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养成计之妃常特工》 为了名单 待及笄礼完全结束回到自己房间,瘫倒在梳妆桌前的夜晚清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小姐也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叫人去准备水,沐浴就寝?”说话的是从夜晚清3岁那年醒来之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青柠。 夜晚清默默的点了点头,连一个“好”字都懒得说。青柠却是熟知夜晚清脾气的,见她点头,便立刻转身招呼小丫鬟们做事去了。 “唔……”不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夜晚清自己,她便立刻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真是好困啊,若非现在是初夏,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虽然及笄礼之前沐浴过,但折腾了一天,现在身上还是有一层薄汗,她才懒得沐浴,直接上床睡觉是正经。 夜晚清打完哈欠,立即听到一阵轻笑,随后清朗的男声渐行渐近:“今日及笄礼上那个端庄的女子哪里去了?看你现在这模样,哪有一分大家闺秀可言?” “哥哥这是在取笑我么?”夜晚清毫不在意的回头,侧着身子神情慵懒的望向来人,不客气的伸出右手摊平,“今日是妹妹及笄礼的大日子,哥哥不能小气的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你呀你呀,”夜炀清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将夜晚清的右手合拢,又扶正她的头让她看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我若是没礼物,怎么敢到你这里来?” 说完这句,从袖间掏出一支绿油油的翡翠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到夜晚清的发髻之上,又细细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笑意盈盈的望着镜子里夜晚清的眼睛:“如何,喜欢不喜欢?” 夜晚清并没有立即答话,只是望着镜子中两张同样年轻美好的容颜发怔。 镜子中的女子还保留着及笄礼时挽起的发髻,但发髻上并没有什么华贵的发饰,如今簪了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翡翠簪,立时便如锦上添花,让女子姣好的容颜凭添了几分淡雅。 “哥哥送的礼物,我自然是喜欢的,”夜晚清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又看了看镜子中的两张脸,眉宇之间闪过一丝遗憾,“真是可惜,你我明明是亲兄妹,五官却无一丝相似!” “是吗?”夜炀清的表情十分平静,嘴角的笑意是夜晚清见惯了的宠溺,“清儿生得这样美,若是我与你五官相似,岂不是男生女相了?” “哥哥莫要耍贫嘴,别以为我轻易不能出门,便不知道你如今是边城里最俊俏的少年郎,也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惦记着你呢!”夜晚清满意的打量了一眼镜子中的少女,起身走到桌子前,自顾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笑道。 ――虽然夜澜之的官位从边城知府升到了土州知州,不过土州的知州官邸也设在边城,因此十二年来夜晚清一家一直居住在边城。 夜炀清不置可否的笑笑,跟着夜晚清走到桌边,在夜晚清刚才喝过的杯子里倒了些水,拿起杯子就着夜晚清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 “哥哥……”夜晚清正想出声提醒,却被夜炀清接下来的话夺走了注意力―― “清儿,金州传来消息,陛下下旨,要大肆挑选13-17岁的未婚官家女子填充后宫。” “什么?!” 死于食物中毒 说起来威廉里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因为他居然命人将特工名单刻在纳米芯片上,包裹了于人体无害的材料后植入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胆魄和创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也难怪这个老家伙能够坐到h政党主席的位置,确实有两把刷子。 夜晚从复古的发型里慢慢取出藏在里面的微型工具,然后将威廉里的外套脱了下来,露出毛茸茸的手臂。 刚才跳舞的时候夜晚就已经确认,这只老狐狸植入芯片的位置正是在右胳膊上,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小心翼翼的取出纳米芯片,将芯片用特制的纸包裹好放入作为头饰的簪子簪管里,将簪子插回到头发里,夜晚又利索的将原本包裹芯片的东西植回了威廉里体内,用了快速愈合的药后,又用指甲在附近抓了几条红痕,掩盖那一处残留的血印。 夜晚又继续将威廉里脱了个精光,衣服随意的扔在地上,拿被子盖住他的身体,又在自己的脖子里掐了几个类似吻痕的红印,将精致的头发也稍微弄乱了一些,一副才云雨过后的模样。 等夜晚做完这一切,播放器里的录音也到了高丨潮部分―― “嗯……真舒服……宝贝你好丨紧,好舒服……唔……不行了……”录音的最后是威廉里满足的口申口今。 夜晚收回播放器,按下开关,然后自己接着说道:“威廉,威廉?”顿了顿,又嘟囔道:“真是没用,才做完一次就睡过去了!” 然后夜晚弄出穿衣服和整理梳妆的声音,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后,淡定从容的打开房门。 门外的保镖显然从监听中知道了自己主子早被眼前的美人榨干了,对于美人的自行离去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保持着优雅从容的步子从僻静的过道穿过依旧歌舞升平的宴客厅后,夜晚立刻从监控的死角奔到了停车场,花了三分钟时间找到了从邀她跳舞的男人身上顺来的车钥匙所对应的豪车,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等威廉里发现芯片被盗的时候,夜晚已经在夏威夷享受自己因这次任务成功而换来的假期了。 不过作为地道的z国人,连吃几天西餐吃到想吐的夜晚决定晚上去找家中餐馆换换口味。 夜晚在华人街随意找了家中餐馆,又在老板的 推荐下点了一道据说是关东名菜的凤翔腊驴肉,一尝之下果然名不虚传,一时兴起,竟是将一盘驴肉都吃了干净。 出来之后又在街口意外的碰到了一个卖关东煮的摊子,夜晚便买了几串金针菇吃,吃完之后天色也不早了,便回了下榻的酒店。 然而半夜的时候,夜晚被腹部的一阵绞痛弄醒,慢慢的绞痛从腹部延伸到心口,连手脚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唔……”虽然曾经过非人的训练,但是此刻的夜晚还是被这剧烈的绞痛弄得忍不出轻哼出声,只是依旧在习惯的使然下极力压制,尽管在这个房间就算她大声呼痛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在度假期间,但夜晚一向谨慎小心,又听说这几日威廉里正气的花重金聘请了黑道上的杀手取自己性命,因此就算是在海滩上做日光浴,她都特意做了易容,使自己的容貌气质与在那日宴席上判若两人,就算现在她在威廉里面前走过,相信威廉里也认不出她来。 要知道,她之所以被称为特工处的“百变女郎”,最重要的原因是,别人易容易装只是改变音容笑貌,但是夜晚,她连自己的眼神都能瞬间改变,上一秒清纯,下一秒妖冶,再下一瞬便是无边的黑暗,整个人的气质和气场都可以瞬息万变。 ――如果不是别人下手,那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现在会这样?! “额……唔……”夜晚疼的冷汗淋淋,却实在想不出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而这锥心的疼痛又到何时才能结束?! 情急之下,夜晚的手碰到了手腕上伪装成手链的发射器,z国军情处的值班人员立刻发现了夜晚的不对劲。 “编号792,发生什么事?”微弱的声音从手镯上传来。 792是夜晚在军情处的编号,而夜晚不过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事实上,特工处只知道编号792,没有人认识夜晚是谁。 夜晚孤儿院出生,从小被选入特工处,经受非人的训练,因此她也没有任何朋友,所以夜晚这个名字,不过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罢了,根本没有人会叫。可是夜晚的内心深处,其实十分希望有人能温情的喊出这个名字。 也许是疼痛使人脆弱,在这一刻,夜晚竟然为这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伤神许久,甚至悲哀的想到,若是她今日死在这里,会有谁替她的死去难过一时半会呢? “我……”夜晚使劲抬起手,凑到嘴边,才艰难的说出这样一个字,便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三天后,z国军情处。 “你说什么?编号792死于食物中毒?!”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一向冷静的面容有了些许龟裂,似乎是这个消息太过不可思议。 “是的,尸检结果中表明,编号792在死之前同时食用了金针菇和驴肉,两者一起食用会引起心脏绞痛,胃部绞痛,体虚者会因此身亡。” 听完这些,中年男子愈发不敢置信:“编号792是同批里最优秀的特工,怎么可能体虚?” “编号792的体质从中医上来讲,属于寒性体质,因此同时食用这两种食物毒性比普通人更明显,所以才会丧命。” 中年男子沉默半晌,拿起桌上的笔,在编号792的尸检报告上签了名字。签名之上,是几行简单易懂的字―― “编号792,女,死于食物中毒,享年二十七岁。” | 穿越重生 夜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部昏昏沉沉的,后脑勺更是疼得厉害,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面透进隐隐的月光。 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昏倒前疼的是腹部和心脏,怎么现在后脑勺火丨辣丨辣的疼?甚至因此她是趴在床上睡的。 夜晚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吓得她立刻收回了手,擦拭额前沁出的冷汗,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为什么她的手……这么小?!夜晚被吓了一跳,就着月光细细打量自己的手,这才赫然发现―― 五根细细的手指长在一个肉呼呼的手掌上,柔柔的手腕看起来细嫩非常,这,分明是一个孩童的手,而且绝对不会超过五岁! 在特工处待了近二十年,夜晚早将“冷静”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虽然心中满是惊愕,但她依旧十分淡定的侧头打量屋子里的一切,这才发现,这间屋子早就不是她昏过去之前的那间酒店的房间,透过淡淡的月光,可以模糊地看到屋子里的摆设风格十分的古朴,甚至连她现在睡的床,似乎都是紫檀木的雕花大床。 ――这,是怎么回事?不管环境如何变幻,最让人不敢置信的是她的身体竟然缩小了?! 但是这几年的特工生涯早叫她学会了在任何不可思议的突发状况下,尽最大的努力不动声色的获取最多的有效情报,所以只愣了片刻,夜晚便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房间里瞬间传出一阵……女童的哭声―― “呜呜……头疼……”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呼痛声果然立刻奏效,房间外间亮起了微弱的光明,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立刻举着烛台走了进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丫鬟将烛台放在圆桌上,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夜晚,慌乱中带着一丝惊喜,对着外侧喊道:“芍药,小姐醒了,快去禀告夫人老爷!” 屋外传来带着笑意的女声:“小姐醒了?好好,我这便去,这便去!昏迷了三天,可算是醒了!” ――仅凭这几句话,夜晚迅速分析了自己的处境:似乎她现在是个父母双全似乎还家境不错的小姐,并且昏迷了三天,而原因很有可能是后脑勺的重创? 所以特工组奇闻处的那些档案里记载的一些关于穿越之类的案例,并不是她以前所坚持的精神病患者的凭空臆想,而是真实存在的?!而现在,她也穿越了?! 真是……有够惊悚的! 虽然被拼凑出来的事实惊到了,但夜晚却连装模作样地哭泣都没有停止,继续趴在床上抽噎着,像极了一个受伤昏迷后才醒来的小女孩。 “小姐,是不是后脑勺疼?”那丫头走到窗前,掏出帕子替夜晚擦拭脸上的泪珠,小心翼翼的问道。 现在情况不明,多说多错,所以夜晚只是继续保持哭泣,哭了一会儿,才用词十分保守的啜泣道:“疼……呜呜……娘……娘……” “小姐莫哭,夫人立刻便来了,小姐,要不要喝点水?”那丫鬟见夜晚哭的厉害,也有些慌了,脸上的心疼不似伪作。 | 哥哥还是弟弟 看来这个小姐与丫鬟们得关系都还不错。 夜晚在心底暗暗下了一个结论,却并没有答丫鬟的话。 情报还不够多,她现在还不能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甚至连自己现在几岁都不知道,所以还是不能开口说别的话,作为军情处最优秀的特工,夜晚不能允许自己这一次的角色扮演会有任何失误! ――何况,这个角色,也许就是她崭新的一生。虽然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她的“前世”,到底是怎么终结的!一想到这个,心底就无比气闷!想她编号792,在国际特工界也不是碌碌无名之辈,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于是夜晚继续哭泣着,声音里染上几丝悲愤:“疼……呜呜……娘……爹……” 丫鬟见夜晚哭的越发厉害,还以为是伤口疼得厉害,不由得也慌了手脚,幸而此时门口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一个青年女子的声音比人影更先出现:“我的儿,你可算是醒了,真真急死娘亲了!” 随即夜晚便被搂进了一个溢满香气的怀抱里。 ――窝在青年女子怀里的夜晚深深吸了口气,这就是她的娘亲?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还不错,应该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从现在看来,这个娘亲对“自己”应当是相当宠爱的,因为女子虽然抱着自己,但是手却小心的避开了她后脑勺的伤口。 “娘,疼……”夜晚窝在女子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心里却一阵恶寒。上辈子那么多艰难的训练,她一次都没流过泪,今天算是把上辈子没流的泪都用光了。 “我的清儿,我可怜的儿!”听到夜晚的话,女子显然心疼得很。 而夜晚的注意力只在两个字上――清儿?她的名字中带清,亦或者这是她的小名?看来她“爹娘”定然不是暴发户出声,至少这名字并不俗气。 “娘……清儿疼……爹爹呢……呜呜……”夜晚一边装出小女孩的无助,一边继续套取有效信息。 “清儿忘了,你爹爹去金州的都城述职了,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回来,清儿莫哭,大夫说醒了就没事儿了。我的清儿,你可知娘亲有多担心你!”青年女子一边搂着夜晚,一边娓娓道来,大概是夜晚此身的主人年岁真的不大,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因此问出这些问题,女子竟丝毫不起疑心。 ――也是,谁会没事怀疑自己受伤醒来的女儿被别人借尸还魂了? “夫人,公子听说小姐醒了,硬要起来看看小姐,只是走到门口,又不敢进来了,已经踌躇了好一会儿了,您看……”夜晚正想继续套话,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公子?夜晚暗暗记下,却不知是哥哥还是弟弟?只是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既然是来看妹妹的,为何还要这般踌躇? 夜晚正思忖着,却不防一直好言细语安抚她的“娘亲”忽然厉声道:“站在门口想什么样子?还不叫他滚进来!” | 哥哥的誓言 夜晚被吓了一跳,却只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小声啜泣着。 脑子却已经开始高速运转了:“娘亲”这样生气,而这个兄弟又不敢进来看自己,莫不是自己的这身体会受伤,与他有关? “母亲,妹妹……妹妹好些了么?”半晌,夜晚听到一个恭敬中带着几丝担忧的男声在屋子里响起,从声音上判断,男孩的年龄应该会比自己这具身体大,不过这已经是多余的思考,因为男童开口便称夜晚为“妹妹”。 女子的语气依旧十分不善:“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你引你妹妹去爬园子里的假山,你妹妹能摔下来?她才三岁,你是怎么想的?!” 夜晚微微挪动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的一只眼睛能从女子的胳膊边上看到屋子里的男童,却发现男童竟跪在地上。 只是那男童一直低着头,夜晚看不清他的样子,却听见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母亲,儿子错了,儿子再不敢了,今后儿子一定好好保护妹妹!” ――虽然是青稚的童声,听起来却像是誓言一般郑重。 女子听了男童的话,微微叹了口气,最后半是叹息半是欣慰的说道:“你要说到做到才好。你妹妹从小身子弱,你这个做哥哥的若是不护着她,她将来还能指望谁?” 男童没有作声,只是动了动身子,微微抬起了头,于是夜晚终于就着朦胧的烛光看清了男童的容貌: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双眼皮大眼睛,容貌十分清秀,若要准确形容,大概就是她那个时代网络上十分受人欢迎的小正太模样吧。 ――如此看来,她自己这具身体的长相应当也不会太差吧?夜晚这样想着,却不防那男童倏地抬起头来,墨色的眼眸直直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明明是六七岁孩童的眼睛,但那浓重的墨色却将男童的眼神渲染的十分郑重,显然没有想到夜晚会正透过青年女子的臂弯看着自己,男童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是一丝悔恨羞愧之色,但立刻变回原先的郑重神色。 这样的神色变幻出现在一个放在现代不过刚上小学的男童身上,实在有些怪异,夜晚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对着男童微微一笑,却不知道自己这挂着泪珠的一笑,落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景况。 看到夜晚的笑容,男童神色一怔,忽然撇开了视线,举起手对着青年女子一字一顿的发誓道:“娘亲,儿子晓得了,从今往后,儿子必定尽力守护妹妹,再不淘气惹得妹妹受难!” 这些话虽然出自稚童之口,却偏偏有些掷地有声的味道,抱着夜晚的青年女子显然十分受用:“你知道便好!”说完,又将夜晚换了个姿势抱着,让夜晚坐着窝在自己怀里,也终于让夜晚看清楚了自己“娘亲”的模样―― 这“娘亲”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因是半夜匆匆起来,发髻不过匆匆盘的,也不曾用什么发饰,脸上也没有抹一点脂粉,但看起来却也清丽动人,气质温润恬然,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十足的大家闺秀。 ――总的来说,这个“娘亲”六分容貌四分气质,便凑成了十分美丽。 “清儿,你哥哥也知道错了,你便原谅了你哥哥吧?”夜晚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突如其来的“娘亲”的时候,青年女子正低下头来低声的哄着夜晚。 ――如此看来,这女童的原主丧命,竟是因为这哥哥的“淘气”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哥哥应当会是个好哥哥了,也只能说是原主无福,便宜了她了。 夜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装出一副怯怯的模样,懵懂的看了看饱含期待的“娘亲”,又转头看向正直直的看着她的男童,半晌,才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娘……娘,你快叫哥哥起来,地上……地上凉……” 听到夜晚这样说,男童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青年女子却十分开心:“清儿不愧是娘亲的乖女儿!”站在床边的一位老嬷嬷立刻假意呵斥侍立一边的侍女,“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少爷起来!地上这样凉!” 夜晚只怕情况不明说得太多做得太多引人怀疑,因此说完这句话便假装犯困,窝在“娘亲”怀里装睡。 ――只是不曾想到,她眼中男童那句与年龄不符的誓言,竟成了他一生的写照。 | 天楚王朝 装了好几天的“受惊过度伤口未愈而沉默寡言的懵懂女童”,夜晚通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后终于慢慢拼凑出了自己的处境: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如今她的名字叫做夜晚清,与前世她给自己取的名字不过一字之差,今年三岁,哥哥夜炀清,今年六岁,却已经请了私塾先生上了两年学了。父亲夜澜之是土州边城的知府,瑞康三年进士出身,本是寒门学子,母亲青氏淑贞出生巨贾之家,与夜澜之从小指腹为婚。奈何夜澜之十岁丧父,十五失母,家道中落,但青氏一族却并没有因此退婚,反倒资助夜澜之上京赶考,夜澜之中了进士之后也没有嫌弃青氏不过巨贾之家,迎娶为妻,婚后琴瑟和谐,儿女双全,莫要说妾,竟是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 而夜晚――不,现在改叫夜晚清,身处的时代并不存在于z国甚至她前世所知的任何国家的历史之上,这个朝代叫做“天楚王朝”,天楚王朝幅员辽阔,共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州,其中金州居中,内有十座城池,木州在北,城池十二座,水州在东,城池十五座,火州在南,城池十三座,土州在西,城池九座。而都城楚城在金州。 夜晚清所在的边城正在土州的最西面,与千依国相邻,而土州又是天楚王朝五大州中唯一临海之州,因此土州素来是天楚王朝产盐重地,又与千依国相邻,亦是军事要地,尤其是与千依国直接相邻的土州边城,更是重中之重,能担任土州边城知府多年,可见夜澜之并非泛泛之辈。天楚王朝如今的皇帝楚霄凌在位已经十年,还不到而立之年,却早早立下了皇后之子为太子。不过据说皇后如今身子不大好了,后宫却是丞相之女王贵妃的天下了。 ――不过皇帝与后妃的那些事在夜晚清看来实在太过遥远,对她来说,知道娘亲与爹爹感情好,而自己的爹爹与娘亲都十分疼爱自己,现在连淘气的哥哥也立誓要好好保护自己,而从这几天来看,这个哥哥是真的立志要把她捧在手心里了,这日子实在是太享受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只要扮演好三岁的知府小姐,然后懵懵懂懂的长大就好了!虽然古代女子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但是为了这样爹爹疼娘亲爱,还有哥哥宠的日子,夜晚清觉得,值了!前世的她,纵然五湖四海闯荡,钱和荣誉都已经取之无尽,但是她却没有一刻快乐过。甚至她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丝一毫。 所以,她夜晚,要做夜晚清! 夜晚清的身子并没有受到重创,因此养了半个月也就好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实在太慢了,因此夜晚清到如今也没有见。父亲夜澜之,据前几日母亲收到家书后说,父亲夜澜之此次述职得了个“绩优”的考评,得了皇帝不少的赏赐,如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大概再过个两三日日便能到家了。 在见过温婉可人的母亲,和据说经她摔伤一事后忽然变得老成的哥哥后,夜晚清对这个据说十分正派严肃的父亲好奇地不得了。 “夫人,小姐,老爷回来了!”夜晚清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母亲绣花,忽然一个小丫头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 呜呜,爹爹坏! 躺在榻上打盹的夜晚清被这句话惊醒了,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原本十分认真刺绣的青氏抬起头来,表情倏地从恬静变得喜悦:“不是说还有两三日么?怎么现在就到了?” “娘,爹爹回来了?”夜晚清也被青氏口中的喜悦所感染,虽然这位素未蒙面的“父亲”在她心里还是个陌生人,但此刻却放佛真的有一种至亲归来的兴奋与喜悦。 “大约是记挂着你,所以兼程赶了回来!”青氏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走到榻边,亲自扶了夜晚清起来,替她穿好绣花鞋,又接过张妈妈递过来的衣服仔细地替她穿上,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张妈妈道:“张妈妈,快去将炀儿带回来。跟杨先生说放他一天假。” 张妈妈便是那夜假意对着侍女发怒的老嬷嬷,后来夜晚清才知道,她是母亲青氏的乳母,平时为人精明,对青氏最是忠心耿耿,因此对夜晚清兄妹也是十分疼爱的。 听见青氏这样说,张妈妈抚掌笑道:“正该如此,老爷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月,定是想念少爷的,老奴这便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夜晚清与青氏便收拾妥贴了,中间又有小丫头来报信,说是老爷一路车马劳顿,先去沐浴更衣了,青氏想着正值午膳,便干脆将夜晚清交给了乳母王氏,自己则亲自下厨房替丈夫加菜去了。 一刻钟后,夜晚清被乳母领着去了五谷堂――夜府自用的小饭厅,谁知正好在门口遇上了从学堂回来的张妈妈与夜炀清。 “哥哥!”夜晚清甜甜的叫了声,松开王氏的手迎了上去。 听见夜晚清的声音,原本绷着一张脸的夜炀清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妹妹,你慢些走,当心跌跤。”说着伸出手来牵住了夜晚清。 跟在夜炀清身侧的张妈妈看到夜晚清和夜炀清之间的互动,心里十分高兴。原本少爷是有些不喜欢小姐的,与小姐不甚亲近,偏偏小姐喜欢亲近少爷,少爷却每每都十分不耐烦,慢慢的小姐便有些怕少爷了,若不是如此,前阵子也不会发生那祸事。谁知那祸事一出,反倒是因祸得福,少爷竟是与小姐十分亲近,小姐也全不似先前那般怯懦!因此见了此情此景,张妈妈早在心里念了几千句佛,只希望夜炀清与夜晚清今后都兄妹情深才好。 “哥哥,爹爹回来了,清儿好想爹爹,哥哥想爹爹吗?”用清脆的童声一连说了好几个叠词,尽管脸上挂着一脸的童真,但夜晚清却觉得自己快有些吃不消了。 ――呕,这样无节操的发嗲扮嫩,实在是有些…… 夜炀清却只是老气横秋的摸了摸夜晚清的头,温和一笑,并不作答。 ――嗯,六岁的小孩子可以这么少年老成,那她作为三岁的小妞可不可以效仿下?想她夜晚清做了那么多年特工,扮演过的角色无数,但是三岁的卡哇伊小萝莉还是头一回,而且这期限是每时每刻,真是快憋屈死她了! 夜晚清正懊恼着,却不防身后忽然有人抱起了自己,忽来的腾空感让夜晚清下意识的单手扣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旋转身子想要脱开,却在动作的那一刻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有三岁,力量有限,而身后抱起夜晚清的人显然没料到夜晚清会有这样的动作,一只手被挣开,于是只能用另一只手用力抓住夜晚清,却因此使得夜晚清重心不稳的转过身来,面对面狠狠地撞在了那人的腰间! “清儿!” “妹妹!” “小姐!” 伴随着几声惊呼声,夜晚清终于狼狈的跌落到地上! 夜晚清忍着额头和屁股上传来的痛意抬起头,发现印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削瘦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有些似曾相识的清秀面容上满是惊慌。 在愣了两秒钟秒后,夜晚清终于做出了反应―― “呜呜,爹爹坏,爹爹坏!清儿疼!呜呜,娘亲,哥哥,清儿疼!” | 一个温暖的家 夜澜之本来还在回味刚才的变故,却不防夜晚清这样撕心裂肺的哭着,还以为这一摔真的伤到女儿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古怪,立刻俯下身去抱起夜晚清,对着周围发愣的下人们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夜晚清将头埋进夜澜之怀里,嚎啕大哭慢慢变成抽抽噎噎,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不停发出呜咽声的小嘴却微微翘起往上弯的弧度。 ――幸亏自己这爹爹与哥哥长得十分相似,不然自己说不定还要过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可就真的糟糕了!不过她刚才还是做的不够好,小孩子跌落地上,第一反应怎么能这么冷静!所幸后面豁出去了大哭大闹,总算没有露相! 想到这里,夜晚清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从夜澜之怀里探出头来,抹泪花的手顺势抚上了额头:“爹爹坏,吓清儿,清儿跌跤了,疼!” 夜澜之听了女儿带着哭腔的话,脸上哪里还有一丝知府的威严,只余下满脸的心疼:“爹爹错了,清儿乖,不哭不哭,清儿哪里疼?告诉爹爹好不好?” 看到夜澜之的反应,夜晚清原本有些微悬的心终于轻轻放下―― 这个家,虽然时代有些不好,但是无论放在哪个时代,有这样真心疼惜子女的父母,都是莫大的福气,尤其是对夜晚清这样从未感受过家庭温暖的人来说,更是让她想要拼命去抓住这一切。她想要这样一个家! ――所以,她夜晚清一定会珍惜这个爹爹疼娘亲爱哥哥宠的家,就算付出的代价是她要一辈子扮演一个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或许是心境变了,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还觉得有些恶心的话说起来竟十分顺口了:“呜呜,清儿的额头疼,爹爹吹吹就不疼了。” “好好,爹爹吹吹,呼呼――清儿不疼!” “来,清儿给我抱吧。你一路车马劳顿,也是十分疲惫了。”一旁的青氏最开始十分惊慌,后来见夜晚清说话口齿清楚,便知道伤的并不要紧,谁知道夜晚清受伤醒来之后便有些古灵精怪,竟引的一向在下人面前形象十分古板严肃的丈夫当众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忍俊不禁,好容易忍住了笑意,看着周围一圈想笑不敢笑的下人,便决定将“罪魁祸首”的女儿抱过来。 夜澜之却不肯松手,只觉得一月不见,本就粉雕玉琢的女儿似是又可爱了不少:“无妨,我抱清儿进去,一月不见,清儿似是重了不少,夫人带着两个孩子,着实辛苦了!” 见夜澜之这样说,青氏也不坚持,只是挥了挥手让门口的下人退下,又对着一个小丫头吩咐道:“去将请大夫的人追回来,就说小姐无碍了。”而后拉起已经平静的立在一边的夜炀清的手,跟在夜澜之父女身后走进了五谷堂。 ――而夜晚清也忽然发现,似乎娘亲并没有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爹爹?不过这样也好,虽然这爹爹对自己宠爱,但依照平时从下人口中得来的消息,爹爹平日对哥哥夜炀清却是十分严格的,为的也不过是“望子成龙”四个字,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被哥哥引着爬假山摔伤,差点危及生命,怕是哥哥要受大难了。这段时间这个哥哥对自己可是好的没话说,张妈妈最近常说的话便是“少爷可真是把自己顶顶心爱的玩物一样样都给小姐搬过来了,可见对小姐疼到骨子里去了!” | 看先生不顺眼 一晃眼,夜晚清来到天楚王朝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时间,夜晚清在特工处养成的那些习惯慢慢都消退了,虽然她还是有意的支开服侍的人训练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的夜晚清,除了偶尔做事有些出格,言语之间有些早慧之外,看起来与天楚王朝所有五岁的女童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天楚王朝,五岁的女童一般由母亲教导着开始学女红,然而夜晚清却偏偏磨得原本刻板严肃的父亲夜澜之允许她每日跟着哥哥夜炀清一道上学堂。 说是上学堂,其实不过是夜府辟了一处院子,专门请了一个姓杨的老秀才过来授课,原本学生只有夜炀清一人,如今又加上夜晚清罢了。杨秀才如今已经五十多岁,而夜晚清不过五岁,因此也不存在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因此夜氏夫妇便允了夜晚清的请求。 只可惜,才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夜晚清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杨秀才到五十多岁也不过是个秀才了。 ――这杨秀才每日授课不过是摇着头之乎者也的满堂灌,甚至甚少提问,讲课无趣不说,有些见解不过照搬前人,骨子里还迂腐得很,十分看不上身为女子身的夜晚清,虽然碍于夜澜之而不敢对夜晚清太过轻视,但每日却只将夜晚清晾在一边临摹字帖,依旧只给夜炀清一个人上课。 说来也巧,天楚王朝的文字竟与z国的文字相差无几,不过个别字的笔画有所不同,而夜晚清虽然换了具身子,但聪慧还在,因此上了一个月的学,又磨得夜澜之将自己珍藏的一本《天楚字典》送给自己后,花了几天时间,她便将天楚王朝的字认了个七七八八,又练了这一个月的字,差不多的字都会写了,现在每天被这老秀才在一边催眠,真是不堪其扰。 “哥哥,你说爹爹是怎么想的,自己进士出身,却找了个一辈子都是秀才的老学究来给咱们上课!”趁着杨秀才给夜炀清布置了功课后出去如厕的空档,夜晚清握着笔十分不耐烦的对着夜炀清抱怨道。 夜炀清今年八岁了,身量比两年前拔高了些,古人本就早熟,八岁的夜炀清竟也有了几丝少年的清俊。 听见妹妹这样抱怨,夜炀清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夜晚清的桌子前,细细看了看夜晚清写的字,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怕是不敢相信这样清秀端庄的字迹竟是出自一个五岁女童之手:“确实,让他来教妹妹,实在是不够看的。” 听见哥哥一如既往的赞同自己的观点,夜晚清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教哥哥才真是不够看的呢,哥哥早就把四书五经读熟了,这老秀才却还自以为是的教哥哥千字文,哥哥,”夜晚清眼珠子一转,放下笔凑到夜炀清耳畔,压低声音道,“这个老秀才做我们先生实在不够格,不如我们换个先生吧?” 夜炀清挑了挑眉,自从两年前开始与妹妹真心亲近后才发现,他这个妹妹不但聪慧过人,还总有些别人想不到的点子,因此兴趣盎然的问道:“怎么换?” 见哥哥没有一丝责备,反倒有支持的意思,夜晚清勾起一个促狭的笑意,却还是卖了个关子:“哥哥只管等着瞧便是!” 听见夜晚清这样说,夜炀清也不懊恼,只是摸了摸夜晚清的头,温和的笑意里是满满的宠溺:“好,那哥哥便等着。” ――对于这个老秀才,夜炀清本是没太多想法,只是夜晚清上学这一个月来,这老秀才竟然时常用轻蔑的眼神看她!夜晚清是他立誓要守护一生的妹妹,谁都不可以轻视于她! | 刁难先生 夜晚清正在盘算着怎么整人,那杨老秀才正好抬步进来,看到夜晚清与夜炀清凑在一处说话。 这杨老秀才向来思想迂腐不懂变通,只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从夜晚清出现那日起便觉得这知府家的小姐忒不像话,竟然要跟着哥哥一起上学堂,而自己堂堂一个秀才,竟然沦落到给一个女娃子讲课。心里早就多有不满,因此看到本该做功课的夜炀清站在夜晚清座位边上,只当是夜晚清年纪小,缠着夜炀清玩闹,不由得沉下了脸,厉声喝道:“这是在做什么?课堂之上,岂是你兄妹玩耍谈天的去处?小姐若是觉得学堂无趣,便该去闺阁玩耍!” ――最后一句,却是把责任都推在夜晚清身上了。 夜炀清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夜晚清隐在桌子下的手拉了下袖子。 “哥哥,让清儿来。”夜晚清用只有她和夜炀清听的到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一脸怒气的杨老先生行了一礼,脸上没有一丝被斥责的怒气,反倒挂着得体的笑意:“先生训斥的是,不过先生误会了,学生不过是在向哥哥请教一句古语罢了,并不曾缠着哥哥说闲话,还请先生息怒。” 听见夜晚清这样说,杨老秀才脸色稍霁,语气却依旧不大好:“什么问题,问我便是,你哥哥启蒙至今也不过读了三年书,孔孟之道也不过知道一些皮毛罢了,又能回答你什么?” ――说来也奇怪,这个朝代虽然不曾出现在z国历史上,但很多东西却与z国历史上存在过的东西一样,夜晚清曾细细研究过天楚王朝之前的历史,奇异的发现天楚王朝似乎在明朝的时候拐了个弯,接下去的王朝不是清朝,而是凌朝,在此之后的历史似乎发生了断层,中间有大概一百多年的历史没有史书记载,之后便是天楚王朝,而天楚王朝的地理状况似乎与z国也有许多不同之处。但无论如何,在特工处经受过非人的训练后知识量十分强大的夜晚清,在这个朝代,并不算文盲。 虽然杨老秀才言语间的轻视让夜晚清十分不喜,但夜晚清面上却依旧十分恭敬:“先生说的是,是学生错了,诚如韩退之先生所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有所疑问,应当请教先生才是,不该惊扰哥哥学习。” “你知道便好,”见夜晚清态度这样好,杨老秀才的怒容也有些挂不住了,因此神色缓和起来,“你有何疑问,说来听听。” “先生可曾听过一句话,曰‘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然听过,”杨老秀才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有心卖弄道,“东汉时有一少年名叫陈蕃,自命不凡,一心只想干大事业。一天,其友薛勤来访,见他独居的院内龌龊不堪,便对他说:‘孺子何不洒扫以待宾客?’他答道‘大丈夫处世,当扫天下,安事一屋?’薛勤当即反问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此即‘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之典故。” 夜晚清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言语之间似有几分儒慕之情:“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先生博学。那先生以为此话何解?” 夜晚清此刻的表情极大的满足了杨老秀才的虚荣心,见她追问,回答时嘴角已有了一丝笑意:“此话之意,乃是警醒世人,欲成大事,必从小事做起,万不能好高骛远。” “先生果然高见。”夜晚清的神情已然变得有些崇拜。 虽不喜夜晚清,但她这样的反应还是让杨老秀才十分得意,不由得愈发和颜悦色:“先贤前言,古书典籍,皆是经典,也难怪你要读书,懂些道理也是好的。” 然而夜晚清接下去的话,却让他的得意猝然结束。 | 所谓悖论 夜晚清浅浅笑开,话锋一转,清稚的声音里便染上几丝微不可查的凌厉:“只是学生前些日子听到《鸿门宴》中有云,‘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归结起来,便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之意,似乎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正成悖论,先生既言‘先贤前言,古书典籍,皆是经典’,却不知这两句经典之言,究竟谁对谁错?” “这……”正沉浸在得意中的杨老秀才显然没想到夜晚清会忽然找出一句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刚好意思相反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找出了原文出处,再结合他刚才的话,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愣在了那里。 而夜晚清此时却完全抛却了一个五岁女童该有的无知幼稚,用甜美的童声吐出咄咄逼人的语句:“古语有云‘大丈夫宁折不屈’,精忠岳飞堪为当中表率,古语又有云‘大丈夫能屈能伸’,西汉韩信曾经亲践此言;古语有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古语又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古语有云‘书到用时方恨少’,古语又有云‘百无一用是书生’,却不知对于这些历经数朝数代经久不息却又自相矛盾的前人之言,先生又作何解释?” 夜晚清一连串的追问已经让杨老秀才有些目瞪口呆,及至最后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一直不放在眼里的五岁女娃,竟然是在嘲讽自己?!正要发怒,却发现自己反驳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夜晚清所说的话,确实是民间甚至史书典籍上流传已久的话,却偏偏碰在一起便是矛盾之言,而自己刚才偏偏又信誓旦旦的说“先贤前言,古书典籍,皆是经典”,因而此时无论他说哪句话是错的,都是打了自己的脸!但是两句意思完全相反的话放在一起,若说都是对的,那岂不是更不合理?! 这样一想,本来想喝斥夜晚清的杨老秀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夜晚清却早收敛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又变回到先前的无害无知模样,仿佛刚才咄咄逼人出口成章的人并非是她,变化之快,令人眼花。 眨了眨眼,夜晚清用十分无辜又满是渴求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杨老秀才:“先生可能解学生之惑?” 杨老秀才呐呐不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读惯了圣贤书,一心只知道将那些言语当作规章典籍,根本不曾想过他们之中也存在这样多的矛盾之语,再加上他本就不够聪慧,又上了年纪,脑子早就转不过弯来,哪里还绕的出这些悖论? “先生不知道吗?”夜晚清的话中满是可惜,让杨老秀才懊恼不已,却偏偏此刻的他已经无脸出声喝斥。 ――若是被人知道他被一个五岁的女娃给问倒了,那他还要不要做人了?但是他又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不知道,因此听见夜晚清这样说,沉默了半晌,最后竟是硬着头皮反问道:“难道你知道?” 夜晚清嘴角弯弯:“这些相悖的言论,只需一句话便可让它们各归其位。” 杨老秀才的表情中满是不相信。 连他堂堂一个秀才都无法解释的事情,一个五岁的女娃子能够弄清楚?!想到这里,杨老秀才冷笑一声,倨傲道:“稚童莫要胡言。” 夜晚清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说道:“先生此言差矣,这些看似相悖的言论,若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便统统都是对的,若是断章取义,贸贸然放于一处对比,自然是觉得意义相悖,不过如是而已。” 杨老秀才本不相信夜晚清能说出道理来,待到夜晚清轻飘飘的说出“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四个字来,便觉醍醐灌顶,刚才的矛盾迎刃而解,果然是各归其位! 屋子里诡异的寂静。 半晌,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杨老先生突然发声:“稚童无礼!”留下这四个字,拂袖而去。 | 边城神童 “妹妹。”一直沉默的站在夜晚清身边的夜炀清看着杨老秀才渐行渐远的声音,终于出声了。 “额……哥哥,清儿……”听到夜炀清的声音,夜晚清这才想起来自己作为一个上学堂一个月且只有五岁的女童,说出刚才的话,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吧?!慢慢的转过头来,正想着要编写说辞出来作为解释,却发现夜炀清的某种除了宠溺之外并无其他的情绪,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夜炀清却忽然双手一摊,有些苦恼地说道:“先生被气走了,这下爹爹可要生气了呢。” “哈?”夜晚清没想到,她这八岁的哥哥竟然丝毫不觉得她刚才的言语有些与年龄不符,反倒开始担心后续的事了? “不过,”夜炀清弯了弯嘴角,“能把这迂腐的老夫子气走也不错,上了两年也不过将三字经、论语和千字文颠来倒去的讲罢了。” “……”刚才还言语伶俐的夜晚清彻底失语。嗯,这个哥哥真是个宝贝,省了她不少的后续补救措施啊!不过,如哥哥所说,把夫子气走了是爽快,爹爹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了! 想到这里,志得意满的夜晚清垮下脸来。 ――却也因此,夜晚清不曾看到站在一边的夜炀清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情愫有些说不清楚,却分明不像是一个八岁稚童该有的眼神。 也许正是夜炀清自己的过分聪慧早熟,才让他对于夜晚清刚才的言语之间的丰富知识面没有起疑,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吧。 而那杨老秀才拂袖而去之后,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一心想要去跟夜澜之告状,可是走到半道上才回过味来:若是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那他还有脸没脸了?!因此思忖再三,杨老秀才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只留下“稚子顽劣,老夫不堪教导之任”的字条便匆匆离去,连这个月的月钱都不要结了。 夜澜之知道之后气的半死,夜晚清本来是要修饰一番后据实以告的,谁知被夜炀清先揽了下来,只说是自己莽撞问了几个问题先生却答不出来,恼羞成怒而去,夜澜之自是不信,夜炀清便立刻说了几个问题,夜澜之听了之后沉默半晌,竟是立刻将夜炀清送进了府学。于是夜炀清成为边城府学里最年轻的学子,也是最年轻聪慧的学子,不过几个月之后,便有了“边城神童”的美誉。 然而这样一来夜晚清便不能上学了,毕竟没有专门请先生教授女子学业的道理,若是传扬出去,反倒对夜晚清的名声不利,毕竟这是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于是夜炀清每日下学后便会去夜晚清院子里,亲自教导夜晚清的学业,夜澜之知道后也默认如此,也因此兄妹俩的感情越来越好。 有了夜炀清这样的神童哥哥在前,作为妹妹的夜晚清时不时展露的聪慧与早熟,在夜氏夫妇看来也就有些理所当然了,也因此,夜晚清藏拙的功夫倒是省了不少。 | 知道死因 三年之后。 土州边城知府夜家的公子和小姐在当地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先说那夜家公子,八岁入府学,十岁中秀才,据说身手也十分不错,如今虽然才十一岁,为人处事却十分老练,虽说少年成名,但言语之间却最是谦和知礼的,更兼相貌清俊,只是夜知府觉得儿子还太过年幼,因此想等上两年再去参加乡试。就算如此,也已有不少边城望族等着夜公子再年长几岁,好去夜府提亲定下亲事,免得将来夜公子一路高中,便看不上他们了。 至于那夜家小姐,今年不过八岁,却出落得十标致,虽然年岁尚小眉眼还未长开,却隐隐有了倾城之色。那夜小姐也如哥哥一样聪慧早熟,不仅女红出色,还善诗词,言谈举止更是温婉动人,十足的大家闺秀,据说今年开始便帮衬着夜夫人主持府中中馈,每每跟着夜夫人出去应酬,行为处事无一处不妥帖,堪称边城大家小姐的典范。 ――而此刻,这对边城人民津津乐道的兄妹正待在妹妹夜晚清的院子里,而边城贵妇圈里人人交口称赞的夜家小姐夜晚清的纤纤玉手正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书,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本书弄破。 察觉到妹妹的异样,夜炀清抬起了头,淡淡的问道:“清儿,怎么了?” “哥哥!”夜晚清倏的抬头,扬了扬手中的书,清澈的目光中满是愤恨,“这本药书中所记载的,可信不可信?!” 夜炀清瞟了一眼书名,点了点头:“这是本朝百年之前最富盛名的名医李瑶生所著的《百草浅解》,其中内容多为李瑶生亲身尝试,自然是可信的。” “也就是说,‘驴肉与金针菇同食,轻则腹痛乃至心绞,体虚者可一命呜呼’也是真的?!”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五年前的记忆慢慢涌入,饶是夜晚清百般聪慧,也不曾想到,自己前世,竟然是死于食物中毒?! ――这是多大的笑话!想她堂堂编号792,叱咤国际特工界多年,多少组织出高价买她的命,她都不曾让他们碰到自己一根毫毛,然而到最后,她竟然被自己的一时大意给杀死了?! 食!物!中!毒! 这真是!难!以!置!信! “清儿,你怎么了?”察觉到夜晚清的神色与平时看到奇闻异事时有所不同,夜炀清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夜晚清身边,关心的问道。 夜晚清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晕乎乎的大脑终于渐渐清明,放下手中的医术,夜晚清抬头,直直的对上夜炀清充满关心的眼睛,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哥哥,我要学医。不学如何治病救人,只学医理药理。” “学医?”夜炀清淡淡的重复了一声,连思考的停顿都没有,便立刻接下去说道,“好啊,只要清儿高兴。” 听到夜炀清的回答,夜晚清心中的愤恨忽然散了不少―― 有这样无条件宠爱她的哥哥,真好!这个时代,女子学医,是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虽然她不打算学治病救人,就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但是自学医理药理,也需要不少医术草药,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就算这几年她偷偷按照前世的方法训练自己的体能,但是时间和器具有限,自己这具身体的天赋也有限,根本达不到前世十分之一,所以若是凭她自己,根本不能偷偷弄来这些,但是哥哥答应了,就不一样了!虽然这个哥哥只有十一岁,但是夜晚清不得不承认,若是夜炀清与她一样接受特工处的训练,她,不会是他的对手! 果然,夜炀清接下去说道:“这几日我会着人去搜罗医书,也会让人悄悄弄些不起眼的草药中到你院子里去,清儿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哥哥!”夜晚清突然伸手抱住夜炀清,有些煽情的说道,“哥哥对清儿真好!” 经过这五年多的相处,夜晚清骨子里的冷漠早就褪去不少,而夜氏夫妇和夜炀清对她的百般疼爱,也让她渐渐有了少女的心态。 虽然有了少女心态,但这也是夜晚清第一次抱住夜炀清,夜炀清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发怔,半晌,轻轻拍了拍夜晚情的背,低低的笑了:“清儿说什么客气话,你是我的……清儿啊……” | 去上香 自从知道自己前世近乎荒谬的死因之后,夜晚清便立志学医,在哥哥夜炀清的帮助下,夜晚清花了两年的时间将天楚王朝大部分的医术都读了个透彻,如今的夜晚清虽说对治病救人还不是太过在行,但若论医理药理,天楚王朝恐怕也没几个药师能出其左右。 虽然最开始立志学医是因为对于前世死因的愤恨,但到后来,夜晚清发现熟知医理药理确实十分有用,比如如今夜家的人就都吃着夜晚清参详药理后配的一些食疗的菜,且效果斐然。 母亲青氏的食疗方子有延年益寿驻守青春的功效,而父亲夜澜之的方子则是健胃消疲的,至于哥哥夜炀清,自然是有助于生长发育又能消除疲乏的。 当然,这件事,只有哥哥夜炀清知道,而夜氏夫妇只以为女儿这两年开始对下厨感兴趣了。女子的厨艺与女红,都是将来出嫁后最能笼络夫君心意的技艺,因此夜夫人为了表示对女儿这一爱好的支持,每每都将夜晚清做的菜吃得一干二净。 “清儿,明日陪娘去解元寺上香吧,这几日天气正好,你镇日在府里呆着,也该出去散散心,正好解元寺的桃花开了。” 夜晚清正埋头看夜炀清新进给她寻来的医书的时候,母亲青氏走了进来,夜晚清不慌不忙的将医书放到了前几日花的绣样下面,抬起头,温婉一笑:“娘亲又要去解元寺上香呢,女儿正想说这几日有些闷,娘亲就给女儿找了消遣来,果然还是娘亲心疼女儿。” 夜晚清说着,起身走到青氏跟前,亲自奉了茶给青氏,又走到青氏身后开始替青氏捏肩:“女儿记得解元寺的桃花酥做得最好,到时候替爹爹和哥哥带些回来。” “你哥哥和爹爹没白疼你。”青氏听了夜晚清的话,欣慰的点了点头。她这辈子,也不知道前世修了多少福,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不说,儿子又是这样的懂事出息,连这……女儿竟也是难得的乖巧懂事。 夜晚清的笑容里全是满足:“娘亲也没白疼女儿,女儿捏的力道可是刚刚好?” “好,好!”青氏笑出了声,却立刻有些心疼地说道:“娘的肩膀不酸,清儿不要捏了,仔细累着。” 夜晚清也笑出了声:“这才捏了几下?女儿不累。” 母女两个就这样说了一会话,青氏便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翌日一早,夜晚清母女便坐马车去了城外的解元寺,夜晚清陪着青氏上了香之后,青氏便找悟道大师去了。青氏每次来解元寺都会与悟道大师聊一会儿,因此夜晚清便由丫鬟雏菊陪着去了解元寺的后花园赏桃花去了。 解元寺后院的桃花林堪称边城春季一景,因此每年都有不少夫人小姐前来观赏,只是这几日突然降了温,因此等夜晚清与雏菊走到桃花林的时候,周围竟然空无一人。 “雏菊,你去问寺里的师父要壶茶来,这桃花开的这样好,没有一壶好茶岂不是辜负了。”走到桃花林前的亭子里坐下,夜晚清对着雏菊道。 “是,奴婢这便去。”雏菊见桃花林里只有她们两人,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人冲撞了她家小姐,何况这解元寺的师父们都是认识小姐的,因此便放心的将十岁的夜晚清一个人留在了亭子里。 直到雏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夜晚清才冷下了脸,对着桃花林中的一个方向冷冷喝道:“出来。” | 有点意思 一阵风吹过,只有几片花瓣簌簌落下的声音,仿佛在回答夜晚清,这桃花林中只有她一人罢了。 夜晚清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样浓重的血腥味,淡淡的桃花香可遮掩不住。” ――这桃花林中藏了一个人,并且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这在她刚踏进后院的时候便发现了。虽然她现在的身手与前世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是这具身体对于气味十分敏感,因此对于周围环境藏有异常时的敏感度甚至比前世的她还要敏锐几分。虽然夜晚清此刻的身体不过十岁,身手也算不上出色,但是林子里的这个人伤的十分重,根本不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因此她才会支开雏菊,想要一个人会会那人。 在这天楚王朝当了7年的大家闺秀,可真是要把夜晚清憋坏了,还好在哥哥夜炀清面前她不用太遮遮掩掩,否则天天装大家闺秀,可真是累都累死了!但是这日子还是太过平淡无趣了!所以今日碰巧遇到这样一个没有危险的麻烦,她便想去会会了。 等了一会儿,林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异动,但那股子血腥味却依旧氤氲在空气中。 “既然阁下害羞,那只好小女子来会会阁下了。”夜晚清轻笑出声,这银铃般的笑声在空荡的桃花林里显得分外悦耳。 夜晚清说完这句话,便抬起步子往桃花林走去,直到在一个草垛前停下,顿了顿,夜晚清从左边绕行草垛,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脚步,粗暴的抽出几把杂草扔在地上,又摇了摇边上的桃树,惹得桃花瓣簌簌的往地上掉。 做完这一切后,夜晚清收敛了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初速轻巧的往回走,从草垛的右边绕了过去,迅速夺走了正靠着草垛面朝左边警戒的伤者手上的匕首,无比可惜的说道:“哎呀,不好意思,你这匕首不错,我便不问自取了。” 那人转过头来,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诧异,此后便再没有别的情绪,这样冷淡深邃的目光让夜晚清倏的想起了自己那个有着神童之称的哥哥。 ――是的,眼前之人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却仿佛有着三四十岁的心智!那少年身着麻衣,胸口一片血红,无力的靠在草垛上,虽然被夜晚清使诈夺了唯一可以防身的匕首,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放佛自己此刻是睥睨天下的王者!夜晚清不得不承认,他的气势,远胜于自己的哥哥! 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夜晚清忽然有些不高兴。在夜晚清心里,哥哥夜炀清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而她刚才竟然下意识的将哥哥与眼前受难落魄的少年做对比,最后还觉得哥哥的气势比不上他!这简直不可原谅! 于是夜晚清便十分理直气壮的将气……撒在了眼前的少年身上! “你是谁,为什么会受伤在此?”凶巴巴的语气,任谁也不敢相信是出自边城知府夜家小姐之口。 少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 夜晚清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匕首驾到了少年的脖子上,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说。” 少年却是连眉头都不皱,半晌,才低低开口,变声期的嗓子因为受伤的缘故显得分外嘶哑:“救我。” “嗯?”夜晚清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两个字,不由得有些大跌眼镜。 ――眼前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她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是谁,他竟然敢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救他?! 夜晚清收回匕首,随意的扬了扬,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无辜:“为什么我要救你?你身上这么多血,吓死人了呢!” 对于夜晚清毫无痕迹的突然变脸,少年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固执的重复道:“救我。” 夜晚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自己百变女郎的功力难道有所退化?这么突如其来的变脸眼前之人竟然连一丝诧异都没有?! 不过,还真是有点意思呢。 “要我救你,也行,不过本小姐从来不做亏本之事,若是我救了你,你又拿什么做回报呢?” 少年的眼神依旧淡淡的:“匕首为证,允你一诺。” “嗯?”夜晚清看了看手中做工精致的匕首,似是思考了一番,才莞尔一笑,“成交。” 说完这句话,夜晚清手腕一转,握着匕首往少年的胸前刺去! | 小公子,疼不疼? 却见那少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依旧用那种从容淡漠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夜晚清。 去势凌厉的匕首在触及少年胸口的衣服时骤然减速,利索的划开伤口周围的麻布,夜晚清撇了撇嘴:“真是无趣的很。” 染着血迹的衣服被撕开后,露出了少年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接近心脏,到不是很深,不过大约打斗过程太过激烈,因此伤口才会这样惨烈,以至于光看伤口连伤人者用的是什么兵器都难以判断。 夜晚清上辈子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然而这养尊处优的七年来却是头一回见,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不适应,一个呼吸间便已经完全缓了过来。 嗯,血液鲜红,看来伤口无毒,不过到现在伤口还在流血,而看少年的脸色,若是再不止血,怕是要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 “算你走运。”夜晚清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瓷瓶里的粉末小心翼翼的倒在少年的伤口上。 这是她前几日得了一本医术新配的止血伤药,正想趁今天出来支开丫鬟抓个小鸟兔子什么的做实验,没想到遇到了更佳的实验品。 果然是古书良方,药粉所到之处,鲜血便立刻凝住了。 夜晚清将止血药粉收好,又拿出了另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递到少年唇边:“你失血过多,吃了这药丸可以凝血补气。” 那少年竟是想也没想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夜晚清微微诧异:“你倒真是敢,就不怕我这是毒药?” 前面就见识过少年近乎固执的寡言,夜晚清本来也只是自言自语,却没想到少年竟然开口说话了:“用人不疑。” “好大的口气,我何曾是你用得起的人?”夜晚清挑眉,用匕首将少年麻衣之内布料极好的亵衣划了一块下来,刷刷几道割成长条,又起身挖了几棵刚才走过来时看到的草药,揉碎后洒在少年伤口上,用亵衣撕成的布条当做绷带,细细包扎,最后发现布条不够长,夜晚清想了想,便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绣帕,连在布条上系了起来。 抬眸,才发现少年的额头冒出了层层冷汗,却没有发出过半点声响。 ――真是个硬气的人呢,刚才的止血药粉虽然止血效果极佳,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能使人产生剧痛,而刚才敷上的草药有消炎之效,与伤口接触时却也是极为疼痛,没想到这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竟然如此耐痛? 不过也是了,能在这个年纪被人伤成这样,还能保持这样的气势,想想便知不是泛泛之辈。只是看着少年一成不变的脸,夜晚清忽然有些不舒服。一个念头骤然而生。 “哎呀,小公子,怎么会伤得那么重?”夜晚清眨着一双大眼睛,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幻,淡漠的眼眸忽然染满惊诧,没有握着匕首的手却伸手按在了少年的伤口之上! 少年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却硬气的没有呼痛。 夜晚清的神情又立刻从惊诧变得极为崇敬:“小公子,疼不疼?”说完,又重重按了一下! | 别笑得这么欠揍 谁知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那少年这次竟是连闷哼都没有,只是用一种安静到莫名的眼神望着夜晚清――那眼神中没有怨愤,没有不解,甚至仿佛也没有疼痛。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动会觉得这是一个无比诡异的场景:一个粗布麻衣十二三岁的少年胸口缠着白布,布条上渗出的血迹泄露了少年受伤严重的事实,从血迹的新鲜程度来看显然还是能感知到痛觉的新伤,然而少年的表情却安详的仿佛只是在静坐休息,更奇怪的是少年的面前半蹲着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少女,良好的衣着打扮和姣好粉嫩的容颜昭示了少女应当是一名大家闺秀,然而面对粗布麻衣身负重伤的少年,除了微微皱着的秀眉,少女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惊慌失措。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少女平静的神情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挫败感。 “年纪轻轻的,要不要这么奇怪!”夜晚清不客气的从少年身上搜出了匕首的剑鞘,将匕首归位,碎碎念的抱怨道。 那少年闻言漠然一笑,竟似雪山上的阳光那般耀眼,又破天荒的开口说了一场串的话:“你也不过十岁女童,还是大家闺秀,遭遇此情此景却处变不惊,甚至熟练的替我疗伤。若说奇怪,你我彼此彼此。” 夜晚清哑然。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救他了。 并不是因为他眸中的早慧与哥哥夜炀清有些神似,而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像极了前世的自己! 那种每日处在刀口浪尖的惊惧早被淡漠所掩盖,而肉体的疼痛也由精神的强悍生生压下,七情六欲都被理智操控,需要笑时,再难过也要笑得明艳不可方物,虽然置身于繁华世界,自己的一颗心却早就空空荡荡的。 ――因为她的世界,除了任务,就是自己,别无一物。 夜晚清的目光扫过少年平静的有些诡异的脸庞,暗暗思忖,难道……他是这个朝代某些不明组织或是位高权重之人特意培养的死士或是杀手? 若是如此,倒也说得通了。只是少年身上偶尔流露的某种威势似乎在昭示着少年的不平凡。 “小姐,你在哪里?”夜晚清还在思考,却被桃林外雏菊的呼唤声惊醒。 夜晚清脑中一个激灵,一时玩得兴起,竟然忘了这茬! 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夜晚清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急促:“匕首为证,允我一诺?” 少年虽然十分虚弱,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是。” 夜晚清挑眉:“那我要怎么找你?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少年勾唇,避而不答:“你的丫鬟进林子里来了。” “嗯?”夜晚清侧耳,果然听到了雏菊的脚步声和有些惊慌失措的呼喊: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奴婢取了茶回来,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若是被雏菊看到自己跟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在一起,那她这七年来努力维护的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的形象,可就…… | 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夜晚清起身,用与刚才的或调皮或邪魅或促狭完全不同的温婉语调回道:“雏菊,你先将茶放在亭子里,我在林子里看花,立刻便过来。” “是。”雏菊听到自家主子的回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听到夜晚清这样吩咐,立刻转身出了桃花林。 夜晚清低头,却发现少年嘴角挂着一丝促狭的笑,似在嘲笑她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大家闺秀模样。 “别笑得这么欠揍,我既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夜晚清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少年似乎毫不惧怕这威胁,嘴角的笑意更浓。 夜晚清将匕首重重的掷在少年的胸口,冷冷道:“姓名都不敢通报的无名鼠辈,谁要信你的承诺?今日就当我救了只小猫小狗罢!”说罢拂袖而去。 却没有看到少年在她转身之后,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颤动,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奇异的色彩。 夜晚清走出林子,才有些懊恼。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遇到这个少年,不但暴露了本性中最恶趣味的一部分,最后竟然还将那把明显价值不菲的匕首扔了回去?就算不能用来当做报恩的信物,以那匕首削布时的锋利程度,很明显是把削铁如泥的名器,她留着用多好啊! 想她夜晚清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不冷静过! ――哼,一定是那个小鬼头太过奇怪了,才引得她有些失常!还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真是个讨厌的小鬼啊! 这件事,在夜晚清陪着青氏从解元寺回到夜府,便被她抛诸脑后了。她素来不见男客,而与少年接触时也并不曾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觉得那少年会再来找自己。 更何况,就这样把他丢在那里,若是无人接应,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因此夜晚清转眼就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不华丽的风割线*** 边城某客栈。 “主子,查到了。”一个黑衣人立在床前,声音恭敬。 床上的人冷漠的吐出一个字:“说。” 黑衣人似是习惯了主人的淡漠,用平稳的语速说道:“今日去解元寺上香的人中只有边城知府的女儿夜晚清在桃花林里逗留了半个时辰。” 床上的人声音里忽然染上一丝笑意:“确定是她?” “应当没错,知府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岁。不过……”那黑衣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都说那边城知府的女儿温柔娴淑,似乎不像是主子描述的女子,是不是……” “呵……”床上的人冷笑一声,黑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噤声。 半晌,床上的人再度开口:“退下吧。” 黑衣人不解:“主子难道不打算……” 床上的人淡淡的重复了一遍:“退下。” 只是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竟让黑衣人的额头沁出了一丝冷汗:“是,属下告退。”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躲在云朵后面的月亮出来了,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屋内,昏暗的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隐约可见床上躺着的人一只手正落在床沿上,而那只手上,轻轻的握着一方素雅的绣帕。 良久,床上的人叹息一声:“不知我姓甚名谁?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的。” | 及笄礼 一晃眼,五年过去了,夜晚清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女。 而今日,便是她的及笄之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除了成婚以外最重要的日子。 尽管夜澜之如今已是正三品的土州知州,公务繁忙,但是爱女及笄大的日子,他还是将公务放在一边,一早便与夫人青氏一道立于东面台阶等候宾客。 夜澜之为官清廉,却也不愿委屈了爱女的及笄礼,因此一大早,前来观礼的人便络绎不绝,夜澜之平时多半严面示人,今日却也笑意吟吟 。 而夜晚清已经沐浴更衣,安坐在东房等候。 ——古代的成人礼啊,还真是,麻烦得要死!不过看到夜澜之与青氏脸上遮掩不住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一大早就被挖起来的夜晚清还是觉得,累一下也是无所谓的么! 这几年夜晚清聪敏贤惠的大家闺秀名声十分响亮,倒并不是她真的被这个时代所同化,而是前世的经历使得她演啥像啥,且又毅力惊人,因此在外人面前装个大家闺秀又有何难?反正在夜氏夫妇面前她可以尽情的展露小女儿姿态,而在一直无条件宠爱她的哥哥夜炀清面前需要遮掩的便更少了,因此不过是跟着母亲青氏出去社交是演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对夜晚清实在是小菜一碟,自然乐意为之。 因此尽管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夜晚清却依旧安安静静的端坐在那里,惹得一旁伺候的老嬷嬷不住的点头称赞。 吉时终于到了,宾主落座,礼乐声起。 夜晚清并不熟识的表姐作为赞者先走了出来,以盥洗手后于西阶就位。 夜晚清随后而出,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而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 赞者神情肃穆的为夜晚清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此时正宾起身,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室内竟是一片安静。 ——原来那正宾竟是土州中的一位奇女子,梁老夫人。 梁老夫人的夫君本是土州黎城的知府,谁知成婚三年后,丈夫梁晨鸣重病去世,只留下梁老夫人与两个幼子。梁晨鸣本是独子,撒手人寰之后,梁老夫人凭一己之力孝敬公婆,抚养幼子,撑起了整个梁氏家族。而两个儿子在瑞康三年一同中了进士,传为一时佳话。梁氏兄弟中进士之后,一个进了翰林院,一个被外派木州,皆是政绩斐然,当今感念梁老夫人忠贞,特破例敕封为郡夫人,轶三品。 因此梁老夫人算是土州境内妇人之表率,轻易不出门会客,今日夜晚清的及笄礼由梁老夫人担任正宾,对夜晚清今后的婚嫁是极为有利的。 虽然能请动梁老夫人有夜澜之与梁氏兄弟同届进士出身的缘故,但夜晚清本人的为人与品行也是十分重要的。若之前夜晚清知礼贤惠的好名声不过是众人或真心称赞,或看在夜澜之份上的刻意谄媚,那么今日之后,便是无人可以怀疑的事实。 梁老夫人洗手后与夜氏夫妇互相见礼,开始主持初加。 夜晚清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梁老夫人走到夜晚清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为夜晚清梳头加笄,完成之后,退回原位。 赞者为夜晚清象征性地正笄。夜晚清起身,接受众宾客的祝贺,而后夜晚清回到东房,赞者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幅尽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穿好素衣襦裙,夜晚清再次出来,向宾客展示,再向夜氏夫妇行正规拜礼,以谢养育之恩。夜澜之面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青氏的眸中却已蓄了些许泪花。 转眼三加三拜已过,夜晚清都有些不耐烦了,但是眼角瞥见父母面上的高兴,只得继续一丝不苟的行礼。 终于熬到了最后,夜晚清跪在席上,聆听父母教诲。 青氏激动地声音发颤:“……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夜晚清再拜,一字一字背出她的答词:“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终于,礼成,今日之后,夜晚清便是世人眼中的成年女子,可以婚配嫁人了。 【及笄礼好繁琐……已经是省略版了--!】 | 陛下要选秀 待及笄礼完全结束回到自己房间,瘫倒在梳妆桌前的夜晚清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小姐也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叫人去准备水,沐浴就寝?”说话的是从夜晚清3岁那年醒来之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青柠。 夜晚清默默的点了点头,连一个“好”字都懒得说。青柠却是熟知夜晚清脾气的,见她点头,便立刻转身招呼小丫鬟们做事去了。 “唔……”不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夜晚清自己,她便立刻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真是好困啊,若非现在是初夏,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虽然及笄礼之前沐浴过,但折腾了一天,现在身上还是有一层薄汗,她才懒得沐浴,直接上床睡觉是正经。 夜晚清打完哈欠,立即听到一阵轻笑,随后清朗的男声渐行渐近:“今日及笄礼上那个端庄的女子哪里去了?看你现在这模样,哪有一分大家闺秀可言?” “哥哥这是在取笑我么?”夜晚清毫不在意的回头,侧着身子神情慵懒的望向来人,不客气的伸出右手摊平,“今日是妹妹及笄礼的大日子,哥哥不能小气的什么表示都没有吧?” “你呀你呀,”夜炀清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将夜晚清的右手合拢,又扶正她的头让她看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我若是没礼物,怎么敢到你这里来?” 说完这句,从袖间掏出一支绿油油的翡翠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到夜晚清的发髻之上,又细细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笑意盈盈的望着镜子里夜晚清的眼睛:“如何,喜欢不喜欢?” 夜晚清并没有立即答话,只是望着镜子中两张同样年轻美好的容颜发怔。 镜子中的女子还保留着及笄礼时挽起的发髻,但发髻上并没有什么华贵的发饰,如今簪了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翡翠簪,立时便如锦上添花,让女子姣好的容颜凭添了几分淡雅。 “哥哥送的礼物,我自然是喜欢的,”夜晚清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簪子,又看了看镜子中的两张脸,眉宇之间闪过一丝遗憾,“真是可惜,你我明明是亲兄妹,五官却无一丝相似!” “是吗?”夜炀清的表情十分平静,嘴角的笑意是夜晚清见惯了的宠溺,“清儿生得这样美,若是我与你五官相似,岂不是男生女相了?” “哥哥莫要耍贫嘴,别以为我轻易不能出门,便不知道你如今是边城里最俊俏的少年郎,也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惦记着你呢!”夜晚清满意的打量了一眼镜子中的少女,起身走到桌子前,自顾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笑道。 ――虽然夜澜之的官位从边城知府升到了土州知州,不过土州的知州官邸也设在边城,因此十二年来夜晚清一家一直居住在边城。 夜炀清不置可否的笑笑,跟着夜晚清走到桌边,在夜晚清刚才喝过的杯子里倒了些水,拿起杯子就着夜晚清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 “哥哥……”夜晚清正想出声提醒,却被夜炀清接下来的话夺走了注意力―― “清儿,金州传来消息,陛下下旨,要大肆挑选13-17岁的未婚官家女子填充后宫。” “什么?!” 不想进宫 夜晚清脑中一片空白!皇帝要选秀女?!13-17岁的未婚官家女子,她岂不是正好中选?! 虽然还没有接到圣旨,但是夜晚清自13岁起就知道,哥哥夜炀清瞒着父亲夜澜之偷偷与人合伙做生意的事。夜炀清读书聪明,经商也颇有天赋,虽然不过两年功夫,规模却已经不小,因 此消息十分灵通,他说要选秀,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的事! 说起来当今皇帝已经四十多岁了,自瑞康十二年元后薨逝之后,对后宫便一直淡淡的,在位二十二年,几乎没有刻意填充过后宫,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大肆选秀了?! “哥哥,那我岂不是……”皇帝怎么想是他的事,但是这件事却跟她夜晚清扯上了关系!一入宫门深似海,难道她穿越时空过来,好不容易享受了十多年的天伦之乐,最后竟然要葬送到那勾心斗角的破地方去? 虽然四十多岁的年纪搁夜晚清的前世还算正当中年,但是搁天楚王朝却是可以做祖父的年纪了,而且宫里是什么好去处,她虽然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祸及父母的事情,但是要她夜晚清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就算再小心翼翼说不定也会一不小心就成为替罪羔羊,这样的日子,要她怎么过得下去?! 想到这里,夜晚清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意,:“哥哥,我不想去,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 夜炀清摇了摇头:“选秀的圣旨已在路上,三五日之内便会到了。爹爹如今官居土州知州之位,为昭显皇恩浩荡,说不定会有单独的旨意发到我们府里,以示陛下对爹爹的信任与宠爱。而你今日才行的及笄礼,依照我朝律法,女子及笄之后才能出嫁,若单是定亲,也是拗不过选秀圣旨去的。” “可是我不想去宫里,那地方有什么好的……”听到夜炀清这样说,夜晚清脸色微微发白,这一世她不是孑然一身,若是不能用符合这个朝代律法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为了保全家人,那她也许只能被迫入宫! 但是……倏地,夜晚清抬头,目光灼灼的望向夜炀清:“哥哥,你有办法,对不对?” “嗯?”夜炀清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嘴角却明显含了一丝笑意,“清儿此话何解?” 夜晚清冷哼一声:“若真的没有办法,哥哥你又怎会似现在这般平静,别以为你故作严肃,我就看不出你眼角那丝笑意了!” “果然捉弄不了清儿,”夜炀清轻笑一声,他在外人面前素来是个隐藏心迹的高手,只有在夜晚清面前,才会忍不住泄露自己的情绪,听见夜晚清这样说,便爽快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宫中选秀,除了年龄、样貌、家世有所要求外,身体康健也是十分重要。若是你在选秀之前身染重病,那便可躲过这次。而选秀最短也要间隔三年,因此躲过这一次,你便再不用担心选秀之事了。” 圣旨到! 夜晚清闻言眼睛一亮,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信息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若是等选秀的圣旨到了再装病,那不是摆明了逃避选秀,欺君罔上么!但若是在旨意到达之前几天,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夜晚清眉宇间的愁意烟消云散:“若是夜府才及笄的小姐因及笄礼累着了卧病在床,过了一两日竟是病势严重昏迷不醒,想必也不会引人怀疑,待圣旨到了,正好是病情最严重的时刻,若是治好,也得将养好几个月才能好,为了不将病气带到宫里而不能参与选秀,以陛下之仁德,想必也不会怪罪的吧?” 看见夜晚清神采飞扬的模样,夜炀清嘴角的笑意更深,手腕一翻,将一个瓷瓶放到了桌子上:“清儿果然一点就透。这药是用来装病的,吃了之后会慢慢发病,开始症状与普通的风寒无异,两日之后便会陷入昏迷,昏迷三日后药效过去,你便会渐渐醒来,到那时选秀之人恐怕早就回去交差了,你只需装模作样在院子里养病,不见外客也就罢了。不过你放心,此药于身体无害。待你‘生病’时就诊的大夫我也已经准备好了,为了逼真一些,此事只能你知我知,连爹爹与娘亲也不能告诉。” 有个行动派的哥哥真是好的很呐!夜晚清拿起瓷瓶,眉梢带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只是……若是不告诉爹娘,我又要一‘病’两三个月,哥哥,我可舍不得爹爹和娘亲难过这么久呢……” “逼真也是逼真给选秀的人看,待他们走了便不用瞒着爹娘了,”夜炀清语气淡淡的,又伸手拂了拂夜晚清额前的碎发,认真叮嘱道,“清儿,这药今日入睡之前用温水送下,切记切记。” 夜晚清握了握手中的瓷瓶,郑重点头:“知道了。” “小姐,小姐!”夜炀清正要说话,却听到一向稳重的青柠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有圣旨颁下,指名要你去接旨,老爷命人来请小姐速去正厅!” “什么?!”夜晚清与夜炀清同时色变。 ――圣旨到了?!指名要她夜晚清去接的圣旨,除了选秀圣旨还能是什么?! 夜晚清的表情虽然还是习惯性的保持镇定,语气中的颤意却泄露了她的惊慌:“哥哥,圣旨怎么这么快到了?不是说还有三五日么?” 夜炀清的表情也有了一丝龟裂:“我也不知,如今只能先去接旨了!” “小姐,那边的人催得很急,小姐快去吧!”青柠开口提醒道。她不知道夜晚清兄妹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老爷派来的小厮着急得不得了,也是,那可是圣旨啊! 夜晚清将瓷瓶收进袖带,又理了理衣饰,这才开口回道:“知道了。” 既然不能这么容易逃避,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算真的要进宫,她就不信还真有她夜晚清活不下去的地方! 三天后启程进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瑞康六年起,后宫未进新人空虚已久,今广选天下淑媛以充之。兹闻土州知州夜澜之之女夜晚清,及笄之年,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可堪取之。三日之后,启程入楚城,不得延误,钦此!” “臣接旨,拜谢吾皇圣恩!”夜澜之跪伏在地,语气恭敬。 “臣女接旨,拜谢吾皇圣恩!”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夜晚清还是跟在夜澜之身后跪下接旨,听见父亲这样说,夜晚清也依样画葫芦的跪拜谢恩。 那公公满脸堆笑:“夜大人、夜小姐,不不,如今该改称夜秀女了,两位快快请。” “辛苦公公千里迢迢过来宣旨了。公公一路旅途劳顿,先请在寒舍安顿一夜吧。”夜澜之接过圣旨,转身递给夜晚清,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到公公手里,那公公也不推辞,笑着收了。 夜晚清第一次知道,在她面前或严肃或慈爱的父亲,原来也是处事圆滑之人。 那公公听了夜澜之的话,笑意更盛,而神情之中也仿佛有了那么几丝深意:“多谢夜大人,杂家奉旨前来,本就是要叨唠贵府三日,等夜秀女一道动身前往楚城。夜大人,这土州可只有夜大人的千金有此待遇,其余秀女入宫的旨意如今还在路上,且之后也是结伴一道上路,圣上的隆恩,夜大人心里有数便好。” 无心听两人的客套,夜晚清双手托着黄灿灿的圣旨,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这圣旨来的还真是时候啊,仿佛是掐着她的及笄礼结束才送过来的!哥哥明明说选秀的圣旨还有三五日才能到,圣旨那公公也说其余秀女的旨意尚未送达,为何只有她的到了?!她爹爹虽然是土州知州,算是土州之长,但也不过正三品的职衔,若是放到都城楚城,怕是不够看的,皇帝何必单独先下了旨意到夜府来?!甚至那公公还说这几日都要住在夜府,直到与她一同入楚城,这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监视!楚城之中的皇帝,就那么想要她夜晚清入宫?! ――若论权势,夜家只有夜澜之一人,而外祖母家只是富庶些的商贾之家,根本不可能会引起当今皇帝这样的在意。若问题不在自己的家族,那总不可能出在她身上吧?虽然她夜晚清在边城算是小有名气的大家闺秀,但论容貌也不算倾国倾城,论才能也并无什么过人的长处――她在医药方面的修行,可是只有哥哥夜炀清知道的――又怎么可能会引起皇帝的注意?难道是老天爷看她夜晚清前面的十二年过得太快活了,所以给她找事来了?! 真是太闹心了! 带着圣旨浑浑噩噩的走出正厅,夜晚清一头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头顶传来夜炀清无奈的声音:“清儿,怎么走路这样不当心。” “哥哥!”夜晚清抬头,犹自沉浸在圣旨诡异的突如其来里,因此神情还有些恍惚,“看来入宫之事是逃不掉了……” 夜炀清抿了抿唇,眸色泛冷:“躲不掉么……” 说完这四个字,夜炀清倏地伸手擒住夜晚清的手腕,往夜色里走去。脚步很快,却是在夜晚清能追上的速度之内。 但夜晚清还是被夜炀清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也不敢挣脱,又怕引来下人,只好压低声音问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夜炀清不答,只是拉着夜晚清一直走一直走,直走到一个无人也无灯光,唯有微弱的月光可堪照明的角落才停了下来,夜晚清还来不及辨认这是夜府的哪个角落,整个人已被夜炀清扣在怀中,而这姿势,暧昧的从来不曾出现在她与夜炀清之间,也绝不该在任何亲兄妹之间出现! 哥哥告白 “清儿……”夜炀清低喃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夜晚清被迫靠在夜炀清怀中,透过初夏的薄衫,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夜炀清滚烫的体温和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饶是夜晚清再聪明,也有些想不通夜炀清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或者说,她不敢想通! 半晌,夜晚清忍不住开口:“哥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清儿,”夜炀清终于放开了夜晚清,双手却依旧扶住夜晚清的肩膀,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夜炀清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夜晚清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清儿,你听我说,选秀虽然没有定期,但是进宫之后并不是没有机会出来,只要不被陛下临幸,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 “真的?”虽然这消息十分振奋人心,但夜晚清的注意力却没有从双臂上的触感离开,比起能否出宫,似乎现在的情况更棘手一些吧?“哥哥,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夜炀清闻言神色微暗:“清儿……不喜欢我碰你么?” 夜晚清见过夜炀清温文尔雅沉静默然的模样,也见过夜炀清神采飞扬眉开眼笑的模样,唯独没见过这样黯然神伤无言悲伤的模样,被吓的语气里都染上了几丝焦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夜晚清顿了顿,还是选择说出口:“只是,哥哥还是放开我再说话吧,若是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毕竟这个时代,与她前世有太多的不同,这里的礼教是不允许夫妻以外关系的十多岁男女有这样亲密的接触的,哪怕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在这里13年,夜晚清听说过不少因为一些在她看来完全无所谓的事情而被冠上“不贞”或是不自爱罪名的女子,最后戕害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使得家族蒙羞。 纵然她夜晚清不在乎这些,但是为了疼爱她的爹爹和娘亲,还有她真心敬爱的哥哥夜炀清,她早就立誓要努力做一个让这个世界认可的大家闺秀!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是即将进宫的秀女,府里还住着宫里的来使,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她如何能不万分注意? “清儿!”谁知夜炀清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松手,还忽然拔高了语调,在这个空无人烟的地方竟显的有些尖锐,“清儿,我等你出宫,所以,你一定要熬到二十五岁平安出宫,好不好?” “哥哥……”夜晚清的神情里染上一丝迷惘。 夜炀清倏地低笑一声,带着几丝久藏的情绪终于可以说出口的愉悦:“清儿,我心悦你,十年之后,你嫁我可好?” 夜晚清倒吸一口冷气,脑袋嗡嗡作响,哥哥他说什么?他说他爱她,要等她十年之后出宫,然后娶她?! ――所以她的亲生哥哥,现在在向她告白?! 【亲们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呐~】 不是亲生?! “哥哥……你说……”夜晚清双唇微颤,迷茫的眼神好不容易找回焦距,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夜炀清截了过去―― 夜炀清的食指轻轻抵在夜晚清颤抖的双唇上,一字一顿道:“我说,清儿,十年之后,你出宫,我娶你。” ――原来刚才的话不是她的幻觉! 夜晚清推开夜炀清的手指,低声喝斥:“哥哥,你疯了?我们是亲兄妹!” “不,”夜炀清突然欢快的笑了,仿佛即将说出的话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话,“我们不是亲兄妹,清儿,你不是我妹妹。” “什么?!”夜晚清神情一顿,语气不自觉的拔高,“哥哥你说什么?!” ――他们不是亲兄妹?他们不是亲兄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不是亲兄妹,那么谁不是爹爹娘亲亲生的?亦或者说,他们都不是亲生的?! “清儿,”夜炀清倏地伸手落在夜晚清的后颈上,捏住一截红线,小心翼翼的抽了出来,夜晚清低头,发现夜炀清将自己从小戴在脖子里的一块玉牌拉了出来,夜炀清的另一只手托起玉牌,轻声道,“你还记得娘亲怎么告诉你这块玉牌的来历么?” 夜晚清快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因为夜炀清的这句话而找回了清明――现在什么都不必多想!因为眼前这个人,正在把所有的事情一一都告诉她! 想到这里,夜晚清点点头,十分配合的开始回答:“我记得娘亲说,这是她年少时的一位闺蜜送给我的周岁礼,只是这位姨娘红颜薄命,在我两岁那年便因病去世了,因此我对她并无印象,只是为了感念她,娘亲要我每逢她的忌日,便要为她上一柱清香,而她的忌日与我的生日相差不过两天……哥哥……”说到这里,夜晚清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她的脑中忽然出现一个猜想! 夜炀清对夜晚清几乎比对自己还要了解,因此虽然夜晚清只是叫了他一声,但他却很明显从夜晚清的表情里猜出了她的想法,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夜晚清低头,从夜炀清手里拿过玉牌,红线不是很长,只能让她将玉牌举到与鼻子相齐的位置,细细打量―― 这块玉牌用的是上等的羊脂玉,不过半个手掌大小,被夜晚清贴身戴了十多年,看起来分外的光泽温润。玉牌的正面是一朵盛开的不知名花朵,背面却是一个像文字又像图腾的复杂图形,夜晚清无聊时曾临摹在纸上翻阅各种典籍,却始终不得其解。 “莫非……”夜晚清放下玉牌,抬头对上夜炀清的双眸,无比冷静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娘亲说的那个‘闺蜜’,便是我的生母?这玉牌是她留给我的,而她,是在生我之后三天去世的,对……不对?!” ――所以,其实她并不是爹爹娘亲亲生的,对……不对?! 【呜呜,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_<)~~~~】 | 十五年前的故事【开始双更,求收藏!】 夜炀清抬手抚了抚夜晚清略显苍白的脸颊,神情里染上一丝回忆的渺远:“那一年我才三岁,但爹爹却已经在教我认字了,不过那时候我才看看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我记得有一天院子里的海棠开的正好,爹爹与娘亲出去办事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形容憔悴的孕妇。” 说到这里,夜炀清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第二天我去看她,才发现她是一个长得很貌美的妇人,只是神情恹恹的,不过谈吐之间都是极有修养的。五日之后,那孕妇便生下了你,因身 子虚弱又是头胎,那妇人痛了一整晚,直到第二日清晨才生下你,谁知这样折腾才生下你,上了自己的身子,不过三日,便去世了。临终之前她求爹爹和娘亲收留你,娘亲因生我时身子收了损伤不能再生育,便欣然应下,凑齐了一个“好”子。你从小便粉雕玉琢,乖巧懂事,因此连对我一向严肃的爹爹对你也是十分宠爱。爹爹与娘亲只当我那时年纪小,不记得你生母之事,不知你非我亲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年我明明只有三岁,却惟独这件事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因此……” 一口气说到这里,夜炀清的脸上竟有了尴尬之色:“因此小时候我便十分不喜欢你,知道三岁那年,你因为我的任性,而几乎丢了性命……”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十二年前夜晚清得以附身到这具身体的原因?原来……那么疼爱她的爹爹和娘亲,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夜晚清,不过是异世一缕孤魂,根本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夜晚清”,在她的心里,夜氏夫妇是她认定的爹爹和娘亲,与血缘无关! ――至于她的“生母”……若是那苦命的妇人在天有灵,想必已经和这具身体的原主重逢了吧?既然她们母女已经团聚,那她夜晚清自然也不必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而纠结了!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继续每年一注清香罢了! “可是,那一夜你醒来,躲在娘亲怀里,对着我笑,那笑容,只要闭上眼睛,我便能想起来,所以那时,我便发誓,”夜炀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注意到夜晚清的表情变化:“我会好好守护你,我会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妹妹看待,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把你捧在手心里。” 夜晚清虽然立刻做出了决断,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她有些不能平静,听到夜炀清这样说,她的表情右边的迷惘:“那你刚才还说……” 夜炀清的表情里出现了几丝苦恼:“可是清儿,从你醒来之后,你的性情大变,一些想法我闻所未闻,又是别样的聪明伶俐,体贴懂事,这样的你,朝朝暮暮伴在我身边,我又清楚的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因此我实在没有办法,只把你当做我的妹妹来看待。带我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的眼中已看不见其他女子……” “哥哥……”夜晚清皱起眉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 往后十年,把我当男人看 爱情…… 唯有这个词,夜晚清前世今生都不曾考虑过。 前世的她每天过的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日子,身边的异性除了队友和上司就是自己的目标。 身为女人,这些男人都不可能是她的良配,而作为不知何时就会为国牺牲的特工,她本就应该对爱情与婚姻不抱任何希望。 而这一生,她只是贪婪的享受着前世不曾有用过的美好亲情,而对于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的现实,以她的骄傲根本不能接受,所以成婚,她从来没有想过,而与一个男人谈恋爱,就算她有这个闲情逸致,恐怕在这个时代也没有男人能理解吧? 因此夜晚清原本的想法,是过几年后找个由头,在家带发修行。要知道这个朝代对佛法是相当推崇的,若是她在家带发修行,既可以陪在夜氏夫妇身边继续享受天伦之乐,又可以将外界的风言风语降到最低,于她而言最好不过了。 ――然而,她心中一直当做哥哥看待的夜炀清,居然告诉她,他喜欢她,想要娶她?! 爹爹,娘亲,哥哥,这些前世她不曾奢望过的,今生终于得以拥有,因此她早就立誓要好好守护,然而此刻,哥哥竟然告诉她,他喜欢她…… 夜晚清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若是成婚后能够和这三个她最关心爱护的人在一起,那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但是…… “哥哥,不行!无论如何,在世人眼里你我都是亲兄妹,即便我们知道不是,别人也不会相信,到时候,流言蜚语,就会将我们湮没!不,我不能让爹爹和娘亲承受别人的非议,说他们教养出一对乱轮的孽障!”夜晚清想到这一点,便觉得不能够容忍。 夜炀清似是早就料到夜晚清的顾忌,只是微微一笑:“这有何难?待十年之后你出宫,爹爹不可能还在土州知州的任上,若是没有差池,我们早就举家搬至别处,认得你的熟人自然也没有了。届时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你出宫之后去寺庙礼佛,再对外宣称你是我妹妹宫中最好的姐妹,我娶你为妻,便没有人会知道你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更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对父亲和母亲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夜晚清微愣,若是这样,倒确实可行?只是……“可是……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若是忽然变成夫妻,岂不是怪怪的?虽然不是生理上的乱伦,但是心理上总觉得有些过不去! 夜炀清刮了刮夜晚清的鼻子,有些宠溺的笑道:“清儿,我们还有十年,若是这前十五年你都把我当哥哥,那么往后十年,你就把我当一个男人来看吧。” “往后十年……” “是,往后十年!”夜炀清垂眸,直直的望着夜晚清,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去,“三月之后便是科举之期,三日后我会随你一道入楚城,参加今年的科考,而后我会想办法留在楚城为官,在宫外守着你。” 去楚城参加科考? 夜晚清垂眸,心里忽然有些酸涩:“可是,哥哥不是并不想出仕吗?” 只要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夜炀清十岁那年在县试中了秀才,并没有继续参加会试,而是等到十三岁才去参加乡试,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成了举人,十四岁那年参加会试,一举成为解元,几乎是天楚王朝科举史上年纪最小的解元。 只是拿下解元之后,夜炀清却没有在次年参加楚城的科举。别人只当夜澜之又嫌夜炀清年纪小,想让他再读几年书多些历练,再去参加科举,好一举夺魁。只有夜晚清知道,其实哥哥夜炀清志不在出仕,反而对经商更感兴趣。这个朝代虽然也重视文人,但是商人的地位并不像z国历史上的朝代那样低贱,虽然以夜炀清的才能与身份去经商有些可惜,却也并不至于辱没门楣,而夜澜之幼年时便家道中落,夜家又不是什么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大家族苛刻的荣辱观,因此若是夜炀清将来执意经商,遇到的阻力也不会太大,而夜炀清如今年岁也还小,未及弱冠,因此夜澜之也并不曾催促夜炀清参加科举。 然而现在――在短短的个把时辰里,夜炀清竟然为了她,做出了进楚城参加科举考试的决定! 夜晚清忽然有些迷茫,难道这就是爱情?为了心爱的人而抛弃自己的理想与爱好,这值得吗?为什么她只是替夜炀清感到痛心,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呢? 夜晚清抬头,对上夜炀清的双眸,摇头道:“不,哥哥,不要这样,不要为我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清儿,”夜炀清勾起嘴角,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苦涩,“从我六岁那年起,守护你,就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我不想出仕,也不过是不想你以后总要去和那些官夫人应酬罢了。人人都道你在边城的大家小姐里是极好相与又最知书达理的,只有我知道你有多不耐烦与那些夫人小姐应酬,若不是为了维持你夜家小姐的形象,不给爹爹娘亲脸上抹黑,你才懒得与那些人周旋。若是我出仕,将来你日日都要做这些事,但若是我经商,你便只管躲在家里做你的夜夫人,再钻研你的药材便是。清儿,你必须记住,只要为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甘之如饴。” “……”夜晚清忽然觉得有些窒息。竟然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她觉得心里又酸又涩,隐隐又有些欢快。 ――前世,从来没有人这样在乎过她!而忽然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一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她敬爱了十二年的哥哥,她又觉得无比心痛!她怎么能让她的哥哥为了她而在宫门之外这样无望的等待?后宫诡异,就算是她,曾经的特工处编号792,在这个没有先进武器支持,只有一堆条条框框约束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又怎么可以任由这一世对她这样好的哥哥在宫门外等着他?何况今年哥哥都已经18岁了,天楚王朝的风俗,男子十五岁之后或许会开始纳妾,一般年满二十便会娶妻,而十年之后,一个二十八岁的男子却尚未娶妻…… “不,”夜晚清的目光变得坚毅,她决不能让哥哥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等待没有未来的她,也不能让爹爹娘亲为此忧心,“哥哥,我不要你等我,我不要。” 【咳咳,夜家哥哥好重要的说,所以亲们不要嫌我这几章墨迹呐……唔,本文会很长的……不要在意现在这几千字……】 决断 “清儿,”夜炀清听见夜晚清的回答,依旧淡淡的笑着,他伸手托起夜晚清的脸,又温柔却不容置疑的语调缓缓说道:“今夜你也累了,回去早些安歇吧。” “哥哥,”看着夜炀清的笑容,夜晚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若是今日这样应下,夜炀清这一生都会被她所累。这预感来得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夜晚清轻轻抖起了身子,连带着语调也有些打颤:“不可以,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说完这些,夜晚清挣脱夜炀清的手,不再看夜炀清的表情,转身飞奔着投入夜色。 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路径,夜晚清这才发现刚才那个角落竟然是在夜炀清的院子里,难怪没有仆人出没,夜炀清一向不喜仆从过多,因此这个点他的院子里通常没什么下人。 当夜晚清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一向负责她起居的青柠竟然不在屋子里,反倒是帮着她打理药材的桔梗在院子里绣花,见到她进来,桔梗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 夜晚清无力的点点头,将握的有些发皱的圣旨递给桔梗。 在夜晚清与夜炀清耽搁的时间里,桔梗早就听说了选秀之事,因此一看那颜色便知是何物,于是恭敬的双手接过:“小姐,圣旨要放在何处?” “我都昏头了,”夜晚清这才猛然想起,圣旨作为皇帝的旨意,是圣物,尽管是宣她入宫的圣旨,按理也不是她能够保存的,应该供在祠堂才是,“你亲自去一趟,交给爹爹吧。” “是。”桔梗一如往常的言简意赅,道了一声是,便捧着圣旨出去了。 屋子里霎时只留下夜晚清一人。 ――其实夜晚清也不喜欢屋子里仆从过多,因此平时总在她跟前的也不过青柠与桔梗二人罢了。 “唔……”夜晚清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脑中依旧有些混乱。 选秀入宫,哥哥告白,身世之迷…… 看来她夜晚清无论身在何处也不会是个好命的,虽然这十二年衣食无忧身心欢快,但终究,好景不长。想到这里,原本带着些许迷茫的眸色渐冷。 虽然做了十二年的夜家小姐,但夜晚清的骨子里还是特工处经历过非人训练的编号792,不过略一思索,便渐渐有了决断―― 选秀入宫,如今已是不可更改,至于楚城皇宫里那个年近半百的老皇帝,她夜晚清可没有半分兴趣,所以入宫之事,必须从长计议,以便将来趋利避害。而哥哥告白……这件事,就扼杀在摇篮里罢!她怎么能自私的让哥哥为她这么一个不懂爱情的人付出一生?至于身世之谜……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夜晚清,在她眼中心中,她的父母只是夜澜之与青氏!所以这具身体究竟从何而来,她并不需要知道! 和衣躺倒在床上,夜晚清握着胸前的玉牌,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无梦。 亦或者说,梦太过纷乱,以致于睡醒之后,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离别 三日之后。 与父母依依惜别之后,夜晚清一身华服,坐上了去往楚城的车辇。 “夜大人与夜夫人还请留步,既然令公子正好与车队结伴入楚城参加科举,这一路上夜秀女与夜公子也算有所照应,两位不必太过担忧。”夜晚清坐在车内,听着那声音尖锐的公公与夜澜之夫妇客套道别,再想到昨晚用膳时父亲夜澜之长久的沉默,和母亲青氏通红的双眸,鼻尖的酸涩之意更浓。 夜炀清最终还是以参加科举的名义随着夜晚清一道入楚城,虽然夜晚清次日又去找夜炀清,意图劝说他放弃对她的执念,但一向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夜炀清却一反常态,任夜晚清说破了嘴皮子,夜炀清也只是神情平静的望着她,直到夜晚清说的口干舌燥,才笑着递上一杯清水,风轻云淡的说了句:“清儿,喝些水润润嗓子吧。” 夜晚清完败。 原来这才是夜炀清。一旦打定主意,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就算是她,也不行。 “清儿,一路小心,从今以后,你要保重!”倏地,车外传来夜澜之沉稳的叮嘱,隐隐的,夜晚清似乎还听到了青氏的低啜声。 夜晚清忍不住微微掀开窗帘,看到夜澜之与青氏站在门口,神情忧郁,而夜炀清正背对着她站在夜澜之夫妇面前,低头行礼:“父亲母亲不必挂心,儿子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好,好,你们且去吧,你妹妹如今是秀女的身份,这出发的吉时误了可不好。”一旁的青氏早已说不出话来,夜澜之的语调听起来似乎还算平静,但夜晚清知道,爹爹现在也是十分难过的,否则语调之中不会含着那么一丝颤音。 ――这是她今生的亲人啊,可惜,终究不能守着他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吉时已到,启程!”苛刻的宫规并没有给夜家人更多的时间惜别,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刻独属于离别的哀伤,华丽的马车载着夜晚清往未知的将来走去。 “小姐……”青柠递上一块糕点,小心翼翼的劝道,“今日你滴水未进,多少吃点吧?奴婢听那公公说,要到晚间才能到驿站投宿呢。” 连一向少言的桔梗也出声相劝:“为了老爷和夫人,小姐也该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夜晚清接过糕点,木然的吃了一口。 就这样,离别了?如果运气好,十年之后才可再相见?她的亲情缘分,为何总是这样浅薄? 看着发呆的夜晚清,青柠和桔梗交换了一个表情后,面带忧色。 她们两个随夜晚清一道进楚城,若将来夜晚清被选作宫妃,她们便可作为陪嫁丫鬟继续在她身边伺候,若是夜晚清不幸沦为宫女,那她们便只能跟在夜炀清身边了。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难道她们刚刚及笄的小姐,真的要嫁给已过不惑的皇帝为妃?听说当今陛下自元后去世,对后宫一直没什么兴致,她们小姐这一去,岂不是…… 青柠与桔梗 边城到楚城这一路,夜晚清算是见识了天楚王朝的幅员辽阔,虽然作为秀女是不能抛头露面的,每日也只在驿馆歇息,甚至与哥哥夜炀清也要开始避嫌,不过当马车在杳无人烟的官道上行走时,夜晚清还是可以偷偷掀开车帘窥探一下周围的景致的。 从这一路上的植被分布来说,天楚王朝的面积并没有z国大,但是半个z国的大小怕还是有的,不过天楚王朝的官道修得不错,因此马车的速度还算快,饶是如此,连续坐了十天的马车之后,夜晚清还是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因为从小就对自己的身子进行训练,夜晚清的身子骨本就比一般大家闺秀要好,但是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连日的颠簸!不要说她,青柠早就吃不消了,反倒是桔梗,不知是否因为太过沉默寡言,倒是没有抱怨过一声。 “桔梗,给我一颗‘舒筋丸’,”是夜,夜晚清一行投诉在阳城驿馆,在桔梗和青柠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夜晚清立刻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床上,对着桔梗低声喊道,“顺便给青柠一颗,再给哥哥送一颗去。”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自己也吃一颗,别硬撑着!” 说起这舒筋丸,也算是别无分店只此一家,原本是因为夜晚清这具身子太过娇贵,稍微训练一下,第二天便腰酸腿疼,于是夜晚请查阅无数典籍,终于研制出了这舒筋丸,可缓肌肉拉伤或是运动过度等所导致的腰酸腿疼之状,后来夜晚清身子锻炼好了,也就用不着了,前几日出发时桔梗整理她这几年倒腾出来的瓶瓶罐罐,她脑子一热就让桔梗带上了,谁知还真派上用场了。 “是,小姐。”桔梗转身从行李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后稍作辨认,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其中一粒,先服侍夜晚清吃下,又倒了一粒递给正忙着整理东西的青柠,青柠看也不看便就着水吞了下去,半晌,惊喜道: “小姐,这丸子哪里来的,果真有效呢!” 夜晚清微微一笑:“既然有效,你还不赶紧干活去。” 青柠也不多问,立刻埋头整理东西去了。 青柠与桔梗,算是夜晚清的心腹。 青柠是家生子,今年十七,为人沉稳细心,忠心可靠,不该问的从来不问,主要负责照顾夜晚清的日常起居,而夜晚清学医之事,她隐约有所察觉,却并没有去探究,夜晚清不说,她便当做不知道,只安心做好分内的事。 而桔梗,则是夜晚清十一岁那年,与母亲去上香的路上偶然遇到的。当时的桔梗不过十三岁,跪在街边卖身葬父,却遭遇地痞流氓的调戏,夜晚清掀开车帘的时候,正好看到桔梗眸中的坚毅与冷漠,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于是夜晚清买下了桔梗,收为婢女。夜炀清调查之后发现桔梗的身世与她所述无异:父亲是一个说书先生,母亲因为家里穷,在她三岁那年更人跑了,她在父亲的教授下略识几个字,为了贴补家用,女红练得十分好,不过父亲忽然重病去世,家里没钱,有没有亲戚肯出手相助,因此只得卖身葬父。桔梗为人聪慧,沉默寡言,夜晚清几经试探后确认了桔梗的忠心,刚好夜晚清学习医理制药没有得力侍从,桔梗不是家生子,为了瞒着夜氏夫妇,算是个不错的选择,而桔梗果然也没有辜负夜晚清的期望,将夜晚清研制出来的瓶瓶罐罐收的妥妥帖帖不说,连种在院子里的草药也照顾的极好。 话别 夜凉如水,四合无声。 夜晚清一个人坐在驿馆房间的榻上看新淘到的医书。青柠去替她去厨房看热水了,桔梗则在院子里替她捣药材――虽然夜晚清本人不能轻易出去,但那公公大约是有讨好她的意思,因此并不拘束桔梗出驿馆替她置办一些东西,因此夜晚清在路上也有医术可看,有药材可以捣鼓。 “吱――”房间的门被打开,夜晚清头也不抬:“青柠,我还要再看会儿书,你让他们迟些再送热水来。” 青柠没有作答,夜晚清正看得起劲,也并不在意,却不防手中的医书突然被人抽走了。 夜晚清不悦的抬起头,正要说话,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哥哥夜炀清! “哥哥,你怎么来了?”夜晚清起身,满脸惊讶。 要知道,虽然她们是亲兄妹,但是毕竟年岁大了,在宫中来使的眼中竟只有男女之分,因此平时赶路夜晚清坐马车,夜炀清骑马,到驿站歇息之后夜晚清与丫鬟一道住,夜炀清则随着侍从们一个院子歇息,除了坐马车的时候偷偷对视几眼,两人在离家之后竟然未曾说过一句话!在宫外尚且如此,进宫之后,宫规森严,这十年,怕是根本难以相见! 夜炀清闻言故作哀伤:“怎么,清儿不想见到我么?可真是个狠心的丫头!” 夜晚清嗔道:“哥哥胡说些什么,只是那公公不是不准哥哥出入我的院子么?” 夜炀清勾唇,避重就轻:“明日清儿就要入宫了,我怎么能不过来呢?” 既然夜炀清不说,夜晚清也就懒得追究了,总归不过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不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哥哥,两个月后的科举,你有把握么?” “清儿不相信我么?” “自然不是,只是……”虽然这也许是未来十年里最后一次见面,提到这个话题会有些扫兴,但是夜晚清顿了顿,还是决定开口,“哥哥,求你不要等我,好不好?” 夜炀清静静的望着夜晚清,似乎她的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夜晚清,半晌无语。 夜晚清原本有些忐忑的说出这些话,虽然上次之后并没有使他们之间的相处变的尴尬,但将来见面不知何时,她却选择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但是后来夜炀清突来的沉默,却勾起了她心底的倔强,于是夜炀清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夜炀清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一室寂静。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炀清突然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夜晚清的头,一脸的宠溺:“清儿,眼睛酸不酸?” “噗――”夜晚清被夜炀清突如其来的这句话逗笑了,严肃的表情怎么也绷不住了。 刚才有些尴尬的寂静烟消云散。 就当夜晚清以为这个要求只能是无疾而终时,夜炀清却忽然开口了:“我答应你,若将来为官之路上不能留在楚城,我不会强求。” 夜晚清微微一愣,夜炀清这话中的让步并不是很大,却反倒显得可信,因此心下稍安,开心的说道:“哥哥最疼清儿了!” 夜炀清虽然混进了夜晚清的院子,但能逗留的时间却并不长,因此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夜炀清便匆匆离去了。 入宫 马车只能坐到宫门口,夜晚清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早停满了类似的马车,而每辆马车边上均站着几个妙龄女子,看装饰,应当也是从各地赶来入宫参选的秀女了。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却是寂静无声。 ――看来夜晚清虽然早得了旨意,但皇帝给的参选日期却是同一天。 “夜秀女,奴才只能送您到这儿,奴才在此恭祝夜秀女前程似锦!”宣旨的公公虽然在旁人面前自称“咱家”,不过夜晚清既有秀女之名,也算是半个主子,因此在夜晚清面前,他只以“奴才”自称。 夜晚清温婉一笑:“这一路有劳公公了。” 听见夜晚清这样说,一旁的青柠早就回忆的掏出一锭银子,不着痕迹的了过去,那公公接了,行了个礼便告退了,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内。 夜晚清凝眸,神情淡淡的望着远处的宫门,好不容易才辨认出,那是篆体的“千仪门”三个字。 千仪门不过皇宫侧门,自古只有皇后才可从正门入宫。 青柠与桔梗扶着夜晚清站在马车边上,不知过了多久,从千仪门出来了一队宫装打扮的宫女,领头的宫女看起来三十出头,容貌并不出众,却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她在宫门口站定,微微扫视一遍后,朗声道:“吉时已到,请诸位秀女入宫,今日来自各地秀女共一百八十名,分为十组,各有一位宫女带领各位秀女去储秀宫安置,请诸位秀女凝神静听,莫要跟错了。另,每位秀女最多只能有两名婢女随侍,若是婢女多带的,立刻发还回家,若是不曾带婢女的,宫内自有安排,各位秀女可听明白了?” 夜晚清随着众人齐声答道:“听明白了。” ――夜晚清之所以带了青柠和桔梗过来,也是从夜炀清处得知了这个宫规。不过若是她最终没有被选为宫嫔而去做了宫女,青柠与桔梗也是要发还回家的。当然,以夜晚清的身份,即便是做宫女,也不会是粗使的宫女,大约也都是有品级的女官。 那领头宫女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一位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张花笺,对着众秀女道:“户部尚书之女王采薇,木州知州之女明袁熙……请随奴婢来。” 那宫女每报一个名字,便有一个秀女出列,每个秀女又带了一两个丫鬟,因此片刻之后,便有好几十个妙龄女子出列,那宫女便带着这几十个少女从千仪门进去了。 于是下一个宫女又开始报名字,直到第七组的时候,夜晚清才听到自己的名字,跟着一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宫女从千仪门进去。 一进千仪门,夜晚清便觉得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虽然现在是五月下旬,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但是千仪门进去之后,是一条三米左右宽的石子路,石子路两边城墙高耸,植被茂密,竟是照不到一丝阳光,炎炎夏季,但这里的温度也忒低了些,与宫门之外惶然两个世界。 ――这,就是她未来十年将要生活的地方吗?也还好,至少,没有当年特工训练处那么阴森艰苦呢。 夜晚清边走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围,最后收回目光漠然的想着。 【那个,此处的月份皆以农历记,一般情况下,农历五月下旬,差不多要到公历七月初了,所以炎炎夏季什么的,你们懂的,今年浙江四十度的高温,差点把某言烤熟了有木有!】 出发 入宫的第一日不过是去储秀宫安置下,然后由各自的教引姑姑――所谓教引姑姑,即是在千仪门将她们领到储秀宫的宫女,之所以称她们为教引姑姑,是因为她们要负责照顾秀女们的生活起居,并教导秀女们一些基本的面圣礼仪,因此第二日才会正式面见帝后,确定去留与未来。 第二日寅时,夜晚清等秀女便被各自的教引姑姑给叫醒了。 现下虽是盛夏,寅时的天却也不过蒙蒙亮,昨晚夜晚清睡得并不太好,因此早上差点起不来,还是青柠和桔梗拖着她起来的。还好她们尽管只是秀女,却也是一人一间房间,这偌大的皇宫,最不缺的就是房子,否则她这赖床的丑态,怕是要沦为秀女中的笑柄了。 “各位秀女请麻利些,晨起洗漱之后,还要按宫规装扮,卯时便要赶到芳菲殿外候旨,届时诸位秀女的婢女皆要留在储秀宫,是不能跟去芳菲殿的。最后嘱咐诸位秀女一句,早膳多用些,只是水要少喝一些。” 正当夜晚清眯着眼睛坐在梳妆台面前,任由青柠与桔梗帮她梳妆打扮的时候,窗外院子里传来教引姑姑的谆谆教诲。 教引姑姑每说一句,便有零零碎碎的“是。”“多谢姑姑提点。”从不同的房间传出来,夜晚清也迷迷糊糊的跟着应了几声“是”,惹得青柠差点笑出声来。 寅时三刻,众秀女已经在储秀宫的花园里集合,虽然伺候的婢女都不在,但是一百八十人却也并不是个小阵仗,咋一眼望去,一群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容貌皆十分出众,统一着绯色宫装,除了发髻上的钗环略有不同外,其余装饰几乎一样,一起站在花园里,显得十分的壮观,绝对的人比花娇。 此刻夜晚清正隐在人群中,强撑着让自己不要打盹。 为了不被选为宫妃,最后的妆容是夜晚清自己画的,淡黑的眼线微微下拉,夜晚清灵动的双眸便少了几分灵气,又在胭脂里掺了些许黄色的无毒药粉,敷上之后脸色便有些恹恹的蜡黄,看起来像是水土不服的征兆,再想不到是刻意扮丑。 若是素颜,夜晚清的容貌在这一百八十个秀女里大约排的到前二十,若是盛装打扮,以夜晚清的化妆手艺加上她本身的气场,大约称得上上乘,不过现在的夜晚清,大概是这群秀女里最不起眼的了。 “诸位秀女,到了芳菲殿,你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要想清楚,仪态举止,万不可有一丝差池,要知道,如今你们身上,担负的可是一族的荣辱。”开口说话的依旧是昨日在千仪门前说话的那位,夜晚清昨夜才知道,这个宫女是储秀宫的女官,若论品级,她们这些秀女还不及她。 “是,谨遵姑姑教诲。”众女俱是乖乖答道。 那女官点点头:“请诸位秀女跟上,莫要走丢了。” 说罢,转身带路,原本呈方阵站在花园里的秀女立刻分为四列跟上,一路上只有环佩珠钗轻轻碰撞的声音。 太子也在? 夜晚清在芳菲殿外已经等了很久了。 芳菲殿内的帝后从辰时三刻开始接见秀女,秀女五人一组并排入内,由宦官唱诺秀女的家世姓名,帝后一一看过,若有兴致,便问上几句,随后帝后身边的女官会记下帝后的决断,殿选之后的秀女会被直接带到相关的去处,而留在储秀宫中的婢女则会有相应的处置。 夜晚清因为去储秀宫花园集合的时候晚了些,几乎排在最后,虽然她私心觉得,以她现在的容貌,再加上进宫之后,她在人前一直是一副“怯懦无能,拘谨守礼,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家碧玉模样,想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一概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在这里等待实在太耗费耐心了! 也许是第一次距离天子这样近,大家都不敢说话,甚至拘谨的按照原来走过来时的位置一动不动,堪比军训站军姿,只是站军姿有教官盯着,而她们却是自发的!其实按照教引姑姑昨夜教的规矩,原是不必这样的,只是大家来到芳菲殿,帝后的侍从有部分都在殿外,人人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声响,使得众秀女也不敢随意喧哗。夜晚清意在不出挑,自然是只能随大流了。 直到快巳时末刻,才终于轮到夜晚清这一排。 夜晚清与另外四位秀女肃容,又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才随着引导太监走进芳菲殿,在引导太监的示意下在某个地方站定,听一旁引导太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手站立一旁等待司礼太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 引导太监的嗓音尖锐的似男非女,听起来并不怎么舒服: “翰林院院士林培新之女林相雨,年十五。” 站在夜晚清身边的少女立刻出列,低头福了一福,柔声道:“臣女林相雨参加皇上皇后,皇上万福,皇后万福。” 话音刚落,却听到殿上传来一声嗤笑,似是来自帝后的方向,林相雨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不妥见罪于帝后,于是立刻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夜晚清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状似无意的往主位的方向飞快的瞟了一眼,因不敢动作太过明显,因此只看到主位之上似乎坐着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应是皇帝无误,而主位左右各设一座,右边坐着一个华服女子,想来是皇后了,至于左边的位置上,坐的似乎是一位青年男子,而刚才那声嗤笑,八成是来自那青年男子。 ――夜晚清微微蹙眉,不是说殿选只有帝后么?那青年男子是谁,竟敢在帝后面前这样放肆? “就这点胆量。”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语气里满是不屑。 旁边的引导太监忙对着林相雨道:“太子殿下亦在,林秀女失礼了。” ――原来那青年男子竟是太子!夜晚清等秀女只知道帝后同在,却并不知道太子也在,自进入芳菲殿众人皆是低头敛眸,就怕冲撞了圣驾,而刚才一同行礼时引导太监也不曾提醒,因此林相雨独自参拜时便漏掉了太子,结果似乎引起太子不满?! “臣女……臣女并不知太子殿下亦在,望殿下宽恕臣女!”林相雨跪伏在地,颤抖着嗓音道。 太子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孤的错,未曾知会你孤在此处?” “太子殿下恕罪!臣女……臣女……”林相雨不曾想到太子竟然跟她杠上了,吓的脸色惨白,语不成句。 “够了,你都老大不小了,替你选几个妃子还这么不情不愿?”主位之上传来皇帝的呵斥,平稳的语调里听不出一丝不悦,反倒像是有些无奈。 夜晚清眯了眯眼,皇帝的意思是,太子要选妃,从她们这些秀女里?不是说皇帝选妃么? 太子良媛 “父皇,儿臣早就说过,这些个秀女您留着自己填充后宫就好,儿臣若是想纳妃,多的是红颜知己。”太子的语气十分随意,似乎一点也不惧怕皇帝。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半晌,殿上传来皇帝淡漠的声音:“林氏先起来吧。” 林相雨身子瘫软的几乎快要站不起来,险些错了礼仪:“臣女……臣女谢陛下恩典!” 引导太监的尖嗓子又响了起来: “土州知州夜澜之之女夜晚清,年十五。” 夜晚清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微微一晃,仿佛是被刚才的情况吓破了胆子,对着主位福了福身子,将嗓子掐的轻柔中有几分胆怯,十分的上不了台面:“臣女……臣女夜晚清参见皇上、皇后、太子,皇上万福,皇后万福,太子……太子万福。” 果不其然,太子轻笑一声,语含讥诮:“此女纤腰袅袅,语调潺潺,儿臣若是说句重话,只怕她就要吓昏过去了――父皇,这些个秀女可真是中看不中用!” 夜晚清仿佛真的要被太子这重话吓得晕过去了,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看样子似乎已经在极力压制了,却还是控制不住。 而夜晚清拢在广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该死的太子,听说也不过是个徒有聪慧的纨绔贵族罢了!竟然敢说她中看不中用!若不是为了不被选中,她真想顶回去!她夜晚清活了两世,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太子!”大约是太子这次的话说的确实有些过分了,皇帝并没有像刚才一样转移话题,而是立刻低声喝斥道,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意。 夜晚清低着头,并不知道主位之上的三人是何表情,只是皇帝说完这两个字后,听到太子不以为意的一声轻笑,之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皇帝右手边的皇后仿佛不存在一样,也不开口劝上一句,殿内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夜晚清作势抖得更厉害,仿佛就要扑在地上了。 终于,主位上传来一声轻哼,太子的声音并没有一丝惧意,反倒像是赌气的样子:“既然父皇立志要儿臣选妃,那儿臣倒瞧着这个夜晚清还不错,就她罢。” “吧嗒……”夜晚清呼吸一滞,竟是将藏在袖子里的右手食指指甲给生生折断了! ――刚才那劳什子狗屁太子说什么?!要选她做他的妃子?!夜晚清怒极攻心,面上却还是一副惊吓无比的模样。 她不能冲动,只能忍!为了她的家人,她必须忍!反正这个太子虽然说要纳她为妃,却一副看不上她的样子,那么她将来有的是时间从长计议!所以不必慌张,她夜晚清才不会被一个无礼又无能的太子困住! 夜晚清这样想着,面上一分不露,心情却渐渐平静下来,正好听到皇帝淡淡的询问:“你真要她?” 太子语调轻佻:“儿臣看这夜氏挺合眼缘的,怎么,父皇不允?” “那倒不是,”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既然终于肯选了,不如多选几个。” 太子冷笑一声,似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父皇不拘环肥燕瘦,随意指几个给儿臣便是了,儿臣已在这枯坐了半日,身子实在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竟是不等皇帝应允,起身离开。 殿内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半晌,皇帝的声音复又在殿内响起:“土州知州夜澜之之女夜晚清,沉静娴淑,册为正三品太子良媛。” 六个女人 等夜晚清装着瑟瑟发抖的样子退出芳菲殿,早有一群宫女口里说着“恭喜”迎了上来,将她拥到了一个装饰华丽的宫殿,片刻之后,青柠与桔梗也被送了过来。 找借口将殿内伺候打发了出去,夜晚清怯懦的神情立刻变得沉静机敏,青柠与桔梗作为她的贴身侍女,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演什么像什么的极致演技,因此脸上并无一丝诧异。 青柠倒了一杯茶递给夜晚清,神情凝重:“小姐,奴婢方才听宫女说,皇上册你为正三品太子良媛,仿佛还是太子钦点的?” 夜晚清握紧茶杯,咬牙切齿:“太子与皇帝起了争执,我便恰巧成了炮灰,这真是……”什么狗屎运!!! “那小姐现在作何打算?”桔梗的表情一贯的淡淡的冷漠,仿佛什么事都惊不起她心底的波澜。 夜晚清饮了一口茶,冷冷道:“如今还有什么法子,皇帝金口一开,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到这里,夜晚清的脑子里忽然回响起芳菲殿内太子那几句轻佻讥诮的话―― “此女纤腰袅袅,语调潺潺,儿臣若是说句重话,只怕她就要吓昏过去了――父皇,这些个秀女可真是中看不中用!” “既然父皇立志要儿臣选妃,那儿臣倒瞧着这个夜晚清还不错,就她罢。” ――被一个素未蒙面的男子这样侮辱,夜晚清前世今生都是第一遭!这样的侮辱,若真是生吞硬忍下去,那她就不叫夜晚清了! “为了我夜氏一族,我自然要好好做这太子良媛了,”夜晚清抿了抿唇,忽而勾出一丝阴森森的笑意,“既然太子钦点了我,我总要投桃报李才是。” 嗯,到时候那尊贵的太子殿下就会知道,她到底重用不重用了。 夜晚清正这样想着,殿门外忽然传来了人声,只见又有两个秀女被宫女们簇拥了进来,夜晚清立刻装回了方才的怯懦模样,互相见礼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两位秀女一位是水州知州庶女周 芷兰,被皇帝册为正九品太子奉仪,另一位是户部尚书嫡女王采薇,册的是正二品的太子良娣。 ――周奉仪与夜晚清同为知州之女,品级却差了这样多,很显然在天楚王朝,嫡庶尊卑之别还是十分鲜明的。 周奉仪样貌美丽,身材窈窕,大约是庶女的缘故,言行举止之间总觉得不够大方,而王良娣容貌妍丽,身形丰腴,眼角眉梢都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而刻意伪装过的夜晚清,在那两人的眼里,大概是一个容貌中等,孱弱胆怯,礼貌周到的小家碧玉形象吧。 总的来说,就是四个字――不足为惧。 因此那周奉仪见礼之后就亲热的过来拉夜晚清的手说话,而王良娣也只是生受了夜晚清一礼,不知是自恃身份还是心高气傲,总之见礼之后便不再理睬她二人。 接着又陆续有三名秀女被送了过来,分别是礼部侍郎之女刘聘婷,册为正五品太子承徽,边城知府之女赵依依,为正七品太子昭训,户部侍郎之女卢雨微,亦为正七品太子昭训。 一娉六女 三日后,太子东宫。 喜气的红色占据了所有的视线,东宫之内宫人们皆是行色匆匆,每个人的神情都不轻松。 ――今日,是太子殿下纳妃之日,并且,一娉六女。 虽然没有一个正妃,然而算是太子首次纳有品级的妃子,因此在皇后的主持之下,太子的纳妃仪式办的快要赶上大婚,唯一不同的,便是新娘一下子有六个罢了。 是夜。夜晚清一袭绯色婚衣,坐在东宫桃花殿的婚房之内。终于算是礼成,除却青柠与桔梗,所有的宫人喜娘都被遣出去了。 一把取下红盖头,夜晚清刷的跳了起来,语调虚弱却急切:“快快,给我找些吃的,饿死我了!” “小姐!”青柠被夜晚清吓了一跳,听见夜晚清这样说,慌忙去桌上取了糕点过来,谁知夜晚清竟是一下子将盘子都夺了过去,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看的青柠目瞪口呆。 一向冷着脸的桔梗也有些忍俊不禁,赶忙倒了杯水递给夜晚清:“小姐慢些吃,别噎着了。” “呜呜……”夜晚清含糊的应了两声,也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却也没空去接水喝,等将一盘糕点吃得差不多,才终于回复了往日的镇定,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碎碎念的意思,“太没有人权了,是不是新娘子活该被饿死啊,一整天竟然什么都不给吃!” “小姐先将这水喝了吧,方才的糕点干巴巴的,喝些水也好润润嗓子。”青柠替夜晚清拍了拍背顺气,劝道。 桔梗配合的又将水递到夜晚清面前,夜晚清接过水,一饮而尽,又接过青柠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才淡淡道:“今夜太子宿在何处?” 答话的桔梗,却有些欲言又止:“听说……” 夜晚清斜睨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有什么不好说的?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我可没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做什么太子良媛,自然也不会为了太子争风吃醋,只管说便是。” ――虽然没能落选十分意外,不过事在人为,金蝉脱壳之计,只需慢慢筹谋便是,反正她也想给太子添些堵再走,刚好两不耽误呢。 桔梗听夜晚清这样说,神情微微一闪,倒也不再藏着掖着:“听说……听说太子宴请宾客之时借口不胜酒力退席,别人只道太子新纳六美急不可耐,奴婢却打探到,太子出宫去了。” “出宫去了?”夜晚清微微侧目,大喜之夜,抛下六个美娇娘出宫去了,这个太子,还真是如传说中那般……拎不清轻重呐。 “是,”桔梗点头,“正是去了宫外的畅馨苑。” 夜晚清凝眸,回想着这几日花了不少钱打探过来的太子的消息,脑中灵光一闪:“畅馨苑?不就是……” 一直沉默的青柠接过了话茬:“正是上个月太子从青楼赎回来的花魁安置的地方。” ――一月之前,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又自命风流的太子殿下,对楚城第一青楼千媚楼的花魁子衿一见钟情,当日便为其赎身带回别苑,本想立为太子奉仪介入东宫,奈何皇帝震怒,虽没有对那花魁娘子如何,却还是坚决不允太子将娼妓带入宫中,于是子衿便一直待在太子宫外别苑――畅馨苑。 但是在皇帝为太子所赐六个妃子的成婚之日,太子不曾与其中一妃圆房,却赶到宫外与皇帝不允的青楼娼妓一处过夜……只怕明日,又是一场风波。 夜晚清神情凝重,不对劲,很不对劲呐。 这个太子,到底在搞些什么?想被废想疯了? 太子驾到 明明是炎炎夏日,皇后的坤和宫内却是一片肃杀之气。 夜晚清穿着不起眼的青色宫装,与太子的其余五位妃嫔站成一排,对着主位上的帝后跪拜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按制,唯有太子正妃才能与太子一样自称“儿臣”,称帝后为“父皇”、“母后”。 “起吧。”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众女再拜:“谢陛下隆恩!” 夜晚清终于第一次听到皇后说话,声音听起来十分稳重:“赐座。” 众女又谢过皇后,各自安坐。 夜晚清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却趁人不注意悄悄瞧了一眼帝后,发现帝后的神情如出一辙的阴霾。 想来昨夜太子出宫之事已经败露。 说起来殿选那日,因太子搅局,夜晚清根本没机会看清帝后容貌,今日算是第一次看见:皇帝虽然四十多岁,看起来倒不过三十多岁,丰神俊朗,自有一股成年男子的韵味。而皇后望之三十许人,容貌并不是一等一的艳丽,却是十分的雍容华贵,让人不敢直视。 今日算是太子诸妃嫁与太子后第一次面见帝后,相当于民间新婚次日的见家长,只可惜主角之一的太子并不在场。 赐座之后,帝后许久都没有出声,夜晚清等人自然不敢吱声, 终于,皇后开口了,语气中隐含怒意:“昨夜太子又做了荒唐事,本宫与陛下都极为震怒,不过诸位新妃初入东宫,还是要恪守妾妃本分,切记无辜滋生事端,记住了么?” ――这是要夜晚清等人忍下太子在新婚之夜出去与青楼娼妓私会的奇耻大辱了。 然而,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夜晚清本就对此无所谓,乐的随众人一道应了声“是”。 皇后一脸欣慰的表情,顿了顿,又道:“太子新纳六妃,其中以王良娣分位最高,太子无正妃,因此东宫之事便交由王良娣料理,”说到这里,皇后转过头去看向皇帝,仿佛是在征询皇帝的意见,却忘记自己刚才明明是陈述的语调,“陛下,您以为如何?” 皇帝“唔”了一声,淡淡道:“理应如此。” 皇后微微一笑:“既然陛下觉得妥帖,那么以后东宫便由王良娣主事。尔等虽不必以主母之礼相待,却也不可以下犯上。” 众女又齐齐应了声“是”。 夜晚清低着头,闲闲的想着:皇宫中有皇后王氏,东宫又有良娣王氏,这王氏的胃口还真不小呢。 ――不错,这王良娣,正是皇后堂兄之女,算是皇后的堂侄女。 不过好在夜晚清在六个人中,品级虽然排第二,父亲亦是正三品知州,但夜家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在楚城也了无根基,只能算是朝廷新贵。而她在芳菲殿内被太子“钦点”的情形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因此前几日几位太子新妃住在一处待嫁时,那些品级比她低的,竟也没把她当回事,只是不敢当面取笑罢了。 因此听到皇后的话,夜晚清几不可察的弯了弯嘴角,好极了,枪打出头鸟,她算是暂时安全了,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回报太子殿选时的盛情了。 只是一想到要回报太子,便立刻听到坤和宫外太监的唱诺声:“太子驾到!” 先皇后黎氏 虽然帝后在场,但众女却依旧齐齐转头,望向门外,唯有夜晚清正捉摸着要怎么“回报”太子,到没对“太子驾到”这四个字有所反应,等她回过神来,太子早就大步跨进殿内,对着帝后拱了拱手,淡淡道:“儿臣参见父皇,皇后。” ――礼数并不算周全也就算了,毕竟这殿内的人都算是“家人”,只是夜晚清没料到太子竟然倔强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称王皇后为“皇后”,竟不肯叫一声“母后”。 夜晚清眸光微闪,如此说来,民间那些传闻也未必都是空穴来风。据说太子之母先皇后黎氏,乃是安国公独女,因安国公是先帝的左膀右臂,能力出众又忠心耿耿,先帝少年继位,朝中颇有欺主老臣,而安国公誓死效忠先帝,最后先帝执掌朝政,对安国公十分倚重,黎皇后十岁丧母,安国公与发妻情深意重,虽只有黎皇后一女,却不曾再娶,先帝生母昭和太后怜惜黎皇后,常诏黎皇后进宫作陪,因此黎皇后与皇帝自幼相识,据说当初黎皇后还是皇帝求了先帝立为正妃的。皇帝即位后,尊历史为皇后,五年后皇后诞下皇长子,皇帝大悦,立为太子。 可惜好景不长,皇帝即位之后便有新人进宫,其中以丞相嫡女王氏最为得宠――即是如今的继后――黎皇后逐渐失宠,郁郁而终,谥号敏慧恭和。 不过今日亲见太子对王皇后,夜晚清更偏向于这几日桔梗与青柠打探到的消息――黎皇后之死,与王皇后脱不了干系,这个“脱不了干系”,绝不是指黎皇后因王皇后得宠而抑郁而终,而是黎皇后之死,王皇后扮演了一个十分不光彩的角色,也因此太子才会记恨王皇后,毕竟黎皇后薨逝时,太子已然9岁,皇家的孩子,自古早熟。 不过皇帝对黎皇后显然是有旧情的,否则不会依旧保留黎皇后生前居住的“关雎宫”,也不会在王氏家族势力如日中天的今日,依旧保住皇长子的太子之位――尽管太子这几年的行径是越加荒唐,经常擅自出宫“游历”不说,还总是留恋温柔乡,流连温柔乡便也罢了,偏偏最爱青楼娼妓。虽然太子就算嫖娼也只找未开苞的,但是一国储君流连花巷,算个什么事? 甚至太子因黎皇后之死对皇帝也不甚亲近,对王皇后更是连面子情都没有。大家都说皇帝对黎皇后的余情快要被太子的荒唐耗尽,就算九岁之前的太子是天楚王朝有目共睹的神通,但是因元后之死而大病一场之后的太子,实在不堪继任大统! 只是皇帝对黎皇后还有余情,武将出身的安国公虽然已经不在朝廷挂职,但是天楚王朝三分之一的武将却是出自安国公门下,因此太子外祖家的势力不可小觑,而太子之位,虽然看似飘摇,但凭这两者之故,十年来从不曾动摇过。 【求收藏、评论、推荐,求保持双更的动力!】 | 太子与帝后 皇帝似是对太子越来越随心所欲的行为十分失望,因此一直不开口,皇后只好代替皇帝开口:“太子,听说你昨日出宫去了?” 太子嗤笑一声,语含讥诮:“果然东宫的动静,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到底还是皇后娘娘耳聪目明。” 皇后神色一顿,淡淡道:“昨日太子一娉六女,今日却不曾奉上一块元帕,本宫少不得要过问一二。” 太子的语气十分敷衍:“孤昨日累得慌,没有洞房花烛的兴致,难道皇后连这个也要管么?” 太子这话说的有些许露骨,皇后轻咳一声,觑了皇帝一眼,却见皇帝垂着眼眸,似是根本没有听见皇后与太子之间的对话,早就神思到不知何处去了,只好继续说道: “既然累,如何又跑去畅馨苑了?太子,你到底是储君,行为处事也该有点储君的样子,新婚之夜丢下一众妃嫔,出宫去会青楼娼妓,这成个什么体统?” 太子冷笑一声:“孤这副样子,朝臣不喜欢也就罢了,皇后如何会不喜欢?” “放肆!”静默已久的皇帝终于出声怒喝。 宫内伺候的宫人太监见皇帝震怒,都齐刷刷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皇后假意劝道:“陛下,太子年轻,难免贪爱新鲜失了分寸,陛下可不要与太子置气,伤了父子情分!” 听了皇后的话,皇帝却似是完全平静下来,语气中已经丝毫不减方才的怒意:“是不知分寸。” 说完这句话,竟是起身拂袖而去。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恭送陛下!” 殿内立刻只剩下皇后、太子与夜晚清六人。 皇后雍容一笑:“太子还不曾好好看过新妃吧?需要本宫为太子一一引见么?” 太子回眸,扫过夜晚清等人,面无表情:“既是孤的新妃,何须皇后引见?” 说罢,转身出殿。 皇后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脸上泛起一丝隐晦的得意:“太子都回东宫去了,东宫诸妃还不跟上?太子心情不大好,你们都给本宫好生伺候着!” “是!臣妾告退!” 夜晚清随着众人一道行了礼,便匆匆跟上疾步而行的太子。 夜晚清的身体素质算是这一干娇娇女中最好了,因此十分轻松的在诸女中保持着不前不后的地理位置,优哉游哉往东宫走去,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分析刚才所见的场景―― 如此看来,太子与皇后不和已久,只是皇后在皇帝面前却依旧假意与太子修好,却总是在言语上清清楚楚一分不漏的指出太子的荒诞之处,好让皇帝对太子失望,长此以往,恐怕太子迟早失势。 而太子对皇后有恨,对皇帝似乎有怨,总之父子关系并不好,但是皇帝对太子说不上到底是宠爱还是不宠爱。若说宠爱,言语之间颇为冷淡,若说不宠爱,又怎会这样放纵太子? 至于太子本人,据说三岁时就已展现惊人才情,更兼聪明伶俐,深的皇帝喜爱,只是自黎皇后薨逝之后,太子大病一场,醒来后性格突变,虽然依旧聪明,却永远不用在正途上,性格也变得有些乖张,出言不逊是常有的事,不少老臣都被太子近几年的言行寒了心,但太子依旧我行我素,却也健健康康的在太子之位上呆了这么久。 所以说,这个太子,定然有些门道。 不过―― 夜晚清猛然想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太子,也就是她的“夫君”,长什么样子来着?上次殿选并不曾看清太子容貌,而刚才在殿内也只看到背影而已! 格局 很可惜,关于“太子究竟长什么模样”,夜晚清并没能马上知晓,因为太子当日并没有立刻回东宫,而是不顾身边侍从的劝阻又出宫去了,晚间虽然回到东宫,却未曾招幸一妃,连续几日皆是如此。而夜晚清虽然好奇太子尊容,却也乐的太子不往她殿里来。 虽然已是太子良媛,但她可没有打算献身。若是太子不小心来了她宫里……哼,总有法子打发了去。 所以总的来说,夜晚清在太子东宫的日子还算优哉游哉。也许是老天爷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所以便给了夜晚清些许补偿――她所居住的桃花殿内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的花草除却可以观赏之外,竟大多都可以入药,而桃花殿配有小厨房,夜晚清稍微添了点东西后,小厨房便也可用来炼药。 还有一点亦是极好的,那便是桃花殿的宫人大多老实可靠,从不多嘴多舌,虽然从太子那日与皇后的对话来看,桃花殿内说不定也有皇后的眼线,不过殿内的宫人都十分服从管教,尽管夜晚清在人前都是一副怯懦的模样,但有青柠和桔梗坐镇,宫人在夜晚清面前无不都低眉顺眼,服侍亦十分周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良娣王采薇自那日得了皇后的诏令,便把自己当太子妃看待了,每日都要夜晚清等人去她宫里晨昏定省不说,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压夜晚清――谁让夜晚清是除她之外位分最高的人,而且夜晚清父亲的官位亦不算低,又只有夜晚清一个女儿。 不过好在夜晚清素来装什么像什么,每每王采薇有所刁难打压,夜晚清总是配合着被打压被刁难,如此几回之后,王采薇也就渐渐不把夜晚清当回事了,连另外四个妃子也都不把夜晚清当回事,夜晚清也不以为意,众人便愈发以为夜晚清好欺负,却没有一人发现,夜晚清除了口头上吃些亏之外,根本不曾真正吃亏。不过即便如此,桃花殿内的宫人竟也没有丝毫的捧高踩低,与别宫的宫人截然不同,连青柠也忍不住啧啧称奇,桔梗却一如往常的漠然。 如此三四日后,东宫后妃之间便渐渐有了小团体――王采薇自恃品级最高,又是皇后堂侄女,虽然在帝后面前装的乖巧,但是在太子东宫却颇有些飞扬跋扈的味道,但也确实有飞扬跋扈的资本,庶女出生的奉仪周芷兰便第一个依附了王采薇,周芷兰有些小聪明,大概是庶女的缘故,惯会伏低做小,每日都奉承的王采薇十分高兴。 而昭训赵依依乃是边城现任知府之女,本来是要亲近夜晚清的,奈何夜晚清一副“扶不起的阿斗”的模样,赵依依虽然不和王采薇等人一起欺负她,却也不再亲近夜晚清。 另一个昭训卢雨微性格圆滑,并不很明显的依附与王采薇,却与王采薇等人相处的十分不错,偶尔随着王采薇打压夜晚清,但尺度却把握的非常好。 承徽刘娉婷的父亲与王采薇父亲是一派的,刘娉婷与王采薇在入宫之前便是熟识的,刘娉婷性格谨慎,心机深沉,深为王采薇所信任倚重。 ――因此东宫后妃的格局,变分成了三派,一派为王采薇、周芷兰、刘娉婷,其中看似以王采薇为首,但主心骨却是刘娉婷,赵依依与卢雨微反倒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慢慢便凑到一起去了,剩下的自然是夜晚清一个人了。 | 孤等你很久了 一转眼,夜晚清入住东宫已经十天了,太子依旧未曾踏足任何一个妃嫔的宫殿。在夜晚清看来,除却每日要接受王采薇等人的刁难,在东宫的日子,还是相当好过的。 何况桔梗忙活了几天后,夜晚清终于辗转得到了夜炀清从宫外传来的消息,虽然不过寥寥几字,却也足以让夜晚清安心――四日后开考,万事俱备,珍重勿念。 十日之后,夜炀清以十八岁的年纪,成为瑞康二十二年新科状元,是天楚王朝百年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据说太子殿下与新科状元一见如故,这才知道新科状元的嫡妹竟是自己的良媛,于是,便有了今夜的东宫家宴。 宫中宴席不似民间,皆是一人一张桌案,太子居中,而夜晚清与王采薇分坐在太子左右下手。 夜晚清自太子出现后,便陷入了沉默。 就算太子亲自与她祝酒恭贺夜炀清的高中,夜晚清的神情也只是淡淡的,淡的在东宫诸妃看来,这新科状元的妹子,平时怯懦也就罢了,太子好不容易出现一次,又这样看重她,她竟根本不会奉承!如此看来也不用因为新科状元之故便格外重视她,太子乃是黄天贵胄,哪会看得上这样上不了台面的? 也只有熟知夜晚清的青柠和桔梗知道,她们家小姐,已经濒临在愤怒的边缘,否则表情也不会是这样淡淡的。 ――她家小姐既然决定要做一个怯懦无能的小家碧玉,便不可能让现在这样淡然的表情出现在自己脸上,若不是东宫诸妃对自家小姐轻视已久不会多想,这样的表情,实在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小姐,你怎么了?”青柠想了很久,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事惹得自家小姐出离愤怒,只好趁着倒酒的空档,压低声音问道。 夜晚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眯的双眸状似无意的扫过主位上似乎与王采薇聊的十分愉快的太子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主位上的太子今年不过十九岁,俊朗的眉宇间却仿佛总含着一丝轻愁,五官与皇帝有些神似,却是青出于蓝更甚于蓝的丰神俊朗,不过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实在是该死的眼熟! 夜晚清咬牙,五年之前一面之缘,本来她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却被太子祝酒时对着她忽然绽放轻笑勾了起来―― 是他,竟然是他!五年前她在解元寺桃花林里遇到并救过也欺负过的少年! 解元寺桃花林…… 夜晚清眉梢微动,她如今住的地方正是桃花殿! 所以殿选那日,太子根本就是在等她出现!否则也不会亲自定下她之后,才拂袖而去! 夜晚清又猛然想起,桃花殿内有一片桃花林,据桃花殿的资深宫人说,那是五年前,太子回宫后命人种下的,而桃花殿也是种了桃花林之后才更名桃花殿的。 想到这里,夜晚清眸色渐冷,冷峻的神情与往日的怯懦温和判若两人,幸好殿内诸女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并无人看见。 主位上的太子正好举起酒杯,轻轻一笑:“这几日让诸位爱妃独守空房,孤独饮这杯,作为赔礼。” 夜晚清抬眸,却正好看到太子含笑的眼眸扫到她,太子右手握杯,左手扬起,宽袖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唯有坐在太子右边的夜晚清正好能看见太子的脸,因此也看到他用口型对着自己道: “孤等你很久了。” 公然邀宠? 夜晚清僵呆。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太子竟然对她说,他等她很久了?! 夜晚清忍不住开始回忆,五年之前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以致于他在五年之后处心积虑将她捆绑在他身边?!似乎她救了他,又小小的欺负了他一下?但无论怎么说,也只是不到一刻钟的相处时间吧? 简直不可理喻!千万别告诉她,那选秀的传旨太监之所以会这样掐着时间去夜府传旨,也是他的手笔! 想到这里,夜晚清神情一凛,双眸微眯,若果真如此,那这个太子还真是不容小觑――能不着痕迹的做到这些,说明他的势力非同一般,而从她这几日打探到的消息以及亲身所见来说,这个太子不但有非同一般的势力,还成功的将这些势力隐于地下,并且游刃有余的塑造了一个让皇后一族无比满意的“任性乖张、风流无能”的太子形象! 要怎样的心智才能以十九岁的年纪在这样的劣势之下做到这些?! 思及此,夜晚清肃容,抬眸瞟了一眼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太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个男人,城府深的可怕!譬如现在他脸上的不耐,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殿……殿下……”夜晚清忽然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安与胆怯,“臣妾……臣妾……” 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夜晚清身上,五双眼睛中包含了不同程度的不满,唯有一双眼睛隐隐含着笑意:“爱妃有何事,但说无妨。” 夜晚清涨红了脸,仿佛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下面的话说出口:“殿下方才说起臣妾的兄长,臣妾……臣妾入宫将近一月,十分想念兄长,可否请殿下……请殿下给臣妾讲讲兄长的近况……” 太子点点头:“自然可以,今日家宴孤本就是为了看看夜状元的妹妹,既然爱妃有所求,孤自然无不应允。” 夜晚清似是害羞到了骨子里,头微微下垂,低低的应了一声:“臣妾谢过殿下。” 太子似是被夜晚清与众不同的羞涩所吸引,轻笑一声,语气是难得的温和:“爱妃太过客气了,正好孤有些微醺,不如去爱妃的桃花殿醒醒酒吧。” 说罢,起身走到夜晚清桌案前,伸出右手放到夜晚清面前。 夜晚清虽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弄清楚一些事情显然比将来可能要对付这屋子里的女人来的更为重要,于是夜晚清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犹豫了许久,终于大着胆子伸出手放到太子手中,站起身来走到太子身侧站定。 太子素来随心所欲惯了,也不管殿内诸妃是何脸色,拉着夜晚清便往殿外走去。 “殿下……”夜晚清跟在太子身后,只听到王采薇大着胆子的挽留,然而身前之人恍若未闻,夜晚清便也懒得去管。 ――当务之急,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狐媚!”王采薇见太子根本不曾理会她,气的一把将帕子掷到地上。 周芷兰美丽的脸庞上也满是愤怒:“这夜良媛平日里胆小如鼠,今日竟敢公然邀宠,完全不把良娣您放在眼里!” 刘娉婷却只是冷哼一声,赵依依和卢雨微默然不语。 一夕之间,似乎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前尘往事 桃花殿内一片寂静,所有的宫人都被屏退,包括青柠和桔梗在内。 夜晚清状似随意的坐在榻上,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满面笑容的太子。 太子悠闲的坐在桌子边上,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遥遥的举向夜晚清,薄唇勾出一丝笑意:“爱妃,孤亲自倒的茶,要来一杯否?” 夜晚清蓦然一笑,素颜的脸旁竟被这样的笑容渲染出几分妖娆:“小公子,伤疤都好了么?” “殿选那日孤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太子轻笑出声,倏地语气一转,一字一顿道,“楚辰暄。” “嗯?”夜晚清语调轻扬,楚辰暄?似乎太子的名字是叫楚辰暄来着?不过平日里太子二字足以代表他,因此夜晚清还真没刻意记住太子叫什么名字。只是太子忽然说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楚辰暄看出夜晚清的疑惑,眸色微暗,起身走到夜晚清榻前,从袖中掏出一物,递到夜晚清跟前:“当日你说,不知我姓甚名谁,如今我告诉了你,这把匕首,你要收好。” 夜晚清下意识的接过匕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而某些散落在大脑角落的片段也渐渐被拾起―― “要我救你,也行,不过本小姐从来不做亏本之事,若是我救了你,你又拿什么做回报呢?” 少年的眼神依旧淡淡的:“匕首为证,允你一诺。” 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夜晚清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急促:“匕首为证,允我一诺?” 少年虽然十分虚弱,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是。” 夜晚清挑眉:“那我要怎么找你?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少年勾唇,避而不答:“你的丫鬟进林子里来了。” 夜晚清将匕首重重的掷在少年的胸口,冷冷道:“姓名都不敢通报的无名鼠辈,谁要信你的承诺?今日就当我救了只小猫小狗罢!”说罢拂袖而去。 “匕首为证,允我一诺?”夜晚清望着记忆中削铁如泥的匕首,不自觉的说出了记忆中出现次数最多的那句话。 楚辰暄脸上的笑容第一次直达眼底:“原来你还记得,我当你都忘了。”夜晚清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楚辰暄竟连“孤”的自称都不用了。然而他爱不爱用自称关她什么事呢? 夜晚清挑眉,淡淡道:“那么,今日太子殿下,能允我何诺呢?仿佛太子殿下的境况也不是很好呢。” 楚辰暄毫不在意夜晚清口气中的讥诮:“端看卿有何求了。” 夜晚清眉心微动:“若我求太子殿下放我自由,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做到?” “楚辰暄。”楚辰暄没有回答夜晚清的问题,却是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夜晚清微愣,倏地目光一凛,一个荒谬的猜测掠过大脑,原本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冰水里浸过:“难道你处心积虑将我弄进宫中,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姓甚名谁?!” 【某言马上大四实习去了,30号之后能不能咬咬牙保持双更,全看亲们的收藏给不给力了,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礼物神马的就不敢奢求了~~~~(>_<)~~~~】 本是同类 楚辰暄望天,仿佛是在极力回忆,言语之间似乎还含了些许委屈:“那是第一次有人称我‘无名鼠辈’,实在是记忆深刻,须臾不敢忘怀,只是当日不便通报姓名,所幸今时今日,除却姓名,我连身家背景亦能亲告佳人,幸甚至哉!” 夜晚清愤愤的看着一脸无辜的楚辰暄,内心已经在滴血了―― 她当年嘴贱,嘴贱啊!竟然因为那一句“无名鼠辈”,被人生生惦记了五年,如今被弄进东宫轻易不能脱身不说,还害得哥哥为此放弃了已经风生水起的商铺,跑到楚城官场来讨生活! 所谓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不过如是! 夜晚清从榻上起身,站在楚辰暄面前,这才发现当年羸弱的少年竟然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直视楚辰暄含笑的双眸,夜晚清冷冷道:“臣妾真后悔当年救了殿下。” “是吗?”楚辰暄依旧,“孤也觉得,东宫新妃有六,少了一个便不好了呢。” “……” 夜晚清默然。心底已然在咆哮―― 她竟然又嘴贱了!前车之鉴才摆在面前而已!!!最近她的智商是呈直线下降了么?怎么每次遇到眼前这个人,她总是要吃些亏?难道这是前世的孽缘?! “咳咳……”虽然心底已经在抓狂,但是夜晚清的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强迫自己停止咆哮,稍微整理了一下刚才与楚辰暄的对话之后,夜晚清用无比谨慎的语气道:“楚……楚辰暄,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是一类人,我们让别人看到他们想看到的我们的样子,虽然我们本不是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夜晚清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因为原本神情愉快的楚辰暄忽然用一种晦暗的眼神定定的望着她,仿佛她刚才的某句话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夜晚清咽了口水,弱弱的开口问道:“太……楚辰暄,你怎么了?” “呵……”楚辰暄倏地轻笑一声,紧绷的神情蓦然解冻,似低喃又似叹息,“果真……总算……呵呵,如是……当真是极好……” 夜晚清一头雾水。她确定楚辰暄的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眼前这人段位实在太高,她若是不提起一万分精神好好揣摩他说的每一句话,说不定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当夜晚清斟酌该怎样开口时,楚辰暄的语气已变得欢快:“你说的不错,我们本是同一类人。” 夜晚清舒了一口气,很好,话题回归到她想要去的方向了:“所以,既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知道昔日有见罪于你的地方,但是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若你真能允我一诺,我希望,你能允我自由。” “自由?”楚辰暄抬起右手,捻起夜晚清散在胸前的一缕墨发,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语气里就染上一丝暧昧,“自由,如今你已为东宫妃,我可以给你自由,但世上本没有完全的自由,想 必你是懂的――我能允你自由,却不可能让你离开东宫。” 舍我其谁? 不能让她离开东宫?那她还能得到什么自由?!夜晚清皱眉,正要开口,却被楚辰暄截了过去: “事在人为,我既然能让这桃花殿合你心意,自然也能尽力提供合你心意的自由,譬如说,偶尔出宫。” 夜晚清眼睛一亮:“偶尔出宫?” 楚辰暄眨了眨眼,温和的语气因为洞悉了某些事而显得有些犀利:“你与你哥哥的书信往来我亦可以许你方便。” “咳咳……”夜晚清原本走到桌边倒了口茶润喉,却被楚辰暄的这句话呛到了――看来太子宫中,还是太子殿下最为耳聪目明,那个连得意之色都能被她看出来的皇后,又能真正知道些什么呢? “怎么这样不小心,”楚辰暄走到夜晚清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绣帕,擦拭夜晚清嘴角溢出的水渍。 夜晚清被楚辰暄这样亲密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开,却被他手中的绣帕吸引了视线,一下子愣在那里,半晌,才指着绣帕呐呐道:“这……这绣帕……” 楚辰暄了然一笑,将展开的帕子叠好,淡淡道:“很眼熟,是么?也对,你是旧主,自然眼熟。” “你怎么会有我的……”夜晚清满脸疑惑,倏地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当年我用来给你包扎的帕子?” 楚辰暄笑而不语。 夜晚清百思不得其解:“你留着它做什么?总不至于怕今日我会否认,用来做物证吧?那绣帕上绣的不过是我的姓氏罢了。” 楚辰暄将帕子收回袖中,动作轻柔的仿佛那是他万分珍惜的东西:“你以为,我算尽心机将你弄进东宫,所为何事?” 这正是夜晚清想问的,因为她实在想不通,身为一国太子,有必要小气到为了一刻钟的事情而筹谋五年吗?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当年你我相处不超过一刻钟,我虽然有出言不逊的地方,却也救了你一命――你要知道,不管你的属下是何时找到你的,若是当初没有我的急救,你大概是撑不了多久的,因此也算是功过相抵,你又何必过了五年还不肯放下?” 夜晚清说完这些话,才发现楚辰暄看她的眼神颇有些无奈,嘴角更是擒了一丝苦笑,半晌,似是认命一般叹息道:“你我既为同类,本就该一道相处,大家才都轻松自在。” “就为了这个?!”夜晚清柳眉横竖,要真是为了这种连借口都算不上的理由,她发誓她一定要剁了他!!有没有无聊到这种境界的?! 楚辰暄邪魅一笑,仿佛刚才的无奈只是夜晚清的错觉,而他接下去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听到了她刚才的心语一般:“我哪里是这样无聊的人?我只是觉得,你本不该是藏在深闺的官家小姐,那也太过埋没了你,而且,你总不想及笄之后,便随意找个男子嫁了,从此过上三从四德的日子吧?若不想,这时世间除了我,还会有哪个男子有能力有魄力允你你想要的生活?既然如此,能站在你身侧的男子,舍我其谁?” 猜测 夜晚清原本一脸愤怒,然而听到后来,慢慢有些震惊,及至听到楚辰暄最后一句极为狂妄的“舍我其谁”,竟是一下子没憋住,笑出了声:“楚辰暄,或许我们有相似之处,但你并不真正了解我是怎样的人,我对你亦是如此,所以用不着你这样大义凛然的说什么舍你其谁的话,既然我都敢不客气的直呼你的名字,那你也大可将你的目的说出来――既然你我都认同我们是同类,就不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毕竟论演戏,我们都是个中高手,太子殿下,臣妾说的是也不是?” 前面的话夜晚清说的无比干练,直到最后一句“太子殿下,臣妾说的是也不是”,却是语气陡然一转,娇媚的快要滴出水来,若是不看夜晚清带着玩味笑意的脸,任谁听到这句话,脑海里都只会出现一位绝色美人伏在男子怀中带着无比娇艳的笑容撒娇的香艳画面。 “呵……”楚辰暄轻笑一声,似是认同了夜晚清的话,“那么,依爱妃所见,孤苦心孤诣将爱妃弄进东宫,所为何事?” 夜晚清从刚才因重逢而受到的震惊中挣脱出来后,头脑已经渐渐恢复清明,听到楚辰暄这样问,略一思索,便答道:“大概,我或为太子所用吧。” “哦?”