低的惊呼出声,却因为身子娇软绵绵而使不上力气,叫出来的声音自然也是娇软无力的呻吟。 钟离筠眸子又沉了沉,黑眸深邃如渊,最深处有一丝蠢蠢欲动,被他狠狠的压下,“顾姜阑,你竟敢忘了我!” “你……”顾姜阑全身无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男人,就连以前亲密无比的子洛都会保持三尺距离,如今被一个高深莫测,精明透亮,甚至还不认识的男人侵犯了,她竟不觉得反感,但唇角上的痛楚传来,她恼恨的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滚开!” “你竟然忘了我顾姜阑!”钟离筠对她的怒意恍若未闻,声音有些压抑,“顾姜阑,你的心是什么到底做的?我们纠缠了十年,即便是若即若离,前路荆棘满地,但我也从未想过要放开你放弃你,那日不过是不知道怎么与你说清楚而已,你怎么可以先放弃我?这十年来,我日日看着你,日日跟在你身后,根本就从未离开过,你说我拿你当替身,总想着从前,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你本来就和我有个从前,我的从前也就是你,是你不敢承认!你不想伤害江毅,可是你就忍心伤害我?我纠结了一日一夜,总算想通了,想着就算你不恢复记忆,害怕伤害江毅,我也就不逼你了,和你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也可以,我都决定遵循你的意思,对你的从前既往不咎了,你却转身又给我来了一手!你又像十年前一样,一遇到什么过不去或者不愿深想的坎时毫不犹豫的将我忘掉,顾姜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当初狠心,这一忘就将我忘了十年,如今十年已过,眼看着那药效就要消散了,你居然又来一手!你这么做,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难道你就对江毅这么念念不忘?难道你就……不在乎我吗?” 顾姜阑看着他隐忍沉痛的眸子,心里蓦的一疼,她想着也许是原身对眼前这男人还留有情绪,所以才会这样,她压下心中的疼痛,抱歉的看了钟离筠一眼,道,“我真的不是你说的什么顾姜阑,我叫蒋慕颜,顾姜阑死了,我不是她,我……我知道你有和她有很多纠葛,但是我也无能为力,顾姜阑死了已经成了一个定局,我对不起你,而且我也没有生的想念,所以,你可以拿我出气,你放心,我绝对不还你的手。” “呵呵。”钟离筠诮笑一声,闭了闭眼,双手撑在顾姜阑两侧,半响,他缓缓的睁开眼眸,直直的看向顾姜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顾姜阑!你就是顾姜阑!你我纠缠十多年,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十年前你已经狠心一次将我忘了,我遵循你的意见对你避而远之,如今十年已过,我好不容易忍到了今日,你却又吃了那药,顾姜阑,你别想着死,也别想着你不是顾姜阑,我今日告诉你,你就是顾姜阑!从出生到死,一直都是顾姜阑,没有谁能够忘记我们的感情,即便你吃了那两颗药,我也不会让你再忘我十年!你等着,再过两个月,我一定会让你想起从前过去所有的一切!” 顾姜阑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紧了紧,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说谎,可是看他这个模样,分明说的像真的,难道她真的是因为吃了药而失了忆,而不是穿越了?可是这样又说不通,若是真是那样,那她在现代蒋慕颜那十几年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那么真实的十七年,绝对不可能是她臆想出来的,而且那些极具现代化的东西,虽然她不喜欢,但也绝对是真真切切的,而且还有子洛,还有那些长老对她做的那些事情,还有最后的灰飞烟灭,这些都不可能只是一个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失忆是真的还是假的?看着钟离筠无比认真的脸色以及眼神,顾姜阑突然有了些不确定,她不确定钟离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还有刚刚心底的那一股钻心的痛楚…… “顾姜阑,我告诉你,你别想再骗我!”钟离筠一脸阴霾,看着顾姜阑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吃进去,“要是你敢死,我就将你再救回来,你再死我就又救,你死一回我就救一回,我的医术高你很多,若是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钟离筠说完不再看她,哼的甩了甩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有些踉跄,似乎刚刚的事给他打击不少。 第六章 果然是同道中人 钟离筠转眼间便走了出去,背脊挺直,显示着他的坚毅和执意,走的毫不犹豫。 顾姜阑看着他渐渐离去,忽然心中一空,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隐隐而动,她想着这个少年和她这个身体原身到底是什么关系?看起来似乎像是不尽人意的痴男怨女,因为两人闹翻了,这女子心灰意冷,觉得人生无可念了,所以才死了? 那个刚刚醒来就夺了她初吻的少年一走,她忽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突如其来的死后重生,虽然她内心强大对某些不正常的事情很容易接受,但是面对这陌生异世,她还是有点愣然,不知所云的感觉第一次在她身上显露,有些奇怪,却又有些安然。 她抬起头,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舒适寂静,贵在有一种不受束缚的自由,她不禁怔了怔,这个房间的布置虽然不够雅致,但也不失暖意,看如今这天气应该是刚入夏不久,阳光从高空中斜下来,划过层层屋顶落在敞开的门上,让她微微恍惚了一下。 在房里呆了半响,顾姜阑伸展了下腰板,下床走了出去,陌生的环境,既然活着没什么不好,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也没错了,再怎么不承认这身份,也要去熟悉熟悉她现在的身份了。 阳光带着暖意洒在她身上,又有一丝丝清风缓缓吹过,到不见夏日里的烦闷。 她走出去不远,正巧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从一旁走来,对她匆匆行了个礼,似乎有什么事急着去做。 顾姜阑挑了挑眉,叫住了她,“等一下!” 那丫鬟原本匆忙的身影停下,连忙转身朝她行礼,“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顾姜阑心思一动,没想到这身份还不低,竟是一城之主,压下心里的惊讶,她对那丫鬟淡淡一笑,语气带着丝丝威严,“有事干吗,没事的话本大人找你问点事。”话落,不等那丫鬟说话便道,“这些天城主府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人,您忘了吗?从您进城任职到如今都不到十日,大事也是您亲手处理的,”那丫鬟长像清隽,看向顾姜阑的眼神除了敬畏还有一丝害怕。 “本大人刚睡醒,脑子有点不清醒,对这几天的事有些混乱,刚想要找人商议些事情,不过记不怎么起来了,你给本大人说说吧。”顾姜阑不动声色的问。 “是。”那丫鬟见顾姜阑的脸色不是作假骗人,心里一松,昨日大人将娟玉生生的扔出去摔死,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见了自然心惊胆战,娟玉是大人最贴心的丫鬟,都得到如此下场,而她不过是府里刚招进来什么也不懂的小丫鬟,如今被大人叫住问话,她生怕自己说的不如意也被大人给扔了,现在看大人这个神色,她觉得挺面善的,在心里较量了一番,那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姜阑的神色道,“奴婢听说,大人刚到副严,副严城内的官员们想给大人您一个下马威,便都不去给您接风洗尘,后来您大怒之下,就……就命人半夜砸城门,当时城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睡得熟了,突闻轰轰轰的声音从城门方向传来,所有人都使料不及,原以为是匪寇袭门,不想是大人,后来慌慌茫茫起身去接您,您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些大人,径直来了城主府,一进府就睡了去,奴婢们就是那天晚上被旗录大人招进府的,第二天天刚亮,那些大人们就慌慌张张的进府求见您了,您晾了他们几个时辰,之后才慢吞吞的出房见人,您一去,那些当晚不服您的官员们便一个劲的对您使坏,尤其是那个在副严城嚣张跋扈的富家纨绔子弟,他是我们副严城的首富,祖辈是官籍,副严城的百姓甚至官员都要倚靠他手中的银庄才能活命,所以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更是强抢民女,烧杀掠夺他什么都干,偏偏他是咱们副严城的财神爷,失了他的银钱,副严百姓或者官员便只有饿死的份,您当时特别厉害,那个坏人欺负到您的头上,您二话不说,一个冷眼看过去,大家还没看出您是怎么出手的,下一瞬那个坏人就倒在地上,全身是血,您当时面色凶……”那丫鬟讲到激突然一停,她似乎嘴巴管不住,话题一打开便如同倒豆子般倒了过来,一脸兴奋的看着顾姜阑,见她一直不说话,似乎在沉思,她心里一慌,想起前几日这位大人的种种,便不敢再多言,只用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顾姜阑。 顾姜阑听的正有趣,没想到这丫鬟突然不讲了,她疑惑的偏头看她,正好看到她那副紧张兮兮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笑道,“怎么不讲了?” “奴……奴婢逾越了。”那丫鬟面色慌张,“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的低着头,不敢看她。 顾姜阑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怕她,难道是因为她的铁血手段?太血腥了所以才害怕吗?想到这里便懂了,估计在这里,奴才奴婢的命都是不值钱的,刚刚她一脸沉思,这丫头可能觉得她生气了,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有些好笑的将她扶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接近温和,“别怕,我不会杀了你的,本大人今日心情极好,你看着很让人舒服,心思也玲珑剔透,从今日起就跟在本大人身后伺候吧。” 那丫鬟原本被顾姜阑温和的语气和满脸笑意冲去了心慌,突然听到她这么说,一时间脸色惨白,语气结结巴巴,似眼里全是惊恐,“奴……奴婢,奴婢……” “好了!毋须再多言,我又不是猛虎野兽,难不成还吃了你不成?放心,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将你血溅三尺,这样放心了吧?”顾姜阑见那丫鬟还是脸色苍白,她摇摇头,想着这身体的原身到底做的什么大恶不赦的事情,将她人家吓成这样?她心里一叹,无奈的笑了笑道,“本大人已经给了你保证,你还不放心吗?本大人一言即出驷马难追,绝对不会有食言之日,行了!不必再多说,继续刚才你讲的,这回别在断了,否则本大人可饶不了你!对了你叫什么?” “奴婢春棠。”春棠虽然还是脸色不好,但是得了顾姜阑的保证,心里稍稍吃了定心丸,看了顾姜阑一眼,便继续了刚刚的话题,只是这次多了些谨慎。 顾姜阑不再难为她,仔细的听了这些原身的经历后,不得不感叹一声,这个人的脾性跟她还真是有点像。 新任职便半夜砸城门,将给自己的下马威变成反下马威,把那些高傲摆架子的官员们生生的打压了一层,然后丢下烂摊子直接进府呼呼大睡。 第二日起来首先就是给官员们的下马威再接再厉,现实晾了人家一上午,将所有有脾气的没脾气的有钱的没钱的有实权的没实权的人物通通下了一马威,晾够了之后,在所有人濒临暴走时缓悠悠的起床见人,第二次照面就将副严的衣食类似父母官的富家纨绔子弟秒杀,血溅三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但不谨慎行事,反而更加嚣张,杀了人家之后不但努力小心翼翼去善后,反而嚣张更甚,光天化日之下,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她堂而皇之的给人冠加罪行,不上报京城就直接下旨命亲属抄家,把人家抄的一文不剩,还将人家一窝子美人孩子下了狱,做完之后不招待官员,理都不理便转身回去,冠冕堂皇的嚷嚷没睡好回去补觉去,嚣张的让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日,一大早的携男子观赏小花园,上午被贴身丫鬟娟玉叫了出去,几个时辰后出现在城主府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刺伤了一个陌生男子,正要杀人,被亲属旗录伸手拦下,她一气之下让属下去面壁思过,和那个陪她赏花园的男子分道扬镳,回了城主府,第一件事就是用茶杯砸了贴身丫鬟娟玉,鲜血又是四溅,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人们只听到屋子里传来娟玉尖锐的叫声,下一瞬银光一闪,娟玉就被顾姜阑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飞过城主府前几条街之后摔得血溅三尺,死了,之后那个陪她赏花园的男子进了她的屋子,关上门,里面静悄悄的,不久后那个男子默默的走了出去,背影有些落寞,之后那男子在城主府前站了一个日夜,她也呆在主屋一个日夜,就变成这样了。 听完这些,顾姜阑不得不说一句,真是同道中人! 这个顾姜阑的性格以及所作所为与她简直是一模一样,但有一点的是,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见着人就杀,虽然她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但也不是残忍暴戾之人,就冲这一点,她可以肯定,她是穿来的,以前的顾姜阑死了,即便那个陪她赏花园的男子心里不承认,她也死了。 第七章 聪明一世,没道理糊涂一时 七 &160;仔细的将春棠说的那些回味了一遍,顾姜阑觉得,这些事情除了那个残忍暴戾之外处处都与她的性情吻合,但就是那一点,所以顾姜阑肯定的否定了那个男人她一醒来就对自己说头数尾的话,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想着这些性情之所以会和她吻合,大概是因为前世今生的关系,这个身体估计是她前世的前世的前世,与她有了些羁绊,所以才会这么相似,嗯,就是这样。 想通了之后,顾姜阑脸上的笑容更甚,既然性情和她相像,那么以后办事情也就好办了,这个春棠看着很老实,但也不是特别老实,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挺有灵性的,既然这样,那就让着个女孩跟在她身后,反正那个娟玉据说昨天早上被她杀的死的很惨,她再找一个是理所当然的事。 之后她又一番口舌,把春棠对她害怕的心思稳住了些,虽然还是春棠对她还是有一种怕怕的感觉,但总算见她不惶恐了,当然,这些都是在她不红脸的情况下,若是她的脸色有稍稍不好的变化,那个春棠的脸色就会瞬间刷白,仿佛她要马上将她抽筋拔骨,剔血割脉一样,看的她又是一阵无语。 辗辗转转,两个多的时辰她将那春棠拦在路上,七绕八绕的又将关于这个朝代的一些事情。 这个朝代应该是一个架空历史,用科学一点的话讲的话应该就是和现代是一个平行空间,名叫誉国,是一个自建国以来从没被推过被压过的大国,当朝皇帝在位三十几年,以前的皇帝因为某些秘辛而最多活不过三十九,据说是皇室隐藏最深的隐卫,而这个皇帝很有本事,当初一龙九子,他是最默默无闻的那一个,皇帝这个王冠怎么算都算不到他的头上,偏偏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九子挣位,也没有踩着兄弟白骨上金椅,各个皇帝都因为不想活的太短而自动退步,你退一个我退一个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最小的他,听说他本来也想退来着,奈何钦天监与左右丞相串通一气,目光太过炙热太过狠辣,扬言说要是他再敢退走,他们就率领文武百官齐齐撞死在金鸾殿前,以鲜红之血祭奠钟离氏江山,皇帝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继承皇位,当了早死早投胎的皇帝。 坐拥天下江山美人,却独独钟情皇后一人,没想到皇后最后悄无声迹的死了,皇帝悲痛欲绝,破例封了其弟为郡王,宠的无法无天,对其贵妃之子钟离渊也是放肆宠溺对那两人简直是冲动上天入地,想要天上星星都给搭梯去抓,据说皇帝为了抓星星曾经差点摔死,幸好年幼的嫔妃之子钟离筠那个傻子站在下面,让皇帝当了肉垫,皇帝全身压在钟离筠那傻子身上,全身上下只受了些轻伤,而钟离筠那傻子却因为那一摔弄得全身是血,经脉差点尽断,之后在府中养了十年伤才好些,可惜天生痴傻却好不了。 据说皇帝对钟离筠那傻子厌恶至极,每次一见面就是冷眼相待,似乎恨不得让其去死,还有一个轰动人物就是左相府的纨绔小姐蒋慕颜,据说此人无才无德无貌,是个典型的三无纨绔蠢蛋,天下人以她为坏典例教育孩童,上到皇权至上,下到官吏百姓,所有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用牙粉也要喷死她。 这个女人无法无天,仗着自己是左相府的嫡出小姐,身份高贵,便从小就赖在誉国神一般的王爷钟离渊身上,只要有女子靠近王爷,她就挥挥手将人送走,不带走一片云彩,直接飞过天际然后直直掉落在地,之后血溅三尺,死了。偏偏渊王爷还不阻止她,任其为所欲为,于是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所有人长大了成年了及笈了该结婚了,于是所有人将注意打到了纨绔小姐蒋慕颜身上,人人日日烧高香,希望天降狗血泼死她,可惜事与愿违,纨绔小姐如愿以偿的要嫁给钟离渊了,连嫁衣聘礼都准备好就只剩嫁衣没穿头发没梳苹果没拽紧花轿没上去了,结果,人家刚刚把嫁衣捧来,那个渊王爷就去左相府退了婚,蒋慕颜心里不甘,追上前去质问,渊王爷一句话没说,就将她打晕送到了傻王爷钟离筠床上,理由很简单:既然要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人了,他和傻王爷打赌输了,所以把她送人了。理由如此简单,却轰天动地,人人称赞渊王爷好男真男人,渊王爷输了蒋慕颜之后,没几天就娶了其嫡妹蒋慕晴,蒋慕晴身份高贵,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略极高,人人对她抱有善心,觉得她和渊王爷是天作只和,金童玉女,很配,于是人嫁了,皇上赐婚,亲自光临婚宴,把酒言欢,笑容满面,甚是满意,后来纨绔小姐携傻王爷也光临了现场,直言讽刺渊王爷品性不端,结果渊王爷又让人大跌了一次眼镜,竟然大婚之日向皇帝求娶蒋慕颜为侧妃,直言之前有眼不识明珠,现在悔悟了,请求赐婚,皇上脸色阴沉,傻王爷却首先不干了,他毅然站了出来,直言不可以抢他家小娘子,蒋慕颜更是不屑钟离渊,与傻王爷携手离去,皇上气极,最后甩袖而去。 之后不久,又传出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从来不近女子身,遇人冷脸相待的郡王爷突然向皇帝请旨赐婚,而对象竟是已经住入筠王府的蒋慕颜,一时间天下哗然,所有人都苦思冥想郡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娶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小姐?可是不得不知,皇上竟然还同意了,郡王爷二话不说,第二天就命人抬着聘礼去了筠王府,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抢人妻,这事够轰动,郡王爷顿时成了天下人眼中最深情的男人,人人都支持他一震雄风将蒋慕颜从筠王府抢出来,可惜蒋慕颜不干了,她怒砸聘礼,大呼皇帝仁者不仁,帮助外人夺自己家的儿媳,这是自己上赶着给自己打脸,筠王府一众下人其其出手,人人手中那种人扫帚,鞋板,门栓冲出来,将郡王府来送聘礼的人打了回去,一时间又是天下哗然。 人人等着郡王府被打走之后的动作,可惜偏偏不尽人意,郡王府什么动静都没有,仿佛要夺人妻的人不是郡王,上筠王府下聘礼的人不是郡王府,聘礼没进屋被人打出来的不是郡王府的人,他们什么动作都没有,就在这时,皇帝携蒋慕颜父亲左相蒋缪权微服私访筠王府,劝蒋慕颜答应其赐婚,放弃钟离筠那个傻王爷,反正是个傻子,弃了就弃了,无伤大雅没多大关系的,据说蒋慕颜当时大怒,直接用毒毒了皇帝带来的一众亲卫毒倒,逃了出去,皇上大怒,下旨捉拿,全城戒备森严,人人不准出城,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蒋慕颜有些本事,逃之夭夭了,而那个傻王爷据说某日早上突然一幢撞好了,人也好了不傻了,当天就去找皇帝说蒋慕颜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不能让给任何人,玉手所有人对傻王爷钟离筠的看法其其一转,觉得此男儿是真男儿,据说傻王爷好了之后心肺气炸了,受了内伤,要好好将养,于是又过上了不出府不出门的日子。 听到这里的时候顾姜阑眸光忍不住动了动,想不到这个蒋慕颜还有这么多的名声,其实她在意的不是名声而是她那个名字,她明明叫蒋慕颜,而那个纨绔小姐也叫蒋慕颜,这两个名字,这两个人,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 或者说,那个蒋慕颜,会不会长的和她前世一模一样,性格一模一样?找到了她,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想到这里,顾姜阑目光一滞,随即又消散下去,面色有了些散漫不经,回去了又能怎么样?不回去又能怎么样?在哪里不是活,在哪里又不是死?总归只是一个字之间而已,关于现代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甚至对现在这个世界,她都不怎么有兴趣,对于一个失去了所以兴趣的人来说,在哪里活或者用什么方法不是活?死是容易,其实也没多痛,就那一下下,之后就是麻木了,可是谁能给她保证死后不再活?万一再重生呢?万一重生死后又重生呢?如此反反复复,岂不是没有半点趣味?既然上天让她活了,自然会有他的原因和道理,她聪明一世,没道理糊涂一时想不开自杀,那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既然去死是一件没有好处又费神的事,那她干什么要去做?这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麻烦,而她又是那么讨厌麻烦的人,为什么还要去自找麻烦?而且,那个和她同名同性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总归是引起了她的丁点兴趣,她可以慢慢的找到她,然后……再说吧。 春棠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姜阑,看着她瞬间万变的脸色,她的心也是尖尖的慌,城主大人今天早上起来后就叫住她,如今在这里讲了差不多有两三个时辰了,如今大人还不觉得累,连腿都不曾动过一步,一张脸的颜色除了最初她将城主府发生的事时笑过一下下,之后便是千变万化,喜怒哀乐愁哭嫌恶等等各种表情都在他脸上上映了一遍,看的她胆战心惊,生怕城主大人一个不顺眼把她也像昨日扔娟玉一样扔了,虽然她不怎么怕死,可是那么个惨死法,她怎么都不想去尝试。 看了接近半个时辰,春棠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了,她轻轻的动了动麻木的脚,小心翼翼地盯着顾姜阑的脸色,轻轻道,“大人……您想了这么久,是否……可以让奴婢……奴婢动一下?” 顾姜阑回过神来,目光在春棠脸上腿上一扫,顿时明白,笑道,“随你动便是,不必这么拘束,既然本大人已经觉得用你了,你从今日起就跟着本大人吧,刚刚你走的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谢大人。”春棠得了允许,心中送了一口气,听顾姜阑问刚刚去干嘛,她面上顿时露出一丝苦楚,她刚刚之所以坐那么快那么急,就是不想让城主大人碰见,祈祷大人无视她,可谁想到大人眼里这么好,而且还叫住了她,这叫她怎么回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春棠面色一喜,连忙道,“奴婢不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就是……就是想上茅……茅厕……”话落,春棠急急的低下头,脸色已经因为害羞而红透,虽然低着头,但顾姜阑的眼睛何其毒辣,早见她语气结结巴巴她就知道她是说谎了。 这个小丫头估计是被原身这几日刚进城而使的铁碗手段黑吓惨了人,估计段时间以内见到她都会心打颤,想到自己这么招人怕,她不经好笑,见春棠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她,她呵呵一笑,想着放她一马,“好了,不笑你了,既然是三急,那就快去吧,这种事忍久了可不好,好了就去主屋找我,待会又是吩咐你做。” “谢谢大人!”春棠被她这话说的更羞了,福福身说了声谢就红着脸匆匆跑开了。 顾姜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这种日子她有多久没过过了?记忆中的十七年,除去待在孤儿院那两三年和子洛在一起的日子,她有多久没这么笑过,没和人说过话了?有十多年了吧。十多年面对空白的墙壁和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冰凉与空寂还是冰凉与空寂,没有子洛,没有父母,除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人,每天面对的除了药就是毒,不是药不是毒就是书本,有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就坐在石洞里,呆呆的看着那一面空白的墙,想着外面的小孩或者大人是怎么过生活的,他们的生活是否也像她一样索趣无味?她们看到的是不是也和她一样除了冰凉空寂还是冰凉空寂?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语言,都被那一堵冰凉的白墙阻隔,她一直都是那么过着。 一天,两天,三天……一年,两年,三年……一共十二年,四千三百八十多天,十多万个小时,所有的时间都空在她的怀里心里,她有很多时间,除了时间就是时间,刚进去时还会有想念,想要反抗,想要出去,可是能有什么用?她什么也不能干,只能哭,撕心裂肺的哭,肝肠寸断的哭,哭的喉咙都哑了,几天说不出话,发不出一个声音,最后还是要她自己研究药材制成药物治好自己,对于这些,似乎植入了她的心底,混进了她的血脉,她想死,可是又下不去手自杀,她有她的骄傲,她可以千百种死法,独独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有时候她也会很累,情绪也会很激动,很想拍碎白墙跑出去,可是白墙太坚固,不是她说拍碎就拍碎的,那堵白墙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就是她的心练的,她进去时被迫与那堵墙滴了血,那堵墙就是她的心,她想出去,那堵墙就越不让她出去,她不想出去,也出不去,她只有呆着,然后将毒术练到最高处,然后练出来腐毒,将白墙腐化,这一腐,就腐了十二年,她从最初的激动满怀期待,到最后被打击的不留余地,每天数着时间过日子,年复一年,年复又一年,那一段日子,时间成了她最大的敌人,最后她终究是战胜了它,靠自己十二年来的努力出去了,可是她开始讨厌蒋家,他们将她生下来便丢进孤儿院,生儿不养,过不了几年需要她了,又把她带回来,扔进一个空荡荡的石洞,各处都关死,让她自生自灭,她受了十二年,早就受够了,她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权柄滔天,只想出去就好,寻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或者孤老终生也行,她可以看遍天下美景,再与世长辞,可惜事总与愿违,蒋家的长老称她闭关之迹将子洛变成了蒋家长老,她不想留下,他们自然不准许,于是就想开动生死阵让她知难而退,但那一瞬间,她忽然不想退,也不想活了,想着就这么死了也好,最起码再不用见到蒋家人了,她生来讨厌蒋家人,却因为血脉关系不能动他们丝毫。 蒋家血之训:血脉相同者,绝不可自相残杀,若有违者,爱你者灰飞烟灭,永不入世。 不是对她,却是对爱她的人,因为这条血训,她不再动他们分毫,可是她错了,不是她不动他们他们就可以放过她的,生死阵一启,不死不休,总要有个人来血祭它的阵魂,而她,选了这条路,不死活着也没味了,她只有死。 后来她灰飞烟灭了,再没有冰凉空寂,再没有静静白墙,她可以重新开始,是啊,一切都还好,她可以重来一次,以前又算得了什么? 一阵清风吹来,顾姜阑深吸一口气,松了松沉重的心思,抬步往主屋走去。 这个城主府看样子很大,她住的这个地方算主屋,是一个不小院子,她还没有出去看过,自然不知道这院子的名字是什么,待会等春棠那个小丫头害羞够了回来,她到时候再问问。 她脚步缓慢,步子却迈的极快,不过一瞬间就走到了主屋,刚准备抬脚进去,她突然一顿,收回脚步就往外走,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屋子她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就一直待着,后来怎么说也呆了有一个时辰,刚刚出去找春棠说了几个时辰的话,如今返回,也就快午时了,之前她没走近闻不到,如今走近了才发现多了一抹陌生的气息,她天生对陌生的东西有感觉,她醒来之后,左右不过见了那个男人和春棠而已,这个男人的气息如此陌生,一定是这个身体原身的什么熟人,以她现在的这个状况,最不适合的就是遇见熟人,不怕有人不信她身份,毕竟她是魂穿,就怕有人使坏,或者再遇到像那个男人那样的人,那她就惨了,没那么多心力和时间去浪费。 她疾步往外走去,里面的人却不打算放过她,她前脚刚转身,那人后脚就闪到了她面前,大概十九二十岁的模样,清朗隽秀的脸上此时满布委屈的看着她,“阑阑,我来了你躲什么?” 顾姜阑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半响,眸光眯了眯,随后扬起嘴角,笑道,“你长的太丑,我觉着看不上眼,看了想吐,可是我不想大中午的没吃饭就吐,所以,就想着躲远点,这位公子,你要是再不让开的话,我吐你一身可别恼。” “你何时有这毛病了?”那男子变脸极快,一闪便隐去了委屈换上一脸张扬的清笑,“我们前日里还见过面呢,当时你刺我一剑,我很好心的让你刺了,现在我伤还没好,不能自己那筷子吃饭,你请我一顿饭总行吧?” 顾姜阑这才看到他绑着绷带的手臂,绑的布条有些多,看起来像是随便捣鼓了两下就来找她了,前日里被她刺了一剑?她心思一动,想起了春棠说的树林她要杀却因为一个属下而拦下的那个男子,是眼前这个清朗隽秀的少年? “怎么,这都不愿意啊?”江毅挑了挑眉,“阑阑,以我们的交情,岂止吃顿饭这点小事就可以一笔勾销的?我们两可是青梅竹马,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 顾姜阑醒过神来,同样挑眉看他,眸中神色不定,片刻又笑了笑,“怎么不请?刚刚你听错了,以我们的交情,我怎么会见你就想吐呢?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果然还是你最懂我,这种玩笑都能识破,走!本大人今日请你一顿饭,咱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哈哈……”江毅见她转脸就变也不惊讶,似乎对她极其了解,笑声张扬,“我就知道阑阑是说笑的,我就说呢,以你的性子,怎么说也要请我在城主府住上几天带我逛遍这副严城内外三百里才是,怎么会嫌弃我呢?我们什么交情?那可是光着……” “是啊!”顾姜阑出声打断他的话,不容拒绝的拉着他就往外走去,“正好我也饿了,就带你去副严城最有名的酒楼去蹭蹭饭吧,那个光着屁股的话就不要再说出来了,咱们什么交情啊,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你说给别人听,岂不是让人家听了笑话?到时候人家又没有钱给你,不过白搭。” 江毅脸上的笑意更深,目光落在那只搭在他手上的纤白小手,面上慢慢变得柔软,似五月轻风,迎着暖阳缓缓吹进人心,暖而秋爽。 &160; 第八章 所谓青梅竹马 &160;顾姜阑不再说话,她拉着江毅径直走出了城主府,府前的两个士兵恭敬的对她行礼,看这个状况,府里大多数人都是真心尊敬她的,当然,那些官员和丫鬟们除外。 她刚刚出府,对这里不是怎么熟悉,但也不怕这人揭穿她,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性格怎么变,这副皮囊都是顾姜阑的,任别人手段再再好再高,她也是顾姜阑,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即便偶尔有一两个极其熟悉她的人质疑质疑,那也无碍,她就是顾姜阑! 踢了提脚边的碎石,顾姜阑理所当然的把江毅拽到前面,伸手一推,毫不客气的道,“你觉着哪家酒楼最好,喜欢哪家我们就去哪家,全听你的,本大人今早没吃饭早饿了,没力气给你去选酒楼。” 江毅被推的踉跄几下,待站定之后,也不恼,反而转头对顾姜阑一笑,“你这个主人到做的清闲,请客吃饭却让我这个客人去看酒楼,不过也无妨,我们就去对面那家酒楼了,客人不多不少,估计那家酒楼也不好不坏的样子,这副严城也不见得有多好,酒楼还能高端到哪去?” “你刚来没几天,又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知道副严不好?”顾姜阑挑了挑眉,她刚刚从春棠嘴里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既然与顾姜阑交好,刺一剑见了血都不算个事,那就是说他对她很好了,这样的话,照她猜测,这人肯定是一来就去找了她,所以说,几天前才到这句话,应该不假。 “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未雨绸缪吗?”江毅眨了眨眼睛,“况且,有你在的地方,我怎么也要先好好研究一番安不安全再来找你吧?虽然本王身份尊贵,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身边有了你这么一朵娇花,怎么着也要防范于未然啊。” 顾姜阑“呵”了一句,没再言语,率先往对面那酒楼而去。 江毅笑着跟了上去。 顾姜阑来副严不过十日,但那日砸城而入时所有百姓都去观看了一番,大多数百姓还是认的她的身份,一见她带着人走进来,原本稍显哗噪的场面顿时寂静无声,人人都停下正在吃饭或者喝酒或者嬉笑怒骂的动作表情,面色微带慌张的看着她们走入,似乎想到了那晚凌厉果决的入城手段,害怕她一个不高兴再砸了什么或者拿了谁出气。 顾姜阑一看这些人的神色就猜到了七八分,心中霎时升起了无语至极的想法,想着顾姜阑这个城主究竟该多么凶猛?短短几日便将副严城上到官员下到百姓吓的一见她就慌? “哈哈……”江毅见了众人的脸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大笑出声,“阑阑,没想到你如此不得民心啊,还是我看错了,这是百姓见着你太过欣喜反而骇住了?你来这才几日呀,也没比我多来几天吧?本王在这城里守了十多年,如今你一来就造出这么大的轰动,和我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啊……” “关你什么事!”顾姜阑瞪他一眼,心里却不怎么想的清楚,这人不是说前几日才出现吗,怎么又说在这里呆了很多年?而且看这酒楼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陌生,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顾姜阑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大概五六十多岁的老头疾步走出来,看了江毅一眼后连忙对她行礼道,“参见城主大人,小人是这菊欢楼的掌柜,大两位人能来菊欢楼是小人们的福气,小人这就带两位大人去用膳,大人请。” 两位大人?呵,这人的身份倒是够多,先是和她交情极深关系很铁关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又自称本王,看样子是王爷,现在又有人叫他大人,这个人的身份,还真是复杂…… 各种心思只在心里一闪即逝,顾姜阑一笑,对那老头道,“无妨,本大人带人来吃顿饭,你且带路。” 那老头恭谨的直起身子,走在顾姜阑前面带路。江毅再次撇了周围的百姓一眼,眸中笑意加深,对顾姜阑做了个请的绅士姿势,顾姜阑也没客气,径直走在他前面,跟着菊欢楼的掌柜上了楼。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转角处,外面的百姓和下面坐着吃饭的人才回过神来,人人面带惊色,似乎对顾姜阑和江毅能一起来吃饭的事极其惊诧。 一男子小心翼翼的往楼上方向撇了眼,转而神色紧张的对周身人道,“旧城主竟然与新城主一起吃饭!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啊?要知道历代旧城主被革职后最是痛恨新城主,江城主之前也是一副对新任城主咬牙切齿的模样,怎么今日还跟在新城主身后笑啊?” 他旁边一人同样与他一样,神色紧张的撇了一眼楼上,符合道,“是啊,我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呢,新城主那晚进城时怒砸城门之事咱们当时也去见过,当时说不定就是旧城主暗中让那些官员们视而不见的,新城主不是应该恼恨旧城主吗?如今这般和谐的模样,真的有些不对劲呢。” “有什么不对劲的!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可能看得懂城主大人?要说这世上,最懂女人的还是女人,你们没看到城主大人今日的穿着和打扮吗?前些日子城主大人脸色沉郁,穿着打扮也是清一色的暗色,发式也尽是马尾高翘,可你们看今日,城主大人一身灵丽动人的青色水烟裳,发式也梳的像个柔美的女人了,这样的变动,说不定咱们的新城主对旧城主动了心思呢。”一个妇女梳妆打扮的女人一脸不屑,看着楼上的目光也不像其他人一般惧怕或尊敬。 “你是妇人之见,目光匪浅!城主大人如何会是那种女人?你不过是见大人打杀了你的未婚夫杜颜抄了他的家致使你成为首富夫人的愿望落空而已,别以为你从杜颜家里跑了出来就安然无恙了,城主大人虽然这些日子嚣张了些,但她也是我们副严城的城主,她没做过坑害百姓的事,就是个好城主!再说了,你如今已经改嫁了,还想着杜颜那些家产,知不知羞你!”另一个梳着少女发鬓的女子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那妇人,满眼鄙夷。 “柳静!”那妇人咬牙切齿的回看那少女,似乎恨不得吃了她。 顾姜阑随着掌柜上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楼下的声音渐渐淡去,她一直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表情。 “没想到阑阑你这么招人喜欢,如此一来,我也无须担心了。”江毅笑嘻嘻的看了眼顾姜阑,似乎真的在为她受到欢迎而开心,“今日这一顿饭吃的值吧?把百姓们的心声都收到了,你说说,是不是要感谢我?” 顾姜阑偏头瞥他一眼,抿了抿唇,未语。 “大人,请进,小人这就下去给您传膳。”那掌柜推开一扇门,对顾姜阑恭谨的道。 顾姜阑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青色水烟裳的裙摆划过门沿,走了进去。 江毅连忙跟上。 顾姜阑没理会江毅跟不跟上,她径直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挑眉看跟着进来的江毅,“说吧!你让我请你吃饭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呵呵……”江毅笑了笑,关上门,几步走近桌前,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住,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向顾姜阑,“我怎么会对你有什么目的?以我们的交情,那可不是谁都比的来的,我找你请我吃饭自然是因为就你跟我熟呀,还能有什么?你可别冤枉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顾姜阑眯了眯眼,想着这个人说话不着三四,也不知道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她也懒得去猜了,索性讲开,“我除了在几天前见过你之外,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有你这么一号人!” 江毅眸光闪了闪,清隽的脸上露出一抹伤色,眸光幽幽的看着顾姜阑,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委屈想说又说不出。 顾姜阑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居然把我忘了?”江毅满脸伤色的看着顾姜阑,语气委屈,“我们这么好的交情,这么铁的关系,曾经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长大,什么没有干过?如今不过几年没见而已,你竟然把我给忘了……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江毅,你和她什么时候有这种关系了,我怎么不知道?”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紧接着门被人推开,钟离筠手执一柄青山绿水的玉扇走了进来,见两人对桌而坐,挑了挑眉。 他今天早上前脚刚走,江毅后脚就进了城主府,速度倒是把的快,想来应该是知道顾姜阑又服用了那种药,江毅想称他不在而趁虚而入了!想到这里,钟离筠的眸子眯了眯,看向江毅的眼神黑了黑。 “你认识阑阑在后,当然不知道我和她的交情了,你以为你是谁,阑阑什么都会跟你说?”江毅也挑了挑眉,语气暗藏峰锐,刚刚钟离筠上楼他就知道了,习武之人向来对气息敏感,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轻易让他接近顾姜阑! 第九章 莲香鲫鱼 &160;“认识她在后?”钟离筠嗤笑一声,手中玉扇刷的打开,悠闲的在胸前扇了扇,眸子染了一层黑雾,“且不说她失忆那十年我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单说她闯入九死一生阵之前,我与她三岁相识,她爱了我十六年,跟在我身后十三年,虽然不能说是青梅竹马,但相比你说的关着屁股长大的交情,你说我们两谁与她相交更深?” “呵!你还好意思说她爱了你十六年!”江毅没有被戳穿谎言的尴尬,他笑了笑,看向钟离筠的眼神带着一丝讽刺,“她从出生到死,为你做的事情数不胜数,甚至最后因你而死,她那样深厚沉重的爱着你,你做了什么?你从来只知道躲着她,避着她,对她的爱恍若不知,你如此绝情,连她为你死了你的表情都未变一分一毫,后来她服下十年失忆之药,你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是没错,我也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呢,你偷了她的心,一步一步的拉着她沉沦,你却因为她的记忆而踌躇不前,深深的又伤她一次,让她无可奈何之下又服下十年一忘的药,现在她忘了你,忘了一切,一切重新开始,你凭什么不让我靠近她!又凭什么认为她天生就该属于你!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去爱你!如果说这世间最没有资格再接近她的人,是你!” 钟离筠面色发白,手中摇曳的玉扇被他紧紧的抓在手上,他眸中黑雾褪去,紧抿着唇,半响,哑着声音道,“是,你说的对!这世间最没有资格接近她的人是我!可那又怎么样?我爱她,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也不会因为伤了她两次就退出,她吃那个药,不是为了忘记我,也不是为了从此与我相忘于江湖,她是在给我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就如你说的,我凭什么不让你接近她?我告诉你,论资格,我即便再没有也比你多,我陪了她十年,寸步不离的隐在她身后,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隐在她身后,做那个看着她干任何事却没有说话的权利的那个人!我们有过前世的遗憾,有过十年的遗憾,凭什么你就认为我们该遗憾一辈子?江毅,你当该知道,我若真是不想你接近她一步,你绝对连她的衣角都见不到!” 江毅也抿了抿唇,眸光也蒙上一层黑雾,却不再言语,钟离筠说的没错,以他的能力和手段,若是当真不想让他接近顾姜阑,他就绝对接近不了! 顾姜阑静静的看着两个人,眸子转来转去,并不搭话,似乎两人说的根本不是她,她手指轻叩桌面,很有节奏的声音传了出来,寂静的屋子除了手指轻叩桌面的声音外,再无任何动静。 “叩叩叩”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门外响起了掌柜略带颤音的声音。 “大人,第一道菜莲香鲫鱼已经好了,小人送进来吗?” 顾姜阑又看了两人一眼,停下轻叩桌面的手指,起身走了几步,打开门接过装有一道菜的盘子,对掌柜苍老的面容温和的笑了笑,“下一道菜直接让人端进来便是,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就吃顿饭而已,你拿我们当寻常客人就好,对了多加一副碗筷,刚刚本大人一个朋友来了。” “是是是。”掌柜的连忙应声而去,人老脚步却迈的飞快,似乎后面有什么猛虎在追他一样,顾姜阑看了看手中的这道莲香鲫鱼,又想着刚刚那掌柜紧张的语气,不禁一笑,关上门,走了进来。 “那些陈年旧事就别多争执了,谁对谁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顾姜阑将菜在桌上放好,想了想又看向钟离筠,轻声道,“你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算我多请一个,反正你也说了,我们很熟是不是?都认识十几二十年了,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也该忘了,人生向前走,脚步从来都不会停,我们该看以后不是吗?以前再怎么不好,忘了吧!” 钟离筠身子一震,手中的玉扇抖了抖,看向顾姜阑的眸光盛满伤痛,“你……不想跟我再有关系?你当真如此绝情,连让我重新来过的机会也不想给了吗?” 江毅看了他一眼,将连撇向一边,似乎不想再看到他。 顾姜阑一怔,看着他的眸光古怪的闪了几下,最后看他似乎真的很痛,无奈一叹,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说让你不要再计较以前的纠葛而已,不是说让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嘛,你看,我失忆前那么嚣张,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你对我身边的事那么了解,以前一直隐在我身后,那么你以后可以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解决那些被我得罪的人,并没有说不给你机会啊,说不定我哪天恢复记忆了,一切回归正轨也方便不是?” “那你为何要说让我忘了?”