楚辰暄语调上扬,却不置可否,踱步走到夜晚清刚才坐过的塌边,躺了上去,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后,才笑着对夜晚清扬了扬手:“继续说。” 夜晚清一脸黑线的看着姿态惬意的躺在卧榻上的楚辰暄,生生忍住了想把某人从她最心爱的卧榻上拖出来的冲动,才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业已十九,待明年冠礼之后便要正式迎娶太子妃,但是无论立太子妃与否,东宫都应该进女人了,而这些女人,虽然会是太子最亲密的枕边人,但更会是别人安放在你卧榻之侧的利剑。皇后与王氏一族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因此如今的太子东宫便有了王氏女做主的局面。而你会留意到我,或许是因为还记挂着当初的巧遇,也或许是见识了我的与众不同后,便留了心眼――我承认你说的不错,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甘心及笄之后嫁一个会三妻四妾的男子,而后做一个三从四德的妻子,所以,若是太子殿下想借我之力平衡东宫后妃间的势力,甚至是帮你除掉某些不该出现在东宫的人,我都可以做到,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 楚辰暄的脸上原本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然而夜晚清每说一句,楚辰暄脸上的笑意便减去一分,而脸色则凝重一分,直到最后,那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半晌,他却突然失声轻笑:“不错,不错,孤果然不曾看错人。你猜的不全对,却也没有什么错的――既然你说到条件,想来是愿意配合孤了,那么,你的条件,但说无妨。” 夜晚清心里松了一口气。 条件 夜晚清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与楚辰暄这个属狐狸的人打交道,她完全没有把握,毕竟她前世的辉煌,除却自己本身的能力,更多的是因为有高科技工具的辅助,而这一世,她自身能力已是不能重现前世的辉煌,又过了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腥风血雨的日子早就有些淡忘了,更何况,若论玩阴谋诡计,她还真不敢在眼前之人面前班门弄斧。 ――试问有谁会在十四岁身受重伤时遇到一个人,觉得可用,便足足等了五年,才让这个人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这份谋划,这份耐心,谁人能敌?所以依夜晚清看来,就算如今王氏家族如日中天,也终有一日会是楚辰暄的囊中之物,所以与楚辰暄保持是友非敌的关系,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因此大着胆子说出自己所有的猜测之后,听到楚辰暄肯定的回答,夜晚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在坦诚相见后直接开出条件算是正中楚辰暄下怀,那么,她也就不算太被动了。毕竟这一世,她有太多在乎的人和事,所以她绝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活着,不过,她甘之如饴! “我的条件,对太子殿下来说,想必是轻而易举的――第一,我要太子殿下保我家人平安,我也不贪心,只要保证我爹爹,娘亲和哥哥在我们今后的合作中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受到伤害,第二,待太子他日事成,便要放我离开。若太子能应允我这两个条件,那么我也将为太子殿下所用。” 楚辰暄静静的听完夜晚清的条件,有一抹异样的情愫在他的眸中一闪而过:“第一个条件,自然是可以,至于第二个……若是那时你还要离开,我自然……会应允你,毕竟……”楚辰暄说到这里,抿了抿唇,话锋一转,语气竟显的有些轻佻:“只有这两个条件便可,那若是我如你所说,为了平衡东宫诸妃势力,也可以要求你为我生个娃娃了?” “哈?”夜晚清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楚辰暄嘴角促狭的笑意,便知道自己的耳朵还好使的很,眉头微皱,正要发飙,却被楚辰暄截了过去:“玩笑而已,爱妃息怒,息怒!不过,从今往后,私底下,你就不要叫我太子了,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便是――否则,我还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了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夜晚清虽然之前叫了几声楚辰暄的名字,但下意识还是想拒绝他这个要求,然后听到他最后一句略带凄凉的话,却蓦然沉默了。 ――前世的她,曾经也多么希望有人能叫她一声“夜晚”,而不是永远冰冷的“编号792”。 于是鬼使神差的,夜晚清点了点头:“好,以后私底下,我便叫你楚辰暄,但是,你也不要叫我‘爱妃’了,渗得慌。” “那可不行,”楚辰暄轻笑一声,仿佛刚才的凄凉只是夜晚清自作多情的幻听,“从明日起,你便会是孤独一无二的宠妃,若是私底下不多叫几声,万一人前露陷了可怎么好――嗳,爱妃,你可不能不履行刚才的承诺哦,毕竟孤不曾答应,爱妃可是应下了的。” 夜晚清咬牙切齿:“楚!辰!暄!” ――她当年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臭流氓!还生生被算计到这等地步!!! 宠妃 几日之后,太子良媛夜氏因夜状元之故得了太子殿下青眼,连夜得幸宠冠东宫之事便连皇帝的妃嫔都知道了。 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很不开心,连良娣王采薇都被诏进坤和宫多次,每次回来都是满脸怒色,只是夜晚清如今每日伴在太子身边,王采薇自是沾不到边,可怜周芷兰反倒是成了夜晚清的替罪羔羊,被王采薇骂的可怜。 而被东宫诸妃记恨的不行的夜晚清,此时正舒舒服服的窝在楚辰暄的书房内吃着葡萄。 “嗳,楚辰暄,你想要我怎么做?”夜晚清吐了一颗葡萄核,百无聊赖的问道。 这几日为了营造自己“受宠”的假象,夜晚清便每日跟着楚辰暄,也终于有了些收获。 楚辰暄确实每日不务正业,上朝一事也是高兴便去,不高兴便不去,平时在东宫也不过是琴棋书画的玩儿着,若是不高兴了,摔个价值连城之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然而,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偶尔会有高手潜入寝宫,悄悄听他吩咐一些事,不可谓不谨慎。 虽然夜晚清并没有与楚辰暄真的同床共枕,却是共睡一室,而夜晚清睡觉素来警醒,尽管楚辰暄的手下身手极好,两人交谈的声音也十分轻,但夜晚清还是察觉到了。 所以说,楚辰暄与她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显然楚辰暄比她的道行高多了,别说东宫之内,便是整个天楚王朝的人都被他骗了。若不是楚辰暄与她初见之时双方都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便是同床共枕多时,怕也不是轻易能堪破,所以夜晚清隐隐知道,她之所以亲耳听到楚辰暄与属下的往来,多半,也是他默许的。 只是……夜晚清想到这里,眉头微皱,她似乎,知道的太多了吧?若是知道了这么多,将来,她真的能脱身而走?不过到那时,既是楚辰暄功成之日,到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本性了,她现在知道得多,那时倒也无碍。 楚辰暄正在描绘一幅月下竹林的写意图,听到夜晚清这样问,便搁了手中的笔,却看到夜晚清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微微笑的模样,不由失笑:“想什么呢?表情这样多变。” “额,什么?”刚回过神来的夜晚清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发问的那茬,说出了这三个字,才猛然想起,于是接着说道,“我说,你想要我怎么做,或者说,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尺度,爱妃自己把握便好,”楚辰暄微微一笑,依旧执着与刚才的问题,“方才你问完了却在那发呆,表情变了好几变,在想些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来听听。” 夜晚清黑线,刚才她想的那些,岂是能对他说的?可是这只狐狸,若她说没什么,他必然不信。 摘了一粒葡萄掷给楚辰暄,夜晚清拍了拍手,从贵妃椅上起身,魅惑一笑:“自然是在想,我这位‘东宫宠妃’,该怎么出去耀武扬威,才好帮太子殿下混淆视听,顺便除去几个耳目呀。” 遇上王良娣 楚辰暄将葡萄直接扔进嘴里,连皮和核都吞了下去,才满足一笑:“好甜,果然是爱妃亲自摘的葡萄,味道极好。”却也不再追问。 夜晚清勾唇,和聪明人打交道,总归是好处多于坏处。 这样她就永远不用向楚辰暄解释,为什么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会是这样的性子,又有这么多深闺小姐不该有的胆魄和手段,反正现在,她为他所用就好了。 “殿下喜欢便好,臣妾先行告退了,臣妾无能,不能为殿下分忧,也只能让东宫诸妃不来烦扰殿下清幽,聊报君恩罢了。”夜晚清咯咯一笑,弱柳扶风一般的姿势跨出了书房,侍立在殿外的青柠与桔梗立刻扶着她往桃花殿走去。 书房内的楚辰暄望着夜晚清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半晌,薄唇微启,淡淡的吐出四个字:“如此……也好。” 从楚辰暄的书房到夜晚清的桃花殿,要横穿整个东宫花园,夜晚清特意放慢了步调,与青柠、桔梗一路赏花过去,果然,还未走出花园,便远远的看到王采薇带着刘娉婷、周芷兰以及若干婢女内侍,浩浩荡荡的迎面走来。 夜晚清等的就是她们,自然无意回避,只装作未见,倚在流离湖边的扶栏上,望着湖中开得正盛的荷花,轻笑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流离湖的荷花,果然是宫中一景。” “是么?夜良媛果然好才情,难怪太子殿下爱不释手,日夜相伴。”夜晚清话音刚落,王采薇带刺的话便响了起来。 夜晚清转头,看向脸色阴沉的王采薇,心里微微感叹,这王良娣的脚程不错啊,刚还在花园门口,转眼便到她身后了。 脸上却已换上了王采薇等人见惯的怯懦,屈膝朝王采薇行了一礼:“王良娣万安。”复又靠在扶栏上。 王采薇柳眉横竖:“怎么,本宫叫你起来了吗?夜良媛这礼行的到随便!” 夜晚清神情一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晌,才嚅嚅道:“良娣息怒,良娣……良娣毕竟不是太子妃,按制,是不能自称‘本宫’,妾身分位虽不及良娣,却也仅差一级,按制,只需行屈膝礼便是……良娣面前,妾身,妾身哪里敢随便?良娣明察!” 夜晚清前面的话有些吞吞吐吐,说到中间倒是流畅的很,只是到最后似是勇气用完了,便又胆怯起来――总的来说,依旧是她一直在人前保持的形象。 王采薇被噎了个正着,若是被人知道她在东宫越制自称“本宫”,虽然有王皇后撑腰,不至于受罚,却也会落下不好的名声,将来,还怎么做太子妃? 想到这里,王采薇忿忿的等了夜晚清一眼,看到夜晚清身后的青柠与桔梗依旧站在那里,不由怒道:“良媛身份高贵,怎么,良媛的丫头品级也只比我低上一级吗?!竟敢不行礼?!!” 迎战 夜晚清怯生生的望了王采薇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又有些难以启齿,在王采薇看来,便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语气里不由得添了几分得意:“怎么,熟读宫规又循规蹈矩的夜良媛也说不出话来了?” 夜晚清听到王采薇这样说,深吸一口气,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开口说话时却依旧有些断断续续:“良娣息……息怒,并非妾身的侍女不懂规矩,只是……只是周奉仪与刘承徽尚未向妾身行礼,妾身的侍女自然……自然不敢越过周奉仪与……与刘承徽去……” “你休想!”刘娉婷尚未说话,倒是周芷兰先跳了出来,抬手指着夜晚清怒道。 周芷兰这几日被王采薇欺负的可怜,却还是碍于王采薇的家世地位而乖乖跟在王采薇身边,只是这夜晚清却是她欺负惯了的,这几天又连连得幸,周芷兰心里又是羡慕又是记恨,原本也顾忌夜晚清正得宠而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她是东宫诸妃里唯一承幸的,但今日见夜晚清还是一如既往的怯懦,便登时胆子大起来了,因此听见夜晚清要她行礼,竟是想也不想就怒声拒绝。 ――素来她都是躲在王采薇身后顺便受夜晚清的礼,除了最开始,哪里还肯跟夜晚清行礼? “良娣……这……”夜晚清似是被周芷兰的怒喝吓了一大跳,衣衫都抖了几抖,才颤着身子对王采薇道,“皇后娘娘命良娣打理东宫内务,可是……可是周奉仪如此……如此不守宫规……恐怕,恐怕不太好吧?若是……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怕是会以为……良娣打理东宫不善……吧……” 夜晚清的尺度把握的极好,既把事情说清楚了,又不让人觉得她和平常有什么两样。 果然,王采薇一听这话,立即就把气撒到周芷兰身上了,手指几乎快要点到周芷兰的鼻翼:“周奉仪,你这奉仪不过九品,比夜良媛足足低了六级,怎能如此无礼?倒教别人以为我管教无方了!” ――却不叫同样比夜晚清低了四级的刘聘婷行礼,摆明了亲疏远近。 听了王采薇的话,周芷兰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但迫于王采薇的淫、威,只好屈膝草草行了一礼:“夜良媛安好。” 夜晚清腼腆一笑:“周奉仪多礼了,那……那刘昭训呢?” 刘娉婷的城府是三个人里最深的,听到夜晚清这样说,只是歉然一笑:“是妾身失礼了,夜良媛安好!” 夜晚清的头低垂,语调轻柔:“刘昭训多礼了,若不是……若不是良娣姐姐提醒,我也想不起这些礼仪呢。” 青柠与桔梗立刻对着王采薇等人行礼:“奴婢参见王良娣、刘昭训、周奉仪,诸位娘娘安好!” 王采薇冷哼一声:“良媛妹妹的下人教得很好,不过,良媛妹妹这几日总是霸着太子爷,这不好吧?” 夜晚清满脸惶恐:“良娣姐姐这话妾身可不敢承受,是……是太子殿下……殿下说与妾身的哥哥十分投缘,这才……这才爱屋及乌的……” 王采薇脸上的表情全是不信:“若不是你这副狐媚样子,太子殿下会被你迷惑了去?” 冲突 夜晚清一脸的泫然欲泣:“良娣姐姐莫要错怪了妾身,妾身……妾身哪敢狐媚……狐媚惑主?” 王采薇见夜晚清一味的退让,连顶撞一句都不敢,心里到底舒坦了一些,但一想到自己连太子的手都没碰到,却被眼前之人抢占了先机,连续侍寝,又想到皇后表姑妈失望的表情,才熄下去的火便又烧了起来,只是又找不到什么发作的理由,只好求助般的看了刘娉婷一眼。 刘娉婷与王采薇熟识已久,自然知道王采薇的意思,略一思忖,便笑着对夜晚清道:“夜良媛既然不是狐媚惑主,怎的也不劝劝太子殿下,好雨露均沾呢?” 夜晚清似是被刘娉婷话中的意思羞红了脸,呐呐道:“刘昭训所言……所言甚是,但,但太子殿下的心意,又怎是我所能,所能左右的呢……太子殿下说……说……”夜晚清说到这里,似是才意识到下面的话不能对她们说,便立刻闭了嘴,一脸惶恐的望着众人。 王采薇皱眉,语气不自居的严厉起来:“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这……”夜晚清低下头,迟迟不敢开口。 王采薇上前一步,倏地出手擒住夜晚清的下颚,语气愈发狠戾:“说!” “唔……王良娣,你先放开我……”夜晚清脸色煞白,似是被王采薇突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夜晚清身侧的青柠与桔梗正想将王采薇与夜晚清分开,却收到夜晚清的暗示,于是立刻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哀求道:“求王良娣息怒,放开我家良媛,良娣如今贵为东宫诸妃之首,良媛素来不善言辞,若是冒犯了良娣,还请良娣息怒,太子殿下说今夜还要我家良媛侍寝,若是面上留下了伤痕,到时候太子殿下追问起来……” “放肆!”王采薇听到青柠与桔梗一开始的说辞,脸上还有了几丝得色,但听到最后,不由得怒火攻心,原本秀丽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了,抬脚就踹了离她近的青柠一脚:“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太子殿下来威吓我?!”擒住夜晚清下颚的手更是不自觉的紧缩。 “啊……”夜晚清痛呼一声,丫丫的王采薇,没想到生气起来还真有几分手劲,疼死她了!最可恶的是,这贱人竟敢踹青柠!连她都没打过青柠一下,这王采薇竟然敢!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夜晚清不客气了!原本她今日只是想出来招摇过市一番,好给众人的怒火再添几把油,以待日后慢慢一起收网,但是现在,好像有些不能忍了呢,那就先动一动她们好了! 谁叫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啊,王良娣,你松手,疼!”原本服服帖帖的被王采薇制住的夜晚清似是终于忍受不了疼痛,而挣扎起来。 王采薇一时不察,差点被挣脱,不由得恼羞成怒,愈发不肯放手,口不择言的骂道:“贱人,乱动什么?!” 王采薇一骂出口,边上的周芷兰神情又得意起来,刘娉婷却是脸色一紧,凑到王采薇耳畔提醒道:“良娣,慎言!” 夜晚清眼里闪过一丝欢愉,好极了,就是现在! 落水 夜晚清借着挣扎的动作胡乱挥舞袖子,衣袂翻飞之间,便有她这几日正在捣鼓的一种奇药的其中一味药――青介子从袖袋中滑落到指间。 青介子是颗粒状的小球体,夜晚清这一世对这类小暗器使得还不错,因此当青介子落到指间后,夜晚清瞅准时机打在凑过来提醒王采薇的刘聘婷的腰眼上,刘娉婷是没什么功夫底子的大家闺秀,被这青介子一打,身形微晃,竟是摔在了王采薇身上! 而王采薇正一手擒着夜晚清下颚,刚踢了青柠一脚,身形本就有些不稳,又立刻遭遇夜晚清突如其来的抵抗,与其说她是为了惩戒夜晚清而擒住她的下颚,倒不如说她现在是为了防止自己摔倒,才将夜晚清的下颚当做稳定身形的支点,因此死死擒住! 夜晚清这下真的被抓疼了,也愈发不客气,指尖微转,又一粒青介子打在本在身边观战的周芷兰身上,于是周芷兰也身形不稳的倒在刘娉婷身上,于是四个连在一起的女人摇晃得愈加厉害,夜晚清更是哇哇大叫起来:“王良娣,放开我!刘昭训你这是做什么!周奉仪,不要推刘昭训了!” 话音刚落,身子一歪,便往流离湖倒去! 流离湖周围是有护栏的,护栏竖着的柱子虽然有一个人高,但是横着的部分却不过半人高,夜晚清原本是倚着竖着的柱子,然而刚才那么一闹,早就偏离了原先的竖柱,腰撞在横柱上,却在身前三个人转过来的冲击之下,一下子越过横栏掉到了湖里! “良媛!”青柠和桔梗惊呼,接着便是湖边一群奴才的惊叫声―― “良娣!” “昭训!” “奉仪!” “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们落水了!” “……” 原本想在落水之前躲开的夜晚清此刻万分懊恼――丫丫的王采薇,抓着她下颚的手够带劲的啊,生生把她拉下了水!于是在落水之后,夜晚清只好趁乱狠狠打了王采薇几下泄愤! 夜晚清正假装溺水等待救援,却看到远处有一个身着明黄色蟒袍的男子飞快地往湖边奔来,听着周围婢女们的惊呼,才知道竟是楚辰暄!而此时已有会水的宫女跳下水来救人――因是太子妃嫔落水,衣衫全湿衣冠不整,所以侍卫们都避开了。 楚辰暄走到湖边,厉喝道:“怎么回事?!” 正被刚才跳下来的桔梗拉住的夜晚清被这句话中的狠戾惊到,一抬头,却看见楚辰暄正神情阴暗的瞪着她,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随即回瞪了他一眼。 ――什么人嘛!为了履行和他的交换条件,她夜晚清都在人前做了一回落汤鸡,他楚大太子这算什么表情!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夜晚清双眼一闭,桔梗适时又到位的惊呼在她耳畔响起:“良媛,良媛!良媛受惊过度晕过去了,快,青柠搭把手,先将良媛拉到岸上去!” “……” 【明天就30号了……收藏还没破百~~~~(>_<)~~~~】 快说你在气什么 虽然身上盖的是轻薄却保暖的蚕丝被,但夜晚清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嗯……额……那个啥…… 夜晚清咽了咽口水,才终于鼓足勇气打破这诡异的沉静:“那个,太……咳咳,楚辰暄,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自从屏退诊断夜晚清“受惊过度,落水受寒,暂时昏迷不醒,要好生静养一番”的太医离开后(某言:大夏天的落水受寒,太医你真有才!某太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你懂啥,老夫这也是迫于生计啊!),楚辰暄就一直靠在夜晚清的床尾,神情冷峻,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夜晚清看,足足看了快一炷香时间,愣是没有一丝变化! ――好吧,眼神中的情愫似乎变了好几变。 楚辰暄听到夜晚清的话,眉梢微动,半晌,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爱妃办事果然不错,孤许久不曾见流离湖中这样多的落汤鸡了。” 夜晚清不自觉的……又抖了抖…… ――楚辰暄在她面前自称“孤”,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心情很好,开开玩笑,要么就是……心情极差!而现在,显然……是后者! 但是,为什么呢?!虽然今天这事儿到最后她自己都被拉下水,因此收尾的实在不算漂亮,但是琉璃湖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王采薇嫉妒讽刺在前,无礼动手在后,使得四个妃嫔落水,据说那周芷兰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如此说来,王采薇根本不可能继续执掌东宫,若是顺利,这执掌东宫的权柄或许会落到她头上――虽然王采薇这蠢材执掌东宫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建树,但是加上城府颇深母家又依附王氏的刘娉婷可就不好说了。 而她今日还特意暗算了刘娉婷,让王采薇觉得是刘聘婷压到她身上才导致了后来的祸事,以王采薇的愚蠢,若是真的被收了权柄,说不定会怪罪到刘娉婷身上,而她又将周芷兰也拉了进来,刘娉婷为了维护她与王采薇的同盟关系,势必会将周芷兰当做替罪羔羊,周芷兰小家子气,但是身为庶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说明大宅院内斗的手段怕是知道不少,前段时间被王采薇百般欺侮已经怀恨在心,若是王采薇因今日之事失去了执掌东宫的权柄,甚至被降级,那么周芷兰就算不敢明着来,暗地里也不会给王采薇好过的。 ――如此一来,东宫后妃之间的争斗便会朝着有利于楚辰暄的方向走去,那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思及此,夜晚清的表情都有些悲愤了。楚辰暄的段位、势力、能力、心智确实远在她之上,但也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给她脸色看啊!她还落水了好不好!虽然夏天洗个冷水澡,咳咳,其实还蛮舒服的--! 所以说,这个家伙从看到她落水就给她脸色看,一直到现在不是冷暴力就是冷嘲热讽,到底是在气什么?! 【嘤嘤,看来大家对某言这么努力保持双更很无所谓,某言真的写得这么烂么~~~~(>_<)~~~~】 榆木疙瘩 楚辰暄原本看到夜晚清难得真正胆怯的表情,正觉得十分有趣,因此故意继续绷着脸,然而接着又看到两句话之后陷入思考的夜晚清神情变了好几变,到最后的竟然有几丝悲愤,不由得满脸黑线,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丝冷意:“爱妃表情这样多变,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夜晚清终于被楚辰暄彻底激怒了―― 一过来就摆脸色给她看也就算了,她刚才都已经示弱了,他竟然到现在还是冷冰冰的语气,什么意思么!她夜晚清前世今生都不是窝囊的人! 于是夜晚清拥被而坐,神情比楚辰暄更冷峻,语气冰寒:“太子殿下,臣妾为你我之约出生入死,太子殿下却一味的不给臣妾好脸色看,却不知是何缘故?” ――夜晚清也只有两种情况才会私底下这样称呼楚辰暄:她心情不错,或者是,她心情极差。 如此说来,她跟楚宸轩的相似之处还不只是一处两处…… 楚辰暄从床尾走到床头,弯下腰来与夜晚清对视,却并没有说话,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勾起了夜晚清的下颚。 夜晚清的下颚被王采薇用力抓过,此时已然留下了淤青,楚辰暄出手虽轻,夜晚清却还是被痛的眉头微皱,只是前世的她即使流血也不会出声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所以这一世,她对于疼痛还是下意识的忍耐,因此并没有出声呼痛。 楚辰暄松开手,顺势坐在床沿,语气清冷:“你一个落水换她们三个,不亏是不是?还有你这下颚,自己去镜子里照照!”说完这些,竟是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夜晚清。 半晌,夜晚清低低开口:“青柠,拿面铜镜来。” “是。”片刻之后,一面打磨光滑,不过巴掌大的铜镜递到了夜晚清手里,夜晚清这才发现自己下颚竟是淤青了一大片! ――也是,那王采薇后来站不稳了,可是死命掐着她的下颚,说起来她那时尖叫着呼痛,并非全然夸张,确实是疼的紧! 所以说楚辰暄这个人就是不可理喻!她都为了他这样牺牲自己了,他竟然还给她脸色看! “你们说,这太子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我为了与他的约定,都这样牺牲自己了,他竟然还敢给我脸色看!” 青柠还没说话,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的桔梗倒先开口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小姐,你平日里这样伶俐,难道没瞧出来太子殿下是担心你吗?”她家小姐在这方面整一个榆木疙瘩,真是可怜了太子殿下,明明已经那样明示他对小姐的喜爱了! “担心我就是给我脸色看?”夜晚清全然不信,真的担心,不是应该像哥哥夜炀清一样,温声细语的安慰她,然后投她所好的取悦她吗?哪有人用这样难看的脸色来表达关心的?想到这里,夜晚清话锋一转,“对了,有哥哥的信件送进来吗?” 这次答话的是青柠:“小姐,公子的信您昨日才回,算起来公子的回信明日才会到。” 夜晚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夜炀清的感情,她不是不想回应,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但是怕夜炀清因为自己成为太子良媛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夜晚清在与太子达成协议后,立即就将与太子之间的事情告知夜炀清了。 爱情这件事,她夜晚清一窍不通,也就无意染指。但是她知道,只要夜炀清是她哥哥,她就不会失去这个亲人,这样,就足够了。 执掌东宫 最近东宫的故事还真是不少,先是太子殿下一娉六女,却不曾在大婚当日临幸一女,之后太子与新科状元一见如故,这才知道新科状元的妹子原来是自己的良媛,因此爱屋及乌宠幸新科状元之妹,谁知那夜良媛竟因此被其余的妃子欺凌,以致落水昏迷。 太子震怒。 及至后来竟是惊动了当今陛下。因那为首欺辱夜良媛的正是当今皇后的堂侄女王良娣,甚至还由皇后做主将东宫之事交由王良娣执掌,谁知这王良娣竟然带头明目张胆的欺辱太子宠妃――说起来那夜良媛也不过沾了夜状元的光才连幸三日,又听说那夜良媛是东宫诸妃中最知书达理、胆小怯懦的,若说狐媚祸主,或是专宠媚上,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因此最后陛下亲自下旨,贬王氏女为正五品承徽,又为了安抚无辜受惊的夜良媛,安抚新科状元夜炀清――那夜良媛与夜状元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感情十分的好――便晋夜良媛为正二品良娣,待病愈之后执掌东宫。 如此一来,王氏一族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却又怪不到谁头上去,那夜氏兄妹倒是水涨船高,风头渐盛。何况那夜状元本是土州知州嫡子,虽然夜知州一族并非世家大族,然而夜知州在不惑之年便已位列一州之长,是正经的封疆大吏,可见圣眷正隆,如今嫡子新晋状元,已被陛下钦点进入翰林院,在天楚王朝历代新科状元若是进入翰林院,则意味着必然是今后新君之肱骨,前途不可限量,而嫡女又成为东宫诸妃之首,一双儿女俱是如此出息,真真是羡煞旁人。 而现在还以体虚为名在桃花殿静养的夜晚清,正窝在桃花殿的小厨房捣鼓自己的药材。 ――自与楚辰暄定下那些协议之后,夜晚清便想通了一些事情,比如这桃花殿小厨房中的某些器具,分明就是为她量身定做,花园里那些可以入药的花草,自然也是楚辰暄的手笔,而桃花殿中的奴仆,八成也是楚辰暄安排好的可靠之人。 至于楚辰暄为何会知道她需要哪些器具和她最近常用的药草,她也无意去探究――或者说,探究也是徒然,只要谨记,楚辰暄的能力与势力,远不是她可以抵抗的便是。若是她想守护好她的亲人,便不能与楚辰暄反目为仇,而现在,这件事并不难做到。 那就足够了。 “小姐,她们又要来给小姐请安,您看……”青柠走进小厨房,语气平淡。 ――她们,自然是除了如今的王承徽以外的东宫诸妃了。 夜晚清头也不抬:“打发她们走,就说我虽然暂掌东宫,到底不是太子妃,受不得她们的晨昏定省,叫她们不必再来,否则我只好辞去这执掌东宫之责了。” 青柠点点头:“奴婢晓得了。” 桔梗拿着刚切好的药材走了进来:“良娣,您要的药材切好了。” 夜晚清微微一笑:“那边放进去吧,正是时候,”说到这里,语气里倏地染上了几丝疑惑,“桔梗,你怎么不叫我‘小姐’,反倒称我‘良娣’了?” 明日出宫 桔梗小心翼翼的将药材倒入熬药的瓦罐内,才淡淡答道:“小姐如今已是太子良娣,自然该改称良娣才合乎礼法。” 夜晚清皱眉:“桃花殿内就不必如此了,你与青柠本是我的陪嫁丫头,还是叫‘小姐’听着顺耳。” 桔梗面无表情的应道:“奴婢省得了,小姐,这味药加了之后要熬两个时辰,您先歇着去吧,奴婢替您看着火。” “也好。”桔梗素来稳重,听她这样说,夜晚清便起身出去了,却在门口遇上了正往小厨房来的楚辰暄。 夜晚清抬眼斜睨了楚辰暄一眼,绕过他便往自己的书房走去,脚步都不曾顿一下。 “哎――”楚辰暄扬手“哎”了一声,却见夜晚清依旧不理他,只好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都两日了,竟然还不肯理我。” 正在看火的桔梗难得主动吱声:“太子殿下这话要是让小姐听见了,怕是再过二十天小姐也不会搭理您。” 楚辰暄闻言转身,看着坐在炉火边的桔梗,用十分和善的语气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小姐素来吃软不吃硬,殿下多多投其所好便是。”桔梗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她并没有开过口一样。 楚辰暄闻言眼睛一亮:“多谢。” 夜晚清第n次无视了楚辰暄之后,回到书房开始看前几天夜炀清送进来的医术,正看得起劲,书桌前忽然出现了一盘糕点,抬眸,却是满脸堆笑的楚辰暄。 夜晚清正想转身继续无视,却被楚辰暄伸手阻止:“嗳嗳,好晚清,前几日是我错了,态度不该那样差,你就原谅了我罢?” 夜晚清虎躯一震,一脸震惊的望着楚辰暄――这厮怎么了?吃错药了?她见过喜怒无常口无遮拦的楚辰暄,也见过冷若冰霜玩世不恭的楚辰暄,甚至见过不为人知的精明干练老谋深算的楚辰暄,但就是没有见过眼前一脸谄媚语气柔得快要掐出水来的楚辰暄! 惊疑不定的夜晚清细细打量了楚辰暄一番,小心翼翼又无比认真的问道:“楚辰暄,你今天吃错药了?” “……”楚辰暄无语凝噎,只好自我安慰的想着,至少终于理他了不是?“咳咳,没什么,你肯理我就好。” 神经病!夜晚清腹诽一声,低下头去继续看医术,不愿再搭理楚辰暄。哼,这次轻易放过了他,说不定以后总给她看脸色,不能惯他!就算斗不过他,在允许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福利,是必须的! “……”又失败了的楚辰暄想到桔梗刚才的提点,扯出一丝笑意,“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明日我想出宫转转,正好缺个相陪的人。” 夜晚清闻言抬头,双眸发亮:“殿下看臣妾如何?臣妾一定不会让殿下无聊的!” 楚辰暄心里得意,脸上却不敢露出来,怕夜晚清看了不高兴,又不理他:“有爱妃相陪,自然是极好的。” 【被苦逼数据打击到,恢复每日一更。等收藏离400近点,有正文内容有关的评论多点,再双更吧tt】 准备 夜晚清在宫里闷了一个多月,虽然每日还是可以研读医书,钻研各种仅限于医书记载却并不流传于世间的奇药,但是这和在夜府中截然不同,因为她完全没有人生自由了! 所以自昨日得了楚辰暄带她出宫的许诺,夜晚清乐的晚上睡不着觉不说,今天还一大早就神清气爽的起来了,因要带着她一道出去,所以很明显他们是要“微服私访”了,因此一大早起来无所事事的夜晚清便开始在自己的药房里转悠,清点自己从土州带来的、还有最近这一个月新得的各种奇药,最后挑了几种藏在了袖袋里备用。 ――不是她触自己霉头,谁叫她遇到楚辰暄之后就没什么好事,想当初她们第一次相遇时,楚辰暄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而厉害如楚辰暄也不得不被迫藏拙到如今,可见王氏一族的根基和势力有多深广。 “小姐,太子殿下派人传话来说,申时他会过来桃花殿,并在桃花殿用膳、留宿。”理完奇药的夜晚清正无聊的窝在房里吃水果,桔梗将她此刻最想听到的消息带了过来。 夜晚清吐出一个葡萄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容明艳,所谓的“用膳、留宿”不过是让东宫诸妃不要过来桃花殿打扰的由头罢了: “真的?申时,现在是未时二刻,再大半个时辰就到申时了,”说到这里,夜晚清的语气愈发欢快,“快,桔梗,将我出宫要穿的衣服拿来,我要更衣换装!” 夜晚清话音刚落,便听到青柠笑着走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堆衣物:“就知道小姐心急,奴婢方才在院子里听到太子殿下侍从的话,立刻将衣服和行头带过来了,现在让奴婢服侍小姐更衣罢!” “果然是我的陪嫁丫头,到底还是你们懂我,快快,替我换装!”夜晚清轻笑一声,立刻走到屏风后面。 “是。”青柠与桔梗相视一笑,十分熟练的开始替夜晚清更衣、梳妆。 片刻之后,夜晚清穿了一件楚城里青年女子常穿的青绿色襦裙,浅绿色上衣的袖子是如今楚城最流行的广袖,下半身的裙子则是深绿色的,而夜晚清的发髻挽的十分清爽,只斜插了一支玉簪,又簪了几朵绿色纱花,也是民间百姓家的寻常样式,倒是额间的羊脂玉打磨的额贴颇为精巧,不过夜晚清这一身襦裙看着虽然简单,然衣服的料子却是上乘,再配上那支夜炀清送的价值不菲的玉簪,明眼人一看便知其非富即贵。 青柠替夜晚清将鬓角的碎发藏好,满意的笑了:“小姐这样装扮,看起来倒像是十三四岁的模样。” 夜晚清往铜镜里瞅了瞅,发现镜中的女子柳眉弯弯,眸带秋水,薄施脂粉的脸旁格外的粉嫩水灵,竟是比她平时在桃花殿外行走时隆重又刻意扮丑的装束美了不知多少倍! 习惯了桃花殿内的素面朝天和桃花殿外不失身份的刻意扮丑,乍然看到这样清新动人的自己,夜晚清竟有些不习惯了:“这,这打扮是不是有些过了?” 情侣装 青柠早就看不惯自家小姐明明天生丽质却不得不天天扮丑,好不容易可以摆脱东宫那群女人,就应该好好美上一番才是!何况这也不过是随意打扮了一下罢了! 于是青柠扁了扁嘴,神情落寞:“小姐是嫌弃青柠的手艺了吗?”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如是,夜晚清的变脸功从来不瞒着青柠、桔梗,青柠虽没学到十分,却也有那么点意思了。 夜晚清自然看出青柠的意思,心想着反正出宫也碰不见认识她的人,美一次也无所谓,便随了青柠的意:“我哪里敢嫌弃青柠姐姐的手艺?除非我想天天蓬头垢面!” “嗯?谁要蓬头垢面?”夜晚清话音刚落,便有一个清朗的男声插了进来。 青柠与桔梗立刻见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楚辰暄在桃花殿素来是不可思议的温和,抬了抬手笑道:“不必多礼了,是谁蓬头垢面呢?爱妃,莫不是你要蓬头垢面出宫去?那……” 夜晚清转身,楚辰暄的话戛然而止。 哦,原来她打扮起来是这个模样―― 眉如远黛,眼含秋波,双靥飞红,樱唇丹红,纤腰细细不盈一握,长发如雪及至腰际,明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束,却偏偏清新宜人到惑人心魄。尤其是她的眼眸,平时眸光流转间总是含着几分狡黠,如今却被这通身碧绿衬得只剩下灵动,惹人怜爱。 楚辰暄一时看痴了,青柠与桔梗都捂着嘴不出声,唯有不解风情又极为迟钝的夜晚清还以为自己的装束又哪里不对了,就怕惹恼了楚辰暄失了出宫的机会,便开始默默地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半晌,发现并无不妥之处,才皱了皱眉头纳闷道:“怎么了你?傻愣愣的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花不成?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青柠与桔梗早被楚辰暄挥手屏退,此时屋子里只剩下楚辰暄与夜晚清,楚辰暄听见夜晚清这样问他,嘴角轻扬,勾出一丝笑意:“你脸上无花,也并无益处不妥。”但你却是一朵盛开的花,这样的你站在我身侧,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妥帖的事情吗? 夜晚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怎么出去?” 楚辰暄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笑意更盛:“这个夫人就不必担心了,跟着为夫走便是。” 听到楚辰暄的用词,夜晚清才发现他穿的是一身墨绿色的常服,平时用金冠束起的长发此时只挑起一半,用一支兽头玉簪盘起,与自己站在一道,竟有几分情侣装的味道了。 这样一想,夜晚清便觉得室内的气氛似乎莫名的染上了几丝旖旎,于是干咳一声,浅笑道:“如是,那妾身便拭目以待了。” 楚辰暄收起折扇,拉起夜晚清的手往花园里走去,夜晚清本想挣脱,但又怕惹恼了眼前之人搅黄了出宫,便只好忍下了。 初秋的阳光落在楚辰暄与夜晚清身上,只有那日在桃花殿花园里当值的宫女和内侍才知道,那一幕有多么养眼动人。 出宫 一个时辰之后,夜晚清与楚辰暄已经站在楚城的大街上。 原来楚辰暄出宫的法子,竟然是先藏在平时往来桃花殿送一些草药的马车里出了东宫,待马车行到皇宫一个偏僻的宫门后,楚辰暄便带着夜晚清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门——显然那宫门的守卫皆是楚辰暄的人。 送草药的马车在夜晚清入主桃花殿之前便已经每隔三两日往返桃花殿与那偏僻宫门,却在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怀疑,楚辰暄之深谋远虑,可见一斑! “夫人想去哪里逛逛?” 夜晚清正兴趣盎然的透过帷帽前的绿纱打量楚城的街道,听见楚辰暄这样问,眸光流转,微微踌躇后答道:“听说南街新落成的状元府造的十分精妙,妾身想去看看。” “哦?”楚辰暄挑眉,神情中闪过一丝深沉,嘴角却勾出一丝宠溺的笑,“夫人所求,自然无不应允,不过听说状元郎新入翰林院,这几日忙得很,不到晚间,怕是不得空,不如先去别处转转吧?” 没料到楚辰暄竟然答应的这般爽快,夜晚清的声音里便多了一份真心的喜悦:“如此甚好。” “差不多也是用晚膳的时辰了,漓香楼的酒菜素来是楚城一绝,更兼背临漓江,遥望香山,湖光山色一览无余,从此处步行过去,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就先去那里罢。”楚辰暄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的牵起夜晚清的手,慢悠悠的走着。 夜晚清本想挣脱,但一想到今天能不能见到哥哥还要靠身边之人,微微挣扎之后便放弃了,反正不过是拉拉小手的程度,与她前世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的色相想比,这简直不能看——毕竟在她前世那个时代,陌生男女初次见面都可握手问好,而以她与楚辰暄的相熟程度,这样牵手游街虽然有些许暧昧,却并不是不能忍受。 这样一想,夜晚清便坦然多了,何况楚辰暄的手微微透着凉意,在这燥热的初秋,还有降温静气的妙用。 楚辰暄身材颀长,面容俊美,气质华然,夜晚清的面容虽然被帷帽上垂下的轻纱所遮住,但依稀可见一张巴掌大的白皙脸庞,再加上身材婀娜多姿,与楚辰暄走在一道,真真是一对璧人,养眼的很。而他们两人之间交谈时总有“夫人”“为夫”“妾身”的词语传出来,路过之人都当他们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新婚夫妇,而这对新人实在太过耀眼,路过的人或是路边的人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天楚王朝的民风虽然保守,但是街头上出嫁的妇人却还是不少,偶尔也有些如夜晚清一样戴着帷帽的年轻女子,大多数的女子总会将目光停留在楚辰暄身上,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妇人边走边看还险些撞到路边的摊子。 夜晚清在接连看到几个女子的囧态后,忍不住轻笑出声:“哎呀,这一路的桃花缘……” 楚辰暄紧了紧与夜晚清握在一起的手:“怎么,夫人吃醋了?” 漓香楼 夜晚清笑得愈加欢快:“哪里,只是感叹一二罢了。” 楚辰暄一脸惋惜:“竟然不是,害为夫空欢喜一场了。” 夜晚清默默黑线:“……” ――她好怀念当初桃花林里那个沉默寡言,却有睥睨天下气势的冷峻少年!眼前这个脸皮之厚堪比城墙的男子,与五年前叫她叹服的少年当真是同一个人?! 岁月实在是把杀猪刀啊! 夜晚清在心底无厘头的感叹着,却从来不曾想过,眼前之人,是否只在她面前才会有这番模样。 当下夜晚清与楚辰暄两人一路斗嘴一路走,不知不觉便到了漓江之畔的漓香楼,夜晚清抬眸,看了看漓香楼的匾额,不由得赞道:“这字龙飞凤舞,看来这漓香楼当真不俗。” 楚辰暄微微一笑,揽着夜晚清的肩膀往楼里走去,大约楚辰暄是此间是常客,小二迎上来后也不多话,直接便将他们两人往楼上雅间走去。 “爷里面请,您的玄都阁一直替您留着,菜式可还是老样子?”恭恭敬敬的将夜晚清两人迎进玄都阁,小儿打了个千儿,笑的谄媚。 楚辰暄扶着夜晚清坐下,才挥了挥手淡淡道:“将预备好的先送上了,再送份菜单过来,你先出去吧。” 小二欢喜的应了个“是”,便恭敬的退下了,还极有眼色的将门给带上了。 夜晚清立刻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又起身推开窗户,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才终于爽快的叹道:“真是好风景!” 楚辰暄走到夜晚清身旁,眺望窗外的水光山色,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漓香楼的风景,确实不错。” 漓香楼沿漓江而建,连名字也是取自漓江和漓江之畔的香山。 香山不过百余米高,却长满了颇多的百年香樟,一年四季香气四溢,也因此得名“香山”,而漓江乃是蜿蜒途径天楚王朝五大州的水域,是天楚王朝最重要的水路,漓香楼建在漓江之畔,既有美景,又有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也难怪被称为“楚城第一楼”。 楚辰暄看到夜晚清眼角眉梢的笑意与往日全然不同,才知道夜晚清此时是真的十分欢喜,不由得笑意更盛:“你很喜欢此处?” “是,也不是。”夜晚清依旧贪婪的看着窗外的美景,并不曾看楚辰暄一眼,接下去说道,“我喜欢此处,是因为这些景致不在宫中那一方小天地,所以我喜欢的是这宫外自由自在的气息,却不单单是香山漓江之美,所以,我是喜欢此处,又并不是喜欢此处。” “是么?”楚辰暄眸光微闪,仿佛并没听出夜晚清话中的真正意思,语气依旧延续着刚才的欢快,“漓香楼还有一大特色,便是晚膳时分‘多嘴先生’的说书,待会儿打开玄都阁内侧的窗子,便可将听得一清二楚。” “‘多嘴先生’?”夜晚清进入包厢后第一次将目光放到楚辰暄脸上,“这名字取的极秒,说书先生,可不就是多嘴多舌之辈。” 今夕何夕楼 “今天我要说的是,‘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的故事。‘今夕何夕楼’想必诸位走南闯北的朋友最近都有所耳闻,虽然‘今夕何夕楼’创立也有十余年了,可是到了这几年,才算真正兴旺起来,而让‘今夕何夕楼’成为当今江湖第一情报楼的,正是如今的楼主明霄。明霄,何许人也?据说便是‘今夕何夕楼’第一任楼主的儿子,大家可知道,这‘今夕何夕楼’第一任楼主是谁?”多嘴先生说到此处,故意来了一个长长的停顿,脸上的表情更是渲染的恰到好处。 夜晚清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嚼完,才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知道是谁么?” 虽然之前还兴致勃勃的向夜晚清预告过多嘴先生的说书,但楚辰暄自己对此显然没什么兴趣,说书开始后除了吃眼前的美食,便是不时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夜晚清看,因此听到夜晚清这样问,有一瞬的茫然,脑中稍作回忆,才要作答,楼下的多嘴先生正好卖完了关子,将听众们的胃口吊得恰到好处,接下去开始说了: “说起这‘今夕何夕楼’的上任楼主,即‘今夕何夕楼’的创始人,便是那二十五年前横空出世的江湖第一美人――明媚。说起那明媚,谁也不知她是何方人士,父母何人,师承何处,只知道明媚初涉江湖时不过双九年华,一身轻功出神入化,一套明月剑法美艳犹如舞蹈却招招夺人性命,更兼好颜色冠绝天下,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甚至连朝廷的一位大贵人也为之倾心。至于那位大贵人究竟是谁,却是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明媚最后还真的与那大贵人两情相悦,生下一子,便是如今的楼主明霄。” “嗳,那大贵人究竟是谁啊?”楼下有人听的兴起,不由得大声问道,“多嘴先生,你倒是说清楚啊,别吊大伙儿的胃口!” “是啊是啊!” “就是说嘛!” 那人的话一出,楼下竟是一片附和之声。 其实夜晚清也有些许好奇,听那多嘴先生说来,那明媚当真是谜一样的女子,武功卓绝身世不明却偏偏容貌倾城,而最后让她以身相许甚至与她生下一子的人,却只留下“朝廷的一位大贵人”这样的形容词,显然明媚最后并没有与这位贵人成为夫妇。 那么,这样一位能让二十五年前名震江湖的第一美女甘愿无名无分的跟随,并且生下一子的男子,会是谁呢? 那多嘴先生听到众人的疑问,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叹了一口气:“那大贵人身份十分尊贵,因此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楼内一片叹息遗憾之声。 夜晚清冷哼一声,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楚辰暄抬眸,关切道:“怎么了?那明媚的故事惹你不快了?” “那倒没有,”夜晚清微微摇头,“我不过是替那明媚不值罢了。” “哦?”楚辰暄的脸上闪过几丝兴味,“如何不值?” 自然不值 夜晚轻搁下筷子,语气冷冽,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若不是他们身处雅间,恐怕楼里的人都能听见了:“‘今夕何夕楼’之名,应是取自诗经?唐风――《绸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可是明媚心中的良人,便是朝廷贵人。然而那人却只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甚至在她为他生下儿子之后,还是这样飘零在江湖。若是明媚从此消失在江湖,或许那所谓贵人还值得她‘今夕何夕’一问,而如今既有‘今夕何夕楼’,与生父不详的现任楼主明霄,我自然要为明媚不值。” 能让年方二九的江湖第一美女倾心的男子,二十多年前必不可能是一个糟老头子,年岁自然不可能太大,而那人既然是朝中贵人,到如今都不曾泄露身份,显然依旧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又怎么可能不在人世?只可怜那明媚,大约是真心错付了吧?一个连名分都不肯给她的男人,对她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毕竟这个时代,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和爱惜,便是给她最好的名分。若真爱她,又怎么忍心让她无名无分的为自己诞育子嗣,受人非议?虽然江湖女子到底不似闺阁女子爱惜名声,但那男人既然是朝廷贵人,又如何会不懂这些?甚至连儿子的姓氏都是跟着明媚姓的,可见那男子不单不给明媚名分,甚至连明霄都不曾承认!否则在这么一个极为重视子嗣的时代,明霄何以冠母姓流落江湖? 只是那明媚想必是一位痴情女子,否则也不会创立这“今夕何夕楼”了罢! “嗯?”听完夜晚清的话,楚辰暄微微怔住,片刻之后,才淡淡道:“你说得不错,果然是不值。” 夜晚清冷笑一声,情绪到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因此声音也低了下来:“这世间的男子都重功名利禄,又怎肯为一个女子而失去太多?说到底……”说到这里,却忽然想到了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夜炀清,神情蓦地一柔,剩下的话便戛然而止。 她的哥哥啊……大约这世间,也只有夜炀清,会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前程事业更重要吧?只可惜这十多年她一直把他当亲哥哥看待,而如今她又已经是太子良娣,就算将来事成,楚辰暄答应放她离开,以如今父亲与哥哥的身份地位,她将来恐怕以妹妹的身份站在他身边都已是不可能了吧,更何况是他所希望的妻子?那是她最骄傲的哥哥,她怎么能让他一生无妻,遭受世人非议?所以今天,她一定要见到哥哥,劝说他放弃对自己的执念,将来娶一个温柔娴熟的女子做贤内助,从此幸福安详地生活,唯有如此,将来她事成出宫,才能隐姓埋名,继续以亲人的身份守在他们身边! 见夜晚清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连神情都变了好几变,楚辰暄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语气却依旧不曾有分毫变化,仿佛很随意的问道:“说到底如何呢?” 隔墙有耳 夜晚清回过神来,她刚才的所思所想自然不能让眼前之人知道,于是随意敷衍道:“说到底……到底什么,自然因人而异,譬如对你来说,江山美人,到底孰重孰轻呢?” 楚辰暄嘴角保持了许久的笑意僵住,半晌,似是单纯重复又似喃喃自问:“唔,江山美人,到底孰轻孰重呢?” 夜晚清本来就是想转移楚辰暄的注意力,对他的答案根本毫不在意,因此没有得到楚辰暄的回答,也无半分不悦,只是竖起耳朵,继续听那多嘴先生说今夕何夕楼的故事。 谁知才这一会儿,那多嘴先生的故事竟已经接近尾声:“只可惜天妒红颜,明媚十二岁那年便红颜早逝,而今夕何夕楼在明媚手下也不过是一个单纯的茶楼,用以维持生计罢了,谁知到了年仅十二岁的明霄手里,竟渐渐变成收集消息,出卖消息的所在,而十年之后的现在,今夕何夕楼已然是天楚王朝消息最为灵通之处,而楼主明霄经过十年经营,不单掌握天下消息,更有风、火、雷、电四大贴身护卫,以及忠心手下无数,虽然不是江湖名门,也不是朝廷新贵,然而横行天下,却也有了资本。” 听到这里,夜晚清微微一笑,仿佛她刚才根本不曾为什么事愤慨不平过:“竟然是个励志故事,这个明霄,还真是个榜样人物。” 楚辰暄显然早就熟知明霄这号人物,语气里有几分难得的欣赏:“明霄,确实是个人物。” 夜晚清一愣。楚辰暄素来眼高于顶,这明霄能得到他的肯定,显然这个说书的必然不曾太过夸张明霄的能耐了。 “你与他认识?” 楚辰暄凝眸:“虽然不曾见过,却是神交已久。” “神交已久?”夜晚清总觉得,神交已久这个词吧,好像有那么点…… 楚辰暄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勾唇浅笑:“今夕何夕楼的消息,确实很好用便是了。” 原来如此。 看来这“神交已久”,大约是他们做过买卖消息的生意的意思吧?于是夜晚清也不再继续追问。 关于楚辰暄的事情,夜晚清还真不想知道太多。万一她一不小心知道楚辰暄太多的秘密,将来又怎么能抽身离去呢?自古帝王鲜有少疑者,而世上能保守秘密的,除了自己人,便只有死人了,她可不想将来事成之后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而被楚辰暄扣留甚至是杀人灭口! 于是夜晚清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吃菜。唔,漓香楼的菜还真是不错,比她的小厨房好吃多了!比如这东坡肉,肥而不腻,这笋干火腿汤,清香可口,最绝的是叫花鸡,那真是想到骨子里去了! 与玄都阁一墙之隔的秋霜阁里坐着一位玄衣男子,玄衣男子身后站着一个手持宝剑的蓝衣男子,那蓝衣男子满脸怒色:“公子,那说书的竟敢这样编排……不如让属下……” 话还未说完,却被玄衣男子抬手打断:“今雷,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蓝衣男子敛容:“今雷不敢!” 室内忽然陷入沉寂。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玄衣男子忽然自语道:“不值得,不值得吗?原来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啊……”蓦地,语气一转,染上几丝疑惑,“……榜样人物?” ――原来虽有一墙之隔,然而夜晚清与楚辰暄的对话却大多落入玄衣男子之耳!而能听的这样清楚,显然玄衣男子的内力十分深厚! 【又出来一个,想必大家都猜到是谁了吧o(n_n)o~】 想去花船上看看 从漓香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漓江岸边停了不少花船,夜色之下花船上的彩色灯笼将漓江渲染的五彩缤纷,眼里非常,而岸边有别于傍晚的宁静,渐渐喧哗起来。 夜晚清在夜府虽然不是只蜗居于自己的小院子,也经常会出去,但所取的地方也仅仅局限于亲友世交之家,或是寺庙以及脂粉绸缎首饰类的店铺,而且几乎都有人陪同,没什么自由可言,所以这是夜晚清来到天楚王朝后第一次看到类似z国历史上淮河之畔的情景。 虽然z国依旧存在皮肉生意,但却是法律所不容许的,因此也只能是偷偷摸摸,但是在天楚王朝,娼妓虽然为人所不齿,却是合法的存在。一种生意一旦合法存在,那么花样就多了去了,对男人来说可以尽情玩乐,对夜晚清来说,应当相当适合偶尔去围观娱乐消遣。 放眼望去,漓江之畔的花船大约有三五十只,不可谓不壮观,这意味着有许多漂亮的名妓,每天都上演着与她这十几年的生活截然不同的故事,说不定还有一些感人肺腑的……额,爱情故事?总之,一定会很有意思,对吧? 夜晚清帷帽之下的双眸已经微微发亮,楚辰暄虽然不曾看见夜晚清的表情,却从夜晚清身子倾斜的方向以及帷帽的转向看出了端倪,半晌,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想去看……花船?” 夜晚清弯了弯唇,透过帷帽下垂的绿纱直直的望向楚辰暄,柔声问道:“可以吗?我对青楼好奇已久。” ――反正在楚辰暄的认知里,她与普通大家闺秀的差别已经不是一点两点,所以她也不在乎直接告诉楚辰暄她想去围观青楼,相信处变不惊如楚辰暄,也不会有太多惊讶吧? 夜晚清的语调里含着前所未有的期待,楚辰暄的心底忽然像被羽毛刷过一样柔软,让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好。不过……” “不过什么?”夜晚清生怕楚辰暄会变卦,听到这两个字,立刻紧张的追问道。 夜晚清的紧张让楚辰暄轻笑出声:“呵……难得见你这幅模样――不过,这淮河之畔的花船迎来送往的大多是南来北往的小本生意人,船上的花娘没什么看头不说,花船上的人也鱼龙混杂,今日为了掩人耳目,我带出来的暗卫不过四个,若是出了什么事,怕是不好善后,若你真对青楼有兴致,不妨去城北百花街看。” “这样啊……”夜晚清语调轻扬,语气里便染上几丝揶揄,“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对楚城花船、青楼这样清楚――啊,我记性太差了,畅馨苑里住着的娇客,可不就是百花街里出来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光听名字,便知道是个难得的佳人。” 楚辰暄没想到夜晚清会忽然想到这件事,正想解释,却被夜晚清抢过了话头:“不过今日天色也晚了,我们还要去我哥哥府上呢,花船和花街,还是下次再来看罢!” 走着瞧! “呵……”楚辰暄没有马上接夜晚清的话,半晌才轻笑一声,语气怅然若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看来你是根本不在意……而你在意的,不过是……” “你说什么?”楚辰暄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最后几个字夜晚清根本没听清,然而看楚辰暄的表情,那几个字又放佛十分重要。 楚辰暄垂眸,表情依旧是夜晚清见惯的玩世不恭:“既然夫人急着去舅爷家里,为夫自然无不应允。” 夜晚清本想再问一句,然而看到楚辰暄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抿了抿唇,就着楚辰暄的搀扶,上了不知何时停在他们身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慢慢隐没在夜色浓重的街道上。 状元府果然好地段,繁华的闹市过去不过一里地,便到了。 虽然楚辰暄自上了马车后便诡异的不吭一声,然而马车停下的时候,他还是率先一步跳下马车,将夜晚清扶下了车。 夜晚清一下马车,便看到哥哥夜炀清一袭白衣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意。 “哥哥――”夜晚清面上一喜,不管哥哥对她怀着怎样的心思,在她心中,哥哥是她永远的亲人,亦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之一,因此见到夜炀清脸上久违的宠溺笑容,夜晚清欢快的唤了夜炀清一声,便想像在家中时那样朝夜炀清奔去。 然而夜晚清才要迈开步子,腕上一疼,回过头去,才发现手腕被楚辰暄擒住,然而楚辰暄却并没有看她,而是朝着门口的夜炀清微微一笑,笑容疏离而冰凉,与外界“太子与状元郎一见如故”的传言完全不符。 “夜状元果然耳聪目明,竟然亲至大门恭候孤与爱妃驾临,孤心里十分感动。”楚辰暄上前一步,语气无喜无怒,说完这句话,他便松开了夜晚清的手腕,却又立刻将手轻轻搭在夜晚清的腰际,――只有夜晚清知道,那看似轻轻的一搭,到底有多用力! 夜炀清似乎从夜晚清微皱的眉头中看出了端倪,迎上前来,抱拳行了一礼:“太子与……良娣光临寒舍,微臣不甚欣喜,不过站在大街上说话总归不妥,太子殿下,请――” 楚辰暄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夜状元所言极是。”说罢,强拥着夜晚清迫使她贴着他往已经敞开大门的状元府走去。 夜晚清下意识的挣扎,却被耳畔楚辰暄低低的威胁所震慑:“孤曾许你夜家满门平安,但若是你惹孤不快,那么……” 有些话,不比说出口也能让人胆怯,想到疼爱她的夜氏夫妇,夜晚清停止挣扎,用行动表示了她的顺从。虽然从上辈子开始,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然而……终究这一世牵挂太多,但是,她甘之如饴!总比一个人无拘无束却无牵无挂的活着要好! 不过,她夜晚清总不会一直处于下风,楚辰暄,咱们走着瞧! 【收藏不增反掉~~~~(>_<)~~~~】 江山美人?都要! 布置清雅的会客厅内,两男一女端坐于内。 坐在首位上的男子一袭墨绿色华服,面容英俊,气质却颇为冷冽,男子不过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却偏偏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场。 坐在男子右下手的女子看起来不过豆蔻年华,一袭青衫将女子娇倩的容颜印染的灵秀动人,女子发饰简单,然发间简朴却价值不菲的饰品却让人不敢小瞧了她的身份。女子的面容称不上倾国倾城,然而那双动人的杏眼眸光流转间便有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偏又不显得媚俗,令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想要好好怜惜一番,却又不敢肆意亵渎。 坐在男子左下手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那公子一袭白衣,玉冠束发,面容儒雅,气质温和,真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写照。 白衣公子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温和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扫过那青衣女子,青衣女子亦是不时的将目光落在白衣公子身上,眉眼相接之间,两个人仿佛已经说了许多体己话。 楚辰暄看似端着手中的茶杯细细品茗,然而早将夜晚清与夜炀清的互动看在眼里,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神情却依旧保持着从大门口开始的冷峻。 “真是奇怪,怎么兄妹两个倒不说话了?爱妃,不是你求孤带你来看夜状元的么?”楚辰暄淡淡的说着话,眼神却一直流连在手中的茶杯上。 夜晚清抿了一口茶,语气恭敬:“殿下是君,臣妾与哥哥是臣,君主面前,臣妾与哥哥自然不敢放肆。” “哦?”楚辰暄勾起唇角,眸中却并没有笑意,“爱妃的意思,是孤碍你们眼了?” 夜晚清一脸惶恐:“臣妾怎敢这样想?殿下莫要误会了臣妾的意思!” 楚辰暄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目不斜视:“那爱妃是何意呢?” 夜晚清满脸诚恳:“臣妾只是在回答殿下之前的问题罢了!”末了,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绝不是嫌殿下碍眼,殿下可千万不要想岔了,冤枉了臣妾与哥哥呐!” 楚辰暄进屋后第一次将目光放在夜晚清身上,看到夜晚清十分到位的无辜又惶恐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很好,这个女人不愧是自己在五年前便看中的:“既如是,那孤就成人之美罢。” 说罢起身,大步往屋外走去。 屋中的两人谁也不曾出声挽留。 楚辰暄信步走到状元府的花园里,对着空气淡淡的命令道:“一字一句,皆要记录。” “是。”一阵风吹过,园中的花与叶子簌簌作响,将这清浅的对话吹散在空气中,一丝不留。 楚辰暄伫立在花园中,良久,伸手折下最近的一朵鲜花,凑到鼻翼嗅了嗅,倏然浅浅笑开,眸中闪耀着势在必得的张狂:“江山美人,孰轻孰重?难道我便不能尽在掌握么?” ――江山美人?他楚辰暄,都要! 【嘤嘤嘤,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 翰林院 看到楚辰暄头也不回的身影,夜晚清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然而这感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捉摸不透,因此当她抬眸看到夜炀清从位置上起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那一丝感觉早就被她抛诸脑后。 夜晚清放下手中的茶杯,细细打量了夜炀清一番,才有些心疼的说道:“哥哥,你瘦了。” 夜炀清勾起唇角,神情柔和,语气里有淡淡的担忧:“清儿没瘦便好。东宫的日子,可还过得下去?我听说前几日你落水了?” “哥哥不用担心,我与太子殿下达成协议的事你也知道,那落水,也不过是为了打压一下王氏的气焰罢了,”夜晚清本就比夜炀清矮了将近一个头,现在一坐一站的姿势更是让她仰望的脖子都酸了,于是夜晚清站起身来,在夜炀清身前站定,“倒是哥哥你,如今进了翰林院,方才太子却还称你‘夜状元’,莫不是官职还不曾定下来?” 夜炀清颔首:“今科三甲都进入翰林院,陛下的意思是现在翰林院行走一个月,届时会酌情分配职务。” “还要先看看你们几斤几两?”夜晚清皱了皱眉头,这皇帝花样还真多,“那哥哥打算如何?” 夜炀清扬眉:“自然要去翰林学士院了。” “翰林学士院?”不是翰林院么?难道翰林院里还分了好多院?夜晚清对天楚王朝的一些行政机关设置还真不太了解,虽然如今身处东宫,又与楚辰暄达成协议,因此闲暇时也会接触到一些官职名称,然而夜晚清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因此还是糊里糊涂的。 难得看到夜晚清充满疑惑的表情,夜炀清十分耐心的解释道:“进入翰林院后,……” 夜晚清没想到她与哥哥好不容易才见一面,竟然有泰半时间花在了讲述翰林院上。 原来翰林院在天楚王朝是个举足轻重的地方,翰林院中主要有两种官职,一种是翰林学士,供职于翰林学士院,另一种是翰林供奉,供职于翰林院。而这翰林学士院,则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机构,因为翰林学士的主要职责便是替皇帝起草诏书,有时甚至是皇帝的密诏。也因此,对翰林学士的综合素养要求十分高,自百年之前,天楚王朝便有了“非进士不入翰林”的说法,可见翰林学士之精贵。而自天楚王朝建朝以来,有八成的丞相均出自翰林学士院,包括当今继后之父王丞相,亦是翰林学士出身,而王丞相当年是以探花的身份进入翰林院的。而翰林供奉却并无什么实权,因此若是做了翰林供奉,那也不过是听上去好听罢了。 难怪皇帝要如此慎重,翰林学士几乎可以说是皇帝心腹,若是不好好观察,又怎能放心任用? 【我是某言的存稿箱,某言实习去了,做六休二四班倒,传说宿舍木有网乃们伤不起~~~~(>_<)~~~~看在某言不断更的分上,求各种~】 局势 虽然当今皇帝还算盛年,然而自元后黎氏薨逝后,皇帝的身体便一下子大不如前,虽不至于缠绵病榻,然政事上偶尔也会有些力不从心,这也是王丞相进来一直坐大的原因之一。而继后王氏之子四皇子楚辰昭,今年已经十三岁,再过几年便也大了,四皇子之上的二皇子三皇子早在三岁、七岁时便已夭折,如今宫中只有太子楚辰暄与皇四子楚辰昭两位皇子。 说起来元后薨逝后皇帝对后宫一直兴致缺缺,以致于自瑞康十二年以来,宫中竟无一子落地,这也使得皇帝膝下竟只有二子二女:元后所出的太子楚辰暄,王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楚辰昭,闵修容所出的敏靖公主楚辰婧,敏靖公主今年十六岁,去年及笄礼上加封敏靖公主后,便嫁给了吴国公世子,另有刘婕妤所出二公主楚辰妙,天楚王朝的公主都是在及笄礼上加封尊号,因此年方十一的二公主尚未有封号。 比起天楚王朝史上历届皇帝,如今皇帝的子嗣可以说是单薄到极致了。 而如今的太子对外又是这样一副混账模样,不论皇帝知不知道实情,总归群臣对太子殿下依然有些寒心,若不是皇四子尚年幼,未曾做出些功绩来,说不定废太子的奏折早就满天飞了。然而王氏一族日渐坐大,王丞相的野心虽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也是不少朝臣心知肚明的事。太子外祖安国公虽然是先帝近臣,功勋盖世,然而安国公虽然武将出身,却并非莽撞之徒,为了不做功高震主之人,安国公早在十年前便请旨辞去护国大将军一职,交还虎符,只保留安国公的爵位,每月初一十五上朝觐见皇帝罢了,尽管这几年太子行径日渐荒唐,安国公也不曾有只言片语,如今在朝堂上,更是犹如透明人一般。 因此,若是太子成功继位,那么天楚王朝依旧姓楚,但若是四皇子上位,以王氏一族如今的势力,便不好说了。 ――这也是皇帝从不提废太子之事的原因之一罢。 而翰林学士专职拟草诏书一事,若是一不小心被王氏一族的人混了进去,说不定将来皇帝一旦驾崩,就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遗诏”出来,就算这一届的进士表面上看起来都与王氏一族无甚关联,但以王丞相之老谋深算,谁又知道暗地里究竟是否真的如此呢? 想通了这些,夜晚清便也理解了哥哥如今的处境。若是哥哥进了翰林学士院,凭哥哥的手段,将来自然是前程似锦,不可限量。但若是做了翰林供奉,那便是一辈子的清贵,却也无甚大作为了――天楚王朝数百年来,翰林院供奉大多一辈子在翰林院混吃等死,虽然官职说出好听,却没有实权和上升空间,除了运气好做一些书籍编撰名留青史外,几乎没什么大作为了。 想到这里,夜晚清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是某言的存稿箱,某言实习去了,做六休二四班倒,传说宿舍木有网乃们伤不起~~~~(>_<)~~~~看在某言不断更的分上,求各种~】 不对劲,不合理! 夜晚清眯了眯眼,神情漠然。不对劲,很不对劲,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如今王氏一族几乎已成皇族隐患,所以于公于私,皇帝都应该会扶持楚辰暄才对――种种迹象表明,皇帝对元后黎氏感情十分深厚,对楚辰暄亦是爱屋及乌,否则也不可能这样纵容楚辰暄――可为何楚辰暄却要做出这样一副姿态?若是为了藏拙,如今的皇帝到底还不曾被王氏一族架空,加上他本身的势力,以及安国公在军中的号召力,并非斗不过王氏一族,何况王氏势力再强,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因此就算王氏一族露出利爪与皇族一搏,也不可能有几分胜算,既然如此,楚辰暄为何不展露自己真正的性情与才华,一面收服民心,一面与皇帝巩固父子之情,轻轻松松便可稳坐太子之位,却为何要绕这样一条远路,将太子之位坐的如履薄冰?! ――不对劲,不合理! “清儿,你怎么了?”夜晚清正想的有些头疼,却被夜炀清忽来的声音拉出了思考。 “啊?”夜晚清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不知何时几乎与她衣衫相接的夜炀清,而夜炀清温热的呼吸几乎打在她额头上,不觉有些太过暧昧,正要后退一步保持距离,腰部却被夜炀清伸手扣住。 “哥哥!”夜晚清皱眉,表达了她的不赞同。 楚辰暄还在外面,而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哥哥怎么可以这样亲密的扣着她的腰将她贴在他身前?万一楚辰暄忽然闯了进来……无论如何她总归是名义上的太子良娣啊! “清儿……”夜炀清的神情里闪过一丝不悦,最后却都化作无奈,伸手将夜晚清拥入怀中,夜炀清的语气既失落又满足,“不要拒绝我,清儿……我已经一个月又十一天不曾见你了……虽然这么快见到你实属意外,但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想别的事情……清儿……不要拒绝我……清儿……” 本想挣扎的夜晚清听到夜炀清近乎哀求的声音,心蓦地软了,于是任由夜炀清抱着她,似无奈又似叹息:“哥哥……” 低低的唤了一声“哥哥”,夜晚清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只好静静的窝在夜炀清怀里。 ――她这么好这么优秀的哥哥,怎么会对她情根深种!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在世人眼里却还是乱伦啊!世人只会觉得夜氏兄妹不知廉耻,兄妹乱伦,还要编出不是亲生的谎言! 她夜晚清穿越时空而来,坐拥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亲情与关爱,却让哥哥夜炀清走上了一条坎坷无比且可能根本没有回报的路……其实她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只要哥哥想要!但是,她不能让哥哥活在骂名里,更不能让父母因为他们而被万人唾骂,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是某言的存稿箱,某言实习去了,做六休二四班倒,传说宿舍木有网乃们伤不起~~~~(>_<)~~~~看在某言不断更的分上,求各种~】 撞破 “哥哥,我们……”不可能的,求你放弃好不好?你已经是状元,以你的能力和爹爹对陛下的忠心,你必然入选翰林学士院,将来拜相封侯并非难事,但若是你执意要我,到时你身居高位,而我曾是太子名义上的枕边人,瞒得过谁去?将来就算不身败名裂,也会惹人非议,连爹爹和娘亲都不能幸免,哥哥……你就把我当妹妹好不好?等我与太子的交易结束,我便一辈子守在你身边,谁也不嫁,好不好? 然而后面的话,夜晚清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她才说了四个字,楚辰暄震怒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哈,真是好一副‘兄妹情深图’呐,孤久居深宫,竟不知道民间已经出嫁的妹妹会被哥哥这样抱在怀中!夜良娣,你当孤是死人吗?!” 夜晚清正酝酿着一大堆的劝说之词,因此咋闻这些话,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个人影飞快的闪了进来,而后手臂一疼,腰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从哥哥怀中转移到了楚辰暄怀中! 楚辰暄单手死死扣住了夜晚清的腰,力道之大让夜晚清觉得自己的腰似乎就要被折断了! “殿下!”夜炀清看出夜晚清的难受,正要出声阻止,却被楚辰暄用狠戾的语气打断―― “夜状元,你可知孤怀中之人是谁?她是土州知州夜澜之之女,是父皇赐给孤的良娣,是你夜炀清要跪拜参见,只能隔帘相望的人,她是――孤的女人!” 夜炀清呼吸一滞,直到楚辰暄一字一顿吐出最后六个字,夜炀清的脸色已变得无比难看,双手紧握成拳,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夜晚清背靠着楚辰暄的胸膛,从楚辰暄扣在她腰上的力道和他说话的语气,她已经清楚的知道身后之人此刻怒气之盛,然而看到夜炀清难看无比的神情,夜晚清还是忍痛开口:“楚……太子殿下……臣妾……” 话还未说完,却被楚辰暄狠狠打断:“夜良娣,孤问的是夜状元,你闭嘴!” 夜晚清本想再说,然而看到已经恢复镇定的夜炀清用眼神制止了她,又想到此刻自己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便忍着腰部的疼痛,闭上了嘴,一片空白的大脑也渐渐恢复清明,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竟然真的被楚辰暄撞破了!现在可如何是好?告诉楚辰暄他们并非兄妹,所以并不是乱伦?可楚辰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跟夜炀清是不是乱伦他又怎会在乎?!在他看来,自己的良娣,却不守妇道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与哥哥搂搂抱抱,哪怕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对于一朝太子来说,是多大的侮辱?! 就算她们只是一场交易,她现在的行为无异于顶着太子良娣的身份给楚辰暄戴上了一顶明黄黄的绿帽子,骄傲如楚辰暄,如何能不震怒?!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夜晚清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任何可以平息楚辰暄怒火的说辞,不由得更加着急,而楚辰暄与夜炀清在楚辰暄喝止她之后,竟是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更让她烦躁不堪! 【我是存稿箱君……】 欺君之罪?! “太子殿下,是微臣久不见夜良娣,一时失了分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恳请殿下放过良娣!”良久,夜炀清先一步开口,用无比诚挚的语气说完这些话后,屈膝跪倒在地上! “哥哥!”夜晚清惊怒!她骄傲无比的哥哥,竟然为了她,以这样卑微的姿态跪在别人面前!“太……” 似是知道夜晚清要说什么,楚辰暄忽然凑到夜晚请耳畔,轻柔如情人间低语的语气中却含着满满的威胁:“别以为孤的太子之位坐得风雨飘零,便连一个白手起家的知州都对对付不了!夜良娣还是先去马车里好好思量一番罢!” 说罢,放开对夜晚清的钳制,对着门外冷冷道:“护送夜良娣去马车上,若是有一丁点闪失,尔等提头来见!” “是!”两个黑衣人飞身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夜晚清身侧,似是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出手触碰,只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夜良娣,请随属下去马车。” 夜晚清回头看了楚辰暄一眼,却发现楚辰暄垂眸不知看着何处,又转身扫了低头跪在地上的夜炀清一眼,紧握的手几乎将修剪得宜的指甲嵌进掌肉里。 但是夜晚清并没有做太多停留,在看了屋中的两个男人每人一眼,便沉默的往门外走去。 哥哥……已经够难堪了,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感觉到夜晚清已经走到听不到这屋里动静的地方,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夜炀清蓦然抬头,眸中全无一丝惊慌。 楚辰暄神色依旧冷漠,却已经没有刚才激动到有些失态的神情了:“夜炀清,他是你妹妹。”楚辰暄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些字,仿佛说的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他们是兄妹,所以,他不该妄想她! “不,”夜炀清兀自笑了,淡淡的说出本不该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哦?”楚辰暄眉心一跳,神情却依旧没有一丝变化,“你的意思是,夜知州将来历不明的女子冒充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看来夜知州的动机,十分值得深究了……” 夜炀清的神情有了一丝龟裂。 太子竟然给父亲扣上这样一顶帽子!清儿的生母已死,若说是“来历不明”,倒也不算勉强,但是太子这顶帽子扣下来,父亲就变成犯了欺君之罪,并且居心不良的奸臣! “怎么,夜状元不说话,莫不是孤猜对了?”楚辰暄语气冷漠,却字字逼人。 夜炀清抬眸:“太子殿下说笑了,若不是太子殿下算着清儿及笄的日子着人送来选秀的圣旨,清儿又怎么会入宫,若说家父居心不良,太子殿下也太过信口雌黄了罢!” 楚辰暄轻笑一声:“夜状元真是会说笑,选秀的旨意,是王皇后下的,与孤何干?世人皆知夜氏兄妹均出自夜夫人,如今夜状元却告诉孤你们并非亲兄妹,几月前孤曾见过回京述职的夜大人,夜大人与夜状元眉宇间极为神似,如此说来,便只有夜良娣并非亲生了。若是养女,却报称亲身女儿,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伦家是爱卖萌的存稿箱君~】 谈判 夜炀清语塞,半晌,竟也是轻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殿下不妨直接说出你的要求罢!只要不伤害清儿,微臣愿供驱策!” “你以为孤……”说到这里,楚辰暄语气一顿,仿佛生生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哦?若孤要你今生不再见她呢?” 夜炀清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可能!”他这一生,所有的执念唯夜晚清一人,就算夜晚清已成了太子良娣,他也不会放手!何况,夜晚清曾在书信中告诉过他,她与太子,只是交易! “是么?”楚辰暄冷哼一声,“既然夜状元做不到,那么……方才一定是孤的良娣不知羞耻,做出不守妇道之事,看来孤的东宫,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说完这些,楚辰暄抬步便要往门外走去! “等等!”夜炀清着急的站起身来,挡住楚辰暄的去路,将君臣之礼完全抛到一旁:“太子殿下,您对清儿的心思,想必与我一样,虽然我不知道清儿何时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但是太子殿下对清儿的心意,却是有目共睹的。” 静静的听完夜炀清的话,楚辰暄的表情似笑非笑:“所以呢?夜炀清,你既然知道孤的心意,还打算与孤作对么?” 夜炀清沉思半晌,忽然退到一边,垂手侍立:“太子殿下可以将天楚王朝握在手中,却不能肆意获取人心。微臣萤火之光怎敢与太子殿下日月之辉作对?只是强取豪夺,是得不到人心的,微臣自然惧怕太子天威,但是微臣更怕得不到想要之人的倾心以待。所以,太子殿下,来日方长。听说太子殿下曾应允舍妹,待他日事成,便会还她自由,微臣只是在等待那一日的到来,并不敢……与太子殿下作对。” 夜炀清忽然发现,眼前的太子虽然深不可测心思诡异,但是他对夜晚清的心却与自己一样。若是如此,那么根本不用担心他会罗织罪名给父亲,甚至是自己,而惹得夜晚清伤心。既然如此,他们其实,彼此彼此! “呵……”楚辰暄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夜炀清看破,再做什么威胁也不过是无用功,于是冷笑一声,语气冰寒,“夜炀清,那咱们,就走着瞧罢。” 说罢,拂袖而去! ――伦家是分割线~―― 当夜晚清在马车里惊惧不安的等待了许久之后,门帘微动,神情冷峻的楚辰暄进了马车,却连眼神都不曾落在夜晚清身上,便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见状,夜晚清也不敢随意开口,虽然她很想知道哥哥到底怎么样了,但现在开口,无意于火上浇油。 于是两个人一路无言的回到宫门口,又换乘了出来时的马车回到桃花殿。 一进桃花殿,楚辰暄便满脸寒气的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夜晚清的寝宫。 长久而死寂的沉默。 【伦家是一下子码字码到吐血的某言的存稿箱~求各种~】 若是,孤想要你呢? 终于,还是楚辰暄率先开口―― “呵,是不是为了夜炀清,你什么都愿意做?”楚辰暄神情晦暗,语气冷漠。 夜晚清迎着楚辰暄幽深的双眸,几乎不曾思考:“是!”因为哥哥是她的亲人,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之一,是她愿意守护一辈子的人!更因为她知道……哥哥为了她,也什么都愿意去做! 楚辰暄神情一滞,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的弧度,语气忽然变得暧昧:“那么,孤若是说,孤想要你呢?你,也愿意么?” “我……”夜晚清蓦然一惊,楚辰暄眸中赤果果的欲丨望告诉她,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夜晚清的迟疑让楚辰暄的神情微微放松,然而下一刻,夜晚清的话却让他犹如跌落冰窟,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心底:“若……只有这样,你才肯放过哥哥,我……给你便是!” “很好。”楚辰暄伸出双手,冰凉的手指搭在夜晚清的脖子里,慢慢往下移动,直到轻轻拉住夜晚清的衣襟,停留片刻后,倏地用力往两边一扯,直接粗暴的将夜晚清的上衣就这样褪到手臂,露出雪白的一片肌肤和鹅黄色的肚兜!肚兜包裹着胸前的丰满,那弧度美的恰到好处,一点一点勾出男人的欲丨望。 夜晚清眼观鼻鼻观心,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默认身前的男人对自己为所欲为,只有紧闭的双唇透露了她此刻的极力忍耐。 楚辰暄忽然又开口赞叹,却不知是赞叹眼前的美景,还是夜晚清的配合:“好,当真是好极了!” “唔!”夜晚清闷哼一声,原来楚辰暄忽然低头覆在她的唇上,趁她闷哼之际舌头强力攻进她的口腔,在里面疯狂的汲取汁液! 腰被牢牢扣住,另一只冰冷的手绕到夜晚清的脑后,解开了肚兜,从脖子里绕到胸前,直接覆上夜晚清胸前的柔软,狠狠揉捏肆虐! “唔……不……”夜晚清想要挣扎,可是一想到楚辰暄刚才放过的狠话,便生生忍了下去。 ――如今父亲与哥哥都在官场,无论如何,楚辰暄都还是太子,他是君,而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她不能冒险,在此刻继续惹怒他,不能,不能! 似乎感觉到夜晚清内心的挣扎,楚辰暄大手一挥,将身侧桌上的杯具都扫在地上,而后身子一转,将夜晚请压倒在桌上,愈发凶狠的在夜晚清口中汲取汁液,原本扣在夜晚清腰际的手腾了出来,用力扯掉夜晚清的束腰,从腰间滑了进去,开始四处游走。 夜晚清双手握拳,双眸紧闭,任由身上的男子含着怒火的发泄。 她的唇舌几乎失去被蹂躏的知觉,身上从未有人造访的地方也几乎全部失守,可那又怎样!为了爹娘和哥哥,她,唯有忍耐!前世的她为了任务曾不止一次出卖色相和身体,虽然大多时候都只是被占了些小便宜,但她的初夜,确实是为了一个棘手的任务而失去的,所以这一次,也不过如前世一般罢了!所以,她不在乎!忍耐便好! 还能退出么? 【因皇帝年号“瑞康”,故从本章起,用“瑞康帝”称呼皇帝,嗯,前面的懒得改了】 就在夜晚清一边忍耐一边做着心理建设的时候,身上蓦然一轻,她睁眼,看到楚辰暄因欲丨望而愈发墨黑的眼眸中全是愤怒。 “孤的良娣,当真……极好!”楚辰暄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拂袖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夜晚清。 怎么回事?刚才她明明……感觉到楚辰暄坚硬的欲丨望就抵在她的小腹上,却为何…… 隐入夜色的楚辰暄薄唇紧闭,女子唇间美好的触感仿佛还留在舌尖,但他的心却像被十二月的风扯了一个口子,冰冷的疼痛着! ――他是想要她,发了疯的想!但若是以另一个男人作为威胁才能得到她……他宁可不要! 夜晚清,总有一日,要你心甘情愿在孤身下承欢! 两人算是相当的不欢而散。 夜炀清的书信,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桃花殿过,而夜晚清写给夜炀清的书信,亦是杳无音讯。 虽然楚辰暄对外号称“夜良娣惊吓不轻风寒未愈需要静养,东宫诸妃不得惊扰”,然而从太子偶尔在前朝遇到在翰林院历练的夜状元并无以前的热络来看,东宫新晋良娣夜氏因夜状元之故得宠,如今又因夜状元与太子关系冷淡而失宠的传言,渐渐在东宫诸妃间悄悄流传开来。 不过迫于夜晚清的位分和瑞康帝亲自下旨御赐的统领东宫之权,东宫诸妃也不敢轻举妄动。尤其平时最耀武扬威的王采薇这次受了重创,被连降三级不说,又受了王皇后的训斥,饶是将夜晚清恨得牙痒痒,如今夜晚清因她之故“惊吓不轻风寒未愈”,她也就不敢去触这个眉头,而余下诸人就更是按兵不动了。 一时之间,东宫反倒陷入一种诡异的安详,而太子,又开始经常宿于宫外的畅馨苑。 据说那子衿虽然出身风尘,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妙的是因其身姿轻盈柔软,做的胡旋舞十分好看,又是千媚楼前任花魁,能做到楚城第一青楼的花魁,自然也是风尘中最为出色的解花语,因此能将一向乖张任性的太子殿下长期羁留在畅馨苑,虽是意料之外,却亦算是情理之中。 继续蜗居在桃花殿的夜晚清虽然没了夜炀清的消息,然而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好消息,她自知楚辰暄十分气恼那夜之事,但只要他不对夜炀清下手,那么他们就依旧是盟友。毕竟,坐到东宫良娣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她早就身不由己,能维持现在这样的状况,已是相当不错。 至于楚辰暄那夜的癫狂…… 饶是夜晚清再迟钝,也在事后与青柠、桔梗的交流中得出了结论――虽然不能很肯定的说,楚辰暄有多喜欢她,但至少,楚辰暄对她是有那么一些让她烦恼的想法的。 ――若是如此,那将来,她还能够轻松的功成身退么?在这个时代,一个君王,想要一个女人,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妾? 散心 “小姐,你都在桃花殿呆了半个月了,真的不打算出去走走?”青柠见夜晚清又坐在窗前发呆,不由的劝道。 她虽然不清楚自家小姐与太子之间到底有多少纠葛,然而在她看来,太子殿下看似与小姐有什么“协议”,但对小姐的心意却是不假的,却又不知道为何那日明明是高高兴兴出宫去,回来竟闹成了这副模样,太子殿下流连畅馨苑不说,连公子的书信也传不进来了,而小姐亦是郁郁寡欢,再这样下去,非憋坏了不可! 桔梗一向寡言,然而听到青柠这样说,却也放下手中的药罐走到夜晚清身边劝道:“御花园中的菊园各色菊花开得十分好,小姐不如去那里看看菊花散散心吧?” 夜晚清恍若无闻,直到一片叶子被吹落到窗台上,正好精准无误的落在她的手指上,她才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如此也好。” 说罢,干脆利落的起身往屋外走去,青柠和桔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匆匆忙忙抓了件披风,一个立即招呼了几个宫女跟上,这才在夜晚清走到桃花殿正门之前,整好了太子良娣出门应有的仪仗。 青柠替夜晚清系好披风,又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手炉塞到夜晚清手中,才终于松了口气。小姐也真是的,说走就走!虽说是秋天,到底天气也凉下来了,就这样走出来,万一真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夜晚清任由青柠替她拢好披风,面无表情的走在青石路上。 最近的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可理喻,楚辰暄的心思她捉摸不透也无意去沾染,然而她终究已经踏入是非之地,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 ――真是可笑,想她夜晚清当年也是特工界的风云人物,如今却只能做这样的消极之想,说出去谁会信?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她的舞台,她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罢了! 于是,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只是如今楚辰暄似是与她呕气,根本不来见她,还天天去与别的女人厮混……这古代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朝三暮四,风流成性!天家贵胄的喜爱,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 真是后悔呐,若是当初她不曾心血来潮的救了他,说不定就没有如今这一段孽缘了,可惜可惜! 夜晚清边走边想,直到一阵香风拂过鼻翼,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虽是秋季,然而御花园中却还是花团锦簇的模样,仿佛天下的萧瑟都与这永远繁华的皇宫无关。不远处的菊园种满了各色名贵的菊花,此刻正开得热闹。 “你们都站在这里等着,青柠与桔梗跟着伺候便是。”夜晚清淡淡的下了令,抬脚往菊园走去。 青柠与桔梗上立刻跟上,其余的宫人内侍应了“是”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待命。夜晚清眼角的余光瞅见,不由的勾起一丝冷笑,无论如何,楚辰暄对她的心血来潮还真够下了血本的,她桃花殿的宫人,竟没有一个不是可用之才。 四皇子? “小姐,这儿风大,不如去那有风亭里坐会儿,那儿最靠近菊园,奴婢再差人送些热茶糕点来,小姐坐那儿赏菊岂不是比站在风里头好多了?”风渐渐大了,青柠看着夜晚清消瘦的身形,有些担忧的提议道。 夜晚清点了点头,青柠立刻转身招了招手,自有一个机灵的宫女跑了过来,领了吩咐转身离去,桔梗扶着夜晚清进了有风亭,服侍她坐下,又将亭子周围的竹帘放了下来挡风,只留下菊园那一侧。 夜晚清捧着暖炉靠坐在亭子里,看着亭子外面花团锦簇的各色菊花,郁结的心情忽然好了些。果然,大自然的美景是最能疏解心情的。 “我去菊园里走走,你在这儿等这便是。”远远地看了会儿菊花,夜晚清起身,对着青柠与桔梗道。 青柠正在张罗陆续送来的东西,听到夜晚清这样说,刚要开口,却是桔梗先说话了:“还是让奴婢跟着小姐吧,奴婢就在后面跟着,不打扰小姐赏花。” 听到桔梗这样说,青柠立刻劝道:“小姐,你就让桔梗跟着吧,奴婢在这里布置吃食,待小姐回来用些正好。” 夜晚清知道拗不过她们,只好点了点头,往菊园里走去,桔梗果然不远不近的跟在她后面,妨碍不到她想独处的心情,却又是有事便可招呼一声的距离。 夜晚清立在一株墨菊跟前,正细细的用视线勾勒花瓣的形状,忽然听到与菊园隔了几从高大灌木的道路上传来一阵器具被打碎的声音,接着是一个宫女慌忙跪倒在地上请罪的声音:“四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惊扰殿下的,请殿下恕罪!”到了后面,依然带了些许哭腔。 ――四殿下?夜晚清凝眸,王皇后之子,天楚王朝皇宫中处太子以外的唯一一位皇子――四皇子楚辰昭? 被宫人这样冲撞,却不知这位尊贵的皇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夜晚清眸光微山,伸出手将一朵墨菊拉到鼻翼,仿佛在细细嗅着花香,而注意力,却早就集中在灌木另的一侧了。 “御花园内皆是曲径,你为何走的这样匆忙?”没有震怒,甚至声线里都不曾有一丝恼怒,温和而略带一丝清稚的声音响起之后,夜晚清竟有了一丝晃神。 ――竟然这样和气?若是楚辰暄会怎样演绎他纨绔太子的形象呢?大概是一脚踹飞吧? 夜晚清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却不曾漏掉那一侧的动静,很明显那宫女也被四皇子的和气震惊到了:“奴婢,奴婢是奉御膳房姑姑之命,替,替夜良娣送糕点的,传话的姑姑说夜良娣正在菊园赏花,糕点若是不快些送去,良娣赏完花回去都不曾照面,那便要受罚了,所以奴婢才没仔细看路,冲撞了四皇子,请四皇子恕罪!” 嗯?竟是为了赶着给她送糕点?夜晚清秀眉一挑,这才记起来青柠似乎就是为了留在亭子里布置糕点茶水,这才没跟上来的。 打量 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觉得四皇子的语气似乎更加温和了:“既是事出有因,便也罢了,索性你这糕点也不曾泼到本王,既是赶着交差,便退下吧。” 听到四皇子的自称,夜晚清才恍然想起,似乎前几日听桔梗说起过,四皇子被封为赵王,内务府已经开始着手修建赵王府了?毕竟赵王不是太子,又已经十六岁,听说侍妾都有了几个,也是该避嫌了。 那宫女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好运,又仿佛是被四皇子的自称吓到,猛然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总之愣了好一会儿才惶然谢恩:“谢赵王殿下宽恕,谢殿下宽恕!奴婢告退!”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看来这四皇子――嗯,赵王,不管心性到底如何,对外的形象倒是塑造的不错,她久居东宫自然没多少机会获得赵王的信息,不过也不曾听到什么诋毁赵王的传言,看来王皇后的儿子教的不错,难怪王氏一族,会越来越嚣张。 夜晚清心里做了一个简短的评价。赵王是什么样的人,她倒还真该了解一番才是,毕竟她的盟友是楚辰暄,而盟友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么? 于是夜晚清仿佛才被刚才的动静惊醒,语气中满是惊讶:“桔梗,怎么回事?我怎么恍惚听见有人说了‘赵王殿下’?” 连眼神都不需要交流,桔梗便知道该怎么配合:“回良娣的话,仿佛是有宫人不小心冲撞了赵王殿下。” 夜晚清语气中的惊讶之意更甚:“竟真是赵王殿下在此?我还以为是我听岔了呢。” 桔梗正要答话,灌木丛那边转出一个人影:“原来是良娣嫂子,小王这厢有礼了。”一袭蓝色锦袍的俊秀少年脸上含着笑意,对着夜晚清欣喜道,语气十分亲近。 “赵王殿下有礼了!”夜晚清羞涩一笑,仿佛突然见到太子以外的男子,有些惊慌失措。 桔梗的礼数素来周到:“奴婢见过赵王殿下,赵王殿下万安。” 夜晚清除了每逢初一、十五去王皇后宫里请安,平时并不出东宫,而赵王身为皇子,自然不可能去东宫后院行走,因此,这其实是夜晚清与赵王楚辰昭第一次见面。 互相见过礼之后,气氛便陷入了沉默。为了避嫌,见礼时对视过之后的两人都默契的将目光瞥向别处,而心里却开始评价对方―― 在夜晚清看来,在长相上其实楚辰昭比楚辰暄更肖似瑞康帝,然而楚辰昭的一双眼睛与王皇后如出一辙,因此乍一眼看去,任谁都会觉得楚辰昭更像王皇后一些。古人素来早熟,因此楚辰昭虽然不过十六岁,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高与体格,只是面容上还有些少年人的青涩。楚辰昭似乎习惯性带着温和的笑意,配上他清俊的面容,便十足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宽待下人的作风,究竟是刻意为之收买人心,还是真的为人良善了。 聊家常?? 其实以楚辰昭母族的势力和皇后之子的高贵出身,在成长过程中必然是不曾受过什么苦难的,若真因安逸舒适的环境而养成一副好心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双有些深邃的眼眸,似乎透露了他的主人绝不会是心无城府之辈。 相较于夜晚清故作的羞涩,楚辰昭显然没那么拘谨,在夜晚清别开视线后,又状似无意的看了她几眼,眸中闪过些许新奇。 夜晚清因是临时出门,并不曾盛装,也不曾刻意扮丑,脸上没有一丝脂粉,连发髻也不过是用一支玉簪挑起些许长发挽在脑后,从玉质上来看,与耳垂上的翠绿耳环应是出自同一套首饰,一袭翠玉色的披风虽然掩藏了女子的曲线,然而却使得女子的身姿在不时刮起的秋风中愈发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夜晚清就这样通身碧绿俏生生的站在姹紫嫣红的菊花从中,未梳起的部分长发不时被微风吹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楚辰昭往日不曾见过的羞涩与天真,仿佛整个秋天的萧瑟都被淡化了。 楚辰昭眸色微暗,眼前之人是与他平日见过的大家闺秀,或是自恃身份的妃嫔截然不同的女子呢,所谓,小家碧玉? 似是察觉到越来越肆无忌惮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夜晚清的脸上起了红晕,有些局促的抖了抖身子,朝着楚辰昭微微福了福身子道:“赵王且忙,妾身的侍女正在有风亭等着呢,妾身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楚辰昭回话,转身便走。 ――虽则夜晚清的身份不过是太子良娣,说破天其实也不过是侧妃的身份,而赵王贵为亲王,身份自然是比她尊贵,然而太子到底是储君,储君亦是君主,即便此刻夜晚清似乎在身份上低于楚辰昭,但若是他日太子登基了呢?所以夜晚清此刻说完就走的行为并不算失礼,甚至这么客客气气道一声“告退”,已经是守礼到极致了。 “夜良娣留步!”谁知楚辰昭竟然开口挽留,语气中还颇有几分急切。 夜晚清一脸茫然的回头,神情中的惊讶拿捏得恰到好处:“不知赵王有何吩咐?” 楚辰昭的笑意依旧温和:“小王方才为宫女所冲撞,谁知那宫女正是赶着替良娣送点心的缘故才会如此冒失,一转头良娣竟正好在身侧,如此种种,真可谓无巧不成书了,既然如此,相请不如偶遇,良娣若不嫌弃,便与小王一道在有风亭坐坐如何?” “这……”夜晚清满脸为难,拿不定主意似的偷偷瞅了瞅侍立一旁的桔梗,才犹豫着拒绝道,“这恐怕不好吧?毕竟你我男女有别……” “良娣此言差矣,你我本是叔嫂,便算是至亲,有风亭中宫人无数,光天化日之下,小王与良娣守礼而坐,聊些家常,又有何不可呢?”夜晚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辰昭截了过去,语气中的措辞颇为亲昵。 【最近各种意外丢失稿件我会乱说!这一章跟上一章都是丢了重新码过有木有!!】 谁在试探谁 夜晚清凝眸,仿佛在仔细思考楚辰昭的话,末了,又求助性的望了桔梗一眼,才轻声道:“赵王如此说,妾身若是再推脱,便也太不近人情了。即如是,赵王不要嫌弃妾身命人准备的糕点不合口味才好。” 说罢,转身先行一步。 桔梗立刻跟上,背对着赵王,桔梗的嘴角微微抽搐,她家小姐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才几句话几个眼神,便将自己深深刻画成“胆小怕事、毫无主见,关键时刻还要靠贴身侍女拿主意”的无能之辈了!瞧刚才那个脸红的,多么逼真销丨魂呐! 楚辰昭深深望了前面行走如弱柳扶风般的女子一眼,收起嘴角的温和笑意,深邃的眸光里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嘴角再度勾起的弧度里便仿佛含了些许轻嘲,然而再细看时,便又只剩下温和的笑意。 大约是看到自己主子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男子,摆弄好糕点后站在亭子里的青柠,立刻招手将等在御花园入口处的宫人们都招了过来,按规矩侍立在亭子内和亭子周围,连亭子周围原本全部放下的竹帘也卷起一半。 当夜晚清与赵王分别坐在亭中石凳两侧时,夜晚清心里默默点了点头,果然是她得力的丫头,知道该如何将避嫌进行到底,如此一来,不论楚辰昭到底什么意思,至少他们今日在有风亭中“聊家常”的事,是不会成为别人的话柄了。 喝着茶吃着糕点的夜晚清装出一副羞涩胆怯的模样,将“敌不动我不动”发挥到了极致。 终于,还是楚辰昭先开口了,语气比之前更加亲昵,仿佛两人是认识多年的至交一般:“听说良娣嫂子这几日受了风寒,那怎么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反倒来御花园吹风呢?若是 皇兄知道了,岂不心疼?说起来皇兄也真是的,怎么能日日歇在宫外!”前半段是十足的关切,后半段则有些义愤填膺了。 夜晚清低垂着视线,心里却在冷笑,嗯,挑拨离间?还是……想试探些什么? “这……”夜晚清仿佛被楚辰昭最后那句话里的信息所刺伤,又是羞愤又是无奈的说道,“妾身不过区区良娣,太子殿下的作为自然是不能干涉的,还请赵王不要多说了。” 夜晚清一副出嫁从夫的认命模样让楚辰昭微微蹙了蹙眉头,却也只是一瞬,又笑着道:“良娣嫂嫂果然贤惠过人,难怪父皇会亲自御赐良娣嫂嫂管理东宫之权。” 夜晚清终于抬头瞟了楚辰昭一眼,眸中带着些许惊恐:“赵王,妾身……妾身并不曾想与王良……王承徽争权,那日之事十分混乱,待妾身醒来之后,一切便成了如今的局面,其实妾身不过出生小门小户,不似王承徽高门大户世家嫡女,若说打理东宫,实在有心无力。” 【蹲在员工宿舍走廊里蹭无线发文有木有!如果有喜欢某言文的,给个推荐给个收藏留个评论安慰下吹冷风的某言口不口以!】 谁比谁会演戏 楚辰昭的眸中终于闪过一丝讶然。这个女人竟然以为他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王承徽来给她施压的?他真想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才能想到这里去!这样一个怯懦又没有半点城府,思绪还有些天马行空的女子,到底是如何获得他那个乖张傲气的皇兄的亲睐的?不过现在看来,也说不上什么青睐了,毕竟只维持了几天的乐趣罢了,如今又天天往外跑了不是!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然而楚辰昭脸上的笑意却并未减少一分:“良娣嫂嫂想到哪里去了,小王竟让嫂嫂误会至此,真是该打,该打!” 夜晚清在进入有风亭后第一次与楚辰昭对视,明媚的眼眸仿佛可以一眼望到底,语气里却有几丝尴尬:“啊,是妾身,是妾身想岔了。” 只说了这几个字,却不再多说一句话。有风亭中再一次陷入沉默。 夜晚清心底却在微笑。管他想做什么呢,若是连话都让他接不下去,看他还拿什么试探,拿什么挑拨?若是他喜欢没话找话,那也无所谓,她只需负责将话题引到不能接下去的地方就好了。 反正现在桃花殿外的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个性子怯懦又上不得台面的小家碧玉,在赵王楚辰昭这里再加深一下这个形象,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例。至于被别人嘲笑什么的,不在乎的人的看法,与她夜晚清何干呢? “原来良娣嫂嫂喜欢吃桂花糕。”沉默半晌,楚辰昭终于又开口了。 夜晚清正吃着第三块桂花糕,听见楚辰昭这样说,神情变得有些难为情,放下手中的桂花糕,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失礼了。”然后便不再继续吃了,仿佛是以为楚辰昭在嘲笑她没见过世面似的一直吃桂花糕,因此不好再厚着脸皮继续吃下去了一般。 楚辰昭默然不语。半晌,才讪讪道:“时辰差不多了,小王要去向母后请安了,方才叨唠良娣嫂嫂了。” 夜晚清立刻起身相送:“赵王慢走。” 彼时楚辰昭还不曾起身,听见夜晚清这样说,只好立刻起身,匆匆回了一礼,便出了有风亭往王皇后的宫殿方向走去。 见楚辰昭走远了,夜晚清才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方才的羞涩与怯懦早就不见了踪影,灵动的眸子里满是促狭:“哎,你们说赵王殿下会不会被我气死啊。” 青柠从刚才便忍的有些辛苦,听见夜晚清这样说,不由得笑出了声:“小姐这一招‘牛头不对马嘴’真真使得极好,奴婢看这赵王殿下的修养还算不错,竟是从头到尾都一直笑着的。” 听到青柠这样说,夜晚清微微敛眸,侧头望向桔梗:“桔梗,这赵王,你怎么看?” 桔梗淡淡的吐出四个字:“绝非善类。” 夜晚清点头,能在刚才这种对话下依旧一直保持微笑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的温和与微笑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否则,怎么会没有其他的情绪? 狭路相逢 喜怒哀乐,人人都有,但怎样都不会被激出其他情绪的人,要么他天生少根筋,要么他是在忍耐伪装。 想到这里,夜晚清的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论演戏,她可是特工处供认的百变女王,演谁像谁,在心底将自己催眠成要表演的角色,从眼神开始伪装,这赵王么,到底还是嫩了些,表演太过,反倒露了痕迹,若是他方才多一些除微笑以外的表情,说不定她还会以为他之前在菊园之侧的善心是真的呢。如今她到要看看,他来接近她,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反正,她最近闲得慌。 青柠素来对这些事不大敏感,虽然很多事情夜晚清并不瞒她,但是她只能做好照顾夜晚清生活起居这一块,因此看见夜晚清与桔梗说这些时的默契模样,也并不嫉妒,只是默默地替夜晚清添茶倒水。 而另一头,满头黑线的楚辰昭终于隐去了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对着身边的侍从冷冷道:“你怎么看这夜氏?” 那侍从显然是楚辰昭的心腹,听见主子这样说,仔细思忖了一番,才含蓄的说道:“这夜氏前番能得宠,大概真是托了夜状元的福吧?” 楚辰昭抿了抿唇,却没有接话。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但他总觉得,那样风姿清新眼神明媚的一个女子,若真是这般……蠢笨,那似乎,有些可惜呢……而且……不是说那夜氏因水土不服皮肤蜡黄,不过中人之姿,然而今日一见,那样不施脂粉却依旧清新绝丽的好颜色…… 想到这里,楚辰昭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无论如何,这个女子终究是东宫之中唯一停留过皇兄目光的女子呢…… “着人好好盯着这夜氏,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要一一禀报。”半晌,楚辰昭对着侍从淡淡道。 那侍从颔首:“奴才知道了。”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对那个毫无威胁力的女子这样注意,但这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他只需执行命令便是。 而御花园中,夜晚清又闲坐了会儿,才意兴阑珊的撤回了东宫,却在去桃花殿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王采薇,周芷兰与刘娉婷一行人。 这还是夜晚清自那日落水之后,第一次再见东宫诸妃。 王采薇脸上的骄矜之气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然而看向夜晚清的眼神却满是毫无遮拦的恨意,然而终究还是吃一堑长一智,虽然眸中满蓄满恨意,却未曾如往常一般先声夺人,将不好听的话语招呼上来。 看惯了王采薇的目中无人,这样百般隐忍的表情夜晚清倒是见所未见,不由得微微敛眸,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竟是被王采薇身侧的周芷兰抢了先,语含讥诮:“良娣姐姐不是病了么?虽然是初秋,这风却着实有些寒了呢。东宫诸妃中太子殿下挂心者唯姐姐而已,若是姐姐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岂不是要心疼坏了?” 【又蹲在走廊里蹭网……】 懒得认真 哟,这就盼着她有点三长两短最好一命呜呼了?夜晚清心中轻嘲周芷兰的口无遮拦,面上却是羞涩一笑:“多谢刘奉仪挂心。” 却是别无他话,周芷兰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由的有些气恼,语气中的讥诮之意更浓:“啊,是妹妹记性不好,竟忘了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从桃花殿中含怒而去,此后便一直流连宫外,只怕姐姐吹再多风病的再重,太子殿下也不会回来瞧一瞧的。” 夜晚清面色泛红,仿佛是被说中了心事而万分羞愧,又好像是被气急了以致于脸红,沉默半晌,才似乎终于找到了回敬之语,只是仿佛天生轻柔的嗓音到底缺了几分气势:“周……周奉仪记性确实不好,连宫廷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到这里,微闪的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王采薇与眸色平静的刘娉婷,似乎后面的话已经没有勇气再说出口,于是身旁的桔梗语气冷淡的接口道:“我家主子如今贵为良娣,诸位娘娘遇见我家主子,应当先见礼才是。” “你!”王采薇原先还强忍着,待听到桔梗“贵为良娣”四个字,便想起那曾是自己的分位,心中不忿之意更甚,及至桔梗冷冷的要她们向夜晚清见礼,不由得回忆起当初那场闹剧,似乎就是因为她挑了夜晚清行礼的刺,最后反倒阴差阳错,弄得大家一起做了落水鬼,以至于她失了良娣的分位与统领东宫的权柄,再看今日的夜晚清不施粉黛反倒比平时还清丽美艳了几分,与往日病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活脱脱一副狐媚惑主的祸水样,不由得怒极攻心,再也忍不下去了,抬起一指,直指夜晚清眉心:“贱人!” 夜晚清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高门世家教出来的小姐,真真没意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骂人的词。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面上却一分不漏。 “王承徽,你――!”夜晚清抬手,青葱的玉指抖了抖,仿佛想不通自己明明依礼行事,眼前之人却为何口出恶语辱骂于她。 “姐姐!”站在王采薇身侧的刘娉婷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王采薇,朝她摇了摇头,王采薇原本似乎还有话说,转头看到刘娉婷的眼神,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什么,终于不再说话。 刘娉婷强硬的拉着王采薇与她一道下蹲,对着夜晚清恭敬道:“妾身见过夜良娣,良娣万福金安。” 见刘娉婷与王采薇率先服软,一旁的周芷兰面上虽仍有不忿之情,却依旧跟着福了福身子:“夜良娣安好。” “好,好!”夜晚清却似乎依旧不曾从刚才的侮辱中回过神来,连说了两声好,便由青柠、桔梗搀扶着,直接与王采薇等三人擦肩而过,一副泥人也有三分性的模样。 今日她实在没什么兴致与她们周旋,她与楚辰暄这笔糊涂账还不曾分辨清楚,才懒得继续替他收拾后院! 然而有些人,偏偏比愚蠢更愚蠢。 怒骂 “站住!”随着一声厉喝,一个人影飞快的掠过夜晚清,挡住她的去路。 “嗯?”夜晚清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与她平时表现的怯懦完全不同,然而盛怒中的王采薇哪里还看得出来? 王采薇一想到刚才夜晚清与桔梗一唱一和的话语中所含的意思,就气得怒气翻涌,即便皇后姑姑一再叫她容忍容忍再容忍,可是身为世家嫡女,从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这个夜晚清不过有个半路冒出来的知州父亲罢了,就算他哥哥是新晋状元又如何?这天楚王朝的半壁江山早就落入她王家之手,昔日在宫外便是王侯之女见了她亦是客气恭敬的,今日她何必要怕夜晚清这小小破落户,这样万般容忍?! 想到这里,王采薇早将上次的教训忘得一干二净,连自己与夜晚清之间的尊卑之别也似乎全不记得,语气中含着凛冽的怒气,看向夜晚清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家后院的一个贱婢:“贱人,我许你走了吗?!” 听到这话,原本想跑过来阻止王采薇的刘娉婷顿住了脚步。虽然她家与王家算是世交,然而王采薇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她算是保不住了,又何苦再把自己搭进去? 将刘娉婷的举动收在眼中,夜晚清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面上却是无比的震怒,微颤的身子几乎倒在桔梗身上,仿佛光凭自己已经是站不稳的了,然而语气中却含着难得一见的气势:“王承徽!我一再忍让,你却口出……口出秽言咄咄逼人,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说出这些话,仿佛将剩余的力气都用完了,再说不出一个字,一旁的青柠也动了怒:“王承徽,我家小姐乃是奉陛下旨意掌管东宫的良娣,分位亦是东宫诸妃之首,今日王承徽失礼在前,辱骂良娣在后,良娣素来心慈,不予计较,王承徽却一再口出秽语侮辱尊上,却不知将宫规法度置于何地?” 第一次看到夜晚清这样气势逼人的话语,王采薇先是怔了怔,继而听到青柠的话,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然而青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责备之语,却让王采薇再次愤怒的失去了理智:“贱婢!我与你家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么?!懂不懂规矩?!真是什么人教出什么丫鬟!” 知道此刻自家小姐不便展露自己的伶牙俐齿,桔梗一边扶着夜晚清,一边冷冷道:“王承徽慎言!莫非王承徽敢称太子良娣为‘贱人’,也是家教太好的缘故?!” 桔梗一向冷冰冰的,这几句话说下来,气势比虚张声势的王采薇还要足,而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讽刺更是惹得王采薇愈发愤怒:“贱婢,你说什么?!好啊,好啊,一个两个贱婢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真当我王家无人了么?!信不信我要了你们的命?” 【满地打滚求各种~~】 请君入瓮 “哼!”王采薇却以为夜晚清是怕了,毕竟王氏一族在朝堂上实力雄厚,在后宫亦有王皇后统率六宫,夜晚清不过小小的知州之女,又如何能与她王氏一族抗衡?因此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得意,“王法?什么是王法?我伯祖父贵为丞相,朝中大臣谁敢不遵?宫规?你敢跟我提宫规?我堂姑姑乃是后宫之主,统率六宫十余年了,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提王法宫规?!” 若不是这怯懦的伪装还有用处,夜晚清真想大笑三声!与王采薇这种蠢货为敌,简直降低了她的格调! 不过既然人家送上门来给她收拾,她自然也只能笑纳了,权当她与楚辰暄再见面时的见面礼罢!无论如何,她与哥哥的事即便她问心无愧,却是狠狠打了楚辰暄一个耳光,让她不知该如何与楚辰暄再见面。 “你……王承徽,你这话,你这话将楚氏皇族置于何地,将陛下置于何地?”夜晚清一脸的震惊,几乎吓得想要掩耳不听这大逆不道的话,“王承徽,你侮辱我便罢了,竟然,竟然将王氏一族凌驾于王法宫规之上,这,这……” 夜晚清一连好几个“这”,仿佛素来不善言辞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桔梗自然立刻会意代劳:“王承徽,奴婢虽不如承徽知书达理满腹经纶,却也知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王法与宫规是连皇族也不能任意亵渎的存在,不过今日王承徽倒是让奴婢开了眼界,原来王氏一族如今是可以凌驾于皇族之上的了!” 王采薇本来看夜晚清一脸被吓坏的模样,有些洋洋得意,然而听完桔梗的话,正如当头浇下一盘冷水,瞬间清醒。 ――她刚刚说了什么?!就算王氏一族的气焰如日中天,她又如何能将这样的话摆到明面上?她这不是将皇室尊严踩在脚下了么?就算这天下将来说不定会易主,然而这一刻,它还是楚家天下!而这个贱婢,竟然抓住机会给她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王采薇嚣张的气焰终于戛然而止,慌张的情绪席卷全身,下意识的搜寻刘娉婷的身影想要获取帮助,这才发现刘娉婷不知何时早就离开了――原来刚才刘娉婷与青柠的纠缠,王采薇根本不曾注意到――终于六神无主。 夜晚清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不待王采薇回过神来,她便少许酝酿了一下情绪,憋出满脸的惨白:“这,王承徽此言兹事体大,我要禀告陛下与皇后娘娘,听候圣裁!”说罢,站不稳似的拉着桔梗便往东宫正门的方向跑去。 “不准去!”王采薇尖叫一声,下意识的便过来追赶夜晚清。虽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圆回刚才的话,但是她知道,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她算是没了指望,甚至连王氏一族也会受到牵连,而夜晚清这个贱人竟然想把这件事捅到皇帝与皇后姑姑那里去,她如何能应允?! ――出言犯上,大逆不道,将臣下世族凌驾于皇族之上,简直等同谋逆!这不单是做家族罪人,更是会葬送了她自己的性命! 做了垫背的 王采薇的脑子在无限惊惧中难得灵光了一回,连带身体的潜能都激发了出来,夜晚清看似跑的跌跌撞撞,其实速度极快,桔梗亦是半个练家子,却只跑了十几步,便被王采薇追上了! “贱人,站住!”王采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前一跃,一把抓住了夜晚清的袖子,旁边的桔梗本就是虚扶着夜晚清,根本没料到王采薇会倾身扑上来,一时之间便来不及抓住夜晚清从她手中滑开的手腕,而夜晚清为了做出踉踉跄跄的姿势,跑的并不稳当,被王采薇一抓,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便扑到在青石路板上! “唔……”夜晚清闷哼一声,只觉得右手手肘传来一阵钝痛,接着是尖锐的痛意直袭大脑痛觉神经中枢,纵然夜晚清上辈子承受过的身体疼痛比这个厉害千百倍,然而这一世的她养尊处优惯了,不要说这样的剧痛,在夜氏夫妇和哥哥夜炀清的保护下,夜晚清从小到大连一根手指头都没伤到过,而这一摔,不单手肘重重的磕在石板上,王采薇也因不曾站稳,整个人扑倒在夜晚清身上,夜晚清本就被手肘上的疼痛弄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王采薇一压下来,原本悬空的膝盖也狠狠撞在青石板上,又一阵剧痛袭来,夜晚清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小姐!!”桔梗被夜晚清的惨叫吓到,以为夜晚清被伤得很重,于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宫规,弯下腰一把将压在夜晚清身上的王采薇扔到一旁,王采薇本来被这一摔摔得六神无主,所幸有夜晚清做垫背,倒也没摔疼,结果被桔梗一扔,整个人摔在青石路板边的灌木上,扎的她脊梁骨疼,反倒清醒过来,正要怒骂桔梗,却见桔梗一记冷冷的刀眼甩过来,吓得她不敢再开口。 桔梗狠厉的瞪了王采薇一眼迫她噤声,立刻弯下腰凑到夜晚清耳畔有些焦虑的询问道:“小姐,你伤到哪里了?”却也不敢乱动,生怕夜晚清哪里骨折了,一乱动反倒坏了事。 ――虽然桔梗跟在夜晚清身边的日子没有青柠久,然而夜晚清的性格她确实比青柠更为了解,因此咋闻夜晚清近乎凄厉的呼痛声,便知道刚才这一摔怕是委实不轻! “我……”夜晚清刚想开口,便觉胸口窒息一样疼痛,连话也说不出来,不由得心下苦笑,还枉费自己平日里偷偷训练,谁知这具身子还是娇贵的小姐命,竟然这样不经摔! 桔梗见夜晚清这样,眉头紧皱,几乎厉声喝道:“去请太医,再去拆一块木板过来,铺好毯子,快去,快去!”气势之足,若说是官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倒不如说是殷实之家的当家主母! “是!”两个桃花殿的宫人应声而去,桔梗抬眸,对焦急的围在夜晚清身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刻会意,一溜烟往某个方向跑去了。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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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徽,你闭嘴!”王皇后不待王采薇说完,便声色俱厉的喝断了她,看到王采薇惊惧不解的表情,王皇后真恨不得这个堂侄女从未进宫! 她那堂兄从小聪慧过人,官场上亦是左右逢源,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蠢女儿?嫁入东宫这么久,不要说太子的宠爱,连太子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曾摸到,这也就罢了,入宫不久便闯了祸生生丢掉了良娣之位,今日更是当众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甚至直到此刻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该如何补救!竟然冲上来就管她叫姑姑,难道她连深宫之中的女子只有主仆、尊卑之分,不再有其他的血缘关系都不知道吗?! 若是王家女子皆是这般,那么王家离落败就真的不远了! 尽管王皇后心里已被刚才知道的消息和王采薇的举动气得半死,然而面上却还不得不硬撑着维持雍容华贵的神情,快步走到依旧以不太雅观的姿势趴在地上的夜晚清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表情里满是担忧。 【码字好累,求鼓励~~~~~~】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 唇枪舌战 王皇后虽然连腰都不曾弯下来,然而关切的语气却与担忧的表情十分相配:“夜良娣可还好?宣太医不曾?王承徽不懂事,本宫定会严加惩罚,绝不徇私!”说到这里,抬眸扫过桔梗青柠及桃花殿一干宫人,厉声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良娣的?太医不是说了夜良娣风寒未愈,要好好静养,你们怎么能让良娣出来吹风,还在这样的路上还能摔得这么重?!若是良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刁奴!” 夜晚清此刻已经渐渐从剧痛中缓过劲来,听到王皇后的话,眉头微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王皇后这一过来,先是喝止了王采薇的愚蠢言行,又立刻过来关心她,还扬言要重惩王采薇,以示公允,算是暗示王采薇的言行作为中宫皇后的她是不会容许的,而她身后的王氏一族亦是不容许的,更是以退为进的抱住了王采薇,之后却立刻话锋一转,将她此时的情况归根于她有病在身还不好好养病,身边的人也不知劝阻,服侍不周,才导致自己如今的境况! 不过三言两语,既撇清了王采薇言行并非王氏一族所思所想,又雷厉风行的将大半的过错归咎到桃花殿宫人的身上,真不愧是深宫里屹立十多年而不倒的女人! 夜晚清正想忍痛开口分辩,桔梗却抢在她之前开口了:“皇后娘娘恕罪!本是太医说良娣风寒已经痊愈,只是上一次良娣受惊过度,因此太医叮嘱要多带良娣出去走走,看看秋高气爽的好风光,心情也能开阔些,惊惧之症才能快些消退。奴婢瞅着今日天气甚好,便想着服侍良娣出来走走,因担心良娣风寒初愈不宜多动,便也只在御花园略坐了会儿,谁知……谁知归途之中遇到王承徽等诸位娘娘,王承徽与我家良娣一言不合,便……便说了些不好听的,我家良娣本想着以和为贵,便也不同王承徽计较了,谁知王承徽竟拦住我家良娣,口出污言秽语不说,还……还说了些,说了些奴婢不敢再叙的话语,我家良娣素来胆子小,听见那样的话,只好来禀告皇后娘娘,想着皇后娘娘与王承徽到底是血缘至亲……谁知王承徽竟发了狠的将我家娘娘扑倒在地上,我家娘娘素来身子弱……如何能经得起……呜呜……”口齿清楚的说完这些话,桔梗的声音已然哽咽,语气到最后又是担心又是委屈。 一旁的青柠立刻接过了话:“皇后娘娘明鉴,我家良娣素来谨言慎行,却一而再再而三遭遇王承徽的欺侮,奴婢斗胆,求皇后娘娘替我家良娣做主!” 夜晚清微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果然是她最为得意的两个丫鬟,几句话便将王皇后扣的帽子全数摘去,又将王采薇深深的绕了进去,尤其桔梗那一句轻飘飘的“想着皇后娘娘与王承徽到底是血脉之亲”,连带王氏一族也不能轻易脱身。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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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太子来了 夜晚清覆在披风下的左手不着痕迹的抓了抓跪在她身侧的青柠与桔梗,暗示她伤的并不是很要紧,好让她们专心应对眼前的状况。 桔梗与青柠得到夜晚清的暗示,心里都松了口气,演起戏来自然愈发得心应手―― 一向冷面示人的桔梗已经开始抹起泪珠,整个人更是跪伏在王皇后面前:“求皇后娘娘替我家良娣做主,我家良娣素来谦和待人,却屡遭王承徽侮辱,如今更是被伤的这样重,奴婢……奴婢……呜呜……” 一旁的青柠更是二话不说,就朝着王皇后磕起头来:“奴婢求皇后娘娘替我家良娣做主!” 见桔梗与青柠如此,跪在夜晚清周围的桃花殿众人亦是开始磕头:“求皇后娘娘替良娣做主!”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连王皇后一时也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到底情况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当一脸寒色的楚辰暄快步走到桃花殿附近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桃花殿的宫人全都跪倒在王皇后身前,不停的磕头请愿,而她们中间,一个娇弱的女子软软的倒在地上,神情痛苦,而王皇后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她身后的一大群宫人亦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仿佛盛气凌人的俯视着矮了她们一头的桃花殿众人,尤其是那个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女子。 楚辰暄的心底蓦地一痛,眼底的冰寒之一意愈盛,裹狭着内力的暴怒之声连道路旁的飞鸟都惊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啊――!”王采薇最先看到脚步飞快、满脸怒意的楚辰暄,忍不住惊呼出声,楚辰暄抬眸狠厉的看了她一眼,在路过的时候抬脚将她踹到一边,王采薇被踹飞一旁,尖叫一声,噗的吐出一口心头血,脸色蓦然发白! 然而除了她身边的宫人再没有人注意到她。 刘娉婷与周芷兰早就躲到一边不敢出声,王皇后虽然惊诧于楚辰暄的震怒,却依旧尽力保持自己的仪态:“太子,这件事确实是王承徽之过,然而太子你下手这样重,是否也有些过了?” 楚辰暄被王皇后冷淡的话语一激,在见到夜晚清惨状的一瞬间失去的理智全数回笼,嘴角勾出王皇后见惯的挑衅笑意,楚辰暄冷冷道:“怎么?皇后的侄女代表王氏一族大放厥词,还肆意侮辱孤的爱妃,难道孤还该笑脸相迎不成?”说到这里,楚辰暄倾身,凑到王皇后耳侧,冰冷的语调里满是挑衅,“王氏的贱人,孤可不稀罕!” 说罢,弯下腰蹲到夜晚清身侧,抬手在夜晚清身上快速摸了一遍,确定脊柱并不曾受创、伤的最厉害的地方大约是右手,这才一把抱起夜晚清,留下一句狠厉的话语后,便头也不回的往桃花殿走去―― “王氏欺我太甚!” 虽然只有短短六个字,却叫王皇后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身子,她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关雎宫内痛失慈母的华贵少年,冷冷的瞥了志得意满的她一眼,仿佛她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骨折了 微愣片刻,王皇后才想起自己的身份,立略一沉吟,便往桃花殿走去,却再也不看王采薇一眼,仿佛那个倒在宫人怀里满身鲜血的少女,与她并无一丝关联,更逞论血缘之亲了。 余下的周芷兰早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同样脸色发白的刘娉婷稳了稳心绪,指挥着胆战心惊的宫人们将王采薇送回她的宫殿――就算王采薇从今往后大约会成为王氏一族的弃子,她也总要将面子上的情分做足了,免得日后被翻旧账。她可不像王采薇那么好命,从小被娇生惯养的不通庶务,以至于变成如今这副骄矜愚蠢的模样。 而另一头楚辰暄一脸怒意的踹开了桃花殿的正门,惊起飞鸟无数,然而桃花殿中的宫人除却一开始的惊诧,竟是没有半分声响,想来先前桔梗遣来拿门板的人已经知会过了。 楚辰暄小心翼翼的将双目紧闭的夜晚清放到已经铺好的床上,才寒声道:“太医人呢?!孤竟不知太医院的架子这样大!”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引着太医进来,一听到这话,太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声告罪:“殿下恕罪!” 楚辰暄冷哼一声:“说什么废话,还不过来给良娣诊治!难道如今太医院也姓王了吗?!” 可怜的太医被这话吓了一大跳,刚要继续请罪,抬头触及楚辰暄狠厉的眼神,话也说不出口了,幸好桔梗过来提醒他当务之急,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夜晚清床边,早有侍女从床帘内引出夜晚清的手腕,于是太医稳了稳心神,开始请脉,随后又指挥桔梗探看了夜晚清身上的伤势,斟酌着开药去了。 保持着国母仪态匆匆赶来的王皇后听到这句话,身形一顿,语气却犹自强撑着:“太子殿下这话是要置我王家于不臣之地么?” “呵……”楚辰暄冷笑一声,“皇后这话说得好笑,方才王承徽在众目睽睽之下所说的每一句话,难道还要孤一一复述给皇后听吗?皇后如此耳聪目明,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到底是孤要置你王家于不臣之地,还是你王家早就有不臣之心?孤倒是不知道了,什么时候王法宫规,在你王家人面前就不能提了?!” “吧嗒……”王皇后憋着一口气,生生将一枚护甲掐断!她那个没出息的堂侄女,惹祸倒是一等一的厉害!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她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如今要如何遮掩?只怕这话早就进了瑞康帝的耳朵! “怎么,一向善言的皇后也词穷了吗?”楚辰暄语气中的嘲讽毫不遮掩,然而说完这句话,却转头看向已经在开药方的太医,漠然的语气将好不容易恢复镇定的太医又下了一跳,“良娣的伤势如何?” “啊……”太医身子一抖,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跪倒在地上:“回……回太子殿下的话,良娣主子的右手骨折了,但并不厉害,另外膝盖擦伤严重,别处都还好,静养一两个月便也好了。”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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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生气 听到骨折两个字,楚辰暄的脸色黑了几分,待听到膝盖擦伤严重,已经是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幸而那太医是低着头回话的额,否则大概又要被吓一跳了。 “……好好开药,你退下吧。”半晌,楚辰暄冷冷的下了命令,淡漠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是……是……微臣告退……”太医哆哆嗦嗦的退下了,自有桃花殿的宫人引了出去。 楚辰暄回头,表情已变回王皇后见惯的桀骜不驯,见王皇后还杵在那里,不由得冷笑道:“皇后还在这里做什么?您的好侄女把天都捅破了,难道皇后不打算去补补?还是皇后觉得,这天下已经易楚姓王了,因此也不必费这劲了?” 这话说的辛辣而讽刺,王皇后脸色大变,却依旧竭力维持着一国之母该有的姿态,微颤的嗓音却泄露了她此时的慌乱:“太子殿下可不要以讹传讹,采薇在家里头娇惯坏了,说话素来不知轻重,若太子非要把一个小女子的胡言乱语说成是王氏一族的不臣之心,就不怕寒了天下士族的心吗?” 说罢,也不再听楚辰暄的回话,王皇后转身便走。她确实没有时间也不必要花时间浪费在这里,看太子的态度,在意的也不过是楚氏皇权的受辱,而不是床上那个怯懦的女子,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弥补她那个好侄女的口出狂言! 王皇后带着她的侍从一离开,屋子里立刻清净了许多,那一厢夜晚清已经由青柠和桔梗在太医的指导下包扎好了伤口,斜靠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皇后一走,楚辰暄脸上的嘲讽与傲气立刻不见,只余下满脸的阴霾。 一时之间,屋子里竟然悄无声息。 “退下。”半晌,终是楚辰暄先开口,对着屋子里伺候的众人淡淡道。 ――语气中既没有怒气,也不含冷漠,只是很淡很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怎的,夜晚清却突然心里一跳。 “是。”众侍女应声退下,桔梗与青柠对视一眼,最终也听命退下。 夜晚清依旧低着头,楚辰暄也不开口,只是踱步走到夜晚清床前三步处站定,半晌,才冷冷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个王采薇,也能叫你如此狼狈?” 夜晚清倏然抬头,正好看到楚辰暄眸中尚未来得及隐藏的一丝担忧,但脸色却依旧臭的可以,又联想到桃花殿中的种种用心,原本纠结的一些事仿佛忽然有了出口。 “我也没料到王采薇竟然能无脑到这种地步,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也不知王家是如何想的,竟将这样的人送进宫来,”夜晚清轻叹一声,难得没有和楚辰暄呛声,而是平静的解释道,“不过,至少王采薇这一闹,王家也有的忙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楚辰暄却突然勃然大怒,“你当孤真的斗不过王家吗?需要你这样牺牲,只为斗垮一个王氏女?!”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你威胁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况……”何况这岂止是斗垮一个王氏女的收获?王采薇那番话,若是搁在其他家族,怕是够满门抄斩的了!就算枝繁叶茂权势滔天如王家,只要王采薇这番话传了出去,有心人再好好运作一番,那王氏一族即便不伤根基,也会损失惨重!然而听到楚辰暄又气的在她面前自称“孤”了,夜晚清抿了抿嘴,决定将这番话闷死腹中。 楚辰暄却仿佛洞悉了夜晚清未说出口的话,脸色越发难看:“有些事……”只说了这三个字,却不再继续说了,只是近乎恶狠狠的盯着夜晚清固定好后缠满白色布条的右手,半晌,颓然道,“你保护好自己,便是对我最大的助力了。” 夜晚清闻言一震,下意识的与楚辰暄对视,片刻之后,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那种眼神,那种眼神实在太过似曾相识,仿佛哥哥夜炀清曾无数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楚辰暄……”夜晚清有些惶然的垂下头,“你……” 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于是干脆不再说话。 夜晚清知道楚辰暄对她是有好感的,也能理解这种好感,毕竟当年她这样出现救了他一命,又是本性暴露的出现在他面前,她相信天楚王朝找不出第二个她这样性情这样做派的女子,若是楚辰暄因此对她上了心,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然而……那眸中的深情……这样的深情,怎么会出现在楚辰暄的眼中?!他是天楚王朝的储君,将来注定位登九五,做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最是薄情帝王家,他怎么可能对她情根深种,甚至不惜自曝其短的告诉她,她保护好自己,便是对他最好的助力?!其实他也知道,他与她,如今不过是一场交易,他怎么能告诉她,她是他的弱点,是他的软肋,好让她以后,有了有恃无恐的资本? 他明明应该知道,情爱之上,她本是个无心人啊…… “怎么,你不相信?”楚辰暄却误会了夜晚清的意思,自嘲一笑,“孤是演惯了戏,却不会在你面前演这种烂戏――孤的演技如不如你还得另说,更何况这样的戏码,根本不可能打动你什么。” 夜晚清默然。这个男人还真是……够了解她啊…… “楚辰暄,”夜晚清蓦然抬头,“你何必这样,你明知道,你我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楚辰暄并没有动怒,反倒勾起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的笑,连语气也恢复了夜晚清见惯的玩世不恭,“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夜晚清皱眉,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楚辰暄抢了话头:“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对夜炀清怎样,也不会对夜澜之夫妇怎样――只要他们,还是我的大舅子、岳父岳母,那么,我保他们无恙,否则……” 夜晚清怒目而视,寒声道:“楚辰暄,你威胁我?!”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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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帝王之爱?虚无缥缈! “不,”楚辰暄却苦笑一声,面上是毫不遮掩的无奈,“我是在恳求你,恳求你留在我身边。” “恳求?臣妾算是开了眼界,头一回见人这样的方式恳求别人!”夜晚清一口气憋在胸口,连语气也控制不住的嘲讽起来,“难道太子殿下忘了,殿下曾与臣妾立下协议,臣妾助殿下肃清东宫后院,他日殿下荣登大宝,便放臣妾自由的吗?” 仿佛没有听出夜晚清话语中的讽刺与愤怒,楚辰暄兀自轻笑一声,话题竟又跳回到几个对话之前:“为何你我不可能呢?” 夜晚清也不在意楚辰暄对她刚才的话的回避,听到他将话题回到之前她说的他们不可能,干脆坦白道:“因为,我不会和任何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而你,未来的天子,身边可能只有一个女子吗?” ――后宫佳丽三千,即便皇帝不是每个都爱,但哪个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艳福?更何况,就算皇帝钟情一人,但满朝文武会允许皇帝后宫只有一人吗?端看楚辰暄的母亲,瑞康帝的元后便可知道,帝王之爱,是何等的凉薄无幸!即便那风华绝大的女子,如今依旧是帝王心中唯一的爱恋,然而终究已经香消玉殒,甚至有可能还是含恨而终,那么这帝王之爱,要之何用呢? “只是这样?”楚辰暄眉心一动,仿佛这答案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样?!”夜晚清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现实,“溺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在帝王之家,却绝无可能!” 楚辰暄眸色微暗,低喃着重复道:“绝无……可能?” 夜晚清的语气已变得有些咄咄逼人:“难道不是?陛下对你母后的爱恋曾经也是民间流传的一段佳话,然而如今呢?若你母后不是含恨而却,你又如何会对王皇后甚至对陛下如此态度?若那真是一段佳话,为何你还会有皇弟皇妹,还有后宫这诸多的妃嫔?” “绝无可能吗?”楚辰暄却仿佛没有听到夜晚清咄咄逼人中显而易见的嘲讽,又重复了一遍,才抬眸直视夜晚清,决然道,“我才不会做那般无用的人,用一生相伴做承诺,却……我不会是他,不会!” 看到楚辰暄脸上的势在必得,又听出他口中那个“无用之人”大概就是瑞康帝,夜晚清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她忽然失去了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争执的欲丨望。 ――是啊,现在看来,瑞康帝或许辜负了元后,然而如今信誓旦旦的楚辰暄,焉知不是当初志得意满的瑞康帝?想象永远比现实丰满,站在这里争论已逝的过去,或是未曾到来的将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还皆是未知数,而她夜晚清,无意在这变幻多端虚无缥缈的帝王之爱上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夜晚清慢慢冷静下来,从枕头下拿出楚辰暄还给她的那把匕首,扬了扬,淡淡道:“匕首为证,允我一诺?”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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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清松了一口气,父亲本是忠臣,又是能臣,以楚辰暄之城府,自然不会随意因儿女私情加害之,其实她本不用担心父母,然而哥哥夜炀清的心思被楚辰暄撞破,而楚辰暄对自己又是这样的心意,若是不求下一道保命符,将来楚辰暄掌权,焉有哥哥的好果子吃?然而她若是单单只求楚辰暄不得加害哥哥,以楚辰暄的脾性,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连着父母一起,那么楚辰暄也只当她是担忧家人,反倒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尤其是最后一句,也许楚辰暄还会觉得这是她受了他刚才的话的刺激,才突然想到要讨要这个承诺,再想不到,这是她在御花园里静坐时想到的对策。其实今日若不是自己受伤将他引来,她也打算用匕首之诺打破两人之间的冷暴力,而她所求之事,亦是此事。或许真是老天垂怜,至少她此刻说出这个要求,简直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 “如此……多谢了。”夜晚清将匕首放回到枕头下面,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有朝一日她想要离开东宫,便也没了后顾之忧,作为回报,她会继续帮助楚辰暄的――她就当,他们之间的那个协议,还存在,只是最后不是他放她离开,而是她自己想办法离开罢了。 ――总的来说,结果还是一样的。 “呵……”楚辰暄却突然笑了起来,夜晚清有些诧异的抬头,发现楚辰暄的神情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是怎样的奇怪,“你就这样想吧,然而对于你,我却是势在必得。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威胁你,若是不曾得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从今日起,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你不必再为我肃清东宫后院。当然,若你觉得太子良娣忽然消失父皇能置之不理,那么,你尽管消失。你父母兄长的安危,并不只掌握在我的手中。” 夜晚清心头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楚辰暄说“你就这样想吧”的时候,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仿佛全部被眼前之人所洞悉,然而他却接下去说,对于她他势在必得,并且,他不单要留住她的人,还要获得她的心!多么自信的狂妄! “殿下放心,臣妾自有分寸。”然而千思百转之后,夜晚清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句话。 【求鼓励】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这个变态! 夜晚清自然知道太子良娣不能随意消失,否则楚辰暄必然不会给她善后,那么父母兄长必定见罪于瑞康帝,而这样一来,楚辰暄也未曾违背自己的承诺,毕竟瑞康帝,不是他能左右的。所以她本就打算继续留到楚辰暄功成之日,届时,自己消失时能问罪父母兄长的只能是他楚辰暄――那时天楚王朝的真龙天子。 所以到那时,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消失了。而她,可以等。反正楚辰暄都说了,没得到她的心,他也不屑于强夺她的人,而这桃花殿既有医书又有珍贵的草药,十分合她的心意,那么暂留于此,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萦绕夜晚清心头多日的烦恼已经荡然无存,至少这样的做法,她与楚辰暄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冲突的。 “殿下,良娣,太医开的药熬好了。”正当屋内又陷入沉寂的时候,门口传来桔梗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尴尬与僵持。 夜晚清抬头,看到桔梗端着药不卑不吭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楚辰暄的示下――毕竟刚才,楚辰暄下令要她们全部退下。 楚辰暄抬手:“给我吧。” 桔梗依旧面色不变,小心翼翼的将放着一碗药的托盘交给楚辰暄:“启禀殿下,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否则药效会有所减退。” “知道了。” “奴婢告退。”桔梗福了福身子,趁楚辰暄转身的空档对着正有些目瞪口呆的夜晚清偷偷使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难得见到一向沉着冷情的桔梗有这样顽皮的表情,夜晚清心里哭笑不得,可又想到楚辰暄亲自监督她吃药,只怕这一碗苦到极致的药她是要一滴不剩的喝完了――虽然她还没喝过,然而就她这几年所学,早就知道无论什么中药,一旦熬成汤药,绝对都是难以形容的苦,所以她所研制的一些药,她宁愿多花些功夫,也要通通想办法制成药丸。否则,就算管用,她也吃不下去啊! 然而现在……夜晚清觑了觑正面无表情的端着药走到她面前的楚辰暄,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楚辰暄本来心情是极度不好的,然而看到夜晚清的表情忽然变得像某些惧怕吃药的孩童一样,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浅笑,连心情也莫名好了大半。 “怎么,孤的良娣这副表情,莫不是害怕吃药?”楚辰暄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在床沿坐下,托盘早被他顺手搁在刚才路过的桌子上。 听出楚辰暄口中的调笑之意,夜晚清皱眉:“我只是不喜欢汤药的苦味罢了。”看到这黑乎乎的一碗药,夜晚清就格外想念前世的西药胶囊! 楚辰暄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放到唇边轻轻碰了碰,才送到夜晚清嘴边:“这可是孤第一次喂人吃药,爱妃可不要辜负了孤的一片心意呐。” 夜晚清瞪了满脸笑意的楚辰暄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楚辰暄的心情好像忽然变好了?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等等―― 夜晚清神情一变,这厮莫不是因为看出自己不喜欢吃这苦药,所以心情才好起来的吧?!这个……这个变态!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 小说中最通俗的喂药方法 见夜晚清迟迟不肯张口,楚辰暄嘴角的笑意更盛:“怎么,爱妃莫不是要孤换一种方式喂药?” “嗯?”夜晚清下意识的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单音节,却看到楚辰暄笑着将勺子撤回到自己面前,然后毫不犹豫的喂进了自己口中,却并没有咽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 前世从未看过言情小说的特工夜晚清小姐,忽然领悟到楚辰暄想做什么,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出依旧活动自如的左手,一把夺过楚辰暄手中的药,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顾不得空腔中溢满的苦到极致的回味,夜晚清扬了扬手中的空碗,咧嘴一笑,正要说“我喝完了,就不劳烦殿下了。”谁知才一张口,一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含着药默默看完夜晚清举动的楚辰暄忽然压了下来,趁着夜晚清张口之际,将口中的要全部渡入夜晚清口内! 夜晚清猝不及防,想要紧闭唇舌,奈何楚辰暄趁渡药之际将舌头窜进了她的口腔,只好被迫喝下了部分药,却还是有些许药汁从夜晚清的嘴角滑落,蜿蜒着没入她白皙的颈间。 而楚辰暄完成了喂药,却并不曾立即解放夜晚清的唇舌,而是顺势牢牢扣住夜晚清的后脑勺,又小心翼翼的避开夜晚清受伤的手,把夜晚清拥在怀中,将以口渡药演化成激烈的舌吻。 “唔唔……”夜晚清呜咽着,想要躲开,却忧伤的发现自己被楚辰暄扣的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被动承受,而楚辰暄竟似毫不在意夜晚清口中残余药汁的苦涩,只是拥着夜晚清,疯狂的在她口中扫荡着。 若有人这时候进来,便可以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一男一女拥坐在床上,女子的右手似乎因受伤而层层包扎着,抱着她的男子显然十分顾及这一点,因为拥抱的姿势虽然紧密,却完全不曾碰到那只手分毫。 相拥的男女此刻正热烈的激吻着,男子双目紧闭,神情满足,女子的嘴角淌下蜿蜒的药剂,仿佛也为这气氛增添了几丝情趣,只是女子睁大的双眼正恶狠狠的瞪着身前的男子,将这一室的暧昧旖旎消除殆尽。 终于,当夜晚清感觉自己的唇舌都有些麻木的时候,楚辰暄一脸满足的放开了她。 “你!”夜晚清气急,指着楚辰暄怒骂道,“你混蛋!” 楚辰暄顺势抓住夜晚清指着他的左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笑得放肆:“怎么,难道爱妃是嫌孤还不够怜香惜玉,想要再来一次?” “……”夜晚清噤声。她早就有觉悟了,耍流氓什么的,她与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况且,不就是……不就是一个吻么!至少化解了她与楚辰暄刚才看似不能挽回的气氛,还是很值得么!她的内在是特工夜晚清,可不是大家闺秀夜晚清!所以,刚才的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夜晚清这样想着,脸上的窘迫慢慢退散,只是心底,仿佛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 结果 翌日,太子所聘王氏女继欺凌其他太子妃嫔被降位后,不思悔改不说,反而变本加厉,竟然口出狂言将王氏一族凌驾于楚皇室之上,还嚣张的以下犯上,将夜良娣打成重伤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举朝震惊! 群臣虽然没有闲情逸致替夜晚清叫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也不甚在意东宫后妃之间的争风吃醋,然而王氏女竟然嚣张到无视宫规法度,这不是蔑视皇室尊严又是什么?就算往浅了说,这也是王氏一族蔑视皇族的不争铁证,若是往深了说,那可是赤果果的不臣之心啊!试想一下,连王氏一族的一个女子都能嚣张到这一地步,那纵观王氏一族在天楚王朝境内,又该是怎样的嚣张跋扈?皇宫内苑,毕竟也是皇帝的居所啊! 何况那夜氏女也并非毫无来头,她的父亲虽然并不是世族出生,如今却也是一州之长,官居要职,而她的兄长更是新科状元,如今进了翰林院历练,若是将来能留在翰林学士院,那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呐!而以夜状元之才华和为人处世之道,恐怕留在翰林学士院的几率是大之又大的! 而且听说那夜良娣本身并无过错,素来对王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却反倒招致毒手,于情于理,这夜良娣都是十足的受害者,而嚣张已久的王氏一族,如今竟然张狂到这般地步,难道真的存了改楚易王的心思?! ――尽管王氏一族势力如日中天,但瑞康帝到底还是一代明君,因此朝中铁骨铮铮的直臣还是有几个的,再加上并未投靠王氏一族的大臣,这几日弹劾王氏的折子简直如雪花漫天飞了! 当然,以王氏一族的根基,加上中宫王皇后的屹立不倒,以及多年的苦心经营,光凭此事自然不可能就此倒下,但却也损失不小。 先是东宫王氏之父户部尚书因教女不当,被迫引咎致仕,而王氏本人也被贬为东宫最末等的奉仪,迁到东宫最偏僻的朱华阁居住,以她此番所作所为,早就招致王氏一族厌弃,而凭太子殿下的心性,王奉仪此生算是无望了。 接下去王氏竟有不少族人同时被查出有不法之事,以至于群臣的视线已经完全从东宫转移,直接开始弹劾王氏一族的不法之事,于是革职的革职,贬官的贬官,甚至也有不少因此锒铛入狱。 待一个月后事情尘埃落定,众臣蓦然发现,朝堂上原本气势嚣张的王氏一族,竟然颇有些人才凋零的意味,反倒是有许多被王氏一族压制多年的能臣借机上位。 可以说,经此一事,王氏一族纵然根基未动,却也大伤元气,至于获益者是谁,众人心知肚明。也因此,群臣对那个素来顽劣不堪,甚至依旧表现得乖张怪戾的太子突然有了一丝敬畏之心。 ――毕竟,这件事,可不像是陛下的手笔呐! 一些忠臣不由得老泪纵横:太子殿下原来只是韬光养晦而已啊,真是天不亡我天楚呐!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onreceivefail:function(reason){//从服务器接收推广失败的事件,网络异常等可能触发该事件 (tag,onreceivefail,reason); } } if(!is_pc){ //demoentry baidu_ads_show; } //settimeout(demo,4000); if(is_pc){ $_(”ads1”).=”none”; $_(”ads2”).=”none”; baidu_clb_fillslot(”691228”); } | 波澜起伏 然而对于群臣的猜测,太子却一直一副与我无关的摸样,该吃喝玩乐吃喝玩乐,该琴棋书画琴棋书画,连偶尔去青楼逛逛的习惯也不曾改变分毫。 于是几番试探之后,群臣又开始疑惑,这件事,到底是太子的手笔,还是别人的手笔?到底是王家点背意外事发,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 ――王家自元后薨逝,王皇后成为继后以来嚣张已久,飞扬跋扈之下难免树敌,然而如今又有谁能突然这样大手笔的整治王家? 真是猜不透,猜不透呀! 于是朝堂之上一时之间不免人心惶惶,反倒卧床养伤的夜晚清这里安静的不行,王皇后为了安抚和补偿赏赐了大量补品珍玩,而瑞康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前几日,去翰林院试炼的新贵们都有了着落,除了夜晚清的哥哥夜炀清正式留在翰林学士院担任翰林学士,其余都被外放了。 不过有王家的倒霉事以及一大批新官员的冒头,夜炀清此番调动竟也没引起多大波澜,有知情人甚至觉得这是瑞康帝对夜晚清及夜氏一族的安慰与补偿――毕竟夜晚清两度受辱,却从不曾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连远在土州的夜澜之也不曾因为女儿的事上过什么负气的折子,只是一如既往的替朝廷办事,最多也不过是在请安的折子里提过一句“小女顽劣”,十分的识大体,人人都赞夜氏一族忠君爱国,女孝子贤。 而此刻,被撇离了事件中心的夜晚清正舒舒服服的窝在桃花殿院子里吃着上供的蜜橘,偶尔指挥着宫人替她晒这个药草,切那个药草,简直优哉游哉。 ――自那日楚辰暄“轻薄”了夜晚清又调笑一番离去后,她与楚辰暄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只是楚辰暄再也不会将一些事物带到她面前来处理,或是再状似无意的询问她的意见。 从姿态上来看,楚辰暄似乎真的不打算夜晚清再在除去王氏的道路上襄助他一分一毫,夜晚清也不在意,心安理得的看着楚辰暄替她搜罗来的医书,用着楚辰暄替她寻来的珍贵药材。 夜晚清是素来不喜欠人人情的,如今的这副安分守己的模样,一来是她到底受伤了,也实在没精力折腾,二来,楚辰暄既然放言之前各取所需的协议作废,自然也不会给夜晚清任何机会去接触这些事情,因此夜晚清之所以不动作,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楚辰暄明里暗里都限制着她! 不过―― 夜晚清塞了一瓣蜜橘进嘴里,嘴角扯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眼神却越过桃花殿外的宫墙,仿佛遥遥望着什么地方。 楚辰暄做事素来滴水不漏,然而女人的心思他哪里懂?此番过后,她算是两次因祸得福,在东宫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恐怕她如今端坐桃花殿,亦会有是非找上门来。去了一个鲁莽无知的王采薇,剩下的那几个,不管有何动机,终究不可能当她不存在的呀。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onreceivesess:function{//从服务器成功接收到推广的事件 (tag,onreceivese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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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却是咬牙切齿道:“嬷嬷,他……他也太过无情!那女人有什么好,又死了这么多年,明明是我陪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料理后宫,凭什么他还总是惦记着那贱人!连那贱人留下的贱种,也要这样百般维护!”说到最后,王皇后满口的“贱人”,神情狰狞的犹如市井泼妇,哪里还有半分母仪天下的雍容。 听到王皇后的怨怼之语,林嬷嬷只是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说什么,半晌,看王皇后渐渐自己冷静下来,才淡淡道:“娘娘明明知道,您与陛下之间隔着皇族与王氏。” 却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一个肩负着家族利益而位居中宫的女子,又怎么能希求帝王的真心相待?她家娘娘,到底是犯傻了,怎么能对帝王动情!若不是如此,当初黎皇后那件事也不会做的这样仓促,说不定陛下与娘娘的境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加……相敬如冰! “嬷嬷……”王皇后显然听出了林宫人的弦外之音,满脸颓然,半晌,才呐呐道,“终究,一夜夫妻百夜恩啊……” “娘娘,”林嬷嬷肃容,语气已然变得有些严厉,“陛下与您,先是君臣,而后才是夫妻!”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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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冷笑一声,满腔怒意:“也不知堂兄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蠢笨如猪的女儿来,还敢送进宫来!我先时瞧我那堂嫂还以为是个颇为能干的,谁知竟把女儿养的这样蠢!” 林嬷嬷显然没有王皇后那么生气,只是轻声道:“王承徽确实不中用了些,不过,却也误打误撞给我们指了条明路。” “明路?” 林嬷嬷点头:“王承徽入东宫虽然不久,却是一贯的飞扬跋扈,欺负的妃嫔宫人不计其数,然而两次受罚,却都是因为伤到了夜氏,也只有涉及夜氏时,太子才会出现。虽然太子看似因夜氏兄长的缘故才对夜氏青睐有加,然而每次夜氏受难,太子便有雷霆之怒,亦时常亲自探望,而夜氏亦是东宫妃嫔唯一受过太子宠幸的。当然,太子素来随心所欲,这或许只是贪新鲜罢了――毕竟那夜氏也算是个美人儿。然而有一点,却十分蹊跷。” 王皇后立刻追问:“何事蹊跷?” “东宫各宫均有我们的眼线,却唯有夜氏所居桃花殿防守严密,我们的眼线连桃花殿正殿都进不去,更不要说近身夜氏,传回来的消息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王皇后默然,而后努力回忆那日事发时的情形,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夜氏身边的两个丫鬟似乎有些门道。” 林嬷嬷点头:“确实有几分手段,然而到底不过是官宦人家的小丫鬟,又是初来乍到,怎么可能立刻便将宫中之事守得这样严实?何时宫中之人是这样好收服的了?” “嬷嬷的意思是……” “若不是有人先将桃花殿清理过,仅凭夜氏又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娘娘,这夜氏,恐怕太子十分中意!” 王皇后眸光一闪:“你是说,这夜氏,会是太子的心仪之人?说起来……那日夜氏是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太子钦点的妃嫔……”说到这里,王皇后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可那是太子第一次见到夜氏,又怎么可能如此心仪?按你的说法,这桃花殿中的布置若是要不惊动我们,没有些时日是不可能的,可太子与夜氏是在选秀之日初见,又怎么可能……” 林嬷嬷点头:“娘娘说的确实有理,只是娘娘莫要忘了,太子时常会溜出宫去,美曰其名‘微服私访’,有时跑的远了甚至不在金州境内,若是太子与夜氏之前就认识,也就说得过去了。” 王皇后沉吟半晌,才冷冷道:“派人严查夜氏,同时也好好查查她父亲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记住,切忌打草惊蛇,若是查到什么,务必拿到证据!” “是,老奴这就去办!”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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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虽然自己近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这次骨折的价值似乎十分之大,夜晚清觉得自己也挺对得起楚辰暄的了,这样一想,便觉得这段时间歇一下也无妨,等她身子好了,初一十五去给王皇后请安的时候,再想办法做些贡献好了。 总之不能楚辰暄不让她做,她便真的不去做,若是现在多做些,将来她想办法脱身了,楚辰暄念着她的功劳,也许会对父亲和哥哥更宽容些。 ――至于楚辰暄对她的心意,夜晚清只觉得这种心意对于楚辰暄这样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帝王之家,从来江山第一,至于女人,能不能排上号还未尝可知,若是她傻得被楚辰暄的“心意”所感动,那么将来大概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小姐,桔梗说您让制的药丸制好了,正要拿小白兔试验,请您过去看呢。”夜晚清正拿着一本医书出神,不妨青柠突然叫她,到被吓了一跳,连医书也不小心掉在地上,谁知医书掉在地上的声音反过来又把青柠吓了一跳,两人呆愣愣的面面相觑片刻后,不由得相视一笑。 “嗯?青柠你说什么?”夜晚清回过神来,却实在想不起青柠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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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夜府的时候,因要瞒着夜氏夫妇及府中的仆从,因此夜晚清每次制了什么新药,更多时候是偷偷让夜炀清带出去找小动物尝试,再将小动物的反应记下来供她参考,然而自从夜晚清知道桃花殿是楚辰暄费过心思特意替她改造的,宫中基本都是可靠之人后,夜晚清便命人辟了明一轩,在里面养了几十只兔子,专门用来试药。 其实夜晚清最先想到的事前世医学上最多用到的实验品――小白鼠,然而天楚王朝只有家鼠,她去哪里找那么多小白鼠,何况养老鼠万一弄出鼠疫,以现在的医疗水品,要是桃花殿出了鼠疫,那么整个皇宫就完蛋了,如此一来,天楚王朝也就差不多要灰飞烟灭了,那她岂不是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祸国红颜”?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夜晚清最后选择了兔子。 虽然兔子的反应可能跟人的差别比小白鼠更大,然而总归比什么都不试验要好得多。 “小姐,奴婢已经选了三只健康的兔子分开装好,您看可以喂药丸了么?”看到夜晚清进来,桔梗忙迎了上来,侧身让夜晚清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后,才开口询问道。 夜晚清满意的点点头:“可以了。” 桔梗颔首,亲自从手中的瓷瓶里倒出三颗药丸,用青草叶裹了起来,喂兔子吃了,又将兔子放回篮子里,开始等待药效发作。 一炷香过去了,三只兔子依旧在笼子里不时的走来走去,仿佛毫无异状。 两柱香过去了,三只兔子似乎还是不曾有分毫变化。 三柱香过去了,一切如旧。 立在夜晚清身旁的青柠不由得有些着急:“小姐,莫不是这药……” 青柠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其中一只兔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紧接着,第二只兔子也倒了下去!只有第三只兔子又隔了半柱香时间才倒下去。 “小姐!”青柠欢呼一声,忧虑的脸庞立刻变得欢快。 桔梗默不作声的走到兔笼边上,打开笼子拨弄倒地的兔子,发现所有的兔子手脚都软绵绵的,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这才回过头来微笑着对夜晚清道:“恭喜小姐,‘迷醉’初成。” ――迷醉是夜晚清新近在医书上看到的一种迷药,这种迷药溶于水无色无味,若是研成粉末撒入空气中,嗅之同样有效,一旦中招,没有两三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简直就是江湖跑路必备良药啊! 【越来越觉得取标题什么的……好难过啊~~~~(>_<)~~~~可不可以写“无题”--!】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onadfailed:function{//推广无法继续展示;onreceivefail可能继续展示推广 (tag,onadfailed); }, onadswitch:function{//推广轮转事件 (tag,onadswit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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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轩的宫人对青柠这样有些失礼的举动恍若未闻,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于是夜晚清并不高亢的嗓音也让整个明一轩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了,我要吃东坡肉,你可别烧糊了!” 青柠脸上的笑意更胜,她与桔梗素来分工明确,听到夜晚清有些孩子气的回答,转身就去了小厨房。 晚上吃饭的时候,夜晚清一直在晃神,显然是在研究迷醉该如何更改配方,看得青柠直摇头,却也不敢出声打扰,怕打断了夜晚清的思路,只好愈加殷勤的服侍着,省的夜晚请出神太厉害夹了去腥的葱姜吃。 正吃得差不多了,却听到门外有宫人唱诺:“太子殿下驾到!” 夜晚清依旧恍若未闻,青柠与桔梗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桔梗上前,在夜晚清面前晃了晃手:“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嗯?”夜晚清回过神来,正好看到从门口进来的楚辰暄,被打断了思路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太子殿下来了,臣妾有失远迎。”却连身子都不曾起。 青柠与桔梗忙给楚辰暄见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楚辰暄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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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楚辰暄这样说,夜晚清的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夜晚清一如既往的敏锐,楚辰暄也不再卖关子:“王氏的人,在查你的父亲。” “什么?!”夜晚清大惊,“王氏在查我父亲?!” 难道是记恨王采薇两次降位都是因为她?还是……他们看出了什么,发现她其实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然而不管是哪种,王氏将主意打到她父亲头上去,她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不过你父亲素来勤政清廉,那些人也无甚收获。” 夜晚清的神情却没有因此轻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辰暄眸光微闪,眼前的女子竟是这样聪慧…… 然而若她不是这样与众不同的胆识与做态,如今又如何会坐在自己面前? 楚辰暄的嘴角扯出一丝自信的笑意:“你放心,我会叫他们自顾不暇。” 夜晚清的神情却依旧未曾放松:“我就怕他们到时候病急乱投医……” ――若是王氏真的因此被整的自顾不暇,万一有人反应过来是因为他们动了她父亲念头的缘故,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毕竟这指向性也有些太过明显了! 