钟离筠眼中的痛色隐去,看着顾姜阑无奈的脸色,他脸色一拉,眼神无辜且掺杂着委屈的看着她。 “呃。”顾姜阑无语抚额,“我是说以前的恩恩怨怨忘了,不是说要你忘了我……唉!”顾姜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恼意,瞪了钟离筠一眼,脸色不好道,“你今天来是没事找事是吧!今天早上你咬我一口的帐还没算呢!到底还吃不吃饭了!不吃拉倒,我还不想请呢!” 说罢,拿起桌上一双筷子便去吃鱼,她一大早上没吃东西了,早就饿了,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让她头疼!她如今都被他们搞混了了,什么前世今生不今生,什么九死一生阵,十年一忘的药等等她都不想去管了!反正她现在是顾姜阑,那么顾姜阑的好坏也都是她的,这两男人想留下就留,不想留就滚蛋,她懒得费脑子去调解了,真是自找罪受! 钟离筠目光看向她嘴角的伤,好心情的将玉扇一收,嘴角勾了勾,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划过。 江毅冷哼一声,瞥了眼顾姜阑沾满油腻的嘴唇,唇角那一丝被咬过的地方尤其醒目,他目光一沉,却没有再说话,看着顾姜阑吃鱼,他转过身,也去拿另外一双筷子,他也一大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的厉害,钟离筠那蠢蛋爱怎样就怎样去,关他屁事! 一双白皙的手快速的拿起另一双筷子,迅速的在鱼盘夹起一块鱼肉就往嘴里放去,丝毫不觉得抢筷子可耻。 江毅见钟离筠来抢筷子,手也快了一步,可惜钟离筠手伸的太快,他还没碰到筷子边就被他抢了去,下一瞬鱼肉已经进了他的嘴,他不禁大怒,“钟离筠!” 钟离筠恍若未闻,嚼了嚼抢来的筷子夹的鱼肉,真心的赞了一句,“嗯,这盘莲香鲫鱼好吃!” 顾姜阑看了两人一眼,忍不住扑哧一笑。 江毅满脸一黑,出手就对钟离筠一掌,这个男人竟然敢抢他的筷子!他不找回场子不姓江! 钟离筠筷子一转,又是一块鱼肉入口,他煞有其事的又点头称赞,转身让开江毅那一掌,手中的筷子又往鱼盘而去,顾姜阑看了两人神情一眼,眸光一闪,端着鱼盘闪了了“开去,抓起旁边一条凳子,身形一闪,坐到了一边,这鱼的确好吃,她这会正饿着呢,这两男人要打一边打去,万一不小心摔了她的鱼就得不偿失了! 钟离筠见她拿走了鱼,也不急着吃了,笑看她一眼,手中筷子一甩,对顾姜阑说了句”接住!“,转而对江毅拍出,掌风凌厉。 顾姜阑也不含糊,手腕微微用力接住钟离筠扔来的筷子,放在鱼盘另一边,她架起腿,将鱼盘放在腿上,一边吃鱼一边看戏,两个武功造诣颇深的男人打架,还真有那么好看,况且她来到这里之后除了问春棠的话套消息之外,还真没干过什么,看两人这样子,还有刚刚听说她闯什么阵,照这么看来,她应该也是有武功的,这种神奇的事情,她自然要好好看看。 钟离筠和江毅打归打,眼角余光却看向顾姜阑,见她一副大爷模样坐在那里一边吃鱼一边看戏,他嘴角微微勾起,手上动作游刃有余,江毅和她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也是差不多的交情,他们三人先后认识,都是在她三岁那年,只不过后来拜她父亲和宇文姗所赐,两人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故此借他之手送她进了九死一生阵,之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若不是他逆天改命,强行留下她的命格,让她一人去异世涅磐重生,之后再寻到她重生之处,隐在她身后十年之久,此时她早就不复存在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今早也是他心里慌乱,前日她轻声问他到底有没有认真,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他认真了!恨不得立即告诉她他认真了,怪他太过顾忌了,想着过了这一年就十年满贯,她的药效已过,那时他再跟她表明心迹,没想到她如此决心,竟然又是一颗十年一忘下腹,他当时气极,才会做出一些过于偏激的事来。 天知道他在触及她那过分陌生的眼眸时,心里有多震撼,只要他一想到他从此与她形同陌路,他就感觉心尖都在抖,好在他后来想通了,什么事都不及她好好活着,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他重新走进她的世界,这一次,他怎么都不会再犹豫! 两人手下过招凌厉,却也知道控制罡气不伤到顾姜阑以及屋子里的其他物什,这屋子虽宽,却也容不得两人大规模的打来打去,期间外面也传来过敲门声,见没人理会便又走了下去,估计是那个送菜的掌柜,顾姜阑一边看一边吃,眼看着这鱼吃的差不多大半了,她想着那两人还没吃饭,好心的停下来筷子,声音略高的冲他们喊了一句,”喂!打够了吧!打够了就停手吃鱼吧,那些菜估计现在都在门外等着,你们不累人家端菜的都累了!“ 第十章 生来就是打击人的 ,两人轻功都是绝顶之境,瞬间飘远,钟离筠稍稍向前,江毅稍稍向后一步,就在两人的手要够到那筷子时,筷子突然一顿,下一瞬“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两人一怔,钟离筠最先反应过来,他似乎笑了笑,手中玉扇在他指尖转了个圈,凝聚稍稍内力趁江毅未回过神之迹打在他身上,点主了他的穴道,迎着江毅恼恨的眸光,身子一旋,漂亮的甩了个空旋,下一秒飘落落下。 “钟离筠!你无耻!”江毅此时早已反应过来了,他看着悠闲自在飘逸而落的钟离筠,满眼懊恼,随即想到什么,又将眸光转向顾姜阑,“阑阑,你竟然帮着他欺负我。” “是吗?我有帮着他欺负你吗?”顾姜阑好笑的扒拉了下鱼盘里面的鱼肉,看着江毅的眸光尤显无辜,“我只是扔了根筷子,没有内力提不起多大劲而已,我也不知道它飞了那么一会会在你们要抓时蓦的掉了呀,嗯,这个是无法预料的,只能说是你反应能力太差,钟离筠比你厉害些!要怪就怪你自己,怪不得我的。” “呵呵……”钟离筠笑看了江毅一眼,便转身往顾姜阑走去,他全身散发着一种轻快的气息,彰显着他此时的心情极好。 江毅闻言则是大刺刺的翻白眼,他就知道顾姜阑潜意识里是帮着钟离筠的,这估计是长久以来她心里的习惯,即便是吃了十年一忘,也有些习惯改不了,他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即便说出来也没人给他翻牌…… “哈哈……”顾姜阑笑的极其开心,笑声清灵,如黄鹂啼唱般悦耳。 钟离筠见她笑的开心,看向她的眸光不禁柔了几分,透出几分暖意。 江毅见她笑的开心,知道她这是取笑自己,心里虽然见她笑也很舒心,面上却微微发红,别扭的撇开头去。 顾姜阑心里好笑,见江毅面色发红,脸色别扭,知道不能取笑过头了,笑了片刻也便止了笑,她眸中带笑,站起身将鱼盘递给钟离筠,她则是打开房门,往外面看了看,果然那掌柜叫了些人端着才在外面等着,菜盘上都盖了瓷玉碗,估计是怕等的久了沾上灰尘或者冷了热气,没看到掌柜人,前面一个端菜的伙计颤着手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恭谨的等着她发话。 她左右看了眼,没见掌柜人,想着应该是下去招呼客人或者拿什么菜去了,便把门完全推开,面色温和的对门外端菜的伙计笑笑道,“把菜都端进来吧。”滑落,她随手指了指那第一个端菜进门的伙计,吩咐道,“你将菜放下后下去重新拿三副碗筷上来吧,刚刚用过的先断下去。” “是。”那伙计原先颤着的身子见顾姜阑并没有传说中的暴戾恐怖,心下稍安,恭敬的给顾姜阑行了礼,放好菜后拿着托盘过来又对顾姜阑行了一礼,笑着弯腰道,“小人这就给大人去拿碗筷。”话落,不等顾姜阑点头说话,便急急的出门跑了出去,看的顾姜阑一阵好笑。 “这酒楼里的伙计倒是有趣。”她笑了笑,转身走向桌前,掀开那个盖住的瓷玉碗,里面是一道排骨,不知道是用什么一起煮的,看起来粘粘的,她只认识刚刚那盘莲香鲫鱼,那还是看着菜色猜的,而这道菜式简单,她看的的除了排骨就是那粘粘的玩意,想着不禁看向钟离筠,“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这道菜叫玉酥软排,是和莲香鲫鱼一样的名菜,你没有点菜,我们也没有点菜,照掌柜的想法,估计是将他酒楼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道给你尝尝。”钟离筠也走了近来,他看向那道排骨,又将目光扫向其余几道菜盘,手中玉扇唰的打开,风雅的在胸前慢慢扇着,看向顾姜阑的眸光是满满柔和,“菊欢楼有很多招牌菜,但就这几样最受人欢迎,诺,就是这几道,这个是清荷野肉丝,这个是梅菊蛋花,这个是莲兰青椒,这个是果香拔丝,这五道菜包括刚刚你吃过的莲香鲫鱼,就是菊欢楼的独门招牌菜,据说此菜方是祖传下来的,大概有近千年了,全天下只此一家,别无他有。” “看来本大人的胃以后有福了。”顾姜阑听的满眼放光,这么多好吃的菜色,又是在她家门口,这简直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随时随地,想吃了就可以过来吃,看钟离筠一脸温色,她眸光闪了闪,笑问,“你怎么对这些菜色如此清楚?这酒楼是你家开的?” “不是我家开的,但算是我的产业。”钟离筠笑道,“以前有一个老头非要和我论剑,以此酒楼做赌,若是输了便要我在这家酒楼当三年老板,若是我赢了,就在这家酒楼当一辈子的老板。” “结果呢?”顾姜阑一脸好奇的笑,“是你赢了还是输了?” “我赢了!”钟离筠满脸笑意,似乎想到了当年论剑的场面,“当时那个老头是闻名天下的绝颜童老,使得一手绝步天下的好剑,毒术更是精深,丹术也是绝无仅有的高升,这家酒楼是他祖传下来的,大概有百年根基了,他此生未曾娶妻,膝下无子,小时候曾当过我几日师傅,便将注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这是好事呀!”顾姜阑觉得那老头人真好,酒楼说给就给了,不管钟离筠是输是赢都要将酒楼挂在他的名下,“他一生未娶,好不容易孤老终年,这酒楼这么大,虽然副严城不怎么大,收益也不算很好,但有句话说的好,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你但是直接接了便是,还论什么剑啊?” “哪有你想的简单?”钟离筠道,“当时我还未曾继承家主之位,尚且年幼,虽然我天性早熟,对很多事情一点就通,但也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孩罢了,绝颜童老当时已经年过半百,一只脚刚踏进棺材,而且他当时防人不慎,被小人陷害,致使全身中毒,这家酒楼背后有很多人盯着,它的价值不是日进斗金,而是在于它背后的势力,那时候多少人盯着?我不过稚龄之身,再怎么老成早熟也抵不过众多势力的推动,我父亲有过严令,在我未继承家主之位之前,便不能依靠家族之力对抗外力,可偏偏绝颜童老看上了我,威胁我说若不与他论剑,他就把我绑在菊欢楼,一把火烧了,正好以我之血给菊欢楼以及背后的势力陪葬!无奈之下我只好应了他的论剑。” “那后来呢,你赢了他吗?”顾姜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她可以想象当时他的处境有多惊险,一个是稚龄孩童,一个是扬名天下的高手,两人对着本就是天壤之别,还要论剑?更何况背后还有很多双黑手等的下手。 “赢了!”钟离筠看她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下,“但不是我一个人赢的,当时我还小,再厉害也不可能赢过年轻时就扬名立望的绝颜童老,是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女孩帮了我。” “小你三岁的女孩?”顾姜阑的口气有些不敢置信,“你当时十一二岁,那个帮你的女孩比你小三岁,那岂不是只有八九岁?是哪个小女孩呀,这么厉害?” 钟离筠脸上的笑意在听到她这句不敢置信的话是蓦然加深,他的眸光透着浓浓的暖意,笑道,“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是我?”顾姜阑有点不敢相信的倒吸了口气,“我当时有那么厉害?仅仅八九岁就可以帮你赢了一个老早就扬名立望,闻名天下的老高手?” “是你。”钟离筠温声道,“你从小天资聪颖,又因为父母的缘故幼年老成,你父亲常年不与你见面,你在家族里的地位却很高,当时你已经使了一手好毒,剑术虽然略差,但你生来得了你娘的内功,内力深厚,当时你正好出来寻我,正好遇上我与绝颜童老论剑,在要输的那一刻,你突然出现了,千钧一发间接下我迅速掉落的身子,使毒阴了绝颜童老一把,毒瞎了他的眼睛,之后又使计将他困住,所以我们赢了,那些盯着菊欢楼背后势力的眼睛也被你雷厉风行的铲除了,所以说,这菊欢楼是你我二人的。” “天呐,我以前这么厉害?”顾姜阑此刻的心情已经不可以用不敢置信来形容了,她想着这个顾姜阑小时候也太牛逼了吧?小小年纪心思深重不说,计谋还用的那么炉火纯青,将一个武功高强大她几轮,并且老早就扬名立望,闻名天下的老高手耍的那么惨,这女孩心理素质该有多么强大? “你小时候本就天资聪颖,学什么东西也是一学就会,生来带有灵识不说,还有你娘亲死前拼尽全力给你渡的内力与真气,你爹虽然与你不亲,但小时候对你的教养丝毫不曾懈怠,只不过后来……”江毅听了许久,对钟离筠的无能嗤之以鼻了一会,见顾姜阑那一副依然不敢置信的模样,眸光微柔,适时的插了一句,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看了一眼顾姜阑的脸色,及时的改了口,“你小时候生来就是打击人的,不提也罢!总之你记住你小时候很厉害就行了,你现在虽然不及以前三分之二,但也算是中上等高手了,这世间没有几个人可以欺负的了你。” 第十一章 拖了她一起赴黄泉 &160;顾姜阑扯出一丝笑,故意把那两个人说的以前给略去,笑道,“你们两打了这么久,都不感觉到饿吗?” 这两人十句有八句不离她的“以前”,似乎有意要告诉她以前跟他们有什么深厚的关系,是想引起她的记忆么?虽然没有记忆有些事寸步难行,但还是不怎么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谈论“以前”这个词,不是她矫情或者不喜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过去,这种感觉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只要有人轻轻一扯,她就会浑身厌恶。 两人齐齐一愣,对看了一眼,钟离筠适时的住了嘴,微微垂下头,薄唇紧紧抿着,即便是吃了十年一忘,所有的事情随尘土飞逝,她还是对过去这般厌恶,就连偶尔提一下跟她的以前有过什么牵扯的事情她都会嫌恶至极,难道是九死一生阵之前顾烁给她的伤害和打击太深了?以至于重活两世,都对以前嗤之以鼻吗? 江毅不知道触了她的什么霉角,见她脸色稍稍不郁,他心底沉了沉,面色淡淡一笑,顺道接过了她的话,“本来还不见饿,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感觉肚子好饿了,刚刚打了一场架,动来动去的费了好多体力,今早又没吃早饭,再不吃估计都快活活饿死了!” 钟离筠抬头瞥他一眼,隧又垂下了头。 顾姜阑低头不语,片刻后又抬起头,脸上笑意盈盈,“现在才知道饿?对你还真是无语,既然饿了就赶紧用膳吧!本大人刚上任不久,月禄都还没领着,有点小钱请客可不容易!如今这一桌子美味佳肴,怎么说也要好几两银子,你们要是再推推托托不拿筷子夹菜,可不要怪本大人直接走人啊,到时候饭钱铁定轮不到本大人来付。” “行了行了!你这个小丫头……”江毅满脸无奈的笑,“就说你最厉害,十年一忘都被你吃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且不能做的呢?不行!既然你请了我们吃饭,就必须一请到底,哪有丢下客人独自走开的道理……” 见顾姜阑但笑不语,江毅眸光闪了闪,又道,“再说了这菊欢楼可是你的,光明正大,以朋友的身份上前叨扰这个理由很正常吧?”旁边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江毅却不以为然,语速越说越快,嘴巴咂巴咂巴了好几回,他咽了咽口水,也不计较两人是否睡着了,倒豆子般把话从嘴里说了出来,“小丫头,既然这酒楼是你的那就更好办了!你看,你边边上的那个男人是个十足十的吝啬鬼,而且捞钱忒厉害,这菊欢楼自从交到他手里之后比以前来说简直就是天上地上,从之前的日进斗金多了个数数数个倍,而你是这家酒楼的恩人,嗯,这酒楼可以算你半个,即便你这一生什么都不干都可以好吃好喝一辈子,反正有钟离筠这个冤大头在,虽然钟离筠是个吝啬鬼,但他那是对待别人,他对你可是大方的很!只要你说出口,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把这菊欢楼全部送给你,所以呢,你也别说没有钱没有俸禄这样的事了,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是理解的,再说了,就凭咱两那从小一起关着屁股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关系,你请我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顾姜阑无语,“你能不能再扯的远点?我不过是问你饿不饿然后让你赶紧吃饭,见你满脸笑嘻嘻的有心给你点打击,怎么你就那么啰嗦呢!什么叫钟离筠又吝啬又会捞钱还只对我大方?你帮他说什么话?我看你讲的津津有味一点都不饿的样子,是因为肚子很饱,不想吃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反正你也无心用膳,诚如你所说这家酒楼有我一份,那么你现在骗我来这楼里吃饭,点了菜又左顾而言他不用膳,我是不是可以想成你是故意拉着我来这,故意糟蹋我的钱?所以,照我心中所想,你既然这么不想吃饭,还怀着想糟蹋我钱的嫌疑动机的青梅竹马,本大人不招待也罢,随你怎么样,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本大人还有一大堆子事儿要处理,就不陪你在这唠嗑浪费时间了!”说着又真诚的向两人鞠一躬,“本大人就先走了,二位慢用!” “哎,小丫头!”江毅见她一脸不善,便知道自己惹了她不高兴,顿时慌了,“你别走啊!我绝对没有要糟蹋你家钱的意思,我只是见着你一时心花怒放,收纳不住心里的雀跃所以才会这么多话,阑阑你别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念叨你的,要念叨也是念叨钟离筠那个吝啬鬼啊,怎么可能吝啬你呢?咱们什么交情?那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日子可是珍惜的很,绝计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抹去的,丫头,你……” “嘭!” 顾姜阑不待他说完就直接走到了门口,愤力的把门一推,大步走了出去。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说过去和从前几字?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字像是烙在了她的心上,轻轻一扯就会血淋淋的疼,她可以面不改色的对两个完全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把酒言欢,谈笑风生,也可以不去管顾姜阑生前做的事或者爱的人是谁,更可以淡笑嫣然的接受这具身体里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独独有一点,就是不能忍受这两个人在她面掐吗提过去和从前,到底有什么好提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里也明白自己有些钻牛角尖,却也不准备跟那个声称和她有着青梅竹马的男人道歉或者什么,他们的关系只在于和这个身体的前身纠葛,她占了这具身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才会对他们陪着笑脸,再为了他们眼中的那个以前去改变自己,她不想做。 上一世她潜心苦修,整整十几年独对白墙发呆,只为了早点出去,可是一日接一日,一年接一年,她的心渐渐的由热变冷,渐渐变成死灰,对未来对生活再无期待,最后死无全尸,灰飞烟灭,这些给了她什么?她既然重新活了,就要重新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好好活一次,而不是顺着这具身体的原身的各个繁杂的人情世故去做什么努力的改变,总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新生顾姜阑,一切都要根据她的本意而活,活的肆意,活的张扬! 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原身顾姜阑的那些朋友,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爱人都会因为她冰冷决然的态度而受到伤害,但她不会因此而做什么改变,不管是顾姜阑的亲人爱人朋友,还是她的仇人或者对她看不顺眼处处使计陷害的人,她都会接受,把他们转变成她的。 是朋友,她就跟他处朋友,虽然做不到全心全意,完全信任,但也不会差到哪去。是亲人,她就代顾姜阑尽孝,虽然有可能会有点疏离,不自在,但她会拿命去珍惜。是爱人的话……这个她真的无能为力,比如钟离筠! 她不怎么讨厌那个男人,但也不准备就这样跟他相处,他爱的是死去的顾姜阑,不是她,就单单看她醒来的那一会,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就知道了,那个男人跟顾姜阑有着很深的爱恨纠葛,她本来刺激了他一下把人给刺跑了,可还没过几个时辰那人又来了……她不可能承他的情,代替另一个女人陪在他身边…… 江毅眼看着顾姜阑跑了出去,并没有多大情绪变化,他眸中色泽沉了沉,随即又笑了开来,斜睨一旁垂头而坐似乎睡着了的男人,“怎么,不去追追?” 钟离筠沉默不语。 “她对过去的厌恶可真彻底啊!连提一提都不行。”江毅也不管钟离筠听没听到,他笑了笑,继续道,“她吃了十年一忘,对我们之间以前或者过去都忘的一干二净,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又像一个历经沧桑的大人,今天我试探了很多次,她的的确确把一切都忘了,甚至忘的彻底,而且,她比之以前,似乎还多了些开朗!钟离筠,你说这算不算好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说好话?”钟离筠低哑着嗓子道,“你不是说要重新开始,各凭本事把她抢回去吗?刚刚在她面前一个劲的提起我,是你的本事之一么?” 江毅不置可否,“不错,我是说过要把她抢回去,十几年前我就已经输过一次了,如今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要珍惜?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是不懂她的心,不懂她的好,就趁早退出去,不要一次次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迹又因为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而犹豫不定,你这样只会把她推远!我给了你十几年的时间,陪着她长大,进而重新找回她在你身上的心思,可是十年已过,你什么都没做到,她的心是被你找回来了,但你不会珍惜,所以她吃了十年一忘,给了我机会,也给了李家毅机会,还有伊白寻机会!”话落,他突然语音一转,变得凌厉起来,“你不要她,自然有比你更好更优秀的人来要她,爱她护她!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动向,不过是因为她不变心而已,你看,如今她刚刚吃过十年一忘,李家毅就扔下所以的事策马驰骋而来,伊白寻将手中所有对我事情都推给钟离渊和老皇帝,也日日夜夜的往副严赶,而你却因为某些外在原因而对她一推再推,这些后果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谁,更怨不得顾姜阑,若是最后她不爱你了,你就会知道我当年是个什么滋味!” 钟离筠的身子在听到那句'若是最后她不爱你了'的时候猛地颤了一下,面色忽的刷白,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江毅,一字一顿道,“她若不爱我,我就拖了她一起赴黄泉!” 第十二章 全都来了 &160;顾姜阑扯出一丝笑,故意把那两个人说的以前给略去,笑道,“你们两打了这么久,都不感觉到饿吗?” 这两人十句有八句不离她的“以前”,似乎有意要告诉她以前跟他们有什么深厚的关系,是想引起她的记忆么?虽然没有记忆有些事寸步难行,但还是不怎么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谈论“以前”这个词,不是她矫情或者不喜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过去,这种感觉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只要有人轻轻一扯,她就会浑身厌恶。 两人齐齐一愣,对看了一眼,钟离筠适时的住了嘴,微微垂下头,薄唇紧紧抿着,即便是吃了十年一忘,所有的事情随尘土飞逝,她还是对过去这般厌恶,就连偶尔提一下跟她的以前有过什么牵扯的事情她都会嫌恶至极,难道是九死一生阵之前顾烁给她的伤害和打击太深了?以至于重活两世,都对以前嗤之以鼻吗? 江毅不知道触了她的什么霉角,见她脸色稍稍不郁,他心底沉了沉,面色淡淡一笑,顺道接过了她的话,“本来还不见饿,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感觉肚子好饿了,刚刚打了一场架,动来动去的费了好多体力,今早又没吃早饭,再不吃估计都快活活饿死了!” 钟离筠抬头瞥他一眼,隧又垂下了头。 顾姜阑低头不语,片刻后又抬起头,脸上笑意盈盈,“现在才知道饿?对你还真是无语,既然饿了就赶紧用膳吧!本大人刚上任不久,月禄都还没领着,有点小钱请客可不容易!如今这一桌子美味佳肴,怎么说也要好几两银子,你们要是再推推托托不拿筷子夹菜,可不要怪本大人直接走人啊,到时候饭钱铁定轮不到本大人来付。” “行了行了!你这个小丫头……”江毅满脸无奈的笑,“就说你最厉害,十年一忘都被你吃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且不能做的呢?不行!既然你请了我们吃饭,就必须一请到底,哪有丢下客人独自走开的道理……” 见顾姜阑但笑不语,江毅眸光闪了闪,又道,“再说了这菊欢楼可是你的,光明正大,以朋友的身份上前叨扰这个理由很正常吧?”旁边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江毅却不以为然,语速越说越快,嘴巴咂巴咂巴了好几回,他咽了咽口水,也不计较两人是否睡着了,倒豆子般把话从嘴里说了出来,“小丫头,既然这酒楼是你的那就更好办了!你看,你边边上的那个男人是个十足十的吝啬鬼,而且捞钱忒厉害,这菊欢楼自从交到他手里之后比以前来说简直就是天上地上,从之前的日进斗金多了个数数数个倍,而你是这家酒楼的恩人,嗯,这酒楼可以算你半个,即便你这一生什么都不干都可以好吃好喝一辈子,反正有钟离筠这个冤大头在,虽然钟离筠是个吝啬鬼,但他那是对待别人,他对你可是大方的很!只要你说出口,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把这菊欢楼全部送给你,所以呢,你也别说没有钱没有俸禄这样的事了,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是理解的,再说了,就凭咱两那从小一起关着屁股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关系,你请我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顾姜阑无语,“你能不能再扯的远点?我不过是问你饿不饿然后让你赶紧吃饭,见你满脸笑嘻嘻的有心给你点打击,怎么你就那么啰嗦呢!什么叫钟离筠又吝啬又会捞钱还只对我大方?你帮他说什么话?我看你讲的津津有味一点都不饿的样子,是因为肚子很饱,不想吃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反正你也无心用膳,诚如你所说这家酒楼有我一份,那么你现在骗我来这楼里吃饭,点了菜又左顾而言他不用膳,我是不是可以想成你是故意拉着我来这,故意糟蹋我的钱?所以,照我心中所想,你既然这么不想吃饭,还怀着想糟蹋我钱的嫌疑动机的青梅竹马,本大人不招待也罢,随你怎么样,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本大人还有一大堆子事儿要处理,就不陪你在这唠嗑浪费时间了!”说着又真诚的向两人鞠一躬,“本大人就先走了,二位慢用!” “哎,小丫头!”江毅见她一脸不善,便知道自己惹了她不高兴,顿时慌了,“你别走啊!我绝对没有要糟蹋你家钱的意思,我只是见着你一时心花怒放,收纳不住心里的雀跃所以才会这么多话,阑阑你别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念叨你的,要念叨也是念叨钟离筠那个吝啬鬼啊,怎么可能吝啬你呢?咱们什么交情?那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日子可是珍惜的很,绝计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抹去的,丫头,你……” “嘭!” 顾姜阑不待他说完就直接走到了门口,愤力的把门一推,大步走了出去。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说过去和从前几字?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字像是烙在了她的心上,轻轻一扯就会血淋淋的疼,她可以面不改色的对两个完全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把酒言欢,谈笑风生,也可以不去管顾姜阑生前做的事或者爱的人是谁,更可以淡笑嫣然的接受这具身体里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独独有一点,就是不能忍受这两个人在她面掐吗提过去和从前,到底有什么好提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里也明白自己有些钻牛角尖,却也不准备跟那个声称和她有着青梅竹马的男人道歉或者什么,他们的关系只在于和这个身体的前身纠葛,她占了这具身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才会对他们陪着笑脸,再为了他们眼中的那个以前去改变自己,她不想做。 上一世她潜心苦修,整整十几年独对白墙发呆,只为了早点出去,可是一日接一日,一年接一年,她的心渐渐的由热变冷,渐渐变成死灰,对未来对生活再无期待,最后死无全尸,灰飞烟灭,这些给了她什么?她既然重新活了,就要重新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好好活一次,而不是顺着这具身体的原身的各个繁杂的人情世故去做什么努力的改变,总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新生顾姜阑,一切都要根据她的本意而活,活的肆意,活的张扬! 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原身顾姜阑的那些朋友,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爱人都会因为她冰冷决然的态度而受到伤害,但她不会因此而做什么改变,不管是顾姜阑的亲人爱人朋友,还是她的仇人或者对她看不顺眼处处使计陷害的人,她都会接受,把他们转变成她的。 是朋友,她就跟他处朋友,虽然做不到全心全意,完全信任,但也不会差到哪去。是亲人,她就代顾姜阑尽孝,虽然有可能会有点疏离,不自在,但她会拿命去珍惜。是爱人的话……这个她真的无能为力,比如钟离筠! 她不怎么讨厌那个男人,但也不准备就这样跟他相处,他爱的是死去的顾姜阑,不是她,就单单看她醒来的那一会,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就知道了,那个男人跟顾姜阑有着很深的爱恨纠葛,她本来刺激了他一下把人给刺跑了,可还没过几个时辰那人又来了……她不可能承他的情,代替另一个女人陪在他身边…… 江毅眼看着顾姜阑跑了出去,并没有多大情绪变化,他眸中色泽沉了沉,随即又笑了开来,斜睨一旁垂头而坐似乎睡着了的男人,“怎么,不去追追?” 钟离筠沉默不语。 “她对过去的厌恶可真彻底啊!连提一提都不行。”江毅也不管钟离筠听没听到,他笑了笑,继续道,“她吃了十年一忘,对我们之间以前或者过去都忘的一干二净,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又像一个历经沧桑的大人,今天我试探了很多次,她的的确确把一切都忘了,甚至忘的彻底,而且,她比之以前,似乎还多了些开朗!钟离筠,你说这算不算好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说好话?”钟离筠低哑着嗓子道,“你不是说要重新开始,各凭本事把她抢回去吗?刚刚在她面前一个劲的提起我,是你的本事之一么?” 江毅不置可否,“不错,我是说过要把她抢回去,十几年前我就已经输过一次了,如今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要珍惜?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是不懂她的心,不懂她的好,就趁早退出去,不要一次次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迹又因为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而犹豫不定,你这样只会把她推远!我给了你十几年的时间,陪着她长大,进而重新找回她在你身上的心思,可是十年已过,你什么都没做到,她的心是被你找回来了,但你不会珍惜,所以她吃了十年一忘,给了我机会,也给了李家毅机会,还有伊白寻机会!”话落,他突然语音一转,变得凌厉起来,“你不要她,自然有比你更好更优秀的人来要她,爱她护她!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动向,不过是因为她不变心而已,你看,如今她刚刚吃过十年一忘,李家毅就扔下所以的事策马驰骋而来,伊白寻将手中所有对我事情都推给钟离渊和老皇帝,也日日夜夜的往副严赶,而你却因为某些外在原因而对她一推再推,这些后果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谁,更怨不得顾姜阑,若是最后她不爱你了,你就会知道我当年是个什么滋味!” 钟离筠的身子在听到那句'若是最后她不爱你了'的时候猛地颤了一下,面色忽的刷白,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江毅,一字一顿道,“她若不爱我,我就拖了她一起赴黄泉!” &160; 第十三章 难道真的就错过了? 十二 &160;江毅盯着钟离筠那张决然的面孔瞧了半响,忽然一乐,“钟离筠,你闹的是哪门子心?你是想说顾姜阑对不起你,还是觉得以前对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突然变了心?你的本事倒是大的很,人家爱你你不理人家,人家帮你挡剑抵刀,你在一旁淡漠的观看,人家跟在你身后十几年,现在人家悔悟了,不爱你了,你却又说什么若是人家不爱你了你就拖着人家去死,呵……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顾姜阑是你的附属品吗?米想让人家爱就爱,想让人家追着你后面跑就追着你后面跑?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 “我有什么想法不需要你知道!”钟离筠的脸色稍微好了些,看向江毅的眸光微沉,“我和她的事我们自然会自己处理好,不需要你来插手操心,既然你想和我较量较量,我也不好不奉陪,顾姜阑最后会选择谁我不知道,但我事先警告你,若是你们敢私自给她吃些药物,别怪我到时候不顾旧情!” “你放心,不用你交代我也不会给她吃什么药物,况且,你看她现在的脾气和性情,会容许我给她吃什么药?我虽然不算什么君子,但也不会是个小人。”江毅思索道,“听说宇文姗最近也要来副严了,看如今这个情形,副严怕是要乱上一乱了,她会很忙,没有时间跟没人交谈甚欢,李家毅扔了手中所有的事奔着她来,他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李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他不即使制止,后果便会不堪设想,但他二话不说,一听到阑阑换了装扮,吃了十年一忘就扔下了所有的事赶了过来,可见他对阑阑的念想有多深刻,深刻到如今快半年未见未联系却他心依旧,阑阑现在的性情难辨,很有可能因为一时心动而跟李家毅好上了,据我所知,李家毅和顾姜阑的关系挺好的,指不定他会不会一进来就和顾姜阑交言匪浅,还有那个伊白寻,以前他就因为某些原因盯住了阑阑,这次他的耳线得知了这个意外,他倒是真的着急,立即把手上的事务,重要的不重要的全都丢去了钟离渊的怀里,他则是编了一个外出游历的借口快马加鞭而来,明显是冲着阑阑而来,伊白寻还好些,阑阑最讨厌的人,还不足以为惧,但李家毅不同……”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怎么?”钟离筠挑了挑眉,问道,“我记得你刚说不久,似乎是在点醒我,让我不要痴人说梦话,远离顾姜阑,然后再把她让给你,这话还没散透,你话音一转又在这宣扬李家毅和伊白寻对顾姜阑有多好多好,甚至还隐隐有一丝让我放手的意思,这句话,本王说的对不对?” 江毅理了理略褶的衣摆,语气中是满不在乎,“你没说错,我就是在点醒你,试图让你醒悟,不要再一头装下去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会因为一个十年一忘而一笔勾销,我知道你在找恢复阑阑记忆的药物,出于几年前你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曾救过我,所以,我想我可以帮你一起将那些有些插柳的手全部都打出去,等那两人都被送走之后,我们俩再来场公平竞争!” &160;“你想多了。”钟离筠抬头看他,“他们听说说了这事全都跟了过来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利弊我心里雪亮雪亮的,你想跟我竞争,也要你有这个能力,当然,李家毅和伊白寻也和你一样,看你们的能力!我的女人我自己会追,不需要你来帮我,若是连你们都摆平不了,那我也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了!” “你不要不领情!我这么做只是想找些捷径,难道你不觉得一个人对付三个人比两个人对两个人更加费力吗?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确实你一个人能把我们三个人都摆平?会不会是你高看了自己?”江毅道,“阑阑的身份现在还没有被顾家察觉,这些年不止我们在找她,顾烁同样在找,听说他最近情况不太好,可能离死不远了,不过,他忽然想起他的女儿顾姜阑,前几天还特地来拜访了本大人一次,想带着顾姜阑回去继承家主之位,只因还不知顾姜阑身落何处,所以托我帮他打听打听……”江毅看了看钟离筠色脸色,见他满脸波澜不惊,他嗤了一声,继续道,“阑阑有多爱她父亲,你是知道的,虽然他对她不怎么好,但在她的心中,再怎么不好也是她的父亲,是她从小到大最希望亲近之人,若是让顾烁找到了她,根本不需要多讲什么或者来一次负荆请罪,只需他诚心道个歉,以阑阑那副面冷心热的小肠子,一定会答应他的,而且,我听顾烁说,只要我告诉他顾姜阑的落脚之地,他就合成本大人与阑阑的婚事。” 钟离筠紧抿着唇,眸光闪了几下,明明此事在心底掀起了刮风巨浪,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从容不迫。 顾烁的事他一早就有所察觉,也让手下之人去认真的调查了一番,知道了事情的前后原委。 原来早在十年前,顾烁和宇文姗联手将顾姜阑引入九死一生阵时,就已被他的内力而震伤了一些,功力迅速下降到五成,顾姜啊阑进了九死一生阵,他却又因为束缚而不能进去救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去,最后一刻她忽然冲了出来,正当他要露出欣喜的表情时,谁知顾姜阑面色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看了顾烁一眼,又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随后猛然抽出一个侍卫的剑,决然的划开了脖颈,之后就是漫天的血红…… 之后的十年里顾烁的身体境况越发抱恙,可以说是老了,做些事情总是力不从心,后据说九死一生之阵可涅磐重生,凤主转世,浴火归来,说的玄乎至极,当时的顾烁对顾姜阑淡漠入骨,亲手害死她之后,非但没有一丝悔意与歉疚,反而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将顾姜阑那个总是与他不对头的冤家送走了,他显得尤其兴奋,可笑是老天有眼,作恶之人终会自食恶果,顾烁本就只有顾姜阑一女,此生再未有过其他子嗣,偏偏他还亲手连同外人将其害死了,顾家唯一的家族继承人损落,顾烁的脸色也从最初的松了一口气变得渐渐凝重,家族长老对顾烁联合外人的大义灭亲并不知情,几乎是全都蒙在鼓里,顾烁也不敢直言道出真相,于顾家,他其实也仅是个家主而已,族权有些,武功也是顾家最出类拔萃的,但顾家长老也不是摆着好看的花瓶,他们每个人都是上任家主精心细挑出来的一等一的精干,事事以家族荣幸为首,顾姜阑从小天资聪颖,耳根佳净,根骨极具灵气,就见她出生便带着灵识,她一出生就惊动了族中所有的长老观看抢着收徒弟,在顾姜阑懵懵懂懂的眼神中,他们曾因为互相争夺而在小小的她面前大打出手,动的是真枪真刀,甚至还打群架,一堆老头子在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屁孩面前干起了群架,最后还是顾姜阑一脸悲催的大哭出生,哭的是那个惊天地泣鬼神,当场就将一群红脸红脖子粗的老头子吓住了,他们紧张兮兮的围着顾姜阑问长问短,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才会突然哭的这么伤心,听说那时候那些长老们费劲口舌,终于在三个时辰后将她哄的情绪稳定了,几个长老晒晒一笑,依旧是红脸粗脖子的互看对方,但有了顾姜阑刚刚那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功后,几个长老便再不敢当她的面大人了。 顾姜阑当时还小,灵台却情绪哦,语气也有了些女气,自然看到了这几位华发白白的身影,在长老们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眼神下,胖胖软软的手指环绕着众人一直,左指指右指指,将所有人都定成了自己的师傅,后来她硬闯九死一生阵,魂飞魄散,若是让长老们知道了,估计谁都会震怒,可惜顾硕虽然没有完全把顾家在那几位长老手上能活着走开,若是让他们知道是他陷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估计后果会生不如死,在他们眼里,顾姜阑就是最重要的,她关乎顾家的生亡,她身,顾家可更生,她死,顾家迟早都会消于声迹。 顾烁原本也不信闯了九死一生阵活出来再自杀的人会有什么涅磐重生,什么凤主转世,他对佛事一向没什么好感。 尽管顾烁一再隐瞒顾姜阑已死的事实真相,但隧不如天意弄人,她被宇文姗设计打成重伤,宇文姗欲夺顾家,夺的到便夺,夺不到便欲毁之,顾烁察觉此事,百般阻拦,虽说他痴心于情,可以为爱弑女,但不代表他也会将手中的顾家拱手让人毁之,顾家百年大业,隐世之后的子嗣更为稀散,到他这一脉可以说是近乎无,顾家唯一的传承脉主已经因他一己之私而毁,他不肯扔下此业而跑,又想起了顾姜阑,一时晃神,便已进了宇文姗的圈套,后来他虽说拖了身,却也身负重伤,这时,他想起了以前被他否认过的顾姜阑的涅磐重生,凤主转世,原本不信,然,这一刻却容不得他再不信了,为了顾家,他只好再去软声软气托人打听她的住处。 第十四章 放手也罢 起先顾烁找到了他,用的是万分紧急的口气,家族派人来传信时,顾姜阑正在和他闹别扭,李家毅在京城劫走了她,许是怕他追上,用的是最好的马,不过片刻间便将她带离他的身边,他处理好皇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他们已经离京万里。 他根本没想到李家毅会明目张胆的劫走她,甚至还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他走,当时他便知道,一定是他对她说了什么话,那个女人看着冷心冷情,淡漠不近人意,其实心思柔软的很,她刚好发现他的装傻,心里一时气愤,李家毅那时候跟她提要走,她定然顺势答应了,这些他心里明白,却假装不知,觉得她不会丢下自己就走。 就像她曾经说的,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待他,她都不会抛弃他,她会永远对他好。虽说当时他存的心思只是报恩,却也着被她感动了一番,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脑子里当时想的就是要试试她的话是真实是假,以至于给李家毅钻了空子,在她心里留了个名字。 旗录原先一直跟在她身边,却被她的下了招,脚步离不开被缠在了左相府,她和李家毅出了城,把城门那块地方搞得人心惶惶,动静极大,他跟皇帝坦诚了自己已经不傻了的事实便急急的往筠王府赶了,启料早已人去楼空,旗录被缠住拖不得身,府中无人敢阻挠也没有那个权利去阻挠,就这样由着她跟人跑了! 他心急如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当即调动京城所有的隐卫去查她的下落,那一瞬,他的心沉了又沉,生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曾经的九死一生阵已经令他震痛心颤了,如今他不过离开她那么一会,她就不见了。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隐卫回禀他,人在城门口,跟着李家家主准备出城而去,得住她相安无事,他沉重的心思松了松,却又提了提,本想着就这样让她走算了,心里却忍不住想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模样。 正巧旗录处理完那些残局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说王妃算计了他自己跑了,还说她胆大包天,公然跟皇帝做对,此时整个京城都是皇帝的御林军在抓人,他在心里计较了一番,便带着旗录追了上去,在半路上堵住了她和李家毅,之后再随着她一起去了刑疆…… 钟离筠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红木桌脚,眸光低沉,他和顾姜阑幼年时相遇,之后的种种纠缠,到如今十多年已过,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爱他胜过生命,他还有什么可以去责怪她呢? 即便她吃了十年一忘又如何?她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从头到尾,于情于爱都是他在负她,一次又一次的因为某些外在因素而伤害她,她从小到大从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她,生下来便被抱离亲娘身边,自此亲娘亡去,自幼被送往顾家,因天生底子好,又是带有万年罕见的灵识出生,便被家族定为下一任家主继承者,别家孩童嬉笑玩耍的时候,她在顾家几大长老的犀利指教下练剑,别家孩童赖在父母膝下撒娇的时候他,她被关在祠堂暗无天日的照着几本毒谱医书练毒学医,别家孩童甜腻在天性无忧无虑的时候,她却整日里在亲生父亲的冷眼下委曲求全,眼巴巴的期待着父亲大人何时去看看她,哪怕是严厉苛刻的指教也好,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从她一出生,母亲亡去时便被她的父亲毫不留情的剥夺而去,便被顾家长老的铁心无情打碎。 他记得有一次她在家受了气,提捡来找他出气喝酒,醉时说过的话。 彼时她一脸迷糊茫然看着他,喃喃道:我一出生便失了娘,丢了母爱,回到顾家一心一意的想要讨父亲大人欢心而努力学艺,尽管长老们提的任务有时根本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但我只要一想到做好了之后父亲大人便会高兴,他一高兴就会对我好,就会认我这个女儿,就会温柔的叫我阑阑……只要一想到这个,即便是再难再苛刻的任务,我都咬牙坚持完成了,为的就是父亲大人那几许父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别家的父母都是最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我的父亲就极其厌恶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父亲他这么不喜我?我所求不多,仅仅一些些父爱而已,为什么就是得不到?既然如此不喜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我?母亲为生我而亡,那是我有愧于她,便避她求父,可父亲他做了什么?他自接回我便把我丢给几大长老,没日没夜的让我做这做那,他却从未主动去看过我一眼,这算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亲不喜我?他竟为了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女人打我!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喜……? 彼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自以为一直以来都把她当成朋友,便以着朋友的身份扯了扯她的衣袖,安慰的笑道,“别伤心了……这世间本就如此,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苦难,你可以把它当做一场老天给予我们的考验,它的确很令人神伤,但我们可以不去理会,不在乎便不会有别的多余的情绪了,你只需相信,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顾姜阑一边流泪一边嘟囔着道,“守得云开见月明?呵呵……这话说的好啊,可是不适合我!我求的是父爱,其他的与我何干?他不爱我也罢了,我爱他就行,谁让我运气不好投了这个胎……” 钟离筠未语,沉默的递给了她一张纸。 “啪!”一道清脆的响声蓦然响起,打断了钟离筠的思绪。 他循着声响看去,见江毅一脸高深莫讳的表情看着自己,他皱了皱眉,道,“做什么?” 江毅将手中折断的筷子一扔,拿起一边钟离筠的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嘴里,慢吞吞的嚼了嚼,道,“想什么这么入神,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莫不是被阑阑的态度伤了?” “你吃吧,我不想吃。”钟离筠又继续盯着前方那一桌脚。 “不吃拉倒!”江毅翻了个白眼,好心劝道,“她现在是处于失忆状态,失忆是怎么一回事就不用我给你一一解释了吧?既然失忆了,而且还是十年一忘,你觉得她还好认识我们是谁吗?她现在就犹如一个新生的婴儿,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和戒备,我们两今日露的这一手有点操之过急了,她是顾姜阑,不管怎么变怎么忘,她都还是顾姜阑的脾性,现在我们两在她的眼里估计就是对她虎视眈眈想趁机吃掉她的老虎,你伤心有个屁用!不紧着追过去,指不定人家现在跟谁一起去了,你要明白一件事,她失忆了!失忆了!” 话落又夹了一口菜,含糊道,“如今的副严可不安宁,且先不说那几个对她有心思的男人正快马加鞭的往这跑,还有一个出发好几天了还没到的宇文姗呢!要知道那个女人心狠手辣,眼里容不下任何一粒在你心里留下痕迹的沙子,很不巧阑阑成了那粒沙子,之前数次暗杀之所以没成功是因为阑阑厉害,但这一次宇文姗亲自出手,阑阑的武功也不知道她忘了没忘,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有的你哭了……” 江毅话音一落,便有一道人影闪了出去,随即“嘭!”的一声关门响,再看方才桌椅时,钟离筠已不见了踪影。 江毅盯着那桌椅看了半响,随即嘲弄的笑了笑,他已经让了两次,便再让这一次罢。 从小到大,他看着两人一路走来,即便他喜欢顾姜阑,想把她带走,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他便只好作罢,之后九死一生阵,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决然挥剑,梅红三溅间,她缓缓倒下随即灰飞烟灭的场景尤今还盘旋在他脑中,时刻都不曾忘过,那般决断狠辣,对自己下狠手,她该承受了多大的压抑,才会定心想到要去死? 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和从小到大最在乎的父亲,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同时联合别的女人要她死,这对她来说,又是多么大的伤害,即便里面误会重重,她却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一个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希望得到他认同的父亲,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去做,一个是她惊鸿一撇之后一直深爱而不得的男人,两个她生命之最,却给了她最深最无法原谅的伤害,她自小的生活便极其压抑,两道她支撑她活下去的阳光希望她去死,她一向自诩聪慧,最终却抵不过一场阴谋,后来她重生,钟离筠丢下家族所有的事陪在她身边,也算是给那场误会一次交代了,如今她再次十年一忘,就让她们重来一次也无妨,不管怎样,他到底是不想看到她药效过后的失落表情……放手也罢…… 钟离筠,若是你不好好珍惜机会,还真只能怪你自己,我已是仁至义尽。 第十五章 宇文姗的不甘 钟离筠心急如焚的破门而出,施展着轻功往顾姜阑刚刚离去的地方掠去,脑中回荡着江毅刚刚的那句话,眼里闪过浓浓的懊悔。 她现在失忆了,真是该死!他竟然忽略了这一层,照她今早醒来的情形来看,她根本就是将自己会武这件事彻彻底底的忘了,青影前段时间跟他汇报宇文姗前往副严之事,按她往日里赶路的速度,如今差不多也要到了,顾姜阑此时心里不舒服,又失了忆,甚至连自己会武这件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若是这时候遇见宇文姗那个阴狠的女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一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钟离筠的心便揪得紧紧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似乎要把他的心活生生的沉下去,这种感觉令他渐生恐慌,他无法想象宇文姗那个阴狠的女人若是知道钟离筠又吃了十年一忘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忍不住让自己快点,快点!再快点!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钟离筠终于找到了顾姜阑,可是,之后看到的那一眼,简直让他愤怒到了极点,“顾姜阑……!” 顾姜阑心情暗晦,在掌柜献媚和热情的目光下独自出了菊欢楼,径直往城主府而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她冲击有点大,她甚至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想不通这些都是什么事儿!突然没死就穿越了,然后没回神又被人啃了,那人还泪如雨下的指着她说为什么那么想要忘掉他,好不容易将那属狗欧阳的人送走了,之后缠着春棠盘问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谁知道流年不利,不出门都能遇见个江毅,连拖带拽的把她拐进了菊欢楼,钟离筠还在那带着,然后两人打架,她吃鱼,吃完鱼她好心阻止了两人,那两个人却一口一个以前一口一个过去,叽哩呱啦的对她说什么以前有多好有多坏,她心里还莫名其妙的因为那些话而烦躁透顶,再到后来的夺门而出,她此时的心情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她对那以前和过去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估摸着应该是原身顾姜阑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原身的记忆,但看了江毅和钟离筠以及城主府副严百姓一众的反应之后,她心里也明白了古个七七八八,顾姜阑一定有很多复杂的遭遇和人际关系,这是个极其复杂的女子,不过在她心里,即使是极其复杂也无妨,因为与她没什么干系,她讨厌装,反正钟离筠和江毅大概也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顾姜阑的了,她何必再跟自己过不去装那些恶心至极的大家闺秀,还是做自己最好。 越过街道,她站在城主府门口,抬头盯着那匾簰上那个镶了金的城主府几个大字,半响,回过神,她收回目光,在守门侍卫尊敬的目光下踏进了城主府。 “站住!”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冰11冷的娇喝。1 顾姜阑站定,循着声音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妖娆艳人的女子站在那里,满脸隐晦阴暗的看着她,眸光闪着嫉恨,“你就是顾姜阑?” 宇文姗眸中是满满的怒火,早在几个月前她就得到顾姜阑的下落了,派了月苏前来对付她连宇文家最惨的酷刑毒黑屋都出动了,这个贱女人竟然还没有死!后来她严惩了月苏,又是连番指派暗卫去杀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竟一次都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她数十名一等暗卫,气的她肠子都青了!这个女人,从小便处处与她不对头,做什么都要略高她一筹,不管在何处,做什么事,只要有她顾姜阑在,那她宇文姗就一定会便成尘土,变成绿叶,使她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后来终于来了机会,她的亲手父亲顾烁找上门来,问她们宇文家借一样东西,于是她顺杆子爬上去,给他提了个要求,那便是他们两联手弄死顾姜阑! 顾烁听了之后并没有立即给她答复,甚至看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冷,看那样子倒像是要杀了她一样,可惜顾烁他没有,她也知道顾烁不会,顾烁看起来冷冰冰看什么都很淡漠,却对他夫人一往情深,彼时他夫人重伤,若是没有她宇文家的东西,过不了半个月就会受不住撒手人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顾烁那冰凉淡漠的眼神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刻就接过了她宇文家的东西,同意了她的要求,的确,换作任何一个人,只要还有一丝丝良知和不忍,都不会狠下手去害自己的亲手女儿,但顾烁会,爱了一生的夫人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相之一比,顾烁一定会选他的夫人,即便他夫人并不爱她。 后来,顾家家主夫人身好过后,她和顾烁便商议着将钟离筠以顾姜阑的名义送封信骗了出去,顾烁是顾姜阑的父亲,顾姜阑从小便教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于她的字迹他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顾烁一脸晦暗的模仿了那封几近逼真的信,钟离筠关心则乱,根本没有细细检查便急急的赶了过去,天知道她那一刻是什么心情,那时她心里就想,一定不能让顾姜阑活下去!甚至不能让她投胎!她要让她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她要让顾姜阑永远的消失! 于是她布了九死一生阵,用钟离筠的名义把顾姜阑骗出来,又欲盖弥彰的假装去刺杀钟离筠,要害钟离筠进入九死一生阵,顾姜阑那个傻子果然毫不犹豫的推开钟离筠,替他进了九死一生阵,她欣喜若狂,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猛地放下了,原以为顾姜阑必死无疑,没想到这个贱人如此厉害,竟然破了九死一生阵,幸好顾姜阑太蠢太傻,误以为是钟离筠和顾烁两人与她联手害死她,绝了生念,自己抹了脖子,反而省去了她许多事。 尽管后来钟离筠大怒之下给了她一场教训,导致她和顾烁两人重伤,仅剩一口气,但她还是心里痛快,从小到大,一直阻挡着她的这块碍脚石总算是除去了,只要一想到以后除了她便再也没有女子配的上钟离筠了,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开心愉悦,哼,顾姜阑再厉害再比她强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在她手上!至于钟离筠的心伤,她相信时间会帮他慢慢消除,到时候她就可以成为钟离家的家主,钟离筠唯一的妻! 可偏偏老天让她不如意,十年前钟离筠忽然离开钟离家,称是出去历练,她信以为真,可就在几个月前,她的属下前来汇报,说钟离筠爱上了一个女人,还与之成了亲,这让她怎么都不能接受,于是派了人前来细细打探,没想到她竟是顾姜阑! 顾姜阑!又是顾姜阑! 原来顾姜阑没有死,钟离筠倾尽全力护住了她七魂六魄中的一魄,让她重生,据说是一位老道士说的,什么九死一生后涅磐重生,这让她怎么能甘心?她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杀了一个顾姜阑,如今却又冒出来一个,这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于是她不断的派人去杀她,可惜这女人命大的很,几次都被她死里逃生,她心里怒火中烧,恨得要死却奈她不得,这种感觉让她极其厌恶,于是她狠下心!不顾宇文家最近生起的内讧跑来副严,为的就是亲手将顾姜阑血溅三尺,她连做梦的想让顾姜阑死无葬身之地,而在刚刚,她又得到了一桩好消息,眼前的这个顾姜阑,今日早晨吃了十年一忘,如今纯白如纸,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件大好事,原本她还有点担心弄不死她,如今有了这一层把握,她不死也得死! 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窈窕身影,宇文姗眼里的妒火愈演愈旺,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为什么这个女人无论怎么样都比她优秀?为什么她现在明明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却还是让她禁不住自愧不如,凭什么她就可以这么耀眼!凭什么! 她宇文姗从小到大,不停的为了未来而努力,不停的和那些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耍阴谋诡计,每天不记日夜的训练,不断的讨好那个处处压死她的二姨娘,不断的达到父亲的严厉要求,方才有今日这等成就,为了钟离筠,她牺牲了那么多,却不及她顾姜阑的一个微笑,此等差距,有多不公谁知道?凭什么她兢兢业业努力奋斗那么久,这个贱女人什么都不干就可以高出她很多! 她和顾姜阑,从一出生便有不公之处!她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血统,却要为了这个保住自己的地位,小小年纪学会阴狠手辣,杀人如麻,还要为了生活而讨好这个讨好那个,而她顾姜阑是铁板毡毡上的私生女,是所有人不耻的野种,却一直是顾家唯一的少家主,什么都不用愁便顺顺利利的长大,这么大的差距,这么多不公,便是如此,她无话可说,可凭什么,凭什么顾姜阑可以得到钟离筠的心,而她不行?她那么努力的去爱他,他的眼里却没有她一丁点的影子! 第十六章 顺手杀了 顾姜阑在原处站定,目光直直的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就让人讨厌的妖艳女人和她身后的属下们。 只见来人一袭如火红衣,面上化着浓妆,一层层厚粉扑在脸上让人不禁怀疑她说话时那粉会不会掉下来,身材火辣,浑身有一种上位者的犀利,此时此刻,这女人正狠戾的瞪着她,整张脸尽显狰狞扭曲之色,生生的将她身上仅有的小气质也给抹杀了,倒是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白衣女子,穿着朴素简单,腰间悬挂着一枚血红玉佩,手执一柄青色剑,小脸上未施胭脂水粉,素颜朝天,看向顾姜阑的眼神毫无波澜,整个人如同木人一般立定一动不动。 顾姜阑对上红衣女子那双几近扭曲的眼神,皱了皱眉,缓缓道,“我是顾姜阑!” “哈哈……”宇文姗大笑两声,目光阴狠的射向顾姜阑,“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活着!你凭什么活着?像你这种人,就应该灰飞烟灭,永远不可生还!” 顾姜阑嘁眉看她,“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哪来的疯狗跑这来乱嚎,不知道什么叫闭嘴吗!” “你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说本家主!”宇文姗用吃人的目光看着她,狠戾之色毕现,“你以为只要长着一副好脸蛋,再有一个好家世钟离筠就会真的爱上你了吗?本家主告诉你,那都是假的!钟离筠根本就不爱你,他一直都是在耍你而已!我才是最配得上他的那个人,像你这种废物,连给本家主提提鞋都不配!” “你到底是哪里地儿钻出来的东西!脑子坏了就回家里躲着,少跑出来丢人现眼了,钟离筠爱不爱我管你屁事?用的着你来提醒本大人?胸大无脑这句话用在你身上都侮辱了这词的智商!”顾姜阑脸色沉了又沉,看向宇文姗的眸光冰冷至极。 这个女人真是恶心至极,没事跑路边上找她的茬,一出口就是钟离筠钟离筠,什么叫爱她不爱她,关她什么事!这女人真是神经病!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这个女人就觉着讨厌,这一接触方才知晓,这女人一废柴,纯属胸大无脑!张口闭口就是讽刺,还真他妈的当她好欺负了! “顾姜阑!”宇文姗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凭你现在这点小实力还能和本家主相提并论吗?顾姜阑,以前本家主比不过你,那是因为你有顾家和那几个在背后帮你的男人这个优越条件做外盾,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你有什么值得我顾忌的?顾家如今不过是一盘散沙,若不是李家毅暗中出手相助,我宇文家只要挥一挥衣袖便可让它彻底毁灭,如今李家毅也因为李家而无暇顾及你顾家,估计过不了多久顾家就会成为过去,最护着你的李家毅如今被家族琐事缠身,无暇脱身,和你关系很好的江毅也早在月前失去了踪迹,伊白寻现在在誉国京城当他的快活王爷,根本不可能前来救你,至于钟离筠,哼哼,虽然他离你最近,一直呆在你的身边,但是你觉得,本家主会那么轻易的让他来救你吗?”话落,宇文姗讥诮的看了看顾姜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道,“既然十年前本家主可以让你最在乎的人弄死你,如今十年已过,本家主对付你,根本不用吹灰之力!” 从身后捻住一抹发丝入手,顾姜阑颇为无聊的甩了甩,看向宇文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经病,随即,她红唇轻启,美眸中潋滟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神经病!本大人劝你还是尽快走远点,或者直接回家找妈妈,出来这么久了,说不定你妈正喊你会家吃饭呢!” “顾姜阑!”宇文姗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满脸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把眼前这个贱人撕碎辗烂,她气的浑身颤抖,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怒火一收,面上渐渐露出笑容,皮笑肉不笑道,“本家主忘了,你刚吃了十年一忘,脑子很不清醒,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自然听不懂本家主的话,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家主就好心把事情跟你说说好了!” 说着,宇文姗转头狠狠的瞪了身后白衣女子一眼,喝道,“还不把你衣服脱了给本家主垫着!” 月苏缓缓抬头看了宇文姗一眼,眉间一抹戾气一闪而过,她平静的看了宇文姗一眼,恭谨的俯首鞠躬,语气不带一丝情绪道,“是!”随即便脱下自己的外纱,蹲下身子将之扑在地上,却不急着起来,而是低头对宇文姗恭谨道,“垫好了,家主请坐!” “垫好了滚开便是!本家主又不是不长眼睛,要你说什么话!”宇文姗扫了她一眼,冷声斥道。她神情中满是傲然,轻轻往地上一坐,也不管顾姜阑是如何坐下,手对着月苏赶苍蝇般挥了挥,“你赶紧去给本家主拿杯茶来,别一动不动的杵在这里碍眼!” 月苏眸光一冷,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随后便走了开去。 顾姜阑冷眼看着她的举动,神色间没有一丝波澜,待月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时,她才慢慢看向宇文姗,眸光已经从最初的讨厌变成了浓浓的不屑,慢吞吞道,“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商谈?” 这个女人空有相貌,却是个被宠坏了的孔雀,总以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看人,任谁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人,跟随自己的属下都极尽侮辱折磨,对别人还能有好?而且不说别的,就单冲这女人看她的眼神,顾姜阑就知道这人一定和她有仇,仰或是,她与宇文姗有仇,总之,这个女人她横看竖看都不顺眼,更别提这个女人刚刚还说什么顾姜阑是被她的阴谋让自己最在乎的人害死的,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的!她可不只有会毒这一样保障,到时候打起来,指不定她就会输! “去本大人府中吧!”默了一会,顾姜阑抬步绕过宇文姗,往府中走去,也不管后来的宇文姗会不会跟上来或者给她来一个偷袭。 果不其然,顾姜阑走进去后,宇文姗的脸色黑的发碳!她眯起眼眸,阴狠的目光锁定顾姜阑的后背,她本打算趁顾姜阑失忆的这个片段好好羞辱她一番,在她伤心欲绝之际再狠狠的一刀杀死她,顾姜阑那个模样是,她最喜欢的表情,这个贱人!既然赶抢她的东西,就要有生不如死的觉悟!可这个贱人居然不要给她说大人机会,径直进了城主府,宇文姗看着府中簰匾上那几个烫金大字,冷哼一声,衣袖微翻,便向顾姜阑排出一掌,掌风凌厉,一声狠音随着强烈的杀意扑向顾姜阑,你去死吧!“ 顾姜阑漫不经心的回头一掌,硬生生的接住了她的掌力。 一股劲风刮起,两人对掌,片刻间,宇文姗丝毫每天事,顾姜阑则是被逼的退后几步,嘴角溺出一丝血迹,她不甚在意的抬袖抹了抹,随即嘴角拂起一抹嘲弄,笑道,”宇文姗,别以为就你能杀我?实不相瞒,像你这种实力的废物,本大人见了就觉得恶心,想吐,简直就是丑的人神共愤!本大人好心劝你回家吃饭,可惜你偏偏长着一颗榆木脑袋,本大人几次三番的劝你回家你都不予搭理,那可就怪不得本大人了!“ 宇文姗早就从地上站起,紧紧的拽紧拳头,她对顾姜阑刚刚的掌风仍然心有余悸,心里则是疑惑几点,不是说顾姜阑吃了十年一忘吗?是哪个废物告诉她的?竟是骗她! ”即便你的实力一如十年前又如何!本家主这些年从未停滞过修炼,虽说懒散了些,但比起你这个生来带有锦衣玉食的贱人强上许多!现在他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就只有死的份了!本家主不会放过你的!无论如何,这一次,你死定了!“宇文姗不屑的看顾姜阑。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本大人就好心成全成全你!“ 顾姜阑此刻满眼冰寒扫向宇文姗,她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兴趣,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的底线,她再不杀她,简直及就是在给自己丢人! 先前在菊欢楼时她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但看着那两个男人她对付不了,况且那两人还是顾姜阑的旧识和旧爱,她怎么也不好下手,这个宇文姗何止是在发神经!简直是个神经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更加不会是顾姜阑原身的朋友,口口声声的说着她过去的事,还特意揭她伤疤!这要是以前的那个顾姜阑,现在听到她那一席话,岂不是又会气的死过去?一想到这个,她就想把这两人辗碎了!她占了这顾姜阑的身子,虽说无意替她报仇,却也容不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那个江毅和钟离筠她惹不起打不赢,并不代表这个小喽咯也打不赢! 如今她就是顾姜阑,既然宇文姗是顾姜阑的仇人,那她就顺手帮忙杀了她! 第十七章 不死也活不长了 废话不多说,顾姜阑反手为掌,身子往宇文姗的方向疾速掠去,虽然她没有古代那种变态的内力,但也不代表她是吃素的,那封闭的十多年里,她学会了很多! 顾姜阑速度极快,下一瞬便落在了宇文姗身旁,她眸光冰寒,掌风凌厉的扫向宇文姗,宇文姗微微怔神便反应过来,红衣一闪,便避开了顾姜阑的掌风,反手对顾姜阑打向一掌,顾姜阑也不相退让,两道身影一青一红纠缠在一起,掌风簌簌,身影疾闪。 两道亮丽的身影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不一会就吸引了路人停驻观看,围观者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在城主府前打起来的女子,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为什么会开打的原因,有些刚从菊欢楼出来的客人也全挤进去看戏,也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那青衣女子是新上任的城主大人,当即议论更加纷纷。 “城主大人怎么又跟人打起来了?这才上任几天就把副严城搅得天翻地覆,她到底有没有当城主对我能力啊!” “是啊,看她这一介女子,如何能担当我副严之主?” “就是,人家城主上任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安抚底下官员,而这个城主第一日进城就砸了城门,第二日地方官员兢兢业业的跑去拜访她,她却睡到日上三竿,给人家一个下马威之后又杀了副严首富杜颜,还厚颜无耻的抄了杜颜的家,把杜府的所有女眷抓了,第三日又在城外树林准备杀害旧城主,幸得城主属下拼死阻挡,否则我副严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这个女人却还不领情,重罚了那属下,有这样一个祸害来我副严担任城主之位,岂不是要亡我副严?” 一个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的男子看了眼不远处纠缠的青红身影,阴险的勾了勾嘴角道,“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听说这个新任城主原本不叫顾姜阑,哎,京城的那个大名远扬的蒋慕颜你们听说过了没?据说那个女子无法无天,胆大包天,纨绔不化,大字不识一个,女红更是糟糕透顶,除了会点花拳秀腿,别的都是废物,半年前为了报复皇帝把她送给郡王爷,那个废物竟对皇上和亲生父亲下了毒,皇上醒来后大怒,诏告天下说谁抓了蒋慕颜,便可官拜左相,一步登高,而你们看上面那个青衣女子,她便是蒋慕颜,只不过为了逃过官府的追捕,隐姓埋名改成了顾姜阑,她在刑疆呆了几个月,不知道用什么魅惑手段征服了刑疆百姓的心,使她拥护声最高,皇帝以为她真有本事,便派她来副严任城主一职,发现她的真是身份后,皇帝大怒,便派人在她身边装成丫鬟,昨日城主府不是飞出一个女人吗,最后摔死对我那个,就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扔出去的,而且那个被摔死的女人就是皇帝砰派来的丫鬟,你们看这个女人这么……” 砰! 顾姜阑脸色一沉,身子一闪便离开了宇文姗身旁,砰的给了那男子一拳,手一伸掐住他的脖子,沉声道,“你给本大人再说一遍,谁是蒋慕颜!” “你……你你这个贱人!你……不配当我副严之主!”男子被掐的呼吸短路,原本苍白的脸色霎间涨红,眼里渐渐泛着死意,嘴里却咬牙切齿的对顾姜阑抹黑,“身……为……副严之主,不……体恤……百姓,也就……算了,你还……给副严带来……灾祸!你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呀!”顾姜阑怒极反笑,手上的力道松了一分,嘴角扬起笑意,笑却不搭眼底,“本大人就是这副严之主,你们承认便是!不承认也是!不服又怎样?给你们副严带来灾祸?哈哈,还真是可笑至极!那杜颜整日里欺男霸女,撒酒淫欢,仗着有点小钱便在这副严横着走,本大人第一天进城他就吩咐你们不准开城门,第二天本大人还没熟悉这偌大的副严城,他便带着一伙人上门找茬,扬言要给本大人一个下马威,让本大人有来无回?这就是你们副严百姓的态度?或者说,在那么眼里,有钱就是大爷?” 宇文姗一掌拍空,踉跄了几步停下,阴冷的目光看向远处掐着那男子的顾姜阑,眸中光芒一闪,随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顾姜阑的举动。 这时月苏举着一杯茶来,恭敬的递给敛眸沉思的宇文姗面前,淡声道,“主子,您的茶。” 宇文姗低头瞥她一眼,鲜红丹蔻一闪,转眼间茶杯便已落入她手,宇文姗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又啜了口茶,眸光深幽的看着顾姜。她倒要看看,顾姜阑她有什么不是阻止这场蠢蠢欲动的暴乱。 月苏依旧恭敬的垂着头,仿佛刚才书房里的谈话声与她无关,直到推至一旁时方才抬起,目光淡淡看向不远处浑身寒意的顾姜阑,一双眸子里是满满的复杂情绪。 她与顾姜阑并不算熟识,却也常听家毅提起她,家毅说,顾姜阑是个特别倔强的人,她可以为了见父亲一面在书房外跪上三天三夜,直到她父亲出来为止,也可以执着一件事很多年,比如喜欢钟离筠,家毅和顾姜阑的关系很微妙简单,却也很复杂,复杂的是家毅,微妙简单的是顾姜阑,顾姜阑曾经救了家毅,随后家毅往返家族,便选了她做主子,他们间的关系她或多或少通过家毅口中知道一些,她知道,家毅喜欢那个名叫顾姜阑的女子,甚至可以说是爱,而她也知道,顾姜阑对家毅没有心思,在她的心里,大概一直都把家毅当成朋友,或者朋友都不是,是属下。 当年陷害她的人其实也该算她一份,若不是她给家毅拖了后腿,家毅绝对不会去做那事,尽管最初他以为宇文姗要杀的是钟离筠,若是宇文姗没有拿她做威胁,家毅也不会去做,可是就是因为她,所以家毅做了,后来他恍若觉悟,发现宇文姗想杀的一直都是顾姜阑,而非钟离筠,可惜悔之晚矣,等他反应过来时,顾姜阑已经进了九死一生阵,当时剑已拔出了弦,他悔不当初,却只能责怪自己,因为九死一生阵固若金汤,一旦开启,有人入内,其他人便再也进不得,后来另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顾姜阑竟然破了九死一生阵,可惜顾姜阑性子太倔,爱惨了钟离筠和她的父亲,一心以为是这二人想要她死,出了九死一生阵便当众自刎了,此举给了她巨大的震撼,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做事会绝到这种地步,对别人狠,对自己却更狠。 之后家毅便失魂落魄了,他满脸颓废,满心自责,不再与任何人开口说话,潜心回家族接任家主之位,随即对宇文家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他都会横插一脚,狂的报复,只要是和宇文家的利益有关的事,他都会给予最大的打击,钟离家也在暗中打击过,却不如江毅这般疯狂,而宇文家毕竟百年家族传承而下,即便是两大家族联手,也仅是让宇文家有些损失罢了,更何况还有个暗中相助的顾家,顾家前任家主顾烁其人阴狠冷漠,对自己的亲手女儿如此残忍,为的却是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人。 不过,这也不关她什么事。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月苏推至宇文姗几米外的粗树上,看向顾姜阑的眸光微闪,她也想看看重生后的顾姜阑有多能耐,这些暴乱迟早要除去,这一次,就当是提前几日。 家毅前段时间便急着处理家族之事了,本来按照正常速度来说,估计就在这几日便可抽身前来,可惜宇文姗心思够重,给他找了些不痛快,故此才会到现在还不曾到副严,其主要原因其实应该是钟离筠给他下了绊子,因为顾姜阑这个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此时此刻已经失忆了,以前的事对于她来说已经毫无踪迹,要知道十年一忘的药效极其强烈,除非等到十年已过,否则绝不可能提前记起,钟离筠紧张她是正常,不过令她不解的是,钟离筠在十年前时,对顾姜阑的感情还只限于朋友友谊,如今他不过是在顾姜阑身后当了十年影子,便被她掳走了心,偏偏两人都是个别扭性子,除非有一方服软,否则照两人那状态,不死也活不长了。 十年一忘,这药最早的出处其实并非顾姜阑之手,而是出自她们月家,月家百年前曾出过一位专练稀毒的老祖宗,这药便是他研制出来的,只不过随着他的仙逝,此时那药月家也不复存在了,她突然记起,家族书房医书上曾有老祖宗留下的笔记,说的便是十年一忘,其中写了一行小籇,说的便是十年一忘的旁门解法,这解法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要的便是满弱冠之年的童子身之血,而这人还必须和中毒之人互相深爱…… 第十八章 相逢何必再相识 众人因为顾姜阑突然而来的这一手被吓住了,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道青色身影,却无人敢开口打扰她。 顾姜阑压下心里的燥意,眸光冰冷的看着眼前这快要窒息的男子,“说!是谁指使你来散播舆论的!” 那那男子狠狠的瞪着顾姜阑,却不做声,他的脸色已经由红转青,呼吸极其不顺畅,顾姜阑皱了皱眉,甩手便把他扔在了一边,随即目光凉凉的在周围围观的百姓身上扫了过去,“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百姓也敢对本大人如此态度,这就是你们的为民之道?誉国百年来明君无数,造福天下百姓,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朝廷的?你们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国泰民安吗?如今的副严的确富裕,也算是安逸,安逸过了头,你们便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了!在本大人之前,来此任职的官员无数,却无一生还,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朝廷对着干,你们是不想活了是吧!”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怒了。 “你算哪根葱来的!我们副严如何如何轮的到你来磨叽吗?你自己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姐,一介女流之辈,还妄想收复我副严,你做梦吧你!” “是啊是啊!你不过是个大家小姐,整日里绣绣花背背诗就行了,来我们副严凑什么热闹!” “就是!以往的官员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我们是为民除害,皇帝又算什么东西?我们副严如此富裕,关他皇帝一毛钱吗!他一没帮我们种田二没帮我们插秧,就连几年前的天灾降临,副严损失惨重,百姓流离失所,他皇帝有管过我们死活吗!他连做做样子意思一下发个赈灾银两都不曾有过,你又何谈朝廷对副严的好?” “哼!你们朝廷和皇帝一向都是这副小人德行,我们副严凭什么要尊他之令!别以为你砸了城门进城,入住了城主府,你就是这副严的主人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们一日不认可你,你便只能缩在你城主府!你的那什么雷霆手段我们才不怕!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副严所有人杀光,否则我们绝不会放过你!” “不过是个女人,来我们副严当什么城主!” “还不快滚回你的城主府!好好守着你的一亩三分地,要是再得寸进尺伤我副严官员,我们老百姓绝对不会放过你!” “明明是个女人,却还想像男人一样游刃官场,我劝你还是回家吧……” “回去吧你……” “滚出我们副严……” “……” 众人毫不留情的碎骂如尖锐的冷风刮过,尽数划在顾姜阑的心上,如刀刃般尖锐刺骨。 她眯起眼,眸光左右环顾一番,一阵冷意释放出来,冰冻了所有人,一下子鸦雀无声,刚刚说的最欢的几个男子眸光闪烁,汕汕的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在后面人后,紧紧的看着那个浑身泛冷气的女子。 “说够了没有?”顾姜阑邪邪一笑,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笑意盈盈的看着那几位嘴碎的男子,“哪根葱?纨绔小姐?没资格做你们副严之主?一介女流之辈?呵……这就是你们最真实的想法么?” “……” 四周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对着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子,不知为何,她越笑他们越觉得心底泛寒,不敢多说一句话。 “顾姜阑,看来你真是很不得人心呐。”宇文姗抿了一口茶,在一旁幽幽的开口,“堂堂丞相之女,不好好呆在家里绣花,或者呆在筠王府相夫教子,却跑到人家大老爷们的地盘上撒野,如今还引起了公愤,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来!看来筠王爷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虽然她知道筠王爷就是钟离筠,心里对顾姜阑嫁给筠王爷的事颇为介怀,但现在能给顾姜阑下绊,她不介意把钟离筠筠王爷这个傻子称号拿出来用用,副严的百姓是暴动不服管教出了名的,顾姜阑初来乍到便杀了首富杜颜,明目张胆的吞了人家的家产,官员屡次求见城主顾姜阑却始终避而不见,前几日还当众刺伤副严百姓奉若神明的旧城主,如今百姓们经过这多件事的冲击,心中的愤怒早已经到了一个至高点,只要有一点火星影子就会烧成燎原大火,顾姜阑这个新任城主,估计也当的到头了,即便这件事过去了,她日后的为官之道也会愈发艰难。 听到宇文姗话里藏刀的口气,顾姜阑唰的将凌厉的眸光转向她,眯了眯眼道,“这位姑娘,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长的像坨屎也就算了,说出来的话也臭如粪便,恶不恶心啊你!” 她对这个女人已经是彻底恶心了,吖的第一次见面就故意在她面前教训丫鬟,似乎要做给她看似的,然后便是刀剑相交,招招杀意,专门刺她要害,现在有事来惹她了,这个女人又落井下石,竟挑些难听话说,她再圣人也受不了了,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什么说一句没什么大不了又不会少肉的话在她眼里就是废话,她信奉的是瑕疵必报!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好脸色看! “你说什么!”宇文姗蓦的把茶盖盖在杯上,眸光狠戾的盯着顾姜阑道,“像你这种粗俗不堪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说本家主!你不过是一个人人可弃的贱人,又是你资格评论本家主!” “人人可弃?”顾姜阑哈哈一笑,“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你自己?据说你与我朝那封神俊朗的渊王爷有一腿,似乎关系不一般,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如今可是被甩了?还有,你出门办个事竟只带了一一个侍卫,这样就敢出来找本大人算账,你觉得本大人会让你们毫发无伤的走出城主府,仰或是副严城?” “真正跟渊王爷有一腿的人是你吧。”宇文姗被顾姜阑这么一刺,反而不怒了,她呵呵一笑道,“前段日子本家主曾听闻了一些京城趣事,不知道城主大人可有兴趣听听?不过不听也无碍,主要看大人你如何选择,这不过是胆量大小的问题,不会丢人的。” “哦?”顾姜阑也是一笑,“京城趣事啊,本大人刚从京城出来的,怎么就没听到过什么趣事?这位姑娘相必也是京城而来的哪家贵家小姐,本大人还不知姑娘你的芳名呢,可否告知一二?” “名字到不必了,相逢何必再相识,本家主认识顾小姐你就好了,至于本家主,顾小姐不用知道。”宇文姗脸上色表情高深莫测,看着顾姜阑的目光却充满了嘲讽,这个女人即便是失忆了也不肯吃一点亏,武功虽不如以前,却也不是她想杀就杀了的弱女,没有内力手段灵敏,尤其是近身搏斗时的凌厉与敏捷,让她府有些招架不住,这是什么身法她并不懂,只不过,顾姜阑今日必须死!她不能任由她再继续强大下去,那样她就真的再也杀不了她了,这个女人对她对我威胁如此之大,她绝对不能留。似乎想到了顾姜阑喷血而亡的场景,她越发觉得高兴了,笑了笑,随即语峰一转,又转到了最初的京城趣事的问题上去了,只听她道,“顾小姐这般扯东拉西,莫不是不想听此趣事?” “姑娘说笑了,到底是什么京城趣事,想说直接说出来就是,磨磨唧唧的干嘛呢,本大人还赶时间呢!”顾姜阑不耐烦的嘁着眉道。 她已经越来越恶心了,再多看那个女人几眼她就要吐了,吖的装逼装叉整个就一白莲花,装货。 这醒来第一天就发生这么多事,顾姜阑已经很乱了,她需要去理一理,真多年平静如水惯了,这一日这么多事情发生在她身上,还真是不怎么习惯,本来两个男人就已经够烦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碰上两女人,简直就是流年不利,什么坏事都往她身上凑,这个顾姜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招惹了一大群人,净给她找些麻烦,这一个个的如狼似虎,她看着就心烦。 本来她十多年来困在那个小白洞里练功学医学毒,被憋的太闷,现在自由了,又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还挺高兴的,现在被这些人一搅,她顿时有种想跑的冲动,离开这个鬼地方,彻彻底底对我把这些杂碎乱七八糟的关系什么都抛掉。 眼前这个女人对她浑身敌意,一看就知道是恨不得杀死她的那种仇人,也不知道这顾姜阑是抢了她爹还是抢了她老公,一见面就冷嘲热讽,这女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满脸胭脂粉末涂着,一身红衣着身,整个人妖娆艳人,那双眸子潋滟流连,骨子里泛着妖艳,这女人她怎么看怎么讨厌,就是喜欢不起来,极其看不顺眼,就冲这个女人对她的态度和杀意,她就觉得这个女人不能留了,若是她敢再惹她,她绝对一把毒毒死她! 第十九章 名扬天下的纨绔小姐蒋慕颜 宇文姗眸子一冷,随即笑了笑道,“顾小姐可别心急,这趣事可是和你息息相关呢。” “据说左相府的蒋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姐,小小年纪便粘在渊王爷身后不肯走开,渊王爷对此倍感无奈,想了多次方法依旧不能将那蒋小姐撇开掉,不管他出现在哪里,干些什么事,此女子却像是牛皮糖一样粘住了他,甩都甩不掉,如此书十几年一闪而过,那蒋家小姐死皮赖脸的要求渊王爷与她成亲,渊王爷无奈之下只好向他父皇讨要了那道赐婚圣旨,其实渊王爷心心念念的女子并非蒋家小姐,而是她的妹妹,据说那女子生的倾城倾国,文采谋略皆为上上等,乃皇上看重的媳妇,奈何身份低人一等,她又不能与自己姐姐抢人,为了不伤害她,便只好黯然退出,岂料那蒋家小姐心肠歹毒,容不得任何威胁,当即便想要夺取她亲生妹妹的性命,千钧一发之际渊王爷及时现身解救,这才免去了一场歹毒之灾,那次过后,渊王爷心一狠,在成亲前一晚递了张休书给那蒋小姐,并且将她赠与当时的痴傻王爷,娶了她的妹妹。” 话落,宇文姗喝了口茶,润润喉,对着顾姜阑笑了一个,眼中意味深长,续道,“蒋小姐被送往筠王爷府后,不知使了什么心计,筠王爷小孩子心性单纯,对她更是百求百应,甚者陪着顾姜阑在渊王爷与她妹妹的婚宴上大吵大闹,蛊惑渊王爷求皇上赐她为侧妃,她原想假意推脱几下再答应,不料皇上对她早已厌恶至深,当场便被她气走了,不久后,这事也算是过去了,然而此时另一个消息却意外的在京城每个人的心中炸开了,那个传说中无欲无求,冰冷凉薄的郡王伊白寻,竟然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赐她为郡王妃,翌日郡王着人前去筠王府提亲,却被蒋慕颜破口大骂,几扫把打走了,郡王宽宏大量的吞了这口气,不欲继续追究下去,而皇上却因此动怒极了,因为皇后的缘故,所以皇上对于这郡王是比亲儿子还要亲儿子,乍一听有人专门打他的面子侮辱他,心中顿时怒火旺烧,也没摆什么架子,直接微服私访了左相府,与其父亲觉着应该给她些教训,否则便会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蒋慕颜胆比天大,竟敢给皇上和亲生父亲下毒,迷晕了一众人,撒腿跑了,于是,便有了后来的刑疆之主,再有了现在的副严之主,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有什么资格主领大家?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的女子,又以什么魄力与胸襟担任城主这一职?”宇文姗温和的朝脸色微微泛白的顾姜阑笑笑,道“顾小姐,你说,本家主听说的这个故事可好?”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众人听了这个绝对真实性的故事之后,全部沉默了,他们看向顾姜阑那微微泛白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一大堆人就那么愣愣的看着那个一袭青衣的瘦小女子。 