楚辰暄听出夜晚清的意思,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悦:“难道在爱妃眼中,孤做事就那般不干净利落?” 听到楚辰暄这样说,夜晚清蓦然的回过神来,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的担忧无疑是在怀疑楚辰暄的办事能力――只有露了痕迹,才会引人怀疑,若是滴水不漏,别人又怎么会将两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连在一起?毕竟在世人和王氏自己眼中,现在的王氏,正在被人狠狠收拾呢。 想到这里,夜晚清歉然一笑:“是我多虑了,你不要生气。” 难得夜晚清这样的姿态说这样的话,柔和的烛光又将她本就清丽的脸庞映衬出几丝惑人的妩媚,楚辰暄只觉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骚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只好咳嗽了一声稍作掩饰,才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我自然不同你一般见识。” 瞅瞅,瞅瞅,这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夜晚清咬牙,某人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本领还真是进化的让人叹为观止呐! 夜晚清正想着呛楚辰暄一句,还没来得开口,却被楚辰暄抢了先:“不过,你这里也不可掉以轻心,调查你父亲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你。” 【又在走廊蹭网……还吓到某刚开房门的大叔……】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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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是王皇后,只怕也会这样想!更何况如今王氏的日子不好过,王采薇是指望不上了,那么此时自己的出现就像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一样,若是确认楚辰暄真的对她十分上心,而她又为他们所用,作为太子的枕边人,不管是偷出些有用的消息还是帮着他们陷害太子,只要能找出或是人为制造出太子的错处,再倾族之力废太子,那么王皇后的儿子四皇子楚辰昭就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到时候就算王氏受损,作为储君甚至是未来新君的母族,一样可以东山再起,延续辉煌! ――真是打的好算盘!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动刀自己亲人身上! 夜晚清凝眸,神情冷峻:“王氏……真该死。” 虽然只是轻飘飘吐出这五个字,声音却仿佛染上了寒冰一样冰寒。 “我说过了,你不要做什么,”楚辰暄看出夜晚清的意思,神情微暗,“王氏,自有我收拾。” 【求鼓励!】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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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采薇这个身份高贵的嫡女完蛋了,自然只能再送旁系嫡女甚至是貌美聪慧的庶女入东宫了,总之在王氏看来,太子既然纳妃,又怎么能没有王氏女?就算太子妃是没有指望了,也不能让太子后院没有王氏女! 楚辰暄没有否认,只是带着淡淡的警告对着夜晚清叮嘱道:“总之,你不许搀和这些事,只管在桃花殿看你的医书制你的药便是。” 夜晚清不愿应承下来,于是斜睨了楚辰暄一眼,眼角眉梢带上了几丝惑人的媚态,声音更是柔的能掐出水来一样:“哎呀,那太子殿下可有没有什么奇药要臣妾帮着制的?” 楚辰暄倏地起身,倾身凑到夜晚清面前,在她微张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才哑声道:“下次再这样勾引我,就要做好献身的准备。” 说罢,留下尚未反应过来的夜晚清,转身离去。而那背影看起来似乎有几丝狼狈。 直到楚辰暄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夜晚清才回过神来,一脸的懊恼:“什么勾引!谁要勾引你!”她只是想转移话题罢了!然后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拂过被楚辰暄亲过的唇瓣。 不过楚辰暄自那日从宫外回来失控又与她在上次受伤之后意外和好后,对她的举止偶尔便会有些轻浮,因此尽管又被占了便宜,夜晚清也只有片刻的不自在,待她一个人吃晚饭,便也将这个插曲抛诸脑后,也包括,楚辰暄再三警告她不要插手王氏的事。 吃过晚膳,夜晚清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出手。 唔,上次那个四皇子楚辰昭莫名其妙与她亲近,虽然这个新晋的赵王看似温煦,在宫内宫外都颇有谦谦君子的贤名,然而他的眼睛骗不了人,他的演技对她来说也还是有太多破绽,所以她更相信四皇子那日对一个宫人的宽容,不过是他惯用的伪装,甚至那一日他遇见她时对那宫人有些过分的优待,更仿佛像是明知道她在那里,而故意做戏给她看一般――否则身为尊贵的皇子,楚辰昭即便一时仁慈放过冲撞自己的宫女,又何必还要问声细语的询问她为什么在花园里跑这么快?前世今生,夜晚清见过的上位者不计其数,一个婢女在这些人眼中不过蝼蚁,若非出于某种目的,他们根本不屑于浪费多余的口舌!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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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夜晚清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将迷醉改良到可以燃烧,并且烟雾也能迷晕人。毕竟下在水或食物中需要契机,而甩出去,若是对方比自己强上百倍,又怎么可能有那个机会?虽然说也不一定有机会点燃,不过多一种用法,总归多一层保障吧?夜晚清的习惯总是要把同一样东西的用处开发到极致,才会想到用另一样东西来填补它的不足。毕竟如果东西太多太杂,关键时刻哪有时间去分辨? “小姐,到午膳时间了。”夜晚清正翻着记载迷醉配方的医书想找找看有什么办法能继续改进,青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嗯?”夜晚清刚抬起头的时候有一瞬的茫然,片刻之后才回忆起青柠之前说了什么,遂点头道:“知道了,你先摆饭吧,我看完这一页便过去。” 青柠深知夜晚清的性子,听到她这样说,便立刻道:“是。” 突然想到了什么,夜晚清叫住了青柠:“准备一下,吃过午膳之后,去坤和宫。” “去坤和宫?”青柠的眼中满是疑惑,“今日并非初一十五,而且小姐的伤好没好透呢。” 夜晚清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微笑道:“皇后这几日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又差人嘘寒问暖,便是没好透,我也该早些去向皇后请安谢恩呐。”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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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清点点头,继续看医书。青柠远没有桔梗聪明,然而贵在对自己忠心,并且从不质疑自己的决定。所以有些事情,她也不愿意告诉她。毕竟很多时候,不知道,才更安全。这是知人善用,更是她爱护青柠的一种方式。 用过午膳,稍作休息之后,估摸着王皇后也午睡够了,夜晚清便带着桔梗和几个宫人往坤和宫去了。 谁知夜晚清还没跨进坤和宫的大门,便有王皇后近身的宫人迎了出来。 身为王皇后身边得力的宫人,绿禾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似有讨好,却绝不谄媚,语气中更是亲热里带着些许隐晦的警告:“奴婢给夜良娣请安,娘娘知道您要过来,怕您身子没好利落,特意命奴婢出来迎您进去。” ――啧啧,好一个“娘娘知道您要过来”,这是在向她展示王皇后在后宫势力之强么?难怪楚辰暄会说,就是她宫中的防卫太严密,才会引起王皇后的怀疑,看来所言不虚呢。 心里虽然透亮,面上却不能表现分毫,夜晚清笑得腼腆又受宠若惊,继续表演她的迟钝无胆怯:“让皇后娘娘挂心了,心里……心里委实不安,今日身子骨好了些,便赶紧过来谢恩,没想道,还劳烦……劳烦绿禾姑姑出来相迎,真是,真是……真是……”说到这里,仿佛想不出什么恭维的词来,几个“真是”之后,便干脆闭口不言,只是微笑着望向绿禾。 绿禾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鄙夷,笑容却依旧十分恭敬,语气里还有几丝故作的热络:“良娣说什么呢,岂不是折煞奴婢了?哎哟,良娣快往里请吧,外头风大,若是让良娣受了凉,皇后娘娘可饶不了奴婢!” 夜晚清感激一笑:“绿禾姑姑说的是,可不能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绿禾立刻上前亲自掺了夜晚清往坤和宫内走去。 谁知绿禾竟没有将夜晚清带到王皇后平时见东宫诸妃的偏殿礼和殿,而是一路将夜晚清往坤和宫深处带去。 “绿禾姑姑,这是要往哪里去?”仿佛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夜晚清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绿禾笑道:“娘娘吩咐奴婢将您带去万和殿。” 万和殿是王皇后的寝殿。 夜晚清满脸诧异:“怎么……怎么在万和殿?莫不是……”说到这里,语气一转,立刻便添了几丝惶恐,“莫非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惊扰了皇后娘娘午休?” 绿禾立刻挥手否认,笑意里更见亲切:“娘娘说良娣既是太子跟前第一得意人,又是如今的东宫诸妃之首,虽然没有太子妃的名分,娘娘却是把您当儿媳妇看待的,何况今日又不是东宫诸妃拜见娘娘的日子,何必要去冷冰冰的礼和殿,因此着奴婢带良娣去万和殿,娘娘备了花茶,请良娣在万和殿的花园里小坐。” functionbaidu_ads_show{ /* *sdkdemo2.0 * *参数详情请参看/js_ *是sdk的接解压路径 * */ _$bds({ cid:ads1,//[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identifier //bfn: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w*0.15 os:0,//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imsi ap:false, //cell:[[61474,6318,0],[61475,6319,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127.12345,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45],[17fe0c448765,65]],//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adtype=2;//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adbuilders={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mg、icon returnad.title+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mg、icon,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ad.img; } } vartag=[dev]jssdk; vardefault_listener={ onadshow: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tag,onadshow); }, onadclick:function{//推广被点击事件 (tag,onadclic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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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清仍旧有些不敢,却又仿佛不知该如何拒绝绿禾的动作,只好慢吞吞半推半就的随着绿禾往里走,脸上却满是受宠若惊的惶恐:“这,这会不会不大好?按礼,还是要先通报一声,再等皇后娘娘示下才能……” 经过刚才的试探与接触,再加上之前的印象,此时的绿禾对夜晚清心中已然十分轻视,因此听到夜晚清还在这里拖泥带水磨磨唧唧,便在手上加了些力道,硬拉着夜晚清往里走,口内却依旧笑着说道:“良娣莫要羞怯了,皇后娘娘都吩咐奴婢去宫门口迎良娣了,良娣又何必在这里客气?” “这……”夜晚清似是被绿禾的话堵着不知该如何接了,犹豫了片刻才呐呐道,“可姑姑方才不是说……说皇后娘娘在万和殿的花园里备了花茶……那,那不直接去花园么?” 绿禾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又是满脸的笑靥如花:“瞧奴婢这记性!皇后娘娘说,刚好内务府新进了几样新式的宫花十分有意思,又正好良娣过来,便想请良娣先去挑一支。” “这……这样啊,如此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了。”夜晚清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终于不再由绿禾拉着,而是自发的往殿内走去了。 穿过重重纱帘,夜晚清只带着桔梗随着绿禾走进了王皇后的寝殿,夜晚清进去的时候,王皇后正歪在窗边的贵妃椅上,见夜晚清进来,笑意盈盈道:“夜良娣来了。” 演戏谁怕谁 夜晚清立刻躬身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王皇后满脸责怪的望向绿禾:“还不快扶良娣起来。本宫不是说过良娣就是本宫的儿媳,你怎么跟良娣说的,怎的良娣还是这样拘谨!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夜晚清心里已经笑出声来了。若她的性格真如她所故意表现的那样,说不定她此刻已被王皇后这突如其来的亲近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继而说不定就晕乎乎的真去相信什么“一家人”的说辞。可是开什么玩笑!后宫哪里来的亲情,更何况她与王皇后,那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不过王皇后这样明显的刻意拉拢,要么就是有了什么十足的把握,要么就是真当她没什么城府,可以随意拿捏。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的发展,却是她夜晚清所乐见的。 绿禾听到王皇后的话,立刻上前搀了夜晚清起来,口内忙着告罪,语气中却并无一丝惊惧:“皇后娘娘可冤枉奴婢了,是良娣太过尊敬您,非要这样守礼,奴婢难道还能不让媳妇儿给您这个婆婆行礼不成?那奴婢也太不知趣了些!” 此话一出,便知绿禾在王皇后跟前有多少分量。 夜晚清脸上的神情却更显惊慌:“娘娘,娘娘您千万,千万不要责怪绿禾姑姑,是臣妾,是臣妾觉得礼不可废……” 王皇后就着身旁老嬷嬷的手从贵妃椅上起来,含笑道:“夜良娣真是……行了,本宫与绿禾说笑呢,良娣这一本正经的请罪,倒叫本宫以为自己是个刻薄主子了!” “啊……”夜晚清一脸的呆滞,仿佛是为自己的会错意而羞愤不已,连脸色也有些微微涨红,“是……是臣妾愚昧……让娘娘见笑了……” “真是个可人儿,难怪太子如此喜欢,”王皇后笑得愈发慈祥,侧头朝一个捧了红色木匣子的宫女招了招手,那宫女会意上前,走到夜晚清身侧,王皇后指了指木匣子道:“内务府刚送来的,你挑一朵去戴着玩罢。” 夜晚清垂眸,发现木匣子里装着一排十二朵宫花,不知是什么料子制成的,每一朵都栩栩如生,艳丽非常,夜晚清飞快地瞥了一眼,指了指其中一朵粉红色的桃花,恭敬道:“就、就这朵桃花吧!” 王皇后浅笑:“替夜良娣装好,送去桃花殿――”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忽然多了一丝探究之意,“哦,原来夜良娣独爱桃花,难怪住的桃花殿,果然,夜良娣最得太子殿下欢心,不像本宫那个不争气的侄女!” 听见王皇后突然提到王采薇,夜晚清脸色巨变,竟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王……王奉仪的事,臣妾也不知为何竟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臣妾……臣妾……”说着说着没了词,竟急的快要哭出声来。 【从今天起,更新时间改为每天下午14:00哦!因为某言还在倒班,白天时间比晚上要多~】 就不接招 王皇后提起王采薇,原本是想试探一番,毕竟虽说夜晚清一直表现的无比庸碌,然而王采薇两次被贬都是因她而起,让她不得不心生怀疑,只是万万没料到夜晚清竟然胆子小的就这样跪倒在地,现在还快要哭出来,不由得疑心大消,她那个不成器的侄女就算再不中用,也不可能两次都死在这样一个女子身上,只能说要么是她自己时运不济,要么……是太子处心积虑要除了她。 这样一想,王皇后的神情比方才更加和睦,亲自上前扶了夜晚清起来,语气更显亲昵:“傻孩子,本宫不过是随口提到罢了,到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夜晚清听王皇后这样说,也有些不好意思:“是臣妾胆子小,娘娘莫要见笑。” 王皇后干脆携了夜晚清的手,一道往方才夜晚清进来时便路过的小花园走去,姿态之亲昵,自不必表述。 坤和宫的小花园虽然比御花园小了很多,却被宫人打理的花团锦簇,生机盎然。现在是秋季,小花园里应景的摆了几十盆开的正欢的菊花,其余的一些花卉夜晚清并不全部认得,然而单看品相,便知应当都不是俗物。总的来说,与御花园相比,坤和宫的花园少了几分气势磅礴的大气,却处处透着精致精巧,显示了主人的权势恩宠。 与王皇后在亭子里面对面坐下后,夜晚清便一直拘谨的微微低着头,直到有宫人送了清香四溢的花茶过来,夜晚清才抬手执起茶杯浅饮一口,便又没了动静,眼观鼻鼻观心,一看便知道是精心培养过的仪态保持的极好,只是仿佛根本不懂攀谈、应酬为何物。 不过亭子里也只是一瞬间的冷场,便被王皇后出声打破了:“这几日身子可养得好透了?若是还没好利索,可不能掉以轻心呐!”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的身子已无大碍。”夜晚清微微抬头,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紧张。 王皇后轻笑一声:“你这个孩子,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难道本宫会吃人不成!” 似乎经历过刚才的王皇后与绿禾调笑那一茬,夜晚清的适应能力已经好了些,听到王皇后这样说,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立刻诚惶诚恐的跪倒地上请罪,而是抬眸飞快的觑了王皇后一眼,才轻声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是臣妾,臣妾素来不善言辞……” 虽然比刚才的表现好多了,然而对王皇后来说,这话显然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而若是继续按着夜晚清的性子来,恐怕天黑了,她也进不到正题。 王皇后抬眸瞟了一眼身侧的绿禾,绿禾会意,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出亭子。 夜晚清虽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看到绿禾的动作,便知道王皇后已经受不了自己的“不上道”,打算进入正题了。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夜晚清微抿的唇角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欲加之罪? “哎,你这孩子,”王皇后似乎已被夜晚清弄得有些无奈,只好岔开话题,“这花茶你吃着如何?” 这一次夜晚清到没有让王皇后继续无奈,只见她将手中的茶杯凑到鼻翼轻轻嗅了一下,才羞涩道:“娘娘的花茶闻着清香无比,喝到嘴里先是有一阵味微苦意,然而片刻之后,那苦意里便瞬间含了香甜,乃是花茶中的上品。”语气虽然依旧拘谨,却没有一丝停顿。 王皇后笑道:“看来你对这花茶还颇有研究?” 夜晚清微笑:“是臣妾的母亲最爱喝花茶,因此臣妾也略懂一二。” 王皇后的笑意更胜:“原来如此。” “娘娘……”正在此时,绿禾领着一个神色焦虑的小太监站在亭子外面,神情凝重,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皇后神情不郁:“有什么便直说,”说着,又瞅了夜晚清一眼,嗔怪道,“夜良娣又不是外人!” “是!”绿禾应声,转身对着落后她一步的小太监道,“说罢,什么事?” 那小太监这才跪倒在地:“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夜良娣请安!” 王皇后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免了礼,那小太监继续道:“启禀皇后娘娘,方才宫外传来消息,说是……”说着,竟抬头有些逾越的瞥了夜晚清一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王皇后的声音渐渐泛冷:“本宫不是说过了,夜良娣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 那小太监似是被王皇后的震怒吓了一大跳,又慌忙磕了几个头请罪,才继续道:“回娘娘的话,宫外的消息说,有人……有人秘密参夜良娣的父亲夜知州纵奴占地,侵占民产!” “竟有此事?”王皇后神色微变,言语之间却对此事毫不怀疑,斜睨了一脸呆滞的夜晚清一眼,语气中染上了几丝怒其不争的味道,“陛下最恨为官不仁,祸害百姓的官吏了,夜知州怎能如此糊涂!” “皇后娘娘!”夜晚清跪倒在地,语气里已然带上了几丝哭腔,“皇后娘娘明鉴!家父……家父素来为官清廉,勤政爱民,在土州亦是有口皆碑的,绝不会……绝不会做那……纵奴占地的事……求皇后娘娘明鉴!” 王皇后示意身后的林嬷嬷将夜晚清扶起来,叹了口气道:“你先别急,本宫既与你如此投缘,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说着,对那小太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奏折现今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奏折如今还未曾呈上去,因不是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因此先送到了通政史司,丞相大人昨日过去视察时刚好看到了,想着王奉仪连着两次折辱了夜良娣,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暂时扣下了,方才让人递了消息进来告诉娘娘一声。” 夜晚清听完擦了擦眼泪,语气里依旧却带着哭腔:“娘娘,求娘娘救救家父,家父定然是被冤枉的……求娘娘……求丞相……臣妾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娘娘……娘娘,娘娘……”说着说着,已经开始轻声啜泣,仿佛除了求王皇后,她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尽管她认定自己的父亲是被冤枉的。 把戏做足 王皇后终于满意的轻笑出声:“本宫果然没看错良娣,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心里更是有些得意的想着,看来这个夜晚清还没有蠢笨的看不出王家与太子之间的利益之争呢,不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为她所用,看来命人引诱夜家家奴做出欺主占田之事制造把柄这步棋,走得很不错呢。 夜晚清的脸上是受宠若惊的惶恐:“皇后娘娘……谬赞了……”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低声,却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然。 只可惜王皇后正沉浸在自己的愉悦里,根本感觉不出来,听到夜晚清这样说,又伸手拍了拍夜晚清的手背,才松开了她的手:“好了,绿禾,你送夜良娣回东宫罢,可不要让良娣受了秋风的凉!” 绿禾轻笑着应了,上前亲热的扶着夜晚清的手腕:“良娣,奴婢送您回宫。” 夜晚清不着痕迹的摆脱绿禾的手,又对着王皇后行了一礼:“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家父的事……”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怯弱。 王皇后摆了摆手:“这件事,本宫会看着的,良娣就放心吧!” “是……多谢娘娘!” 走出坤和宫后,夜晚清便借口要去御花园散散心将绿禾打发回了坤和宫。 打发走了绿禾之后,夜晚清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在御花园里游荡了一会儿,又在有风亭里静坐半刻钟,这才行色匆匆的回了东宫。 进了东宫之后,夜晚清并没有立刻回桃花殿,而是有些失态的斜倚在流离湖边的扶栏上,望着湖水出神,远远看去,十足的黯然神伤模样。 只有站的如桔梗这样近,才能看到夜晚清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坤和宫的尾巴走了没?” 桔梗并没有什么动作,依旧低着头轻声道:“咱们刚进东宫不久,便撤了。” 夜晚清望着湖面上飘着的几篇绿叶,冷笑道:“王皇后身边看来还有军师,否则凭王皇后的自负,恐怕还想不到要这一路监视我们,以确保我是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而为王皇后所用呢。” 桔梗难得的笑了,只是笑意很浅,浅到几乎不易察觉:“终究还是小姐略胜一筹。” “你说,父亲的事,究竟是王皇后编造出来诓骗我的,还是真有其事?”夜晚清的手指规律的敲打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指尖的凉意让她的声音愈发清冷,语气中的疑惑已渐变成肯定,“只怕是王氏的人动了手脚吧,父亲本就知人善用,何况这几年还有哥哥把关,怎么可能会有做出‘侵占民田’的人来。王氏还真是……” 桔梗冷声接道:“不知死活。小姐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吗?”夜晚清似是询问,又似是自问,停顿了半晌,才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暂且先让王氏得意一阵。” ――只有从什么都有骤然变成一无所有,才能叫人为之疯癫呀。 桔梗毫无异议:“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太子殿下那里……” 花魁进宫 夜晚清的眸中闪过一丝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恼意:“管他做什么,他叫我不动我便不动了?做梦!我可不是他的解花语子衿,凭什么事事听他的?” 伴在夜晚清身侧多年,桔梗早就知道她家小姐做事一向心高气傲,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太子这样的存在,若是太子好好说话,小姐或许还会听话不动手,然而太子偏偏这样的态度陪着这样不容拒绝的手段,小姐定然是不会真的作壁上观的。只是,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小姐的最后一句话,好像……含着那么点酸意呢…… 不过这话,聪敏如桔梗是绝对不会对着她家小姐说出口的,而是明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走,回桃花殿。”桔梗素来话少,夜晚清早就习惯了了,因此没有听到桔梗的答话,也并不在意,随手揪了手边的一片叶子丢入湖中,拍了拍手,转身往桃花殿方向走去。 只是一转身,那身姿看起来便立刻含了几分颓丧。只要任何人看到,便会立刻猜到,夜良娣的心情似乎很糟糕呢。 …… 流离湖另一侧的树荫下,楚辰暄目送了夜晚清的身影没入桃花殿的殿门,才对着仿佛空无一人的的身侧冷冷道:“去查一下,王皇后与她说了什么。” “是。”一个男子低声应下,随后响起一道微不可查的风声,但细听,又仿佛只是错觉。 楚辰暄抬手接住树上落下来的一片叶子,似婆娑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把玩了一番,语气中似宠溺又似无奈:“就知道你闲不住,只是……”声音到这里,却是戛然而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楚辰暄身侧,楚辰暄招手,那人便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瞬间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沉默半晌,楚辰暄倏地开口:“出宫一趟。” “是。”随着这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影,穿的是宫中常见的太监服侍,身姿笔挺的立在楚辰暄身后,脸上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与宫中见惯的总是面带谄媚的太监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楚辰暄抬手将手中的叶子没入湖面,转身离去。 却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在风和水波的共同努力下,那两片叶子,越靠越近…… 一日之后,东宫又炸了天。 原因是太子殿下竟然将原本安置在宫外畅馨苑的花魁子衿带进了东宫,给了最末等的奉仪封号,并且就安置在被贬的王奉仪之前居住的微安殿!又因那子衿自幼被千媚楼老鸨买下,早不记得自己本来姓氏,太子便赐她梅姓,称为“梅奉仪”。 那梅奉仪虽然在跟太子之前是清白之身,然而无论无何也不过是青楼妓女,何等卑贱的出身?得了太子青眼安置在畅馨苑便算是此生极致的富贵了,谁知那花名满楚城的子衿竟然有本事让太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带进东宫! ――所谓祸国红颜大概不过如此!! 废太子? 太子此举显然是不把皇帝放在眼中了――毕竟皇帝之前曾明令阻止太子带子衿入宫的举动。不过这在久居楚城的看客看来并不新鲜,毕竟太子殿下做过的忤逆当今圣上的事多了去了,所谓见怪不怪么! 然而更懊恼的恐怕是王氏一族,谁叫太子竟然将那妓女安置在王奉仪之前居住的微安殿!甚至也给了奉仪之位!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王氏嫡女住不得的地方,竟然一个青楼妓女能住?!他王氏嫡女如今只是奉仪,那青楼妓女竟也做得奉仪?! 于是原本伤了元气想低调一阵子的王氏一族又按捺不住了,若是能忍下这口气,便是将来他们真的掌了权,只怕这一段过往也会被人咬住不放,贻笑多年!王氏乃是士族大家,如此侮辱自然是不能忍受的! 于是不过一夕之间,太子仅仅是将一个女子安置在东宫的举措,便使得街头巷尾的八卦话题全然改变,而朝堂之上更是又闹翻了天―― 有老臣颤巍巍的上奏折:“太子此举太过荒唐,有损储君身份!” 这还算好听的。据说瑞康帝听完保持沉默。 也有御史大夫愤怒无比的说道:“太子简直荒淫无诞,竟将青楼妓子带入东宫,简直荒谬!” 这算是比较中肯的。据说瑞康帝听完皱了皱眉眉头。 自然也有王氏的爪牙在愤怒的王氏的暗示下慷慨激昂道:“太子失德已久,如今更是将东宫当作青楼歌馆安置青楼妓女,实在难当储君之重,臣请陛下废太子,另立贤能!” 据说那一瞬间,满朝寂然。 虽然太子已经很久没干过什么好事了,然而除了寻花问柳玩世不恭之外,似乎还真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德行是不怎么好听,却也没有不好到能凭这些废掉太子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太子再不像一个太子,也没有王氏及其党羽以外的臣子提过废太子的原因。 储君乃是国之根本,若太子并无大错,是不能妄动。何况太子幼有神童之名,这几年虽然闹得有些不像话,然而仔细想想,有些事虽然看似歪打正着,然而瑞康帝偶尔交给太子办的事,最后却都是办成了的,尽管过程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甚至有失储君风度。 ――所以在很多大臣看来,太子只是爱玩闹的有些过了而已,所以谁都没想过要废太子。更何况如今王氏独大,若是废太子,便只能立王皇后之子,那么待瑞康帝百年之后,外戚干政已然是可以预见的局面。 据说那位御史大夫的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群臣瞬间安静,而扮演雕像很久了的瑞康帝也终于开口了,却只是淡淡道:“朕只有两位皇子,卿之意是要朕废太子,立赵王?” 那御史大夫本来就是这个意思,然而被瑞康帝这样挑明了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而瑞康帝也不发怒,只是依旧语调平静的说道:“杨御史御前失仪,革职,永不录用。” 聚首 群臣愈发安静。 ――只是提了一句废太子,便永远的离开了官场,又是被皇帝所厌恶的人,以后即便走别的路也不可能有结果了! 这一刻,满朝文武终于认清一个现实:太子的储君之位,是不可能动摇的!于是王氏的人更加坐不住了。当然,此是后话。 更当下的情况是,据说被贬的王奉仪的院子里碎了不少瓷器,不过夜晚清大笔一挥,全部没给报销。还让宫人去看看有哪些不是王奉仪所 有的,必须照价赔偿。 据说失去家族依靠的王奉仪在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半死,然而权衡再三,还是放下了手中已然举起的花瓶。 当然,以上的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子衿进东宫的第二天,东宫诸妃就炸了窝。 先前夜晚清再得宠,至少她也是一州之长的嫡女,身份与他们差不多,而那子衿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女,如今竟也跟她们平起平坐?!何况夜晚清在她们看来又是个不具威胁的,因此即便太子宠着她,甚至为她几乎废了王采薇,也是无所谓的,毕竟夜晚清在她们眼中是一个即便拥有财富也不懂使用的蠢材,不足畏惧,甚至若是她们不能成为东宫最尊贵的女人,有夜晚清这样一个上位者也是不错的。 然而子衿就完全不同了。 能成为楚城第一青楼的花魁,容貌之绝艳自不必多说,才艺手段心智想必都是一流的,否则也不可能迷得太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公然带 进东宫,这其中是怎样极致的宠爱和如何高超的手段,实在是让东宫诸妃不能再继续平静下去了! 于是作为东宫如今的诸妃之首,夜晚清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便被堵在了桃花殿。 尽管楚辰暄曾经命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夜晚清,然而那是夜晚清盛宠的证明,如今太子已有新欢,又怎么可能记得这件事?何况夜晚清如今是东宫诸妃之首,而且身子好的也差不多了,她们过来请安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夜晚清看起来很好糊弄的样子,若是有她来出头对付那子衿,方便不说,若是出了什么事,大概也可以想办法让她都担了。 于是此刻桃花殿的六安殿里第一次坐满了这么多衣衫华丽的女子。 夜晚清坐在主位上,脸色并不是很好,却并不显得病态,从众妃坐下之后便一直沉默,颇有一份“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然而在其余人眼中,却只是觉得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罢了。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庶女出生的周芷兰,虽然她是庶女,然而却也有一个不错的出身,这个子衿不过是贱籍出生青楼妓子,竟也能与她同居太子奉仪之位,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因此周芷兰的脸色比夜晚清还难看,语气里带着一丝愤然:“良娣,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狐媚子魅惑殿下?” 夜晚清明亮的双眸里含了一丝疑惑,下一刻却用一句话瞬间打败了所有人。 装贤良什么的…… 夜晚清用极其疑惑的口气对着周芷兰问道:“太子殿下宠幸谁,是太子殿下的权利,我们作为妃妾的,怎么能够干预呢?” ――典型的十足的三从四德形象。 六安殿内立刻陷入诡异的沉寂。 夜晚清继续不解道:“梅奉仪侍奉殿下,似乎……似乎也没传出什么不妥之处……周奉仪这话……我实在不懂……” 殿内继续沉默,然而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打破这诡异的局面。 第二个开口的是刘娉婷:“良娣有所不知,梅奉仪本是青楼出身,太子殿下不顾陛下反对将梅奉仪带进东宫,如今朝堂上弹劾太子的奏折已经翻了天了,我们既为太子妃嫔,自然不能坐视太子殿下被青楼女子引入歧途呐!” 十分正义凛然的样子。 夜晚清思考了一会儿,才有些踌躇道:“后宫不得干政,朝堂上的事……刘承徽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懂……” 一向稳重自持的刘聘婷脸色也难看起来,语气也就不那么恭敬了:“夜良娣,无论如何,如今贵为东宫诸妃之首的人是您,梅奉仪的事,您该多多上心才是呐,毕竟原本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可是良娣你啊!” 原本被气得说不出话的周芷兰立刻应和道:“良娣,刘承徽说的不错,原本太子殿下是最宠爱您的,我们是不必多说的,本就无宠无幸,可是让那青楼妓子夺了宠爱您的宠爱,这,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啊!” 见夜晚清依旧无动于衷,满目的不解和疑惑,一向坐山观虎斗的赵依依和卢雨微也终于坐不住了。 赵依依是个清秀小巧的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柔媚,内容的指向性亦不如前两者明显:“良娣,这梅奉仪来势汹汹,又是青楼出身,如今却居于东宫微安殿,实在是,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卢雨薇接着说道:“何况陛下曾明令太子殿下不许将梅奉仪带进宫,殿下此举即便不算抗旨,也是忤逆了父亲的意思,良娣身为太子妃嫔,确实不该干预朝政,然而身为人妇,难道不该劝诫殿下尊父忠君吗?” 听到卢雨微的话,夜晚清低垂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 没想到这四个女人里口才最好的竟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卢雨微。眼见朝堂上的纷乱被她一句“后宫不得干政”轻巧挡了回去,她便用为人子媳该尽孝道来压她,若是身为人妇连这点都不能敦促夫君,那么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完全失去意义了。 夜晚清抬眸,眉宇之间便含了一丝浓愁:“卢昭训所言极是,只是……只是我人微言轻……不过既然卢昭训这样说了,那我们姐妹同为太子妃嫔,不如一道去劝诫太子殿下吧!” 夜晚清这话说到最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连含着清愁的双眸也敛了些许笑意。 六安殿内终于第三次陷入了沉寂。 【亲们元旦快乐,2014一帆风顺奥!】 要去一起去嘛 刘娉婷探究的目光放肆的扫过夜晚清的脸,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位看似温吞怯弱的良娣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靠的似乎并不是运气,然而她看了许久,也不曾从夜晚清脸上看出些许破绽,心里想要相信夜晚清目前为止每次都把她们的话头挡回去,还能十分巧妙的把她们绕进去只是巧合,却还是觉得这样的相信是否会太过冒险。 ――若是……若是夜晚清这些表象都是装的……那么,她也太可怕了! 而此时卢雨薇与赵依依也怀着同样的想法,因此脸色都有些凝重。 唯独只有小聪明却见识浅短周芷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却又敢开口,生怕在她眼中蠢笨胆小的夜晚清真的拉着她去劝诫太子,那她大概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太子殿下宠幸了!她当了十多年庶女,受尽了嫡母的轻视,过够了如履薄冰的日子,嫡母不舍得送嫡女进来受苦,便将她扔了进来,谁知她竟意外中选,如今成为太子奉仪,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机会,所以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可是,可是这个蠢笨的夜晚清,为何笨的连上勾都不会?!想到这点,周芷兰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夜晚清。 夜晚清仿佛突然被四双情感不同的眼眸给吓到了,有些惊愕的开口,语气里满是委屈:“你……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难道,难道你们不愿意?可是……可是分明是卢昭训提议的啊……” 卢雨微闻言神情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可不想就这样成了公敌!于是微愣片刻后才勉强笑道:“夜良娣说笑了,良娣也知道,妾身等……根本不曾承幸于殿下,只怕去了非但无用,还要惹恼殿下,所以,还是良娣您去比较合适。” 夜晚清的眸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同情,让卢雨微尴尬的几乎要恼羞成怒,然而想到这丢人的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又想到说出此话的目的,便生生将愤怒的神情变成了无限哀伤。 夜晚清握了握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第一次用坚定而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卢昭训不必伤心,我一定带你们一起去见太子殿下,诸位姐妹风姿仪态各有千秋,太子殿下定然会喜欢的!太子殿下一喜欢,那劝诫殿下的事,也就好办了。” 听到前半句,周芷兰脸上闪过喜色,然而听到后半句,喜色倏然而逝。这个夜晚清竟然打定主意带她们一起去劝诫太子!太子如今正宠着那妓子,她们若真的去了,岂不是摆明了自毁前程么?若不是如此,她们也不会来怂恿夜晚清坐着出头鸟了!可是夜晚清竟然这样不配合,还要拉她们下水! 周芷兰抬手,柔弱的抚了抚额头,欠身道:“良娣,妾身忽然有些头疼,想先行告退了。” 夜晚清满脸的关心:“周奉仪身子还好吧?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周芷兰摆手:“不必了,这是老毛病了,躺一会儿便好,只是妾身恐怕不能随良娣一起去劝诫太子殿下了,妾身心里委实不安呐……” 就是要你们落荒而逃 “这又何妨?”夜晚清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总归身子要紧,若是周奉仪这宿疾不快些医好,以后要怎么侍奉太子殿下?周奉仪快回去吧,我会命人去传太医的,周奉仪可要用心养病啊!”一席话,却将周芷兰说的病入膏肓一样,而且好像这病不好便不能侍奉太子了似的。然而语气真诚的让人不敢怀疑其中的关切是否伪作。 周芷兰想说自己头不疼了,可是一想到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就要被夜晚清拉去“劝诫”太子,只好咬道谢:“妾身多谢良娣关心,妾身告退。”而后由宫人搀着,一步三摇的走了。 目送周芷兰离开,夜晚清仿佛自语般低声道:“周奉仪可要快些好才是啊。”语气中的担忧仿佛闺阁小女子关心自己的闺蜜一般。 赵依依等人闻言脸上的凝重退散了些许。 夜晚清说完那句话,才将目光放回到剩余的三个人身上:“周奉仪身子不适,也没有办法,你们现在就随我去找太子殿下吧,听说殿下昨晚歇在微安殿,今日早朝又没去,因此还不曾离开。” 太子殿下经常看心情不上早朝,这也是群臣对太子颇有微词的原因之一。 余下三人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刚才“病遁”的认识自己。然而周芷兰已经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她们若使用同样的方法,即便夜晚清再蠢笨,也不可能看不出端倪!卢雨微更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她没事跟这个愣头青提什么劝诫太子!如今可真是自食其果骑虎难下了! 夜晚清见无人搭理自己,只好点名这个主意的提议者:“卢昭训,这……这是你提议的,你也是太子殿下的妃嫔……” 卢雨微这下连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了:“良娣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太子殿下正在微安殿,妾身以为我们还是等殿下不在梅奉仪那里的时候再去劝诫吧,妾身想着,这些话,总不好当着梅奉仪的话说,您看呢?” 夜晚清凝眸,似是在认真思考,卢雨微等人屏息等待夜晚清的回答,半晌,夜晚清终于轻声道:“卢昭训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去吧!” 卢雨微终于松了一口气,赵依依趁机道:“良娣身子还不大好,还是继续静养比较好,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此言一出,卢雨微和刘娉婷也同时起身:“妾身告退!” 夜晚清忙对身边的青柠道:“你快送送诸位姐妹。” 青柠笑着应了。片刻之后,六安殿里只余下夜晚清和桔梗。 夜晚清的神情与方才截然不同,嘴角勾出一丝媚笑,淡淡道:“终于清净了。” 桔梗垂眸:“恐怕短时间内,小姐便是请,也请她们不来了。” 夜晚清起身,轻轻拍了拍手:“如此正好,求之不得呢,让她们自己玩儿去。” 微微犹豫后,桔梗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微安殿那里,小姐打算怎么办?” 夜晚清闻言眸色泛冷,却也只是一瞬,又是满脸的笑靥:“微安殿啊……微安殿关我什么事呢?”说罢,转身离去,看方向,似是往丹药房去了。 桔梗默默叹了口气。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小姐才会去存放丹药的地方看看自己炼制的各种奇药调节心情啊。 一人得意,众人失意 自那日东宫诸妃在六安殿聚首后,夜晚清一直闭门不出,谢绝访客,而梅奉仪则自进宫之日起便立刻宠冠东宫,让人甚至要疑心当初夜良娣的恩宠除了夜状元的缘故,是否还有为当时身处宫外却备受太子宠爱的梅奉仪转移视线的“重任”? 更加反常的是对于太子宠幸梅奉仪这件事,帝后二人竟然均无任何声响,而朝堂上也在杨御史的罢黜之后归于平静。 一切都平静的有些诡异,诡异到东宫诸妃终于又坐不住了。 听说这几日梅奉仪所居住的微安殿内迎来送往,梅奉仪虽然只是奉仪的位分,却享受着昭训的待遇,诸妃虽然笑脸而去,然而每次回去,却无不恨得牙痒痒,于是朝堂安静了,东宫却是热火朝天,毕竟太子纳妃已经数月,然而在众人看来除了夜晚清外无一人有幸,东宫这些妃子要么身负家族重任,要么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想要拼命一搏,面对太子独宠她人,又怎能袖手旁观? 据说周奉仪已经两度晕倒在太子的必经之路上,可惜太子殿下忙着将新到手的东西送给梅奉仪,根本不曾看见,周奉仪气得差点真的倒地不起。 又听说赵昭训某天夜半在微安殿外的亭子里弹奏已经失传的《高山流水》,赵昭训琴艺之精湛据说连过往的飞鸟都停止鸣叫,然而太子殿下却依旧在微安殿一觉到天明,结果赵昭训第二日就得了风寒。也难怪,毕竟已接近初冬,赵昭训为了有衣袂翻飞的效果只穿了一身纱衣,据说到最后手都僵掉了,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演奏旷世绝曲,赵昭训的琴艺可见一斑呐。 还有素来较为稳重的刘承徽几次与太子偶遇,太子却连名字都叫错了,一向看起来脾气不错的刘承徽据说三天没露出笑脸。 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卢昭训,因为她在微安殿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太子殿下知道后勃然大怒,将卢昭训禁足一个月,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原来那套杯具是梅奉仪的心爱之物。 相比之下,桃花殿简直就是冷宫。不过在桃花殿众人看来,他们家主子只是潜心研制药丸而已。 不过看到他们家主子最近研制的药丸一个比一个毒辣,还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了。 “小姐,该用午膳了。”青柠早就进来了,只是看夜晚清一直在那里忙着配置药方,于是等到夜晚清放好最后一味药,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才开口道。 夜晚清轻轻拍掉手上的药屑,头也不回道:“再等一会儿。” “可是小姐,如今已将近午时了,您这几日总是不好好吃饭……”青柠一向统管夜晚清的衣食住行,这几日夜晚清总是不按时吃饭,就算吃饭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她早就急死了,因此听到夜晚清这样说,更是快要哭出声来了,“就算太子殿下宠幸梅奉仪,小姐你也不能不好好吃饭啊!”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夜晚清终于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愕然,嘴角微微抽搐,“青柠,你说什么?” ――竟然说她因为楚辰暄宠幸那什么梅奉仪而气得吃不下饭?这是哪门子胡思乱想啊?!她夜晚清是会为了这种事虐待自己的人吗?! “小姐……”青柠看着夜晚清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然而又想到自家小姐从来不曾因为什么事而这样反常过,又觉得自己的猜测 是对的,所以小姐这样的反应,可能是不想被戳穿心事罢!于是青柠的表情里瞬间含了某种了然,“小姐,奴婢说该用午膳了。” 却绝口不提方才说的后半句话。 看着青柠的表情,瞬间就知道她想法的夜晚清满脸黑线,然而青柠这丫头有时候实心眼的有些死脑筋,现在解释只怕越描越黑,于是夜晚 清干脆也闭口不谈,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再等半刻钟,我将这些药放到药炉上着人看着便过来用膳,你先下去吧。” 听到夜晚清叹气,青柠皱了皱眉,却还是乖顺的退下了:“是,小姐您快些,不然菜该凉了。” “知道了。” 屏退青柠,夜晚清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沉吟半晌,夜晚清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快步进来,朝夜晚清福了福身子:“奴婢在,良娣有何吩咐?” 夜晚清指了指桌上小碟子里混好的药材:“将这些送到药房去,文火煮,五碗水煮成一碗水的时候滤出汁液,再过来叫我。” “是,奴婢遵命。”宫女又朝着夜晚清福了福身子,而后小心翼翼上前取过桌子上的小碟子,双手捧在身前,恭敬道,“奴婢告退。” 低垂的双眸中没有一丝异常,连动作和语调也与平常无异。 夜晚清的脸色稍霁:“嗯,下去吧。” ――看来桃花殿中也只有青柠这个傻丫头在胡思乱想了。 这偌大的桃花殿中除了青柠和桔梗,都是楚辰暄亲自安排的人,某些时候,从她们的言行举止便可窥见楚辰暄的些许心思。 如今梅子衿宠冠东宫,然而桃花殿中楚辰暄亲自安排的人却与平常并无二致,甚至楚辰暄特意派来协助她管理东宫的老嬷嬷也依旧每日将 各宫的消息告诉她,连微安殿也不例外。 这一切,都似乎隐隐在暗示着什么…… 夜晚清跨步走出药房,抬眼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用低的只有自己听得见声音呐呐道:“楚辰暄,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他也同他父皇一样,可以心里住着一个女人,却用身体宠着无数女人? 想到这里,夜晚清低头敛眸,神情有些晦暗,或者,她这个东宫暂时的女主人,也该去看看那位风华绝代的楚城第一名妓了。 【今天的更新送上,迟了真的很抱歉!作为补偿的加更待某言吃好晚饭再码了发~某言还是好孩纸对不对……顶锅盖默默遁走~~~~~】 倾国倾城梅子衿 梅子衿本是青楼出身,又能以清倌的身份周旋于楚城众王孙贵族之间,必然是集美艳、智慧以及手段于一身的人,因此虽然夜晚清在她进宫之后一直称病闭门谢客,梅子衿却也在进东宫的第二天就规规矩矩的过来请安,只不过被桔梗客客气气的挡了回去。 然而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梅子衿却依旧经常差人送些新鲜的小玩意过来,礼数十分周到,丝毫没有太子宠妃的傲气。 因此夜晚清生出想见梅子衿的念头后,只是神清气爽的去御花园赏了会儿花,回来的时候便在桃花殿门口与据说正打算去流离湖畔散散心的梅子衿碰了个正着。 “妾身见过夜良娣,良娣万安。”梅子衿的声音并不显得妩媚,相反竟是十分的清越,有着青年女子独有的娇憨,若只闻其声,大概会以为这是哪家贵族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姐。 夜晚清上前扶起了梅子衿,语气中有些许不安:“梅奉仪多礼了,快起来吧。” 梅子衿就着夜晚清的手站了起来,口内笑道:“多谢良娣!” 语毕抬头,夜晚清只觉眼前倏然一亮―― 梅子衿的脸不过巴掌大小,眼睛却大而有神,潋滟生辉,脸上没有一丝脂粉的痕迹,皮肤却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光洁如同剥了皮的鸡蛋一般,樱唇不点而朱,柳眉不画而黛,小巧高挺的鼻子点缀其间,便有一种巧夺天工之感。 总的来说,就是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五官十分精巧的排列其上,而她的五官本就十分精致,又这样“安放”得当,即便梅子衿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坠马髻,乌黑的浓发上甚至只有一朵不显眼的绢花做点缀,嘴角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却也美得明艳不可方物。 一瞬间夜晚清脑中只能想起李延年向汉武帝推荐他妹妹时说过的词――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其实夜晚清不施粉黛的时候也是绝对的美女,然而与梅子衿一比,就只能勉强说是清秀佳人了。 ――梅子衿,是夜晚清这一世见过最美的女子。这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无厘头的想着,楚辰昭赐姓“梅”,是否是“梅”与“美”谐音的缘故? 倾国倾城如梅子衿,又是青楼出身,这样惊艳的目光自是见得多了,因此也并不在意,只是抿唇一笑,声音清脆悦耳:“良娣这么看着妾身,可是妾身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夜晚清仿佛被梅子衿的笑声惊醒,微微发愣后才呐呐道:“是……是梅奉仪太美了,我一时看、看痴了……”说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说完还装莫作样的在脸上胡乱探了探,更显得娇憨可爱,这样的气质和作态,让人根本无法与花魁二字联系在一起!只怕是公侯之家从精心培育的嫡系女子,也未必能有这份气度! 【咳咳,承诺的误了更新时间的加更来了。乃们瞅着梅大美人是啥来头捏???嘿嘿,看下去就晓得咯~所以一定不要弃文呐~】 相邀 梅子衿笑得愈发明艳动人,却不带一丝风尘:“良娣真是会说话,妾身可不敢当!良娣才是丽质天成,尤其是这一双明眸,如一泓清泉,叫人迷醉呢!”说着,仿佛是突然想起自己与夜晚清的尊卑之别,这话便显得有些放肆了,于是立刻掩嘴,顿了顿才娇笑着告罪道:“是妾身逾越了,良娣不要与妾身一般见识呢!不过也是良娣的眸中含了太多善意,妾身这才忍不住放肆了,良娣千万宽恕妾身则个!”说罢,还一本正经的朝着夜晚清福了福身子。 夜晚清原本的局促似乎也被梅子衿一连串的妙语连珠打散了不少,整个人也渐渐放松起来:“梅奉仪真是会说话,不像我……总是,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梅子衿掩嘴而笑:“良娣不嫌妾身聒噪就好!妾身本是想去流离湖畔散散心的,既然正好遇上良娣,相请不如偶遇,若良娣不嫌弃,便去妾身的微安殿坐坐如何?” 夜晚清想了想,才轻声道:“如此……如此也好。” 梅子衿立刻上前亲热的搀挽着夜晚清往微安殿方向走去:“妾身与良娣真是一见如故,若是良娣不嫌妾身没规矩,妾身便直接称良娣为姐姐了,您看如何?” “啊?当然,当然可以,你我本就是共同服侍太子殿下的姐妹。”与梅子衿的随意轻灵相比,夜晚清看起来便有些一本正经的呆板。 梅子衿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语盈盈:“妹妹就知道姐姐最是个好脾气的!”说罢,转头对着自己的贴身宫人道,“你快回去亲自做些点心,让姐姐也尝尝你的手艺!” “是,奴婢这就去。” 夜晚清瞥了一眼,发现那个宫人长得也十分清丽,不由得赞道:“果然是妹妹身边的人,都长得这般水灵。” 梅子衿轻笑出声:“姐姐说的哪里话!东宫谁人不知,姐姐身边的桔梗与青柠才是衷心又能干的!” 夜晚清抿了抿嘴:“妹妹谬赞了。” ――看来这梅子衿是有备而来,她宫里的消息素来不怎么外传,她才进来个把月,却旁敲侧击的都打听清楚了,如今她夜晚清算是东宫的掌权者,而梅子衿则是如今的太子新宠,按理说她们相遇至少也是硝烟密布,可梅子衿却是主动示好,与她套近乎……这梅子衿,到底是什么来头?而楚辰暄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带她进宫,究竟是什么目的? 或者也没什么复杂的目的,毕竟梅子衿这样活色生香又善解人意八面玲珑的女子,哪个男人能抗拒的了? 虽然夜晚清的整个表情依旧保持着她在外人面前刻意扮演的无害局促,然而只有与她极度熟悉的人才看的出来,她的眼角眉梢,已然含了几丝不悦。 梅子衿不愧是青楼出身,尽管夜晚清一直表现得木衲而不知趣,然而梅子衿就是有办法将对话变得十分人脑而有趣。若夜晚清的性格真如她表现的那般,只怕真的会与梅子衿“一见如故”罢。 能将美貌和智慧结合的如此淋漓尽致,这梅子衿,还真是得天独厚。 焕然一新微安殿 夜晚清几乎是与梅子衿一路聊着走进了微安殿,虽然夜晚清只是偶尔嗯嗯啊啊式的答话。 夜晚清上一次来微安殿,还是数月前王采薇“当政”的时候,要她们每日来微安殿晨昏定省,那时的微安殿无一处不富丽堂皇,而这一次来,若不是进殿门时夜晚清正好抬头看到了匾额,大概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如今的微安殿早撤去原先王采薇住时华丽到有些逾越的布置,而是换成截然不同的清幽风格―― 微安殿中多回廊,长长的回廊两边挂满了透明的薄纱,既不遮挡两边的风景,又平添了几分朦胧之美,原本微安殿中的花卉主要以牡丹、芍药为主,如今却换成了雏菊和腊梅。腊梅的花季其实还差些时日,然而微安殿中的腊梅却已然含苞待放、幽香四溢。 变化最大的自然是微安殿的正殿合欢殿,王采薇以前喜欢在合欢殿接受诸妃请安,因此合欢殿的布置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极致奢华。其实合欢殿原本不叫合欢殿,只是王采薇说自己在家中所居的院落叫做“合欢苑”,合欢二字意为“合意欢欣”,因此禀了王皇后之后更名合欢殿,合欢殿内的大部分摆件据说是王采薇的“嫁妆”,即便是一个看似简单的瓷瓶,亦是价值千金的名窑精品,夜晚清是见惯好东西的,然而每每来到合欢殿,也只觉得满眼的金光闪闪,而王氏的财力也由此可见一斑。 而如今的合欢殿中只有一架楠木为骨名家绣品为屏的屏风颇为惹眼,其他物品看起来也只是宫中常见的摆设,自然比寻常百姓家用的精贵多了,却也绝不是什么稀世珍宝,然而打理的人大概在室内设计上十分有天赋,即便摆件普通,却放的十分赏心悦目,比之王采薇在用金钱堆砌的尊贵更让人觉得清雅不俗。 “姐姐您坐,”见夜晚清进了微安殿之后一直在四处打量,梅子衿便只是笑着不说话,直到夜晚请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才笑着将夜晚清往主位上引,“来人,快将前日太子赏下来的碧螺春沏一壶来!” 虽然梅子衿的言语间提到了太子所赐,然而语气中却不含一丝炫耀的意味,反而让人觉得她是为了不怠慢夜晚清才特意将太子赐下的好茶拿出来待客,就像民间之人总喜欢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里招待客人一般。 ――能将炫耀炫耀的如此不像炫耀……夜晚清心中的警惕之意更浓,嘴上却连忙推辞道:“微安殿是你的住所,我怎好喧宾夺主?这主位……还是妹妹坐吧……” 梅子衿嗔怪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哪有做妹妹的坐在姐姐上首的?姐姐这是成心要妹妹失礼么?”说着也不顾夜晚清的拒绝,半强迫的便将夜晚清按在了主位上。 夜晚清似是被梅子衿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坐了,神情却依旧有些不自在,于是难得主动找话道:“妹妹这合欢殿布置的十分……十分精巧呢。” 试探还是炫耀? 梅子衿微微一笑:“能入姐姐的法眼,可真是妹妹三生有幸了!” 正在这时,有宫人端了茶进来,梅子衿忙招呼道:“姐姐快试试这碧螺春!”说罢亲自执起茶杯,递送到夜晚清面前。 夜晚清忙伸手接过:“妹妹真是太客气了。” 一手执杯,一手轻轻打开茶盖,便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由得赞道:“果真好茶。” 梅子衿咯咯笑道:“姐姐还没喝呢,倒先夸上了。” 夜晚清羞涩一笑,将茶杯送到唇畔,轻轻嗅了嗅,才张嘴抿了一小口,细细品味,神情十分宁定,似乎已融入茶香之中。 梅子衿也不着急,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姿势优雅的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才轻笑道:“听闻姐姐最爱花茶,却不知这碧螺春可入得了姐姐的口?” 夜晚清仿佛被突然惊醒,回顾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梅子衿方才说了什么,表情有些尴尬:“茶香清冽,入口微涩,回味甘甜,着实好茶,不愧是太子殿下所赐。”难得流利顺畅的句子里满是由衷的赞叹,言语之间并没有一丝嫉妒,即便是在说到“太子殿下所赐”时一没有一丝不悦。 梅子衿放下茶杯,从袖中掏出丝帕贴了贴并没有沾染茶渍的嘴角,美目眸光流转,熠熠生辉:“原来姐姐不止独爱花茶,对其他茶品亦是研究颇深呢。” 夜晚清敛眸不语。 这是第二次提到她爱花茶的事了吧?除了在坤和宫中与王皇后一道品茶,她并没有在别的地方表现过对花茶有所偏爱,梅子衿多次提起一些众人并不知晓的事,是在炫耀她的情报网之宽广吗? 可即便梅子衿真的获得楚辰暄的喜爱,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东宫甚至整个皇宫安插这么多的眼线…… 在与梅子衿正式见面后,夜晚清第二次很认真的思考梅子衿的来头。 不过她手头可利用来推理的资料实在是少的可怜,所以……也许以不变应万变,等对方自动路出马脚才是上上之策吧? 夜晚清抬眼,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一脸迷茫的问道:“妹妹怎知我爱花茶?”说到这里,凝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似乎……似乎没人知道呀……” ――她可有本事说是从坤和宫那里知道的?她夜晚清到要看看,梅子衿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圆过这个谎去! 梅子衿微微一愣,却也只是一瞬,便又笑道:“呵呵,姐姐说笑了,这是太子殿下无意间告诉妹妹的,因此妹妹就记下了!别人自然不会知道,然而太子殿下这样宠爱姐姐,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呢!” 竟然无中生有?!夜晚清敢保证她根本不曾在楚辰暄面前说过她爱花茶――实际上花茶真的只是夜夫人喜欢而已。 夜晚清脸上的笑容有甜蜜又有忧伤:“妹妹……说笑了,如今只有妹妹才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人,我……我都快有一个月不曾见过太子殿下了呢……”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乎快要听不见。 等待 是夜,传来的消息自然是太子殿下又留宿微安殿。一时之间东宫后苑不知道又碎了多少瓷器。 夜晚清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晚饭过后一个半时辰便上床睡觉,而是在地龙烧的旺旺的暖阁里看医书,只是并不似平常看医书时那般入神,总会不时的抬起头望着门的方向,仿佛在等着谁。 “小姐,今日还不就寝么?”青柠忙完手头的事,按着夜晚清平日的作息准备进来服侍夜晚清睡下,却发现夜晚清正倚在贵妃椅上看书,不由得纳闷道。 夜晚清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我在看会儿书,左右现在也还早着呢。” 青柠皱了皱眉头,平日里小姐作息是极有规律的,戌时末刻(大约晚上九点)便会睡下,第二日寅时末刻(大约早上五点)起床在暖阁中“晨练”一个时辰,卯时末刻更衣梳妆用早膳,可今日都快亥时一刻了(大约九点半),却还不睡觉……莫不是白日里被太子殿下伤了心…… 夜晚清又看了一页书,觉得屋子里好像安静的有些奇怪,一抬头,便看见青柠蹙着眉头立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然而脸上不时变幻的表情却又将她的心思泄露的一干二净,不由得满脸黑线,伸手摸了摸下巴,夜晚清有些抑郁的想着,难道她的样子真的很像深宫怨妇?? “行了,”夜晚清放下手中的医书,出声打断青柠的胡思乱想,“你先下去歇着吧,过会儿我就睡了。” “不行,奴婢要陪着小姐!”青柠摇头,身为小姐的陪嫁丫鬟,小姐心情不好,她怎么能安心去睡呢? 夜晚清蓕钼看出了青柠的心思,抬手抚额,青柠有时候太死脑筋了,这也是她不愿意将太多复杂的事情告诉她的原因,因此避重就轻的解释道:“我不是心情不好,你先下去睡吧,有桔梗陪着我,你安心便是。不然明早你起不来,谁做早膳给我吃?”因桃花殿中配有小厨房,也为了安全起见,夜晚清吃食都是桃花殿善厨艺的宫人做的,而夜晚清早膳经常是由青柠亲自下厨。 青柠的脸上依旧有犹豫之色,但看到夜晚清脸上的坚定,以及坐在桌子边整理着瓶瓶罐罐的桔梗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终于点点头:“那好吧,小姐明日想吃什么?” 夜晚清又拿起医书,随意道:“你看着办就好。我的喜好,你比我清楚。” 青柠略一思索:“奴婢知道了。”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生物钟十分固定的夜晚清都有些困意了,不由得抬头看向桔梗,没头没尾的问道:“你说,是不是我想多了?” 桔梗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夜晚清手边:“怎么会?今日小姐都这样的作态了。”所以即便梅奉仪的得宠是为了布什么天罗地网,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晚间不偷偷过来解释一番? 夜晚清喝了一口热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谁知道呢?做人,总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啊……” .. 片段二 “小姐,”听出夜晚清语气中的自嘲与不忿,桔梗故意带着些许好奇的语气道,“小姐在生什么气?” “生气?”夜晚清微微一怔,“我哪里生气了?”那个人,哪里重要到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了!她只是困了不能睡所以心情不好而已!心里隐隐的不舒服,也仅仅是因此而已! 桔梗看出夜晚清表情里的挣扎,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浅笑道:“可能是奴婢听错了吧,总觉得小姐的方才的语气幽怨太过,像是在赌气一般。” “……”夜晚清语塞,她哪里幽怨了?!正要反驳,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之后是今夜在夜晚清寝殿暖阁外值夜的宫女的声音—— “良娣,殿下来了。”语气十分谨慎,显然在众人眼中,太子殿下今夜又是全夜歇在微安殿。 夜晚清神色微变,仿佛松了一口气,又仿佛预备好好算一场帐,最后却只是轻轻的将书递给桔梗:“你先下去吧。” 桔梗颔首,而后转身将书放在整齐的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托盘上,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口立刻闪进一个人影。 夜晚清看也不看来人,转身进了寝殿。 楚辰暄脚步不停,立刻跟了进去,脸上挂着一丝讨好地笑容:“爱妃,等等孤——” 夜晚清倏地转身,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殿下可不要叫错了,桃花殿中哪里有殿下的‘爱妃’?殿下的‘爱妃’不是在微安殿么!臣妾今日可算开了眼界,这世上竟有这般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也难怪殿下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带进蓕钼宫来。” 楚辰暄被夜晚清这样一顿抢白,竟然不怒反笑:“啧啧,看这酸的,爱妃莫不是吃醋了?” 夜晚清本来被桔梗刚才的那个“幽怨”弄得心里有些不舒坦,又等了楚辰暄怎么久不爽快早就不是一点两点,而楚辰暄还毫无自觉的一进来就嬉皮笑脸,现在还大言不惭说她吃他的醋,夜晚清只觉心头猛地烧起一把火,眼神里的怒气已然遮掩不住。 楚辰暄看到夜晚清神情的变化便知道这下不大好了,刚要开口转移话题解释一下自己为何来的这么晚,却显然已经没有时间了。 夜晚清眸中的怒气突然消散不见,右手以略微有些古怪的姿势放在腰侧,夜晚清笑得妩媚妖冶,语气魅惑动人:“殿下,臣妾伺候您更衣。” 随即利索的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三下五除二将楚辰暄的衣服划了个稀巴烂,呵气如兰的吹掉软剑上的线头,夜晚清一脸无辜的说道:“ 殿下,臣妾的速度很快吧?”语气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楚辰暄终于意识到事情仿佛有些脱离控制了,现在他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就是刚才他看到夜晚清拔剑时努力克制住了自己身体下意识的躲闪,否则以他的身手夜晚清刚才那一剑是必然会落空的,那么现在恐怕也不是只有一件破碎的衣服挂在他身上这么简单了吧?! .. 赌对了 果然,楚辰暄赌对了——看着堂堂天楚王朝太子爷衣衫褴褛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夜晚清心里似乎终于舒畅了些,表情也恢复了之前的冷然。 将腰带一样的软剑束回腰间,又十分耐心的藏好剑锋和剑柄,夜晚清慢悠悠的踱步路过神情颇为精彩却又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楚辰暄后,旋身在梳妆镜前坐下,神情慵懒的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漏夜前来,有何贵干?” ——看起来无比的气定神闲。唯有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梳妆台上轻轻敲打的手指泄露了夜晚清此刻些许的紧张。刚才的举动虽然解气,然而她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虽然这几个月她在东宫所见的种种可以表明楚辰暄对她是不一样的,然而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太子,她刚才这样的挑衅却未必能够容忍得下。不过她也并非完全气涌上头的鲁莽之举,若不是之前的不理睬试探楚辰暄的态度给了她支持,她也不会,咳咳,让堂堂太子这样狼狈。 虽然刚才兵刃相见的试探十分冒险,然而这段时间楚辰暄的所作所为让她完全摸不着头绪,尤其是今天的接触之后,梅子衿的来头和目的让她大为伤神,所以她才会在后来摆出那样的姿态,引得楚辰暄不得不漏液前来。而刚才的举措虽然不一定见容于皇子之身的楚辰暄,可若是舍不得孩子,又怎么套的着狼?无论在这个时代生存多久,夜晚清骨子里永远是那个骄傲的特工,身为一个优秀的特工,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便是自己正在经手的事件脱离了控制,这是完全不能原谅的挫败! ——所幸,她赌对了。也许楚辰暄之前说过的某些她只是一笑置之的话,是经得起推敲的蓕钼? 若是此刻楚辰暄与夜晚清敞开心扉交谈,便会有些好笑的发现他们竟然同时同了“赌对了”这个词。 然而可惜,两人都是不习惯与人推心置腹交谈的,亦或者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游戏,注定要这样不清不楚雾里看花才更加有意思一些? 听到夜晚清的语调恢复了常态,楚辰暄也不顾自己有多狼狈,干脆扯掉已经支离破碎的外衫,嘿嘿笑道:“若不漏夜前来,又怎能欣赏到爱妃出神入化的剑术?” 夜晚清斜睨了楚辰暄一眼,声音泛冷:“不及美人养眼,殿下还是快回去吧。” “确实,方才美人舞剑,真真赏心悦目。” 夜晚清翻了个白眼,干脆闭口不言。 若是与楚辰暄继续这样说下去,恐怕天亮了也说不到正题,可要是直接开口问吧,又有些拉不下脸。这种气氛下质问一个男人与另一个女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她心里是怎样的身正不怕影子斜,然而怎么看怎么有些……有些酸啊…… 楚辰暄知道夜晚清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虽然为了某些计划而好久没和夜晚清这样抬杠颇为想念这种氛围,然而……哎,只能事成之后再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 若不是为了你 于是楚辰暄清了清嗓子,敛去不正经的表情,认真道:“阿清,梅子衿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夜晚清被楚辰暄的称呼弄得微微一怔。 ——这是楚辰暄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而事实上,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哥哥和父母都叫她“清儿”,青柠桔梗等奴仆则是叫她“小姐”,而如今她是别人口中的“夜良娣”。 楚辰暄之前只会在开玩笑或是与她抬杠时称她“爱妃”,其余时间则忽略了称呼问题,所以乍一听到楚辰暄这样的语气叫她“阿清”——这样一个亲昵中带着些许暧昧的称呼,竟让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微微发烫? 简直莫名其妙! 努力无视掉心里莫名的酥麻感,夜晚清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说清楚。”却并没有对楚辰暄的称呼做出任何反应。 楚辰暄的眼眸里忽然就含了一丝笑意:“若不是为了你,又怎会有梅子衿?” 为了……她??这要从何说起?夜晚清十分直接的表达自己的不解:“什么意思?” 楚辰暄的嘴角勾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平缓的嗓音里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若没有她做你的障眼法,替你挡去刀光剑影,我又怎么敢把你放在东宫?‘太子宠妃’这样的头衔,在我的敌人还没肃清之前,我是不会让世人放在你头上的。原本以为她在宫外吸引目光已经足够了,可谁知你偏偏不肯安分,自己搭上了王皇后,你可知这有多危险?王氏一族,绝非你想象中那般好对付。阿清,你不要让我担心,王氏的事,我自有分寸。” 夜晚清彻底愕然。 这几句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需要好好消化,好、好蓕钼、消、化! 楚辰暄竟然说,梅子衿不过是一个烟雾弹,只是为了替她挡去王氏会用来对付“太子宠妃”的所有手段?可她明明记得梅子衿在她入宫之前就已经被楚辰暄安置在畅馨苑…… 但是——想想这五年前就开始准备的桃花殿,若说为了做到毫无破绽而在她入楚城之前就准备好梅子衿,这对眼光长远思虑周到的楚辰暄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做事习惯…… 可是,她在世人眼中,明明是东宫除却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梅奉仪之外唯一获幸的妃嫔啊……然而……仔细一想,楚辰暄最开始的宠幸在他人看来似乎只是因为她的哥哥夜炀清,而后来,看起来竟仿佛是因为王采薇一再为难她,而一向毫不掩饰对王氏的厌恶的太子因此故意爱护屡次被王氏欺凌的她,似乎也完全可以说与她本人并无关系…… 这样一想……这样一想…… 这样一想,她为什么有种不敢再想的冲动! 【非正文】 某言捂脸:熬,小暄暄伦家好稀饭乃酱紫的男银啊~ 楚辰暄一脸嫌弃:你个死后妈滚一边去,到现在我家阿清还不喜欢我! 某言:嘤嘤,不是有那么点点稀饭了嘛…… 楚辰暄拔剑,阴恻恻道:这都十多万字了!! 某言惊恐:速食爱情不可靠啊!【狂奔而去】 .. 要她如何去相信? 这样深情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理由! 夜晚清蓦然抬首,直直的望进楚辰暄的双眸之中,想从那里面看出一丝属于伪装的掩饰,然而什么都没有,楚辰暄的双眸平静的毫无波澜,夜晚清凝神去看,才终于发现那平淡的眸光中似乎含着那么一点点期待,仿佛只要她一个鼓励,便能绽放出美丽的希望之光。 于是夜晚清有些狼狈的别开视线。她需要冷静的想一想!想一想! 所幸楚辰暄素来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见夜晚清低头不语,表情有些纠结,便也不出声,悄无声息的将身上的布条扯下来扔到地上,转身去寻衣服穿了。 前些日子桃花殿中被他有目的性的放了不少他的衣服——看着同一个衣柜中同时放着他们两个人的衣服,楚辰暄总觉得自己冰冷了十多年的心很容易便泛出一丝暖意。 完全没注意到楚辰暄动静的夜晚清敛眸,背靠着梳妆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快成浆糊状的大脑也终于慢慢清晰起来,思绪一点点回笼,不过须臾,夜晚清的脑中已经冷静而淡漠的恢复了做特工时的分析方式—— 楚辰暄与她一样,大多数时候做事都是选择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简而言之,就是目的性十足,或者说,他们做事都是很功利的人。所以若楚辰暄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从五年前那次偶遇开始便对她……一见钟情并且用情颇深?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桃花殿,有了桃花殿中这所有合她心意的一切,也有了她毫无反击之力的选秀进宫,甚至还有了蓕钼梅子衿这样风华绝代的迷雾弹? 这手笔,未免太大! 虽然瑞康帝对楚辰暄的爱护是毫无疑问的,然而楚辰暄显然对瑞康帝有心结,否则父子两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而王氏一族又一直虎视眈眈,为了能保住太子之位,楚辰暄的成长显然是危险重重的,所以要她如何相信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之下,可能从小眼见为实的被灌输着“女人不过是玩物或棋子”的楚辰暄会为了一个一面之缘,撑死也只能算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这样情根深种?其实在她看来,楚辰暄这样的人,会对女人动情就已经是很匪夷所思的事了!所以要她怎么去相信,怎么能相信,怎么敢相信—— 他,爱她?! 不过那一面,不过几句话,不过她与这个时代所有的女子都有些不一样,不过她可能真的如及时雨一样出现然后救了他一命,他就能默默地等她五年,又在这五年里为了她筹划了这么多的事,在他可能自顾不暇的时候? ——这,要她如何去相信? 【亲们相信一见钟情吗?某言觉得所有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着十分合情合理的理由。所以,某言写文有点逻辑控,也因此节奏就比较慢,描写会比较细腻,希望亲们不要嫌弃,能支持某言咩~】 .. 他何曾看穿他? 但,若说这都是假的……那么楚辰暄说这些话便是要让她相信他对她的深情。然而即便她夜晚清相信了他的深情,那么对他而言,他所能获得利益又是什么呢? 她父亲的臣服?这在她成为太子妃嫔的那一刻,在世人眼中原本无党无派的父亲便已经成了太子这一边的人——至少也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新科状元,未来翰林院学士的臣服?可是在哥哥府中,他们分明已经为了她而撕破脸,虽然为了她他们在大方向上是不可能成为敌人的,然而若楚辰暄真要收服夜炀清为自己所用,那么最好的方式应该是留给夜炀清一个哪怕是虚无飘渺的念想,无论无何也不可能是那种处理方式! 看中她的能力要她为他所用,帮他肃清东宫扳倒王氏?以当年她与楚辰暄见面的情形,楚辰暄知道她的能力和本性是必然的,但若真的只是这样,那么桃花殿中的一切就是多余的,他与她其实是同类,若他的目的只是如此,那么只要开出适当的条件,她便会接受——而事实上最开始他们本来就已经立好了互惠互利的条件,只是楚辰暄……毁约了,原因,是她与王氏的交锋虽然王氏吃了大亏,然而她自己不是落水就是骨折,总是看起来似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那么,他还能有何求?能让他用这样的代价去交换?! 夜晚清原本放在梳妆台面上的手无意识的划落空中,身体因此而失去平衡,于是被迫从陷入死角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的夜晚清调整姿势重新坐稳之后,终于颓然发现——蓕钼虽然她根本不敢相信楚辰暄说的是真的,然而若说这是假的,那么仅凭她刚才想出来的理由,才更无法取信于她自己! 可……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楚辰暄这样的人…… 楚辰暄这样的人?夜晚清倏地抬头,发现楚辰暄不知何时已换了一件衣服,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她的床上,靠着床沿把玩着床上垂下来的流苏,那样子仿佛无比气定神闲,又似乎是在找些事情掩盖自己的紧张。 夜晚清忽然疑惑起来,楚辰暄这样的人——她当真知道楚辰暄是怎样的人么?! ——当年本性暴露的是她,而不是在危机时刻毒辣的看穿她的性格从而做出最正确选择的楚辰暄,而后来楚辰暄默默查了她的底又布置到几个月前才将她弄进宫,虽然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太子殿下的架子,也几乎默许包容了她一切的“犯上”之举,然而她何曾真的看穿过,楚辰暄到底是怎样的人? 一个幼年失母,又一意孤行的与父亲失和的少年,却能在敌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健康成长到现在,甚至如今他的敌人渐渐已经不是她的对手,这样的一个人,若非他愿意,谁又能看穿他?! ——她,何曾看穿他,又哪里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 孤在对你示爱啊 不知为何,夜晚清心底的天平忽然开始倾向于相信楚辰暄的话。 夜晚清从来不曾想过,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地点里,竟有人处心积虑为她布置了那么多的事,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这样被保护被宠爱的感觉……很陌生,但似乎……该死的好! 于是夜晚清忽然觉得,她或许应该相信楚辰暄的深情。 这一世,她有了前生从未有过的亲情,虽然哥哥的亲情因为知道她的身世而变质成爱情,然而对她来说虽然困扰,却并不影响在她眼中这份感情的珍贵,而现在,竟然有一份被人这样用心经营过的爱情摆在她面前……就算她对这个时代,尤其是楚辰暄这样身份的男人的爱情完全不敢相信它的持久性,然而就像一个从未见过金子的人蓦然捡到一块金子,不管这块金子会不会最后合理合法的属于他,至少捡到时的心情,是十分美妙的。 夜晚清觉得,也许她这两世加起来四十多岁,都不曾有过这样奇妙的情感体验,既讶异又震撼,既憧憬又忐忑,既期待又怀疑,总之,百味陈杂。 楚辰暄虽然看似在悠闲的把玩着流苏,实则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夜晚清是怎样的人,他在第一次相遇时便几乎窥一斑而见全身,虽然还是无法了解是怎样的经历才会培养出夜晚清这样性格的女子,但是对于夜晚清,他却绝对了解的十分透彻,也因此着等待的时间尽管难熬,他却不敢开口催促。 刚才的话,他本不打算说出口,然而若他不说出口,以夜晚清的性格,也许她永远都不会愿意去想到这一层。所以他想试一试。 蓕钼他已经一个人太久了,而他等夜晚清也等得太久了,他不想今后的日子再一个人这样孤单了。 所以,若是今日这番话真能感动她那便再好不过,若是她依旧无动无衷,那么……来日方长。 夜晚清的目光已经在楚辰暄身上停留了片刻,却见楚辰暄不知为何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雕塑一样靠在那里,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您这pose摆的不错啊!”说完才反应过来,竟一不小心将几乎忘得差不多的英语搬了出来! “嗯?”楚辰暄到底是楚辰暄,即便在恍神的情况下也将夜晚清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甚至连音调都模仿的十分到位:“pose?何解?” “……” 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冲昏了头脑,这要她如何解释,这是她那个时代一个叫英国的国家的语言? 楚辰暄看出夜晚清脸上微微的窘迫,嘴角不由含了一丝坏笑,故意又重复了一遍:“pose,何解?” 夜晚清收敛窘意,嘴角亦含了一丝笑意:“不如殿下先解释下方才话,何解?” 楚辰暄笑得愈加欢畅:“孤的爱妃何等冰雪聪明,难道听不出来,孤在对你,示爱么?” .. 故人血亲 “咳咳……咳咳……”夜晚清原本想转移话题揭过pose这一茬,因此问完这个便掩饰性的起身到桌边倒了杯茶喝,却被楚辰暄这话惊的被水呛到了,连连咳嗽不止。 楚辰暄飞快的蹿到夜晚清身侧,拍了拍夜晚清的背替她顺气,满脸的无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歹我也人模人样,被我示爱,你便是这样的反应?” 夜晚清咳嗽的更加厉害,好一会儿,才终于将误入气管的水都呛出来,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珠,夜晚清才开口道:“臣妾只是受宠若惊而已。” 却不知道自己经过刚才这一阵咳嗽,整张脸都有些涨红了,夜晚清的肤色本是十分白皙的,如今沾染上些许殷虹,好看的就像三月的桃花,楚辰暄站在夜晚倾身侧,一低头便将这样的美景收入眼中,不由得眸色微暗,原本放在夜晚清背上的手掌微微一转,便附在了夜晚清肩头,手腕加了些许力道,下一瞬,夜晚清看起来便好似靠在她怀中,若此刻有人进来,只怕会赞叹一声:好一对璧人! 察觉到楚辰暄的小动作,又联想到之前的对话,夜晚清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又烫了一些,有种她不曾体会过的情绪正悄然萌发,然而最后她却只是在微微挣扎无效后清冷道:“放开我。” 楚辰暄却干脆另一只手扣住了夜晚清的腰,将她牢牢锁在怀中,语气竟有些撒娇的意味:“阿清,好阿清,让我抱一抱吧,王氏那帮人竟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为了不出意外,我想见你一面都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好阿清,就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蓕钼好不好……” 说着说着,便将下巴搁在了夜晚清的头上,声音渐渐低的犹如呢喃。 夜晚清本想使巧劲挣脱的,然而听到楚辰暄的撒娇和语气里的哀求之意,竟怎么也动不了手。 虽然夜晚清一直在拒绝相信楚辰暄对她的感情,但她心里却是明白的,不管楚辰暄对她到底有多少真心,却绝对是有真心的。她虽然不够了解楚辰暄,却知道他这类人,若不是因为真心喜爱,是绝不会付出这么多心力去为一个女人做这么多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的。 夜晚清在心里轻叹一声,语气是鲜见的柔和:“那你能告诉我如今带梅子衿入宫是什么用意吗?她,是你的人?” 似乎感觉到夜晚清的软化,楚辰暄立刻得寸进尺的抱得更紧了些:“子衿本是故人血亲,为我效命多年,我也是想趁此机会将她从风尘之地带出来,将来也好找一个归宿。” 效命多年?夜晚清立刻明白过来,确实,这世上还有比艳色倾国的青楼花魁更好的情报员么?酒色面前,男人的防御值总是最为薄弱的。而这梅子衿,今日一见,除却容色,智谋手段也是一等一的,至少若不是楚辰暄这样直接的将话说清楚,她也根本无法仅凭今天的接触便判断梅子衿是敌是友。 .. 故人……怎样的故人? “那你为何还要带她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要出去岂不更难?” 楚辰暄轻笑出声:“这有何难?或许届时她的‘暴毙’,还能将王氏一军。至于为何要带她入宫,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总不肯听我的话,自己去招惹王皇后,我至于将子衿带进宫?” 夜晚清沉默半晌,突然道:“梅子衿……她本姓梅?” “是,她本姓梅……”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总觉得,楚辰暄的声音里似乎含了一丝罕见的悲伤,甚至她感觉他原本还有话要说的,却生生止住了。 故人血亲……夜晚清在心中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不由得微微怔然,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人……呢?竟能让楚辰暄为她的血亲这样费心的安排——其实也不难察觉到,这梅子衿去青楼为楚辰暄效命,楚辰暄当初定然是反对过的,然而最后她却还是去了,并且以这样的容色在贵族如云的楚城里依旧能全身而退,说起来,到底是梅子衿在为楚辰暄效命,还是楚辰暄再为梅子衿的某种任性保驾护航? 夜晚清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 然而察觉到楚辰暄在说完那句明显是戛然而止的话后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转移话题,也是长久的沉默着,而那种悲伤的情绪甚至越来越浓重,夜晚清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舒服,打破这诡异的沉静,出声唤道:“楚辰暄?” 楚辰暄仿佛蓦然被惊醒,话中的转移之意十分明显:“嗯?阿清,我都叫你阿清了,为什么你还要连名带姓的叫我?” 夜晚清知道刚才的话题至少是她现蓕钼在不能去碰触的,于是明智的选择不去追问,却也并不打算什么都顺了楚辰暄的意,于是语气不太好的反问道:“谁准你叫我阿清了?” “……”楚辰暄只是短暂的沉默后便立刻不要脸的说道:“你就是我的阿清,阿清阿清阿清!” 夜晚清抚额,堂堂天楚王朝太子就这么一副德行!然而她可没兴致跟他在称呼上继续纠缠了:“放开我。” “阿清……”楚辰暄原本欢快的语气立刻变得哀怨。 夜晚清黑线。或许她真的该好好回忆在认真检讨下,今晚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楚辰暄这种逆天的存在,绝不是她能够对付得了的!今夜到最后的结局,大概都在他的预期内进行了吧?! 想到这里,夜晚清的语气越发不客气,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殿下莫不是嫌弃这件衣服做工不够精良,也不想要了?” “……”知道这豆腐是不能继续吃下去了,楚辰暄依依不舍的撒开手,还不忘幽怨的控诉夜晚清,“阿清,你真狠心。” 夜晚清理了理因楚辰暄的拥抱而有些发皱的衣服,回眸露齿一笑,整齐的牙齿森森的白:“殿下,你要当心。” 【喜欢本文的朋友劳驾顺手收个藏,推个荐,留个言,某言鞠躬拜谢~】 .. 剪不断,理还乱 原本被夜晚清的笑靥惊艳了的楚辰暄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说话,门口却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楚辰暄脸色一变,收敛起刚才调笑的表情,快速却诚恳的说道:“阿清,如今王氏正是狗急跳墙之际,你莫要任性,这段时间便好好呆在桃花殿里,我新近又搜罗了不少医书和药草,你慢慢研究便是,外面的风雨,交给我就好。” 说完这些,也顾不得夜晚清是什么反应,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显然刚才的叩门声是提醒他离开的时间到了 直到楚辰暄的脚步声远的听不见了,夜晚清才走到床沿坐下,模仿楚辰暄刚才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流苏,脑子却开始飞速运转—— 看来王氏这段时间的动作绝对非比寻常,否则楚辰暄也不至于来一趟桃花殿都要这样小心翼翼。 狗急跳墙吗?她倒要看看,这群敢咬到她夜晚清跟前的狗,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敢动她夜晚清的亲人…… 她若是不亲自料理,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深情厚谊”! “外面的风雨,交给我便好”,这确实是句朴素却美丽的情话,可惜她夜晚清,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然而即便如此想,夜晚清还是不得不承认,被楚辰暄这样的男人喜欢上,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她……她要怎么接受他的感情么?作为天楚王朝未来的皇帝,楚辰暄的后宫将是怎样的百花争鸣,看一眼如今的东宫便可知端倪,以她的心高气傲,又怎能容许自己的爱人在别的女人身上翻云覆雨? 可是这样被保护宠爱的感觉,与哥哥夜炀清给她的感觉又完全不同,甚至让她有更多截然不同的蓕钼美好体会,若要舍弃,似乎也太过可惜…… 想到这里,夜晚清柳眉微蹙,为何感情的事情沾染一点便是这样麻烦,完全不似其他事情那样可以杀伐果断,着实恼人! 这样一想,夜晚清蓦然垂首,或许……爱情这玩意儿,并不适合她? 若是做战友,楚辰暄定然是超神的的存在,若是做男友,楚辰暄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但若是做丈夫……到最后,必然是一拍两散的结局吧? 夜晚清渐渐烦恼起来,若是在她前世那个时代遇到楚辰暄,她定然会与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即便不能天长地久,但至少曾经拥有,然而这个时代是没有恋爱一说的,若她要接受楚辰暄,便只能是接受他是她“丈夫”的身份,然而无论是太子妃还是皇后,都不可能是她夜晚清能胜任的。因为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妻子的位置,更是一群小妾的头,这……如何能忍?! 夜晚清越想越纠结,于是迷迷糊糊的起身卸了珠钗又自己动手换了寝衣在被窝里躺下,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眸时脑子里依旧乱得像一团浆糊。 夜晚清终于有些颓然的发现,感情这件事太复杂,似乎并不适合她。所以……还是不要了吧……在入梦之前,夜晚清模糊的想着。 ——然而感情的事,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当你会为另一个人而疑惑、气闷甚至烦恼的时候,你的心,便已经不再完全属于你自己了。又怎么可能说不要就能不要? .. 梅氏独大 时间走得不紧不慢,梅奉仪宠冠东宫也已经一月有余,期间昭训卢氏因打破了梅奉仪最喜爱的杯具而被禁足一月,如今尚未解禁,奉仪周氏则因在微安殿内出言不逊而被太子迁至朱华阁与形同废妃的王奉仪同住了,而承徽刘氏则自被太子殿下叫错名字后便自动禁足,除了初一十五向皇后娘娘请安,几乎不踏出自己的寝宫,另一位昭训赵氏也开始深居简出,只偶尔会去良娣夜氏的桃花殿请安,只是经常吃闭门羹,于是也渐渐少了。 而良娣夜氏本就身体孱弱,自那次被奉仪王氏扑伤后加之之前的风寒也没好利索,于是一直缠绵病榻,虽然是东宫后妃中除梅奉仪以外唯一有宠的妃子,又是东宫如今分位最高的,然而自梅奉仪进宫,便不再得幸于太子,如今已是形同虚设。不过因夜氏身体羸弱并不出来走动,也不会与梅奉仪产生什么冲突,倒也依旧掌握着东宫的管事之权,算是东宫诸妃中如今唯一能与梅奉仪分庭抗礼的存在。然而在众人看来,良娣夜氏性格太过柔弱,又是个极为老实的,如今身子也不大好,若是真与梅奉仪碰上,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此梅氏称霸东宫的日子恐怕就在眼前。 而东宫这些变故对楚城的百姓来说也并非全无影响,千媚楼出了梅子衿这一号风尘奇女子后,连带楼内的姑娘都身价百倍,尤其是原本跟在梅子衿身边伺候的丫头姣卿,尽管容色并不十分出众,却因为伺候了梅子衿五年,便成了如今千媚楼花魁之下的四小娘子之一,恩客不断,财源广进蓕钼。 东宫的这些变故来得有些突然,然而放在一向随心所欲的太子身上,又仿佛都在情理之中。然而不管东宫诸妃中原本有多少王氏的人,总归如今是没有一个能在太子面前露面了。 王皇后原本对于梅子衿的入宫甚至是有些乐见其成的,毕竟太子去青楼本就会被人诟病,还这样堂而皇之的将人带进东宫给了分位,与东宫其余公卿之家出身的贵族小姐平起平坐,简直荒唐的没边儿了,可是王皇后还没来得及怎么高兴呢,王氏的人就因为这件事大伤元气,甚至连原本安在东宫的妃子也变得毫无用武之地,这也就罢了,这奉仪梅氏虽然不曾在言行举止上露出恃宠而骄的意思,手却伸的越来越长,却偏偏不去与本该让她视作眼中钉的良娣夜氏动手,反而一不小心就拔掉王皇后安在东宫的几个眼线,虽然看似无意,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王皇后便在也坐不住了。 只是这个梅子衿不愧是青楼花魁出生,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不说,为人处世圆滑的简直令人发指,又在青楼那样的地方能混的这样风生水起,怎样肮脏的手段没见过?而王皇后为了保持自己的贤良之名,要么明着来,要么暗着来,偏偏怎样都奈何不了梅子衿,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 王皇后召见 只是这个梅子衿不愧是青楼花魁出身,言行举止无可挑剔不说,为人处世圆滑的简直令人发指,又在青楼那样的地方能混的这样风生水起,什么样肮脏的手段没见过?而王皇后为了保持自己的贤良之名,要么明着来,要么暗着来,偏偏怎样都奈何不了梅子衿,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于是王皇后又想起了几乎在东宫失去存在感而让她觉得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良娣夜氏。 ——无论如何,这夜氏至少如今还是东宫的掌权者,尽管人不怎么中用,到底聊胜于无,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本来在桃花殿里晒着太阳看着医书的夜晚清,被王皇后身边的绿禾极度热情的请到了坤和宫。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夜晚清一步三摇的晃到坤和宫时,王皇后正在上次见她的亭子里看书,见到夜晚清被引了进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 “你这孩子,怎的还这般拘谨!快起来快起来,坐到本宫身边来!”热络的语气中丝毫看不出来其实她们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这样说过话了。 “谢皇后娘娘!”夜晚清由青柠搀扶着坐到了王皇后指的位置。 王皇后仿佛才看到夜晚清苍白的脸旁,声音里满是惊讶:“哎呀,怎么这样憔悴!” 夜晚清勉强一笑:“是……是臣妾身子不中用,这几日又受了些风寒。” 王皇后嗔怪的看了夜晚清一眼:“何必跟本宫扯这样的慌?风寒之怔能让你满面愁容?太子独宠梅奉仪的事本宫也知道蓕钼,只是到底太子不是本宫亲生,太子宫内的事本宫也不好插手,然你可是东宫诸妃之首,怎的反倒独自躲在桃花殿内暗自神伤?听说那梅氏也不知道每日向你请安?” “皇后娘娘……”夜晚清满脸心事被看破的窘迫,又似乎被王皇后的话引出了几丝伤心,整张脸都蓦然黯淡了,“太子殿下喜欢谁……臣妾身为太子良娣……又怎好……臣妾,臣妾可不能犯了‘妒’戒啊……”说带最后,已是满满的伤心与无奈。 王皇后一脸唏嘘,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本宫也知道你的不容易,此事确实是太子不像话了。看看如今的东宫,妃嫔们不是被贬就是被禁足,连你也只好称病避那妓子的锋芒,简直就是一团糟糕!” 王皇后对梅子衿的称呼从“梅奉仪”变成“梅氏”,最后竟然不顾身份的说出“妓子”二字,可见王皇后对梅子衿的厌恶已经不是一点两点。 夜晚清垂眸扮伤心,心里却不由得暗暗赞叹,梅子衿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美色才干无一不是极致,若是谁与她为敌……想到这里,夜晚清心底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她忽然想起当日在微安殿中梅子衿看向楚辰暄的目光,似乎太过熠熠生辉了…… 【亲们求意见建议啊啊啊,某言一个人摸着石子过河要怎么无师自通的适应乃们的口味~~~~(>_<)~~~~】 .. 王昭训? 夜晚清虽然有些神游天外,然而表情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黯然神伤,因此薄怒中的王皇后也并没有发现,只是径自说道:“这样可不行啊,太子至今无后,东宫诸妃又被那梅氏弄得元气大伤……”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在等夜晚清接话。 夜晚清似乎在很认真的咀嚼王皇后的话,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垂眸恭声道:“臣妾……臣妾听凭皇后娘娘吩咐。” 王皇后眸中含了几丝得意:“本宫果然没看错你,放心吧,你父亲的事,本宫已命人妥当处置了。” 夜晚清声音里的感激之意十分明显:“谢皇后娘娘!”虽然那个王氏布的陷害父亲夜澜之的局,早被她与哥哥夜炀清解决了。如今王氏想再拿夜氏夫妇的把柄来威胁夜晚清,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王皇后以为夜晚清如今是独入深宫消息不灵通,又总是一副脑子不够用的模样,因此才敢这样空手套白狼。 ——不过对手这样自大到蠢笨,正是夜晚清所乐见的。 王皇后自然看不到夜晚清的所思所想,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住了夜晚清,便立刻直奔主题:“如今东宫诸妃凋零,太子又无子嗣,本宫想着,是该给太子再添新人,免得让那梅氏一枝独秀,到头来带坏了太子!你到底是太子良娣,若是太子后妃这样作怪,你也难逃责罚。”说到最后,语气已经严厉起来。 夜晚清的反应完全在王皇后的期待之内——她先是微微抖了抖身子,而后飞快却有些摇晃的起身跪倒地上,颤着嗓子道:“臣妾……臣妾无能,求皇蓕钼后娘娘指一条明路!” 王皇后嗔怪道:“你这孩子,身子不好还跪来跪去!”却没有叫人扶夜晚清起来的意思。 夜晚清的嗓子里已经带了哭腔:“臣妾自知,自知无能打理东宫,可这新人……臣妾去哪里找能与……能与梅奉仪分宠的新人……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袖手旁观……臣妾,臣妾可不能拖累了家中父母啊……呜呜……”说到最后,已经低声呜咽起来,十足的一副六神无主既惊且怕的弱女子形象。 王皇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既然你都这样求本宫了,本宫与你又这样合得来,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本宫母家正好有一个才貌兼备的旁支女子,年方十六,父亲只是靠族里谋了个微末官职,自然远不及你知州嫡女来的尊贵,你也不必担心他日她得宠会越过你去。” 夜晚清虽然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脸上却已经换了笑颜:“既然皇后娘娘已有安排,那臣妾就,就放心了……不知皇后娘娘要给王小姐什么位分,臣妾……臣妾也好命人去准备……” 王皇后略一沉吟,才说道:“就给个昭训的分位吧!”她王家的女子,便是再旁支,也不能跟那妓子平起平坐。 夜晚清叩首领命:“臣妾,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旨意,却不知王昭训何时入宫?” .. 王仙芝 “你先起来吧!”待夜晚清起身后,王皇后挥了挥手,立刻有宫人带了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进来,女子低着头,无法看清容貌,然而身姿如窈窕,曲线玲珑,一看便知气质不俗,想来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皇后的声音很是慈爱:“仙芝,给夜良娣见礼。”原来这女子名唤王仙芝,而依王皇后的态度来看,这位王仙芝与朱华阁那位王奉仪定然不会是一路货色。 王仙芝得了王皇后的命令,立刻行至夜晚清跟前,款款下拜:“妾身王氏见过夜良娣,良娣万福。”声音清冽如出谷黄莺,仪态优美似仙界神女,真真的我见犹怜。 夜晚清连忙上前扶起了王仙芝:“妹妹多礼了,以后,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看来这王仙芝的出身是确实不怎么样了,否则这样的人才王氏又怎会不在上一次的选秀中送进宫来? “谢良娣。”王仙芝柔声道谢,这才抬起头来,容貌果然不俗。 虽然五官不如梅子衿那般精致,却胜在小巧雅致,别有一番风味,说实话容貌不过中上,然而眉宇之间有一股特别的气质,很容易叫人心生亲近之意。而大约是出身并不高的缘故,王仙芝青春美好的脸庞上并没有一丝傲气,反倒是有几分谦卑,这几分谦卑有拿捏得恰到好处,并不会显得自卑叫人看清,却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如果说梅子衿的美是艳丽妩媚的玫瑰,让人一眼看见就无法忘怀,那么王仙芝的美就好比清幽淡然的梅花,不那么引人注意,却容易引人欢喜。 只是……夜晚清眉头微皱,她明明是第一次见蓕钼王仙芝,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知是否错觉,在王仙芝抬头之后,夜晚清明显感觉王皇后的神情一僵,眸中竟似带了几丝厌恶,之后竟然是立刻下了逐客令:“好了,仙芝出入宫,也该早些熟悉宫内情况,夜良娣身子不好也该早些回去休息,你们都退下吧。” 夜晚清的脑中似乎有了些许思路,也正想要回去验证,于是立刻盈盈下拜:“臣妾告退。” 王仙芝亦随着夜晚清向王皇后行礼,之后亦步亦趋的随着夜晚清离去。 直到夜晚清带着王仙芝离开了坤和宫,突然陷入某种不愉快的王皇后才猛然回过神来:刚才那夜氏说什么?说“谨遵皇后娘娘旨意”?虽然是她的意思,但她原本是想把这件事推在夜氏头上的,如今被夜氏这样一说,倒像是她这个皇后在干预东宫的事了!这个夜氏,也忒老实蠢笨了些! ——却始终没有想过,这不过是夜晚清刻意为之的。 于是夜晚清与王仙芝还没踏进东宫,王皇后赐下同族女子为太子昭训的事便已是合宫皆知。 而新近的王昭训,被安置在了离微安殿最近的百幽殿。 【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_<)~~~~】 .. 王仙芝的古怪之处 然而新晋的王昭训显然不在一心只有梅奉仪的太子殿下眼中,一连三日过去,王昭训连太子殿下的面都不曾见过。 于是王皇后又坐不住了,将夜晚清与王仙芝一齐诏进坤和宫旁敲侧击的告诫一番后,夜晚清又以“谨遵皇后娘娘旨意”为结束语,在回到东宫之后终于动用了执掌东宫的太子良娣的权限——以东宫又进新人为由,举办了家宴,东宫诸妃除形同废妃的王奉仪和周奉仪未出席外,其余诸妃都一一请了来,而太子殿下,自然也已经派人去知会了,据说得到的答复是太子殿下亦会出席。 “小姐,皇后明明不安好心,你为何……”青柠帮夜晚清插好最后一支金步摇,有些不解的问道。皇后也实在欺人太甚,送来一个王昭训不说,竟然还要她家小姐为了让王昭训受宠而举办家宴,好让王昭训可以借此机会面见太子殿下! 夜晚清并未开口答话,而是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发髻并不繁琐,珠钗亦十分简单,除了这支可以象征太子良娣尊贵身份的凰尾金步摇,几乎没什么别的装饰,然而当夜晚清收敛眸中的笑意,正襟危坐时,一股肃然之气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但当她嘴角微微含着笑意时,一种清纯动人的羞涩之意便缓缓盛开。 总之这一身装扮,只要她转换自己的表情和气质,便几乎可胜任任何身份的女子。 “小姐!”见夜晚清不回答自己,青柠有了几丝恼意,她家小姐怎么能如此淡定从容! 夜晚清淡然一笑:“好青柠,你家小姐什么手段你还不清楚?莫要惊慌,快去替我挑拣好看的衣裳,你家小蓕钼姐好歹是东宫之主呢。” 见夜晚清一脸的不以为意,青柠跺了跺脚,转身去找衣服了。小姐还说什么东宫之主呢!她明明想要帮小姐梳一个宝相庄严气势十足的凤凰朝天髻的,小姐却偏偏说太麻烦了,直接就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连一支名贵的首饰都不许用,只簪了一支东宫之中唯有太子良娣和太子妃能用的凰尾金步摇,这,这简直朴素的不能再朴素了,小姐在外头又一味的扮懦弱,那岂不是要被轻视到骨子里去了!自从入宫,小姐一味扮懦弱,都快被轻视到尘埃里,她天之骄女一样的小姐,为何偏要忍受这份委屈呢! 见青柠走远了,夜晚清才懒懒的对着身侧的桔梗道:“桔梗,你说这王仙芝究竟有什么古怪?” 桔梗微愣:“小姐何出此言?” “气质身段确实不错,可太子是在美人堆中长大的,这王仙芝在太子眼中也不过尔尔,为何王皇后竟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仿佛只要太子见到王仙芝,便会立刻宠爱她?” 桔梗闻言沉吟半晌,语气里也染上了一丝疑惑:“小姐这样一说……仿佛王皇后当真有这样的自信……” 夜晚清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更奇怪的是,王皇后似乎……很讨厌看到王仙芝的脸,每每王仙芝抬头,王皇后的眼中便会闪过一丝厌恶……” .. 第二次家宴 桔梗的眸光微闪,语气里带上一丝不可思议:“小姐的意思是……” 夜晚清却默然不语。这沉默一直保持到青柠捧了一套名贵却并不显眼的锦绣制的衣服进来,也未曾打破。 直到再桔梗和青柠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夜晚清才突然开口道:“或许,她长得像谁吧。” 至于长得像谁……这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而待会儿,谜底便会揭晓了。 能把低调做到极致,其实是一件极为难的事,尤其是夜晚清这样东宫之主的身份,然而夜晚清却偏偏做到了。虽然东宫诸妃如今的气势全部在梅子衿一人那里,然而在人前谁愿意示弱认输?因此当夜晚清不紧不慢的走进宴厅的时候,分案而坐的妃子们正热闹的客套着,夜晚清便也没有打扰她们难得的雅兴,阻止了宫人的通报,默默地坐到了主位右下手的桌案上,甚至并没有惊动一个妃嫔。 这个位置在上一次的东宫家宴中是属于当时的良娣王采薇的,而如今第二次家宴却已然换成了夜晚清。至于夜晚清曾经的位置,则坐着以正五品承徽的分位仅次于她的刘娉婷。 刘娉婷似乎更兼消瘦了,连上好的宫粉也遮掩不了她脸上的晦暗。 第一个发现夜晚清的竟然是看似谈笑风生春风得意的梅子衿。 夜晚清才穿过宴厅两侧的纱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梅子衿便笑语盈盈的开口了,仿佛夜晚清刚出现她便看见了,只是体贴的等到夜晚清落座才开口问好:“啊呀,夜姐姐进来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倒显得妹妹们失礼了!”言语之间的亲热和熟悉惹得其余妃子微微侧目,她却恍然蓕钼不觉,站起身子福了福身子道,“妹妹给良娣姐姐请安了!” 梅子衿这一起来,其余东宫诸妃自然也不好继续坐着,虽然夜晚清是悄无声息的进来的,但到底是正二品的良娣,何况梅子衿都已经行礼了,她们若还是坐着,岂不是太过不知礼数了? 遂众女起身,对着夜晚清行礼道:“妾身给夜良娣请安,良娣万福!” 夜晚清心底满是嘲讽的笑意,这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啊,仿佛是梅子衿领着东宫诸妃给她行礼呢,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梅子衿,又算是什么身份呢? 心里虽然有些怪异,然而夜晚清却只是清浅一笑:“诸位妹妹多礼了,快些坐吧。”言语之间已然有些一宫之主的架势。 ——虽然夜晚清是要在人前装出一副无害又好利用的模样,然而她到底是知州嫡女,母亲夜青氏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家教不可能太过上不得台面,一开始出入宫闱因人生地不熟性子又绵和而显得过分懦弱倒也正常,但若是几个月过去了还是这样,反倒会引人生疑,因此夜晚清慢慢便表现的不似最初那般上不了台面,只是该弱的时候,还是可以弱的毫无痕迹,这样的藏拙,才是最到位的。 “多谢姐姐!”旁人都称夜晚清良娣,却唯独梅子衿亲亲热热的称她姐姐,这使得徘徊在她们之间的目光越来越多,夜晚清却仿佛毫无察觉,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 梅卿 东宫诸妃都是知道夜晚清素来不多话的,因此只是片刻的沉默后,众人又默契的开始了之前的话题,于是大厅之内渐渐又热闹起来,而那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穿插在各个话题之间的,却是梅子衿。除却梅子衿如今深受宠爱无人敢得罪外,梅子衿本身的知情知趣会说话也是很大的原因。 夜晚清一边吃着桌案上的水果,一边淡漠的看着,越看越觉得仿佛梅子衿才是东宫之主一样,嘴角不由勾起一丝颇有兴味的笑意。只是夜晚清自己并没有发觉,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所幸她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否则此刻若有人仔细看她,便会发现她冷峻的眼眸与平常的懦弱判若两人。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山珍海味一道道的送了上来,然而因楚辰暄还未出现,因此东宫诸妃没人敢先动筷子。 不知是否刻意掐了时间,当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宫人尖锐的唱诺声打破了这看似热闹非常的场景:“太子殿下驾到!” 这短短六个字,就像正在播放音乐的录音机上的暂停键,整个宴厅竟然就此安静下来。 楚辰暄着一身藏青色常服走了进来,神情辨不出喜怒。 夜晚清起身:“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诸妃亦起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楚辰暄在主位上坐下,才摆了摆手:“都免礼吧。” “谢殿下!”众女落座。 楚辰暄淡淡的看了夜晚清一眼:“爱妃今日怎么有此雅兴?”语气中没有宠溺,却也没有不悦,蓕钼犹似属于貌合神离夫妻间的那种客套——没有宠爱,只剩尊重。 夜晚清的神情里染上一丝紧张,仿佛刚才的从容气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启禀、启禀殿下,是皇后娘娘叮嘱、叮嘱臣妾,东宫既添新人,便该、便该让众姐妹都互相认识……才好……”说到最后,似乎是因为知道太子素来不喜王皇后,因此声音越来越低。 果然,楚辰暄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皇后还真是有心了。”语气中的不满之意显而易见,原本有些忐忑踌躇的王仙芝神情一暗,不由得低下头去,楚辰暄的目光却正好在此时扫过她,于是只看到她满头的珠翠,嘴角的笑意不由更冷。 “殿、殿下……”夜晚清似乎被吓到了,立刻起身,正要请罪,却被楚辰暄有些不耐烦的制止了:“行了,坐下吧!” 夜晚清的眸中氤氲了一丝水光:“谢、谢太子殿下……”一副委屈的替王皇后背了黑锅,只好苦水往肚子里吞的模样。 于是第二日宫里便悄悄流出皇后干预东宫事务,使得如今执掌东宫的太子良娣夜氏为太子所怒的传言来,王皇后气得当场就砸了手中正在把玩的一枚羊脂玉环佩。 当然,此是后话。 楚辰暄在夜晚清坐下后便不再理会她,而是目光不虞的斜睨了坐在他身侧的刘娉婷一眼,淡淡道:“怎么不是梅卿坐在孤身边?” .. 梅承徽 “梅卿”二字一出,宴厅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若有似乎的视线徘徊在满脸笑意的梅子衿和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夜晚清之间。 ——对夜晚清是冷淡而敷衍的“爱妃”,对梅子衿却是亲热肉麻的“梅卿”,其中不可明说只能意会的东西不言而喻,于是东宫诸妃望向梅子衿的眼神越发羡慕嫉妒恨了。 夜晚清坐下之后便低着头,听到这两个字,不由眉头微皱。虽然她似乎觉得楚辰暄说这两个字时语气平淡,并没有一丝真心的溺爱,然而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为什么让她听着如此刺耳呢?仿佛本以为属于自己而自己在犹豫要不要接受的东西,忽然变成了别人的。这感觉,简直莫名其妙的不爽快! 刘娉婷虽然未被点名,然而楚辰暄的目光她却是察觉到了,何况坐在太子身侧的除了她便是良娣夜晚清,从方才便可看出太子即便不再宠爱夜良娣,尊重却还是有的,自然不会这样说她。 双手紧紧的绞着手中的丝帕,刘娉婷咬了咬唇,有些屈辱的起身请罪:“太子殿下恕罪,是臣妾坐错地方了……”说着离开位置,走到坐在右边第二个桌案的梅子衿身边:“梅奉仪,我与你换个位置吧!” 梅子衿嫣然一笑:“姐姐说什么呢!”身子丝毫不动,眼睛却看向楚辰暄:“太子殿下真是的,让臣妾这样难做!尊卑有序,臣妾怎好抢了承徽姐姐的位置?”有些犯上的娇媚埋怨将她的受宠展露无疑。 刘娉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尴尬的立在那里。 &nb蓕钼sp;楚辰暄宠溺一笑,仿佛十分受用梅子衿的撒娇:“原来孤的梅卿这样懂事!这有何难?即刻起你便也是孤的承徽了,这下可以坐过来了吧?” 宴厅内更安静了。 ——竟然就这样,梅子衿便从九品奉仪连跨四级成了五品承徽?!要知道太子纳妃后,也只有夜良娣一人升过品阶,还是因为被王采薇所害而得来的补偿,也不过是从正三品良媛变为正二品良娣罢了! 刘娉婷绞着帕子的手已经开始轻轻发抖,却依旧凭自己的意志稳稳的站在那里,心底却早就是惊涛骇浪——这个贱人,竟然就这样与她平起平坐?不,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分明已经踩在她的头上!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被一个青楼妓子比下去?! 刘娉婷只觉得心里的一把火慢慢点燃了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是怎样坐到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位置上,继续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参与宴饮的!或许,她该去朱华阁走一趟了!有些人即便成了弃子,也该发挥下余热才是! 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刘娉婷的眸中全是阴冷的冰寒。 梅子衿仪态万千的坐到刘娉婷的位置上,浅浅的笑意让她美得恍若天人,底下的妃嫔不甘心的起身恭贺道:“恭喜梅承徽!” .. 就这样不懂规矩? 梅子衿两靥飞红,好不动人:“诸位姐妹客气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楚辰暄娇笑道,“殿下,说起来今日的主角你还没好好瞅瞅呢!”虽然这样的话此刻她说来最合适,然而这显而易见的喧宾夺主,却让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视线又在她与夜晚清之间徘徊起来。 众人本以为夜晚清即便不敢喝梅子衿硬碰硬以捍卫自己的权威与地位,至少也会有所表示,谁知夜晚清竟是恍若无闻,仿佛毫不在意梅子衿的逾越。 楚辰暄闻言淡淡一笑:“什么主角?孤的眼中可只有梅卿你啊。”一句话,立刻让底下诸妃的心里波涛汹涌。 原本自信满满的王仙芝脸色有些发白,若是……若是她连太子殿下的正眼都不曾得到,那她长了这张脸,又有何意义?若是就这样老死宫中,那她还不如……豁出去了! “殿下真是的,当着这么多姐姐妹妹的面,叫臣妾……”话虽然没说完,但满脸动人的羞怯却已然将剩下的话都补充完整了。 果然,楚辰暄笑意更胜:“梅卿双靥飞红的模样可真真倾国倾城,百看不厌。” 诸妃的脸色不可谓不五彩纷呈。对她们不屑一顾甚至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太子殿下,竟然对这个青楼妓子这般宠爱,大庭广众之下便这样不顾廉耻的说些闺房之话……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王仙芝咬了咬唇,起身走到宴厅中央,姿态优美的行了一礼,将声音掐的清越怡人:“臣妾王氏参见太子殿下!”说罢,抬起头,直直的望向依旧在与梅子衿调笑的楚辰暄。 “哼。”突然被打断的楚辰暄心情不虞的冷哼一声,却依旧不曾蓕钼转头看王仙芝一眼。 诸妃含着些许嘲讽的目光凝聚在楚楚可怜的立在宴厅中间的王仙芝身上,王仙芝却恍若未见,只是继续楚楚可怜的望向楚辰暄。 然而楚辰暄却依旧不曾转头看她。 梅子衿抿了抿唇,似劝解又似调笑:“殿下真是的,如花似玉的妹妹还站在那里呢!” 楚辰暄却丝毫不以为意:“王氏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对王氏女子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席间已然有人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呵斥。 王仙芝神情大变,楚楚可怜的表情几乎就要维持不住了,然而,若是今日不成功,那么她明日起便会沦为整个东宫的笑柄,而后她便会成为家族的弃子,那么她的母亲……那个好不容易因为她而可以过上几天好日子的可怜女子……不!今日决不能就这样放弃! 王仙芝交握的双手青筋暴露,面上却依旧竭力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咬了咬牙,用娇柔的声音重复道:“臣妾王氏,参见太子殿下!” 这一下,连一直低着头的夜晚清也抬起头来了。 唔,看来这王仙芝,其实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样柔弱呢。 楚辰暄似乎终于被惹怒了,冷声道:“王家的女子,就这样不懂规矩吗?” .. 凭你也配?! 楚辰暄满脸不悦的转头看向王仙芝,却在触及那张神情忧伤的年轻面容时,神情蓦然一变,语气似欣喜又似惊诧:“母……”却只吐出一个字,便戛然而止,神情倏地阴沉到可怕,让原本在见到楚辰暄色变时以为胜券在握的王仙芝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然而只这一个字,便足以验证夜晚清的猜想—— 这王仙芝,定然肖似楚辰暄的生母,已故的瑞康帝元后——黎皇后! 幼年失母的少年储君,突然见到肖似生母的年轻女子,即便不百般宠爱,至少也不会打入冷宫,甚至可能会为了缅怀生母而对其青睐有加——这便是王氏一族打的如意算盘吗? 夜晚清转头看向楚辰暄,却发现他的神情并不好看,眸中的情绪更是复杂的难以言喻,然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心情,极度的差! 看着楚辰暄接近神伤的表情,夜晚清忽然有了一丝后悔……她为何非要用这样的方式确认她早就猜到的事实?王皇后自相矛盾的表现不是早就说明了这个事实吗? 然而下一瞬夜晚清又忽然疑惑起来:为何她会因为楚辰暄的难过而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在夜晚清情绪变化的这一瞬间,对王仙芝来说,却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却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眼神,其实这些她都已经感受不到,最让她心生恐惧的是,太子殿下的反应竟然与她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在最开始看到她蓕钼的时候太子殿下的反应确实是她所期待的,然而那样的情绪竟然只维持了一个呼吸,便成了如今风雨欲来的恐怖! 这样深刻的压力,在她第一次面见身居高位的皇后之父——王氏一族族长王丞相的时候,都不曾体会过!然而在这个世人都看轻的太子面前,还是在这样轻松欢快的家宴之上,只是一个凌厉而阴沉的眼神,便让她如坠深渊,恐惧万分! 王仙芝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压抑不住的轻颤起来,原本坚定地望向楚辰暄的脸已经悄然低下,心中的疑问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族长不是说了,她长得有七分肖似太子生母黎皇后,原本是想让她参加选秀的,谁知皇后不许,而先前送进宫的嫡系族姐又形同废妃,这才将她送进东宫,族长不是说了,太子就是因为黎皇后的死才会与皇帝陛下闹僵,并且一直未曾和解,如此看来,太子殿下对黎皇后的感情因是十分深厚的,为何看到她却是这样的反应?!这不应该,不应该啊!! “王氏!”王仙芝被楚辰暄冷若冰霜的嗓音惊醒,一抬头,却猛的撞进楚辰暄满是恨意的眼眸,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楚辰暄嗤笑一声:“就凭你,也配长着这张脸?凭你也配?!” 王仙芝浑身一颤,终于意识到,她刚才豁出去的那一步,可能再也没机会收回来了! .. 去皇闵寺吧 王仙芝心神俱颤,心里翻滚着无限的后悔,她刚才为什么要站出来?为什么?! 花容失色的王仙芝脸上已没有任何楚楚动人的可怜,尽管有恐惧的泪水爬上脸庞,然而配上惊悔交加的神情却毫无美感可言:“太子……太子殿下……臣妾……臣妾……” “闭嘴!”楚辰暄骤然暴怒,冷声呵斥道,“刚才既敢站出来,想必你是知道王氏为何送你入宫的。可笑,真是可笑!你们王氏之中,竟然会长出这样一张脸!凭你也配?!” 夜晚清忽然心底一颤,这是楚辰暄第二次说到“凭你也配”了,虽然只是四个字,然而她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楚辰暄好不伪作的惊怒与愤恨。当年黎皇后之死,王氏想必是出了大力,而且,楚辰暄全部都知道,甚至是……目睹?所以他才会与王皇后的关系这样差,差到只要他遇到不测,世人都会觉得那是王氏干的! ——黎皇后薨逝时,楚辰暄还不满十岁吧?那样小的年纪,在单方面与父亲不和的情况下,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自保手段,甚至还在如日中天的王氏手皮子底下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直到今日几乎有能力与王氏一族抗衡!这样的男子,却因为王仙芝这张脸,真的惊怒愤恨了…… 夜晚清这次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后悔。 王仙芝已经彻底瘫倒在地,整个宴厅静寂无声,连最受宠如梅子衿也不敢开口了。 虽然太子未曾明说,然而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的,哪个是蠢人蓕钼?自然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据说已故的黎皇后之死,与当时的贵妃,也就是如今的王皇后脱不了干系,这也是太子为何与王皇后脸面子情都不肯维持的原因,而这王氏竟然送来一个长得与黎皇后肖似女子做太子昭训…… 先不说太子纳了与黎皇后肖似的女子有没有乱伦的嫌疑,但从如今的情形看来,这女子出自王氏,对太子来说便是莫大的刺激! “殿下……”王仙芝似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哭着喊出这两个字,便不再言语,低低的啜泣着,并非装可怜,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如今是真可怜! 楚辰暄却不再看她:“来人,将王氏送到皇闵寺,出家为尼,替母后祈福!”长着这样一张脸,不能杀之,亦不忍毁之,王氏,欺他太甚! 皇闵寺是皇家寺院,专门用来安置皇家犯了错又不至于赐死的妃嫔或公主郡主,或是先帝未受宠幸的妃嫔,不若一般寺院清苦,然而一旦入寺,便永无出来之日。毕竟那可是有皇家禁卫军守护的地方,固若金汤,连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来。 王仙芝即便是王氏一族旁支,然而从小生活在楚城,又怎么会不知道皇闵寺是怎样的存在?她才十五岁,如诗如画的年纪,竟然要到皇闵寺那样的地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不,不!不可以! .. 勿悔 王仙芝猛然跪直了身子,不停的磕头请罪:“殿下,臣妾错了,臣妾错了,殿下饶过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看着那张记忆中总是美丽且慈祥的脸庞在自己面前不停的触碰冰冷的地面,楚辰暄呼吸一窒,只觉得一口血腥之气从喉咙漫到口腔。母后……母后……那些人竟然敢这样作践您……就然还不肯让您安息…… 突然,一只微微冰凉的手覆上了他放在腿上微微颤抖的手,楚辰暄浑身一僵,用眼角的余光望过去,却只看到夜晚清淡漠的侧脸。 ——夜晚清的席案在楚辰暄的右下手,却有一部分桌沿是与楚辰暄的桌案相贴的,因此夜晚清此刻的动作除了他们和站在他们身后伺候的心腹,谁也看不到。 夜晚清脸上的神情与平日在外刻意表现的有些许不同,然而诸妃生怕下一个被送去皇闵寺的就是自己而全部垂下了头,因此并没有发现。 “殿下,王氏既是从东宫出去的,不如殿下再赐一个法号吧?” 正在磕头的王仙芝闻言僵呆,皇后娘娘不是说……这夜良娣是自己人吗?万分疑惑的看向夜晚清,却被那眼眸中与太子一样冰冷凌厉的眼神骇住——这,这还是那个怯懦无能的夜良娣?恐怕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吧?! 而夜晚晴嘴角的那丝了然冷笑让王仙芝知道自己猜对了,也知道自己即便猜对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因为皇闵寺,只进不出。 楚辰暄冷笑一声,又恢复了惯常的玩世不恭:“爱妃说的不错,那便叫‘勿悔’罢。”既然你们王氏敢做这样的事,将来就勿要后悔!蓕钼不,你们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知道大局已定的王仙芝已经停止了磕头的哀求,竟然十分顺从的谢恩道:“勿悔谢殿下恩典。”说完,竟是温顺的起身,随着早就侍立在她身后的宫人走出了宴厅,头也不回。 王仙芝看似平静的走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却手段狠厉的太子殿下,再加上一个深藏不露骗过了所有人的夜良娣,这天楚王朝,迟早是他们的天下,说不定她或许会是王氏之中,结局最好的人了——作为东宫昭训去皇闵寺为先皇后祈福,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名头,如此一来,她的父母也会像未受宠幸而去皇闵寺出家替先帝祈福的妃嫔父母一样,受到十分好的照顾,甚至将来王氏倒台之日,也可以少受牵连吧? 走出宴厅,一阵冷风袭来,王仙芝仰头,纤指轻抚脸庞,看着繁星错落的夜空,笑容惨淡——那一日,恐怕指日可待了吧?! 自然,第二日东宫新晋昭训王氏触怒太子,为请罪自愿去皇闵寺为先皇后祈福的消息传遍六宫,王皇后惊怒之余想要了解具体什么情况,谁知她在东宫剩余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当日在宴会当差,原本想叫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夜氏过来问问,谁知那夜氏竟然又称病了! 倏然之间,王皇后觉得有些事,似乎早就脱离控制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马年大吉~】 .. 阿清,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吧? 楚辰暄挑眉:“速度还挺快,里面的药方都炼出来了?” “……不曾。” “是药草不够?” “不是,药草足够,然而毕竟是古方,说的也不够详尽,没有三五个月怕是不能全部炼好。”说到这里,夜晚清不自觉地开始侃侃而谈。 “那你今日为何伸手放在我的手上?” 夜晚清已然进入条件反射状态:“因为你那时看起来很难过,所以我……额?!” 楚辰暄却突然笑了,不是似笑非笑,也不是坏笑,而是很纯粹很自然很愉悦的微笑。 楚辰暄笑着起身,都到夜晚清面前,语气里的欢愉真诚且真实:“阿清,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吧?” “额,啊?!”夜晚清倏然瞪大了眼睛,刚才,刚才什么情况?! 然而楚辰暄却并不打算给夜晚清足够的思考时间,在夜晚清身前坐下后,楚辰暄话语连珠:“你明明猜到王仙芝肖似我母后,却还要带她过来,并不是因为你为了伪装便无法推脱王皇后的要求,也绝非单单是为了确认你的猜想,你其实也想知道,面对这样一张脸,我会不会将计就计,转而弃梅卿选择王仙芝,对不对?阿清,你之所以会这样做,不过是因为你也喜欢我,所以在我露出难过表情的时候,你才会伸出你的手给我温暖,甚至冒着可能会暴露伪装的风险阻止王仙芝继续求情,你不过是怕我难过,是不是?阿清,我真高兴……” 说到最后,楚辰暄的话语中满是笑意,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夜晚清收入怀中。 夜晚清本来是被楚辰暄突然蓕钼插进来的暧昧问题镇住了,之后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连这么低级的陷阱都跳了进去,正无限懊恼时,却听到楚辰暄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大意不过是她喜欢他,之后竟然还不要脸的将她拥入怀中,夜晚清不由恼羞成怒,用力推开楚辰暄,跳起来在距离楚辰暄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怒声道: “你少自作多情!谁喜欢你了!” 怀中倏然落空,楚辰暄也不恼,依旧笑着道:“阿清你呀。不然你为何要将王仙芝带来,想用她的脸和她身后的阴谋,让我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梅卿的微安殿?梅卿虽美,王仙芝却肖似母后……” 夜晚清忽然烦躁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楚辰暄话中的猜测,而是频频出现的某两个字:“梅卿梅卿!这里没有别人,叫这么亲热给谁听!” 有些冲动的说出这句话,夜晚清自己先愣住了,这话……这话听着怎么这么…… “阿清,你吃醋了。”不是疑问句,而是万分肯定的语气,楚辰暄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夜晚清怒极反笑:“谁要吃你的醋!太子殿下三宫六院美人无数,谁有空吃你的醋!” 楚辰暄笑意更甚:“这句话听起来还是满满的酸意呐!” 夜晚清:“……”看来她是无法跟这个自恋狂用语言沟通了,夜晚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只手扣住腰上软剑的剑柄——那么不如用武力解决算了! .. 你就是喜欢我啊 楚辰暄为了不错过夜晚清的一个表情,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自然也将她的这个动作收入眼中,于是立刻摆手坦白道:“阿清莫要生气!其实梅承徽本名梅卿,子衿不过是她在青楼的化名罢了!” “梅子衿本名梅卿?”所以在外人听来十足缠绵亲热的“梅卿”,其实是最为冷漠疏离的名字全称罢了?夜晚清扣在腰间的手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楚辰暄趁热打铁:“所以阿清才是孤唯一的爱妃,我只要阿清一人。” 夜晚清忽然觉得刚才的烦躁气闷全部不见了。 半晌,夜晚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是……因为吃醋才会将王仙芝领回来,难道她真的……喜欢楚辰暄?! 楚辰暄何许人也,看到夜晚清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让夜晚清开始真的考虑她对自己的感情了,并且目前看来,似乎如他所愿。 于是楚辰暄很好心的保持沉默,给夜晚清足够的思考时间。 ——他的阿清,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夜晚清的大脑其实已经恢复清明,其实关于自己喜不喜欢楚辰暄这件事……她早就暗自纠结过了不是吗?她也早就知道,任何知道楚辰暄真实面目的女子,都是无法抗拒这样一个出身高贵,样貌英俊,又谋略过人的男子的,何况他还这样用心的对她…… 是,不得不承认,她夜晚清,至少对楚辰暄除了欣赏以外还存在着男女之间的好感,可是…… 夜晚清抬眸,看向满脸笑意的楚辰暄,向来傲娇的夜晚清心里不由的泛起一丝冷意,这得意蓕钼的嘴脸,看着实在碍眼! “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王仙芝长得肖似黎皇后,而刚才晚宴上的惊怒、险些失态、还有难过愤懑,都是装的?”除此之外,刚才故意三番四次提及“梅卿”,虽然是想借此机会解释梅子本名梅卿的事,但更主要的是为了再度刺激试探她吧? ——所以喜欢或者不喜欢他,是一回事,然而她要不要在这种局势一边倒的情况下承认,却是另一回事。 楚辰暄的笑容僵在嘴角,遇上并爱上这样聪明的一个女人也不知是福是祸?然而这样机敏的夜晚清,才是记忆中惊艳他并让他为之钟情的女子不是吗…… 于是楚辰暄干脆不再遮掩:“没错,阿清果然聪明过人。” 夜晚清冷哼一声:“哪及太子殿下谋略过人,唱作俱佳!” 楚辰暄倏地笑了:“我只是想阿清你承认,你也喜欢我而已啊。” “……谁喜欢你了!”这家伙怎么又绕回来了! 楚辰暄勾起唇角:“若是阿清真的不喜欢我,便会明确说不喜欢我,却偏偏是用女人口是心非的口吻说‘谁喜欢你了’,这不就是在承认喜欢我么?” “……” 夜晚清颓然发现,她果然,不是他的对手…… 【新年快乐红包拿来o(n_n)o~】 .. 是……害怕吗? 夜晚清此刻的沉默并不是楚辰暄所乐见的。 有些事是心急吃不了了豆腐,然而有些事却必须快刀斩乱麻。五年,他已经等了够久了。江山已经不在话下,那么美人,也不能再任由她游离在他世界的边缘了。他已经一个人冷了太久,是时候享受两个人的温暖的。 “阿清,到底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夜晚清本想脱口而出“当然是你自作多情了”,然而一抬首便直直的撞进了楚辰暄深情而诚挚的黑眸之中,仿佛被那双深邃的眸光中镇住了,夜晚清张口动了动嘴唇,却连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甚至,连一丝声音也不曾发出来。 楚辰暄的嘴角勾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迫人:“阿清,阿清……我都将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所做的一切——我想你一定细细思量过,我做这一切,除了我心悦你,想与你长相厮守外,根本没有任何动机。我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东西,你是知道的,若我是为了达到那些目的,这样处心积虑的走你这条路,根本说不通。所以我爱你,没有一丝是假,而你,明明也是清楚的,甚至分明你也是喜欢我的,但你却一直在逃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怕些什么?” 夜晚清惊讶的樱唇微张,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眼前这个笑容苦涩神情诚挚双眸深邃的男子究竟何方妖孽,竟然将她看的这样透彻?她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拒绝去相信他的心意,拒绝让自己对他动心的吗? 夜晚清忽然迷茫起来,她在害怕吗?她会害怕什么?害怕……害怕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子即便愿意花五年时间来布置等待,却会在未来某一天将她抛在脑后?还是害怕若放任自己倾心于眼前之人,那么这可能网罗天下美人的世间最华丽的牢笼会让她骄傲尽失,过上她完全不能容忍的生活?是蓕钼……因为害怕这些……吗? 夜晚清垂眸,不自觉的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思绪似混沌又似清晰,然而总的说来简直乱不可言! 引得夜晚清神思混乱的罪魁祸首此刻却悄然起身,跨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夜晚清面前,楚辰暄倏地趁夜晚清神游天外之际突然将她垂在腰际的双手抓到腰后牢牢扣在自己手中,与此同时向前一推,瞬间便将夜晚清压在她身后的墙上,一条腿立刻往前伸压,未雨绸缪的压制住了夜晚清的双腿,占着地利和力气上的优势,竟是单手就将夜晚清制在身前——而这些动作,仿佛排练过千百遍似的只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精确的做好了,等到夜晚清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身子也有些勉强。 夜晚清还没来得及质问,便觉得自己下颚一紧,竟是被楚辰暄空余的另一只手强迫抬起,角度渐渐升高,直到两人四目相对。 【小剧场】 某言:哇咔咔,腹黑大灰狼终于要逼迫腹黑小白兔坦白心迹了!小暄暄,小清清,有什么想说的吗? 某男怒目而视:疯女人,你最好收敛点,这都16w字了,换别人来写我和阿清的小孩子都快打酱油了,你竟然只让我明里暗里的告白多次却连恋爱都还没开始谈?! 某女笑容平静,隐含杀意:老娘两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逼过呢,你说吧,你喜欢哪种死法?我可是专业的! 某言掩面而哭:……我去,好可怕!还是逃命要紧!这俩货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竟然这么吓我~~~~(>_<)~~~~ .. 喜欢你,又能如何? 楚辰暄的声音温柔而蛊惑,仿佛是在诉说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阿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想要你一个回答而已。” 夜晚清怒极反笑:“这还叫不对我做什么?那你放开我!” 楚辰暄伸出拇指婆娑着夜晚清的唇瓣,清浅一笑:“若是放开你,你便又会缩到自己的世界里——阿清,我已经等了你五年,我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说着,低下头来,凑到夜晚清耳畔,声线魅惑,“阿清,承认你也喜欢我,有这么难吗?如今你我已是名义上的夫妻,而我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满足你,你还需要害怕什么呢?” 楚辰暄说话的时候,一阵一阵的热气让夜晚清情不能自已的轻颤起来,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使得原本霸气十足的话语竟凭添了几分小女人的妩媚:“夫妻吗?太子良娣不过是太子的妾室罢了!对你有好感又如何?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五年前随手救的一个落难少年,如今的合作对象,一个多智近乎妖,只能为友不能为敌的厉害角色罢了!你说你爱我?尊贵的太子殿下,你的爱是否太过草率了?不过是五年前的一面之缘,竟能让你为我费心至此!” 楚辰暄竟突然笑出了声:“呵呵……一面之缘吗?可是对那时的我来说,那样出现的你,一面之缘,已经足够。”何止足够,简直太多太多了!那时的他,身负重伤,又因为……连番的打击让年幼的他几乎心灰意冷,然而在他想要放弃这疲惫又凄凉的一生的时候,她出现了,带着无限的生气和生机,就那样救了他,又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这样的救赎,这样的蓕钼温暖,如何能不成为他的执念,想要倾尽全力锁在身边?! 因为楚辰暄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使得夜晚清并不能看到楚辰暄此刻的表情,因此只觉得楚辰暄的回答毫无诚意,说了与没说一样,不由得冷笑道:“是吗?恕我愚钝,无法领悟。” “阿清……”楚辰暄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竟毫不在意夜晚清言语间的抵抗之意,松开对夜晚清下颚的钳制,下巴搁在了夜晚清的肩头:“阿清,你就是喜欢我的,否则何必探究我对你的爱是否真实呢……”语气平淡至极,却偏偏是这种平淡,将他的话衬托得仿佛真理一般。 夜晚清不安分的挣了挣身子,发现自己依旧动弹不了,然而尽管楚辰暄将她钳制的无法动弹,却并没有弄疼她一分一毫。 知道楚辰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夜晚清轻叹一声,音调倏地转低:“就算……就算我对你有好感,甚至喜欢你,又能如何呢?我们,不可能的。”以她的骄傲,她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做他问鼎九五之路上最合拍最出色的的战友,然而要她做他的妻子,恕她……做不到。 ——被困在一个华丽的牢笼里,要承受整个王朝的目光,还要亲自为自己的夫君管理他的其他女人……若是下半辈子都要过这样的生活,那么她宁愿去死! .. 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出乎夜晚清的意料,楚辰暄竟没有吐出任何质问,只是用陈述的语气淡淡道:“若有问题,解决便是。阿清,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只要她说,他便去做? 夜晚清眸光微闪,语气也变得无比平静:“哦?若我不想总是困在这深宫里呢?” 楚辰暄轻轻的笑了,语气里无限宠溺:“待我灭了王氏,便会常常带你出去——我早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 “那……若是我要后宫没有三千佳丽呢?” 楚辰暄竟保持了沉默。 随着沉默时间的越来越长久,夜晚清因那句话而生出些许期待的心也越来越冷,正要冷笑着说“就当我没问”,楚辰暄却在她之前终于开口了—— “阿清……”楚辰暄的声音竟有一丝难得的鄙夷,“你难道没有发现,东宫的妃子,已经在慢慢减少了么?” 啊?!他什么意思?! 夜晚清愤怒的心情戛然而止,待想清楚楚辰暄话中的意思,竟是有些些啼笑皆非—— 他的意思是,他已经在为将来后宫只她一人而付诸行动了?!可是—— 夜晚清挑眉:“少的那些人,不是王氏的细作么?” 楚辰暄抬起头来,与夜晚清对视:“你真当王氏有通天之能?如今东宫诸妃,除却那刘氏与王氏关系暧昧,其余至少并能算王氏一派,最多父辈之间有些往来而已,而这样的关系是不足以让他们的女儿为王氏效劳的——毕竟王氏不过是外戚,而江山易主对他们这些高门士族来说并无益处。” 夜晚清心里五味陈杂。 ——原来她所不能接受的事情,他正在着手解决,而眼前这个男子,又是她所欣赏的类型……若是这样她都不敢放手一试……蓕钼爱情啊……前世连想都不曾想过的奢侈品…… 夜晚清倏然抬头,眸光闪亮:“我拭目以待。”我拭目以待,待你做到我所愿,我便与你携手终老。 狂喜的表情瞬间席卷了楚辰暄的脸庞,然而万千的言语汇到嘴边却只剩下了缱绻的呢喃:“阿清……阿清……” 夜晚清动了动有些微微发麻的手腕,正想开口要楚辰暄放开她,却只觉得眼前压下一片阴影,而后唇上一热,一条火热的舌头顺着她微张的唇瓣袭入口腔,开始四处搜刮汁液。 “唔……”夜晚清瞪大了双眸,却只看到楚辰暄闭着眼睛一脸满足的侧脸。 夜晚清想要挣扎,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忽然觉得那条在她口腔里兴风作浪的舌头仿佛带着些许魔力,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酥酥麻麻的。 渐渐地,夜晚清停止了挣扎。 渐渐地,夜晚清被动承受嬉戏的舌头也开始试探性的伸入另一个温热的口腔,而她只是微微一动,便得到了楚辰暄热烈异常的回应,夜晚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似乎被楚辰暄抱的快要嵌入他的胸膛了…… 如是不知过了多久,夜晚清的唇舌都有些微微发麻,然而一丝甜蜜却在心田悄然生根发芽…… 若有人此时闯进来,便会看到一对相拥的男女激烈的亲吻着,男子一只手环在女子腰际,另一只手则按在女子脑后,而女子的双手则紧紧的抱着男子的脖子,姿态亲密,令人艳羡…… 【捂脸,哎哟,写的伦家好羞涩啊~~吃肉神马的还远着呢,先给点肉汤咯~~~】 .. 小甜蜜 青柠觉得有些奇怪,最近自家小姐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好,好到让她有些毛骨悚然了—— 按理说自家小姐从王皇后宫里领回来的王……额,勿悔师傅在东宫家宴当晚被雷霆震怒的太子殿下遣送至皇闵寺,而太子殿下之后便愤而离席,连续几日不曾招幸妃子,然而不过三日,又开始日日去微安殿报道,小姐前阵子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却是懊恼太子殿下的行径的,然而这阵子竟然是从心底散发的愉悦,有时候还会突然发呆,可是呆着呆着,又会突然笑出声来,每每她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又只是笑而不语…… 以青柠陪伴自家小姐十多年的经验,也实在猜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她家小姐真的不在意太子殿下,那她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为此青柠还偷偷去问了桔梗,是不是小姐最近又得了什么旷世医书,还是炼成稀世奇药了,结果桔梗只是摇了摇头说并没有,然而说完之后,竟是难得的笑了笑。 ——于是青柠觉得愈发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有一件事她倒是可以肯定了:小姐和桔梗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而后青柠就不再纠结了——她虽然并不聪明,却也并不愚笨,她知道很多事情小姐交给桔梗却并没有告诉她,然而青柠知道这并非是小姐不信任她,只是有些事更适合桔梗去做,而桔梗对小姐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因此她只需做好小姐交代下来的事就好了。至于小姐最近心情为什么这么好……小姐开心总归是件好事吧? 刚开始沉浸在两情相悦的甜蜜里的夜晚清,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贴身丫鬟曾因为自己情绪的突兀变化而疑惑探究过,她最近初识情滋味,这种新奇而美好的体验她从不曾有过,但很显然,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因此现在夜晚清每日最期盼的便是晚间楚辰暄偷偷从微安殿过来,楚辰暄处理他的公务——自王仙芝被遣送至皇闵寺后,王氏与楚辰暄已经彻底撕破脸,王皇后大约是蓕钼以为夜晚清根本一无是处,因此见夜晚清称病,倒也不来找她了,然而楚辰暄的麻烦却日益增多,为了彻底解决王氏,楚辰暄只好连来桃花殿都带上公务处理——而她夜晚清研究医书古方,有时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一句,不是之前的互相调侃、试探甚至针锋相对,只是琐碎的交流或是孩子气的抱怨,有时甚至只是相视一笑,然而心底的喜悦却似温泉一样无限喷涌。 当然,每日告别的时候还会依依惜别亲亲抱抱什么的,有好几次夜晚清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异样的不适感,楚辰暄的身子也会突然变得火热滚烫,而最后楚辰暄总是有些狼狈的离开。 对夜晚清来说,咳咳,大概十几二十年前她也有过那么几次性丨经历,然而几乎都是因为任务,因此自然不可能有动情的滋味——谁能在一边假装高丨潮一边精密算计这出手时间的时候去享受什么鱼水之欢?何况对象又是她的目标,根本毫无情感可言,有哪里会有什么经验可谈?因此几次三番下来,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身体变化的缘由,让楚辰暄啼笑皆非。 至于楚辰暄,他当然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他之所以现在不动夜晚清,一来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二来,他也想给夜晚清多一点时间。他的小女人,好像很没有安全感呢,所以有些事情,他也不能着急。 于是两个人的状态,倒真有些夜晚清前世那个时代青年人谈恋爱时的小甜蜜了,反倒与他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了,所幸没人围观,因此也没人指出这其中的奇怪,于是这样甜蜜的小日子,维持了……一小段时间。 【有点点无聊的过渡章节,精彩就在后面哟~有木有亲想念炀清锅锅呀?】 .. 王氏的反击 王仙芝的事只有内情中人才知其中原因,比如瑞康帝,比如王皇后,比如太子外祖安国公,然而对朝堂群臣以及楚城百姓来说,不过是一向与王氏水火不容的太子恣意的在继王采薇被贬后,又变本加厉的将另一王氏女子送入皇闵寺出家,王氏与太子的关系终于在明面上决裂。 虽然身份上王仙芝与王采薇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然而王采薇的被贬完全是咎由自取,而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王仙芝被迫出家则十足无辜了,毕竟那王仙芝在东宫的短短数日,据说颇为知书达理,谦虚稳重,却在第一次面见太子时就被连夜送进皇闵寺,不知何故。 ——王氏的人自然不会让世人知道王仙芝被送入皇闵寺,是因为她与已故的黎皇后肖似而引得太子震怒,而楚辰暄自然也不愿意让世人知道,在那个害死自己母后的家族里竟然讽刺的出了一个与自己母后那般相似的女子,因此在双方的刻意隐瞒下,不管王氏接二连三送王氏女入东宫的目的何在,这件事一出,舆论还是偏向了王氏,毕竟就算太子与王氏再不和,也不该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将气撒到一个无辜的小女子身上,还将人送进了只进不出的皇闵寺。 不过对楚城的百姓来说这也不过是有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对朝堂上的众臣来说不过是太子殿下又一次略失风度的任性之举而已,他们早就习惯了。 然而对于恼羞成怒,因之前的变故颜面尽失,而急于重振家族雄风甚至改朝换代的王氏一族而言,这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于是明面上太子管理的一些事务频频失误,朝堂甚至各地弹劾太子的奏折漫天飞舞,而王氏在暗地里也是动作频繁,具体表现蓕钼有很多,然而不足为外人道哉,不过明眼人也是看得出来的,比如骑术一向绝佳的太子近日竟在东郊骑马时因马匹受惊险些坠马,虽然最后没出大事,却也还是受了皮肉伤。 而让对太子不好的舆论在瞬间普及全国的,却是因为在木州境内发现了上古遗迹,遗迹上只有四个古文字——“嗣子不贤”。 嗣子不贤,能被上古遗迹称为嗣子的,可不就是当今天子殿下! 在这个王权神授的年代,上古遗迹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左右朝堂风向的,尤其是还有人刻意推波助澜之下,上古神迹的影响越来越巨大,终于举朝哗然,再联系太子以往的种种所为,弹劾太子的奏折越发多了,不过碍于前车之鉴,这回倒是没人敢提废太子的事,只是有大臣曲线救国的说赵王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开始旁听朝政,予以官职了。 而此时,又处在舆论中心,仿佛地位岌岌可危的太子殿下,正在翰林院的书库里坐着,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新晋的翰林院学士的状元夜炀清。虽然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成为翰林院学士,更多的原因是瑞康帝对其妹妹在东宫所受折辱的补偿,然而毫无疑问,这位未及弱冠便成为翰林院学士的新科状元,未来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太子殿下竟还有闲心来微臣这儿,微臣当真是受宠若惊。”夜炀清的语气含着微微的嘲讽,但细听之下并没有什么恶意。 .. 修复称呼的bug 楚辰暄轻笑出声,其实若非他们爱着同一个女子,那么他们本该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孤不过是来提醒你,保护好你的双亲,上次王氏竟妄图以此来威胁阿清,孤可不希望在这关键时刻,会有什么人来伤害阿清,至于其他的,孤自有应对之策,就不劳……就不劳大舅子你费心了。” “你……”楚辰暄刻意重音的“大舅子”三个字让夜炀清勃然变色,但也只是一瞬,又换回了笑颜,“家父家母的安危就不劳殿下挂心了。,希望殿下真的能保护好清儿。” 楚辰暄挑眉,看这处变不惊的性子,明明与阿清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竟然不是亲兄妹,当真可惜,可惜啊! 楚辰暄笑容欢畅:“如此孤便放心了,毕竟那也是孤的岳父岳母呢。” 夜炀清的笑容几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多谢太子殿下挂心。若太子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微臣正忙着呢——想必太子殿下比微臣更忙碌些吧。” 楚辰暄起身,抖了抖袖子,对夜炀清语气上的不敬毫不在意:“确实,有时间与大舅子叙话,孤还不如去多陪陪孤的阿清呢,”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语气里染上几丝疑惑,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明明你的名字里也有‘清’,为何你叫阿清‘清儿’,岂不是像在叫自己一样?这样说来,孤唤阿清,听起来也像在叫你一样,不行不行,看来以后孤还是叫阿晚好了,嗯,不然晚晚也不错。” 夜炀清满蓕钼脸黑线,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家父家母都称微臣炀清,何况男子弱冠之时会冠以字,倒时皆以字示人,太子殿下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唔,话虽如此,可孤心里还是不舒服,以后还是叫晚晚吧!”心中却腹诽着,若不是那日在状元府听见夜炀清叫清儿叫得这么亲热,他也不会一时大意竟然忘了夜炀清名中也带“清”!【好吧,某言承认其实是某言2了一把……修改名字什么的大工程啊,就在这里修复下好了……默默顶锅盖遁走~~】 被这样一打岔,夜炀清倒是完全镇定下来,于是十分理智的选择送客:“那臣就恭送太子殿下了。”却依旧端坐在那里,连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楚辰暄早就纠结完毕,倏地弯腰,凑到夜炀清耳畔,低声道:“这段时间,晚晚与你的联系我不会限制,不过你也休想借此机会拐带晚晚,晚晚她可是已经承认,她是喜欢我的,而你,若是退回到哥哥的位置上,那么你就是未来天楚王朝最尊贵的国舅爷,否则……”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僵呆的夜炀清。 楚辰暄最后的威逼利诱夜炀清早就听不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只在那一句——“晚晚可是已经承认,她是喜欢我的”上了。那句话不停的在他脑中徘徊循环着,让他几乎头痛欲裂! .. 神迹吗? 夜炀清面色阴沉,脑中盘旋的全是不相信。 ——太子一定是在撒谎!清儿怎么会喜欢他,怎么会!他不相信,绝不相信!明明是他陪伴清儿成长,将清儿照顾的无微不至,就算清儿以前只把他当哥哥,那么后来他也已经说清楚了,他们并不是亲兄妹!清儿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喜欢上太子这个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呵,太子才是这天楚王朝最厉害的角色,以清儿的聪慧不可能看不穿……难道…… 不!他绝不相信!清儿,是他的清儿,他守护了这么久的清儿,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 “啪嗒!”在无边的寂静里,夜炀清手中的毛笔被折断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然而肇事者却恍然无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因此夜炀清自然也没看到,走出书库大门时回头看着发呆的他微微一笑的楚辰暄,神情中的满意之色。 半晌,夜炀清终于回过神来—— 刚才太子说,他这段时间不会限制他与清儿的书信往来?怎么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错觉? 或者说……难道太子就当真自信至此么?! 想到这个可能,夜炀清的脸色黑如沉夜。 然后不过片刻之后,夜炀清扔掉手中的断笔,重新在笔架上拿了一支笔,又拿出一叠信纸,开始飞快的写着什么。 *****伦家是好久木有粗线的分割线,啦啦啦***** 关于某天开始楚辰暄突然抽风的改蓕钼口叫自己“晚晚”的事,夜晚清是没什么多余的表示。毕竟楚辰暄这个人还是经常会抽风的,最关键是就算夜晚清不让他叫的这么……这么肉麻,楚辰暄也不会听的,因此这件事对夜晚清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而更让夜晚清高兴的是,哥哥的书信竟然又可以送进来了!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她就可以去做了,毕竟她不在宫外,又不曾暗中培养什么势力,有些事她根本就心有余而力不足。 ——比如说,那所谓的上古神迹。 虽然经历过一次难以置信的穿越,但是对于这么巧合的时间出现的带有这种内容的东西,若说不是人为,那简直就是不可能。何况,嗣子不贤?以她所看到的楚辰暄,将来绝对会是比如今的瑞康帝更出色的帝王,怎么会被上天嫌弃?若真有上天,那么他必然是会看穿楚辰暄的伪装的,又怎么会去偏帮王氏? 更何况—— 夜晚清拿起楚辰暄的人送进来的对“神迹”的描述:整块金丝楠木为底,高约五丈,宽约三丈,厚约一尺,阳光下金光闪闪,灿若云锦,摄人心魄,上书隶书,苍劲有力,墨迹如新,由一山民在山间洞穴发现,遂报官,如今已在送来楚城的路上,三日后即可抵达。民间众说纷纭,与主上无利,属下静候主上指示。 夜晚清的手指慢慢划过“金丝楠木为底,高约五丈,宽约三丈”,忽然无声的笑了。 .. 通信 金丝楠木产量极少,因其冬暖夏凉,又带有楠木的香味可防重蚁,还有其独特的精致纹理,无论是做建筑材料还是做成家具,都实用且精致,说起来她卧室的床便是金丝楠木制成的,然而金丝楠木十分稀有,为皇家专享,但却并不是所有的宫妃都能睡上金丝楠木制成的床的。 而王氏出手竟然是这样大的一块金丝楠木啊……高约五丈,宽约三丈!拿出来做上古神迹,确实十分的夺人眼球,毕竟“阳光下金光闪闪,灿若云锦,摄人心魄”呢,既能震慑百姓一次取信于百姓,又正好能显示老天爷的大手笔,确实是用心良苦得下了血本。 ——这个时代的一丈大概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因此宽约三丈,也就是五米多宽,并且不是拼凑的,若是直径这样粗的金丝楠木,几乎已经到了金丝楠木生长的极限,而金丝楠木因其珍贵稀少,是只有皇家和某些寺院才可使用的建筑材料,连瑞康帝的龙座都是选取上等金丝楠木制作而成的,若是这样珍贵的一块金丝楠木……不可能无迹可寻吧? 想到这里,夜晚清放下手中的密报,走到桌边拿起纸笔,飞快的书写起来,不过片刻,她扬声招来桔梗:“桔梗,火速将这封信送出去交给我哥哥,要快,一定要快!” 桔梗接过信件,默默的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看着桔梗远去的背影,夜晚清略一思索,又摊开一张白纸开始书写起来。 ——看楚辰暄的意思,大约是不甚在意王氏自导自演的这出“上古神迹”的闹剧,显然他是有足够的自信能在短时间内送王氏一族归西,毕竟只要他成了天楚王朝不容置疑的储君,那么一切人云亦云的神迹都将成为浮云。 &nb蓕钼sp;然而她夜晚清却绝不容许别人在她喜欢的男人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要知道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天楚王朝将来的帝王,这样几乎可称为污点的“神迹”就算不会被载入史册,也会流传于各个版本的野史,任后人揣摩玩笑。 虽然是身后事,可很不巧夜晚清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有些他不在乎而她在乎的事,就让她来做吧。 *****偶是分割线君***** 另一端,当夜炀清收打开夜晚清的信的时候,心中一片荒凉。 信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寥寥数语:“哥哥:见字如唔,近来可还安好?翰林院的事务想来还得心应手吧?我一切都好,哥哥不必挂心。唯有一件事要劳烦哥哥,哥哥可否替我打听一下近十年内是否有直径约三丈的金丝楠木现世,或是国库中是否有存货,现今安何在?此事十万火急,我在宫中坐等哥哥回音!” 夜炀清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信纸,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信纸揉成一团——他和清儿被太子限制通信已有数月了吧?可清儿的书信只问了他一句好,又说了她自己一切安好,之后便全是关于金丝楠木为底的神迹的事…… 【啦啦啦,炀清锅锅好口怜,有木有亲推个荐收个藏留个言送个礼安慰下他啦?】 夜炀清:嘤嘤嘤,伦家好可怜~~~ .. 黑心的太子 夜炀清瘫坐在位置上,原先接到信件时的喜悦心情早就消散不见,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夜炀清的脑中忽然回想起太子附在他耳边说允许他与清儿通信时,语气里仿佛带着一丝了然的得意? ——难道他早就知道清儿一定会过问这件事?! 说起来,“神迹”之事虽然做的效果有些玄乎,取信些许愚民倒也不是难事,然而细究之下却是漏洞百出,譬如那山民如何会在经常有人出没的山上“发现”这按理说早该被人发现的“神迹”,而当地官员在得到消息后为何会让这可能会动摇国本的消息就这样传出来,甚至是夸张的、大范围的迅速扩展开来,动摇民心?这也是即便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然而朝堂上却并没有因此跳出毅然决然的主张废太子以平息天怒的声音。 因此若要顺藤摸瓜,以太子的能力很容易便可证明这所谓“神迹”不过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人为之举,然而他却按兵不动,不,简直可以说是置之不理,难道……太子是在等清儿出手?清儿在宫外所能依靠之人唯他而已,所以此时太子甚至刻意大开方便之门,就是为了让清儿写信给他,让自己亲眼见证清儿对他的情谊,并且亲自出手替他解决这件事? 若果真如此……夜炀清睁开双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若真是如此,他只能说,太子当真是好妙的谋算,好深的城府,好……黑的心! ——将他的清儿生生从他身边掠夺进宫里还不够,炫耀般的告诉他清儿说心悦他还不够,还要他一边心痛一边为他的情敌排除异己才能满意?! 而他……竟没有拒绝的余地——那是他的清儿,声声问着“哥哥可否帮我……”,他又怎么可能拒绝?何况如今清儿是东宫妃,若是太子倒台,那么覆巢之下岂有安卵?即便是为了清儿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这件事。 所以说,太子当真是好黑蓕钼的心!他明明知道即便今日提出要他为此事效力的是太子他本人,那么为了清儿他也是不会拒绝的,然而太子他竟然非要引诱清儿提出要求……无论是可以省却一个人情,还是想往他心上划一刀,这件事对太子而言,稳赚不赔,而他,却只有挨宰的份…… 夜炀清忽然觉得,世界上最无奈的事,大约就是情感上根本不想去做一件事,却因为理智上知道此事非做不可,最后只好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尽力达成这件事了吧? 小心翼翼的重新展开手心被捏的发皱的信纸,夜炀清动作轻柔的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又起身打开墙上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雕花盒子,将信封放了进去收好,才对着身后冷声道: “来人——” 一个黑影飞快的闪了进来,单膝跪地:“属下在。” “速去查清楚近十年内现世的巨型金丝楠木去向,同时查看近十年国库中金丝楠木的去向,另外……” 说到这里,夜炀清顿了顿,而单膝跪地的黑衣人仿佛不会说话一般,只是静静的等着夜炀清把话说完。