这个女子,他们副严的新任城主,竟然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小姐,那个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蒋慕颜?天呐!这也太打击他们的心脏接受能力了,本来他们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担不了什么大事,作为一个无权无势仅仅对刑疆有些微弱帮助的女子,他们想的最多的便是她有可能是老皇帝派来的奸细,她是要来霸占他们副严这块风水好地,然后眼巴巴的奉给那个老皇帝,看着这女子身段脸蛋都不差,堪称绝色,更别提那一身无人可与之比拟凌厉的王者气息,他们从心底升起了害怕之意,害怕这个女子有一天真的会夺了他们副严所有的权利,既然有这个可能,他们这些做老百姓的当然不会轻易让她得逞了,谁不知道老皇帝生性冷硬,不管百姓如何流离失所,不管世间如何路见饿死骨,他都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更甚至任由他手底下那些腐败的官员们从那原本属于他们的赈灾补助中这个捞一点点,那个捞一点点,最后落到他们手里,还没进入副严境内,便被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强盗与难民抢的一干二净,皇帝却假惺惺的派人到处宣扬他的美德,他们副严几年前那场大难不死,如今对老皇帝的无耻行径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对于这个一开始被刑疆百姓奉若神明的顾姜阑突然被皇帝派来了副严任职城主,还无缘无故的把他们原先的城主大人贬了,于是,他们自然而然的对这个新任城主没有任何好感,也就有了第一天到副严便被拒之门外,后又让官员们速速前去问罪,最后死了杜颜,虽说杜颜平常的行径很为人不耻,经常欺男霸女,强抢良家妇女,但怎么说也是他们副严的人,于是第三天又差匆匆的跑去寻找新任城主兴师问罪,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伤害旧城主,这一下彻底将众人的愤怒惹出来了,他们原本打算制造一场暴动,趁乱把这个老皇帝派来的奸细妖女弄死,眼看着现今快要露出爆发点了,如今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女子嘴里吐出一个真实版的故事,着实是给了他们惊鸿一劈。 这一下子忽然就把复杂无比的事情变的清晰透亮了,所有人眼睛发亮的看向顾姜阑,那神情,似乎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着她狠狠的亲几口! 哈哈……他们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他们的城主大人不是老皇帝的奸细,还同老皇帝有着深刻的仇恨,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呢!只要确认了城主大人与老皇帝毫无干系,那他们一定会奉她为主,这么精明能干的女子,不是老皇帝的人,反而是他们副严之主,难道不是件该高兴的事吗?随即众人又想到了那个故事,紧接着又想到了那个一脸假笑说故事的恶毒女子,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事搁在常人身上早已经受不住打击疯了,这个死女人还敢拿出来刺激他们的城主大人,瞧着顾姜阑那一张苍白如纸的容颜,他们顿时觉得那个红衣女子更加的不可饶恕了! 什么叫做心狠手辣,没有胸襟?他们的城主大人自然是顶尖顶尖的好,这是哪个破洞钻出来的臭女人,满脸腥骚味还敢出来吓人,连他们的城主大人一根汗毛都比不过,即便是亲妹妹,那么有这么不知廉耻抢自己亲姐夫的夫婿的妹妹,杀了也是该杀,还有那个什么老皇帝,那个老不死的恶心东西,死了也是活该,他们大人只不过是用点毒拿他试试药,他们便施施然的脆弱的,不堪的倒下了,一听就是一弱不禁风的糟老头子,还有那什么郡王伊白寻,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明目张胆的抢人家妻子,不就是仗着人家是个痴傻王爷性格弱智吗?照他们想来,大人挥扫把赶人是正确的,没杀进郡王府拆了郡王就已经是天大对我恩典了,这个女人竟然还敢这么说,简直及就是找死! 顾姜阑脸色微微泛白,眸光飘远,她心里忽然一阵一阵的疼,就像有数十万根细丝线在揪着她的心脏,四面八方的往各处扯,她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就是顾姜阑,真的就是蒋慕颜,从来都没有变过?钟离筠和江毅都说她吃了那什么十年一忘,她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穿来的,不是什么顾姜阑,而是蒋慕颜,如今这么一个故事,她忽然有些摇曳不定,难道她真的是那个蒋慕颜,是那个顾姜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众人口中循环不断的京城左相之女纨绔小姐蒋慕颜会是她,那么说,今早上春棠说的那些京城之事,刑疆之事,以及如今的副严之事,都是她一个人?那些砸城门,放下马威,杀副严首富,还有刺杀江毅,这些一个一个的在她脑中转着,却像是失去了方向与定力的小树叶,只能随风飘逝,她的脑袋忽然间好痛,像是有数万只虫子在噬食着他的脑神经,一阵一阵的冲击着她的意识,朦胧中,她似乎失去了全身的撑力,浑身软绵绵的朝一边倒去,脑中愈发的沉重,黑压压的一层浓雾覆在她的灵台上,导致她昏昏沉沉,低迷不醒,模糊的意识中,似乎有什么利器迅速刺进了她的心脏,冰凉刺骨的凉意传入体内,她无意识的哆嗦了一下,终于,意识归于平静。 清醒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巨大的哗然,和所有人惊恐的叫声,有宇文姗尖锐得逞的大笑声,还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她知道,这叹息来自那位尾随宇文姗身后的婢女,她叫月苏。 最后,一个撕心裂肺带着沉重还有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以及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惊慌,顾姜阑在心底笑了笑,她也知道,这声音,是钟离筠…… 第二十章 她是我的生命之重 “顾姜阑……!” 极其压抑惊恐的一吼,钟离筠的心脏在那一瞬间骤停,眼眸中只剩下那脆弱不堪缓缓倒地的身影。 所有的情绪在那一瞬忽然间变得虚渺,万物无物,钟离筠疾速飞身接住顾姜阑渐渐倒下的身影,伸手一捞,搂住了她的腰,她胸口被刺了一刀,正对心脏。 钟离筠脸色苍白,他唰的转过头往宇文姗那处看去,眸光凌厉,“若是她有事,你便去陪葬!” 宇文姗身子一抖,脸色骤白,看着钟离筠怀中的顾姜阑,眸中 什么破碎,呐呐道,“为什么你还是只在乎她……” 钟离筠冷冷的瞥她一眼,不再理她,抱起顾姜阑急忙施展轻功往城主府而去。 一阵风般散去,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城主大人被刺了,这个凶手就站在这里,光明正大,当着他们的面拿刀捅了城主大人,看着宇文姗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站在那,众人心底的怒火唰的被点着了。 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心肠恶毒,手段冷硬的女人,若不是她多事将城主大人拦在这里比剑,那么之后的事情又怎么会发生?若不是这个女人一心想要挑拨离间他们与城主大人的感情,故意讲了那个故事刺激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又怎么会心灰意冷。 若不是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毒妇,他们的城主大人绝对还会好好的看着他们,眼里带笑的问他们最近可好,可是现在,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毒妇,城主大人生死不明,想及此,众人顿时怒中又怒,目光愤愤的看着宇文姗,随手操起身上的东西便朝她扔了过去,伴杂着议论纷纷的嘲讽声,倒数落在宇文姗身上,手腕上垮了鸡蛋篮子扔鸡蛋,买了菜叶的扔菜叶,什么都没有的人干脆在地上捡石子,狠狠的朝宇文姗扔去,“噗”的一声砸中肉的响声,血红色的液体涓涓的从她额角留下来,一条血线搭拢在打了胭脂的脸上,似浸了水的面粉,细沙般粗略,百姓们的愤怒尤其长久,似乎不将心中的怨怼发出来心有不甘,对着宇文姗丢过来的东西毫不留情,毫不手软,而宇文姗却像个呆子般站定,眸光滞滞的,如一滩死灰。 月苏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眸光平平淡淡的不起波澜,即便是面对所有人的恶意攻击,她也是面不改色,就那么淡淡的看着满脸怨怼的人们,眼底深处一片漆黑。 她斜眼看了看呆住的宇文姗,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并无言语,也没有想要挺身而出替宇文姗挡挡的意图。宇文姗对钟离筠的情谊,在他们那儿早便是人尽皆知了,钟离筠刚才那神态,以及放的狠话,如此这般,给宇文姗的打击不亚于当众打脸。 她一向自诩高傲,不将顾姜阑放在眼里,即便书对钟离筠有心思,也从不学那些爱上了就毫无章法的女子般在心爱之人面前低伏做小,只一味的觉得钟离筠早有一日会明白她对他的心意,进而主动与她表白,并表明有想要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与她,最后她假装推就一推,再接受他的请求,最后两人顺理成章的成亲生子,却不知人家愿不愿意瞧的上她,只一味的觉着自己很优秀,那么别的优秀男子就必须会爱上她,为她要死要活的,所以说,今日钟离筠这当头一喝,给了宇文姗当头一棒,打傻了。 伸手挡住一颗朝着她面门而来的石子,月苏的眸光愈发淡然,仿佛她只是一尊毫无知觉的雕塑,那些打在身上手上脸上的赃物一点都不痛,周身嘈杂的怒骂声也与她无干。 钟离筠一路疾风而行,下一瞬已把顾姜阑带到了房中,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置床上,执起她的手把了把脉,本来就刷白的脸色在这一瞬更加白了一轮,他浑身僵住,眸光落在毫无生息的顾姜阑身上,有什么破碎的东西在眼底深处暗涌,一阵一阵的击着他的心中。 怎么会这样?十年一忘怎么会搞错?为什么会搞错?钟离筠立在床前,脸色惨白惨白,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先前吃的那两颗十年一忘竟会弄错,这两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十年一忘,比起十年一忘,甚至更甚,这药效极重,比之十年一忘有些相似,药效刚开始散发时看不出什么,如今已是落日前夕,即便是散发再慢的药效也应该散发一半多点了,这种药的效果……他甚至不敢往下想。 这个药何其沉重,顾姜阑对毒医之术极其精细,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这药的味香?她当时吃下这颗药的心情,是不是没有想过什么后果?亦或是她明明知道后效,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嘴里扔,是不是证明0啦仰真相很简单,便是因为因他不冷你热的态承受不住便去服用了那两颗药,她至使至终,为的左右离不开钟离筠这三个字而已。 钟离筠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眸光灰沉,呆滞片刻,半响,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姜阑色眸光亮了亮,随后起身朝顾姜阑大步走来,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抓住刺进她胸口那柄匕首,微微用力一拔。 噗的一声,随着顾姜阑的一声个闷哼,血飞溅了出来,落在他无暇的脸上,平白给他添了些妖艳,狭长的丹凤眼颤巍巍的抖了抖,他手上动作却毫不滞慢,一只手抓住她的手,缓缓的为她输送些缓解她痛楚的内力,渐渐的抚平顾姜阑紧皱的细眉,另一只手放下匕首,拿着一条娟帕,细细的擦拭着她伤口旁的血迹,片刻,他重新拿起那把匕首,将手腕对准顾姜阑的心头,另一只手执起匕首就准备搁下去。 “钟离筠!阑阑她怎么了!” 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哐铛一声摇摆两下,江毅急急忙忙的跳开珠帘,还没见到人,焦急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 江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真,原本只是说着逗逗钟离筠,此时江毅确实真的慌了,脚钉在原地,怎么都移不动一步。 半响,他总算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钟……钟离筠,她……没事……吧……” 钟离筠原本准备往手腕上下刀的手顿了顿,随即毫不犹豫的一刀划下,锵锵道,“没事!” 江毅呆了呆,看着鲜血涓涓溺出,顺着钟离筠的腕边流下,如同一道小小的泉水,自泉眼处缓缓而出,滴落在顾姜阑的伤口处。 银银白光奇迹般的自顾姜阑伤口处蔓延开来,化作一缕淡薄的烟雾颤巍巍的飘来,一阵轻风从未关的门外吹来,略过珠帘,轻微的哗啦一响,把那白雾吹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而顾姜阑的胸前的伤口却奇迹般的缓缓恢复,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把胸襟上溺满的血迹隐去,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整个伤口已经恢复如初,顾姜阑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略微多了些红润,轻风拂过,钟离筠伸出那只完整无碍的手往她鼻息间探了探,又执起她洁白纤细的手腕,摸了摸脉象,待感觉那微弱的脉动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江毅在一旁早已瞧的目瞪口呆,半响,他回神道:“她的心脏向来比常人偏个一两分,如今这一刺不过是废些日子便可养回,纵使你的血液可起死回生医治百病,也不是你这么个浪费法呀,更何况钟离叔叔曾告诉我,你的血液有限,流多少便会少几年命,为了这么点事,你,值得么?” “无关值与不值。”钟离筠淡淡瞥他一眼,“她于我来说,本就是生命之重,以前历经百种生离死别之苦,是我太过自负,如今再来一次,若是我再与从前无知天真,便值不起她对我的一番情深似海,她即能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不过是为她掉几滴血,折几年寿,有何值与不值?若真要论起这个,也该是我不值她如此对我罢。” 江毅缓缓的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缓缓移到一旁桌前椅坐,脸色微有些暗晦,听了钟离筠这番话,他沉默了半响,遂道:“钟离筠,仅凭你这份心意,我便是输也输的心服口服了,论起对她的情谊,我并不是不及你,只不过,我不如你魄力。” 又是沉默半响,又道,“当年我比你识得她早些,与她的交情也比你多些重些,更甚是我比你更加近水楼台,然而多年来,我终归是没有先得月,以前我觉得是你插进来搅了我与她的情谊,对你也是百般看不顺眼,殊不知,即便没有你,我与阑阑,终归只能是朋友知情,她对我,从未有过他想,如今她吃了十年一忘,虽偏了一偏,但你总算是赶的及时,没有让他人占了先机,即便我与她相隔几条街,预先想过她可能会有此举,也未走在你前头,也罢!这便是我与她的缘,缘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从今往后,她便是我的妹妹!钟离筠,若是你这一次再不好好珍惜,别怪我不顾少时情谊!” 第二十一章 一日忘情 听了江毅这番话,钟离筠默了默,手腕上还在滴着血,他扯了一小块帷幔,随意在伤口处绕了几圈,随后打了个死结,伸手摸了摸顾姜阑渐渐红润有血色的脸颊,钟离筠惨白的面上也染上了点点笑意:“既然你有此想法,倒是省了我许多事。” 江毅的嘴角抽了抽:“我还以为你听了本大人这番话会有多感动呢,还指望着你眼泪汪汪感激涕零的对我鞠躬尽瘁,哪成想你这人如此淡定,唉,见着你这副喜得美人归的模样,本大人的心就在滴溜溜的流血,本大人不管!你府中后院深埋十年的桃花酒归本大人了!” “只要你挖的到。”钟离筠俯身看了看顾姜阑的伤势,随即站起身,走到桌椅前坐下,右手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轻叩,扣出声声清脆的音节,“看今日这个情形,副严的暴动一定会很严重,你作为旧城主,趁姜澜还未醒转,便待她管上一管罢,宇文姗今日即到,那么看样子李家毅伊白寻他们也差不多就这两三日要到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帮我拦他们半个月,事后,我应你一件事。” 江毅皱眉看他:“你想做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李家毅,伊白寻尚且不说,那个男人看着危险其实不足为俱,但李家毅不同,这些年为了阑阑,他努力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天带走阑阑,你若是拦住了他,后果多沉重可想而知,更何况,你这样做,难道不怕阑阑醒来时怪罪于你?” “不管李家毅有多不同,这半个月之内绝对不能让他接近姜澜。”钟离筠凝眸道,“你可能不知道,李家毅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他手上有一种和十年一忘融合的情引,此药一旦被服用十年一忘之人吸入肺腑,很快便会移情到给她下药之人身上,生生世世都只爱他一人,这是一种融入魂魄的药,只要她的魂魄还在,还能投胎转世,便会与下药之人继续纠缠不清,而阑阑正好服用了与十年一忘相差无几的药物,李家毅这次,是铁了心要带走顾姜阑。此药只能保持半个月的药效,多出一天便失了药效,所以,只要半个月!” 江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他脸色古怪的看了眼床上的顾姜阑,再看了眼一脸暗晦的钟离筠,半响道,“虽然此药我从未闻过,但既然你说了,就一定是有了,李家毅这么做,即便阑阑醒来也不会同意的,就当是为了她,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拦住李家毅!” 钟离筠点点头,没说什么。 室内寂静了一瞬,顾姜阑的睫毛颤了又颤,颤了又颤,终于在一柱香后坚持不住,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旁边的床幔,眸光幽幽的,眼底有些无语的意味。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健忘,明明之前那十年一忘中另一颗可起死回生的药已经在某一次偶然的机会给了伊白寻,那时候他不过是一小屁孩,浑身是血,脏兮兮的能吓死一头牛,可怜巴巴的躺在路旁,她急着去寻被人包围的钟离渊,踏马疾驰间一不小心给浑身是血脏兮兮的能吓死一头牛的伊白寻又加了一脚,她急急忙忙勒马下去查看,当时那孩子也不过十三四岁,明明就痛的要死,却倔强的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瞪着她,硬撑着一口气对她说了一句“要是我死了就赖你!”才晕过去,当时她听了那句话,当真是觉得无语至极,可叹她心肠太好,觉得就这么走了扔下那么一孩子不太厚道,更因为他那句话对她的小心脏太有杀伤力了,于是,她犹豫了一会,想着自个儿以后可能用不到这两颗药,便喂给他吃了,这药的药效极好,不过瞬间的事他便幽幽的醒来了,她一向不是个好心到底的人,更何况她不过踩了他一脚,给了颗可生死人肉白骨的良药救了他,那什么后面的事左右也不应该她管了,于是,那孩子一醒她就翻身上马准备继续疾驰去救钟离渊,走了大半路漫不经心的一回头,却看见那个孩子气喘吁吁,满脸血痕的跟在她马后面跑,看那速度,应该是半轻功半跑路,那血迹斑斑的往下面漏,她都看不下去了,那孩子却没事人一样契而不舍的跟着,久而久之,她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个孩子在后面,本想心硬点把人驾马走快些,将人给甩了,却又狠不下心来,只好恨铁不成钢的调转马头,哒哒哒的走到他身旁,将人给拽上了马背。 她清晰的看到了那孩子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可叹当时自恃年纪大,不与小孩子计较,现在想来,伊白寻是真的厉害,年纪轻轻就知道依据自己的条件来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达成目的,但孩子终归是孩子,她带了他一路,在半路就把他安在了一家农舍里,想着要是她返回时他还在,她便再做一会好事送他回家,不过后来她救了钟离渊之后,被蒋慕晴算计了一番,忙着养伤和帮钟离渊善后去了,渐渐的也就忘了那个孩子,如今一会想,还真是啼笑皆非,这孩子竟然是如今与钟离渊各掌一半兵权的伊白寻,她也不禁感叹一句:老天真会开玩笑! 想到此处,顾姜阑不禁自嘲笑了笑,她从顾姜阑到蒋慕颜,而后又从蒋慕颜到顾姜阑,如今眼看着十年就要过去了,却又自恃心伤的吞了与十年一忘差不多的一日忘情,现下一日未过,她被宇文姗暗袭刺中心脏,明明她的心脏偏了那么一两分,被她捅的这一刀也就是失点血的事,偏偏钟离筠那个傻子用了他的血来缝合她的伤口,这个傻蛋,要知道他的血可是天下绝无仅有,滴血无价啊!从小到大早上泡药浴,下午泡毒浴这么多年来才铸成的血液,代价还是流多少少多少年的命,这货却为了她一下子少了几年命,还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实话,对她这么好,真是让她感动的不得了呢…… “姜……阑?”带有一丝不确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语气,极其小心翼翼,似乎她就是个易碎娃娃,口气大些就会被喷死。 顾姜阑循着声音回过神抬头望去,见到钟离筠那张惨白惨白的脸时怔了怔,想着他定是为了救她而失血过多,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愧疚与心疼,涨了张嘴,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与他说,嘴巴一张一和几次,她只好闭上,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情绪在心中油然散开,冲的她有些激动,不禁湿了眼角。 这十年来,他一定很愧疚吧?当初她毫不犹豫的抹了脖子,其实是有过瞬间的后悔的,那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阴谋,偏偏她就是那个明眼人,她早就查出父亲和宇文姗的计谋,虽然父亲是被逼无奈,却也将她伤了个透,她从来就知道自己不如他心中爱着的那个女人,一直都自欺欺人的想着自己再怎么不是他爱的人所生,却也是他的骨肉,在他zs心底深处其实是爱着她的,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表达出来,然而那次真相却捅破了她自欺欺人的那张纸,给了她沉重一击,钟离筠早就提醒过她,是她自己一拖再拖,执着的想看看等到最后他会不会因为一点点对于她的愧疚或怜悯而手下留情,其实也不必他怎么做,即便他只是为她稍稍着急一会,她也不至于那么心灰意冷,那个男人可是她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爱着对我父亲啊,他作为一个父亲,不能给她因有的父爱,心里眼里自始自终只有那个女人,表面上给她最好的,却从没有像寻常父亲那般唤自己女儿般唤她的小名,更甚至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瞧,他一见着她,不是严词厉色就是冷眼相待,仿佛她就是他不共戴天又形同陌路的仇敌,如此形形色色,不管她多努力,多用功,始终得不到他的另眼相待,可她还是希望他能够将她当做女儿般老疼爱,不管他有多恨多讨厌她的母亲,但母亲为了她的未来,已经按照他的意思自行了断了,除了那一身修为渡给了她的女儿,其他的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父亲逼死的,只为了将她送进顾家,名字能入顾家的嗣堂,可她从未恨过他,只因他是她的父亲,她是他的女儿,他们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她不想参与,不想多事,如此这般,她和母亲做到那种地步,难道还不能够打消他对她们母女的恨意吗? 可笑是她,心心念念的最后结果还是与她背道而驰,逆了她心底最后一丝期盼,也毁了她心底深处对父亲仅有的那一丝丝亲情,当时当真是万念俱灰,觉得这世间已没有念想,想着连自己的亲手父亲都希望自己去死,那还会有谁在乎她的去留,在乎她的生死? 第二十二章 记忆苏醒 或许是她太过懦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一点点小事便万念俱灰,觉得天崩地裂,泰山压顶,总之就是一句话,她活不下去了。 当剑锋抹过脖子,眼风掠过钟离筠那张一霎间惨白的脸,瞳孔浓缩着惊慌的表情时,她的的确确是后悔了,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顾家下一任家主,顾家的长老们鞠躬尽瘁,尽心尽力的培养了她这么些年,怎么算也不应该死的这么没出息,可叹是当年止血药不怎么灵光,止来止去了老半天,却始终止不住她脖子上涓涓如泉涌一般的血液。 于是,她死了。 死了的感觉其实很奇妙,她的确是真的死了,只不过入了九死一生阵,留了一魂一魄,按照哪个神棍的说法,她算是涅磐重生了,那一魂一魄承载着她一世的悲欢,尝了九死一生阵中的十年一忘,投入了那个名为华夏的空间,她从出生长到死亡,一直活在无尽的孤寂空白中,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就这样还能长到十七八岁,她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是个奇迹。 后来灵魂穿越,兜兜转转间她又回到了这片承载了她所有悲欢离别的地方,进了六岁身亡的蒋慕颜身体,迷迷糊糊跟在钟离渊身后十几年,然后又被他输给了钟离筠,之后就是和皇帝的斗智斗法,伊白寻那个小孩子还有横插一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以至于后来李家毅找到了她,以一种极其特别的死皮赖脸赖在了她身边,接着就是她揭穿李家毅的伪装,转而跟在他身后一路前往刑疆,却又因为跑的太慢,走到半路时被钟离筠追上,怒气冲冲的把她抱走,唔,她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又喜欢上了钟离筠,之后就是一直纠纠缠缠,钟离筠这傻子特爱较真,那晚上她逼他,他却为了她的想法转身走了,然后她就发蠢,吃了那被她看成十年一忘的一日忘情…… 回想起这些,顾姜阑想要感叹的仅有三个想法。 一是她自个儿太蠢了,因为心理接受能力太差而抹了脖子,重要的是她竟然会跟在那脓包钟离渊身后跑了十几年,如今只要一想到自己曾对着钟离渊笑的花痴溢然,她就忍不住浑身掉疙瘩。这简直就是一种心里虐待。 二也是她自个儿太蠢了,和钟离筠纠纠缠缠按她的心里年龄算起来,怎么说也有大半辈子了,为什么总是拖拖拉拉,因为一些个小事就伤心伤情?还有那个宇文姗,以前她不把宇文姗放在眼里,现在想来,终是她轻看宇文姗了,这个女人满肚子阴谋诡计,专门踩人后脚,让人防不胜防。 三还是她自个儿太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事没事就跟在钟离渊身后转悠,正是没做一件,还不知死活的和皇帝对着干,跑刑疆去接那什么烂摊子,那刑疆的地形她很清楚,整个就一死地,她当初答应了那些百姓给他们一个新的刑疆,只凭着仅有的一点现代知识,如今看来,确实是鲁莽了…… 钟离筠抬起手,轻轻的拭去顾姜阑眼角的泪痕,抿了抿唇道,“你……记起来了?” “嗯。”顾姜阑点点头,暗哑着声音道,“前世今生,全都记起来了。” 钟离筠浑身一震,眼眸蓦的大了一圈,双手猛地抓住顾姜阑的肩膀,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暗哑着声音道:“你真的什么都记起来了吗?记得你是顾姜阑?是顾家下一任家主?这些,你真的都记起来了吗?” 江毅也已经急急的从桌椅边走了过来,紧紧的盯着顾姜阑,良久,轻声道:“阑阑……你还记得我吗?” 顾姜阑点点头,循着声音往钟离筠后面看去,见是江毅,她笑了笑道,“当然记得!以咱们两的交情,想忘记你都难啊!” 江毅一喜:“你这次真的是全全部部都记起来了!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你因祸得福,被捅了一刀就想起来了,看来还真是要谢谢宇文姗那一刀!若不是她心肠歹毒,你也就记不起来了,早知道这么一刀就能让你记起来,我一定多给你几刀!” “去死吧你!”顾姜阑瞪他一眼,随即看向钟离筠,“阿筠,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们为我担心了这么久。” 江毅呵呵一笑,倚在床柱旁不再插话,眼底满是笑意。 “不用你说对不起。”钟离筠犹豫了很久,握住了她的手紧了紧,眼底泛了丝寒意,声音有些偏冷,“对不起你的人是顾烁!也是我……要不是我当时分不清自己色感情,你也不会就那样,那样死去,更甚至差点灰飞烟灭,还有那顾烁!为人父亲,却做出这种与别人勾搭成奸,残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事来,此番行径绝不能轻易原谅他!” 顿了顿,又道:“即便他是你的父亲,姜澜,别再心软,别再自欺欺人了!顾烁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你这个女儿在他的心中,不过是可有可无,随时都可以放弃的棋子!醒醒好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顾姜阑嘲弄的笑了笑,“他是我这十多年来,心心念念,全心全意去在乎的父亲,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从我出生到死,他都不曾有过多余的表情,就算是最后一刻,我就要灰飞烟灭了,他也只是冷冷的看着,看笑话一样看着我做傻事,的确是傻事,我怎么会这么蠢,这么傻?因为一个不爱我的人就要死要活的,说实话,现在想来我都觉得太蠢。” “不怪你,你只是想要一个父亲,其他的事不过是因为执念太深,陷进去了而已,如今你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钟离筠道,“姜澜你放心,这些年过去,顾烁和宇文姗之所以还活的好好的,就是因为我想让你亲手解决他们,或者你不想与他们计较也行,我会把她们赶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能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之前没保护好你,是我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如今我懂了,姜澜,你能……让我继续呆在你身边吗?” 江毅愣了愣,看着床上一躺一坐的两个身影,他微微晃了晃神,抿唇看了看,他缓缓的转身,轻轻的走了出去,没有惊动两人。 他对顾姜阑的感情不是随便两句话就真的可以放开的,十几年的情谊,绝无虚假之意,她现在重新记起以前,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最初点,顾姜阑爱的是钟离筠,在她眼中,钟离筠是最特别的,他,只是朋友。 推开门走出去,江毅抬头忘了天,轻轻的闭上眼睛,随即睁开,吁了口气,想着如今也很好不是?最起码阑阑还记得他,不会像前几天那样,用陌生的眼光扫向他,再决绝准备的一剑刺死他,说实话,那种感觉太差了,他不喜欢,或许他该知足,最起码,他和阑阑,还是朋友不是吗?也罢,既是朋友,那便做一辈子的朋友罢。 顾姜阑盯着钟离筠看了半响,在钟离筠心底忐忑不安,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眼角一点点的蔓延着笑意,揶揄道:“我这些年失忆,你的种种举动倒是很奇怪呀,先是拿我当顾姜阑的转世,一心要对我报恩,后我跟你表明心迹,你又自欺欺人的演戏,故意骗自己说你爱上了我,然后就匆匆离去,几个月后再次见面,你却又告诉我,你是真的爱我,这些事,不会都是你一时糊涂,没能察觉自己的心思而弄出来的笑话?” 钟离筠的脸听她这么一说,当场青了又白了,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要欺骗你的感情,只是那时候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心思不稳定,不能全心全意的跟你在一起,更何况当时你吃了十年一忘,当时我就想着,你死时那般决绝,定是恨我入骨,若是十年后你的记忆恢复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你会不会再恨我一些,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最开始还好些,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你是蒋慕颜,不是顾姜阑,只不过是顾姜阑的重生而已,不是真的你,甚至都不敢去见你,只吩咐旗录去暗处盯着你,保护你,后来旗录劝我去看你,我,我当时见到你那张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脸,就有点忍不住想把你抱在怀里,不过被我深深的克制住了,我很想你,又不能近身接近你,那时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跟在钟离渊身后,我虽然心里不安,怕你爱上他,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暗中跟着你,在你受伤需要人帮忙时再假装不经意的遇见你,然后再救了你,久而久之,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你要嫁给钟离渊的那个时候,我当时心里慌了,怕你真的就这么嫁给他了,所以我就给钟离渊下了个套,把你,把你赢了来,本来你进来是不想再装傻的,可是不装傻你根本就不会近我的身,即便我是个傻子,不去找你的话你也不会来找我……” 第二十三章 记忆苏醒二 钟离筠看着顾姜阑,犹豫了会,继续道:“我当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我没有想过趁你失忆就和你在一起,后来你让我离开,我想了几个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下去,不应该好不容易想通了,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了,却又要因为那个该死的十年一忘而错过你,于是我给自己鼓励,鼓励自己来寻你,后来的种种,我不说你也明白了,你回了副严,成了副严之主,因为副严百姓的不待见,你下令砸了城门,又是动手杀了副严首富杜颜,抄了他的家并把他家的女眷收监,再就是因为蒋慕晴之事,你动怒动手刺伤江毅,然后,弄问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我当时脑子里很乱,尽管从那几个月的沉思中想通了,可到了真正要做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很害怕,姜澜,你问我那话时,我是千百个愿意的,恨不得立刻就把你抱在怀里,大声的告诉你我爱你,可是我忽然很怕,我怕你记忆恢复后恨我,讨厌我,不管是失忆前的你还是失忆后的你,都是我心尖上的挚爱,当时我就想着,十年我都忍了,何况这最后几个月?若是因此而失去你,我想我会崩溃的,对你,我不敢太过笃定,你的性格太过强硬,若是打算放弃什么,就一定不会再后悔返回,我怕你放弃我,更怕自己会被你放弃,可是失忆后的你性格也变了不少,我本以为只要再和你保持现在几个月,几个月之后你醒过来了,一定不会不理我的,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再吃一颗十年一忘,那一瞬间,我的心情犹如翻江倒海,五雷轰顶,整个脑子里就只有你吃了十年一忘那四个字,那时候我差一点就要疯了,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年之久,好不容易如今你就要醒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在这个重要关口,你竟又吃了十年一忘,这让我如何自处?我狠了心想要咬死你,后来却被你吓的跑了,我无法面对你那一脸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的表情,无法面对你满脸的笑容,所以我走了,想要去静一静,想了良久之后我想通了,觉得就这样好了,不管你恢复记忆之后怎么怪我,我都不管了,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想到你再次吃了十年一忘,那么不留余地的想把我忘了,我虽然伤心,却又拿你无可奈何,转念一想,又觉得你这是为了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的未来一个机会,然后,就是这么多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清楚。” 钟离筠说完之后咽了咽口水,紧紧的盯着顾姜阑的脸部表情,顿了顿,还是道,“还告诉你一件事,李家毅这次来,带了一味药,药效是针对服用过十年一忘的人,只要服用过十年一忘的人吃了那药,或者只是沾了一点,都会毫不含糊的爱上下药之人,并且生生世世与他纠缠不清,除非魂飞魄散。” 顾姜阑默了。 钟离筠说的这些她都知道,还有这些时不时在她脑中晃一下的人,她也都知道,李家毅的事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李家毅对不起她,倒也不算对不起,当初她死的时候,李家毅的确要担一些责任,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死的这么干脆,对于李家毅,她一向把他当成朋友,虽然不曾对他有太多的表情,但在她的心中,他的的确确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部分,就只因为她曾经救了他不过那一次,他就在选主大会上选择了她顾姜阑,后来一直尽心尽力的帮着她做事,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他也是种在她前头,似乎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一般,他的情谊她知道,却不能回他什么,太多的情债,她还不起。 静了一会,顾姜阑道:“李家毅的事情我隐约知道一些,他这次的确是有备而来,但我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算计了的人,对他的事我有把握处理,让江毅别拦他了,再有,把我还活着的消息传给顾烁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当年那件事,也该好好说一下了,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给予我伤害,总要清清楚楚才好。”握了握钟离筠的手,又道,“经历了两场生死,也算是活了两世了,熟是熟非早已刻在我的脑子里,他们再如何与我感情深厚,也不过占了个曾经,掀不起什么大浪,对于这个父亲,我觉得,我现在很平静。” 钟离筠沉默不语,深深的看了顾姜阑一眼,随即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依你,一切有我。” “嗯。”顾姜阑点点头,看着钟离筠一脸认真的表情,微微恍惚了一下,忽然道,“钟离筠,你对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钟离筠的语气毫不犹豫。 顾姜阑的心尖颤了颤,突然感觉到一阵慌乱,她闪了闪眸光,低下了头,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的整颗心都系在父亲身上,只盼着他有朝一日会待我好些,对于你吗这些朋友,我虽然心里有数,却也没有为你们做过太多,就像李家毅,就像江毅,他们待我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及,能不能回应又是另一回事,阿筠,即便当时我爱你,也不过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你而已,实质性的事情我一样都没有替你做过,反而是你,我一有什么事办不到了,你就会出现在我眼前,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你又怎会爱上我,难道你是因为我醒来了,想报十年前那次的失误?” “你怎么会这么想?”钟离筠讶然道,“你怎么会差呢?以前的你多好,多自信?如今怎就如此贬低自己?爱情本就是一门不公平的学问,并不是一定要分清谁付出的多些,不计较的付出才是爱,我并不是毫无所求,我要的是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切都好,这样的我,你还可以说我是毫无要求的付出吗?” “我突然只是有些多愁善感。”顾姜阑放下心,抬头笑了笑,“或是许久不曾这么情醒,忽然有些激动罢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岂会看不懂?阿筠,经历了这么多,你……” 不等她说完,唇瓣间便是一片温热的感觉,她浑身颤了颤,手指下意识一动,却没有推开。 钟离筠狠狠的贴上她的唇瓣,长发滑落在顾姜阑肩上,带着阵阵清凉幽香,挑拨着人心,顾姜阑有一阵恍惚,觉得这种似有若无的现态太过梦境,让她有点不敢相信,唇角忽然一痛,顾姜阑皱了皱眉,思绪拉回现实,睁大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钟离筠。 钟离筠闭着眼睛,捧着顾姜阑的脸吻的温柔,仿佛刚才咬破她唇角的人不是他一样,对顾姜阑瞪大的眼毫不知情。 顾姜阑一阵气馁,心中微微发狠,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回击回去,张嘴就是一咬,闷哼一声,钟离筠顿了顿,随即低低一笑,也不恼她,伸手一捞抱住她,低头加深这个吻。 对于这种风流阵仗,顾姜阑这种从未经历过的人怎么可能把持的住,在钟离筠掠夺性的强势攻击下,意识一点一点的进入空白,身子也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她想,再这么下去,她是不是要化成一滩水了? 良久,钟离筠才放开她,顾姜阑微迷着双眼看他,想着他刚刚咬痛自己那一事又是一恼,不禁狠狠瞪他一眼,看在钟离筠的眼里,那眼神却是嗔怪迷离,潋滟着丝丝诱惑,他心中一动,忍不住狠狠的又吻了下去。 这一吻不再是刚刚的温柔辗转,似海浪呼啸,似野马奔腾,似翻江倒海,似乎要把顾姜阑狠狠的揉进骨子里,顾姜阑嘤嘤一声,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只能任君采撷,心中却暗暗记着,下次一定要占上风! “阑阑,我们总算是在一起了。”钟离筠半靠在床边,拥着顾姜阑,满足感油然而生,“我一直以为,你醒来后会怪我,所以对于你醒不醒这件事,我一直都在犹豫,我从小便泡遍了各种各样的奇药奇毒,我的血早就是世间至宝,什么毒都能解,即便是死了,只要身体还温热着,喝了我一滴血,便可以起死回生,你的十年一忘于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若我想解,根本不用等你十年之久,只需滴上我一滴血,你就可以记起一切,算是我的懦弱吧,你拔剑时的那般决绝,那一刻已经印在了我的心上,我不敢拿你的性格做赌注,不敢堵你醒来时会看开一切,我怕你再重复一次,那样,我又该上哪去找你?况且,你那时看我的眼神太令我害怕了,我怕你不能原谅我,甚至是恨我,你不记得我时,最起码是爱我的,我自私的觉得这是为你好,其实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这一次我是存了私心的,李家毅和伊白寻马上就要来了,你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防范,若是他们趁这个时候打动了你,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我不可能就这么放你走的,即便你醒来后继续恨我,我也不能冒着你被他们带走的危险让失忆的你面对他们,所以我……” 第二十四章 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薄唇,顾姜阑笑了笑:“以前你总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全世界都欠你钱一样,如今在我面前做这般伏小姿态,同我认错,还真是令人不怎么习惯,阿筠,以前是我太过懦弱,日后定”篦、不会再那般:0,bb一清清楚楚的,不说只是因为执念太深,一时蒙蔽了心神而已,如今我再不复从前,阿筠,你放心罢。“ 钟离筠抿唇看她,良久,乀无奈的叹息一声:”以前那般对你是我不对,只恨当时没想那么深,倘若我早一日认清自己对你的情谊,后来也不至于发生那么多事。“ ”不怪你。“顾姜阑抱住他的手臂,忍不住蹭了蹭,”这些后果是我的选择,无关任何人,你或者李家毅,都不应该赖在你们身上,这对你们不公平。“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还是问道:”顾烁如今在找我?“ ”嗯。“钟离筠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那般伤你,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阿筠。“顾姜阑轻声道,”这些年谢谢你,若不是你,顾家……“ ”谢什么。“钟离筠出声打断她,”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顾家以后总要交到你的手中,若是太早毁了,我怕你会伤心。“ 顾姜阑眸光微动:”世人都说平平淡淡的细节才是幸福,以前我不懂,如今看来,阿筠,我真的很幸福。“ ”这么容易就满足了?“钟离筠低笑,”这些不过是最繁杂的一些事罢了,将来我们会更幸福。“ ”嗯。“顾姜阑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信你。“ 钟离筠摸了摸她的脸,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时辰过的如此快。“顾姜阑抬头望了望窗棂外的朦胧夜色,”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你有事要办?“钟离筠手撑在床上,蹙眉看向外头,”算算时辰嘭嘭嘭,现在应该是戌时了,所说是刚天黑不久,但你的身子才恢复,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适,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没有办的?“ 顾姜阑嘴角泛起冷笑,”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曾见到父亲大人有些想念罢了。“ 钟离筠没再说什么,一把扯过被褥,轻轻的声音自被褥下传出,”睡吧。“ 屋外夜色静溢,五月的夜风拉开帷幕,轻轻吹起。 一大早睁开眼睛,顾姜阑揉了揉额角,偏头看向睡着的钟离筠,伸手轻轻的覆在他的鼻眼之间,嘴角溺出一丝笑意。 不管如何,最起码阿筠现在陪在她的身边,便足以支撑她的一切。 天空一片清凉晴朗,微黄的暖意洒过微遮的窗棂,印的满屋温意。 顾姜阑忽然伸手揽住钟离筠的腰,脸靠过去蹭蹭,靠在他胸前,”阿筠,有你真好。“ 一声轻笑自头顶响起,胸膛因笑声被震的嗡嗡发响,钟离筠暗哑着刚起床的声音笑道,”一大早的营造这么些悲情气氛,是准备做些什么?“ 顾姜阑一顿,蓦的抬头看向他,”你装睡骗我。“ ”你这么个蹭法,死人都能被你蹭活。“钟离筠笑意深深,”嗯?你这般模样,是在我熟睡时做了什么坏事?“ 顾姜阑脸一红,见他一脸戏谑,不由的泛出一股恼意,”谁对你做坏事了,少自恋了!“ 钟离筠显然不肯放过她:”哦?那你脸红什么?“ ”那是因为气被堵了,血液循环懂不懂?就是这么个意思。“顾姜阑面不改色。 ”你这血液循环的……真厉害。“钟离筠继续笑道。 顾姜阑被他这么一戏谑,脸更红了一些,眼中闪过丝丝恼意,面上却依然气定神闲,”嗯,多谢夸奖了,这种小事,谈不上什么厉害不厉害的。“ 钟离筠”扑哧“一声笑出来,眉梢间全是浓浓笑意,”你可真是不知谦虚为何物。“ 顾姜阑更为天真的对他扑闪着大眼睛,好奇问道,”谦虚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卖钱吗?“ 钟离筠:”……“ 两人拌嘴间起身洗漱,房门适时的被推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推门而入,红着脸将手中的脸盆放下,站在原地,局促着看她,”大人,水已备好,大,大人请先洗漱。“ 顾姜阑理了理衣襟,朝她浅浅一笑,”春棠,你不必如此拘束,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丫鬟了,凡事无须大惊小怪。“ ”是,奴婢明白。“春棠飞快的行了个礼便跑了出去,神色间的不安显然是没把顾姜阑那番话放在心上。 顾姜阑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蹙了蹙眉,眸光深远。 钟离筠上前揽过她,伸手抚平她紧蹙的眉目,轻声安慰,”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丫鬟而已,何必为她伤神思虑?若是身边无人,明日我让青旋过来。“ ”倒不是为她伤神。“顾姜阑朝他怀里靠了靠,”这个春棠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钟离筠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你和她没见过几次面,除了昨日上午问了她一些事外,并没有与她有过多的接触,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r,…小人物,如今这么多事缠着你,就一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黯然神伤了,我会心疼的。“ 顾姜阑抖了抖肩膀,微微偏头,似笑非笑道,”阿:·,没想到有一天你说起甜言蜜一语来,会这么吓人。“ ”……“: 收起笑,顾姜阑蹙眉就着之前的问题解释道,”这个春棠一定有人故意安排在城主府的,即便我恶名远昭,她见了我也不过是潜意识里有些抗拒罢了,刚刚她看见你的时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惧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吓人我竟不知道?她这么个状态,要么是因为某些原因见了你恐怖了一面,要么就是因为吃了什么药物而变成这样。“ 脑中光线一闪,顾姜阑顿时悟了,春棠是为了什么才会现在这样,她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医术去!毒用的多了,便连自己会医的事情都差点忘了过去,她想了想,觉得这个事还是不要告诉阿筠的好,告诉他之后一定会做不成的,于是便转身对钟离筠轻声哄道,”我过去一趟好不好?,你父亲他想要见你最后一面,我可以让他回光返照那么一小会儿,“只不过付出的代价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钟离筠听了后迷茫了一会,似乎有些疑虑,”父亲死了?哪个父亲死了?“ ”呃。“顾姜阑顿时语塞,有些无语的望了望大哭不止的第二次了,在心中犹豫了一会,终是无法说出实话,只好扯着嘴角朝他笑,”这衣服你喜欢便送你了,当初那个连摔一跤的木童,她说以后会重新买一只,至于这个,她曾说好多人都有,所以,就送没。“ 钟离筠蹙眉看她:”你之前不是说让我见父亲最后一面吗?怎么现在又什么都见不到?“ 顾姜阑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这些天身体不大舒服,你那个忙现在怕是帮不了了。“又指向一旁呆立着的木童,”你看看那个小盆友,她很可爱的对不对?而且说不定她刚刚和顾姜阑见过面呢。“ 这种自己对别人说自己的名字,她真是太作孽了…… ”她在哪,找到了吗?“钟离筠眼中闪过一簇光,连忙上前一步握住那木童的肩膀,”顾姜阑呢?她在哪里?你看见过她,是她说过不让我这样是吗!她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时候回来?“ 那木童被摇晃的有点傻了,好不容易消化完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蹙了蹙小眉头,半响,嗫嚅着道,”那个,你说的是小阑姐姐吗?“他缓缓的指了指钟离筠的身后,观察着钟离筠的神色,轻声道,”小阑姐姐……就在你身后站,站着呢。“ 钟离筠浑身一震,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顾姜阑,半响,他揉了揉额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冷冷的看向顾姜阑,”这位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尽做些骗我的事,是说指示你来的?还是说,你是来杀我的?“ ”你想多了。“顾姜阑见他一脸冷意,眸光也沉了沉,暗里说她刚刚那只是暂时的催眠,定力好的人瞬间就会醒了,而钟离筠的定力一向要比别人强上许多,这次怎么会还没有醒来? ”你最好祈祷自己好运,别被我抓住,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钟离筠冷冷的说完便转身走了,徒留顾姜阑一人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还没醒过神来呢?这不合理啊,她调配的药物,从以前道现在从未有过什么失误,这次却让他误食了,真事还真是稀奇的要命,千古难寻,想到一种可能,她也连忙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儿便追上了钟离筠,春棠在他去前面带着路,顾姜阑两步做三步的跑了过去,在接近钟离筠时一把捞过他的手腕。钟离筠一愣,也不急着抽手,反而更加冷冷的看着顾姜阑。手指搭在脉上,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凝重,她缓缓的放下他的手。 想了想,她上前几步,又抓春棠的手,在春棠嫉妒退缩中狠狠瞪她一眼,”别动!“ 第二十五章 从今往后,绝不心软 顾姜阑扣住春棠的手腕,眸光凌厉,“谁让你来的!” 春棠的身子一颤,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腕不停的用力,想把手从顾姜阑手中抽出来,更甚至紧张的用另一只手去掰顾姜阑的手指,力气之大,霎时间便将顾姜阑的手掰的通红。 顾姜阑眯了眯眼:“你觉得现在你还跑的了吗?”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钟离筠蓦的走上前来,一把将顾姜阑拂开,眸光冷淡,“何必欺人太甚,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顾姜阑一时不察,身形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踉跄着站稳,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钟离筠,“阿筠,你这是什么意思?”伸手指向春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要与我闹别扭?” 春棠被她这么一指,不知是有意还是刻意的身子一抖,颤巍巍的软靠在钟离筠怀里,脸色泛白。 钟离筠蹙眉看了眼,却把眸光投向顾姜阑,“既是不相干之人,那你这番无理取闹又是何意?” “无理取闹?”顾姜阑的心蓦的凉了半截,“你竟觉得这是无理取闹?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无理取闹法了?” “不分青红皂白便为难一个小丫鬟,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钟离筠眸光漠然,“堂堂一城之主,不成想心胸如此狭隘,许久不曾来过,到不知副严已是这般模样!” “阿筠,我知道你现在不对劲,你说什么我都可以不怪你。”顾姜阑苍白着脸,扯出一抹笑,“但是今日你必须把这个丫头给我留下来,不管我如何无理取闹,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她都是我城主府花钱买来的丫鬟!” “不行。”钟离筠语气强硬,“看你这模样便知道她今日不会有好下场,说到底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你又何必步步紧逼,凡事不要做事做绝,最起码给自己留条后路。” “阿筠,我再说一遍,我知道你如今神志不对劲,你说什么话我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她的语气不容置疑,看向春棠的眼神处处透着凌迟,“这个丫头你必须把她留下来!不管你怎么想怎么看,她都是我城主府之人,既是城主府的人,便只能由城主府处理,你也说了,不过一个丫鬟而已,我们何必为了她大动干戈?” 钟离筠拧紧眉梢:“我同你说这么多已是极限,若你再不识好歹,勿怪我手下不留请!” “阿筠……” “不要再说了!”钟离筠打断她,“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今日她是必须跟我走的。”说完在身上掏了掏,扔出一袋东西,“这是赎她卖身契的银子,若是嫌少你可以直说,明日我便让人给你送来,再提醒你一遍,若是再不识好歹,即便你是女流之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完拦住春棠的腰就准备离去。 顾姜阑接过他扔来的钱袋,眯了眯眼,在手上掂了掂重量,蓦的一用力扔向钟离筠,“啪”的一声大打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准备施展轻功而去的身形一顿,转过头来冷冷的瞪向顾姜阑。 顾姜阑对他灿烂一笑,眼底却泛着冰寒冷意,“这就是钟离家家主的行事风格?不动声色的劫走别人家里的奴婢,还与主人据理力争,这世道本就是恃强凌弱,奴婢便要做个奴婢的样子,本大人让她做什么是她的分内之事,何须你一介外人来横插一脚!阁下若是实在闲的无事可做,想找个姑娘说说话陪陪酒,大可去逛青花楼,那里聚集着副严最美丽最妖娆的女人,清纯的可爱的妖娆的妩媚的应有尽有,随便你挑,何必辛辛苦苦来本大人的院子里抢丫鬟!” 钟离筠的脸色霎时一冷:“顾姑娘好口才,身为一城之主,却如此不着调,依本家主之见,这城主之位,恐怕不适合顾姑娘来坐。” “呵!阁下这是恐吓?”顾姜阑讥诮一笑,“本姑娘从小就是吓大的,所作所为更是一贯的不着调,钟离家主若是看不顺眼大可闭上眼睛,无人强你所难硬逼着你看!把春棠给我留下来,接下来钟离家主哪来的打哪去,副严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若是钟离家主觉得本大人这官坐的太舒服,敲着红眼,那也无妨,大人只需给皇帝扔封信便是,最好撤了本大人的职!” 说罢身形晃动,下一瞬便站在了钟离筠身旁,伸手一捞,拧着春棠的领子便闪了回来,嘴角泛着冷笑看钟离筠,手朝右前方一指,笑道,“大门在那,本大人就不送了,希望钟离家主一路好走!” 春棠被她抓着,身子抖的更为厉害,连忙伸手去扒拉她的袖子,摇着头颤着声音对钟离筠喊:“不要,不要,不要走,救我……” 钟离筠一顿,抿了抿唇,下一瞬已经朝顾姜阑出了手。 一道银白的光芒疾速飞来,顾姜阑身子一闪,拿过春棠的手臂一折,故意朝那银白处一挡,“噗”的插进肉体的声音响起。 “啊……!” 春棠惨叫出声,那只被折被击中的手臂瞬间血流不止,春棠疼的一脸发白,嘴唇狠狠的颤抖,却颤巍巍的朝顾姜阑开口,“大、大人,你为、为什么要这样对奴婢……” 顾姜阑冷冷的瞥她一眼,缓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因为该你受!” 春棠身子一晃,直直的朝一旁落去,眼眸中布满迷雾,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单薄如柳枝,浑身上下渲染着一股柔弱无骨的淡雅气质,看向顾姜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听见身后细微的一声响动,再看看春棠那一张柔弱无骨的表情,她会意过来,在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缓缓转身,对上钟离筠那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戏谑道,“难怪一向以清幽寡淡扬名天下的钟离家主钟离筠也会动心,啧啧,瞧瞧人家那副小媳妇的柔弱模样,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果然是我见犹怜,让人凭空升起一股莫名的保护欲啊,不怪钟离家主你控制不住沦陷了,这等美人儿竟然会出现在本大人的城主府,且还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这世道还真是偏着稀奇古怪啊,好的坏的,总是一块儿来,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 “你胡说些什么!”钟离筠脸色发白看她,“念你初是初犯,我便饶你这一次,若还有下次,休怪本大人不客气!” “你还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吗?”顾姜阑僵着脸道,“我看在你不是本意的份上让你一两次倒也无妨,但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钟离筠,即便是因为旁的原因导致你伤我,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原本就是我一片痴心妄想,如今正好让我看清楚!你和顾烁相比,也不过如此!” 说完把春棠嫌恶的往地上一扔,对着空气招了招手,冷声吩咐,“把她给我带去顾家!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为她求情!” 凭空闪出一道青色身影,颦颦在顾姜阑身后半跪着蹲下,恭谨的点头:“青岚定不负主上之托!” 顾姜阑挥了挥手,目光淡淡的看向天边刚刚划开的艳丽光亮,“去吧。” 青岚低了低头,一瞬间闪到春棠身前,毫不留情的在她肩窝上一点,见她晕过去了便抄手一捞,拧起她便闪身不见了踪影。 背对着钟离筠良久,顾姜阑微闪着眸光,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钟离筠,“我等着你恢复正常的那一天,阿筠,若你真的爱我,便证明给我看!你要知道,我可以放下对顾烁从小到大的执念,便也可以狠心断了这十多年来对你的念想!” 钟离筠浑身一震,心尖上蓦的颤了颤,他缓缓抬起手抚上胸口,眸光淡淡的看向顾姜阑,“你是顾家家主,你我之间有何纠葛?说清楚些。” “抱歉,没心情!”顾姜阑冷哼一声,淡漠的转身就走。 刚恢复记忆就遇上这样的倒霉事,搁谁身上都会不痛快,她是喜欢钟离筠,也知道他变成这样和她脱不了关系,但那些难听的话砸在心上,想让她心尖不颤都难,还有,钟离筠竟会对她出手!这事她怎么也不可能当没发生过!要是让她知道是谁给他做了手脚,不弄死那人都是她的罪过! 顾烁,宇文姗,他们不来找她麻烦便好,若是不知好歹还想重温旧故,那便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什么父亲不父亲的,从今往后,无论是蒋慕颜还是顾姜阑,父亲这个代名词都将不复存在!还有京城那个老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还真当她顾姜阑好欺负了!若是再任他们这般下去,那她这顾家家主也就白当了! 曾经那些痛痛伤伤,是她自己没用活该受罪,怨不得别人,这世上本就是如此,想不受伤就必须先伤别,她已经被伤够了,再不会想从前那般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如今回来,该她的便一定是她的,谁若想抢,她便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第二十六章 隐幽草 钟离筠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冷淡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疑惑,“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对你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淡你妹!”顾姜阑忍不住口暴脏话,“哎我说你这人有没有脑子啊!会不会想事情?不是说你我不相干么,既然不相干,熟悉你妹啊!滚开!本大人还有许多事未处理,没有时间同你在这里废话!” 再一次甩开钟离筠的手,顾姜阑大步离开,真的是找骂,想她顾姜阑活了两世,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遇到过?偏偏这傻帽傻的出奇,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被一直刚断奶的狼崽子追的屁滚尿流,明明会武,硬是被逼得差点摔下悬崖,正好砸到正在悬崖峭壁上拔草药的她,要不是她救了他,就他那么一傻帽,早就粉身碎骨了,后来一路走过来,她现在回头看看,想着自己当初眼光真是太差了,怎么会因为他那么一点点关心就沦陷了?简直就是白痴的要命,越长越傻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一点进度!真是气死个人! 钟离筠看着顾姜阑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眉头越拧越深,心中疑团惑惑,那一丝熟悉感绕着他的心脏飞来飞去,扯的阵阵疼痛,想抓住却又被迫放它溜走,这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怒气冲冲的走出院门,顾姜阑直直的往外头走去,这城主府怎么住怎么不舒服,尤其里面还有个她现在一看就心烦的人,简直就是煎熬!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包容钟离筠,不应该同他置气,可她只要一想到他刚刚那么护着那个春棠,就感觉浑身从下到上处处都不舒服,忍不住就想刺激他,好让他感受感受刚刚她被刺激的感觉是什么!可一看到他那一副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记得的表情,她就又忍不住想抓狂了。 没想到竟然有人给他下了隐幽草,这种毒控制人心,由内而外,若不能及时解决,长此以往,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这种药十年前便已在江湖上绝迹,这世上除了顾家谁也不可能拿的出来,可是顾家那些草药,除了她这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其他人根本进不了草研堂,且不说机关重重,就说它的识人之术,若不是去过十次以上的人,去一次便要接受一次机关考验,草研堂是她专门建立的,里面的识人之术一直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一种术法,除了常年伴在她身边的青岚,便只有她和身边的跟随李家毅…… 对了,她怎么没想到会是李家毅?若是李家毅,倒也说的通一些,他和钟离筠本就是不对头的敌人,以前是因为中间横了个她所以才会有所顾虑,如今她已经不在了,李家毅对阿筠出手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他竟然把人派到她身边来了,还进她的草研堂拿药,这种事怎么看都是他借她的手来对付钟离筠。 顾姜阑微微蹙眉,想着如今这一醒来真是一件事比一件事乱,一个宇文姗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现在又掺进来一个李家毅,这都是想做什么? 身后微微响动,暗黑色的鎏金底靴边在映入眼帘,顾姜阑的视线顺着暗黑色的底靴到白色软袍最后定在江毅那张清隽的俊脸上,他摇晃着一柄玉骨折扇笑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姜阑回过神来,看着他手中的玉骨折扇,不答反问:“这柄扇子算起来最起码有十六七年之久,你还用的顺畅?” 江毅摇晃的手一顿,随即笑道,“当然要用的顺畅,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天下只此一件,更何况上面还有你提的小楷诗句。” “想想现在离小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多年了啊。”顾姜阑忽然间有了些感慨,“当初虽然家中不幸福,但在外边有了你这个朋友,活的倒也算畅快。” “那当然了,咱们什么交情。”唰的打开折扇摇晃两下,江毅摸摸鼻子汕笑,“当初你可是威风凛凛啊,不是拳头就是脚趾头,经常欺负的我无处可逃。” 顾姜阑也笑:“谁让你好欺负来着,做什么都比不过我,当然要被欺负啦,嗯……记得当时某些人可是要管我叫老大的……”说完便恶狠狠的转向江毅,“快!叫老大!” 江毅被她这表情逗的嗤笑出声,眉眼间满是笑意,“你这表情要是搁小时候,定能把我吓的鬼哭狼嚎,乖乖叫老大,不过现在呢,你这表情……啧啧,还真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什么呀,那是你长大了,心理素质也跟着强悍了,有本事你一直别长,到时候我就这么一吓,你铁定是要叫老大的。”顾姜阑飞身而上,撩开裙角坐在旁边的假山高处,目光深远渐露怀念之意,“彼时我们多好,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觉得世间什么都美好,没有忧愁,没有烦念,不高兴了就撂起袖子打一场,高兴了就扯开嗓子哈哈大笑,委屈了瘪瘪嘴就能哇哇大哭,后来渐渐的长大了,有些是看的透了,便觉得连笑都是个奢侈品,后来又觉得笑只是个表情,与快不快乐毫无干系,渐渐的便不怎么笑了,漠然的看着世界每一处黑暗,面无表情的承受着亲生父亲对自己的嫌恶,到最后一步一步走进死路,现在想来,其实无关谁的过错,一切只在于我太过执着了。” 江毅也一撂袍底,暗黑色的鎏金底靴一闪,下一瞬便落在了顾姜阑身旁,他屈膝撑肘看着她,沉默半响,长叹一声道:“执念这个东西我懂,若是把执念当成一种信仰,而某一天这个信仰破碎了,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便容易剑走偏锋,坠入无暗天涯,阑阑,那时候的你坚强又柔弱,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其实内心受不了任何伤害,你父亲……他那般对你,其实以你的性子本不会与他计较,你恨得是他不在乎你,从没把你放在心上计较过,当时钟离筠对你冷冰冰的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到头来你想找个肩膀靠靠都找不到,所以才会那么偏激,那么决绝,那件事我也要责任,若是我早一日回去,不管如何,你总不至于死的。” “原来我给你们的印象竟是坚不可摧的。”顾姜阑吐出一口浊气,“是啊,那时候我那么逞强,即便是被伤的遍体鳞伤,也不肯服个软,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遇上南墙碰头就撞墙,遇上河流拦路就游河,殊不知自己太过不自量力,不懂何为量力而行,即便是撞的头破血流也照样一往直前,现在想来,好真是傻的太逼真了。” “倘若你的坚持少那么一分,后来也不会是那么个结果。”江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那些都算是过去了我们应该更加看重明天与未来,钟离筠和你……若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扁他!放心罢,不管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身后的。” 顾姜阑点点头笑:“以你对我的了解,他能欺负的了我?” 江毅愣了愣,随即失笑:“你真是……” “不过现下倒有点难处要那就帮忙。”顾姜阑踌躇着道,“阿筠他……今日府中那个名唤春棠的丫鬟趁我不备在钟离筠身上下了隐幽草,此药相必你也听说过,十年前这种药便已绝迹,除了我顾家的草研堂,不可能再有人拿的出来,草研堂又是除了我之外只有几个人进的去,青岚不可能背叛我,阿筠没那个理由自己去害自己,你也不可能,而我更是这十年来从未踏足过顾家,况且我也不可能给阿筠下那个药,除去这些,便只有李家毅了,进草研堂出来后会毫发无伤的便只有我们这几人,其他人连草研堂的大门角都沾不到,虽说我与李家毅的交情不算太深厚,但也不宜太过直白的去跟他讲这件事,江毅,这件事……我想让你去见他一面,你和他的交情一向不错,我想要你去劝劝他,毕竟朋友一场,把关系搞得太僵终究不好看。” 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道:“对了,阿筠跟你说的那事不用办了,你们放心罢,他那个药对我毫无效用,仅多当补药吃了,不用去拦住他,若是他想要来找我你也不用拦着,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到时候大家受伤。” 江毅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家毅一向很清醒,只不过对你多了些执念,我会好好跟他说的。”默了半响,叹一口气,语气满是揶揄之意,“幸好我陷的不够深,及时拔了出来,否则以你这个快刀斩乱马,毫不留情的手段,只怕我不死也要伤几伤。” 顾姜阑只觉好笑:“你倒是实诚,我还从不曾见哪个人表白表成你这样的,真是个奇葩,有句话说的果然不错,尤其是对你。” “什么话?”江毅凑过去,挑眉问。 顾姜阑呵呵一笑,就着江毅的脸狠狠推一把,笑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二十七 江家底牌-玉骨令 江毅被推的一晃,差点晃下去,他险险稳住身形,偏头瞥向一旁笑的正欢的顾姜阑,眼里拢了些许笑意,嘴里说出的话却饱含怨气:“你这人呐,啧啧,幸好我只是说着玩的,这要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你岂不要毁尸灭迹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顾姜阑笑笑,双手枕着后脑斜躺在一旁假山壁上,目光幽幽望向远方,嘴角溺出一丝笑意,“死过一次之后,再蓦然回首,忽然发现,原来天空是这么的蓝净,太阳是这么的艳丽,飘云是这么的白剔,江毅,你说我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都白活了。” “什么叫白活了!没文化就不要随便用词好吧。”江毅震震衣摆上若有似无的灰尘,好笑道,“若是你白活了,那我们这些朋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你过的再怎么不如意,不还是有我们在你身边伴着吗?” “也是啊。”顾姜阑眨眨眼,“要是真的白活了,那你们岂不是不存在了?倒是我多想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江毅毫不客气的损人。 顾姜阑翻了翻眼皮:“得了吧你,给点便宜就得寸进尺,李家毅那件事就拜托你了,这几天还要劳烦你帮我看着阿筠一点,不要让谁趁着这个当口混进他的世界,我要去一趟顾家,隐幽草没有我去是拿不回解药的,这次一去一回,包括我练制解药大概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对于李家毅,他要是来了副严,你能拖就帮我拖着点,勿要让他知道我去了草研堂,若是他没来副严,那便是在路上和我碰面了,不过这世道应该没那么缺德,总之一切的一切我就拜托你了,虽然钟离筠那个烂人现在对我很冷漠,但不管怎么样,我终归是不能让他一直这么下去。” “你去顾家一来一回不过是练制几粒解药,何须半个多月?”江毅不赞同的蹙眉看她,“况且钟离筠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人,没什么需要我照看的,你一个人去顾家,虽说你是顾家家主已经是铁板毡毡上的事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中间终归是隔了个十年的,你再怎么淡然看待当初那件事,也不可能不受到伤害的。” 顾姜阑摇了摇头,声音极轻却透着坚定:“顾家那件事,我一个人去比较好,再怎么前路荆棘,总归是要闯的,诚如你所说,这中间终归是隔了个十年之久,我不回顾家,长老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顾家经过宇文姗的这些年的打压,若不是阿筠适时的伸手一助,此刻怕早就不复存在了,阿筠已然尽力,顾家却不复当年威信,我这次回去便是接掌家主之位,顺便给宇文家送去一份大礼,至于阿筠么,倒不是怕他出什么事,你知道的,他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中了隐幽草,便如同喝了忘川河的水,前尘往事皆为烟灰,他不会记得我,也不会因为我就有所顾忌,你看着他点,别让李家毅伊白寻或是宇文姗几人接近他,他现在忘的是我,你江毅还是他心中的好朋友,有些事阻止起来也方便些。” “那你怎么办?”江毅还是有些不放心,“钟离筠固然不能受到蛊惑,那你的安危呢?你现在势单力薄,顾家那些长老肯定要对你进行一些考验才能确定你的身份,到时候无人守在你身旁,万一徒生变故又该如何?阑阑,诚如你所说,死过一次之后获得新生,那便应该惜命,人生在世,真正重要的也就是身上这条命,命在一切都好说,命不在一切都是扯蛋,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的,或者顾家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再去,你先潜入顾家草研堂,拿些药材便出来,或是你告诉我需要哪些草药,我去山上帮你采来便是,何须如此费神费力?” “江毅,你应该知道顾家如今的情势,状况如何糟糕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宇文家并不会因为没有宇文姗就失去主心骨,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长老们也不是吃素的,顾家如今就是一架喷了腐蚀剂的残骸,若有谁看不顺眼,推推便会倒塌,这个时候父……顾家主不会有什么闲暇时间来管我的事,他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在顾家还未倒塌之前接住这个烫手山芋,这个人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丢弃它?”顾姜阑叹道,“你不应该就着我的情绪去看这件事,江毅,顾家孰轻孰重,绝对不可能落到宇文姗的手里,即便是李家毅也不行,他现在的想法和我不在一块,我不想跟他把关系闹僵,宇文姗和我是死对头,顾家落在她的手上,不死也会拖几层皮,到时候我再要拿回来,便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有那个力挽狂澜的能力,你应该知道。” 江毅噤了声,他眸光转换了好几回,叹息一声,终是点了点头:“罢了,从小到大,你做的决定从不会轻易改变,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再说什么也是无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金色的玉牌,随意扔给顾姜阑,“这个你收好罢,若是有什么危险无能为力时,只要摔碎它便可。” 顾姜阑伸手接过,瞧了一眼,蓦的直起身来,蹙眉看他,“这玉骨令是你江家的护身符,给我做甚?” 江毅满脸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得了吧,什么护身符,江家有本王坐镇,何须什么玉骨令?你可别小看我!” 顾姜阑还是蹙眉:“江毅,玉骨令是你们江家传了百年都未曾出令的底牌,每代王爷只能召令一次,”玉骨碎,风林震“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便我有什么危险,我也可以自救,这玉骨令是你们江家的,用在我身上,不太值。” “给你你收下便是,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唧唧歪歪了?”江毅瞪她一眼,“倘若你不肯收,那也无妨,让我陪着你去便可,不然免谈。” “你!真是……”顾姜阑气结,“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十年如一日,一点儿都没的变,这么多年过去了,脾性还是这么臭屁,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我倒是觉着这脾性不错,为何要变?”江毅不以为然道,“你可别小看这十年啊,这段时间你是蒋慕颜,对鸢花谷的事充耳不闻,现在进去纯属莽撞,宇文姗和李家毅的势力如何你也不清楚,只身一人前去,出不出的来还是个问题,何况你还有拿回顾家的大权,接任大会上我们都必须到场,那个倒没有什么危险性,进草研堂之后全是你的势力,也不用太担心,但这些之外呢?阑阑,不要对自己太自信,谨慎些对你没坏处,也许你用不到玉骨令,总而言之,用了便用了,没用的话,大不了接任大会时你还给我便是。” 顾姜阑默了默,不禁长叹一声:“江毅,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不自在的。” “不用不自在,咱们什么关系?那些俗气的东西就不要往我俩身上套了,如果你真的感激涕零……”江毅笑了笑,“那便好好活着吧。” 沉默良久,顾姜阑转身抱住他,声音闷闷的从他肩窝里传出:“江毅,有在我身边,真好。” 江毅似乎僵了僵,随即一只手回抱她,另一只手顺势摸了摸她的头,温笑道:“知道就好,以后做什么傻事之前要先想想我的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他们怎么变,我都会一直在,你转身便能看见。” 顾姜阑吸了吸鼻子,没说话,抱着他的手却紧了紧。 不远处蓦的响起一道破碎声,顾姜阑疑惑的抽身转头看去,一抹玄青色衣摆在右边假山旁一闪而过,地上是一结不小心拍碎的假山石块。 江毅也探身来看,捕捉到那抹玄青色衣摆,偏头对顾姜阑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尽是揶揄:“看来是被误会了,不去解释解释?” 顾姜阑把目光从地上的碎石上收回,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管他呢,爱怎么误会便怎么误会了,我们本来就是抱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有一种误会叫做越描越黑,你懂的。” 江毅挑眉笑:“啧啧,摊上你这么一个女人,钟离筠真可怜。” “嗯。”顾姜阑不置可否,“他的确很可怜,还掺带着点可悲。”手撑着一旁站起来,拍了怕手道:“看时辰还算早,咱们去菊欢楼吃顿好的,嗯,就上次点的那什么鱼的,我忘了名字,好像是他那的招牌菜吧,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走!今日姐做桩,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尽好的挑,就当给姐潜个行。” “走吧,听你的,钟离筠曾说过菊欢楼也算你的一半,吃点喝点也无妨,钟离筠便是忘了你,也不至于这般吝啬。”似乎想起了什么,江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丫头,本王虚长你五岁,实长你四年,这年龄差距实实的摆在那儿,你竟好意思当本王姐姐?” 第二十八章 顾家神魔域 “随口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顾姜阑挑眉看他,“据说爱较真的男人娶不着媳妇,那么爱较真,到时候娶不着媳妇可别找我买醉啊!” 江毅一噎,优雅的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会她,轻轻一跃便落在地上,衣摆随着动作摇了摇,他唰的打开折扇,闲闲的扇了扇,整个就是一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顾姜阑笑笑,也随着他落下,先一步往前走去,“走吧,别在这磨磨唧唧了,说了这么大半天,肚子早饿了。” 江毅笑着摇摇头,收起折扇,在手心里拍了拍,抬步跟了上去。 出了城主府,不过几步路便到了菊欢楼,顾姜阑在菊欢楼下顿住脚步,眸光转了又转,随即一脸古怪的转过身来,看向江毅。 江毅被她看的心底发寒,他掂了掂手中折扇,一脸莫名其妙的从顾姜阑旁边走过去,“怎么停在这里不进去?难不成有什么东西挡路……”狐疑的口气在看到菊欢楼大门簰匾旁垂下的白纸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时蓦的顿住,两人顿了好一会,半响,江毅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顾姜阑的肩膀,同情的表示安慰:“没事,大不了我们今日不吃饭了……” “……”眯眼看着那几个大字半响,顾姜阑不禁无语至极,她缓缓转身偏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好笑道:“你还好意思笑我!这事又不是没你份,没见着牌子上的字吗?” “这分明是某些人醋劲大发,怎能算到我头上。”江毅摸了摸手中的玉骨扇,嘿嘿笑道:“眼前这情形,我们是不吃了?” 顾姜阑蹙眉,紧紧的盯着那一竖几个大字,蓦的抬手一拂,衣袖摆动间一道无形的罡风随之而去,对象直指那条白纸,就在罡风距离白纸不过三寸时,忽然出现一块玉佩阻在它面前,“啪”的一声,罡风打在玉佩上,瞬间便被震的粉碎,零零碎碎的洒落下来,一阵轻风袭地吹起,一些碎末沾在白纸黑字上,无端透出一种神秘的意境来,竟显得几个大字越发活灵活现,由此可见落笔之人文墨了得。 顾姜阑目光一凝,循着扔出玉佩的方向望去,见到来人时微微一愣,随即蹙眉:“钟离筠,你什么意思!” 钟离筠慢慢踀步而来,漫不经心的扫了顾姜阑一眼,眸光在她旁边的江毅身上顿了顿,随即收回目光,嘴角溺出一丝冷嘲,“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忽然看你们不大顺眼,这菊欢楼既是我的产业,自然做什么都是由我而定的,顾小姐这般咄咄逼人,又是何故?” 顾姜阑默了默,看向钟离筠的眸光越发古怪,半响,她缓缓开口:“钟离筠,你是不是病了?” 钟离筠脸色一顿:“真是抱歉,顾小姐你的希望落空了,本家主身体硬朗得很,从不得病!” “哦,那就可惜了。”顾姜阑的脸色似笑非笑,“原先还想为你这番无礼举动找个借口,没想到你这么直白,看你这情形,许是病入膏肓不自知,既然如此,为了你好,本大人就不叨扰你了,免得把你气死。”话落间转身抓住江毅的衣袖,“咱们走!” 江毅把目光投向脸色僵硬的钟离筠,笑了笑,眸光中满是同情。 直到两人的身影走出视线,钟离筠才缓了缓脸上的僵硬表情,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匾簰上飘着的几个大字,烦闷的一拂手挑下来便转身离去,也不去管它落在何地,随风飘落的白纸,几个黑字隐隐露在阳光底下: 顾姜阑与狗不得入内! …… 顾姜阑径直把江毅往城主府里拉去,一路上一声不吭,面部肌肉绷的老紧,黑眸幽深如黑谭。 江毅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的压抑气息,忍不住开口道:“因为这个生气了?” 顾姜阑抿唇不语,拽住他衣袖的手却紧了紧。 “真生气了呀?”江毅讶然道,“就因为那几个破字,便生气了?” 顾姜阑还是抿唇不语,脚步微微沉重起来。 江毅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和沉重的脚步蹙了蹙眉,伸手一拉,顾姜阑猝不及防间转身踉跄几步,他抓住她的手扶住她。 顾姜阑顿住脚步,却垂下头看裙摆。 江毅顿了顿,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生气?是气钟离筠对你冷冰冰的态度,还是气他明明都已经不认识你了还要处处限制你的自由?” 顾姜阑摸了摸被扯的褶皱的袖子,没说话。 江毅看她一眼,继续道:“你待会便要启程去鸢花谷为他练制解药,来来回回不过半个月而已,说不定不用半个月,过些日子你安排妥顾家,顺利继承家主之位,到时候五大家族的人都要前去观看见证,钟离筠作为钟离家家主,不可能不到场的,到时候你大可以直接给他喂下解药,当初米那么决然,连这十年之久都挨过来了,现在这一下子时间你就受不了了?阑阑,不要太在意了,你要看开一点,有我帮你看着,钟离筠左右都是跑不了的,不要生闷气了,你这样子难过,他根本就不知道。” 吸了吸鼻子,顾姜阑的声音低哑沉闷:“江毅,你不懂。”顿了顿,又道:“我的确是生气了,生闷气,可你理解错了,我不是气他对我的态度冷冰冰,也不是气他明明不认识我了还有处处限制我的自由,我是气我自己,你知道吗,诚如你所说,当初我那么决绝,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值得我留恋了,一心想着去死,九死一生阵于我来说不算什么,这个阿筠他知道,所以当时我替他进去了他才没有露出什么心慌的表情,他对顾烁的事早有耳闻,他查的很清楚,也对我有过提醒,他当时虽然没有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我的感情,但到底是对我特别不同,否则,你觉得以他那个冰冷无情的性子,又怎会对我的事处处关怀,又怎会在我日日粘着他的时候没有像对宇文姗那样对我?以前宇文姗对他示爱,他是怎么对待的你应该看的清楚,是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 顾姜阑抬头,闭了闭眼,“最初招惹他的人是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有什么一见钟情吗?你信吗?若是真有一见钟情,那么我当初爱上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为什么偏偏会是钟离筠?可是我没有,无论是你还是李家毅,或是最后的伊白寻,你们都不差,对我也很好,可是阿筠有的,你们没有,我一早就知道他回事钟离家下一任家主,且独立专行,行事作风极其果断狠辣,将来会是鸢花谷及天下之主,你大概不知道,我五岁的时候曾被关进域。” “域!?”江毅一惊,“你被关进过域?那个地方极其凶险,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便沉睡在里面,若是不惊醒它,那域也不过是个毒障之地,虽然里面遍地都是珍惜草药、至淳毒物,可若是想要得到那些并安全出来,不惊醒它完全不可能,梼杌一醒,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完全2不可能!”江毅的声音忽然有些发抖,“阑阑,你当时不过五岁稚龄,即便。再怎么聪明,顾家那些人,他们怎么能让你进域!?” 顾姜阑敛下眸子。,声音平淡,“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顾家的未来,况且二十五年前的域薄弱了一些,梼杌的意志力忽然归零,只有五岁孩童的智力,顾家除了现任家主和下一任家主,旁人不得入内,为了顾烁,我便进去了。” “即便梼杌只有五岁的智力,但它的能力毋庸置疑,大人进去了尚且不知出不出的来,绝非你一个孩童可以应对的,你当时那么小,怎么有那个勇气踏进去?”江毅压抑住心底的颤意,问道。 “到不算是勇气,不过是不想心中在乎的人受伤而已。”顾姜阑笑笑,“这些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再说来也没什么意思,我进去之后在里面呆了一年五个月,那个梼杌,最后被我杀了。” “你进去时才五岁,在里面呆了一年半,也不过六岁多点,竟然把上古凶兽梼杌杀了?”江毅觉得自己有些咤舌。 顾姜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梼杌当时是稚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恐怖,只是杀起来有点麻烦罢了,我布局了整整一年,若是还杀不了它,那我真是白活了。”深吸一口气,顾姜阑幽幽道,“梼杌穷及一生守在域中,不过是还未找到下一任域之主而已,我杀了它,域便成了我的附属品,在域尽头有一只灵啼鸟,它的命盘与梼杌生生相惜,梼杌死,下一任域守护兽便会凝聚而出,灵啼鸟的寿命也随之逝去,它死的时候,羽翼慢慢形成一副模糊不清的画,那画最后融进了我的脑中,里面最属钟离筠的最后一步最为清晰,之后那画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痕迹,在钟离筠的最后一步,我便伴在他身旁。” 第二十九章 不管怎样,我总会在你身后的 “倘若最开始我接近他真的是因为一见钟情,那便也就罢了。”顾姜阑道:“当初我的想法简单又复杂,简单是因为我当时仅有六岁,别的孩童这般年龄时,大概还溺在父母怀里撒娇,我却早熟的有些瘆人,父亲不喜欢我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本就不是他心爱之人所生,性子还这般沉稳早熟,不懂撒娇为何物,脸色一年四季都冰着,对谁都戒备着,似乎谁都会在我背后捅上一刀。我对父亲的执着大概是因为我母亲吧,她把毕生修为都渡在我身上,当然也包括她的执念,我一出生便带有灵识,和一般孩子不同,又接收了母亲的修为,思想上与旁人大为不同,所以我看阿筠也与别人不同,我觉得自己缺爱,照我这性子,将来若是伴在谁的身边,那个人一定会很爱很爱我,疼我到骨子里的那种,秉着我对自己的了解,我选择先缠上阿筠。复杂的话,便是我想问题想的深吧,最初那副画刻在我脑海里时,我对阿筠的理解和定义已经截然不同了,他的未来很好,天下之主,鸢花谷之主,这样的未来,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出于顾家的考虑,将来顾家落在我的手里,我心中所想便是把顾家做大,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对当时的我来说,很有诱惑力。