所幸夜炀清的停顿也只是一瞬间:“小姐那里,还是进不去吗?” “东宫进去不难,然而桃花殿高手如云,属下无能!” 虽然是早就料到的结果,夜炀清的声线里却还是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也罢,你先把刚才交代的事办妥了吧,记住,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是,属下告退!” .. 舆论的力量,你有我也有 三天之后,本是所谓“神迹”运抵楚城的日子,然而占领楚城百姓视线的却并非这件事,因为楚城的大街小巷都开始流行起一首打油诗,说是打油诗,其实连打油诗的文采都没有,然而因为内容通俗易懂劲爆非常,因此在一夜之间便席卷楚城,下至街头乞丐,上至王公大臣,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家有女正宫坐,三宫六院佳人凋, 国丈位居丞相尊,只手遮天真是妙。 金丝楠木国库有,转眼变成王家物, 自制神迹现人世,嫣知上苍恼不恼? 不过短短五十六个字,却控诉了王氏三桩罪: 其一,王氏女位居中宫皇后之位,然而后宫自元后黎氏薨逝,嫔妃凋零,又久不进新人,使得瑞康帝子嗣稀薄,几乎是天楚王朝历代君王里子女最少的,尤其近一次的选秀中,竟然只给太子选妃,瑞康帝后宫一个新人都不曾添,身为中宫皇后,应当是天下妇人之表率,然而王皇后嫉妒心之重,简直令人发指; 其二,王皇后之父王丞相在朝中位居高位,又是国丈之尊,自先皇后之父安国公卸去官职颐养天年后,朝中已无人能出王丞相左右,王丞相风头之盛,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朝中早就传言王丞相经常借巡查之名去通政史司扣下于自己不利的奏折,甚至是扣下地方官员参奏朝中权贵的折子,再以此去威胁或者讨好那些权贵,迫使他们加入王氏蓕钼阵营,这也是近几年来王氏渐渐坐大的原因之一,然而因为王丞相的一己之私,使得许多权贵的违法之事被包庇起来,而那些递交奏折的正直地方官员却因此而被整治,使得民间怨声载道,虽不至于颠倒朝纲,然而对于社稷之危害,已不容小觑; 其三,便是直指这次所谓的“神迹”是王氏为了废除太子,扶王皇后之子上位而刻意为之的,至于这金丝楠木到底是不是被王氏的人胆大包天运了出去又制成神迹送往木州的那个山洞,又是不是王氏的人指使所谓山民去发现,再让地方官员刻意走露风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打油诗一夜爆红,传遍楚城,而前面两件事又是天楚王朝的百姓都知道的,因此第三件事的可信度自然而然也就直线上升。 于是这首打油诗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遍了整个天楚王朝,至于“神迹”真相究竟如何早就没有百姓再去关心,众百姓想到这些年王氏的所作所为,再对比先皇后黎氏的母家安国公府的低调平静,自然而然便觉得这定是王氏想要扳倒太子的手段,而他们的太子殿下虽然有些荒诞,但认真想来竟不曾做过一件有损百姓利益的事,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使劲给自己的形象抹黑——但这也可以理解成自幼失母缺少管教,又有狠毒继母在一旁虎视眈眈,因此行为才会有些出格,然而至少他从不曾祸害百姓啊! .. 来一场炒作 谁也没有料到,仅仅是一首五十六个字的打油诗,再加上打油诗盛行后,又传出国库某官员在喝醉后和熟人表示国库内五年前进库的一根三丈粗的金丝楠木竟然真的不见了的传言,就让所有关于神迹的流言都转了风向。 ——尽管那传说中的国库某官员并不曾说明那金丝楠木究竟是如何不见的,甚至连那某官员到底身居何职姓甚名谁都无人知晓,然而所有的百姓却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能在国库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这样珍贵的金丝楠木的,除了如日中天的王氏,还有谁? 因此虽然关于神迹与王氏有关的事全部都只是传言,根本没有准确的官方消息,然而楚城乃至全天楚的百姓都相信了打油诗中的话,一时之间,王氏名声坠地,反倒是太子成了众百姓的怜惜对象,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当夜炀清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愣了很久。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妹妹聪慧非常,然而他没想到,这个当初只是让他有些惊艳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计划,竟然能收获这样的结果。 ——其实夜炀清的人只探知国库确实在五年前进了这样一根金丝楠木,然而那金丝楠木的去向却是被瑞康帝秘密拿去修缮黎皇后的陵墓了,虽然这件事八九不离十是王氏做的,然而王氏从何处得到了这样的一根金丝楠木根本无从得知——王氏毕竟是屹立百年的世家大族,说不定这是人家祖传下来的也未尝可知,自然是无迹可寻——谁知夜晚清便立刻传出了这个计划:买通楚城所有的乞丐、街头商贩一起传诵这首打油诗,再放出关于国库某官员酒后吐真言的谣言,再飞鸽传书各地他商铺中的伙计一起帮忙传播这些,于是短短几日,这首打油诗便传遍天楚王朝,造成了今日王氏百口莫辩的局面。 而事实上整件事他们根本没出动什么要紧的人力物力,只是很简单的传出一些虚虚实实的话,如此而已。 说实话在最开始夜炀清还觉得妹妹蓕钼夜晚清到底是深闺女子,有些过于天真了,谁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而夜晚清在最近的书信里的一句话也深深触动了他:“七分真掺三分假,便足以以假乱真,百姓习惯人云亦云,偏又觉得自己慧眼如炬,善加利用,往往效果惊人。” 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夜炀清轻轻叹了口气,原来他最心爱的女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却还是……小瞧了她…… 与夜炀清的震惊截然不同,夜晚清倒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这就像她前世那个时代的网络暴力,有时候真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所表现出来的“真相”能够引起广大民众的兴趣,并且参与进去,若能再让他们觉得他们的想法是对的,甚至是在强硬的捍卫弱势群体,那么这些在现实中从未真正强硬过的群体便会立刻兴奋起来,最终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结果都会顺着舆论的方向发展。 说白了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就是她那个年代的“炒作”,虽然这个时代的信息技术并不适合“炒作”,然而若是有足够的人力,那么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也并不是无法达成目的。 而这次的事件虽然带有明显政治色彩,然而舆论的方向是偏向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的,因此参与者并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何况法不责众,而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瑞康帝对此事的态度是置之不理,百姓们自然是如进了油锅的水,沸腾的不能再沸腾了。 不过说实话,这个计划若不是夜晚清知道瑞康帝对楚辰暄的态度,也是不敢如此大胆的,否则恐怕就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所幸,瑞康帝心中的太子,只有楚辰暄。 .. 梅子衿来访 这一场“舆论”的对决,最后以王氏的焦头烂额为结尾,而王仙芝被送入皇闵寺的事,自然也就被后面接踵而来的全民总动员的话题给湮没不见了。 至于暗地里王氏究竟牺牲了多少人才让这件事最后看起来终于息事宁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这件事情的策划者夜晚清,正悠闲的待在桃花殿的小花园里,一边看着长得生机勃勃的各类珍贵药草,一边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喝花茶,休闲而愉悦。 正当夜晚清快要在懒洋洋的阳光里睡过去的时候,青柠匆匆出现:“小姐,梅承徽求见。” 夜晚清眼睛也不睁开:“就说我病着呢,不见。” 青柠语气有些不悦:“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梅承徽非说有重要的事要与小姐商量,都在殿门口等了半柱香了,奴婢想着若是再让她这样等下去,怕是要有不好的话传出去了,只好请她先进来,如今桔梗在却非阁招呼着,奴婢就来禀告小姐了。” “嗯?”夜晚清支起身子,心底有些纳闷,“非要见我?” 青柠点头:“看梅承徽的架势,今日不见到小姐大概是不会回去了。” “她可说了什么事不曾?” 青柠摇头,脸上有些许疑惑:“奴婢也问了,可梅承徽只说见到小姐自然会说,奴婢也不知道。” “既如此……”夜晚清起身,将原本盖在身上的披风递给青柠,“那我便去看看吧。” ――梅子衿这样的架势来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姐姐,你来了!”夜晚清才走进却非阁,梅子衿便起身迎了出来。 今日的梅子衿一身白衣胜雪,发髻也十分简单,配上她精致绝世的容颜,仿佛误入人间的仙子一般。 夜晚清露出“夜良娣”的招牌腼腆笑容:“妹妹来了,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来迟了,让妹妹久等了,真是……真是对不住妹妹了。” 梅子衿抿嘴一笑:“姐姐说哪里话,是妹妹不知分寸,非要打扰姐姐静养。” 夜晚清与梅子衿相携着坐下,夜晚清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疑惑:“不知妹妹有何要事?” 梅子衿微微一笑,并不开口说话,而是意味深长的转头看了四周,见夜晚清并没有马上会意,于是直接道:“还请姐姐屏退左右。” “嗯?什么事这样机密?”夜晚清脸上的疑惑已变成惊奇,却并没有付诸行动。 梅子衿敛了笑容,凑到夜晚清耳畔低声道:“姐姐,此事只能你知我知……莫不是姐姐信不过妹妹我?这可是姐姐的地方,姐姐有什么好怕的?” 仿佛夜晚清再不答应,就有些理亏了一样。 夜晚清尴尬一笑:“妹妹说的哪里话,”说罢,摆了摆手,“你们都去门外伺候着吧。”眼角的余光却状似无意的扫过侍立在梅子衿身后的桔梗,桔梗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是,奴婢告退。”却非阁中的宫人都应声退下,梅子衿也挥了挥手,她带来的人便也一并退了出去。 .. 别装了 见众人都出去了,梅子衿缓缓坐直身子,与夜晚清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脸上的笑容也变的疏离起来,语调微微泛凉:“姐姐,此时并无外人,我们也就不用装了吧?” 夜晚清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惊吓:“妹妹……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梅子衿嗤笑一声:“姐姐的演技果然如火纯青。然而此刻并没有外人,姐姐不如让妹妹见一见姐姐的真是风采?” 夜晚清依旧满脸疑惑,语气里带了些许惊惧,仿佛这样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梅子衿彻底吓到了她:“妹妹……妹妹什么意思?我……我的演技?什么演技,我……”说到最后,已然有些词不达意。 梅子衿倏然起身,走到夜晚清面前站定,绝色的脸庞上满是冷然,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还有些许嫌恶:“明人不说暗话,你既是太子殿下倾心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窝囊样?” “梅、梅承徽,你……”夜晚清也站起身子,却发现这样距离梅子衿太近,只好微微后倾,明亮的双眸中已然带了些许水意,“你怎么能……仗着殿下宠爱你,便……便这样以下犯上,何况、何况举朝皆知,太子殿下最钟爱的女子,明明,明明是你!”最后一句话,几乎带着哭腔。 梅子衿看着一脸泫然欲泣的夜晚清,那张清丽的容颜上此刻布满了惊惧、委屈与不满,连一丝矫揉造作的痕迹都找不到。 然而……既然已经打开天窗了,那么无论她现在是在演戏还是如何…… 梅子衿退后一步,倏然笑了:“哎呀,是妹妹失礼了。” 与方才的咄咄逼人蓕钼判若两人。夜晚清仿佛被梅子衿短时间内的两次变脸彻底吓到了,呆滞许久,才呐呐道:“梅承徽……梅承徽此来到底所谓何事?若,若不是什么要紧事,那就请、请回吧,我身子有些不适,太医叮嘱不能待客太久。” 梅子衿笑容更盛:“不管姐姐是真的还是装的,妹妹此行不过想要告诉姐姐一件事,妹妹我并非青楼妓子,而是太子殿下故人血亲,亦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助手。” 夜晚清双眼迷蒙,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这……原来……原来如此,那,那我知道了,此事,此事我定不会外泄,还请梅承徽放心……可,可梅承徽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 “我只想告诉你,太子殿下答应我,除去王氏之后,会送给我一样我想要的东西。”梅子衿敛眸,神情中满是向往。 夜晚清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神情里含着些许啼笑皆非:“论功行赏,本、本是应该,恭喜梅承徽了。” 梅子衿轻笑出声:“姐姐说的不错,论功行赏,本是应该,希望姐姐到时候依旧如今日一般贤良大度才好。” 夜晚清仿佛终于没有办法再接话了,只好对着梅子衿微笑:“……” 梅子衿也丝毫不在意:“那妹妹就先行告退了,姐姐你就好好养病吧!” 说罢,也不等夜晚清又所反应,转身便走。 .. 会见 直到梅子衿离开良久,夜晚清才坐回到位置上,一脸的莫名其妙:“桔梗,你说这梅子衿没事抽什么疯?还有,她怎么知道我是装的?刚才她也根本看不出我的破绽不是吗?”否则最后梅子衿的话又怎么可能如此潦草就结束,有一种大招还没放就匆匆收兵的仓促感。 桔梗从屋子一个隐蔽的角落走了出来——原来方才夜晚清是暗示桔梗悄悄潜回屋子里以防万一—— “依奴婢看来,梅承徽既是太子殿下的人,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每夜从微安殿出去去了哪里,知道太子殿下心属小姐也不足为奇。如她自己所说,猜想太子殿下喜欢的女子不可能如小姐可以表现的那样,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样兴师动众的闹上门来……” “看不透对不对?”夜晚清抿了口茶,淡淡道,“没关系,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葫芦都自己跑出来,还愁看不到吗?”故人血亲,故人血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人,敢在她夜晚清面前这样嚣张…… “桔梗,你去想办法查一查梅子衿到底与太子什么关系。故人血亲,那个故人,到底是谁?” 桔梗颔首:“奴婢这就去。” 待桔梗领命而去,夜晚清握着手中的茶杯静默良久,才离开了却非阁。 *****伦家是分割线呀分隔线***** 某个密室,明明四面皆是墙壁,然而烛台上的烛火却不时的跳跃一下,仿佛不时被风掠过一样。 密室里放着几个梨花木的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墨衣男子,男子仿佛雕塑一般坐在那里,眼神聚焦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而从男子僵掉一般的表情上蓕钼实在看不出来他在想的是什么。 突然,烛火跳动的有些猛烈,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闪了进来,躬身行礼:“主子,国公爷来了。” 男子敛眸,起身:“快请进来。” 一个身材魁梧头发微白的年长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看上去有些年纪,然而依旧英挺的五官可以依稀辨出他年轻时的风采。看到年长男子出现,墨衣男子立刻迎了上去:“外祖父,您来了。” 年长的男子微微颔首,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暄儿,许久不见,你一切都还好吧?” ——原来这年长的男子便是楚辰暄的外祖父,先皇后之父安国公。 楚辰暄淡淡道:“尚可。” 安国公突然笑了:“尚可而已?我看你好得很呐!” 楚辰暄也微微一笑:“外祖父慧眼如炬,确实……好得很。” “夜家的那个丫头……你的眼光确实不错。”安国公的双眸里含着些许促狭。 楚辰暄却丝毫不在意自己外祖父的调笑,脸上的笑容里渐渐染上些许得意:“外祖父难道还信不过孙儿的眼光吗?” 【某言开学了,开题报告开题答辩毕业论文找工作……嘤嘤,满地打滚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酱紫再忙再累某言也有动力更文呐~~~】 .. 密谋 安国公的笑容里染上几丝恍惚,他有多少年没见过暄儿这样的笑容了? 然而不等他再多做感慨,楚辰暄已经敛了笑容,神情淡漠:“外祖父,王氏那边,布置的如何了?” 安国公的眸色也渐渐泛冷:“让他们逍遥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收网了。”害死他与爱妻最心爱的女儿,还霸占了他女儿的爱人和位置,甚至还欺辱他的外孙……这笔账,王氏倾覆都不足以抵偿! 楚辰暄冷声道:“孙儿觉得不如速战速决,拖泥带水恐怕又要再生事端,或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毕竟王氏经营百年,这几年又极致富贵,也算是百足之虫。” 安国公嗤笑一声:“百足之虫,确实,王氏也不过是一条虫罢了。” 安国公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不带温度的说出这句话,其中的冰寒之意让楚辰暄都不由为之一震。 ——其实外祖父,比他更恨毒了王氏吧? 楚辰暄点头:“外祖父说的是。” 安国公似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慈爱的看向眼前一表人才又足智多谋的外孙:“这几年苦了你了,顶着这些个不好的名声。” 楚辰暄也笑了:“外祖父说的哪里话!” 爷孙俩相视一笑,似乎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便已经深深交流过了。 又商量了片刻后,安国公起身:“也罢,王氏如今是草木皆兵,这里再隐秘我也不便久留,反正如今万事俱备,东风——那丫头也送了我们一场好东风呢。” 楚辰暄颔首,嘴角却不由勾起一丝浅笑:“孙儿送送外祖父。” <蓕钼br>“不必了,”安国公摆手拒绝,“来日方长,如今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纵然王氏已不在我们眼中,也不能不提防狗急跳墙啊!” “是,外祖父说的是,外祖父这几日要格外小心才是!”见安国公坚持,楚辰暄只好妥协。 安国公边走边笑:“暄儿宽心便是,你也要保重!还有那丫头,也好要要保护才是。” “外祖父放心,孙儿省得。”楚晨轩回答的语调很轻,然而却仿佛承诺一般郑重。 只一会儿,密室之内便只剩下了楚辰暄。 楚辰暄又坐回到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低头沉思。 烛火的摇曳又剧烈起来,楚辰暄抬头,看到一个黑衣女子走了进来,眸色里染上一丝讶异,若细看,还会发现一丝担忧:“你怎么来了?桃花殿出了什么事?” 那人躬身行礼,语调平淡:“启禀殿下,今日梅承徽去了桃花殿,屏退众人单独见了夜良娣,声称殿下您允她一愿,又迫夜良娣卸去伪装——夜良娣自是不肯,但也心中不悦,夜良娣十分好奇梅承徽究竟是哪个故人的血亲。” “竟有此事……”楚辰暄右手食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梅卿搞什么鬼,谁许她去打扰晚晚的……” 【学校经常登不上作家中心啊,不知道是不是移动网的缘故……某言努力保证日更中,求鼓励求支持啊】 .. 略烦躁呀 送走莫名其妙来秀优越感的梅子衿后夜晚清又回到了小花园,然而无论再怎么闭目养神都回不到之前的悠闲心情,不由的有些颓废,而桔梗自领命而去又迟迟未归——想来也是,毕竟是陈年旧事,而楚辰暄自幼生活在宫中,接触的自然是宫里人,梅子衿既然是故人血亲,想必是宫外之人,那么要在短时间内查清楚梅子衿的身世,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若想查到楚辰暄身边曾有过哪些让他在意的故人,倒并非难事,然而这“故人血亲”…… 若梅子衿并不是那故人的本家人,姓氏不同,那似乎又有些难度,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楚辰暄在意过的故人并不多,如此一来,排查便也不那么困难了。 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人呢?为什么一想到楚辰暄不过因为梅子衿是“故人血亲”,便能这样放纵梅子衿闹到她跟前——就算楚辰暄不曾默认,若不是他对梅子衿是极度包容的,梅子衿又怎么会有这个胆子闹到她的桃花殿来? 夜晚清起身,忽然觉得十分烦躁,楚辰暄怎么就这么不让她省心!竟然招惹梅子衿这样绝色倾城又聪慧无比的女子!若是向东宫原先这一批妃子的角色,她又何至于会为此头痛? “青柠!”夜晚清扬突然声唤道。 青柠本就侍立在不远处,听到夜晚清的召唤,立刻小跑到夜晚清跟前:“小姐,怎么了?” 夜晚清突然怔住,她叫青柠想干嘛来着?微微摇了摇头,夜晚清抚额叹息,半晌,有些泄气道:“陪我出去走走,就去——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蓕钼 ——她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越来越情绪化,越来越……容易被与楚辰暄相关的事牵着鼻子走。这……就是爱情吗? “小姐心情不好?”青柠替夜晚清系好披风,上前搀着夜晚清的手,“也好,今日阳光好得很,去御花园走走也不错,如今正是初春,御花园的梅花想必开得正好。” 夜晚清仍旧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听清楚青柠说了什么,只是有些呆愣的由着青柠扶着她走,连路也不看了。 青柠转头瞅了瞅自家小姐明显神游天外的神情,默默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小姐最近反常的让她都要习以为常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抵与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最近好几次她在小姐寝殿外值夜的时候都似乎在半夜听到了太子殿下与小姐说话的声音,虽然声音很轻,但其中打情骂俏的语气她还是听得出来的。不过先让太子殿下是悄悄过来的,小姐虽然并不曾刻意避讳在外间值夜的她,却也不曾解释过什么,她自然也不敢声张,只是看自家小姐这意思,大概……是开窍了吧? 青柠一边想一边小心翼翼的搀着夜晚清走在路障最少的地方,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勾出一丝浅笑,这样情绪化的小姐,其实比以前都要开心呢,那么这样,也很好。只希望太子殿下不要负了小姐才是! .. 去御花园走走 当青柠扶着夜晚清走出小花园的时候,立刻有侍立在花园门口的宫人跟在后面,中途也不断有宫人悄然加入,待走到桃花殿门口时,尽管 青柠怕打扰夜晚清思考并没有出声出声唤人,然而太子良娣去御花园时该有的仪仗却已然到位,桃花殿宫人的训练有素由此可见一斑。 直到走到御花园入口时,夜晚清才恍然回神,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色,语气懵然:“咦,这么快就到御花园了?” 青柠满脸黑线,却还是欣慰的想着,至少小姐没问她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御花园--! 虽然心里在默默吐槽,但青柠还是用十分平淡的语气附和道:“是啊,东宫到御花园的路走多了,大概也就觉着近了吧。” 夜晚清斜睨了青柠一眼:“青柠,你学坏了,还会拐着弯挖苦你家小姐我了。” “……”青柠默然。她刚才难道把心里想的话也说出来了?不然小姐怎么会这么说?“小姐你说什么啊,奴婢哪里有?” 夜晚清松开青柠的手,孩子气的哼了一声:“你心里想什么我会看不出来吗?”青柠这孩子本就实诚,又与她相处了十多年,若是连她心里的小九九都看不穿,她夜晚清还怎么混那? 青柠替夜晚清拢了拢披风,十分机智的选择转移话题:“小姐,西北角的红梅开的正艳,要不要去看看?” 夜晚清本就烦躁着,何况青柠又是她极为信任的替身丫鬟,见青柠转移话题,她也就懒得再去继续刚才的话了,于是很合作的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正蓕钼好折几枝带回桃花殿去——说起来,再过个把月桃花殿的桃花也该开了吧?” 青柠点头:“正是呢。” 夜晚清的语气里忽然带了一丝欢快:“待到五月份【本文提到的月份皆为农历】桃子便也可以吃了吧?也不知道桃花殿的桃树都是些什么品种的,好吃不好吃?” “……”青柠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姐,桃花殿中的桃花都是观赏性的桃花,开花时艳若蔷薇,然而结的果子酸涩无比,根本不能吃…… 抬头瞅了瞅夜晚清略带期待的脸庞,青柠决定还是不要说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咳咳,还是交由太子殿下亲自解释好了,毕竟这桃花殿中的桃花都是太子殿下下令栽种的啊。 “嗯?青柠你怎么不说话?” “……奴婢是在想,待会儿折了红梅回去,该用什么花瓶插才好看,一时想得太入神了,便忘记接话了。” 夜晚清:“……” 主仆两个一边说一边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御花园西北角的红梅林,身后的十多个宫人除了偶尔响起的环佩声,简直如同不存在一样,待夜晚清由青柠扶着进了红梅林,那些宫人便立刻默契的兵分三路,一路侍立在梅花林外,一路去往梅华林外的亭子里铺设坐垫摆放茶具餐具,一路则往御膳房取糕点和茶水去了。 .. 再遇赵王 夜晚清自然不曾注意到这些。 ——无论是在东宫还是夜府,青柠和桔梗一向都将她的生活打理的无微不至面面俱到,她早就习惯了这些,自然也就不会发现,桃花殿的宫人对她的侍奉似乎从最开始就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御花园的红梅确实开的正好,红艳艳的仿佛夕阳下的火烧云,夺人眼球却又不令人眼花缭乱,而沁人心脾的香气又叫人心旷神怡,夜晚清脑中的烦躁就这样统统不见了,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青柠,这支梅花不错,折了带走。”指着梅林深处某可梅花上的一树枝梅花,夜晚清满意道。 “是,奴婢这就去。”青柠应声而去,然而还没走到那株梅花树前,便有一个人影从梅林深处闪了出来,抬手折了夜晚清看中的梅花,转头笑道: “何必劳动良娣嫂嫂身边的姐姐?小王代劳便是。”说罢,将手中的红梅递向青柠。 ——那人,竟是加上过年时宫宴上的遥遥一见也只有两面之缘的四皇子,赵王,很显然,他比夜晚清她们更早呆在梅林里。 夜晚清在责怪自己不够谨慎的同时,也暗暗庆幸走进梅林后她与桔梗只稍许说了几句话,最多也不过是带着人前不曾显露的轻松娇憨,即便与她对外示人的形象稍有不同,然而毕竟是在陪嫁丫鬟跟前,有这样的轻松的小女儿姿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青柠听完赵王的话,立刻躬身行礼:“奴婢参见赵王殿下,赵王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却并不敢伸手去接赵王手中的红梅。 夜晚清不着痕迹的放大神蓕钼情里的惊诧,收敛了刚才与青柠对话时语气里的娇憨之意,只剩下羞怯:“赵王殿下竟也在此,妾身这厢有礼了!” 赵王还了一礼,收回手中的红梅,有些讪讪道:“看来是小王打扰了良娣嫂嫂赏梅的雅兴。” 夜晚清敛眸,有些着急的分辩道:“赵王殿下说的哪里话!分明是妾身打扰了殿下才是。” 赵王突然轻笑一声,仿佛是被夜晚清的紧张给逗笑了:“每每遇到良娣嫂子总能让小王心情愉悦,有时候小王还真是羡慕皇兄呢!” 这话里隐含的意思实在有些于礼不合,但又满是毫不掩饰的夸赞,于是夜晚清的头垂的更低了,双颊也仿佛染上了些许可疑的红晕:“赵王殿下……殿下说的哪里话……” 夜晚清今日穿的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而身上的披风却是纯白色的狐皮所制,鹅黄色配上纯白色,又是站在这样整片整片红艳艳的梅花里,显得粉嫩非常。 因是直接从桃花殿的小花园出来的,夜晚清的发髻十分随意,只是用一支碧玉簪子挑了一把头发盘于脑后,甚至已经有几丝秀发从鬓角滑落下来,整个人却因这分慵懒而显得有些妩媚,又是这样的红梅、白衣、墨发交辉相映,而此时夜晚清虽然垂着脸,两靥却微微飞红,简直明艳到不可方物。 【周日去参加招聘会,祝某言好运吧o(n_n)o~】 .. 缠人的赵王 楚辰昭觉得自己有一瞬间是真的看痴了。 宫中并不缺乏美女,然而这样气质单纯无杂却又含着些许妩媚清艳的女子,却根本无处寻觅——因为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在宫中长久生存的。 但也只是片刻的愣神,楚辰昭便微笑道:“这支红梅,既是良娣嫂嫂先看上的,小王可不能夺人所爱,还请良娣嫂嫂千万收下才是。” 夜晚清抬眸,看了看楚辰昭手中的红梅,眸中透着些许希冀,然而最后却还是摇着头道:“既然赵王殿下先折了,还是赵王殿下带回去吧。” 夜晚清这种“情感上想要,理智上却说着拒绝”的纠结神情表演的十分真实,真实到在楚辰昭眼中的她已然带上几丝楚楚可怜的意味。 楚辰昭走到夜晚清面前,再次递出红梅,醇厚的声线里带上几分暧昧:“这样的红梅,本就该配良娣嫂嫂这样的美人才是,若是给了小王,岂不糟蹋了?” 夜晚清仿佛被突然凑近的楚辰昭吓到,有些踉跄的后退一步,青柠立刻小跑回到夜晚清身边扶住她,告罪道:“赵王殿下恕罪,良娣身子还不曾大好,不能在外头久站,奴婢先扶良娣去梅林外的亭子里歇息,赵王殿下请自便!” 夜晚清似是才惊觉到自己的失礼,稳了稳身子,嘴角扯出一丝强笑:“让赵王见笑了,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入楚城后妾身的身子一向不大利索,方才头有些发昏,便一时没站稳……” 楚辰昭笑容温雅:“哪里,是小王唐突了。既然良娣嫂嫂身体不适不宜久站,不如小王陪良娣嫂嫂去亭子里坐坐?”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并没有给夜晚请拒蓕钼绝的余地,若是夜晚清此刻说要回桃花殿,那躲避之意便太过明显——毕竟此刻梅林外的亭子里桃花殿的宫人们必然已经张罗得差不多,就等着夜晚清去小坐了,而青柠方才也说了要扶夜晚清去亭子里歇息。 夜晚清虽然满脸难色,却还是点了点头:“若是,若是赵王殿下不嫌弃妾身不会说话,那,妾身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楚辰昭仿佛并没有看到夜晚清脸上的不情愿,顾自走到夜晚倾身侧,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良娣嫂嫂先请。” 夜晚清在青柠的搀扶下率先往梅林外走去。 林子外的宫人看到赵王跟在夜晚清后面走出来,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恭敬的朝二人行了礼。 在梅林外的小亭子里坐下,楚辰昭的手中依旧握着那支红梅,见青柠将之前折的红梅交给了一个宫女,他便也伸手将手中的红梅递了过去。 此时的情景并没有方才在梅林里那般暧昧,因此那宫女便立刻接了过去。 见夜晚清坐下后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楚辰昭只好率先开口:“良娣嫂嫂宫里的宫人果然都伶俐非常。” 夜晚清的语气略显木讷:“多谢赵王殿下夸赞。”别无他话。 楚辰昭心中微微叹息,看来这位良娣失宠并不是传闻了,这样不知情解趣的木美人实在是不怎么会讨人欢心哪。 .. 好吃你就多吃点啊 夜晚清直觉上并不喜欢楚辰昭,虽然接触不多,却很显然是位伪君子,虽然楚辰暄也多有伪装,然而他的伪装在她面前是不存在的,或者即使存在,也是她并不讨厌的类型——何况就算王氏倒台,楚辰昭作为封王的皇子,也不可能因此倒下,而楚辰暄显然也并不把他这位皇弟放在心上,因此楚辰昭也就不是她夜晚请所需要在意的对象了。 对于自己不怎么喜欢又不需要在意的人,夜晚清的一贯做法是避而远之,然而楚辰昭竟然有这样厚脸皮的粘了上了,似乎就有点讨人厌了呢。原本她烦躁的心情才略微好了点,谁知又被他给搅黄了,这真是…… 夜晚清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然而因为她低垂着眼眸,因此即便楚辰昭此刻的眼神正好落在她身上,也并没有看到。 因心里已经认定夜晚清只是个毫无威胁的失宠良娣,楚辰昭说话也不那么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了:“良娣嫂嫂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夜晚清仿佛因这话收到什么刺激似的,猛然抬眸对上楚辰昭没有一丝关心的双眸:“赵王,你们男人是不是……是不是都喜新厌旧?” 楚辰昭神情呆愣—— 他本以为夜晚清大概会一直低着头,而她身边的宫人一直都是十分守礼的垂首侍立在一旁,这样一来根本就不会有人看到他的神情,因此也稍微松懈了点,却没想到夜晚清竟然突然抬头看他,甚至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氤氲着些许水光,于是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表情会不会露出些许破绽,眼神是否没有到位,只是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遮蓕钼住那双眸中的忧伤。 不过楚辰昭的手最终还是没有彻底伸出去,因为夜晚清眸中的难过慢慢变成疑惑和惊奇,最后已然是毫不掩饰的惊恐。 “赵王、赵王殿下?”仿佛是第一次看到楚辰昭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夜晚清含着水意的双眸掩去了失落与难过,瞅瞅楚辰昭,又瞅瞅楚辰昭慢慢抬起来伸向他的手,语气有些犹豫:“你,你要做什么?我……”未完的话已经赤果果的写在脸上——你的手可不要乱动,我是你皇兄的妃子! “啊……”楚辰昭猛然惊醒,有些讪讪的收回手:“我……小王只是看这糕点不错,想拿一块尝尝。” 说完这个有些蹩脚的谎言,楚辰昭迅速放低手从桌面上一个翠绿色的盘子里拿起一块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匆匆吞下后点头赞道:“不愧是良娣嫂嫂宫里带出来的,味道果然不错。” “是吗?”似乎被这一出弄得忘记了之前的话题,夜晚清敛眸,也伸手去拿糕点,动作自然没有楚辰昭方才那么着急——只见她先伸出左手轻轻拢住右手的宽袖以免扫到桌子上的糕点,而后右手慢悠悠的在盘子上取了一块糕点,取完后并没有马上抬起来,而是停了一会儿才拿起糕点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唔,是妾身的陪嫁丫鬟青柠做的桃花酥,味道确实不错,赵王殿下不如再尝一块?” .. 强力泻药送你,不用谢啦 因为还纠结在自己到底有没有蒙混过关,因此楚辰昭根本没发现夜晚清的神态和语气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听到夜晚清这样说,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那小块糕点全部吃了下去,又从盘子里取了一块,笑容真诚:“原来是良娣嫂子陪嫁丫头的手艺,果然不错。” 说完,将新拿的那块糕点也吃了下去。 夜晚清嘴角勾出一丝浅笑,微微泛红的脸颊却将那丝明明含着些许促狭的笑容晕染的格外娇羞:“赵王殿下喜欢便好。” 楚辰昭正要再夸几句以便彻底揭过刚才自己失态那茬,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许不太对劲。 夜晚清的表情里染上几丝关心:“赵王殿下怎么了?妾身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呢!” 楚辰昭觉得肚子里似乎有些隐隐作痛,那种感觉似乎是……似乎是…… 想到这里,楚辰昭的脸都黑了,有些艰难的起身,用尽全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小王……小王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就行告退了,还请良娣嫂嫂勿怪!” 艰难的说完这些话,楚辰昭觉得自己都快站不稳了,连等夜晚清的回答都顾不上,半搀着自己的侍从便匆匆离去。 离开之前竟然还听到夜晚清充满疑惑的自言自语,瞬间让他无语凝噎:“赵王殿下怎么一副吃坏了东西的模样——青柠,赵王应该不是吃了你的桃花酥才这样吧?我吃了也没事,何况他才吃下去呢,定然不是桃花酥的问题吧?”一副生怕是自己的食物出了问题的模样。 当然,让楚辰昭无言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为什么会忽然想拉肚子,而且这样忍不住,忍不住到,被一个他还算有好感的小女子看穿了……这对于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而言,简直是莫大的难堪啊! 待到楚辰昭佝偻着身子走远了,夜晚清才收敛了笑容,冷哼一声:“去打听打听赵王殿下到底怎么样了。”这泻药制出来之后还没找人试过呢,毕竟这泻药的效果还是比较惊人的,她一直不舍得拿桃花殿的人试,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了这么好的人选,要是不试试岂不是太辜负了赵王的盛情?也不知道效果是不是真的像书上记载的那么厉害?不够这发作时间之短,确实如书上记载的那样“下腹之后,立刻发作”,立刻到让人根本无法相信是刚吞下的食物有了问题。 “是,奴婢这就去。”一个宫女领命而去。 “哎,”夜晚清掏出手绢,擦干净左手指尖残留的粉末,调笑的语气里满是凉薄,“书上上的记载说是这样的用量够让人清空肠胃,且连续三天留不住存货的,也不知下次再见赵王,会不会比现在消瘦许多呢?” 桃花殿的众人习惯性保持沉默,只有青柠笑出了声:“小姐,你也……太大胆了,万一被赵王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夜晚清毫不在意:“哪个太医能诊出这种药?何况发作这样快,料想楚辰昭也想不到。” .. 是征兆? 青柠见夜晚清这样说,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用宫人刚取过来的热水替夜晚清净了手,依旧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小姐,你手上的药粉可都擦干净了吧?” 夜晚清用青柠递上来的干净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有些好笑道:“难道你家小姐还能毒到自己不成?好了,这盆水让人倒梅林里去吧,可别倒湖里河里的。”毒到小鱼小虾可就罪过了。 虽然这话是对着青柠说的,但端着脸盆的宫人听到夜晚清这样说,便立刻端着脸盆往梅林深处走去了。 青柠看了看亭子外不知何时从艳阳高照变成乌云密布的天色,轻声道:“小姐,看这天说不定还要下雪,不如略坐一会儿便回去吧?” 夜晚清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汤婆子,感觉冰冷的指尖在慢慢温暖起来,被赵王扰乱的心情也忽然慢慢好了起来,于是十分合作的点了点头:“也好,不过——”夜晚清转头,看向捧着红梅的宫人,有些赌气的说道,“把赵王折的那支红梅扔回林子里去!” “是!奴婢这便去。” 夜晚清终于觉得什么都舒心了,整个人轻松的靠在椅背上,望着亭子外浓重如墨的云彩,心情却出奇的好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竟然真的飘下了几朵雪花。这是这个春天的第一场春雪。 夜晚清记得民间有一种说法叫“瑞雪兆丰年”,然而指的却是冬天下大雪,因为厚重的冬雪会冻死田间的害虫,使得作物容易蓕钼丰收,然而若是春雪下的大,冻死的就不是害虫反倒是农作物,因此春雪下的大,收成便会不好。 想到这里,夜晚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希望雪不要下大才好。”如今已是多事之秋,若是作物减产,民间必定会起饥荒,届时王氏若还没解决干净,狗急跳墙拿灾民做文章……如今朝中的局势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态,若是民间再闹出些什么来,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到时候说不定邻国也会蠢蠢欲动,借机分一杯羹。 ——夜晚清在边城待了十多年,别的不了解,对于与边城相接的依云国却是十分了解的。 依云国东临延霞海,虽然国土面积不过天楚王朝的五分之一,然而却掌控着这片大陆百分之八十的食盐,因此沿海而居的依云国是这片大陆上几个国家里最富有的。虽然依云国民风并不如天楚王朝西北面的熊李国彪悍,也不如熊李国兵强马壮,然而依云国却在二十年前出了个文武双全的少年状元,也就是如今的宰相叶将礼,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却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政治家,若是天楚王朝内乱加上民间动荡,说不定这个狡猾的政治家就会趁机占点便宜去。 ——若真只是占点便宜也就罢了,只怕依云国的胃口不止那么小。而无论如何夜晚清的父亲还是土州知州,若是依云国有所行动,那么夜氏夫妇必定遭殃。 .. 桔梗回来了 想到这里,夜晚清的神情愈发凝重,而天上的雪花仿佛与她做对一般,竟是密密麻麻越下越大,渐渐的就成了鹅毛大雪。 夜晚清压下心底忽然升起的不安,眉头紧皱:“青柠,回桃花殿。” “是,”青柠扶起夜晚清,又对着亭子外不知何时出现的轿夫喊道:“良娣要回桃花殿了,雪有点儿大,你们将轿子再抬进来点儿!” “是!” 夜晚清坐进轿子,看着越下越密集的大雪,对撑伞走跟在轿子旁边的青柠叮嘱道:“待桔梗回来了,让她立刻来见我。” “是,奴婢知道了。” 而另一头,密室中的楚辰暄沉吟半晌,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等他答复的黑衣女子道:“你先回去吧,我自会同她解释。” “是,”那黑衣女子颔首,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此事宜早不宜迟,良娣的性子……” 楚辰暄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听到黑衣女子的话,抬头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冷声道:“孤自有分寸。” 黑衣女子立刻意识到自己打扰了楚辰暄的沉思,已然引起他的不悦,便立刻垂首告退:“奴婢逾越了,奴婢先行告退。” 楚辰暄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黑衣女子立刻走了出去。 楚辰暄起身,走到密室的书架旁,从上面取下一个积了些许灰尘的木匣子。 楚辰暄盯着木匣子愣愣的看了许久,才仿佛积蓄了足够的勇气,抬手轻轻拂掉匣顶的灰尘后小心翼翼的打开——而那匣子里装的,竟是一块染了血迹的绣帕!<蓕钼br> 那血迹隐隐发黑,绣帕看起来也颇有些年份。 楚辰暄拿起被血迹浸染了大半部分面积的绣帕,神情狠戾:“王氏……王氏……” *****伦家素不辞辛劳的分割线***** “桔梗还没回来吗?”夜晚清回到桃花殿用过晚膳,还不见桔梗回来,不由的有些着急。事情打探不到事小——毕竟看梅子衿的态度,大约迟早会告诉她,然而那个故人恐怕与某些陈年往事有牵扯,若是桔梗因此而遇到危险…… “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派人去问过了,说是桔梗取了桃花殿的令牌出宫去了——想是找少爷帮忙去了吧,毕竟少爷如今是翰林院学士,有些事反倒比我们更方便。” 夜晚清沉吟片刻后道:“你派人去宫门口等桔梗吧,天都黑了,今日下雪,也不知她带伞不曾。” 青柠的神情里闪过一丝感动——她家小姐对她们这些奴婢从来都是十分用心的,这也是她们誓死效忠的原因——然而嘴上却还是嗔怪道:“这还用小姐说?难道奴婢就不知道心疼桔梗了?” 夜晚清这才宽下心来,斜睨了青柠一眼,佯怒道:“你这个小妮子越发上脸了,还敢数落你家小姐我了?” 青柠抿嘴但笑不语。正在此时,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青柠眼尖,立刻高声道:“桔梗,你可回来了,小姐和我正担心你呢!” .. 太子驾到咩 夜晚清抬眸:“怎么回事,还跑到宫外去了?” 桔梗抖了抖身上的雪,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太子身边的事都不太好查,我们又只在宫里待了几个月,也没什么根基,所以奴婢想着,出宫跟少爷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少爷帮着查些线索。” 桔梗说话的时候,夜晚清飞快的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发现除了些许积雪,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也放下了心:“查不到便也罢了,何必跑宫外去,哥哥如今才升的翰林院学士,事情多着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劳烦哥哥了。” 桔梗抿了抿唇,语气里难得含了一丝促狭:“原来这是无关紧要的事,看来是奴婢太过紧张了呢。” “……”想起自己让桔梗去查这件事时的紧迫,夜晚清有些无语的瞪了桔梗一眼。真是反了她们了,一个个都要爬到她头上来了! 桔梗的察言观色素来不错,见夜晚清要恼了,立刻改口道:“奴婢方才在殿门口碰到太子殿下身边的侍从,他说今日太子殿下会来良娣宫中。” “嗯?”夜晚清目光微有不解,楚辰暄不是总是来桃花殿么,怎么今日特意着人来传话?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太子今日不去微安殿,直接来桃花殿?” 桔梗颔首:“说是忙完手头的事再过来,想必今日东宫诸妃都知道太子殿下会歇在桃花殿了。” “怎么忽然……”夜晚清才说了四个字,忽然转了话锋,直直的望向桔梗,“莫不是你今日的动作叫他察觉了吧?” 桔梗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情绪,然而速度太快,快的夜晚清疑心只是自己看错了:“这蓕钼……奴婢也不知,不过太子殿下一向对桃花殿中的动静了如指掌,许是知道今日梅承徽过来了,所以才会想要来桃花殿吧?” “若是这样才好,”一直保持沉默的青柠接过话来,“若是太子殿下又先去了微安殿再来桃花殿,也不知道那梅承徽会跟太子殿下怎么编排呢!” “‘又先去了微安殿再来桃花殿’?”夜晚清似笑非笑的看着青柠,“原来你早知道太子常来桃花殿呐?一直没听你问我,还以为你每次值夜都睡死了呢。” “……”青柠撇了撇嘴,“小姐什么意思,奴婢是那种人么?小姐不说,奴婢自然也就不问,奴婢只管好好伺候小姐就是了!” 夜晚清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青柠和桔梗的忠诚,是她在这个世界另一笔巨大财富。 ——这种不是一个人在这战斗的感觉,真的,很好呢…… “太子驾到!”屋内主仆三人正要继续说话,太监的唱诺声打断了她们。 青柠掩嘴而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奴婢去准备些糕点!”说罢,福了福身子转身出去了。 桔梗立刻站到夜晚清身后,这时楚辰暄正好跨步进来,桔梗立刻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移动的网作家中心经常进不去,某言今天稍微早点发亲们不介意的吧?】 .. 要把心掏出来给你么? 楚辰暄随意的摆了摆手:“免礼,你先退下吧!” 桔梗躬身告退:“是,奴婢告退!” 楚辰暄进来的时候,他带来的侍从都没有跟着进屋,因此桔梗也出去之后,屋内便只剩下夜晚清与楚辰暄两人了。 “怎么今日这个时候来了?”夜晚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气定神闲的问道。 楚辰暄眼瞅着夜晚清喝好了茶,便直接从她手里抢过茶杯,一饮而尽,答非所问:“哎,还是晚晚这里暖和!” 夜晚清:“……”某人又开始抽了么……这对话……是不是太不像正常对话了! 楚辰暄喝完茶,立刻挤到夜晚清边上——夜晚清原本坐在她寝殿暖阁内的卧榻上,卧榻的面积也不小,楚辰暄却偏偏要紧紧挨着夜晚清坐。 “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夜晚清有些嗔怪道——这样的小女儿姿态对前世的夜晚清来说,应当是她出任务时的角色扮演,然而对现在处于“热恋期”的她来说,却是情感的自然流露。虽然有时候回想起来夜晚清都会为自己语气里的撒娇之意而感到恶寒,然而每每这种时候,她却总是不自觉地用这种语调说话。 “晚晚身上好香!”楚辰暄低头凑到夜晚清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带满足的叹息道。 夜晚清任由楚辰暄靠着她,继续之前的话题,语气戏谑:“今日怎么这样光明正大的来了?” 楚辰暄调整了下头的角度,找到最舒适的姿态,才淡淡道:“听说今儿有人欺负孤的爱妃,孤是特意过来给爱妃压惊的,爱妃感动否?” &n蓕钼bsp;夜晚清嗤笑一声:“臣妾哪里是殿下您的‘爱妃’,微安殿那位的胆子可是被殿下您养的圆滚滚的,东宫哪里都是随心所欲了。” “啧啧……我闻闻,我闻闻!”楚辰暄抬头,凑到夜晚清嘴边嗅了嗅,语调欢快,“怎么这样浓重的醋味?晚晚喝了醋不成?” 夜晚清猛地起身,楚辰暄虽然立刻察觉到了,却还是晃了晃才稳住了身子,见夜晚清满脸恼怒,楚辰暄见好就收:“好好,我不闹了,她来做什么?” 听到楚辰暄十分冷淡的称梅子衿为“她”,夜晚清心头稍霁,却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知道!过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莫不是你告诉她我在人前的样子都是装的?” 楚辰暄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是什么人,值得我与她谈论你?晚晚,你总不把我对你的心意当回事!” “是吗?”夜晚清走到桌边拿起一只茶杯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才状似无意的说道,“她不是你的‘故人血亲’么?我怎知你对她又有多少心意呢?” 听出夜晚清语气里的不悦,楚辰暄却觉得非常愉悦——他的晚晚越在意梅子衿,说明她越在意他啊! 楚辰暄起身,踱步到夜晚清面前,神情似无奈又似宠溺:“晚晚,我对她,只是对故人的一个承诺罢了,哪有什么‘心意’可言?你这样说,难道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才行么?” .. 微安殿出事了 听到楚辰暄又一次厚脸皮的“告白”,夜晚清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竟然还是不肯告诉她到底是怎样的故人!难道她打探的这么不明显吗?还是那个故人……他不想告诉她? 可是这件事不说清楚,夜晚清始终觉得心里不舒服,若是让桔梗和哥哥帮忙查,能不能查到还得另说,说不定会惹得楚辰暄不快,倒不如—— “你的心有什么好看的?大约是染着黑的红罢!”有些嫌弃的瞅了故作西子捧心状的楚辰暄一眼,夜晚清淡淡道,“不过我很好奇,你那个念念不忘的‘故人’,到底是谁?” ——倒不如直接问来得痛快吧?与自己最亲密的人,善意的谎言是可以包容的,但这种很容引起误会的事情,还是说清楚更好些吧? 夜晚清以为楚辰暄会很干脆的告诉她,或者是面露难色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但她没有料到的是,楚辰暄竟然默然无语。而原本熠熠生辉的双眸也在一瞬间黯淡。 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鲁莽了。她倏地想起楚辰暄在第一次提到“故人血亲”时,也曾有类似的沉默。 然而这件事不弄清楚,她又觉得很有可能会成为某种隐患。 于是握了握拳,夜晚清直视楚辰暄的眼眸,坚定开口:“楚辰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故人,会让你这样照顾她的“血亲”?是你的恩人,还是你……曾经思慕过的人? 然而夜晚清还来不及吐出自己的疑问,楚辰暄的侍从却匆匆走了进来,满脸惊慌:“太子殿下,微安殿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楚辰暄似乎刚从回忆里出来,猛然听到微安殿出事,不由得神情大变蓕钼,隐隐含着几丝愧对故人的着急,然而在夜晚清看来,却是楚辰暄在沉默的时候因为突然听到微安殿出事,而万分着急。 夜晚清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那侍从到底是楚辰暄常带在身边的,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方才微安殿的宫人传话说梅承徽在流离湖畔赏月,偶遇刘承徽,谁知两人起了些许口角,刘承徽一时失手便将梅承徽推进了流离湖!梅承徽身边的宫人都是不识水性的,待附近的侍卫将梅承徽救上来的时候,梅承徽已经昏迷不醒了!如今太医已经在了,说是情况危及,如今微安殿都乱套了,梅承徽身边的宫人便立刻来过来禀告太子殿下,望太子殿下过去主持大局!” “什么?!”楚辰暄震怒,一脚揣在那侍从身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说罢,转身往寝殿外走去,连跟夜晚清打个招呼也顾不上。 ——若是不是夜晚清正好提起“故人”,也许楚辰暄的反应还不会这么大,然而因为夜晚清的引导而沉浸在对故人的思念与愧疚里,这才使得梅子衿的忽然出事对楚辰暄产生了这样巨大的影响。 然而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夜晚清根本不曾注意并去分析楚辰暄的这些细微的变化。 在夜晚清看来,楚辰暄不愿意告诉她“故人”是谁,甚至在听说这位故人的血亲梅子衿出事后,便立刻怒发冲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桃花殿。 仅此而已。 .. 这意味着什么 “小姐……”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去准备食物的青柠空手而归,看着静坐在桌边颇有坐一晚上架势的夜晚清,忍不住小声唤道,见夜晚清毫无反应,青柠的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继续说道,“小姐,微安殿那边说梅承徽还是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所以太子殿下仍旧守在那里……小姐,你还是早些安歇吧?”今夜太子殿下不会再过来了…… ——然而最后这句话,看着面无表情的夜晚清,青柠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小姐,早些安歇吧,”被楚辰暄屏退桔梗本就按惯例侍立在外间,暖阁内的动静几乎全部收入耳中,因此第一时间便回到暖阁,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见青柠先说话了,而夜晚清却依旧置之不理,虽然知道无论如何措辞都不可能真正劝解,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梅承徽毕竟是太子故人血亲,也是太子的得力属下,如今生命攸关的时刻,太子关心些也属正常,小姐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否则今日梅承徽的目的岂不是达到了?” “目的?”夜晚清终于开口,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声音竟有些许嘶哑,“什么目的?” 见夜晚清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桔梗心上一喜,稍微理了理思绪说道:“梅承徽今日故意来提醒小姐她是太子故人血亲,还说太子曾许她一诺,而后晚上见太子殿下来了小姐这里,便有了与刘承徽起口角被推落水中的戏码——小姐,你相信这样的巧合?” 夜晚清敛眸,冷冷道:“怎么会是巧合,自然是有人谋划好的。” 蓕钼桔梗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劝解,却被夜晚清截住—— “先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桃花殿,说些能引起我兴趣的话,又故意惊动了楚辰暄,使得楚辰暄晚上来桃花殿,又掐着时间制造了与刘承徽的‘口角’,继而昏迷不醒生命垂危——谋算之精准,简直叹为观止,然而我更在意的是,梅子衿竟然将楚辰暄的反应也一一算在其中,这是怎样的熟悉了解才能做到呢?” 桔梗未曾料到夜晚清会想到这里去,不由哑然,半晌,才呐呐道:“小……小姐,梅承徽哪有那般厉害?太子殿下说要来桃花殿的消息傍晚便传遍东宫,依奴婢看来梅承徽不过是想要借此除去刘承徽,同时阻止太子殿下来桃花殿,给小姐一个下马威罢了!再说,梅承徽哪有那般神机妙算,时间也掐的这样好,正当小姐要亲自询问太子殿下时,微安殿的人就进来了?桃花殿里,可都是太子殿下亲自布置的人呐!” 夜晚清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冷笑一声,淡淡道:“梅子衿,不也是太子殿下亲自布置的人么?那我问你,你觉得梅子衿真的是昏迷不醒,生命垂危么?” 桔梗干脆的摇了摇头。 夜晚清笑出了声:“呵呵,是啊,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是,现在太子却信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这意味着! 桔梗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觉得不如不说,于是最后保持了沉默。 夜晚清兀自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吓得青柠立刻走到她身边为她排背顺气:“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不知是不是青柠的动作起到了作用,夜晚清终于渐渐止住了笑声,再开口时语调已然冷若冰霜:“这意味着,太子是关系则乱所以才会深信不疑,这意味着,梅子衿在宫中的势力比我们要深得多,所以才能掌握桃花殿中的些许消息,甚至能掌控太子所信任的太医,这意味着——”说到这里,夜晚清的音调越来越冷,却也越来越响,听起来有种撕心裂肺的错觉,“这意味着,梅子衿所仰仗的那位故人,非同一般,而我们,根本别想凭借自己的能力知道那是谁!” 桔梗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家小姐不知何时将对太子的称呼,从亲昵到违背礼制的全名换成了清冷生疏的“太子”。 “小姐……”桔梗直觉自家小姐是钻入了牛角尖,然而细想之下却又觉得这些话几乎在情在理,然而她明明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却根本想不出语言来辩驳,除非……可是,不能啊! 夜晚清却并不在意桔梗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道:“怎么办,我实在是万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故人,竟然能有这样巨大而持久的影响力?可是……”可是……她好害怕那个答案会让她不想再去维护这份前世今生第一次遇到的感情…… “小姐……”青柠看出夜晚清神情里的自嘲和不安蓕钼,语调里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愤怒,“小姐,你不要难过了,这件事是太子殿下做得不对,小姐你不是常教育奴婢,不必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吗?现在明明是太子殿下做错了,为何却是小姐你难过?” 夜晚清转头看向有些义愤填膺的青柠,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不错,青柠说的不错,既然是他错了,便是他错了。我何必要为他的错难过?”说罢,转身进了寝阁,“你们不必伺候了,我安歇了,今夜也不必值夜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姐……”青柠犹有些不放心,想要跟上去,却被桔梗拉住了。 见青柠眸中满是不解,桔梗叹了口气,悄声道:“让小姐一个人静静吧。” 青柠也是熟知自家小姐性子的,听到桔梗这样说,略一思忖便止住了脚步,也压低生意忿忿道:“太子殿下也真是太过分了,每日不过是偷偷来看小姐便也罢了,今日还让小姐这样难过!” 桔梗扶额:“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没看小姐已经够心烦了?”说罢,拉着青柠除了暖阁,便匆匆投入夜幕,不再与青柠说话。 青柠跺了跺脚,依旧压着声音追在桔梗身后道:“还不许人说了!就是太子太过分了!桔梗你可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不是这桃花殿里的家生奴才!” .. 伤情 东宫没人料到,已成为民间传说的楚城传奇女子梅承徽一昏迷,便达半个月之久。 除却被废去封号打入冷宫的刘聘婷和日日称病闭门不出的夜晚清,其余东宫诸妃自然都是曾幸灾乐祸的暗暗祈祷她永远都别再醒——说是诸妃,然而细想之下,其实也只剩下两位昭训——赵依依与卢雨微了。 废妃刘氏与梅承徽当日究竟发生了口角才使得一向稳重的刘氏做出这样的举动,已经不得而知了——毕竟之前梅承徽受难昏迷不醒,刘氏再怎么说也不过一面之词,太子震怒,自然就不会给刘氏解释的机会,于是东宫之中,王氏之人全部阵亡。 而当半月之后梅承徽醒来,又对着太子哭诉一番当日遭遇,太子连问都没问便立刻相信了,于是废妃刘氏,从此再无出头之日,没被赐死已是对其父礼部侍郎的最大恩赐了。 而夜晚清虽然理智上知道刘聘婷的百口莫辩是楚辰暄的顺水推舟——他本就要借梅子衿之手出去王氏之女,甚至一一废除东宫诸妃,然而情感上,夜晚清却无法接受楚辰暄在那日离开后便日日在微安殿报道,甚至一次都没有来过桃花殿。 虽然偶尔楚辰暄也会差人悄悄送些小东西来,然而在夜晚清看来,却甚是敷衍——既然他有空日日去微安殿,难道就没有时间亲自来桃花殿么?难道他守在那里梅子衿就会醒了吗? 梅子衿……果然是个狠角色呢……若说这半个月的昏迷梅子衿全是装的,夜晚清绝不相信,毕竟以楚辰暄的能力,就算梅子衿是他信任并且亲近的属下,也不可能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装晕半个月之久,显然梅子衿这一落水是真的豁出去了,至少当初就算没蓕钼有命悬一线,恐怕情况也有几分危急吧?如此一来再稍微辅以药物的使用,昏迷半个月就不是难事了,至少若是交给她夜晚清,梅子衿想昏迷三个月都没问题。 ——这样一个聪明、美艳又能豁出去对自己下狠手的女子…… 似乎,也很特别呢……楚辰暄对她,会只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吗?虽然他曾许诺会让后宫只有她夜晚清一人,然而在梅子衿这样的活色生香面前…… ——而他这半个月的表现,不正是证明了他已有动心吗?否则何必日日守在微安殿而不来桃花殿?甚至连一句当面的解释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她会猜疑会难过会嫉妒会……失望吗?! 夜晚清站在桃花殿的花园里,看着满院子的药草,忽然觉得有些心寒,仿佛那充满生机的绿色都染上了几丝冰寒。 “小姐,该用午膳了。”青柠的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夜晚清倏然自嘲一笑,没想到她夜晚清也有一天会为情所伤。 想当年她在做特工时看到某国政要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杀,她嗤之以鼻,可如今她竟然日日神伤到让贴身的丫头都这样小心翼翼,深怕惹得她伤心,与那政要之女又有多大区别呢?她甚至连最挚爱的炼药都搁置许久了! 【弱弱的觉得,口以开虐了。。。】 .. 女人的心思你别乱猜 “小姐……”见夜晚清依旧在愣神,青柠无法,只好再一次出声唤道,“小姐,该用午膳了……” 夜晚清猛然回神,转头看向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的青柠,心里忽然释怀了。只有这样真正关心她的人,才值得她为她们费心劳神,放在心上。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只会留她一个人伤心的人……还是……不要了罢…… ——她早就知道他并不是他要的那个人不是吗?对,她只是被他惊艳了而已,她只是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气息而被吸引罢了,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夜晚清握拳,忽略掉心底的钝痛,眯了眯眼,而后勾出一丝浅笑,对着青柠淡淡道:“是吗,原来已经到用午膳的时间了,难怪我觉得有些饿了,走吧。” 青柠还来不及收回脸上的吃惊,夜晚清已然转身离去。 青柠望着夜晚清看似轻快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小姐她……刚才的笑,实在是太过牵强了,她不喜欢小姐这样委屈的笑! 然而青柠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便跟上夜晚清的脚步。 当等在饭桌旁的桔梗看着夜晚清嘴角已然有些凝滞的笑意,心下忽然一沉——太子殿下这次,可真是麻烦了呢…… “小姐。快些用膳吧,饭菜都要凉了。” 夜晚清点点头,对着青柠与桔梗道:“一个人吃饭太冷清,所幸桃花殿中并无多嘴之人,今日你们陪我一道用膳吧——曾经在夜府,这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青柠也桔梗飞快的对视一眼,便不客气的在饭桌旁坐下,十分默契的齐声道:“小姐既然如此说,奴婢们便也恭敬不如从命了瑘睵!” 夜晚清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淡笑道:“正好有你们爱吃的菜呢,多吃些吧!”说完,便拿起筷子开始沉默的吃菜。 青柠与桔梗又对视了一眼,最终都选择静静的低头吃饭。 这种时候,也许怎么开口都是无用功罢了。 *****伦家素分隔线君***** 若是楚辰暄知道这半个月会让夜晚清的心境发生这样的变化,便是不眠不休他也要日日到桃花殿报道。 天晓得一向精明的梅子衿怎么会失误到算计人把自己算计了进去,虽然当初因为夜晚清正好提到故人血亲心中引发了浓浓的愧疚感,因此在初初听到梅子衿出事时,他的怒极攻心并不是装的,然而过后便也好了。毕竟梅子衿只是故人血亲,而非故人,他与她如今也不过主仆名义,最多为了那位故人,他愿意许她一个光明前程罢了。 谁知道竟会祸不单行,王氏那边动作不断不说,连他外祖名下由他暗中管理的产业也出了不少问题,他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然而为了把戏做足他又不得不每日去微安殿报道,谁知每每到了微安殿便觉得困倦非常,于是总是很容易睡着,第二日醒来事情又积了一大堆,他根本分身乏术。 但尽管如此他也时常派人送些小玩意去桃花殿,在他看来,这足以表明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然而他永远也料不到,事情的发展早就脱离了他的预料。 .. 闭门羹 当楚辰暄终于可以抽出时间来桃花殿报到时,却被拒之门外。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是夜,楚辰暄又一次从微安殿辗转至桃花殿,却被早就等在寝殿门口的青柠拦下。 楚辰暄对夜晚清身边这个侍女的印象其实并不是很深刻,会记得不过是因为她是夜晚清信任到带进宫来的,然而真正的印象也不过是个沉稳忠心的侍女,然而这个一向恪守宫规的侍女竟然在向他行完礼之后十分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太子殿下见谅,良娣近日身子不适,很难入眠,今日好不容易睡下,若再惊醒怕是今夜不能好眠,还请太子殿下体恤良娣的身子,不要惊扰良娣了。” 可是楚辰暄凝神时明明听到了夜晚清的咳嗽声,然而她的贴身侍女却告诉他她睡下了,还说她最近睡眠不好,若是他执意进去,便是在拿她的身子开玩笑了。 楚辰暄终于隐约意识到似乎哪里出了错,他想打开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走进去看看许久不见的她,然而那个名唤青柠的侍女却满脸愤怒的挡住他的去路。 在楚辰暄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时,门却自己开了。 桔梗踮着脚尖走了出来,又小心翼翼的合上门,对着楚辰暄行了一礼,低声道:“请太子殿下恕罪,良娣今日怕是不能接驾了。” ――语气虽然没有青柠那么冲,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楚辰暄看着桔梗眸中明显的暗示,思忖再三,终于垂下几乎要碰到门的手:“那你们好生照顾良娣,孤明日再来。” 然而第二日,楚辰暄并没有如约而至。 甚至整个东宫都没有出现楚辰暄的身影。 夜晚清获得的消息来自楚辰暄的暗卫,说是楚辰暄连夜出宫处理紧急事务去了。 夜晚清不置可否。 然而她却知道,梅子衿当夜也出宫去了。至于和谁一起?根本不用费心去猜。 于是第三日楚辰暄匆匆赶来时,自然又吃了闭门羹。 而第四日,来的却不是楚辰暄,却是“大病初愈”的梅子衿。 夜晚清几乎亲自去殿门口迎接梅子衿。 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无论是否真昏迷,梅子衿都消瘦了不少,然而美人便是脸色苍白,也自会有楚楚动人之意,何况梅子衿还是特意盛装而来。 两人依旧在却非阁分席而坐,梅子衿依旧要求屏退众人。 于是这场景便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半个月之前。 梅子衿似乎对自己昏迷这半个月的情况了如指掌,得意之情几乎溢满脸庞:“好久不见姐姐了,姐姐近日可还好?” 夜晚清的语气不迟疑也不尖锐,与她平日刻意表现的似有不同却又没有太大出入:“真是让妹妹挂心了,妹妹这一昏迷便是半个月,我本该去探望妹妹的,奈何自己身子不争气,怕过了病气给妹妹,雪上加霜,这才没去,谁知竟然妹妹先过来桃花殿了,真是……真是过意不去,还请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 那个愿望 梅子衿心情很好,并不似半月前那般尖锐:“姐姐不必自责,是妹妹过意不去是呢!听说妹妹昏迷这半个月,太子殿下一直守在微安殿,连姐姐这里也不曾来,妹妹真是……” 夜晚清挑眉,勾唇浅笑:“妹妹似乎忘了,太子殿下本就专宠妹妹好长时间了,太子殿下原本在妹妹落水那日要来桃花殿,才跨进殿门,妹妹便出事了,这样说起来,妹妹专宠已达数月,何必今日才说什么过意不去呢?” 梅子衿微微一愣,倏然轻笑出声:“原来这就是姐姐的真面目吗?这样的伶牙俐齿!” 夜晚清依旧浅笑:“不及妹妹万分之一。” 梅子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姐姐又说什么‘专宠’的话?太子殿下常常从微安殿偷偷到桃花殿的事对你我而言,又不是秘密。” 夜晚清赞同的点了点头,睁大的双眸显得格外无辜:“是啊。”却是别无他话。对待梅子衿这种城府的女人,就得出其不意才能扰其心绪。 梅子衿本以为夜晚清还会有下文,谁知等了等,夜晚清非但没有下文,甚至还悠闲的用茶盖拨弄着浮在面上的茶叶,一副玩的不亦乐乎的模样,似乎依然忘记她的存在。 梅子衿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却在开口之前压了下去:“姐姐,妹妹此番来,一是来看看姐姐,二是想告诉姐姐一个消息。” “哦?”夜晚清抬眸,神情淡然,“妹妹每次来,总有消息带来,想来也只有妹妹会体贴我锁居桃花殿,消息不灵通了。” “呵呵,姐姐这样会说话,”梅子衿姿态妩媚的将落在脸颊的一丝碎发夹到而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只是妹妹这个消息,姐姐怕是不爱听呢……” 夜晚清失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妹妹真是幽默,何时妹妹的消息我爱听过呢?” ――这样直白的讽刺,虽然用词并不辛辣,然而在说话绕三圈的宫里却是鲜见,以致于梅子衿微微愣了片刻。 “啊,说的也是呢,”梅子衿的语气依旧保持着愉悦,“姐姐还记得妹妹告诉过姐姐,太子殿下曾经许我一个愿望吧?” “嗯……”夜晚清做思考状,半晌才不确定道:“似乎……有这回事吧――妹妹你也知道,我镇日待在桃花殿,度日如年,记性也不大好,哪里像妹妹一睡半个月,之前的事自然是记忆犹新。” “……”夜晚清带着些许嘲讽的不配合让梅子衿脸色微微下沉,然而也只是一瞬,她便又勾起了笑容,“姐姐伶牙俐齿起来,妹妹还真不是对手呢,不过姐姐记得就好――妹妹是来告诉姐姐,那个愿望,兴许就要实现了,大概再过一个月,就能知道了呢。” “奥?是吗?那可要恭喜妹妹了。”夜晚清放下茶杯,笑容真诚。 梅子衿挑眉:“姐姐就不问问妹妹,太子殿下许妹妹的愿望是什么吗?” 夜晚清摇头:“既然是妹妹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我又怎好干涉呢?”你既然非要我知道,那我就偏不要知道! “可是妹妹,很想跟姐姐分享呢……”梅子衿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夜晚清身边,俯在夜晚请耳畔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转身离去。 夜晚清淡淡的笑容完全僵住,慢慢勾成嘲讽的弧度。 【数据真是惨不忍睹~~~~(>_<)~~~~】 .. 似曾相识 夜晚清忽然想笑。 这场景何其相似?上次她也是在梅子衿上门来炫耀后被气的到御花园散心,而后又偶遇赵王。 夜晚清甚至有些模糊的想起当初她给赵王下的药似乎让赵王跑厕所跑得几乎虚脱,据说当时后宫还悄悄流传了一个说法,说是一向敦厚的赵王殿下因外祖王氏一族为非作歹而遭到天谴,莫名吃坏了身子,却又查不出来到底是吃坏了什么,整个人几乎都瘦了一圈。 然而夜晚清又有些不愉快的想起,当时她正日日盼着楚辰暄,好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问他那位故人的事情,然而楚辰暄一直没来,她的心情越来越差,以致于当桔梗过来禀报吃了泻药的赵王的具体症状时,她也心不在焉。 而如今看着那张眉眼间与楚辰暄有些许神似的年轻脸庞,夜晚清有些本能的抵触,然而赵王偏偏又从来都对她的拒绝视而不见――而她在人前的形象也使得她没有办法躲开赵王的纠缠。 于是两人这次互相见礼后站在了梅林外面,相顾无言。最后先开口的自然还是楚辰昭。 楚辰昭似乎根本看不出夜晚清眼底的不耐烦,脸上挂着自以为温和儒雅的笑容:“良娣嫂嫂与小王还真是有缘,听说良娣嫂嫂鲜少出桃花殿,然而却几乎次次都能被小王遇上,且次次都在这御花园中,想来良娣嫂嫂与小王一样,都是爱花之人。” 夜晚清敛眸,语气局促:“赵王……赵王言重了,妾身与赵王之间,怎能用‘有缘’二字来形容,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赵王你……” 眼见夜晚清快要说不出话来,楚辰昭仿佛才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之处,连声告罪:“是小王孟浪了,不过良娣嫂嫂也不必担忧,小王与良娣嫂嫂清清白白,又怎会惧怕流言?” 夜晚清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着水光的双眸有些哀怨的扫了楚辰昭一眼,仿佛在说――你说的倒是轻巧,对你自然是无碍,自古以来男人女人一起犯的错,最后全都是女人的错,即便女人是受害者,最后也还是女人的错,这就是男权社会的枉法与公平! 楚辰昭竟是被夜晚清那一眼看的怔住了,脸上有微微的错愕。 原来……他这几日梦中所见的那双清亮的眸子,是眼前之人的?!难怪今日远远看到她,他便生出亲近之意!只是他们见面次数本就不多,而她又鲜少抬头看他,所以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到底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她?! 夜晚清虽然只飞快瞟了楚辰昭一眼表示自己的不赞同,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见他久久立在那里不动,便伸手扶在桔梗的手上,打算默默离开算了。 ――虽然楚辰昭的身份比她高贵,然而她怎么说也是太子良娣,如今名副其实的东宫之主,若是就这样趁着楚辰昭发呆而不打招呼离开,也不过是稍微有些失礼罢了。 .. 两对璧人?错,全都错了! 【正文1029字,为了感谢rr051525亲的月票,送免费小剧场一出~咳咳,好像有剧透内容?】 若是平时,夜晚清自然不会做这样可能留人话柄的事,然而今日,她实在没有心情去做这些。 她现在能对着楚辰昭保持自己的伪装,已经是她敬业的极致了。 楚辰昭回过神来,便看到夜晚清转身离去的动作,想到最近自己梦中那双明亮眼眸莫名的频繁出现,楚辰昭竟来不及思考,就直接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只见他倏地伸出手,抓住了夜晚清垂在腰侧的另一只手,有些急切地说道:“你先别走!” ——连“良娣嫂嫂”都变成了“你”。 夜晚清有些错愕的回头看向楚辰昭,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暴喝比她的呵斥来的更快:“你们在做什么?!” 夜晚清与楚辰昭同时望向声源,夜晚清的脸庞还没来得及换上更深刻的错愕,便立刻被愤怒和冷漠占据—— 十米开外,看似刚从梅林里转出来的楚辰暄满脸愤怒的看向夜晚清,微抬的右手指着楚辰昭拉住夜晚清的手,然而另一只手臂上,却攀着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玉手,而那手的主人,赫然是不久之前从桃花殿离开的梅子衿! 夜晚清原本是要甩开楚辰昭的手的,然而看到满天红梅为背景下同样一袭白衫相携而立的一对璧人,她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多余且讽刺。 反倒是楚辰昭自己松开了夜晚清的手,对着楚辰暄解释道:“皇兄,你听我说,不是……” “你住口!”楚辰暄依旧是一声怒喝。因为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上—— 他心爱的女子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梅林边说着什么,仿佛情感深厚的恋人一般,忽然他的弟弟不知为何不说话了,他心爱的女子便似乎生气了,赌气般的转身离去,于是他的弟弟赶紧拉住了女子,想要解释什么…… 而现在,夜晚清视线中的冷意,却让他愈加愤怒,她竟然……竟然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竟然……她竟然和楚辰昭在梅林相会,却不愿意见他! ——也因此,楚辰暄根本没注意到原本与他保持距离的梅子衿竟然不知何时就站在他身边,甚至一只手还若有似无的搭在他的手臂上。梅子衿的姿态十分巧妙,在夜晚清他们看来她是十分亲昵的挽着楚辰暄,然而楚辰暄却完全全感觉不到,因为梅子衿的手几乎只碰到了他的些许衣衫而已。 楚辰暄一步一步的走到已经分开却依旧站的很近的夜晚清和楚辰昭面前,一字一句道:“夜良娣,若孤没记错,你是孤的女人吧?” 夜晚清的眼神飞快的扫过梅子衿“挽”在楚辰暄手臂上的手,笑意冰寒:“臣妾惶恐,殿下许久不见臣妾,竟还能一眼认出臣妾,真乃臣妾之幸!” 原本想继续开口解释的楚辰昭愣住了。 ——这个在他皇兄面前都敢冷眼相对、措辞辛辣的女子,真的是那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不善言辞的懦弱女子? 楚辰昭意味深长的瞟了夜晚清一眼,他似乎,被人骗了?! 【小剧场】 楚辰暄:后妈出来!为什么我们家晚晚不肯见我,却跟楚辰昭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p孩逛御花园! 某言:因为你笨啊~ 楚辰暄怒目而视,双手扣在腰间的佩剑上:你,再,说,一,遍? 某言缩头:啊,因为,因为伦家是后妈啊,你刚才自己喊的! 楚辰暄轻笑:不然你想做我亲妈?可我亲妈不是已经挂了?其实我是不介意的。。。 某言黑线:好吧好吧,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嘛~ 楚辰暄眯眼:什么剧情需要? 某言怯怯道:嗯,啊,嘿,那个啥……你们不闹别扭我们家小晚晚怎么出宫玩啊,我们家小晚晚不出宫玩,怎么会遇到……(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刹车) 楚辰暄笑容危险,剑慢慢出鞘:遇到什么东西? 某言⊙﹏⊙b汗:什么遇到什么东西,是遇到谁好么! 楚辰暄傲然道:孤说是东西,就是东西! 某言壮胆道:那你就等着那“东西”吧~(说完撒腿就跑) 楚辰暄提剑追了上去:后妈你给孤站住!不许给我家晚晚招野男人,不然孤分分钟剁了你! (完) 嘤嘤嘤,好像真的剧透了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o⊙)啊!某言捂脸遁走~ .. 两人一轿 “好,当真是极好!”楚辰暄已经被夜晚清气得有些头昏了,不过好歹残留了一丝理智,毕竟楚辰昭站的离夜晚清那么近,实在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而有些事是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的太多的,所以尽管怒气已经在心底翻江倒海,楚辰暄却还是强压住冷声道,“来人,送夜良娣回桃花殿!” 原本在亭子里忙活的桃花殿众人早就迅速围拢过来,甚至有四个太监还抬着一小顶软轿一路小跑至夜晚清身侧停下,一个宫女挑开轿帘,对着夜晚清恭声道:“良娣,请上轿!” “呵……”夜晚清冷笑一声,也丛盛怒中回过神来,毕竟还有楚辰昭在场,此处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场合,而她刚才,显然已经失态了。 见夜晚清只是对着楚辰暄冷笑而并无动作,桔梗反手握住夜晚清的手,半拉着夜晚清往轿子方向走:“良娣,上轿吧!”而后凑到夜晚请耳畔,低声劝道:“小姐,你先消消气,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桃花殿再说吧。太子殿下再生气也顾及着小姐,此事想来必有蹊跷。” 夜晚清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收回看向楚辰暄和梅子衿的目光,顺着桔梗的力道往轿子方向走去,充当轿夫的太监立刻压低轿子,夜晚清钻了进去,还没坐好,一个身影用力掀开帘子闯了进来,夜晚清还来不及看清那是谁,便听到来人朗声道:“回桃花殿!” 夜晚清有些错愕的看着挤到她身边坐下的楚辰暄:“你做什么?” 楚辰暄转头,抬手钳住夜晚清个下颚,另一只手环住夜晚清的腰身,迫使夜晚清整个人半靠在他怀里仰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问我做什么?不该先问问你在做什么么?!” 看着楚辰暄盛怒的脸庞,夜晚清不顾下颚传来的阵阵钝痛,语气嘲讽:“难道你觉得我会和赵王有什么私情?” 楚辰暄似乎察觉到夜晚清因疼痛而皱眉,不自觉的松开了对夜晚清下颚的钳制,冷冷道:“你们在御花园里拉拉扯扯――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虽没有承认夜晚清的的问话,却也不曾否认。 夜晚清听出楚辰暄语气里的模棱两可,竟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是啊,拉拉扯扯――若不是赵王拉扯我,我又怎能看到梅林里还有这样一对璧人?” “一对璧人?”楚辰暄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呵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梅卿是在说正事!” “是啊,说正事……”夜晚清撇开视线,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方才回眸时看到的那一幕,神情越来越冷,心情也越来越差,差到她忽然没有了开口的欲望。 ――在梅林里说正事?风花雪月的正事吗?!有什么正事不能去微安殿说,偏偏要来梅林这样浪漫的地方,甚至他还允许她这样亲密的挽着他! 见夜晚清迟迟没有下文,楚辰暄只当是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而服软了,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硬,然而命令之意却十分明显:“以后不许你见赵王!” 【正文1056字,嘤嘤嘤,跪求月票,票票票票~】 .. 一字之差 夜晚清此时的心情已经跌入谷底,听到楚辰暄接近自负的命令语气,本能的回道:“我与赵王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何我不能再见他?” “夜、晚、清!”这是楚辰暄第一次这样咬牙切齿连名带姓的叫夜晚清,“你莫要得寸进尺!” 夜晚清横眉冷对:“得寸进尺?我哪里得寸进尺?分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在前!”而且,你还与梅子衿在梅林里不知道做些什么!若真是谈正事,何必穿着情侣装来梅林这种既不安全又不合适的地方!当她夜晚清是三岁小孩么! “我不分青红皂白?”楚辰暄怒极反笑,“夜晚清,你可是太子良娣――是我的女人,而赵王是我的弟弟,你和他,是该在一起出现的人吗?!” “哈!太子果然高见!”夜晚清倏地轻笑起来,“所以太子殿下与太子承徽倒确实是该在一起出现的人!” 若是放在平时,楚辰暄听到这里早就因为夜晚清语气里明显的醋意而感到高兴了,然而今日夜晚清与楚辰昭站在一起拉拉扯扯的景象将他刺激的有些失去了理智,而之后夜晚清又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甚至还一味振振有词的反驳他,出离愤怒的楚辰暄早就没了感知这最简单情绪的敏感,因此只是觉得夜晚清做错了事非但不认错,还非要扭曲一些事实来狡辩,于是愤怒更甚―― “夜晚清,是不是孤平日里太宠你了,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夜晚清觉得自己被楚辰暄这个“宠”字给伤到了。 ――她一直是把楚辰暄定位在恋人的位置上,然而楚辰暄这个“宠”字,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不过是他高兴时豢养的一只宠物,开心了便由着她上蹿下跳,不高兴了便立时打入冷宫――左右不过是一只宠物罢了。 夜晚清敛眸,沉吟许久,再开口时声音明明不高,却莫名的带了一丝沙哑:“是,殿下所言极是,是臣妾逾越了。臣妾知罪。” 夜晚清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怨的死气,然而盛怒中的楚辰暄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见夜晚清服软了,虽然在措辞上似乎还带着些许情绪――但这才是他眼中的夜晚清,即便妥协,也绝不肯吃亏到底――不过到底是不再跟他对着来了,因此神情稍霁,却还是绷着脸道:“以后不许你见赵王!乖,听话知不知道?” 夜晚清无知觉的点了点头,然而心里却有些悲哀――“乖,听话知不知道”,看,这话,多像是说给宠物听的? 他楚辰暄,到底把她当什么人呢?!一边说爱她只要她一个,一边却又和梅子衿梅林幽会,一边说会给她想要的,一边却连起码的信任和尊重都不给她! 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的坐着同一顶轿子回到了桃花殿,然而才下轿,楚辰暄的侍从便匆匆过来禀报了什么事,夜晚清恍若未觉,连看都不看楚辰暄一眼,便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 一念之差 夜晚清的背影带着些许凄凉的孤独,让楚辰暄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被揪疼了,虽然侍从禀报的事十分要紧,但他却还是想要追上去说些什么。 然而楚辰暄才跨出一只脚,便倏地想起方才在轿子里时夜晚清令他气恼至极的态度,不由得止住了脚步。楚辰暄看着夜晚清愈见消瘦的身影,用力摒除心底的疼惜之情――是该让她好好冷静冷静,否则将来自己岂不是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女人,总不能惯得太无法无天,毕竟他将来会是这天楚王朝的国君,若是传出惧内的传闻,岂不成了天下笑柄?即便这个女人是他用了五年时间来等待的,也不行! 于是楚辰暄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随着侍从离开,处理事务去了。 ――然而楚辰暄却忘记了,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夜晚清了,而这半个月夜晚清已经冷静到他所不希望的地方去了,今日好不容易见面,两人除了吵架和赌气竟是什么都没做。 楚辰暄也不知道,夜晚清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大相径庭的理解,而他却为了将来的“面子”放弃了最佳的和解时机。 ――于是有些时候,一念之差,便是千古只之恨。 *****伦家是分割线君***** 楚辰暄与夜晚清坐上同一顶轿子后,抬轿子的太监便使出吃奶得劲飞快的往东宫方向走去――轿子上的两位主子实在不太冷静,若是他们走慢些,遇到什么旁的人,轿子里的争吵被听去了再添油加醋一通后肆意传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原谅他们实在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去提醒轿子里那两位,所以只好自己努力了――所幸他们都浪客中文是练家子,因此四个人抬着两个人还是可以做到健步如飞的。 因此不过片刻之后,桃花殿的人便走了个精光,只留下一脸冷意的梅子衿和若有所思的楚辰昭。 先开口的是楚辰昭:“看来本王似乎帮了梅承徽一个忙?” 梅子衿轻笑:“妾身听不懂赵王在说些什么。” “是吗?”楚辰昭毫不在意梅子衿的否定,“本王明明记得,约本王出来的是梅承徽,然本王却在这里遇上夜良娣,而梅承徽你却和皇兄在一起。” 梅子衿满脸的诧异不似伪作:“妾身最近身子不大好,记性也不大好,竟是妾身约了赵王吗?不过依妾身看来,赵王更喜欢与夜良娣见面呢。那么妾身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其实也不然,”楚辰昭微笑着否定,“本王只是更喜欢皇兄所钟爱的罢了。”因为皇兄钟爱夜良娣,所以我也比较喜欢她呢。 “你!”听出楚辰昭的言外之意,梅子衿微微色变,然而片刻之后便恢复了镇定,“是吗?那看来不久之后赵王便又要改变兴趣了――只是殿下你总是追着太子殿下的脚步走,不觉得自己有些悲哀么?” 楚辰昭抿了抿唇,笑容依旧:“那么梅卿你呢?你总是希冀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的爱,是不是也很悲哀呢?” “你――”梅子衿彻底色变,“你知道――” .. 其实赵王也。。。 楚辰昭做了个有些俏皮的噤声手势,截住梅子衿的话:“对,本王都知道,你与皇兄的关系,本王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比你自以为了解本王的,还要多的多。” 梅子衿也不过是片刻的惊慌失措,便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也对,毕竟是王氏一族倾力培养的皇子,又怎么可能只是谦虚温和的碌碌之辈呢――不过赵王殿下竟然对妾身毫不掩饰,倒是让妾身受宠若惊了。” 楚辰昭赞许的点点头,却是答非所问:“不愧是皇兄手下最为得力的属下之意,梅卿你的应变能力加上这倾国容貌,竟然不得皇兄喜爱,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呢。”说罢,还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然而言语之间的戏谑之意却毫不遮掩。 “你――”被戳中痛处,梅子衿刚勾起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抿成一条直线,“赵王,你到底想说什么?三番四次惹怒我,难道就是你的目的?我想赵王殿下,应当不会如此幼稚吧?” “这个嘛……”楚辰昭微微一笑,“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说完在这些,楚辰昭似乎失去了与梅子衿继续对话的兴趣,笑着离开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梅子衿一人。 梅子衿恨恨的瞪着楚辰昭的背影,第一次有了某些事情脱离掌控的惊慌感。 ――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赵王,为什么让她忽然想起来也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子殿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兄弟吗?即便母亲的血液不同,但因为拥有共同的父亲,所以性格上也有着惊人的相似? 可是刚才她所见的赵王,与他所刻意伪装的不同,与她所掌握了解的也不太一样……那么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不确定让梅子衿浪客中文有一瞬的慌乱,然而片刻之后,她又镇定了。 ――赵王虽然是王氏的筹码,然而依照陛下的态度,却未必有资格做太子殿下的绊脚石,所以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并不重要。 毕竟那些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正按着她所计划的一丝不苟的进行着,不是么? 正在此时,从梅林里闪出一道黑影,梅子衿头也不回,语气平淡:“如何?” 那黑影隐在梅林之中,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太子才到桃花殿,便离开了,一切皆在计划之中。只是……” 听出黑衣人的欲言又止,梅子衿冷笑一声:“你怕什么?天大的事,有我扛着。你先走吧,莫要被人发现了。” “……是。”瞬息之后,又只剩下梅子衿一人。 梅子衿转身,望向东宫的方向,嘴角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夜晚清,我送给你的礼物,才刚刚揭开序幕,好戏还在后头,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哦…… 男人的心,我可比你懂得多的多呢,就算太子殿下现在心系于你又如何?男人的心,是禁不起女人的任性与冷落的,我们,走着瞧罢。 你我之间笑到最后的,必然是我。因为如今在撰写剧本的人,是我,梅子衿。 【正文1039。其实赵王也挺。。。嗯,某两只是亲生的么有错!】 .. 时局 楚城的百姓都似乎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最直观的体现便是:繁华的花街最近生意都不怎么好了,一些纨绔子弟的聚集地如今也是人烟罕见,楚城的街道上时常有行色匆匆的陌生脸庞出没,而城外的道路上总有疲惫的马匹载着脸色凝重的人来来往往。 而这种紧张的气息,在皇宫里则表现得更加明显。 虽然东宫自几日前梅承徽转危为安后似乎没有再起什么波澜,然而能在深宫中安全存活到现在的会有几个是庸碌之辈?太子这几日的脸色甚至比前几日还要难看,终于清醒过来的梅承徽倒是脸色一日比一日好看,尽管太子殿下最近似乎一反常态的忙于政事,不再日日流连微安殿,然而梅承徽的心情却依旧一日好过一日。桃花殿的夜良娣依旧是日日称病,闭门不出。至于硕果仅存的另外两位昭训,也是日日足不出户。 似乎整个东宫出奇的一片祥和。然而在这片祥和里,大部分敏感的宫人还是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存在。 譬如说,为何太子不再随心所欲不务正业却摆出一副日夜操心政事的架势,为何太子不再日日歇在微安殿梅承徽的心情反倒一日好过一日,为何一向谨慎守礼的夜良娣如今连初一十五给皇后请安的日子也开始称病不去,然而尽管如此,东宫后院的权柄,却依旧牢牢掌握在这位看似一无恩宠二无魄力的夜良娣手中。 而这些诡异,落在有心人眼中,早就成了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只是这些有心人被误导太多,早就进入迷局,即便清醒着,也是糊涂的清醒罢了。 浪客中文坤和宫中。 王皇后今年其实也不过三十五岁,一向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了几岁,然而那也是几个月前她一些顺心的时候的事了。 望着镜子里如今比实际年龄还苍老几岁的容颜,王皇后有些气闷的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的走向就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甚至如今她连预期都不敢太过乐观了? 似乎……是从选秀开始的吧?自从把她那个不争气的堂侄女选进了宫,凭她一己之力倒是给王氏一族招惹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王皇后便有些懊恼,早知道当初就该听她爹爹的话,直接把仙芝引荐给陛下。 ——可是仙芝那模样……让她如何能容忍她出现在陛下面前,并且依靠她去维系陛下对王氏的宠爱? 仙芝若能得宠,那便说明她这个中宫皇后不过是个笑话,陛下的心中眼中只有黎惜缦那个死了多年的贱人——要她承认她这十余年的陪伴却敌不过一个死去多年的贱人,她如何能甘心?! ——虽然她知道,陛下心中,分明就是还记挂着黎惜缦那个贱人,然而知道和活生生的见证,却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这是她必须守住的骄傲,所以即便如今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局面,她王湘妺也绝不后悔! .. 错将豺狼当绵羊 在王皇后看来,王氏一族屹立百年不倒,在姓氏的高贵上是可以与皇族媲美的世族大家,又拥有天楚王朝除太子以外的唯一皇子,加上这十余年成为后族之后的苦心经营,这几个月的打击又怎么可能动摇她们的根基?不,这绝不可能!即便她王湘妺得不到陛下的心,那么她王氏一族也一定要得到这楚氏的天下! ——届时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黎惜缦迁出皇陵,挫骨扬灰,方能消她心头之恨! “皇后娘娘……”坤和宫中,敢在王皇后失神发愣的时刻出声唤她的也只有林嬷嬷了,“这几日东宫传过来的消息很不寻常。” “嗯?”王皇后过神来,冷笑一声,“有何不寻常?东宫何曾寻常过?” ——那个贱人的儿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装疯卖傻,若不是爹爹告诉她这些日子王氏受损多半出自太子之手,她还差点真的将豺狼当成绵羊了! 林嬷嬷哪里看不出王皇后的心思,微微叹息一声,小声劝解道:“娘娘,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太子的手段越发凌厉,若是一步走错,便可能置王氏于万劫不复之地呐!” “嬷嬷!”王皇后的语气有些不以为意,“前些日子太子能得手,不过是仗着我们对他不曾防备罢了,如今大家撕开脸皮,难道我王家还会怕他不成?黎国公那个老家伙退隐多年,哪及爹爹这几年在朝中的苦心经营?” “娘娘!”林嬷嬷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许是这些年的日子太过顺遂了,皇后娘娘的谋算远不如从前,“黎国公乃是先皇肱骨之臣,又是武将出浪客中文生,虽然迫于局势退隐多年,然而放眼我朝,有多少位居要处的武将出自他的门下?我朝武将素来重情重义,既是出自黎国公门下,无论黎国公如今身在何处,只要他一声令下,娘娘你以为,这天楚王朝的将士,有多少人会站在黎国公那边?黎国公身后可是太子,如今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呐!” 王皇后遽然色变,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再想到这些日子王氏之人在东宫的频频失利,以及王氏子弟在朝中的丢盔弃甲,有种惶然感倏然爬上心头:“嬷嬷,你莫要吓我!”小女儿情态暴露无遗。 林嬷嬷满脸慈爱的看着已近不惑之年的王皇后,这个孩子在她眼中总是当年襁褓里粉雕玉琢的让她心疼的女娃儿:“娘娘莫慌,如今我们要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太子一党了——毕竟,毕竟陛下的心是偏向太子的,我们如今的处境反倒不容乐观了。” “嬷嬷……”王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若是没了太子,不就什么都好办了?” 林嬷嬷面露难色:“太子身边守卫重重,怕是很难的手——前段时间丞相也曾动过心思,然而太子却是毫发未伤。” “果真是贱人贱命!”王皇后恨恨道,“本宫到不信了,他那个贱人娘都死在本宫手上,凭他也能在本宫手上逃生?桃花殿那个夜氏怎么回事,一味称病!嬷嬷,你亲自走一趟,务必将她带到坤和宫来!” .. 不想去 夜晚清最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或者说,是相当的差。自那日与楚辰暄不欢而散,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 倒也不是楚辰暄真的想让夜晚清这样彻底的“冷静冷静”,除却王氏的动作越来越大,黎国公那些产业最近竟也是多事之秋,除此之外,因为前阵子的连续大雪,民间的农作物冻死无数,各地的奏章纷纷送了过来,说是预料今年将是农灾之年,望朝廷早些做好准备,以免将来歉收时粮食不济,民心动荡,动摇国本。 ――原本这些事交给那帮子大臣就是了,然而瑞康帝却偏偏都交给了楚辰暄,无论楚辰暄怎样装疯卖傻拒绝,瑞康帝始终一副“我相信你可以的”调调,难得王氏一族和楚辰暄统一战线都极力反对,却依旧没有动摇瑞康帝的决定。 楚辰暄原本这段时间是打算一鼓作气拿下王氏,至少也要王氏在短时间内没有翻身的余地,而后再慢慢收拾,然而瑞康帝这一来,他便真的分身乏术了。 ――而且他始终与瑞康帝置气,所以他不愿意依靠瑞康帝,只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扳倒王氏,虽然他知道有些事没有瑞康帝的支持根本就不是这个局面,然而他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他始终记得,若不是瑞康帝当年……那么他的母后,根本不会那样死去!若要说他的母后死于王氏的处心积虑,倒不如说是死于瑞康帝当时带给她的绝望! 所以楚辰暄是相当不高兴的。然而当不知何时已经苍老的如同五十岁老者的瑞浪客中文康帝,满目苍凉的对着他说“暄儿,父皇已经老了,你便是再怨恨父皇,也总要挑起这楚家的江山”时,楚辰暄还是妥协了。 虽然如此一来会完全暴露他的实力,然而这却是他名正言顺进入朝廷权力中心的最好机会,并且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拉拢最多的朝臣,让那些中立之臣也站到他身后去――如此一来,王氏,才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于是楚辰暄几乎脚不沾地的四处忙碌着,因着先前的不欢而散,夜晚清又不曾有任何服软的迹象,于是楚辰暄便也赌气不往桃花殿送任何东西,虽然偶尔夜深人静时会突然非常想念夜晚清,然而诸事缠身,也不过是一瞬的念头。如此一来,便任由夜晚清一个人“冷静”了半个多月。 所以当林嬷嬷一副恩威并施却不容拒绝的嘴脸要求夜晚清去坤和宫时,夜晚清并不似往常一样诚惶诚恐,不施粉黛的脸庞有些许苍白,让她的称病不出看起来仿佛没有一丝掺假,然而她的语气却淡的如水一般:“有劳皇后娘娘记挂,竟还劳动嬷嬷亲自前来,倒是让我不慎惶恐。只是我这几日身子实在不适,若是去了坤和宫,将病气带给了皇后娘娘的千金之躯,岂不是……还劳烦嬷嬷替我向皇后娘娘解释一二,并非我不想去拜见皇后娘娘,实在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 就当透透气吧 这是第一次从夜晚清嘴里听到拒绝之词,林嬷嬷有一瞬间的诧异,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夜良娣多虑了,太医也说了,病着的人就该多出去走走,免得屋子里都是病气缭绕,反倒要缠绵病榻。何况皇后娘娘最是喜欢夜良娣了,这才想着叫奴婢来请夜良娣过去小坐,散散心呢。莫不是良娣是想拒绝皇后娘娘的好意?”最后一句话里,已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夜晚清最近实在没什么心情应付别人,根本不想蹚王皇后这趟浑水,因此听见青柠禀报说林嬷嬷来了,她还特意弄乱发髻,躺回到床上,装出一副身体十分不适的模样,然而如今见林嬷嬷的架势,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看来王皇后是病急乱投医了,竟把注意打到她头上来了。难道王皇后竟都没发现,她根本不曾帮她办成过一件事,甚至王采薇两番被贬全部都与她有关么? “青柠,扶我起来……”夜晚清一脸无奈的表情,有些吃力的半倚着青柠坐起来,语气轻如呓语:“既然……既然皇后娘娘执意要见我,又是林嬷嬷亲自来请,那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不该拂了皇后娘娘的好意,桔梗,命人替我梳妆……”说到这里,仿佛有些撑不下去了,微微喘了会儿气,才继续道,“劳烦嬷嬷去外间稍待片刻,我立刻便来。” 林嬷嬷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夜晚清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好似皇后强迫病弱的太子妃嫔去坤和宫一般,这话若是传去了……皇后这几年苦心经营的贤良名声便去了一大半——然而皇后又执意要带这夜氏过去…… 最后,林嬷嬷还是强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福了福身子恭声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在外间恭候良娣了!”<浪客中文br> 说罢,转身跟着引路的宫女走了出去。 林嬷嬷一离开,夜晚清收起脸上孱弱无奈的表情,兀自掀开被子下了床,整了整有些林乱的衣衫,冷冷道:“王皇后何必非要惹我,错把老虎当病猫,也不知她是怎么坐稳中宫十余年的!” “小姐,奴婢服侍你梳妆。”青柠知道夜晚清最近心情差到了极致,因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夜晚清在梳妆台前坐下,用十分平常的询问语气说道,“小姐打算梳个什么发髻?” 夜晚清敛眸,懒的看镜中的妆容:“随便弄弄便是了。病重又失宠的人出门打扮得花枝招展,这说的过去吗?” “小姐……”听出夜晚清语气里的自嘲,桔梗忍不出声想要劝解一二,然而开口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次,确实是太子做的过了,然而看着夜晚清每日这样郁郁寡欢,她又觉得必须做些什么。或许今日王皇后的人来的正好,毕竟也可以让小姐去发泄发泄情绪吧…… “你想说什么?”听出桔梗的欲言又止,夜晚清随手从梳妆盒里挑了一支不起眼的簪子递给正在给她梳头的青柠,“无妨,想说就说。” 桔梗淡淡道:“奴婢是觉得,既然王皇后送上门来,小姐不如就当出去透透气好了。” .. 那就去吧 夜晚清觉得桔梗说的不错。舒悫鹉琻 再者……有些事情若要去做,借王皇后之手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若能因此送王氏一程,便也是助他……最后一臂之力罢。 如此,甚好。 “小姐,就这样素净吗?”青柠按照夜晚清的要求,只替夜晚清挽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发髻,发饰也只用了一支紫檀木簪子,实在是……简朴的有些简陋了。 夜晚清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简单的妆容配上略显苍白的脸庞,使她看起来根本不像尊贵的东宫良娣,反倒像是钟鸣鼎食之家未及笄的深闺娇小姐。 “这样很好,”夜晚清起身,扶着青柠的手往外间走去,话中满含弦外之音,“雍容的牡丹,只能长在华美的花园,唯有不起眼的小花,才能开遍天涯海角。这素净,是极好的。” 夜晚清的音量压得很低,只有在她身侧的青柠与桔梗才能听见,青柠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桔梗却是忍不住望了夜晚清一眼,脸色凝重。 “小姐……”桔梗与青柠一左一右搀着夜晚清往外间走去,“有些事不能只看表象,也许……” “桔梗,有时候猜测、揣度别人的言行都是极为劳神劳心的一件事,”夜晚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前方,倏地,夜晚清话锋一转,音调也提高了许多,“劳烦林嬷嬷久等了,我们这便去坤和宫吧!若是让皇后娘娘也就等,那我真是……” 原来林嬷嬷就等在门口,见夜晚清先出声,便立刻福了福身子:“良娣真是折煞奴婢了,良娣请——皇后娘娘怕累着良娣,特意着奴婢带了软轿过来。” 夜晚清抬眸,发现寝殿门口放着一顶十分华美的轿子,不由得感激一笑:“皇后娘娘实在是,实在是太厚待于我了……”心里却满是嘲讽,看来王皇后哪里是病急乱投医,都快赶上狗急跳墙了——这架势分明是抬也要把她抬到坤和宫去! 夜晚清眯了眯眼,忽然好奇起来,这王皇后究竟想要她做什么呢?而王皇后又有什么筹码能让她自信到认为只要把她夜晚清弄去坤和宫,便能让她乖乖就范,任君差遣? 林嬷嬷完全没有看出夜晚清心中所想,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良娣请上轿吧!” 夜晚清点点头,抬步走出殿门钻进了软轿。 “起轿!” …… 显然王皇后确实是急着见夜晚清。 夜晚清发誓她这辈子没坐过这么颠簸的轿子——因为轿夫的脚程相当快,然而显然这些人并不像桃花殿的轿夫一样是练家子,因此为了追求速度就控制不好轿子的平稳性,虽然不至于让坐在轿子里的夜晚清东倒西歪。但这一震一震的颠着,着实让人难受,若夜晚清真的身体孱弱,恐怕这一颠又要多休息十天八个月。没想到坤和宫的轿夫竟然这样不知轻重! 等等—— 夜晚清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想…… 晕过去了 轿子外走得快要满头大汗的林嬷嬷在刚跨进坤和宫的宫门时忽然听到了夜晚清气若游丝的“呼喊” ――说是呼喊,那音量充其量也不过是平常人低语时的大小,只是语调太过歇斯底里,所以勉强称得上是呼喊罢了: “停……停轿……不行……轿……轿子……子太颠簸,我……我不行……我……”只说了这几个字,突然没了声息。 青柠和桔梗与夜晚清的默契简直到了不能用言语形容的地步,夜晚清话音才落,两人便立刻蹿到轿子前面拦住轿夫,焦急道:“快、快停轿!我家良娣大病初愈,怎么禁得起这样颠簸的轿子?良娣必是晕过去了,快停轿!停轿!” 林嬷嬷仿佛也吓了一跳,立刻喝止轿夫道:“停轿!你们怎么抬轿子的?夜良娣,你还好吧?” 等林嬷嬷绕到轿子面前,青柠和桔梗早掀开轿帘将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夜晚清扶了出来。 青柠几乎要哭出声来:“来人啊,宣太医,我家良娣晕过去了,来人啊!” 桔梗相较之下冷静得多:“林嬷嬷,这里已是坤和宫,劳烦嬷嬷带我们去最近的房间,随便哪里都好,良娣已经晕过去了,如今是不能再坐轿子颠回桃花殿了。” 桔梗的语气相当冰冷,却在“颠”字上加了重音,对轿夫和坤和宫的人不把自己主子身子当回事的不满之意相当明显。 林嬷嬷的脸色也比桔梗好不到哪里去,语气里的焦急不似伪作,指着轿夫骂道:“你们怎么回事!良娣身娇体弱,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有几个脑袋?”说着又指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宫人道:“明缕,快将良娣背到倾夏阁去,小心着点儿!晾衣,你去请太医院的张太医来,快去,快去!” 说完这些,才满脸愧色的对着青柠与桔梗道:“都是奴婢一时大意,让良娣遭此劫难……两位姑娘莫要动气,太医立刻便到,奴婢这就去禀报皇后娘娘!”说完这些,又对着坤和宫的众人道:“桃花殿的几位姑娘都给我好好伺候着,万不能怠慢了,听到没有?” 听到坤和宫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应了“是”,林嬷嬷也不待青柠和桔梗有所反应,转身便往王皇后的寝殿走去了。 青柠与桔梗正一左一右站在那位名唤“明缕”的宫女身旁,用手管住伏在她背上的夜晚清不让她滑下来,连因落在后面而被坤和宫的人找了借口全数带去坤和宫其他地方的桃花殿宫人们也管不上了。 当等在寝殿的王皇后得到这个消息时,脸色大变,语气十分不悦: “嬷嬷,你何必非要试探那夜晚清!本宫难道还会看错?那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小家碧玉罢了,哪里有脑子和胆子在桃花殿装病避祸?现下可好了,把人弄晕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十分生气,然而语气里却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可见王皇后对林嬷嬷有多倚重。 【正文1006字。今天是某言生日……有木有好心人留个祝福送个礼物啥的……嘤嘤嘤……】 分析 皇太子养成计之妃常特工,分析 林嬷嬷虽然满脸沉重,却并没有一丝后悔:“娘娘,如今是多事之秋,小心驶得万年船,奴婢总觉得这夜良娣有些许……有些许古怪,如今她昏了过去,已经安置在倾夏阁,左右太子那边如今也不太管她,方才晾衣来报,说是太医诊治后只说体弱气虚,一时颠簸太过才会晕过去,并无大事,再过一两个时辰便会醒过来。ai悫鹉琻今日她晕过去时已进了坤和宫,桃花殿带来的人奴婢都派人看着呢,张太医又是自己人,此事不会传出去,您不必担心。到底确定了这夜氏并不曾装病,那么以此人的心机,还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否则若是养狗反被狗咬了一口……娘娘,太子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可是……”林嬷嬷的分析十分到位,既将这件事的处置说了出来,又将这次试探的必要性一一列举,王皇后虽然觉得让夜晚清在坤和宫昏过去这件事有些许晦气,然而却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嬷嬷说的也并无道理……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林嬷嬷见王皇后最后还是接受了自己的意见,神情不再如方才那般凝重,语气里颇带宽慰之意:“娘娘不必忧心,估摸着那夜良娣也快醒了,奴婢陪着皇后娘娘一道去倾夏阁罢——总归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下的。” 王皇后并无异议:“这个自然。既然如此,来人,替本宫更衣!” 林嬷嬷终于笑了,笑容里有一种真实的慈爱:“娘娘何必叫那些小丫头进来,总是毛手毛脚的,还是让奴婢服侍娘娘更衣罢!” 王皇后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小女儿的娇羞:“自然是嬷嬷的手最是灵巧。” ——林嬷嬷是王皇后的乳母,自幼陪伴王皇后,王皇后入宫后依旧伺候在左右,跟王皇后的感情甚至比王皇后与生母都要好。 林嬷嬷才替王皇后更衣完毕,正要与王皇后往倾夏阁去,正好有宫女从倾夏阁那里过来。 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宫女跪倒在地,恭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夜良娣醒了,只是还在喊头疼,奴婢们又立即请了张太医过来,张太医说许是颠簸的有些厉害,因此现在还有些不适,然而究竟如何,却也说不出端倪来。” 林嬷嬷与王皇后对视一眼,神色微变,王皇后蹙着眉头问道:“张太医也看不出来?” “是,张太医只给开了安神的方子。” 林嬷嬷神情又凝重起来,表情却比王皇后稳重多了:“桃花殿的人可都看住了?” 这个小宫女虽然看着年纪不大,却显然是王皇后颇为看重的人,口齿与思路都极为清晰:“除却夜良娣贴身的青柠、桔梗留在倾夏阁照顾夜良娣,桃花殿随行的其余宫人,都被安置在藏冬阁,茶水点心招待着,不曾有一人脱离掌控。” 林嬷嬷点点头:“你们做的不错,”又转头对这王皇后道,“娘娘,我们还是先去倾夏阁吧?” 王皇后无言的点了点头,表情莫测。 【正文1025。取标题真是折磨。。。】 诊不出来? 当王皇后慢悠悠走到倾夏阁,整理出焦急的神情走进夜晚清所在的房间时,夜晚清正半眯着眼靠在桔梗身上,一旁站着的青柠则拿着浸湿的手绢替夜晚清擦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悫鹉琻 最先看到王皇后的自然是坤和宫的人:“皇后娘娘万安!” 夜晚清仿佛突然被惊醒,开口时却完全气若游丝:“皇后……皇后娘娘来了,臣妾……臣妾参见……参见皇后娘娘!”说着,就着青柠的手挣扎着要起来行礼,王皇后立刻上前按住了她,有些嗔怪道:“你这孩子做什么呢?身子不好就老实躺着,莫要乱动!” 说着,还将夜晚清放平到床上,青柠与桔梗立刻退到一边,躬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王皇后摆了摆手:“起来吧,多亏你们两个,今日坤和宫的轿夫真是吃了豹子胆,你们放心,本宫已经重重处置了他们!” 青柠与桔梗齐声道:“谢皇后娘娘。”语气里却听不出太多的感激之意。而后起身回到夜晚清床边。 王皇后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也不甚在意青柠桔梗的态度,只是干脆坐到床沿上,拉着夜晚清的手问道:“现在感觉如何?可好些了没有?” “多谢皇后……皇后娘娘挂心,臣妾……臣妾好多了,只是头疼得厉害……总觉得、总觉得眼前金花乱舞……”夜晚清脸色苍白,说一句话仿佛就用尽了全部力气,更时不时的抬起虚弱的另一只手去抚太阳穴的位置,眼睛也不时半眯起来,仿佛真的十分难受。 王皇后的脸染上一丝薄怒:“张太医呢?这太医怎么当的!竟然诊不出来夜良娣的身子究竟如何?!” 原本侍立在外间的张太医立刻跪倒在地,隔着帘子请罪道:“皇后娘娘恕罪!是微臣无能,只是微臣请了夜良娣的脉,发现夜良娣除了气虚体弱并无其他不妥之处,这头疼之症,微臣实在……实在……” ——气虚体弱?林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这夜氏便当真是身子不好才闭门不出了。 桔梗上前一步,对着王皇后行了一礼:“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有句话想问问张太医,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王皇后早就知道夜晚清身边这两个丫头不是吃素的,这个时候还能礼数这样周全,果然非同一般,虽然觉得桔梗现在问出来的话对自己定然无甚好处,然而桔梗这样的姿态,又容不得她拒绝,只好点点头道:“事关你家主子,你若想问便问吧。” 桔梗又朝着王皇后福了福身子,才转身走到帘子面前,隔着帘子道:“张太医,你当真诊不住夜良娣脉象中的不妥之处?” 大约是因为桔梗奴婢的身份,所以张太医的语气比之前回答王皇后时硬气了许多:“自然,难道姑娘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不敢,张太医是太医院的一把手,奴婢怎敢怀疑张太医的医术?只是方才为了不误诊,张太医是面诊过良娣的,良娣面色苍白,嘴唇微微沁紫,分明是体虚之下受到强烈颠簸,导致五脏六腑微微受损,最后才使得头疼不止——我相信以张太医的医术,不可能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吧?”【本段纯属剧情需要而虚构的,专业人士请绕道,谢谢!】 201 张太医完全没料想到一个身边的宫女竟然会如此精通医术!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听这宫女的意思她并没有到最后的“切”就给出了结论!这夜良娣头疼之症若他不曾诊错,与这宫女所说不差分毫,他之所以含糊其辞,为的也不过是将这责任从坤和宫人身上引开,然而这宫女竟然只凭“望”便能说出所以然来…… 张太医脸色微变,却依旧保持镇定:“姑娘所言差矣,脸色苍白,是夜良娣本就体虚气弱,唇色透紫,亦有可能是方才受了惊吓,或是近日饮食不当,吃多了性寒之物――良娣身子本就虚弱,若是吃多了性寒之物,犹如轻微中毒,唇色如此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桔梗冷笑一声:“奴婢当真开了眼界,张太医是诊过脉的,若是‘中毒’,难道太医还看不出来?却一味含糊其辞,奴婢原本也是出生行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也不至于连这样简单的症状都看不出来,却不知道张太医因何会诊不出来,以致全靠猜测?” “你!”张太医勃然大怒,因王皇后的缘故,他在太医院早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加上医术确实不错,何曾被一个宫女这样义正言辞的羞辱过?然而这宫女却又字字在理,反倒让他不好辩驳――谁会料到一个良娣身边的宫人竟会出身行医世家,并且还颇得真传? “桔……梗……不得无礼……张、张太医既是坤和宫的人请来的,自然……自然医术是极好的……你,你不得无礼……”大约是觉得桔梗在皇后面前这样诘问一个太医有些不妥当,夜晚清语调虚弱的阻止道。 这话虽是在阻止桔梗继续发难以致最后难以收场,其用词却相当值得玩味。 一句“张太医既是坤和宫的人请来的”,便仿佛是在影射张太医是坤和宫的爪牙,再加上一句肯定的“自然医术是极好的”,分明是在说并不是张太医诊不出来,而是“不能”诊出来罢了。毕竟若是照实说,那皇后召见病重的太子妃嫔,皇后的宫人又不知分寸使得太子妃嫔身子受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如今如履薄冰的王氏来说又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王皇后,毕竟是王氏最后的退路呐! 王皇后和林嬷嬷都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然而细想之下,却蓦然发现若是夜晚清不这样说,还能怎样说?难道说张太医就是医术不佳,不要与他一般见识?那岂不是在打她们的脸?因此两人虽然有心分辩,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最后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桔梗虽然对外形象一直比较冷漠能干,然而对夜晚清的话却一直是言听计从的,听见夜晚清这样说,便退了回来,对着王皇后告罪道:“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不懂规矩了,只是奴婢分明看出良娣的病症,张太医却含糊其辞,”说到这里,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跪倒在地―― 再诊一次 桔梗的表情上满是诚恳的歉意,却并没有一丝惶恐:“奴婢的意思并不是说此事与皇后娘娘有关,皇后娘娘都说了是轿夫不当心,也已经重重处置了,奴婢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奴婢之所以要与张太医分辩,不过是想张太医对症下药,这安神药对良娣可并无半分用处啊!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话虽如此说,可这话若是传到别人耳中,谁会觉得此事与皇后无关?然而桔梗的理由却又是担心自家主子的身体,让人寻不到一丝错处。 王皇后压下心底再次升起的不悦,淡淡道:“说什么呢,本宫岂会在意这些?岂止是你,本宫也担心夜良娣的身子呢!” “那就请皇后娘娘再为良娣宣一位太医罢!”原本侍立在床边的青柠跪倒在桔梗边上,“张太医既然诊不准良娣的脉,还请娘娘替良娣再宣一位太医。” ――再宣一位太医?那今日的事岂不是要合宫知晓了? 王皇后微微蹙眉,却并没有应下青柠的要求,而是抬首对着依旧跪在帘子外面的张太医道:“张太医,本宫是知道你的医术的,听说这几日太医院正在编撰医书,所以精神不济也是常事,本宫念在你侍奉多年未曾出错,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若是再号错了脉,你就自摘了这顶官帽,回家摆地摊去罢!” 张太医立刻叩头:“微臣之罪,微臣知罪!微臣一定好好替夜良娣请脉!” 王皇后点了点头,对着仍跪在地上的青柠、桔梗道:“太医院离坤和宫也不近,若是再宣一位太医恐误了良娣病情,不如让张太医再仔细请一次脉,你们看如何?” 桔梗与青柠齐声道:“奴婢惶恐,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王皇后终于露出一丝森然的笑意:“好了,你们快起来吧!有你们这样忠心护主的奴婢伺候着,本宫也就放心了。” “谢皇后娘娘!” 林嬷嬷走到帘子边上,对着张太医道:“张太医,你快过来请脉吧,可得看仔细了,莫再要出错了!”话中的暗示之意十分明显――照实诊断,免得被这两个丫头闹到合宫皆知,不能善了。 张太医飞快的抬头与林嬷嬷对了一个眼神,而后惶惶然道:“多谢嬷嬷提醒!” 张太医低着头穿过帘子的时候,青柠早将床帘放下了――毕竟夜晚清此时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实在不宜让太医看见――之前是昏迷不醒情况紧急,如今却是必须避嫌的了。 王皇后早起身避到一边――倒不是避嫌,只是给张太医腾地方罢了。 张太医搭在覆了帕子的夜晚清的手腕上,凝神请脉,半晌,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良娣的脉象……似乎与方才那位姑娘说的一样,但又似乎有些许不同……” 一个人隐在床帘后面的夜晚清神情微微一变,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片刻之后,张太医收回了手,起身朝着桔梗拱了拱手:“姑娘果然出身行医世家,医术颇为高明!”说完,又对着王皇后行礼道,“微臣这就去替夜良娣开药。” 锋芒 张太医的手才触及珠帘,便被林嬷嬷叫住了:“张太医,且慢!” 张太医转身,脸上含着些许疑惑,却还是拱了拱手道:“嬷嬷有何吩咐?”林嬷嬷可是比王皇后还厉害的角色。舒悫鹉琻 林嬷嬷平淡的语气里似乎含了一丝锋芒:“方才你说,夜良娣的脉象里有一丝不同,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你已是误诊一次,这次可万不能再出错了啊。” 张太医似乎在努力回想,片刻之后才道:“夜良娣的脉象……与方才这位姑娘所说无二,只是隐约间又似乎有一股强颇为强健的脉动跳出来,但非常薄弱,许是微臣的错觉,亦可能是夜良娣的身体底子并不差,所以慢慢好起来了——听说夜良娣是进了楚城之后便水土不服,之后又三番两次身子受损,有此脉象,亦有可能是身子开始康健的缘故。不过这对开方子时并无影响的。” “原来如此,”林嬷嬷的表情似安心又似遗憾,“那张太医先去忙吧!” “是,微臣先告退了。”这话却是对着王皇后说的,毕竟王皇后才是坤和宫的主人。 王皇后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件事上,只是随意的朝张太医挥了挥手。 依旧一个人躺在窗帘后面的夜晚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的药全部出自经典古书,又岂能让这个太医找出破绽? 待张太医出去之后,青柠立刻替夜晚清打起床帘,夜晚清语气虚弱的对着王皇后道:“不知……不知皇后娘娘召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王皇后与林嬷嬷对视一眼后,开口的却是林嬷嬷:“皇后娘娘本是想与夜良娣聊聊天做个伴的,谁知宫里的奴才不懂事……如今良娣先在倾夏阁好好休养身子吧,待良娣的身子好些了再与娘娘说话解闷罢!” 夜晚清敛眸,竟然不说等她身子好些了再送她回桃花殿,看来她的利用价值非常大? 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是堆出满脸愧色:“都是……都是臣妾的身子不、不争气……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王皇后嗔怪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今日你就在倾夏阁住下吧,桃花殿那边本宫自会派人去知会的,你便放心吧。” “娘娘容禀,”见王皇后一副要走的架势,桔梗福了福身子,道,“方才跟来的桃花殿宫人被坤和宫的姐姐们不知领到何处去了,还请娘娘将她们送来倾夏阁,毕竟我家良娣忽然旧疾发作不得不留宿坤和宫,总得要她们来伺候才是——娘娘宫里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只是各位姐姐是娘娘跟前的得意人,奴婢们……还请娘娘让姐姐们将桃花殿的宫人领来倾夏阁吧?” 一席话下来,王皇后与林嬷嬷看桔梗的眼神都变了。这真的只是夜晚清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既然有这样的丫头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子? ——这番话,先是做出让步,再是以退为进,总的来说,根本容不得她们拒绝这要求! 原来厉害的是丫头 原本林嬷嬷会将桃花殿的人都管制起来,怕的就是她们出去乱说,或是回东宫通风报信——毕竟夜晚清是太子良娣,能执掌东宫权柄到现在,显然为人处事也是合太子心意的,若是这件事传回东宫,或是被这些人刻意传到太子耳中,太子借题发挥,闹到坤和宫来,那岂不糟糕? ——毕竟夜晚清此番晕倒,已是在王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诊出来是坤和宫轿夫抬轿子太过颠簸所致,而桃花殿所有的宫人都可作证,如今倾夏阁的人再加上张太医都已知晓,若要抵赖,以王氏现在的景况,恐怕并不能做到。舒悫鹉琻 而此时桔梗的话却是将夜晚清的身体状况归于“忽发旧疾”,简直就是十分退让的将此事与坤和宫撇开了关系——张太医毕竟是王皇后的人,只要桃花殿的人不深究,此事自然就可以就此揭过,既然如此,那么桃花殿的人也就不必看着了。 于是王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是本宫思虑不周了,来人,去将桃花殿的宫人都带到倾夏阁来,”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桔梗一眼,“夜良娣身边有你这样能干的人在,本宫也就放心了,省得让那些个来路不明的欺负了去。” 桔梗垂眸,语气惶恐:“皇后娘娘谬赞了了。”却并不接王皇后口中“那些个来路不明的”的话。 林嬷嬷并不说话,只是抬眼望着躺在床上的默不作声的夜晚清,与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娘娘,咱们还是让夜良娣好好休息吧?” 王皇后点头,回身走到床边,弯腰执起夜晚清的手,十分关切的说道:“你就在这里安心养身子,东宫那边就不用挂心了,本宫好歹也是执掌后宫十余年的,会帮你看着点的。” 夜晚清挣扎着起身:“多……多谢皇后娘娘,东宫的事,就让臣妾身边的青柠回去料理吧,左右这几日东宫也没什么事,就……就不劳皇后娘娘挂心了,臣妾……臣妾此番已经让皇后娘娘费心,若是、若是再拿东宫的事烦扰皇后娘娘……那臣妾……臣妾……”说到这里,夜晚清的语气十分沮丧,仿佛再沮丧下去就要嚎啕大哭了一般。 王皇后心底有些不悦,但想到今日的事早就脱离控制,若此刻想要借机去东宫安插自己人,也太不是时候了,只好勉强笑道:“好吧,你身边的宫人确实个个都是得力的,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瞎帮忙了,你好好养着罢,本宫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语气里的不悦之意十分明显。 “皇后娘娘……”夜晚清似是愕然于王皇后的突然变脸,语气里真的带出了一丝哭腔,“臣妾,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王皇后由林嬷嬷搀着走出倾夏阁,对着林嬷嬷道:“嬷嬷,看来夜氏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全都不是省油的灯,难怪凭夜氏竟能在东宫站稳脚跟。” 林嬷嬷点头:“老奴冷眼看着,那桔梗做主时,夜氏竟是一声不吭,想来这已是常事。” 倾夏阁内 王皇后还算言而有信,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倾夏阁夜晚清所在的屋子里便全换做了桃花殿的人。舒悫鹉琻 夜晚清早坐了起来,喝着青柠递过来的茶,神态安宁:“皇后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 桔梗微微摇了摇头:“八成是与太子殿下有关吧,不过皇后究竟打算做什么,奴婢也看不透。” “只是……”夜晚清蹙眉,“你方才你锋芒太露,也不知她们会不会动你的心思,这段日子可要万分小心才是。” “小姐不必担心,”桔梗轻轻一笑,“反正王氏一族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语气中的自信之意让夜晚清微微失神。 而青柠则愤愤然道:“最好如此,省的她们又来折腾小姐!这倾夏阁什么破地方,连个烧热水的地方都没有,坤和宫的饭能随意吃么?也不知皇后几时肯放我们回去!小姐,奴婢才不要一个人回桃花殿呢,小姐!” 说到最后,重点竟然是不想一个人回桃花殿去。 夜晚清斜睨了青柠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许宠溺:“你不回去,难道让王皇后的人去?”其实桃花殿固若金汤,便是王皇后的人去了,也得不了好处,东宫的管理夜晚清仿了前世某些公司的运作手段,即便她这个boss不在,也依旧可以运作自如,然而青柠不比桔梗,既不会些许武艺防身,也不如桔梗胆识过人,让她留在坤和宫,实在有些不放心。 “可是……”青柠瞅了瞅夜晚清,“奴婢就是不想离开小姐啊……” 夜晚清将茶杯递回给青柠,淡淡道:“好了,你若不回去,我方才岂不是欺骗皇后了?” 青柠被秒杀:“……那奴婢服侍小姐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夜晚清颔首。青柠神情愉快地出去准备晚膳了。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片刻之后,夜晚清开口道:“桔梗,今晚恐不寻,王皇后身边的林嬷嬷性格谨慎,疑心十分重,今日轿子的事多半是她弄出来的——明知可能因此让我病情加重而闹出事来,却依旧选择这样做,显然她不单疑心重,更有自信能摆平后续的事,所以今夜恐怕还会有她的试探——但越是这样,便越是说明……” 桔梗会意的接过夜晚清的话:“便越是说明王皇后想利用小姐您做的事非比寻常,便越是说明,王氏的境况应当是十分不好。” “是啊,”夜晚清眯了眯眼,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王氏恐怕不止病急乱投医,更是要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了,也不知……”也不知楚辰暄那边是否布置得当,能否经受王氏这放手一搏? 然而最后,夜晚清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甚至心底因为这念头还生出一丝淡淡的愠怒—— 她何必要担心那个人!他身边如今美人谋士环绕,又何须她担心?! 夜晚清甚至觉得她快要记不起楚辰暄的样子了,因为每每想起他,便想起梅花林边他与梅子衿相携而立的模样,让她本能的抗拒想起他这件事。 自那以后,他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再见了吧。 也罢,那便不见! 深夜来客 夜晚清并没有认床的习惯,然而许是桃花殿金丝楠木的床睡惯了,而这倾夏阁的床又显然许久没人睡过,带着明显的潮气,于是辗转反侧了个把时辰,竟也没能睡着。 桃花殿带过来的人本就不多,青柠回桃花殿时夜晚清不放心,又让几个宫人陪她一道回去,因此包括桔梗在内,只余下了六个桃花殿的宫人,为了尽量使坤和宫的人不要混进来打扰夜晚 清休息,桃花殿的宫人几乎都在外间值夜,而桔梗则在夜晚清的强烈要求下睡在了夜晚清隔壁的房间,因此夜晚清的房间里只有夜晚清一人。 夜晚清又翻了一个身,还是毫无睡意,倏地她似乎听到床边上的衣橱里有什么声响。 有老鼠?这是夜晚清的第一个念头,然而那声响并不是老鼠啃木橱的声音,反倒像是…… 夜晚清倏然坐起身子来,试探性的问道:“谁?”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夜晚清又侧耳凝听,依旧没有声音。 慢慢的躺回到床上,夜晚清有些自嘲的想着,到底是她出现幻听了,还是她潜意识里在期待着什么?不是想好了,不再去想那个人,不再见那个人了吗? ――原来情之一字,自己说了是不算的啊…… 衣柜里又传出些许声响,然而陷入自己思绪的夜晚清却全然没有察觉,直到一个黑影站在她床边,她才蓦然惊醒:“你――” 却在开口的是瞬间,就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唔……”夜晚清才要挣扎,那人便一下子跳上了床,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飞快的擒住她的手,一只脚则横在她小腿上,隔着被子将她制得死死的。 屋子里没有一丝亮光,夜晚清只能凭唇边粗糙的触感和手掌的大小判断出那是一个男人的手,然而却再也做不了别的动作。 ――该死!谁知道这倾夏阁内竟然另有乾坤! 难道这是王皇后派来的?可她弄个男人来做什么?!作为太子良娣在皇后宫中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若是被发现,这对王皇后能有什么好处?毕竟这是在坤和宫! 所以这并不是王皇后的人?那又会是谁的人?能在这个时间悄无声息的混进坤和宫,还知道倾夏阁的密道,并且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夜晚清的大脑飞速运转,闪过无数个念头,却依旧不得其解。但很显然男人并不是来杀她的,否则她早就一命呜呼。那么……夜晚清定了定神,慢慢放松自己的身子,也停止了嘴里的呜咽声,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希望他能让她开口说话。 而制住她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她已经放弃挣扎,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整个人侧躺在夜晚清身边,双脚却依旧用力压在被子上,使夜晚清的下身依旧无法动弹,又单手握住夜晚清的双手,将它们抓到自己胸前,使夜晚清也微微侧躺着靠在他怀里,姿势有些许暧昧。 男人凑到夜晚请耳畔,刻意压低嗓音道:“我可以不捂住你的嘴,但你得保证你不能大声呼喊,如何?” 是……他? 夜晚清呜咽着点了点头,却只换来男人重重的压制:“嗯?不肯配合么?” 意识到男人误会了她的意思,夜晚清立即停止点头。 ――屋子里本来就暗,男人跳上床的时候又顺手将床帘放了下来,如今床上伸手不见五指,男人看不见夜晚清点头的动作,只以为夜晚清是在继续挣扎。 可是不能点头,也不能说话,夜晚清有些愤怒的想着,要她如何表达她的配合?! 片刻,男人似乎才发现了这个问题:“不如这样吧,你用手指轻轻碰一碰我的手背,便算你同意我的提议了,如何?” 夜晚清松了口气,飞快的弯曲手指碰了碰男子的手背――与男子的掌心不同,男子手背上的皮肤触感滑腻,似乎保养得十分不错。 察觉到夜晚清的着急,男子轻轻一笑,松开了捂住夜晚清嘴的手,细语似情人间的低喃:“不许乱叫哦,否则我能在取你性命之后立刻离开,再一把火将你忠心的奴才们也一并送去陪你。” ――说出的话却带着绝对的残酷。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夜晚清压低嗓音,轻声问道。 夜晚清的嘴虽然得到了解放,然而她却立刻感觉到男人的手扣在了她的脖子上,仿佛只要她稍许忤逆了他的意思,他便会扭断她的脖子,让她死的万分难看。 男人依旧刻意掐着嗓子,似乎在力图改变自己的音色:“要做什么?不如……你猜猜看?” “……”夜晚清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你不会是王皇后指使而来的,也应当不是东宫的人指使而来,所以我猜不出来。” “哦?”男人的话里满是兴趣,“为何?” “……”夜晚清现在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哪里的世外高人,吃跑了撑着出来放放风,结果撞上她了!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如今还握在他手里,夜晚清只好耐着性子道,“我毕竟身在坤和宫,若在坤和宫出什么事,王皇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不会是她――何况她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而东宫有能力做这些事的也不过梅承徽一人,可她现在并没有这个闲心来动我,而我在宫中接触过的人,除了太子河东宫妃嫔,也只有王皇后了,而你显然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所以,我猜不到你为何而来。” “呵……果然智慧过人,可是……”男子话锋一转,语气里的调笑之意全然不见,“却藏得这样深,深的险些骗过了我,让我像猴子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察觉到男子语气里的怒意,夜晚清不自觉的颤了颤,想动一动身子找到些许能防卫的姿势,却发现根本不可能,只好放弃,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的声音显得轻柔:“你……你什么意思?” ――他说她骗了他?那么,他就是她认识的人? 难道他是…… 黑暗中的夜晚清霍然睁眼大双眼,心底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个世界,还真是……真真假假分辨不清啊…… 你猜? 不过自己又何曾以真面目示人呢?虚假是种保护色――这本就是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啊。 想通了这一点,夜晚清的语调倏然轻松起来:“赵王殿下不也骗了我么?人前温文尔雅的赵王殿下,哪里像是会在深更半夜闯入兄长妃嫔卧室,出口威胁的人?” 楚辰昭蓦然轻笑起来,半晌,才啧啧赞道:“不愧是良娣嫂嫂,一下子就猜出了我是谁,”原本刻意压制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那么良娣嫂嫂再猜猜,我是来做什么的呢?” “……”夜晚清没料到楚辰昭竟然依旧钟情于“猜猜猜”的无聊游戏,因知道了来人是楚辰昭,那种因毫不知情而受制于人的恐惧便消除了大半,夜晚清的语气显得有些随意,“我并非赵王殿下肚中的蛔虫,又如何能知道殿下的所思所想?不过既然殿下已经暴露身份,不如先放开我吧――你放心,我是不会乱叫的,毕竟若是被人发现你我共处一室,还躺在同一张床上,会被秘密处置的也不过是我一人而已,我不会犯傻的,殿下且安心吧。” “是,我自然是安心,”楚辰昭笑起来的时候,嗓音里就会带出些许少年人独有的青稚――其实楚辰昭今年也不过十六岁罢了,不过古人自来早熟,无论身体还是心智,楚辰昭看起来早就是成年男子的了――“若不是那日梅林之中窥出些许端倪,只怕我还是会被良娣嫂嫂骗的团团转呢,我又怎会担心此刻良娣嫂嫂会做出我所不乐见的事来呢?” 敏感的察觉到楚辰昭的情绪似乎又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夜晚清抿了抿嘴,决定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毕竟现在她处在弱势,说什么大家都在伪装彼此彼此之类的话估计……她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原本她只是觉得楚辰昭必然不可能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无害,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似乎心智和手段也不会比他皇兄楚辰暄差太多的样子――也是,毕竟楚辰昭也是瑞康帝亲子,其母王皇后亦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又有林嬷嬷这样的人伴着他长大,楚辰昭,怎么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呢? 而且此处是坤和宫,楚辰昭生母的宫殿,也算是楚辰昭的地盘,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怎么了?良娣嫂嫂为何不说话呢?”大概是自己的话长久得不到回答,楚辰昭有些不悦的凑到夜晚清耳边,淡淡道。 尽管楚辰昭的声音十分清淡,然而夜晚清却感觉到其中浓浓的不满,蹙了蹙眉,夜晚清也学着楚辰昭的语气不答反问:“赵王殿下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不满,所以才漏液而来吗?” “你猜……”楚辰昭又稍微动了动身子,几乎将夜晚清整个拥在怀中,说出的话却让夜晚清忍不住吐血。 原来真是的楚辰昭竟然是这么难以交流的人物! 楚辰昭的动作终于让夜晚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姿势太过暧昧,于是略微挣扎了一下,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赵王,能不能先放开我?” 当我傻的么? “良娣嫂嫂……”楚辰昭撑起身子,半压在夜晚清身上,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良娣嫂嫂体香沁人,小王实在不舍得放开,这可如何是好呢?”话到最后,似乎还真带着一丝为难。 哦,楚辰昭与楚辰暄还是不一样的,至少楚辰暄再怎样也不会掐着嗓音撒娇。 ――被气得头有些发昏的夜晚清如是想着。 “良娣嫂嫂?”许久未得到回答的楚辰昭凑在夜晚清的脸侧,轻声问道,“良娣嫂嫂莫不是生气了?为何不说话?” 夜晚清只觉得脸侧拂过一阵热气,忽然被吓了一跳――之前她虽然觉得两人姿态过于暧昧,然而因为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厚厚的春被,即便是她被擒住的手腕也是隔着袖子的接触,因此虽然姿态暧昧,其实接触的并不过分,毕竟夜晚清前世那个时代穿着清凉的男女握手拥抱都不过是一种社交礼仪罢了。 然而这一口突如其来的热气撞在她脸上,让她陡然清醒――这里不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年代,在这个地方,他们这种关系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已是极致伤风败俗的事,若是被人发现,大概她唯有以死谢罪了吧?何况他们如今还躺在同一张床上,她还被楚辰昭完全制住后半压着…… 即便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楚辰昭这个土生土长的天楚人又怎会不清楚?所以不管他今晚出现的目的究竟如何,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他对她亦是不怀好意的――不错,这个时代,十六岁的楚辰暄说不定已经阅女无数,自然算的上是一个男人了! 想清楚这些,夜晚清忍不住开始挣扎:“你先放开我,我们再说话,行不行?”说到这里,夜晚清顿了顿,“若赵王真的喜欢我身上香露的味道,我送你几瓶便是!” 楚辰昭蓦然轻笑起来:“良娣嫂嫂竟是这么天真的女子?一个男子说喜欢一个女子的体香,难道良娣嫂嫂真的不懂其中的意思?那未必也太不解风情了,我那皇兄,到底喜欢你什么呢?而我……”又为何对你有些许念念不忘呢? “赵王恐怕弄错了,”夜晚清并没有注意到楚辰昭最后欲言又止的那两个字,扭脸避开楚辰昭嘴里呼出的热气,自嘲一笑,“太子心仪的女子可是梅承徽,怎么会是我呢?此事岂止东宫,怕是举朝皆知了。” “良娣嫂嫂又在逗我吗?”赵王在黑暗中精准的将夜晚清扭到一边的脸扳了回来,语气微微泛冷,“那日桃花林中,良娣嫂嫂当本王的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不曾?” 夜晚清敏感的察觉楚辰昭换了从未在她面前用过的自称,似乎在暗示着楚辰昭的心情突然降到了冰点。 夜晚清兀自镇定,冷笑一声道:“若是换做赵王殿下,看到自己的妃嫔与自己的兄弟拉拉扯扯,难道不会生气?” “看来良娣嫂嫂不单当本王是瞎的,还当本王是傻的呢……”楚辰昭的语气突然轻柔起来,夜晚清却觉得这语气比楚辰昭带着冷意时更让她感到不安! 还猜?! 夜晚清努力望向黑暗中那个雕塑一般的轮廓,尽力压抑语气中的不安,示弱道:“赵王说笑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曾小瞧赵王殿下你,时至今日,此情此情之下,自然愈加不敢了――毕竟我的命,如今正握在赵王你的手中呢。” “是么?良娣嫂嫂从来都是嘴上说的好听,我又不能剖开良娣嫂嫂的心一探究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楚辰昭放在夜晚清脸侧的手轻轻婆娑着夜晚清的脸颊,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暧昧,“那么良娣嫂嫂,我皇兄钟爱的女子,到底是谁呢?” 轻柔又轻佻的语气,似诱惑更似威胁。 夜晚清语塞。也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才似乎只是偶然才扯到这个话题的吧,为何楚辰昭竟然这样抓着不放? “太子殿下究竟钟情于谁,就算赵王剖开我的心也不可能知道啊,你该去剖开太子殿下的心,不是么?”夜晚清被楚辰昭的手指婆娑的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颤音。 似乎察觉到夜晚清声音里的异样,楚辰昭心情大好,语气也欢畅了些:“真是狠心的女人,竟然指使我去剖皇兄的心,这幽怨的语气――难道皇兄真的不喜爱良娣嫂嫂你了?我看不像啊,若皇兄不喜爱你了,那日直接把你罢黜便是,又怎会撇下新欢,这样同良娣嫂嫂你一道离去呢?” 夜晚清似乎隐隐察觉了什么,声音也恢复了正常:“这话赵王该去问太子,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气似疑惑又似肯定,“只是赵王殿下为何这般在意太子殿下的心意呢?” “嗯?”黑暗中夜晚清只能依稀感觉楚辰昭是盯着她看的,而从楚辰昭的语气里夜晚清隐约觉得楚辰昭此刻脸上定然挂着一丝嘲笑,“良娣嫂嫂虽然不解风情,却胜聪慧敏感,没错,本王就是对皇兄所喜爱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又如何呢?” “我又能如何呢?”夜晚清终于知道自己今日不过是被某人所牵累,心中微微叹息,某些人对她来说,还真是一道劫数,即便远离,也依旧逃脱不开,“我又能如何呢?我在赵王眼中也不过是太子所喜爱的一样‘东西’罢了――那么我再斗胆问一句,赵王今夜此行究竟所为何事呢?来看看太子所‘钟爱’亦或是过去所‘钟爱’的东西?然后呢?然后是不是……唔……” 黑暗中楚辰昭精准的捂住了夜晚清的嘴,轻笑道:“啧啧……是小王失言了,良娣嫂嫂可千万莫要生气,良娣嫂嫂这样一句一句的称自己为‘东西’,小王听了可真是难受得紧。” “唔唔……”夜晚清呜咽两声,楚辰昭却依旧不放开,只是顾自说道:“小王今日所为何事,难道良娣嫂嫂猜不到吗?” 说完这句,竟放开了捂住夜晚清嘴的手,语气里带着笑意:“不如良娣嫂嫂,再猜猜看?” 夜晚清:“……” 【正文1021字。在实验室做毕业论文实验的某言趁空档码字,稍微晚了,抱歉抱歉……】 猜不到 若不是处境实在太过劣势,夜晚清真的要暴走了。 ――猜你妹啊猜!老娘要是猜得到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还能被你这样折腾? 尽管心中已是翻江倒海,然而夜晚清却依旧压抑着心底的凌乱,一字一顿道:“恕我愚钝,猜不出来。” “呵呵……”楚辰昭依旧兀自笑着,仿佛看清了黑暗中夜晚清咬牙切齿的表情,“如良娣嫂嫂之聪慧,又怎么会猜不出来呢?”说话间,原本暧昧着婆娑着夜晚清脸颊的手渐渐下移,往夜晚清衣襟处钻去,隐隐有越陷越深的趋势。 “赵王!”夜晚清低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楚辰昭带着凉意的手指停止了前进,却在夜晚清的衣襟处轻轻画着圈:“良娣嫂嫂既然知道我对皇兄所爱有所偏执,又怎会不知道我的来意呢……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楚辰昭一边说着,一边整个身子都压在夜晚清身上,虽然隔着春被两人之间并没有肌肤上的接触,然而这样近距离的靠近以及楚辰昭难以忽视的体重还是让夜晚清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然而楚辰昭指尖的凉意和带着些许轻笑的声音却并没有一丝情丨欲。 夜晚清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但整个人却忽然镇定下来:“赵王,逗弄我这么久,也该够了吧?即便我曾经在你面前掩饰自己,你又何尝不是?何必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如今你为刀俎,我是鱼肉,若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若是我能做到,自然可以应允,但是泥人尚有三分性,赵王一而再再而三逗弄于我,是不是也该适可而止了呢?” 夜晚清这番话带着三分火药味,与前面的妥协、示弱、装傻甚至讨好截然不同。 然而楚辰昭却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收回了放在夜晚清衣襟处的手,饶有兴致道:“良娣嫂嫂忽然间好大的火气,难道不怕我真的办了你?” 夜晚清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赵王,我虽然猜不出来你此行为何,但是骄傲如你,即便对太子所爱之物有所偏执,也不会愿意沾染太子碰过的东西,尤其是女人――你意在征服,却并不愿意将就,所以从你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开始,便意味着你不会动我,毕竟到现在为止,除却你方才故意碰我的脸,其余的接触皆是隔着衣物,从此可见一斑。” “唔,是这样么?”楚辰暄用了疑问的语气,然而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他缓缓撑起身子,不再压着夜晚清:“那么,良娣嫂嫂还有什么别的见地?” 夜晚清嗤笑一声:“赵王实在太过难以捉摸,恕我愚钝,没有更多‘见地’了。” 楚辰昭轻叹一声:“良娣嫂嫂这样聪慧可人,皇兄不懂珍惜,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呢。”叹息中带着三分遗憾,仿佛真的在为夜晚清抱不平似的。 夜晚清心下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猜猜测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我不过区区太子良娣,又怎能希求太子心意常驻我身呢?”夜晚清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真是一位被三从四德洗脑成功的大家闺秀,然而这种感觉又与她平常所刻意表现的那种懦弱贤德不同,似乎是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与夜晚清此刻强悍中带着些许无能为力的处境颇为贴合。请使用访问本站。 楚辰昭的声音里隐隐含了一丝兴味:“皇兄当真喜新厌旧了?为何小王总觉得不是如此呢?” “赵王,你若是喜爱一个女子,会希望她的眼中还看得到别的男人么?”夜晚清不答反问,“自然,我知道男女是不能如此类比的,毕竟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然而男人与女人一样,都是这样一颗心,对心爱的人或事物的占有欲,谁都会有,不是么?” “唔……”楚辰昭沉吟半晌,似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男人与女人一样,都有这样一颗心’?良娣嫂嫂的见地果然别具一格。难道良娣嫂嫂是想要皇兄心中只有你一人?” 夜晚清心中冷笑。她不但要他心中只有她一人,还要他眼中也只有她一人――然而这件事既然强求不来,那么她也可以转身离开。苦苦挽留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恕她夜晚清做不来。 ――何况她对楚辰暄,也只是有些喜欢罢了,还没有到爱的死去活来的地步。 心里虽然这样想,自然不能这样说,毕竟楚辰昭可不是简单的与她谈天说地,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因此夜晚清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我如何敢做此妄想?太子是储君,亦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后宫三千佳丽,岂能虚设?” 夜晚清不着痕迹的利用自己语气里的情绪加重了“未来的一国之君”这几个字,而后她明显地察觉到楚辰昭的呼吸微微一滞。王氏一族志在废除太子改立赵王的事已是司马昭之心,现在看来楚辰昭本身也是相当渴望太子之位的――不过太子之位,本就是每个皇子的梦想,而这天楚王朝除却太子就只剩赵王,而赵王又是皇后之子,身份尊贵,若是从小就存下这个念头,也不足为奇。 夜晚清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 难道王皇后会突然召见她,是楚辰昭的意思?可是今日林嬷嬷会试探,就说明楚辰昭并没有把他自己对她的猜测告诉她们……难道是楚辰昭自己也不敢确定,所以才不说? 夜晚清忽然疑惑起来,然而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却冒了出来:难道楚辰昭并不会把什么事都告诉王皇后?毕竟她的伪装可能会给王皇后致命的一击,若是王皇后轻信了她的伪装而利用她,是很容易死在她手上的,所以楚辰昭即便对她的猜测并未证实,也应该立刻告诉王皇后才是,显然楚辰昭并没有…… 可是夜晚清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想――那可是楚辰昭的亲生母亲,又一心为他,两人之间又怎么可能有所间隙?许是楚辰昭性格比较谨慎的缘故? 真是调皮 楚辰昭的性格确实是十分谨慎的,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夜晚清也无法猜透他的来意。请使用访问本站。 ――虽然深更半夜从密道闯倾夏阁这种举动看似极度不能理解,但其实是十分稳妥的。毕竟倾夏阁是王皇后的地盘,即便被发现了,以王皇后在后宫经营十余年的势力,便是不能毫无痕迹的揭过这件事,至少也可以让这件事与楚辰昭无关,保全他的名声。若是不被人发现,那么更简单了,只要楚辰昭不说,夜晚清自然不会去和别人说――毕竟这种事,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下场? 而楚辰昭显然通过梅林那处了解了些许夜晚清的真正性格,自然确定她不会乱说,而事实正如他所料,因此便越发有恃无恐了。 “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只有一个女人,那……他若不是呢?”楚辰昭凑到夜晚请耳畔,低声道。 夜晚清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赵王这话是否有些太过大逆不道了?” ――夜晚清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楚辰昭难道天真的想要以这个理由说服她来帮他?!若真如此,那么她收回之前对他的所有评价!楚辰暄若做不成皇帝,要么死,要么囚禁一生,要有多深执念的女人才会把自己的男人弄到这番地步,只为他身边只有她一人? “嗯?哈,本王说了什么吗?”楚辰昭显然是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话在夜晚清眼中有多荒谬可笑,竟是干脆全盘抹去,轻笑道,“本王只是和良娣嫂嫂开个玩笑罢了――若皇兄不是储君,良娣嫂嫂便也不是良娣了,以良娣嫂嫂之聪慧,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愚钝之事呢……” “……”夜晚请无语凝噎。 真是好一个自问自答自娱自乐的赵王!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辰昭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一丝认真:“不过本王很是好奇,若是本王方才真的把持不住……” 反正在楚辰昭面前已不必太过掩饰本性,夜晚清冷冷道:“如赵王所说,若是倾夏阁走水,死几个人也是正常的,若是人都烧成了灰,谁能辨出那堆灰是男是女,是我是你?届时恐怕要委屈赵王进你皇兄的妃陵了,而赵王不知所踪,大概会成为天楚王朝的悬案了吧?” “啧啧……”楚辰昭似乎很喜欢见到这样锋芒毕露心狠手辣的夜晚清,虽然夜晚清的语气十分不客气,还是在规划他十分不好的结局,他却并没有一丝生气,依旧笑着道,“良娣嫂嫂好狠的心呢……不过良娣嫂嫂就真的有把握,化成灰的不是你?” 夜晚清轻笑一声:“那便只能各凭本事了,不过赵王并非色中急鬼,又何必饥不择食连残花败柳也不放过呢?所以我自然也不必费心计划这件事了。” 黑暗中楚辰昭精准的找到夜晚清的鼻子,情人间调笑似的用手指刮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良娣嫂嫂真是调皮……” 新提议 夜晚清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错了。楚辰昭何止抽风?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吧!夜晚清忽然领悟到自己若是跟着楚辰昭的思维走,那么她永远也别想好好正常的思考了! “可是……”可是,楚辰昭却并没有给夜晚清喘息的时间,依旧放在夜晚清脸上方的手顺势覆住了夜晚清半张脸,手上微微使力,将夜晚请的脸贴上了自己的脸,又深吸一口气,才轻声道 ,“为何我分明闻到了处子的馨香呢……” 夜晚清本就被脸上突如其来温热触感惊到,待反应过来那是楚辰昭的脸,下意识就要躲开,却被楚辰昭牢牢制住,正要出生抗议,却被楚辰昭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半晌,才咬牙切齿的 挤出一句话:“赵王殿下这是在嘲讽我失宠太久吗?” “小王怎敢?”似乎是喜欢上了脸贴脸的细腻触感,楚辰昭轻轻地蹭了蹭夜晚清的脸,淡淡道,“不过依小王看来,恐怕良娣嫂嫂对皇兄的‘宠爱’也并无几分喜悦吧?” 夜晚清微微一愣,但也只是一瞬间:“赵王说笑了,我是太子良娣,又怎会不希冀太子殿下的宠爱?” “是吗……”楚辰昭嗤笑一声,语出惊人,“若良娣嫂嫂是这样中规中矩的女子,此刻又怎会到此刻都这样淡然自若?刚才自然也不可能说出那番话了――毕竟若是小王代替良娣嫂嫂进了皇兄妃陵,那么良娣嫂嫂你,去哪里了呢?唔,大抵是代替小王不知所踪了吧?” “你……”夜晚清想要反驳,然而却觉得无论如何反驳解释,都不过是赤果果的掩饰罢了! ――而夜晚请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楚辰昭之所以在各种莫名其妙的话题里跳跃,不过是想借机摸清她的性格和想法,以便对症下药!大约真的是安稳的日子过久了,她竟然忘记了前世自己管用的手段,甚至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楚辰昭,真是个可怕的人!所幸楚辰暄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若是两兄弟真的对上,只怕,天楚王朝有的是腥风血雨要经历。幸好瑞康帝是站在楚辰暄那边的,否则……王氏于楚辰暄之间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呢…… 而这一刻夜晚清也终于确定了,楚辰昭与王皇后的关系只怕并不是十分亲密,否则以楚辰昭的心智,若是参与王氏的决策,王氏如今也不可能是这番模样――只怕楚辰昭早就看出楚辰暄并非真的纨绔子弟,碌碌无为! “既然良娣嫂嫂对本王之前的提议嗤之以鼻,不如,我们再谈一个别的提议罢?”楚辰昭终于不再热衷与夜晚清脸贴脸,撑起身子虚压在夜晚清上方,语气淡然。 夜晚清抿了抿嘴,因为对楚辰昭随心情和语境而随时变换的自称有了些许了解,于是也学着楚辰昭的语气说道:“哦?却不知赵王殿下有什么能让我动心的提议?” 楚辰昭俯下身来凑到夜晚清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黑暗中夜晚清的双眸骤然睁大,半晌,蓦然轻笑,笑声竟然妩媚非常:“赵王殿下,你可真是……” 真的不想出宫吗 楚辰昭的语气犹如情人间的低语:“怎么,莫不是良娣嫂嫂不喜欢?” “赵王殿下,你可真是……爱说笑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我可是太子良娣,如何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我爹爹,可还在土州知州的任上呢……”夜晚清强压住心底的震惊,依旧笑道。 “看来良娣嫂嫂还是信不过我呢……”楚辰昭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怅然,“我可是诚心诚意与良娣嫂嫂提这件事的呢――难道良娣嫂嫂真的不想出宫去?” ――原来方才楚辰昭对夜晚清说的是:“我送良娣嫂嫂出宫,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如何?” 夜晚清心底依旧持续着方才的震惊――难道楚辰昭就仅凭刚才她的话判断出她想要出宫的心思?方才楚辰昭说出“那么良娣嫂嫂你,去哪里了呢?唔,大抵是代替小王不知所踪了吧?”时,她竟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揣摩出了她的想法!甚至他还知道她是想“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这种惊人的察言观色能力!楚辰昭真是何其可怕的一个人! “不知赵王殿下因何会误会我要出宫?难道就是我方才那段赌气的话不成?”夜晚清吃吃笑道,仿佛无法理解楚辰昭突如其来的想法,“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赵王殿下能够这样潇洒,然而我不过一柔弱女子,若是这样出宫,哪里能做到这八个字?怕是成了路边冻死骨呢!” ――绝不能承认这件事,这是夜晚清心中唯一的想法。 被看穿伪装已是极限,若是再让楚辰昭知道自己想要逃离皇宫的想法,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会帮她,这都会成为一个天大的把柄,让她为他所控!毕竟若是楚辰昭只是在诓骗她,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他威胁她的把柄,若是楚辰昭真的助她出宫,那么作为她出宫历程的知情者和参与者,他亦可以借此控制她,除非她想随时让自己的父亲因女儿诈死出宫而背上欺君之罪! “唔……让本王猜一猜……”楚辰昭顿了顿,继续道,“莫不是良娣嫂嫂信不过本王?” “赵王殿下说笑了,我与赵王之间本就不存在信不信的问题,”夜晚清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真情流露,才能让楚辰昭相信她的说辞――最好的谎言,必须有九分是真,才能经得起推敲,从而取信于人,“否则赵王何必深夜来访?说起来赵王又何曾信我?否则为何此刻我们交谈良久我却依旧被赵王这样制住?而赵王也不会在现在凭空捏造出我要出宫的事了――若是赵王此时想要送我出宫,我自然是无法反抗的,只是不知赵王为何要如此做呢?” “良娣嫂嫂这样伶牙俐齿……真是叫本王甘拜下风,”楚辰昭的语气里隐了笑意,似在推敲夜晚清的话的可信度,“若是良娣嫂嫂当真不想出宫,那本王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良娣嫂嫂若是想凭自己出宫,怕是并不那么容易,而且,本王最恨别人欺骗,所以若是良娣嫂嫂今日执意说自己不愿出宫,而将来又偷偷出宫,本王说不定会向皇兄通风报信哦……” 你给我吃了什么? “呵呵,恕我孤陋寡闻,没想到赵王殿下竟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夜晚清嗤笑一声,“若真有那时,就劳烦赵王殿下帮忙告知太子殿下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把我送出宫去,于赵王殿下有什么好处呢?我可不敢相信赵王是个随随便便就乐意助人的人呢。” 语气里的嘲讽之意十分明显,仿佛在说“既然你一定要我说我有这个想法,那我就有好了,但你非要这样做,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啊……这样啊……”楚辰昭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既然良娣嫂嫂这样说,那看来是小王自作聪明了。”却并没有答夜晚清的话。 “若赵王只是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猜测而来,那么我想赵王殿下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夜晚清也不追问,只是淡淡建议道。 黑暗中传来楚辰昭的一声叹息:“若只是如此,那本王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总归,也要为良娣嫂嫂留下点什么才是啊。” 夜晚清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才要开口说话,便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银针之类的东西扎到了,而后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丸状物体擦过正沁出血液的伤口,夜晚清怒声道:“赵王,你做什么?!” 楚辰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嘘,良娣嫂嫂,莫要说话,可别吓到了它。这可是小王精心保管了近十年的好东西呢。” ――它?它是什么?! 夜晚清正要发问,才张开嘴,便觉得嘴里被丢进了什么染着血腥味的东西,而后一只有力的手掐住她的下颚用力一抬,她还来不及反应,那东西便顺着她的食道滑进胃里,而后一股灼热感在胃里渲染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想要钻入她的血管一样! “咳咳……赵王,你给我吃了什么?!”夜晚清被胃里的不适感折磨的干咳不止,楚辰昭竟然在此刻放开了对她双手的钳制,她立刻将手指伸进喉咙想要将吞下去的东西催吐出来,却并没有作用,而胃部的不适感觉来越明显,夜晚清觉得自己的额头已然沁出些许冷汗,再开口时,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楚辰昭,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情急之下,夜晚清直接喊出了楚辰昭的名字。 楚辰昭夜视的能力显然异于常人,他精准的抓住了夜晚清胡乱挥舞的双手,将夜晚清拉起坐靠在他怀中,抬手轻抚着夜晚清的背,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没什么,不过是沾染了你我血液的小玩意罢了。” 夜晚清已经懒得与楚辰昭打太极,几乎是厉声喝道:“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精心保管了近十年,如今还需要沾染他们两个人的血液才能发挥作用似的? 夜晚清的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随即脸色煞白――不会是她曾经正在一本《苗疆医志》上看到过的那种邪门歪道的东西吧?! ――不会是这个大陆上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随着苗疆人一百年前的覆灭之后便再也没有现世过的,苗疆蛊毒吧?! 同生蛊 楚辰昭将夜晚清靠在自己怀里,语气轻快:“良娣嫂嫂放心,我给良娣嫂嫂吃的,自然是好东西。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什……么……”胃部的不适随着血液的流动弥漫到全身,夜晚清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在沸腾一样,又像是被千万条小虫子搅了个翻天覆地,一种尖锐的疼痛慢慢扩散开来,夜晚清几乎被这强烈的疼痛折磨的说不出话来。 楚辰昭察觉到夜晚清痛苦,抬手擦去她额头的冷汗,安慰道:“乖,忍忍就好了。” “……”夜晚清心里已经将楚辰昭咒骂了千万遍,然而让她几乎窒息的疼痛却令她连开口都无法做到,黑暗中她摸索到楚辰昭裸露的手臂,于是十分不客气的用指甲掐了上去。 楚辰昭闷哼一声,却并没有阻止夜晚清的动作,甚至连语气里也听不出一丝难受:“啊,看来良娣嫂嫂十分难受呢,也罢,若良娣嫂嫂觉得这样能舒服些,那小王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那个令夜晚清痛苦至此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你……”半晌,夜晚清觉得那疼痛终于有些许缓解,亦或者是她习惯了这种疼痛,总之,她终于可以不甚流利的开口说话了:“楚……楚辰昭……你到底……到底给我吃了什……什么?” “唔……良娣嫂嫂唤我名字的声音还真是动听呢……”楚辰昭的关注点永远不在夜晚清的期望值之内,“刚才那一声虽然含着怒气,却也有动人之色呢……” “你到底……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夜晚清抬手抓住楚辰昭的衣襟,喘了口气继续道,“到底……是什么?!” 楚辰昭轻笑一声:“那个么……是我收藏多年都舍不得给人的好东西呢……” 夜晚清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到底……是……是什么?” “唔……让本王想想……”楚辰昭顿了顿,好像真的在回忆着什么,“叫什么名字呢……似乎……似乎是叫‘同生蛊’吧……” “同生……生蛊?!”夜晚清的声调猛然抬高,“你,你竟然……”刚说到这里,身体的疼痛突然达到了一个巅峰,夜晚清觉得自己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尖锐的疼痛,不要说继续说话了,若不是楚辰昭单手环她在怀里,只怕她早就直直的跌落在床上了。 “竟然这么痛苦?”楚辰昭终于收去了调笑之意,语气里似乎真的含了一丝担忧,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夜晚清差点吐血身亡,“不会是年份太久,所以过期了吧?” “同生蛊……你……你说真的?”一阵剧痛过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尖锐疼痛,夜晚清虚弱的喘息了一会儿,才气若游丝的说道,“你……怎么还……还会有……你……你骗我的……的吧……” “嗯?”楚辰昭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良娣嫂嫂似乎……知道的很多呢……” 祝你长命百岁 夜晚清的大脑此刻几乎已经停止运转,只能凭本能去反应:“你……你骗我的对不……对,同生蛊……你的同生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还……在……” “怎么不可能呢?”楚辰昭抬手擦拭着夜晚清沁满冷汗的脸颊,声音里渐渐含了一丝冷意,“本该给我的暗卫长种下的同生蛊,被我悄悄藏了起来――反正父皇和母后谁也不在意这件事,他们一个只在乎自己心爱女子的儿子,一个只在乎不爱自己的男人,谁会知道我没有让暗卫长服下同生蛊来保证他的忠诚呢?谁又会在意我有没有完成每个天楚王朝皇子在他五岁的时候该完成的仪式?原本我永远也不想用它的,可是方才良娣嫂嫂却让我忽然想起了它,我一时情难自禁,便将它送给良娣嫂嫂你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你……”夜晚清刚要说话,又一阵剧痛袭来,生生将她的话噎了回去。 “嘘,身子痛就不要说话,种下同生蛊虽然痛苦,但也只是这一瞬罢了,日后便无事了,”楚辰昭安抚似的揉了揉夜晚清的鬓角,“看来是皇兄将这等皇室辛密告诉了良娣嫂嫂吧?否则良娣嫂嫂又怎会知道同生蛊呢――别狡辩哦,若你不知,又怎会说出‘你怎么还会有’的话?既然皇兄连这个都告诉良娣嫂嫂了,那么想来良娣嫂嫂也应该知道,这同生蛊是楚氏一族当年从苗疆手中得来的旷世奇蛊,同生蛊一子一母,母蛊在子蛊在,母蛊若亡,子蛊亦将不复存在。方才被你我血液唤醒的子蛊如今已成功种在良娣嫂嫂你的体内,从此以后,只有我好好活着,良娣嫂嫂才能好好活着呢,哎呀,真是想想都觉得……兴奋呢……” “你……”大约是子蛊彻底融入身体了,夜晚清觉得刚才尖锐的疼痛已经渐渐消散,终于可以流利的说话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生蛊何等珍贵!它本身对人并无害,甚至还有强身健体的作用,只是子蛊母蛊命理息息相关,种有子蛊的人会与种有母蛊的人同时死去,但若是种有子蛊的人先死,对种有母蛊的人是没有影响的,因此同生蛊本是苗疆族长控制臣下所制,也因此苗疆是真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然而史书上都记载苗疆一族与百年之前全族覆灭,别说同生蛊,连一般的蛊毒都不在现于人世,若不是无意间从楚辰暄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夜晚清根本就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蛊毒这种完全不能用药理解释的东西! “为什么?”楚辰昭笑出了声,“因为良娣嫂嫂,是皇兄的心头肉呀――而且,良娣嫂嫂连同生蛊都知道,这本就证明了,良娣嫂嫂有资格吃下这同生蛊,不是么?” 夜晚清冷笑道:“那么我只能日夜祈祷赵王殿下长命百岁了。” 楚辰昭仿佛没有听出夜晚清语气里的咬牙切齿,欣然接受这祝愿:“如此,小王就先谢过了。” “唔……”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的血液骤然升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昏迷十天? “小姐,小姐?”夜晚清正睡得朦朦胧胧,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聒噪的说着什么,然而她凝神去听,却又根本听不清楚。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空中,四肢无力,甚至连思考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唔……”腹部传来灼热的饱胀感,就像是吃撑了积食好几日一样,让夜晚清难受的想要大喊几声,然而张了张嘴,却几乎发不出声音。 “小姐,小姐……你快点醒醒啊……”外界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夜晚清忽然意识到那似乎是青柠的声音,仿佛还带着哭腔。 ――怎么了?自己不是在睡觉么,而青柠又为何会这样? 意识清晰的同时,夜晚清的思考也不再受到限制,意识到这点,夜晚清努力睁开疲惫的双眸,刚一睁眼,直觉的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与以往醒来时完全不同,夜晚清心里蓦地一沉,又眨了好几下眼,整个世界才渐渐清晰起来,甚至……仿佛比以往还要更清楚些? “小……小姐!你醒了?!”夜晚清还在眨眼调试眼睛,坐在床边的青柠便惊呼起来,“来……来人啊,良娣醒了,快宣太医,宣太医!” “我怎么了?”夜晚清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而喉咙更是干的快要冒烟了,“水……” “啊?奥奥,是是,奴婢这就去倒水,小姐你等等!”青柠显然是兴奋过度,连说话也有些呆愣了,说要倒水,却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向桌子奔去。 夜晚清有些疑惑起来,她不是睡了一觉吗?为何青柠反应这么大?不……不对…… 夜晚清的脑中倏地闪过一下画面,断片的记忆慢慢回笼――昨夜在倾夏阁,赵王来了!还给她种下了同生蛊!然后……然后她似乎难受的晕过去了,怎么现在竟然回到了桃花殿? “小姐,水。”青柠没有发觉夜晚清的疑惑,只是满脸兴奋的端了水过来,示意侍立在一旁的宫人扶起夜晚清,而后小心翼翼的喂夜晚请喝水。 一杯水下肚,夜晚清觉得嗓子好受多了,说话的声音也立刻不沙哑了:“青柠,我怎么了?” 夜晚清不问不要紧,一问青柠连眼圈都红了:“小姐,你真是吓死奴婢了!那日清晨桔梗去叫你,却发现你怎么都叫不醒,坤和宫的人又宣了张太医,张太医却什么都诊不出来,皇后怕担责任,又不肯宣别的太医,还好桔梗使计派了人出来,太子殿下又正好来桃花殿,知道了始末,便一脸怒气的去了坤和宫,将小姐带回了桃花殿。” “那日?”夜晚清抓住了重点,“我……我昏迷多久了?”夜晚清眯了眯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青柠形容憔悴,黑眼圈十分严重,仿佛好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青柠抹了抹眼角沁出的眼泪:“小姐,你都昏迷十天了!太医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桔梗本以为是你那日吃的装出病弱脉象的药出了差错,不惜以身试药,却并没有什么真的不不适,急的快要把你那些医书翻个遍了,太子殿下也无比震怒,不顾皇后的阻拦,当场就将张太医抓走严刑拷打……” 看穿 “是!” 一群宫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夜晚清和楚辰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晚晚……”楚辰暄走到夜晚清床前坐下,忽然将夜晚清整个人都拥入怀中,下巴不停的蹭着她的头顶,“对不起晚晚……让你受苦了……” 到底是昏迷了十天的人,夜晚清此时浑身无力,只能任由楚辰暄将她拥在怀中。十天不醒,天气又热了些,楚辰暄穿的并不多,夜晚清又只穿了睡袍,然而两人靠的这样近,夜晚清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夜晚清虽然无力挣扎,却不自觉地躬起了身子,拒绝与楚辰暄过多的接触。 楚辰暄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夜晚清的沉默,然而他的手却慢慢覆在夜晚清的被上,霸道而不容拒绝的将夜晚亲贴在自己怀中,语气渐渐冰冷起来:“究竟是什么人,给你种了什么蛊毒?难道王皇后将你带去坤和宫,就是为了给你下蛊?!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你便不会放任我去了,是不是?”夜晚清忽然抬头,望向楚辰暄,淡淡道。 有些事情,只需一个词语的提示,便足以想通全部。 ――桃花殿中全是楚辰暄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去了坤和宫,甚至最后被王皇后强留坤和宫? 可是他却不曾阻止,也不曾曲线救国的将她带离坤和宫,或许他曾义正言辞的要求她安心躲在他的羽翼下,不要为他的事情冒险做事,然而当可能的巨大利益摆在面前时,他还是选择了让她去奔赴危险。 楚辰暄是了解她的,所以他知道她此行就没想让王皇后好过,必然是要她后悔招惹到自己的。而对她能力的了解使得楚辰暄很理智的选择静观其变,但是他们都没有料到,真正危险的竟然是藏得比谁都好的赵王。然而此事之后王皇后算是没什么出头之日了,只保留了皇后的头衔罢了。尽管她受了难,他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甚至不费一兵一卒。 想必楚辰暄是有些许后悔的,所以他刚才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之后才询问蛊毒的事。 ――这就是楚辰暄对她的“爱”,在利益面前便可能会不堪一击的爱。 对上夜晚清了然中含着些许讽刺的双眸,楚辰暄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想要开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于是干脆揭过不提:“晚晚,你究竟中了什么蛊毒?” “没什么,不过是某些人太过愚蠢,以为能凭此作为最后的底牌,但是臣妾相信,太子殿下是不需要担心这件事的。”夜晚清垂眸,拒绝看到楚辰暄眸中出现的类似关心担忧的情绪。 楚辰昭真是傻啊,竟然妄想利用她来作为自己做后的保障?难道他以为楚辰暄真会因为顾及她,而放过他?在楚辰暄眼中,他楚辰昭可并不是什么弟弟,而是他所痛恨的王氏一族的后裔罢了! 所以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是他们这些人最奉行的呢。 人固有一死 “晚晚!”楚辰暄伸手抬起夜晚清的下颚,迫使夜晚清与他对视,语气里带了些许恳求的意味,“晚晚,你不要赌气,你先告诉我你种了什 么孤独?我去想办法,好不好?” 夜晚清心里默叹一声。请使用访问本站。 有时候楚辰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然而有时候却又该死的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心软。 夜晚清望进楚辰暄的眸中,那里有诚恳的担忧,也有罕见的哀求。 ――或许她在楚辰暄所在意的一切里连前三都排不进,然而毋庸置疑,这个男人对自己确实是有真情实意的。 “楚辰暄,”夜晚清敛眸,不再看他,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呆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死的。” 楚辰暄骤然色变,语气森然:“晚晚,人固有一死,不是么?” ――可是死,你也得死在我身边才行! “楚辰暄,”夜晚清并没有被楚辰暄森然的语气吓到,连低垂的眼眸都不曾有分毫的跳动,“可是我们……” “我喜欢你说‘我们’……”楚辰暄霸道截住夜晚清的话,不给夜晚清继续说话的机会,低头覆上了夜晚晴的唇。 “唔……”夜晚清想要挣扎,可是根本使不出力,她抬眸,只能看到楚辰暄紧闭的双眸,和眼眶下浓浓的黑眼圈。 “晚晚……不要说……不要说那些我不想听的话……不然我会受不了,我会受不了的……”楚辰暄一边在夜晚亲紧闭的唇瓣上反复流连,一边恍若呓语的不停低喃道。 夜晚清别过头去,躲开楚辰暄的碎吻,微微喘息道,“楚辰暄,你冷静点行不……唔……” 夜晚清的话还未说完,楚辰暄的唇舌便追了过来,趁着夜晚清张开嘴说话,一下子霸占了夜晚清的整个口腔! 楚辰暄的舌头探入夜晚清的口腔,灵巧的汲取汁液,一只手扣住夜晚清的背,一只手扣住夜晚清的后脑勺,让夜晚清无处可逃。 夜晚清无力挣扎,只能被动承受,再抬眸,却发现此时的楚辰暄并没有闭着眼睛,而是直直的盯着她看,眼眸中的满是霸道和势在必得。 那熠熠生辉的眼睛仿佛在说:晚晚,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就算死,也别想离开我身边! 夜晚清仿佛被那眼眸中的霸气烫到了一般,有些惊慌的闭上眼睛,双手抵在楚辰暄的胸前,即便使不上力,也想作为一种阻隔。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在她闭上眼之后,楚辰暄眸中淡淡的不安和浓浓的狠厉。 ――别离开我,晚晚,想都不要想!至于伤害你的人,我定然不会放过! 闭着眼的夜晚清只能被动承受楚辰暄炽烈的吻,那吻有一种绝望的缠绵,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终于,楚辰暄似乎知道已经到了夜晚清的极限――毕竟夜晚清此刻是极度虚弱的――终于放开了夜晚清已接近麻木的唇舌。 唇舌一获自由,夜晚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楚辰暄低头埋在夜晚清颈窝,低沉的语气状似无意:“什么蛊?” 有些头晕的夜晚清条件反射道:“同生……”只说了两个字,骤然回神―― 到底是谁? “楚辰暄?!”夜晚清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嘶哑,“你……”你真是好算计!连这种时候,都能想出这种方式,来知道你所想知道的!就算你的初衷是为了知道我所中的蛊毒,我却还是觉得这样的你……太过可怕! 楚辰暄却根本无暇注意夜晚清的情绪,因为夜晚清刚才被套出来的信息更让他震惊,他抬起头,扶住夜晚清的肩头:“同生蛊?!王皇后怎么会有同生蛊?!” 夜晚清抿了抿唇,并不打算开口。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楚辰暄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稍霁,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下来:“同生蛊不可能是王皇后给你下的,晚晚,告诉我,母蛊在谁身上?” “为何不会是王皇后呢?”夜晚清有些乏力的歪着脑袋,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太子殿下神机妙算,不如猜猜看?” ――说出之后夜晚清的笑意立刻掩了下去,什么情况,她是被楚辰昭那个神经病传染了吗?难道同生蛊还会同化两人的性格不成?说起来那日她晕过去之后,也不知楚辰昭有没有再给她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晚晚?”楚辰暄终于意识到夜晚清又陷入了另一种情绪,神情微微一滞,语气倏然变得没有起伏,“分种子、母同生蛊之人性命相连,因此是我楚室皇族皇子与暗卫长的专属之蛊,因其十分珍贵,并非所有皇子都能有此待遇,这些我对你说过,然而我并没有说全,子母同生蛊的珍贵之处,除却可以使种下子蛊之人随种有母蛊之人身亡而亡外,还能使种蛊者身康体键,甚至五官灵敏异于常人,因此在苗疆未消亡之前,同生蛊是苗疆男女常用的定情信物,男女随机种下子母蛊,意为同生共死,情比金坚。而当时同生蛊亦为江湖人士所十分推崇,那时常有人去苗疆求来同生蛊,种下母蛊,随意丢弃子蛊,只为提高五官的灵敏度。所以,晚晚,那晚在坤和宫,你究竟遇到了谁?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去皇宫,难道是江湖中人?” 同生蛊能灵敏五官?难怪那夜楚辰昭总能这样精准的判断她的动作!定然是因为他早年种下母蛊,视力较一般人要好得多! “种下同生蛊,还能解除吗?”夜晚清轻笑一声,不答反问。 楚辰昭神情凝重:“同生蛊一旦种下,便会溶入骨血,若是子蛊在种入之前吸食过子、母蛊拥有者的鲜血,除非身死,否则无药可解。” “哦……”夜晚清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语气十分轻松,“既然如此,是谁种下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怎么不重要?”楚辰昭看出夜晚清因昏迷太久而导致的疲惫无力,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床上,“那人的命关乎你的命,我自然要将他找出来,好好保护。” 夜晚清眨了眨眼:“若那人,是你的敌人呢?” “敌人?”楚辰暄扯出一丝残酷却坚定的笑意,“剪去羽翼,好生供养便是。” “那你去找吧。”夜晚清闭上眼睛,头转向床内,不再看楚辰暄。 【正文1050字。抱歉,移动网抽了,某言一边做实验记数据一边发文有木有,所以不要怪某言啦~~~~(>_<)~~~~】 渐行渐远 “晚晚?”楚辰暄的手抚上夜晚清因昏迷太久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用罕见的妥协语气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不要赌气了,告诉我好不好?你若是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好,别拿自己开玩笑,好不好?”这大概是楚辰暄这辈子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的哄一个人。请使用访问本站。 夜晚清依旧闭着眼:“所有的敌人,你都愿意让他好好活着吗?”尤其是楚辰昭这样的敌人,一旦留着,便是一根毒刺,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给你致命一击。 楚辰暄沉默了。有些人,他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然而……有时候死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一种解脱,所以让他们生不如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同生蛊只是性命相连,身体状况没有关系的,否则若是皇子病了,暗卫长也倒下了,那要如何护住? 楚辰暄其实也只是一瞬的沉默,然而对等待中的夜晚清来说却恍若永恒。她不再给楚辰暄开口的机会:“我实在有些疲惫,你先去忙吧。” “晚晚……”夜晚清从见到他开始就让他隐隐有些不安,然而夜晚清此时抗拒的姿态太过明显,楚辰暄知道即便再说下去也不过是耗费夜晚清本就不济的精神罢了,加上王氏那边的动作已经接近疯狂,他确实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与夜晚清好好交流,因此楚辰暄轻轻叹了口气,“晚晚,你先好好将养身子,有什么事就差人过来,不要胡乱猜测,也不要想着离开。” 说完这些,又替夜晚清掖了掖被子,悄声离开了。 夜晚清转过脸,目送楚辰暄的背影,眼中有留恋,但更多的是决绝。 楚辰昭不比楚辰暄,他韬光养晦的时候有王氏挡在前面,所以更容易成功,楚辰暄想必知道他这个弟弟并不如表面那般温文尔雅,但也未必能料到楚辰昭实际上在某些地方并不逊于他。 也许这样的情形,楚辰昭才能在楚辰暄手下保下一命,那么她的命也就保住了。 ――若是告诉楚辰暄她的同生蛊是楚辰昭亲自种下,那么以楚辰暄的精明,定然能猜到他这位弟弟的深藏不露,那么楚辰昭便会是楚辰暄不得不除去的人。 在夜晚清看来,楚辰暄这样的人,在江山与美人之间的决断,定然不会如她所愿。 所以她宁愿把生的机会完全寄托在楚辰昭身上,相信他能够自保,也不愿意去希冀楚辰暄虚无缥缈的帝王之爱,以免心身两伤。 至于楚辰昭,即便那才是真正的楚辰昭,也绝不可能是楚辰暄的对手。所以她的隐瞒,对楚辰暄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说到底,还是楚辰暄不曾给夜晚清足够的安全感,而夜晚清也不够信任楚辰暄,否则夜晚清若照实说出来,楚辰暄的答案并不会如她所想,然而她偏偏选择拐弯抹角的试探,最后又凭自己的想法下了结论。 所以有些事,或许命该如此,而有些磨难,不得不如约而至。 梅子衿来信? 楚辰暄离开之后有没有着手去查那人是谁,夜晚清不得而知。请使用访问本站。 总之之后几日他似乎都无暇分身,不再踏足桃花宫,只是每日都要叫桔梗去向他报告她的情况,反倒是东宫初始六妃硕果仅存的两位昭训结伴给夜晚清请安,顺便送了些许珠宝首饰――食物衣服什么的一概都不送,送的首饰皆是十分的名贵,可见这两位昭训到现在还能好好的留在东宫,并非全是运气。 “小姐,到底是谁给你种的同生蛊?为何连奴婢都不肯告诉?”桔梗一边替夜晚清整理医书,一边闷闷道。 夜晚清沉默的看着这阵子新到的两本孤本医书,淡淡道:“桔梗,你最近的好奇心似乎比以前重了。” 桔梗微微一愣,才面无表情道:“一想到小姐的命全看别人,奴婢如何能不心焦?” 夜晚清依旧头也不抬:“找到那人又能如何?生老病死,多半也都是要看天意,反正我知道那人惜命的很,所以你就放心吧。兴许他活得比我还久呢。” “小姐!”桔梗有些不满夜晚清消极的态度,“若是知道那人是谁,便让太子殿下还有公子、老爷留意保护着,总好过现在我们一群人为小姐你担心,却又无计可施!” “呵呵……”夜晚清轻笑一声,“桔梗,我总觉得你似乎被太子收买了呢……” 夜晚清只是随口一说,桔梗却似乎生气了,情绪有些许激动:“小姐,奴婢虽然不比青柠,是家生子,然而奴婢自从六年前跟了小姐,从无二心,小姐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奴婢被太子收买了!若奴婢是这般好收买的人,小姐岂不是错信了奴婢!” 夜晚清被桔梗忽来的激动吓了一跳,再抬头看见桔梗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不由得又好笑又心疼:“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往心里去了?我只道青柠经不起玩笑呢,怎么你也……” 话才说到一半,正好青柠拿着一个信封进来了,听到夜晚清这样说她,撇了撇嘴道:“小姐这话说谁呢?奴婢要是还经不起玩笑,不知道谁每日给小姐逗着玩呢?” 青柠这一打岔,气氛反倒好了起来,夜晚清看桔梗的脸上带了一丝不好意思,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与自己素来的冷静自持相差甚远,因此眨了眨眼,表情也恢复了平静,于是夜晚清知道这一茬揭过了,便干脆顺着青柠的话说道:“哎哟,我的青柠小祖宗,是你家小姐我说错话了行吧!咦,你手里拿着什么呢?” 许久没听见夜晚清用这样俏皮的语气说话了,青柠原本脸色并不好看,却也笑了出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个讨厌的人送来的信,说是要小姐亲启,可奴婢想着,她每次都不安好心,不如奴婢帮小姐烧了吧?” 讨厌的人?夜晚清挑眉,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梅子衿啊,”说完起身,从青柠手中拿过信封,看着信封上“夜良娣亲启”的娟秀字样,语气嘲讽,“怎么她不亲自上门,反倒开始写信了?” 怀孕?! “小姐,这种信有什么好看的,多半不是些好话,还是给奴婢烧了吧!”青柠皱着眉头道。请使用访问本站。 尽管十分不赞同夜晚清看这封信,青柠却还是把这封信拿了过来。 ――保留自己的意见,但绝不擅自替主子拿主意,这是青柠最大的优点。 夜晚清抖了抖手中的信封,里面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含笑的嘴角与眸中迸射的冷光有些格格不入:“难道我还怕她么?” 撕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竟然只是短短的一行字,夜晚清却好似看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直到信纸从夜晚清手中滑落到地上,桔梗诧异的惊呼声响起,夜晚清才察觉到自己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发颤:“‘我已有两个月身孕’?!不,小姐,这不可能!” 桔梗话里的惊诧突然让夜晚清平静下来:“为何不可能?” “梅……梅承徽她本是太子殿下的下属,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宠幸她?!” “那样倾国倾城又智勇双全的女子,为何不可能呢?”夜晚清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但却想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仿佛有一个思绪一闪而过,可惜快的让她没有抓住,只是再开口时平静的语气里已经满是死气,“拿纸笔来。” 看着夜晚清的神情,桔梗的表情有些焦虑:“小姐,这梅子衿此刻送来这种消息,显然不安好心,分明是要挑拨你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你可不能轻信了她!何况你的身子还没好透,切不可为此事费神伤身啊!” 夜晚清只是带着一丝冷笑回到书桌前坐好,不发一语。 看着夜晚清发白的脸庞,青柠也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拿来纸笔,在书桌上铺好,夜晚清执起一支狼毫笔,细细的染上浓黑的墨,一字一划的在一张白字上写上两个字。 写完拿起来吹干墨迹,夜晚清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烫金的信封,将写着字的纸小心翼翼的折好,塞进信封,递给青柠:“去太医院宣几位太医,就说梅承徽身子不适,请他们好好诊脉,让太医看过这封信后再将这封信交给梅承徽,再命人送些珍品古玩过去――切记,所有的东西都要太医看过无碍才行。” “是,奴婢这就去。”青柠记下了夜晚清这段话中的几个要点,暗暗点了点头,便行礼离去。 桔梗忽然有些疑惑。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是信了梅子衿的话,还是没有信。 若是信了,又何必还要召集“几位太医”一起去给梅子衿请脉,若是不信,那为何所有的东西都要太医看过方可给梅子衿,仿佛就怕自己送去的东西被梅子衿动了手脚,最后梅子衿若是小产了,便借此反咬一口似的――这类事情,后宫之中实在太多太多。 不过,小姐的回信,只怕会让某些人郁闷不已呢―― 夜晚清在那张雪白的宣纸上只写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已阅。” 亥时之约 梅子衿的信纸飘落到门口,阳光斜斜的落在纸上,似乎印出些许暗纹。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夜晚清眸光微闪:“桔梗,把信纸捡起来给我。” 桔梗不明所以,却还是捡起信纸,递给了夜晚清,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信这梅承徽的胡言乱语!” 夜晚清恍若未闻,将信纸凑到鼻翼,便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真的很淡,若不是夜晚清的嗅觉灵敏的异于常人,而在种下同生蛊后五官感觉又灵敏了些,恐怕根本闻不出来。 “小姐,难道这信纸上有毒?那你还凑这么近!”桔梗看着夜晚清的动作,显然有些误会,声音也不自觉地大声起来。 夜晚清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桔梗最近越来越不沉稳了,以前的桔梗冷漠自持,最近却越来越容易激动,有时甚至还不如青柠淡然。 “你先下去吧。”夜晚清将信纸随意的扔到桌子上,“无毒,不过是有些许异香罢了。何况梅子衿哪里会这么蠢,用这种方式来害我?而且,她不是太子的人么,既然如此,她也不敢真的动到我头上,否则今日又何必以这样的方式……”说到这里,夜晚清的神情已然冰冷到极致,一句话都不愿再多说了。 桔梗看到夜晚清的表情,知道她此刻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于是顺从的行了个礼:“奴婢在门外侯着,小姐如有事,唤奴婢一声便是。” 待桔梗出去后把门带上,夜晚清才起身走到书桌前,将那信纸铺平在桌面上,又从茶几上取了茶壶,慢慢的倒在信纸上,信纸上的墨迹在遇到水之后竟然丝毫没有划开,然而慢慢的,信纸其他地方却在茶水的湿润下慢慢显出红色的字样―― “今夜亥时,凤仪阁内以待君。” ――这才是梅子衿要对她说的?今夜亥时,约她在桃花殿外的凤仪阁相见?! 夜晚清将桌面上的湿纸团成一团,丢进纸篓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看来这梅子衿的神韵真的有待考究了,否则她何必拖着两个月的身孕跑到凤仪阁来见她? 然而……究竟所为何事?这梅子衿,她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不过夜晚清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这位梅承徽对楚辰暄可是情根深种,虽然身为楚辰暄的手下,然而对楚辰暄她却似乎有种势在必得自信。 夜晚清实在有些好奇,那位梅子衿所仪仗的楚辰暄的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毕竟梅子衿是楚辰暄的下属,搞出这么多手段,楚辰暄不可能完全不知道,然而他却一再容忍,这与楚辰暄的作风实在是不符呢…… ――不过这梅子衿也确实非同一般,想必她的所做作为很大程度上是瞒着楚辰暄的,能在楚辰暄的眼皮子底下经营到这种程度,实在……容不得她不去赴今夜之约呢。 有些事,总该弄弄清楚。 夜晚清这样说服着自己,强压下心底因刚看到梅子衿有孕时的阵阵绞痛。 不欢而散 这一次,楚辰暄来得比太医的回复更快。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晚晚,”楚辰暄的脸上满是疲惫,仿佛自己也猜不透梅子衿在搞什么鬼,只是定定的望着将目光瞥向别处的夜晚清,用恳切的声音道,“你要信我,我从不曾动过梅卿。” “可是,太医的消息,必定是梅子衿有孕,对吗?”夜晚清把玩着手中的玉佛手,语调平静,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楚辰暄神情微愣,轻叹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夜晚清截了过去―― “你不必解释。太医院中定然有被梅子衿买通的太医,只要他认定梅子衿有孕,那么便是坐实了她有孕的事,若是其他太医敢反对,恐怕也要掂量掂量,何况,梅子衿的假孕,也可以成为你手中的一步好棋――毕竟,王皇后虽然被软禁夺权,却还是皇后,你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只要她一日还是皇后,你就不可能善罢甘休,就算王氏只剩下王皇后一人,你也不会罢手的吧。若是太子子嗣被王皇后弄掉,这足以成为压垮王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夜晚清说的字字在理,然而楚辰暄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六年之前那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咄咄逼人又看似平静的夜晚清了。 楚辰暄心底忽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夜晚清面前,夺走她一直把玩的玉佛手,希望她能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他身上:“晚晚……”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夜晚清起身,站在楚辰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夜晚清清亮的眼眸里忽然就带出一丝嘲讽,“还是……梅承徽当真有喜了?” “夜晚清?!”楚辰暄失声怒喝,他忽然意识到夜晚清对于梅子衿是否有孕这件事,根本就是持怀疑态度的,低沉的语气里有些许受伤,“你不信我?” 夜晚清垂眸,低低的笑了:“我不信你?是啊……我不信你……”夜晚清的话恍若呓语,片刻之后却又语气锋利,“可是,楚辰暄,你扪心自问,你哪里值得我相信?!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梅子衿所依仗的故人是谁,你不置一词,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却还要我信你,楚辰暄,你不是三岁稚童――何况就算是三岁那年的你,恐怕也不会就这样去信任一个人吧?!”更逞论梅子衿那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存在,她又一心倾在你的身上……楚辰暄,你要我拿什么信你呢?我进宫也快半年了吧,可是我们有多少时间好好说过话?你回忆一下最近这一个多月,你有没有好好跟我说过话?是,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你的眼下,你自然可以对我了如指掌,可是我呢?我知道你的什么吗?我什么都不知道!说起信任,你又信任我吗?就算你对我了如指掌你不还是一样会因为我与楚辰昭看似亲密的姿态而生气,甚至最后就这样离开?! 骄傲使然,夜晚清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她不愿意自己想一个深宫怨妇一样对着楚辰暄说出这些带着酸味的话,在她看来,说出前面这些,已是她的底线。 然而这些话,却已经令楚辰暄沉默。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在这长久的沉默里,楚辰暄没有看到夜晚清眼底的悲伤,而夜晚清也不曾发现楚辰昭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暴露。 “我知道了。”良久,楚辰暄留下这四个字,转身离去。 如果不能让你信任我,是我的错,那么,我会让你看到。 ――然而,不是你所有的准备,都能如你所愿的上演的。这才是生活。 你忘了吗? 亥时,夜晚清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悄悄……翻墙出了桃花殿。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这几年夜晚清虽然养尊处优,但对于自己身体的训练却一直没有放弃,甚至还缠着夜炀清教她一些防身的功夫,所以尽管桃花殿的宫墙着实不低,然而对夜晚清来说,却并没有太大难度。 因为凤仪阁本就在桃花殿边上,所以夜晚清找对了地方,翻出围墙便直入凤仪阁。 凤仪阁虽然只是供妃嫔更衣和小憩的地方,却也分了好几个小房间,因梅子衿没有说清楚究竟在那一间,夜晚清便随意找了一间坐下。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漫长,尤其是一边猜测梅子衿到底想说什么,一边等待。 亥时一刻,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 夜晚清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梅子衿在逗她玩儿了。 亥时二刻,夜晚清有些烦躁的起身,打算翻墙回去睡觉,却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听到了脚步声。 夜晚清正要出声嘲讽梅子衿的不守时,却在开口之前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那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仿佛是……一男一女?! 而且那男子的脚步声与宫里太监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难道是…… 夜晚晴仿佛猜到了什么,悄无声息的退到凤仪阁最里面,凝神静听。 可是两个人除了走路竟是不发一语。就当他们快要路过凤仪阁时,夜晚清听到了梅子衿娇滴滴的声音:“殿下,臣妾有些累了,咱们去凤仪阁坐坐吧?” ――另一个人,果然是楚辰暄。 夜晚清嘴角勾出一丝冷笑,也不知道梅子衿半夜三更把自己约过来,是要演一出什么戏给自己看? “梅卿,”楚辰暄的话里含着隐隐的警告,还有几分疲惫和不耐烦,“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跑到这里来说?” “殿下对臣妾就不能和颜悦色些吗?毕竟臣妾……” “梅卿!”楚辰暄语气里的不耐烦之意十分明显,“此处无人,就不必再装了,你只是我的属下,不必要一直以‘臣妾’自称!” “殿下……”梅子衿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夜晚清仿佛能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在月光下睁着水光氤氲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一副委屈到能让人心碎的表情。 不过显然此刻的楚辰暄不属于“人”的范畴,因为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动容:“说!” 夜晚清疑惑起来,难道梅子衿这样费尽周折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目睹楚辰暄对她的冷淡? “殿下,臣妾可怀着你的孩子呢……”梅子衿丝毫不在意楚辰暄的冷遇,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为人母的喜悦。 楚辰暄想也不想便怒斥道:“胡说!孤何曾动过你?” “殿下……”梅子衿的语气里蓦地染上一丝小娇羞,“你忘记了……那日,你去宫外应酬喝多了……否则臣妾又怎么会因为落水而昏迷那么久,还不是因为初怀身孕身子弱的缘故……” 楚辰暄接下来的沉默让夜晚清忽然发现原来春天的夜晚,也可以这么的冷。 被发现了 其实至始至终夜晚清都不相信梅子衿是真的怀孕,所以她最后甚至没有让太医过来回话。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左右不过是一个要死在王皇后手上的“胎儿”,她何必多做关心? 然而此刻,夜晚清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原本站在窗边的她竟觉得自己快要有些站不稳,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往窗台倒去,夜晚清瞬间回神,立刻用手撑住,手肘却撞在窗户上,传出巨大的响声。 “谁?!”楚辰昭厉喝一声,一脚踹开夜晚清所在的窗户,幸好夜晚清闪得快,否则定然是要被踹飞的窗户伤到。 夜晚清旋身靠在墙上,堪堪稳住身形,眼前一个人影闪过,一把利剑便架在她的脖子里。 月光洒在楚辰暄的脸上,那种冷峻肃杀的神情是夜晚清见所未见的。 “是谁派你来的?”夜晚清背光靠墙而立,楚辰暄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声音冷的像在冰水里浸过。 ――夜晚清颇有闲心的想着,与此刻相比,楚辰暄方才对梅子衿的态度其实是相当不错的。 “太子殿下,怎么了?”梅子衿夸张的惊呼声姗姗来迟。 夜晚清倏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竟是越小越大声,然而下了半晌也不曾说一句话。 听到这熟悉的笑声,楚辰暄倏然收剑:“晚晚?你怎么在这里?!”将剑随手扔在地上,楚辰暄上前扶住夜晚清的肩膀,将她带到月光下,语气里不由自主的染上一丝惊慌,“方才没有伤到你吧?” 依旧站在窗外的梅子衿神情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夜晚清依旧兀自笑着,仿佛没有听到楚辰暄说了什么。 半晌,才终于止住了笑声,淡淡道:“臣妾睡不着,出来走走,难道也不可以么?倒是太子殿下与梅承徽散个步还能从微安殿走到桃花殿,却是臣妾始料未及的。一不小心打扰梅承徽为太子殿下报喜,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这就告退。” 说完这些,夜晚清用力挣开楚辰暄的手,转身就走。 “晚晚!”楚辰暄擒住夜晚清的手臂,绕到她面前,“晚晚,你莫要听她乱说!我根本就没有……” “你根本就没有吗?”夜晚清嗤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你根本就不曾在醉酒后歇在微安殿,刚才也根本没有在回忆自己那夜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吗?” “夜良娣,你怎么能对太子殿下这样无礼!”楚辰暄还没开口,倒是好不容易从凤仪阁门口绕进来的梅子衿开口斥责道。 夜晚清脸上的笑意更加嘲讽。 “晚晚……”许是碍于梅子衿在场,楚辰暄没有办法彻底放下架子,“你要信我……” “太子殿下,臣妾真的没有骗你!”听到楚辰暄的话,梅子衿又忍不住插话道。 夜晚清别过脸去,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楚辰暄的耐心终于告罄:“夜晚清!你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为这些事费神,这是他筹谋了十多年的事情,而成败就在一夕,可是眼前他心爱的女子,却偏偏不肯信他,不愿信他! 231 夜晚清抬眸,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耍小性子?” 楚辰暄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刚要开口补救,夜晚清却没有给他机会:“原来在殿下眼中,臣妾只是在耍小性子而已……” 在一旁阴魂不散的梅子衿又插话道:“夜良娣自然是在耍小性子!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本就应该雨露均沾,如今不过是宠幸了我,夜良娣竟然这样嫉妒,难道不是在耍小性子吗?” 原本梅子衿的话夜晚清与楚辰暄都当做没听到,然而这一次夜晚清却深深的听进去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哦,原来眼前这个曾说后宫只她一人并非难事的男子,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向他父皇靠拢了吗?但要她如何去做第二个黎皇后?! ――她夜晚清,素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梅卿,你闭嘴!”楚辰暄也终于察觉到梅子衿一直在火上浇油。 梅子衿惶然跪倒:“太子殿下恕罪,臣妾只是……臣妾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夜晚清倏地笑了。 现在的梅子衿,让她仿佛看到了平时在外的自己,这样小心翼翼,这样柔弱不堪…… 然而梅子衿不是楚辰暄的属下么,她是怎样的人,楚辰暄如何会不清楚?那么她现在这样惺惺作态,到底又是为何呢?还是……她有什么知道的并不清楚的事?! 有些心神俱伤的夜晚清念头一转,又突然发现,楚辰暄只是叫梅子衿闭嘴,却并没有说,她说的不对啊…… “晚晚?”察觉到夜晚清在沉默的时候脸色变了好多变,楚辰暄的语气里里多了一丝慌张,“晚晚,我们回桃花殿,我会与你好好解释的……” “殿……殿下……臣妾的肚子……”楚辰暄话音刚落,梅子衿便扶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仿佛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什么问题。 夜晚清转头,看到梅子衿额头都沁出冷汗,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苍白的脸庞上的病态更不是能随意伪装出来的,心下更寒。 看来梅子衿,真的怀孕了呢…… 那么眼前之人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楚辰暄的目光依旧全部停留在夜晚清身上,因此也眼睁睁看着夜晚清用尽全力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而后后退到窗边,指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梅子衿道:“殿下,对待怀了您骨肉的妃嫔您怎么能如此狠心呢,这样岂不是要臣妾心寒?臣妾可是脸梅承徽都比不上的呢,日后岂不是……” “晚晚!”楚辰暄上前一步,想要将夜晚清抓回自己怀里,然而夜晚清的手撑在窗台上,双脚轻轻一跃,整个人便轻盈的从窗口跳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辰暄正要跳出窗台追上去解释,却听到梅子衿低低的呻吟:“姑姑……”楚辰暄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梅子衿,冷厉的说道:“梅卿,就算你真的怀了孤的孩子,他也要死在王皇后手上,孤的孩子,只会有一个母亲,你记住!你最好不要再动什么心思,有些恩情,总有一日会耗完的!” 麝香 楚辰暄说完这些话,再度回头望向窗外,却发现夜晚清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知道今日就算追过去也不过是吃闭门羹,楚辰暄转身,越过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梅子衿,大步离开了凤仪阁。 楚辰暄离开不久,立刻有黑衣人出现想要将依旧瘫倒在地的梅子衿扶起来。 “滚开!”梅子衿的气正好没处撒,一把挥开黑衣人的手,怒斥道,“你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然而语气中的委屈之意却透露了她对黑衣人的无比信任。 黑衣人却恍若未闻,抬手擒住梅子衿的手臂,硬生生将她拖了起来,别说怜香惜玉,连半点尊敬都没有:“梅卿,太子殿下命你速回微安殿,不得逗留,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也不必插手,只需在微安殿好好‘养胎’便是。”养胎两个字,加了十足的重音,含着浓浓的讽刺。 “你?!你不是灵泉!灵泉去哪里了?”听到这有些陌生的声音,梅子衿蘧然变色。 黑衣人拽着梅子衿起来,半拉半扶着将她往凤仪阁外带去,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了。太子殿下说了,他不养不忠于他的人。” 梅子衿的语气里带了一丝颤音:“你们……你们把他……” 黑衣人的语气依旧平静非常,然而话中的信息却打碎了梅子衿的最后一丝期望:“你要见他,只能下辈子了。” 梅子衿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惊痛――都是夜晚清这个女人,她好不容培养出来的心腹,太子殿下本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然而今日竟然这样不留情面!而太子殿下,本该是她的,谁知道这夜晚晴这样横空而出,坏了她的全部好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楚辰暄大约永远也想不到,他的敲山震虎,非但没有让梅子衿收敛,甚至在她心中,种下了更疯狂的种子。 而另一头,夜晚清满脸怒容的回到桃花殿,一夜无眠,然而很多事,却渐渐有了思绪,而很多事,也暗暗下定了决心。 翌日。 东宫又出了大事。 原本刚诊出喜脉的梅承徽竟然胎像不稳,险些小产,而太医查来查去,最后矛头竟然直指梅承徽刚进宫时王皇后赏赐的一对花瓶上――原来那花瓶外面的画上,竟然涂了厚厚的一层麝香,而梅承徽为了表示对王皇后的尊敬,又将那花瓶摆在自己卧室。梅承徽怀孕不过两月,又在怀孕初期落水昏迷,胎像本就十分不安稳,因此尽管花瓶上带的麝香早就渐渐淡了,却还是让梅承徽胎气大动。 瑞康帝震怒,下旨申斥王皇后,又在朝堂上怒斥王丞相教女无方,令王丞相颜面尽失。 当听到桔梗带来这些消息的时候,夜晚清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淡淡道:“这些事以后都不要说给我听了。”说完,又叫青柠道,“把这封信送出去给哥哥,要快。” 桔梗隐隐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对了。这几日你都不要出去了,”夜晚清依旧头也不抬,双手飞快的在一群瓶瓶罐罐中挑来选去,“我饿了,你去准备午膳吧。” 桔梗只好退下。看着桔梗远去的背影,夜晚清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怕是有客要来 王氏与东宫的矛盾已然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莫要说朝臣,便是楚城的普通百姓,也早就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于此截然不同的是桃花殿中的宫人都格外淡然,而桃花殿的主人,东宫品阶最高的良娣夜氏,简直就化身炼药狂人,每日十二个时辰必然有八个时辰都来回在书房和药房,几乎快要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然而炼的药却有些杂七杂八,或是迷药,或是起迷雾的药,或是让人浑身起红疹子的药…… 总之包罗万象,千奇百怪,以至于一向淡定非常的桃花殿宫人们也忍不住尽量绕着这位主子走,省的一不小心,沾染上什么不该沾染的粉末。 大约是情场失意,药场得意,这几日夜晚清所炼之药竟然全部成功,于是夜晚清越发投入,以前还会让桔梗帮忙熬药,如今竟是全部亲自动手,丝毫不假手于人,在旁人看来,仿佛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拼命找事做一般。 “小姐再这样下去,非累坏不可。”青柠看着在药房里忙来忙去的夜晚清,轻叹一声。 桔梗的脸上也满是担忧,对青柠的话不置可否。 半晌,桔梗转身往桃花殿殿门的方向走去。 看到桔梗的动作,青柠追了上去,怕惊动夜晚清,于是压低声音问道:“桔梗,你去哪里?小姐说了不许我们这几日出去呢!外面正闹得厉害,你可莫要被麻烦惹上――这几日那位林嬷嬷来了多少次了!” “我去去就回,小姐若问起,你就说我准备吃食去了吧,省的小姐担心。”桔梗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柠跺了跺脚,不赞同的低语了一句什么,转身继续回到药房门口远远守着夜晚清。 “桔梗去外头了?”夜晚清明明一副专心配药的模样,然而却似乎将门口的那一幕完全看到了一般。 青柠想要按照桔梗的说辞回话,然而张了张口,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比较好,小姐自从种了那捞什子蛊后,耳聪目明的很,说不定早就听到她们的对话了,就算没听到,她也不能对小姐撒谎啊:“……是,奴婢没能拦住她,也不知她做什么去……” “大约是觉得桃花殿太闷了,所以想出去走走吧。”夜晚清依旧头也不抬,淡淡道。 青柠愕然,桔梗这么闷的人还会觉得闷? “小姐你真是……”青柠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然而说完这句话发现夜晚清正小心翼翼的往药炉里加药,便不再说话了,招手唤来侍立一旁的宫人,小声吩咐道,“去让厨房做些糕点来,良娣忙了一下午,该饿了,如今离晚膳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是。”那宫人点头应声,正要转身,却被夜晚清叫住了―― “等等,今夜晚膳多准备些吧,怕是有客要来。” ――有客要来?这关键时候有什么客人会过来?而这宫中,又有谁能做她们家主子的座上宾? 青柠与那宫人脸上俱是疑惑,然而那宫人也不过片刻的愣神,便恭声道:“是,奴婢知道了。” 他是谁,谁是他 青柠没想到夜晚清口中的客人,竟然是太子殿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而太子殿下,也果然是在晚膳之前来的桃花殿。 当青柠候在无人处将这件事当做笑话告诉桔梗时,桔梗的脸色竟然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楚辰暄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微微一愣,而后笑道:“看来爱妃还准备了孤的晚膳。” 夜晚清只是愣愣的望着楚辰暄,仿佛她有许多年没见过他了一般。 看着眼前这个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难掩其绝代风华的男子,夜晚清忽然疑惑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六年前解元寺桃花林里奄奄一息却依旧气势凌人的少年,还是几个月前喜欢对着她耍无赖还总是厚脸皮示爱的男子,还是那个一边对她信誓旦旦一边却在醉后与其他女人有了孩子,一边要求她的信任一边却并不信任她的男人? ――夜晚清真的很难将这三个完全不同表现的人联系在一起,可他们分明都是他,甚至都是真实的他。 夜晚清觉得自己有些乱了。 那么那个让她有一丝丝感动,有一丝丝欣赏,而后慢慢喜欢上,又让她品尝期望,等待,失望,心伤的男子,到底是哪个呢? 按照那夜最后分开时的情景,其实楚辰暄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出再次现在桃花殿,这也是那晚错过及时拉住夜晚清解释的机会后,他没有立刻来桃花殿的原因。 ――那夜的夜晚清眸中的伤痛太过骇人,而她离去时的背影也太过决绝,让楚辰暄有些害怕再来见她时,她的眸中除了冰寒还是冰寒。 可是当楚辰暄第一步踏进桃花殿的时候,他的心忽然安定下来。这里有他深爱的女子,就算迎面扑来的是寒冰利剑,他也甘之如饴。因为这里,藏着他深深的唯一的安定。 然而夜晚清此刻的沉默却让楚辰暄有些慌乱了。那眸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冰寒,甚至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有的只是深深的疑惑,那种疑惑让楚辰暄觉得自己在夜晚清眼中似乎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存在,而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晚晚……”楚辰暄忍不住再度开口,轻柔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哀求的味道,“你说句话,好不好?” “楚辰暄……”夜晚清被楚辰暄的话拉出了自己的思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查到给我种同生蛊的人了吗?” 夜晚清的语气十分平常,平常到仿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么多的不愉快,楚辰暄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然而夜晚清的问题抓住了他更多的思绪:“并没有。前段日子求父皇趁机将王皇后迁出坤和宫,这几日的搜查却也只发现了倾夏阁内有一条密道,是通往坤和宫外竹林里的一座假山,想来那人便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你的住处的,其余什么都没有查到――晚晚,那晚你究竟有没有掌握什么线索?”见夜晚清似乎没有那日赌气的意味,楚辰暄忍不住问道。 哦,你猜啊 夜晚清敛眸,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试探:“那人说,要你留下赵王的命,否则,我得给赵王陪葬。请使用访问本站。”夜晚清知道同生蛊每人只能种一次,而所有人都以为楚辰昭的同生蛊子蛊中在他的暗卫长身上,因此即便她这样说,楚辰暄也不会想到母蛊,是在楚辰昭身上。而她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自己当初猜测是否错了。 ――若与我性命相连之人是你最痛恨的王皇后之子,亦是你登上帝位后无法容忍他做个逍遥王爷的人,你是否会毫不犹豫的,为了我而放过他? “王氏的人?”楚辰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人可有说母蛊在谁身上?”若是在王皇后那个贱人身上,他岂不是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否则以她的年岁,如何能让晚晚活的与他一样久? ――可若是如此,那他这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成了一场笑话?所以,母蛊最好不是在王皇后那个贱人身上!不过……若是王皇后会有同生蛊,只怕会想尽办法种在父皇身上吧?然而王皇后已经多年不能近父皇的身了,若她病急乱投医…… 楚辰暄没有得到夜晚清的回答,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夜晚清却觉得楚辰暄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之后甚至还因此保持沉默。 夜晚清心底自嘲一笑,她真是可笑,那可是杀母之仇,而留下赵王,只会成为一枚定时炸弹,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何况那人还是仇人之子――要知道皇子之间,是没有亲情可言的――若是斩草不除根,将来必成大患,以楚辰暄之精明,又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隐患? 想到这些,夜晚清倏然起身,力道太大,以至于撞到了桌角,桌上的碗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碰撞声将楚辰昭拉回了现实―― “晚晚,你去哪里?” 楚辰暄起身,跨步走到夜晚清身侧,一把拉住她,谁知用力过猛,竟然将夜晚清本就因为天气渐热而并不厚实的衣衫拉了下来,露出圆润的肩头和脖子里的玉牌。 “楚辰暄!”夜晚清有些恼怒的拉回衣襟,有些忿然的怒斥道,“请太子殿下自重!” 楚辰暄对夜晚清的呵斥恍若未闻,他觉得那玉牌上的图像极为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而看玉质,绝对不是凡品,不由得问道:“晚晚,你这玉牌哪里来的?” 夜晚清本想转身而去,然而楚辰暄抓着她胳膊的手看似不用理却根本不容挣脱,只好冷声道:“我母亲给我的。” ――按照哥哥的说法,这是她生母留给她的唯一东西,不过她是不打算跟眼前这个让她失望透顶的人说清楚! “你的生母吗?”虽是问句,然而楚辰暄的语气里却满是肯定之意。 夜晚清忽然露齿一笑,森森然道:“你猜?” 看着楚辰暄满脸的愕然和一脸的哭笑不得,夜晚清觉得她忽然有点理解楚辰昭的恶趣味了。 在这种时候用这种回答,实在是气死别人,快乐自己! 大约是代沟 “晚晚……”半晌,楚辰暄半是无奈半是叹息道,“我们好好说话行吗?” 夜晚清咯咯笑出了声,笑声里带了一丝妖冶的妩媚:“好好说话?可太子殿下又何曾好好说话?”我的问题,你不是避而不答么? 楚辰暄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夜晚清的问题,这一次并没有迟疑:“你的命,自然比他的命重要。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可惜夜晚清更在乎他的第一反应――人的第一反应才能更准确的表现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刚才楚辰暄的避而不答,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现在的说词,不过是修饰后的谎言罢了。 “是么。”夜晚清依旧笑着,甚至连笑容也变的妩媚生动起来,“那就是吧。” 然而语气里的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却叫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惆怅。 “晚晚……”楚辰暄看着夜晚清恍人的笑容,声音不自觉的嘶哑起来,“晚晚不要和我赌气好不好。” 夜晚清抬眸,看着楚辰暄带着恳求的脸庞,笑容愈发妩媚动人:“我哪里与你赌气了?难道非要我祝你早得贵子,才能算做不赌气么?啊,那我要不要去上柱香,祈求上苍让梅承徽腹中的胎儿是个男胎?唔,说起来怎么还是承徽呢,如今既然怀着太子殿下的第一个骨肉,怎么样也该晋个位分吧?” 语气里的欣喜之意,仿佛真的是位贤德的妻子得知丈夫终于要有后了而开始做各方面的打算似的。 “晚晚!”楚辰暄的另一只手攀在夜晚清的肩膀上,五指收拢,不自觉的用力,“那日梅卿在胡说,我根本就不曾碰……” “这是太子殿下与梅承徽的事,臣妾没有必要知道,”夜晚清的笑容里仿佛没有一丝介怀,接着又风轻云淡的补充道,“太子殿下是要握碎臣妾肩膀么?” “对不起晚晚,疼不疼?”楚辰暄这才发现自己握紧的手青筋暴露,吓得立刻松开了手,而后又扯下夜晚清的衣襟,看到雪白的肩头上有淤青的痕迹,脸色变得愈加难看,“我……晚晚,我不是故意的……” 夜晚清将衣襟拉回去,遮住那对比鲜明的青与白,笑容依旧妩媚动人:“臣妾不过是太子殿下的良娣而已,太子殿下何须对臣妾道歉?” 若是有特工处的人也穿越到这里,看到此情此景,大约会轻笑一声:啊,编号792似乎心情不好了呢,看来有人要遭殃了!而后闪得远远的。 ――是的,此刻的夜晚清已经不自觉地变成了编号792,那个越疼痛越微笑的特工处最优秀特工。 其实夜晚清自己也不曾发觉自己的变化,或许是这段日子接连不断的刺激和楚辰暄不尽人意的态度刺激了她本就衰弱的神经,亦或是她的去意渐渐坚决,而楚辰暄是唯一见过她真性情的人,所以她懒得再遮掩。 现在的夜晚清让楚辰暄忽然想起了六年前解元寺桃花林中那个惊艳他的少女。然而当年是惊艳,如今却只剩下惊恐。楚辰暄忽然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掌心悄悄流逝了。 然而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或许,是这千年的代沟吧。 等我 楚辰暄不自觉的扣住夜晚清的腰,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晚晚,这段时间我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但特殊时期,我实在分不出太多心思到你身上,你体谅体谅我,好不好?待王氏的事一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夜晚清的笑容愈发明艳,然而那明艳中却显然含着阴郁。 今日将会是明天的写照,所以与眼前这个男子在一起,她定然会常常处于这种状态,今日需要体谅他为了拿下王氏而对她诸多不在意,明日或许就要为了体谅他而笑迎八方美人。 第二个黎皇后,她夜晚清……做不到! 想到这里,夜晚清垂眸,低低的笑道:“太子殿下打算如何补偿呢?”清越的声线里并没有一丝期待,细听之下还会觉得夹杂着些许嘲讽。 然而有些心烦意乱的楚辰暄并没有听出来,颓丧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届时,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妻。” 夜晚清抬眸,望进楚辰暄的眼睛里,敛了笑意,淡淡道:“你曾说,你不会是第二个陛下,可是,陛下当年也未必不觉得自己不会与先皇一样,有些事,往往事与愿违,否则今日我们又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晚晚,你不肯信我。”楚辰暄微微摇着头,嘴角含了一丝苦涩。 “不,不是我不信你,”夜晚清也摇了摇头,露出今晚第一个苦笑,“是我不敢信你。帝王的宿命,总是惊人的相似,而帝王身边的女子,也总有相似的宿命。现如今,我已经有所了解了,或许我……”并不适合……站在你身边,成为那个陪你坐拥天下的女子。因为将来你可以坐拥我,我却只能蜗居一隅,仰仗你的“宠爱”苟延残喘,没有自由,迟早有一天也会失去自尊。 “没有或许,”楚辰暄看穿夜晚清未尽的话,语气一下子冰冷起来,“我说过,便是死,你也要死在我身边。” “也许……”夜晚清又媚笑起来,“我真的会死在你手上哦。” 这句话将楚辰暄险些失控的情绪又拉了回来,楚辰暄心底忽然懊恼起来,自己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为何偏偏在这个女人面前话题会屡屡被带偏?或许这个女人,真是他命中的劫:“晚晚,到底母蛊在谁身上?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总觉得,你分明知道母蛊在谁身上。” “是吗……”夜晚清别开视线,语气里满是无所谓,“若是某天那人觉得凭此能保自己一命,或许他会主动告诉你吧,何须我多说呢?只要你表示出对桃花殿的重视,他就不会放过这张底牌。” 楚辰暄还想再说,却听到门外传来三声连续的敲打窗台的声音,神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夜晚清挑眉:“看来太子殿下公务繁忙。” 楚辰昭的手依旧扣在夜晚清腰上,恳切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霸道:“等我,我保证,就这段时间,等我……”说完这些,松开夜晚清的腰,转身就要走。 这一次,是夜晚清拉住了楚辰暄的手。 我和你吻别 “晚晚?”楚辰暄的语气里九分惊讶一分惊喜。请使用访问本站。 夜晚清不得不承认,她被楚辰暄的这一分惊喜取悦到了。 不论如何,这个男人说喜欢她,都是真的。在这种时刻,他能为她不知目的的挽留而感到惊喜,那么至少这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在情感上,从不曾欺骗于她,就算这段感情短暂且让她得到的烦忧多过快乐,也不存在值不值得的事情。 只是合适不合适罢了。 夜晚清拉住楚辰暄的手,慢慢绕到楚辰暄面前,松开拉住楚辰暄的手,而后倏地抬手环住楚辰暄的脖子,在楚辰暄错愕的眼神中踮起脚尖,覆上楚辰暄的唇瓣。 楚辰暄只是一瞬间的愣神,便立刻化被动为主动,一手揽住夜晚清的腰,一手托住夜晚清的后脑勺,舌尖开始穿过交织的四片唇瓣,开始尽情的攻城略地。 室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升高许多,夜晚清攀在楚辰暄脖子里的手慢慢滑下来,在楚辰暄腰的腰际停住,双目紧闭,在楚辰暄强烈的主动中默默承受着。两个人第一次在这件事上这样齐心尽力,楚辰暄的呼吸都渐渐粗重起来,揽住夜晚清腰的手也开始不轻不重的在她的腰部,背部甚至臀部忘情游走。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窗台上又传来急促的敲打声,似乎在催促楚辰暄尽快出去,全身心投入的两个人身子一僵,夜晚清张开眼睛,发现楚辰暄正垂眸看着她,眸中有未散的情欲,有直白的不舍,但更多的是无奈。 夜晚清读出了楚辰暄眸中的选择,松开环住他腰的手,两人停止激吻,唇瓣分离,片刻之后,楚辰暄低头在夜晚清的额头印下一吻,满脸歉然的离开了。 夜晚清转身,目送楚辰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半晌,似自语更似自嘲:“看,即便我有心,也是留不住你的,那么,这个离别,也算美好吧?” 我和你吻别,在这深邃的夜色里。从此天各一方,相忘江湖。你有你的天下社稷,我去我的天涯海角。 夜晚清又独自怅然许久,才缓缓起身,回到寝殿,将所有宫人都遣退,只留下青柠和桔梗。 “小姐,你交代的事情奴婢都做好了。”青柠低着头,神情里有一丝难过,“另一件事,也如小姐所猜测。” 夜晚清的神情里闪过一丝难堪,但也只是一瞬,便颔首道:“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的桔梗心底隐隐闪过一丝不安:“小姐,你们在说什么?” “桔梗,以你的聪慧,不如猜猜看?” 夜晚清嘴角的嘲讽桔梗见过无数次,但唯有这一次,是对着她的。桔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整个人依旧保持着镇定:“小姐说笑了,奴婢怎么可能猜得到?” “是吗?”夜晚清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桔梗神情里的犹豫显而易见,然而片刻之后,桔梗跪倒在地,用平稳的语气道:“奴婢不知,还请小姐明示,若是奴婢有做错的地方,小姐要打要罚都可以,只请小姐不要再和奴婢打哑谜了。” 不愧是…… 夜晚清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桔梗,突然笑出了声:“好,好,好!不愧是楚辰暄调教出来的人,即便在我身边待了快六年,也依旧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桔梗蘧然色变:“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吗?”夜晚清的笑声变得冰冷起来,“需要我一一细数是吗?” “小姐……”桔梗抬眸,眼神里有些许犹豫挣扎,然而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哀求,“小姐,你要相信奴婢啊……” 夜晚清起身,走到桔梗面前蹲下,与她平视,平静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惊涛骇浪:“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就一一细数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总归你在我身边六年,也算兢兢业业,是值得我花费这些精力的。” “小姐……我……”在夜晚清身边六年,桔梗对夜晚清的每一个眼神都十分熟悉,所以她意识到夜晚清接下来的话一旦说出口,那么…… 然而夜晚清抬起食指压在她的唇上,堵住她将要出口的话:“嘘——不要说话,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所以现在,你只要安安静静听我说便是。” 说完这些,夜晚清站起来走回到之前坐的美人榻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眼睛不再看向桔梗:“六年前,我在解元寺桃花林救了楚辰暄一命,却也结下些许口舌之争,作为那日唯一一个去解元寺的官家小姐,楚辰暄要查到我,简直易如反掌,而后,便有了我偶遇你的‘卖身葬父’。周全如楚辰暄,自然会给你一个近乎真实的出身,而你的任务也很简单,只是不定时的向楚辰暄报告我的近况便可,因我时常差你出府办事,所以此事对你易如反掌,因此你的忠心,很容易伪装——甚至可以说,也许是真的。只要不与楚辰暄的命令相冲突,你就是忠于我的——也唯有这样,你才不可能露陷,毕竟楚辰暄根本不会做不利于我的事。对不对?” 桔梗霍然抬头,眸中的惊讶已然间接证实了夜晚清的话。 夜晚清的目光依旧没有落在桔梗身上,却仿佛看到了桔梗的反应,继续说道:“所以我才会在及笄礼那日收到选秀入宫的圣旨,所以在初入东宫后你会立即改口不再称我为‘小姐’,所以你才会总是有意无意的向着楚辰暄说话,所以今日你出宫了,于是楚辰暄便来了。啊……不如让我猜猜看……”夜晚清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诡异的轻快,“桃花殿自然有人向楚辰暄报告我的近况,然而楚辰暄并不在意,于是今日你便忍不住亲自去找他,请求他过来看我,是不是?” 桔梗低下了头,知道所有的辩解都只是引人发笑而已,于是点头道:“小姐所言不错。” 虽然心中早有定论,然而听到桔梗的回答,夜晚清眸中还是闪过一丝惊痛,只是语气里却并没有显示分毫,因此低着头的桔梗根本无从发现,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 【正文1007,关于桔梗,其实很多伏笔,有亲们发现嚒。。。】 接下来,出宫 良久,夜晚清叹息一声,语气中的坚决却叫人无法忽视:“所以我才会说,只要不与楚辰暄的命令相冲突,你是忠于我的――毕竟我们朝夕相处六年,你对我,并非全然无情,若非如此,今日,你也不可能好好在这里,我也不会在开始的时候给你一次机会。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但是桔梗,这一声‘小姐’,从此你不能再叫了。” “小姐!”桔梗猛然抬头,眼中已然蓄了些许泪光,“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也不想瞒你的,奴婢是忠于你的……” 夜晚清冷漠的指出现实:“可你是楚辰暄的人。” “可……可太子殿下是让奴婢来保护你的啊,小姐,奴婢真的不曾背叛你!小姐……”桔梗的情绪激动起来,然而越激动便越觉得浑身无力,似乎是哭喊的太过用力,连头也开始晕眩起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桔梗失声道:“小姐,你――”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小姐,桔梗怎么了?”原本愤愤然的瞪着桔梗的青柠花容失色,她虽然气愤桔梗是太子派来的人,然而桔梗陪在夜晚清身边六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利于夜晚清的事,因此青柠其实只是恼怒桔梗的来历和欺瞒,却并不曾真的憎恨桔梗,所以见到桔梗说着说着晕了过去,忍不住出声劝道,“小姐,桔梗纵然有错,可……” 夜晚清默默地掏出手绢,擦去食指上残留的粉末,淡淡道:“不过是迷药罢了,无论如何,好歹主仆一场,我如何会要她的命?难道在你眼中,你家小姐就这么冷血无情吗?” “小姐……”青柠知道夜晚清心情不好,听见夜晚清口中的自嘲之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轻跺了跺脚,想办法转移话题,“小姐,奴婢怎么会这么想!可是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夜晚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作为掩饰,而后淡淡道:“当然,是出宫了。” “出宫?”青柠的语气里满是疑惑,“出宫做什么?怎么出宫?” 夜晚清扶额。 青柠机灵的时候是很机灵,然而迟钝起来却简直能让她无语,难道她真的没发现她最近到底在研制什么药,而她方才让她赐给桃花殿宫人们的糕点里下了慢性迷药,而现在似乎已经发作,因此寝殿外根本没有任何声响吗?而她与哥哥这段时间频繁的书信往来她就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你想把桔梗扶到门边,然后随我来吧。”夜晚清决定放弃解释。 其实对桔梗的怀疑并不是一朝一夕了,自从入了东宫,夜晚清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桃花殿太合她的心意了,就算楚辰暄实现对她做了调查,也不可能细致到如此程度,而桔梗在进攻之后的能力仿佛高了很多,许多交给她的事她一个良娣身边的宫人竟然能全部做到,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宫中有什么势力支撑。而有些事,夜晚清记得自己并没有对谁提起过,桔梗却知道了,显然她有别的途径去了解这件事,甚至实在是太过了解了,所以她觉得自己知道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泄露了太多。 离开 而夜晚清选在今夜与桔梗摊牌,不过是想知道桔梗在经过这六年的朝夕相处之后,到底有没有真的把她当主人,而将楚辰暄放在第二位,若是桔梗在第一时间承认了,那么她会带桔梗一起走,若是桔梗并不愿意坦陈,那么她便会被留下――毕竟带两个人出宫比带一个人要不容易多了,要知道光是这桃花殿,守卫就已经固若金汤,而人生地不熟的她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三个人一起离开桃花殿再顺利出宫…… ――简直难上加难! 青柠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迟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上夜晚清的脚步,低声应道:“是。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夜晚清带着青柠往桃花殿内的暗道走去。 原来这皇宫之中,不单坤和宫倾夏阁有暗道,好几座宫殿都有暗道,为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所以夜晚清也必须感谢楚辰暄对她的用心,将东宫除了他自己寝殿以外唯一有密道的宫殿给了她住。 ――这个是夜炀清多方查探得到的结果。 夜炀清这段时间在翰林院已经渐渐站稳脚跟,有些绝密的资料也可以不着痕迹的接触到,否则夜晚清根本不会挑在这个时候离开,毕竟如今这样的多事之秋,宫里宫外草木皆兵,若是冒冒然出宫,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但若是通过天楚王朝开国皇帝在建设皇宫时让工匠预先留下的逃生密道离开,那便又完全不同了。 虽然离开皇宫意味着夜晚清要与楚辰暄永别――那个她前世今生唯一动过男女之情的男子――然而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实在让她向往,因此只是畅想这些,夜晚清便已经开始兴奋了,脚步越来越轻快,而青柠也仿佛被夜晚清的愉悦所感染,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密道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再回头看一眼,也因此她们谁都没看到,靠在门边的桔梗,似乎微微动了动眼皮。 翌日。 天楚王朝又发生了一件飞快传遍大江南北的事情―― 东宫桃花殿走水,良娣夜氏与陪嫁丫鬟青柠与寝殿一同化为灰烬,而另一名陪嫁丫鬟桔梗则因为在寝殿门口值夜而逃过一劫。 之后宫中侍卫在夜良娣寝殿周围找到了未烧尽的动物油,又在夜良娣书房里发现了来自王皇后的书信,书信的内容据说都是威胁夜良娣为其效力,最后甚至扬言若是夜良娣不遵从她的命令,她便要夜良娣不得好死。 ――而夜良娣的悲惨命运,似乎昭示了王皇后即便被迁到静安殿,也依旧有能力言出必行的威胁太子妃嫔。 太子震怒,瑞康帝震怒。 于是后位摇摇欲坠的王皇后,终于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王氏一族经此一事,一下子没了气焰,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连依旧位高权重的王丞相,也没敢为王皇后的被废而上奏折申诉,连质疑那些书信的真假都不曾有。而文武百官也心照不宣的知道,王氏的鼎盛时期已经过去,将来,会是太子的天下。 凌风阁,湘月 于王氏而言,最幸运的事大概是赵王虽为及冠却已经封王建府,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牵连,而只要赵王还在,那么王氏就不会彻底没落。请使用访问本站。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王爷,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罢了,毕竟王皇后――哦不,王庶人被贬后,其贴身宫人交代了王氏这些年犯下的种种罪行,除却除去受宠妃嫔,使怀孕妃嫔小产等事外,竟然还有当年挑拨瑞康帝与黎皇后关系,导致黎皇后郁郁而终这样的事,想来这件事太子早就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这些年与王庶人的关系一直这般恶劣。 若不是王庶人诞育皇子有功,只怕早就难逃一死,作为王庶人之子,赵王自然也不会被太子所喜,所以赵王的将来,风雨飘摇。 在众人看来,太子损失了一位良娣,然而却在与王氏这场斗争中几乎不战而胜,自然是赢的畅快。即便那位良娣是新晋翰林院学士的嫡妹,却因此反倒不用担心夜学士会被王丞相所拉拢,从付出和收获的角度来说,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然而此时本应该春风得意的太子殿下,却正站在桃花殿的废墟旁,神情阴郁,而他的身后跪了一位沉默不语的素装宫女。 楚辰暄的眼睛望着桃花殿内被烧掉一半的桃花林,语气冰冷:“到底怎么回事?” 那素装宫女颇有些临危不惧的气势,即便楚辰暄的语气这般不善,她却依旧语调平静:“良娣看穿了奴婢的身份,用药将奴婢迷晕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楚辰暄转身,一字一顿的叫出桔梗的旧名,似在提醒她若不实话实说,便会有怎样凄凉的下场,“湘月,当初孤会送你去晚晚身边,除却你身手不错,更重要的是,你的胆识和智慧都是凌风阁那一批里的佼佼者,而这六年来你也确实没有令我失望,但如今你却告诉我,你朝夕伴在晚晚身边,竟然连她策划离宫这样的事都丝毫不曾察觉?!” 原来桔梗原名湘月,是楚辰暄的外祖父安国公送给他的“凌风阁”里的人。凌风阁本是安国公用来收容伤残的手下,后来在年幼的楚辰暄手中被经营成网罗江湖高手,并收养一批孤儿专门培养成各种人才的组织,其中的大部分核心人物依旧是安国公所收容的那些足智多谋,却在战场上不幸伤残而导致仕途无望的铁血军人,这些人对安国公及楚辰暄忠心耿耿,又足智多谋,在楚辰暄的带领下,凌风阁在江湖上颇为有威名,江湖人士只知凌风阁与官府有关系,却无人知道那是太子的附属。 而桔梗――也就是湘月,正是凌风阁从小培养的湘字辈孤儿中的一个。 桔梗的父母亲人在一场洪水中统统丧生,那年桔梗九岁,而在她见惯人间冷暖,快要饿死路边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位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少年,那位少年问她想不想活下去,她毫不迟疑的点头,从那年起,她更名湘月,成了凌风阁湘字辈的一员,直到十三岁那年,被派遣到夜晚清身边。 你,想都不要想 听出楚辰暄口中的怀疑和威胁,桔梗却依旧语调不变:“良娣对奴婢早有怀疑,因此这些事都刻意避着奴婢。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言悫鹉琻殿下也知道,凭良娣的智谋,若是想要瞒着奴婢,并非难事,何况良娣与夜学士的书信一直有专人暗中过目誊抄,他们也并未发现什么,而这段时间良娣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言行多有反常之处,所以,良娣借此时机有心隐瞒奴婢,实在是易如反掌。” 桔梗的话有理有据,对于夜晚清的能力,楚辰暄是清楚的。沉默半晌,楚辰暄突然皱眉道:“最近他们的通信可频繁?” 桔梗的语气里带出一丝或然:“十分频繁,不过大多都是青柠去送信,奴婢也偶尔送过几次——殿下为何如此问?每次消息堂的人誊抄了信件,不是都会送给太子殿下过目的吗?” 谁知这话一出,楚辰暄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黑润浓墨:“梅卿……你的胆子……” 楚辰暄不过短短六个字,桔梗却已然听出了端倪,失声道:“殿下的意思是,梅承徽扣住了誊抄的书信,瞒着殿下您……这……梅承徽出身消息堂不错,可她怎么能控制消息堂的日常工作……难道,难道桃花殿和奴婢送给殿下的消息,也被梅承徽扣下了,所以殿下您才会姗姗来迟,而良娣才会……才会负气而去?!” 桔梗这话说得极为巧妙,不着痕迹的将夜晚清的离开归咎于梅子衿扣留消息,导致楚辰暄不能及时、准确的掌控夜晚清的情绪变化,以至于错失了最好的和解机会,让双方产生误会,使夜晚清负气而去——而以夜晚清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完全是可能的,若是楚辰暄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么夜晚清是否本就有离开的念头自然就会被他忽略。 所以桔梗这番话,可谓一箭双雕,一方面断了梅子衿的路——要知道,骄傲如楚辰暄,怎能允许自己的属下瞒着自己搞这样的小动作,还气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另一方面,也为夜晚清留了后路——即便他日夜晚清被楚辰暄找回来,亦可归咎于梅子衿的刻意挑拨隐瞒,毕竟负气离去和主动策划逃离,在楚辰暄看来,绝对是两码事。 ——在凌风阁做训练机器的四年,和在夜晚清身边饱受信任关怀的六年,毋庸置疑,桔梗心中的天平,早就偏向了夜晚清。 楚辰暄早就察觉梅子衿有些许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只是看在故人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前些日子,为了威慑她,他已经断了她的一条臂膀,谁知她竟然依旧不知悔改…… 楚辰暄的声音已经冷若冰霜:“难怪最近桃花殿的消息少得很……梅卿,既然你一再罔顾……”说到这里,楚辰暄不再继续说,半晌,才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桔梗道,“起来吧,重建桃花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毕竟晚晚的喜好,没人比你更清楚。” 没料到自己竟然不用接受任何惩罚,桔梗深深一拜:“谢殿下恩典,奴婢一定竭尽所能。” 楚辰暄“嗯”了一声,便跨步离开。桔梗仿佛听到空气中传来楚辰暄的低语—— “晚晚,你以为伪造那些书信替我送了王氏一程,我便会许你自由么?你,想都不要想……” 被困 时间倒回到夜晚清离宫的那一晚。请使用访问本站。 夜晚清虽然如愿以偿的从桃花殿的密道离开东宫,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冷宫那边偷偷出了宫,然而接下来的路,却没有那么欢畅了。 尽管哥哥夜炀清在书信中用暗语一再交代她出宫后她立刻去找他,他会替她安排去处,然而夜晚清却并不打算去。抛开哥哥对她的执念不说,毕竟她是诈死离宫,在世人眼中,她夜晚清已经是个死人,所以她已经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可能被认出的任何地方,更何况一旦她的诈死被楚辰暄看穿,那么以他对楚辰暄的了解,哥哥立刻就会成为被监控的对象,而她若是真的去哥哥为她安排的去处,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罢了。 所以夜晚清出宫后,让青柠想办法一早混出城门,而后留下记号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她,而她则孤身一人去状元府,取一些自己前段时间送出宫安置在状元府――不,如今已是学士府――的东西,顺便,单方面与哥哥告个别。 然而夜晚清没想到,楚辰暄的动作比她想象的更快,更猛烈――他竟然以夜良娣遭遇不测,恐夜学士亦遭牵连为由,派兵将夜府团团围住!名为保护夜学士安全,实际上是控制夜府!而那时,夜晚清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又在那里留下一封信,正准备翻墙离开! 楚辰暄与士兵是一起到的,于是夜晚清只好仓皇折回,随意找了一间屋子躲了进去。 虽然楚辰暄在门口说得好听,然而进了夜府,便不顾夜炀清的再三阻拦,命自己的心腹一间间搜查过去,夜炀清本就为失去了夜晚清的消息而焦虑不安,可见到楚辰暄这副架势,自然是不能容忍的:“太子殿下,微臣虽然人微言轻,但也不能容忍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名义的搜府,若是传出去了,微臣以后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而太子殿下这般无理行为,又如何让朝臣心悦臣服?” 楚辰暄冷笑一声:“夜学士多虑了,孤今日之行所为何事你我心知肚明,能进来的都是孤的心腹,而你夜学士御下的本事孤还是相信的,谁敢传出闲话去?夜学士不必多言了!” “太子殿下何意?难道太子殿下闯入臣下府邸,肆意搜查,一句‘心知肚明’便可盖过?太子殿下可是储君,未来的一国之君,若是这般打马虎眼,以后官员有样学样,那我天楚岂不危哉?” “够了!”楚辰暄的耐心似乎已经告罄,不再打官腔,冷冷道,“夜炀清,若晚晚真的出事了,你还会有闲心在这里与孤理论?晚晚到底是被你藏在这里,还是藏在别处,孤一处都不会放过!夜炀清,你需记住,你的妹妹夜晚清已经死了,待孤找回晚晚,她与你便在无任何关系了。” “太子,你!”听出楚辰暄话中的意思,夜炀清脸色微变,“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躲过一劫 楚辰暄轻笑一声:“何意?意思就是,孤会上折,请求父皇追封晚晚为太子妃,入葬皇陵,而将来,孤会遇到一位与晚晚容貌一般的女子,带回宫中册封为妃,而她,与你们夜家再没有半分关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说完这句话,楚辰暄不再理会夜炀清,对着属下道:“快给我搜!遇到阻拦,一律拿下!” “是!”一群显然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四处散开,夜炀清知道拦不住楚辰暄了,干脆不再说话,对于夜晚清的去向,他如今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暗暗祈祷她不会被楚辰暄找到! 夜晚清慌乱中躲进去的是一间客房,夜炀清初到楚城,夜家本就没有多少亲戚,也都不在楚城,因此客房根本没人住过,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就很少,夜晚清扫过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加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的房间,正想要立刻换一间去躲,谁知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你去这边,你去那边,其余人跟我来,床底、床顶和柜子都不要放过,注意是否有密室,听到没有?” “是!” “靠!”夜晚清低咒一声,“一群混账!” ――那现在让她往哪里躲?难道这次策划已久的炸死离宫最后竟然变成出宫一日游的闹剧?早知道就不来哥哥府里拿之前送出来的药了!反正药方都在她脑子里了,只是配起来麻烦点,有几味药材难找点……罢了! 楚辰暄这厮,实在欺她太甚!她才不要回宫!所以,现在该躲在哪里?! 夜晚清的目光再次扫过屋子里简陋的让她想哭的的摆设,再想到刚才楚辰暄属下的那句“床底、床顶和柜子都不要放过”,脑中一片空白。 屋外不停的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而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夜晚清心里的急切也越来越多,终究天无绝人之路,夜晚清无意中抬头,发现屋子的横梁相当宽,若是她侧着身子躺在上面,以屋子里的昏暗程度,配上她这一身夜行衣,应当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吧?! 想到就动,夜晚清的袖中正带着她今晚翻冷宫宫墙和不久之前翻桃花殿宫墙所用的工具――终端系着铁钩的天蚕丝。 夜晚清熟练地将铁钩抛到了梁上,用力拉了拉确保稳定,便踏着墙拉着天蚕丝爬上了横梁――其实这个神奇的王朝是有轻功的,不过轻功对练习者的天赋和身体状况要求十分严苛,而且必须从小练起,因此夜晚清这具小姐身子也只能学了些许皮毛,能让她在工具的帮助下顺利飞檐走壁罢了,连哥哥夜炀清也因为学习时间太晚,而成就不大。 夜晚清才堪堪爬上横梁,便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至她的门口,于是连收回天蚕丝都来不及,夜晚清便急匆匆侧躺下,屏住呼吸,她才做完这些,门便被暴力的打开,一个黑衣人飞奔进来,熟练的拉开床帘,又低头看了床下,再打开柜子,又跃到房顶,之后又在他觉得可能有机关的地方摸索了几下,见一无所获,便匆匆离去。 黄雀在后? 虽然那人连房门都不曾关,但夜晚清却暗中松了口气――这是暂时安全了吧?然而她还来不及继续愉快,便觉得自己手上一紧,而后整个人便被拉了起来,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夜晚清的心几乎都要跳出胸膛了――这、是谁?! “你……”夜晚清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无比沙哑,只好吞了口口水润喉,继续低声道,“阁下……阁下是哪位?” 那人将夜晚清倏地拉起来制在胸前,却保证他们稳稳的站在梁上,显然功夫相当好。请使用访问本站。 不过那人虽然将夜晚清制在胸前,举止上却并没有给夜晚清丝毫轻薄的意思:“你是不是在数月前去过漓香楼?”竟是一个声音相当好听的男子,而且光听声音,便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夜晚清的心也在那一刻安定下来――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楚辰暄的人,而且,应该也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但是……漓香楼? 夜晚清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来这个有些耳熟的地方是去年楚辰暄带她出宫时去的一个酒楼,她记得那里的说书先生还说了个有意思的故事。 那日她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可能结下什么仇怨,所以夜晚清想也不想便道:“似乎……在数月前去过。” 男子好听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大起伏:“原来真的是你。” 原来真的是她?夜晚清一头雾水。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时刻就不用旁敲侧击了:“阁下此话何解?” 男子却觉得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并不理会夜晚清的问题:“你与夜炀清是什么关系?” 夜晚清沉默了。 若她说她是夜晚清,那她诈死之事便会被这个男子知道,而她对这个男子一无所知,若是贸然相告……可若是不如实相告,这个男子若是劫持了她,那么日后必定会知道…… 夜晚清忽然觉得,这个问题,竟然难得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夜晚清决定才轻声道:“我与夜炀清的关系,对阁下来说很重要么?我与阁下既然同是梁上躲人,也算有缘,阁下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若我能做到,自然无不应允。” 然而男子的话却让夜晚清出了一身冷汗:“你是夜晚清,夜炀清的妹妹,那位怒气冲冲的太子正在寻找的良娣。” “你……”夜晚清骇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庆幸自己刚才选择转移话题,而并没有欺骗他。 男子却突然笑了:“不用惊讶,你的丈夫与你哥哥在前院的争执我恰好听到了而已。” 前院的争吵?夜晚清微微颤着嗓子道:“你方才在前院?”那岂不是她在屋子里的时候,他还没进来?那他是如何进来的?!门和窗一直都是关着的不是吗! “那倒也不是,”男子的回答让夜晚清微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心情,“我只是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而已。” “你一直在这里?!”前院距此有好几百米,何况还隔着许多建筑,他竟然在这里就能听见?!这耳力,该如何去形容?! 合作? “嘘,不要说话!”夜晚清还想再说,却被她身后的男子制止了,男子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有人折回来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夜晚清闻言下意识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幸好男子让她靠在他身上,这姿势比她刚才慌乱中侧卧在横梁上可要舒服多了,而看位置,那男子应该是背靠着横梁中间的柱子上,虽然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并不能很好的贴在柱子上,不过还好屋子里够暗,因此若不是在屋子里点许多灯笼,再仔细往横梁上看,应当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然而夜晚清暗中观察分析完这些,也没有听到任何人声响,正要开口询问,才听到隐隐约约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立刻分散到这个院子里的所有房间去了,而这间屋子里也飞快的闪进一个黑衣人,重复了之前黑衣人的动作后悄然离去。 片刻之后,夜晚清身后的男子才轻声赞道:“先故意打草惊蛇,令人放松警惕,而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太子果然好手段。” 夜晚清抿了抿唇,有些沮丧的想着,今日若不是遇到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男子,恐怕她现在已经被楚辰暄抓回去了吧? 然而这个男子的听力竟然这般惊人……夜晚清自从被种下同生蛊后,五官异常敏锐,一般她在寝殿内休息,甚至能听到寝殿外宫人并不大声的交谈,然而楚辰暄手下这批人身手不凡,又刻意隐藏行踪,压低脚步声,这个男子却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而在这不并不宽阔的横梁上,男子一边制住她,一边似乎十分轻松的就让两个人都稳稳当当的站在上面,甚至夜晚清大半个人是靠在他怀里,完全依靠他来维持平衡的――这样俊俏的功夫和敏锐的感官,很显然这位男子是为天赋异禀的江湖高手。 若是如此…… “阁下漏液来访,究竟所为何事?”夜晚清试探的问道。看起来不像是敌人,这样的话,是不是…… 男子轻笑一声,拆台的话由他说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就好像是一位多年不见的好友丝毫不见生疏的问候一般:“你可以直接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不必拐弯抹角。” 夜晚清被男子突来的直白噎住了,顿了顿后干脆从善如流道:“既然阁下喜欢开门见山,那我也就不扭捏了,不知阁下为何会这个时间出现在我哥哥的府邸,而接下来,又想要做什么呢?”最后一句,却是照搬男子方才的话了。 男子的声音里已经隐去了笑意,然而那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却依旧在:“不过是公干罢了,而如今,很显然这位太子殿下不打算轻易撤兵,你既然是夜学士的亲妹,对学士府想来比我要熟悉,不如我们合作,一道出去如何?” 夜晚清的声音里含了一丝警惕:“凭阁下的功夫,不带着我比带着我更容易出去吧?何况阁下漏液不请自来,却不知所谓的‘公干’是为何事?” 只有与我合作 夜晚清对这个男子的来历实在不知该从何猜起。请使用访问本站。若他是楚辰暄的人,那她早被拿下,若他是王氏的人,那她也早被带走。若是其他什么党派的人,那么夜晚清就实在猜不到了!毕竟她一入楚城便进宫,为了不引起楚辰暄的不悦,后来她尽量控制与哥哥的通信,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内容去谈及朝中群臣,而哥哥也不喜欢把朝堂上的糟心事说给她听,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哥哥在翰林院这段日子结交了哪些人,又和哪些人关系对立,以至于引来这样的高手。 而这位明显的高手,虽然目前为止都对她很客气,却也一直死死的制住她,而他所谓的“公干”…… ――若他所做之事会危害到哥哥,那么她即便冒着被楚辰暄抓回去的风险,也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下了这个决心的时候,夜晚清自由的一只手已经悄悄往袖袋中探去。 然而手指还未触到袖袋里的药物,便被男子轻巧的擒住了。男子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含了几丝冷意:“我早就闻到你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并且都不是俗物。然而不管俗不俗,药是不会认主的,夜姑娘可莫要轻举妄动。” ――他明知她是太子良娣,学士亲妹,却称她为夜姑娘。这个有些新鲜的称呼让夜晚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信息,不由得浑身发颤! 她身上此刻携带的药都是她这几年来制得的极品,又是放在密封的药瓶中,男子竟然能闻到药香,甚至还断定都不是俗品…… ――要么这男子也是一位嗅觉领灵敏的炼药高手,要么这男子见识十分广阔,甚至他的身边也有很多奇药! 他,到底何人,来自何方,所为何事?! 夜晚清强压下心底的万千疑虑,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既然阁下是来夜府‘公干’,又怎会不事先了解夜府的布局?既然阁下知道我是太子良娣,那么也该知道我根本不曾在这府中住过,又谈何熟悉此宅呢?” 男子并没有马上回答,似在思考,半晌,柔声道:“倒是我思虑不周――夜姑娘是不敢信我,不过,夜姑娘应当也不想再去做什么太子良娣吧?”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也隐瞒不了,否则她又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于是夜晚清用干脆的语气简短有力的答道:“没错。” ――所以他称呼她为夜姑娘,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她不想做太子良娣?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男子的语气与刚才无异:“那么,若是夜姑娘想要不再回宫,今日只有与我合作。” 男子的话只说到这里,语气也是一贯的温柔,然而夜晚清却从他的话里听出浓浓的威胁――若你不合作,那我只好送你到太子手中了。 夜晚清神情僵住,片刻后冷笑道:“若所谓的与阁下合作不过是从狼穴到虎窝,那我宁可回宫,至少太子,并不会伤害我。” 好,我信你 男子似乎十分欣赏夜晚清的直白,语气里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来是我的‘公干’惹得夜姑娘不放心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若姑娘敢信我,那么且请姑娘放心,我不过是来找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并不想与令兄为难。今日会遇到姑娘,也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夜晚清似乎隐约摸到了男子的喜好,于是继续直接道:“要我如何信你?我甚至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就在男子的沉默让夜晚清以为自己的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回答时,男子却忽然开口了,然而只有言简意赅的一个字:“霄。” 男子这个字说的又轻又快,夜晚清稍微回忆了一番,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萧公子?” “明霄。” 夜晚清依旧有些在状况外:“名霄?抱歉,我还以为是你姓萧。” 被今晚各种情况弄得有些心力交瘁的夜晚清根本不记得,她在漓香楼听过的那段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男主人公的名字正是明霄――今夕何夕楼的楼主,明霄。 ――原来,这位武功奇高的男子,正是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至于他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最近有些无聊,所以随便接了个小单子罢了。谁知竟然碰巧遇上良娣逃宫这样的事,还偏偏遇到了正主,而这原本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良娣,竟然是数月前漓香楼里说出那番话的女子…… 所以说机缘巧合这四个字,有时候当真妙不可言。 明霄无意纠正夜晚清的误解,回归正题:“现在,可以谈谈合作的事了么?” 夜晚清并没有马上回答。 名字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更改的代号,其实她更在意的是他所谓的“公干”到底是什么――更简单的说,他到底是敌是友。 “怎么,你不信我?”明霄看出夜晚清的疑虑,语气泛冷。 夜晚清这次并没有犹豫:“怎么可能?我相信你宁愿不说,也不会骗我,你说你叫霄,那自然不会是假名。” ――她身后这个男子似乎十分在意她是否说实话,这也是他一开始故意试探她,之后在她直接说出心里话的时候态度便会越来越好的原因,而基于此,这应当也是一个不喜欢说谎,甚至不屑于说话的人――尤其此时,她并没有让他说谎的价值,因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便他现在打晕她强行带出去,也未必是不可能办到的事,然而他却偏偏要征求她的意见…… 不得不说,这个男子……还真是挺有个性的。 明霄微微一怔,心底忽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暖流。 夜晚清却完全察觉不到他情绪上的变化,决定将直白进行到底:“开门见山的说吧,我只想知道阁下是敌是友。至于敌友的标准,以阁下之聪慧,想必不用我明说了吧?” ――虽然他说不会与哥哥为难,但并不代表不会与她为难,她可不想到头来,死在文字游戏上! 明霄再开口时,语气已变的十分温柔:“我怎会与夜姑娘为敌?”话中的笃定之意,令人无从怀疑。 思考片刻,夜晚清一字一顿道:“好,我信你。” 走吧 一刻钟后,两个人站在了距离夜府两条街的地方。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夜晚清确实对夜府不熟悉,然而夜炀清却在这几个月里修缮了些许逃生所用的密道,自然在第一时间用暗语写在信里告诉了夜晚清。 而夜晚清为了不过多暴露哥哥的底牌,选择了最不隐蔽的一条,只是与她“合作”的这个男子竟然练有出神入化的轻功,甚至带着她一个成年女子也依旧轻松的飞檐走壁,于是他们便趁着夜色和夜晚清提供的可能最难有守卫的部分,两个人用十分少的时间便离开了夜府。 直到此刻,夜晚清才有机会看到男子的容貌―― 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紧身夜行衣,勾勒出男子健硕却并不肥胖的身形,容貌十分俊美,那双眼睛带笑的时候总叫人心生好感,但若是敛了笑意,便会透出些许威严,也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总觉得那种威严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男子戏谑的眼神中有些仓皇的收回一直打量的目光,夜晚清抱拳道:“今夜多谢霄侠士仗义相助,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这些,夜晚清也不等明霄回答,转身就走。 没有听到明霄出声,夜晚清的脚步越来越快――这个男子来历不明武艺高强,若他突然有了什么歹心……夜晚清虽然觉得就这样跑路有些不仗义,但毕竟她是逃宫的良娣,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是谨慎些更好吧? 然而…… 夜晚清怔怔的看着站在她三米开外,除却几缕发丝被夜风吹起,其身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的男子,皱眉道:“合作不是已经结束,阁下这是何意?” 明霄看着夜晚清皱的快能夹死飞虫的眉毛,再配上她一脸的挫败,不由失笑道:“夜姑娘确定,你可以出得了城门?” 似乎是为了配合男子的话,远远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粗犷的男声:“都快点,所有交通要塞皆要守住,太子殿下亲自下令,拦截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说是与桃花殿失火有关,切不可放松,听到没有?!” “是!” …… 男子笑意盈盈的望着夜晚清,并没有在说话,然而那双含笑的眼眸却仿佛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夜晚清虽然很不想再与男子有所瓜葛,然而……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夜晚清勾起唇角,扬起一个明艳中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还是霄公子思虑周全,我只想着不能再拖累霄公子了,如此看来,只能再麻烦公子一次了。” 夜晚清的笑容显然取悦了明霄,明霄仿佛不记得夜晚清刚才脚底抹油的事了,也不拆穿夜晚清拙劣的借口,只是一步一步走到夜晚晴身前,淡笑道:“走吧。” 夜晚清立刻狗腿的跟了上去。 夜色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如闲庭漫步一般行走在楚城的街道上,却奇迹般的避过了所有正在巡逻搜查的官兵。 交换 若是凭夜晚清一己之力,要出这城门显然是不容易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如今已是深夜,然而城门口却齐刷刷站着几十个士兵,不单正门口如此,连一些不常用甚至鲜少开放的城门亦是如此。 不过这对擅长轻功的武林高手来说并不是问题。 对于一个身边还有用药高手的武林高手来说,那就更加轻松愉快了。 尽管作为都城的楚城守卫犹如铁桶,然而明霄与夜晚清两人找了一处守卫薄弱的城墙,先由明霄用轻功踩着微微倾斜的城墙飞身上去,用夜晚清炼制的特效迷药将士兵迷倒,而后明霄再下来带着夜晚清一道上去。 十几米高的城墙,明霄竟然带着夜晚清轻松的跃了上去,当双脚踏上城外郊区的土地,夜晚清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而此时,天色已有些微微透亮。 夜晚清本想再次向明霄告别,却在开口之前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踌躇起来。 明霄看出夜晚清的犹豫:“夜姑娘何事烦忧?” “不瞒霄公子,”夜晚清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眼前的男子似乎还蛮乐于助人的,重要的是她除了他也无法再求助其他人了,“我的丫鬟还在城内,可是依现在的情形……她怕是出不来了……” 以楚辰暄的性子,他必然将青柠的画像给了士兵,而将她的画的似是而非,这样一来,青柠要出城,简直难如登天…… 明霄赞同的点了点头,却一句话将夜晚清拍死:“所以呢?” 所以呢!简直明知故问!明明都送她送到这里了,现在却开始摆谱!夜晚清强压着心头的郁闷,眨了眨眼睛,蓄水的双眸里立刻染上几分可怜之色:“所以霄公子能否再伸援手?若是凭我一己之力,恐怕只能是自投罗网了……” 明霄的眼里似乎闪过几丝不忍,又似乎看穿了夜晚清的伎俩,总之最后只是含笑道:“若要助夜姑娘一臂之力也并非不可,只是……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姑娘以为呢?” 果然这个时代是没有雷锋的!夜晚清咬牙,但却也因此反倒放了心――若是一个陌生人毫无所求的帮助她,反倒要让她思忖再三他的目的,但若是条件交换,不过是利益上的互利互惠,便不用思考的太复杂了。 夜晚清敛眸,再睁眼时眸中的楚楚之色已然尽散:“公子觉得我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呢?” 见夜晚清收了装可怜的表情,明霄似乎有些遗憾,单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番才道:“以身相许?” 夜晚清:“……”正要开口,却猛然回想起他最后一个字用的是疑问语气,于是勾唇,淡笑道,“公子莫要玩笑了,眼瞅着天要亮了,我那个笨丫头只怕要准备出城了。” 明霄也勾起唇角:“姑娘实在不解风情,”说完这句,才正色道,“姑娘似乎是个制药高手?” 夜晚清文弦知雅意:“公子觉得我该为公子制些什么药,制多少,才能够让公子将我的丫鬟救出城来与我会合?” 素描 明霄似乎早就想好了,并没有做什么思考便道:“倒也不多,只要姑娘将方才用的迷药药方相赠,并教会我手下人炼制便可。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姑娘以为如何呢?” 方才用的迷药虽然是极品,却也不过是夜晚清所用的众多极品中的一个罢了。这笔交易,对她来说还是赚的。 于是夜晚清想也不想点头道:“如公子所愿。” 明霄亦点头:“不知夜姑娘的丫鬟样貌如何,夜姑娘又是否有信物可以相赠?” 夜晚清想了想,从袖袋中掏出一本装订好的白纸本子,又拿出一支特制的碳笔,对明霄道:“公子且稍待片刻。”说完,便动手画了起来。 ――说起来这本是夜晚清平常记录灵感所用的装备,这碳笔还是哥哥夜炀清在听了她的描述后亲自做的,她带进宫不过几支,如今用的只剩下这一支,离宫时便顺手放在袖袋里了,谁知正好派上了用场。 在明霄饶有趣味的眼神中夜晚清飞快的画了一幅青柠的素描。 前一世的夜晚清曾为了一个任务而特意去学过素描,然而这一世因为碳笔难得,加上夜晚清对素描也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因此此刻画来早就有些生疏,不过摸索了一会儿也就熟练了,加上青柠的容貌她实在太过熟悉,下笔时几乎都不用思考,最后画完时虽然觉得画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却有九分像青柠,若是按图找人,决计不会认错。 将画着青柠画像的纸撕了下来,夜晚清又在下一张纸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字,也撕了下来,一并交给明霄:“第一张纸是我丫鬟的画像,与我的丫鬟足有九分形似,想来不会认错,另一张纸是我随意写的几个字,我的丫鬟认得我的字。” 明霄看着手中巴掌大的纸上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画法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不由得叹道:“姑娘这画法见所未见,我虽未见过姑娘的丫鬟,却也不会再将她认错,”赞完,又打开另一张纸,发现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青柠,桔梗”,于是复又将纸折好,点头道,“没想到姑娘的字并不如一般闺秀那般秀气,反倒有几分大气。”语气之中颇含欣赏之意。 说完这些,明霄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将它扔到空中,空中立刻亮起一朵淡淡的紫花,形状有些模糊,一闪而逝,却并没有什么声音,而后夜晚清便闻到一股异香。 夜晚清还来不及辨别那是什么香气,便听到两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而后眼前闪过两道人影,待她回过神来,便看到有两个打扮朴素的人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两个人跪倒在明霄面前,恭声道:“参见楼主,不知楼主有何吩咐?” ――楼主?夜晚清脑中倏地闪过一道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忽略了?! 楼主……名霄……明霄?! 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 眼前之人就是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 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 夜晚清豁然抬头,看着正在与手下交谈的的明霄,越发肯定,这一定就是那个她曾在漓香楼里听说书先生说过的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难怪他会提漓香楼,大约那日他也在!而他一定是看到了她,所以才会对有她印象! 夜晚清简直要被自己的迟钝打败了!他都提过漓香楼,也说了自己叫明霄,而她居然能理解成“名霄”,只带此刻才醒悟过来!果然是养尊处优久了,便完全没了忧患意识!幸好明霄对她并无恶意,否则她岂不是将自己卖了都不自知?! 若眼前之人正是今夕何夕楼的楼主,那么他这一身武艺也就说得通了,而他去哥哥府中,想必是有人要买哥哥的什么消息!但他又说不会是对哥哥不利的事……那会是什么人买哥哥的什么消息?! 夜晚清的神情变了好几变,思绪甚至更加混乱起来――震撼太多,而谜题更多! 明霄眼角的余光将夜晚清表情上的变化全部收入,但这件事他本就没打算瞒她,于是顾自将手中的两张纸递给手下:“你们立刻进城,找到这位姑娘,安全带到秋叶山庄去――第二张是信物,就说是她的主人托你们去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其中一人双手接过:“是,属下遵命!” 明霄挥了挥手:“去吧。” “是!” 两人飞身离去。 一片茂密的丛林前,只剩下一对年轻男女。 女子身着夜行衣,大约是为了方便,头发用一支玉簪全部盘于脑后,眼神直直的望向某处,显然是在聚精会神的思考着什么,而男子一身藏青色紧身衣,包裹出英俊挺拔的身姿,正含笑望着与他不过一步之遥的女子。 夜晚清近乎发呆的思考着,明霄便一直含笑望着她,直到夜晚清猛然察觉到他在看她,他才抢先开口,语气不紧不慢:“你的丫鬟会与我们在秋叶山庄会合,现在,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会选择性回答。” 夜晚清微微诧异,这么合作?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竟然这般温和好说话?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夜晚清知道明霄并没有在开玩笑,于是立刻说道:“你是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虽是问句,却有九分肯定。 明霄但笑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夜晚清的表情维持着从沉思中惊醒后的淡漠:“既然是明楼主,那么小女子也可以放心了。只是小女子还有一事请教,希望楼主可以为小女子解惑。” 明霄依旧含笑望着夜晚清,语气里的温柔恍若夜晚清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一般:“你问吧。”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得到回答,但夜晚清还是决定问一问:“不知明楼主去我哥哥府上,究竟所为何事?” “这个么……”明霄沉吟,仿佛在纠结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片刻之后,才淡淡道,“若我没记错,这个单子的主人是一个世家千金,所求不过是知道你哥哥的脾性和生活习惯――据说她父亲有意将她许配给你哥哥,这位小姐怕传闻不实,所嫁非人。” 共乘一骑 夜晚清僵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真是一个……好有远见卓识的世家千金……但是…… 夜晚清神情慢慢变得古怪起来,用一种略带质疑的目光看向明霄。这种……的单子,也需要今夕何夕楼楼主亲自出马?! 明霄显然看懂了夜晚晴的意思,微微耸了耸肩,淡淡道:“不过近日无聊,想活动活动筋骨而已。若非此行,也遇不到此等好戏,更遇不到夜姑娘这般的制药高手了。夜姑娘既然知晓今夕何夕楼,想必也知道今夕何夕楼的主业,若是能有夜姑娘的迷药助阵,定然可以事半功倍。” 明霄的坦诚让夜晚清失笑,因为无聊,所以找事做?这位楼主还真是……够别树一帜! “既然如此,”夜晚清心中已经再无疑问,“那我们现在赶去……秋叶山庄?” 见夜晚清竟然不曾借机询问任何关于今夕何夕楼的问题,一种别样的情绪掠过明霄的双眸。 明霄抿了抿唇,颔首道:“如姑娘所愿。” 夜晚清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用一条蜿蜒的路,周围都是长满植被的山,不由得有些茫然道:“不知秋叶山庄距此多远?” 明霄想了想,似在估算:“大概……大概也不过二十多里吧。” 大概也不过二十里?!若是放在夜晚清前世,二十里自然不算远,开车也不过几十分钟的事,然而,这里不是她曾生活过的时代,这蜿蜒的山路,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来说,大概只能走过去了。 ――走二十里地! 虽然夜晚清一直有锻炼身体,但这具身子毕竟娇生惯养久了,哪里能一下子走这么远? 沉默的看着夜晚清深深叹了口气,明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而后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夜晚清被林子里传来的马蹄声吸引了注意力,顺着声远望去,只见林子某处尘土飞扬,慢慢的出现了两匹毛色黑亮的马匹。 “这……”夜晚清转头,看向神态自若的明霄,“这是你的马?” 明霄点头。 夜晚清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再度开口:“可是……我不会骑马……” 明霄浅笑:“无妨,若姑娘不介意,你我共乘一骑便是。这是来自熊李国的宝马,即便是山路,亦能如履平地,三十里路,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罢了。” 夜晚清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细细打量了一番站在他们不远处晃着尾巴打着响鼻的两匹所谓宝马,思忖了一下自己在短时间内学会骑马的可能性,最后明智的妥协道:“那就有劳明楼主了。” “夜姑娘何必这般见外,叫我明霄便是。”明霄牵过其中的一匹马,示意夜晚清先上马。 在明霄的帮助下,夜晚清身姿不算太难看得上了马:“既如是,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明霄帅气的翻身上马:“那我该称呼姑娘什么呢?” “夜晚吧。”夜晚清微微沉吟后,淡淡道。 “那么,夜晚,坐稳了!”明霄扬鞭,马立刻撒蹄飞奔,惯性使然,夜晚清一下子便靠在了明霄怀里,耳畔风声呼啸,夜晚清低低的惊呼声飞快的被风掠远。 秋叶山庄 蜿蜒的山路上,一对容貌出众的青年男女共乘一骑,后面还跟着一匹马,迎着朝阳往群山深处奔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悫鹉琻 女子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古怪,微微前倾着,似乎在避免与身后的男子有太多的肢体接触,然而山路实在有些颠簸,女子总是不时的被颠入男子的怀中,尔后又挣扎着起来。反观男子,仿佛丝毫不被女子的动作影响,一直含笑驾马,原本扎起一半的发丝在风中飞扬,整个人都显得飘逸不凡起来。 倏地,女子用来盘发的发簪被一次剧烈的颠簸从发间划落,落在地上,被后面的马匹踩成两半,半截埋在土中,而女子则又一次跌落男子怀中,没了发簪束缚的头发瞬间飞扬起来,越过男子的胸膛,不时的与他的头发在风间纠缠。 夜晚清自暴自弃的靠在明霄怀中,终于决定放弃——管他什么共乘一骑肢体接触太过暧昧呢!本就折腾了一夜,又滴水未进,根本就是饥累交迫了,而这山路颠的她快要散架了,那里还有多余的力气端正坐姿? 感受到夜晚清的妥协,明霄嘴角的笑意更甚,带着某种计谋得逞的小得意,然而疲累中的夜晚清并没有发现,当她闭目靠在明霄怀中养神时,突然没有之前那么颠簸了。 说起来,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眠,然而夜晚清累的几乎要在这颠簸的马匹上睡着,而明霄却依旧神采奕奕。 就在夜晚清睡眼朦胧的时候,夜晚清感觉到马匹减速了,而后被齐刷刷的恭迎声惊的睁开了眼睛,只看见一个半藏在山林间的山庄出现在面前,而山庄的大门朴实却充满威严,匾额上“秋叶山庄”四个字笔锋苍劲有力,一看便知出自名家。山庄门口站着十余个人,除却一个中年女子,其余皆是男子,见明霄停住马匹,众人皆拱手躬身道:“恭迎楼主!” 明霄“唔”了一声,翻身下马,而后体贴的将夜晚清扶了下来,夜晚清一落地便腿发软,整个人靠在明霄怀中往地上落,明霄立刻环住她,轻声道:“夜晚,要不我抱你进去?” 听到那一声从未有人叫过的“夜晚”时,夜晚清还有一时的怔忪,就在明霄以为她是默认,想要弯腰抱起她是,夜晚清却突然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而后就着明霄的搀扶活动了一下僵硬已久的脚,觉得可以了,便打算让明霄放开自己,抬眸时才发现明霄的那一群下属正向看外星人一样满是不敢置信表情的望着她。 额……这…… 夜晚清立刻跳到一边,和明霄保持距离,却因为这剧烈的动作差点站不稳摔倒,明霄却仿佛没有看到属下们的表情,微微一叹,轻盈却飞快的掠到夜晚清身边,温柔的语气里已带有明显的不容置疑:“你不习惯骑马,这一路颠簸过来,就不要逞强了,我扶着你走吧。” 夜晚清一夜未眠又被颠的快要散架,只好被明霄扶着往山庄内走去,却忽然觉得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一抬头才发现—— 秋梨阁 明霄的属下早就将路让了出来,似乎知道夜晚清刚才的尴尬,竟然一个个不是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抬头望天低头望地,总之就是不看他们,只有那个中年女子满是慈爱的望着明霄,又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夜晚清,但那目光中只有审视,却并没有恶意。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夜晚清忽然觉得……这场景怎么这么诡异?!仿佛是…… 夜晚清在心底抓狂,他们把她当什么人了啊?!她可不是他们楼主的小蜜啊!!! 不过夜晚清何许人也,尽管心底快要炸毛,面上却干脆装出真实的虚弱,仿佛一位柔弱的女子因为马匹的颠簸而耗费太多精神,以至于无法站稳,只好由明霄这位绅士搀扶着行走,然而她却并没有任由自己靠在明霄胸前,而是依旧强撑着站立,只是依靠明霄的搀扶坚强的行走着罢了。 ――总之绝不狐媚,反倒有几分励志。 中年女子跟在他们身后缓缓点了点头,与中年男子相视一笑。 秋叶山庄的门口确实朴实无华,然而里面却是气象万千。因是依山而建,所以一入庄门便可将所有建筑收入眼中,其中正前方的建筑气势恢宏,而周围的建筑却有十分写意,总的来说,秋叶山庄占地面积不比新造的状元府小,然而建筑风格十分百变,却又搭配的非常融合,并不给人生拼乱凑的凌乱感。虽然门口迎接的人中只有一个中年女子,然而庄子内却有不少正在忙碌的年轻侍女,那么很显然,那位衣饰不凡的中年女子在秋叶山庄的地位非凡。 秋叶山庄既然是今夕何夕楼的地盘,那么很显然大多数的人都是练家子,尤其是方才到门口的那一群,知道他们就跟在他们两个后面进了庄子,夜晚清压低声音道:“既然有这么多侍女,还是不劳烦你了。”很显然她还要在这庄子里住一段时间,她可不想这段日子住的太不平静。 ――虽然庄子里不少侍女,然而却没有一个像是与明霄有除却主仆关系以外的关系的,再加上之前明霄扶她时众人的表情……夜晚清觉得立刻与明霄保持距离绝对是明智的! 明霄在夜晚清面前似乎格外的好说话,听见夜晚清这样说,便立刻会意的朝不远处的侍女招了招手:“你们过来,送夜小姐去秋梨阁休息,好生伺候着。” 那几个侍女分明还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却在几秒钟后衣袂翻飞的到了他们面前,恭声道:“属下遵命!” ――是“属下”,而非“奴婢”。 夜晚清敏感的察觉到了这点,不由得暗暗思忖,看来这秋叶山庄并不是明霄的普通别苑,反倒像是今夕何夕楼十分重要的地方?所以才会连几个侍女都是身手不凡素质过人的高手? 然而她与明霄不过萍水相逢,明霄却带她来这种应当属于机密的地方…… 夜晚清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事脱离了她的预计,而她,也仿佛是由一个漩涡来到了另一个漩涡……。 算你狠 心里虽然在打鼓,夜晚清的嘴角却勾出一丝虚弱的笑:“有劳诸位姐姐了。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两位侍女立刻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夜晚清回眸,朝明霄礼貌一笑:“多谢明楼主,夜晚先行告退了,青柠的事,还请明楼主多费心,至于夜晚答应的事,自然会尽力而为。” ——这几句话说的比较大声,夜晚清确定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她这礼貌而生疏的话,三言两语便将她与明霄之前的亲密描述成了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明霄依旧温柔地笑着,语气里却带着几丝宠溺:“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自然都会办妥。”对夜晚清的亲昵之意溢于言表。 夜晚清:“……”夜晚清觉得背后似乎又胶着了几道火热的视线,甚至连扶着她的侍女都似乎有一瞬的异样,而后她便觉得那几个侍女愈发小心翼翼了。 ——明霄算你狠!反正老娘办完事就走了,被八卦也是你自己的事!夜晚清咬唇,知道多说多错,干脆不再理会明霄,转身由侍女搀着往秋梨阁去了。 秋梨阁距离庄门口有些远,不过走了几步,察觉到夜晚清的体力不支,扶着她的侍女便命人抬了软轿过来,轿夫显然都是高手,即便轿子飞快的在庄子里穿行,然而夜晚清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舒服的她几乎快要睡着。 “夜小姐,请下轿。”正当夜晚清睡眼朦胧时,方才扶着她的侍女掀起轿门,轻声唤道。 夜晚清正看眼睛,歉然一笑:“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有些疲惫。”说着伸出手去,就着侍女的手出了轿子,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独立的小院落,而轿子正停在院子里,想必就是明霄口中的秋梨阁了。 夜晚清微微扫了一眼,发现秋梨阁的院子虽然看着朴素,然而里面的花卉树木却无一不是珍品,今夕何夕楼的财力可见一斑。 “有劳姐姐扶我去卧室吧,我想小憩一会儿。”然而也只是飞快的扫了一眼,夜晚清便对着侍女道。 ——她实在是困死了! 又是方才扶她的两个侍女继续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去:“是。”其余的侍女则飞快的开到别处去了。 没想到秋梨阁竟然是一座二进的小院子,都快比一般商贩之家的宅子还要大了,于是夜晚清又强撑着走了近百米路,才走进一间装饰精致的屋子,屋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的新,仿佛没人用过一般。 似乎看出夜晚清的疑惑,侍女解释道:“夜小姐,这些寝具都是方才刚换上的,之前秋梨阁也并未有人住过。” 夜晚清点了点头,由侍女扶着坐到了床上,这才第一次打量两位侍女—— 这两个侍女看起来与她一般高,容貌姣好,却又不是十分美艳,很容易给人好感,又不容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两人的衣饰都十分干练,没有小女子的婉约,全然是侠女的飒爽。 夜晚清在两个侍女的帮助下脱下了黑色的夜行衣,又躺下盖好被子,语气里透出一丝疲惫:“有劳两位姐姐了,我想先休息一会儿。” 吃饭去 两个侍女立刻退到床边:“夜小姐若有吩咐,随时招呼便是,我们姐妹就在门外候着。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 夜晚清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两位姐姐不必如此,说起来我还不知两位姐姐芳名呢。” 其中一个看起来少许年长的侍女答道:“我是夕风,她是夕雨,”看出夜晚清已是强打着精神在说话,夕雨便立即接着说道,“夜小姐先休息吧。” 夜晚清点点头,闭上眼不再说话。 一夜疲惫,夜晚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夜晚清做了许多凌乱的梦。 一会儿是楚辰暄抓着她的手腕质问她:“晚晚,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对你不好吗?桃花殿不好吗?晚晚?!” 一会儿又变成楚辰昭将她压在身下,轻佻的问她:“良娣嫂嫂,小王给你的同生蛊还不错吧?从此以后,小王与良娣嫂嫂可就是同生同命了呢。” 一会儿又是明霄站在那里,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却一直不发一语。 而最后一个梦则是哥哥夜炀清坐在边城夜府的花园里,亲手摘了一朵粉月季,小心翼翼的簪在夜晚清的鬓角,而后轻柔的捧起她的脸,含情脉脉的问道:“清儿,喜欢吗?” 夜晚清醒来的时候,清楚的感觉自己的额头覆了一层薄汗,整个人都累得不行。 夜晚清撑起身子,叹息着摇了摇头,这觉睡的,真是比不睡还累。 翻开被子,想要穿外套,却发现原本的夜行衣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夜晚清本不想麻烦夕风、夕雨,如今看来寄人篱下到底多有不便,只能出声唤道:“夕风,夕雨,你们在吗?” 房门立刻便被打开,夕风、夕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捧着托盘的侍女,开口说话的依旧是夕风:“夜小姐可是要更衣?” 夜晚清点头,这才看清楚一个侍女的托盘上放着几件浅绿色的衣服,看料子应当是上等的丝绸,而另一个侍女托盘里放的则是一些珠钗首饰,金银玉器皆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夜晚清由夕风、夕雨扶着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四肢疲软无力,而腹中更是空空如也。 夕风夕雨替夜晚清穿好衣服,竟然惊人的合身,又由她们扶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夜晚清随意的挑了一支最简单的玉簪递给替她梳头发的侍女:“也不必麻烦了,挑一缕头发盘于脑后便是。” 侍女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但也只是一瞬:“是。” 夜晚清的要求实在简单,不过片刻便已妆成,正想厚着脸皮要求侍女替她拿些吃食来,便听到今夕先开口道:“若夜小姐收拾妥当了,请随奴婢去秋影阁,楼主已经备好饭菜,在那里等候夜小姐。” 说实话夜晚清一点都不想去见明霄,虽然明霄一副笑语盈盈很好说话的模样,然而其实根本就是个笑里藏刀不好相与的,然而今夕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她若是不跟她们家楼主吃饭,她今日就别想吃饭了。 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快要发出叫声的肚子,夜晚清逼自己堆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竟让明楼主等我,真是……那我们快些去吧,莫让你家楼主久等了。” 找到了 秋影阁并不远,就在秋梨阁隔壁,然而守卫却比秋梨阁严密多了。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 ——显然这秋影阁绝对不是单纯吃饭的地方。,它一定有着更重要的用途。 然而夜晚清初来乍到,身边又都是今夕何夕楼的人,自然不好开口打探,只是沉默的由夕风、夕雨扶着,不多话,不观望。 “你来了。”夜晚清正低着头跨门槛,明霄温柔的声音传来,明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带了几分缱绻。 夜晚清闻声抬头,语气客套:“是,劳明楼主久等了。” 明霄微微皱眉,语气里似乎有些疑惑:“夜晚,你怎么一进庄就如此拘谨?不是说好彼此姓名相称的么?” 夜晚清明显的感觉到周围不时有探究的目光传来,只是为了明霄这暧昧的态度。 夜晚清黑线,明霄到底想做什么?在他的属下面前表现得与她关系不菲,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呵呵……”夜晚清干笑一声,由夕风、夕雨扶着在明霄对面坐下,有些拙劣的转移话题,“不知道我的婢女可有消息了?” 明霄仿佛没听到夜晚清之后的问题,拿起筷子替夜晚清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轻笑道:“尝尝这个凤舞九天,可是厨子的拿手好菜呢。” “……”夜晚清感觉周围的目光简直能把她燃烧了一样,尤其是角落里的侍女,已经在互相交换“哇塞有情况!”“是啊是啊!”的目光了。 明霄似乎现在才察觉到夜晚清的窘迫,放下筷子清浅一笑,这次的语气只是单纯的温柔:“你放心,我的人已经找到她了,只是此刻城内戒严,因此只能趁天黑才能带她出来了。若是顺利,明早你便能见到她了。” “当真?”夜晚清喜出望外,没想到明霄的动作竟然这样快!但由此也可以看出,今夕何夕楼的势力有多恐怖!绝对,不能与之为敌!想到这里,夜晚清轻咳一声,感激道,“实在多谢!待会儿我便回去开个药单,着手炼药之事了。那药本名‘迷醉’,是我从一古书上所得,后来我又稍加修改,药效更为霸道,因此我更其名为‘速醉’。” 明霄似乎对夜晚清话中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复又拿起筷子,指了指满桌的菜道:“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夜晚清本来已经饿过头了,但是这满桌的菜香又将饥饿感迅速召唤了出来,夜晚清不再客套,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所谓的“凤舞九天”,入口即化的口感,带着些许淡淡的辛辣,已经辨不出食材究竟是什么,但味道却是极致的好。 夜晚清一边点头一边吃,下筷飞速,然而吃相却依旧维持着一定程度的优雅,一看便知是大家出身。 角落里一个表情一丝不苟的侍女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悄然离去了。 原本含笑看着夜晚清吃菜的明霄微微抬头,目光望向那侍女离开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更盛。 *****伦家素分割线君***** 秋叶山庄的某处。 “你所言当真?楼主对那女子十分喜欢?”说话的赫然就是在庄门口迎接明霄的中年女子。 而站在中年女子面前的侍女,正是方才从秋影阁出来的侍女:“确实,楼主对那女子甚为关照,还亲自为其布菜,不过……那女子似乎不是十分领情。不过从言谈举止上来看,那女子应当出身大家。” 中年女子沉吟半晌,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 【1190字更新晚了,所以字多点吧。。。】 惠宁姑姑 东宫。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 桃花殿的废墟已经整理的差不多,虽然桃花殿毁掉一半,然而桃花殿的药房却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丝毫损坏。而药房中的所有药品都被桔梗整理好之后送到了楚辰暄的书房。 每一个药瓶上都贴着一张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写好了药名、药效及用法。 楚辰暄认得,那是夜晚清的字迹。 “晚晚……”楚辰暄的手指轻轻拂过药瓶上的纸,仿佛那是夜晚清的脸庞,“你对我终究是有心的,否则也不会为我做这些……那我就原谅你这次的任性,但是以后,你别想再离开……你是我一个人的,只能留在我身边!” 楚辰暄的脸色浓如黑墨,眼底却有一丝淡淡的温柔,只是那丝温柔立刻便被深深的霸道所掩盖。 一个人影倏地闪了进来,对着楚辰暄恭声道:“殿下,梅卿求见。” 楚辰暄头也不抬:“不见。” “殿下……”黑衣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梅卿说,殿下若是不见她,她便长跪不起。” “她在威胁孤吗?”楚辰暄抬眸,笑意森然,“孤不曾处置她,她倒越发上脸了?” 黑衣人不是第一次听到楚辰暄这样的语气,然而这一次却让他忽然觉得,自己本着同事一场为梅卿传达了这句话,并不是在帮她! “好,你带她进来。”楚辰暄再开口时,语气里的森然已被平静取代,黑衣人不由得神情一凛。殿下是越愤怒越冷静的人啊……若是形于色的怒气,倒不是大事,若是这般平静,那…… 黑衣人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恭声道:“是。” 片刻之后,梅子衿有些踉跄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便跪倒在地:“臣妾……” 楚辰暄冷哼一声。 梅子衿身子微颤,妥协般的改口道:“属下……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梅子衿虽然从衣服到发饰无一不妥,然而整个人却仿佛苍老了好多岁,原本倾国倾城的脸庞也苍白的有些吓人,美人的气韵全无,最多也只能说是美艳的女鬼罢了。 楚辰暄却仿佛没有看到梅子衿的憔悴,只是淡漠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梅子衿却仿佛被楚辰暄一成不变的淡漠所吓到,带着哭腔道:“殿下,属下错了,你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好不好?不要赶属下走啊殿下!” “机会?”楚辰暄冷笑一声,“你还要什么机会?若孤不给你机会,你还会有命在这里?孤对你有多仁慈,你自当心里有数才是!” 梅子衿跪坐在地上,语气凄凉:“不,不要啊殿下!属下是忠于殿下的,属下只想跟随殿下左右啊!求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是么。”楚辰暄将目光转回到手中的药瓶上,语气渐渐泛冷,“梅卿,孤已经给过你太多机会,你若是一直不肯珍惜……你有今日,也不过是惠宁姑姑当年的一句嘱托,难道你真当那会是你的免死金牌了吗?!” 当年 “我……”一直被视为护身符的东西就这样被说了出来,梅子衿忽然意识到她似乎挥霍了太多东西,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感袭上心头,想要 再开口,然而楚辰暄却没有再给她机会―― “惠宁姑姑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后悔当年将你托付于孤,毕竟……”楚辰暄将目光放回到梅子衿苍白的脸上,一字一顿道,“毕竟当年, 惠宁姑姑是在你们家最困难的时候,被你父亲卖到黎府为婢,若非惠宁姑姑心善,将你托付于孤,你早就投胎转世了,焉会有今日的风光?” 楚辰暄的话让梅子衿脸色愈加苍白。确实,有些事若是说破了,其实根本毫无情分可言。 她那位素未蒙面的姑姑,在她出生之前就被父亲卖到黎府为婢――并非她父亲无情,只是当时家道中落,根本无钱为生,将姑姑卖到黎府,也算是父亲并没有完全不疼惜这位妹妹,毕竟黎府是大户人家,又只有一位小姐,人口简单又都心善,即使做奴婢也不会被人糟践,而姑姑从小在祖父的教养下,琴棋书画皆有涉略,若非家道骤然中落,早就寻得一户好人家……不过也因此得了黎家小姐的喜爱,最后成了陪嫁丫鬟入了宫。可是,卖了终究是卖了,若非姑姑顾念他们……她早就……可话虽如此,然而有些事,又岂是说这样便能这样的? 因为她……因为她……因为她真的好爱眼前这个男人啊!当年在她最落魄潦倒濒临死亡的时候,是这个男人如神邸一般出现在她面前,救她出离苦海的啊,她爱他,她爱他啊! “殿下,殿下……”梅子衿想开口哀求,然而除了这两个字,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可以使用的说辞。 ――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若不是看在姑姑的份上,这件事便足够她死一万次了,而之后,她又挑拨他与夜晚清的关系,拦截夜晚清与夜炀清的信件副本,使得他错失了夜晚清的消息……确实,若没有姑姑,她早就投胎不知几回了! 可是要她如何甘心?她一眼便认定的那个男子,她为了他放弃他原本为她安排好的生活,执意进入凌风阁,忍受无数辛苦将自己变成一个从容貌到形体无一不令男人丢魂的女子,又为了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亲入青楼,化身花魁,周旋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如花笑靥下忍辱负重为他获取情报,只为他一个赞赏的表情……她是如此在爱他,用她的生命在爱他,夜晚清那个贱人凭什么! 楚辰暄没有看出梅子衿心底的波澜,也无心去探究,只是冷冷的说道:“你是梅卿,从今以后,你只是梅卿。” 梅子衿却被楚辰暄开头的四个字夺去了全部注意力,对他后面的话恍若未闻,而记忆也忽然被拉回到五年之前―― 那年,她不过十岁,家里已经山穷水尽,父亲本是文弱书生,家道中落后便靠卖字为生,母亲早就在一年前染病去世。可是那一年父亲病了,家里只能坐吃山空,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父亲也病逝了。 于是她,成了孤儿。 恨 一个容貌初见绝丽的十岁女童,既没有谋生的本事,又容易招引不怀好意的目光。于是她只好常常白天躲在家里,晚上才出去找些吃的,过的犹如野人一般,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岁女童,手无缚鸡之力,又干不动体力活,因此常常只能忍饥挨饿。 父亲生前曾说起,她还有一位姑姑,可是那位姑姑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因卖的是死契,所以再无联系,谁知道,就在她濒临饿死的时候,竟是那位素未蒙面的姑姑救了她一命,改变了她的余生。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阴沉的初夏的傍晚,一个少年带着几个黑衣男子忽然出现在她破落的家里,少年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华贵料子做的衣裳,虽然颜色和款式都不起眼,却依旧将少年沉静中稍带稚气的俊脸衬的贵气无双。 “你是梅卿?”少年虽然在问她,却显然已经有了答案,“你是不是有位姑姑叫梅惠宁?”少年的声音并不响,却仿佛钟鼓一般字字敲入她的心。 梅子衿当时已经饿了两天,脑袋昏昏沉沉的,除了点头什么都不会,听见少年这样问,她便本能的不住点头――尽管她根本不知道她那位姑姑名字叫什么,只是有些模糊的想着她父亲叫梅惠洪,想来那少年口中与父亲名字不过一字之差的人应当是她姑姑。 尽管梅子衿已经头昏脑涨,却已经清晰的看见少年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光,而后便听到他用清冷的声音继续道:“你姑姑临终托付我照顾你,跟我走吧。”说完这些,也不待她回答,便转身离去,他身后的男子立刻上前抱起了虚弱的她。 就这样,她最后成了凌风阁消息堂的一员,慢慢的通过别的方式再度进入他的视线。 她知道,曾经他是十分优待她的,不仅是因为她的姑姑,更是因为她的能力。可是如今…… 梅子衿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有些痴恋的看着那个目光早就不在她身上的男子,有些凄凉的想着,可是如今,即便是因为姑姑,他也不愿意再原谅她了……而这一切,就是因为夜晚清那个贱人!她凭什么!明明是她先遇见他,明明是她为了他豁出一切,明明是她,明明是她啊! 楚辰暄眼角的余光撇到梅子衿脸上的变化,却并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是对着门外道:“来人,送她出宫,从此以后,她与凌风阁再无瓜葛。” 梅子衿被这话惊到:“不,不,太子殿下,不要送走属下,不要,不要啊!” 楚辰暄转过身去,用十分平淡的语气道:“要么死,要么滚。从今以后,我就当惠宁姑姑没有家人。” 听到楚辰暄决绝的话,梅子衿终于瘫倒在地。 生与死,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可是从今以后……真的再也不能见他了吗? 梅子衿觉得自己心仿佛被挖了一个大洞,生生的疼,而这火辣辣的疼,最后都变成了汹汹的恨意,无法抑制―― 夜晚清,都是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可是梅子衿不知道,若不是夜晚清当年救了楚辰暄又给了他生的意念,楚辰暄也不可能活着回到楚城,救下她了。 奶娘王氏 有些狼狈的结束午膳,逃也似的回到了秋梨阁,夜晚清假装依旧困顿,遣退众人独自呆在卧室。 明霄此人,看似温柔,实则霸道,还有几分捉摸不透,只是不知他这样刻意与她亲近,究竟有什么目的? 说起来……他那日既然在漓香楼见过她,那为何她不曾看见他?而他竟然一记数月之久,她那日不在包厢的时候只是匆匆赶路,还带着帷帽,他为何对她印象如此深刻,又是如何认出她的? 若说身形,夜行衣和常服如何能一样?那么……夜晚清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声音?!说起来明霄的耳力好的简直非人,昨夜她在房中确实低咒了一声,而在漓香楼……若他恰好在隔壁的包厢,会听到她说话也不足为奇。 那日……她似乎就着说书先生的故事……怜惜她母亲说了他父亲的不是?明霄自幼由母亲带大,若是因为她这番言论而对她留有印象…… 夜晚清豁然开朗。 但愿真是如此。 这厢夜晚清解了少许疑惑,另一头的明霄却已经在品尝自己种下的果子了。 明霄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无奈,反倒有几丝亲昵:“奶娘来的这样快。” ――原来那中年妇人,是明霄的奶娘王氏。 王氏脸上有喜色:“霄儿,那位夜姑娘,可是你心仪之人?” “哦?”明霄抿了口茶,“奶娘何出此言呢?” 王氏嗔怪道:“霄儿还要瞒奶娘?你何曾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过?还让她住在秋梨阁,与你住的秋影阁不过一墙之隔!” 明霄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道:“夜姑娘确实是个特别的姑娘,不过奶娘还是好好替霄儿打理秋叶山庄的事便罢。夜姑娘的事,我自由安排。” 王氏皱起眉头:“霄儿,你都二十有三了,放在平常人家娃都有几个了,可你却依旧孑然一身,你叫奶娘如何不挂心?” “奶娘,”明霄叹息一声,“你还信不过霄儿?” “好罢!”王氏长叹一声,“奶娘不插手此事,不过奶娘瞅着这夜姑娘目光澄澈,不是狐媚之辈,又知书达理教养不俗,也是配得上你,既然是霄儿你带回来的,家世想必也不会于今夕何夕楼不利,霄儿,你可要抓紧啊,奶娘可不想闭眼了还看不到你娶妻生子,那你叫奶娘如何去见夫人?” “奶娘!”明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王氏如何能看不出来,忙笑着岔开话题:“哎,奶娘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就像看着小辈娶妻生子!奶娘先去忙了,霄儿你也忙吧,那夜姑娘,奶娘就不去拜会了,不过霄儿放心,秋梨阁的吃穿用度,自然都会是最好的。”说完,有些促狭的看了明霄一眼,也不待他回答,径自离开了。 ――在今夕何夕楼,能这样对明霄的,也只有这位将明霄视若己出的奶娘王氏了。 明霄目送王氏离去,良久,兀自笑了:“夜晚清……夜晚……为何你的化名这样草率?还是……” 高深莫测 夜晚清没想到自己撑着头靠在窗边竟然也能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都麻的不成样子了。 “真是……有这么累……”夜晚清的轻叹声戛然而止,猛然回头,看到明霄正斜倚在门口,含笑望着她,也不知这样在那里站了多久。 夜晚清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缓缓起身:“虽然此处是明楼主的地方,可小女子暂居于此,便是女子闺房,明楼主不打招呼就进来,似乎有些不妥吧?” 明霄直起身子,往窗边走了几步,与夜晚清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轻柔的语气里似有一丝苦恼:“可是打扰佳人休憩,似乎更加不妥,何况夜晚也不过临窗小憩罢了,并非衣衫不整,又有何不可呢。” “……”夜晚清默然半晌,猛然想起了什么,绕过明霄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纸,递给明霄,“这是我所需要的药材,明楼主速速命人寻药去吧。”不论如何,等青柠到了,再把速醉的炼法交给今夕何夕楼的人,她就赶紧跑路,此地绝非久留之地,明霄绝非善与之人呐! 明霄接过药方,快速浏览了一遍,有些为难道:“其余倒还好说,山庄皆有存货,然这一味‘柯西子果’却着实难得,柯西子【属作者杜撰】生长在极寒之地,雌雄异株,极难结果,市面上根本没有,因其本身便有剧毒,很少有人敢用此药,只怕难寻。” 夜晚清心底一震。 明霄只是飞快扫过一眼,便能确定除却柯西子果外其余药材今夕何夕楼都有,除却显示他对庄中所有物了如指掌外,更是说明他对药材也是相当有研究的,甚至他还知道鲜少有人会用到的柯西子,其生长环境以及毒性――难怪他能在昨夜闻出她身上所带之药皆非凡品! 一个人武功卓绝智勇双全已是难得,甚至对药理也如此有研究,这个明霄,实在是太过高深莫测了! “明楼主果然见多识广,小女子佩服,”虽然心底无比震惊,夜晚清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清浅,“不过想来凭借今夕何夕楼的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毕竟柯西子果虽然鲜少有人用,在天楚却并非无处可觅。”柯西子果的毒性在于可使人产生幻觉,神志不清,日渐虚弱,若用量过大便会致人上瘾,最终衰竭而死,形同久病缠绵,不治而亡。这种东西,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并不陌生,不知多少做出不利于家族颜面甚至地位的世族嫡系就死在这味药下,而后报一个暴毙了事。但若是使用得当,减其药性,便可成为绝佳的迷药。 明霄笑而不语,倏地抬手,将纸张掷到窗外,清声道:“速去寻来。” 那张轻飘飘的纸在明霄手中如金属片一样飞到窗外,立刻有一个黑影掠过接下:“是,属下这便去。” 做完这些,明霄又抬头望着夜晚清,温和的语气里似带了一丝哀怨:“夜晚为何还是如此见外呢,不是说好姓名相称的么,你并非今夕何夕楼之人,何必唤我楼主呢?昨夜你我好歹并肩作战,作为战友,也实在不该如此生疏才是。” 禁脔? 并肩作战?夜晚清失笑,分明是某人的独秀吧? 然而这样的话自然不适合在此刻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夜晚清轻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夜晚也不好太过不识时务。只是不知你此番过来所为何事?”有什么事,为什么刚才吃饭时不说呢?今夕何夕楼的楼主,有这么悠闲么? 明霄微微摇头,仿佛因为夜晚依旧没有叫他名字而有些许遗憾:“也无甚大事,只是想问一问夜晚今后的打算罢了。” 夜晚却被问住了。 原本她以为逃出宫去,凭她这一身医术,加上还有些许防身功夫,又伪造了路引,这天楚王朝天大地大自然随她逍遥,待几年后,风声过了,她再悄悄回边城向二老尽孝便是。 然而如今看来,只是她痴心妄想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辰暄贵为一国储君,如今王氏既除,更是大权在握不同往昔,只要他层层设卡,她能不能顺利走远都尚不能知,谈何逍遥?若非偶遇明霄,只怕她如今已在东宫! “此事……”夜晚清长叹一声,“只怕还要从长计议,毕竟太子那边……” 明霄颔首,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太子对你,倒是颇为深情,不过听闻他已昭告天下良娣夜氏死于桃花殿走水,追封为太子妃,停灵太庙,择日入葬皇陵,若你再入他手,只怕处境堪忧。” ――那日楚辰暄与夜炀清的话,以明霄的耳力自然听的一清二楚,然而夜晚清哪里听得到那么远? “此话当真?”夜晚清面上一喜,可随后又沉下脸来,“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在世人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有一瞬她以为是楚辰暄放过了她,但是再想到昨日经历的一切,夜晚清深切的知道楚辰暄定是另有打算! 昭告天下她已死,那么她若是被楚辰暄抓回去,便不再是良娣夜氏,而只是一个与良娣夜氏面容相仿来历不明的女子…… ――楚辰暄,究竟意欲何为?!夜晚清的心底生起丝丝寒意,有个可怕的猜想浮了上来: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低微的女子,藏在深宫,便是无人知晓的存在,这样的存在,作为禁脔,再好不过…… 不!她才不要余生作为一个禁脔而存在!只怕楚辰暄真的被她气疯了,否则为何会如此迅速的昭告天下她已经死了!而他的打算,与她的猜想恐怕八九不离十! 夜晚清的表情让明霄知道她大概是猜到了楚辰暄的用意,于是带着诚恳的语气开口建议道:“今夕何夕楼中正缺少夜晚这样的炼药高手,若是夜晚愿意为今夕何夕楼效劳,今夕何夕楼自当为夜晚的出行保驾护航――只要夜晚你每年可以炼制些许今夕何夕楼用得上的奇药便可,而我绝不干涉你的来去自由,如何?” 夜晚清闻言眼前一亮――若作为一笔交易,对她来说是只赚不亏,对于今夕何夕楼来说,亦是有利可图。可谓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只是……明霄在她眼中是只笑面虎,与虎谋皮……容她三思! 成交 夜晚清眸光流转,浅笑道:“明霄的好意夜晚心领了,只是夜晚如今是太子通缉的对象,若是想去各地游玩,岂不是要今夕何夕楼兴师动众的为夜晚保驾护航?夜晚手中确实有些许奇药,然而今夕何夕楼也未必没有,这对明霄你来说,其实是亏本生意吧?夜晚既得明霄相救,又如何能继续占这天大的便宜?” 夜晚清虽然口上这么谦虚,但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许多药方的来源都是稀世孤本,即便是今夕何夕楼亦是不可能有的,然而她这样说,也只是试探一二罢了。 ――究竟明霄留下她,只是为了她的药,还是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知道她是太子宠妃,是学士嫡妹,若他有什么危害到哥哥和楚辰暄的想法……她如何能助纣为虐?更有甚者,若留下她只是他接了某单生意…… 明霄却恍若未觉,柔柔的笑了:“夜晚何须谦虚?便是你身边的药,我敢断言今夕何夕楼中一样都没有,更逞论在你脑中的药了。你也知道,今夕何夕楼虽然家大业大,却也树大招风,而有些得罪不起的人也总拿些不好接的生意来,若是能有夜晚助阵,想必能事半功倍,霄自是求之不得,若夜晚觉得我所开条件不够,直说便是。” 明霄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让夜晚清稍稍安心:“既然明霄这般看重夜晚,夜晚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段时间夜晚定会日夜赶工,制出一批速醉以答谢明霄此番相助之恩,只是既然夜晚留在今夕何夕楼,那么除却速醉的药方,其余药方确实不能给了,不知明霄可有意义?” “呵呵……”明霄轻笑出声,“这是自然,不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什么的便不要再说了,霄如何舍得夜晚这般的佳人红颜早逝呢?” 最后一句,又带上几丝暧昧。 夜晚清强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勾唇一笑,却是别无他话。 明霄自然是察言观色中的翘楚,见夜晚清神情少有不虞,便立刻换了话题:“这秋梨阁日后便是夜晚在秋叶山庄的居所,今后夜晚若是要出门游历,住所自会安排妥当,不必担忧。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只怕这段日子最好不要出门,太子以宫中有敌国奸细逃脱,正在大肆追捕,至于追捕何人,恐怕不用霄多言了吧。” 夜晚清点头:“这是自然。速醉本就不能肆意批量炼制,若是中间出了差池,柯西子果的毒性去的不够,药效便会相差甚多,待寻到柯西子果,再分批炼制药成,也是数月之后的事了,届时风声想必淡了。若那时再出行,便是再稳妥不过了吧?” “也是,”明霄颔首,语调就如同多年的好友一般,“不知夜晚想去何处游玩?” 夜晚清未曾深思,便脱口而出:“依云国。” “依云国?”明霄笑道,“依云国与边城相接,难道夜晚未曾去过吗?” 断簪 “两国交界,自是不能轻易逾越,何况我还是边城官吏之女,自然更不能随意跨界,”夜晚微微摇头,语气里染上一丝遗憾,“早就听闻依云国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又因气候温润遍地珍药,夜晚向往已久。” 还有一点,夜晚不曾说,就是这具身子本就是依云国的人。原本她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好奇,然而这段时间,心口却总是隐隐犯痛,对依云国的渴望也越来越深刻,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召唤着她。 或许,这具身体有一个让她不得不回去看看的故事? 反正她也无事可做无处可去,若是去了依云国,正好逃离了楚辰暄的控制范围,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夜晚清抬眸,望进明霄黑亮的眸中,“夜晚恐怕不能一心一意做今夕何夕楼之人――被束缚太久,便不想再被束缚,还请明霄见谅。不过明霄也请放心,夜晚自不会做任何有违今夕何夕楼利益之事。” “依你,”明霄依旧笑着,“霄自知夜晚是不能轻易束缚之人,否则又何须抛下锦衣玉食,储君独宠?” 明霄的语气总是很真诚,连表情也看不出一丝作假,可夜晚清总觉得与这样的高人相处,不能掉以轻心,可对方偏偏明确的说明了自己所图,且所图正是她最有价值的部分,让她挑不出不妥来――除却明霄总是莫名的对她来些暧昧。 ――一见钟情的把戏,楚辰暄还能令她理解,毕竟她救了他一命,然而遇见明霄,却是在她狼狈的时候,哦,不对,初遇是在漓香楼,难道仅仅因为她替他母亲叹了句“不值”?她可不敢相信! 所以明霄这种忽来的暧昧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明霄性格本就如此?可若真是如此,这秋叶山庄中必然有不少会有怀春之意,然而并不见有侍女对他有非分之想……难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可如今她也是窝边草了啊…… 夜晚清浑然不觉自己在一个自己并不信任的人面前思绪越飘越远,甚至开始打结。 明霄看着夜晚清慢慢陷入沉思,又轻轻皱起眉头,并不出声打断,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述说的情绪。 *****伦家是分割线*****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楚辰暄握着手中一折两段的玉簪,神情凝重。 ――这支玉簪,分明是夜晚清陪嫁中的物品,她似乎不爱繁琐发饰,平常总爱用一支簪子挑起一束发盘于脑后,而这支玉簪,是她用得最多的一支。 黑衣人半跪在地,丝毫不受主人语气的影响,依旧淡漠从容的答道:“启禀殿下,是在城外林间道上发现的,发现时发簪一折两段插在泥中,看情形是被马蹄所踏断,马蹄印一共两行,一深一浅,不过之后的山路多为岩石,因此不过半里地后便找不到马蹄印了。” “已经出城了?”楚辰暄的手紧握住断了的玉簪,端口嵌进肉里,他却浑然不觉,“竟然这样快……定是有帮手……夜炀清府里可有动静?” 叶将礼 黑衣男子的语调就像是复读机,一成不变的冷漠淡定:“启禀殿下,夜学士府除有明哨,亦布有暗哨,昨夜到现在都无任何不妥之处,不过昨夜殿下离去后,夜学士派遣心腹匆匆出府,属下们立即跟着,发现他们也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但不排除是否是在故意扰乱我们视线。” “只怕不是……”楚辰暄眯了眯眼,夜晚清既然想逃离他,未必还会回到夜炀清身边去,毕竟……“你退下吧,带人速去城外搜查,临近的几座城池设卡盘查,官道驿站皆要戒严!” “是!”黑衣男子领命退下。 楚辰暄这才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感,松开手心,另一只手拿起断簪,似在品鉴一件稀世珍宝般。 半晌,楚辰暄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匣子,将断簪小心翼翼的放到里面的一方绣帕上。 “太子殿下,边城知府传来急件。”楚辰暄刚坐回到位置上,便有一个行色匆匆的太监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本奏则,奏折上沾着一根鸡毛,是只有知府及以上品级官员方可使用的加急奏章标识。 太监脸上的焦急并没有感染楚辰暄半分,他淡淡道:“呈上来。” “是!”太监立刻躬身将奏折送到楚辰暄手边,待他拿走后立刻退回到下首。 楚辰暄打开奏折,飞速的浏览了一遍,目光直直的定在奏折中间的一个图案上,瞳孔骤缩:“这?!叶将礼……叶将礼?” 沉吟片刻,楚辰暄拿起一支狼毫在一张白纸上飞快的写了什么,而后将纸夹在奏折里,递给太监:“速速送去给父皇吧。” “是,奴才这便去!” 太监匆匆离去,楚辰暄的脸沉了下来,对着空气低声道:“命人去查依云国宰相叶将礼的生平,包括他有几个姬妾几个子女,越详尽越好。” “是!”空气中淡淡的飘下这样一个字,而后又没了动静。 楚辰暄闭上眼,脑中又浮现出奏折上的那个图案,半晌,倏然笑了:“依云国宰相叶将礼在边城现身?唔,不请自来,所为何事呢?” “殿下,都办妥了。”楚辰暄的自语声刚落下,又闪进一个黑衣人,恭声道。 楚辰暄头也不抬:“日后凌风阁中再无梅卿此人,若是她日后碍着凌风阁,不必手下留情。” 黑衣人颔首:“是!”虽然这话说的有些无情,但黑衣人知道,对于梅卿,太子殿下已是格外再格外的开恩了,否则怎么可能只是将她驱逐出凌风阁,并且永不许她回到楚城这样简单?要知道尽管只有楚城才有人识得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可她做了那么久花魁,楚城中哪位纨绔子弟手中没有她的画像?为了销毁这些画像又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太子殿下对梅卿,其实…… “本宫为何会放过梅卿,只是因为她有一位好姑姑,你们可不要会错了意,做出什么葬送自己的事来。”楚辰暄倏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射黑衣人心底。 黑衣人忍不住心下一颤,却还是镇定道:“是,属下遵命,属下亦会将殿下的意思传达给凌风阁众人。” 楚辰暄“唔”了一声,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都下去吧,除却与晚晚相关的消息,其余的事今日都不必上报了。”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两天一夜未合过眼了。 “是,属下告退。” 其实相处愉快 “小姐,用些点心再拣药材吧。”青柠捧着一盘点心走进了秋梨阁新辟的药房,轻声劝道。 ――不知为何,楚城内的搜查突然没那么严密,而青柠也比预计的提早一个晚上来到了秋叶山庄,之后原本明霄派来贴身伺候夜晚清的丫鬟自然就用不着了,也让夜晚清有了一丝归属感。 夜晚清根本停不下来,加上满手的药草,因此微微颔首,却并没有停下来。 青柠会意,拣了一块糕点递到夜晚清嘴边,夜晚清立刻张嘴吃了:“唔,还是青柠的手艺最好。” 青柠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讲夜晚清嘴角沾染的糕点粉末擦去:“小姐也不必如此焦急,听闻太子殿下依旧对楚城周围的城池设置关卡,就是为了搜查小姐您,所以炼速醉并不急于一时,总归现在也不是离庄的好时候。” “我知道。”夜晚清点头,“今晚还是你下厨吧,我总吃不惯这边厨子的菜。” 青柠笑了:“那是自然。”若非她亲自动手,她又如何能放心?连桔梗都会是别人的细作…… ――夜晚清深切的感受到,来到秋叶山庄之后的青柠变了许多,以前青柠稳妥却也开朗,如今却沉默了许多,做事也更加细心,小心,甚至不安心……也许是桔梗的背叛也伤到了她,亦或者是惊醒了她体内最谨慎的因子。因此自她来到秋叶山庄后,夜晚清身边的事便没有一件是假手于人的,莫要说端茶送水,连饭菜和糕点都是她自己动手,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尽量不让秋叶山庄的人靠进夜晚清――她,一点都不信任这个山庄里的人。 “主仆二人这是在说体己话么?看来是霄来的不是时候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开口打断,明霄的言不由衷总是分外理直气壮。 