于是我见到了钟离筠,并且以一见钟情的名义呆在他身边,从那时开始,有他的地方便有我的存在,这一追就追了十年之久,若不是后来有了我父亲那事,说不定如今还在追” 江毅的表情一凝,道:“阑阑,你说的这些大多都是家族里不能说的秘辛,你现下都告诉了我,那我……”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顾姜阑扬了扬手道,“我对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除了对阿筠那段,其他的在顾家接任大会上我都会公布出去,现在跟你说,无非是早些时候而已,江毅,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情分不同他人,对你,我从来都可以完全信任。” 江毅眸光闪了闪,半响,轻声道:“阑阑,倘若你和钟离筠……”又忽然顿住,笑了笑,“算了,不管怎么样,你只要记住我一直在你身后就好了。” “嗯。”顾姜阑也笑了笑,指了指缓缓升起的太阳,“看时辰还早,我便现在启程罢,一顿没吃也无妨,等哪日回了鸢花谷,我请你去十里琼搂吃去!” 江毅笑着点头:“好。我送你!” 顾姜阑点点头,径直往卧房里走去,左右不过十几步路,到了房里,她左右环顾了一下,收收捡捡一个包袱,软剑携身便走了出来,对站在房外等候的江毅道:“走罢。” 她刚来这城主府不久,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的,左右不过一套换洗衣物,再加上那把不知在哪得来的软剑,随便拾掇拾掇便可以走了。 江毅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不跟府里的人说一下?” “不了。”顾姜阑摇摇头,“城主府有我没我其实都差不多,阿筠不会让副严乱起来的。” 江毅略有些惊讶,道:“钟离筠掌控了副严?” “嗯。”顾姜阑点头,“这很正常,他在誉国这些年,并不只担了个傻子的名声,钟离渊表面上十分得宠得势,若是跟阿筠的势力比起来,其实也不过如此,誉国的江山,阿筠占了一大半,除了京城还掌握在伊白寻的手中,其余部分,差不多多归在了他的庵下,否则你以为皇帝为什么会明明知道我就是蒋慕颜,还要傻傻的把副严调给我?你这个旧城主之所以会毫无条件的让位,是因为我是顾姜阑,老皇帝之所以会因此放弃明目张胆的处决我,而派蒋慕晴那种三不着调的人来暗杀我?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一个阿筠而已,副严很早以前就被阿筠布满了暗桩,他一向喜欢防患于未然,你没让位之前,那些暗桩便都不存在,你一让位,他便马上把暗桩浮上岸来,在我踏进这副严之地时,副严便已全部掌控在他的手上了。” 江毅蹙了蹙眉,却没有再说什么。他一直都知道钟离筠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却不想他连副严都埋了暗桩,副严早在是多年前就到了他的手上,虽不是他太在意的一块封地,但怎么说也是属于他们江家的,出于阑阑的情谊,钟离筠只需说一声他便可以让出去,但他却一声不响的夺了他的权,这事说出来,倒是他的无能了。 阳光从半高处洒下来,金缓缓的有些刺眼。 江毅神色暗晦,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姜阑偏头看他,不禁好笑:“你别心里不舒服,副严这些暗桩早在是多年前你还没到这任职时,便已经布了一半了,阿筠这人什么脾性你也知道,除了对我的事有些畏缩,其他的事哪样不是雷厉风行?半途而废不是他会做的事,不管什么交情,他都不会因此而弃掉之前做了一半的事,起先他应该是想把副严掌控的,然而你来了,他便把那些暗桩都沉了下去,不到重要的一刻他是不会动的,而我是个易数,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让位,那么阿筠的那些暗桩也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起到作用,而不是风平浪静时便浮出水岸。” 江毅脸上神色缓和来些,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倒也没有刚刚那么气闷,伸手对着顾姜阑的脑袋就是一敲,“你倒是笑的好,死丫头,一点良心都没有!” 顾姜阑提起脚步就走,转头对他嘿嘿一笑:“忘了告诉你,昨儿个忘记去市集上称一斤来,不然现在正好掏几个给你看看。” 江毅笑了笑,没再说话,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心里的阴霾彻底散去,他心想自己真是太较真了,其实以他和钟离筠的交情,即便中间不加一个顾姜阑,他把这副严城送给他也无非可厚,现下多了顾姜阑,他更是不应该计较些这种事,左右都是这几家的,何况钟离家和江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分彼此了,他再计较这些,也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此一举罢了。 江毅送到城门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她牵来来一匹千里马,便告辞来,临走前还给了她一块令牌,他说,这令牌可以调动江家在鸢花谷的一切势力,不容顾姜阑拒绝,转身便走了。 顾姜阑看了看江毅疾步离去,有些萧瑟的背影,再看了看手中这块纯黑色的令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良久,她缓缓收起令牌,转身上马,往城外驰去。 她这次走的不是很匆忙,副严城距离鸢花谷大概三天日程,她马不停蹄的赶,大概后日下午便可以到鸢花谷谷口,所以她并不是很急着赶路。 主要的原因还是要归于兰城那两条分叉路,那两条路一条通往鸢花谷,一条通往京城。 兰城是个小城,因为城中开满了兰花,于是命名为兰城,距离副严城大概百里路途,按李家毅他们的马程来算,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会抵达副严城,她若是走的急,无论走哪条路,到时候都极有可能与他们碰面,那是她极不愿的。于是她索性慢些走,到了晚上再跑快些,这样便可以错过他们了。 暖阳高照,温度一点点偏高,洒在身上犹如身在烤炉旁,千里马不愧有此日行千里的称号,在这样一个热火朝天的日子里行了半日,却没有一点气喘吁吁的迹象,倒是顾姜阑,一上午都在阳光下暴晒,虽然是走走停停,不一会儿找个地方歇会脚,却也把她热的够呛。 伸手拂了拂头上的汗珠,她眯眼看了看头顶上刺眼的太阳,心绪却渐渐飘远。 以前在鸢花谷的日子大多烦琐,她不是忙着学习这个长老安排的武学,就是忙着悟出那个长老昨日里提点过的难处,难得空出一点时间,不是和江毅鬼混,便是费尽心思对父亲顾烁,后来她青出于蓝甚于兰,顺顺利利成为了顾家下一任家主,琐事虽说松弛来些,却仍然是紧着时间忙前忙后,不用再练习这悟出那了,却又要忙着应对父亲丢给她的那些家族琐事,整日里由李家毅陪着忙前忙后,那时候她曾想,人这一生是不是一定要忙前忙后没有空闲的时间才算是充实的?可笑当时想事情太过单纯,想到了什么,便总是一根筋的朝着那一个方向想,不晓得变通为何物,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多努力,再努力,父亲总有一天会看到并且因此而被打动,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然而后来的现实却告诉她。 有些事不是你努力来就有收获的,收获往往卡在石头缝里,不管你怎么努力用手去抠,都不会随你的意掉下来,除非玉碎瓦全,碎了那石头,全了你的意。 却不曾想,若是石头碎了,再想把那收获卡进去时,又该如何? 第三十章 男女授授不亲是句名言 这世道向来如此薄情,谈不上谁对不起谁,谁又辜负了谁,一切的一切其实不过是过往的一些过错和执念,说到如今,她对父亲的恨意倒也没多少了,应该说从她拔剑自刎的那一刻起,就算是释然来吧,这次回去她也不准备对父亲有什么态度,一切都回归原点也好,父亲对她照样冷冰冰的,她也不似从前那般执着难缠,一切从新开始,顾烁还是他的父亲,她顾姜阑还是他的女儿,都不曾变化过,变得只不过是人心深底的那份不该有的执念而已,这些年过去来,事情事实该如何也够她来参透了,左右不过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尘归尘土归土,到了一定的时候自然会迎刃而解,与她也没多大关系,亲人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更何况那还是她得父亲,血浓于水,树岔掰开来树身也还是树,左右打着骨头连着筋,断的了上辈的恩恩怨怨,断不了那摆在事实眼前的父女之缘。 父亲那是她不准备插手去管,爱恨情仇都是属于他与她母亲的那一代的,没道理她投了这一胎便要替他们受那些怨,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瞅见什么事都要路见不平拔刀一吼,她还不想管的那么宽,也没有那个能力管那么宽,再怎么计较,也不过那么一回事,人都进土了,硬是要纠出个真相来,对谁都没什么好处,只不过是徒增压抑罢了。 日头攀的有些高了,火一样的温度拢在身上,皮肉里不禁溺出细细的汗珠,恰巧她是个怕热的,一热便习惯性的出汗,以前不曾出门过,有些事情自然不会这么明显,现下日日窝在太阳地下,暴晒下热汗淋漓,还有什么心情都保持好的心态? 叹了叹气,她一拉缰绳,翻身上马,就着路线驰去。 尽管日头高照,热汗淋漓,她还是得接着赶路,这六路八荒的也不见一点点人烟,离兰城大概还有小半路程,她挨着时辰算日子,觉得自己运气应该没有那么背,一到那岔口便遇到李家毅或者伊白寻,总得来说,相比李家毅,她还是希望遇到的是伊白寻的,毕竟那少年再怎么老成,城府再怎么深沉,其实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左右不过十八九岁,虽说整日里冷着一张脸,看事情的眼神也毒辣的很,却也没什么实际上的威胁性,对她来说,其实是个不足为俱的孩子。 可上天偏偏就如此不道德,专门喜欢干这种勉强人的事,她刚刚还在想着不要遇到那两人,若是遇到也最好避开李家毅,遇上伊白寻,却不曾想世道如此不期而遇,她刚刚抵达兰城,随意找个酒楼吃了点菜肴填胃,下一秒还未出城门,便在城门口和人碰上了,还一次来两,怵的她心尖一阵儿一阵儿颤,好不容易稳住来身形,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又把她的魂儿惊去了一大半。 只听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背后淡淡疑惑道:“怎么忽然停住不走了?鸢花谷离这的路程虽说不太远来,但照你这么个走法,即便是年底来也不见得到,现下还有心思停这会情郎?” 顾姜阑有些发愣,她觉得身上那波热汗如同冷水浇下,瞬间便将她凉的打了几个冷颤,半响,她缓缓转过头赔笑道:“呵呵……没想到这么巧啊阿筠,你竟也要去鸢花谷?这世道如此厚道,竟让我们不期而遇,当真,当真是一大善人啊……”心底却吐槽不已。善人?善人你大妹!吖的她明明有叫江毅看着他的,这人却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不甚察觉时,冷不丁出来吓唬她一下,当真是讨人厌的紧。 那头李家毅手执白色僵绳,原本看到顾姜阑的身影惊喜来一瞬瞬,眉眼刚刚抬起,却因为蓦然出来的钟离筠而变成了眉目紧锁,他拉了拉脚下有些闹腾的骏马,扬身看他,语气间多了些嘲意:“钟离家主这一趟倒真真是巧的紧,阑阑才刚到你便出来了,这速度,委实厉害来些。” 伊白寻一脸冷色,看向钟离筠的眸光却也充满来挑衅。 钟离筠却是一脸满不在乎,淡漠的瞥了那两人一眼,伸手拂了拂顾姜阑那匹马的马毛,轻飘飘道:“你说的没错,这世道就是这般巧合,本家主回趟鸢花谷都能与她不期而遇,这可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说着又转头看顾姜阑,“这话说的可对?” 顾姜阑连忙汕汕笑道:“对,对,对,可对了!” 李家毅脸上神色暗了暗,却也没再说什么。 伊白寻是从头到尾眼睛只盯着顾姜阑,不说话也不将眼睛移开,盯的顾姜阑有些发怵:“伊白寻,你眼睛不累吗?” 伊白寻淡淡掀了掀眼皮看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累。” 呃…… 顾姜阑一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处境尴尬的要命,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远处忽然一匹马疾驰而来,顾姜阑凝眸仔细的看了看,随即在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花儿,在人接近时喊了句:“江毅!” 钟离筠似是无意的撇了眼她,且无意的把顾姜阑的马一扯,一旁温顺的马匹此时却忽然转过身来,马屁股一动,尾巴便对这顾姜阑扇了扇。一阵难以形容的马尿味缠上鼻尖,混杂着些许汗臭味,顾姜阑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手,笑脸顿时僵在脸上,慢慢凝固开来。 半响她回过神来,转头蹙眉看他:“阿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一时失手而已。”钟离筠声音轻淡,“这马许是刚方便完,尾巴上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洗净,正好往你身上擦了。” 顾姜阑神色郁郁的摸了摸脸,一脸责怪的看着钟离筠:“你就在旁边站着呢,那马朝我弄得时候你怎么也不帮把手。” “没怎么太注意,当时看你去了。”钟离筠拂了拂熠皱的衣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李家毅正好在顾姜阑前侧,看的很是清楚,见他一脸认真的对着顾姜阑循循善诱,不禁一阵恼怒:“钟离筠!方才那马分明是你故意拉的,这会儿又想着骗过阑阑,你到底什么意思你!” 钟离筠头也没回,伸手摸了摸顾姜阑的脸,继续一本正经的对她道:“男女授授不亲这句话乃是名言,古传至今,人人都循规蹈矩的遵循着,你既是女子,便也要多防着某些图谋不轨的人,这样才不会受到伤害。” 李家毅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钟离筠!” 顾姜阑心下好笑,面上却做的无辜表情,纯纯的将钟离筠望着:“阿筠,你都说了男女授授不亲是名言来,古传至今,那为什么你还要摸我……?” 钟离筠沉默半响,认真道:“因为我是你的人。” 一旁疾驰而来的江毅正好翻身下马,听得他这一句“因为我是你的人”脚下不禁一个打滑,“嘭”一声重重的掉在地上。 顾姜阑忍不住抖了抖,汕汕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人?”说完忍不住在心底对自己无限鄙视。 这都是什么话?这不是自找尴尬吗……? 李家毅和伊白寻两人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旁远远的咬牙切齿的看着,神色郁郁。 顾姜阑瞧着钟离筠那张欠扁的脸,忽然有些理解李家毅那两人了,这要是她,估计也是牙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把他那张脸划个稀巴烂,看他还敢不敢穷得瑟! 钟离筠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定定的看着顾姜阑,缓缓开口,语出惊死一大片人:“就在昨日晚上,我同你去菊欢楼喝酒潜行,你一时感伤,想着要与我分离了便忍不住借酒消愁,我劝不住你,便只能任了你去,想着待会你喝醉了我便抱你回去罢,后来你的确是醉了,我也抱了你回去,不成想……”说到这里,还象征性的红了红脸,续道:“嗯,酒后乱性,这种事你大多应该还有点印象罢?虽是酒后乱性,不怎么清醒,但你爱我这一点,令我很是欣慰,别想着耍赖,当时,你可是一直都叫着我的名字的……” 顾姜阑听得目瞪口呆,看着钟离筠的眼神完全呆了,整个脑子里就是那句“酒后乱性酒后乱性”…… 天呐!这人也忒能扯了吧?昨日晚上……昨日晚上她干了什么?难道不是一个人在房里睡觉吗?什么时候去了他说的那个酒楼酩酊大醉了,竟然还荒唐的和他――酒后乱性?这话的冲击力太大了,她看着钟离筠一张一和的薄唇,忽然自心底升起一股极其佩服的情绪,这家伙太能编了,简直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偏偏还露出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来…… 顾姜阑忽然有些怀疑,这个人,他到底有没有失忆?看他这神情,明明就是很在乎她的态度,这要是没有恢复记忆,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黎歌 李家毅的脸色本就不太好,一听钟离筠这话,心里的怒火顿时就像着了火得炉子一样沸腾,唰的抽出腰间软剑,直直指向一脸淡色的钟离筠,隐忍着怒火道:“钟离筠,扯皮也要有个限度!你不要以为你随便扯点幌子谁都会信,阑阑昨日晚上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的很!不用你来说!你莫不是中了隐幽草,反而越发的异想天开起来了,竟敢这般败坏阑阑的名声!” 伊白寻也是一脸的不好看,阴沉沉着一张脸,负手立在马旁,一边的小厮紧紧的牵着缰绳,冷汗淋漓的看着众人拔剑发怒,时不时小心翼翼的撩起袖子擦擦额角的汗珠,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的众人发怒,而这里又只有他一个小厮,到时候拿他出气。 钟离筠却忽然笑了笑:“什么隐幽不隐幽的草?李家毅,你还真当本家主那么无能,随便你使点什么下三滥的法子就会傻乎乎的中计么。” 顾姜阑原本在神游,忽的听见李家毅最后那两句,深思一下子清晰无比,眸子一凝,唰的扫向李家毅,冷冷的盯着他,道:“隐幽草果然是你弄来的!” 李家毅一怔,连忙解释道:“阑阑,不是我,你误会了,我……” “抱歉!”顾姜阑不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他,“这事由不得我不信你,李家毅,隐幽草这种东西,除了我和你,没有几个人拿的出来!而除了你,他们根本没有动机去害阿筠!” “阑阑,我真的没有。”李家毅蹙眉,“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要告诉你,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出发来寻你了,就是为了早日见到你,之所以碍到现在才到,完全是因为钟离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半路派人拦截所致,我才会迟了这么久,他为了在我到之前得到你,便故意设计要来拦我,我那时正在路上赶路,怎么可能给他下什么隐幽草。” “不是你又会是谁?”顾姜阑面无表情道,“李家毅,草研堂除了我和几个丫头就你知道,不是你下的手,难不成还是我弄得?” 抿了抿唇又道:“李家毅,这次便算了,倘若你下次再伤害我在乎的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李家毅脸色一白,急道:“阑阑,我真的没有对钟离筠下手!他周身部署那么紧密,又有你在他身边守着,就算我想要下手,也不可能冲着你在的时候啊!” 顾姜阑一脸隐晦,忽然有些讨厌他那副模样,索性转身不再看他。江毅敛了笑,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眸光却往钟离筠方向闪了闪。 这时候一直未曾说话的伊白寻忽然看向钟离筠,似笑非笑道:“筠王爷倒是好本事。” 钟离筠看他一眼,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神色道:“郡王这些日子可是闲的发慌,竟还有闲心来管本王的家事?” “本王有这等闲暇时间来这,还要谢谢筠王爷你呢,若不是你前段时日给本王挑了那一大堆事儿,本王可就找不出时间了。”伊白寻挑眉冷笑:“筠王爷对本王如此厚待,倒是叫本王内心难安了,自古以来,人们都崇尚礼尚往来,筠王爷对本王如何,本王也应当给筠王爷些回报才是。”说着抬手拍了拍,“黎歌!” 黑影一闪,下一瞬伊白寻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黑衣女子,面露冰霜,脸上毫无表情,却在对向伊白寻时,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即恭谨的单膝跪下,“主上。” 顾姜阑不禁回过头来往他的方向看去,虽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些什么,但她听着这口气不是很好,阿筠现在失着忆呢,若是他们使坏,她怕他不是对手。然而,在看到他身后的黑衣女子时,顾姜阑的眸光却冰了一冰。 这个女人她认识,当初跟着钟离渊身后使劲替他折腾这折腾那的时候,她便和这女子碰过面。 当时正是冰天雪地,天冷地寒,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感觉骨子里都是刺寒刺寒的。 而钟离渊因为例行公事时出了差错,被老皇帝罚去剿匪,那窝匪徒却不同于寻常匪徒的横行霸道,和官府硬碰硬,反而想了个柔和的法子,钟离渊一来,还不到战斗打起,他们便好生好气的把钟离渊请上山,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暗地里却把他带来剿匪的兵力步步击垮,再放出消息,说誉国禄王爷(那时候钟离渊还未成亲,便叫禄王爷,钟离渊他母妃死后曾留了遗言,指定说钟离渊未成家之前便只能是禄王爷,成家后才是渊王爷。)被抓,前去剿匪之兵全军覆灭,无一还生,现在禄王爷的命拽在他们的手里,威胁朝廷拿半个国库来换,倘若敢使心计,一边假意答应他们,另却又派人前来剿匪,那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把此匪山一把火烧了,他们也不过活了,同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一起去死,让他背下一个冷漠无情的名声。 老皇帝犹豫再三,朝中议论纷纷,文武百官各抒己见,却始终未能定下意见来,老皇帝左右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郡王提议,这事可以先缓一缓,不急,于是皇帝便不急了,也不召集文武百官逼问办法了,那不急不徐的模样,看样子倒像是真要就这么放弃这个向来很得圣宠的王爷了。 当时她一心向着钟离渊,心里记挂着钟离渊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吃苦之类的,那正是冰天雪地的冬季,寒风瑟瑟间冷意入骨,她急匆匆的赶去救钟离渊,一路披荆斩棘,终于看到钟离渊时,他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拿着沾满血迹的盐水鞭子,满脸冷意的黑衣女子,一脸傲慢不屑的看着她一眼,之后又不甚在意的撇开头,目光沉沉的看向不省人事的钟离渊,讥笑道:“钟离渊,你看看你这副惨样,不是说老皇帝最宠你吗?现下看来,也没有人家说的那么好,为了一点点小事就把你往火坑里推,如今你深陷这火坑,都要生不如死了,我家主上一句话便打消了他要救你的念头,还可着劲的张罗,要立我家主上为储君,对你这般漠视,倒是派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来救你,莫不是故意来侮辱你无能的?呵,你这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当的还真是窝囊的可以啊。” 钟离渊原本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聋拉低着头,一副毫无生息模样,听到这话时瞬间抬起头来,在看到一脸淡色身形娇小的蒋慕颜站在暗牢门口时,眼中瞬时闪过一道亮光,随即又有些温怒,嘴巴动了动,却因为失血过多,浑身无力而失了声,蒋慕颜猜了猜,大概是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蒋慕颜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看向那个一脸冰霜的黑衣女子,道:“你是谁!” 黑衣女子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丫头片子倒是有趣,来我这救人,竟还有闲心问我是谁。难道你不应该先关心关心你要救的禄王爷的死活吗?” 这话说出来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不过原本抬起头的钟离渊已经因为体力尽失而昏过去了,她这番话,自然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蒋慕颜看了一眼,便也不怎么在意。 反而笑了笑道:“我看姑娘这一身气质,相必也是隶属于大户人家的,既然如此,你家主上与我l家王爷有何怨怼,何不摆在明案上算,偏到这阴暗拔凉的湿暗地来处理,若是人家一不小心给说了暗出去,那姑娘你家主子可还要名声?绑架皇子,带动匪徒搅弄朝廷秩序,即便如此,那也应该光明正大的,姑娘你现下却干这种不光彩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对你们主上岂不是不好?再者说,既是储君,那便要有储君该有的风范的度量,若是两个王爷都容不下,又何谈王者气度!君子风范!” 黑衣女子霎时就变了脸色,一脸阴沉冰寒的望着蒋慕颜:“你要是来救人的,便不应该在这里多嘴编排我家主上,主上那般尊贵的人,也是你这种无知的小丫头片子可以妄自非议的么!什么叫做王者气度!什么又叫做君子风范!你一个无知的小鬼懂什么?若不是我家主上有容人度量,有王者气度,你以为这个窝囊废还能等到你来救他?我给了你救人的机会,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非要来挑战我的限度,那我便告诉你了,今日别说钟离渊那厮了,你也休想离开!” 说着就把那沾满鲜血的鞭子往她这边挥来,手段凌厉,没有丝毫手软的表示。 蒋慕颜当时还小,自然不是她的对手,结果就是她被打了个半死,被人扔去来乱葬岗,那一醒来就闻到各种腐烂味道,周围蠕动着一窝一窝的蛆虫,以及不远处虎视眈眈,等着吃肉的野兽,那种感觉,顾姜阑现在想来都觉得浑身起疙瘩,发颤,她从未如此失态过! 当时她说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激她出去和她对打,然后让后来来的人把钟离渊救走而已,可没料到那黑衣女子对她主上如此心诚,她随便激她两句便要真的杀了她,后来钟离渊自然被救走了,她却被扔进了乱葬岗! 一想到这些,她看向伊白寻那边的眼神顿时有些咬牙切齿,甚至有种忍不住冲出去扒了那个叫什么黎歌的女人的皮!抽了她的血!剔了她的骨! ------题外话------ 最近手机网络忒差,断了几天更,各位亲放心,伦家这几天一定来次万更! 许是变了 因为心里不痛快,况且这个女人还是冲着阿筠来的,顾姜阑眯了眯眼,觉得没必要给她好脸色看,便道:“伊白寻,你这是抽的什么风,这女人是你的奴才?” 伊白寻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顾姜阑,似乎没有料到她竟会出口帮钟离筠,想了片刻,却又觉得自己被她无视了,顿时有些置气的想法,道:“管你何事!” 黎歌则是微微颌首,冷冰冰的目光似乎要贯穿整个顾姜阑,讶然道:“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是你,竟还活着!”看着那丫头一脸鄙夷的表情,黎歌在心里暗暗自责着,当初她就应该下死手的,不然主上现在也不会乐颠乐颠的跑过来看她还被碰一鼻子灰了。 钟离筠自是知道她们两之间的恩怨,更是知道顾姜阑心里的疙瘩是什么,只不过现在他不适合出声,不过就是个下人,以阑阑的聪明劲,他根本就无须操心。 李家毅眯着眼看了会,在黎歌开口讽刺顾姜阑时蹙了蹙眉,却也没有什么表示。 一直秉着事不关己高高看戏的江毅却动了怒,随手一挥,一道亮光便朝着黎歌飞速而去。 他也是前不久查出了阑阑在蒋慕颜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尤其是当初为了就那个钟离渊,而被这个女人狠心扔进乱葬岗,与一堆腐烂发臭,甚至起蛆了的尸体在一块呆了三天,无人问津,后来被旗录救回去时,可能是因为被吓的有点惨了,整整两个月窝在家里念书写字练女红,一句话都不吭的,整天闷声不响,一看到饭就下意识的捂着肚子找东西吐,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却瘦的不成人样了,不过是听如此一说,他就能够想象到那时阑阑是怎么一个难过法,他们这些人又没有人去安慰开导她,才导致于她倍受煎熬那么久,所以他对黎歌这个女人恨得极极的,早就对她的模样记住了,如今听到她的声音,便更加确定是她了。 现下再次见到她,他怎么可能还这么容易放过她!不知悔改也就错了,还敢当着他的面讥讽阑阑,简直就是找死! 黎歌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替顾姜阑出手,微微一愣之后便完全漠视。 伊白寻蹙眉替她挡了,不悦的看向江毅:“江王爷这是何意?” “没何意!”江毅毫不客气的回道:“本王看着她极其不舒服,手痒想杀人!” 说着又拿嫌恶的眼光扫向黎歌:“长的像坨渣渣也就罢了,还拉着个脸,给谁看呢!污了本王的眼!” 顾姜阑一怔,随即满眼放光大人望着江毅,崇拜啊崇拜!她一直以为江毅这家伙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也可以这般损人不吐渣,简直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偏头看了看黎歌的脸色,果然是煞白煞白的,薄唇抿的紧紧的,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鞭子,似乎只要伊白寻一句话,她就要冲上前来把江毅这个混球血溅当场。 当然,这么比喻为自己两肋插刀的朋友是不厚道的。不过顾姜阑想的是,反正刀都插了,多几句坏坏的比喻其实也没啥。 钟离筠在看到顾姜阑的神情时,眸色深了深,有些发沉,想了想,他也笑道:“江王爷这话说的极好,本王瞅着也挺恶心的,幸好你先说了,若是让本王来说这种话,大概要成为罪人了。” 李家毅嗤了一声,也把目光投向江毅,“江王爷倒是很会见缝插针,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都抢着干了,本家主和阑阑却什么都没做,倒是闲了下来。” 顾姜阑听了一会,便忍不住蹙眉,这几个人说话都带着刺,让人听着浑身不舒服,她不想再听,却也也不好直觉提出来,为了给被几涌暗流夹击的江毅解围,她想了想,便冲他笑道:“江毅,这日头高照的,晒死个人了,既然那几位在这里有事要讨论,咱们就先回鸢花谷吧。” 江毅自然知道他是在帮他解围,看了看脸色皆变大人几个人,江毅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对阑阑说太多,所以才没让她把自己隔开,即便只是当她的朋友或哥哥,但能在这种时刻被她单独带走,他还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也笑着点头:“日头的确毒辣,你最是怕热,能在这里陪他们这么久都已经是个极限了,既然他们还要谈,那我们便走吧。” 说着两人就真的上马走了,看的几个人脸色沉沉的,拿眼睛等着策马疾驰的江毅,恨不得他马上马上摔下来。 钟离筠更是紧锁眉目,看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在心里犹豫了会儿,他咬咬牙,也不打马,脚尖点力便窜出去老远。 其余人有心想跟,却因这些天与钟离筠斗法而力不从心,想跟也没有那个条件了,座下马屁都跑了差不多三四天了,即便都是些千里马,日行千里,却也经不起他们这般折腾,只好先去寻个落脚处,等整顿好了再直接却鸢花谷。 反正他们一开始也是想着快马加鞭的先赶到兰城再说,等顾姜阑经过了此地,就紧接着跟过去,可惜他们没想到会和她打个照面,直接撞上了,现在想追也无力,只好另行打算了。 顾姜阑骑着马,速度极快,眉目紧锁,明明感觉钟离筠处处都是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他不对劲在哪儿,他体内有隐幽草的药成分在流动,以她的医术来说,不可能看错的,可刚刚他跟李家毅伊白寻的那个态度,却又是很不寻常的态度,说实话,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江毅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明明已经很快了,却还是被她落后了一大片,他蹙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着急。 这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钟离筠刺激到了脑子,骑马时怎么能低着头想事呢!这要是前面撞了谁或者什么东西,把她摔了怎么办?他心里着急,脚更是用力蹬着马肚子,想让马跑的更加快些,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看,差点把他吓了个半死:“阑阑,小心!” 顾姜阑正在低头想着钟离筠这几天的不对劲,被这么猛然一声喊,蓦的回过神来,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去,这一看差点把她的心脏吓住。 缰绳在她手上使劲的挥舞着,座下马儿跟打了激素一样直直的向前面的马车撞去,距离马车仅仅只有半米之离了,她此时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却也不知道是该直接运转轻功弃马飞走,还是拔下银针给它来上一针当场刺死? 若是弃马飞走的话,以她的轻功水平,自然会毫发无伤,可前面的这辆马车和马车里的人就倒霉了,但,若是不弃马飞走,抽出银针给它来一下的话,那到时候马屁当场猝死,她也会因为防备不当从马上摔下来,若是平时摔摔,自然没什么大碍,可现在这马旁两边都是坚硬石子路,这么一摔,若是没有控制好身形的话,就会直接摔死在这,犹豫再三,前方马车忽然传来婴儿的哭声,她心中一动,原本有点偏向弃马飞走的心瞬间被拉向了当场刺死它那一行。 不是她心软,她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良善的人,人对我毒三分,她便要连着那三分的几十倍毒回去,可婴儿不同,听那哭声看样子是还不会说话,她估计着,应该生出来没有几年,正是刚刚春节发芽的好时景,她再怎么狠心,终究无法面色从容的害死一个孩子。 蹙了蹙眉,她毅然拔下发中的银针,没有丝毫停顿的刺了下去,马跑的正欢,被她这跟银针冷不丁的一刺,明明银针细小,刺下去也不见得多痛,还不待马有任何反应,一道身形晃过,顾姜阑只觉得腰身一紧,之后又是身形一闪,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紧了紧,却又颓然放手,任由那个搂着她腰的人带走了她。 周身事物如飚风般闪过,稍带暖意的风肆无忌惮的吹起耳边鬓发,原本闪亮刺眼的阳光也温和了些,不似方才那般热了。 顾姜阑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重生了一次,她虽然因为十年一忘而增了功力,身手比十年前更甚,然而出事了之后,却总是条件反射的把自己想成蒋慕颜,逼着自己去二选一,其实以她的身手,刺杀了那马之后完全有实力有时间全身而退,根本不需要去左右为难些什么,这要是十年前的顾姜阑,觉得或毫不犹豫的论心而为,如今做事却这般畏畏缩缩,她忍不住哀叹一声。 这十年,大抵还是变了罢!毕竟重活一世,更包括了在现代的那个十几年,于她来说,该当是个极大的转折点。 许是历经人事,这颗尚且稚嫩的心,沾了些沧海桑田罢。也不得不说,从内至外,她顾姜阑算是彻彻底底的变了,与当初的果断决绝来相论的话,少了些果断。 我们不合适 钟离筠紧紧得搂着怀中的女人,心底忍不住泛着怒火,抑郁在胸膛之处,闷的他想杀人。 这个女人以前不是很厉害,很理智的吗?她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官方的考虑自己的利益吗?怎么就这么一点点小事还要考虑这么久!以前的她,即便是要压死几百几千个人,为了自己的命,也会面不改色的踏过去,如今这不过是一声婴儿的哭声,她便像是魔怔了一样,呆坐在马背上,还傻乎乎的抽出银针毒马,却又不知道反应快点及时跳下来。 说实话,她忽然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十年一忘吃多了,把脑袋吃坏了? 在一出幽溢的小树林里落脚,还不待顾姜阑回过神来,钟离筠的怒骂就铺天盖地的卷了来:“你说说你现在,怎么就变得那么笨了!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不过就是一匹马而已,用的着你犹豫那么久吗?顾姜阑,不要告诉我,离去顾家十年,你不知道危险是个什么东西!” 顾姜阑原本在发怔,听到这话之后,她眯了眯眼,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却恢复了冰冷:“我自有我的想法和计较,方才钟离家主救了我,我万分感谢,但那并不代表你可以指着我的鼻子教训我!钟离家主,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钟离家与我顾家,还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钟离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的怒火被她那冰冷的眼神一瞥,便被浇的灰飞烟灭,只剩下懊恼。 这次她真的是怒了,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钟离筠对她的态度,就算是恼怒十年前她对他的欺骗,故意装失忆骗自己,也不带这么玩弄人的吧!还真当她顾姜阑是个傻子不成? 是的,早就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钟离筠这个混蛋是在装失忆了,不过是不想点破而已,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她才刚从十年的失忆生涯中逃脱出来,眼看着跟钟离筠你侬我侬了一天,这丫就被人种了隐幽草,什么隐幽不隐幽草的!这根本就是借口,这家伙想要虐待她的借口,不就是十年前对他的爱慕和追求不是真心的吗?不就是死的时候太干脆没有什么犹豫吗?不就是不小心失忆了十年又跟在钟离渊身后晃荡了十年吗?好吧,她承认是她顾姜阑先耍弄了他钟离筠,可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十年前他对她也没动心不是?更没有和他在一起不是?再有就是,即便是她死了重生又失忆了,那也不用这么欺负人吧? 诚然,她顾姜阑最开始接近他的的确确是别有目的,甚至打着他的主意接近他,这样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地道,可那又怎样!她当时是顾家下一任家主,为家族的未来谋取福利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是应该做的,再加上,她那是对他好,又不是有什么特别让人不能接受的企图…… 想到此处,顾姜阑还是垂下了头,清亮的眸子里黯了黯。 终归结底,还是她顾姜阑有错在先,若不是她故意接近钟离筠,也就不会有后来这许多事了,什么失忆不失忆的,原本就是对她的惩戒,钟离筠是不是真失忆,于她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钟离筠仔细的观看着她的神色,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抓住顾姜阑的肩,再也顾不得其他后果,把心底压抑着的话倾泻而出,“阑阑,你,你别这样。其实,其实我并不是失忆了。” 顾姜阑倏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惊愕,虽说心里对他的情况已经大多有数,也给钟离筠定了位,可是听他亲自承认这个事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件事。 诚然最开始的时候是她对不起钟离筠,不想承认也不过是不想放下骄傲罢了,她骄傲,钟离筠同样也骄傲着,他生来便是高高在上,所有人敬着他,尊着他,之前的那十年他纡尊降贵的呆在她身边,前前后后的不知道干了多少事,从她的角度来看,其实钟离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更何况现在她爱着他,虽然不深刻,却也不是随随便便一挥手就能摘得一干二净的,或许,这事缘分使然吧,她和钟离筠本就处境尴尬,如果在一起了,她没有圣母把般好心思,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一笑抿恩仇的态度,相比较钟离筠,她顾姜阑是否应该放弃了? 见她面色阴晴不定,眸光隐晦的闪着,似乎在做什么决定,钟离筠浑身一颤,他急急道:“阑阑,别乱想好不好?我承认,我并没有中隐幽草,所谓的失忆全是假的,但我也是不得已才……” 再抬眼时,她已经恢复了冰冷,“什么不得已。” 钟离筠想了想,又看了眼一脸冰冷的顾姜阑,说出来的话有些隐晦,“是为了让你早日回鸢花谷继承顾家之位。你可能还不知道顾家如今的局势,即便有我在周围支撑维护着,顾家也被宇文姗那个女人差点掏空了,我毕竟不是顾家人。这阵子你醒来之后,顾家的局势变得更加动荡,几乎有些不受我控制的意思,而你的……父亲,他最近疯了一样的寻找你,想让那就回去继承家主之位,却因为宇文姗和李家毅的阻挠而处处碰壁,无可奈何下,他只好来找我了,我原先也是不想理会他的,可仔细一想顾家和你的关系,就,就答应他了,而失忆这件事……” 他手指不禁紧了紧,小心翼翼道:“阑阑,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不该算计你,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故意失忆,其实是想给我一个教训吧。”顾姜阑语气淡淡,“当年我假意跟着你,让你心里疙瘩了吧!因为我顾姜阑的毫不在乎,甚至是欺骗,伤了你的自尊自傲,所以,你也想给我来一次报复,好让我像你那样,痛上一痛,等我的痛盖过了你的伤,你心里那根线平衡了,再假装一个偶然的机会失忆好了人,然后,再和我重新来过。我说的,对么?” 钟离筠脸色煞白:“阑阑,我……” “不要再做无所谓的解释了!”顾姜阑淡漠的打断他,“事到如今,谁对谁错,谁是谁非都已经没多大意思了,当年是我顾姜阑对不起你,你心里不平衡,想要对我报复回来也很正常,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甚至对你的做法也很是认同。阿筠,我是个已经死过两次的人了,对于生命这个东西,其实早就不怎么在乎了,无怪任何人,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与旁人无关,更与你无关,你无须一直愧疚着。”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父亲不爱我,他对我也无非可厚,虽然有些事着实让人心寒,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父亲,我也不会去怪你,那些事本就与你没多大干系,是我硬把你扯进来的,现在的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意,而且,我这次去鸢花谷,也不是报什么仇,只是想挽回顾家,仅此而已。” “那我呢?”钟离筠脸色白如纸,轻声道:“阑阑,你说了这么多,把我排除做一个旁人,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我。”看着钟离筠的脸色,顾姜阑忽然间有些难以启齿,胸口就像被无数颗针刺中了一样抽痛,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了,伸手摸了摸胸口,她定了定神,眸中满是坚定,张了张嘴,缓缓道,“阿筠,我们之间,算了吧。” 钟离筠的心脏瞬间停止,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姜阑,“阑阑,你,你说什么……?” 躲开钟离筠的目光,她转过身去,眼角留下两行请泪,语气却依旧淡漠如冰,狠狠的扎在钟离筠的心里,“我说……我们不合适!与其一直这么拖着,还不如早点散了,之后男婚女嫁……互不想干……” “为什么!”钟离筠的声音几乎接近咆哮,“为什么不合适!我们之间纠缠了十几年,我也爱了你十几年,顾姜阑,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把我们的感情抹去,你做梦!” 顾姜阑浑身一震,肩膀颤了颤,嘴唇微不可察的抖着,眼底的神色却始终坚毅,缓声道:“阿筠,你也说了,我们之间纠缠了十几年,熟是熟非,是对是错难道你还没有察觉出来吗?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只有分开才是最好的,你,懂吗?” “我不懂!”钟离筠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收拾好了情绪,用冰冷的目光扫向顾姜阑,道:“你只道我们纠缠不清,不合适,那你就要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则,你休想我放过你,顾姜阑,不管你是对我始乱终弃也好,是厌倦了我这张脸也好,都别想离开我,别想丢开我一个人走!我绝对不会答应你!” 许是经历太多了 “阿筠,我们真的不合适。”顾姜阑道,“难道,这十几年来的种种经历,你还没有从中得到教训吗?” 钟离筠的语气僵硬,“顾姜阑!你说我们不合适,那你又跟谁合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不相信顾姜阑真的这么绝情,明明前几天她醒来的时候还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过短短几天,她就变卦了? “我跟谁合适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而不是跟你谈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她拢了拢衣袖,淡漠的道,“从此以后,我们算是朋友吧。” 说罢足尖点力,施展轻功飞走了。 钟离筠怔怔的看着顾姜阑一闪而过的身影,眸子里没了往日的光彩,以前顾姜阑失忆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难道,他们真的不合适吗?纠缠这么久,她只觉得他们不合适?不!不行!绝对不可以就这么散了!阑阑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站在鸢花崖上,从上往下看时,顾姜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算上在现代的那一世记忆,她足足有二十多年没有来这了,还是一望无际的深渊,悬崖峭壁间的生死阵一如既往的蛰伏,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鸢花谷,她来了。 一跃而下,身子顺势急速而下,耳边是带着冲劲的风,吹得呼呼呼呼响,风扬起发丝,吹起衣袂,一种说不出的舒爽蔓延全身,顾姜阑闭了闭眼,迎着风劲猛吸一口气,心中的烦闷似乎在这一瞬间消散全无,心胸霍然开朗。 