经过这十几日的接触,夜晚清对明霄算是有了一些了解:似乎脾气极好,接受能力很强,还有些许小恶趣味,言语和行动是极温柔的,即便叫你去死,那语调也柔的像要送你去天堂一般。 因此夜晚清也习惯了直来直往:“是吗?那你为何不悄悄离去。” 明霄似乎还挺喜欢夜晚清近乎无礼的直言:“啊,都走到这里了,若不与夜晚说上一句话,岂不是要遗憾而归?”说得好像秋梨阁与秋影阁有千里之遥,而他是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若是就此离去,简直太过虐心一般。 夜晚清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将话说得更直白:“依明霄你的轻功,秋梨阁与秋影阁也不过一步之遥罢了,何必如此作态呢。” “话虽如此,毕竟俗务缠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谁知夜晚竟然这般不领情,叫人好生心伤。”说着,原本倚着门的明霄还抬手捂住了胸口。 夜晚清笑出了声:“青柠,快赏明楼主一块糕点,安慰下他受伤的心灵吧!” ――其实说实话,与明霄的相处是极为愉快的。 消息 在明霄面前夜晚清完全不必掩饰自己,而她无论何种态度他都全盘接受,惊讶和不解这种情绪从不会出现在他脸上,仿佛夜晚清无论何种模样,无论与传言中有多少不符,他都毫不在意,完全接受他所看到的她。 青柠闻言,立刻起身走到明霄面前,将托盘举到明霄眼前,语气清冷:“明楼主,请用。” 明霄立刻拿了一块塞入口中,啧啧称赞:“不错,果然好手艺。” “多谢明楼主夸赞。”青柠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转身回到夜晚清身边,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开始帮着夜晚清一起拣药。 原本青柠是不碰药材的,但是来到秋叶山庄后青柠空的时候便会跟着夜晚清分拣药材――似是要把桔梗的工作也完全取代。 夜晚清也并不说破,只是认真的教她。青柠虽然只是婢女,但在夜晚清眼中却是妹妹一样的存在,青柠的背叛夜晚清是恼怒的,然而前世见惯了这些尔虞我诈,而桔梗本质上并不曾伤害过她,甚至她猜想在她离宫之后桔梗还会帮她遮掩一二,因此对桔梗的背叛虽然也曾生气,却并不曾留下心结,然而青柠不一样。她将桔梗当做姐妹,又对夜晚清绝对忠诚,而自己的好姐妹乍然变成别人派到自家小姐身边的细作,她如何能就这样毫不介怀? 尽管夜晚清并不希望青柠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然而她一旦开口劝解,青柠却总是笑着岔开,最后也只好让青柠自己慢慢缓过来了。 “柯西子果找到了吗?”夜晚清手上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拍了拍手上的的药沫,走到明霄面前站定,“这里药味太重,去院子里坐坐吧。” 虽然明霄抽风的时候很不着调,然而却并不是常常抽风,今天过来,显然是有话要说。 “夜晚真是料事如神,今日柯西子果倒真是送来了一些,立时便会送到你这里来,”明霄绅士的跟在夜晚清身后,“不过霄还有几个消息,要与夜晚分享。” 夜晚清走到院子里的亭子里,随意的在石凳上坐下:“哦?愿闻其详。” 明霄在夜晚清的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夜晚清道:“今日,夜太子妃正式下葬,与此同时,最终还是小产,而身子因此一直虚弱的梅承徽昨日也撒手人寰,便与夜太子妃一道下葬了。太子短时间内痛失两位爱妃,据说已向皇帝请旨,要去避暑山庄静养一段时间,而皇帝应允了。” 夜晚清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梅子衿最终还是诈死了,看来楚辰暄确实是不在意这位倾国倾城又对他痴心一片的女子。他甚至……甚至要亲自出来找她?! 夜晚清觉得心里乱极了。她固然能从这几个消息里感受到楚辰暄对她的心意,可是那冰冷的宫闱,还有层出不穷的尔虞我诈――没了梅子衿,还会有李子衿、王子衿……帝王后宫,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子,可是即便是逢场作戏的女子,她也不愿意与她们共事一夫,这是她的底线,决不能退让!而选在这个时候离开,除却天时地利人和,更是因为她如今沦陷并不深,尚可以抽身。 追封 在夜晚清的价值观中,人之一生,绝非只有情之一字。她的前生根本就是个短暂的笑话,所以这一世,她夜晚清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过的精彩而自在! 夜晚清不说话,明霄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夜晚清,将她每个表情的变化都收入眼中。 半晌,明霄又开口了:“还有几个消息。” 夜晚清回过神来:“什么?” 明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淡淡道:“王皇……王庶人留下一封罪己书,在冷宫自缢,王丞相辞官获准,皇帝怜惜赵王尚年幼,失去生母又没了母家,已在朝堂下诏王氏之事与赵王无关,赵王乃是楚家皇室后裔,若是有人敢轻视赵王,严惩不贷,为此还追封王庶人为王贵妃,以妃之礼下葬,好让赵王不至于是废人之子。” “楚……太子并无异议?”夜晚清敛眸,王贵妃?那不是黎皇后在时王氏的封号?追封为贵妃,却以妃之礼下葬,即便挂着贵妃,也不过是个笑话,何况听明霄的意思,并无谥号。在天楚王朝,皇帝的妃嫔死后一般都会追封,而下葬礼仪也一般会参照她追封分的位分甚至再加一级,二十七世妇中正五品才人以上逝后便会有谥号,何况王氏此番追封为正一品贵妃,又以从一品妃之礼下葬,却并无封号…… 明霄似是也考虑到了这些,轻轻笑了:“太子既然未曾赶尽杀绝,还会在意这些?”却并不多做解释,仿佛夜晚清一定会懂似的。 “也许吧。”良久,夜晚清吐出这三个字,一副似乎对宫闱内事并无多大兴致的模样。 “不过,”明霄显然十分有兴趣,“太子斩草不除根,倒是出乎霄的意料,毕竟太子可不像是会顾及与赵王的手足之情的人。听说……” 明霄可是今夕何夕楼的楼主,夜晚清自然知道明霄口中的“听说”,绝对都是事实,见明霄抛出了笑一个消息,立刻从善如流的追问道:“不知明霄‘听说’了什么?” “听说……”明霄似乎明没有听出夜晚清刻意加重的“听说”二字中的揶揄之意,语调依旧不变,“听说王……王贵妃死后,赵王曾去找过太子,两人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最后两个人都脸色难看,再之后,便有了王贵妃的死后‘风光’。” “你说……是赵王去找了太子,才有了‘王贵妃’?”夜晚清的语气里含了些许茫然,片刻之后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是楚辰昭将同生蛊的事告诉了楚辰暄,所以楚辰暄才会默认瑞康帝的做法?而楚辰昭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有瑞康帝的旨意庇护……所以在她和斩草除根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夜晚清觉得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似乎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不过是庸人自然,亦或者……其实她之前就知道楚辰暄会这样选择,只是她实在想要离开,才会在心里给楚辰暄加上莫须有的罪名,然而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才让她心中五味陈杂,有感动,有惊喜,有叹息,有…… 炼药吧 “夜晚似乎知道赵王与太子说了什么。”明霄依旧仔细观察着夜晚清的表情,良久,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说完,又十分理所当然的建议道,“既然霄都与夜晚分享了这么多消息,夜晚不如也与霄分享一二?” 夜晚清再度回神,一边暗暗自责自己在明霄面前太过容易放松,竟屡次任由自己出神的思考,一边浅笑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又如何会知道这些?” 明霄似笑非笑的看这夜晚清,半晌,叹息一声:“夜晚不想说便罢了。” 夜晚清敛眸,不让眼底的情绪外露,对面坐着的可不是一个普通青年男子,绝对是一只成精的狐狸:“若明霄执意如此认为,那夜晚只能是百口莫辩了。” “呵呵……”明霄轻笑一声,起身步出亭子:“既然夜晚说不知道,那便是不知道吧,霄还有事,就不耽误夜晚拣药了,不过炼药一事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是累坏了夜晚,那岂不是罪过了?”顿了顿,有笑道,“太子去避暑?恐怕这段时间夜晚还是不宜出行呢。” 最后一个尾音才落下,明霄轻轻一跃,便掠过秋梨阁和秋影阁之间三米多高的墙头,消失不见。 明霄离开后,夜晚清又兀自在亭子里坐了许久,才起身回到药房,继续拣药。 既然药材都齐了,便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 管如今是不是适宜她出行,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还欠着别人什么的感觉,所以先了掉这件事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夜晚清对着一边拣药,一边念念有词似在背药的青柠道:“青柠,你去秋影阁一趟,就说叫明楼主安排一位药师过来学习‘速醉’的的炼制方法 青柠忙停下手中的活:“知道了,奴婢这便去。” “嗳,等等,你叫秋梨阁中其他人去吧,何必要你亲自跑这一趟。” “奴婢知道了。” …… 一刻钟后,一名药师和四五斤的柯西子果一起到了。 夜晚清默默的打量着那四五斤柯西子果,再度感叹今夕何夕楼的势力。 ――这也叫“一些”?明霄既然知道柯西子,自然也会知道柯西子果大小犹如米粒,十分的轻盈,而一颗柯西子果的毒性便是十分厉害,而她的药方里柯西子果的用量也是极少的,基本一瓶速醉只会用到两三颗柯西子果,即便去除去毒失败的,这四五斤成千上万颗的柯西子果,能炼的速醉大概够把整个天楚王朝的人都迷晕了吧! 心中虽然赞叹,夜晚清的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低眉垂眼的药师――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容貌并不出众,却让人看着很舒服――夜晚清便转身往药房里走去:“进来吧,药方想必你都看过了,我就先与你说一遍炼药的顺序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吧。” 那女药师低低应道:“是,有劳夜小姐了。” 果然有其主便有其仆,女药师的声音竟十分的温婉动听。 突然回来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今夕何夕楼的药师大概闭着眼睛都能将速醉炼好,因此夜晚清只是偶尔动手炼几味今夕何夕楼需要的药,而后休养生息,再与来串门的明霄唠会儿磕,日子便这么过去了。请使用访问本站。舒悫鹉琻 倒不是夜晚清不急着离开,而是楚辰暄几天前才回到楚城,外面对她的搜查并没有消弱,而且似乎还分了好几拨,实在是不宜出行。 天气也渐渐转热,所幸秋叶山庄建在山林间,温度倒是还算清凉,但是躺在廊下吹风午休的夜晚清还是穿的十分清凉,外套不过是一件浅紫色的薄衫,手臂上隐隐可以看出肉色,胸前更是露出了一大片肌肤,平时总藏在衣服里的玉牌此时正静静的卧在上面,雪白的肌肤衬着碧绿的玉牌,自有几分旖旎风情。 原本鉴于明霄时常的不请自来,夜晚清只有在自己卧室的时候才会这般装束,但是这几日明霄有事出去了,会来秋梨阁的都是侍女,而且都是由青柠先行通报后再进来,因此夜晚清便也不是十分在意,何况她不过是让人搬了躺椅放在卧室出来的廊下而已,便是有人过来,立刻回屋子换件衣服便是。 有些睡意朦胧的夜晚清隐约听到极轻微又十分熟悉的脚步声,霍然睁眼,便撞进了一双微微含着诧异的眼眸。 明霄习惯性的从秋影阁翻墙来到秋梨阁,一路使着轻功飞至夜晚清跟前,一眼便瞧见了夜晚清胸前的风光——天楚王朝的民风是相当保守的,女子除却手、脸和脖子是不会露出其他肌肤的,若是出门在外更是要带上帷帽,而夜晚清胸前这一大片白腻腻的风光,甚至隐隐还可以看到深邃的沟壑,这般美景不去青楼恐怕是看不到的,明霄虽然不好色,却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猛然间看到这样的风景,眼神里不自觉的就带出几丝炽热。 “你怎么回来了?”夜晚清看出明霄眼中的热烈,随手抓起身边的丝帛盖在胸前,有些尴尬的岔开话题,“不是说要出去半个月么?这才过去五六日罢了。” 明霄干咳一声,难得有些窘迫的将目光放在别处:“事情忙完,自然就回来了。”一开口才发现连嗓子都有些暗哑了。 ——该死,是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么? “哦,”其实夜晚清很想进屋子里去换件外套,倒不是她觉得自己太过暴露,只是她胸前的玉牌是藏着她身世之谜的东西,若是被明霄看到了,以明霄的阅历,只怕会知道,就算不知道,以今夕何夕楼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查不到? ——虽然夜晚清对自己的身世有了解的欲望,却不知为何并不想求助于明霄。或许是她对明霄知道的太少,而明霄对自己却几乎了如指掌,这种信息上的极度不对等让夜晚清十分不安,就算明霄似乎不会做任何于她不利的事,她还是不想自己在明霄面前完全透明。毕竟,人心难测,不是么?真正的高手都是放长线钓大鱼,这种耐心,前世的她也是常常用到啊。 原来她是…… 见夜晚请“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明霄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今日是霄冒昧了,不知夜晚会穿的这般清凉……” 夜晚清皱眉,明霄分明是只狡猾的狐狸,她都将话题扯开了,为了避免尴尬,他该借机离开,好让她整理仪容才是,怎么他竟然还要重拾旧题? “咳咳,”夜晚轻咳一声,“唔,明霄容我进去换身衣衫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悫鹉琻”说罢,也不等明霄回答,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明霄目送夜晚清的背影,这才发现这件薄衫不单前面不遮掩,连颈后也松松垮垮露出些许肌肤,而雪白的肌肤上一根红色的绳子十分显眼,配上夜晚清窈窕纤细的背影,自有一种妩媚的妖娆。明霄觉得喉咙一紧,却也因此想起了之前惊鸿一瞥时夜晚清胸前的那块玉牌。 玉牌上的图形不就是……明霄倏地瞳孔一缩,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么?但是……唔,看来还要好好合计合计呢…… 待夜晚清换好衣服出来,明霄竟然已经不见了。 明霄来无影去无踪是常事,夜晚清也不在意,于是又躺回去午休了。 *****伦家素分隔线***** 秋影阁。 明霄伏案疾书,写完之后稍微晾干墨迹便将纸塞进信封,交给属下:“这封信加急送去边城分站。” “是!” 明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锦囊,打开锦囊抽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就是夜晚清脖子上那块玉牌的正反面图样! “呵,没想到你竟然是……”明霄抬手拂过纸上的图样,嘴角温和的笑意在刹那间变得狡黠起来,“看来要把你藏的更好些了,否则下面的戏,又要如何开场呢……” 语毕,明霄又将纸叠好放回锦囊,才从容不迫的对着早就候在门口的属下道:“进来吧。” 那人跨步进来,垂首道:“楼主,有事主的人求见。” ——事主是今夕何夕楼对客户的统一称呼。 明霄勾唇:“哦?竟能找到秋叶山庄来,是哪个?” “那人持叶家令牌。” 明霄挑眉,他的信才送出,叶家的人反倒先到了? 略一沉吟,明霄淡淡道:“请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一个衣着十分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见过明楼主,我家主上命我来向明楼主询问,他所委托之事,进展如何?” 明霄一脸的为难:“十六年前的事,你家主上也不要太高看明某了。这才几日功夫?若此事当真如此容易,你家主上又何必假手于人?都说叶家细作满天下,不是么?” 那中年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明霄口中的淡淡嘲讽,不卑不吭道:“明楼主见谅,我家主上为此事已经奔波十六载,早就心灰意冷。若不是听闻今夕何夕楼没有查不到的消息,也不会来劳烦明楼主,明楼主也知道,绝望的人一旦看到希望,自然会比平常的人更焦虑些。” 明霄颔首:“明某亦能体会你家主上的焦虑,只是此事年代久远,还需从长计议。” 【正文1023。有亲说某言的文有些部分啰嗦,啊呜,某言承认啦,有些确实很罗嗦,主要是某言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场景都勾画好。。。唔,某言以后会注意的啦,亲们看文中有什么要吐槽的尽管吐槽,有意见一定要说奥!么么哒!】 叶家 男子低垂着头,诚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绝然:“这是自然,主上此番派我来,一是了解进展,二是协助贵楼之人一同行动,正如明楼主所言,叶家细作满天下,若是强强联手,必然事半功倍,当然,明楼主不必担忧,说好的酬劳,我家主上绝不会少了半分。” ――一席话下来,却是没有给明霄留任何拒绝的余地。 而明霄已也知道,这哪里是协助,分明是监视加威胁!若是他不认真寻找,亦或者是有什么私心,那么,定然是后患无穷,否则,叶家之人何必不请自来,还刻意找到秋叶山庄来以作威慑?要知道秋叶山庄,非今夕何夕楼之人不知! “呵呵,”明霄依旧笑得和煦,“叶家主真是太客气了,若能得叶家相助,自然事半功倍。说起来,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呢。” 中年人恍如初醒,抱拳告罪道:“是在下疏忽了,竟忘记自报家门,在下叶林,叶家家臣。” 明霄勾唇,冠了叶姓的叶家家臣?从气度和身手来看都是叶家家臣中的佼佼者吧?叶将礼还真是重情之人呢,毕竟,都十六年了啊。若是当年就不幸罹难,只怕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吧? “叶林兄不必多礼,”明霄浅笑,“既然如此,叶林兄若不嫌弃,就先在敝庄住下吧,若有消息,明某自会命人知会叶林兄的。” 叶林面有难色,语气中却全是坚持:“要叨扰明楼主亦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是主上派遣叶林来此绝不是让叶林坐等消息的,若是让主上知道叶林根本无所作为,只怕叶林也不必回去了。” 明霄似是有些为难,半晌,叹了口气,妥协道:“既然如此……那明某也就不瞒叶林兄了,明某的打算是从依云国与我天楚交界的边城开始查起,既然叶林兄执意参与其中,那么明某就修书一封,再命人带叶林兄去边城与已经在探寻的人马回合,不知叶林兄意下如何?” 叶林再度抱拳:“如此甚好,多谢明楼主!” 明霄拿起笔,又开始奋笔疾书:“叶林兄稍待,明某这就修书。” “有劳明楼主!” …… 终于将看似态度诚恳实则气势逼人的叶林送走,明霄立刻唤出一个暗卫:“你速去将前面送信之人追回。”查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他又何必多动手脚,放着大把酬金不要?追封为太子妃入葬皇陵的夜家嫡女,难道叶将礼还能去挖皇陵不成?就算挖了,又怎样呢?当年夜晚不过腹中胎儿,就算如今夜晚站在他面前,只怕他也认不出这个女儿罢! “是!”那暗卫领命而去。 明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喃喃低语:“夜晚啊夜晚,没想到,你的身份,竟然这样显贵呢。若是让他寻到了你,岂不是……唔,不好不好,我可舍不得呢……” ――叶将礼,那也是一个传奇啊。而你,竟然会是他的女儿…… 出庄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夜晚清便在秋叶山庄呆了整整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的日子,其实与在东宫的日子没有多大差别,若一定要说有,那么大概就是明霄比楚辰暄要难对付一些吧。 ――虽然明霄无论是脾气还是言谈举止都比楚辰暄更好相处,然而明霄的笑容再温和,也总让夜晚清忍不住发颤。 明霄此人,看似温吞无害,却是杀人于无形之辈,夜晚清出于前世做特工的本能,总不敢太过靠近。 尽管明霄对她可以说是极致的周到,秋叶山庄无人不对她毕恭毕敬,只要她稍微提及的东西,第二日便会被人送到秋梨阁。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人似乎都把她当未来的楼主夫人看待了,尤其是当初在山庄门口看到的那位中年妇人――明霄的乳母王氏,秋叶山庄内务的主管。虽然王氏也只是偶尔借送东西的名义来秋梨阁看看夜晚清,然而那种准婆婆打量准媳妇的探究目光,以及因明霄的态度而对她越来越琐碎的关心…… 反正夜晚清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被弄得这么尴尬过。 所以当明霄派人告诉她这段日子楚辰暄和她哥哥搜寻她的力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问她要不要趁这段日子出去走走时,夜晚清自然立刻应允,几乎要感激涕零的向明霄道谢了。 “小姐,王夫人说是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小姐要不要先去看看,再决定带哪些东西?”王夫人便是秋叶山庄诸人对王氏的尊称。 夜晚清一边在药房里翻箱倒柜,一边摇头:“不必了,你看着办便好,除却可能需要的一些药品,再带一些应急的干粮和水就是了,其余的,大概是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对了,明霄可有说要派什么人跟我们一道去么?”若是没有……她还真想一去不回! “奴婢不知,不过听王夫人的意思,会有一位车夫和几位护卫一道随行。” 夜晚清停下动作,就知道明霄是不可能轻易放她走的,听说这几个月因为她的速醉和几味其他的药,今夕何夕楼的办事效率越来越高,成功率也是前所未有的高,自然,人手的折损便也越来越少了,这才是今夕何夕楼众人会把她当未来楼主夫人看待的真正缘由。 ――一个美丽而柔弱的女子,即便明霄再喜欢,他们最多把她当明霄的宠姬看待,只有美丽又实力非凡,能为今夕何夕楼做出卓绝贡献且深得明霄喜爱的女子,才有资格成为楼主夫人。 虽然夜晚清从不觉得明霄看向自己的温柔目光里有一丝的爱慕,只是今夕何夕楼众人都这么认为罢了。 微微叹息一声,夜晚清将方才搜罗出来的药瓶都摆到桌子上,对青柠道:“青柠,将这些都装进匣子里,再命人搬到马车里去,我们吃过晚饭便走。” “晚上就走?”青柠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又变成顺从,“是,奴婢这就去。” 虽然夜路难行,但是夜晚清想出去走走的心情实在太急切,一刻都等不了了。 ――为了这一刻,从东宫到秋叶山庄,她已经等了快一年了! 城门关卡 夜晚清连夜出庄,正好明霄有事出去了,也省却一场告别。 从秋叶山庄出发,距离最近的城池溧阳城有二十多里的路程,王夫人安排的马车虽然外观不起眼,然而无论是里间的布置还是马车本身的减震系统都是相当的出色,于是夜晚清吩咐车夫在天亮开城门之际赶到下一站即可,之后便舒舒服服的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小姐,溧阳城到了,只是,城门口似乎还是有关卡。”夜晚清似醒非醒之间,青柠对着她唤道。 夜晚清睁开眼睛,在青柠的扶持下坐起身子,打开马车的窗户往前面看去,只见城门口立着两排士兵,正拿着画像挨个对着进城的人看,无论男女都不放过。 “夜小姐不必担忧,属下们自有办法。”坐在车夫身边的一个侍卫听到马车里的动静,立刻安抚道。 骑马走在马车边上的其余三个护卫脸上亦没有一丝担忧。 夜晚清放下了心,以今夕何夕楼的手段,她自然是不用杞人忧天了:“如此甚好。” 马车平稳的往城门驶去。 “站住!”果然,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住了,或许是夜晚清的马车一个车夫四个侍卫的配置让守城官兵意识到这辆马车里坐的人绝非他们所能惹得起的,因此尽管严厉的喝止他们停下,士兵门却并没有任何粗鲁的举动,只是义正言辞道:“吾等奉命搜查江洋大盗,所有人员都要接受搜查,马车里的人出来!” 车夫跳下马车,走到这几个官差中职位最高的那个面前,不着痕迹的递了一块银元宝过去,谄媚的笑道:“几位官爷辛苦了,只是马车里是我家少爷的新婚妻子和她的婢女,过几日是夫人祖母的寿辰,夫人此番是为祖母祝寿去的,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我家少爷在楚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在城门口抛头露面接受搜查,这……官爷还是放我们过去吧?” 那官差收下了车夫的银子,态度更温和了些,然而依旧坚持道:“这恐怕不行,上头的命令,是决不能放过一个,你有所不知,这江洋大盗穷凶极恶,犯下杀孽无数,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如何还能抓得住?” 车夫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官爷,我家夫人怎么会是江洋大盗呢?若是让我家少爷知道夫人在城门口受辱,只怕小人这条命就没了,官爷行行好,通融通融吧?” 官差又得了好处,神情有一丝动容,但一想到前段时间有个同僚也是这样放了人过去,立刻便被以渎职罪打入大牢,可见上头对这江洋大盗的重视!虽然那江洋大盗的画像只是一张脸,连男女都不曾标明,甚至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然而依上头的重视来看,若是出了差池,他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想到这里,官差的声音又严厉起来:“这可不行,你这马车体积不小,若是藏了人,岂不是坏事了?” 过关 车夫叹了口气,只好妥协道:“官爷,不然这样吧,我家夫人戴着帷帽出来,马车任您搜查便是,这样既全了我家夫人的名声,又不耽误官爷您的工作,您看如何?”说话间,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凑到那官差耳边道,“我家夫人可是兵部尚书嫡长子之妻,未来的宗妇,若是官爷惹恼了尚书大人,只怕也是不好,不如大家各退一步罢?”退开时,还扬起手在官差面前飞快的亮了亮属于兵部的令牌。 那货真价实的令牌令官差神情一凛,兵部尚书……说起来自己还是从西山军营调过来的,属于军籍,若是得罪了兵部尚书的嫡媳,她想要捏死自己,岂不是如捏死蚂蚁一般? “那,那就依你吧。”不过片刻之后,官差便做出了决定。 车夫拱手笑道:“多谢官爷,小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官爷此恩小人定会向我家少爷禀报的!”说完,退回到马车前,恭声道,“少夫人,还有劳您……” “知道了!”车内传出一声带着些许愠怒的女声,带着世家夫人特有的衿贵与傲气,“这点小事都办不妥,还要本夫人亲自出马车,你可仔细你的皮!” “夫人莫要生气,气坏了可不值当,奴婢扶您出去。”话音刚落,马车便被打开了,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戴着帷帽被一个小丫头扶着出来了,那丫头的穿戴也好过一般小家碧玉,只是那丫头一直低着头扶着自家主子,官差也看不清丫鬟的模样。 然而那夫人方才不怒自威的几句话,加上车夫手中的令牌,官差对夜晚清的身份已是深信不疑,哪里还敢冒犯?见夜晚清下了马车退到一边,便立刻对身后的士兵道:“例行搜查,注意,可别碰坏了什么东西,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们!” “是!”众人早就从自家头的态度和语气中察觉到了这位夫人颇有来头,于是打开车门上去稍微搜查了一番,保证不会落人口实招致横祸,便爽快的退了下来。 那为首的官差满脸的和颜悦色:“搜查完毕,叨扰夫人了。” 夜晚清冷哼一声,转身与青柠上了马车,仿佛自恃身份不愿与这些底层的士兵多说一句话。这反倒让官差对她的身份更加相信了些―― 那些个年轻的世家大族出来夫人小姐,总是看不上他们这些粗人的,因此大多都不屑于跟他们说话,这也是常事。 马车平稳的进了溧阳城。 知道这一路定然是有惊无险了,夜晚清对着车夫道:“找个好点的客栈休息会儿吧,你们昨夜一夜未睡,准你们补半天觉,我与青柠也歇会儿,马车再平稳,坐了一夜也还是累得慌。” 这辆马车不单是秋叶山庄里最不颠簸的一辆,车上更是铺了厚厚的羊绒毯子,坐着绝对不会有任何不适。知道夜晚清的后半句不过是阻止他们推辞的借口,车夫的声音里含了一丝感激:“是,多谢夜小姐!” 改水路 “小姐,你怎么想到要改水路?”青柠捧着一碟糕点来到正倚着窗户打量窗外水光山色的夜晚清身边,戏谑道,“不会是贪恋着美景吧?” 夜晚清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转头拿起一块糕点,却对上青柠根本不相信的眼神,不由得失笑道:“你既然不信,那就认真猜一猜。” 夜晚清本是无聊与青柠打趣,谁知青柠将碟子放到窗台上,认真的分析了起来:“虽然漓江因贯通五洲而船只密布,然而大多是商船,并不会注意我们,这样比走陆路更安全,且漓江的出口正是边城海口,这一路都不必再换乘,若是走陆路,道路曲折蜿蜒不说,后面还是有许多颠簸山路,坐着难受,还影响赶路速度,所以小姐才想改走水路的吧?不过这水路风景好想来也是原因之一,何况漓江够宽阔,船只为了安全也不会并排而行,小姐才能这样开着窗子透气呀。” 青柠全面的分析让夜晚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桔梗。 以往只有桔梗才会成为这个类似参谋的角色,青柠从不参与,因此她一直以为青柠只适合打理内务,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看走了眼。说起来……青柠这段时间,似乎努力在让自己将桔梗那一份工作也兼任呢,看来青柠的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那份背叛呢…… 夜晚清转过头,在青柠看不见的角度皱了皱眉头,嘴上笑道:“好青柠,你猜的不错。还有一个原因,水路的关卡都设在码头,我们一路往西走,不上岸便不用接受检查――虽然每次都能顺利通过,但到底麻烦,而且又有风险,若是走水路,补给粮食时让他们上岸,我们留在船上便是,省却多少麻烦。”既然如此,不如多提点提点她,这个世道太险恶,聪明些,总是有好处的。 青柠点头:“小姐说的是,看来奴婢还是想得不够细致。”竟是一副检讨的模样。 夜晚清心下一动,想要劝解一二,却又生生止住了。也罢,心病还须心药医,待过一段时间,青柠的心结没这么重了,她再提吧! “夜小姐,水上夜间不宜赶路,前面有个小岛是漓江上商贩常用来休憩的,因此岛上面客栈饭馆一应俱全,您看我们晚上就在那里停泊如何?”原本的车夫隔着门问道。 这个时代的照明也只有蜡烛和灯笼,水路虽然快,然而夜间看不清水况就行船确实是十分危险的,于是夜晚清笑道:“那就有劳李师傅了。” “夜小姐不必客气。” ――今夕何夕楼确实厉害。她不过在吃中饭时问能不能改走水路,他们便立刻弄了一艘精致的画舫来,但夜晚清觉得这艘画舫赶长途实在太过惹眼,于是他们二话不说又弄了艘漓江上最常见的中型商船来,连船夫都是今夕何夕楼的人,可见今夕何夕楼除却做贩卖消息的生意,其他方面亦有涉猎。 一品居 “夜小姐,请当心。”碍着男女有别,车夫和侍卫只是在岸边看着夜晚清等她下船。 ――忘记介绍了,车夫姓李名大,四个侍卫为首的叫今风,剩余三个分别是今蓝,今默,今前。在秋叶山庄,男子名字以“今”开头,女子名字以“夕”开头的,便不是普通侍从或侍婢,必要时他们亦是今夕何夕楼的得力成员,而如李大这类还使用着原本姓名的,便是普通的仆从了。 夜晚清戴着帷帽动作矫捷的下了船,顺带回头扶了青柠下来,用询问的语气对着众人道:“晚上吃什么?是住客栈还是睡船上?” “这边有家‘一品居’的菜十分可口,他家也可提供住宿,晚间还是住客栈更安全些。”答话的是船夫赵福根,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 夜晚清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赵师傅这么说,那就去‘一品居’罢,还烦请赵师傅带路了。” 赵福根满面笑容的走前面带路去了,心里想着这位夜小姐可真是个好说话的人。 “哎哟,八位,里边儿请!”刚到一品居门口,便有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看见夜晚清一行八人,再看夜晚清等人的衣着和做派,便知道是来了贵人,语气格外的殷勤,“二楼还有雅座,小的带几位去二楼雅座吧?” 青柠扶着夜晚清往楼梯那边走,小二立刻跑前面去带路:“哎哟,小姐,您可当心楼梯,来,几位这边请!”说着将夜晚清等人领到了二楼窗边的一张大八仙桌前,“您几位请坐,吃点儿什么?若是一时想不齐全,倒是可以跟小的去厨房看看!”天楚王朝是没有菜单一说的,一般点菜都是由小二将菜名报出来顾客听着点的,这家一品居倒是有点意思,竟然允许客人去厨房点菜。 今风皱了皱眉头:“就一张桌子?没有雅间么?” 小二面带难色:“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小店今日生意不错,二楼雅座也就剩这一张了,若是您几位再来晚点,恐怕就要坐一楼大堂了……” ――所谓的二楼雅座,也不过是每张桌子之间有一道屏风隔开,而每张桌子都临着一扇窗户,正好可以望见窗外的漓江,另一面则是扶栏,夜晚清的位置恰好对着一楼的正门。 夜晚清率先坐下:“无妨,八仙桌坐八个人正好,你们都坐下吧,青柠,你和赵师傅去厨房点菜吧。” “是,小姐。”青柠点了点头。 明显看出夜晚清是这一群人里的主子,见夜晚清主动开口解决了这个问题,小二愈发殷勤了:“多谢小姐,两位跟小的走吧,不是小的自夸,我们一品居的菜,绝对新鲜,您去厨房看看便知!” 青柠和赵福根跟着小二点菜去了,剩下几个人除却夜晚清却没有一个坐着的,夜晚清取下帷帽,轻笑道:“你们都坐下吧,你们一群人围着我叫我如何吃?”语气里亦含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坚持。 五个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都坐下了。 美大叔 众人落座,怕他们太过拘束,夜晚清便不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身后窗外的漓江风景今日看了半日也有些倦了,夜晚清便干脆掠过扶栏看向一楼。 坐在一楼的大多是一些贩夫走卒,亦或是船夫伙计,穿着粗布麻衣,吃着并不丰盛的晚餐,却和同桌的人阔阔而谈,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看来皇城的风波对这些底层的百姓来说并无太大影响呢。 夜晚清不自觉的撑着头开始打量起楼下的各种人来,也因此,看到了另一个小二十分热情的招呼着几个客人进门―― “哎,几位爷,里边请!”那小二笑容殷勤,对着跟着他进来的几个男子直打千,殷勤的态度与刚才那个小二对她们时如出一辙。 夜晚清来了兴致,微微坐直了身子,使视野更加开阔――被小二殷勤招呼的是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为首的男子一袭低调的墨绿色华服,身后的两个男子腰间都佩着一把宝剑,明显是为首男子的护卫。 “来一间包间。”开口的是佩剑护卫之一。 小二面露难色:“这……几位爷,真是不好意思,小店本就只有一间雅间早就有客了,二楼雅间也客满了,不如一楼临窗的桌子吧?也算清净!” 佩剑护卫一脸难看,凑到华服男子身侧,征询的语气十分轻,然而对如今分外耳清目明的夜晚清来说却是很容易就听清楚的:“主子,您看,要不要换一家?” 正在这时,夜晚清隔壁雅座的客人高声道:“小二,结账!” 原本哭丧着脸以为要丢了这几个一看便知十分有钱的主的小二立刻喜笑颜开:“几位爷,真是巧,楼上雅座有空了,几位爷楼上请,小的收拾一下很快的,几位爷意下如何?” 为首的男子一直似乎低头思考着什么,听见小二这样说,便淡淡的“唔”了一声,那佩剑护卫立刻对着小二道:“那还不速速去收拾出来?”说话间,扔了半锭银子出去。 小二抬手灵巧的接下了银子,脸上乐的都能开出花来,语气也愈发殷勤:“哎,小的这就去,几位慢悠悠的上来,小的便也收拾好了!”说完,一溜烟跑了上来,路过夜晚清几人身边的时候,仿佛刮起了一阵风。 夜晚清不由得失笑道:“这年头,做个小二也得好好练练身手才行呢。”不过那个华服男子倒是个好说话的,然而从这几个人的言行做派来看,似乎并不是普通商贩呢――不,应该说,根本就不像是商人会有的气质。 那华服男子身姿挺拔,气质斐然,一看便知不是池中物,夜晚清忽然有些好奇他的模样了。 仿佛感应到了夜晚清的愿望,华服男子主仆三人路过夜晚清的位置时,那男子竟然转头看了夜晚清一眼,似是有些惊讶夜晚清一个年轻女子却和四个年轻男子坐在一桌,那华服男子又多看了夜晚清一眼,才走到屏风另一边的桌边坐下。 什么人? 夜晚清也有些讶异。 华服男子从高大却略显消瘦的身材上来看应当是一位青年男子,谁知却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美大叔―― 华服男子的样貌生得十分俊秀,脸上浓密的胡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带了一些沧桑感,然而这种沧桑是只有有阅历的人才独有的一种韵味,却不是那种满脸皱纹表情颓丧的大叔所有的岁月沧桑。其实男子的五官看起来十分年轻,若不是鼻子下方的那一条胡子,夜晚清也不会下意识的想到“美大叔”这三个字。 “小姐,菜可能要等会儿才上,厨房的师傅说这如意糕不错,奴婢便带了一碟过来,小姐先垫垫饥吧。” 青柠与赵福根回来了,青柠的手上还端着一碟糕点。 “别,吃了一下午的糕点了,你们吃吧。”夜晚清忙摆手,又将糕点推到桌子中间,然而拘谨的众人只是垂首坐着,哪里敢去拿糕点吃。 夜晚清只好使了个眼色给青柠,青柠会意的一把在夜晚清身边坐下,然后嗔怪道:“小姐不领情便算了,”而后对着其余人道,“来,我们吃,大家想必都饿了。”说完,率先拿起一块如意糕塞进嘴里,又用手势招呼着众人吃。 第一个拿起糕点的是并不清楚夜晚清身份的船夫赵福根:“如此便多谢夜小姐和青柠姑娘美意了,小人可就不客气啦!” “青柠……”夜晚清倏然听到屏风隔壁传来一声疑惑的重复,听声音,应当是刚才未开口的护卫或是华服男子。 很显然,听到这句话的除却因同生蛊而变得耳聪目明的夜晚清,还有突然坐直了身子变得警觉起来的今风等四人。 夜晚清朝四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用眼神示意青柠,青柠会意,依旧笑着招呼道:“来来,李师傅也吃,还有你们四位,也吃些吧!”确保隔壁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几位爷,吃点什么?”那男子只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低喃了这三个字,便被小二殷勤的招呼声和护卫的点菜声湮没,仿佛那一声只是夜晚清的错觉。 大约是提防着隔屏风有耳,护卫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逃不过夜晚清等五人的耳朵:“主子,今夜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吧?夜间走水路总是不安全……” 华服男子大约是摇了摇头表示拒绝,那护卫又劝道:“可主子没日没夜的赶路,身体也是吃不消的,虽然……虽然那事十分重要,然而如今的消息并不乐观,主子再这样不注意身子,岂不是……” “子陵,你的话太多了。”华服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果然是之前低喃了青柠名字的男声。 护卫的声音愈发低了:“是,属下知错,可是……” 一直未开口的侍卫终于开口了:“子陵,主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若是顺利明晨便能到达楚城,你叫主子如何能在这时候缓下脚步?” “……是。”那名唤子陵的护卫终于妥协。 而这两个护卫在交谈的时候,华服男子并未出声。 夜晚清忽然好奇起来,这个会不自觉重复青柠名字,又急着赶去楚城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283大客户 菜陆续上来了,夜晚清突来的好奇心也抵不过美食的诱(啊)惑,毕竟一下午也只吃了些许干巴巴的糕点,而今色丨香味俱全又直冒热气的美食摆在眼前,谁还有空关心别人的事? 众人虽然比较拘谨,但也知道夜晚清并不适合过久的抛头露面,因此都默契的低头吃饭,只有青柠不时习惯性的替夜晚清布菜,也因此隔壁的动静便听的格外清楚。 隔壁的菜也很快上齐了,华服男子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 “可是……”大概是要说一些身份有别不能同桌而食的话。 却被华服男子声音淡漠的打断:“赶路要紧。”只有淡淡的四个字,却饱含了不容拒绝的威严。 护卫们立刻妥协:“是……” 之后便是偶尔碗筷的碰撞声。 华服男子三人似乎真的很赶时间,夜晚清这边才吃了一半,他们便吃好结账了。 华服男子的心思完全在赶路上,匆匆路过夜晚清这一桌时,根本不曾侧目,更不要说是与先前一样的对视了,因此夜晚清十分大方的追随华服男子离去的身影,丝毫不用担心被发现。也因此,她很容易就看见了华服男子腰间挂着一枚奇特的挂饰。那挂饰是一枚玉质的紫薇花,做工十分精细,然而最底下却又远远的缀着两片似鸡毛又似叶子的小玉片,若说做挂饰,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似乎……在哪里见过?今前察觉到夜晚清的视线,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触及到那枚挂饰,神情微微一滞,却正好被收回目光的夜晚清看到。 夜晚清目送华服男子三人走出一品居,才状似随意的问到:“你认得那人腰间的配饰?” 今前并没有犹豫,立刻悄声道:“那是楼里高级别客户的信物。” “原来如此,难怪有些眼熟呢。”夜晚清似乎没有太大兴趣,说完这句便继续吃菜去了。 唔,原来是明霄的大主顾呢。可今夕何夕楼不是一向都会把雇主所要的消息送到雇主手中的么?为何这华服男子却要不辞辛劳日夜兼程赶去……秋叶山庄呢?而且,似乎他已经知道是不好的消息了,却还执意要去,真是个奇怪的人,不是么?消息都知道了,亲自跑去,难道就能改变什么了么?不过能作为今夕何夕楼的高级别客户,那身份也不是一般的显贵,看来这位华服男子,来头不小呢,也不知他所求何事? 夜晚清想到这里,忽然莫名其妙起来:她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的言行猜测那么久?真是吃饱了撑的! 一品居除却美食,还有住宿,夜晚清一行八人要了三个房间,而夜晚清的房间自然被夹在中间。 翌日一早,八个人匆匆吃过早饭便回到船上继续赶路,那个奇怪的华服男子早被夜晚清丢到脑后,然而她再料想不到,他们在不就之后便会再见面,而见面的方式,竟然还十分的别树一帜。 依云国丞相啊 秋叶山庄。 明霄正坐在秋影阁的书房内看这今夕何夕楼的账簿,突然,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掠了下来,附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而后飞速离开。 明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竟然这样巧……擦肩而过?呵呵……所以说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呢。” “楼主,属下有事禀报!” 明霄抬眸,望向门口的下属,语气一贯的温和:“说罢。” “叶家家主求见!” 明霄的眸中并无一丝诧异:“果然心焦,请到秋霜阁,好生招呼着,我随后就到。” 叶家的人呐,一个个说着求见,却都是堵到人家门口来。真是……没有礼貌。 不过他竟然敢微服来到秋叶山庄,胆子可当真不小,要知道,秋叶山庄就在楚城之外,严格来说,这也算楚城的地界呢。 楚城,毕竟是轩辕王朝都城啊,而他,却是…… 明霄嘴角噙着一丝温和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意,起身往秋霜阁走去。 待明霄慢悠悠的散步散到秋霜阁时,叶家家主已经喝了半盏茶了,而这叶家家主,赫然就是与夜晚清对视过的那位华服男子。 虽然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叶家家主脸上却并没有一丝不虞,见明霄进来,立刻起身相迎,开口便是告罪:“叶某不请自来,还请明楼主见谅。” 明霄惶然笑道:“叶丞相多礼了,晚辈怎敢当?” ――原来这叶家家主,便是依云国丞相,叶将礼! 叶将礼被拆穿身份,也并不讶异,只是直奔主题道:“明楼主既非依云国子民,便不必如此称呼了,只是明楼主替叶某查的事情,叶某实在不敢相信。” “叶家主是信不过今夕何夕楼,还是信不过明某?”明霄从善如流,立刻换了称呼,然而语气里却带了一丝不悦,“即便叶家主亲至,明某也无法改变结果,何况,整个调查过程,叶家之人是全程参与的。”明霄抬手,指了指刚被今夕何夕楼的人带过来的叶林。 叶将礼将目光放到叶林身上,叶林立刻躬身道:“启禀家主,叶林跟随今夕何夕楼之人一道调查,楼内之人并不避讳属下,历时两个月,查到公主当年流落到边城境内,被正好出巡的夜澜之夫妇发现,便带回府中救治,公主在夜家产下一女婴后阖然长逝,夜澜之夫妇便将小姐养在身边,视如己出,然而小姐及笄礼那日收到选秀圣旨,最后成了太子良娣,却在三个月前因废后王氏纵火,与陪嫁丫鬟青柠一同死于东宫桃花殿……尸骨无存,太子悲痛,追封小姐为太子妃,入葬皇陵,属下与今夕何夕楼的人一道潜入夜澜之家里,发现夜氏夫妇替小姐立了衣冠冢,夜夫人还因为小姐的离去而大病一场。”说到最后,叶林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不忍心打破自家主子最后的希望。 叶林每说一句,叶将礼的手便握紧一分,到最后,两只手握成拳后手背上青筋暴露,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似乎有哪里不对…… 叶将礼倏然抬眸,望向叶林,厉声道:“你说,小姐的陪嫁丫鬟,叫什么?!” 匆匆离去 叶林被吓了一跳,只是下意识的重复道:“青……青柠……” 叶将礼身后的子陵与另一个护卫子茂也双双变色,几乎异口同声道:“青柠?!” 明霄眸光微闪,唔,不是说只是隔着屏风一起吃了饭,并无任何交集,反倒是夜晚多看了他们几眼么?似乎他派出去的暗卫错过了什么?青柠?看来他应当早些提醒夜晚,换个像样些的化名,顺便将她的丫鬟改个名字,只是如今,似乎有些晚了。 “叶家主,怎么回事?”明霄一副猛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信息的模样,“莫不是另有隐情?” 叶将礼脸上突来的严厉已经归于平静,他转过头,静静的望着明霄,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然而眸中的厉色却越来越浓郁。 明霄初始不解,只是依旧温和的望着叶将礼,眸中带着一丝疑惑,过了会儿也有些不悦了:“叶家主这般看着明某又不说话是何意?难道叶家主还怀疑明某知情不报?” 叶将礼凌厉的目光骤消,整张脸都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刚才用眼神对着明霄施压的人并不是他:“明楼主误会了,叶某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罢了。今夕何夕楼的消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叶某若不是思女心切,也不至于乱了方寸。只是叶某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明楼主能替叶某办妥。” “叶家主但说无妨!”明霄随着叶将礼的节奏换了神情,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根本不存在一般。 叶将礼的神情里染上一丝悲戚:“清儿是叶某与爱妻唯一的女儿,谁知爱妻客死他乡,清儿如今也是……所以叶某只想求一副清儿的画像,带回家中,希望明楼主可以成全叶某,叶某定当重金酬谢!” ――若不是方才叶将礼与护卫失声喊出青柠的名字,明霄也许真的会相信叶将礼因为这个女儿素未蒙面、根本没什么实质的感情而打算放弃了。 明霄颔首:“明某尽力而为,毕竟令千金被追封为太子妃,按制,皇宫中应有令千金的画像。只是皇宫内苑,守卫重重,只怕需要些时间……” 叶将礼抱拳:“如此,便多谢明楼主了,叶某告辞,至于画像,就让叶林带回来吧。” 明霄知道叶将礼是想往回赶追上夜晚等人,自然不会戳破:“叶家主日理万机,自然不能久留秋叶山庄,不过叶家主旅途劳顿,当真不做稍许休整再走?”早知道叶将礼这样省事就不支开夜晚了。习惯了夜晚的陪伴,也不知这小妮子打算出去玩儿多久呢。 “多谢明楼主好意了,叶某贸然上门已是叨扰,还是就此别过吧,如明楼主此等少年才俊,但愿后会有期!” 见叶将礼去意已决,明霄也不再坚持:“如此,恭送叶家主!” 叶将礼再度抱拳:“留步,告辞!” “来人,送叶家主出去。” “叶家主,请!” 叶林见自家主子立刻便要走,并安排自己继续留在秋叶山庄,不由得出声唤道:“家主,属下……” 叶将礼竟是头也不回:“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带了小姐的画像再回来吧!” 286回忆 叶将礼带着两个侍卫匆匆出了秋叶山庄,便立刻回到了之前坐过来的那条不起眼的商船上,一上船,叶将礼便回到自己的船舱,飞速的画了一幅人物肖像,画上的女子赫然与夜晚清有七分相象。 ――当年依云国的第一神童,果然名不虚传,只凭一眼,便能将一个人画的这般栩栩如生! 叶将礼将墨迹未干的画像递到子陵手中:“速去找一位画师将画中人细细临摹两份,但要再场景化一些――就画成一位世家小姐对月抚琴罢,而后将这两幅画分别想办法送到楚城新贵夜炀清以及夜澜之夫妇面前,记下他们的反应,速来回报!切记,莫要惊动今夕何夕楼的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子陵接过画像,飞快的离开了船舱。 叶将礼缓了口气,对着待命的子茂道:“吩咐船夫,立刻全速赶回昨日用晚膳的小岛,再传令下去,让所有在漓江附近的夜家人注意两女六男,这八人只以一位女子为首……也罢,”说到这里,叶将礼顿了顿,干脆又提起笔开始作画,凭着回忆,勉强将夜晚清以及就坐在夜晚清左右下首的今前和李大画了出来,“其中三个便是他们,记住,一旦发现,立刻记录行踪,但不可惊动他们,快去!” 子茂接过画像,也飞快的离开了。 叶将礼这才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梦溪,你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女儿的,对不对?桃花殿一场大火却只烧死一主一仆,我们的女儿是个很善良的姑娘,你说是不是?梦溪……梦溪……对不起,我们的女儿坐在我面前,我却没认出来,现在想想,她长得多像你呀……梦溪……梦溪,你竟与我生死相隔十六载了……对不起,对不起……” 叶将礼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眼角似有湿意,然而再睁眼时,眼中却只有冷静:“子风,派人密切注意明霄的动向――记住,明霄可是今夕何夕楼的楼主,行动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空气中淡淡的飘来一个“是”,其余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叶将礼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继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叶将礼忽然觉得,十六年,也不过恍若一日,而那些场景,那些他念念不忘并凭借它们才撑过这孤寂的十六年的过往,每每闭上眼,它们便仿佛鲜艳如昨。 就像现在,他仿佛能听到那个出身衿贵活泼美丽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能看到她明艳的容貌,而她粉色的嘴唇正微微撅起,故作生气的对着他娇(啊)嗔:“阿礼,你这个坏东西,人家只是怀丨孕了,你为何不许人家吃这个不许人家吃那个?饿着了我的孩儿,我可饶不了你!” 而他,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记得自己竭尽全力安抚她尊贵的公主娇(啊)妻:“梦溪,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太医说了这些孕妇忌食,你若是吃坏了身子,为夫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他好想她……可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他一定要将他们的女儿找回来!他们的女儿,一定没有死!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又被流弹擦伤的无辜的某言。。。】 此情可待成追忆(1) 叶将礼是依云国必将记入史册的人。***出身依云国皇族以外最大却又是最忠臣的叶家――叶家的祖先,是与依云国开国皇帝一道打天下的兄弟,也是依云国开国大将中唯一一个子孙依旧繁荣昌盛的家族。叶将礼出身的时候叶家家主是他的祖父,而他父亲不过是祖父的嫡三子,排序不起眼,才能也不出众,然而因为他,祖父却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父亲。 ――因为他,叶将礼,半岁初语,一岁能背诗,二岁始学字,三岁已吟诗,五岁知进退,到十岁时,他已成为依云国乃至这片大路上最年轻的状元郎,但因为太过年轻,当时的皇帝命他去太学进修两年,十二岁才出任官职。 因为十岁实在年幼,而皇后又是他的亲姑姑,因此那两年叶将礼住在宫中,也因此,他认识了小他两岁的皇后养女――生母为早些年病逝,生前最得皇帝宠爱的明贵妃之女,千依公主。 千依公主云梦溪,也是注定要记入史册的人。除却她是依云国史上唯一一位封号带有国号的公主外,更因为她与天才状元叶将礼青梅竹马最后喜结良缘的浪漫故事。 十八岁时,叶将礼成为依云国史上最年轻的吏部尚书――按照依云国不成文的规矩,丞相的继位者,一般都是当时在位的吏部尚书,而叶将礼升任吏部尚书时,当时的丞相已经接近七旬,告老还乡指日可待。 同是那一年,叶将礼迎娶了心爱的女子,尽管千依公主养在皇后名下,却并不是以嫡公主的名义下嫁,而叶将礼身份显赫前途无量,因此千依公主是下嫁叶府,虽有公主府却并没有入住,而是住进了叶家为叶将礼新婚准备的宅子,在那里,叶将礼与千依公主度过了甜蜜而快乐的一年,一年后,千依公主有了身孕,叶将礼觉得此生都已圆满。 然而变故却是在这种美满到让他失去警觉的时候生的。 那日,叶将礼在书房办公,然而喝了一杯茶之后竟是浑身热。已经成婚的叶将礼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跌跌撞撞的跑进书房后面用来休憩的小房间,对着书房外的护卫道:“来人,打几桶冷水过来!” ――这药很烈,梦溪怀孕六个月了,决不能伤害她! 这是只有名义上侍妾的叶将礼当时唯一的念头。 “是!”叶将礼属下的效率很快,立刻几桶水摆在了小房间里,期间素来心高气傲叶将礼为了不在下属面前失态一直蜷缩在床上抵抗着一波一波强烈的(啊)欲,因此也没有现有一个女子混了进来。 “出去吧。”叶将礼压抑着嗓音中的喑哑,尽量平静道。 “是。” 然而因为药效而五官变得迟钝的叶将礼并没有现房间中还有别人的气息,直到一具冰凉的女(额)体贴了上来,接着是女子妩媚的声音:“爷,冷水多伤身子,让贱妾来服侍您吧?贱妾到爷身边已经快半年多了,爷却一次都未曾碰过贱妾,贱妾……贱妾好想服侍爷呢……” 此情可待成追忆(2) “你……你?!”叶将礼即使连思维都开始迟钝起来,却依旧比常人聪敏,“是你下的药,你竟然敢……唔……”强烈的药力袭来,叶将礼连说话都无法继续。*** 过目不忘的叶将礼极力睁开眼打量身前的女子,这是半年前太子妃孙家送来的美女,孙家家主如今是户部尚书,与他同属六部,又是世家旧交,因此叶将礼便收下了,如往常别人送来的侍妾一样丢在一旁,谁知,这孙家竟敢这样设计他?!是他这些年顺风顺水太过自负了,竟然能在自己的书房里饮下这种下三滥的药! 然而药效却没有给叶将礼再愤恨的机会,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聚集到某一点,那里,热的快要爆炸了! “滚,滚出去!”叶将礼凭着最后的理智,推开那个让他此刻厌恶至极的女人,然而他自以为很大力的动作,却被女子轻轻瓦解,女子娇丨笑这继续贴丨近他:“爷的火气这么旺盛,还是不要逞强了……” 叶将礼的理智终于再也抵不过药力,一把拉过女子,直奔主题。 女子惊痛,眼角挂着泪珠,嘴角的弧度却是上扬的:“嗯……爷……” “将礼人呢?”书房里隐隐传来千依公主温和的声音。 从未在书房出现过的陌生小厮语气暧(啊)昧:“回公主的话,爷和瑶姑娘在小房间里呢。”叶府收到的诸多侍妾,府中奴仆皆以名字加姑娘称呼。 “啊……爷……不……不要……啊!”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然而千依公主的声音一出现,女子便刻意提高了嗓音,尽管只有浓烈的痛觉,却在极力表演快↑感。很显然,孙府送来的这位侍妾,绝非池中物。 千依公主才走到小房间门口,便听到这叫声,神蓦然白,颤抖的手推开紧闭的房门,屋子里的景让她头昏眼花――她最亲爱的丈夫衣衫凌乱的和一个白花花的女人滚作一团,即便不走进去,满屋子的声音和味道也让人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将礼……”千依公主不敢置信的开口,“你在做什么?!” 然而已被药效控制的只剩下掠夺本能的叶将礼怎么可能听见千依公主的声音? 看到自己的丈夫这样背叛自己,甚至对于自己的出现置之不理,骄傲的公主煞白着脸转身离去,却根本没有现书房门口的护卫离奇不见了,书房里与自己搭话的小厮也不是惯常在书房里伺候的那个,只是满脸呆滞,心神俱碎的走出了书房。 千依公主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院子,一不的做了半柱香时间,终于在奶娘担忧的神中开口说话:“带足银两,准备一辆马车,召集本宫的亲卫队,一刻钟后,本宫要出府。” “公主……”奶娘有些惊疑的看着千依公主,却只换来千依公主冷冷的一瞥:“若有人敢向驸马通风报信,就自行了断吧!” “是……” 待叶将礼解了药效收到消息时千依公主已经出城去了。 而千依公主云梦溪,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人间蒸了一般,而孙家送来的那位侍妾,竟然在叶将礼的府牢中被人救走…… 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一次的打击对叶将礼来说,足以致命。*** 然而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而这,便是让叶将礼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理智并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精神寄托。 而当年孙家送来的那名侍妾,查到最后竟然是一名爱慕他的江湖女子,她在府中半年,自知接近他无望,干脆孤注一掷,希望春风一度可以怀上他的孩子,却阴差阳错害得他妻离子散。 “梦溪……”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叶将礼睁开眼睛,从袖间掏出一枚同心结,细细婆娑着,“梦溪……要我如何相信,你竟已不在人世那么久……” 一滴泪,终于悄然滑落。爱那么美,却又那么伤。 ***伦家素无力卖萌的疯割线*** “殿下,今夕何夕楼最近的势头有些锐不可当。” 正垂写着什么的楚辰暄头也不抬:“继续说。” “这几个月,今夕何夕楼的人频繁出入楚城各处,以往遇到这些守卫严密的世家大族,他们还偶有失手,最近却是鲜有失败的。” 楚辰暄放下手中的笔,依旧淡淡道:“可有查到原因?” “消息堂的人这个月便格外留意,最后现,似乎是今夕何夕楼新近得了一位了不得的药师,有各类奇药助阵,因此事半功倍。” “药师?!”楚辰暄倏然抬头,紧绷的脸庞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奇药,何种奇药?” “具体倒是不知,只是有一种无色无味却又猛烈的迷药使用颇多,然而今夕何夕楼之人皆是死士,属下无能,实在无法得知那迷药为何。” “哈哈!”楚辰暄大笑起来,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一排瓶瓶罐罐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到下属手中,“不惜任何代价,查明是否此药。” 那下属接过瓷瓶,眼角的余光飞快的扫过瓶身上的字,“速醉,烈性迷药,无色无味,可迎风而撒,亦可溶入茶水,前者效果立现,切记站于上风口。” “这……”那属下大惊,“以消息堂传来的消息,只怕就是此药!然而……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甚至狂扫这几个月的阴郁,竟然笑得这般欢畅? 楚辰暄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你无须知道,速去查来便是,另外,多注意今夕何夕楼的动静,让消息堂的人这段时间专心打探今夕何夕楼那位新晋药师的来历。” “是,属下告退!”那人飞速离开。 楚辰暄沉思良久,倏地轻叹一声,靠到椅背上,低低笑道:“晚晚,晚晚……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不过你竟跑到今夕何夕楼去了,难怪让我遍寻不着……晚晚,出去玩的够久了,也是该回来了……” 静默了一会儿,楚辰暄忽然唤道:“来人。” 一个黑衣人立刻闪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楚辰暄将之前写的东西装进一个信封,递给黑衣人:“六百里加急,送去边城知府处。” 黑衣人接过信封,颔道:“是!” 楚辰暄抿了抿唇,无声的笑了。 女扮男装 依旧沉浸在漓江沿岸美景,尽呼吸着自由空气的夜晚清丝毫不知道,有许多人已为她人仰马翻。 “小姐,赵师傅说,今晚只能在船上开饭了,错过刚才那个小岛,往前三十里都无处可停,除非停在码头上,”青柠从船外进了船舱,“可是船上只有些许不新鲜的蔬菜和腌肉罢了。” 夜晚清转头:“最近的码头还有多远?” 青柠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大约一里吧。” 夜晚清不假思索道:“那就在码头靠岸吧,我们上去走走。” 清宁脸上满是忧色:“可是,小姐不是说上岸不安全么?” 夜晚清失笑:“难道你家小姐一辈子憋在船上不成?何况如今距离楚城已有三日水路,若是走陆路便是五天的路程,顷刻间便能出了金州的地界进入土州境内了,所谓天高皇帝远,你当这里的搜查还能有多严格?跟赵师傅说一声,码头上靠岸,昨日让你买的男装,速去拿来,你我装扮一番大约也就到了。” 青柠眼睛一亮:“奴婢这便去。”天天在船上坐着,她其实也无聊的快要霉了,可每每跑到船头透透气,便会有别的船上的人对着她吹口哨,害得她只能尽量待在船舱,真是讨厌极了! 夜晚清的妆容本就从简,因此换好男装后,三两下便把头全部盘了起来,满意的看了看镜子里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夜晚清刷的打开手中的折扇,对着正在盘头的青柠笑道:“贤弟,与愚兄一道出去畅饮三百杯如何?” 青柠插好簪子,像模像样的朝着夜晚清拱了拱手:“小弟恭敬不如从命,大哥,请!” 夜晚清啪的收了扇子,很是满意青柠的反应:“走罢。” 船已经靠岸停泊,船舱外众人早就在等候。 夜晚清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六个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八个人实在太打眼,今风、今前与我们一道,其余人自行安排吧,晚膳时分城内最好的酒楼见。” 众人并无异议:“是!” 唯有赵福根欲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夜小姐,此处码头在城外,只有一个小集市,此刻只怕只有几家小饭馆开着,其余是没有的了。” 夜晚清:“……”这才抬头望了眼岸上,只有稀稀拉拉几家酒肆饭馆,而码头上的人多半是穿着一般的船夫模样。 ――码头附近竟然没有夜市,这简直不科学! 见夜晚清满脸失望,赵福根又补充道:“再往前五里,便是城内了,只是届时天色可能有些暗了。” “那就再行五里罢。”夜晚清立刻下了结论,灰溜溜的携了青柠回船舱。 而此时,与他们相隔了几艘船的一只小船上两个船夫打扮的男子对视了一眼,眸中惊现狂喜。 年轻的率先道:“似乎……是主上画里的人?只是……” 年长的那个看出年轻者的疑惑,肯定到:“那两人女扮男装,没错,就是他们,小心跟着他们的船,我速将消息传给主上!” 有人跟踪 这座还算繁华的城池叫做襄垣城。 从码头上岸后,往前走几百米便是一条繁华的街市。 说起来,这是夜晚清穿越十几年后第一次这样轻松愉快地逛街,也是第一次这样惬意的欣赏民间的一些小玩意儿。 夜晚清一顿乱逛,终于将目光停在一家装修并不起眼的店门口:“那儿有家玉器古玩店,进去瞅瞅。” 虽然装修并不起眼,然而里面的玉器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位公子要买些什么?”掌柜的眼睛相当毒,虽然夜晚清一行四人,然而他一眼便看出夜晚清是主子,“我们这儿的玉器可都是缅甸城最好的玉山上出产的,玉质澄澈,绝无赝品!” 夜晚清微微点头,目光却被一个盒子里的玉苹果吸引住了,那苹果看起来只有一小截手指头那般大小,虽然十分小却雕刻精致,连苹果柄上挂着的叶子纹路都极致到位,而这只玉苹果显然是上好的祖母绿雕刻而成,颜色深邃,晶莹剔透,虽然体积很小,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掌柜的,这只祖母绿的玉苹果多少银子?” 听到夜晚清一下子便说出了玉苹果所用之玉,掌柜的知道是遇到识货的了,脸上不由得染上几分得色:“公子好眼光,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上好的祖母绿雕刻而成,一千两银子,绝无二价。” ――一千两银子!青柠默默垂了头,想她在夜府中的月钱只有1两银子,已是府中丫鬟里最高的了,进了东宫做了小姐身边的女官,俸银也不过每月五两银子,然而这么小一块玉石,竟然要一千两银子! 夜晚清眼睛都不眨:“掌柜的要价倒也合理,只是可否容我靠近鉴赏一番再决定?毕竟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字呢!” 掌柜的一看有戏,便立刻指了指里面的楼梯道:“公子楼上雅间请,老夫亲自将玉苹果带上去给公子鉴赏,不知公子还需要看其他的么?” “唔,再带些簪子玉佩上来吧。”夜晚清也不客气,立刻往楼梯走去。 掌柜的喜笑颜开:“好嘞!公子稍等!” 一个伙计早跑到夜晚清跟前领路,将她们引到一间还算精致的房间里坐下,便退下去奉茶了。 “你们怎么看?”伙计一退下去,夜晚清便压低声音对着今风、今前道,“那人……” ――原来夜晚清之前便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这才选了这家很明显有二楼雅间的古玩店,好商讨对策,毕竟古玩店的雅间,跟踪之人为了不暴露,只怕如今正在一楼或是门口转悠呢。 “绝不是太子的人,否则早就动手了,太子可是出动官兵在追查夜小姐你,”今风立刻摇了摇头,“而他只是小心的跟踪我们,似乎只是不想丢掉我们的行踪罢了。” 夜晚清疑惑起来,语气里带上一丝温柔:“那会是谁的人……难道是……哥哥……” 今风依旧摇头:“夜学士府上这几个月并无动静,许是知道夜小姐并无危险,也知道自己一直在东宫的监控之中,因此夜学士这几个月都是按兵不动。” 到底是谁 “那……”夜晚清皱起了眉头,“那还会有谁?” ――总不至于,是楚辰昭吧?他如今自己也是如履薄冰,哪还有多余的精力找她?而他能安稳的活到现在,王皇后还能获得厚葬,显然是他将同生蛊的事告诉了楚辰暄,所以楚辰暄定然不会要他性命甚至还会用心保下,因此他根本不需要找他,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一直是他的筹码!所以他何必多此一举? 那,还会有谁?! 夜晚清百思不得其解,今风也皱着眉头,但却没有夜晚清那么烦恼。毕竟他的任务,只是保护夜晚清,如今既然有人跟踪,甩掉便是,管他是谁! “公子,您仔细瞅瞅,可还有喜欢的?”夜晚清还想再说话,掌柜的捧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七八个盒子,除却方才她看中的玉苹果,还有三四支簪子,剩下的全是玉佩。 夜晚清抚平眉头,细细打量,赞道:“掌柜店里的东西果然都非凡品,这支烟青色和田玉的簪子多少钱?” 掌柜的听了夜晚清的恭维,嘴角的笑意更浓:“这支簪子用的和田玉虽然不是顶级,却也绝对不差,若公子买下祖母绿的苹果,这支簪子便算二百两银子卖给公子吧!” 夜晚清不置可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掌柜的,你店中可有翠色和田玉制的手镯?” 老板的脸上快要开出花来:“有,自然有!老夫这便去去取,公子稍待!” 生怕夜晚清后悔似的,转身就小跑起来。夜晚清差点笑出声来,这个掌柜的真是有趣,难道她看了,便会买不成? 掌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夜晚清立即压低声音道:“今默他们想必在酒楼等我们了,待会儿……” 话还没说完,取茶水的小二进来了,夜晚清只好不再说话,小二倒完茶便侍立一旁,直到掌柜的又取了一匣子的手镯上来。 夜晚清知道这个地方已不能作为他们暂时的讨论地点了,于是速战速决的买了一枚黄龙玉的桃花玉佩,又买了一对和田玉的手镯,共花了五百两银子。虽然没买下那只祖母绿的苹果,然而掌柜的已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热情的将夜晚清送到门口,直说着欢迎下次再来的话。 走出玉器店,无视身后那条如影随形的尾巴,夜晚清四人直奔之前约好的酒楼――香园楼。 夜晚清到时,今默等人已经在香园楼定了包厢,而今默正等在门口。 在包厢坐下,夜晚清便只用口型对着今默问道:“可有人跟踪你们?” 今默点了点头。 夜晚清继续无声的问:“可知道是谁?” 今默摇头。 众人都默契的沉默着,因此隔壁包厢门被打开的声音就格外明显:“客观,里边请!就您一位?” 夜晚清沉吟片刻,出声笑道:“你们坐下一起吃吧,不必拘束。这襄垣城据说有几道流传已久的名菜,今日想来能以饱口福了,叫小二进来点菜吧!” 确认 翌日。 略显曲折的官道上,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行走着。 “夜小姐,前方大约还要十几里才能到一个集镇,现在可要休息会儿?”赶车的李大问道。 夜晚清道:“不必了,继续赶路吧,”顿了顿,又道,“今风,可有人继续跟踪?” “夜小姐不必担忧,那些人马想必都被今前几人引走了。” 夜晚清放下了心:“那便好,水路虽然方便,却也容易被盯住,不似陆路千变万化,就让今前他们去木州游玩一圈吧,不必急着与我们汇合了。” “可是,”今风语气里有些担忧:“只有属下一人,恐怕难以护得夜小姐周全,不如……” 夜晚清打断今风的话:“不必担心,反正在找我的,都不是要取我性命的,人多反倒引人注目。” 坐在马车前充当伙计的今风沉吟半晌:“是,属下知道了。” ――或许是夜晚清这次成功甩脱跟踪之人的方法惊艳到了今风,如今今风对夜晚清,更像是属下对主子,而不是护卫对需要保护的贵人那种态度了。 夜晚清这里倒是爽快了,然而因消息而感到襄垣城的叶将礼却是空欢喜一场。 叶将礼面无表情的望着跪在他身前的男子,赫然就是跟踪夜晚清的人:“跟丢了?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跟丢的?!” 那男子面如死灰,语气却依旧清晰:“启禀主上,昨夜属下跟着他们到了香园楼,他们吃完后就投宿在香园楼的客栈,属下便要了他们隔壁的房间,原本是彻夜不敢睡的,谁知夜半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他们只有两个人在退房,另外的人已然上了马车,那马车一直驶到船前,他们的船又停在空旷之处,属下不敢靠近,待他们开船之后再回到船上跟上,谁知行了半天路,才发现那艘船上根本只有四个人,其余四个人已然不见踪影……” 叶将礼十指紧握:“这样就跟丢了,养你何用?” 那人垂首:“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罢了。”半晌,叶将礼挥了挥手,“召集本城密探,往边城方向搜寻,飞鸽传书边城密探,让他们时刻注意,尤其要注意夜府附近有没有可疑之人出现。” 跪在地上的人起身:“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人才走,又有人走进船舱:“主子,楚城有消息传来。” 叶将礼疲惫的神情瞬间变得精神起来:“拿过来。” 打开密封的小竹筒,取出藏在里面的字条,叶将礼觉得自己十多年都不曾这般紧张过了,甚至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慢慢展开字条,上面不过寥寥数字:“夜炀清见到画像,神情大变,匆匆回府,之后派出不少密探。” “我的女儿……”叶将礼将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晶亮的眸中满是喜悦,“果然是我的女儿,梦溪,我们的女儿她还活着!梦溪,你放心吧,我一定带女儿回家,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恶人? 虽然甩掉了突然出现的尾巴,然而夜晚清却已经失去了一路游山玩水的心情,除却必要的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赶路。 一连四五天都是如此,虽然已经入了土州进内,离边城不过两三日路程,然而夜晚清的身子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青柠掏出手帕浸了水,替夜晚清擦了擦脸,忍不住劝道:“小姐,你的脸色这样苍白,不如歇一会儿吧?”青柠本是丫鬟出身,尽管夜晚清从来不让她干重活,但每日亲力亲为操持夜晚清的饮食起居,自然比只是每日房内稍许锻炼身体,其余时间都是养尊处优的夜晚清好多了。 李大听到青柠的话,放慢了赶车的速度,也出声劝道:“是啊夜小姐,马车连日颠簸,您又不像我们这些老大粗,哪里吃的消?” 今风也忍不住开口道:“夜小姐,今默传来消息,跟踪他们的人早就撤掉了,想来是发现了我们与他们不在一路,只是他们未必料得到我们往边城走,所以夜小姐也不必如此着急。” 夜晚清从青柠手中拿过手帕,自己擦了两把,动了动浑身的不适的身子,叹了口气:“也罢,他们若要追上来,也是迟早的事,既然他们也不愿惊动我们,便是处在被动的一处,大不了再甩他们一次――何况不弄清楚他们到底是哪里派来的人,心里终究不能安稳。” 李大立刻道:“那――前方就是丽明城了,眼下天色还早,夜小姐要不要去城里转转?” 夜晚清想了想:“先去找家客栈落脚,整理一番再说吧。” “好嘞!驾~”李大声调上扬,赶着马车往前走,而前方,已经隐隐可以看见城郭了。 丽明城是金州与土州交界的城池,位于土州境内,或许楚辰暄顾忌夜晚清的父亲夜澜之是土州知州,因此画着与夜晚清神似的通缉令并没有发到土州,甚至在靠近土州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也因此夜晚清一行人的马车进城时并没有受到任何盘查。 虽然丽明城离边城还有些距离,然而有些在土州才能吃到的小吃以及一些在土州才能看到的小东西在丽明城也是很容易见到的。 因此夜晚清一下马车,看到这与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有些许共通之处的丽明城,忽然有了一种游子返乡的感觉。 爹爹,娘亲……不孝女儿回来了…… ――只是,爹爹和娘亲只怕以为她已经死了吧?毕竟楚辰暄昭告天下她已经死于火灾,而哥哥夜炀清为了……只怕也不会告诉爹娘她其实没有死的事…… 但是,夜晚清还是想去看看夜澜之夫妇,哪怕只是躲在夜府附近等他们出门的时候悄悄看一眼。 ――这,也是她选择要去依云国的原因之一。毕竟,边城与依云国相接,既然都到了边城,不如直接去依云国走走吧。 “小姐,小心台阶。”夜晚清仍是女装打扮,因此下马车前戴了帷帽,视线被模糊,于是青柠十分小心的扶着她。 然而她才走进客栈,便被一个人撞到了肩膀,结果那人竟然恶人先告状,怒气重重的骂道:“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敢撞小爷我?!” 一起吃饭吧 夜晚清被撞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青柠及时拉住她,然而帷帽却因此落在地上。 撞人的青年男子继续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你爷爷我?!不要命了是不是?!” ――这才几句话功夫,“小爷”都换成“你爷爷我”了。 夜晚清皱着眉头望过去,这才发现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长相其实还算清秀,却偏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华衣锦服,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再看小二担忧的眼神,显然是丽明城有名的人物了。 明明是那人看路,撞的夜晚清差点摔倒,结果那人却自己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才站定,似乎因此有点头晕的,左右看了看才将目光定在夜晚清身上,凶狠的眼神立刻去了大半,眯着眼睛笑道:“哎哟,小娘子,小爷我没撞伤你吧?来来,跟小爷回府,小爷替你压压惊啊!” 小二已经悄悄退到一边,打算假装没看到这里的动静了。 夜晚清扶额,这到底是碰到恶霸了还是碰到色中饿鬼了,不过目前看来,应当是兼而有之吧--! “小娘子,看来真是吓傻了,来,跟小爷回府,小爷可是丽明城知府的儿子,跟了小爷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那青年男子说着,走上前来作势要拉夜晚清。 男子身后的家丁也笑着七嘴八舌道:“是啊是啊,我们家少爷最是怜香惜玉了!” “小娘子,快跟我家少爷走吧!” “……” “你做什么!”青柠将夜晚清护在身后,厉声喝道。 今风和李大也飞快的挡道青柠与夜晚清面前:“不得无礼!” 谁知那青年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又添了几分笑意:“哎呦,连小娘子的丫鬟都如此清丽可人,来来,与小爷一道回府里去吧,从此你与你家主子就是平起平坐了,如何?只要把小爷伺候好了,嘿嘿……” “呸!”见男子越说越不像话,青柠忍不住啐道,“恶丨徒,休得无礼!” 男子摸着下巴咋了咂嘴,点头道:“唔,还是个烈性子,小爷喜欢!” 青柠:“……” ――真是不怕流(防)氓有文化,就怕他听不懂人话! 夜晚清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公子既然如此热情,不如小女子做东,请公子再吃一顿,如何?” “小姐!”青柠有些不解的看着夜晚清,“这是个登丨徒丨子,你怎么……” 夜晚清安抚的握了握青柠的手,从今风和李大之间走过去,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笑道:“公子,请。” 那青年男子依旧笑眯眯道:“既然如此清丽可人的小娘子相邀,小爷如何能不给面子?小娘子请!小二,上一桌好菜,记爷的账上!” 已经石化的小二终于回过神来:“是,是!” 夜晚清微微一笑,率先往楼梯走去,青柠今风等人立刻跟上,有意无意的隔开男子与夜晚清的距离,男子也不在意,只是笑眯眯的跟在他们后面。 小二在他们身后微微摇了摇头,唉唉,这位姑娘长得不错,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这可是丽明城小霸王啊! 这位姑娘,很面善啊 夜晚清一行人进了包厢,青年男子身后的四个家丁两个留在门口,两个进了包厢。 夜晚清率先坐下,对着男子笑道:“公子,请坐!” 原本带着笑意一脸痞相的青年男子突然敛了笑容,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夜晚清,语气一改之前的轻丨佻:“这位姑娘,似乎有些面善。” 夜晚清笑出了声:“成浩君,三年不见,气势渐长啊,撞人在先还敢恶人先告状了?” 成浩君闻言一个箭步冲到夜晚清面前,却被今风出手挡住,他也不在意自己的一只胳膊被今风死死钳制,只是压低声音惊呼道:“晚清姐姐?真的是你?你不是……你不是……” “嗯,”夜晚清挥了挥手,示意今风放开成浩君,用促狭的语气道,“我不是被追封为太子妃,葬入皇陵了是么?” 成浩君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 夜晚清单手托着下巴,皱眉道:“是啊,所以你大白天见鬼了呀――谁叫你这个混小子竟然成了丽明城的小霸王,恶人先告状,还调(防)戏良丨家丨妇丨女,你晚清姐姐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决定带你一起走呀。” “晚清姐姐若是要带我走,何必亲自过来?招呼一声便是了,”没了今风的钳制,成浩君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在夜晚清身边坐下,“不愧是晚清姐姐,连皇宫内院也出得来。” 青柠终于有点回过神来,指着成浩君呐呐道:“这……这是……” 成浩君看向青柠,委屈的扁扁嘴:“青柠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晚清姐姐都叫出我的名字了,你还记不起来我是谁?” “啊……原来是表少爷!”青柠终于想起来了。 也不怪青柠记不起来,成浩君的母亲是夜晚清母亲的庶妹,原本是嫁给了丽明城巨贾成家的庶长子成云和为妻,没想到成云和不爱经商爱读书,还一举中了举人,成家老爷便允许他走仕途,没想到如今竟已是丽明城的知府。 夜晚清七岁时随母亲回外祖家省亲遇到了当时也正好省亲的成浩君母子,成浩君因父亲的缘故最得祖父宠爱,因此性子颇有些顽劣,而外祖家本就对庶子庶女十分宽容,因此也并不苛责成浩君,谁知成浩君偏偏惹到了夜晚清,夜晚清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因此便在背地里狠狠恶整了成浩君一番,本以为会与成浩君从此势不两立,谁知当时年仅五岁的成浩君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夜晚清收拾之后,反倒是一口一个晚清姐姐的叫着,尊敬的不得了,每每听说夜晚清去了外祖家,便也缠着自己母亲回去,逢年过节也总吵着要去夜晚清家里玩。 只是两人年岁渐渐大了,夜晚清身为大家闺秀更是深居简出,因此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两人的外祖父七十大寿的时候。 三年不见,当初还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男童如今成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少年,面容也从幼稚成了清俊,若不是成浩君眼角那颗痣,夜晚清说不定一时半会也认不出他来。 成浩君 “晚清姐姐,还是你胆子大,竟然敢诈死出宫,还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成浩君满脸崇拜的望着夜晚清,似乎丝毫不觉的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夜晚清瞪了他一眼:“哪里大摇大摆了?我好好的戴着帷帽,若不是你这一撞,哪里会给人看了容貌去?” 成浩君却颇为自得:“要不是这一撞,我岂不是要与晚清姐姐擦肩而过了?撞的好,撞的好呐!” 夜晚清扶额:“说起来你这登徒子的行径,到底跟谁学的?姨夫那么古板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破落户来!” “啊……这个么……”成浩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半晌,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哎哟,我要不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爹非逼着我去科举,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夜晚清赏了他一个白眼:“少来,我记得你懂事后文章写得不错,否则姨夫也不会想要你走科举了,毕竟你成家就家大业大,当官的俸禄哪里够你塞牙缝的?” 成浩君依旧嬉皮笑脸的看着夜晚清:“当官有什么好,像我爹一样整天板着个脸,这也不能做那也不敢做的,还不如我现在恣意快活呢!” 夜晚清剥了壳瓜子丢进嘴里:“嗯,才十四岁就在大街上丨干丨强丨抢丨民女的勾当,成浩君,你够早熟的啊。” 成浩君讨好的开始剥瓜子,然后放到夜晚清手里,光明正大的转移话题:“啊,晚清姐姐,这是你最爱吃的南瓜子,多吃点,多吃点!” 许是碍于成浩君在场,青柠和今风等人在夜晚清开口叫她们一起吃饭前,就坐到了包厢里的另一张桌子上飞快的吃完了饭,于是夜晚清只得与成浩君两个人吃一大桌子菜。 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夜晚清有些诧异的看来成浩君一眼:“没想到你的口味与我差不多啊。” 成浩君夹了一筷子酱爆茄子吃了,厚脸皮道:“哎,这就是缘分啊。” 夜晚清:“……” 吃了一会儿,成浩君终于忍不住问道:“晚清姐姐,你到底为什么从皇宫诈死出来?太子不管你么?对了,我只认得青柠姐姐,那两个男人是什么人啊?” 对于这个当年被自己恶整过却反倒从此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少年,夜晚清对成浩君有一种革命战友的亲切感,何况被他撞见了,他却只是拉着自己吃饭,因此夜晚清也没有隐瞒太多:“皇宫里呆不下去了,就想办法出来咯。那两个是一个是我的护卫,另一个是车夫。” 成浩君点点头,并不觉得这个理由不可思议。 ――对于这个当年知道自己最怕蛇却能自己动手抓来几十条无毒的蛇,趁自己落单的时候一条一条放出来,将自己吓个半死的表姐,成浩君觉得,她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晚清姐姐,那你现在是要到哪里去?” 夜晚清将口中的菜咽了下去:“天南地北随处逛逛。” 晚来清风 成浩君的别院果然不算偏僻,简直是太不偏僻了――让夜晚清不得不感叹,她那位巨贾之家出身的姨夫在出仕之后果然极得父亲喜爱,否则成浩君身为庶子之子,又怎么可能在丽明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道边上有一座三进的别院? ――成浩君说胜在环境清幽,果然不差,因为这别院虽然在闹市区附近,却与闹市区隔着四五百米远,这样的距离足以使街上的喧嚣传不进这高门大院,而别院的另一边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岸的湖泊,里面种了不少的荷花,如今的季节依然含苞待放,岸边柳树成荫,最神奇的是这样的好去处却并没有多少人影,一直在离成浩君这宅子六七百米远的岸边才逐渐有人出没,也大多是些衣着华丽,带着仆从的贵人。 “晚清姐姐,可还喜欢?”成浩君献宝似的带着夜晚清在别院里绕了一圈,又将她带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门口。 夜晚清抬头,有些诧异的念出牌匾上的字:“晚来清风?”怎么含着她的名字? 成浩君听出夜晚清的诧异,笑道:“这是特意为晚清姐姐留的院子,晚清姐姐进去瞧瞧吧!” 夜晚清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然而看着成浩君那张依旧保留着稚气的脸庞,不自觉的压下那抹异样:“唔,算你小子有良心。” 听了夜晚清的话,成浩君似乎更高兴一些了,走到夜晚清身侧,像小时候一样拉起夜晚清的手往屋子里走去:“晚清姐姐,我记得你在自己院子里种了好多药草,你看,这个院子里也种着呢!” 夜晚清微微诧异:“你去我家是不过八九岁,连药材也认得了?”而且她光明正大种在自己院子里的药材,都是普通人很难认出来的,因为除了可以入药,它们开花时也极具观赏性,因此大家都以为她比较偏爱稀有花卉而已。 成浩君并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院子一角的秋千道:“晚清姐姐,我记得你最爱外祖家花园里的秋千架了,你看这个秋千架岂不是更好?” 那秋千的绳子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类花卉,正开着淡粉色的小花,确实十分好看。 可是…… “成……” 夜晚清刚想开口,便被成浩君拉进了屋子,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夜晚清竟一下子失了言语。 成浩君依旧没有松开夜晚清的手:“我一直央求母亲请晚清姐姐过来作客,可母亲总说晚清姐姐是女孩子,边城到丽明城太远了,难免水土不服,我就想着,若是将屋子布置的跟晚清姐姐家里一样,晚清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水土不服了。可是我等了好久,晚清姐姐却入宫去了,三个多月前,还传出……不过我一直相信晚清姐姐是不可能死在那场火里的,果然……”说到这里,成浩君轻笑起来,“晚清姐姐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回夜府了,所以晚清姐姐先在这里住下,聊解思乡之苦吧!” 夜晚清微怔。 司马昭之心 在夜晚清看来,成浩君不过是个还算谈得来,又很喜欢缠着她的小表弟罢了,绝不属于能让她放在心上的人,然而他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夜晚清压下心底的不安,不着痕迹的抽出被成浩君握住的手,笑道:“这里果然不错,那我便多住几日,只是我的车夫和护卫你安置在哪里了?既然是你的别院,也不必避嫌了,让他们住到我的院子里来吧,反正这院子里房间多得很,他们两个住一间便是了。” 成浩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夜晚清的动作,引着夜晚清到茶几边上坐下,笑眯眯道:“那怎么行,晚清姐姐虽然这一路都与他们同行,但到底是大家小姐,哪里有跟护卫、车夫住一个院子的道理?” “什么大家小姐,如今也只是一个被匿名追捕的逃犯罢了,”夜晚清嗤笑一声,“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深闺女子,早就嫁为人妇过,何况又是在你的别院中,也不怕什么流言蜚语,再者我也只是暂住罢了。” 成浩君在听到“嫁为人妇”时双眸微眯,面上却依旧笑得人畜无害:“晚清姐姐难道是不放心我么?晚清姐姐的手下人自然也是我的贵客,晚清姐姐不必担心,我会命人好好招待的,晚清姐姐一路车马劳顿,先歇息会儿吧,待会儿我再陪晚清姐姐去游湖如何?” 夜晚清微笑:“既然如此,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待会儿收拾好了我再叫人去找你吧。” 成浩君笑意更深:“若有丫头照顾不周,晚清姐姐只管告诉我便是。” 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觉得侍立在门口的丫鬟似乎微微抖了抖身子。 “嗯。”淡淡的应了声,夜晚清抬起手,“青柠,扶我进屋,叫人送些热水来。” 还不待青柠说话,便有丫鬟低低应了:“是,奴婢这便去。” 穿过走廊走进房间,果然房间的布置与自己在夜府的闺房几乎一模一样,连家具的材质都如出一辙。 将房门关好,青柠已然变了脸色:“小姐,这……表少爷他……” 夜晚清示意青柠噤声,凝听片刻,确定房间里没有人,才叹息道:“没想到成浩君竟然存了这个心思……可他才十四岁罢了,看这行事做派……只怕这别院是他自己置下的,而不是姨母和姨夫送他的,想来别院里的人也都是他的心腹,只是不知道他把今风、李大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事到如今,夜晚清若再看不出成浩君对她有爱慕之心,那她就是个瞎子了。 青柠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表少爷他……他会怎么样?” 夜晚清在梳妆台前坐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梳妆台:“现在看来,成浩君还是以礼相待,那我们就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吧。” 青柠点点头,走到里间打开衣柜想替夜晚清看看有没有换洗衣服,然而一打开衣柜,便忍不住惊呼一声:“小姐!表少爷也太可怕了些,连你喜欢的衣服都准备了一样的!” 来风院 夜晚清眉头深锁。 成浩君这样开门见山,到底是什么意思?威慑她不要轻举妄动吗? ――其实这个倒是夜晚请误会了,成浩君并没有料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夜晚清,因此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他千方百计打听来的夜晚清闺房的模样,而这次相遇实在是意料之外,因此也没来得及处理,便直接将夜晚清领了过来。 “小姐,”青柠觉得衣柜里的衣服都如烫手山芋一般,最后空着手走了出来,表情有些惴惴不安,“小姐,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吧,表少爷虽然年纪小,可是……” “无妨,”夜晚清走进去看了看柜子里的衣服,发现衣服虽然光鲜如新,但似乎也有些时间了,便随便挑了一套拿出来扔到床上,声音突然高了起来,“这些衣物看起来也有些时间了,贴身的衣服还是去马车里取吧。” 话音才落,门口便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主子,水已放置好了,主子是现在去沐浴更衣么?” 夜晚清看了青柠一眼,清宁立刻会意,朗声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马车里取。” 说完,打开房门,对着门口低眉垂眼的侍女道:“劳烦这位妹妹带我出去取一下行礼。” 那侍女依旧敛眸:“是。”转身领着青柠出去了。 另一个侍女立刻走进屋子,继续刚才的问题:“主子可是现在就去沐浴?” 夜晚清转身,坐回到梳妆台前:“等我的侍女回来再说吧。” 那侍女柔顺道:“是。主子可要吃些什么?奴婢命人去准备。” 夜晚清打开梳妆台上的小柜子,挑出一支发钗把玩着:“你称我姑娘便是,你们‘主子’不是成公子么,我不过是他暂时请来的客人罢了。” 那侍女却有些惊慌的跪下了:“主子息怒,是奴婢哪里惹主子不高兴了吗?” 夜晚清被皱了皱眉头:“你跪下做什么?” 夜晚清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一丝久居上位者的不悦,听起来便有些严厉,那侍女的头已经磕到了地上:“主子息怒,奴婢知错了!” 夜晚清:“……” 沉默半晌,夜晚清挥了挥手:“你先起来吧。” “谢主子。” 原本是想旁敲侧击的打探成浩君对她们到底是怎么吩咐的,也好借此推敲下成浩君对她的态度和想法。但是…… 她只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这侍女便只知道请罪,还真是够油盐不进的! 夜晚清转了转眼珠子,淡淡道:“我是你的‘主子’?” 那侍女颔首:“是。不单是奴婢,公子吩咐了,整个来风院奴仆的主子都是您。” ――来风院?虽然将她的名字隐于其中,却在下人口中将她的名字都规避了,成浩君,真不敢相信你只有十四岁,还是丽明城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 “哦,”夜晚清低低的应了一声,“那我就命你们都称呼我为‘姑娘’吧,‘主子’这两个字我听了不习惯。” 侍女微愣,却还是很快回道:“是,奴婢知道了。” 公子在关九亭等你 青柠回来的比夜晚清预计的更快。 “小姐,衣服都拿过来了。” 夜晚清颔首,对侍立在门口的侍女道:“带我们去沐浴的地方吧。” “是。” 辟作浴室的屋子距离夜晚清的卧室并不远,夜晚清与青柠一道进去,而后屏退了其他人:“你们先下去吧,有青柠伺候我便够了。” “是,奴婢们就在门外,姑娘若有需要,招呼一声便是。”那侍女应声后退出门外,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了。 夜晚清走到浴桶前,伸手拨弄着温水,发出哗哗的水声,而后压低嗓音混着水声道:“没有见到今风和李大?” 青柠神情凝重,微微摇头:“咱们的马车就安置在院子外面的一间屋子里,马匹则养在了马厩里,奴婢对那侍女说要见见今风和李大,侍女只推说不清楚,奴婢再问,她便只是请罪,实在问不出什么来……” 夜晚清的手不停地拨弄着水面,有些许水珠落到了地上,看着地上一串串的水渍,夜晚清叹息道:“今风到底是今夕何夕楼出来的人,希望……” 青柠开始替夜晚清脱外套:“小姐,表少爷似乎对你……如今只有我们两个,若是……” 夜晚清眸中迸出一丝冷意:“马车里的药品可都拿过来了?” “那一箱子未免太显眼,奴婢只拿了安放各类迷药的那个小盒子,裹在衣服里拿了过来。” 夜晚清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好青柠,眼下只有这些派的上用场,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联系上今风他们了,就凭我们两个,终究是跑不远的。” 青柠颔首:“奴婢晓得。” “所以我们得快些,既然这些侍女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就只能去找成浩君了,”夜晚清眸光微微泛冷,“一个人的执念,到底是多可怕的事情……” ――哥哥的执念,让她如今只能尽力远离这辈子最亲最爱的人们,楚辰暄的执念,使她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成了东宫妃,而成浩君的执念,又会把她浪迹天涯的旅途掺合成什么模样? 无论如何,妄图折断她翅膀禁锢她自由的人,她都不会在他身边停留,除非她死! 痛快的泡了个热水澡,又将各类迷药贴身收藏,夜晚清披散着头发,与青柠一道回到了卧室。 青柠从梳妆盒里拿起一把牛角梳:“小姐,你要梳个什么发髻?” 夜晚清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无所谓道:“简单的盘个头发便是了。” “好。” 片刻后一个简单的发髻便盘好了,被夜晚清遣去找成浩君的侍女仿佛是掐着时间回来的:“姑娘,公子说在关九亭等您。” 夜晚清起身:“带路吧。” “是。” 关九亭建在湖边。 夜晚清从软轿上下去,便看到成浩君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感受到夜晚清的到来,倏地抬起了头,看到夜晚清,立刻欢喜的起身迎了上来:“晚清姐姐,你可来了。” 试探 夜晚清但笑不语,只是慢悠悠的往凉亭走去,才走到一半成浩君便迎到了她跟前:“来风院里的丫鬟们伺候的可还尽心?” “成浩君,”直到在亭子里坐定,又屏退了除青柠外的所有仆从,夜晚清才开口道,“我想我不该跟你过来的。” 成浩君脸色微沉,却依旧笑着:“莫不是有人伺候不周,惹晚清姐姐生气了?晚清姐姐莫要生气,我这便……” “成浩君,她们很尽心,”夜晚清不客气的截断他的话,“来风院中的一切――我不知道原来你对表姐这样尽心,表姐心里十分感动,只是……” “表姐?”成浩君眯了眯眼,眸光微闪,似感动又似感叹:“三年不见,晚清姐姐终于有点表姐的样子了,以往晚清姐姐对我可没这么客气过。” 夜晚清凝眸,倏尔轻笑,一脸认错的模样:“表弟说的不错,是表姐失礼了。” 仿佛没有察觉到夜晚请言语之间的疏离,成浩君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晚清姐姐,吃些糕点吧!”说完又转头看向亭子外面的湖面,“湖里的荷花就要开了,晚清姐姐可有游湖的兴致?” “不必了,船和马车,这阵子都有些坐厌了,”夜晚清笑着摇头,状似无意道,“说起来,我的车夫和护卫你到底安排在哪里?即便男女有别不能同住一院,也不该我一进你这别院便见不到他们了吧?” “呀!”成浩君似是才想起来,惊呼一声后连忙告罪道,“是我的错,我想着晚清姐姐在这里也不过小住罢了,而这一路过来预备的东西大概也用的差不多了,因此便让人领着晚清姐姐的护卫和车夫出去采购东西了,也算是我这个做表弟的一片心意,只怕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回不来,不过晚清姐姐放心,晚膳之前定然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再让他们来见晚清姐姐便是了,也好让晚清姐姐看看他们买的东西可否中意。” 这说辞…… 夜晚清只能嗔怪道:“表弟也太客气了些,只是怎么能让两个大男人出去买东西,亏你想得出来!” 成浩君双手一摊,有些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别院里的奴才哪个知道晚清姐姐的喜好?晚清姐姐和青柠姐姐又不宜抛头露面,也只有他们两个或许还知道该买些什么了。” 夜晚清只是微微一笑,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其实她从不称成浩君为表弟,以前在人前就中规中矩的叫一声“浩君弟弟”,然而两人私下相处时则是不客气的全名称之――反正成浩君当时虽然被她抓的蛇吓丢了魂,最后却还是知道了是她抓的蛇,所以在他面前也不必装温婉了,而现在她一口一个“表弟”,也不似刚才出见面时那般熟络,成浩君竟也丝毫不在意,仿佛毫无所觉的样子,仿佛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就是这般似的…… 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夜晚清才再度开口:“天色也不早了,表弟不回家去么?姨母只怕要着急了――只是表姐如今的身份,是不能再见见姨母了。” 回府 成浩君撇了撇嘴:“母亲哪里有空管我,父亲的上峰前几日送了个侍妾过来,貌美如花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颇得父亲喜爱,母亲如今正忙着给她立规矩呢。” “啊,竟是如此。”这是家宅内院之事,夜晚清不便多做评论,“说起来,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我记得……前些年听母亲说起,你的功课还是不错的,颇得姨夫真传啊……” 成浩君单手撑着下颚,懒懒的望向夜晚清:“每日之乎者也的有什么意思?何况出仕又要做什么去呢?太子与王氏之争早就落下帷幕,只怕过不了多久陛下便会退位让贤了,便是两年后科举我夺得状元又如何?太平年间总难有建树,更何况……” 夜晚清淡淡道:“朝堂的局势你倒是看的清楚,可惜表姐不懂这些。” “是吗?”成浩君抬头,眸中笑意浓烈,“若晚清姐姐当真不懂,又怎知我看得清楚呢?晚清姐姐并非一般闺阁女子,否则当年怎么会那般恶整与我,而今时今日,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夜晚清执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表弟方才说的那么清楚,表姐若是再听不懂,岂不是孺子不可教也了?” 成浩君坐直了身子,笑出了声:“既然晚清姐姐非要这般谦虚,那……” “公子!”成浩君的话还未说完,亭子外面忽然穿了一声急切的男声。 夜晚清往声源处望去,发现是一个仆从打扮的青年男子。 成浩君的眸中闪过一道厉色,然而侧着头的夜晚清并没有发现:“什么事?” 那男子听出自家主子语气里的不悦,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却还是大着胆子道:“府里传来消息,说老爷听说您又抢了女子去别院,正发火呢,姚姨娘又挑拨了几句,现在老爷连夫人都骂上了,说是夫人教子不善,公子,您看……” 成浩君的语气依旧十分冷淡:“知道了。” 见成浩君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男子冷汗涔涔的继续劝道:“公子,老爷说您再不回去,他就把你这别院卖了,还叮嘱您立刻将抢来的姑娘放了……” 成浩君冷笑道:“他卖了?这别院何时是他买来的?” 那人显然被成浩君的话吓到了:“公子,您可千万不要和老爷置气啊……” 成浩君嗤笑一声:“我和他置气……”似乎这时才想起夜晚清的存在,只说出这五个字,便住了口,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了之前的笑语盈盈,“让晚清姐姐看笑话了,父亲不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夜晚清温婉一笑,因为不确定这个男子是否是成浩君的心腹,于是斟酌着用词道:“没想到我还给你添麻烦了,不如我现在离开吧,你便回去告诉你父亲已经将抢来的的女子放了,省的……” 成浩君想也不想便立刻否决了:“那怎么行!晚清姐姐若是今日走了,恐怕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一面了!何况晚清姐姐的车夫和护卫都还没回来呢!晚清姐姐先安心在这里休息吧,我不在,别院中自然以晚清姐姐为尊,晚清姐姐可千万别住的不自在才是。” 目的 成浩君说完这些,也不待夜晚清回答,起身走到亭子外面,斜睨了弯腰站在那里的男子一眼,冷冷道:“走吧。” 夜晚清并没有出声挽留,只是目送成浩君离去。 成浩君家里的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些,而成浩君本人,似乎比她以为的还要难缠呢。 ――说了半天,还是连今风他们的面都见不到!晚膳前会回来?谁知道那时候又准备了什么理由来搪塞她? “小姐,今风他们……”看到成浩君走远了,青柠才小声开口,“表少爷他是不是把他们关起来了?” 夜晚清咬了咬唇:“我们先回去吧。” “是……” …… 晚膳前夜晚清得到消息果然是今风和李大尚未回府,至于原因,根本没什么说服力――“风爷和李爷因故出城去了,结果关城门的时间还未赶回来,因此宿在城外了”。 虽然这别院中的奴仆确实对夜晚清尊敬非常,几乎有求必应,然而一旦夜晚清想要出府,便会有一群人跪在地上劝阻,而夜晚清再度借故让青柠去马车里将剩余的药品拿来时,却发现马车已经换了地方安置,好不容易找到,马车里的东西却已经全部焕然一新,莫要说药材了,连里面铺的羊毛毯子都换掉了。 而成浩君则每日白天来这里报道,陪着夜晚清吃饭聊天,下棋观花,虽然并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然而却依旧让夜晚清有些不舒服。 至于当夜没能赶回来的今风和李大,如今已是杳无音信了,成浩君给出的解释竟然是:“晚清姐姐,是我的不是,我想着既然是晚清姐姐带在身边的护卫和车夫,应当是见过大世面的,因此便给了他们一万两银子去采买东西,谁知他们竟然将我的人支了回来,携款潜逃了!一万两银子事小,只是……”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夜晚清是他们的主子,再说下去便是伤了夜晚清的面子了,便默默地消了声音。 夜晚清只好冷冷一笑:“一万两银子,怕是姨夫这辈子的俸银都没有这么多,表弟实在是财大气粗,也太客气了些。” 成浩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父亲虽然气我不读书,却还是将祖父给他的产业交给我打理,一万两银子,若是靠父亲的俸禄,那是这辈子都指望不上了,若是靠祖父给的产业银子生银子,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 经此一事,即便成浩君依旧每日一副好表弟的模样陪着夜晚清,夜晚清也没有心情跟他虚与委蛇了。 ――如今的情形比在东宫还糟糕,至少在东宫她清楚地知道楚辰暄是怎样的人,对她是什么心思,而她也有无尽的药书可以看,有流水般的珍贵药材可以使用,然而现在,她像是被剪了翅膀又熏伤了喉咙的飞鸟,想飞不行,连偶尔唱唱歌也不行,只能每日呆着这一方天地里,见一个自己此刻有些厌烦的人。 似乎成浩君对这样的日子也有些不满了,终于,这一天,成浩君屏退了众人,笑着对夜晚清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晚清姐姐,你嫁给我吧!” 你威胁我? 夜晚清愣住了,然而也只是一瞬,便冷冷道:“你休想。” 成浩君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却并没有显现出任何恼怒,只是依旧靠着门斜倚在那里,冷静到诡异的问道:“为何?” ――那语气,清淡的就仿佛是他问夜晚清要不要吃包子,而夜晚请说不要吃,他便随意追问原因一般。 夜晚清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冷眼看向成浩君,用犀利的问题撕开了两人之间伪装的和平:“成浩君,你把我的护卫和车夫怎么样了――你那些瞎话,就不要说再重复给我听了,他们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何况,今夕何夕楼的人,会因为一万两银子就见钱眼开?听说今风本是明霄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若说他觉得跟着自己有些屈才而不忿离去,倒还有可能,因为一万两银子这种鬼话…… “晚清姐姐,你这话问错了,”成浩君倏然轻笑起来,“你应该问我,把你的护卫、车夫还有贴身伺候你十余年的贴身丫鬟怎么样了,还有……” “成浩君,你……”夜晚清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抬手指着成浩君,有些恼怒地打断他,却见成浩君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继续之前的话―― “还有……若是明明已经死在东宫火灾中的太子良娣为何还活在世上,是不是土州知州夜澜之和新晋翰林学士夜炀清胆大包天,欺君罔上……”成浩君慢慢踱步到夜晚清面前,一字一顿道,“晚清姐姐,你该问我这些才是。” 夜晚清脸色微微发白,抬头看向满脸笑意的成浩君,语气中的怒意毫不掩饰:“你在威胁我?” “我怎么敢?”成浩君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晚清姐姐是我心中的神女,亦是我这一生唯一想要相伴的女子,我怎么舍得威胁?” 夜晚清冷笑一声,抿了抿嘴,垂下眼眸漠然道:“这世上早没有良娣夜氏,有的只是已故太子妃夜氏,成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过是浪迹天涯的江湖女子一名,与几个忠心的下属经过贵宝地,承蒙成公子招待罢了。至于其他的,或许这世上人有相似,若是让成公子错认了小女子的身份,那小女子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感谢这个年代,没有录音没有录像,也没有指纹鉴定和dna鉴定,若她咬定她不是夜晚清,又有谁能证明?楚辰暄就算再想抓她回去,也不会让她坐实欺君之罪,哥哥夜炀清自然不可能傻到将她陷入危险之境,至于爹爹与娘亲,只怕真的以为她死了,那么只要她一口咬定她不是已故的太子妃夜晚清,这世间,还有谁能认定她是? “啪啪啪!”成浩君静静的听完夜晚清的睁眼说瞎话,大力的鼓了鼓掌连声赞叹,“不愧是晚清姐姐,反应迅速,言辞凿凿,真是好气魄,好胆略!” 夜晚清退开一步,冷冷的瞟了成浩君一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之意:“成公子过誉了,小女子愧不敢当。若论少年出英雄,还当是成公子,毕竟成公子今年不过十四岁,却已经接管家里的生意,还知道自己做主娶妻生子了。” 你好好考虑 成浩君仿佛没有看到夜晚清眸中的冷意,也没有听出夜晚清话里的嘲讽,只是继续含着笑意道:“那么,这位与我已故表姐十分相似的姑娘,还带着与我已故表姐长得一摸一样的丫鬟――自然,这也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不过,这位姑娘,无论如何,你的护卫,你的车夫,你的贴身丫鬟,你期望我把他们怎么样呢?” 见夜晚清只是冷冷的望着他并不说话,成浩君沉吟半晌,继续点头道:“不错,这位姑娘,我就是在威胁你,若你要走,门就在那里,至于你的下属,我便帮你处置了,若你想要他们好好活着,那么,还请姑娘好好考虑我刚才的提议,如何?” 夜晚清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再次将“你休想”三个字甩出去。 看出夜晚清的挣扎,成浩君心情大好:“晚清姐姐,你好好考虑,我随时等你答复。” 以成浩君的年纪,夜晚清觉得他那句“晚清姐姐,你嫁给我吧”无异于小孩子过家家酒时的台词,然而成浩君现在的所作所为,却让夜晚清深刻的知道,他,是认真的! 成浩君已经走了很久,而青柠,也没有再回来过。 “姑娘,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您休息吧?”一个陌生的侍女怯生生的走上前来。 夜晚清倏然抬头,冷冷的看着她:“我的丫鬟呢?” 那侍女一脸茫然,语气微微发颤:“奴婢……奴婢就是公子派来服侍姑娘的……” 夜晚清垂眸,心底划过一丝无力感。 青柠被扣押,连这院子里的侍女都换成新的了,成浩君啊成浩君,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吗?或者说,那一年,你真的是因为被我抓来的蛇吓破了胆,才会从此对我做低伏小,亲近有加?! 半晌,夜晚清开口道:“你出去吧。” 那侍女依旧有些怯生生的:“可是,奴婢是……” “出去!”夜晚清厉声打断了侍女的话。 “……是!奴婢告退!”似是被夜晚清的冷厉吓到了,那侍女飞快的窜到门口,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夜晚清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心情跌到了谷底。 原本成浩君并没有打算单独扣押青柠,为何今天忽然这样做了?还有,为何把这院子里的侍女都换了?换来换去都还是他的人,不是吗? 而今风,为何一直没有消息?就算成浩君出手太快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作为今夕何夕楼楼主的得力手下,他的手中还有许多她在路上送给他的珍贵药品,怎么可能八九天过去了还没有脱身? ――等等!夜晚清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今风脱身了,已经在想办法营救她,所以成浩君才会扣押青柠,更换侍女? 但愿如此! 夜晚请关上窗,回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然而才喝了一口,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待她反应过来,那水早就顺着咽喉钻进了腹中,而晕眩感也随之而来, ――明霄,你个挨千刀的,谁让你把“迷醉”外售了?! 这是夜晚清最后的意识。 换个住处 夜晚清再度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一张贵妃椅上遥遥望着她的成浩君。 看见夜晚清睁开了眼睛,成浩君朝着她微微一笑:“晚清姐姐,你可算醒了。” 夜晚清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闭了闭眼,轻声道:“没人告诉过你,这种迷药效力强劲,若是口服不应该放这么多吗?”顿了顿,感觉到腹中传来迫切的饥饿感,又补充道,“我晕过去多久?” 成浩君答非所问:“看来,晚清姐姐的那名身手非凡的护卫,果然是今夕何夕楼的人呢。” 夜晚清转头,望向成浩君:“我已经在你手上,你却给我下迷药,难道就为了确定这个?即便我认得这种迷药,又能说明什么呢?我的护卫,又怎么会是今夕何夕楼的人。” 成浩君起身,踱步走到夜晚清跟前,弯下腰笑道:“众人皆知,今夕何夕楼楼主明霄有四大贴身护卫,分别是风、火、雷、电,跟在晚清姐姐身边的今风,恐怕就是这其中的风吧?” 夜晚清眯了眯眼,风火雷电?似乎有些耳熟…… ――似乎漓香楼的说书先生有说起过?只是时间相隔太久远,她早就忘记了,因此即便知道今风是明霄的得力手下,也不曾想起四大贴身护卫一茬,若不是成浩君此刻提起,只怕她根本想不起来。 夜晚清嗤笑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世上名中带风的人不计其数,难道都是明霄的贴身护卫不成?” “呵呵……”成浩君直起身子,一脸的笃定,“若不是明霄身边的那位风大护卫,他的身上又怎么会有今夕何夕楼御用的迷药?而他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松的从我的密牢中逃出去,而我别院附近又怎么可能忽然有那么多高手出没?唔……不如让我来猜猜,听说今夕何夕楼几个月前新得了一位配药技艺高超的药师,恐怕就是晚清姐姐你吧?” 夜晚清仿佛没有听见成浩君这一大段的分析,只是淡漠的追问道:“你给我下迷药,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怎么可能,”成浩君这一次没有避而不答,“晚清姐姐的聪慧总是在我意料之外,若不如此,怎么能顺利的让晚清姐姐换个地方小住――我可不想才给晚清姐姐换了地方住,那些人遍循着晚清姐姐留下的记号找过来了。” 听到成浩君这样说,夜晚清才蓦然发现,屋子里的摆设与之前大相径庭,不由得冷声道:“这里是哪里?” “不过是我的另一处别院罢了,”成浩君说完,对着门外道,“叫厨房送些饭菜过来――晚清姐姐这一觉睡了两天一夜了,怕是饿坏了吧!” ――两天一夜?!他是把从今风那里得到迷醉全下在那壶水里了吗?若不是她对迷醉太过熟悉,因此发现得早只喝了一点点,她岂不是要睡上十天半个月了? 夜晚清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被人换成了从未穿过的贴身寝衣,很显然,她藏在袖袋中的迷药自然也全部被收走了! 娶我? 深切明白自己此时的孤立无援,夜晚清的语气显得格外平静:“成浩君,你到底想怎么样?娶我?你今年才十四岁,娶妻似乎有些早吧?何况,以我现在的身份,恐怕也担不起你一个‘娶’字。” 成浩君敛去笑意,抿了抿唇,声音里依稀带着少年的青稚,说出来的话却如成年男子般坚定:“这些事我会解决,只要晚清姐姐肯嫁给我便好。” 夜晚清忍不住冷笑:“被你软禁、胁迫,这便是你所求的我‘肯’嫁给你么?” 成浩君勾起唇角,笑意却显得那么无奈:“若非如此,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娶到晚清姐姐你么?” 夜晚清轻嘲:“这世上,强扭的瓜都是不甜的,否则,我也不会落入你的手中了――你的手段,难道还能胜过当朝太子吗?” 成浩君有弯下腰,与夜晚清平视:“论势力,我自然不能与当朝太子相提并论,可是有一样,却是他及不上我的――”成浩君抬起右手,覆在胸丨前,继续道,“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花在晚清姐姐身上,然而太子,他必须胸怀天下,他能留给晚清姐姐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而我能给的,却是全部。” 成浩君眸中的深情,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年会有的,仿佛他已经爱了她十年一般――可是他才十四岁啊! 夜晚清闭了闭眼,她觉得成浩君的眼神几乎要灼伤了她:“成浩君,在我眼里你只是弟弟,而且你今年才十四岁,或许对我有好感,可是这些好感也许只是错觉,将来,你会遇到更好也更值得你珍惜的女子,你何必把时间和心力浪费在我的身上?以我的身份,若你执意留下我,将来对你也是个麻烦――毕竟,姨夫可是官场中人。” 成浩君直起身子,又露出他招牌的笑容:“晚清姐姐,你知道炀清表哥素有‘边城神童’的称号,那么你知道丽明城的神童,是谁吗?” 成浩君的话题转移的有些快,夜晚清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难道……是你?” “是啊……若非如此,你以为祖父为何会对我一个庶子之子这般上心,就因为我父亲是家中唯一出仕的人?你又以为我凭什么可以有底气与父亲叫板,而他却还是将祖父给他的所有产业都交给我?父亲出仕为官,庶子出身的他根本不懂经商,这些产业,与其说是祖父给他的,不如说是祖父给我的!” “所以呢?”夜晚清敛眸,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平静。 “所以啊,”成浩君伸手抬起夜晚清的下颚,强迫她望向他,似乎毫不在意夜晚清的冷淡回应,“所以,不要再把我当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丽明城的商场上,没有一个敢把我当做少年来看――就像遇到你那间客栈的老板,他之所以不敢出声,只是因为他知道,若是惹我不快,不必借用父亲的权势,我一样可以让他倾家荡产。” 情况糟糕 “可是,”夜晚清被迫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成浩君,一字一顿道,“可是,即便如此,在我眼中,你也只是十四岁的少年,是我的表弟,是我,永远不会爱上的男人。” 成浩君的笑脸终于龟裂,可他依旧平静,只是语气里带出一丝凄厉:“没关系的,晚清姐姐,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然而他的话,似在回应夜晚清,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成浩君……”虽然夜晚清恼怒成浩君禁锢了她,还妄图娶她,然而眼前这个少年终究是她从七岁就开始认识的人,还是见识过她本来面目却被她深深吸引的人,就算对他没有男女之情,然而看到他强压着悲伤的表情,夜晚清还是觉得有一丝丝难过,“成浩君,你在做一件错事,我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 “错事?”成浩君眸中的悲伤瞬间散去,一丝夜晚清从未见过的狂佞爬上他青稚的脸庞,显得有些不协调,“晚清姐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所以只要我能笑到最后,我,便是对的!” “公子,厨房送饭菜过来了,已经摆在饭厅了。”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女声,打断了屋子里的对话。 成浩君的神情又恢复到夜晚清见惯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谈话被打断而发怒,只是淡淡道:“知道了。”说完,放开夜晚清的下颚,小心翼翼的将夜晚清扶坐了起来,又对着门外道,“进来,替姑娘更衣。” “是!”房门被打开,两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侍女捧着衣服走了进来。 成浩君放开夜晚清,站起身来:“晚清姐姐,我在饭厅等你,”说完,又意犹未尽的看了她一眼,语气轻佻,“其实,我更想亲自动手替晚清姐姐更衣。” 夜晚清的脸色蓦地一沉,正要开口,成浩君却转身出去了。 侍女立刻迎了上来:“姑娘,奴婢服侍您更衣。” 待夜晚清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走到饭厅的时候,成浩君却并不在,只有留守的侍女告诉她公子有事先回府了。 夜晚清松了口气。说实话,对着现在的成浩君,她实在有些吃不下饭。 吃晚饭,夜晚请试图想从服侍她的侍女口中掏出些许有用的信息,然而只要夜晚清问起诸如“这里是哪里?”之类的问题,侍女们变一问三不知,若是夜晚清佯装发怒,她们便跪地请罪,问了半天,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夜晚清便向出去走走,然而侍女们却不让她走出她自己的小院子,于是夜晚清怀疑这处“别院”恐怕只有这么小,于是她曾站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然而外面却没有任何反应,院子里的侍女更是在恰当的时候送上温水给她润喉,很显然,要么这座宅子周围十分空旷,没有邻居也没有路人,要么这个院子只是一个大宅院里的一个小院子,里里外外都是成浩君的人。 无论如何,情况都十分糟糕。 今风的身份暴露了,今夕何夕楼的人被发现了,青柠被扣押了,而她,也被彻底软禁藏匿了。 东宫 太子东宫。 “殿下,消息堂传来消息,今夕何夕楼的那位药师似乎出去云游四海了。” 原本低头处理奏折的楚辰暄蓦然抬头:“往哪个方向去了?” “消息堂的人派遣人往可能的几个方向追去,最后得到的消息应当是往边城去了。” 楚辰暄勾唇:“果然是边城,晚晚,我就知道,你会去那里的……”楚辰暄顿了顿,又道,“那现在可找到他们没有?” 那人垂首,语气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未曾,消息到了土州与金州交界处便没了,按理说若要往边城去,最近的路是要从土州丽明城走,而依金州境内查到的行踪来看他们一行人应当是往丽明城去了,可是丽明城内却查不到任何踪迹……” 楚辰暄将手中的毛笔重重的掷到地上:“废物!” 那人垂眸,正好看到地上断成两截的毛笔,知道一旦牵扯到那位,一向冷静自持的主子便会焦躁起来,于是他稳稳心神,才继续道:“但是丽明城中却发现了不少今夕何夕楼的人,似乎也在找人,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亦是如此。” 楚辰暄扔完毛笔便冷静下来,听到属下这样说,微微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今夕何夕楼的人也没了晚晚的消息?”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因丽明城的知府是夜知州的连襟,消息堂查到的消息中丽明城知府之子成浩君与……与夜主子是关系不错的表姐弟,因此今夕何夕楼的人似乎也在盯着成浩君,可是并无线索。” 楚辰暄抿了抿唇:“还有什么消息?” 那人从袖带中掏出一份密函,上前递到楚辰暄手中:“前几日消息堂的人在边城附近发现了依云国丞相叶将礼的踪迹,最近发现叶将礼秘密来过楚城,似乎去了今夕何夕楼,而后便又离开了,叶家细作遍天下,要确定叶将礼的行踪实在有些困难,只是叶将礼此行似乎只为私事,并不是要对我朝不利。” 楚辰暄看过手中的密报,嘴角勾出一丝笑意:“确实是为私事……通知消息堂的人,命他们也注意成浩君的举动,若是得到晚晚的消息,想办法送给叶家的人,同时暗中保护晚晚的安全便是。” 那人倏然抬头,眸中闪过疑惑,然而还是恭声道:“是,属下这就去。”他实在是没有胆子继续告诉他的主子,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主子心尖尖上的人,可能是落入某些人手里,生死不明。 楚辰暄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想要继续批阅奏章,却发现自己竟然定不下神来,不由得自嘲一笑:“晚晚,是不是让你自由的太久了……”说到这里,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神情蓦地下沉,“晚晚,到底是你在跟我们所有人捉迷藏,还是有人把你藏起来了?” ――刚才看到密报中的消息太过兴奋,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密报上的消息来自边城,只有寥寥数语:叶将礼之妻千依公主十六年身怀六甲离奇失踪,叶将礼曾将能调令叶家家将的令牌赠予千依公主。 ――而那令牌,正是夜晚清脖子里那块玉牌。 【正文1075,下午的更新可能晚点,某言有事要出去】 我是认真的 夜晚清相信此刻丽明城内定然有不少今夕何夕楼的高手在翻天覆地的找她――先不论她对今夕何夕楼的价值,就明霄本人的骄傲而言,他也是不能容忍自己庇护下的人在自己手下手里被人藏起来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 然而即便如此,在明确知道今夕何夕楼的人知道她此刻是在成浩君手里,只是不知道成浩君将她藏在哪里的情况下,成浩君还是能每天都过来看她。 ――真是个可怕的少年!年纪虽小,心智和手段却是一等一的! “晚清姐姐在想什么?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么?”成浩君指了指满桌的菜,对着夜晚清关切的问道。 夜晚清抬眸,看着面前这个不论她若无其事还是冷若冰霜,或是怒目相对,却永远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在她面前出现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夜晚清只是瞅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成浩君叹了口气:“晚清姐姐何必如此,我虽然要强娶晚清姐姐,却并没有强迫晚清姐姐,我只是想娶晚清姐姐为妻罢了,晚清姐姐就这么讨厌我么?” 夜晚清有些啼笑皆非。明明是他软禁了她,还不顾她意愿的说要“娶她”,然而现在他竟然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说出这些话,仿佛他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似的。 成浩君扁了扁嘴,语气黯然:“晚清姐姐真的不打算再搭理我了么?” 夜晚清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若你能把我的侍女还给我,或者我们还能有些许共同语言。” 成浩君眨了眨眼:“晚清姐姐可是连皇宫内院都出的来的人,我若是将青柠交还给晚清姐姐,说不定哪一日晚清姐姐就不告而别了,那我岂不是要肝肠寸断了?” 夜晚清瞥了成浩君一眼,语气里带出一丝娇嗔:“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这个院子固若金汤,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我身上的药都被你收走了,这个院子里也没有任何有药用价值的植物,我又不会轻功,再带着一个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我要如何出去?” 成浩君似乎被夜晚清软化的语气打动,细细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话虽如此……若是把青柠带过来,能让晚清姐姐心情舒畅些,倒也不是不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成浩君盯着夜晚清的眼睛,忽然笑的格外灿烂,“只是晚清姐姐要高高兴兴做新嫁娘才行。” 夜晚清:“……”虽然成浩君一直都在动真格的,但由于成浩君年岁尚小,而他在她面前又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少年模样,使得夜晚清只会恼怒他软禁她,却实在很难把他要娶她这件事当真。 成浩君似乎看穿了夜晚清的心思,收敛笑容,正色道:“晚清姐姐,从五岁开始,我就在心中发誓要娶你为妻了,父亲只是一个庶子,而姨母却是母亲的嫡姐,我为了能够娶你,才会去用功读书,本想走仕途,能得姨夫的青睐将你下嫁于我,可谁知你竟然被选进了宫……所以我放弃了科举――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要娶你这件事,是认真的。” “至于你的身份,我会为你安排妥当――反正到我现在年岁尚小,要娶妻生子,至少得等上三五年,三五年时间,够我替你安排一个完美的身份了,至于那些现在还在丽明城转悠的苍蝇,我自然有办法打发走,晚清姐姐就不必太‘担忧’了。” 夜晚清彻底沉默。 【正文1201,字数多点,当做更新迟的补偿吧。。。】 易容 青柠依旧没有被送回来。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看书网 夜晚清每天的日子都很枯燥,除去吃饭睡觉,她也只能看些无聊的书籍,或者是发呆了。 成浩君对她的警惕心是夜晚清所遇到的人里最高的,他不给她看任何与医术或是制药相关的书,也不让她接触任何有药用价值的植物。 在这种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夜晚清迅速的消瘦了。 终于在某一天,看着夜晚清消瘦且毫无生气的连,成浩君妥协了。 “晚清姐姐,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夜晚清的眸中绽放出一丝亮光。 成浩君的笑容里闪过一丝警告:“但是晚清姐姐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才行,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算我舍不得要青柠死,却也不得不让她添几道伤痕。” 夜晚清颔首,第一次含着笑意目送成浩君离开。 然而第二天接近傍晚,成浩君才再度出现,还带了一个蒙面的女子。 成浩君将夜晚清扶到梳妆台前坐下:“晚清姐姐,我得先给你改改妆容才行。”说完,朝那名女子招了招手。 夜晚清立刻意会,这位蒙面女子,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易容高手。 “请姑娘闭上眼睛。”蒙面女子的声音十分清冷。 夜晚清合作的闭上眼睛,那女子立刻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女子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可以了。” 夜晚清睁开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 镜中的少女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夜晚清本是圆润的鹅蛋脸,然而镜中的少女却是标准的瓜子脸,连原本的杏仁眼,经过对眼角周围的渲染,看起来也有些丹凤眼的味道了,而微微上扬的眉角,使少女的脸看起来十分活泼,鼻子边上缀了一颗淡淡的美人痣,眉心亦有一颗梨花花苞大小的艳红色眉心痣,配上如同凝脂的白皙皮肤,完全的一个美人坯子,仿佛画里走出来的玉丨女一般,与夜晚清原本清丽的容颜不同,易容后的夜晚清更年轻,更美丽,也更让人难以忘记。 ――就算是夜晚清自己,一时也不能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而今夕何夕楼派过来的人更多的大概只见过她的画像,只怕她站在他们面前,她们也认不出她来! 夜晚清心里倒吸一口冷气,成浩君哪里找来这样的人才?放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这一定是世界顶级的化妆师吧?!毕竟她似乎没有使用太多的工具,就将一个人的样貌和气质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看到夜晚清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成浩君走到夜晚清身后,啧啧称赞:“若不是我亲眼看着,都不敢相信这是晚清姐姐――想来别人也是认不出来了,那么,晚清……不对,现在晚清姐姐看起来年岁比我还小呢,嗯,那就叫,叫心儿妹妹吧――我心尖尖上的人儿,心儿妹妹,走吧,哥哥带你出去吃饭看夜景去。” 虽然已经习惯了成浩君的自说自话,然而“心儿妹妹”四个字还是让夜晚清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夜晚清决定保持沉默。 为什么去…… 成浩君对夜晚清的警惕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夜晚清在屋里坐上了一顶封的严严实实的轿子,再之后,夜晚清只知道轿子似乎先是在一个安静的大宅院里穿行,后来进入了热闹的街市,一直在街市上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心儿妹妹,小心着点儿。”落轿后便有侍女掀开了轿帘,成浩君站在轿子门口,微微弯腰向夜晚清伸出一只手。 夜晚清略一犹豫,伸出手放在成浩君手心,立刻便被紧紧握住。 “心儿妹妹的小手软绵绵的,我还真怕一不小心就握碎了呢,”成浩君笑眯眯的拉着夜晚清出了轿子,顺势将夜晚清搂在怀中,“走吧,这顾盼佳苑既可赏美又能吃饭,可是个不错的消遣之地呢。” 夜晚清抬头,发现眼前的建筑有三层楼高,从屋檐上垂下两大串大红灯笼十分的喜气,门口挂着薄纱,往里望去隐隐约约人影攒动,不时的有娇俏的声音传出来。 再看看门口不时有衣衫光鲜的男人步履发摇的走进去,不敢置信的猜测立刻变成了肯定,夜晚清的眸中透出些许好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防)楼(和)楚丨馆? 成浩君并没有看到夜晚清眼神中的变化,只是拥着夜晚清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有两只皓白的纤纤细手将薄纱制成的门帘掀了起来,一阵混合的香风迎面而来,让嗅觉格外敏锐的夜晚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哎哟,这不是成公子么?怎么今日……”夜晚清和成浩君才进去,便有一个打扮艳丽的中年女子迎了上来,显然就是顾盼佳苑的老(蟹)鸨了。 似是看出中年女子眼中的疑惑,成浩君扔了一锭银子过去,笑道:“丽姑不会介意我自带佳人吧?” 丽姑咯咯笑了起来:“成公子出手这么大方,还不要楼里的姑娘伺候,妾身高兴来不及呢!公子里边请,依旧是淮香阁麽?柳大公子和伊伊正在里边呢!” “柳林枫这小子来的这般早?”成浩君眯了眯眼,朝丽姑摆了摆手,“行了,丽姑你忙你的去吧,天还没黑呢生意就这般好,爷就耽误你收银子了!” 丽姑捂着嘴大笑起来:“哎哟,成公子哪里的话,招待成公子怎么能说是耽误,也罢,成公子佳人在怀,若老是看着我这张老脸只怕食欲不振呢,成公子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成浩君不再看她,拥着夜晚清往楼上走去,不时有认识成浩君的人跟他打招呼,眼睛却总在夜晚清脸上瞟,夜晚清很清楚的知道大概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是成浩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新宠了。 ――好吧,她盼望已久想要一睹风采的地方,根本就只是一个乌烟瘴气之地,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女子,这里恐怕一个都找不出来吧? 但一想到这是被软禁以来第一次放风,夜晚清咬了咬牙,决定忍了。 ――说起来,越是鱼龙混杂之地,越是容易浑水摸鱼不是么?虽然她不知道为何成浩君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生气了? “林枫,你小子今天来这么早?不怕你爹揍你了?”成浩君不客气的踹开房门,屋内的一男一女正坐在一桌酒菜前调着情,场景还不算少儿不宜。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看到成浩君进来,柳林枫微微诧异:“你今日怎么来了?也没说一声,”眼睛一转,视线落在被成浩君拥在怀中的夜晚清身上,轻轻笑了起来,“哟,今日这水灵灵的小姑娘是新来的? 丽姑怎么不告诉我?真是见之忘俗呢,年岁看着是小了些,风(防)情倒是颇为勾(和)人。”语气是楚馆恩(谐)客惯用的,然而柳林枫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样貌又生的极为清秀,说话的 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稚,这样的话由他说来,很难让人心生反感。 夜晚清抿了抿唇,并没有打算开口。 成浩君拥着夜晚清在柳林枫对面坐下:“少来,丽姑这儿哪有这样的姑娘?自然是本少爷自己找到的。” “哎呀,成公子这样说岂不是伤了顾盼佳苑的姐妹们?不过成公子最近总是自带佳丽,还真是别具一格呢……”柔若无骨的靠在柳林枫怀中的女子便是丽姑口中的伊伊了,看起来不过二八芳龄,杏仁眼,瓜子脸,樱桃小嘴,声音若出谷黄鹂,组合在一起便是一位明媚动人的绝色佳人。 而伊伊在说话的时候,柳林枫不时的把玩着伊伊的纤纤细手,然而目光却更多的停留在夜晚清身上。 成浩君不着痕迹的将夜晚清往自己怀中靠了靠,遮挡住柳林枫的视线,对着伊伊举起了酒杯:“是我说错话了,我以酒赔罪,伊伊姑娘可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不然柳林枫这见色忘义的家伙定然饶不了我!”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伊伊咯咯笑了起来,也举起酒杯:“成公子真是太会说话了,怪不得最近总是能拐到风采过人的美人,还一个个的都愿意陪成公子来这儿!”说到这里,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由得对着夜晚清告罪道,“哎呀,这位妹妹,你可千万别往心上去,成公子自然是最喜爱妹妹的,前些天那些个女子……哎呦呦,我真是不会说话,罢了,我自罚一杯!” 夜晚清终于回过神来,这位伊伊姑娘似乎看她不爽?所以才“无意”的一再透露成浩君最近总是带着不同的美女来顾盼佳苑,最后的“解释”更是在刻意的告诉夜晚清,她不过是众多美女中的一个罢了,成浩君对她的“宠爱”也不过尔尔,没什么好骄傲的。 ――难道是因为柳林枫夸了她,还多看了她几眼?按理说风尘中打滚的女子怎么能这样争风吃醋,除非…… 夜晚请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伊伊一眼,发现她在看向柳林枫时,眸中带着些许不能掩饰的倾慕。 夜晚清微微叹息,本是逢场作戏惯了的女子,却在戏里寻找真情,根本与玩火自焚无异! 见夜晚晚清一直沉默,喝完酒的伊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成浩君抢了先:“心儿妹妹怎么不说话,莫不是真的生气了?” 回击 夜晚清抬头瞥了成浩君一眼,语气里带出些许她此刻身份的女子该有的娇丨嗔:“怎么会呢?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愿意带我出来了?” ——若不是前面那些女子给我打了障眼法,今日你又怎么敢这样带我出来呢?真真假假,虚实难辨,亲爱的表弟,为了我,你真是太费心了呢。舒悫鹉琻也难怪,你敢这样带我出来…… 成浩君显然听出了夜晚清的弦外之音,抬头拂去落在夜晚清脸颊的一缕秀发,宠溺道:“你知道便好,为了心儿你,我可是愿意做很多事情的,谁让你是我心尖尖上的人呢……” “哎哟,今日成公子真是分外柔情呢……”伊伊用帕子掩在嘴角,依旧靠在柳林枫怀中,吃吃的笑道,“看来心儿姑娘果然是成公子最喜爱的女子呢!” 柳林枫抿了一口酒,附和着点了点头:“嗯,这次这个,声音也很是娇俏,不过浩君啊,你这几日总是带着不同的女子过来,却又不许我们碰,你小子到底抽的哪门子疯呢?你老子也不管管你!” “你老子倒是肯管你,你还不是日日来这里报道?明明是将门之后,你爷爷也是当朝二品的大将军,要是知道你这么个龟孙子不好好练习武艺光宗耀祖,却日日泡在这种地方,说不定比你爹打你打的还要狠呢!”成浩君毫不客气的揭了柳林枫的老底,亦是在间接为夜晚清作介绍。 夜晚清窝在成浩君的怀里,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也不时的透过半开的窗观察外面的情况,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看来今夕何夕楼的人,果然是被成浩君这个人精的障眼法给迷惑了!可是成浩君拿青柠威胁她,又与她形影不离,这要她如何想办法传消息出去? 想到这里,夜晚清附到成浩君耳畔,低低道:“你所谓的带我出去走走,该不会只是带我来这里看男人嫖女人吧?” 成浩君还没说话,伊伊却有些夸张的叫了起来:“哎哟,心儿妹妹怎么只顾着与成公子讲话,也不理睬理睬我与柳公子?便是心儿妹妹看不上我这个楚馆女子,也不该连柳公子也不理会,柳公子可是成公子的好友,亦是将门之后啊!”言语之间,全然是在指责夜晚清孤傲不懂事,没有礼貌教养。 夜晚清眯了眯眼,对这位美人的印象直接跌到谷底。 就算这位风尘女子真的看上了那位将门之后的柳公子,争风吃醋也不该连这种飞醋都吃,看她夜晚清不顺眼也无所谓,可何必要打扰到她做正事?被成浩君完全禁锢,连出门“放风”都要像现在这般扮作半是欢场女子的模样,让成浩君占尽便宜的日子她夜晚清可不想再过下去了!谁敢对她的逃跑计划有所阻拦,就别怪她夜晚清不客气了! “呵呵……”夜晚清从成浩君怀中探出头来,被画的狭长的丹凤眼里露出些许精光,“伊伊姑娘的金主是柳公子,成公子又没付钱给姑娘,姑娘何必总把精力放在成公子和我的身上?伊伊姑娘就不怕柳公子不高兴么?” 怎么办? 伊伊遽然变色,浅媚的笑容就这样僵在那里,配上难堪中带着些许惊慌的神情,显得有些滑稽。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夜晚清这一席话,既点明了她伊伊不过是个欢场女子,一个靠出卖自己换钱的主,有什么资格对着她夜晚清挑三拣四,同时又不着痕迹的将她之前的挑拨还给了她――你这么在意别的男人带来的女人,是不是对这个男人有意思?那你将你身后的男人,你的金主置于何地呢? 不过伊伊显然也是顾盼佳苑姑娘中顶尖的人物,这样的失态也只是一瞬间,便重新换上得体的笑容,语气虽然有点磕巴,但马上就恢复了:“原来心儿姑娘才是个伶牙俐齿的,倒是伊伊冒犯了,伊伊自罚一杯,还请心儿姑娘不要怪罪伊伊,幸好柳公子与成公子是熟识伊伊的,还请两位公子也不要生伊伊的气呢!” 成浩君轻笑一声:“伊伊知道便好,我这心儿妹妹,可最是个牙尖嘴利的,若是伤到了伊伊,那我也只能代心儿向伊伊道个不是了!”这话说的极为护短,然而最后的话亦是给足了伊伊面子,伊伊抿嘴而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来……”柳林枫扬起手中的酒杯,看了夜晚清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果然非同一般。” 成浩君也扬起了酒杯,与柳林枫一道一饮而尽,语气里含着些许得意:“那是自然。” “啧啧……”柳林枫微微摇头,“也不知你要怎么过你家里的那一关。” 夜晚清终于听明白了,靠在成浩君怀中动了动身子,深深的瞥了柳林枫一眼――难道这个柳林枫,知道她的身份?!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个人,定然是成浩君的挚友了? “放心,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成浩君虽然在与柳林枫讲话,却似乎时刻注意着夜晚清的动静,察觉到夜晚清动作,立刻附到她耳边低声解释道,似乎连夜晚清的所思所想都了如指掌。 然而夜晚清并没有心情感动成浩君的体贴,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成浩君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而这里又是成浩君与自己好友长聚的地方,可以说是成浩君的地盘,那么她今日出来除了透透风便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的一切动作,尽在成浩君的掌控当中! 想到这里,夜晚清有些泄气,干脆不再委屈自己配合成浩君做戏,慢慢的脱离成浩君的怀抱,坐直了身子,目光放在桌子上――在旁人看来她似乎是被桌子上的美食吸引了一般。 “不过,看来在佳人眼中,你还不如这桌上的菜呢。”将夜晚清的动作收入怀中,柳林枫朝着成浩君笑道。 成浩君不以为意:“所谓民以食为天,心儿看得上顾盼佳苑的吃食,是顾盼佳苑的福气。” 伊伊这次没有再开口插话――她终于稍嫌后知后觉的发现,成公子对今日这个女子,似乎十分在意,往日带来的女子,她便是再过分的开玩笑,成公子也是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而近日…… 碧丝白露 伊伊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讨好:“心儿姑娘喜欢吃什么,说一声,我让厨房做了送来――不是我自夸,顾盼佳苑的厨子,比不少酒楼厨子的手艺好得多了。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夜晚清也懒得与不相干的人计较,听见伊伊的话,淡淡道:“既然伊伊姑娘这样说,我若是不出个难题,倒像是看不起顾盼佳苑的大厨了。” 伊伊神情微僵,却还是笑着道:“不知心儿姑娘想吃什么?” 成浩君以为夜晚清余怒未消,便宠溺的笑道:“心儿想吃什么尽管说便是,若是顾盼佳苑没有,我便从别处弄来。” 夜晚清笑出了声:“我哪有那么挑嘴,来一盘碧丝白露便是了。” 柳林枫抚掌笑道:“挑倒是不挑,只是这碧丝白露里的‘碧丝’是楚城独有的野菜,丽明城虽然离楚城不远,然而也不是所有酒楼都能做出这道菜的,这道菜难的不是手艺,而是原料啊。” 夜晚清睁大了眼睛,略微有些懊恼道:“原来这碧丝是楚城独有的野菜,我只是很久以前吃过一次,记得味道很是清新,方才忽然想起来罢了,没想到这碧丝还有这样的来头,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说完,低垂下了眼眸,似乎因为不能吃到这道菜而格外失望。 “浩君,讨美人欢心的机会来了,你还不赶紧抓住?”柳林枫冲着成浩君促狭的笑了起来。 成浩君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推门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速去给我找来碧丝白露的原料,做好了送上来。” “是!” 做完这些,成浩君往夜晚清身边坐了坐:“心儿稍待,半个时辰内定然会送上来。” 夜晚清毫不在意的点点头,似乎那菜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那就有劳了。”低垂的眸却闪过一丝精光。 过了一会儿,伊伊和柳林枫又开始调笑起来,仿佛夜晚清与成浩君并不存在一般,成浩君也不时的与柳林枫举杯调侃,夜晚清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景,起身往半开着的床边走去,成浩君也并不阻拦。 淮香阁的窗外是一片林地,林地的远处是一个湖泊,夜晚清眉心微动,极目远眺,发现湖泊的另一头赫然就是之前住过的成浩君的别院,按照方才过来所用的时间来看,她现在住的地方显然不会是别院附近,那么会是哪里呢?可惜她是从房间里便被关进了轿子,否则还能暗暗记下方向,大致判断现在居所的地理位置,只可惜成浩君此人实在太过小心了! ――不过也是,若是没有这点心计,又怎敢强留仍被当朝太子秘密通缉的诈死太子妃? “在看什么,看得这般入神?” 突然出现在耳畔的声音下了夜晚清一跳,她转头瞪了成浩君一眼:“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成浩君拉起夜晚清的手往桌子走去:“碧丝白露来了,你不趁热吃?” 居然这样快?没想到楚城特有的东西在与楚城距离并不近的丽明城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了,那岂不是…… 碰到个找茬的 夜晚清自然是食之无味的,而柳林枫的目光经常落在夜晚清身上,伊伊却再也不敢随意挑衅夜晚清。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成浩君看出夜晚清的兴致缺缺,也深知其中的缘由,同时又对柳林枫有些放肆的目光十分不满,因此又坐了半个时辰,便携着夜晚清与柳林枫告辞了。 夜晚清此行没有任何收获,反倒是更深刻的知道了从成浩君手中逃脱是件多么不简单的事,因此神情恹恹的,见成浩君要带她走,她也乐的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哎哟,成公子!”谁知两人才走出淮香阁,便撞上了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满脸红光,然而气息虚浮,很显然是长期纵情酒丨色之人,此时两只手各搂着一个衣着艳丽打扮更艳丽的欢场女子,身子微微后仰的望着成浩君,“成公子少年有为,上次能与成公子合作,刘某获利颇丰呀,今日巧遇,真是缘分,不如刘某做东,请成公子乐呵乐呵?”说到乐呵乐呵,语气里依然带出几丝淫丨秽。 心情不佳的夜晚清落后成浩君半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知那中年男子正好将目光扫到夜晚清脸上,原本看到那张清丽的脸庞,还眼前一亮,然而接下来便看见夜晚清翻白眼时的不屑,竟是突然暴怒起来:“你这贱人,刚才是什么表情?难道是看不起刘爷我?你当刘爷还是当年的穷鬼,睡不起你这个贱女人么!” 中年男子松开怀中的一个女子,几乎要冲到夜晚清面前来,扬起的手更是差点打到了夜晚清脸上。 当然,只是差点。 成浩君虽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然而古人自来发育早,成浩君又是巨贾出身,深的祖父喜爱,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因此长得比大多数贵族子弟都要好,显然又是练过的,因此擒住中年男子的手似乎并不费力:“刘掌柜,怎么了?我的女人惹你生气了?” 不知为何出离愤怒的中年男子并没有听出成浩君语气中的冷意,虽然被擒住了手,只当是成浩君面子问题,看不得别人当着他的面修理他怀中的女人,便悻悻然收回了手,语气里依旧带着愤怒:“请成公子割爱,将这个贱女人交给刘某!”说着,将怀中的两个女子推到成浩君面前,语气豪迈,“成公子就由她们两个来陪,当然,都算在刘某的账上!” “哦?”成浩君的神情辩不出喜怒,“你打算怎么做呢?” 中年男子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这个贱女人竟敢看不起刘某,刘某当然要她好好的求求刘某了。”说到最后,语气又变得淫(防)邪起来,让人立刻便明白了他口中所谓的求是何种求。 “哦~”成浩君恍然大悟,“听说刘掌柜最喜欢虐玩女子,更是其中好手。”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双眸中已经闪过些许杀意,可惜在中男子心中,从未想过会有人因为一个欢场女子而为难自己的合作伙伴。 毫无危机感的中年男子似乎对此十分得意,哈哈大笑:“还请成公子割爱,刘某今日非要这个贱人好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看不起刘某!” 激怒 “我说……”夜晚清从成浩君身后走了出来,目光清冷的看向中年男子,脸上的神情是成浩君记忆深处的桀骜狡黠:“通常来说,能让一个人突然愤怒的原因,不外乎是触到了那人的伤疤――看来刘掌柜,以前被女子压迫欺侮过嘛,不过看刘掌柜的形貌,大约也不过是打骂奴役罢了,刘掌柜长得这般心宽体胖,没想到心胸这么狭隘,还揪着往事不放。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清冷的表情,淡然的语气,含着利剑的内容,像一把高浓度的盐,洒到了中年男子冒出血丝的心上,原本已经回复平静的中年男子登时暴跳如雷:“贱人!贱人!你说什么!大爷我怎么会被女人欺侮大骂,你们女人配么!大爷是玩弄你们这些贱人的爷!贱人!” 夜晚清托起下巴,喜怒莫辨,然而就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场,就已经惹得楼内其他只敢看热闹不敢上前劝解的人的注意了:“哎呦,刘掌柜不单心胸狭隘,还词穷,,怎么说呢,毕竟知识是第一生产力,刘掌柜有钱了,就该好好读读书嘛,就算最后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至少也有金玉其外了,你说是不是?” 成浩君望向夜晚清的眼神热烈起来。 ――这才是记忆中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女子,那个敢凭一己之力用草药擒住几十条无毒之蛇,并亲自布置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还设计引开了他的仆从,只为吓他一吓,而原因,只是因年幼无知的他骂了她的哥哥的女子!而那年,她只有七岁罢了!那时,他便想,若他也能成为她如此在乎的人,该多好? 至于这几日那个神情恹恹的女子,刚才那个假装柔顺的女子,都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记忆中的那个女子,而现在,他终于看到她了! 夜晚清的眼角撇见成浩君的神情,不露痕迹的勾起嘴角。 一念只是一瞬,而对面,脸色都已涨成猪肝色的中年男子已经出离愤怒:“贱人!” “啧啧……”夜晚清摇头,叹息了一声,“虽然读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刘掌柜还是要尽力一试,否则就算今日你能在这楚馆欢场蹂躏女子,总有一天,你还会被女子踩在脚下,任她们辱骂,嘲讽,奴役,鄙视……”说完,又附送了一个白眼。 “你――”夜晚清最后的白眼仿佛是点燃炸药的火星,那中年男子眼眸泛出血红,连续两脚将身边的女子踹翻在地:“女人都是贱人,只配做玩物,当年……” 夜晚清飞快的截住中年男子的话,提高了嗓音道:“当年怎么了?当年的刘掌柜,看来真的被女人辱骂,嘲讽,奴役,鄙视……过吧?”语气中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围观的众人早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凭借自己超级灵敏的听力,和极强大的摘取有用信息的能力,从中年男子开始动怒到现在,夜晚清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事实―― 欢迎围观,愈多越好 () 其实这事实,在那中年男子突然暴怒的时候,夜晚清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这刘掌柜姓刘名关敏,本是丽明城中一大商贾嫡子,谁知他父亲被一个欢场出生的小妾迷上,最终休了正妻,小妾被扶正,却命中无子,因此刘关敏作为父亲唯一的子嗣,被留在刘府,新晋的刘夫人怕刘关敏日后继承家业会对付她,因此暗中将刘关敏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换成自己的人,日日欺凌,只希望有一天能弄死他,刘关敏自幼受尽女人欺凌,对女子恨之入骨,尤其是欢场的女子,更是厌恶非常,但这个人早就心智扭曲,越是讨厌,便越是靠近,以便折磨出气,以致于丽明城没有一个欢场女子欢迎他,然而他后来不知怎么继承刘家家业,还弄死了继母,将刘家生意经营得相当不错,而在这种地方,自然有钱的便是大爷了。 “唔,难道我猜错了?莫不是狠狠辱骂,狠狠奴役,狠狠嘲讽,狠狠……” “我杀了你!”夜晚清的话步步紧逼,将刘关敏此生最不堪的回忆都勾了出来,母亲的惨遇,那妖妇的鄙视和白眼,还有院子里丫鬟婆子一遍遍的欺凌辱骂,通通浮现在眼前,他好不容易才忘记,这个贱人,这个贱人竟然敢!刘关敏吼出这句话时,已经纵身往夜晚清扑了过来! “啊!刘掌柜你做什么!”夜晚清动作灵敏的躲到成浩君后面,只露出半张脸,虽然语气惊慌,然而眼中的嘲讽却显而易见。 刘关敏仅剩的理智也消失殆尽――这种在旁人面前装可怜嫁祸与他,却对着他暗中嘲讽的作态,真是他那个合该千刀万剐的继母惯用的手段! 刘关敏的手重重的往夜晚清躲藏的地方挥去,夜晚清往后一躲,结果重重打在成浩君手臂上,这剧痛终于让成浩君从欣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手臂一抖,便将仍旧搭在他身上的刘关敏震到一旁,正要转过身去查看夜晚清的状况,却听到夜晚清杀猪般的大声呼救―― “救命啊,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快来人啊!刘掌柜要杀人啦!救命啊啊啊啊!!!”因为方才这一幕,楼里本就安静了下来,夜晚清这一吼叫,连原本在房间里的人都跑出来些许,又因为楼梯离门口并不是很远,连街上路过的人也开始往楼里瞅,先是有三两个人往门口靠拢,街上其他的人看见他们的动作,便也好奇的往顾盼佳苑门口靠拢,不过些许功夫,渐渐地,顾盼佳苑门口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楼内楼外的议论声都渐渐高了起来。 路人甲:“哎,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喊救命呢?” 路人乙:“唉,大概哪个新来的不肯就范吧,作孽哟。” 有幸挤进门内的路人丙汇总楼内的议论,实时转播:“不是不是,据说是刘氏的刘掌柜又在作孽……” 路人丁:“奥,是他啊,也难怪……” 你追我赶 大抵无论哪个朝代看热闹都是众人的共性―― 从顾盼佳苑里探出头来的嫖丨客戊:“哎哟,可了不得了,那刘掌柜要打杀的可是知府公子的女人,知府公子脸色都发白了,哎哟哎哟……” 路人甲:“知府公子?那可是个小霸王啊!” 路人乙:“听说做生意一把好手,看来刘掌柜是完蛋了!” …… 在嘈杂的人声中将这些议论收入耳中,夜晚清勾了勾唇角,望着被成浩君震得差点摔倒在地的刘关敏,嘲讽一笑,用唇语无声的说道:“你这个废物,有本事来杀我呀。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却在成浩君看到她的一瞬,闭上了嘴。 “你――”刘关敏已经气得头脑发昏,一把拨开发现他不对欲挡住他去路的成浩君,往夜晚清站的地方冲去,夜晚清转身就跑,虽然她没有练过轻功,但她一直坚持锻炼,短时间内脚程本就比普通男子要更灵活轻快些,更何况是跟刘关敏这样养尊处优的胖子比? “啊――” “碰!” “哇……” “混蛋!” “……” 夜晚清绕着二楼的回廊一路狂奔,轻巧的避过所有站在周围围观的人,刘关敏就没有这些闲心了,看到人就拨开,看到东西挡住路就一把挥落在地,一时间二楼上重物落地和女人的尖叫以及男人的怒叱此起彼伏,在一楼围观的人自然不会受到殃及,因此看得愈发津津有味起来―― “哎哟,那姑娘跑得可真快!” “啊,那刘掌柜这么胖没想到跑起来也不慢。” “哎哟,姑娘小心啊!他要追上你了!” “……” “来来,有没有下注的?赌刘掌柜追的上那姑娘,还是那姑娘跑的快?” “……” 顾盼佳苑一楼和门口围观的人就差搬凳子嗑瓜子了,二楼的人却从置身事外变成城门之鱼了,直到夜晚清绕着二楼的走廊跑了快大半圈,成浩君才猛然回过神来,咬牙低语:“晚清姐姐,你真是好样的……”纵然他为了今日带夜晚清出来做了那么多铺垫,可今日这一场闹剧,片刻之后便会传遍丽明城,那么那些嗅觉灵敏的人,自然会知道今日他带出来的,绝对是夜晚清本人! ――不过,无所谓了,他们本就知道她在他手上不是么,现在他要做的,不过是立刻、马上控制场面,然后把人带走罢了。 “来人。”成浩君看着远处一边惊呼一边狂奔的夜晚清,对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人道,“抓住刘关敏,将门口的人控制住,在我们走之前,不许一个人离开,找五顶一样的软轿,再找五个姑娘,分别抬到五处我的别院,轿子直接抬进房间,不到晚间,不准她们离开屋子,告诉楼里的这些人,若是谁敢多嘴一句,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是!” 一个人影飞快的掠到刘关敏身后,将他就近丢进了一间屋子,成浩君遥遥望着仍旧在狂奔的夜晚清,高声道:“心儿,不必害怕,有我在呢。” 夜晚清僵住,轻轻叹了口气。 ――反应虽然不算极快,但确实不慢! 密室 夜晚清在两个护卫的“护送”下慢悠悠的转回到成浩君身旁,成浩君一把握住夜晚清的手腕,靠在她耳畔低声道:“看来青柠的身上得添几条伤痕才行了。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夜晚清霍然抬头,语气愤然:“为何?分明是那刘掌柜莫名其妙对我无礼,我不过适当还击罢了――从小到大,我都不是愿意吃哑巴亏的人,我以为这件事,你该很清楚才是。” 成浩君拉着夜晚清退回了淮香阁,语气泛冷:“是么?我相信以晚……心儿的本事,若真要教训刘关敏这样的货色,根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何况,我就在你身边,你只需动动嘴皮子,自然有我为你效劳,不是么?不愧是心儿,在那一瞬间便能想到以这种方式传递消息,让那些人知道今日跟我出来的女子定然是你,可是……”成浩君顿了顿,勾起了唇角,“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真的找到你……唔,就有劳心儿在此间小坐了,我得……送晚清姐姐回别院啊……” “你……你这是何意?”夜晚清这才发现之前在淮香阁里喝酒作乐的柳林枫和伊伊早就不在了,而此时除了她和成浩君,还有六个陌生女子,那六个女子的衣着竟然与她相差无几,其中五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顶帷帽,遮住了容颜,只有其中一个没有遮住面容,大约也是那位易容高手的杰作,远远看去,竟与现在夜晚清的容貌相差无几,显然,即便是刚才那种不能预料的突发状况,成浩君也早有准备。 夜晚清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你也太小心了――但是,你若敢动青柠……” 成浩君的食指抵在夜晚清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哎呀,心儿妹妹不要放狠话,我可怕得很呢,只要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动,直到我来接你,我自然不会动青柠的――我也知道,青柠与心儿情同姐妹,只要心儿配合我,我自然好吃好喝供着她,但是心儿也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才是,毕竟人的身上划几道伤痕,过几日便能痊愈了,到时候还给心儿的,还会是一个健健康康的青柠啊。” “你……”夜晚清偏头避开成浩君的手指,转身穿过那六个女子,在圆桌前坐下,冷冷道,“那么,我就在这里恭候大驾。” 成浩君走到夜晚清身边,示意夜晚清跟他走:“这里可不行,心儿妹妹,且随我来。” 夜晚清冷冷的瞥了成浩君一眼,而后起身跟在他身后,直到成浩君走到一个衣柜边上站定,在墙上某处轻轻一拍,柜子里立刻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夜晚清抢在成浩君之前打开了衣柜的门,果然,里面出现了一个密道,密道并不长,夜晚清往里探了探头,便可以看到另一间房间,比这间小了许多,显然是淮香阁的密室了。 “真是殚精竭虑,劳你如此费心,简直让我受宠若惊。”夜晚清朝着成浩君嘲讽一笑,未等成浩君开口,便跨步走进了密道,三两步便走到了密室。 发泄? 密室大概只有三四平方米大,摆着一张卧榻,一张书桌以及两把椅子,书桌上水果糕点和茶水一应俱全,墙上有两个烛台,都点着手臂粗的蜡烛,整个密室十分明亮,似乎在哪里暗留了通风口,总之密室内的空气并不沉闷,反而十分清新。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成浩君并没有走进密室,只是在入口处对着夜晚请道:“委屈心儿妹妹了,一个时辰后过来接你。”话音刚落,密道的门便被关上了,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夜晚清踱步走到书桌前,一脸颓丧的坐下,一只手搭在桌面上,眯起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看起来心情并不好,但却在极力压抑一般。 ――这间密室,房顶看起来似乎有些偏矮呢,虽然视觉上与外面差不多,然而……唔……夜晚清闭上眼,将感官都集中在嗅觉上,嗯……躲在暗处监视她的人,至少有两个吧……虽然隐藏自己的本事非常不错,不过以她目前的感官来说,还是能察觉一二,尤其是他们身上有一股不能忽视的活人的气息――她的嗅觉本就灵敏,被种下同生蛊后,又上一层楼,而这段时间她被成浩君彻底禁锢,没有任何消遣,便只好训练自己的感官,所以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发现隐藏的人,对她来说,其实十分简单。 成浩君还真是万分小心呢。 夜晚清睁开眼睛,发现书桌上虽然没有一本书,笔墨纸砚倒是齐全的,双眼微眯,往砚台里到了些茶水,开始磨墨,不待墨汁浓稠,便提起笔沾了墨在纸上随意涂鸦起来。 ――在躲在暗处的人看来真的只是随意涂鸦,简直不知道主子万分在意的这个女子到底在画些什么东西,不是传说也是大家出身么?那这一团团墨迹下看起来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 夜晚清画好一只挂钟,将纸团了扔到一边,又画了一个台灯,之后又将纸团了扔到一边,知道桌子上的纸都被她画完了,才停下笔,继而将注意力转到了桌上的食物。 夜晚清随手拿起一只洗好了的水蜜桃,放到口中咬了一口,不由得怒道:“这么酸,也敢拿来给我吃!”骂完,这只被咬了一口的水蜜桃被扔到了墙角,撞在墙上汁水四射,慢慢的浸湿了一小片地面,而有些汁水似乎沿着墙角往哪里渗去了。 夜晚清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丢了这个水蜜桃,又重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又骂了句酸便扔到墙边去了。 不一会儿,六七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就这么一个个散落到墙角,整个密室都氤氲着淡淡的水蜜桃的香甜,让人根本不能相信能散发出这样甜味的水蜜桃会是酸的难以入口的。 扔完水蜜桃,夜晚清又将目光转到了放着梨的托盘上,自然七八个梨的命运也如水蜜桃一样。 于是才过了不久,整个密室一片狼藉。 地上丢满了纸团,而墙角那一圈全是被咬了一口扔掉的水果,水果撞在墙上,打湿了一片,又落在地上,果肉散了一地,汁水几乎将一圈的墙角都弄湿了。 蚂蚁 成浩君进来的时候,夜晚清已经将书桌上所有的食物都扔到了地上,正躺在榻上小憩。 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成浩君都不知该从何下脚,只好踩着没有被果汁弄湿的纸团轻巧的跳到了卧榻边上:“啧啧,看来心儿妹妹火气不小,也是,这间密室确实小的可怜――我们回去吧。” 夜晚清闻言睁开眼睛,利索的从榻上起身,看也不看成浩君一眼,越过他便往密道走去。 成浩君也不以为意,踩着干燥的纸团跟在夜晚清身后出了密道。 淮香阁内似乎有打斗过的痕迹,显然,今夕何夕楼的人定然是得到了消息,大约是把坐在屋子里的女子当做了夜晚清想要带走,结果与成浩君埋伏在这里的人发生了打斗吧。不过密室的隔音效果当真是好,夜晚清竟是一点声响都不曾听到。 绕过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夜晚清打开淮香阁的门,发现大厅里几乎没多少人,即便有人,也完全不曾注意淮香阁这边。 成浩君赶了上来,与夜晚清并排下楼,楼里的人偶然有目光掠过他们,却飞快的转过了头,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惊恐。 夜晚清眯了眯眼,成浩君做了什么?按理说能来这里的至少都是有闲钱的,还有不少是有地位的,怎么怕成这副模样? “姑娘,请上轿。”夜晚清才走到门口,便看到门口停着一顶不起眼的轿子,看到夜晚清出来,侍立在一旁的轿夫立刻打开了轿帘。 夜晚清举目四望,发现这是一条花街,街上人声鼎沸,却并有人注意到顾盼佳苑门口的轿子和她。 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耍任何花招,夜晚清配合的坐上了轿子。 成浩君并没有与夜晚清一路走,然而夜晚清却清楚的感觉到有几个高手一路跟着轿子,通过气息辨别位置后,夜晚清发现他们将自己坐的轿子防护的严严实实,即便是今风过来也不可能将她救走。 ――十四岁的少年,真的只是知府之子,富商之后?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这样的人才? 轿子里的夜晚清陷入了沉思――她那位素未蒙面的姑父一族,丽明城富甲一方的成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 在夜晚清他们离开后不久,有几个黑影掠过淮香阁,却被淮香阁外面爬满的蚂蚁夺取了注意力。蚂蚁并不是聚成一团,而是画成了几条细细的黑线,蚂蚁组成的黑线有些曲折,但基本都在同一水平线上,看起来大约成年人展开双臂的长度,在月光下分外显眼。 “这……”一个黑衣人如蝙蝠一样覆在爬满蚂蚁的墙上,靠近墙壁嗅了嗅,一股果香传来,而且不止是一种水果。 另一个人看了看爬满蚂蚁的位置,又飞快的从淮香阁的窗户跃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又闪了出来,仔细瞅了瞅,手中似乎比划着什么,半晌,忿忿道:“糟糕,这里竟然有密室!只怕此刻人已经不在了!快去禀告主上!” 有人闯进来了! 待夜晚清回到住的院子的时候,已然接近半夜。 然而夜晚清却毫无睡意。成浩君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无论是计谋、考量还是手段势力,都不像是一个富商出身的知府之子所能拥有的,可是夜晚清之前并没有听说过丽明城成氏除了是传承几代而毫不衰减的富商外,还有什么别的身份,怎么就出了成浩君这样的人物? 夜晚清越想越烦躁,干脆披衣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一轮明月,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嗯?夜晚清微微偏头,刚才似乎有什么声音? 强压住心底的雀跃,夜晚清飞快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用手理了理披散的头发,拢在脑后盘了起来,而后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簪子将头发固定住,靠在窗边的墙上,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她等待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嘭……” “什么人?” “有人闯进来了,戒备!” “……” 声音虽然都很低,然而夜实在太过安静,因此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夜晚清耳中。 夜晚清探出头去,看到院子里有不少人影飞快的掠过,看了一会儿,夜晚清渐渐看出了门道,院子里的守卫大概有十几个,而闯进来的人现在看得见的大概有七八个,至于后面还有没人,夜晚清不得而知,然而这些人个个实力非凡,因为现在那些护卫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看来明霄为了救她,出动了不少今夕何夕楼的高手。 ――嗯,回去可以再贡献几种好药。 突然,有人厉声喝道:“拦住他!” 夜晚清下意识的探出头去,只见一个黑影冲过重围,大约是看到了开着的窗户,一下子就飞了进来,那人几乎擦着夜晚清的衣袖略进了屋子,在距离夜晚清两米左右的站定,回头望向夜晚清,似乎在仔细打量夜晚清的容貌,然而夜晚清背光而立,一时之间根本看不清楚,因此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喂,你……”夜晚清望向那人,月光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庞,但是这也很正常,毕竟今夕何夕楼中她眼熟的人并不多,然而夜晚清才开口,又有几个黑影从窗口飞了进来,使得她没有机会再开口,因为那几个人立刻挤满了她的房间,然后缠斗在一起! 他们的身影实在太快,夜晚清过了会儿才看清楚屋子里一共进来四个人,似乎分成了两个阵营,两两缠斗,与先进来那个一起的显然不是成浩君的人,因为他们似乎从这些护卫的举动里确定了夜晚清的身份,一直想要往夜晚清的方向过来,而成浩君的护卫毫不客气的使出了杀招,显然并不像擒下他们,只想解决这些闯入者。 夜晚清有些焦虑的看着屋子里的打斗,好在这些人都十分有分寸的避开了她,因此她十分安全的,然而渐渐地今夕何夕楼的人似乎落了下风,而夜晚清手中没有任何药品,高手过招又容不下她那些雕虫小技,于是她只能捏着拳头等在一边。 逃 夜晚清正为今夕何夕楼的人捏着一把汗,突然觉得肩上一重,她下意识的压下肩膀旋身,却并没有脱离钳制,那人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低声道:“小姐,属下奉命来救你出去!” 夜晚清身形一顿,立刻起身往那人靠去:“快走!” 那人显然也没有料到夜晚清竟然立刻毫不避嫌的靠上他,道了声“得罪”,便立刻揽了夜晚清的腰往窗外飞去。 夜晚清被带着跳出窗外,才发现窗外已然是混战一片,数十道身影在夜空下飞快的交错颤抖,看到夜晚清出现,夜空下又沸腾起来:“人被带出来了!” “快拦住!” “主子有命,若是姑娘被带走了,所有护卫以死谢罪,拦住!” 夜空中传来一个护卫凄厉的喊声,原本就杀招频出的护卫出手更是狠绝,很快他们便占了上风,但是来救夜晚清的人亦不是省油的灯,原本他们还是手下留情的,并没有要害人性命的意思,但眼见着那些护卫步步逼近夜晚清,一个个也开始下狠手了,夜晚清被揽住她的人护在怀中,却是举步维艰,但成浩君的人也丝毫不能靠近她。 渐渐地,有人倒在地上,暗红的鲜血蜿蜒流淌,在银色的月光下泛着刺人的光芒。 夜晚清前世做特工的时候手上也有过人命,但这一世却已是许久没有亲眼看人浑身鲜血的死去,一下子看到眼前躺了三四具新鲜的尸体,竟是生出几丝晕眩,连脚步也有些不稳。 “小姐,请闭上眼睛!”护着夜晚清的人察觉到她的异样,生怕她晕过去,单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低低道。 夜晚清稳了稳心神,才推开男子的手淡淡道:“无妨。再这样缠斗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可带了‘速醉’?” 护着她的男子微微一顿,才答道:“我们的人与他们都缠斗在一起了,只怕……” 夜晚清看了一眼院子,确实,十几条人影交缠在一起,若是一把速醉撒下去,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夜晚清飞快的扫过周围,发现她与男子周围都被缠斗的人包围了,身后是她住的院子,略一思忖,伺候她的下人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如今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夜晚清贴到男子耳畔低声道:“去屋子里,左边的房子有后窗。” 男子眼前一亮,拥着夜晚清便往屋子里掠去。 立刻便有护卫发现了,高声道:“拦住他们!快去院子后面!” 今夕何夕楼的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拦住他们,护送小姐出去!” 夜晚清觉得身后刀剑的碰撞声越发明显,干脆一个旋身爬到了男子的背上,双手紧紧交错在男子身前,快速道:“他们不会伤我,背着我比揽着我行动更便利些,快,这个门左转,便能看见那扇窗户了!” 男子也知道现在不是论述男女有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夜晚清固定在背上,飞速往夜晚清指的方向奔去:“是!” 谁是你女儿 那样貌俊秀的男子神色复杂:“清儿,我的女儿……” 夜晚清柳眉一挑,淡淡道:“别叫这么亲热,你说你是我爹,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父亲?!夜晚清虽然知道这波人大约与这具身子的身世有关,然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竟然说他是她的父亲? 怎么看……怎么有些啼笑皆非吧?! 夜晚清的话让男子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却飞快的有了自己的理解:“你不相信?” 见男子并没有追问“亲子鉴定”的问题,夜晚清眸光微闪:“我为何要相信阁下?何况,就算我真的有阁下所描绘的那块玉佩,也未必就能证明我是阁下要找的人――玉佩,也许是阁下所寻之人在生活落破之时无奈离手,而后辗转反侧到了我手中啊,更何况,我今年已经十六岁,而阁下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我这么大的女儿。” “啪啪!”男子抚掌而笑,“不管你说的‘亲子鉴定’是什么,单凭你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还有你肖似乃母的容貌,便足以证明,你是我的女儿。” “女儿么……”夜晚清歪了歪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俏皮,“若说阁下是我兄长,我倒还能信上三分,若是父亲……即便小女子如今处境不佳,需要有人庇护,却也实在难以启齿称阁下一声‘父亲’呐!” 男子浅笑:“我今年三十有六,你母亲怀你时,我十九岁。” 对于男子的自来熟,夜晚清采取“鸡同鸭讲”的策略――听他说他的,而她自说她的:“阁下竟有三十六岁,看来岁月也是格外优待外貌俊美之人的。” 男子敛了笑意,正色道:“清儿,你若一时不肯认为父,为父也能理解,毕竟土州知州夜氏夫妇待你视如己出,然而……” 夜晚清垂眸,有些不悦的打断男子的话:“阁下说错了,小女子是江湖女子夜晚,而不是夜知州独女――夜知州之女虽然身份尊贵,但已经是个死人,阁下执意一个死人说成是小女子,这用心未免有些歹毒吧?” 夜晚清的话已然有些失礼,男子却不怒反笑:“清儿,你总护着夜氏夫妇,足见他们是真心待你好,而你能无时无刻这般警醒,为父也甚是安慰。” 夜晚清:“……” ――这个突然冒出来认亲的男子,绝对是夜晚清见过的人中心理素质极为出众的一个,她刚才的话虽然多半只是装傻,却也有几分挑衅之意,然而男子却从不动怒,反而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并且按着那个意思继续与她对话…… 也许眼前这个男子真的是这具身子的父亲,然而……她如今的身份,认一个这样的父亲,根本就是自找麻烦!她这位便宜父亲一看便是依云国的贵族,若她跟了他回去,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被关到另一个牢笼罢了!何况她与他自幼失散,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而以他的身份,作为他的女儿,必然会承担一些她不想承担的使命,她何苦替自己找麻烦? 继续否认 何况在夜晚清眼中,她的父亲只有夜澜之,那个在别人面前总是严肃吓人,在她面前却是一个慈爱父亲的男人,于眼前这个男子何干!这具身子,本就不是她的啊! 想到这里,夜晚清勾起唇角,笑容灿烂:“话不投机半句多,阁下的救助之恩小女子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自会相报,请容小女子告退。” “你这性子,倒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若是你母亲的性子没有这般倔强……”男子说到这里,语气渐染悲伤,“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阴阳两隔,失散多年了。” 夜晚清没心情关心一个在她看来不过是陌生男人的喜怒哀乐,然而这个小院子里明里暗里站着的高手让她不得不继续与男子对话:“小女子听不懂阁下在说些什么,若是阁下愿意帮人帮到底,可否请阁下撤走护卫,容小女子离开?” 男子终于停止了自说自话,蹙眉道:“你并不想认我?” 夜晚清失笑:“小女子的父母虽然并不是家世显赫之人,但是他们待小女子十分好,小女子又怎么会有弃他们而去的不孝想法?阁下所言,皆是一家之辞,小女子本就是有父有母之人,又怎么能再认一个父亲?这世上哪有人有两对生父生母的?” “红枫。”男子回头轻唤一声,立刻从屋子里飘出了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在男子身后三步的位置站定:“属下在,主上有何吩咐?” 男子看向夜晚清,淡淡道:“取小姐颈间玉牌一看。” 女子颔首:“是!” 夜晚清沉眸:“阁下是否……” 然而夜晚清的话还未说完,下意识抬起来想要阻挡的手才到胸口的位置,便觉得眼前一片红光闪过,而后脖子一凉,恍惚间听到一声细碎的绳索断裂的声音,眼前又是一阵红光闪过,那被称作红枫的女子已然双手捧着一块带着断掉红线的玉牌恭敬的立在男子身前:“主上,这是玉牌。” 夜晚清的手这时才落到脖颈,而她戴了十多年的玉牌赫然在刚才的一瞬间从她脖子里落到了女子手中,几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速度之快,犹如鬼魅! 在夜晚清呆愣的时刻,男子从红枫手中接过玉牌,只看了一眼,便满脸欣喜:“上好羊脂玉制成的叶家令牌,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一块,是当年我送给梦溪的,清儿,你果然是我的女儿!” 夜晚清终于回过神来,听到男子第一次用这样激动的语气说话,她依旧只是淡淡的笑着:“小女子之前已经说过,拥有这块玉牌的人,不代表就是阁下要找的人,兴许这玉牌不过是阁下要找之人因为种种原因而弄丢了,却又因为种种原因到了小女子手中罢了。” 男子脸上的喜色并没有因为夜晚清的话而有所减少,只是语气坚定道:“不可能,梦溪就算再误会我,也不会让这块玉牌落入他人之手。” 夜晚清挑眉:“何以见得?有时艰难的处境是不给人选择的余地的。” 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男子的眼神落在手中的玉牌上,神情变得庄重起来:“因为这块玉牌,可以调动叶家的所有细作,‘叶家细作满天下’,能调动叶家的细作,便等于有了极大的权柄,梦溪是依云国的公主,她不可能让这块玉牌落入他人之手,而让依云国受到一丝威胁。” “叶家,依云国公主云梦溪?”这话中的信息量有些大,夜晚清不自觉的敛了笑意,从小长在边城,父亲又是在边城从知府一直做到知州的,听到这些还判断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何人,夜晚清就不是夜晚清了,“你……是叶将礼?” ――叶家细作满天下的叶家,十七年前娶了依云国千依公主云梦溪的叶家人,除了少年成名,如今几乎把持依云国国政的依云国丞相叶将礼,没有第二个人了!夜晚清实在没有想到,这具身子的身世,竟是如此显赫! 叶将礼蹙眉:“清儿,你不应该直呼父母名讳。” 夜晚清:“……”真是一个自信到固执的男人! 不过,既然来人是叶将礼,他又肯花费这样的精力救出她,甚至是为了找她而以这样的身份冒险逗留在天楚王朝,那么必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确定她就是他的女儿,所以夜晚清再否认,也是没有意义的。何况既然这个“父亲”做不了假,那么便是承认她是夜晚清,是诈死逃脱的太子妃也是无妨的,因为对于夜澜之夫妇,叶将礼除了暗中报答,不会有别的动作。 只是……没想到被夜澜之多次啧啧称赞的依云国丞相叶将礼,竟然是一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五六岁,外貌清俊儒雅的青年人……与传闻中多智近乎妖,手段凌厉的叶丞相实在是判若两人啊…… 叶将礼显然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夜晚清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然而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却还是让他有了正确的理解:“看来清儿相信为父的话了。” 虽然叶将礼是这具身子的生父,但于夜晚清而言依旧是个陌生人,听到叶将礼的话,夜晚清面无表情道:“那么,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虽然没能听到夜晚清叫自己一声父亲,然而原本生疏的“阁下”换成了敬语,叶将礼知道夜晚清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不由得笑道:“当然是带清儿你回家了。” 夜晚清勾唇,声音却微微泛冷:“您为何不问问我有何打算?” 叶将礼的笑容僵住:“你……不愿意跟我回去?” 夜晚清神情冷漠的看着叶将礼,与这样精明的人是不必也不能拐弯抹角的,何况现在她还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他对她的愧疚畅所欲言,那么,就不必客气了,反正现在再藏拙也早就来不及了:“我为何要跟您回去?自古生恩不如养恩,虽然您是我的生父,然而您未曾尽过一日父亲的责任,我与您现在也不过是一对陌生人罢了,我为什么要跟您回去?依云国叶家,那是可以与皇族媲美的显赫家族,若是我千辛万苦诈死逃离皇宫,最后却又去了另一个牢笼,岂不可笑?” 回去吧 “小姐,您怎么这样与主上说话?”夜晚清虽然一直用着敬语,然而语气却冷漠且嘲讽,取了玉牌便一直侍立一旁的红枫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劝道,“主上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 夜晚清冷笑,并不理睬红枫,只是对着叶将礼道:“现在就能任由一个下人斥责我,我为何要跟你回去?若论荣华富贵,太子良娣,未来的新帝妃子,也足够了,若论荣宠,依现在看来,您能给我的,恐怕连太子能给的零头都没有吧?至少东宫之内,还没有一个下属感对我有所不敬的。” 夜晚清的话让红枫神情微变,她的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厉色,却还是立刻向叶将礼请罪道:“主上恕罪,属下失礼了!属下并没有不敬小姐的意思,属下只是……” 夜晚清冷哼一声:“叶丞相,连你的属下都不把我当你的女儿看,我怎么敢呢?” 叶将礼淡淡的瞟了红枫一眼,然而只是那一眼就让红枫白了脸庞,他并没有对红枫说什么,只是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对夜晚请道:“是为父御下不严,清儿莫要动气,自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红枫,你就去三北岛待三个月吧,若有命回来,便既往不咎吧。” 红枫闻言神情大变,再开口时语气都有些微微发颤,与刚才身手非凡的傲娇女侠判若两人:“主上,属下知错了,求主上不要让属下去三北岛!” 叶将礼冷笑一声:“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红枫跪倒在地:“主上,属下……” 夜晚清敛了冷意,勾唇笑道:“红枫姑娘冒犯的分明是我,却只向叶丞相请罪,口里称我‘小姐’,却压根没有把我当主子,三北岛看来并不是个好去处,红枫姑娘若真不想去,不如向我请罪,叶丞相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许会收回成命吧。” 红枫依旧跪在地上,犹豫良久,跪着转过身来,对着夜晚清一字一顿道:“属下冒犯小姐,罪该万死,求小姐恕罪!” 虽然听起来诚意十足,不过夜晚清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咬牙切齿之意,但她恍若未觉,只是抬眼看向叶将礼,语调微扬,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气道:“既然这位红枫姑娘知错了,叶丞相也就不要怪罪她了,好不好?” 叶将礼笑容宠溺:“既然清儿这样要求,为父自是无不应允。” 夜晚清转了转眼珠子:“那若是我不想跟叶丞相回去,叶丞相也无不应允么?” 叶将礼笑容不变:“清儿,你不跟为父回去,难道还要被人困在一个小院子里?跟为父回去,为父自会为你搜罗天下医术,遍采各类珍贵药材,也会替你寻觅一位好夫婿,至于夜澜之夫妇,为父也会好好答谢的。” 夜晚清耸了耸肩:“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可是叶丞相别忘了,我已嫁过人了。” 叶将礼依旧笑着:“这些,都不是清儿需要担心的事情。” 【正文1012,本章补5。24的更新,今天的更新等等送上】 妥协 夜晚清抿了抿唇,浅笑道:“嫁人有什么好,比起男人何荣华富贵,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空气些。” 叶将礼但笑不语。 成为炮灰的红枫老实的跪在地上,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话。 叶将礼虽然不放狠话,却是在用行动告诉夜晚清,他一定要带她回依云国,不惜一切代价。这红枫一看便是他的得力属下,然而夜晚清的一句话,他立刻便能为了安抚夜晚清而舍弃她,即便夜晚清故意用带着羞辱的方式救回红枫,摆明了告诉叶将礼她不会与他的下属好好相处,叶将礼依旧毫不在意。 于是在夜晚清看来叶将礼似乎既在意她,又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她――叶将礼在意她是否跟他回去,却并不在意她和他的下属能不能好好相处。 ――因为叶将礼纵容夜晚清欺压他的下属,却并没有在夜晚清处置过激的情况下帮夜晚清挽回一二,毕竟心高气傲如红枫,经此一事,显然是会记恨上夜晚清的,即便不敢做出欺上灭主之事,但若是她依仗自己的人脉以后给夜晚清下些绊子,却也不是难事。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夜晚清摊了摊手:“夜已深,我累了一天了,不知道叶丞相可有空房供我休憩?” 叶将礼欣然点头:“自然都安排好了,不过明日一早我们就要赶路,为父已经在天楚逗留太久了。”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清儿,你……非得这么生疏的叫称呼为父么?” 夜晚清敛去了笑意:“我已说过,在我心里生恩不如养恩,何况叶丞相这样突然冒出来,我年纪小,接受能力还没那么强。” 这番话说的有些过火,跪在地上的红枫呼吸急促了一些,似乎在为自己的主子不值。 夜晚清自然是察觉了,低头对着红枫点头道:“嗯,红枫姑娘果然知错就改了,这次倒是没有训斥我。” 红枫身形一僵,轻声道:“小姐说笑了,属下怎敢训斥小姐。” 夜晚清轻笑一声,对着眉头微蹙的叶将礼道:“叶丞相,我真的困了。” 叶将礼的眸中闪过一丝微恸,脸上满是无奈:“流颜,带小姐去休息。” 叶将礼的话音刚落,从屋檐下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女子低眉垂首,声音轻柔:“是,主上。小姐,请随属下来。” 夜晚清朝着叶将礼拱了拱手:“如此,多谢叶丞相了。”说罢,往流颜指的方向走去。 “清儿,等等。”叶将礼突然叫住了夜晚清。 夜晚清回眸,却看见叶将礼举着玉牌走到了她面前:“你的玉牌拿好。” 夜晚清挑眉:“我以前不知它是叶家令牌,可以号令叶家细作,然而现在我知道了。”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叶将礼执起夜晚清的手,将玉牌放到她手里:“你是叶家未来的家主,叶家所有细作的少主,这块玉牌,自然为你所用。” 夜晚清感觉院子里不同方向都传来抽气声,显然叶将礼的话吓到的不止是夜晚清。 你是我的女儿 “但是……”夜晚清的心底生出一丝奇异的感受。 她原本以为叶将礼之所以要找她,多半是因为她是他深爱的妻子为他生下的女儿,他要带她回去认祖归宗,聊以慰藉罢了,但是,他竟然…… 夜晚清眨了眨眼,看着叶将礼的眼睛,语气变得正经起来:“我是女子,何况……就算我回到叶家,又有谁会认可我呢?依云国叶家,在依云国是什么样的存在,即便我长在天楚王朝,亦是如雷贯耳的。” 叶将礼的眼睛看着夜晚清,却仿佛是透过夜晚清在看那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人心总是肉长的,清儿,我是你的亲生父亲,虽然缺失了你十六年的成长时光,但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清儿,你是我和梦溪唯一的女儿呵……而我――是叶家家主,我的继承人,本就该由我来指定,若是我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么,今日我也不会带你回去。” 叶将礼虽然说着誓言一般的话语,然而神情却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聊家长里短罢了,但正是这样的淡然,却让夜晚清忽然想起了三国时代留下最多传说的男子――谈笑间运筹千里之外的蜀国军师,诸葛亮。 那种淡然的自信几乎灼伤了夜晚清的眼睛,仿佛她的余生都会按照他的规划去完成,那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夜晚清却依旧浅笑出声:“那么,我拭目以待。” 说罢,转身跟上静默侍立在廊下等着她的流颜。 叶将礼目送夜晚清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夜晚清的身影,才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红枫道:“红枫,以后不要试探我的底线,我的女儿,是谁都惹不起的人――就算你是父亲的人,也不行。” 跪在地上的红枫浑身颤抖:“主上,属下……” 叶将礼却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语:“我是叶家家主,你需谨记,叶家的事,皆在我的掌握当中――这话,你可以原封不动的回禀给父亲。还有,从今日起,你就回父亲身边侍奉吧!” 红枫霍然抬头,眸中沁出一丝泪光:“主上,求主上不要送属下回老爷身边,属下虽然是老爷派过来的,但对主上一直忠心耿耿啊!” 叶将礼恍若未闻,身形微闪,早就到了数十米之外,竟是比红枫方才的速度更快。 红枫一下子瘫倒在地。 她跟在主子身边已有十年,主子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可是要她带着这句话回到老爷身边,依老爷的性子,她恐怕……不,一定还有办法!她不要被这样送回去,绝对不要! 红枫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握了握拳,神情变得有些狰狞。 “阿嚏!”刚被流颜带到房间的夜晚清突然打了个喷嚏。嗯,谁在想她? ――是……他么? 脑中突然现出一个清晰面容,夜晚清心中猛然一颤,她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楚辰暄,好久不见,后会无期。 【正文1012,补5。25更新】 求情? “你来求我?”夜晚清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致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人,“我以为,你该拿着剑我说要杀我泄愤才更合适些。” 那人跪在地上,语气恭敬:“小姐说笑了,属下怎敢以下犯上?” “哦,是么?”夜晚清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那人跟前,弯下腰去将她扶了起来,“红枫姑娘还是起来说话吧,我还是更欣赏你骄傲的模样。” “小姐……”红枫有些忐忑的抬眸,触到夜晚清真诚的眼神,原本有些尴尬的神情稍稍淡去,情绪也镇定下来,“小姐,属下方才确实冒犯小姐了,还请小姐恕罪!” 夜晚清退回到方才的位置,淡淡道:“方才的事,已经一笔勾销了,不过红枫姑娘到底所求何事?” 夜晚清的话让红枫看到了希望,她的眸中满是恳求:“小姐,属下是想求小姐让主上收回成命,属下……属下不想离开主上!” 夜晚清回眸,惊奇道:“此话何解?叶丞相不是已经不怪罪你了?” 红枫目光微闪,略一思忖,只挑不紧要的说:“主上虽然答应小姐不把属下送去三北岛,但是,却不要属下近身侍奉了……属下,属下在主上身边呆了十年了,真的不想离开主上啊!” “哦?”夜晚清轻哼一声,“红枫姑娘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你既口口声声自称属下,怎么又有挑差事的荒唐想法?若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这偌大的叶氏只怕也离没落不远了吧?何况,红枫姑娘这话说的……莫不是我不该称你姑娘,而是该称你……‘姨娘’?” 夜晚清的话让红枫语塞,最后一句姨娘,竟是让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飞红,虽然只是一瞬,却也已经落入夜晚清的眸中。 ――难怪,敢在刚才说那样的话呢,能在叶将礼这样足智多谋又风华正茂的男子身边近身侍奉十年的美貌女子,又是身手了得的得力干将,若是不生出几丝绮念,恐怕还真有些说不过去吧? “小姐……小姐说什么呢,属下……属下如何能高攀主上,属下只是……” “哗――碰!”杯子落地的声音打断了红枫的话,夜晚清轻轻拍了拍手,“啊呀,不小心把杯子碰到地上了哎……” “可……”红枫下意识的开口,然而才说了一个字,便立刻闭了嘴。 “可是――你分明看到我故意把杯子扫了下去,是吧?”夜晚清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是啊,我不过是在向红枫姑娘学习罢了。” 红枫脸色一白:“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晚清敛了笑意,语气泛冷:“隐瞒真相,扭曲事实――红枫,你是欺我年纪小不懂事么?” “小姐……”望着夜晚清忽然冷漠起来的表情,看着夜晚清含着嘲讽的双眸,红枫竟然觉得那双明眸中闪动的锐利光芒那样似曾相识,简直,简直与主上如出一辙,她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我……” 流颜 夜晚清不再给红枫解释的机会:“叶丞相既然答应我不会追究方才的事,你被调离,自然与我无关,你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更何况,就算是为了我而罚你,我又为何要帮你?若是我的生母地下有知,恐怕要怪罪于我吧?我的生父生母为何会到如斯境地,你在叶丞相身边十年,难道会不知道?连我这个长在天楚王朝的人,都有所听闻,而红枫姑娘你对叶丞相的心思,即便我这初来乍到之人,似乎也能窥见一二呢,我又如何能助你一臂之力?” “小姐!”红枫的脸上一阵青白,“属下对主上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属下只是想继续为主上尽一份力……” “哦?”夜晚清嗤笑一声,“那么,叶丞相到底要将红枫姑娘派遣到哪里去,使得姑娘不能再为叶丞相尽力,因此要漏液来求我?” “这……”红枫语塞起来,她怎么能将真正的原因告诉眼前这位新晋的小姐?可是,这位小姐看起来柔若无害的模样,却偏偏这样难缠…… 红枫还在犹豫,夜晚清却已然没了耐心,转身向里间走去:“红枫姑娘请回吧。再说下去,天该亮了。” “小姐,你听属下说……”听见夜晚清下了逐客令,红枫着急起来,跟着夜晚清走到里间,正要开口,却发现夜晚清已经坐在床上,正冷眼看着她,那种冷峻的眼神,是独属于上位者的眼神,让红枫一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夜晚清撇开眼神,把玩着手中的绣帕:“你既口口声声叫我小姐,却只把我当能让你留下来的助力,又不肯说实话,那我留下你,又有何用?” 红枫闻言神情一凛,犹豫半晌,终于打算实话实说:“属下……属下其实是……” “罢了!”夜晚清抬手止住红枫的话,“我乏了,不想再听,红枫姑娘且请退下吧。” 夜晚清虽然用了个“请”字,然而“退下”两个字亦是铿锵有力,不容人拒绝,红枫知道今夜是没什么指望了,幸好叶将礼没有令她即刻离去,于是顺从的朝夜晚清行了礼:“属下告退。” 红枫出去之后,流颜才走了进来:“属下伺候小姐更衣罢。” 夜晚清斜睨了流颜一眼,皮笑肉不笑:“流颜姑娘出现的可真是时候。”偏偏红枫进来之前她出去了,红枫出去了,她却回来了。 流颜垂眸:“小姐折煞属下了,属下如何担得起‘姑娘’二字?属下方才替小姐去寻换洗衣服了,稍许耽搁了些时间,还请小姐宽恕。” 夜晚清笑了起来:“红枫与流颜你想比,确实差远了,所以方才那种摆明了会得罪我的事,叶丞相才会叫她去做,可怜她还以为自己是叶丞相的心腹呢。” 流颜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依旧恭敬如常:“红枫口出狂言见罪于小姐,是她自己认不清自己的本分罢了,小姐,属下伺候您更衣吧?” 夜晚清不置可否,却站起身子,撑开了双臂,流颜立即捧着衣服上前。 一夜无梦。 【正文1044字。最近总是保持平均每日一更,实际隔日双更的节奏,罪过罪过~~~~(>_<)~~~~本章是5。27的更新,今天的等等,某言要回家一趟。。。】 交流 是夜。 夜晚清在忙活了大半夜后,终于沉沉坠入梦乡,然而整个丽明城的人睡得却并不安稳。 据说有什么江洋大盗从监狱里逃出去了,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搅得全城人都没睡个好觉。 与城内的喧嚣热闹截然不同,丽明城郊一处不起眼的二进小宅子里却格外安静,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了亮光,唯有一间屋子依旧烛火摇曳。 “对于清儿,你们有什么看法?”说话的人赫然就是叶将礼。 站在下首的男子抱拳道:“启禀主上,属下奉命去营救小姐,小姐临危不乱谨慎非常,身手也十分矫健,关键时刻又不拘小节,有大家风范,胜过许多男儿。” 叶将礼有些意外的抬眸:“没想到叶宇对清儿全是褒义之词。” 被称为叶宇的男子正是将夜晚清背出来的黑衣人,听到叶将礼的话,叶宇神情不变:“属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小姐确实令属下惊艳。本以为官宦人家养出来的深闺女子,最多便是气度雍容举止文雅罢了,没想到小姐远不止于此,虽比不得主上天纵英才,然若得主上亲自栽培,假以时日,亦可独当一面,执掌叶家并非空谈,毕竟……”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叶宇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叶将礼冷哼一声:“毕竟家里那几个只知吃喝嫖赌不成器的东西,给他们一间铺子大概没几日便也倒闭了,又怎能和我的女儿一较高低……”言语之间,对夜晚清已是颇为满意。 听见自家主子对几位侄子十分不屑一顾,站在叶宇身旁的流颜自然不敢接这话茬,只是开口回答方才叶将礼所问:“属下与叶宇的看法并无太大不同,小姐的洞察力极为敏锐,谈笑间玩弄人于股掌之间,根本不似二八芳龄女子会有的城府,小姐确实……颇得主上真传,难怪能凭一己之力做出从天楚皇宫诈死脱逃的事来。” 叶将礼勾唇浅笑,叹息道:“不愧是我与梦溪的女儿……” 叶宇和流颜对视一眼,悄悄挪动脚步往门口走去。每次主子提起公主,便会神游天外,此时最不喜欢有人侍奉左右。 ――谁知这一次,叶将礼却立刻回过神来,从袖带中掏出一份折子:“叶宇,你连夜赶回云都,将这份折子呈给陛下。” 叶宇接过折子,恭声道:“是,属下这就去!” “流颜,清儿就交给你了,往后不许闲杂人等再去打扰小姐,待回到叶府后,你就陪清儿一道住在宜兰园罢。” 流颜垂眸:“属下领命。那红枫……” 叶将礼冷声道:“连夜送回老爷子身边罢。以老爷子的性子。恐怕比去三北岛还糟糕――天堂有路她不走,那便随她罢!” “是,属下知道了!” 叶将礼似乎也有些乏了,朝着流颜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叶将礼一个人。 叶将礼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眼睛望向窗外的夜空,喃喃低语:“梦溪……把我们的女儿带回那么肮脏的地方,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有些东西,我只想给她,只想给她呀,那是我们的女儿啊……梦溪……” 早膳 夜晚清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小姐,属下可以进来么?”夜晚清的被子才掀到一半,门口便传来流颜的声音,显然是候在门外已久。 夜晚清拥被而坐:“进来吧。” 一阵环佩声响后,流颜领着两个垂着头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进来:“小姐,她们是莺儿、燕儿,从今日起由她们伺候小姐的饮食起居。” 莺莺燕燕?夜晚清嘴角微微抽搐:“谁起的名字?” “应是选人的管家罢,小姐不喜欢?”流颜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只是淡淡的瞟了莺儿、燕儿一眼。 莺儿、燕儿立刻朝着夜晚清施了一礼,齐声道:“奴婢请小姐赐名。”真是非一般的伶俐聪慧。 “……”夜晚清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错觉,却也懒得推辞,便按着夜府给丫头起名总跟植物有关的习惯道,“那便叫蓝莓、西柚罢。” 两个丫头乖巧的一人认下一个名字:“蓝莓、西柚谢小姐赐名!” 夜晚清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转头看向流颜:“叶丞相在何处?我有事找他。” 虽然夜晚清的称呼依旧疏远,然而听到她打听叶将礼的行踪,流颜一惯淡漠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主上在等小姐一道用早膳。” 夜晚清闻言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对着蓝莓、西柚道:“替我更衣梳洗。” “是。” 一刻钟后,夜晚清已经由流颜领着到了饭厅门口:“小姐进去吧,主上就在里面。” 夜晚清踏步进去,叶将礼正坐在餐桌前看公文,见夜晚清进来,将手中的公文递给侍立一旁的侍从,对着夜晚清笑道:“清儿来了,来,坐下用早膳吧。” 夜晚清走到餐桌前,看见餐桌上放了十多碟小菜,连粥品都有七八种,更莫要说馒头包子一类了,生生将一张能容十来个成年人围坐的圆桌摆了个满满当当,即便是在东宫,夜晚清也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早膳,不由得叹道:“这也太丰盛了些。” 叶将礼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愧疚:“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只好都备了一些。” 夜晚清在叶将礼对面坐下,默然不语。 ――不论她喜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爹,眼前这位父亲,对这具身子的疼爱是毋庸置疑的。只可惜,她夜晚清只是一个从别处穿越而来的灵魂罢了,叶将礼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只有切切实实疼爱了她十多年的夜澜之,才是夜晚清前世今生唯一认定的父亲。 叶将礼并不在意夜晚清的沉默:“流颜说你刚醒便在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夜晚清抬眸,语气里含了一丝恳求:“我的丫鬟青柠还在成浩君手中,能否请叶丞相将她带出来?青柠伺候我十多年了,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姐妹,既然叶丞相要带我回依云国,总不能让我太孤立无援吧?青柠对我忠心耿耿……” 夜晚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叶将礼的一声长叹打断―― 【正文1010字。我是丧心病狂的隔日双更君。。。补5。29更新】 被关在哪里 叶将礼的声线里满是无奈:“清儿,即便你现在还不肯叫我一声爹,也不必与我如此客气。你要我救你的丫鬟出来,又何须列举那么多缘由来说服我?清儿,我是你爹,不论你愿不愿意开口叫我一声爹,我都是你爹,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便都会给你。” 夜晚清终于相信,此刻在她面前的不是邻国叱咤风云天才政客,而是一个满腔慈爱的普通父亲。 夜晚清收去语气中的恳求之意,用平常的语气道:“成浩君虽然年岁尚轻,却是聪慧异常处事老练,性格又格外的谨慎,经昨夜一事,青柠那里的防备只怕更加严密――我希望,青柠是毫发无损的被救出来。” 叶将礼又恢复了夜晚清初见他时的清俊冷静:“清儿放心,前几日应虎阁的探子曾在成浩君的一处别院发现过一个年轻女子,是你到丽明城后不久被安置在那里的,本以为是你,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如此想来,应是你说的青柠了。” “说起来……”夜晚清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昨夜,你们是从哪里救我出来的――成浩君到底把我关在了哪里?” 听到夜晚清突然转移了话题,叶将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不如清儿猜猜看?” 夜晚清这段时间整日被闷在那个小院子里,自然是有过无数种猜测,此时见叶将礼是这样的表情,不由得肯定道:“莫不是成家老宅?” ――依成浩君来看她的频率,她被关的地方定然是成浩君本来就经常出入而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去处,而那个院子里的建筑风格似乎有些年代了,院子围墙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有不少都是百年老树,这样树龄的树木不可能是新造的庭院所能有的――毕竟树龄太大,若是轻易移栽是很难存活的,而这样多的百年老树出现,只能说明这处庭院已有一定的年头。而她所住的院子显然是一个深宅大院中的一个小院子,而丽明城中这样大而古朴又与成浩君息息相关的去处,除却成家老宅,恐怕没有别处了吧?成浩君虽然不过是庶子的嫡子,然而他的父亲如今是族里唯一出仕的男子,又是丽明城的父母官,成浩君在成家的地位自然也不容小觑,何况成浩君在读书和经商上都颇有天赋,年纪虽小,却已成精,仅凭这段时间的接触,夜晚清便知道成浩君定然是小辈中最得成老太爷欢心的那一个,若是他以随便一个理由向成老太爷要一个院子用用,想必成老太爷定会很爽快的答应,而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过来打扰。 据说成家老宅占地颇大,想必夜晚清住的院子格外偏僻,平日无人经过也是正常的,若是成浩君再刻意让人莫要靠近这里,那么她那里的安静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哦?清儿为何会这样想?”叶将礼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平静的让夜晚清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何以见得呢?” 叶淑卿 夜晚清才回到屋子里,流颜便捧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进来:“小姐,这是主上命我交给小姐的。舒悫鹉琻” “什么东西?”夜晚清说着,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张烫金印花纸笺,纸笺看起来十分朴素,然而纸笺底部的烫金暗纹却将整张纸都烘托得格外奢华,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十余个毫无关联的字,看的夜晚清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流颜恭声道:“小姐排在淑字辈,这是主上为小姐拟的名字,主上说请小姐看喜欢哪个便挑哪个,以便填到族谱里去,小姐已经及笄,应有小字,主上说,小字便用‘晚清’二字,不过小字只在亲人之间使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夜晚清微微一怔—— 这思虑,未免太过周全!若是回叶家认祖归宗,自然是要改名换姓,依夜晚清现在的心情,确实是十分抵触的,然而叶将礼刚才与她独处时并不曾说起这件事,直到现在才让流颜这般不正式的告诉她这件事,又让她自己随便挑一个,似乎是在以这样的姿态告诉她改名换姓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从最大程度上安抚了她的心情,却在最后着重说小字保留她现在的名字“晚清”,又顾忌到楚辰暄以及天楚王朝这边的人可能会有所怀疑,因此还委婉的叮嘱她这个“小字”只能在亲人——也就是她所信任的人之间使用,这样设身处地的关怀,让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不愧是依云国的神话人物叶将礼,仅从这样一件小事,便足以看出他的深谋远虑,面面俱到。 夜晚清的沉默让流颜有些忐忑,这位新晋的小姐绝非泛泛之辈,性子也并不如清丽的外表那般温顺,与主上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她在面对这位比她还小上几岁的新主子时,总有些莫名的压抑:“小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夜晚清回过神来,瞟了一眼纸笺上的字,随意道:“卿本佳人……那便这个‘卿’字罢。”正好与“清”谐音,这样才不会露馅。 ——清儿,卿儿,自然是傻傻分不清楚的。 叶淑卿,还真是一个公侯小姐的名字,温婉动人,明媚却不艳俗。 流颜从夜晚清接过纸笺:“是,属下这便去回禀主上。” 夜晚清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流颜拿着纸笺离开了,夜晚清再垂眸时才发现匣子里还有一本蓝色封面的小册子。 “这是什么?”夜晚清取出册子,将木匣子随手放在桌子上,打开册子,不由得眼前一亮,“竟然是……叶……也太过周到了些……” 原来这本小册子记载的竟是叶家嫡系所有人的性格、名下产业以及一些不欲为人知的私密之事,而册子的最后几页更是详细介绍了依云国朝中与叶家有往来亦或是有结怨的一些朝廷官员以及皇室贵族的详细情况,最后一页赫然是依云国如今的国君,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天子云凌傲! 【正文1027,取标题会死星人。。。338和340不小心重名了。。。不过内容是不重复的,请放心订阅。。。】 青柠回来了 不知怎的,夜晚清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叶将礼那句话:“你是叶家未来的家主……” ――叶将礼竟是真的要把叶家交给她?一个在外流落十六年几乎自认是天楚王朝人士的女儿?否则,仅凭这本册子上所记的东西,夜晚清便足以控制叶家绝大多数的人! 夜晚清细细翻阅着册子上的内容,越看越是惊心――所谓叶家细作满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册子上内容之详尽,恐怕他们本人看到也会觉得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如这本册子! 合上册子,夜晚清这才发现封面上还有一行楷体小字:“册一:叶家及云都权贵。”很显然,这只是类似册子中的第一册而已! “真是……”夜晚清将册子放回到木匣子里,想了想,高声唤道:“蓝莓,你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夜晚清示意她接过木匣子:“你把这个送去给叶丞相,就说我已经看过了,只是未来几日旅途颠簸,怕会不小心遗失,坏了大事,因此交还叶丞相保管。” 蓝莓颔首:“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蓝莓回来了,手上依旧捧着木匣子:“小姐,主上命奴婢问小姐一句话,主上说,‘这册子里的内容小姐可都记下了?’” 夜晚清淡淡道:“八九不离十吧。”册子上记的人一共也就二十几个,若不是这些人对夜晚清而言完全就是陌生人,夜晚清定然早就了然于心,只是现在这些人都只是一个个抽象的名字而已,虽然夜晚清记性极好,然而方才只是粗粗看过一遍,又细细看过一遍,终究还是有遗漏的地方。 蓝莓将木匣子送到夜晚清跟前:“主上说了,既然小姐还没有全部记清楚,这册子便仍旧放在小姐这儿,待小姐能将册子上的内容记的一清二楚,再去主上处换新的册子。” 夜晚清只好接过木匣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蓝莓恭声告退:“奴婢告退。” 夜晚清再度打开木匣子,发现蓝色册子之上放了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一行墨迹未干的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字迹苍劲有力,浑然霸气,与叶将礼看似儒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来,叶将礼真的在把她当继承人培养了。 夜晚清忽然有些好奇,这具身体那位难产而亡的生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在悄然逝去十六年后,依旧占据这位风华绝代的男子的心扉,以致于她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儿”对叶将礼来说竟是如此重要…… “小姐!”夜晚清正沉思着,一声熟悉的惊呼将她拉回现实,抬眸,青柠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夜晚清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子:“青柠,你回来了!我早上才跟……提的这件事,这才过去一两个时辰罢了!” 青柠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些,脸色却很红润,显然这段日子并没有吃什么苦:“奴婢被关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方才他们拿着小姐的信物过来找奴婢,奴婢真是……” 夜晚清忍不住打断青柠的话:“信物?” 【6。2】 启程 “是啊,这是小姐脖子里玉佩上的图样,奴婢自然是认得的,只是……”青柠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来救奴婢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是今夕何夕楼的人,小姐,他们……” 青柠的警觉让夜晚清有些汗颜,昨夜她的反应似乎还没有青柠来得快:“他们……这件事说来话长,待会儿我再与你慢慢说吧。” 听到夜晚清这样说,青柠立刻换了话题:“小姐,你这些日子还好吧?奴婢真是担心死了!”说完,跑到夜晚清身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夜晚清一番,才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号道,“菩萨保佑,看来表少爷没做什么过分的事,真是万幸!” 一脸郑重的模样让夜晚清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我看你也还不错的样子,只是瘦了些。” 青柠嗔道:“奴婢还不是担心小姐,这才吃不下饭!” 青柠回来,终于扫去了夜晚清连日来的阴郁心情:“好好好,我知道我家青柠最是忠心了――可用了早膳没?” 青柠点头,目光扫过夜晚清的手:“用过了,小姐,你手里拿着木匣子累不累?奴婢替你收起来吧?” 夜晚清取出里面的册子,将木箱子递给青柠:“你就放在梳妆台上好了。” 夜晚清才将木匣子递给青柠,流颜便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小姐,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夜晚清挑眉:“这么突然?” 流颜言简意赅:“救青柠姑娘惊动了成府的人,如今成浩君已经在城外搜寻了,再不快点走,这里也会被搜到的,主上身份特殊,所以要委屈小姐立刻赶路了。” “原来如此……”夜晚清点点头,回头招呼才走到一半的青柠,“青柠,我们走。” 青柠立刻将木匣子抱在怀中,走到夜晚清身后:“是。” 流颜冷眼看着夜晚清与青柠之间的互动,见她们一副已经准备好了的架势,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小姐,请随属下来,马车在院门口。” 门口的马车宽敞但并不起眼,夜晚清上了马车才发现叶将礼已经坐在里面了。 看到夜晚清和跟在她身后的青柠,叶将礼率先开口了:“这便是青柠?” 夜晚清颔首:“是。”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向青柠介绍叶将礼。说他是她的生父?可是她的身世太还没来得及跟青柠说。更何况,这句父亲她也叫不出口! 青柠听见男子提到他,又见夜晚请脸上闪过罕见的尴尬,便立刻道:“奴婢青柠,见过恩公,多谢恩公搭救之恩!” 听到青柠的称呼,夜晚清轻吁了口气。这个称呼,倒也十分符合当下的情况。何况叶将礼应该也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向青柠解释他们的关系,而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候。 叶将礼轻笑:“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难怪清儿如此看重你。” 青柠敛眸,语气恭敬:“奴婢能遇上小姐这样好的主子,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 为什么…… 青柠真诚的近乎虔诚的语气让叶将礼笑出了声:“看来清儿御下倒是颇为温和。” 夜晚清淡淡道:“青柠与我相伴十多年,情同姐妹,自非寻常下属仆从可比。” 叶将礼敛了笑意,语气温和:“如此,方是上位者应有的气度,我的清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叶将礼的用词让青柠疑惑起来,然而她并不敢将这种疑惑表现在脸上,只是在夜晚清开口说话后静静的退回到夜晚清身后,马车里十分宽敞,青柠开始替习惯性的替夜晚清整理她身下的毛毯,以便让夜晚清坐的更舒服些。 夜晚清皱了皱眉头:“上位者……或许我不会是位好领袖,有些事,还请叶丞相三思。” “没有什么好三思的,只有你可以,”叶将礼断然拒绝,语气里的固执和痛心让夜晚清有些心惊,“清儿,叶家,只能交到你手里,若不是为你,我何必为叶家做到今日!若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寻你们母女回来,给你们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是,谁知你母亲她已经……” “请……节哀。”良久,夜晚清迸出这三个字,转过头去对着已经呆住的青柠轻声解释道,“这位,是我的生父,依云国的丞相叶将礼――我,不是爹爹、娘亲的亲生女儿,十六年前她们救了我的生母,但我生母在生下我不久便因难产撒手人寰。” “这……”青柠显然有些难以消化这信息――小姐,竟然不是老爷夫人亲生?可老爷夫人明明将小姐视若掌上明珠,这般极致的疼爱,竟然不是亲生的?难怪,难怪她爹娘偶尔会感叹小姐命好,她本以为只是因为老爷夫人不似有些官宦人家生了女儿便用其婚姻来攀关系,根本不是真心疼爱女儿,如今想来,爹娘作为家生子,当年的事一定也是知道的吧? 青柠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然而片刻之后,还是接受了这事实:“小姐去哪里,奴婢便去那里,无论是天楚王朝还是依云国,奴婢都跟着小姐走!反正……”说到这里,青柠咬了咬牙,神情里闪过一丝落寞,“反正奴婢在天楚王朝,也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凭老爷夫人的仁厚,必会善待奴婢的家人的,奴婢此生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夜晚清有些啼笑皆非:“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了,继续忙你的吧,”说完这些,夜晚清又将目光望向已经拾起一本公文开始处理的叶将礼,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道,“您很忙的样子,我怕我和青柠会吵到您,可还有别的马车么?” 叶将礼叹息一声,有些怅然的看向夜晚清:“清儿,既然你心里已经承认了为父,为何就不能唤我一声‘父亲’?” 夜晚清微微一愣,其实她可以扮演好一个女儿的角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叶将礼这样诚挚的父爱,她却没有办法演出一个合格的女儿给他看。 去往依云国 或许是在夜晚清心中,这世间唯有罕见的真情不能辜负,所以她不想也不能用演技去取悦叶将礼,这样做,不过是侮辱了一个慈爱的父亲罢了。虽然前世的夜晚清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然而今世的夜晚清遇到了许多前世不曾拥有的美好,她的心底,也渐渐积累起了些许柔软。 而她很珍惜这些。 虽然如今她依然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但她现在的手段,已经没有那么多凌厉的杀气了。 她如今也是一个饱尝过亲人疼爱的幸福女子啊。 良久,夜晚清低低道:“对不起,请给我一些时间。” 叶将礼笑了,似苦涩更似无奈:“我该高兴才是,你如今越是犹豫,便说明夜氏夫妇对你越是疼爱,为父,会暗中好好答谢他们的。” 夜晚清默然不语。对善良的夜氏夫妇而言,她的倏然逝去,便是再多“报答”也弥补不了的伤痛吧。或许她这一次,太过自私了…… 马车的防震做的不错,一路上虽然车速很快,但却并没有明显的颠簸之感,路上也有骑着快马的人与她们擦肩而过,却始终没有任何人拦住他们的去路进行任何盘问,甚至都无人暗中跟踪。 ――看来今夕何夕楼的势力,与经营数百年又在叶将礼手上彻底发扬光大的叶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丽明城到依云国,并不是很远,不过三日之后,夜晚清一行人便已经进入依云国境内。 夜晚清本想在路过边城时去夜府附近远远的看上夜澜之夫妇一眼,可是叶将礼只是递给她一份密报,便让她消了这份心思,密报上的内容与一个偶尔会在梦中出现的男子有关―― “轩辕王朝太子秘密命人监视夜澜之府上,连夜家近亲府上亦不放过,显然太子并不相信太子妃已逝。” 夜晚清合上密报,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件事。 楚辰暄是毋庸置疑的猛虎,她不过趁着猛虎自顾不暇的时候钻空子溜了出来,如今猛虎已经称霸天下,再无何事能消磨他的注意力让他再犯一次错,所以现在,绝不是她去探望夜氏夫妇的好时机。 ――若是楚辰暄以夜氏夫妇纵女假死,犯下欺君之罪相要挟,夜晚清此生恐怕只能深陷皇宫,而有过这一次出逃的经力,楚辰暄对她大概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耐心和宽容心了。 她赌不起,所以只能再等等了。 这几天与叶将礼朝夕相处,虽然叶将礼对她包容且宠溺,然而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夜晚请有时候甚至会想,逃离楚辰暄,固然远离了纷扰无趣的皇宫内院,然而这一路,先是在今夕何夕楼消磨辰光,后来更是被成浩君软禁,如今却又回到所谓“生父”身边,将要去另一个牢笼里挣扎,早知如今,当初她还会不会费尽心机逃离? 夜晚清忽然……也想不明白了。 穿越,是她第一次有幸抛弃过往重新生活,让她对人生充满希望。然而这一次呢?这未知的未来,让她根本起不了一丝期待之心啊…… 游玩么? 与位于天楚王朝中心的楚城不同,云都位于依云国最西北,背靠高达千米的云丽山脉,与此同时云都被一条宽达十几米的护城河所围绕,绝对的易守难攻,在军事上固若金汤。云丽山脉因其陡峭高耸成为云都的天然屏障,与此同时云丽山脉上更是有许多珍贵植物,大多都是能够延年益寿的药间圣品,因此依云国建国数百年来,虽然政权有所动荡皇权几度更替,然而都城却只有云都一个。 叶将礼虽然是偷偷潜入天楚王朝,然而这位依云国朝堂不可或缺的丞相对内显然是师出有名的,主要体现在进入依云国境内后,叶将礼的赶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时还会接见些许地方官员,住的地方也从荒山野岭或是民间小宅变成了驿站甚至是某些官员特意提供的别院。 夜晚清虽然是叶将礼的女儿,然而依云国内还无人知道这个消息,因此那些偶然得知夜晚清存在的官员,只以为她是叶将礼新收的侍妾。 ――说是侍妾,也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实际上叶将礼自嫡妻千依公主失踪后,身边没有出现过一个有名分的女子,更不要说能够暂时主持中馈的平妻了。虽然经常有权贵送美女给叶将礼,然而据说叶将礼很少收下,即便收下也几乎从不宠幸,因此叶将礼至今膝下无子,以致于叶家嫡系的几个侄子天天在叶将礼跟前献殷勤,只盼望叶将礼能够看上他们,过继到自己名下,将来好继承叶家家业。 因为夜晚清的存在,使得不少官员都动起了送美人的主意,于是叶将礼偶尔赴宴时便总是邂逅美女,更有胆大者,直接将美人送到叶将礼的住处。 对于这些,夜晚清自然是不知道的。 自入了依云国境内,夜晚清便不用再担心成浩君和楚辰暄的追踪,整个人也轻松起来,而叶将礼怕夜晚清无聊,更是暗中关照流颜可以偶尔带着夜晚清微服出去逛逛,于是这段日子反倒是夜晚清过的最有意思的日子――白天由流颜带着去街上四处逛逛,感受依云国的风土人情,用膳时便吃当地大厨做的原汁原味的地方美食,晚上则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偶尔淘到的医书和一些依云国独有的稀有药材。 叶将礼似乎无意让夜晚清做一个锁在深闺的公侯小姐,因此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夜晚清穿越之后最自由的一段时间了――可以自由的出去玩,也不必每日战战兢兢的表演某些角色,还可以四处搜刮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又有叶将礼这个大财主无限量的供应银子,简直逍遥无极限了。 而流颜,显然是叶将礼送给夜晚清的第一位得力干将。 流颜今年二十八岁,甜美的容貌让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流颜本是叶将礼的近侍,身手不凡,手下掌管着应虎阁最为出色的十二名细作,叶将礼将流颜送给夜晚清,便是送给夜晚清十二双无比雪亮的眼睛。 回到云都 现如今,夜晚清人生地不熟,自然是用不到那些眼睛的,而流颜对她而言现在最好的角色便是导游了。 流颜也确实是位好导游,这段日子的游玩,夜晚清对依云国的风土人情和这几日路过的地方的地方特色有了相当多的了解,可以说在优哉游哉的同时,夜晚清对依云国也有了更深入更贴切的理解。 叶将礼虽然公务繁忙,却还是会每日都抽时间与夜晚清见面,说一些官场上的事,有时甚至会争取夜晚清的意见,让夜晚清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叶将礼说让她做叶家家主,并不是闹着玩儿的。 可叶家并非没有男丁,而夜晚清作为女子,即便认主归宗在叶家人看来还是一瓢即将泼出去的水,如何能做叶家家主?而叶将礼也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些,然而依他现在的举措,分明是铁了心了,让夜晚清有些头疼,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愉快却也夹杂着头疼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历时二十多天,夜晚清与叶将礼终于到了云都。 云都与楚城截然不同,楚城作为这片大陆上国土面积最大,物产最为丰富的天楚王朝的国都,自有一种庄严肃穆不容侵犯的感觉,而云都相对而言则平易近人多了。 云都的繁华并不输给楚城,然而云都的建筑风格并没有楚城那般肃穆,云都街头的氛围更多的是一种其乐融融的状态,而不是楚城那般因为在天子脚下所以所有人的珍重自持,不敢随意大声喧哗,就怕得罪了某个微服的权贵的小心翼翼。 所以夜晚清更喜欢云都的氛围,它比楚城更自由,更欢快,更能让人心平气和。 不过夜晚清的好心情只持续到进入叶府之前。 在距离云都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叶将礼向年轻的皇帝上了折子,声称自己意外寻得失散多年的女儿,而女儿的生母千依公主却在十六年前难产身亡,被一对好心夫妇葬在依云国边境,女儿亦被那对好心夫妇收养,可惜那对夫妇在去年亡故,只留下女儿一人守着些许薄产度日,幸得公主将他当年赠予的叶家玉牌带在身边后来留给了女儿,这才让他寻回了女儿。如今公主尸骨已经安放在白玉棺椁内,正在运回云都的路上,希望皇帝能够给予公主死后哀荣云云。 与此同时,叶将礼也将这个消息送回了叶家,并将自己所住院子的隔壁院子拨给夜晚清居住。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叶家众人在庆幸夜晚清是个女儿的同时,又担心这位忽然被寻回的家主嫡女会是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和宅不宁?又担心这位小姐养在小户人家,会不会太过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失了叶家人的身份,给叶家抹黑?毕竟以她的身份,将来定是云都贵女圈顶尖上的人,若是毫无气度,岂不是连累叶家名声?而叶家嫡系的几个适龄女儿本来都准备嫁与王公贵族了,如今夜晚清这个更嫡系身份更高贵的叶家女儿回来了,恐怕要夜晚清先挑着好的嫁了,才能轮到她们吧?真是让人糟心! ――于是叶家从上到下,竟是只有叶将礼真正欢迎夜晚清回归叶家。 认亲 夜晚清随着叶将礼回到叶家的时候,叶家出门相迎的人每个人都神情凝重,让夜晚清觉得自己并不是认主归宗,仿佛是外室之女被领进家门一般。 幸好叶将礼在叶家具有十分的话语权,因此他只是那么淡淡的扫了周围一眼,所有人脸上便挤出些许笑容,虽然不是十分真诚,却也比沉着脸看看多了。 率先开口的是一个与叶将礼有些神似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在夜晚清脸上淡淡扫过,随即笑道:“这便是侄女儿吧?与公主倒是颇为神似,恭喜四弟了!”叶将礼的父亲排行第三,他是父亲的嫡长子,然而叶家嫡系堂兄弟一起排序,因此叶将礼排行第四。男子说到这里,却是话锋一转,神情间染上几丝悲伤,“只可惜公主竟然在十六年前就香消玉殒,实在是……”话至此处,声音里竟也有了几丝哽咽。 男子唱作俱佳的表演并没有让夜晚清有多余的情绪,只是他留着胡子的模样让夜晚清觉得格外眼熟,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当初走水路时看到过一位满脸胡渣的中年美大叔,倒是与眼前这男子有三四分相像! 夜晚清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胡子被刮得十分干净的叶将礼一眼,脑补了他不刮胡子的样子,然后蓦然发现,原来她与这位生父,早就有过一面之缘! ――也许有些缘分,是冥冥之中便已经注定的?所以她,不该浪费时间在假如上!不管她当初不离开会怎样,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她夜晚清,怎么能做一个一直往回看并做一些毫无意义假设的人?! 夜晚清豁然开朗,这几日的郁结一扫而光,见眼前的男子唱作俱佳,叶将礼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不由得上前一步,盈盈施礼道:“侄女拜见各位叔叔伯伯,给叔叔伯伯请安了。”小女儿独有的清澈嗓音,打破了院子里沉默的尴尬。 那男子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仪态还算周全的少女,点了点头:“侄女多礼了,今日是你回叶家的第一天,仓促之间大伯也没准备什么好的见面礼,这个就给侄女拿去玩吧。”话虽这样说,却早有侍从捧了一个紫檀木盒走到夜晚清身前,恭敬的奉上木盒。 紫檀木盒雕刻精细,盖子上还镶嵌了几颗光彩熠熠的宝石,光是这木盒,只怕已是天文数字。 夜晚清恭敬的双手接过:“多谢大伯父。”说完便转手将木盒交给了她身侧的青柠,视线却并不曾在木盒上多做停留,仿佛那在阳光下几乎能闪瞎人眼的珠宝不过是不值钱的玻璃珠子罢了。 那男子神情一滞,眸光里便多了几丝凝重。 他本以为这个被养在民间的侄女最多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却没想到,竟是个有见识又有气度的。 叶将礼冷眼看着堂兄与女儿的互动,沉默的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夜晚清并没有藏拙,而是大方的展露自己优良的教养,这意味着,她接受了她的身份和他的安排! 叔叔伯伯们(1) “好了,都进去吧,站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叶将礼的话虽是淡淡的,然而刚在夜晚清面前摆完大伯谱的男子――叶将礼大伯的嫡长子叶将祖却是神情一凛,不再作声。 夜晚清低垂的眸中波光流动,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父亲,在叶家的威望竟是如此之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叶家之人竟是无一敢不臣服!即便她这位大伯父,按照依云国贵族嫡长子继承的规矩,本来他才是叶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是是,都进去吧,侄女儿看起来颇为娇弱,也确实不适合在院子里久站。”叶将祖沉默片刻,又笑着说道。 听见叶将祖开口,原本站在叶将祖身后的男子也$_$笑道:“是啊是啊,大哥早就命人在重檐厅替四哥和侄女儿摆好接风宴了,再不去,只怕酒菜都要凉了!” 叶将礼不置可否,却举步向前走去,叶将祖本习惯性的跟上叶将礼的步伐,只伸出一只脚便顿住,回过头来对着夜晚清道:“侄女儿,你跟着你爹爹先走罢!” 夜晚清依旧低垂着头,行了个简单的礼:“自然是长辈先行,侄女随后。” 叶将祖满意颔首,含笑先行。 其余四五个男子也跟在叶将祖身后,直到这些与她有着血缘之亲的男人们都迈开了步子,夜晚清才在流颜的搀扶下一副不胜娇弱的模样往重檐厅走去。 流颜站在夜晚清身旁,用眼神一个一个扫过去:“大爷身旁的是三爷,乃是大房嫡次子,方才接话的是五爷,四房的嫡长子,与大爷并肩的是二爷,乃是二房的嫡长子,其余庶出的十多位爷都不曾到场。” 夜晚清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一边默默行路,一边在脑中回忆着这几日反复记忆的册子上的内容,不时抬头看看前面的背影,将描述与真人联系到一起,加深印象。 叶家一共四房,因老太太还健在,所以并未分家,叶家嫡系四位兄弟皆是叶家前任家主嫡妻――即如今的叶家老太太所生,其余庶子早在叶老太爷过世时便分出府去了。依云国十分看重嫡庶尊卑,因此叶老太爷近十位庶子如今只能算是叶家旁系,而如今叶家四房一共有庶子十几位,却不过靠家族庇佑,混混日子罢了,将来等叶家老太太过世,叶家这一届的嫡系分府,也就会立刻沦为旁系。而眼前这几位,便是这一代嫡系中的所有嫡子―― 大房嫡长子叶将祖,排行老大,为人阴鸷,却总是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曾设计陷害自己一位才能出众的庶弟,让他差点被逐出家门,最后虽然保留叶姓,却是被派往叶家在依云国最北面的荒地去作为惩戒,大约如今的叶家已无人记得这位曾经光彩照人,有望被自己父亲允许参与科举走上仕途改变自己命运的庶子了。而他的妹妹们更是在他的授意下一个个被嫁给了云都的高门大户,虽然因叶将礼锋芒太盛叶家无人敢与其争锋,然而暗中投靠叶将祖的也不在少人。叶将祖是个舍得花钱和心思笼络人心的人。 叔叔伯伯们(2) 大房嫡次子叶将禄,排行第三,与叶将祖一母同胞,感情自然非比寻常,但是有勇无谋又好酒色,对叶将礼以三房之子继承家主之位十分不满,一直觉得是叶将礼抢了自己父亲和哥哥的位置,因此暗中处处针对叶将礼,只可惜他哪里是叶将礼的对手,经过不少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后,终于也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表面上不再与叶将礼作对。 二房嫡长子叶将祜,排行第二,正是刚才接过叶将祖话茬的人。叶将祜为人温和,但能力并不出众,反倒是叶家唯一的好好先生,因品德不错,又有大局观,颇得叶将礼尊重。 四房嫡长子叶将袛,排行第五,生性乖张,性格有些难以捉摸,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对叶将礼的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反倒是这几个人里藏得最深的一个。 至于这几位叔伯的子女,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了,今日却是一个都不曾见到。 夜晚清自小在夜府长大,夜家人口简单,后来入宫,作为皇子楚辰暄的兄弟姐妹却少的可怜,猛然来到叶家,这盘根错节的嫡系旁系,数目庞大的嫡子庶子,简直看得她简直头疼欲裂,以往只用来炼药的脑子最近使用量猛增,晚上总是沾床就睡,可见身处高门大户,并不见得有多幸福。 叶将祖口中的重檐厅距离方才的院子并不远,夜晚清跨进去时,叶将礼等人已经按座次坐好,最靠近门口空着的席案显然是夜晚清的。 夜晚清刚想要往桌案走去,却被流颜扯了扯衣袖,夜晚清站定,这才发现坐在首席的叶将礼面色不豫:“清儿虽然是小辈,今日却是第一次回到叶府,何况,清儿的生母,是千依公主。” 叶将礼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却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起来,叶将祖起身,惶然道:“是我思虑不周了,侄女虽是晚辈,只怕陛下的封赏立刻就会来了,今日既是欢迎侄女回归叶家的宴席,侄女的座次便不该在最末,是我糊涂了!”叶将礼并无贤内助,如今叶家的庶务,皆是叶将祖在打理,而叶家的中馈,则依旧掌握在叶老夫人手中。 虽然叶将祖语气真切,叶将礼却不置一词,当着弟弟们和新见面的侄女的面,叶将祖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却不知道自己还要再如何放低姿态。 夜晚清低垂着头,盈盈下拜:“长幼有序,哪里是大伯父思虑不周,只是侄女与父亲初初相认,常感叹错失了十六年光阴,父亲又格外忙碌,因此侄女便十分珍惜与父亲一道用膳的辰光,父亲想来也是习惯了,可不是对大伯父不满,只是对侄女坐的远不满罢了,大伯父莫往心里去,今日是众位叔叔伯伯替侄女办的家宴,那就请几位叔叔伯伯恕侄女无礼,在父亲的案边加一个凳子,好陪父亲说说话。侄女与父亲错失十六年的父女天伦之乐,众位叔叔伯伯可不要笑话侄女粘着父亲呐!” 父亲 夜晚清这一席话说得十分漂亮,既解了叶将祖的窘境,又全了在座所有人的面子,还给出了一个可以取信的理由告诉众人为何叶将礼会因此事动怒,虽然言语间有些对叶将礼不敬,然而人家是刚刚相认的父女,这样的话语更显出叶将礼对这位流落在外的女儿的真心爱护,以及父女之间的亲昵罢了。 在坐的所有人都换了一种眼神打量夜晚清―― 在叶将礼的隐怒中还能这样泰然自若的长袖善舞,他们这位侄女,当真是流落在民间普通的富裕之家? 夜晚清对于诸多探究的目光并不在意,反倒是察觉到叶将礼的眸中显出了难得直达眼底的笑意:“正是如此,大哥莫要往心里去,来人,在我案边替小姐加一个座――清儿,坐父亲身边来。” 叶将礼隐隐加了重音的“父亲”让夜晚清微愣――她刚才,称叶将礼为父亲了?虽然并不是直接唤他…… ――但谁能想到,能让在依云国仿若神一样存在的叶将礼真心一笑的,竟然只是这样一件小事? 在叶将礼这一笑间,侍从便麻利的在叶将礼身旁加了一个椅子,夜晚清又施了一礼告了声罪,便坐到叶将礼身边去了。 众人落座,酒菜水果便陆陆续续摆满了桌案。 夜晚清只想埋头苦吃,可惜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次先开口的是叶将祖的胞弟叶将禄:“方才四弟称侄女儿为‘清儿’,却不知侄女名讳到底是哪几个字?” 夜晚清歉然一笑:“是侄女疏忽了,侄女的养父姓元,本名元筱毓,与父亲相认后,父亲说侄女排在淑字辈,便赐名淑卿,卿本佳人之卿。”关于她的“养父”以及过去十六年的“经历”,叶将礼早就帮她编好了剧本,夜晚清反复记忆之后,有时候甚至觉得仿佛真有那么一段过去似的。 叶将祜笑道:“原来是卿儿,不错,果然是小小佳人一个。”语气里满是长辈的慈爱。 夜晚清看资料时便对出淤泥而不染的叶将祜心存好感,今日一见,只觉叶将礼的情报果然十分可信,因此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诚挚:“二伯伯谬赞了,卿儿也只是引用父亲解释时用的句子罢了,卿儿不过弱柳蒲姿,哪里当得起这四个字!” 看出夜晚清面上的娇羞,叶将祜哈哈大笑:“当得起当得起,哪个女儿在父亲眼里不是十足的佳人?四弟,你说是不是?” 叶将礼勾唇:“二哥说的不错。”温和却并不疏离的语气,显然叶将礼对叶将祜确实是十分尊敬的。 叶将祖适时举起酒杯,也大笑道:“来,我们共饮此杯,欢迎卿儿回归叶家!” 这一次叶将礼十分给面子的拿起了酒杯,侧头与夜晚清碰了碰杯子:“清儿,欢迎回家。” 语气中的慈爱让夜晚清猛然想起一年未见的夜澜之,眸中瞬间水汽氤氲:“谢谢……父亲。” 叶将礼的双眸骤然盈满笑意:“清儿?清儿!”说完,举杯一饮而尽,对着众人道,“今日小姐回府,所有奴仆赏一年月钱!” 收买人心 重檐厅内瞬间跪了一地人:“谢丞相赏赐,谢小姐赏赐!”众奴仆很是乖觉的将夜晚清也谢了进去。 夜晚清笑道:“怎么连我也谢上了?罢了,我可不能刚回府就占你们便宜,你们都是忠心伺候父亲和诸位叔叔伯伯老人了,我这十余年都不在府中尽孝,是该赏赏你们――不过我也不能越过父亲去,就赏你们半年月钱罢!”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奴仆喜不自胜,又连声谢恩,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叶府最尊贵的小姐的印象更是好到了极点――容貌清丽,气质出尘,恪守孝道,对他们这些下人有这般慷慨,可比府里几个搅蛮任性的小姐好了去了! 夜晚清又垂下眼眸,细细品着口内残余的桂花酒,思绪却略略飘远了―― 世间慈爱的父亲都值得子女尊敬――“夜晚清”,既然我夜晚霸占了你的身子,享受了你的快乐,那么,我也会履行你的义务,做一个合格的叶家小姐,替你孝顺你的生父。谢谢你的身体,收留了我。 经过这一茬,重檐厅内的仆人们都满面笑容,叶将礼嘴角的笑意也不再毫无温度,整个宴厅的气氛前所有未有的好。 夜晚清固然是今日的主角,然而她不俗的表现以及叶将礼的护短告诉在座的所有人,今日他们的心思若不在宴饮和欢迎上,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在被叔叔伯伯们各自用不同的美好词汇夸奖过之后,夜晚清便被叶将礼以及青柠、流颜以外的人忽略不计了。 虽然叶家尚未分府,然叶家叶将礼这一辈的嫡系除却主管叶家庶务的叶将祖,其余人均在朝中任职,而高门大族的兄弟情义单薄,平日又忙于各自的事情没空相聚,彼此之间自然也有许多官话要聊,有许多有的没的信息要相互交流。 一时之间重檐厅内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叶将礼只是噙着笑意冷眼看着,叶将祖等人自然也几番将话题引到叶将礼跟前,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只是叶将礼却总是轻描淡写的略过,一转头又与夜晚清说话去了,几次之后,叶家兄弟都知道叶将礼是懒怠与他们说话,一心只在失而复得的女儿身上,便也不再来打扰他们父女情深。左右大家都是叶家兄弟,有些事无论他们怎么揣测怎么去做,天塌了都有叶将礼顶着,何况,如今皇帝年幼,实权都在叶将礼手中,依云国如今有什么事能让叶家人患得患失的? 夜晚清沉默的吃着东西,不时状似无意的扫过厅内的叔叔伯伯们,良好的听力让她把所有的对话都收入耳中,慢慢将那本册子上的东西与现实连接起来。叶家她这一辈里并没有什么太出众的人物,因此要想在叶府安生过日子,只需摆平眼前这几个人便是了。 叶将礼似乎知道夜晚清在做什么,也并不来打扰她,只是在她视线长久停留在某个方向时,便会低声说几句话,而话的内容大多正是夜晚清心中所疑惑的,让夜晚清对这位“生父”越来越佩服。 去拜见曾祖母 中午这顿隆重却又有些不伦不类的欢迎宴并不是今日的重头戏。 毕竟夜晚清是叶将礼的独女,是依云国最尊贵的公侯小姐――忘了说了,叶将礼除却是依云国丞相,亦是承袭了叶家家主宁远侯的爵位,只是身为丞相的叶将礼手握重权,让众人都忘记了那个徒有虚名的爵位罢了――作为千依公主和宁远侯的女儿,夜晚清在叶家真正需要面对的人,绝不是这些各怀鬼胎的叔伯们,而是叶家后院的叶老夫人、各位伯娘婶婶以及叶家的小姐们。 因此,晚上会有叶家所有内眷出席的家宴,才是夜晚清需要提起精神的时候。 听说叶老夫人是前忠义侯的嫡长女,如今忠义侯的长姐,在深闺时便素有贤名,在嫁给叶老太爷后,更是孝敬公婆,和睦妯娌,持家有道,将整个叶家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是如今 以七旬之龄执掌叶府中馈,亦是用人得当,明察秋毫――许是出于对祖母的尊敬,叶将礼给夜晚清的册子里并没有涉及叶老夫人的隐私,只是一些很官方很客观的信息。 在夜晚清看来,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智商情商皆不会低,计谋手段亦不容小觑,若是这样一尊大佛对她没有好感,那她在叶府才真的会如履薄冰。 因此在结束午宴回到叶将礼安排给她的苍梧苑后,夜晚清便立刻更衣换装,让流颜领着她去给叶老夫人请安。 流颜眸中的赞许之意让夜晚清知道自己做的没错,却在院门口遇到了似乎早就等在门口的叶将礼:“清儿的动作倒是颇快。” 夜晚清微微一愣,虽然在席间叫过叶将礼父亲,然而现在却又有些叫不出口了:“您……您怎么在这里?” 叶将礼似乎并不在意夜晚清的纠结,只是淡淡一笑:“第一次见曾祖母,总要我这个父亲领着你去才是。” 夜晚清眸中闪过一丝动容,打趣道:“听说曾祖母宝相威严,若没有……父亲坐镇,若是清儿胆怯了,岂不是让曾祖母笑话?”略一迟疑,却还是将父亲二字叫出了口,然而这两个字一旦出口,夜晚清忽然自然起来。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这具身体的生父,全心全意爱护着她这个“女儿”的父亲啊! 叶将礼嘴角的弧度上扬,第一次畅快的笑出了声,本就显得年轻的脸庞添加了几分神采飞扬,看起来竟似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般阳光俊朗:“清儿怎的这般顽皮!”说完,却是轻轻一叹,“你曾祖母自然是会喜欢你的,你不必担心。所有的事情,都有为父在。” 叶将礼的叹息让夜晚清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他后面的话又让她安下了心。叶将礼是强大到可以让她放心信赖的人:“是,父亲这般说,清儿便放心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说不定曾祖母在等我们了呢。”最得意的孙子带着失散多年身份尊贵的曾孙女回来了,身为叶府内院的最高统治者,叶老夫人,只怕已经久等了吧? “是啊,总不能叫祖母久等了。”叶将礼在夜晚清的肩头轻轻拍了拍,抬起脚步往前走去了。 夜晚清迅速跟上。 相见 叶老夫人居住的院子比夜晚清想象的要古朴的多,院中的摆设并不显眼,但细看就会发现另有玄机,比如连廊角并不起眼的雕花都极为精致,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低调的奢华。这五个字再恰当不过。 “侯爷来了?这是小姐?侯爷,小姐,快进去,老太太可等急了!”叶将礼携着夜晚清才跨步进去,便有丫头发现了他们,立刻兴奋的笑了起来,回身打起帘子往内间朗声道,“老太太,您看看谁来了?” 喜悦的声音让夜晚清紧绷的神经轻松起来。 夜晚清才走到那丫鬟站的门口,便有一个看起来不过六十出头,容貌端庄依稀可辨当年绝色的老妇人在一群丫鬟的搀扶下迎了出来,看到夜晚清,不由得泪眼朦胧:“我的儿,我可怜的曾孙女儿,你可回来了!” ――这个场景让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到红楼梦中林黛玉第一次见贾母时的情景。 “曾祖母,清儿给您请安了!”夜晚清装出一脸动容,带着哭腔盈盈拜了下去。 “快起来快起来!”叶老夫人拉住夜晚清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有力的双手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我的儿,这些年可苦了你了,身为叶家最尊贵的嫡出小姐,却流落在外,好在如今回来了,来,让曾祖母仔细瞅瞅!” 夜晚清被叶老夫人拉着坐到屋子里的卧榻之上,叶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头看到尾,泛着泪花的双眸依旧十分明亮,全然不似一般老人眸光浑浊,让人觉得仿佛世间万事都不可能瞒过这双眼去。 夜晚清迎着叶老夫人的目光,眸色清亮,语气温柔:“让曾祖母挂心了,是清儿不孝,不能在曾祖母跟前承欢膝下!好在如今清儿回来了,定会好好孝敬曾祖母的!” 叶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听说你养父母只是小富之家,却将你教的很好,可惜他们英年早逝,否则我与你父亲一定重重答谢他们!”说到这里,仿佛才想起叶将礼的存在,斜睨了站在她身侧的叶将礼一眼,笑道,“哎哟,侯爷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侯爷日理万机,没空搭理我这老婆子呢!” “祖母说哪里话,岂不是要折煞孙儿了?”叶将礼做了个揖,故作委屈道,“晨昏定省,孙儿从不曾缺席,如今更是寻回女儿常伴祖母身侧,祖母怎么还能这般埋汰孙儿?” 言谈之间,十分亲昵,显然这位叶老夫人也与叶老太爷一样十分宠爱这位天赋过人的孙子。 “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这般油嘴滑舌!”叶老夫人朝着叶将礼啐了一口,笑骂道,“行了,忙你的去吧!你离云都这一个多月,云都里风声四起,有些人都要翻了天了,你还不去处理事务,小心人家爬到你头上去,那就可怜我这曾孙女儿白白回来跟着她爹吃苦了!” 叶将礼神态从容:“这些小事哪里需要祖母挂心?不过孙子确实要入宫一趟,清儿就交给祖母了!” 叶老夫人朝着叶将礼挥了挥手,清淡的语气仿佛含着承诺:“去吧去吧!有我在,卿儿就不会有事。” 私聊 叶将礼一离开,夜晚清便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似乎凝重起来。 夜晚清的手还握在叶老夫人手中,却感觉叶老夫人打量她的眼神从慈爱变得犀利起来。 尽管如此,夜晚清依旧敛眸垂首,,姿态和神情与刚才毫无二致,任凭叶老夫人观察她。 良久,叶老夫人的目光终于又柔和下来,她轻叹一声:“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好做这叶家小姐,你的父亲的身份非比寻常,是叶家家主,承袭爵位的宁远侯,更是依云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嫡女,回来之后,定是没有安宁日子可以过的,你可知道?” 夜晚清抬头,望进叶老夫人的目光里,发现叶老夫人的眸中突然显出了一丝疲累,似乎这辈子为儿孙操碎了心,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再去担忧,却又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夜晚清望着叶老夫人苍老的容颜,语气诚挚:“请曾祖母放心,清儿既然跟着父亲回来了,自然知道需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一路,父亲放慢脚步,就是为了让清儿多做准备,今日能得曾祖母这番倾心相告,清儿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叶老夫人笑了起来,眸中的疲累一扫而尽,恢复了之前的精明:“如此便好,卿儿果然是我叶家传人。我还当你父亲这辈子这般执拗,怕是要无后而终,却没想到竟然有你这样一个女儿,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夜晚清浅笑,语含劝慰:“父亲尚且年轻,未必只会有清儿一个女儿,若是将来多了弟弟妹妹,曾祖母还有的被闹腾呢!” 叶老夫人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希冀,却在瞬间黯淡下去,语气又是庆幸又是辛酸:“罢了,你父亲这性子,与你曾祖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明位高权重,却偏偏只倾心一人,若他肯改改性子,也不至于至今膝下只有你一人。你这些叔叔伯伯叔公伯公里,也只有你父亲最像你曾祖父,可偏偏千依公主又……这些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将你的大伯公,二伯公都送走了,你祖父气你父亲越过他做了家主,这些年都住在叶家别院不肯回来,你四叔公虽然年纪大了,却不知道尊重,你这些叔叔伯伯们又都不是省心的,如今你回来,我虽然高兴你父亲有了牵挂,却又担心你会有什么意外,若是如此,只怕你父亲……你不知道,这些年,你父亲始终不信你母亲和你已经不在人世,否则,你父亲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夜晚清没想到叶老夫人方才还在探究她,现在竟然向她说起叶府辛秘来,虽然这些事通过传闻再加上那部小册子,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但叶老夫人说的动情,夜晚清面上也不由露出几丝不忍之情:“这几年真是辛苦曾祖母了,所幸清儿回来了,希望也能替曾祖母分忧。” “你是个好孩子,”叶老夫人拍了拍夜晚清的手背,语气里透出一丝真正的满意,“果然是我叶家的孩子。” 夜晚清瞬间了然。 继续聊 叶老夫人刚才的一席话称得上是肺腑之言,却更是对夜晚清的考验。舒悫鹉琻 若是听了这番话夜晚清的反应不是这般淡然自若的避重就轻,而是因为自己对叶将礼的重要性而喜形于色或是顺着她的话打探消息,恐怕叶老夫人现在对她就不会是这般好言好语了。 叶老夫人,会是她的靠山,前提是夜晚清能做她心中合格的曾孙女。 叶老夫人的真正和蔼起来:“府里你的那些个未出阁的姐姐妹妹,除了你云儿姐姐,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所幸你倒是个懂事的——这些年流落在外,苦了你了!” “曾祖母说的哪里话,”夜晚清柔声道,“清儿虽然自小与亲人失散,然而这十六年来养父母待我视若己出,若不是养父母忽然逝去,父亲又找到了清儿,只怕清儿并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叶老夫人叹了口气,“可惜你的养父母竟都撒手人寰了,否则叶家定是要好好答谢他们的。听说你母亲的灵柩还未运回云都?” 夜晚清恭声道:“是,父亲选了黄道吉日才将母亲的棺木从墓中取了出来,又费尽周折弄来白玉棺椁,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母亲的棺椁并未随我们一道进云都。” 叶老夫人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慢点也好,毕竟圣上的旨意总要晚几日才能下来。当年陛下继位时,你母亲虽然已经薨逝,然而你父亲坚信她还活着,陛下便也只当你母亲是失踪了,下旨尊你母亲为千依长公主,如今你母亲薨逝,陛下追封和下葬的恩旨尚未下达,若是你母亲的灵柩到了,却也是不妥。” 夜晚清颔首:“曾祖母说的极是。” ——难怪以叶将礼的手段竟然还会耽误赶路的时间,原来是为了爱妻的死后哀荣。毕竟被追封的长公主灵柩回云都时的待遇与失踪多年突然被发现早已薨逝多年的长公主相比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只是叶将礼与千依长公主显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又怎会走到这个地步?按理说千依公主当时是先帝最疼爱的公主,生母是先帝宠妃,养母是当时的中宫皇后,如今的太皇太后,身份显贵,而叶将礼是依云国最富有盛名的天才少年,叶家下任家主,皇后亲侄,与千依公主青梅竹马,无论是两人的身份地位还是夫妻感情,都不应该会走到这一步啊…… “卿儿啊,虽然你父亲贵为丞相,又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可是帝王之家,是没有亲戚可言的,便是我见了太皇太后,也还是要先行君臣之礼。一山不容二虎,皇太后与太皇太后私底下并不和气,陛下也渐渐大了,这些年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对你父亲的信任大不如从前,如今你回来了,切记谨言慎行,万不能掉以轻心。你本该是云都最尊贵的世家小姐,只是我们叶家如今的景况,也并不乐观,只能委屈你了。” 安宁郡主 夜晚清撇了撇嘴,委屈道:“曾祖母在说些什么,实在是……清儿回来叶家,可不是为了对着云都的显贵们使小性子来的,曾祖母这满脸的愁容,还是收一收罢,不然待会儿父亲回来了,可不会饶了清儿,曾祖母好歹可怜可怜清儿罢!” 叶老夫人被夜晚清故作俏皮的模样逗笑了:“这副耍赖的样子,跟你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显然叶老夫人是真的很疼叶将礼,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暖意。 叶老夫人与夜晚清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夜晚清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搞定叶老夫人,叶家其他人是不足为惧了,她日后在叶府的日子也会好过的多。这条路虽然不是她自愿选的,然而已经走到这里,便容不得她再回头了。 祖孙俩的谈话渐入佳境,却被一个婢女打断了。 婢女的穿着打扮看起来是叶老夫人跟前的得意人,然而她脸上的神情却颇为急切:“老太太,五小姐,宫里有旨意下来了,说是给五小姐的,如今传旨的公公正在重檐厅候着呢。” 在叶家嫡系淑字辈的小姐中,夜晚清排行第五。 “哦?这般快?”叶老夫人语气中透出一丝惊奇,然而神情却依旧平静,“伺候我与五小姐更衣。” “是!” 一炷香后,叶老夫人按品级装扮妥当,而夜晚清并无封号,因此只是隆重装扮了一番,便搀着叶老夫人往重檐厅走去。 到达重檐厅时,叶老夫人便对着传旨太监告罪道:“有劳公公久等了!” 那太监侧身避开叶老夫人的欠身一礼,谄媚的笑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奴才可不敢当!” 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除却是一品诰命夫人,更是太皇太后的生母,当今丞相的祖母,他一个宫里的太监,怎么敢让这样的人物对他致歉? 传旨太监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对着叶老夫人道:“这份圣旨,是给贵府五小姐的,陛下早就有过旨意,老太太面圣都是不用下跪的,所以还请老太太在一旁稍待。” 传旨太监一口一个老太太,仿佛自己也是叶府的奴才似的。 夜晚清忽然担忧起来,叶将礼的权势如此显赫,却不知那位羽翼日渐丰满的皇帝是何想法?叶老夫人方才似乎说,皇帝听了些不该听的风言风语? “叶氏淑卿接旨――”请好香案,传旨太监在重檐厅中间站定,对着跪在地上的夜晚清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氏淑卿,乃朕之皇姑依云长公主之女,亦是宁远侯叶将礼嫡长女,朕感念皇姑红颜薄命,唯留此一滴血脉,今敕封叶氏淑卿为郡主,封号安宁,钦赐。” “臣女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夜晚清双手接过圣旨,跪伏在地,三叩首谢恩。 待夜晚清礼毕,那太监立刻上前扶起夜晚清,行了个礼,笑道:“奴才给安宁郡主请安了,郡主万福!” 还真是个嘴甜的主,难怪传这样旨意的好差事会落到他头上! 你准备好了么? 夜晚清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装满金锞子的荷包塞到传旨太监手中,含羞笑道:“公公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些就请公公拿去吃酒吧!” 传旨太监感握着掌中沉甸甸的荷包,笑容愈发谄媚起来:“奴才谢郡主赏!”说完,退开一步,对着叶老夫人、夜晚清行了个礼,“奴才还要回宫里交差,就先行告退了。” 叶老夫人颔首,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管家道:“你送送公公。” 显然知道让管家送他意味着又有不少银两入库,传旨太监笑的眯成一条线了:“奴才告退!” 因是给女眷的旨意,叶家的男人们都跪在外面,见传旨公公走了,都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最先开口的自然是叶将祖,他弯腰朝着叶老夫人和夜晚清躬身道:“恭喜祖母、侄女儿――哎哟,看我这记性,是安宁郡主!微臣给郡主请安了!” 夜晚清一脸被吓到的表情,飞快的躲到叶老夫人身后,对着叶将祖惶然道:“大伯父这是做什么?侄女儿哪里敢受大伯父这一礼?所谓‘家国天下’,侄女先是众位伯父、叔父的侄女,然后才是陛下敕封的安宁郡主,”说完这些,见叶将祖直起身子满脸笑意的望着她,这才从叶老夫人身后走出来,朝着众位叔伯盈盈一礼,“卿儿见过众位叔叔伯伯。” 叶将祖等侧着身子避开了夜晚清这一礼,脸上的表情皆是十分满意。 叶将祖对着叶老夫人请示道:“祖母,原本卿丫头认祖归宗,今夜便是要设家宴以作庆贺的,如今陛下敕封的旨意这么快就下来了,只怕各家送礼的不时就要到了,你看……” 叶老夫人将一只手搭在夜晚清的手上,略一沉吟后道:“原本明日开祠堂,将卿儿的名字记到族谱上去,既然陛下隆恩,那便依旧明日开祠堂,届时请诸位亲友一道观礼,至于请帖的事,想必你心里有数,就交给你了。另外,到底卿儿的身份非比寻常,此次认祖归宗连陛下都给了如此殊荣,自然是要大办了,那……就摆三日流水席罢。叶家的家宴,依旧摆在今晚。” 叶将祖颔首,语气恭敬:“祖母说的有礼,孙儿这就去办!” 叶老夫人点了点头,叶将祖便领着一众弟弟出去了,远远的听见叶将祖将任务一一派给弟弟们。 叶老夫人拉着夜晚清往后院走去,良久,才叹息道:“卿儿,从今日起你便是安宁郡主了,你的母亲是千依长公主,先帝最宠爱的公主,你的父亲是宁远侯,更是依云国实权在握的丞相,太皇太后是你的姑祖母,皇太后是你的舅母,连陛下都是你的表弟,所以从今日起,你便是这云都城中最尊贵的女子之一,你,准备好了么?” 夜晚清微微一愣,良久,抬起头,对上叶老夫人满是希冀的眼眸,淡淡道:“曾祖母,清儿已站在这里,也将往未来走去。” 很清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承诺和赌咒的味道,然而却让人别样的安心。 四叔公 看着那双年轻却淡然自若的眼眸,叶老夫人微皱的脸庞舒展开来:“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舒悫鹉琻卿儿,或许叶家的未来,就在你的手中了。” 处变不惊,淡然自若,不空许诺,便不会轻易让人失望。 夜晚清垂眸,但笑不语。半晌,淡淡道:“曾祖母,外面风大,清儿扶你回去休息吧!” 叶老夫人不再多话,只是在夜晚清和丫鬟的搀扶下含笑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夜晚清本以为晚上的家宴只有叶家嫡系的人出席,场面应当不会太壮观,但还是没想到,叶将礼父辈只得了叶将礼等五个嫡子,然而叶将礼这一辈的庶子庶女尚未分出府去,虽然叶将礼只有一个女儿,然而他的哥哥弟弟们却是一个比一个风流,尤其是三伯叶将禄,虽然只有一个已出嫁的嫡女和一个尚年幼的嫡子,然而庶子庶女竟是坐了整整一桌,夜晚清粗粗一数,竟有十三个之多!一个足球队都不止了!大伯叶将祖、二伯叶将祜、五叔叶将袛虽然不似叶将禄那般夸张,然而三个人的子女加起来也有三桌之多。 ——这还是因为依云国嫡庶格外分明,这种场合出嫁的嫡女会携夫婿回来,然而出嫁的庶女确实没有资格出席这种家宴的。因此夜晚清那些庶出的已婚堂姐们,只能在明日某些不起眼的席次上出现了。 叶家淑字辈中一共有七位嫡女,其中大伯叶将祖独占三女,长女叶淑湘、次女叶淑柳已出嫁,三女叶淑云今年十六岁,与夜晚清同岁,比夜晚清大了三个多月,叶淑云在淑字辈中排行第四,而剩余的叔伯每人各有一位嫡女,其中叶将禄的嫡长女叶淑芯排行第二,业已出嫁,叶将祜的嫡女叶淑莜排行第六,今年十五岁,叶将袛的嫡女叶淑敏排行第七,今年十三岁。至于庶出的那些小姐,下人们谨以名字最后一字加小姐称之,并不与嫡出的小姐们一道论年排序。 很显然,叶家的这几个小姐里,只有四小姐叶淑云颇得叶老夫人欢心。 至于那些堂兄弟们,毕竟男女有别,无论长幼都是住在外院的,将来与夜晚清的交集并不多,因此夜晚清也并不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今天是我们叶家大喜的日子,流落在外多年的叶家骨肉,今日终于回到叶家了,卿儿,这些年,苦了你了!”尽管叶将礼是叶家家主,然而坐在首位的却是叶老夫人,叶老夫人含着热泪说出这一席话,便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对着屋子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人们道,“来,举杯,贺卿儿回归叶家之喜!” 众人举起酒杯,朝着叶晚清七嘴八舌的说着恭喜,脸上的笑容仿佛都饱含十分的喜悦。 一杯饮尽,坐在叶老夫人左手边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男子,一手搂着身边容貌妍丽的女子,一手举着酒杯,神情惺忪,仿佛还未睡醒一般,然后说出来的话却又十分尖酸:“将礼终于有后了,可喜可贺呀,不过母亲,今儿这家宴似乎还少了一人啊——三哥终于有嫡孙女了,怎么反倒拿起娇来,正经的祖父不当,留在别院守着那些个庶出的东西做什么?” 怒火 喜庆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起来,偏偏这位的辈分又极高,便是身为家主的叶将礼都要尊称他一声四叔,因此叶老夫人不开口,其余人自然只能保持沉默。舒悫鹉琻 叶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半晌,淡淡道:“洲烽,你既知今日是你三哥唯一嫡孙女回府的日子,你与你三哥住的这般近,怎么没与他结伴而来呢?说起庶子庶女,如今这屋子里不少人要管那些个襁褓里的奶娃子喊叔叔、姑姑的,你可是功不可没。” ——叶洲烽虽然已经五十有二,却偏偏收罗了一大批美艳的侍妾,他也不知节制,并不给侍妾避孕,以致于庶子庶女生了一大堆,最小的如今才六个月,原本将门出身的四夫人被气得带着女儿搬回了叶老夫人身边伺候,今日知道叶洲烽要来,方才私底下见过夜晚清给过见面礼后,便干脆称病不出来。 叶老夫人的话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却偏偏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众人心上,使所有人都如负千钧。 “儿子……”原本一脸慵懒的叶洲烽恍若初醒,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仿佛才想起来自己这位并不常见面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物,“是儿子思虑不周,明日儿子定与三哥一道回来,还请母亲息怒。” 叶老夫人轻笑一声,语气却愈发严厉起来:“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生气的?虽是庶出,到底也是叶家血脉,只是老四啊,你荒唐也该有个数,今儿是个什么日子,你怀里搂的算什么东西,也敢带到这里来?我怎么记得,我与你父亲当初替你明媒正娶的,可并不是你怀里这个啊。” 听到叶老夫人的诘问,叶洲烽额角滴下一滴冷汗,慌忙松开了怀中正得宠的侍妾:“母亲息怒,儿子听说愿心身子不适,今日才不曾出席……” “真真是好样的,你媳妇身子不适,你到只是听说,便是你媳妇如今在我跟前伺候,难道你都不会派个人来问问情况?刘老将军虽已故去,却是谥号为忠义的护国将军,军中更有门生无数,你就是这么对待他唯一的孙女的?”叶老夫人瞪着冷汗涔涔的叶洲烽,一脸的怒其不争,“枉你痴长道五十多岁,可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母亲,儿子……”叶洲烽见叶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又偏偏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心中暗暗怨恨刘愿心,原来她跑到自己母亲身边,是为了给自己下绊子的,实在可恶! 眼见叶老夫人训斥叶洲烽,屋子里的小辈们恨不得立刻消失——叶洲烽再不济也是长辈,他们这些做小辈的目睹了长辈这般丢脸的一幕……尤其是叶洲烽一房的小辈,恨不得今日根本未曾出席,毕竟叶洲烽是四房老爷,待会儿宴席散了,还不知他怎么拿他们这些小的撒气呢! 这种气氛下敢开口说话的,也只有叶将礼了:“祖母,今日这宴席可是为了清儿接风,祖母便是要教导四叔,也不该在此时罢?”难得带着小埋怨的语气,让叶老夫人绷紧的脸庞一下子松弛下来。 叶淑云 “礼儿说的不错,”叶老夫人终于放过了叶洲烽,“逆子,再胡闹,仔细你的皮!” 叶老夫人这最后一句,是做了调皮事的儿子被母亲教训时惯会听到的句子,与先前诘问时的气氛大相径庭,叶洲烽的脸色渐渐好看起来,起身对着叶老夫人做了个揖:“儿子再不敢胡闹了,还请母亲息怒!今日的主角是侄孙女,儿子新近刚得了一尊和田玉的观音,待会儿就送来给侄孙女玩玩。” 夜晚清立刻起身朝着叶洲烽行了一礼:“清儿谢过四叔公。” 叶洲烽朝夜晚清摆了摆手:“侄孙女不必多礼。”说完低头吃菜,旁边的侍妾十分会察言观色,不再像刚才那般妩媚妖娆,只是乖巧的坐在叶洲烽身旁替他布菜,叶洲烽经此一茬,自然也不敢再和爱妾当众调情,只想着快些结束这晚宴,好回自己的别院继续逍遥快活去。 叶老夫人环顾了屋内众人一眼,笑道:“好了,大家都不要拘谨,今晚只是家宴,明日倒是有不少亲朋好友要来,你们的拘谨就留到明日罢!” “是,曾祖母说的极是,今日是卿儿妹妹与众亲友认亲的日子,我们该欢欢喜喜才是,卿儿妹妹,我是你四姐姐,欢迎妹妹回家!”一个鹅蛋脸、身材略丰腴的年轻女子笑着从席上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夜晚清道,“姐姐我先干为尽,卿儿妹妹随意便是!”说罢,一饮而净。 最得叶老夫人看重的四小姐叶淑云,并不是十分的美艳,容貌只是清丽而已,但胜在气质过人,一颦一笑间散发出来的全是世家小姐的雍容气度。 夜晚清起身举杯:“多谢四姐姐。”自然也是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净。 叶淑云朝着叶老夫人道:“曾祖母,看来卿儿妹妹是个海量,咱们以后行酒令时可得多灌灌她!” 叶老夫人瞪了叶淑云一眼:“你这丫头,你妹妹今日才回来呢,你便这样吓她,小心她以后不和你玩了!”言语之间,颇为亲昵。 叶淑云吐了吐舌头:“哎呦,果然是新回来的妹妹,曾祖母这样偏心,云儿可不敢吓妹妹了,”说着,朝着夜晚清道,“卿儿妹妹,姐姐刚才说玩笑话呢,你可不许不跟我玩啊,我们俩就差三个月,也是难得的缘分呢!” “四姐姐说哪里话,妹妹初来乍到,还要四姐姐多多提点呢。”夜晚清对叶淑云的示好全盘接受,“方才是四姐姐替妹妹接风,现在妹妹再回敬四姐姐一杯,这几日恐怕要劳请四姐姐带着妹妹四处走走,四姐姐可不要嫌妹妹烦!” “卿儿妹妹哪里话,一笔如何写得出两个‘叶’字?说什么‘劳请’不‘劳请’,妹妹的事便是姐姐的事!” 叶淑云说完,与夜晚清一道举杯,相视一笑后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 经过叶淑云这一敬酒,屋子里的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热络,叶将祖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的嫡三女,神情得意。 叶老夫人一脸的慈祥:“卿儿虽然离家十六载,却是我叶家嫡亲的血脉,你们以后要与卿儿相亲相爱,知道么?” 屋子里自然是一片应和之声。 叶淑莜 整个宴席的气氛又好了起来,叶老夫人也一副慈爱老人的模样,仿佛刚才对着自己儿子发怒诘问的人并不是她。 “五姐姐,妹妹莜儿也敬姐姐一杯,恭迎五姐姐回府,也恭喜四伯父寻回爱女,”叶淑云坐下之后,坐在叶淑云身侧的少女站了起来,对着夜晚清举起酒杯,语气娇俏,“五姐姐可要给莜儿这个面子呐!” 话虽然是对着夜晚清说的,然而眼神却不时的瞄向一直沉默的坐在叶老夫人下首的叶将礼,仿佛在观察叶将礼对夜晚清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夜晚清心中冷哼一声。看来百年世家真是个不安分的地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也这么多心思,不过到底稚嫩了些,虽然她的话语中也带上了叶将礼,但这眼神未免飘的太过了,毕竟她与叶将礼分坐在叶老夫人左右下手,隔得可有点远呢,难道这位堂妹以为她是睁眼瞎么?只是没想到一向忠厚温和颇得叶将礼尊重的二伯叶将祜的女儿,竟然是这副德行,当初夜晚清看到册子上那句“叶淑莜,叶将祜嫡女,年十五,排行第六,性格高傲,心思不善”时还颇有些不相信,然而今日一见,却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了。有其父必有其女的古语,看来也是要因地制宜的了。 夜晚清尚未坐下,立刻将酒杯递给身旁的流颜,让她替自己斟满酒,才举杯道:“六妹妹多礼了,我先干为敬便是。” 叶淑莜只是自报了名字,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排行,此刻夜晚清却准确的说了出来,让眼神依旧游离在夜晚清与叶将礼之间的叶淑莜神情微微凝滞,但也只是一瞬,她又笑的一派天真:“五姐姐真是爽快,莜儿手脚慢了些,说是敬酒却让五姐姐先干杯,真是失礼,莜儿自罚一杯!”说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亲自动手斟满酒,复又喝了个干净,才对着夜晚清摇了摇空无一物的杯子,染上些许红晕的脸颊如同花骨朵一般娇嫩动人――与气质出众容貌却只是清丽的叶淑云不同,十五岁的叶淑莜大约是综合了自己父母亲容貌上的全部优点,尽管年幼,却已隐有倾人城国之姿色,加上其叶氏嫡女的身份,本来是云都贵女中最受追捧的一位。 ――当然,只是本来而已。 因为夜晚清的出现让她的光芒骤减。 或许夜晚清在容貌上并没有叶淑莜明艳动人,但她却是叶将礼与千依长公主唯一的嫡女,身份之尊贵,绝不是叶淑莜可以比拟的,更何况,虽然叶淑莜此时还是叶家嫡系,但叶老夫人百年之后叶家这一辈分家,那么不过是叶将礼堂侄女的叶淑莜,也就不再是叶家嫡系了。事实上,这一辈中,叶家嫡系嫡出,其实唯夜晚清一人而已。 毫无疑问,横空出世的夜晚清将是叶家最尊贵的嫡女,也将是云都最尊贵的世家小姐,而那些曾经属于叶淑莜的荣光,从今日起,都会变成夜晚清的囊中之物。 叶淑敏 虽然在今天之前,夜晚清的所有消息对云都的人来说都是十分隐秘的,然而叶淑莜这几日出游却完全感受到了来自这位来历不明的“姐姐”的“威胁”——所有原本将她捧在手心的长辈都开始关心起一个还不曾出现的人,而那些以前对她恭维有加的玩伴也开始旁敲侧击的向她打听夜晚清的事,甚至一些曾经向她示好的世子、贵公子们也不再如以前热络。舒悫鹉琻 仿佛一夕之间,所有属于她的荣光都被一个尚未出现的人全部夺走了。 夜晚清并没有料想到光是自己出现的消息便会引起云都这么多的变化,因此她也只是感叹叶将祜的女儿竟然与叶将祜的性子大相径庭,却并没有注意到,叶淑莜握着酒杯的手隐隐泛出青筋,而叶淑莜的笑容收尾时,带着些许狠戾。 “敏儿也敬五姐姐一杯,祝五姐姐福寿安康。”叶将袛的嫡女叶淑敏也站了起来,说出的祝词却有些太过呆板,与她的年纪完全不符,她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才举着空杯道,“五姐姐请。”显然就是一个年纪不大却行事呆板的世家小姐。 夜晚清只得含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多谢七妹妹。”她的话音刚落,叶淑敏便坐下了,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不知道应该再客套几句,倒让夜晚清觉得这位容貌妍丽的小堂妹有几分率真可爱。 几位嫡出的小姐敬完酒,剩下十余个庶出的小姐自然是没有一人一敬的待遇,每一房的庶长女领着其余庶女一道敬了夜晚清一杯酒,夜晚清便算是与所有姐妹都相认过了。至于兄弟们,夜晚清毕竟年岁不小了,尽管今日是家宴因此男女未曾分席,然而几位已娶妻的哥哥们却还是避在角落,用半透明的屏风隔开了,因此也并未与夜晚清一一敬酒,只是撤开屏风见了个面算是相认罢了。 几圈酒下来,夜晚清凭着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将叶家的人和那本册子上的描述对应了七七八八,而那位据说因气恼叶将礼越过他做了家主的祖父,不单自己未出现,连命下人送来的礼物都十分敷衍,可见因为不待见叶将礼,对于夜晚清这位唯一的嫡孙女也十分不待见,尽管这位嫡孙女已被封为郡主。 ——不过在叶家,敢这么胡闹的,也只有这位叶将礼的生父了。毕竟无论他怎么闹,他总归是叶将礼的父亲,只要不出犯国法,叶将礼就只能乖乖做个孝子。 所幸夜晚清只做了上半场的主角,待她与所有兄弟姐妹叔叔婶婶相互见过礼之后,便是叶将礼与叶老夫人的事了,中间叶淑云算是最活跃的一个小辈,一言一行都落落大方不偏不倚,也难怪会得叶老夫人的欢心,连叶将礼似乎都对她另眼相待。 “听说五姐姐先前一直住在边境,不知道那里好玩不好玩?”夜晚清以为自己已经变成半透明了,冷不丁叶淑莜朝她发问,“听说五姐姐的养父养母也并不宽裕,这些年真是辛苦五姐姐了,如今回到叶家,五姐姐可要快些习惯过来呢。” 【正文1064字。咦。。。是不是突然变成宅斗文了o(╯□╰)o】 兵来将挡 叶淑莜这话听着满是关心,却分明是在嘲讽夜晚清的养父母家境并不好,最后更是暗讽她夜晚清不过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回到家大业大的叶家,可不要总是一副穷酸样,丢了叶家的脸面。可偏偏叶淑莜一脸天真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根本没想那么深远,似乎只是真的在关心姐姐罢了。 夜晚清微笑,她这位六妹妹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这种段位的挑衅,怎么着也不该在这几位眼睛比什么都毒的人面前卖弄啊,你这故作天真的表情配上忍不住得意的微笑,在稍有城府的人眼中看起来也忒诡异了些罢! 夜晚清心底在暗笑,面上却突然失落下去:“谢谢六妹妹关心,义父义母虽然不过小富之家,却是书香门第,家教渊远,”自认回叶将礼后,叶将礼替她安排好的“不久前去世的养父养母”便被对外宣称是夜晚清的义父义母,“这十六年义父义母悉心教养我,衣食用度上虽不奢靡却也并不曾短缺,家教礼仪亦是一份不曾落下,只可惜他们二老去岁撒手人寰,若是能等到我与父亲相认……”说到这里,夜晚清的身音低了下去,仿佛在说下去就要哭出来了。 见夜晚请似乎根本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却又仿佛很巧合的在反驳她的暗讽,到最后又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使得不少长辈责备的目光不停地向她扫来,叶淑莜嘴角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五姐姐可莫要伤心,是妹妹唐突了,不该提起姐姐的伤心事!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五姐姐该高兴才是啊!” ――明明是自己的话挑起了别人的伤心事,却还要说的仿佛别人不懂事,发泄情绪也不看场合似的。 夜晚清敛眸,这位六妹妹虽然脑子不是特别好使,但似乎深谙宅斗之道啊。她二伯父为人太过温和,想来二伯母在二房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带的这位女儿也是小手段不断,同时又自负到不分场合的卖弄。真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好过了是么? “是,六妹妹提醒的是……”夜晚清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轻,仿佛心情是十分伤心的,但是因为叶淑莜的话句句在理,她不得不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却又做不到强颜欢笑,只好低下头去藏住自己的表情。 见夜晚清服软,叶淑莜心里的恶气终于出了一点,嘴角的弧度复又勾起,然而目光流转间不小心撇到叶将礼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心下一震,这才终于想起来,她方才欺负的,不单单是夺去她光环讨厌堂姐,更是她四叔父――叶家家主的唯一嫡女! “四叔……”叶淑莜怯怯的低语道,却见叶将礼早就满脸疼惜的望着夜晚清,似乎方才根本不曾那般冷淡的看过她,于是叶淑莜忽然疑惑起来,方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四叔平时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对她们几个侄女虽不亲近却也十分疼爱,那样的四叔,应该不会用刚才那种眼神看她的吧? 又有旨意? 但是……叶淑莜有些恨恨的望向低着头不说话的夜晚清,有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堂姐,恐怕四叔对他们几个侄女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上心了吧?本来她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而四姐姐早就定好了人家,如今却多出一个身份高贵的姐姐压在她前头,那些贵公子显然更青睐于她,简直……可恨!不,她定要想办法毁去这个所谓堂姐的名声,让她不能跟她抢夫君! ――这云都最好的世家公子,只有她叶淑莜才配得上! 夜晚清点到为止,不再与叶淑莜过多纠缠。 让叶家的长辈们看出叶淑莜的不怀好意,她的步步退让便足够了。 毕竟她初来乍到,要是风头太盛,即便她是个女子,但作为叶将礼唯一的嫡女,只怕也会成为某些长辈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了,莜儿,你少说两句吧。”叶将祜为人温和,但并不蠢笨,自然听出了女儿话中的小心思,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趾高气扬颇为得意的妻子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莜儿小时候多么乖巧懂事,却被妻子教成了这副模样……还好卿丫头没往心里去,不然若是闹起来,岂不是大家难看? 原本叶淑莜并不是十分听父亲的话,但她被叶将礼刚才似有若无的一眼给震住了,正在忐忑不安,现在听见父亲这样说,便如同得了救星一般,立刻找到了台阶:“女儿知错了,爹爹可不要训斥女儿啦,今日是五姐姐回家的大喜日子呢!” 这一茬算是揭过了,虽然叶淑莜挑衅夜晚清的时候叶老夫人和叶将礼都不曾说什么,然而看叶老夫人与叶将礼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夜晚清身上,自然也没有人敢再去为难夜晚清了,只是几位长辈试探性的与夜晚清搭了几句话,最后发现这位侄女礼仪上确实极为周到,为人也很是温和可人毫无城府,只是胆子有些小,但心地却是十分善良的,大约是养在小门小户的缘故,跋扈的性子是一点都没有,对几位弟弟妹妹无论嫡出庶出都是十分温和有礼。 于是叶家众人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五小姐基本都是十分满意的。 胆小,善良,毫无城府,礼仪周到。既不会丢叶家的脸,也决计不会骑到其他人头上去。 ――简而言之,夜晚清的性子,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与他们产生什么利益冲突的,反倒是叶家从此多了一位郡主,地位愈发显赫了。 何况如今千依长公主失踪的公案也终于了结了,有夜晚清这张酷似千依长公主的脸,便足可以证明千依长公主确实已经香消玉殒,虽然千依长公主当年究竟被谁所害已经成谜,但是随着夜晚清的回归,这件事也该尘埃落定了。 然而正当宴席的气氛越来越好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这和谐欢乐―― “圣旨到――”没有叶家家奴的提前示意,这圣旨竟是来的这样急切,由一个红衣太监领着一队侍卫捧着圣旨便闯进了叶家的家宴厅。 端和公主? () 宴厅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除却主位上的叶老夫人和叶将礼表情不变,低着头的夜晚清表情看不清楚,宴厅内的其余人都变了脸色。 ――什么旨意,竟然来得这样急?连让下人通报而后准备香案的时间都不给?这可是把持朝政的丞相之府啊!陛下尚且年幼,根本未曾亲政,朝中官员皆是见风使舵之人,更何况是宫中内侍,今夜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圣旨就到了?难道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传旨公公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小太监,随着传旨太监立到了宴厅正座前面,叶将礼与叶老夫人立刻领着众人跪倒在地:“臣(臣妾/民女)接旨!” 见叶家的人乌压压跪了一地那公公却突然露出了笑脸,弯腰低声道:“叶丞相、叶老夫人、安宁郡主见谅,咱家是带了陛下的圣旨与太后娘娘的懿旨两道旨意而来,因此未能事先知会一声,还请诸位海涵。” 夜晚清因为身份关系,就跪在叶老夫人身边,将传旨太监的话完全收入耳中,叶家后面的人离得远些,却是根本就听不见的。 传旨太监飞快的解释完,便立刻站直了身子,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从右手边小太监手里接过一道旨意,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千依长公主乃朕之姑母,天之骄女,谁料红颜薄命,十六年前便已香消玉殒。千依长公主乃先帝爱女,太皇太后养女,长公主生而温懿,既能言,又颖悟,性乐闲静,如老成人,天资孝爱,不幸早薨,今赐谥号敏懿恭和长公主,以长公主之礼葬于皇陵。安宁郡主,敏懿恭和长公主与宁远侯之女,自幼失母,流离民间,朕深感痛心,敕封安宁郡主为端和公主,赐住衍庆宫,赐龙兴令牌,可自由出入宫门,钦此!’” ――一日之内两次敕封,夜晚清一下子从郡主变成了公主,而且封号还是在依云国只有嫡公主才能享受的“端和”! 这道旨意传完,传旨太监躬身将圣旨递到叶将礼手中,依旧小声谄媚道:“恭喜叶丞相,恭喜老夫人,奴才给端和公主请安了!” 说完,站直身子,从左边小太监手里接过另一份旨意,皇太后的旨意显得十分口语化:“皇太后懿旨:端和公主淑慎性成,性行温良,又是孝睿皇帝亲侄,流落民间十六载,哀家甚是牵挂,今既享公主之尊,又赐住衍庆宫,哀家膝下无女,正盼端和公主进宫做伴。然公主初初到京,便许公主半月之期,半月之后,端和公主入住衍庆宫,以慰哀家思亲之苦。”孝睿皇帝即是皇帝的父亲,虽然薨逝的时候还是太子,但是儿子做了皇帝,自然是要追封的。 若不是气氛实在凝重,夜晚清真是要喷出一口老血。 思亲之苦?!这皇太后还能更扯淡一点么?不要说她根本不曾见过面,事实上他们之间亦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谈什么作伴,扯什么挂念! 究竟是何意? 只是……夜晚清眉头微皱,如此明目张胆的把她“抓”进宫去,莫不是现年十五岁的皇帝羽翼渐丰,不满叶将礼一人独大的局面,因此借着夜晚清的身份可以一封再封,干脆把她封到宫里去,到时候关键时刻还可以用来做人质?圣旨与懿旨一唱一和,便把她半月后入宫的事给定了下来,却又赐了一块可以自由出入宫门的龙兴令牌做缓和,如此场景,便是位极人臣的叶将礼,怕也是只能暂时就范了吧? 果然,叶将礼的声音是万年不变的温和:“臣接旨,谢陛下隆恩,谢太后娘娘厚爱。” 传旨太监笑道:“端和公主、叶丞相、叶老夫人,还有诸位老爷夫人小姐少爷快快请起吧,咱家就不多留了,太后娘娘和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 传旨太监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完这句话,对着夜晚清等人行了一礼,便领着传旨的一行人走了,徒留下面面相觑的叶家人。 半晌,在工部任职的叶将祜忽然回过神来,嘀咕道:“衍庆宫?那不是与陛下寝宫龙吟殿比邻而居?”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回过神来的叶家人忽然兴奋起来,叶将祖的语气中也难掩兴奋:“难道,太后娘娘有意让卿……让公主入主中宫?”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气中染上几丝疑惑,“可若是如此,又何必敕封公主?这……四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将礼的表情依旧淡然自若,听见叶将祖点名问他,叶将礼只是漠然道:“陛下与太后的旨意,我们又何须多加揣测,中宫不中宫的话谁都不许乱说,自古以来,哪有当朝公主入主中宫的?”说完,抬手扶住叶老夫人,“祖母,您也乏了,孙子与清儿送您回去吧。” 叶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离开宴厅。 叶将礼的话虽然有些许训斥的意思,然而叶将礼一贯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因此叶将祖并没有将他后面的话听进去,见叶将礼等人走远了,才喜滋滋的对着众人道:“这卿丫头回来的真是时候,原本还想着云儿自幼便已定亲,莜儿又身份不够,恐怕这中宫之位将要旁落,如今看来,真是天佑我叶家啊!” 这话让叶淑莜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本以为这位堂姐会来抢自己的如意夫婿,没想到她竟会是中宫的不二人选!中宫皇后,那可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大伯父什么意思,她身份不够,她哪里不够了?她也是叶家嫡系之女不是么!若不是这位堂姐横空出世,为了巩固叶家地位,其实……其实皇后之位非她莫属才对吧?论年纪相当,那叶淑卿可是比陛下大了一岁! 可恨!若不是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这泼天富贵,本该是她叶淑莜的才对! 正扶着叶老夫人的夜晚清丝毫不知道,只是这么一顿饭的功夫,便让自己的堂妹深深记恨上她了,而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昨天忘记说了,谢谢【pbv9895】的红包,么么哒~ 梳妆 () 夜晚清本以为叶将礼突兀的结束家宴,以送叶老夫人回去的名义拉上她一起走,是有什么要与叶老夫人商量,顺便叮嘱她,谁知一路上叶将礼与叶老夫人均是维持着离开宴厅时的表情,一言不发。 直到将叶老夫人送回自己的院子安置好,叶将礼又与夜晚清一道回去他们住的院子,在院门口分道扬镳之际,叶将礼才风轻云淡的对夜晚清说了句“今晚早些休息吧,明日有你累的。”除此之外,竟是别无他话,让夜晚清都开始疑惑起来,晚上追加的这两道旨意,叶将礼究竟是否有提前收到风声? 虽然“回家”第一天事情颇多,身份更是一变再变,又是住在完全陌生的环境,然而夜晚清却沾枕就睡,一夜无梦。 翌日,夜晚清是自然醒的,醒时天还只是蒙蒙亮,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青柠便领着两个捧着洗漱用品的小丫鬟进来了:“小姐,醒的这么早?”自从青柠回来,流颜便不再插手夜晚清近身起居的事,虽然依旧时刻伴在夜晚清左右,却更像是护卫一般的存在。 “许是昨晚睡得太早了吧,”夜晚清掀开被子下了床,“开祠堂是什么时辰?” 青柠将浸在温水里的帕子拧干,递到夜晚清手里:“巳时一刻。”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 夜晚清用帕子擦了擦手:“那时间倒还是充裕的,这……”说话间眼角的余光撇到正捧着一堆颜色华丽衣衫进来的流颜,扶额,“这衣服,时今日要穿的?未免……”大红色的衣袍,所有花纹都由金线勾勒而成,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嫁衣呢--! “主上原本准备的衣服虽然华丽却并不如此亮眼,只是作业主子您被敕封为公主,虽然只是传旨,并没有正式册封,然而太后今早便赐下这衣服来……”流颜的话截然而止,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这衣服是太后赐给新敕封的端和公主的,是夜晚清尊贵身份的象征,更是太后对夜晚清的宠爱,换言之,莫要说这衣服只是有些……像嫁衣,便是这衣服丑的不成样子,今日夜晚清也只能穿着它去参加今日的仪式了。 夜晚清神情恹恹的点了点头,连看都不想多看那衣服一眼,从青柠手中接过青盐刷牙漱口,有用热毛巾洗了脸,便坐到梳妆台前等青柠替她梳发髻。 青柠知道夜晚清不喜欢太后上次的衣服,定是要等出门前才肯换上,因此她打开衣服看了一眼,略一思索,便替夜晚清梳了一个与衣服相配的发髻,夜晚清的头发黑而浓密,盘出来的发髻煞是好看,因衣服是大红缀着金线描绘的图案,发饰若是太过华丽便真如出嫁一般,因此青柠只替夜晚清选了一对珍珠银线的耳环,又应夜晚清的要求斜插了一支翡翠簪子,在发髻的的另一侧簪了一朵杏黄色的纱制宫花。 其实太后赏赐的衣服叠在一起时颜色红如石榴,然而穿在身上,才发现是薄衫层层叠叠的效果,尤其走在阳光下,那红色仿佛发散开来,毫不浓重,配上夜晚清简单清爽的发髻,反倒有几分清新脱俗的味道。 又有圣旨?! 显然太后赐衣并不是真的来拆台的,看着镜中庄重多过喜气的自己,夜晚清心情稍霁,领着青柠、流颜等人往祠堂方向走去。 在用早膳的时候夜晚清便从流颜口中得知,今日的来宾多的简直要把叶家大门踩塌了。 原本叶将礼就是云都众人奉承巴结的对象,偏偏叶将礼虽然整天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却是不近女色又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更兼心思莫测,手段凌厉,简直就是油盐不进的角色,众人有心奉承却是毫无入门之道,只好转而去讨好叶将礼的几个堂兄弟,甚至是与叶将礼一向不和的叶三老爷,然而叶将礼虽然不阻止家人收受好处,但却也并不买他们的帐,因此如今好不容易发生了一件与叶将礼直接有关系的大喜事,云都的贵族、大臣们都疯了一样的携重礼而来。 于是夜晚清在路过花园的时候,竟然看到叶家的家丁正在花园的空旷处有条不紊的架起圆桌摆放碗筷,饶是夜晚清见过不少大场面,也实在想象不出来,要这么大的叶家将酒席摆到花园里,这借口观礼而来的人到底有多少? 青柠也是跟着夜晚清在皇宫里参加过不少宴席的,见到这阵仗也不由得咋舌:“看来今日丞相府还真是宾客盈门。” 夜晚清嘴角含了一丝兴味的笑,继续前行。 真正能进叶家祠堂围观的,非富即贵,教养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夜晚清从正门进去,也不曾听见任何议论的声音,只是明显察觉到不少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曾祖母,父亲,卿儿来迟了。”夜晚清一路目不斜视,直走到叶老夫人也叶将礼面前,才盈盈下拜,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眼角的余光并不曾看见别的长辈,想来都去招呼宾客了。因夜晚清是女子,如今在祠堂周围的宾客也都是身份高贵的女眷,而他们的丈夫亦是一道前来,只怕夜晚清那些个叔叔伯伯还招呼不过来呢。 “快起来吧,吉时马上就到了。”叶老夫人满脸慈祥的扶起了夜晚清。 名字记入族谱,说起来是件大事,其实操作起来并不复杂,不过是待到吉时,由叶将礼亲自取出族谱,又领着夜晚清在祖宗牌位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而后由如今的叶家族长――也就是叶将礼亲笔将夜晚清的名字写到族谱上,再将族谱放回到供奉的地方,全程不过花了半个时辰。 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夜晚清面含笑意的转身,目光扫过一众神态各异的贵妇人,忍不住微微扶额,今日这一场硬仗,现在才算开始吧?从前跟着夜夫人应酬时夜晚清便知道后宅夫人的可怕,更何况如今面对的夫人们可比边城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然而夜晚清才踏出一步,一句昨天听过两次的话又一次响起―― “圣旨到――”夜晚清微微趔趄,又有圣旨?这还有完没完了? 【正文1007字。掉了不少收藏,好难过,本来就没多少~~~~(>_<)~~~~好吧,过几天拉男主出来溜溜。。。嗯,溜。。。溜。。。】 上玉牒? 来传旨的依旧是昨晚那个太监,不过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那太监自然不好事先多说什么,幸而为了将夜晚清的名字记上族谱,祠堂内的香案都是现成的,传旨太监走到香案面前,转身对着众人重复道―― “圣旨到,端和公主接旨!” 夜晚清跪伏在地:“臣女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将礼与叶老夫人分跪在她身侧,其余围观的贵妇人亦是跪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和公主叶氏淑卿,敏懿恭和长公主与开国功臣叶氏族长嫡长女,皇室血脉,身份尊贵,既册封为端和公主,当记名玉牒,敬告先祖。七月初七乞巧之节,届时广迎方来宾,行端和公主册封之礼,念公主自幼养在民间,疏于皇室礼仪,望端和公主半月之后准时入宫。钦此!” 夜晚清平举双手,接过圣旨,叩首谢恩:“臣女谢主隆恩!” 传旨太监避到一边:“端和公主快快请起,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说完,甚至来不及与叶将礼等人客套一番,便急匆匆离去了。 祠堂内的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夜晚清沉默起身,上玉牒,册封礼?皇帝与太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方来宾?这是要将这件事昭告天下?这是不是……阵仗有些太大了? 夜晚清看向叶将礼,却见后者依旧神情温和,见夜晚清看他,便对着夜晚清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忧,夜晚清再看叶老夫人,发现叶老夫人亦是神情平静,仿佛从昨天到今天这连续四道旨意,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罢了。 “既已礼成,诸位夫人还请移步后花园,正值盛夏,花园湖边的荷花都开了,诸位可尽情观赏,若有任何要求,随意使唤伺候的下人便是,”叶将礼的话不冷不热,却是不容置疑,显然他并不是擅长与夫人们客套的人,说完,他便转身扶住了叶老夫人,“祖母,天热得很,孙子送您回去吧。”这一次,却并没有带走夜晚清。 夜晚清知道接下来才是自己今天的任务――让云都的贵夫人们真正的认识自己,并且认可自己。 于是转身将手中的圣旨交给流颜,夜晚清对着祠堂内的贵夫人们盈盈笑道:“曾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酷热,不能作陪,还请诸位夫人见谅。” 众人皆笑道:“公主说的哪里话,我们本就是晚辈,如何能让老夫人作陪?自然是老夫人的安康最重要!” 夜晚清依旧浅笑,语气中带上一丝歉然:“那就请夫人们移步花园吧,这里是叶家祠堂,恐怕不方便让诸位久留。” 众人忙点头:“正是,正是!”嘴上这样说,脚下却并不敢先动。 夜晚清明白她们是顾忌自己如今无比尊贵的身份,不敢先行,于是摆出主人的姿态,先往前走,一副主人替客人带路的模样。 果然,众人见她先走,便立刻跟在她身后。 流言 出了祠堂,那些夫人们便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加上身份不够候在祠堂外的夫人们,夜晚清身后的队伍一下子壮大起来,除了环佩声响,众人的交谈声也渐渐响了起来,凭夜晚清现在的耳力,那些琐碎的议论自然全部收入耳中―― 夫人甲语气疑惑:“上玉牒,那岂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了?虽然端和公主身上也有皇室血脉,可上玉牒是不是有些……” 夫人乙微微叹息,语调平缓:“本以为端和公主此番回来,定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如今看来,恐怕皇后人选依旧是云里雾里,也不知会是哪家千金……” 夫人丙有些不赞同:“如今怎么就云里雾里了?难道云都之中还有比端和公主更合适的人选么?便是有,叶丞相能答应?” 夫人乙也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的分析道:“你想想,上了玉牒的公主,那便是陛下嫡亲的姐姐了,哪有姐弟成婚的道理?陛下卡在这个点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下了这道旨意,大概连请邻国派使节观礼的旨意都发出去了,定是趁着叶丞相忙着让爱女认祖归宗之际,钻了这个空子,摆明了是不想让端和公主入主东宫,让叶家继续坐大……” 一声惊叹声响起:“啊……原来如此,早就听说太后娘娘与叶丞相并不和睦,如今看来……可叶家还有位太皇太后在宫里住着呢,那可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婆婆……”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早就潜心礼佛,不理俗务了……” “嘘――噤声,这里是叶府,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 走在最前面的夜晚清微微勾唇,皇帝与太后,当真是这个意思么?难道他们以为叶将礼在这个时候弄出一个女儿来,就是为了拿下这皇后之位?若为此事又何必如此麻烦,叶家嫡女这般多,便是才貌兼备的庶女也不在少数,若是怕身份不够,叶将礼随意过继一个便是,有哪里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何况,就算叶将礼真有这种心思,依她这段时间对叶将礼的观察,即便是为了他与千依公主的感情,他也绝不会借用她女儿的名义去争取叶家的权势。 而夜晚清也始终觉得,叶将礼那种淡泊儒雅的气质绝非只是他惯用来隐藏情绪的保护色,能时刻保持这种气质的人,绝不会是个不择手段的阴谋家。 只是很多时候上位者的思路,就是习惯性的把一件原本很单纯的事加上诸多猜测,弄得复杂非常。在夜晚清看来,以叶将礼的本事,若真想让她做中宫皇后,太后与皇帝的这些旨意又怎么可能发到叶家来? 不过,太后与皇帝这种态度,对她而言,可真是……太好了呢……不过…… 夜晚清忽然想起圣旨中似乎说过……册封礼时会邀请方来宾?那轩辕王朝岂不是要派使节过来?虽然未曾过多抛头露面,但是后来她作为东宫位份最高的妃嫔,在为数不多的群臣携夫人出席的宫宴中也有不少官员见过她,若是派来的使臣曾经见过她…… ――即便使臣只当是巧合,可楚辰暄又如何会信?那么……他会怎么做?! 消息传回 轩辕王朝皇宫。 东宫。 “殿下,依云国的消息传回来了。” “说。”楚辰暄的表情十分沉静,淡漠的声音辩不出喜怒,只有极为熟悉她的人才能发现他的眸中有一丝隐秘的紧张。 “叶府治家严谨,尽管我们的细作派出去也有好几年了,如今却依旧不能常在主人跟前伺候,叶府家丁多为暗卫,细作几番打听之后得知随叶家五小姐带着一名从小伺候的丫鬟回到叶府,根据描述,想来应当正是良……太子妃与青柠姑娘无疑。” 仿佛这只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楚辰暄的声音与刚才毫无二致:“想来?” 站在下首的黑衣人额头冒出一滴冷汗:“叶丞相对这位女儿宝贝得紧,寻常人根本近身不得,若非我们在边城与依云国交界处的府衙设了不少细作,根本不可能提前得知叶丞相寻回女儿的消息,若非如此,叶府的细作也不能动用这些年在叶家结交的人脉来探查这些了。这消息是昨日飞鸽传过来的,听说叶小姐被封为安宁郡主了,而今日是叶小姐正式认祖归宗的日子,我们的人正想法设法趁着今日人多再去一探究竟。” “如此说来,”原本一动不动坐在书桌前的楚辰暄缓缓起身,猛地将桌案上的一支狼毫笔掷到地上,就擦着黑衣人的鞋子直直的插入铺着青石板的地面,狼毫笔几乎没入三分之二,然而比这更吓人的,是楚辰暄倏然变得毫无温度的声音,“快五个月,你们就查到这些?!竟然生生让她从轩辕王朝飞到了依云国,让孤的太子妃做了依云国的郡主?!” 黑衣人猛然跪倒在地,饶是见过大世面,也被一向冷静的主子突然爆发的怒气弄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殿下,您是说……您知道太子妃就是叶小姐?这……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命在云都的所有细作行动起来,务必接近太子妃!” 楚辰暄坐了回去,表情一如之前的沉静,仿佛刚才气的将狼毫笔像剑一样直直插进青石板的人并不是他,“去吧,三日之后,我要知道她的近况,还有这五个月,她的行踪。” 想到二十年前便被称为神童的叶将礼对这位女儿的宝贝程度,再想到叶家固若金汤的防守,黑衣人的脸颊上也开始流汗,但垂眸瞄到竖在青石板上的狼毫笔,黑衣人抬手擦去脸上的冷汗,斩钉截铁道:“属下遵命!” ――叶家再固若金汤,他们的细作不也安插进去了?可主子的怒气……天子之怒,可流血百里!虽然主子尚未登基,但王皇后已死,王氏树倒猢狲散,赵王又被软禁,陛下本就属意主子,主子登基,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去吧。”楚辰暄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 “属下告退。”黑衣人如获大释,转身退出书房,也顾不得这是皇宫内院,运起轻功逃也似的离开了。 片刻之后,有小太监进来如是禀告道:“殿下,夜学士求见。” 楚辰暄冷冷道:“不见。” 【正文1042字。对,某言遛男主来了。。。】 争锋相对 小太监看出主子心情并不好,但是想到一向温和的夜学士方才的坚持和再三的叮嘱,只得硬着头皮道:“夜学士说,关于依云国叶丞相嫡女的事,夜学士想要与殿下商讨一二。” 楚辰暄抬眸,冷冷的望着小太监。 小太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回事?为何太子殿下会是这个表情,他……他是不是要没命了? “宣。”正当小太监以为自己惹怒了主子,就要一命呜呼时,听到了这个字,如获大赦,“是……是!奴才这就去!” 片刻之后,着天青色常服的夜炀清走了进来,不紧不慢的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楚辰暄浅笑:“夜学士何必多礼,说起来你也是晚晚的哥哥,孤的大舅子,既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夜炀清神情寡淡:“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妹已经薨逝多时,殿下将来后宫佳丽三千,微臣自然也不敢以此自居。” 楚辰暄嘴角的笑意泛冷:“夜炀清,晚晚诈死,只怕你心里最高兴吧?终于摆脱了兄妹的名分。” 夜炀清神情懵然:“微臣不知道殿下在说些什么,然而诈死这样的话……殿下,微臣的妹妹如今葬在皇陵,又如何会做出诈死这样的欺君之罪?还请殿下看在臣妹过去对殿下情意上不要如此污蔑逝者。” 自夜晚清炸死之后,楚辰暄虽然不曾迁怒打压夜炀清,然而言辞上对夜炀清却从未客气过,见他雷打不动的咬定夜晚清已死,不由得冷笑道:“一口一个死,夜炀清,你就不怕折了晚晚的寿么?” 夜炀清眉头微皱,却终于不再坚持:“殿下,微臣此番求见,不是来与殿下斗嘴的。” “是啊,夜学士是为了依云国丞相的女儿来的――孤倒是不知道了,这邻国丞相寻回失落民间的女儿,何至于要夜学士这般着急?” 夜炀清垂首:“微臣确有私心。” 楚辰暄挑眉,语气淡漠:“那又不是你妹妹,你那么关心做什么?知道孤不爱见你,还非得这样凑过来,却不知是怎样的私心?” 夜炀清对楚辰暄的冷淡和嘲讽恍若未闻:“听闻叶丞相的女儿因是长公主嫡女,故依云国皇帝先册封为安宁郡主,今晨又重新下旨,册封为端和公主,上玉牒,昭告天下,因此,微臣请命,出使依云国,贺端和公主册封之喜――听说云都景色瑰丽,微臣想趁机散散心,还请殿下恩准。” 今晨册封为端和公主?而现在不过是中午罢了,依云国具楚城几百里之遥,他方才收到的不过是昨晚的消息,夜炀清竟然知道了今早的消息,这……夜炀清自爆实力,是在向他示威么? 楚辰暄神情微变,语调却并未有半分变化:“哦?原来如此。只是这不过是早晨的事,如今我朝也并未收到依云国的消息,孤怎能贸然允你?更何况,朝中需要散心的大臣也绝非夜学士一个,这种美差,恐怕更适合劳苦功高的大臣吧?” 战书 夜炀清突然抬眸,对上楚辰暄墨黑的双眸:“殿下是明眼人,微臣的‘妹妹’是葬在皇陵了,那不过是一个身份一个名字罢了,可是清儿,那是清儿,若是殿下派别的使臣去,那人认出清儿,岂不是要闹出轩然大波?虽然王氏已倒,赵王却依旧蠢蠢欲动,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就算伤不到殿下,他也不会放过清儿,而伤了清儿,又与伤殿下何异?而殿下总不可能派一个连宫宴都没有资格参加的芝麻官去吧?依云国能容得下这样的轻视么?” 楚辰暄勾起嘴角,仿佛在嘲笑夜炀清的天真:“这有何难?依云国的使节只怕还有一段时日才能到,与夜学士同届的进士中有几个最近表现还不错,孤这几日提拔一个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不是嫡出的公主,新科进士升上来的大臣,足以胜任。” 一直表情淡然的夜炀清突然笑了起来:“殿下是怕了么?” 楚辰暄沉声:“你说什么?” “殿下是害怕,当微臣不再是清儿的哥哥,殿下便不可能胜过微臣是么?殿下怕微臣会抢走清儿,所以不敢让微臣去,是么?” 楚辰暄的表情变得很难看,良久,嗤笑一声:“这样拙劣的激将法,夜学士的《孙子兵法》难道是河边浣溪沙的老妇教的么?” 夜炀清微微摇头:“这不是激将法,这是微臣的战书――即便殿下不给微臣机会,微臣也一定会出现在云都,微臣只是想与殿下公平竞争罢了――毕竟我朝的贺礼,定是完全由殿下您做主的。” 又是良久的沉默,楚辰暄突然大笑起来,清冷的声音中带着独属于王者的霸气:“好,孤便接你这战书,好叫你知道,夜炀清,彼时你得不到晚晚,如今也一样是徒劳!”说到这里,楚辰暄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暧昧起来,“要知道,晚晚,可是孤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你,早就输了。” 夜炀清的笑的如沐春风:“谢殿下应允,微臣告退。”然而藏在袖中的手此时紧握成拳,手背上爆出的青筋昭示了他此刻的愤怒。 ――清儿早就告诉他她与太子不过是各取所需,但两人为了做戏多次共眠一室,可……就算……就算清儿已非完璧,那又如何?他要的是清儿,只要她是清儿便好! 楚辰暄看着夜炀清明显变得僵直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他一直知道夜炀清凡事追求完美,所以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迟迟不告诉晚晚他的情意,错过了获得晚晚男女之情的最佳时期,那么,他不介意用令人误会的话种下这颗种子,让夜炀清自己先纠结去,而他,只要晚晚,不管这四个多月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这个世上,只有这么一个晚晚,与他如此相似,却又总是在他意料之外。 “晚晚,玩儿够了,就回到我身边来吧。”良久,楚辰暄呢喃道,满脸的柔情,然而下一瞬,他却出指如电,将手中一直把玩的玉石掷到房梁上去! “殿下,有何吩咐?”一个黑色的身影有些狼狈的掠了下来,腹诽道,主子何必把气撒在他身上,好好说话不行么! “全面监视学士府,再派人去查夜炀清过去在边城的所有举动,务必详尽。”明明只是知州之子,却有这般厉害的情报网,如今又在朝中为官,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何况这个男人,还觊觎着他深爱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嗯,病遁! 夜晚清自是不知道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楚城里两个男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她只知道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夜晚清自认为见过的世面也不少,玩阴的,玩狠的,玩无赖的她都见过,却都敌不过她今天见识的“一个女人等于1500只鸭子”的大场面! 这些豪门贵妇大约镇日里没事做,光会聊天套近乎了,面对的又是如今云都最尊贵的少女,这些贵夫人就算平时仗着自己身份总是端着,今日也分外热情起来,虽然良好的教养和仪态让她们看起来与街头小巷扯着嗓门分享八卦的村妇有所不同,但尽管如此,夜晚清作为这一群女人中唯一的焦点,除了不停地摇头看向跟她搭话的不同人,然后微笑点头或者摇头表示作答,根本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叶家的嫡出小姐们早就候在花园里了,她们与这些贵夫人们都是相识的,只是不管她们说什么,三言两语便会被带到夜晚清身上,而夜晚清与她们也不过昨天才见过一面,自然谁都不可能替她回答问题,于是渐渐的,几位嫡出的小姐都只好不说话了,而作为陪衬的那些庶出的小姐更是连开口都省了。 这场面简直有些混乱,对于这位凭空出现却又迅速获得官方承认的端和公主,所有的贵夫人们都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尽管早有人看出夜晚清的不耐烦,却也想着法不责众,能多打听一点是一点,毕竟今日之后,她们之中又有几个人能有面子再见到她?何况不久之后端和公主就要入住衍庆宫了! 半晌,夜晚清灵机一动,飞快的给青柠使了个眼色,而后抬起手有些虚弱的从自己的额头摸到脸颊,低低呻丨吟道:“嗯……”作为公主,尿遁什么的既损形象又不能争取太多时间,所以,只能装一下林妹妹了! 青柠果然入戏很快,她立刻上前一步,神情紧张的扶住了夜晚清:“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症状又出来了?丞相都叮嘱您多休息了,您偏不听,奴婢扶您回房休息会儿吧?若是累坏了身子,丞相心疼不说,恐怕还要耽误进宫!公主本就体弱,云都的气候又与咱们原先住的地方大相径庭……” “那怎么行,诸位夫人还在呢……”夜晚清嗔怪的瞪了青柠一眼,站起身来对着诸位贵夫人道,“诸位夫人难得来做客,我怎么能怠慢了去,我……”说到这里,双脚一软,竟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幸亏青柠和流颜,一左一右抱住了夜晚清,饶是如此,过了许久夜晚清才似乎缓过劲来。 “公主,您还是回去休息会儿吧,若是您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咱们谁也担待不起。”这次出声的是流颜。 夜晚清似乎还在担心招待不周,有些为难的看了周围神情迥异的贵夫人们一眼:“那岂不是怠慢诸位夫人了……”可说着,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好吧,是她具有先见之明的藏在指尖的一种能让肤色呈现病态白的药粉。 被夜晚清目光扫到的贵夫人们神情一僵,终于有人勉强笑道:“端和公主玉体为重,这不是还有四小姐、六小姐、七小姐等小姐在么,我们也都是熟人了,哪里能让公主玉体违和还陪着我们在太阳底下站着?公主还是回去歇息会儿吧!” 虽然这些贵夫人们因为大多数问题都被夜晚清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得到的答案几乎就是叶家放出来的消息,因此都卯足了劲头想要再接再厉,然而如今夜晚清一副身体孱弱的样子,而前青柠直接点明夜晚清因水土不服身子不适,连叶将礼都叮嘱她多多休息,后又流颜一脸冷淡的说出“若是出了问题,谁也担待不起”,谁还敢留她?消这位端和公主的消息再重要,得了消息惹怒了叶丞相,岂不是一切白搭? “那……那真是抱歉了,只能先失陪了,诸位夫人且随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夜晚清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几句连续的话,最后还挤出一丝得体的笑意,“那端和便先行告退了。” 夜晚清用封号自称,让花园中的人全部愣住了,片刻之后,一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贵妇人率先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夜晚清行了一礼:“妾身恭送端和公主。” 众人恍若初醒:“妾身恭送端和公主!” 看着夜晚清慢慢离去的窈窕身影,大多数贵夫人的神情都凝重起来,这端和公主明明一副平易近人的好脾气模样,甚至最后还用了谦卑的“告退”二字,却偏偏借着有些不合礼制的自称提醒她们,她可是即将记入玉牒并且已有封号的公主! 她们心里突然多了一丝莫名的慌乱——她们刚才,没问什么太过分的问题吧? 但还是有脑子不够用的在夜晚清远去后小声嘀咕道:“端和公主怎么回事,哪有公主用封号自称的?还‘告退’,这是不懂规矩还是折我们的寿呢?”语气中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然而这位夫人说完之后还得意的冲着身旁的好友笑了起来,却莫名其妙的发现一向与自己交好的夫人都突然跑到别处赏花去了。 一走出众人的视线,夜晚清瞬间“痊愈”了,将双臂从青柠和流颜手中抽出来,夜晚清叹息道:“女人猛于虎,老和尚诚不欺我也!” 青柠满脸黑线:“小姐,你这话说的,你与奴婢还有流颜难道不是女人么?”私底下,青柠还是习惯称夜晚清“小姐”。 流颜只是抿嘴而笑,并不插话。 夜晚清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倒也是,‘老虎’怎么形容得了我们青柠呢?” 青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跺了跺脚,怒道:“小姐这样埋汰奴婢!” 看着青柠发急的模样,夜晚清畅快的笑了起来:“哎哟,好青柠,莫生气,谁不知我们青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是贤惠不过了?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得了你去!” 【正文2050字。嗯,每日千字剧情发展慢的某言自己都受不鸟了……所以,今天开始尝试每更两千字,嗯,不能保证一直保持袄~只能说某言尽力~(≧▽≦)/~啦啦啦】 表弟? 青柠:“……”小姐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看着青柠一脸的无可奈何,夜晚清笑的更加大声,清脆的笑声若琴声叮咚,甚至惊动了站在十米开外的假山洞里的某个人。 良久,那人突然无声的笑了:“有趣……真是有趣……” 夜晚清笑完,才对着青柠讨饶道:“好青柠,我逗你玩儿呢,可不许你罢工,不给我做好吃的!云都的美食你家小姐还真是无福消受,昨晚要不是你回去给我下了碗三鲜面,恐怕我得饿的睡不着了!”云都人嗜甜,甜羹甜得发腻便也罢了,连乌鸡排骨汤都透着甜味,更不要说那些普通的菜了,这叫人怎么吃得消? 青柠白了夜晚清一眼,却还是应道:“奴婢省的了!午宴了,奴婢先去给小姐下碗鸡汤小云吞垫垫饥吧,省的小姐午宴食不知味,饿坏了肚子!” 夜晚清满意的笑了起来:“好青柠,你还是别嫁了,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青柠啐了一声,干脆不再理会夜晚清,转身往夜晚清住的院子走去——那里的小厨房每日都会供应新鲜的蔬菜,更有几个可以打下手的厨娘,鸡汤小云吞,便是现熬鸡汤做,也不会耽误很久。 看着青柠的背影和夜晚清含笑的脸庞,一向冷情的流颜忽然有些羡慕起来,夜晚清与青柠的感情,说是主仆,却是比姐妹更亲密。 然而那羡慕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流颜低声道:“主子,今日会有不少边城小菜。” “嗯?”夜晚清回过神来,听到流颜的话,略一思索,便浅笑道,“你费心了。”想必是昨晚流颜看到她回去喊饿,让青柠下面吃,猜到自己吃不惯云都的菜系,因此才让人添了边城的菜吧? 流颜摇头:“是主上昨晚看主子胃口不佳,便猜到了这一层,因此特意叮嘱厨房连夜找了一个擅长做边城小菜的厨师来。” 夜晚清微微一怔,叶将礼还真是……对她这个“女儿”用了十二分心。 沉吟良久,夜晚清才开口道:“此处离方才的花园并不远,若是有人走到这儿看到我们可就糟糕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等午宴时再出来吧。” 见夜晚请对她刚才说的是不置一词,流颜有些失望,但并不表现在脸上:“主子说的是。” 夜晚清转身,沿着花园内几十米宽的湖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这湖名为碧湖,占地三四亩的样子,湖中之水乃是活水,此时湖中种了一大片荷花,碧绿的荷叶衬着盛放的荷花,让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心旷神怡起来。 流颜见夜晚清慢下了脚步,眼睛直直的望着湖中的荷花,不由得介绍道:“这是主上从轩辕引来的‘朝霞荷’,因其开花时艳若朝霞而得名。” “我知道。”夜晚清的表情突然黯淡下去。边城夜府花园的小湖中,种的便是朝霞荷,每年夏季,她都会和夜氏夫妇还有哥哥夜炀清一道在湖边观荷赏月,荷花谢了之后,她还会央求青氏允她坐小船亲自去摘莲蓬……不过是一年前还在过的生活,如今想来,却是恍若隔世。 原本以为重生穿越已是她这辈子经历的最大的变故,而这一生也就会这样平凡却幸福的过下去,谁知道那年的一场偶遇,一时兴起救下了楚辰暄,招惹了这个习惯放长线钓大鱼的腹黑男,她向往的平淡生活便成了泡影,而她为了离开皇宫,最后却又落入另一个牢笼。而她现今的身份恐怕比太子良娣的身份更加容易站在风口浪尖上……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流颜并不知道夜晚清心中的弯弯绕绕,见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不由得纳闷道:“主子,您怎么了?” “没什么,”夜晚清摇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只是见这一片荷花太美,一时失神而已。走吧。”话音刚落,夜晚清的脚步便快了起来。 过了湖边的假山,再走十几米便是夜晚清居住的院子了。 夜晚清与流颜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进了院子。 假山洞里的人走了出来,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阳光下的脸庞青春而俊朗,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眉宇之间与夜晚清有些许相似。 望向夜晚清身影消失的地方,少年满是兴味的吟诵着夜晚清方才脱口而出的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还真是生动的很。” 站在少年身后侍从模样的男子恭敬道:“主子,您来了很久了,要不要去见见叶丞相?毕竟……” “啰嗦!”少年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侍从的话,“今日叶府的主角只有一个,但并非叶丞相。” 侍从了然,却有些不太赞同:“主子,您要去见叶五小……端和公主?可……” 少年还是用刚才的两个字打断了侍从的话:“啰嗦!” 侍从还欲再劝,却收到少年一记冷厉的眼神,无声的张了张嘴,侍从最终选择了沉默。 少年对侍从的沉默显然十分满意,神情也舒展开来:“你去将那个叫流颜的婢女引开。” “可是主子的安全……” “啰嗦什么,又不是只带了你一个出来!” 侍从只得颔首:“是,属下遵命。” 分明只是身形微动,那侍从却立刻从假山边上消失了,犹如鬼魅一般。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果然见流颜从院子里出来,匆匆往前厅的方向走去了,显然是去找叶将礼了。 又过了一会儿,青柠虚扶着夜晚清从院门口走了出来。 少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迎了上去:“这位想必就是刚回来的表姐了吧?” 夜晚清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惜流颜有事找叶将礼去了,也没人能告诉她这位喊她表姐的少年究竟何方神圣,只好歉然一笑:“正是,不知表弟是……表弟也知道的,我刚刚回来,连家里的兄弟姐妹都还没弄清楚呢……” 少年了然:“是我疏忽了,忘记自报家门,家母与长公主乃是表姐妹,只是这几年两家人也不太走动了——论起来,我们也算是表姐弟。” 云凌傲 表姐弟? 刚才的圣旨想必已经传遍叶府,而昨夜的圣旨恐怕早就传遍整个云都,而这个自称如今与叶家不太走动的亲戚,却这般随意的跟她说,她们算是表姐弟? 夜晚清不动神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而后敛下眼眸,凝听着耳边似有若无的几道呼吸声,而充盈在鼻翼的一股极淡却十分熟悉的香味让夜晚清终于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瞙苤璨午 夜晚清抬起头来,直视少年含着笑意不卑不吭的双眸,浅浅笑开:“确实是表姐弟,不过恐怕是家母与令尊是亲兄妹才是,”夜晚清来着青柠盈盈下拜,“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少年的笑意僵在嘴角。 夜晚清对依云国的礼仪并不太熟悉,因此只是意思意思的行了个礼,不待少年皇帝免礼,便自己站直了身子。 云凌傲在年少也是当了好几年皇帝的人,他的惊讶和尴尬也只是一瞬:“表姐……不愧是丞相与长公主的女儿。” 夜晚清低垂着眼眸,并不与眼前的少年帝王对视:“臣女不知陛下驾到,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云凌傲笑了起来:“表姐实在是太客气了,一口一个‘臣女’,表姐不也说了么,你与朕确实是表姐弟——何况,如今表姐贵为公主,册封典礼上表姐的名字便会记入玉碟,届时,朕与表姐便是嫡亲的姐弟了。” 夜晚清的语气依旧不卑不吭:“即便是公主,亦是陛下的属臣,臣女不敢逾越。” ——这少年帝王虽然一口一个“表姐”的叫她,对叶将礼却只是生疏的称为“丞相”,连他嫡亲的姑姑也不过以“长公主”称之,加上昨天和之前一连三道圣旨,眼前这位笑语盈盈的君王对叶将礼与自己,只怕十分不喜欢吧?只是不知道他微服而来所为何事?又怎么不是叶将礼接待,还独自跑到后院来了?要知道如今女眷们都在后院,皇帝再年幼,也已经到了可以纳妃幸女的年纪…… 云凌傲叹了口气,颇为遗憾道:“听闻当年父皇与长公主一同养在皇祖母名下,感情甚笃,谁知朕与表姐却是生疏至此。” 一时间实在猜不透这位明明不喜欢叶将礼,却莫名其妙抛过来与她套近乎的少年君王的心思,作为臣下夜晚清又不好抬头打量他的神情以窥探一二,良久,夜晚清只好保守道:“是臣女自小养在乡野,陛下天威之下臣女不敢放肆。” 见夜晚清无论如何都是一副油盐不进恪守君臣礼仪的模样,云凌傲终于放弃了套近乎,话锋一转,语气里终于带出了些许少年人的好奇:“不知表姐是如何看出朕的身份的?表姐分明未曾见过朕。” 夜晚清一眼看穿眼前人的身份,除却云凌傲在她面前并没有一丝拘谨和讨好的姿态,更是因为周围隐藏极好呈绝佳防护阵型将云凌傲围在中间的顶级高手,而最关键的,却是云凌傲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那是这片大路上唯有帝王才能用的珍贵香料,不过瑞康帝宠楚辰暄已经宠到没有原则了,因此楚辰暄早就在用龙涎香,本就对香味十分敏感的夜晚清在楚辰暄身边闻了那么久的龙涎香,就算此时云凌傲身上的龙涎香极淡,亦是逃不过她的鼻子。 ——只是这些自然都不是能放上明面的说辞,夜晚清突然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要拆穿他,假认了他的身份,只装不知,再以避嫌为由撤退便是,何必为了告诉云凌傲自己便是进宫与他比邻而居,也不是任他宰割之徒,而故意拆穿他呢?毕竟叶将礼给她的资料中虽然有提及云凌傲,只是在上面的描述中云凌傲只是一个有些城府却又稍显稚嫩的少年君主的模样,夜晚清的直觉告诉她,册子中的描述与眼前这个有些话唠还能纡尊降贵找话题的少年似乎有些许出入。 ——也就是说,这位少年君王早就防着叶将礼,就算叶将礼作为辅政大臣与云凌傲接触颇多,然而他却在叶将礼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的一部分隐藏了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叶将礼懒得去探究——叶将礼少年成名,骨子里是极为骄傲的,懒得与自己诚心辅佐的君王动一些不太必要的心思也是正常的,毕竟以叶将礼的能力,便是云凌傲与太后再折腾,只要叶将礼愿意,那么,他们谁也奈何不了他。 ——如此说来,皇帝让她记名玉牒以杜绝她为后的事,其实叶将礼是有所察觉的吧?而他并没有阻止,也就说明,他并不愿意夜晚清嫁给云凌傲,坐上后位? 也许叶将礼……是真的想要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吧?毕竟皇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女子了,虽然拥有国母的尊贵身份,然而却是在全天下的视线之下,只能做一个替夫君管理小妾的可悲女子。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默许太后与皇帝将她弄进宫去? 夜晚清忽然觉得,叶将礼的心思,简直就不是人的心思,反正她这样的凡夫俗子是猜不透了。 “表姐,你在想什么?表姐方才一眼便看穿了朕,如今却要想这么久?”见夜晚清许久都不出声,云凌傲忍不住再度开口。 夜晚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云凌傲面前走神了!这……! “陛下恕罪,臣女一向嘴笨,只是在思考再怎么说罢了,”夜晚清一边汗颜自己竟然在这样是敌非友又身份尊贵的人物面前走神,一边快速的整理思绪回答道,“臣女方才觉得陛下气质非凡,绝非一般官宦人家能养出来的公子,又隐隐觉得与陛下冥冥之中有一股莫名的亲近,若陛下只是臣女母亲表姐的儿子,便不过是一般官宦子弟,与臣女的血缘也差得远了,臣女不该有此感觉才是,何况,虽然臣女在陛下面前不过是臣下,可今日还能这般轻松的唤臣女为‘表姐’的表弟,只怕也只有陛下一个了,因此,臣女才猜想是陛下微服而来,只是臣女没想到陛下不去找父亲,却来了后院。” 失陪 云凌傲似乎没听出夜晚清最后一句话的用意,欢畅的笑出了声:“表姐哪里嘴笨了?三言两语便说得如此清楚,倒是朕冒昧了,表姐如此聪慧,朕竟然还想欺瞒表姐,真真可笑!” “陛下言重了,只是陛下的气质绝非一般人所能有,臣女虽然眼拙,却并不是眼瞎。”夜晚清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说的最谄媚的话了。嗯,好想吐…… 云凌傲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但这样放肆的大笑与他十五岁的少年形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若说表姐嘴笨,恐怕世间再无唇舌利索之人了!丞相为国、为朕劳心劳力,今日大喜,朕自是要来贺贺的,只是前头人多得很,朕随意到这花园走走,便碰到了表姐,这便是缘分吧――这几日朕会命人好好装扮衍庆宫的,表姐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云凌傲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语气略显焦急:“陛下,您让属下悄悄去知会叶丞相,怎么自己跑这边来了?丞相已候在书房了。” 云凌傲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懊恼:“可不能让丞相久等,”自语般的说完这句话,他才对着夜晚清歉然一笑,“表姐,朕就先失陪了。”说的倒好像他是主人一般。 夜晚清再次行礼:“臣女宫送陛下。” 云凌傲留下一句“表姐不必多礼”便与侍从匆匆离去了,仿佛在他看来,让叶将礼等他是十分严重的一件事。 目送云凌傲的背影,夜晚清眉头微皱,半晌,却突然勾起唇角:“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玩玩――楚辰暄那样的人我都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说到这里,夜晚清心底一阵懊恼,怎么突然就提起他了? “主子,您没事吧?”正当夜晚清因自己失口提起楚辰暄而心中郁结时,流颜匆匆赶了过来,鬓角还沁出了些许汗珠。 夜晚清有些惊奇:“你怎么了,这样急切?” 流颜的脸上闪过一丝惭愧:“方才有人使计调开了属下,属下发现不对劲便立即回来了……主子您这儿,没什么事吧?” “没事,”夜晚清摊了摊手以示自己无恙,“不过是提前见到陛下了。” ――夜晚清心下了然,显然流颜是见过云凌傲的,所以他才会遣人支开流颜吧? “陛下来了?”流颜一惊,这样的消息她竟然没有得到?皇宫之中明明有不少应虎阁的探子,亦有几个是她手下掌管的十二密探所培养的,怎么会连陛下进到叶府,他们都不曾发现? “放心,父亲定然是知道的,”夜晚清看出流颜的担忧,笑着安慰道,“否则,你也未必会被如此轻易的调走。” 流颜的心底依旧有些不安:“是属下疏忽了,属下日后定当注意。” 夜晚清拍了拍流颜的肩膀以作安慰,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流颜虽然名为侍女,却是她身边最重要的密探首领,让她时刻保持警觉,是非常必要的。 “公主,花园里开席了,夫人小姐们都等着您呢。”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 ――想来是那些夫人们已经久等了,而她作为今日的主角未曾出席,恐怕谁都不敢开席吧? 夜晚清颔首:“知道了。” 【正文1099字】 【嘤嘤嘤,男主好久不粗来溜达,某言都串文了,前面几章把“天楚王朝”写成“轩辕王朝”了,不好意思了。。。vip改文要找编辑太麻烦。。。某言就在这里说明下了。。。遁走。。。】 皇太后的不喜欢 () 那日的宴席夜晚清虽是主角,却依旧只是开席前露个面便找借口撤了,那些夫人们虽然虎视眈眈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硬让因“水土不服”而脸色都变的蜡黄的端和公主陪着她们吧?就算端和公主真的陪了,却因此得罪了据说爱女如命的叶丞相,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毕竟若是没有叶丞相,端和公主便真的是公主,也没有这般尊贵了。 虽然夜晚清躲过了这一茬,然而第二日,年少的万昭帝――万昭乃是云凌傲所用的国号――的赏赐便按照一日三餐流水似的下来了,大到珍贵的屏风,小到珠钗首饰,皆是世间珍品,一时之间云都贵族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明明万昭帝已经昭告天下要册封夜晚清为端和公主,名字入玉牒,已不可能作为皇后人选,可如今却是这般不要命的赏赐,难道是叶丞相给了压力? 不过坊间倒是有一个美好的传言,说是端和公主入叶家族谱那日,万昭帝微服去叶府观礼,与端和公主巧遇,一见倾心,因此才如此频繁的赏赐,只为讨美人欢心,至于上玉牒的事,虽然圣旨已下,但毕竟还没上呢,有的是时间,若是万昭帝此时定下端和公主,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提起前面那一茬? 于是云都的贵族们都等着万昭帝新的旨意下到叶家,好让他们为下一步做准备――毕竟若是端和公主不做皇后,那便是这云都最尊贵的未婚女子,更有枝繁叶茂的叶家作为后盾,谁家不想要?但若是端和公主嫁入中宫,那更是各家需要巴结的对象,只是如今万昭帝旨意不明,谁都不敢贸然行动,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万昭帝只是不停地送东西,端和公主只是淡定的收下东西,至于叶家,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虽然并没有这样频繁的得到过皇帝的赏赐,但这些对叶家而言,并不是需要受宠若惊的事。 结果就是云都的贵族们皇帝不急太监急,急到最后,也没能猜透万昭帝与叶将礼到底是什么打算。 直到太后许诺的半月之期到了,也没有任何定论。而夜晚清只带了四个侍女便款款入宫去了。青柠和流颜自然是必带的,除此之外便是从丽明城回来的路上一直服侍过夜晚清的蓝莓和西柚。 夜晚清进宫走的是登宜门――虽然只是侧门,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得侧门,也算是万昭帝的另一项恩典了。 夜晚清进宫后本是要先拜见出自叶家的太皇太后的,可惜太皇太后这几年潜心礼佛,前几日去了云都城外的皇觉寺与主持释义大师谈论佛法去了――释义大师是依云国得道的高僧,多半时间都在闭关修佛,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一个月才会面见俗家之人,因此尽管夜晚清的母亲养在太皇太后名下,然而得知夜晚清回来,太皇太后也不过在次日赏赐了几尊佛像和几本太皇太后手抄的经书,并没有召见,便是知道夜晚清要进宫,也还是找释义大师去了。据说太皇太后在后宫已然是以方外之人自居,因此皇太后这几年才渐渐得意起来。 于是夜晚清进宫之后便只能去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居住在皇宫北侧的慈安宫,为了表示对皇太后的尊重,夜晚清是步行去的,并没有坐轿辇,衍庆宫与慈安宫并不近,夜晚清走了快一刻钟才走到。 若是换做其他闺秀,只怕早就走不动了,幸好夜晚清一直注重锻炼,这才能在走到慈安宫的时候依旧保持仪态优美,只是毕竟是夏天,尽管有小太监帮忙打着伞遮阳,却还是走的满头大汗,夜晚清不由得庆幸出来时没有往脸上扑粉,否则现在她的脸恐怕是不能看了。 进了慈安宫,便觉得凉快了许多,慈安宫内种了不少苍天古木,遮天蔽日,甚是阴凉。 “请端和公主稍待,太后娘娘正在午睡,还有一刻钟便起了。”带她进来的小太监将她引到慈安宫的偏殿,便有一个女官打扮的宫女迎了上来,对着夜晚清歉然道。 夜晚清浅笑:“姑姑说的哪里话,既然太后娘娘在休息,那么我再等等便是了。” 那女官颔首:“奴婢命人给公主上茶。”说完,也不待夜晚清回答,自顾自走了。 擦了擦额角残留的细汗,夜晚清终于确定,皇太后对她的不喜欢,几乎已经摆到明面上了。否则何必要衍庆宫的宫人提醒自己在这个时间过来请安,又让同行的宫人暗示要步行过来以示尊重,而现在,更是连一个女官都可以给她颜色看了,也不知皇太后这一刻钟,到底是多久?毕竟起了还要梳洗呢。 “公主……”跟着夜晚清来慈安宫的是流颜,她覆在夜晚清耳边悄声道:“皇太后她一向与主上不和,公主莫要往心里去……” 原来如此。 夜晚清颔首,表示知道了。 果然,皇太后这一刻钟,足足让夜晚清等了一个时辰。 依旧是刚才的女官:“奴婢该死,太后娘娘虽然起了,因太皇太后潜心礼佛,因此太后娘娘每日午睡起了之后便会到佛堂念一会儿佛经,以示对太皇太后的尊敬,奴婢竟忘了告诉端和公主了,让端和公主久等,奴婢真是该死!” 夜晚清放下手中已然凉过头的茶,依旧浅笑:“姑姑言重了,若是太后娘娘还有事,我便继续等着――左右我也不过是闲人一个,能等太后娘娘,是端和之幸。” 