落到一半时,顾姜阑的手动了动,一根微不可察的银针嗖的射出,钉在悬崖峭壁上,原本直线滑落的身子猛地一顿,她借用手腕上的银线真丝快速的往峭壁上而去,在接近峭壁时另一只手蓦然伸出,快速的挽了一个花形,霍的拍出一掌,坚不可摧的峭壁竟然在她那一掌下抖了抖,一层灰唰唰唰的掉落,峭壁抖了几下,便缓缓的向左边移去,慢慢的露出一条一人宽的口子,顾姜阑却不急着进去,而是身形一闪,手指扒拉着那天移开的峭壁门,身子贴着峭壁,故意伸出一只脚在那个口子外晃悠了几下,紧接着又迅速的收回来。 果不其然,嗖嗖嗖的几声,便有一推箭尖血红色利箭密密麻麻的射了出来,速度极快,下一秒便失去了踪影,其凌厉程度极高,幸好她对这块地相知甚深,刚刚躲开了去,否则不死也活不长了。 利箭过后,顾姜阑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莽撞的进去,她转了转脚踝,又朝那口子伸了过去。 唰的一声响,一团白雾色的烟霾猛地飘了出来,顾姜阑连忙空出一只手来捂住口鼻,等那烟霾散去之后,她才放下手,松了口气,这才放开峭壁门,脚尖在门上一点,人已经飘进口子了,在她进去的那一刹那,原本打开的峭壁门缓缓移回原地,除了下面簌簌落下的烟尘之外,悬崖峭壁还是悬崖峭壁,一切都没有变化,似乎刚刚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个幻觉。 在口子里又是一阵七绕八弯,躲过了种种机关利器毒物,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道红木门,顾姜阑抿了抿唇,手指快速的挽了一个刚才一模一样的花形,再次拍出一掌,红木门哐铛一响,从下面缓缓上升而去。 顾姜阑定了定神,踏出了步子,阳光灿烂的斜照下来,笼罩在她的身上,暖意袭来,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熟悉感在四周蔓延,拂了拂额迹变冷的汗珠,她笑的有些苦涩。 看来不管怎么样,这个地方于她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啊。 “你是谁!”一道冰冷的男声蓦的响起,带着彻骨惊心的寒意。 顾姜阑回过神,循着声音望去,随即眸中闪过惊喜,“昙鸢?” 一别多年,再次回到这鸢花谷旧居,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竟是昙鸢,这叫她怎能不惊喜。 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糯糯的叫着顾姐姐的小男孩,如今竟长的这般大了,看着昙鸢那张冷漠成熟的脸,饶是顾姜阑的心性再年轻,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岁月不饶人啊! 昙鸢见她认识自己,不禁仔细看了她两眼,却发现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蹙眉道:“看你这样不像是我们鸢花谷的人,怎么会认识我?” “难道不是鸢花谷的人就不能认识你?”见昙鸢这样,顾姜阑忍不住想要逗逗他,“青岚没有告诉你吗?我是她姐姐。” “青岚的……姐姐?”昙鸢一听这话,眉睄蹙的更甚了,青岚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他怎么不知道?“你是记错了吧,青岚是个孤儿,从小到大便和我生活在一块,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你是她什么,为什么她的事都要告诉你?”顾姜阑挑了挑眉,“我是她的姐姐,她可是什么事情都跟我说的,包括你当年的糗事哦。”她隐着笑道:“唔,不知道是哪个小屁孩,当年跟在顾姜阑身后屁颠屁颠的叫姐姐,结果因为太激动一脚踩……” “闭嘴!”昙鸢涨红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他没想到,青岚竟然连这种糗事都跟别人讲了,“你,你胡说什么!”1 “胡说呀……”顾姜阑一脸揶揄的笑,威胁道,“这可不是什么假的啊,你要是敢不承认的话,我就把它告诉顾家所有人。” “你!”昙鸢恼羞成怒,“你到底是谁!不要妄图转移我的视线,这里是草研堂的暗道,你怎么从这里进来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逗下去,估计昙鸢要杀人灭口了,正了正脸色,她笑问,“我说我是顾姜阑,你信么?” 昙鸢想都没想,怒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我们主子也是你可以冒充的吗!” 顾姜阑摇了摇头,笑道,“君岩柳色。” 他脸色变了变,“你……真的是,主上?” “我是你顾姐姐。”她正色道,“昙鸢,阔别十年,我终于,回来了!” 昙鸢霍的单膝跪地,低声道,“昙鸢,昙鸢方才对主上不敬,请主上责罚。” “傻小子。”顾姜阑笑了笑,伸手扶起他,“怎么这十年不见,就对顾姐姐生疏了?不唤顾姐姐了?” 昙鸢勉强笑了笑,眼眶却红了,“顾姐姐。” 真的是顾姐姐呢。 当年发生的事情如今还历历在目,只要一想起来,他就恨不得把顾烁和宇文姗这两人千刀万剐,尤其是顾烁那个冷血小人!顾姐姐那么爱他,处处为了他这个父亲着想,他却为了一个贱女人,联合宇文姗逼死了她,要不是顾姐姐之前对他们说了以后会回来,他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把顾烁扒皮剔骨! 叹了口气,顾姜阑伸手抱住他,这小子现在长高了,虽然还只有十七八岁,但比她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高了很多,她只到他肩膀,她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昙鸢,你长大了。” 昙鸢红着眼,紧紧的抱着她,道:“主子,欢迎回来。” 拍了拍他的肩,松开手站开,顾姜阑笑了笑道,“行了,如今我回来了,有些事情自然要算清楚了才行,正好见你在这里,我们去草研堂看看,青岚也在那里。” “是。” 顾姜阑不再说什么,提步上前几步,走在了他的前头,十年了啊,再次回到这里,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她很清楚,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当初跟在她后面用糯糯的声音叫着顾姐姐的昙鸢,如今长大了,顾姐姐也变成了主上,昙鸢尚且如此,她又怎会对他人有什么期待呢,对鸢花谷,对顾家,她始终是放不下,就趁着这一次,好好的做个了解也好,免得这块疙瘩搁在心上堵着,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她顾姜阑也不是个会勉强委屈自己的人,除去对父亲的执着,她向来心狠大于心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信的,她的经历说明,信别人不如信自己。 或许不用看经历,她潜意识里,也许从一出生开始,从见证了母亲死去开始,从见识到父亲的冷漠无情开始,她就深深的看清这句话了。重活一世,以前太过执着的东西也随之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许是经历了太多,心已麻木了,就像父亲,若是再次见面,她绝对可以波澜不惊,淡淡的唤他一句父亲,没有仇恨,没有怨怼,以前的种种,她可以烟消云散,只当是还了母亲对她的恩惠罢了,母亲穷及一生,心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他是母亲的执念,也就成了她的执念,那些事过后,那执念便也不再是执念了,她与他,现在有的只是那少的可怜的父女之缘,再无其他,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父亲母亲对她来说,不过是个称呼,从今往后,她不再欠他什么,也无须再对他执着什么了。 早就决定了不是吗 至于和宇文姗的恩怨,她不觉得她有那么伟大,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她再敢来惹她,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穿过暗道,在尽头那处,顾姜阑停下了步子,伸手入怀,拿出一块令牌,循着墙壁上凹进去的那一小块按进去,往左边转了两格,又往又便转了两格,振动成叠叠响起,暗门晃悠了两下,便缓缓的上升了,两人提步进去,顾姜阑随即向后伸手,一把抓下那块令牌,趁着石门缓缓下来时,快速的撤出身子。 一路无语,七拐八绕的总算是进了草研堂的后院。 草研堂是她一早创立了,里面尽是珍惜药材,或毒或医,草研堂除了她和钟离筠可以随便进入,就连曾经作为她手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的李家毅都要经过一些考验才能进入,这里汇集天下奇药,有些是她从域带出来的,有些是她在外面采来的。 草研堂不是很大,就像外面的普通药店一般,一个差不多大的大堂,左边一排柜子,右边一排柜子,两边都有人看守,一边的柜子是与毒有关的,另一边的柜子是医药,正前方还有一排小柜子,整整齐齐的横摆在大堂中间,里面装的是一些她练好的药丸或包包药粉,杀人的救命的各种都有。 看守草研堂的人也就三个,一个是青岚,一个是昙鸢,还有一个是凤柒,凤柒与他人不同,他是个先天性残疾,一出生就发现腿脚不变,终生只能在轮椅中度过,他的父母便是因为这个而在五岁的时候把他抛弃了,她碰到他的时候,是在荒郊野外里,那天她正好外出采药,路过那时,恰巧听到了狼嚎声,已经婴儿的哭闹声,出于多管闲事,凤柒就这样被她捡回来了。 草研堂对外面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宝地,各色各样的毒药,医药,很多稀奇珍贵的药材都汇集在此地,顾姜阑对这里还是很满意的,至少那十多年来,她也不全算是白活了。 偌大的药堂,就只有凤柒和青岚两个人呆在里面,显得有些冷清。 凤柒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一本医书,略低着头,似乎已经看的入神了。 听见有脚步声响起,他缓缓抬头看了眼,见昙鸢带了一个陌生女人进来,他蹙了蹙眉,道:“昙鸢,阿阑不是告诫过我们,不能随便带人进来吗。” 昙鸢正要解释,一旁检查药材的青岚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在看到顾姜阑时眼睛一亮,几步上前,单膝跪在她面前,恭谨道:“欢迎主上回来!” 凤柒一怔,主上? 顾姜阑笑了笑,伸手扶起她,转头看向呆掉的凤柒,揶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阿阑?”凤柒神情激动,饶是他再稳重,再见到思念了十年之久的人儿,也不禁失了态。 青岚同样是一脸激动,不过因为前些天才见过,她比凤柒要少了些惊喜,心里却也是止不住的开心,她眼眶泛红,对凤柒轻轻点头,“是的,凤柒,我们的主子回来了。” 昙鸢也一改往日的冰冷,在一旁温柔的笑,这十年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如今主上回来,最高兴的无疑是他们。 “是呢,我回来了。”顾姜阑上前两步,蹲在凤柒身前,摸了摸他的腿,暖笑道:“十年都过去了,腿还没好吗?” “七年前就好了,只是……”提起这件事,他笑的有些勉强,“你都不在了,我站起来也没什么用了。” 顾姜阑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傻蛋啊你!难道我不在了你就没事做了吗?七年前就恢复了,这就证明你的恢复能力很强,怎么可以不站起来走走呢!这七年过去了,万一我回不来了,难不成你一辈子就在这轮椅上过了啊!” 以前的凤柒虽然身有残缺,却始终活的自信,一直坚信自己能够站起来,后来她为他的腿调配了一种药,又给他做了多次推拿,药材浸泡,这才让他脚上坏死的肌肉重新恢复生机,虽然时隔十年之久,但凤柒那听见这个消息时瞬间明亮的眸子,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是那么渴望站起来的啊,却因为她,硬生生的在轮椅上坐了七年,她不敢想象,若是她回不来了,那他会不会真的永远这样了? 这么久了,她这是第一次质疑自己,当年那般决绝莽撞,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看出了她的自责,凤柒笑了笑,安慰她道,“阿阑,你不必这样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一直渴望站起来的原因也是想要帮你做些什么,我不想每次你受伤了或是遇到危险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沦为你的累赘,拖累你,如果你都没了,那我站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当年宇文姗用自己威胁她的那一幕历历在目,那一次,对他来说刻骨铭心,他怎么都不能原谅自己,若不是因为他的无能,阿阑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你的命一直都是你自己的。”顾姜阑觉得凤柒这个观念不太好,应该矫正,“你从来就只属于你自己,怎么能说你的命属于别人呢,我当初救你是举手之劳,不需要你一直记着。” 凤柒只是柔和的笑了笑,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顾姜阑有些汕汕的感觉,忽然想到他的腿,她连忙问道:“七年前就好了,这期间你都没站起来,那现在还站的起来吗?” “没试过,应该可以。”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试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就来试试!既然好了就应该站起来走,这样像什么!”顾姜阑说做就做,她站起身来,在青岚和昙鸢错愕的目光下蓦的把凤柒扯起来。 凤柒也不料她会这么突然,原本放在腿上的书本“啪”的掉落在地,他的脚一沾地便有些发软,从一出生开始便不着地,如今被顾姜阑这粹不极防的一扯,就直直的往地上倒去,顾姜阑一惊,连忙一把抱住他,结果力不足心,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昙鸢和青岚连忙来扶,却被顾姜阑摇摇手阻止了,两人相视看了看,只好无奈的站了开去。 凤柒脸色泛红,身上的重量全都放在她的身上,脚上却使不上力,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阿阑,我……” “没事!”顾姜阑抱着凤柒,把头埋在他肩上,声音有些闷闷的,“都是我,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当初要不是我那么任性,你的腿……” 凤柒一听她的话便急了,连忙道:“阿阑,不怪你的,是我自己不想站起来,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刚刚是你太突然,我一时不察,所以没有心理准备,不是真的站不起来的。我……我这就站给你看!” 说着连忙从顾姜阑身上起来,扶着一旁的轮椅便要起来,试了两次都觉得脚软,一想到顾姜阑的自责,他狠了很心,用力站直了身子,昙鸢适时的过来扶住他的手,走了两步才有了点正常的迹象,他心中一喜,忙转头看顾姜阑,“阿阑你看,我没有骗你,刚刚真的是因为太突然了,不是站不起来。” 顾姜阑手撑着地,在青岚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满意的笑了笑,“我知道。” 她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揉了揉刚刚被凤柒压痛的手臂,对他笑道:“你多练习练习,七年之久,这些肌肉大多僵硬了,你要多走走,促进了血液循环,才会真的恢复正常。” 虽然不知道那个血液循环是个什么意思,凤柒还是点了点头,扶着昙鸢的手,走几步停一下,走几步停一下。 青岚看着他们的身影,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主子,长久以来积在心里的那口闷气,也终于吐了出来。 自从出了十年前的事之后,他们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凤柒更是暗无天日的呆在草研堂里不肯出去,昙鸢整日里冷着一张脸,和她到处寻找主子的身影,要不是主子十年前跟他们保证一定会回来的话,他们早就随着主子去了,怎会苟活于世。 顾姜阑看着凤柒那张坚毅的俊脸,心中忽然飘过一个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身份却天壤之别,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却被弃如蔽履,如此大的差别,同样的容貌,受过的待遇却截然不同,这样的差异,到底算什么?难道就只因为凤柒的残缺,就要被抛弃么? 事情到现在,十年前的那个想法,还应不应该实现? 凤柒……钟离筠…… 这两个原本早就毫不相干的人,她真的应该把他们重新绑在一起吗? 不,她不能动摇,不能因为她自己的感情就把凤柒的人生覆盖,凤柒是她救的,也是凤柒陪过了她整个幼年,这么多年来,从救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了不是吗?凤柒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而毁掉他? 曾经已经是曾经了 三日后,凤柒的腿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期间顾姜阑一直在一旁盯着,甚至连草研堂的门都没有出过。 这三天里,顾家可谓是热闹非凡,因为顾姜阑让青岚放她回来了的消息,于是,时不时便会有一两位贵客前来拜访,美其名曰想来看看继承家主者是何人,对各项事物可是熟悉,需不需要他们在力所能及之下给些帮助等等,但都被青岚三言两语以顾小姐劳累奔波已久,需要休息些时日为由婉拒了,其中最难缠的便要属钟离家家主钟离筠了,据青岚口述,即便是曾经顾家侍卫的李家毅和顾姜阑的青梅竹马也被青岚强硬的口气劝走了,唯独钟离筠一人,跟耍无赖死的搬条小凳子坐在她院子门口,饿了就让自家小厮送饭,渴了就让送水,整个人闲暇的好像没事干一眼,怎么撵都撵不走。 顾姜阑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对于钟离筠,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他,仰或是用什么心态去面对他。 等青岚把一些东西都拾掇好了,顾姜阑这才出门,这几日窝在草研堂,很多事情也需要解决了,总是这么躲着不是她的风格。 草研堂就在顾姜阑的后院,她的院子很大,前院住人,后院便建了草研堂,她把前院和后院隔了开来,后院如今已经成了以后单独的院子,不过出门的话,还是要从前院的门出来。 这一出来,就刚好遇见坐着板凳满脸憔悴的钟离筠,他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看着顾姜阑,似乎只要这么看着,她就不会消失了。 顾姜阑蹙了蹙眉,转身便往回走,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见到钟离筠也只会给自己添堵,倒不如不见。 “阑阑……”见顾姜阑要走,钟离筠连忙几步上前,挡在她的前面。顾姜阑眼尖的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明显就是没睡好的现状,难道这三天他都坐在这板凳上,不眠不休? 狠狠的压下心底的躁动,顾姜阑偏头不去看他,转身又往外院走去。 “阑阑……!”钟离筠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只有自己示弱了,阑阑才会心软,才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顾姜阑浑身一震,猛地顿住脚步,心里有些沉重,这个人……他是钟离筠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她变成这样? 虽然心里不忍,但一想到凤柒的事,她咬了咬牙,还是抬步往前走。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心软只会添加麻烦,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能再有任何的改变! 钟离筠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血气上涌,“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红色的鲜血沾在黑曜石地板上,宛如一躲自地狱开出的曼陀罗沙华,妖异而美艳。 顾姜阑一惊,连忙转身,上前扶住他缓缓倒下的身子,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手一搭上去她就怒了,“钟离筠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好几天不眠不休也就算了,你还拒食!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会点内力很了不起,可以转行去当神仙了!” 钟离筠虚弱的笑了笑,憔悴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阑阑,我……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要是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又怎会心软? 他定定的看着顾姜阑,缓缓抬起手臂,似乎没有什么力气,抬到一半时便往下滑去,顾姜阑心里一沉,连忙抓住他的手凑到自己脸上,钟离筠满意的笑了笑,“艰难”的道,“阑阑,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骗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杀人我就杀人,让我放火我就放火,好不好?你能不能别不要我?要是你都不要我了,那我活着也没什么……” “闭嘴!”顾姜阑猛地打断他的话,她现在心里乱极了,尤其是看到钟离筠这副娇弱的模样,她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我把你送回钟离家!” 顿了顿,她道:“你的父亲见到你这样应该会很担心。” 钟离筠心里急了,他死死的抱住顾姜阑,把脸埋进她的肩窝,闷闷的装可怜,“阑阑……不要送我走,什么父亲不父亲的,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如果你都不要我了,那我就没人要了……” 顾姜阑心里颤了颤,原本那个坚定的想法有些动摇,正要问些什么,钟离筠却忽然把全身的重力全部放在她身上,原本抱着她的手臂也无力的垂下,似乎一瞬间失去了生息。 顾姜阑一惊,来不及做他想,毫不犹豫的扶着他走进院子,抱住他有些干瘦的腰,她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他竟然瘦了这么多?脸上的憔悴之色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双眼,揪着她的心,就好像一根细绳在绞她的心一样疼,疼得她不能呼吸,如今不过是三日,他便已然成了这副模样,若是时日再长些,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忽然不敢想象。 颤抖着手摸向他的脉搏,若有若无的跳动狠狠的刺激了她的精神,何时,他的身体竟已这般虚弱了。 “阿阑,别在犹豫了,快些救他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凤柒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一道春风,带着清朗的暖意,涓涓流入她的心底。 她指尖抖了抖,看了钟离筠一眼,收起那只摸他脉搏的手,转头看向凤柒,神情近乎冷血,“这些都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自己折腾,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阿阑。”凤柒叹了口气,抬步走近她,伸手揽她入怀,这几日的训练已经让他的腿脚恢复正常,除了还有些不适然之外,已经完全与正常人无意了,“他也是我的兄长。” 顾姜阑一震,抿了抿唇,却紧闭不语。 “当年发生那件事时,他也只有五岁,阿阑,他比我大不了多少,那样的决定不是他做的,他也没有能力去阻止或是去决定,那只是个意外,无论是我们兄弟二人中的哪一个发生这样的意外,都只有被抛弃的份,阿筠他,不过是比我幸运了那么一点而已。”凤柒劝道。 顾姜阑抬起头,“那你受的那些罪呢?即便你的身体有残缺,不便于行走,可他们钟离家家大业大,连个吃闲饭的都养不起吗?要知道当时你只有五岁啊!五岁的孩子,他们丢到别处也好些,为什么偏偏要丢进荒山野岭?不就是想要你死吗!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凭什么他就活的比你好?” “阿阑,你钻了牛角尖。”凤柒语气平静,却在她心上划下了千层波澜,“这件事即便真的要怪,那么我应该恨得人就是钟离弘,而不是阿筠,阿筠当时还小,他自己尚且不懂事,其他的他又怎么会知情呢?” 顿了顿,又道:“阿阑,这些事情我早就放弃了,这十年来,我想的很透彻,最初你救我时,我就对他们不计较了,左右我与钟离家已经毫无干系,难道你还要让我重新陷进那个漩涡?” 那十年他想的很多,曾经毕竟是曾经,既然过去了就不应该斤斤计较,若是一再执着那些虚无的东西,只会给自己的心情增加负担,阿阑既然救了他,他又怎会让她去对上钟离家那个黑暗漩涡呢,更何况,她对阿筠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若是因为他的曾经而让她从此错失幸福,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阑阑……?”钟离筠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其中还包括了些沉痛,见顾姜阑转过身去看他,他勉强的笑了笑,道,“你真的要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毁了我吗?” 凤柒也道:“是啊,阿阑,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模样,不过是几天不见你,便折腾的半死不活了,若是你真的跟他恩断义绝,说不定他就没命了,你忍心吗?” “我。”看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较真了,凤柒都放下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执着?“算了!是我想的太多,自以为是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心里计较这个计较那个,总是想着钟离家所有人都对不起凤柒,甚至对他和钟离筠所受到的待遇而斤斤计较,心里很不平衡,想这想那的这么多,其实真的说起来,也不过是她自己,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把凤柒的经历也想的那么不平衡,她把自己的想法套给了凤柒,说到底,就是因为她想多了。 凤柒说的对,都过去那么久了,即便有什么仇恨也该淡了,人活这一世,若是总是想东想西,打打杀杀,报仇来报仇去的,那还有什么趣味?她的亲情已经支离破碎了,难道还要把这好不容易修来的爱情毁掉吗?到时候钟离筠没了,她即便是替凤柒讨回了公道,把钟离家家主的位置给他抢回来,那要是没了钟离筠,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仰或是,她守着一堆可有可无的家业过一辈子? 我们成亲好不好 凤柒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你别说多了,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失去那么多东西而已,阿阑,阿筠他……” “我知道。”顾姜阑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个一意思,我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 “那就好。”凤柒温和的笑,“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两人聊聊吧,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了,最重要的是心意,阿阑,你自己把握好,草研堂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说着就走了出去,还顺带着帮他们把门给关了。 房里的气氛有些枯闷,剩下的两人四目相对,顾姜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闭紧嘴巴,转头看向一边。 钟离筠一改之前的虚弱之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着要是现在不说就晚了,便道:“阿阑,那个,凤柒的事你能仔细的跟我说说吗?” 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了,真是嘴贱!什么话不好说偏要说这个? 顾姜阑怔了怔,显然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她神色复杂,缓缓道:“我遇到他的时候还很小,大概四五岁左右,说起来也算玄乎,我生出来便带有灵识,又得了我母亲的毕生修为,脑力发育就自然而然的比一般小孩子快了很多,可以这么说,我四岁时,心里年龄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转头看了他一眼,顾姜阑随意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放手上,继续道:“所以我才可以从四条狼的嘴下救出凤柒,他当时可能是被吓坏了,缩在一颗枯树下,全身发着抖,嘴唇乌黑发紫,眼睛里全是恐惧,却死命的瞪着那几条狼,小小的手臂紧紧的抱着膝盖,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模样多可怜,让人看着多揪心,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被几条凶神恶煞的大狼盯着,狼一叫他就浑身哆嗦,那个场景,我救他之后的三年里,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深更半夜哭的撕心裂肺,一个劲的叫着父亲不要。” “你知道我是怎么救他的吗?当时已经有一条狼咬住了他的右臂,要不是我发了狠,活生生的拧断了它的脑袋,那么即使后来我把凤柒救回来了,他也会失去右臂,右臂对于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你懂吗?有了右臂他可以执笔作画,有了右臂他可以抓筷子吃饭,有了右臂他可以干很多很多事,可是没有了右臂,他就什么事都不能干,甚至还需要人来近身伺候他吃饭,你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的尊严有多大的打击吗?” “阑阑,对不起,我,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父亲他只是跟我说弟弟被送人了,我也没往那些不好的地方去想,我……”钟离筠脸色有些凝重,他从来都不知道凤柒经历了这些,即便是两年前他们见面,甚至从互相讨厌到互相欣赏,到现在的兄弟情谊,凤柒都没有跟他说过这些。 摆了摆手,顾姜阑继续道:“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凤柒那样的人,只会为他人着想,从来及不会想想自己,其实也怪不了你,是我想多了,硬是把一切都归结到你身上,凤柒反而比我看的开些。我把他救回来的头三年,他便有些抑郁,一年难得听他说三句话,整日里盯着自己那双腿发呆,我用了整整三年,才研究出一种可以治愈他腿疾的药,你不知道我告诉他他的腿疾有救时他是什么样的表情,那双常年呆滞的眸子就在那一霎那绽放出七彩光芒来,亮晶晶的模样就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那么纯真的眼神啊,当时我就把你们钟离家给恨上了!” 钟离筠心里一抽,声音有些颤抖,“你当初之所以接近我,就是为了帮凤柒报仇,你,喜欢凤柒?” 顾姜阑默了,她也不知道该什么跟他说,他猜测的也没错,当初她接近他,就是为了帮凤柒报仇,却不是因为喜欢他,只不过是因为两人的经历差不多,都是那个被抛弃被嫌弃的一个,自然而然的,她潜意识里便把凤柒的一切看做了她的,对于母亲的死,她无能为力,对于父亲的淡漠,她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对他的行为做什么改变,于是遇见了凤柒,她救了他,得知了他的经历后,她便联想到自己,心里很是气氛,更是毫无里头的将素未谋面的钟离筠父子给恨上了。 她跟江毅说的其实也就是半真半假,她进域时根本没有看见什么最后的天下霸主是钟离筠,但她成了域之主却是真的,她对江毅撒了慌,不是她不信任他,只是事情太过复杂,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她不可能不做考虑,江毅和她的关系再好,也始终是姓江,钟离筠是救过他,却也不能保证他不有别的想法,事关这么多人,她冒不得那个险。 见她不说话,钟离筠的心沉了沉,有些慌,难道是真的?她真的是因为凤柒才会接近他,她爱的人不是他,而是凤柒? “阑阑,你爱的人不是凤柒,是我对不对,是我对不对?”这话说出来有多么不确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万一她回答不是呢?万一,万一她真的不爱他呢…… 顾姜阑抬头,看了看床上极其虚弱的人,心里有些难受,半响,她轻声道:“阿筠,你在担心些什么。” “我在担心什么……”他在担心些什么?怎么可能不担心!他那么爱她,一直以来他和她置气,就是因为自信她也爱他,可是现在……他却有些不确定了,他简直无法想象,倘若她真的不爱他,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我说,我爱凤柒呢,你又要怎么做。”她的语气有些飘渺。 她真的爱凤柒! 钟离筠的脑中全是她那句“我爱凤柒”,他感觉全身的血液急速沸腾着,肺腑间全是怒火,可一到了顶点,却又被浇的一息不燃。 她爱的那个人,是凤柒呢。 是啊,她爱的人是凤柒!那个人是凤柒,那个从小他就亏欠了很多的弟弟,那个从小就被父亲狠心抛弃的儿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女人真心爱他,他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有些怔怔的,片刻后,他疲倦的阖上眸子,心里的痛一阵接着一阵,似乎要把他的心脏撕裂一般。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清凉的气息吸入鼻间,把他心中的郁气全部打散,随后,他听见她说:“我说的是如果,阿筠,我要是不爱你,又怎会与你这般纠缠呢。” 我说的是如果…… 是如果…… 如果…… 钟离筠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扯她入怀,紧紧的抱着,狠狠的吻了下去,似乎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才罢休。 他恨不得把怀里这个女人狠狠的拆掉吃了,不过他还是送了口气,心里是止不住的狂喜,就在方才那一刻,因为这个女人几句话,他便如同经历了生与死,幸好,幸好她说的是如果,幸好是他听错了。 他近乎是掠夺性的在她唇上辗转,唇齿间偶尔碰撞的痛也不能阻止他的动作,他霸道性的想要把刚刚的感觉传递给她,让她也好好感受一下他方才有多么心灰意冷。 顾姜阑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闷的要死,钟离筠强硬的吻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全身瘫软在他的怀里,她忍不住想,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怀里? 就在她为自己哀叹时,钟离筠终于放开了她,两人粗喘着气,顾姜阑更是大口大口的吸气,一想到刚刚那种窒息感,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真是可恶。 她那个凶巴巴的眼神在钟离筠看来,简直就是媚眼如斯,她的发丝略有些凌乱,全身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里,软软的抱起来特别有满足感,嘴唇有些肿,脸颊红红的似乎在诱人犯罪,钟离筠忍不住欺身而上,又吻了下去,这次他吻的很温柔,就像在维护一个易碎的珍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情到深处时,似乎只有把她吃了才能心甘,吻着吻着,他情不自禁的把手往下滑去…… 顾姜阑被他那一碰醒过神来,她连忙推了他一把,却因为全身发软而没有什么力气,钟离筠却因为她这一推而不再敢有什么动作。 这几日来,只要一想到阑阑说不要他了,他就心痛的几乎要死,甚至连想什么都不知道了,整日里如同行尸走肉,若不是江毅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他出了主意让他来找阑阑,说不定他就真的这么死掉了,如今失而复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放手,阑阑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抱紧怀中的人儿,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想道出心中的想法,小心翼翼的问:“阑阑,我,我们成亲好不好?” 钟离筠神色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不同意,他在心里想,要是她不同意,那他就先吃了她!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也就没什么借口拒绝他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有些人天生便是宿敌 “成亲?”顾姜阑心里惊了一惊,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求婚呢,“你,你要和我成亲?” 看她那一脸惊诧的神情,他心里凉了半截,“你不愿意么?” 难道她真的不想嫁给他吗? 顾姜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不是,只是太突然了,我……” “所以说你是答应了?”钟离筠惊喜的打断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柔夷,一脸激动的看着她。 “我……”顾姜阑顿了顿,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没做,虽说她对嫁给钟离筠这件事不反感,甚至还有点雀跃,但这时候成亲,明显不是明智之举,父亲和顾家那边她还没有正式去,今日原本是要去的,却又被他拦下了,李家毅和伊白寻这两人也是个麻烦,他们现在对她有想法,以他们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不难想象如果她宣布要嫁给钟离筠后会发生哪些事,即便不闹惨了她的婚礼,只怕还会有血淋淋的场面,更何况,除了两件事,还有被她派往刑疆城的花满夕和陆江,他们二人去了那么久,一些大致的事应该稳住了,相必过不了多久两人便会来寻她,被她罚在副严城面壁思过的旗录现在也还没个着落,石七也在副严待命,仔细想想,她的确是腾不出什么时间来想终身大事,过了顾家那一碴,应该没几日她便要继承顾家家主之位了,以她这些年来对宇文姗的了解,她不可能那么大度的让她顺顺利利的完成继承大会,只怕那天会困难重重,他们宇文家嚣张了这么多年,除去顶在他们上头的钟离家和紧随其下的李家,现在的顾家和月家根本就是小小的蝼蚁,任人一捏便没了。 月家差不多已经完全被宇文姗掌控了,她紧拽着月苏这个家主继承人不肯放人,月家又是除了嫡系子女谁也不能继承家主之位,而月家的这一代嫡系,恰巧只有月苏一人,月家对宇文姗这种强横的手段很是气氛,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现在权势滔天,家族壮大紧靠钟离家之下,他们再如何气氛怨怼,也不好做些什么,只好就这么么僵着。 众人看的心知肚明,这宇文家的新任家主是个狠角色,做什么事最开始考虑的便是皇家利益,若是有人阻挡了他们的利益,那可是挥刀如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在她们的眼里,人命就是个屁,而宇文家这一代家主更是出了个心狠手辣的宇文姗,她为了挤下其他兄弟姐妹,踏上宇文家的家主之位,手上沾满了鲜血,即便是她后来当上家主了,曾经那些与她有过一丁点不痛快的人物她也要除而快之,美曰其名是为了斩断不听话的小野草,其实是假借家族之耻来全了自己那可笑的尊严。 钟离家是厉害,若是和钟离筠成了亲,那她便是钟离家的主母,那样的话,即便宇文姗再怎么恨她,也会因为忌惮着一个钟离筠而不敢轻举妄动,看她和钟离筠的感情来说,按理她没有道理拒绝这门亲事,但她不希望自己被人像护着珍惜花朵一样护在温室里,她是顾姜阑,顾烁与她的恩恩怨怨她可以为了顾家而放下,自然也可以为了顾家先把成亲的事情先缓一缓,反正她和钟离筠天天待在一块,除去少了个名分以外,谁不知道她两是一对呀,她觉着这样挺好的,大家都自由自在的,不会因为某些不好的缘故而气闷散发恼意,做什么事的时候也不会因为一个名分而被束手束脚,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这时候,不适合提成亲这样的大事。 思及此处,顾姜阑的道:“对不起阿筠,我现在还不能嫁给你,也不怎么想成亲。” 钟离筠脸色微变:“阑阑,你为什么……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要是你生我的气就拿我出出气,不要这样闷在心里自己琢磨,好不好?” 他不知道阑阑为什么不肯答应嫁给他,他思前想后,前前后后把所有的记忆都寻出来看了看,最后却无法知道阑阑是怎么回事,她的婢女口闭的紧,他根本套不出话来,在心中较量了一番,他还是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不是因为你的缘故。”看到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她忽然有些不忍,想了想,她解释道:“并不是因为你不够好或是得罪了我什么,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眼前的局势你应该也看的出来,顾家和宇文家水火不如,若不是你钟离家在周边打着旋儿当和事佬,恐怕顾家早就被宇文姗灭了,我此次回顾家,便是要让宇文姗万劫不复的,她不惹我还好,若是她热到我了,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请了。除了顾家我还要打一场硬仗之外,我还要重新进域一次,否则长老们是不会相信我的,再者是天下的大事,我知道你的势力很广泛,除了刑疆以外,其他的地方大多数已经被你掌控了,誉国的江山有百分之九十五在你的手里拽着,若是你想要造反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张旗鼓的前奏,只要你一声令下,皇帝便要马上让贤,即便是掌握了一些底牌的伊白寻,若是他想要跟你较劲的话,根本毫无胜算,也不是我贬低他,我是实事求是。刑疆的花满夕等人,还有留滞在副严的石七旗录等人都等着我去谋划未来报仇的事情,这一谋划便谋了三四年,我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选择你那个直截了当的法子,虽然一劳永逸,可那便是毁了他们的心意,他们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人,我不可能就这么弃她们而不顾的。” 听了顾姜阑的解释,钟离筠那颗悬挂了好久的心终于落地了,他最怕的便是她对他毫无感情,他忽然轻轻的扯了扯顾姜阑的衣袖子,簇笑道:“既然是这么些原因,那我也就不强迫你了,十年我都等了,更遑论这几个月的事情。” 他只怕她不爱他,成亲这件事确实是他欠考虑,求的太急,吓到她了。 “阿筠,谢谢你。”顾姜阑感激道。 钟离筠笑了笑,伸手揽她入怀,道:“谢什么,阑阑,我很高兴。” “很高兴什么?”顾姜阑的脑子有点打不过弯来,怎么刚刚还在说谢谢的事,他又忽然变成很高兴了? “我很高兴,你是我的。”钟离筠在她唇上飞快的啄了一下,低喃道,“阑阑,你就是我的缘分。” 顾姜阑陪了钟离筠一会儿便走了出去,阿筠的伤需要静养,不好移动,于是顾姜阑一咬牙,索性派人去钟离家送了信,就道今晚顾家大开家宴,钟离筠因为有些事要在顾家处理,便在顾家先呆上了,钟离家的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让顾姜阑前去相商,顾姜阑思索再三,也没猜出是个什么事,问钟离筠吧,偏偏他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看看不久知道了的表情看着她,于是她只好只身去了钟离府。 偌大的府邸,站在门前的管事恭敬的垂着头,一见面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毫无保留的将与宇文姗有关的罪证说了一大通,最后还掏出一撂纸递给她。 顾姜阑伸手接过,也不急着拆开看看,而是笑看那管事,嘴角的弧度有些冷,“你这么做的原因和理由是什么!不要糊弄我,在我查出来的消息里,你曾是顾家的奴才,后来被宇文姗一同带走了,多年不见音讯,如今再次相见,你竟把她的罪证全都列了出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自从准备回顾家开始,她就让青岚去查顾家的事了,这十年来所以明的暗的事无巨细,在青岚给她的信息里,钟离家如今的管事曾是顾家的家仆。 那管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所怀疑,有条不紊回答她:“小姐,老奴以前的确是顾家的奴才,但老奴离开顾家,并不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而是被逼无奈,那宇文姗丧心病狂,竟然抓了我不满三岁的儿子,若是我敢不应,她就掐死他,那个时候您正好出事,顾家便像是失了主心骨似的,家主也不管事,我拿不定主意,只好一咬牙先假意答应了他,想着等带走儿子就好了人,没想到宇文姗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她的故意为之,我的儿子被她手下之人活生生的折磨死了,我的妻子也因为伤心过度而去了,宇文姗那个女人,死都算是便宜她了!” 一说起这些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把把那个贱女人拖过来大缷八块,抽筋拔骨! 见他满脸仇恨之色,顾姜阑心中动了动,收起嘴角的冷色,笑着问:“那你后来怎么成了钟离家的管事?” 管事脸上的恨意还未消退,见顾姜阑问这个,他缓了缓脸色,和声道:“宇文姗害了老奴全家本来老奴是要去找那个贱女人拼命的,幸好老奴遇见了家主,家主好心点醒了老奴,又帮老奴安排了这等差事,那时候家主对老奴说,日后小姐会回来报仇,到时候老奴可以助您一臂之力,以前老奴在顾家后门当差,小姐幼时经常出门办事,便常让老奴给留着后门,一来二回,老奴便为小姐留了十几年的后门,如今十年已过,许是老奴老了,面色有变,小姐不认识了罢,当初小姐,便唤老奴一声常伯,小姐可记起?” “你是常伯?”顾姜阑被他这话雷的不轻,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眼神有些发愣,这人竟是常伯?当年那个面容和善,眼神温和的常伯?当年还是她看他孜身一人,便做主撮合了常伯娘亲放在自己身边的柳颜阿姨,后来他们夫妻恩爱,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日子别提过的有多滋润了,而这一切,竟然被宇文姗那个女人毁了!顾姜阑一想到这是宇文姗干的,便满脸阴羈,宇文姗这是在拿她身边的人出气啊! “常伯,我……对不起。”顾姜阑眼眶微红,柳颜阿姨和她的孩子死了,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她这个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她,宇文姗又怎么会找上毫不起眼的常伯?都是她的缘故,宇文姗一直在查她的事情,常伯就是因为和她的关系匪浅,才会遭受这种待遇。 “小姐,不怪你。”常伯隐了脸上的恨意,又恢复了当年的温和,他神情略有些激动,问道:“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顾姜阑心下感动,红着眼睛摇摇头,“好不好都过去了,常伯,现在我又回来了,宇文家那边,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常伯点点头,蓄满沧桑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小姐,你这么多年不回顾家,现在突然回来,一定会有异议,说不定那五大长老还会对你有什么严格苛刻的考校,到时候场况肯定不佳,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顾姜阑心里微暖,笑笑道:“嗯,我会的小心的,时间长了不代表我就弱了。” 她偏头看了看面前这座府邸,手指紧捏那一撂纸,笑着对常伯告辞:“当年的事既然我知道了,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她宇文珊既然做的出来,就要有承担后果的意识,常伯,柳颜阿姨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他们报仇的!” 如果说最开始她进鸢花谷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只要宇文姗不主动招惹她,她便可以拿她以前做的那些事不当事,跟她一笑抿恩仇,可今日常伯这事告诉我,有些人天生就是仇敌,没有什么理由可循。 常伯缓缓的点点头,对她笑了笑,忽然道:“小姐,家主是个不可错过的好人,对你的的确确是一片真心,他等了你这么久都不曾变心,任凭宇文姗做什么都没能改变他的心意,这样的痴情之人世间少有,你既然遇见了,便要珍惜,有些事不一定要计较的那么清楚,老奴是过来人,年轻的确是容易年轻气盛,但凡事你自己心里要有个度,在这世上,没有谁会无条件的任你践踏,如若不是爱惨了你,以家主的心高气傲,又怎会那般做低伏小,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一个人付出的久了,没有得到丁点回报,他也是会累的。” 顾姜阑点点头,对常伯很是感激,这么多年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就是性子再执着,也该松松了,“常伯,你放心吧,时至今日,顾姜阑早就不是当初的顾姜阑了,我既然能放下对我父亲的恨意,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开的。” 跟常伯告完辞回到草研堂,顾姜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是该伤心,还是该悲愤,这条路上走走停停,她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实在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谁都走了,谁都变了,许多事情细细想来,忽然间就觉得那已经是过去好久了,有一种沧桑无力的感觉。2k阅读网 大结局:失了你,便是失了我的命 “家主对小姐,的的确确是一片真心,他等了你这么久都不曾变心,任凭宇文姗做什么都没能改变他的心意,这样的痴情之人世间少有,你既然遇见了,便要珍惜,有些事不一定要计较的那么清楚,老奴是过来人,年轻人的确容易年轻气盛,但小姐经历了这么多非常人事,凡事自己心里要有个度,在这世上,没有谁会无条件的任你践踏,如若不是爱惨了你,以家主的心高气傲,又怎会那般做低伏小,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一个人付出的久了,没有得到丁点回报,他也是会累的。” 顾姜阑点点头,对常伯很是感激,这么多年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就是性子再执着,也该松松了,“常伯,你放心吧,时至今日,顾姜阑早就不是当初的顾姜阑了,我既然能放下对我父亲的恨意,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开的。” 跟常伯告完辞回到草研堂,顾姜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是该伤心,还是该悲愤,这条路上走走停停,她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实在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谁都走了,谁都变了,许多事情细细想来,忽然间就觉得那已经是过去好久了,有一种沧桑无力的感觉。 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东西,她朝正在不远处整理药材的青岚招手:“青岚,你把这些东西拿去,好好的查查宇文家,不管是什么罪证,或大或小都查出来给我。” “是。”青岚走过来恭谨的接过,随即有些疑惑,“主上,于宇文家的势力来说,这点流言蜚语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小痛小痒,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我们鸢花谷的人也不兴这个呀?” “小痛小痒吗?”顾姜阑勾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多了些不明意味,“有时候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只要能用在点上,恰恰最能让人下地狱!去吧,查的仔细些,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宇文姗的行事作风,那些罪证真要查了出来,集合在一起,也足够他们宇文家万劫不复了!” 青岚神色一正,凛然道:“青岚这就去!” 顾姜阑点头,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斩草除根,既然她现在开了个头,就一定要把宇文家彻底清除,宇文姗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出手,手段残忍的瘆人,她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觉得她顾姜阑是个好欺负的吗!她的好心不予计较被她看成是无能,既然如此,她还好心个毛!她又不是缺心眼,凭什么任她宇文姗欺负成这样! 青岚领命下去,凤柒这才走近她,“怎么样了?” “嗯?”顾姜阑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样?” 凤柒揶揄的笑了笑,“你和阿筠呀,进展到哪一步了?” 顾姜阑的脸颊晕上两朵粉云,眸光闪烁了几下,竟有些不好意思来,她没想到一向性子温和腼腆的凤柒也会调笑人,不由得转过头去,佯装怒道:“说什么呢!再敢胡说,扒了你的皮!” “这算不算恼羞成怒?”凤柒对她的佯怒不以为意,仍温笑道,“你们俩经历了这么多,在一起也无非可厚,不在一起才是罪过。阿阑,阿筠会好好对你,这份来之不易的情分,应该值得你好好珍惜。” 顾姜阑点头:“嗯,我会好好珍惜的,凤柒,你一个人晃悠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什么让你心动的人么?” 凤柒笑了笑,摇头不语。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人如今近在咫尺,但他不能说,依照阿阑的性子,他若是说了,她会跑掉,以后再也不会敢和他见面,她一向都是这样,对于无法解决的事情便成了缩头乌龟,比起永远被她躲着,他觉得和她做朋友也不错,或许是因为他爱的不够阿筠深沉。 “阑阑。”钟离筠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口,语气有丝丝醋意。 顾姜阑闻声回头,看到来人时,眼角溺了些许笑意,施施然走近,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眸光一变,有些生气的盯着他:“你这么虚弱不在床上躺着,出来做甚!” 钟离筠反而开心了,笑的像吃了糖果的孩子,拉过顾姜阑的手,道:“你一直都没来,我想你了。” 顾姜阑翻翻白眼,却也没说什么,转头朝凤柒笑着摆手,“我先陪阿筠回房,有空再来找你!” 说着便把钟离筠拉走,这个男人就是个醋坛子,她既然接受了他,自然要好好待他。 钟离筠任由顾姜阑拉走,转头看着凤柒略略失落的神情,得意的笑了笑。凤柒一直跟在阑阑身边都没有得手,他很庆幸。 把钟离筠收拾好,顾姜阑坐在床前,拉过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手拨弄了几下,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阿筠,继承大会那天后,我便嫁给你。” “真的么?”钟离筠心底有些激动,“阑阑,你真的会嫁给我,不是骗我的对不对?” “是真的。”看淡了世间沧桑,她有些累了,找个男人靠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这个男人,阿筠最合适。 “太好了!”他高兴道,“等顾家认下你之后我就去下聘,你放心,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惊世骇俗的婚礼,到时候把钟离家库房里所有的宝贝都给你当聘礼,还有我在各国埋下的暗桩,你不是要报复誉国的皇帝吗,只要把我那些暗桩全部浮上岸,他就直接完蛋了,还有那个钟离渊和蒋缪权,他们两个曾经那样对你,也不能放过,到时候只要你一句话,他们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李家毅和伊白寻那两个人也不足为俱,为了娶到你我准备了二十多年,基本上从第一次遇见你就在着手准备了,之前我是担心你喜欢他们,所以才会慌了阵脚,现在你爱的人是我,要嫁的人也是我,那他们就不算什么了,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辗碎他们,还有宇文家,这些年为了让你亲自报仇,我一直艰难的吊着他们家的气候,否则他们早就被四分五裂了,既然你现在回来了,那他们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对了,你之前不是派了两个下属去刑疆城看情况吗?他们在那边极好,刑疆的状况还是和往常一般,没有什么变化,那个叫花满夕的能力很好,刑疆那些心里惶恐不安的百姓都被她镇住了,陆江也不弱,虽说比花满夕差了点,但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以后你可以把刑疆交给她们两,旗录还在那面壁思过,但昨日晚上他给我传信了,说是悔悟了,不该擅做主张阻挠你要做的事情,是他头脑简单,没有想太多,希望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了,我让他往鸢花谷赶了,哦,还有江毅那个小子,他现在在江王府呆着,他知道你在我身边,我给他送了消息,让他过几日出席我们的婚宴,阑阑,我擅做主张安排了这么多,你满意吗?” 顾姜阑早就听得目瞪口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前一刻还盘旋在她脑中挥散不去的烦心事,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他解决了,他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和他成亲一样,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妥妥贴贴的,就连她身边那些她都还没收到消息的事情,就在他的掌控中完美的解决了,就连李家毅和伊白寻这两个大麻烦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宇文家也是因为被他“艰难”的吊着才不至于气数尽失,这么多的惊喜,撞击的她不知该做何表情,心里被浓浓的暖意包裹着,她那颗原本略有些冰凉的心被填的满满的,热呼呼的感觉席卷全身,她不禁暗叹,原来不知不觉中,阿筠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 “阑阑,是不是我做的太多,你……不开心?”钟离筠的神色有些紧张,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顾姜阑笑笑,俯身抱住他的腰,声音闷闷却满含感激,“阿筠,我很高兴,很高兴我这一生遇见你。” 钟离筠愣了愣,随即紧紧的抱住她,满眼温柔,“傻丫头,遇见你才是我这被子最大的幸事,你就是我的呼吸,失了你,我就失了命。” 顾姜阑没再说话,她抬起头,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带着满满的幸福和炙热的吻如期而至,这一生,有这个男人爱着她,是她的幸福。 湛蓝的天空满满晕上暖阳,白云浮上,微风轻拂,浅浅青草味道夹杂着早晨特有的清朗气息,这一片天,今日注定暖阳高照。 在顾姜阑的百般保证下,钟离筠终于答应在床上好好休息,不跟着她去顾家,按照钟离筠原本的意思,他是阑阑的的男人,有什么事自然要挡在她前头,有了他在那助威,顾家那群老不死的也不会对她太过苛刻,若是他不在,说不定那些老不死的会欺负他家阑阑。顾姜阑对此言词拒绝,她知道阿筠是为了她好,但凡事都该有个度,若是他太惯着她,会让她习惯性的依赖,到时候什么事都不想做了怎么办?更何况阿筠此刻身体虚着呢,这要是跟她去了,一个不小心又加重了怎么办?于是在她软硬兼施,软磨硬泡的功夫下,阿筠总算是答应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了,因了他的保证,她也算是放了心。 多年不见面,再次见到这群自小便教导自己的长老们时,顾姜阑的心情有些沉重,长老们当初教她时大多年过半百,如今十年已过,再次见面时,他们已经鬓发斑驳,背影拘娄了,她的心酸了酸,终究提不起那个怒气来指责他们当年为什么要纵容顾烁对自己下毒手的事了,说到底,他的一切都是这几个老人教的,他们于她,算是有巨大的恩情了。 “大长老!”她恭恭敬敬的对着五个长老行师礼,不管他们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对她做那事的,但不可否认的事,他们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指导师,若不是他们的严厉和耐心,她也不过尔尔。 几位长老见到顾姜阑的态度,相视看了看,随即大长老开口道:“你真的是姜澜?”口气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他们的确不怎么相信眼前这个小女娃就是他们的徒弟,五大长老能力不凡,各有所长,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信鬼神之说。 一旁恭谨低着头的顾烁复杂的看了顾姜阑一眼,忙道:“大长老,她的确是顾姜阑。” 大长老苍老的面容上滑过一丝厌恶,口气极其不好的呵斥道:“我们没问你,用不着你在这献殷勤!当初若不是你混账,姜澜怎么可能死!” 顾烁被骂了也不敢说什么,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眼眸里闪过一抹杀意。 顾姜阑把他眼眸里的神色尽收眼底,抬头迎上大长老审视的目光,“是,我真的是顾姜阑,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众长老去域走一遭。”域是顾姜阑的领域,不管她变成了谁,只要她还是那个名叫顾姜阑的灵魂,域便永远由她所控。 大长老默了默,和其他四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眼神,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想去域走一遭,以此来确定真假。” 顾姜阑点头答应五位长老素来谨慎,任何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是不会轻易接受的,“但我有个要求。” “说!” “顾烁不能进去。”她虽然对他放下仇恨,但不代表她可以原谅他。 “好!”大长老回答的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即使她不说,他们也不会让顾烁那个混账进去的,就凭当年他做的那档子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当阑丫头的父亲了! 顾姜阑会意,不去看顾烁那张铁青的脸,双手在胸前结印,随后在额迹一点,一阵虚幻的白光乍然一现,下一秒除了顾烁还停留在原地之外,其他人已经全然不见。 顾烁脸色阴冷的呆在原地,满脸都是森冷的神色,哼!总有一天他会杀了这些老不死的! 虚幻飘渺的空间里,顾姜阑清冷的面容被照印的模糊,墨色长发轻扬,衣袂飘逸,手中长剑斜指地面,目光平静,整个人如同恍然入世的上神,前面五个鬓发斑白的长老一次站立,目光炯炯的盯着顾姜阑,“若是这一次你用我们教给你的东西打败了我们,家主之位便由你来继承。”大长老承诺道。 顾姜阑淡淡的点头,长剑微扬,划破朦胧雾色,显露出清亮空隙,刷的朝着五位长老而去,下手丝毫不留情,招招杀意。 对这些长老无须留情,你留情他们只会认为你实在羞辱他们,顾姜阑了解他们的习性,你越认真他们越高兴,越高兴就越想打败她。 果然不出所料,五位长老在见到顾姜阑出招便已经喜上眉梢了,这么多年庸庸碌碌无所事事,他们早就闷坏了,其实在进入域时他们便在心里承认了她的身份,虽说他们不信鬼神只说,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如今多年不见,他们还不知道她的实力到底如何,这下正好摸清她的底,这样的话,他们也就放心去地下找她的母亲了。 剑气飞扬,朦胧雾气隐隐灼现,唰唰唰的罡风带着劲气飘散在各处,尘土扬起雾色,印在打的正欢的几人身上,一声闷哼,他们甚至还没来的及施展全身之力,便都被顾姜阑的剑气挑了,嘭嘭嘭几声,五个长老狼狈的落在地面,身形微微晃荡了两下,随即站定,看向顾姜阑的眼神闪闪发亮。 “家主!”没有丝毫迟疑,无人单膝跪地,恭谨的垂下了头,当初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如今也长成这般厉害的模样,他们心里是极其欣慰且高兴的,这个小女孩是他们的延续,更是他们的骄傲,顾家未来的家主之位,非她莫属。 当年夫人将她托付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绝对会把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她,让她成为顾家的一家之主,带领顾家名扬天下,他们早就知道她的不凡,却也不住道她会这么不凡,短短十年便变化成这般模样,最初时的小人儿,在他们的注目下长大了人,他们欣慰之际,也有些感怀,忍不住去想,若是夫人还在的话,见到这么优秀的孩子,定然会很欣慰的。 轻轻的点头,扶起五位长老,顾姜阑欣然的接受了他们的称呼,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家主之位,现在五位长老已经承认了她,对她来说,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若是再假惺惺的推脱,那不是她的作风。 “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去吧,我们如今在域的最底层,虽说这些毒雾稀薄,但呆久了的话,还是会对你们有影响。”她是域之主,自然不会惧怕这些毒雾,这些毒雾对她来说形同虚设,但对五位长老就不一定了,他们若是在这片毒雾下呼吸的久了,一定会中毒的。 五位长老也知道这毒雾的厉害,听她这么一说,便点头答应,他们功力虽深,可以抵制这些毒雾的侵入,但也是有影响的。 顾姜阑收起长剑,手一挥便有白雾缭绕,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回了原地,顾烁还满脸阴沉的站着,脸上神色因为气氛而憋的通红,见几人忽然出现,吓的他连忙神色一收,面无表情的站定。 顾姜阑看了他一眼,未语,她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作为女儿她做的已经足够了,若是他再不识好歹,她不介意亲手弑父! 淡淡的扫了顾烁一眼,大长老道:“阑丫头这次功力有些进步,我们几个老头子商量决定,后日便让她继承家主之位,继承大会上,作为阑丫头的父亲,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们都希望你表现的称职一些!” 顾烁垂下头,沉声道:“是!我会好好对她的!”那好好二字咬的极其沉重。 长老蹙了蹙眉,却没再说什么,对顾姜阑点点头,转身走了。 顾姜阑再次瞥了顾烁一眼,也转身离去,对于这个和她有着直系血缘关系的父亲,她已经提不起什么心思来面对他了。 “顾姜阑!”顾烁突然出声叫住她。 她顿了顿,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人活一世,追求和执着的东西都不曾相同,即便是父女,有着这世上最直系的血统渊源,也抵不过心中的那份执着,顾先生,但愿你能对心中那份执着一直不后悔。”说完便扬长而去,背影挺直,有种淡漠决然。 顾烁定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随即恢复面无表情,这个女儿再怎么样,也不是他喜欢的人所生,既然如此,那他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感情,直系血统又如何,一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而已,他还没必要把她当回事!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两日顾姜阑已经回到了顾家,她照样搬回了她的珊澜苑,里面的一切都没动,沾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估计是她死后,顾烁觉得看着碍眼,便着人将院子锁了,如今她回来了,他又懒得重新给她安排住处,便随便把这院子让她住了,虽然到处布满蜘蛛网,一进去便是灰尘簌簌的掉落,呛的死人,但她还是很高兴住进这个院子,这个院子她曾经住了十几年,从小到大一直都住在这里,可以说她以前的回忆都在这个院子里。 凤柒和青岚昙鸢三人先一日进去打扫了一遍,当他们三浑身灰尘,狼狈的从珊澜苑出来的时候,顾姜阑没心没肺的笑的很欢,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三人如此狼狈的一面,素日里清爽的人忽然变得灰溜溜极其邋遢,任谁见了都会大笑不止,所以说,她还是有些良心的,至少没有把她们推出去让钟离筠也笑上一笑,对此凤柒几人表示,很想把她揍一顿。 第二日顾姜阑就搬了进去,其实也没什么可搬的,她一身轻,什么都不用带,衣物什么的青岚早就帮她去锦衣阁买好了,院子里的各种所需物品也有着三人分别买好了,她只要把自己搬进去就好了,不过后来还多了个赖着不走的钟离筠,据他的说法,阑阑是他的准妻子,是他的娶亲对象,他得在婚前实施保护她的责任,顾姜阑对此毫无反抗之权,反抗不能之后只好无奈妥协了。 五位长老老早就把两天后她继承家主之位的消息放了出去,两天的时间,也足够其他人过来参加继承大会了,顾姜阑还放出消息,等继承大会过后,便是她和钟离家家主的大婚之日,届时他们可以顺便把婚宴也参加了,免得他们还得分两趟跑,期间宇文姗来顾家找过两次麻烦,都被凤柒和青岚他们毫不留情的扇出去了,对他们来说,这个女人就是个欠抽的傻帽,杀了她他们都嫌手脏。 顾烁这两天倒是安安分分的,没有什么动作,但钟离筠的暗卫却查到他有和宇文姗偷偷书信往来,顾姜阑听了也没什么脸色,对于顾烁,她现在提不起任何情绪,若是他安安分分的,她便唤他一声父亲,留他在顾家好好养老,若是他再犯当年的事,那她会毫不留情的弄死他,于她来说,顾烁早已经是陌生人了,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而面不改色,她对他的父女情分早就葬送在十年前那个九死一生阵里了。 宇文姗那个女人纯属找死,她原想就此放过她,可笑人家自己想死,一个劲的往她手上的刀口凑,既然如此,她也无须顾虑太多了,到时候时候直接杀了她便是! 李家毅和伊白寻那两人也听到了这则消息,听钟离筠说,那两人如今还呆在兰城与匪寇做斗争呢,没有其余的精力飞到她这里来扰清修,顾姜阑对此很是满意,虽说李家毅和她是朋友,但交情不深,她对他也没什么好同情的,只要不死就好,玩不过阿筠是他们没本事,如此正好证明她男人很厉害。 江毅也来过几次,但都被钟离筠那个醋坛子以她即将继承家主之位很忙没时间见客给打发走了,人家来了四五六次,她还没见过人家一次,不得不说,钟离筠这样的行为有些缺德,她明明每天闲的发慌,他却把人家江毅小盆友撵走了,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她现在的确不适合见江毅,见了只会尴尬,他说喜欢她,她却要成亲了,这事怎么看她怎么别扭,索性成亲前不见他才是最好! 在所有人怀揣不安的时候,继承大会终于到了,顾家直系一脉就只有顾烁和顾姜阑及五位长老,长老一生未曾娶妻,所以也就只有他们几人,反倒是旁系旁根杂乱,各种关系算起来,加在一起,竟有二百多人,由顾烁指定的一个男子领头坐下,一个犹如足球场一般大的场地此时坐满了人,除去几大世家,鸢花谷大大小小的势力和家族都已经到了,伊白寻此次作为誉国皇族到场,而其他几国也纷纷派了使臣前来祝贺,偌大的会场檀木小案几整齐的陈列在左右,上面摆放着各色瓜果,美酒佳酿,众人随着身份的高低落座,李家毅和伊白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调到场,施施然的在右边案几上落座,两人面色阴沉,眼眸中满是寒洌的光芒。 会场的最前方有一个不大不小一米高左右的场台,黑曜石石阶搭路,红毯铺地,上面摆了长长的案几,暗红色的檀木泛着幽香,粗细正好的长香被什么东西支着,悬挂在案几上方,一左一右都悬着一根,案几上摆着瓜果佳酿,整个会场上方是顾家家仆连赶两个日夜撑起来的篷顶。 今日天色有些阴暗,若是下雨了便可由它挡雨,若是暖阳高照,也可用它来抵挡刺眼的阳光,这个篷顶是顾姜阑零时想起的,倒不是她料事如神早知道今日天气不好,她只是觉得这会场大会后还要用到成亲婚宴,到时候宴请了那么多人,让他们上哪占地方去?所以这个会场正好,不管刮风下雨,都可把人安排在这里面吃吃喝喝,丝毫都没有影响。2k阅读网 大结局:所谓该死 阴阴沉沉的天空压顶,大朵的乌云在脑上方徘徊,有种压抑的气息在场内挥散不去,众人只觉呼吸难控,原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声音也因此而变小很多,虽然还是有些小小的议论声,但明显比方才要好了些。 伴随着众人压抑的不安,顾姜阑着一身紫色复式罗裙携着满脸面无表情的钟离筠从侧面直接飞上了场台,在暗黑色的檀香木案几前站定,手一挥,一股难隐的威压传了出去,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止住,愣愣的望着场台上一脸淡色的顾姜阑。 此时的顾姜阑梳了一个极为正式的发鬓,白皙的美容上画了些许淡妆,眉若弯柳,眸若星辰,肌肤白皙,额间有几根碎发垂落,一身紫色复式罗裙着身,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小脸上一片淡漠,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并拢,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与威严的气息,钟离筠一席淡蓝色长袍加身,白玉绾发,剑眉微蹙,冰冷的眸子对着四周一扫,心里对这些叽叽喳喳个不停的人很是不满,但因为今日是顾姜阑的继位大会,他并没有当场发作。 江毅悄无声息的混在人群中,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脸色淡淡,眸子紧盯着台上的两人,即便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呆在一块很是般配。 他微微抿唇,眸光在四周扫了扫,心里有些担忧,阑阑今日的继位大会定不会那么平静,即使那两人还未到场,他便已经感觉到场中人的暗潮汹涌了,一股子压抑的气息聚集在场中,冲击着人的内心,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有些压抑,李家毅和伊白寻看样子对阑阑是不会放手了,他们明明那么焦急,却始终潜在暗处按捺着不动,宇文姗今日不可能没有动作,她恨了顾姜阑那么多年,甚至一见到她便恨不得弄死她,如今死去十年的人突然回来了,还要继承顾家的家主之位,怎么看她都不会任她安然渡过的,这么多的麻烦等在那里,他甚至可以遇见今日大会上的躁动会有多激烈。 顾姜阑淡漠的扫了这些人一眼,看了看门口,李家毅他们还没有到场,她蹙了蹙眉,却没有表露出什么表情,既然没来就算了,管他们是来晚了还是来不了,总之她对今日这个日子也没怎么重视,不管怎么折腾,她是顾家家主的这件事已经是铁板毡毡上的事实了,继位大会不管办不办都对她不会又是你影响,她只不过是要召告天下她顾姜阑回来了而已,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被她近乎冷漠的眸子扫过,那些人的视线有些不敢直视她,闪闪躲躲的却不敢在多言说些什么,虽然这个女人已经消失了十年之久,但她当年干的那些事在他们心中扎下根的阴影还是若隐若现,还是让他们莫名的恐惧,当初这个女人那么小,办事的手段就那么干脆残忍了,如今十年已过,谁知道她是不是变得更加嗜血了?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抽筋扒皮。 就在顾姜阑要宣布大会开始的时候,门外洪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李家主到!” “郡王爷到!” “宇文家主到!” 两人一个是世家家主,一个是誉国郡王,一同来已经足够来令人直惊了,顾姜阑倒是没想到他们两竟会连用宇文姗一块也来了,一点都不会去避嫌,不过仔细想想她又觉得通了,宇文姗与李家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水深火热,之前是因为李家毅跟在她身后,所以才会对宇文家嫉恶如仇,如今李家毅脱离了他,和宇文家走在一起也纯属合作关系,算是正常,而伊白寻在誉国当着好好的郡王,如今顾家继位大会,他正好充当使者前来祝贺,如今三人一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顾姜阑只是略一思索,便不再给予理会,钟离筠眸子沉了沉,冷眼瞥了那三人一眼,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顾姜阑,还是他家阿阑好看! 大会很快就开始了,顾姜阑这次的大会办的还是有那么一丝仓促的,她如今只想快些完事之后再溜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拖拖拉拉的事来,果然如阿筠所说,李家毅和伊白寻他们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了,大会的过程首先是拜会天地,但顾姜阑不想管那么多,直接扯了几根燃香,对着天上拂了拂身,算是上了香,然后随手擦在一个苹果上,一扬衣摆,一道白光迅速的朝着宇文姗而去。 许是没料到顾姜阑会突然发难,宇文姗有些惊愕的看着那道白光,直到快被它打中时才反应过来顾姜阑这是要杀了她,她连忙后退几步,运了内力护体,都怪她方才想事情太过专注,以至于来不及躲闪这道不轻不重打在身上却尤其痛的内力,“噗”的吐出一口血,忽的一队黑衣人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挡在了宇文姗身前,宇文姗的看向高台上的紫衣女子,目光愤怒至极,“顾姜阑!你什么意思!” 虽说她也准备在顾姜阑的继承大会上发难,甚至想要再一次弄死她,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姜阑竟然也会想要她的命!还率先她出手弄伤了她,这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什么意思?”顾姜阑冲她嘲弄一笑,“宇文家主莫不是瞎了,连杀气都看不出来?” “你!”宇文姗气结,手抚上胸口,顺了顺体内速窜不断的内息,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扬手命令:“给我杀了那个贱人!” 话落,唰唰唰的几道黑影不知从哪霍的窜出,明晃晃的亮光被日光照印的有些刺眼,直奔顾姜阑而去。 顾姜阑眯了眯眼,一把推开钟离筠,一撂衣袂,朝空中冷喝一声:“旗录,给你一次带罪立功的机会!” “是!”欣喜的声音压抑的飘出,紧接着人影一晃,人们只觉一道白光破空划来,下一秒便直袭宇文姗而去,另外几道同样的黑影带着沉重的破空之气而来,唰唰唰的挡在顾姜阑身前,须臾间将那些危险阻挡在她之外。 钟离筠顺从的被推开,站在离顾姜阑不远不近却可以保证她随时安危的位置,眼神沉甸甸的望向宇文姗,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死沉而森然! 这个女人既然胆敢挑衅他的阑阑,便要有死的觉悟,他不出手是因为想让阑阑出出气,不然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她辗死,宇文家早就不成气候,如今她这般对待阑阑,也不过是强之弩罢了! 宇文姗本就受了伤,此时旗录急于在顾姜阑面前表现,下手可谓是丝毫不留情,她自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见那道剑气袭来,宇文姗白了脸色,神色间尽是慌乱之色,慌乱间忽的瞥见一道青色身影朝她飞来,她脑中神色一闪,也顾不了那么多,等她靠近时,伸手一抓便将那人抵在了身前,“噗”的穿透肉体声,紧接着便是一道压抑的女闷哼声,身子晃晃了两下,“啪”的倒在她的面前,面色铁青,眸子里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月苏瞪大着眼睛盯着宇文姗,神色忽的有些恍惚,胸口的伤口上的血晕染了衣襟,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眸子,带着丝丝讥诮,似是嘲弄她的多此一举。 她怎么也想不到,宇文姗竟会直接拿她来挡剑,即便是常日里极尽侮辱,即便是素日里毫不客气的讥讽恶言相赠,在她的心里,宇文姗也始终是主子,是月家终是应臣服的主上,即便她是那么的不成气候,因妒失心,滥用职权,在她月苏的眼里,也是应该以命去护,不为别的,就算只为月家,只为父亲眼里的未来,她也应该保证她的性命,可现在,宇文姗的举动,清楚讽刺着她的愚昧和天真。 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她以命相护,她,死不足惜! 顾姜阑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对旗录挥了挥手,示意他站一边侯着,不可否认,宇文姗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她,月苏曾经一而在的救过她的命,虽是因了李家毅的缘故,但也让她几次有惊无险,怎么说她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宇文姗这个行为,该死! 旗录点头让开,看了看被宇文姗抓去挡了剑气的月苏,默默的一扬衣袂,把她卷离宇文姗,以防她再次被她抓去挡剑。 顾姜澜嘴角掠了一抹淡笑,看向宇文珊的眼神极其和善,似乎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般挥了挥手,笑的很是和善:“宇文家主,今日是本家主的大日子,见血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你却故意在本家主这放血,是因为看本家主不大顺眼,故意为之么?” “顾姜澜!你别以为这样本家主就会认输!满嘴胡言!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瞎话,你还真以为大家是傻子不成!”宇文珊满眼恨意,尤其是在看到顾姜澜那故作和善的姿态时,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她现在之所以狼狈不堪就是拜她所赐,竟还有脸面说假话!这明显是拿别人当傻子,存了心要刁难她。“顾姜澜,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宇文家下黑手,你这是目中无人!大家都睁大着眼在看呢,你别以为当了顾家家主便可以无法无天了!” 顾姜澜依旧嘴角噙着笑,目光温和的飘在她身上,说出来的话却极其不温和,“无法无天?下黑手吗?”笑了笑,挑眉道,“那又怎样?” 大结局:有失即有得 大广场中忽的扬起一阵风,顾姜澜的发丝在空中狂舞,衣袂飘扬,面上笑的温和,眸子里却有了些不耐烦。她现在看着这个女人就觉得恼火,明明都已经苟延残喘了,还认不清某些事实,难道她没长眼睛不会看,没看到场中这些人都赠与她怜悯的眼神却不敢多管闲事吗?她顾姜澜确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所有人忌惮顾家,但钟离筠有本事,她和钟离筠明日成亲,以后顾家自然就和钟离家差不多了,谁还敢得罪?所以说,这女人真是蠢的要命。 不再多言语,她扬了扬衣袖,飘逸间白光乍现,下一秒宇文珊已经软软的倒地不起了。 顾姜澜清楚的看见了她眼里的不甘,不以为然大人瞥了瞥,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是她前几天研制出来的剧毒,无解,只要沾上了那么一点点,顷刻间必亡,杀人于无形,她还没来得及给取名字,如今用在宇文珊的身上,也算是给她的死前礼物罢。 宇文珊无声无息的殁了,上空高挂的盈盈烈日愈发烈了,灼热的光辉挥洒下来,场中的人们看着这一幕,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这不是他们这种小楼咯可以多嘴的,宇文家的确很庞大,家族势力也盘综杂错,以前他们若是就这样对宇文家主的死视而不见,改日传到了宇文家的耳边,便是得罪了整个宇文家族,但今日不同,除却宇文家,钟离家摆明了是替顾家撑腰的,这些年宇文家明明暗暗的手段,宇文家主洋洋得意间看不清现实,他们这些旁观者却都看着清清楚楚,要不是钟离家在背后推波助浪,宇文家早就被吞的只剩骨头了,即便钟离家族时不时的帮持一把,宇文家族时至今日的气数也尽的差不多了,现今的宇文家族,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空壳子,根本不足为惧,哪有钟离家族来的恐怖吓人? 更何况今日之前,他们来参加这大会时,便有钟离家的人给过他们警告,宇文家气数已尽,权衡之下,他们自然而然要选择钟离家的强权。 李家毅稳坐在高台之下,目光定定的看着顾姜澜,神色暗沉,脸色有些微微白。他倒不是替宇文珊郁卒,他在意的是顾姜澜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按照手下人来报,顾姜澜今日会在大会上宣布几日后同钟离筠成亲,这消息传到他这里时,已经算不得什么隐秘了,除了一些消息不大灵通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钟离筠这些天忽然对李家实行打压,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钟离筠的可怕,这个男人处处排了暗桩,他李家几乎已经掌控在钟离筠的手中了,那些暗桩卡在关键处,他不动则已,一动便会完全牵制他,根本没有给他思考彻除那些暗桩的机会,本来他今日是准备来抢人的,他相信,以他和顾姜澜的情分,只要他把她留在身边,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被自己感动。 可钟离筠突然那血凭空出现的暗桩完全的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以至于他现在只能呆坐在这里,看他和她并肩而站,看他和她金童玉女,看着她光彩照人,冷然森凉,却不属于他…… 伊白寻的脸色和李家毅相比要稍稍好上一些,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不过眉目间多了些寒霜,他虽然对顾姜澜即将嫁给钟离筠这件事心里阴郁,却也没什么过多的情绪,早些年的救命之恩,造就成那些异样的心漪,盘旋在他心中几些年,如今她要嫁人了,他虽心里不郁,但也算勉强接受,钟离筠的实力,他甘拜下风。 顾姜澜流眸浅笑,清亮的眸子如水般晶莹透亮,温和的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对一旁静静看她的钟离筠眨了眨眼,与方才的森冷阴漠截然不同,透着少女应有的纯涩清澈,钟离筠愣了愣,一时间有些恍惚,随即笑了笑,缓步朝她走了过去,牵起她的手,捏了捏。 两人并肩而站,沐浴在高阳之下,谐美的阳光洒下来,一个嘴角噙笑,目光温柔,静静的盯着身旁女子,一个美眸掠笑,面色柔和,泛着淡淡暖意,流眸纯涩。 钟离筠伸手揽她入怀,感受着她温香软玉般的肌肤,包杂着醇厚内力的声音在场中各地敛出,温和而淡凛,“今日劳烦各位前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多加包含。”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鞠腰拱手,打着呵呵笑,“不劳烦不劳烦,钟离家主说笑了,顾家主持家锦厚,招待极佳,绝无不周之处。” 废话!即便是真的招待不周,他们敢说出来吗?刚刚那么一场腥风血雨下来,即便是没有钟离筠这尊大佛坐镇,他们也绝不会对这位新晋顾家主有何刁难,没看到人家那杀人于无形的果断手法吗?他们又不是傻子,谁得罪不得这道理还是看的出来的。 钟离筠满意的笑了笑,醇厚的音色再次响起,“既无招待不周处,那便是极好的,本家主今日心情不错,有件好事想说出来同大家乐一乐,过些日子便是本家主与澜澜的成亲之日,此等大好日子,不和众位说说,本家主会心有愧疚,所以,今日便跟各位讨个祝福罢!” “恭祝钟离家主与顾家主大婚,愿两位家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众人倒是没啥好惊讶的,闹哄哄之下一脸欣欣然的接受了。今日两人出场时的那一幕,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何等意思,如此明显的意告,他们当然明白。 顾姜澜靠在他结实硬朗的胸膛上,嘴角笑意柔和,吸了吸气,安心的闭上眼睛。 这世间诸多世事,或无奈或涩痛,然,始终有一个属于她的暖阳,辉映洒下,倾其所有只为护她,那么温然而柔祥的暖意,照进她那颗被俗世所羁的痕心,这个人,是她命运所受的非人俗事而得的福昔所致,是以,有失即有得,不过是看你放的下多少罢。 又是一番恭祝福贺,场中那些或大或小的势力才渐渐蛰退,偌大的场地中玉桌齐排,美酒佳肴泛着淡淡清香,场上方的烈日刺眼,有微微的轻风拂过,悄悄扬起清爽,滑进心里,如潺潺清泉,温淅沁凉。 顾姜澜从钟离筠怀里出来,攀上他的脖子,踮脚在他唇角印下一吻,笑问,“既然成亲,你准备给本家主一个怎样的婚礼?” 钟离筠温笑着揽过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目光闪过一丝狡黠,神秘笑道,“暂时无可奉告。” “喂,我是主角,理应察明所有事。”顾姜澜一脸不信的看着他,“成个亲也搞神秘,莫不是想坑我吧?” 钟离筠呵呵一笑,笑中多了些揶揄之色,不答反问,“你那么精明,还能被我坑?” 顾姜澜笑看他,“那可不一定,你这么老奸巨滑,本家主的玻璃心已经被你骗走了,这谨属最后的尊严绝不许你丫丫的坑了,我要一场盛世之礼。” “要求那么高,你难道没想过,万一我没钱呢?”钟离筠也笑,“钟离家偌大一场家业,旁系杂综错乱,每月吃吃喝喝下来,开销极大,万一到时候没银子贴聘礼,那可如何是好?” “这问题简单,把钟离家卖了不就得了?那些缩在钟离家混吃混喝的混蛋,随手丢出去便是,反正钟离家你最大,你的话犹如圣旨,谁敢不从,或是反抗?”十年前这家伙就是钟离家的天主了,别以为她忘了! 钟离筠哑然失笑,“你以为那些人都是东西,随手一丢就没了么?” 那些家伙各个老奸巨滑的要命,做事谨慎,言辞温存,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便犀利哥一样锐气,他要是真那么随手一丢,指不定乱成啥样! “好点事给他们做不就好了?”顾姜澜挑眉,“钟离家庵下场叶无数,你把他们安排进去就好,哪里需要动那么多脑筋,你莫想忽悠本家主。” 她可不想嫁给钟离筠之后还要呆在后院和他的那些叔叔婶婶斗法,除却那些,还有钟离家那尊大佛,她一点都不想管他叫爹,凤柒不计较了拿是他看的开,觉得前尘往事,过去了便无事了,她可不那么认为,凤柒是她的人,就因为她办的那点点蠢事,他就能放弃本该恢复2完好的双腿,硬是等了她十年之久,此等做法,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很内疚,自然要为他做些什么,那钟离老家主不是不要他吗?她倒要好好看看,看他能不能及时忏悔并意识到自己所犯之过,给凤柒真诚的道歉,拉他的名字入钟离家族谱,那样的话,她就照样当他是个公公,否则她宁愿不嫁! 钟离筠沉默了一会,看着她的眼睛道,“澜澜,我知道你心里为凤柒不平,但不管怎么说,不管他做的多过分,都交给凤柒,我们不要插手好不好?凤柒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是不再计较,那也是他自己希望所致,我们不管他好不好?” 顾姜澜默然,钟离筠这话倒是点醒了她。是了,旁观者心简,只看的到表面上的对错,而凤柒身为当局者,有些复杂的心绪也就他自己能够觉悟,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平就待他去做,那样说不定只会让他心生不满,到时候她该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