夜晚清的语气和神态都好的不能再好,但正因为如此,那女官终于变了颜色,看夜晚清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审视:“公主说的哪里话,太后娘娘正是命奴婢来请公主呢,公主请随奴婢来。” 夜晚清优雅起身:“有劳姑姑带路了。” 女官满脸堆笑:“公主实在是太客气了!” 夜晚清淡淡道:“姑姑可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得意人,端和如何能不客气呢!” 那女官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底发颤,她怎么觉得端和公主在讲“不客气”三个字的时候,仿佛含着轻微的嘲讽? 万昭帝召见 夜晚清被女官领着又拐了好多弯,才进了一间满是沉香味的偏殿,夜晚清微微抬眸,便看到珠帘后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女子,想来就是皇太后了。 女官走在前面替夜晚清打起珠帘:“太后娘娘,端和公主到了。” 夜晚清连忙行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太后的声音辨不出年纪,仿佛就是三四十岁女人嗓音惯有的味道:“快起来吧,好孩子,让你久等了,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夜晚清立刻抬起头,虽然低垂着眼眸,却依旧靠着眼角的余光将皇太后的模样收入眸中――皇太后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虽然不再年轻,却有岁月沉淀的华贵气质,更兼容貌瑰丽,若是肯用心打扮,便是说自己二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只是皇太后已是孀居之人,自然不能打扮得太过俏丽,而今天穿着墨色宫装的皇太后看起来十分庄重肃穆。 “唔,端和公主与长公主十分肖似,难怪叶丞相一眼便认出了公主,”半晌,皇太后终于给出了评论,而后才挥了挥手道,“赐座。” “谢太后娘娘。”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总觉得皇太后在提及这具身体的生母时,语气并不是很愉悦,甚至在看清楚她容貌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一丝浓重的厌恶。 ――皇太后与千依长公主不和?可千依长公主是她的小姑子,何况听说皇太后嫁给当时的太子不久千依长公主就嫁给叶将礼了,两人并无交集,何至于千依长公主薨逝十六年后皇太后见到与千依长公主样貌相似的夜晚清还会有如此明显的厌恶?还有之前的刁难,若是考虑到夜晚清身后的叶将礼,便是皇太后曾与千依长公主有深仇大恨,此时也不是算账的时候啊! 夜晚清又想起叶将礼在昨日叮嘱她要提防太后,她原本只以为是太后想要以她作为人质,好将来对付叶将礼是有筹码在手,因此叶将礼才提醒她千万不要让皇太后有可趁之机,但此时看来,皇太后对她的讨厌,似乎与叶将礼的权倾朝野并无关系? 可是……小姑子能做出什么事,让自己的嫂嫂记恨了十六年,甚至还要算到女儿头上? 叶晚清忽然觉得这皇宫里的事简直一团糟。 出身叶家却做甩手掌柜全心礼佛的太皇太后,奇奇怪怪的皇帝,还有这恨屋及乌的皇太后……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夜晚清只好见招拆招的回答着皇太后的问题,还好皇太后虽然不喜欢夜晚清,但还是知道此刻的夜晚清可以让她仗着身份稍微给些下马威,但真的对夜晚清动手,却是不可能的,因此皇太后也只是感叹了夜晚清这些年的辛苦,最后叮嘱她有什么需要定要与她说,而后便大手一挥,让夜晚清告退了,既没有留夜晚清用完膳,也不曾提赐一个轿辇送夜晚清回衍庆宫,于是夜晚清只好再次步行回了衍庆宫。 一回到衍庆宫,夜晚清便回了自己的寝殿。整个衍庆宫都是皇太后与皇帝的眼线,不过以叶将礼的势力和流颜的能力,夜晚清的寝殿在她需要的时候还是安全的。 “母……母亲与皇太后可有什么过节么?”夜晚清有些疲惫的靠坐在贵妃椅上,向流颜询问道。 流颜面露难色:“这……这些年在主上身边谁也不敢提长公主的事,何况又是那么久远的事……” 夜晚清了然道:“现在还查的出来么?” 流颜颔首:“属下……尽力一试,只是……当年长公主的许多事情,都被主上亲自掩去了……” 夜晚清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尽力便是,若是查不清楚,我也不怪你――总之,不要惊动叶……父亲便是。”叶将礼对千依长公主的感情,定是会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吧?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却为了一个成婚不过两年的妻子不曾再纳一女…… “属下遵命!”听到夜晚请顾及叶将礼,流颜显然十分高兴。 “好了,你先去查吧。” “是,属下告退。” 夜晚清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困倦,便对着侍立一旁的蓝莓道:“蓝莓,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会儿,你们将带进来的东西整理整理吧,有什么事问青柠便是,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是,奴婢这就替公主铺床去,”蓝莓颔首,又对着夜晚清笑道,“青柠姑娘正在小厨房替公主做点心呢。” 谁知蓝莓话音刚落,寝殿外面便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嗓音:“陛下口谕,宣端和公主觐见!” 夜晚清只好起身走到殿门口:“臣女谨遵圣谕。” 那太监笑眯眯的望着夜晚清:“奴才给端和公主请安了,公主万福!公主快请吧,陛下等着您呢!” 夜晚清满脸难色:“这……还请公公稍待,我刚从慈安宫回来,既然是陛下召见,还是容我更衣之后再去面圣,以免怠慢了陛下。” 那太监依旧满脸笑意:“公主不必拘礼,先帝膝下只有陛下一人,陛下说了,从今往后公主便是陛下嫡亲的姐姐,姐弟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 话头说到这份上了,夜晚清只招手示意蓝莓跟她一道去:“既然如此,那有劳公公带路了。”说话间,蓝莓走到那太监跟前不着痕迹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太监笑的脸上都要起皱纹了:“端和公主真是折煞奴才了!公主请!” 万昭帝对夜晚清还是不错的,至少顺着太监的手,夜晚清看到了一顶精致的轿辇。 万昭帝住的龙吟殿与衍庆宫不过比邻而居,夜晚清坐着轿辇才出了衍庆宫,便立刻拐进了龙吟殿,不过龙吟殿到底是皇帝居住的宫殿,轿辇又走了好一会儿才被直接抬进了一间偏殿。 “表姐可算来了。”夜晚清还未曾下轿,云凌傲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轿辇竟是直接抬到了云凌傲的跟前! 又赠手链 轿门立刻被打开,印入夜晚清眼帘的竟是云凌傲带笑的俊颜! “怎么是陛下……”夜晚清一脸的受宠若惊,飞快的从轿子里走了下来,对着云凌傲行礼道,“臣女见过陛下!” 云凌傲语气里含了一丝责怪:“表姐怎么还是这般多礼,表姐与朕已是自家人,何须行此大礼!” 云凌傲的热情和亲切态度让夜晚清有些摸不透,难道他与皇太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她又不是三岁的孩童! “礼不可废,”夜晚清微微侧身避开云凌傲想要扶她的手,似是被云凌傲的热情所感染,语气中也多了一丝亲昵,“臣女初初入宫,不懂规矩的地方还很多,陛下可不能惯着臣女呐!” 夜晚清近似撒娇的话云凌傲笑了起来:“表姐真是……” “陛下,您要的东西到了。瞙苤璨午” 夜晚清朝声源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捧着檀木托盘的太监,托盘上放着一个镶着宝石的首饰盒。 云凌傲并不懊恼自己的话被打断,而是满意的对着太监道:“打开。” “是。”太监应声后打开了首饰盒,夜晚清差点被亮瞎了眼。 ——盒子里放的是一串手链,手链由剔透的紫水晶串制而成,夜晚清之所以会被亮到,是因为这些拇指粗细的紫水晶并没有被磨成珠子,而是切成了近似珠子的多面体,也不知道在这共工具落后的时代工匠是怎么打磨的,总之切面十分平滑,因此反射出来的亮光很是闪眼。 “表姐可喜欢?”夜晚清还在感叹工匠技艺高超的时候,云凌傲已经将手链取了出来,送到夜晚清跟前,“这串手链所用的紫水晶产自云丽山脉,是朕见过的最美丽的紫水晶,而那块紫水晶并不大,最后朕命人制成首饰,所得不过寥寥几件,其中最亮眼的便是这串手链——表姐皮肤白皙,戴着紫水晶的链子定然好看。” 夜晚清前世见过不少珍贵的紫水晶,眼前这串手链所用的紫水晶绝对属于紫水晶里的上上品,然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凌傲一直对她客气有加,甚至带着些许暧昧的讨好……可偏偏又下了旨意册封她为公主,还给了记名玉牒的殊荣…… ——所以说,云凌傲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这……如此珍贵的手链,臣女受之有愧……” 云凌傲有些不高兴了:“再贵重也不过是一串手链罢了,若能为表姐添一分美丽,便是它的荣幸了。” 好吧,既然有目的,就一定会展示出来,她何必现在头疼?想通这一点,夜晚清敛眸,伸出双手:“……臣女谢陛下赏赐。” 云凌傲却握住了夜晚清的一只手,不顾夜晚清惊讶之下的微微挣扎,亲自替夜晚清将手链戴了上去,末了,还细细端详了一番:“不错,这紫色十分纯净,配上表姐白皙细腻的皮肤,真是交相辉印,更添风采呐!” 夜晚清:“……”若不是说这话的云凌傲是年仅十五岁的一国之君,夜晚清会觉得自己遇到了登徒子,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些太过轻佻! “……陛下谬赞了。”云凌傲的手十分冰凉,虽然他握的不是很用力,但夜晚清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于是借着行礼谢恩,夜晚清略施巧劲收回了手,“进宫第一日便收了殿下的爱物,加上前几日的赏赐,臣女实在……” “表姐表姐,朕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必见外!何况朕要这些女儿家的首饰作甚?” 夜晚清抿唇而笑:“陛下……陛下尚年幼,待陛下大婚之后,广纳妃嫔,这些首饰,自然会有用处了。” 云凌傲笑了起来:“哦?那朕若是将首饰都给了表姐,表姐岂不是要给朕做皇后了?” 夜晚清没想到云凌傲会说出这句话,一时之间更加摸不清楚云凌傲所作所为的用意了,只好傻笑道:“陛下真爱说笑,臣女很快就要记入玉牒了,何况陛下还要召告天下,日后,臣女便是陛下名义上的嫡亲姐姐了,皇后一事……陛下的皇后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姐姐呢……” 云凌傲只是笑,却并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道:“这串手链表姐可还喜欢?”竟是立刻换了话题。 夜晚清颔首:“如此漂亮的紫水晶,怕是没有女子会不喜欢。” “那便好,还是朕亲自替表姐戴的呢,表姐可要一直戴着才好呢!” “臣女谨遵圣谕。” 云凌傲皱眉:“表姐这样说可就伤了朕的心了,朕是以表弟的身份说这句话的,表姐却把它当成了圣旨……” 夜晚清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了。叶家册子上的云凌傲绝没有这般傲娇难缠,这样的云凌傲,让夜晚清忽然想起了困住她许久的成浩君——一边装嫩卖萌,一边又让你走投无路。 果然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却不知这云凌傲与楚辰暄相比,谁的段位更高?不过云凌傲的生存环境可比楚辰暄好多了,毕竟叶将礼虽然看似把持朝政,却并没有不臣之心,对云凌傲母子亦是真心礼遇,绝非王氏一族对楚辰暄那般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所以云凌傲应当不会有楚辰暄那般……嗯…… ——怎么她又想起楚辰暄了! 夜晚清思考的模样让云凌傲以为她有些累了,便体贴的说道:“今日表姐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若不是你忽然召见,我早就舒服的睡着了! ——夜晚清如此腹诽着,面上却只是感激的笑着:“多谢陛下体贴,臣女告退。”之后也不再矫情,立刻转身坐回了轿子里。 午睡的时候,一向少梦的夜晚清竟然梦到了楚辰暄。 梦中的楚辰暄面无表情的质问她为何逃离他身边,那眼神冷漠无情,仿佛她是他的仇敌一般。可是最后,他又将她狠狠抱住,诉说他对她的想念…… 梦境十分真实,真实的夜晚清惊醒时,楚辰暄冷漠又热切的眼神还在她脑海中回荡…… 天楚王朝使臣到了 幸亏小皇帝云凌傲作为一国之君其实是十分忙碌的,再加上他先前派了使节去邻国,邀请邻国派官员来云都观赏夜晚清的册封礼,算是云凌傲登基以来第一次自己与邻国进行往来,而这几日邻国陆续有消息传来,云凌傲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功夫来“骚扰”夜晚清了。 而皇太后似乎十分不喜欢看到夜晚清,夜晚清第二日去请安,皇太后找了个借口不见,只是命夜晚清好好在衍庆宫学习礼仪,不必到她那里去请安了,而她也再没有召见过夜晚清。 于是除了跟女官学习依云国的礼仪,夜晚清算是无所事事了。 ――尽管衍庆宫安插了不少叶家的人,但她也不敢在这种耳目众多的别人的地盘“重操旧业”,何况她会炼药懂医理这件事,在这里只能当做底牌,轻易不能让人知道。 因夜晚清白天总跟着女官学习礼仪,青柠倒是空了下来,这半年多都是青柠帮着夜晚清打理药草,因此青柠也渐渐认识不少药草,于是她便没事去御花园逛逛,看到有药用价值的花花草草,便装作夜晚清喜欢或是自己感兴趣,弄回衍庆宫的小花园种着,太后不搭理夜晚清,云凌傲自是不管后宫的事,而云凌傲如今连一个有幸的妃嫔都没有,自然没有人会去管端和公主跟前最得意的女官的行为了,于是渐渐地,衍庆宫的小花园里也有了不少有用的药草,夜晚清虽然依旧不敢拿它们炼药,却十分满意青柠的举动,这些药草里又不少都是十分常用的,若是她在宫里有个什么小病小灾而太医院的药她又信不过,这些药草便能解一时之急,何况有些药材还是十分珍贵稀有的。 “公主,天楚王朝的使节到了,陛下请您过去。” 夜晚清正跟着教她礼仪的女官学习礼仪,一个宫女匆匆跑了进来。 初闻天楚王朝四个字,夜晚清的心突然剧烈的抽动了一下,人也一下子恍惚起来。 夜晚清的脑中突然清晰的出现了楚辰暄的脸――说来也奇怪,自从进宫第一日午睡是梦见楚辰暄,这几日只要一睡觉她便会梦见楚辰暄,有时是楚辰暄与她在东宫时的情景,有时他们又回到了解元寺的那片桃花林,有一次甚至是在哥哥夜炀清的府上,楚辰暄与夜炀清手执长剑,为了她而大打出手,最后彼此的剑都刺入对方的胸膛,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她明明就站在一旁,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禁锢了一般,挪动不了身子不说,连尖叫声都无法发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夜炀清和楚辰暄身上的血慢慢流了一地,直至汇成一条红艳艳的溪流…… 那夜惊醒之后,夜晚清再也无法入眠,而一日日被这些累人的梦魇所侵扰,夜晚清最近的精神其实十分的差。 “公主?”见夜晚清沉默不语,兀自出神,那宫女只好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天楚王朝的使臣到了,陛下请您过去。” 夜晚清猛的回过神来,强行挥去刚才回忆起来的血腥画面,夜晚清淡淡道:“既是天楚王朝使臣,何须我过去?毕竟男女有别。” 听出夜晚清口中的不悦,那小宫女吓的跪倒在地:“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陛下是这般吩咐的,似乎……似乎是天楚王朝的使臣带了重礼,要亲自送给公主殿下。” 夜晚清冷哼一声:“若有贺礼,呈上来便是,要我一个公主去见外朝使臣,哪有这种道理?”若那官员曾见过她,岂不糟糕?她可不能去!“你去回禀陛下,就将我刚才的话转述便是。” “这……”小宫女吓的瑟瑟发抖,端和公主是叶丞相的女儿,自然有违抗圣谕的资本,可她只是一个小宫女,若是当真这样去回了陛下,陛下拿她泄愤,她岂不是会死的很惨?想到这儿,小宫女开始猛地磕起头来,不过语气倒是流利起来“公主殿下,这……这是圣谕……而且,天楚王朝派来的使臣是新晋的状元郎,如今天楚王朝最年轻的翰林院学士,样貌英俊风度翩翩,公主殿下镇日闷在宫中,去……去看看也不错!” 小宫女说完这些话,整个人都伏倒在地上,虽然她觉着年轻貌美又养在深闺的公主或许会对邻朝的青年才俊感兴趣,但她刚才这番话其实也很容易引起公主的怒气――毕竟,这番话简直是在拿男色引丨诱公主,若公主觉得她是在败坏她的名声,那她只怕会死的更惨吧? 就在小宫女等的心如死灰的时候,夜晚清开口了:“也罢,怕是你也不好交差,走吧。” 小宫女如获大赦,竟是脱口而出:“奴婢下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夜晚清扶额:“你起来吧,这话莫让旁人听了去,否则还以为陛下要怎么你呢。” 小宫女这才惊觉自己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吓得脸色发白:“奴婢……” “行了,陛下和使臣如今在何处?” 见夜晚清不打算追究她的失言,小宫女的表情好看了些,对夜晚清也愈发恭敬周到:“陛下赐下的轿辇就在寝殿外面,公主请随奴婢来!” 夜晚清“唔”一声,便随着小宫女往寝殿外走去。 ――若是青柠在这儿,便会一眼看出,夜晚清此时的心情既忐忑,又激动,还带着些许胆怯和不安。 哥哥……定然是知道她并没有死,而他今日作为使臣而来,是不是……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毕竟以他的聪慧,加上他对自己生母莫名深刻的印象,在叶将礼找到女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恐怕他就有所察觉了吧?只是……若是他是因为知道是她而来,那么……楚辰暄是否也知道了?毕竟如今的天楚王朝,若是没有楚辰暄的首肯,哥哥恐怕根本来不了吧? 可如今……便是知道又如何?他的太子妃已经葬在皇陵,天下皆知,大不了,她也就是与他已故太子妃十分相像的邻国公主罢了! 独处 尽管夜晚清没料到楚辰暄不单知道了她如今是谁,甚至还放心一切乔装而来,但是无论如何,她如今都只是端和公主,是叶将礼的女儿,而不是那个已经被葬在皇陵的太子妃。 思及此,夜晚清勾唇浅笑,礼仪周到:“多谢瑞康陛下美意,端和不胜感激。” 似乎并不意外夜晚清的恢复速度,楚辰暄也勾起唇角,邪魅放肆的笑容中楚辰暄用口型对夜晚清无声的说道:“爱妃,别来无恙。” 夜晚清神情微僵,但楚辰暄却立刻转过身去,对着云凌傲道:“我朝陛下听闻端和公主虽流落民间,却是娴雅端庄,温婉淑德,十分替叶丞相高兴,而端和公主如今又是贵国唯一的公主,金枝玉叶,尊贵非凡,我朝陛下特命我等向公主敬献白玉温床一张――此张白玉温床乃是百年前我朝先祖用偶然得到的巨型暖玉雕刻而成,当年一共也只制得两张,白玉温床通体温热,有舒筋活血之效,延年益寿之功,对女子更有滋阴养颜之效,此物不适合在册封典礼之际奉上,因此今日才冒昧求见端和公主,还希望公主能笑纳。” 云凌傲亦是听说过白云温床的,不由得叹道:“竟是白玉温床?朕亦是早有耳闻,没想到贵朝陛下如此大方,朕便替表姐谢过瑞康陛下美意了。(..tw)” 夜晚清立刻道:“还请使臣替端和转达对瑞康陛下的谢意。” 这次说话的是夜炀清,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为难:“陛下和端和公主实在太客气了!只是这白玉温床制作的巧夺天工,也只有当时制白玉温床的匠人后裔方知道如何组装,只是端和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深闺女子,不知是否方便我朝工匠到端和公主寝殿替公主安装白玉温床?” “这……”工匠的后裔,必然不会是阉人,云凌傲将皮球踢给了夜晚清,“表姐意下如何?” 夜晚清知道能用这样大的手笔来换取与她进一步接触机会的必然是楚辰暄,但是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何况……哥哥夜炀清才是今次天楚王朝使臣之首,若是她同意,那么必然还有与哥哥说体己话的机会。于是夜晚清笑道:“既是瑞康陛下盛情,若是端和只将此物束之高阁,只怕辜负了瑞康陛下的美意,既然使臣连工匠都带来了,端和又如何能拒绝?只是虽然此时后宫除了太后娘娘与端和,便是女官与宫女,到底也不太方便,请容端和先回去,待方便时自会派人来请使臣和工匠,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夜炀清身子侧向夜晚清的方向:“如此甚好,但凭公主吩咐。” 夜晚清颔首,对着云凌傲屈膝行礼:“既是如此,那端和便先行告退了――陛下与使臣继续商谈吧。” 云凌傲的眼神在夜晚清三人之间飞快的扫过,而后微微嗔怪道:“表姐着实多礼――来人,送端和公主回衍庆宫。” 夜晚清坐了方才的轿辇回到衍庆宫,将这件事与衍庆宫的宫人交代后,除了青柠,其余年轻的小宫女都避开了,只留下年纪稍大的女官和年纪更大的几个嬷嬷伺候,而后便派人去请夜炀清等人。 而夜晚清本人,便留在衍庆宫用来招待来宾的霁月殿内。 很快,夜炀清与楚辰暄便到了,身后有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抬着几个木头箱子,其中最大的一个木箱子里放的大约就是白玉温床的床面。而工匠们则都候在霁月殿外。 “外臣参见端和公主。”楚辰暄落后夜炀清一步,对着夜晚清躬身行礼,让夜晚清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一旁侍立的青柠虽然从夜晚清口中知道了夜炀清与楚辰暄的到来,但是真的见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为了见自家小姐而这般纡尊降贵的乔装打扮而来,竭力保持镇定的眸中闪过一丝动容。 “两位使臣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夜晚清起身,避开楚辰暄的礼,“来人,领工匠去寝殿罢。” 夜炀清朝着夜晚清拱了拱手:“外臣这便领工匠们过去――只是白玉温床组装复杂,只怕要劳烦公主多等一会了。” “哥……”夜晚清本以为夜炀清会借口陪她解闷留下来的,谁知竟是要她单独面对楚辰暄,情急之下差点喊出了哥哥,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虽然此时霁月殿内都是自己人,然而这七八个抬东西的小太监却都不是自己人,若是她一时失口被云凌傲和皇太后知道了,就麻烦了,“既如此,便有劳使臣了。” “怕公主烦闷,就由外臣替公主讲讲天楚王朝的风土人情,聊以解闷罢!”果然,楚辰暄低头敛眸,对着夜晚清恭敬道。 夜晚清很想拒绝,但一想到楚辰暄是城府深到能够忍耐五年才千方百计将她弄进宫并放在自己身边的人,只好妥协:“如此,便有劳使臣了,端和虽曾在距离天楚不远的地方居住了十六年,然而却从未跨越边界去领略天楚风情,使臣实在是太贴心了。”最后几个字,夜晚清几乎说的咬牙切齿。 楚辰暄浅笑:“端和公主实在太客气了。”说完,使了个眼色给夜炀清。 夜炀清无奈,抬眸直直的望着夜晚清,眸中满是不舍:“外臣先告退了。” 夜晚清只觉得鼻头一酸,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却依旧只是语气平淡的说道:“有劳了。” 夜炀清领着小太监们走出了霁月殿,殿内一下子就只剩下夜晚清、楚辰暄还有青柠。殿门口侍立的太监和女官站的并不近,又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夜晚清与楚辰暄若不大声喊叫,外面的侍女与太监根本不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楚辰暄的耐心永远比夜晚清更好,因此先开口的是夜晚清:“楚……你怎么来了?这里是依云国,而你是……若是被发现,说不定你会很危险……毕竟依云国与天楚虽然总体交好,但小摩擦却并不曾间断,若是你的身份暴露……” 【正文2036字。啦啦啦,某言很尽力的加快节奏了袄~若无意外某些亲盼望的情节明天就会粗线了袄~求虎摸,求推荐,求留言,求鼓励(^o^)/~】 一吻何以解相思? 楚辰暄走到夜晚清跟前,用力擒住夜晚清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对视,语气轻佻而邪魅:“是啊,我怎么会来此处呢?让我想想……嗯,若非我心爱的女子太过调皮,竟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大概我此生都没有机会领略云都的风光吧――晚晚,你说是不是?”楚辰暄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tw好看的小说) “我……”心爱的……女人?楚辰暄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夜晚清有一瞬的怔忪,“你怎……” “殿……”青柠见楚辰暄动作过火,怕被人撞破,不由得低声劝阻,却被楚辰暄一个凌厉的眼神将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只好退而求其次,退到门口替他们把风。 “嘘――先不要说话,否则,我会恨不得掐死你的,”楚辰暄的拇指抵在夜晚清的唇上,无比温柔的说出这句话,而后拇指由轻到重的婆娑着夜晚清的唇瓣,语气倏地狠戾起来,“晚晚,半年不见,你更显风采了,不知是今夕何夕楼的饭菜能养人,还是成家的少年郎太养眼?” “你――”夜晚清瞠目,她没有想到自己这半年的举动竟然都在楚辰暄的掌握之中!当然她更想不到的是,其实这些都是楚辰暄的人最近才拼凑整理出来的。(..tw) “晚晚,你还是不听我的,都说了让你闭嘴的,”楚辰暄用着情人间娇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另一只手猛地扣住夜晚清的腰,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上靠,原本擒住夜晚清下颚的手绕到她脑后,而后楚辰暄低头覆在夜晚清唇上,撕咬着夜晚清的唇瓣! ――真的是撕咬,夜晚清只觉得嘴唇上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她没想到楚辰暄竟然这般大胆,在殿门大开的情况下就敢对她胡作非为!此情此景,若是落入他人之眼,该如何掩饰? 难道他猜到了此刻霁月殿外的都是叶家的人?可即便如此,她要如何向叶将礼解释她与他的关系?说他就是她的“前夫”,天楚王朝的太子殿下?身为邻国太子,冒充使节不请自来,还轻薄公主……若是依云国有野心,只怕楚辰暄都不能活着离开依云国了吧? 似是察觉了夜晚清的走神,楚辰暄用力掐了一下夜晚清腰间的软肉,嘴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夜晚清有些吃痛,更懊恼自己在这种时刻竟还有闲心关心这个登徒子的安慰,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抵在楚辰暄胸口的手用力推拒着楚辰暄,却发现近距离的时候男女天生力气的差别实在太大,她根本敌不过楚辰暄,何况她怕动作太大引起门外之人的注意,因此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能继续忍着唇上的刺痛,狠狠瞪着楚辰暄。 似乎感觉到夜晚清的目光,原本双眸紧闭的楚辰暄睁开眼睛与夜晚清对视,狭长的丹凤眼眸色深沉,那里面竟是毫不掩饰的无助与伤痛,看的夜晚清几乎想要闭上眼睛――骄傲如楚辰暄,竟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在夜晚清失神的时候,楚辰暄停止了撕咬,伸出舌头似安抚一般扫过夜晚清的唇瓣,随即窜进了夜晚清因吃痛而微微张开双唇,矫健而灵活的舌头飞快的在夜晚清的口腔中攻城略地,夜晚清本就被楚辰暄紧紧扣在怀中,又被这样深深吻住,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紧张的守在门口的青柠一回头看到这场景,不由得大惊失色,愣了片刻后抬手将洞开的大门掩的只剩一条缝,才对侍立在门口的宫人道:“公主说外头的热气太熏人了,你们两个去内务府取些冰块来,剩下的站到廊下去吧,殿门口晒得到太阳,夏日的日头忒毒了些,公主体恤你们,命你们去阴凉处候着便是,若是公主有何吩咐,我会来叫你们的。” 宫人们自是不疑有他,忙行礼应下:“是,奴婢们这便去。” 青柠松了一口气,然而一回头,只觉得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原本看起来似在拥吻的两个人,此时已经倒在了夜晚清原本坐着的卧榻之上,因是卧榻,空间并不小,此时的夜晚清竟被楚辰暄压在了卧榻之上…… 这…… “殿下,你不能……”青柠被吓到了,慌忙上前,想要将楚辰暄拉开,低声劝道,“这里是依云国皇宫,不是楚城东宫啊,殿下……” 话还未说完,直觉迎面扑来一阵粉末,之后便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虽然是原始版的迷醉,但对付青柠这样不会武功的丫头,自然是立竿见影的。 被楚辰暄压在榻上亲吻的夜晚清早就没有精力察觉到这些,她只觉得自己本就呼吸困难,此刻还承受着楚辰暄的体重,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 “唔……” 又过了会儿,楚辰暄终于松开了夜晚清的唇舌,起身撑在夜晚清上方,楚辰暄极为缓慢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在回味刚才的激吻,然而那刻意放慢的动作,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妩媚:“晚晚,我好想你……” 夜晚清本想趁机推开楚辰暄,却被楚辰暄这六个字秒在原地,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楚辰暄方才无助且伤痛的眼神,耳畔更是回荡起楚辰暄那句“我心爱的女子”,再加上这几日总是做与楚辰暄有关的噩梦,似乎潜意识里她其实也很想见一见楚辰暄,以此来告诉自己那些荒谬的悲剧只是荒诞的梦境罢了,绝不会变成现实――而这些综合在一起后,竟让此刻的夜晚清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可她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夜晚清难道有这样呆滞懵懂的表情,楚辰暄一直盯着她看,自是没有错过夜晚清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幻,本就墨黑的双眸愈发墨色浓重起来:“晚晚……”楚辰暄低低的叫着夜晚清,将夜晚清因发愣而软软摊在榻上的双手并到一起,压在头顶,而后一只手猛地将夜晚清一边的衣襟往下拉,露出圆润的肩头,俯首就埋在了那块香软的肌肤上。 【正文2064字。咩呵呵,这尺度还口以麽(^o^)/~】 细诉当年定情因 “嗯(⊙_⊙)!”夜晚清是被肩膀上传来的酥酥痒痒的感觉拉回现实的,而后她垂首,看到了楚辰暄竖着玉冠的头顶,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所以那温热酥痒的触感,是…… “楚辰暄,你做什么?!发丨春也要挑场合好么!” 肩头的温热感消失,楚辰暄的闷笑声低低响起:“晚晚,你总算开窍了。(..tw好看的小说)” 夜晚清:“¥%……&*!”这什么跟什么!“楚辰暄,你别发疯好不好?这里是云都,我是依云国的端和公主,不是你的良娣!” 楚辰暄撑起身子,乌黑的眼珠子里清晰地映出夜晚清的影像――微乱的云鬓,半开的衣襟,被温柔有力的制在头顶的一双皓腕,还有气得通红却因此更显红润的脸庞和年轻而姣好的容颜。 “对,你不是我的良娣,”楚辰暄微微低下头,呼出的热气直直的打在夜晚清的颈间,“你是我的,太子妃――我唯一的妻。” 夜晚清本想嘲讽“太子妃”不过是她的“追封”,而他的太子妃如今只是一个死人,然而听着楚辰暄含情脉脉的说出“我唯一的妻”后,她忽然说不出话来。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梅子衿根本不曾有孕,而他当年的那些风流,都不过是迷惑王氏的障眼法罢了――从黎皇后薨逝那一刻起,尽管有瑞康帝的宠爱,楚辰暄的日子却依旧如履薄冰,便是逢场作戏,恐怕也不敢弄假成真吧,也许世人眼中阅美无数的天楚太子,在女人问题上,说不定真的还是一片空白…… 楚辰暄眼中的情愫太过浓烈,而他眼中的自己也太过清晰,让夜晚清忍不住偏头错开那炽烈的目光,然而语气却不由自主的软和下来:“楚辰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楚辰暄飞快的低头在夜晚清唇上轻啄一口,神情似笑非笑,语气里偏偏还带出一丝皇族独有的霸气,“晚晚,若非当初与王氏正是最后一搏,局势紧张,我早就想对你发丨春了,如今不过是地点不对,又有什么了不得的?”说着,一只手还不安分的往她衣襟深处探了探。 夜晚清满脸黑线,楚辰暄的胆魄,果然不是谁人都有的:“求你别闹好不好,衍庆宫之中到处都是万昭皇帝与太后的眼线,何况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唔……” 夜晚清才提到夜炀清,楚辰暄原本含笑的神情立刻沉了下来,不待夜晚清说完,便狠狠吻了下来,伸进衣襟里的手更是放肆的往高耸处探去,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加重。[..tw超多好看小说] “呜呜呜……”楚辰暄这一次吻得十分霸道,将夜晚清的质问都碎成了无法辨认的呜咽,甚至因为感受到夜晚清的挣扎与抗拒,楚辰暄抬起一只脚狠狠压住夜晚清的双腿,将夜晚清牢牢定在他身下。 良久,楚辰暄似是吻够了夜晚清的双唇,细碎而湿润的吻渐渐往脖子里转移,夜晚清终于能说话了:“楚辰暄……嗯……你冷静点好不好,哥哥永远只是我哥哥,你冷静点行不行!” “是啊,他永远是你哥哥,是你心中不可取代的最重要的人之一……”楚辰暄终于停下亲吻,伏在夜晚清的脖颈里,带着自嘲的语气说道,“晚晚,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你究竟是不懂什么叫情丨爱,还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桃花殿的一切,皆是我对你的心意,你竟然一把火就烧了,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这般狠心……” “我……”夜晚清语塞,但她深切的觉得此时的楚辰暄与她记忆中那个或隐忍,或邪魅,或多智近乎妖的楚辰暄截然不同,今日的他似乎太过反复了,一会儿怒气冲天,一会儿又精虫上脑,一会儿又情圣上身,实在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可惜夜晚清从来不知道,只有沉入恋爱的人,情绪才会这般反复,尤其楚辰暄如今解决了王氏大患,情绪不必再如之前那般压抑,而这霁月殿此时一半是明处的叶家人,一半是暗中他带来的人,一时半会绝对是个安全的所在,因此他才这般情绪外露,丝毫不加以控制。 “呵呵……”楚辰暄突然轻笑起来,表情沉静而忧伤,“你是个没有心的女子,我早就知道了,此刻又在奢求些什么……” “楚辰暄……”即便是在东宫最危险的时刻,夜晚清也没有见过楚辰暄这般消沉的说过话,脑中倏地又回想起楚辰暄那句“我最心爱的女子”,眼神疑惑起来,究竟爱情是什么,能让楚辰暄这样的人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们也不过是五……六年前那一次见面罢了,便是我机缘巧合救了你的命,你也不必这般以身相许啊……” 楚辰暄依旧在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回答夜晚清的问题:“那一年我负气离开楚城,却遭到王氏伏击追杀,一路逃到边城解元寺时,我已身受重伤,又与护卫失散,当时万念俱灰,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从年幼起便要承受这样的苦痛,父皇虽然心中牵挂着我,却并不敢太放到台面上,何况我还恨他害死了母后,外祖父只是一味叫我隐忍隐忍隐忍,可我也只有十多岁罢了,为何这样重的担子要我一个人挑着!其实那时我身受重伤,血流不止,若是你晚出现一些,只怕我就悄悄死在那里了,可你偏偏出现了,那样灵动鲜活又有些狡诈的你,你这样性子的女子是我从未见过的,但我却觉得好亲切,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我自己,为了更好的生存,做出自己并不喜欢的样子,骨子里也有狠戾,却并不喜欢滥杀无辜……我忽然醒悟自己等死的念头是多么可耻,母后大仇未报,我这些年所受的耻辱未曾洗去,我竟然就想懦弱的死去!晚晚,你知道么,当年你救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 今生愿为你痴狂 楚辰暄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好像含了一丝艳丽的颜色:“晚晚,若不是你出现,或许我已经死在那一片桃花林中――从那时起,你便是我眼中心中唯一的桃花。(..tw)我楚辰暄这一生,非你不可。所以,便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也要用我的体温捂热它――晚晚,你说好不好?” 今生,我愿为你痴狂,谁让你住进了我的骨血里呢? 这是夜晚清第一次听到楚辰暄提起当年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也有些震惊自己当年本性暴露的一次恶作剧,竟然拯救了天楚王朝的太子…… 夜晚清神情微微动容,然而她还来不及说话,楚辰暄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刚才的动作--! “楚!辰!暄!”夜晚清咬牙切齿,“你起来不起来??!” 虽然楚辰暄的动作过火,但却并没有一丝的情丨欲,只是一味细碎的吻着,仿佛就这样一直到世界尽头也很好。 “楚辰暄……”良久,夜晚清的声音软和下来,有时候楚辰暄就是个疯子,她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你先起来好不好?” 楚辰暄竟真的停下了动作,抬眸,朝着夜晚清魅惑的笑:“晚晚,你不喜欢我亲你么?” 夜晚清:“……”真是不怕流丨氓有文化,就怕流丨氓什么都不怕!楚辰暄到底还记不记得这里是哪里,此时是何时? “晚晚,我很生你的气,你知不知道?”楚辰暄伸进夜晚清衣襟的手有些恋恋不舍的拿了出来,撑在夜晚清耳侧,“我对你这般用心,你却全然不顾,你知道听说桃花殿走水,我的心情是怎样么?我恨不得将放火之人挫骨扬灰,可后来发现那竟是你使得障眼法……” ――竟然忽然又开始翻旧账?夜晚清觉得,她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虽然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可她在乎的人的生杀大权却握在眼前之人手上,所以,她……忍。 “这便罢了,你竟还中了同生蛊……” 夜晚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楚辰暄轻抚着夜晚清的脸颊:“我若不知道,楚辰昭如今焉能好好的做他的赵王?” ――所以楚辰昭之所以将同生蛊种在她身上,是预见了楚辰暄会为了她而放过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初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楚辰暄,也不过是深知这个道理,觉得楚辰暄也许并不会为了她而放过楚辰昭,所以才不曾说出口罢了……何况在她看来,楚辰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便没有这一茬,只怕也不会轻易就范,就算如今王氏倒台,他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后备,这也是她敢这样离去的原因。[..tw超多好看小说] “那他现在……” “自然是好好的待在他的赵王府了,”楚辰暄语气冰寒,“放心,我会保他长命百岁,左右他与王氏也不曾完全一条心――哪个皇子愿意将来被外戚所制?只是,我很好奇,同生蛊的子蛊需要种有母蛊之人的血液唤醒,再混以你的血液,才能真正种下,融入你的骨血,你究竟何时被种下的?” “这……”此时的情形对夜晚清来说已经够暧丨昧无助,若是将种下同生蛊时的情形告诉楚辰暄,只怕楚辰暄一旦发飙,说不定真的在这里把她办了……思忖再三,夜晚清只好避重就轻道,“那日我歇在坤和宫倾夏阁中,后来赵王来了,趁我不注意擒住了我,种下子蛊。” 即便听到的是这样的版本楚辰暄的语气依旧十分不快:“难怪回来之后你昏迷了许久……没想到楚辰昭竟然把同生蛊的子蛊留了下来,还能保存十余年……按理说,母蛊被种下后,子蛊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只能存活十个月……看来对这个弟弟,我还是知之甚少。” 夜晚清忽然就想起出楚辰昭给她种蛊后说的那句“不会已经过期了吧”,不知道藏了那么久的子蛊会不会被打折扣,让她与楚辰昭不会真的同生同命?毕竟到现在为止,同生蛊似乎一直只是安静的待在她体内,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个想法让夜晚清燃起了一丝希望,谁愿意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陪葬? “若是放了这么久,会不会……已经失效了?毕竟我从未有过不适……” 楚辰暄自从转换到同生蛊的话题,便不再如刚才那般轻佻失控,听见夜晚清这样说,眉头轻锁:“同生蛊本是皇子与暗卫长共有,除非母蛊生死,否则中有子蛊之人不会有任何影响,最多不过是在母蛊生命垂危之际,会有一阵心悸,之后便不会再有感觉,直到母蛊随主身亡,子蛊亦会死去,同时释放毒物,将宿主毒死。楚辰昭仗着这一点,如今只是没有自由,过的也不算差,你自然不会有感觉了――即便真的过期了,我又怎能拿你的性命冒险?只要你好好活着,便是轻放了十个楚辰昭,亦无不可。” 夜晚清发现告白这种话听多了,似乎也就麻木了,只是心底有种异样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浓烈。毕竟眼前这个男子,她本就是有些许喜欢的…… 夜晚清努力清空那些异样的情绪,有些苦恼道:“难道就没有解除的办法么?”苗疆的蛊毒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变态?早知道她该多看看与苗疆蛊毒有关的书! “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去找苗疆巫女的后裔,相信会有办法的。” 夜晚清忽然觉得现在是个时机,于是微微动了动被擒住的手腕,语气里带出一丝难受:“手都要麻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夜晚清很少有这样轻柔中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楚辰暄竟下意识的放开了夜晚清的手,夜晚清趁机将楚辰暄推到榻上,而后立刻起身跳开,楚辰暄反应也并不慢,然而他刚站起身子,正要动手再将夜晚清制住,便被夜晚清的低吼声镇住了:“楚辰暄,你个混蛋,你对青柠做了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黎皇后与瑞康帝的过往楚辰暄只是一笔带过,然而能让他恨了瑞康帝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是三言两语便能讲清的故事?只是这些事,夜晚清觉得自己也并不需要知道。毕竟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如今再去问来,也不过徒增楚辰暄的难过罢了。 楚辰暄到底是楚辰暄,这样陈年旧事的悲伤并不能影响他很久,见夜晚清沉默的眸中带着些许怜惜,他立刻转回刚才的话题:“所以晚晚,跟我回去吧。如今你是依云国公主,若以公主之尊嫁给我,岂不是很好?” “你……”夜晚清被楚辰暄的话噎住,他竟然想她做和亲公主,再嫁他一回?!合着绕了这么一大圈,她就是为了多跳一次火坑? ――邻国和亲公主,固然是太子妃及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可若是和亲公主之子继承皇位,岂不是有种将江山拱手让给邻国的错觉?哪个朝臣肯答应?若是她真的这么嫁过去了,那么别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只怕后宫嫔妃多的都要塞不下了! 楚辰暄走到夜晚清跟前,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晚晚,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明明知道的,否则我何必冒险来此?” 无论是霸气强硬的楚辰暄,还是抽风脱线的楚辰暄,夜晚清都有自信立刻狠心拒绝――明知是火坑,她为何还要配合去跳?说实话爱情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了,确实很美好,但太多猜疑和疲惫,让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去尝试,何况,这一次,若是她同意,那便是围墙一般的婚姻了,而她这一生,恐怕也就这样了。 ――然而楚辰暄偏偏只是这样拉着她的手,恳切中带着一丝哀求,仿佛她若是说出拒绝的话,便是一个伤害了深情的痴情的追爱少年。 于是夜晚清垂眸沉默了。 ――可惜夜晚清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某次她与楚辰暄闹别扭时,桔梗曾指点楚辰暄夜晚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而楚辰暄在夜晚清诈死之后无数个孤独的夜里,将这四个字牢牢记在心底。 初战告捷的楚辰暄在夜晚清垂眸之后,微微勾了勾唇角,乘胜追击,原本恳切的语调更是带出了一丝哀伤:“晚晚,这一次我不想逼你――刚才那些举动,不过是我实在太想你了,但是,晚晚,你扪心自问,在东宫的日子,当真全是不愉快么?” 夜晚清依旧沉默,似在思考楚辰暄的话。 楚辰暄继续说道:“何况你如今是端和公主,你的婚姻根本不由你做主,既然你总要嫁人,不如嫁给我,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可以做你自己,而且,我会护你一生一世――你放心,虽然同生蛊十分棘手,但我一定遍寻苗疆后裔,替你解蛊。” 楚辰暄后面的话夜晚清并没有听进去,因为楚辰暄前面的话已经让她猛然惊醒――是啊,纵然将成为上玉牒的公主,她是不会与云凌傲的后宫有任何牵扯,可是作为叶将礼的女儿,依云国如今唯一的公主,她怎么可能一直不嫁人?不单她的婚事,她的整个人生都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如今的处境,与她当初逃离楚城时的设想何止千差万别?可是……夜晚清抬眸,看了一眼表情真挚的楚辰暄,心中郁结难平,难道她兜兜转转半年,就是为了再回到这个男人身边?可那也不是她要的生活啊! ――难道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夜晚清的乐土?而原来她这一世本以为可以得到的一切,其实早就脱离了她所希望的轨道么? 良久的沉默。而楚辰暄也没有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清终于出声:“叶丞相很疼惜我。” ――所以他也许会为了我的意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楚辰暄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的语气似在嘲讽夜晚清的天真:“我承认叶丞相与千依长公主的故事确实是一段佳话,然而你别忘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固然叶将礼这十多年都不曾再娶,但你又如何能知道究竟是何原因?何况,他终究是叶家族长,依云国的丞相,依我看来,虽然万昭帝与他面和心不合,但他,确实是一位忠臣。叶家一族自依云国开朝建国起便是依云国的朝中重臣,忠心百年,从无二心。退一万步说,若他真的够疼惜你,便不会有你这位公主了。” ――所以你这个十六年后才寻回的女儿,又怎么能让他做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否则他将你藏在深闺不就好了,为何让你站在风口浪尖,如今更是孤身一人待在深宫?便是这寝殿之中全是叶家之人又如何?皇宫,终究是皇族的地盘,而你,如今不过是一枚质子罢了。 楚辰暄话里话外的意思,夜晚清自然全部听出来了,但是叶将礼……对于叶将礼,虽然夜晚清真的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意欲何为,但直觉告诉她,他是真的十分疼爱她――而她的直觉,在前世曾多次救她于危难之中,所以她如今才会安心的待在衍庆宫。 “也许你说得对,可他终究是我的生父,他寻我多久,相信你如今比我清楚,”夜晚清慢慢抽回被楚辰暄扣在胸前的手,倏然浅笑,“楚辰暄,我说过了,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叶丞相没有将我保护好,亦或者他确实想借我做些什么事,但我相信,只要他在,无论嫁给谁,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是可以保证的――毕竟,我如今是公主,驸马能不能纳妾,还不是我说了算。而你……你做得到这七个字么?我记得东宫虽然妃嫔凋零,但还有两位昭训在吧,至于日后,又是如何光景,谁又知道呢?” 虽然夜晚清拒绝了,但却并不是直接拒绝,楚辰暄自然体会得出其中的生机:“晚晚,有你这番话,那么,我们走着瞧便是――你,只能是我的。” 三人会面心思异 对于楚辰暄的霸道宣言,夜晚清只是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口传来宫人的声音:“公主,天楚使臣派人过来,说是白玉温床已经安装好了,请公主过去瞧瞧可还合心意。(..tw好看的小说)” “知道了。”夜晚清淡淡的应了一声,又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来在青柠鼻翼轻轻掠过,青柠便立刻转醒了:“……小姐,我,我怎么了?啊,你和殿下……” “青柠,抱歉了,我也是一时心急。”见青柠醒过来,楚辰暄倒是先开口道歉了。 没想到楚辰暄会对着她一个奴婢道歉,青柠显然有些受宠若惊:“殿……下折煞奴婢了。” 夜晚清伸手将青柠来了起来,看也不看楚辰暄一眼,冷笑道:“青柠你糊涂了,这是天楚使臣,哪有什么殿下。走吧,看看你家小姐的新床去。” 青柠这才想起这是何时何地,立刻噤声,跟在了夜晚清身侧。 楚辰暄对于夜晚清的变脸不置可否,只是在夜晚清的目光掠过他的时候,撑着下巴的手姿态暧丨昧的拂过自己的唇瓣,似在回味刚才的热吻。 夜晚清的故作冰冷的脸不由得微微泛红,冲着楚辰暄无声的骂了句“流丨氓”,夜晚清往门口走去。 “外臣参见公主,”夜晚清才走进寝殿,夜炀清便迎了出来,“白玉温床已安装好,请公主过目。” 夜晚清颔首:“有劳使臣了。”抬步继续往里走,便看到了所谓的白玉温床―― 夜晚清本以为会是一块白晃晃的玉做成的床面,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白玉大约是镶嵌在檀木结构的床架里了,只能从边上隐隐看出一点莹莹白光,从床面上看,却是看不出来的,似乎是用什么隔开了,但是当手放在床面上时,立刻便会感觉到微微的热意――只是很微弱的热意,就算是盛夏天气睡在上面,也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若是冬季,这点热意可比触手生凉的被褥好太多了。 “因是夏季,玉床上铺了一层薄席,若是入了冬季,移开薄席换上棉絮垫背,热气更足。”夜炀清在一边贴心的解释道。 夜晚清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使臣了,请两位使臣一道去霁月殿喝杯茶再走吧。” 夜炀清自然不会拒绝:“谢公主。” 于是片刻之后,夜晚清坐在霁月殿主位上,夜炀清与楚辰暄分坐在她左右下手,而殿内只留青柠一人伺候。 “哥哥,对不起……”良久,夜晚清开口说道,“让你担心了,还有爹爹和娘亲……清儿不孝,让他们伤心了……” 夜炀清一直温柔的望着夜晚清,听到夜晚请这样说,只是宠溺的笑道:“说什么呢,你我之间何时需要这句话?只是爹爹和娘亲是真当你去了,如今才渐渐缓过劲来。说起来你怎么忽然就行动了,当时我们定的日期可不是那天啊……” 夜炀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楚辰暄的一声冷哼打断了。真是时间地点身份不一样,胆子也就不一样了,夜炀清这厮竟敢当着他的面谈起当初是如何与晚晚密谋逃离东宫的!当他是死人么? 夜晚清只当楚辰暄不存在:“哥哥,我也是迫于无奈,既然我决意诈死,便不能再待在你身边,否则只会连累你和爹爹娘亲。”何况你对我的感情,我根本无法回应,我又怎么能留在你身边呢? 夜炀清淡淡的看了坐在对面的楚辰暄一眼,叹息道:“清儿,如今说这些也没意思了,只是难道你真要留在这里做什么端和公主么?别看云都好似一派祥和,事实上依云国如今可比天楚乱多了,而乱的源头,正是你生父和皇帝母子,你如今夹在他们中间,绝非妙事。” “这我也知道,然而人在江湖,终究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又有什么办法――毕竟万昭帝已经昭告天下了,我总不能就这样置叶家于不顾吧?”夜晚清皱眉,“何况……”天大地大,又有何处是我的安身之所呢?似乎老天让我穿越而来,就是为了淌浑水的,既然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又何必在乎在哪里不安宁呢!至少这里没有我真心在乎的人,若是真的无法收拾,也只好抛下些许良心一走了之便是了。 夜炀清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可我总不放心你,尤其如今你还住在深宫――到庆典结束还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多月我都会留在云都,若你有什么想法,只管来找我,我必全力助你。” “我知道了,哥哥,你也要小心,听说依云国与天楚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安好,你如今作为天楚使臣,还带着个不知轻重的太子,可不能出了差池。” 夜炀清眸色微暗。夜晚清这话看着是在讽刺楚辰暄胡闹,可何尝不是在关心楚辰暄的安危? “作为臣下,我自然不会让太子出事。”良久,夜炀清淡淡道。 楚辰暄自然也理解出了这层意思,立刻笑眯眯的接话道:“晚晚放心,我既然敢来,自然能全身而退,顺便,再带你回去。” 夜晚清冷冷瞥了楚辰暄一眼:“等你能做到再说吧。” 楚辰暄扬眸:“还是那句话,咱们走着瞧便是。” 夜炀清眸中的暗色更浓――似乎,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难道清儿与太子提出了什么条件,若是太子能做到,她便……跟他回去?这个猜测让夜炀清的神情越发难看了。 夜晚清将夜炀清的神情变化收入眸中,心中微微叹息。哥哥对她的执念,希望能让她用这种办法一点一点打消吧,只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利用楚辰暄,只能希冀楚辰暄知道了不会太生气。 ――楚辰暄自然是知道了,并且完全不生气――晚晚亲自替他击退情敌,他何乐而不为? 只是夜炀清啊夜炀清,这十六年的兄长,既是你胜我的地方,亦是你败给我的地方,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知你作何感想? 若是夜晚清知道楚辰暄此时所想,大概会后悔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惜一向精明的夜晚清,在爱情这门课上迟钝的可以,她不知道这种利用于楚辰暄而言,是多大的鼓励。 【正文2094字。谢谢~心不动则不痛的礼物,么么哒~】 太皇太后要回宫 虽然霁月殿内都是自己人,然而到底是在别人的底盘,楚辰暄与夜炀清也不便久留,因此只略说一会儿话,便离开了。(..tw好看的小说) 而晚膳时分,云凌傲带着并不掩饰的探究过来了。 “表姐似乎与天楚的使臣认识?”云凌傲的言行在夜晚清看来一直都比较难让人摸得着头脑,难得有这般开门见山的时候。 夜晚清的表情看起来似是有些诧异云凌傲的话,却也只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陛下说笑了,便是流落在外那些年,臣女亦是被养父母养在深闺,如何能结识外男?不过臣女所居的苏城与天楚边城相接,此番天楚的使臣夜大人正是边城人士,夜大人自小便是边城家喻户晓的神童,臣女虽锁居苏城,亦是有所耳闻,毕竟天楚与我依云国这十多年都是和平相处,货物都有往来,臣女便从父母口中偶然听到过,今日有机会见到,倒是存了几分好奇,也因此有些许亲切之意,没想到让陛下误会了。” 云凌傲浅笑,也并不多做纠缠:“原来如此,倒是朕多心了。这几日朕忙着国事,也没有时间多陪陪表姐,表姐可还习惯?” 夜晚清微笑:“陛下日理万机,本就不应为臣女多费心,衍庆宫中一切都好,宫人们伺候的也还得到,只是……” “只是什么?表姐但说无妨。(..tw好看的小说)” “只是……只是难免有些无聊罢了,”夜晚清的脸上现出些许纠结,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宫中的礼仪学起来虽繁琐,如今临时抱佛脚,却也有些像模像样了,只是这几日除了学礼仪便没什么别的消遣了,实在有些无聊。” “是朕失察了,”云凌傲一脸的懊恼,“不知表姐平素有些什么爱好?” 夜晚清拨弄着碗中的蔬菜,淡淡道:“闺阁女子,又能有什么爱好?苏城气候温和,适宜花草生长,臣女平时也爱种些花花草草,说起来还请陛下勿怪,臣女的丫鬟这几日总去御花园打秋风来着――为的也不过是臣女喜欢,陛下可莫要怪罪臣女的丫鬟。” “表姐说的哪里话,”云凌傲似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反正朕的后宫还是空无一人,母后又素来不爱花,御花园那些花左右也无人去赏,若是表姐看上哪个,命人移到衍庆宫便是。(..tw无弹窗广告)” 夜晚清轻笑出声,指了指桌上的菜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女可就不客气了,陛下多用些吧,臣女久居苏城,倒是天楚的菜肴吃得更多些,这些菜倒有一半是天楚的佳肴,陛下可多用些,就当是臣女谢陛下慷慨赠花之恩了。”必须谢,青柠说了,这御花园有不少可以入药的珍贵花草,她怕移多了太打眼,正愁着该怎么办呢。 云凌傲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夹了一筷子夜晚清指着的菜,放到云凌傲跟前的碟子里,云凌傲笑着拿起了筷子:“表姐的丫鬟果然能干,难怪表姐要带着她来云都,那朕就不客气了。” 这些菜确实是青柠做的,只是衍庆宫的小厨房离夜晚清的寝殿很近,因此平时在那里行走的多半是叶家安排的人,然而云凌傲却连这种小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可见他对衍庆宫的一举一 动都十分在意,并且这样直接的告诉夜晚清,分明是在警告夜晚清,待在衍庆宫就不要耍什么花招,衍庆宫所有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是云凌傲第一次这样直接的表达他对夜晚清的某种态度,让夜晚清反倒安心了。 ――总比他一直打着亲情牌模糊自己的目的要来得好。原本他们就不可能是朋友,云凌傲整天一副亲亲表弟的模样,还真是让夜晚清看的有够消化不良的。 夜晚清面上依旧一副没听出云凌傲话中的其他信息的模样,只是矜持的笑道:“能得陛下夸赞,是她的福气。” 云凌傲吃了一口菜,赞道:“手艺果真不错,赏。”云凌傲虽没说赏什么,跟着他的内侍却是知道的,立刻差了小太监拿赏赐去了。 青柠只好不再当背景:“奴婢谢陛下赏。” 云凌傲挥了挥手,青柠便起身退到了夜晚清身后。 “对了,太皇太后三日后便要回宫了,到时候表姐与朕一道去宫门口迎接她老人家吧――说起来,太皇太后既是表姐的姑祖母,又是表姐的外祖母呢。” 那位已经快要遁入佛门的太皇太后要回宫了?莫不是为了她的册封大典? 夜晚清这次是真的惊讶:“不是说太皇太后还要与皇觉寺的释义大师谈论佛理么?释义大师每年只空这一个月,太皇太后如今去了才十来天,竟是要回来了?” 云凌傲状似无意的瞥了夜晚清一眼,眸中精光乍现:“没想到表姐对太皇太后的事这般清楚,朕还以为表姐初入云都,什么都不太清楚呢,看来是朕小瞧表姐了。” 夜晚清垂眸,神情黯然:“臣女一出生便失去了生母,不久之前才知道生母到底是何人,听父亲说太皇太后当年将母亲养在自己名下,视若己出,臣女也是感念太皇太后对臣女母亲的照顾,本想着回到云都一切安顿下来之后便去拜见太皇太后的,因此特意向父亲打听了太皇太后的喜好,谁知臣女还没进宫,太皇太后倒出宫了……” “朕只是随口一说,倒是勾起了表姐的伤心事,朕罚酒一杯,向表姐赔罪,”云凌傲当真让太监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那表姐三日后可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夜晚清颔首:“这是自然,陛下放心,臣女定会好好准备的。”太皇太后要回来了。不论如何,太皇太后总是叶家出来的,应该不会为难她吧?虽然云凌傲是她亲孙子,但是叶将礼的忠心便是云凌傲和太后不信,太皇太后总该有几分相信的吧? 这一顿饭夜晚清与云凌傲还算相谈甚欢,只是不知道这素未蒙面的太皇太后的此番回宫,究竟所为何事? 太皇太后召见了 三日后夜晚清盛装和云凌傲一起去宫门口迎接太皇太后,只可惜夜晚清花费了心思的准备却全部付诸东流。 ――据说太皇太后在皇觉寺受了些许风寒,并不宜露面,因此只是隔着帘子受了云凌傲和夜晚清的礼,便坐着凤辇直接回了寿安宫,当晚的宫宴亦以身体不适为由不曾出席,只派人赏了皇太后、云凌傲和夜晚清一人一部太皇太后这几日新抄的佛经,以及由释义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一枚。 因太皇太后称病,因此夜晚清自是不好打扰,只好命人送了几株百年老参过去,对症的药却是一点都不敢送――毕竟太皇太后对她这位养女与亲侄子的女儿似乎并不怎么热络,而叶将礼也不曾给出什么太皇太后可以依靠的讯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还有些许让夜晚清气恼的事――她竟然在白玉温床上发现了好几个暗格,而每个暗格里都藏了几个手指宽的薄金片,上面刻着篆体的诗经节选,尽是些诸如“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句子,不用说便也知道是楚辰暄的杰作,何况夜晚清曾看过楚辰暄写的篆书,而金牌上的篆书正是他的笔迹。 以致于这几天夜晚清依旧夜夜梦见楚辰暄,只是梦中的场景却往往是楚辰暄上一秒对着她深情款款的诉说相似爱慕之情,下一秒不是手中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她腹中,便是发疯似得摇晃着她,质问她为何不回应他的心意…… 这样的梦境天天有,与以前不同是哥哥夜炀清不再参与其中,然而这样跌宕起伏最终还以自己悲剧结尾的梦境连续上演,便是心智坚强如夜晚清,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何况,连续做这样的梦,也是在太过诡异了,只是若是有人作怪,又是从哪里下手呢?饮食皆是青柠在弄,而且青柠为了保险起见,在夜晚清吃之前还会再试毒,而她寝殿的一切都是叶家的人亲自动手,衣食住行都如此小心,其他方面就更不可能有差错了,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以至于她总被噩梦困扰?难道是同生蛊的副作用? ――若同生蛊真有这样的用处,远在楚城的楚辰昭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于是夜晚清差青柠暗中联系了楚辰暄,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夜晚清不由得满心的挫败感。她在制药方面便是不敢称第一,也已少有人能出其左右,可她如今竟然怎么找了人家的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起作用都不知道,简直可笑! “小姐,你最近的脸色实在差得很,不如奴婢去熬些银耳莲子羹吧?正好御花园池子里的莲子结的正好。” “也好,你去吧。”夜晚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蜡黄的自己,神情抑郁。 抬手拿起梳妆盒里的一直簪子,却被手腕上的一抹紫色夺去了注意力――这串紫水晶手链,是云凌傲亲自替她戴上的,原本第二日她就取下来了,谁知第二日傍晚云凌傲看到她不戴,竟是十分不悦,最后又亲自替她戴了上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低头,夜晚清从此便一直戴着。 ――难道,问题在这串紫水晶上面?! 夜晚清凑到紫水晶跟前,细细观察,似乎……并没有问题啊…… ――云凌傲应该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自己赐给她的东西上做手脚吧? 有些颓然的将手搁在梳妆台上,夜晚清开始细细回忆之前看过的医术里是否有记过能使人连续做恶梦的草药,想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 “公主,太皇太后召见。”夜晚清正想的头昏脑胀的时候,流颜走了进来。 夜晚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风寒好了?” 流颜利索的打开衣橱取出一件烟青色的宫装:“听太医说好的差不多了,只需好好将养一阵子便无大碍了――公主,属下伺候您更衣罢,太皇太后宫里的嬷嬷还等着与公主一道回去复命呢。” 夜晚清起身,一边配合着更衣一边问道:“太皇太后如今对叶家的态度究竟如何?” 流颜微微摇头:“太皇太后这些年深居简出,对叶家的赏赐也只是比一般勋贵人家稍微丰厚了些,却也没有太多优厚,便说是因为主上的苦劳而略加优待也无不可,何况太皇太后地位超然,主上也从不与属下说起过太皇太后。” 夜晚清扶额:“如今我进宫了,叶……父亲也不曾给出任何提示?” 流颜依旧摇头:“主上若是不曾与公主说过,属下就更不知道了。只是似乎从十多年前,太皇太后便不怎么管叶家的事了――毕竟,太皇太后已经做了皇家四十多年的媳妇了,如今心中的天平究竟偏向哪边,一时难以预测。” 夜晚清沉默良久,才淡淡道:“父亲终究是忠于陛下的,想必太皇太后看的会比皇太后和陛下更清楚些,因此,总不至于为难我。” “公主说的是,”流颜替夜晚清系好腰上的束帛,又细细端详了一番,从首饰盒里找出一支五尾凤凰金步摇道。“公主的发髻稍显单薄,不如再用支金步摇吧?” 夜晚清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那支沉甸甸的金步摇,却还是点了点头,等流颜帮她插好,果然整个发髻都重了许多。 “走罢,莫要让太皇太后久等了。” 夜晚清领着流颜才踏出寝殿的门槛,便有一个看着无视出头的老嬷嬷迎了上来:“奴婢给端和公主请安,公主万福,这是太皇太后赐下的轿辇,请公主上轿,太皇太后正在寿安宫等着公主呢。” 夜晚清忙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递到老嬷嬷手中:“有劳嬷嬷了。” 那老嬷嬷神情不变的收下了夜晚清的镯子,又替夜晚清打开轿帘,笑道:“公主请上轿。” 夜晚清心下略安。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肯收她的镯子,说明太皇太后对她至少并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恶意。 如此草率的召见。。。 与慈安宫的庄严肃穆不同,寿安宫则显得更有人情味些。(..tw好看的小说) 轿辇在寿安宫门口便落下了,夜晚清随着老嬷嬷往寿安宫里走去,发现寿安宫里种的大多是几米高的花树,诸如桂花,玉兰之类,如今是盛夏,却也有几株四季桂开出淡雅的小花。 一路走去,寿安宫越看越像是一处世外桃源,让人走在其中,也忍不住心旷神怡起来。 ――很显然,太皇太后的心境是十分平和的,否则寿安宫也不会是这番光景了。 那嬷嬷领着夜晚清一直往里走,直走到一幢独立的二层建筑跟前,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原本侍立在门口的年轻宫女迎了上来:“奴婢给端和公主请安,太皇太后正在佛堂念经,太皇太后说了,若是您来了,直接进去便是,”说着,回身轻轻打开了佛堂的门,“公主,请。” 夜晚清颔首:“有劳了。” 流颜跟在夜晚清后面,却被宫女拦住了:“且留步,太皇太后说了,只见公主一人。” 夜晚清回了流颜一个眼神后,大步走了进去。 外面看着之事一间小楼,然而里面却内有乾坤,夜晚清走进去之后绕了许久,才终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念经声,循着声音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一个身着玄色宫装的背影直挺挺的跪在佛案前,那背影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窈窕,发髻有些复杂,但发饰却几乎没有,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这便是依云国年过六旬的太皇太后 虽然夜晚清的动作很轻,却也没有到让人无法察觉的地步,但太皇太后却一直未曾回头,连念经的速度都与之前无异。 略一思忖,夜晚清悄悄走到太皇太后左后方的蒲团前跪下,双手合十,而后闭上了眼睛。 良久,念佛声停下来了,太皇太后的声音并不如一般老妇那样沙哑,却由着显而易见的岁月沉淀:“你在想些什么?” 夜晚清睁开眼睛,发现太皇太后依旧背对着她,但这话却明显是对她说的,于是诚挚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并没有想什么,只是跪在佛祖面前,听着太皇太后默念佛经,忽然便觉得岁月静好,连心都安宁下来。” 太皇太后淡淡道:“安宁便可无所思了么?” 这句话并听不出喜怒,夜晚清亦是语调不变:“并非安宁便可无所思,只是短暂的安宁,总是教人忍不住忘却烦恼罢了。” 太皇太后的语气里带了一丝长辈的沧桑:“你不过十六岁的小孩子家,有什么可烦恼的?” 夜晚清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雄鹰有雄鹰的困扰,麻雀亦有麻雀的烦忧,不过在雄鹰看来,麻雀的烦忧不值一提罢了。” ――您是雄鹰,眼观天下,自然是看不见见我这样的小麻雀的烦忧,不过我虽然只是只小麻雀,但确确实实是有麻雀的烦忧的呀。 夜晚清的话音刚落,太皇太后突然转过头来,今年已过六旬的太皇太后看起来至多五十岁,皱纹微横的脸庞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绝代――据说太皇太后年轻时容貌绝丽,是先帝的原配妻子,大婚后颇得先帝宠爱,后来先帝广纳妃嫔,却依旧与太皇太后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太皇太后突然转过来后,空灵却深邃的眼眸静静的望住夜晚清,夜晚清只是笔直的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半晌,太皇太后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你生的与你母亲很像。” 夜晚清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太皇太后是认可她了。 “曾祖母也说臣女与母亲十分相似。” 夜晚清的曾祖母叶老夫人正是太皇太后的生母,果然,即便是身份尊贵如太皇太后,突然听到夜晚清提起自己的母亲,原本清冷的眉宇间便多了一丝暖意:“哀家许久未见过母亲了,她老人家可还好?” 夜晚清颔首:“曾祖母身体十分硬朗,在臣女进宫前曾祖母曾对臣女说,若有机会见到太皇太后,替她向太皇太后问好。” 太皇太后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暖起来:“如今母亲年岁大了,也不宜时常进宫,哀家又不能随意出宫去臣下家中,如今想来,哀家竟有大半年未曾见过母亲了,”太皇太后回过头去,慢悠悠的站起来,夜晚清见状,立刻起身上前扶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就着夜晚清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这皇宫啊,进来不易,出去更难。” 这句叹息让夜晚清忽然想起了楚辰暄的痴缠,不由得微微点头:“臣女这几日住在衍庆宫,便深深觉得宫中的日子,仿佛比外面的日子更难熬些。”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拉着夜晚清慢慢往佛堂门口走去:“你倒乖觉。不过也罢,左右你也是暂住罢了,待册封典礼过后,你也不必长居宫中了。当年你母亲的公主府哀家还替她留着呢,如今你回来了,自然就赐给你了。” 千依公主还有公主府?因传说中千依公主是下嫁叶府的,夜晚清还一直以为千依公主并没有公主府呢――不过听太皇太后的意思,她也不希望夜晚清入主中宫? “太皇太后如此厚爱,想必母亲泉下有知,亦会感念非常。” “感念哀家么?”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忽然觉得太皇太后这句话里似乎藏了隐隐的嘲讽,“当年……也罢,只希望她将来不要再投身帝王家罢。” 太皇太后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夜晚清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只好转移话题,“您的风寒可好利索了?臣女听太医说,只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便也无碍了。” “人老了,身子便也不利索了,时常有个三病五灾的,也并不值什么。” 夜晚清虽然觉得太皇太后对她没什么负面情绪,但却也觉察出来太皇太后对她远没有情理中该有的亲近之意,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套近乎:“太皇太后说的哪里话?太皇太后望之不过四十许人,离‘老’字真真还远着呢。” 两个人只聊了这么几句,便走到了佛堂门口,太皇太后却突然顿住脚步,对着夜晚清淡淡道:“哀家便送你到这里,你自己回去罢。” 精明如夜晚清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太皇太后赐才人 夜晚清从没想过,太皇太后召见她,竟然只是在从佛堂走到佛堂门口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让她回去了,她甚至都没正正经经的给太皇太后问过安,简直草率奇葩的让她泪流满面。 不过很显然,皇太后的好日子却是过去了。原本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然而太皇太后这一回宫,尽管依旧深居简出,却是皇太后正经的婆婆,即便太皇太后并不喜欢他们这些小辈过多打扰,但是皇太后作为媳妇,却不得不每日都去例行报到,不论太皇太后见不见她。 于是夜晚清深深觉得这一面还不如不见。原本太皇太后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不痛不痒传说里的人物,如今她回来了,她们之间却又只是这样一次连“正式会面”都称不上的见面,让夜晚清彻底搞不清楚太皇太后对她、对叶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而太皇天后又切切实实住在宫里,反倒让夜晚清多了不少困扰,并且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那种。 而叶将礼这个便宜父亲自从将夜晚清送进宫,便没有什么音信了,不过看宫里上到总管女官,下到太监宫女对夜晚清皆是十分恭敬,便知道他在外面依旧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流颜手下的探子确实十分厉害,千依公主的生平,夜晚清已经全部知悉,只是也没有什么用处罢了。千依公主作为先帝宠妃的女儿,又养在太皇太后名下,可以说集尊贵身份与父亲宠爱于一身。虽则她的母亲是宠妃,然而红颜薄命,何况她又是个公主,因此如今的太后也即当年的皇后对千依公主视若己出,据说千依公主与先太子因年纪相近又养在一处,关系十分好,先太子与千依公主、叶将礼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道长大。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千依公主不但美貌动人,更有着深宫公主鲜见的单纯善良,只是从小养尊处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千依公主骨子里是十分傲气的,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虽然千依公主失踪后官方给出的说法根本经不起推敲,但依夜晚清看来,事情的根源恐怕就在于千依公主的傲气。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有没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夜晚清觉得已经不重要了。逝者已矣,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是着眼于当下更好些。 “公主,太皇太后今日召见了陛下。”夜晚清正坐在院子里发呆,流颜拿着一份密报走了进来。[..tw超多好看小说] 夜晚清接过密报,慢条斯理的解开封条:“太皇太后召见陛下有什么奇怪的?”祖母见见孙子便是在帝王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吧?但是流颜从不会说些毫无意义的话……“怎么,太皇太后召见陛下是为了何事?” “太皇太后此次回宫,带回了在皇觉寺偶遇的刘御史家的小姐,今日召见陛下,说陛下年已十五,到了该纳妃子的年纪,便将那刘小姐赐给了陛下,封为正五品才人,赐住新月宫偏殿满月阁。” “刘御史?”夜晚清心下微动,“那不是……” 流颜会意,颔首道:“刘御史的夫人乃是叶家旁系。” ——看来太皇太后终究还是护着叶家的,毕竟她百年之后,后宫便再无叶家之人,而皇太后孙氏的母家,仗着皇太后,如今在朝堂上屡屡与叶家作对,若是将来太皇太后薨逝,局面会如何,已是可以预见。毕竟那孙家并不是新贵之家,虽然资历没有叶家老,家族亦不如叶家显赫,却也是老牌的百年世家,实力并不容小觑。 夜晚清打开密报,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新月宫?那岂不是就在衍庆宫隔壁?满月阁……若我没记错,满月阁有一处小院子,翻过宫墙便是衍庆宫的后花园了吧?”新月宫和龙吟殿将她的衍庆宫夹在了中间,这刘才人居住的满月阁还离衍庆宫这么近,她若是夜间无聊去后花园逛逛,以她的耳力,岂不是都可以听云凌傲和刘才人的壁角了?虽然寝殿的声音是不可能听到的,但花园的动静绝对能收入耳中啊!这……这算什么事啊…… 流颜依旧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公主记得没错。若是站在霁月殿二楼,还能将满月阁的景致尽收眼中。” 夜晚清:“……”太皇太后总不是要她有事没事儿偷窥人家闺房之乐吧o(╯□╰)o “这……”夜晚清郁闷结束之后才将视线落在密报的文字上,不由得大惊,“天楚的赵王失踪了?!” “是,据留在楚城的细作传来消息,受王家牵连的赵王楚辰昭原本被困居赵王府,然而七日前却在众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只是王皇后自缢后赵王便一直锁居赵王府,因此天楚瑞康帝立刻便封锁了这个消息,此时楚城内也并无多少人知道,不过公主吩咐属下留意赵王的动向,因此我们在楚城的细作才格外注意。只是瑞康帝瞒的太好,我们得到消息已是三日后的事了。” 夜晚清合上密报:“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夜晚清想着密报里的第二条内容,淡淡道,“天楚太子昨日已经秘密回天楚了?” 密报上了封条,里面的消息流颜也并不是全不知道,听见夜晚清这样说,微微诧异道:“天楚太子回去了?想必是也得到了赵王的消息吧——其实天楚太子太过心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今赵王潜逃,便是埋了莫大的隐患。” 楚辰暄乔庄而来的消息在流颜这里并不是秘密,毕竟夜晚清的过往流颜亦是知道的,而那日在霁月殿的事楚辰暄仗着殿内外都是夜晚清和自己的人,便不曾收敛,若是霁月殿的人连这样的动静都只是全然无知,只怕夜晚请才真要睡不着觉了,不过流颜如今是完全忠于夜晚清的,便是她依旧尊称叶将礼一声“主上”,没有夜晚清的命令,她也是不敢泄露任何夜晚清的事的。 流颜的话让夜晚清微微一怔。谁说不是呢,若不是为了她…… 似有故人翻墙来 然而同生蛊这件事夜晚清并不打算让叶家的人知道,因此也只是淡淡道:“人心难测,焉知天楚太子留着赵王不是有其他用途呢。” “公主说的是。” “对了,那个刘才人,今日陛下可会临幸?” 流颜颔首:“长者赐,不可辞,何况是太皇太后的旨意,想来刘才人将是陛下后宫的第一人了。” 夜晚清扶额:“今日晚上早点用膳,而后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我们,睡觉前再回来。”原本吃好晚饭她是要去后花园整理青柠这几天光明正大摸回来的药草的,然而鉴于这尴尬的地理位置……万一云凌傲和刘才人在满月阁的小花园里风花雪月……她夜晚清可不要真的去听壁角啊! 流颜自是毫无异议:“是,奴婢这就去知会青柠。” 结果夜晚清用好晚膳的时候斜斜的夕阳还照在地上--! 夜晚清领着青柠在御花园角角落落逛了个遍,又寻到几株云都独有的药草,心情十分好,好的连自己为什么一早避出来也忘了,亲手拿着那两株不过十几公分高的药草兴匆匆的往衍庆宫的后花园跑:“青柠,灯笼给我,你手里的药材必须立刻煮了熬汁,留下汁水备用,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 “知道了,那这两株,小姐你亲自去种?” 夜晚清点头,斜睨了一脸担忧的青柠一眼:“后花园的药锄和灯笼已经命人备好了,放心,你家小姐种药难道还不如你?” 青柠抿唇:“是是,奴婢哪里比得上小姐。” 两人说着,便在进了衍庆宫之后分头行动了。 才踏进后花园,夜晚清便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没有召唤,不得到后花园来打扰我。”这两株药草都是珍品,若不好好种说不定就活不下来,其实留在御花园也不错,只是如今后宫又多了一位才人,这两株药材的花期再过一阵子就到了,开出的花淡雅美丽,若是那位才人看上了,岂不糟糕?何况这两株药草最能入药的便是它们的花瓣,因此也只有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不错过每一朵花的花期。 “是,奴婢告退。”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过宫人们给夜晚清留了两盏宫灯,夜晚清将宫灯挂在她选定种药草空地边上的树上,开始用药锄挖坑。 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两株药草都种好,又细致的浇了适量的水,夜晚清如释重负的直起微微发酸的腰,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竟已起了一层薄汗。(..tw无弹窗广告) “嘿,还真是忙的出神了,看来又得洗一次……”澡字还没出口,夜晚清却闭上了嘴。空气中仿佛……有什么陌生的气息? 夜晚清霍然转身,便看到几米开外的树下,一个神情迷茫的少年正单手撑在粗壮的树干上,微微佝偻着身子,怔怔的盯着夜晚清看。 “陛……下?”夜晚清讶然,云凌傲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表情还这样奇怪,甚至衣袖上还沾染着些许叶片?只是,他怎么以这样的姿势撑在树上?难道……“陛下,你哪里不舒服么?” 夜晚清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云凌傲仿佛看着她,又仿佛并没有看到她,原本微微佝偻的身子开始几不可察的抖动起来,呼吸也变得十分粗重。 “陛下,你怎么了?”夜晚清一边说着,一边向云凌傲走去。虽然她对这位少年皇帝并无好感,然而这可是衍庆宫的后花园,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若是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可脱不了干系!“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夜晚清走到云凌傲跟前,搭上他撑在树干上的手,想要扶直他的身子,却被他手背上的温度吓了一跳,这是发烧了?这样想着,夜晚清的手覆上了云凌傲的额头:“咦……额头的温度很正常啊……啊!”夜晚清没想到云凌傲会突然发难,一只手擒住她覆在他的头上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而后转了转身子,用力的将夜晚清压在了树干上! 做完这一切,云凌傲的神情依旧有些茫然,擒住夜晚清的手力道越来越大,疼痛和灼热感让夜晚清忍不住痛吟出声:“陛下,你做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声音依旧压得很低――现在可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今夜这情形传了出去,明晚云凌傲要宠幸的人说不定就是她了! ――宠幸?!夜晚清猛然想起,今晚云凌傲不是要宠幸刘才人么?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翻墙过来的吧?!说起来,云凌傲这症状,仿佛是中了某些催情的媚药,而他似乎并没有及时交丨欢解除药性,听说有些烈性的媚药若是中了之后不及时交丨欢,可能会让人有短暂的神智不清…… 额,所以,云凌傲中了媚丨药?是刘才人,还是……太皇太后?!难道云凌傲对叶家就这么反感,连刘才人这样的角色都不能接受以致于她们要用媚丨药?! “嗯……陛下,你做什么?!”正当夜晚清在分析为何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时,神智有些不清的云凌傲却仿佛找到了让自己好受些的方法――这具身子,好凉快啊……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好需要这样的清凉……可是又似乎远远不够……该怎么办呢……于是火热的手,从夜晚清的上衣下摆里伸了进去,滚烫的唇,在夜晚清的脸上烙下灼热的印记…… 夜晚清偏头躲开云凌傲的吻,同时用力推拒着云凌傲,低声喝道:“云凌傲,你疯了是不是?刘才人你都不愿意碰,你敢碰我?我可是叶将礼的女儿,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若是你碰了我,你的皇后之位就是叶家人的了,你想清楚!” 云凌傲似乎觉得夜晚清太过聒噪,双手捧住夜晚清的脸,对着夜晚清的嘴用力亲了下去,毫无章法的在夜晚清的唇瓣上用力亲吻丨舔丨吸着。 “呜呜呜……”夜晚清被迫承受着唇上炽热的触感,再也说不出话来…… 放心,都没有发生 片刻之后夜晚清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自由了!而云凌傲这个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固定夜晚清的脸上,夜晚清抓住时机伸手抓住云凌傲的手,猛地往外一推,云凌傲一时不察便往外倒去,趁这个空当,夜晚清撒腿就跑,然而才跑出去半步,便被人从背后扑倒在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等夜晚清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身上的人翻了个个,毫无章法却又牢牢的将她压在地上,隔着薄薄的夏衫,夜晚清感觉云凌傲的身子烫的都要将他灼伤了。尤其是抵在她腹部那格外炽热的坚硬,让夜晚清又是惊慌又是愤慨―― 到底是什么媚丨药啊,药效这么强劲!还有那刘才人难道是无盐女么,竟然连这样一个欲丨求不满又神志不清的男人都留不住! “云凌傲,你住手、住嘴!你疯了是不是!我是夜晚……叶淑卿,叶将礼的女儿,你不是不要叶家的女人么?我可比那个刘才人难打发多了,你清醒点行不行?放开我……唔……” “别吵……”云凌傲低低的说完这两个字,又覆上了夜晚清的唇。年仅十五岁的云凌傲显然之前并没有过女人,他的吻毫无章法可言,仿佛只是一个极度口渴的旅人突然找到一泓清泉,于是简单而粗暴地汲取着能救他命的水源…… 夜晚清此时的处境十分被动,若不是云凌傲未经人事,动作迟迟不曾直捣黄龙,夜晚清早怎么可能只是被压在地上强吻这么简单,然而被一个自己毫无感觉甚至还是敌对的人这样亲密的对待,便是前世为了任务而出卖过自己的身体的编号792也无法忍受,何况是穿越到已经十三年的夜晚请! 于是夜晚清张开嘴,趁云凌傲不注意,狠狠咬了他一口泄愤! “嗯……”云凌傲闷哼一声,却并没有退开,只是也不再继续流连于夜晚清的嘴唇。 嘴巴终于得到了自由,夜晚清试图唤醒失去理智的云凌傲:“云凌傲,我是叶淑卿,放开我,听到没有?否则我保证,要你云家江山易云姓叶!” 云凌傲恍若未闻,依旧细细的吻着夜晚清的连。只是云凌傲终于意识到仅是这样的接触根本解不了自己身体的难受,于是他松开了擒住夜晚清的手,开始在夜晚清身上探索起来。 夜晚清强忍着云凌傲越来越过分的接触,重新获得自由的手悄悄从云凌傲身下抽了出来,才伸到一半,手肘撞在了一颗植物上面,夜晚清侧头,看到那株在微弱的光线里轻轻摇曳的苦蓟草【作者杜撰】,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真是天助她也! 夜晚清抬手摘下几片叶子,在手心里将它们揉成一团,而后抬起另一只手猛地托起云凌傲的头,将手中的汁液四溢的叶子塞进了云凌傲的口中! “咳咳!”云凌傲被这突然强行塞入自己口中的东西呛到了,猛烈的咳嗽之后叶子的汁液不单在口中蔓延,更是在气管和喉咙深处徘徊,让他整个人都难受得不得了―― 苦蓟草,可以说是药草界味道苦涩的翘楚,其新鲜叶子的汁液更称得上是世间最苦的东西,然而正因为如此,苦蓟草常常用来唤醒昏迷不醒亦或者是重伤垂死之人,而除此之外,苦蓟草的花和种子都是极佳的药材。(..tw) 因此将苦蓟草的叶子揉出汁塞进云凌傲的口中之后,夜晚清便连挣扎也省去了。 ――苦蓟草叶汁水生生下腹,还有什么媚丨药能继续惑人心智? 果然,云凌傲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再睁眼时眸中的迷茫已经消失不见。 然而眼前的情形让他的眸中重新出现了一丝迷茫,只是很快消失不见:“这……” “陛下可能喝多了,不小心认错人了,臣女不是刘才人,陛下若是清醒了,就劳烦起身吧。” “叶淑卿?!”云凌傲这才看清楚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子竟不是刚才端着酒杯柔媚劝饮的刘才人,而是……叶淑卿――叶将礼的女儿?!虽然苦蓟草只是唤回了云凌傲的神智,却并没有解除媚药的药效,云凌傲的身子依旧滚烫滚烫,然而在看清楚夜晚清的那一刻,云凌傲却仿佛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难受,猛地撑起身子,有些狼狈的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而后看着依旧躺在地上衣衫凌乱的夜晚清,神情阴沉:“你……怎么是你,我……我们……” 似是看出云凌傲的顾忌,夜晚清坐起身子,拢了拢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拉开的衣襟,在云凌傲面前一贯的拘谨守礼终于消失不见,冷冷的看着神情变幻莫测的云凌傲,夜晚清嗤笑道:“陛下放心,不该发生的都没有发生,陛下的后位,臣女自然知道是坐不得的,不单臣女坐不得,只要与叶家有关的女子,都坐不得。” 云凌傲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狼狈:“表姐……表姐在说什么……朕……” “陛下,你够了,再装下去还有意思么?”夜晚清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花草,“刘才人似乎用了媚丨药都不能留住陛下,臣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刘才人不过是有一位出身叶家旁系的母亲罢了,陛下就如此忌讳,何况是臣女呢……” 云凌傲似乎有些不能习惯夜晚清的咄咄逼人,加上刚才的记忆渐渐回笼,知道自己是控制下险些强要了眼前的女子,云凌傲的心底满是不自在,然而脑中却闪现一个念头,而一向三思后行的他竟然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表姐说的倒是正气凛然,可为什么太皇太后偏偏就将刘才人安置在最靠近衍庆宫的殿宇,又用了如此多的催情药――若不是朕察觉了催情药,怕一不小心给刘氏留下了血脉,朕又怎么会狼狈离开,甚至最后还逃到了表姐这里,而表姐又偏偏一个人在后花园里……”说到这里,云凌傲瞥了一眼夜晚清刚刚种下的花,轻讽道,“亲自种花?这个时间?” “你……”夜晚清怎么都没有料到云凌傲居然会说出这样荒谬的猜想! 欠收拾?姐满足你! 云凌傲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太皇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明着赐了刘才人,实际上是希望刘才人给他下药,而后借着地理位置让他宠幸自己,好将皇后之位拿下?他哪里来的自信,她夜晚清会甘心委身于他?楚辰暄甩他几条街都不知道,她都没打算跟他回去,他云凌傲凭什么?! ――想到这里,夜晚清难得的愣了片刻,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想起那个一声不吭就跑来,又一声不吭跑回去的楚辰暄啊摔(⊙o⊙)! 夜晚清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云凌傲却以为自己的猜测就是事实,脸上的狼狈之色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嘲讽:“怎么,莫不是朕猜的太过精准,表姐已经无话可说?只怕就算朕没有误打误撞闯到衍庆宫来,表姐翻个墙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吧?” “是,臣女是无话可说!”夜晚清怒极反笑,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猛地蹿到云凌傲跟前,趁云凌傲反应过来之前倏地擒住云凌傲的一只手,而后旋身,一个利索的过肩摔,将云凌傲狠狠摔倒在地上,随即单膝压住云凌傲的背,将云凌傲的两只手反剪在背后,将云凌傲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压制在地上,才冷笑道:“陛下如此聪慧,不如猜猜臣女现在想做什么!” “叶淑卿,你大胆!”云凌傲被摔的七荤八素,等回过神来,连假惺惺的表姐都不叫了,“你这是以下犯上,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么?!”云凌傲贵为皇帝,即便一直是叶将礼把持朝政,但叶将礼的表面功夫做得十分足,因此他这个皇帝虽然暂时没有多少实权,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帝,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被一个女子,以这样屈辱的姿势按在地上?!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也不用跟叶家斗了,直接自挂东南枝便是了!而更让他感到羞耻的事,媚丨药的药效依旧在,尽管口中难以忍受的苦味压制了媚丨药的魅惑效果,剩下的情丨欲只需用意志抵挡便是,然而偏偏夏季的薄衫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背上和手上传来的夜晚清的体温,甚至因为靠得这样近,连夜晚清身上的体香都不时的窜入鼻翼,让他在身上女人羞辱的压制下竟然还忍不住对她产生欲丨望,虽然主要是媚丨药的作用,却依旧让他因此而感到十分不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夜晚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低低笑了一阵,才弯腰凑到云凌傲耳边,淡淡道:“陛下这话说的我好怕呀,既然陛下要杀我,那不如我先取了陛下的性命,然后嘛,随便挖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陛下意下如何?” 云凌傲神情微变,夜晚清这话虽然带着笑意,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一直以来,夜晚清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拘谨守礼,有些小聪明的女子,此刻他却知道,夜晚清的手就算没沾过鲜血,她也不惧怕沾染上,哪怕这个血来自于他! 见云凌傲不说话,夜晚清咯咯笑了起来:“怎么,陛下为何不答?莫不是哑巴了?还是……媚丨药太厉害,又失了神志?可需要臣女再送陛下几片苦蓟草的叶子?” “你……叶淑卿,你最好放了朕,否则……”沉默半晌,云凌傲终于开口,然而他刚才的沉默让他此刻的威胁显得有些苍白无力。.tw[] 夜晚清虽然愤恨云凌傲刚才的轻薄和后来的刻薄,但也并不是单为此事才会在此时如此发难,只是她忽然发现,今日的事,她再如何折腾,云凌傲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反正他们本就是敌对――云凌傲母子对叶家的成见似乎十分深,否则今夜云凌傲也不会出现在此,所以说将来谁胜谁负,各凭本事,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在此时教训教训云凌傲,好让他以后少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在她面前晃荡?何况,云凌傲刚才那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实在让她厌恶到了极致。 “否则,否则如何呢?”夜晚清轻笑起来,从头上拔下一只银簪,将锋利的一端轻轻抵在云凌傲的脖子里,“若是陛下消失了,不就没有什么‘否则’了?” 感受到脖子里冰凉而尖锐的触感,云凌傲色变:“叶淑卿,你真敢弑君?你叶家满门还要不要了?!” “叶家满门?”夜晚清的声音微微泛冷,“只怕不论臣女是弑君还是忠君,叶家满门,总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吧?我父亲乃是先帝指定的辅政大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却只听信小人谗言,认定父亲心怀不轨――不得陛下信任的权臣,能有什么好结果?陛下,你来告诉我,叶家满门,是不是能在你手中安然无恙?” “你连刘才人都不敢让她有孕,这般忌讳叶家血脉,臣女真是不明白了,究竟叶家对陛下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让陛下对叶家如此忌惮?” “陛下,你好好回答臣女的话,若是臣女觉得陛下活着比驾崩更好些,臣女自然不会做傻事。” “呵呵……”云凌傲低笑起来,“朕险些要被表姐骗到了――既然叶丞相是忠君爱国的,那表姐又如何能做出弑君之事?既然如此,夜已深,夜凉露重,表姐还是快回去歇息吧,可不要受了风寒才是。” 没想到这个小鬼这样精! 夜晚清手中的簪子依旧抵在云凌傲脖子里:“陛下错了,忠君爱国的是臣女的父亲,可不是臣女。臣女不过乡野粗女,懂什么忠君爱国?臣女只知道,陛下非礼在前,恶人先告状在后,此种行为若是搁在民间,早就被押入大牢了――不过臣女也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个笑话,所以臣女也不敢希冀有人能为主持公道了,不过臣女素来是个烈性子,受不得这样的羞辱,陛下可有解决的法子?臣女洗耳恭听。” 云凌傲默然。这样的胆魄也叫乡野粗女?那么,她到底要怎样?! 你眼神不好,我好。 虽然帝王的骄傲让云凌傲此时已经气得半死,但他自幼在叶将礼的光环下早就精通隐忍,于是收敛了之前的愤慨,只做恍然大悟道:“表姐不妨直说,要朕如何向表姐赔罪便是。.tw[]” 夜晚清笑的很假:“臣女怎么敢让陛下赔罪?毕竟臣女以下犯上了……” 云凌傲只想快点摆脱眼下的处境,于是十分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方才确实是朕冒犯了,表姐也不过是正当防卫,朕自然不会怪罪表姐,何况此事也不宜让他人知晓,既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朕知的事,只要你与朕不说,自然就可以当做是没有发生的事。” “可是臣女胆小又笨手笨脚,万一在刚才的过程中不小心伤到了陛下龙体……”说着,银簪从云凌傲的脖子里移开,直到云凌傲的臀部停住,而后夜晚清猛地刺了下去,尖叫声同时响起,“啊,陛下,抱歉,臣女本来是想收回簪子的,可谁知……”说着立刻将簪子拔了出来,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罢了。 云凌傲闷哼一声,咬牙道:“……无妨,朕知道表姐是无心之失,既如此,表姐还是快放开朕吧,省的又不小心……唔……” 云凌傲话还没说完,夜晚清又在云凌傲大腿根部狠狠刺了下去,嘴上却假意叫道:“啊,陛下,你突然开口吓到臣女了,抱歉……抱歉,臣女不是有意的!都怪这银簪子太锋利了,不过是竖着掉下去就伤到了陛下龙体……” 云凌傲:“……”真真最毒妇人心,那力道,怎么可能是掉下去的情形?不单敢伤他,还偏偏伤在他难以启齿的部位……就算他脱困后想在追究……又如何有脸指出伤处? 夜晚清却仿佛下的手足无措,又接连在云凌傲臀部、大腿根部附近“不小心”掉了好几次银簪,才终于成功的将银簪子扔到一旁的地上,松了口气道:“没想到这女人家的饰品,若是用得不好竟然就成了伤了的凶器,陛下,你没事吧?” 云凌傲倒吸了一口冷气,才冷淡道:“无事,不过表姐是否可以放开朕了?朕到底是一国之君,这样的姿势,实在是……” “可是……”夜晚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臣女方才误伤了陛下,陛下真的不会怪罪臣女么?” 云凌傲忍下想要吐血的冲动,语气郑重:“朕以天子之尊发誓,只要表姐放开朕,今夜之事朕就当没有发生过。(..tw)(..tw无弹窗广告)” 夜晚清还在犹豫:“可……可若是陛下身边的人发现了陛下身上的伤,皇太后追查起来……” “……表姐多虑了,伤口的位置……”说到这里,云凌傲实在说不下去了,只好换了话题,“更深露重,表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夜晚清也知道这已是云凌傲的极限,反正她说也说了,手也动了,还让云凌傲只能是吃一个哑巴亏,算起来出她刚才的气已是绰绰有余,若是再玩下去,云凌傲真的发起飙来,可就不好收拾了――说实话,即便是现在要杀人她也不会手软,只是在皇宫里杀皇帝,好像有点太愚蠢了。她可不想给云凌傲陪葬。 ――皇帝失踪,只怕皇宫要先被掘地三尺,就地掩埋?简直笑话! 于是松开了擒住云凌傲的手,夜晚清起身,飞快地退到距离云凌傲三四米远的安全位置,歉然一笑:“臣女得罪了。” 云凌傲初获自由,被反绑在背后的手已经有些麻木,稍微等了会儿,才撑着站起身子,似乎因为夜晚清用簪子扎的那几下伤处依旧在疼,整个人的站姿都有些怪异。 云凌傲再看向夜晚清时,眼中除了隐忍的愤怒,还有深深的戒备:“朕以前真是看错表姐了。” 夜晚清笑的十分温柔:“臣女倒是不曾错看陛下。既然今日都发生这样的事了,希望陛下以后就不必对着臣女做戏了――陛下省点心,臣女也省点心,岂不两全?” 夜晚清此刻站的位置正好在挂着灯笼的树下,灯笼并不十分亮,柔和的烛光隔着纸打在夜晚清脸上,将她的笑容晕染出几丝隐晦的妩媚,可能是因为夜晚清方才的动作太过激烈,本就在之前的意外中被弄得有些凌乱的薄衫此时比刚才还要凌乱,微宽的领口整个往左边下滑,露出一大片肌肤,在灯笼淡黄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白皙……可口。 本来因为愤怒和银簪所伤的疼痛而淡忘了媚丨药药效的云凌傲忽然觉得整个人又滚烫起来,连嗓音都带出浓重的沙哑:“表姐说笑了,朕对表姐可是真心关爱的。” “是啊……确实是关爱……”夜晚清褪下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若不是陛下盛宠,这样的东西又怎会落在臣女手上呢?夜夜梦魇,陛下送给臣女的礼物还真是叫臣女受宠若惊呢。” 云凌傲微微色变,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却很快掩饰下去,淡淡笑道:“表姐在说什么?莫不是表姐在衍庆宫睡不惯?朕倒是不知道表姐夜夜梦魇,表姐怎的不早些说,朕好让太医开些安神的药来。” 虽然云凌傲掩饰的非常好,然而本就打算试探的夜晚清一瞬不瞬的盯着云凌傲看,他最初的那一丝惊诧自然落入了夜晚清的眼中。 ――果然是……这串手链的问题么?云凌傲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害她!可这串紫水晶手链究竟有何乾坤?竟能然云凌傲这般自信不会被人察觉,因此公然赐给她,还要求她时刻戴着! “哦?是吗?”夜晚清冷笑,“那不如陛下试试将这串手链贴身携带,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如何?” 云凌傲此时已经完全从被夜晚清看穿玄机的惊诧中恢复了,依旧笑道:“表姐又说笑了,朕乃是男子,如何能戴这样的饰物?” 夜晚清抬手,将手中的紫水晶手链掷到云凌傲怀中:“陛下放在贴身的荷包里便是,又无人知晓,不打紧的。” 助赵王逃脱竟是…… 云凌傲下意识的用手接过手链,却又不着痕迹的换了只手隔着衣袖抓住它:“既然表姐不喜欢,朕也就不强迫表姐戴着了,朕先走了,表姐……好自为之吧。(..tw)”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意味深长。说完这些,云凌傲转身便往围墙处走去。 ――身上这一把火再不灭只怕他真的要被烧死了,凭他的意志也只能克制到这里了,而满月阁那个被他打晕的才人,不宠幸又如何向太皇太后交差呢? 夜晚清嗤笑一声:“既然手链无碍,陛下何必隔着袖子拿着呢。” 云凌傲只装作没听见,利索的翻墙而去。 夜晚清摊开掌心,看着掌心那颗从手链挂坠上取下的紫水晶,神情淡漠,天下之大,奇人之多,总有人知道的。如今寝殿的东西已经全部换做没有问题的了,至少解决了梦魇这件事,她可以有更多的精力陪云凌傲母子玩玩儿了。 夜晚清从树上取下灯笼,目光扫过地面,发现刚才又来行凶那支银簪竟然不见了。 夜晚清只当银簪没入草丛,也不甚在意,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银簪罢了。(..tw无弹窗广告)于是转身走出后花园,将手中的紫水晶交给侍立在后花园门口的宫人:“这颗水晶有古怪,贴身佩戴可令人夜夜梦魇,命人去查究竟有何古怪。” 那宫人显然是叶家的人,接过紫水晶,恭声道:“是。” 而另一头,云凌傲终于泄去身上的邪火,再不看一眼床上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甚至仍旧在半昏迷状态的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满月阁。 “去查叶淑卿在与叶将礼相认之前的所有事,一件都不许放过,尤其,查查她与边城夜炀清有何关系――等等,”云凌傲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个猜想,荒谬却……“听闻夜炀清有一个妹妹,正是几个月前殁了的天楚太子妃,想办法弄一副天楚太子妃的画像来。” “是。” 场景再度切换,在边城的一个客栈的客房之中,一个年轻绝色的女子和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相对而坐。 女子眉头轻蹙,有着说不出的风情:“赵王殿下,我已经将你安全带到这里,只需最后一步,便可离开天楚,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是否也该兑现了?” 被称为赵王的男子,赫然就是前不久从楚城逃离的楚辰昭。 楚辰昭执起茶壶,姿态优雅的为自己斟了一壶茶,语气不紧不慢:“子衿急什么,如今才到边城而已,子衿想杀之人,现在可是在云都皇宫之中。说起来本王也十分疑惑,子衿既有本事将本王救出来,又何必这般大费周折非要借本王之手去杀她?” 那倾城女子自然就是梅子衿了。 听到楚辰昭的话,梅子衿抿唇:“这就不是赵王殿下需要知道的事了。说起来,能救出赵王殿下,不过因为我曾是太子手下之人,自然有不少旧识,赵王殿下虽然被困王府,然而一旦摆脱太子的禁锢,赵王的手下自然比我手下这几号人要威猛的多了――不过,其实我也很好奇,王氏覆巢之下,赵王殿下竟然还能只是被软禁,甚至依旧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太子殿下从不是斩草不除根之人,不知道赵王殿下是如何做到的?甚至围困赵王府的人,亦是在暗中保护赵王殿下,我可是听说有不少曾受王氏迫害以致家破人亡的苦主雇佣杀手刺杀殿下呢。” 楚辰昭轻笑:“本王只问了子衿一个问题,子衿却问了这么多问题,算来还是本王亏了,那么,本王就不问了――毕竟这么简单的问题,本王猜一猜便也知道了。” 梅子衿不屑的冷笑:“赵王殿下最好多花时间想想怎么履行承诺吧,那贱人如今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依云国公主……哼,太子派夜炀清出使依云国,只怕存了求娶的心思吧……那贱人有什么好?太子殿下竟能忍下她诈死离宫,甚至还……真恨不得将那贱人大卸八块……赵王殿下,你最好快些替我杀了她,否则,我既能救你出来,也能送你回去。” 楚辰昭对梅子衿的嘲讽恍若未闻,依旧神情淡然的品着茶:“唉,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子衿不肯自己动手,不过是不想皇兄将来怪罪于你吧?不过,依皇兄的城府,你以为他猜不出来本王能逃走这件事与你无关么?若是夜晚清出了事,你以为他不会算到你头上?如今比本王还自身难保的,恐怕是子衿你吧?”毕竟只要同生蛊还在,皇兄又能耐他何?只是没想到,冷心冷情如皇兄,竟然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用情至深。不过,那个女子,也确实有让人心动之处,连他,也险些把持不住呢…… “你闭嘴!”似是被戳到痛处,梅子衿的语气有些暴躁,但到底是绝色的美人,即便是生气,亦有动人之色,“你如今不过是一个爹不疼有没有前途的落魄王爷,凭你也能嘲笑我?” 楚辰昭勾唇浅笑,语气中没有一丝不悦:“子衿,你可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梅子衿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就算不能伤到楚辰昭,至少也会让他不爽,却没料到楚辰昭竟是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换了话题,语气不由变得有些呐呐的:“你……我怎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也……”根本就不关心……然而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梅子衿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软软的倒在了桌子上,失去了意识。 楚辰昭仿佛没看到一般,依旧悠闲地喝着茶:“都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也敢和我合作?唔,也是,谈不上合作,不过是你单方面说用我的自由换夜晚清一命罢了,我何曾答应过呢。”语气里竟是十足的无辜,“来人,将她送到山庄软禁,她的人,全部处理掉,一个不留。”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毫不怜惜的将伏倒在桌子上的倾城女子抗在肩上:“是。若是她醒后闹起来……” 楚辰昭头也不抬,语气冰冷:“死不了就行。” “是!” 尘封已久的故事 扛着梅子衿的黑影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客房里只剩下楚辰昭一人。(..tw无弹窗广告) 楚辰昭放下茶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秀丽的景色,喃喃自语道:“唔,皇兄,你如今投鼠忌器,所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以为我一定会输么?何况就算输了又如何,与你最心爱的女人同生同命的,可是我呢。既然你的弱点都暴露到我面前了,我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辜负了皇兄盛情?呵呵……” 良久,楚辰昭转身,对着空气道:“通知边城暗部的人,今夜子时此地汇合,随我去云都。其他人按照我之前下的命令,各自行动,务必在一个月内有所收获。”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一个字:“是。” 楚辰昭踱步回到桌子前,捧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已然凉掉的茶,吃吃笑了起来:“皇嫂,许久不见,也不知道你想起过我不曾?” 远在云都的夜晚清,突然打了个喷嚏。 ——额,是谁在惦记她?不会是楚辰暄那个一走就了无音信的混蛋吧?呸呸,怎么又想起他!明明已经不会夜夜噩梦梦见他了啊!!! 而正在策马疾驰的楚辰暄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满脸风霜的脸随即浅笑起来:“唔,莫不是晚晚在想我?”却也只是这么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满脸凝重,仿佛只有想起夜晚清,他才会有片刻的开怀。 楚辰暄此刻已经出了土州进入金州境内,楚辰昭逃跑这件事并不能影响他继续呆在云都,凌风阁的人虽然未曾抓到楚辰昭却也寻得了蛛丝马迹,他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只是……楚城传来密信,瑞康帝……病危。 不仅如此,熊李国最近在边境大肆调动军队,似有不轨之心。熊李国尚武,土地贫瘠远不如依云国以及天楚王朝富庶,却偏偏民风彪悍,兵强马壮,每年冬季熊李国与天楚交界之处总有熊李国的人越境抢劫,因此天楚与熊李国的关系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前段时间楚辰暄与王氏的斗争使得天楚朝堂十分动荡,虽然如今朝堂上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但却依旧有不少隐患,原本瑞康帝在自然是镇得住的,只是瑞康帝自黎皇后薨逝身体便一直不大好,这段时间眼睁睁看着楚辰暄靠自己的能力都垮了王氏,大约觉得心事已了,可以放心的去见亡妻,因此身体更是差了起来,原本瑞康帝偶尔称病罢朝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一次瑞康帝不小心患了热伤风,加上旧疾复发,竟是昏迷不醒,虽然朝中如今有安国公坐镇,但依旧有不好的流言传了出来,只怕熊李国亦是得了这个消息,加上楚辰昭逃脱,多半会召集王氏旧部与楚辰暄争夺皇位,想要趁着天楚一触即发的内乱入侵天楚,这才是楚辰暄不得不立即回楚城的原因。.tw[] 刚得到瑞康帝病危的消息时,楚辰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毋庸置疑,他是恨瑞康帝的。若不是瑞康帝,他的母后也不会红颜薄命。 但又无法否认,瑞康帝是深爱黎皇后的,若非如此,或许黎皇后也不会这般早逝。 其实也只是一个俗套的故事罢了。 元后黎曼惜本是安国公黎天明独女,活泼开朗,性格烂漫天真,聪慧过人,与瑞康帝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更是瑞康帝亲自求了自己父皇指的婚,而安国公本是先帝心腹,又只有这么一个爱女,于情于理黎曼惜都将是合格的太子妃人选,先帝自是应允,而帝后大婚后一度琴瑟和谐,恩爱无比。然而年轻的爱情还未退去光环,现实的冰冷就接踵而来,太子妃或许还能专宠于太子,可皇后如何能独霸六宫?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加上黎皇后婚后几年无所出,瑞康帝不得不纳了许多妃子,虽则瑞康帝眼中心中只有元后一人,可渐渐的后宫里的妃子越来越多,连皇子公主都相继出生,虽然瑞康帝在黎皇后生下太子之前不曾让任何嫔妃有孕,然而看着满皇宫的年轻妃子,黎皇后早就失去了感念这份心意的心情,昔日活泼开朗的少女,也渐渐变成了沉静淡漠的少妇。 而在此时,王湘妺进宫了。当时王湘妺的父亲还不是位极人臣的丞相,却也已经是公认的丞相接班人,因此王湘妺一进宫便被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封号瑞,是为瑞昭仪。瑞昭仪王湘妺年轻美丽,又攻于心计,只装出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却又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于是王湘妺入宫四个月,便被诊出怀有身孕,不管是瑞康帝高兴还是看在王湘妺父亲的分上,总之王湘妺在确诊怀孕后,便立刻晋为瑞妃。 此时的黎皇后已经适应了皇后的身份,何况妃子有孕而晋封已不是第一回,自然也不甚在意,可偏偏志在皇后之位的王湘妺以为自己圣眷正隆,仗着身孕,开始有意无意的陷害起黎皇后来,自然是千方百计的小心翼翼,缜密再缜密。 可是王湘妺没有料到,瑞康帝虽然没有怀疑她故意设计,却也根本不相信黎皇后会针对她,自进宫后便一直一帆风顺的王湘妺终于知道,原来所有关于瑞康帝和黎皇后的美好传说全都是真的。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王湘妺初初诞下四皇子楚辰昭,因此晋为贵妃,成了宫中黎皇后之下品级最高的妃子。 可瑞康帝对于楚辰昭的出生仅表示了帝王的欢欣,却根本没有为人父的喜悦。看着瑞康帝在陪伴太子时的温情,王湘妺终于开始疯狂的嫉妒。瑞康帝俊美又温和,自然早就俘获了王湘妺的心。为爱而嫉妒的女人是可怕的。 此时的王湘妺已经知道仅凭宫中的手段是不可能害到黎皇后的——因为安国公还在,而瑞康帝对黎皇后的感情又不容动摇。要对付黎皇后,只能另辟蹊径。于是她命人调查了黎皇后的生平,终于发现了可趁之机。 可恨人亦是可怜 原来黎皇后除了瑞康帝,还有一位青梅竹马,乃是沈国公长孙赵铭理,两户人家比邻而居,沈国公与安国公又曾一道出生入死,感情十分好,连两位夫人都曾是手帕交,诸多缘分之下,先帝便干脆将两座相邻的宅子赐给他们,沈国公与安国公甚至打通了两家的围墙,留了一处角门,方便两家往来。 而黎皇后与赵铭理年纪相当,自然就成了玩伴。只可惜赵铭理在十五岁时意外身亡,黎皇后伤心的不得了,以致于瑞康帝一度以为元后与那赵铭理两情相悦,而黎皇后对赵铭理只是兄妹情谊,又因赵铭理早夭,便将幼时赵铭理送她的一个手镯带进了宫,妥帖收藏,王湘妺也是偶然知道这只镯子的存在,于是她在宫中传播谣言,称黎皇后收藏着赵铭理所送的定情信物,其实心中爱慕之人并非瑞康帝。 瑞康帝心中本就有疙瘩,一次与黎皇后口角,脱口此事,黎皇后本就因为瑞康帝日益壮大的后宫而心力憔悴,见瑞康帝竟然轻信谣言,抹黑她与赵铭理的兄妹情谊,让死者都不能安息,怒极攻心之下便干脆赌气说就是喜欢赵铭理,瑞康帝信以为真,连续一个月不来黎皇后宫中,却夜夜宠幸其他妃嫔,敏靖公主便是此时有的。 黎皇后因此抑郁寡欢,茶饭不思,以致于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在这样的情况下黎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小产时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小产后体质极为虚弱,最终一病不起,而瑞康帝因为敌国来犯,政务繁忙,又与黎皇后赌气,便刻意不去知道黎皇后宫中的事,黎皇后卧病在床,后宫之事尽为贵妃王湘妺把持,瑞康帝更是不能得知。待瑞康帝幡然醒悟时黎皇后已经因小产之事奄奄一息,熬了几天便阖然薨逝。 而那时的王氏如日中天,天楚又值多事之秋,便是瑞康帝也已经无法按着心意处置王氏,何况黎皇后的悲剧,更多是在于他的不信任和不成熟。 于是天楚便有了早薨的元后,也有了志得意满的继后王氏,和幼年失母又似乎失去父亲宠爱的太子楚辰暄。 其是楚辰暄早就知道,瑞康帝之所以一直对他淡淡的,除了他本身的排斥和为了迷惑王氏借此保护他外,更是因为他的眉眼之间与黎皇后颇多神似,所以瑞康帝……根本不敢多见他。 于是在楚辰暄心中,他的父亲瑞康帝不过是一个懦弱而可悲的男人。明明娶到了心爱的女子,却又亲手害死了她。王湘妺固然罪不可恕,但是他也一样是罪魁祸首。 ——然而,那个他爱过也恨过的父亲,那个默默守护了他半辈子的男人,竟然……病危了…… 在看到那五个字的一瞬间,楚辰暄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竟是难受的无法形容。 ——再如何怨恨,那个人,始终是他的父亲啊,并且包容他的一切任性,执意将所有最好的都留给他的……父亲啊…… 【正文1029字。伦家是存稿箱君袄~某人一不小心码了三千字,于是分了一千字到今天~嘤嘤嘤,晚上还要更不更一千字捏?】 是为端和长公主 楚辰暄虽然走得匆忙,然而夜晚清在册封大典上却还是收到了来自楚辰暄的礼物――当然,是由夜炀清以天楚贺礼的名义送上的。而那件贺礼,竟是一个做工精良的银镯子。 ――之所以强调做工精良,是因为夜晚清在第一次拿出来把玩时便发现这镯子内有乾坤,在镯子内侧赫然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开关,而镯子有一部分是空心的,里面藏了几十支银针,若是按下开关,银针便会立即一支一支的射出,银针射出的力道很强劲,基本上十米以内的距离都足以没入人体。 夜晚清甚是满意,于是默默取出所有银针,分批次染上不同的药汁,以备不时之需。 而楚辰暄虽然在云凌傲跟前露过脸,但主使夜炀清已经足够抢眼,因此后来楚辰暄不见了,云凌傲也不甚在意。 夜晚清的册封大典十分盛大,太皇太后、皇太后、万昭帝、叶将礼等依云国最尊贵的人全部出席,当司仪吐出“礼成”二字,夜晚清这位依云国如今最尊贵的,亦是唯一的公主,便名正言顺的新鲜出炉了,而太皇太后果然言出必行,原本荒废已久的千依公主府被改成了她的府邸,只是如今尚在修缮中。 不过与当初的圣旨稍有初入的是,因夜晚清这位公主与万昭帝乃是同辈,于是最后册封大殿上夜晚清的封号“端和”之后更加了一个“长”字。 ――端和长公主。这意味着即便云凌傲将来有女儿出生,便是皇后嫡出的公主,也尊贵不过夜晚清去。 众人更是感叹端和长公主的好命,虽则幼时命途多舛,然而到底是大富大贵的命,如今一举成为依云国第三尊贵的女人,又有叶将礼这位父亲在,这一世可以尽享泼天富贵了。 只有夜晚清知道,她这长公主,做的有多如履薄冰。 自那日云凌傲误闯衍庆宫,夜晚清愤恨之下出手教训过云凌傲后,云凌傲似乎对她并没有记仇,再见面时依旧亲亲热热的叫她表姐,只是没有以前那么腻歪了。这件事本就不足挂齿,当日她那样做时便已料到了这个结果,否则也不会莽撞。真正令夜晚清有些许不安的,是那串紫水晶上面的玄机。 叶家的人果然十分有门路,夜晚清交代之后的第五天,结果便出来了――原来那紫水晶曾经用一种名为幻幽草的汁水浸泡过,幻幽草的汁水无色无味,然而一旦沾染上便很难洗去,甚至幻幽草的汁水即便干了也可以透过皮肤的接触慢慢渗透,使人多梦魇,因此疲乏,若是时间久了,人的精神便会被大量耗费,最后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若是体弱的,说不定在夜复一夜的梦魇中反复折磨,身体先于心智垮掉,而后一命呜呼。(..tw好看的小说) 若夜晚清不是夜晚,恐怕就是慢慢的变成一个疯傻之人,亦或者直接变成一具尸体。 ――何其歹毒的心思,毕竟她才认祖归宗,一个弱女子而已,何其无辜?! 可是云凌傲就是可以一边亲热且殷勤的称呼她“表姐”,一边又笑眯眯的赐下这一串杀人不见血的紫水晶,看着她日复一日憔悴,面上还假意关心,心底却在倒数着她接近疯傻或是死亡的日子…… 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竟然阴狠如斯! 从那日起,夜晚清对这云凌傲那张虚伪的脸实在笑不出来了,若不是她的公主府还不能住人,她是决计不会再待在延庆宫的!也不是没想过回叶家,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能再随意回叶家了。 这公主便是捡来的,于叶家众人而言,她也已经是皇家的人了,若是她回去了,连叶老夫人都得给她行礼,岂不乱套了? 册封典礼结束当天,自然少不了宴请各国使臣的宫宴,夜晚清作为册封典礼的主角,当然是不能缺席的。 虽然名义上的主角是夜晚清,但夜晚清到底是叶家人,而这又是云凌傲登基以来第一次会见这么多的外国使臣,因此只是最开始的时候夜晚清作为主角祝了酒,之后的主动权便被云凌傲强行接了过去。 夜晚清乐的自在,她本就打算趁着宫宴与哥哥夜炀清做最后的交流,云凌傲这一出手,倒是帮了她的忙,于是酒过三巡,夜晚清借口不胜酒力想要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不至于丢了依云国的脸面,便得了云凌傲的准许离席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夜炀清早一刻钟便以尿遁出来了,所幸夜炀清还带了一个颇为能说会道左右逢源的副使出来,因此夜炀清这个口风极紧又很会对人下套的正使不在,云凌傲倒也不在意,甚至暗中希望他干脆掉茅坑里算了,他还能从这位副使口中多得到些信息, “哥哥……”夜晚清命流颜带着暗卫在外围把风,独自带着青柠到了与夜炀清约好的地点,一看到立在树下的夜炀清,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哥哥,你瘦了……” “傻清儿,怎么这个表情?”难得看到夜晚清这副伤感的表情,夜炀清反倒笑了起来,“竟红了眼睛?” 夜晚清眨了眨眼,逼回眸中的水意,嘴硬道:“谁红了眼睛?只是想着哥哥要回去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上次楚辰暄在,都没能和哥哥好好说话――爹娘,他们还好吧?” “你还有脸问,你这一诈死,娘可是整整哭了三天三夜,连爹爹亦是告假多日,陪着娘一道伤心……” “那……那你告诉他们没有……”听到夜炀清的话,夜晚清着急起来,“哥哥,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我……我没死……” 夜炀清突然沉默了,良久,淡淡道:“没有。” 夜晚清大惊:“为什么?那爹娘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夜炀清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他们已经伤心过了,若是再告诉他们,难道要他们背负着欺君之罪的惶恐么?何况……” 【正文2004字。嘤嘤嘤,都么人留言要求晚上的一千字,所以某言就再码一千字攒到两千字留在今天发了。。。大家好。。。伦家是某言的存稿箱。。。】 熊李国要送大礼 夜炀清背对着青柠,因此青柠并没有看清楚夜炀清的动作,看到夜炀清离开后夜晚清呆呆的站在那里,还以为夜晚清是伤心相聚太过短暂,便走上前劝慰道:“小姐,如今的情形,能同少爷说这么久的话已是难得了,小姐莫要伤心了,小姐离席太久,只怕陛下要疑心了……” 夜晚清被青柠的话唤醒,回忆着额头上似有非有的温暖触感,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说得对,我们回去吧。(..tw好看的小说)” 才走了几步,便与两个出席宫宴的女子迎面碰上――难怪流颜没敢设计阻拦,来的竟然是嫁给乌程侯的太后亲姐安国夫人和安国夫人的嫡长女李煜妃。安国夫人与太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夜晚清一眼瞟去,发现两人竟有五分像似,而李煜妃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看着十分娇倩明艳的一个小姑娘。 夜晚清此时心情并不好,便只与她们稍稍打了个招呼便借口要回宴席离开了,因此没有看到李煜妃怨毒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对着自己母亲恨恨道:“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就成了丞相的女儿!如今竟还成了长公主,真是可笑!既然是公主,为何又和表哥比邻而居?实在是寡廉鲜耻!”这位小姐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完全不记得夜晚清是没有挑选宫殿的权力的。 安国夫人斜睨了自己女儿一眼,淡淡道:“你和她置什么气,她再风光也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却偏偏因这公主的名头在身上,便是她住在龙吟殿亦是无用。你可是要做皇后的人,怎能这般沉不住气?” 安国夫人乃是太后胞姐,自万昭帝登基开始,与其年纪相当的李煜妃便是太后与王家默认的皇后人选,李煜妃自己亦是知道,因此心高气傲的很,便是在宫里也仗着皇太后和万昭帝对女关门颐指气使的,威风的不得了,偏偏在太后和万昭帝面前惯会装贤淑,哄得太后十分中意她,因此安国夫人便也不太管束她。 李煜妃拉着安国夫人撒娇道:“娘,女儿就是看她不顺眼,今儿表哥好几次都偷偷看她,定是她在宫中勾引表哥,娘,你让太后姨娘另赐宫殿给她住好不好?”李煜妃绝对是有些小聪明的,至少她知道这件事决不能自己去提。 竟有这事?安国夫人沉静如水的脸庞越发沉静:“知道了,你不许再任性了。(..tw)好了,也透过气了,咱们回去吧。” 李煜妃听到自己的要求被应允了,立刻满脸笑容:“娘最好了!” 母女两个又低语了几句,开始往回走。 夜晚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万昭帝正和熊李国的使节聊得欢快,丝毫没有注意到夜晚清的回归,夜晚清自然也懒得提醒他自己的存在。而夜炀清依旧未归席,又等了会儿,才不着痕迹的回到宴厅内。 熊李国的使节生的五大三粗,言语之间颇为豪放,却又进退有度,从使节来看便知道熊李国的国主对与依云国的关系是十分看重,这次更是借观礼的名义来与万昭帝套近乎。看来,熊李国此番是想要与依云国联手了。虽然两国之间并无相接,却在天楚的一东一西,若是两国联手,天楚的军队恐怕要被分散,而依云国又是产盐大国…… 夜晚清微微蹙眉,难道这熊李国,还真想拿下天楚?若论天楚的幅员之辽阔,可是这片大陆之最,熊李国虽然拥有大片草原,却是物资贫乏,若是与占地最广,人口最多,军队亦最多的天楚杠上――便是如今天楚将有些许内乱,熊李国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十足的可趁之机吧? 不过,不论如何,对熊李国而言拉拢依云国却是必须的。毕竟依云国虽然国土面积不大,民风亦不彪悍,却因为地处沿海,盛产食盐,整个国家又气候适宜,盛产粮食,算是这片大陆上百姓最为富庶的国家了,而熊李国物资贫乏,又与依云国遥遥相望,只能与依云国做交易,却不能抢掠依云国,说起来根本没有交恶的可能。 那天楚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楚辰暄走便走了却什么消息都不留下,而叶家在云都的密探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触及天楚最核心的权力中心……如今她能知道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什么“赵王纠结王氏旧部藏匿深山,正伺机而动”啦,还有“熊李国草原大片枯死,如今物资极度贫乏,正预备对天楚下手”之类的,消息纷乱,一时难辨真假。 夜晚清正想得出神,却不防青柠借着斟酒凑在她耳畔低声道:“小姐,熊李国使节说国主有礼物要送你。” 夜晚清这才恍然觉得方才似乎有个嗓门粗大的男子提到了“端和长公主”,只是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宴席里一直透明下去,便也没有打起十二分精神,如今听见青柠这样说,便不着痕迹的往熊李国使节的座位望去,发现那使节正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何不说话,于是重复道:“端和长公主,国主特命外臣送一份礼物给公主,还望公主笑纳。” 夜晚清勾唇,似乎刚才就已经听到他的话,只是略微沉默了下而已:“国主真是太客气了,本宫在册封大典之前便已经收到了贵国的贺礼,没想到国主还有惊喜,国主有心了。” 熊李国的使节哈哈大笑:“国主听说天楚的使节提前半月便来到云都,还提前送上价值连城的白玉温床,我熊李国与依云国素来交好,国主又怎能让天楚专美于前呢!来人,将国主亲自挑选的礼物送上来!” 熊李国使节的话让云凌傲微微变色,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但熊李国会知道也无可厚非,只是连礼物具体是什么都知道,那就引人深思了,毕竟礼物是包好了抬到宫里,直到夜晚清出现,天楚使节才亲自揭晓答案,知道的人并不多,然而熊李国的使节却在此时大咧咧的说了出来,仿佛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一般…… 【正文2048字。望天。为什么某言有种写宫斗文的冲动。。。啊摔!!!】 四箱礼物,欲何为? 云凌傲泛冷的双眸扫过宴厅,发现绝大多数人面上皆有些许惊讶,毕竟白玉温床之珍贵在座之人皆是知道的,从他们的反应可以看出,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天楚提前送的礼物究竟是何物……想到这里,云凌傲看向熊李国使节的眼神变得凝重气来。这是……示威么? 夜晚清眯了眯眼,有些漠然的望着熊李国的使节:“本宫十分期待。”若为结盟而来,刚才这番话……是在显示自己的实力?不过……夜晚清不着痕迹的望了云凌傲一眼,只怕有人会错意了呢。 那使节却恍若未觉,待几个熊李国的侍从抬着四个红色的箱子走到宴厅中间,才起身亲自打开箱子,对着夜晚清躬身道:“此乃国主对公主的小小心意,还望公主笑纳。” 宴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小小心意?! 那四个箱子,并不算很大,但也不小,然而那箱子里的东西却称得上是价值连城:有两箱珍珠,一箱珍珠颗颗大如鸽蛋,且表面光滑,色泽莹润,每一颗都是珍品,价值难以估算;而另一箱的珍珠虽然没有这么大,却是色彩缤纷,不单是白色的,更有粉色、橙色、紫色、黑色甚至蓝色、绿色,世间珍珠多为白色,连黑色亦是少见,更不要说这么多七彩的颜色了,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东西!第三箱却是一匹的布料,看着不过寻常样式,但仔细看便会发现这是世间罕有的冰蚕丝织就而成布料,细致绵软却坚不可破,若用其裁成衣裳,可挡住世间绝大多数兵器,绝对是各国皇室都争相夺取的宝物,没想到熊李国国主一出手便是一整匹!第四箱则是一个黄金为底,夜明珠为缀的凤冠,摆在一套红色嫁衣之上。 夜晚清抿了抿唇,浅笑道:“国主果然慷慨大方,这几样东西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仿佛没看到最后的嫁衣凤冠一般。 见夜晚清只是这样客气的说了一句话,熊李国的使臣面色一僵,他明明听说这端和长公主不过是叶将礼流落民间的独女,根本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可这些宝贝已让在坐的大多数人惊叹不已,这位公主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连最后一箱的凤冠嫁衣也只当是寻常礼物,并不深究,而这公主这般说,殿内之人便再也没人开口――毕竟嫁衣凤冠,熊李国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但这端和长公主不是别人,可是丞相独女,才回来几天,谁敢去提起嫁衣的事,促使公主和亲?哪怕有丞相在这件事不会成,可谁愿意在此时得罪丞相? 于是大殿之内竟是一片寂静,熊李国使臣的表情颇有些尴尬,他并不知道原本云凌傲或许会开口,然而他刚才的话却让云凌傲起了疑心,因此此时也只是静观其变――毕竟,这是熊李国送给端和长公主的礼物,而今夜的晚宴亦是为端和长公主而办,他虽是国君,也不好越过今日宴席的主角去。 熊李国的使臣觉得自己此时再开口似乎也有些突兀,但是一想到临行前自家国主势在必得的神情,以及这位公主身后的势力能为国主接下来的计划所带来的好处,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谢公主殿下夸赞,其实前面这三箱皆不过寻常物件,唯有最后一箱的嫁衣凤冠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这凤冠所用的金子乃是上好的赤金,其纯度绝非一般金子可以比拟,而这凤冠上的夜明珠颗颗都是珍品,不过最了不得还是这件嫁衣,嫁衣所用的布料乃是天山嫘氏所养玉蚕吐的玉丝织就而成,上面的刺绣则由青州明氏最出名的绣娘耗费一年时间所绣,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件嫁衣。” 在坐的夫人小姐大多露出艳羡的目光,天山嫘氏据说是嫘祖后人,精通养蚕织布,其独有的玉蚕所吐的玉丝织就而成的布细致非常,更有冬暖夏凉之效,而玉蚕不能大肆饲养,又只能在天山存活,因此传世极少,便是有人得到,也决计不可能用它做成只能穿一次的嫁衣……而青州明氏乃是这片大陆最出名的刺绣世家,刺绣手法独特而精美,又传内不传外,世有“金缕衣易得,明氏绣难求”的说法,因此熊李国使臣说这凤冠嫁衣的价值远胜于前三箱珍宝,倒也是不假。 “哦,熊李国国主实在是太过费心了,”夜晚清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多谢国主怜惜本宫自幼丧母,竟替本宫准备了如此贵重的嫁衣,本宫实在不胜感激,本宫谨以此酒,遥谢国主美意。”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熊李国使臣微微一扬,便将杯中酒饮尽,却是别无他话,仿佛这杯酒已足够谢过这些礼物。 熊李国使臣彻底石化。 这片大陆临海,小国无数,然而真正可以相互牵制的只有依云国、熊李国与天楚王朝,依云国富庶,又掌握着这片大陆百分之八十的食盐,虽然军事实力远不如其他两国,却因此能与其余两国平起平坐,而熊李国虽然贫乏,却有草原万里,勇士无数,亦是不容小觑,天楚王朝虽然幅员最辽阔,人口最繁盛,军队人数亦是最多,却偏偏食盐上受依云国钳制,军事上虽然能与熊李国一较高下却又未必能讨得了好处,虽然总的来说在这片大陆上天楚王朝称得上是暂时的胜者,但是却并不是绝对的王者。 依云国自古以来土地肥沃,国民富庶,因此依云国十分注重礼教的传播和制度的完善,依云国的贵族更是三国之中最注重规矩的,素来一句话要绕做三句说才叫懂礼数,而熊李国之人习惯了大大咧咧,此次熊李国国主想要求娶依云国公主,便想着不要太直接,以免唐突了这位新晋却又身份显赫的公主,谁知这一委婉,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夜晚清,这戏竟是唱不下去了。 熊李国使臣咬了咬牙,打算直接开口,却不料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抢了先―― 跟你斗?太掉价了 那尖锐的女声含着一丝笑意,仿佛是与相熟之人开玩笑的语气,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优越感:“端和长公主实在是太迟钝了,这熊李国国主,分明是在向公主求婚呢,煜妃便先在这里向公主道喜了!” 竟是出口就敢骂夜晚清愚钝,甚至接下去便道喜,仿佛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tw好看的小说) 夜晚清朝着声源处望去,竟是方才碰过面的李家小姐,见夜晚清看她,那李小姐竟是毫不胆怯的回望着夜晚清,仿佛她才是这依云国真正的公主一般。 夜晚清只望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浅笑道:“李小姐这话真是要羞煞本宫了,熊李国国主只是体恤本宫幼年丧母,无人替本宫准备嫁衣而送了一件嫁衣罢了,李小姐便说出这样的话,熊李国使臣还没说什么呢,李小姐可莫要乱猜,以免人家笑话本宫恨嫁呢。” 熊李国使臣听到这话,立刻道:“公主言重了,国主命外臣携重礼和国书,正是为求娶端和长公主为皇后,与依云国结秦晋之好,以固两国邦交,还希望陛下和公主能够应允。[..tw超多好看小说]” “哦,”夜晚清点点头,语气温和,“原来是我小瞧李小姐了,没想到熊李国国主的意思,李小姐竟是如此清楚。” 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李煜妃竟然对熊李国国主的意图如此明显,甚至在熊李国使臣开口之前便说出“恭喜”二字,是否李家与熊李国有什么过密的往来,甚至是李家所依附的皇太后母族孙氏与熊李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叶将礼执掌朝政,背后又是屹立不倒的叶家,孙家这外戚做的实在有些窝囊,若是为了扳倒叶家而与熊李国国主合谋…… ――比如说将这端和长公主弄去熊李国和亲,那公主岂不成了熊李国要挟叶将礼的筹码?谁不知这公主是叶将礼的心中至宝? 李煜妃自然也不是蠢人,听到这话登时便柳眉横竖,忿忿道:“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与熊李国使臣传串通不成!” 夜晚清轻叹:“本宫可没说这话,李小姐莫要胡乱给自己安罪名――与熊李国使臣串通?幸好如今我国与熊李国邦交稳固,否则李小姐这话岂不是有通敌卖国的嫌疑了?” “简直一派胡言!”夜晚清这话说的有些毒辣,李煜妃被吓了一跳,竟是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抬手指着夜晚清,怒声道,“端和长公主长在民间,恐怕不知道我李家乃是百年世家,世代忠良,岂容你这般污蔑!” 夜晚清看着那张因愤怒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更盛:“李小姐可莫要听岔了,本宫只是顺着李小姐方才的话提醒李小姐而已,哪敢定李小姐罪?至于李小姐所谓的百年世家……若是本宫不曾记错,令尊乌程侯不过是第二代乌程侯,正是因为令祖父当年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才有了这个世袭三代的爵位,李家先祖也不过是在五十二年前以武状元出仕,再往前,李家在云都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本宫自幼在乡野长大,确实不大清楚了。[..tw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李家发迹并不早绝对称不上什么世家,然而李煜妃本是乌程侯的嫡长女,母亲又是敕封的安国夫人,比一般的侯夫人高贵得多,而姨母乃是皇太后,表哥则是当今圣上,李煜妃在这云都本也是横着走的角色,如今杀出个夜晚清处处压她一头,心里自然是不痛快,而现在又接二连三的被夜晚清明嘲暗讽,简直要气疯了,根本就不记得是她自己先起的头,语气越发凌厉起来:“你且慎言!你这话是看不起我李家了?!” 看着李煜妃龇目欲裂的表情,夜晚清忽然有些索然无味,收拾这样的人,简直是在降低她的格调――敢在这种场合对着明显地位比她尊崇的人发飙的人,竟能飞扬跋扈的活到现在……她那个便宜爹对太后的母族和姐妹都太过温和了吧?竟然惯出这样的货色来! 原本应该坐在李煜妃边上的安国夫人此刻并不在席案上,云凌傲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叶将礼自然看出这李煜妃根本不是夜晚清的对手,因此只是自顾自的斟着酒喝,于是其他人竟是都不敢开口,而夜晚清的沉默却让李煜妃以为夜晚清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公主怕了她了,面上竟有明显的得意之色:“公主知道怕就对了,云都可不是乡野之地,公主说话做事也该动动脑子才是!” 夜晚清扶额,作为一个“世家小姐”,李煜妃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比起王采薇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当初的王家确实是横行楚城,可如今的孙家在叶家人面前都得夹着尾巴,何况这位李小姐?更逞论今晚是什么场合,李煜妃这脸已经丢到邻国去了,她竟还不自知! 夜晚清觉得还是快些结束这场闹剧比较好,于是转头看向云凌傲,正色道:“陛下,臣女惶恐,只是臣女好歹也学了一个月的礼仪,竟不知道无品阶的官家小姐还可以这样教训一位超品的长公主,还请陛下替臣女解惑。” 李煜妃面色一僵,这才想起现在是什么场合,而对方又是什么身份,她刚才竟然在招待外国使臣的晚宴上对着晚宴的主角语出不敬?!这!都怪这该死的公主竟敢污蔑她! 云凌傲对着夜晚清歉然一笑:“让表姐受委屈了,”说完这句,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乌程侯真是教女有方。” 被点到名的乌程侯狠狠瞪了李煜妃一眼,慌忙起身告罪:“臣教女无方,冒犯长公主,还请长公主宽恕,请陛下恕罪!” 云凌傲再次看向夜晚清:“既是表姐受了委屈,便由表姐说怎么办吧。” 李煜妃隐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凭什么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能被陛下一口一个表姐的叫着?她才是陛下嫡亲的表妹!然而心中再愤怒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是决不能再开口了。 秦晋之好?听不见! () 夜晚清有一下没一下的婆娑着手中的酒杯,苦恼道:“哦,陛下这可真是为难臣女了……不过李小姐再过一年便要及笄了,如此不懂礼数可不太好,不如就请李小姐将女四书、女则并宫中所有礼仪法规都抄写十遍吧――陛下,这里小姐可是您的嫡亲表妹,她的字迹臣女是不认识的,验收的事就有劳陛下了。[..tw超多好看小说]” 云凌傲没有错过夜晚清眸中的那一丝促狭,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的语气里竟不自觉的带出一丝宠溺:“表姐果然心慈的很,”转头看向紧绷着脸站在那里的李煜妃,淡淡道,“你可记下了?” 面对云凌傲,李煜妃便是再横也不敢有半个不字,只好咬牙道:“是,臣女记下了。”愤恨的目光却忍不住扫过低垂着眼眸的夜晚清―― 真是出手狠辣,她李煜妃身为世家贵女,今日之事便是被罚也不会如何,可这个可恶的女人偏偏要她抄女则、女四书并宫中的礼仪法规,这三样加起来,尤其是最后一样,宫中的礼仪法规最是繁琐,足足有好几万字,这也就罢了,回去找几个识字的小丫鬟代写便是,她偏偏还提出要陛下验收!还提到她的字迹,这摆明了是要她亲自抄写!这三样加起来几万字,抄十遍,这要她抄到猴年马月?! 云凌傲摆了摆手:“行了,坐下吧,以后切不可如此无礼了,今日看在长公主的份上,朕也就小惩大诫了。(..tw无弹窗广告)” 李煜妃屈膝:“谢陛下,谢……长公主。”最后三个字,简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稍有收敛的愤恨目光直直的射向夜晚清,却发现夜晚清根本没有在意她,心中不由得更愤恨了些。 “公主殿下……”被无视很久的熊李国使臣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国主命外臣……” “哎呀,”夜晚清却飞快的接过话茬,“熊李国国主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么多宝物,简直教本宫眼花缭乱了。” 熊李国使臣微愣:“……公主殿下谬赞了。”看了这么久才发现眼花缭乱吗,刚才那么淡定的人是谁啊…… 夜晚清满脸喜色:“熊李国国主果真财大气粗,那本宫就笑纳了,来人,将这些礼物送去衍庆宫――当心着点儿,莫碰坏了!” 熊李国使臣眼看着几个身姿矫健的宫人动作迅速的将箱子盖好,而后飞快的抬了出去,只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公主,外臣携这些礼物是为了……”作为聘礼向公主您下聘啊,公主您收的这么爽快,这是……答应了? 夜晚清依旧不等熊李国使臣讲完,便喟叹道:“表达你家国主对本宫册封的恭贺嘛,本宫已经知晓国主心意了,哎,实在是太贵重了。” 熊李国使臣终于默然:“……” 熊李国使臣此时只能无语望青天,为什么他家国主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作为聘礼,他都没机会认真的提起和亲一事?本来他还觉得那位李小姐事来帮她说话的,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坑他的!她一开口,话题就被带偏了,好不容易她消停了,可这端和长公主却怎么都不打算让他说出和亲一事,若是他郑重提出来了,而对方拒绝了,便也罢了,可如今他只是刚才顺着李小姐的话说了出来,根本不算是正式提出两国联姻之事,而此时,看这架势,这端和长公主是不打算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了! ――若是连提都没提出来就失败了,等他回去国主不宰了他喂马才怪! 熊李国使臣机智的转移目标,对着云凌傲道:“尊敬的依云国陛下,国主命外臣携重礼前来,是想以此为聘……” 结果这次熊李国使臣依旧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因为夜晚清突然失手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安静的宴厅内杯子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夜晚清歉然道:“臣女不胜酒力,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云凌傲与夜晚清一贯很温和:“表姐言重了,杯子碎了再换一个便是。”立刻有宫人换了新的杯子上来。 夜晚清扶额,眼神里带出些许迷茫:“臣女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还请陛下应允。” 云凌傲的嘴角带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既如此,表姐便早些回去休息吧。”熊李国与依云国结秦晋之好?端和长公主是公主不错,可她更是叶将礼的女儿,若是让她和亲,到底是依云国与熊李国联姻,还是他叶家与熊李国联姻? 夜晚清起身:“臣女告退。” 宴厅内众人忙起身:“恭送端和长公主。” 夜晚清盈盈起身,由青柠、流颜一左一右扶着离席了。 熊李国使臣眼睁睁看着他此行的最大目标真似醉酒一般一步三摇的离开了,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开始隐隐作痛了。这位长公主可不是依云国国君的亲姐姐,若是的话和亲一事直接与万昭帝说便是,可偏偏她只是表姐,更是权倾依云的丞相叶将礼的女儿――若非如此,国主也不会以皇后之位相聘,听说叶丞相对这位流落民间十六年的女儿是极为宠溺的,如此一来,万昭帝做不了主,叶丞相不舍得的做主,而真正能做主这位,先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干脆借不胜酒力离席了,这叫他如何再继续? 果然,夜晚清一走,云凌傲便对着熊李国使臣道:“使臣,端和长公主已经离席,长公主的婚事朕作为表弟也不好随意置喙,既如此,使臣还请归座罢。” 熊李国使臣真的快要吐血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道:“是,外臣遵命。”端和长公主锁居深宫,他作为外国使臣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那……看来明日得去丞相府走一趟了,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叶丞相答应了,想必这端和长公主也只能答应了吧?只是,叶丞相到底是什么心思? 熊李国使臣目光殷切的看向叶将礼,却发现叶将礼只是低头品酒,仿佛一只不曾注意过他们的动静似的。 熊李国使臣欲哭无泪,难道归国之日真的就是他的忌日了么?! 桔梗归来释前嫌 夜晚清退席之后,便命流颜立刻去坊间放出一个消息,说是熊李国国主欲聘端和长公主为后是为了拉拢丞相叶将礼,于是第二天一早熊李国使臣与别国使臣一道被云凌傲温和有礼却又态度坚决的送出了云都。.tw[]瞙苤璨午 和亲的事便这么轻松愉快的解决了,而熊李国国主的那一匹冰蚕丝所织就的布料,夜晚清命青柠全部裁制成了贴身穿的里衣,一共不过得了五件,一件夜晚清留用,一件让流颜送去给了叶将礼,一件给了哥哥夜炀清,一件……命人悄悄送去给楚辰暄,最后一件,则给了青柠。青柠原本不要,只是实在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只当是替夜晚清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天楚传来的消息依旧十分纷乱,尤其听说楚辰昭最后一次露面是在边城境内,使得夜晚清十分担心夜氏夫妇的安危,毕竟楚辰昭只怕早就知道她如今是依云国的公主,而他是靠着同生蛊威胁楚辰暄留下他的性命,自然也深切知道夜晚清在楚辰暄心中的地位,只是如今她在深宫,楚辰昭轻易接近不了她,但若是他想让楚辰暄投鼠忌器而对夜氏夫妇下手…… 夜晚清最后还是忍不住请求叶将礼派出一队暗卫去保护夜氏夫妇的安全,好在叶将礼本就有意回报夜氏夫妇,如此要求自然是爽快应允,至于夜晚清拒绝熊李国使臣和亲提议一事,叶将礼更是像不曾发生过这件事一般,让夜晚清烦躁的心情稍许有了一丝安慰。 在夜晚清命人悄悄送去防护衣给楚辰暄后的第十天,叶将礼送了一个人进宫,而那个人—— “奴婢给小姐请安。” 夜晚清还未曾开口,青柠却跳了出来,恨恨道:“你还来做什么?你这个骗子!” 桔梗恍若未闻,依旧是往昔一般的冷然表情:“青柠,你也知道的,殿下心中只有小姐,我虽然是殿下安排在小姐身边的,却绝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小姐的事,何况小姐与殿下如今两情相悦,无论我是谁派来的人,都是忠于小姐的。” 桔梗的语速不紧不慢,却是条理分明,青柠本是带着恨意看着她,然而顺着她的话思忖了半晌,竟是无法反驳。 确实,当时觉得被欺骗,是因为桔梗不曾说实话,甚至最后一刻小姐给她机会,她依旧选择隐瞒,但是……太子殿下对小姐的心意便是瞎子也看的出来,而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又如何看不出来小姐对太子殿下亦是喜欢的?如此说来,不论桔梗是太子殿下的人还是小姐的人,最后都是忠于小姐的,因为忠于太子殿下就必须忠于小姐,可是……可是桔梗明明就是欺骗了她和小姐啊,为何此刻想来又仿佛不是了? 于是青柠就这样被自己绕晕了,连生气也忘记了——毕竟若不是她把桔梗当姐妹,是不会这般生气的,可如今想来桔梗也不曾对小姐做过什么不好的事,甚至现在还这样理直气壮的出现,似乎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再生气了? 夜晚清若是知道青柠的沉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大概会被气的吐血,然而此刻她更多的注意力是在笔直地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的桔梗身上。(..tw) 桔梗仿佛比上一次分别时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蜡黄,不过精神状态似乎不错,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的神情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罢了……桔梗所谓其实也称不上背叛,不过是她的谋略远不如楚辰暄罢了,何况如今归来的桔梗,已是十分坦诚的桔梗,而楚辰暄在此刻送桔梗到她身边,也是好意吧。叶家的人再能干,又如何比得上贴身服侍五六年的丫鬟来的贴心?何况桔梗既然出自凌风阁,功夫定然也是不差的,这样她就不必事事依靠流颜了。流颜虽然也是忠心于她,可是两人接触太短,依夜晚清多疑的性子总觉得用的有些不太安心。桔梗能回来,也好。 良久,夜晚清轻叹道:“行了,起来吧。” 桔梗抬眸,眸中的激动毫不掩饰,连语气也有了一丝波动:“奴婢……谢小姐恩典!”说完,对着夜晚清连磕了三个头。 夜晚清知道桔梗这句话更是包含了对自己曾是楚辰暄安插的细作的歉意,因此由着她磕完头,才对着傻站在一边的青柠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扶桔梗起来。” 青柠沉默的走过去扶起桔梗,表情还有些别扭,可是偏头看到桔梗满脸的风尘,却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是不是连夜赶路了?怎么看着这般憔悴。” “只是连夜赶路罢了,”桔梗说着从袖带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夜晚清,“小姐,这是殿下命奴婢交给您的,如今陛下病危,只怕……而赵王又下落不明,说不定会趁此生事,殿下让奴婢叮嘱小姐,不论收到什么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至于老爷夫人那边,殿下和公子都会留心的,请小姐莫要牵挂。” “陛下病危?”难怪他离开的这般匆忙!夜晚清打开锦囊,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巴掌大的雪浪纸,打开之后,上面不过寥寥数语——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熊李小国也敢肖想晚晚?等我来娶你。” 夜晚清哭笑不得的将纸条塞回锦囊里,却实在想象不出楚辰暄写这些字时的表情,然而回味着字里行间的情意,心底竟觉得有些开怀。 “你也累了,让青柠带你下去休息会儿吧。”对于桔梗,夜晚清倒是没有什么心结,只是青柠只怕还有些疙瘩,夜晚清觉得还是让他们今早冰释前嫌比较好。 不过依青柠的智商,估摸着今晚以后她们俩的关系就能恢复如前了。 “是。”桔梗颔首,自然也明白夜晚清的用意。 青柠还有些不情愿:“知道了,小姐——走吧,我带你去,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还要回来伺候小姐呢!” ……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半个月后,天楚瑞康帝驾崩,太子楚辰暄继位,改年号瑞清,是为瑞清元年,一月之后,在逃的赵王楚辰昭在木州边境起兵,称先帝并非病逝,而是被瑞清帝暗害而亡。(..tw好看的小说)瞙苤璨午同时,熊李国陈兵边境,正式向天楚宣战,而依云国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鲜少与别国动武,这次对天楚的内忧外患一如既往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只是夜晚清得到的消息却是,楚辰昭暗中联络云凌傲,若依云国能出兵助他,则他事成之后将以土州八城为礼,云凌傲已然心动。 一时之间,硝烟四起,战火纷飞。 夜晚清虽然知道楚辰暄的能耐,可如今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依云国若是出兵,那么边城首当其冲,而夜氏夫妇正在边城,夜澜之作为土州知州,虽然不是武将,但若是依云国真的出兵,依夜澜之的性子,说不定亦会参与战士…… 虽然心底十分担忧,但夜晚清能做的不过是将这些消息统统让桔梗想办法传给楚辰暄,同时恳求他尽力保全自己的父母,除此之外,她只能是每日不动神色的待在衍庆宫中。 册封大典之后,太皇太后又出宫去了,而皇太后因她罚了李煜妃,在翌日便找她去慈安宫喝了杯茶,于是夜晚清知道这位李小姐原是皇太后和孙家一起内定的皇后人选——虽然不是孙氏女,却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儿,不至于被人诟病孙家太过招摇,却又是绝对的自己人。在夜晚清表示绝对不会再跟李小姐过意不去后,太后便神情恹恹的让她走了,夜晚清再次肯定,太后很讨厌看到她。 至于云凌傲,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倒是没有空来骚扰她,反倒是那李煜妃多次借着来给太后请安,故意在她宫门口招摇而过,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炫耀的。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云凌傲终于决定接受楚辰昭的橄榄枝,出兵天楚。 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依云国朝中的两位大将军却同时病倒了,依云国鲜少动兵,因此有些重文轻武,这两位将军一病倒,一时之间竟是没了领兵之将。最后云凌傲再三思量,竟是命叶将礼挂帅出征。 举朝哗然。 虽然叶将礼是依云国百年来无人能出其左右的神童,亦是文武双全难得的全才,然而叶将礼亦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若是叶相去领兵打仗,那朝中事务怎么办? 谁知有大臣提出这样的疑问后,万昭帝竟是淡淡的反问:“爱卿之意,朕养文武百官,都是摆设了么?叶相不在朝,依云国就要垮了不成?” 那大臣自然是请罪不已,万昭帝却只是冷笑,并不赦免。 最后,据说一直神情淡漠的叶丞相与万昭帝凝视片刻,恭声道:“臣遵旨。” 于是定在三日之后,由叶丞相携十万将士奔赴边境,与驻守边境的五万大军汇合,叶丞相任元帅,全权指挥,旨在夺下土州,往金州迈进。 夜晚清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那两位大将军没事儿的时候身康体键,一用得着他们就一起生病,这是骗三岁小孩儿呢?让一个丞相去当元帅打仗?就算叶将礼真的允文允武,那也太荒唐了些,谁都知道叶将礼是依云国的镇国之宝,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 于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夜晚清第一次动用了龙兴令牌,带着流颜直奔叶府。 叶将礼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回来,夜晚清刚在叶府门口下了轿子,便有侍从迎了上来称叶将礼在书房等她。 夜晚清走进书房的时候,叶将礼正伏在案上写字,见她进来,叶将礼将笔放在笔架上,朝她招了招手,笑道:“清儿来了,过来,看看我这画画的如何?” 夜晚清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叶将礼这态度,肯本不像有什么事脱离了他的掌控的模样,那么,云凌傲的举动应该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这是……”夜晚清走到书桌旁,这才发现叶将礼画的是一位宫装女子,那女子云鬓高耸,面如满月,眸若灿星,身着霓裳,手中捧着一架古琴,斜倚在一棵翠竹上,在画里盈盈笑着,那神态宛若真人,可见画者是用心在画这幅画的。不过这女子的五官实在有些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这是,千依……母亲?” 叶将礼深情温柔的看着画中的女子,语气缱绻:“这幅画你带回去吧,她是你的母亲,虽然你没见过她,但你该记得她。” 叶将礼说着,招手换来了侍立一旁的书童:“将这幅画裱好,待会儿给小姐带走。” “是。” 做完这些,叶将礼才进入正题:“出征的事,你不必担心。” 夜晚清皱眉:“陛下他……对你十分忌惮。” 叶将礼笑了:“怎能不忌惮?他是幼帝,我是权臣,他忌惮我,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夜晚清默然。这话说的……还真是够精辟…… “那你此行……” “清儿放心,为父可不是纸糊的,不过……”说到这里,叶将礼的笑意里含了一丝促狭,“也不知清儿担心的是为父,还是另有其人?” 夜晚清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叶将礼在说谁,叶将礼突然这样说,那么楚辰暄来云都的事必然也瞒不过他了,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楚叶将礼的用意了,毕竟他是依云国丞相,若是发现天楚太子乔装进入云都,怎么也不该只是在此时想她这般提起啊……于是夜晚清只好装傻道:“我只是担心我的养父母,他们毕竟在边城……” 叶将礼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放心,为父不会先动边城的。” 不先动那不还是要后动?夜晚清心中突然升起一口恶气,语气也恶劣起来:“万昭帝母子对叶家不坏好心,何必还要为他们这般卖命!” 说完,夜晚清才惊觉自己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刚想圆回来,却听到叶将礼轻叹一声:“是啊,何必呢。”似乎只是毫无意义的叹息,又似乎大有深意。 【正文2024字。啊,要打仗了(⊙o⊙)…话说某言下一本书想写宫斗乃们肿么看。。。当然不可能是甄娘娘辣种段位的,但尊的很想写咩~】 只要你高兴,随意 夜晚清疑惑起来:“你……” 叶将礼却又长叹一口气:“本想接你回来给你最好的,谁知天楚这变故来的这般突然,早知道便不带你回来了。瞙苤璨午对了,那玉牌你带在身边吧?” 夜晚清颔首:“是,我一直随身携带。”毕竟那可是叶家令牌,可以调动叶家所有细作,就等于带着它在这片大陆上行走的话,只要是像样的大城市几乎都可以找到接应的人。 叶将礼点头:“如此甚好,这令牌除却能调动叶家细作,你手中这块令牌,亦能调动叶家在云都的所有暗卫,此番出征,云都的暗卫就都交给你了。” 夜晚清下意识的抓住了脖子里的玉牌:“这……那你怎么办?不,你在战场更为凶险,暗卫还是你带走吧。”也许夜晚清自己都不曾发现,她已经不自觉的将叶将礼当成自己人了,因此才会这般自然而殷切的关注他的安全——毕竟叶将礼对她,确实是掏心掏肺的好。 叶将礼自然也察觉到了,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清儿不必担心,云都的暗卫留给你,剩下的自然就跟在我身边,清儿,为父出征后,传来什么消息你都不要惊慌,若是你不想呆在云都,便带着流颜和暗卫们离开,只要你高兴,去哪里都好。” 叶将礼的话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让夜晚清有些不安,眉头不由自主的蹙起:“你这话……” 叶将礼轻笑,语气温和却笃定:“清儿,你的父亲,是叶将礼。他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被人算计,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子,所以现在他不会再失去任何他想守护的人了。” 夜晚清默然,她很明显的看到了叶将礼眸中淡淡的伤痛。她忽然有些好奇,千依长公主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叶将礼这样的人物对她念念不忘,牵挂至今…… 叶将礼却又笑了起来,半是认真的说道:“清儿,若是你不想呆在这里了,就走吧。” 那笑容里似有一丝促狭,夜晚清抿了抿唇:“走?” 叶将礼倏然轻笑出声:“呵呵,是啊,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没有人拦得住我叶将礼的女儿。攻打天楚?小皇帝野心不小,可惜认人不清,那楚辰昭若能在这种劣势下取得胜利,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夜晚清皱眉:“可你此行……”毕竟是去攻打天楚的,既然知道此行不易,为何还要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我自有我的用意,”叶将礼似乎并不愿多说,只是用慈爱的表情看着夜晚清,“清儿,做你想做的事,为父亦有为父的事。做了这么多年丞相,我也该做回叶将礼了。” 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竟在叶将礼眸中看到了一丝疲惫和狠戾。很不和谐的两种情绪一起出现,让叶将礼俊朗的脸庞显得有些阴沉。 ——做回叶将礼?这……是什么意思? 看出夜晚清眸中的疑惑,叶将礼收敛了笑意,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清儿,你只需记住,你是我和你母亲的女儿,不是叶家的女儿,所以,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去吧,为父此行,意不在天楚,你安心便是——楚辰暄身边,是安全的。好了,回宫去吧,今日出了叶家的门,就不要再回来了,这些人你本就不认识,也不必去认识,免得……”心寒。 ——不是叶家的女儿,所以不必背负叶家的责任?做自己想做的事? 夜晚清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这样的纵容和宠溺,似乎还没有在哪里得到过——夜氏夫妇纵然宠爱她,却也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哥哥夜炀清虽然宠溺她,可也只是会替她做一些她身为女子无法去做的事,却并不是支持她亲自去做她想做的事,至与楚辰暄,虽然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但他也很贪婪,希望她永远只在他身边,只有叶将礼会对她说,不要去管别人,只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给你开路的利器,还会做你坚实的后盾,只要你快乐。 这种感觉很新奇,但不得不承认,该死的好! 良久,夜晚清轻叹一声,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诚挚:“父亲,你也要保重,我……已经没有了亲娘,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叶将礼自然听的出这一声“父亲”与之前的不同,眸中现出狂喜,嘴角的弧度更是越翘越高,强压着心底的欢欣,才勉强保持淡定:“清儿放心。” “对了,”夜晚清从袖带中掏出所有的药粉药丸放到书桌上,又拿起纸笔开始奋笔疾书,“这些父亲留着防身吧,我把用法给你写下来,待会儿我再让流颜送些别的药出来。” 叶将礼看着夜晚清与记忆中那个女子有五分相似的容颜,表情越来越柔,随手拿起一个药瓶,细细婆娑着,似宽慰又似承诺:“好。” 过了一会儿,侍从提着裱好的画回来了,而后又有谋士来寻叶将礼,夜晚清便与叶将礼告辞了,叶将礼本要送她到门口,但被夜晚清拒绝了。 谁知夜晚清连叶府花园都没走出,便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女子云鬓高耸,妆容精致,衣衫华丽,气质妩媚,身侧的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仿佛弱不禁风,见到叶晚清也不惊讶,只是盈盈下拜:“奴婢给公主请安。” 奴婢?夜晚清心中闪过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勾唇浅笑:“没想到几月不见,红枫竟完全不同往昔了。” 夜晚清对红枫的印象极不好,因此语气里的嘲讽亦是显而易见,然而红枫的神情中并没有一丝不悦,只是恭敬道:“奴婢也不曾想过还有机会回到主上身边侍候。” 叶晚清嗤笑一声:“是啊,世事难料,谁会知道父亲会收下三老爷送来的……侍妾呢。” 红枫的发髻明显是妇人的打扮,尤其身后还跟着两个服侍的小丫鬟,又在夜晚清面前自称奴婢,再加上这副满足的表情,显然是那位素来看自己儿子不顺眼的祖父使了手段让叶将礼以侍妾的身份重新收下红枫了。 你不方便,我来吧 红枫的表情里露出一丝不赞同:“公主虽然贵为公主,但老爷仍是公主的祖父,公主怎能称老爷为‘三老爷’呢?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岂不显得公主不知礼仪不懂规矩,对丞相也不好呐!” 夜晚清的笑意渐冷:“既然红枫这么懂礼仪规矩,那么本宫倒要问问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说本宫的不是?!”嘶——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真是不错,尤其是面对红枫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得到叶将礼正眼相待的侍妾,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真以为那劳什子三老爷能当她夜晚清的祖父?! 什么样的祖父会记恨儿子越过他当了家主,而后在儿子身边安插细作,细作被发现送回去之后竟还能不要脸的以侍妾的身份送回来?!她那“祖父”怎么不想想,若是没有叶将礼,当年他父亲会把家主之位定在他头上?!本就不是他的东西,肖想个什么劲! 红枫却只是欠了欠身子,完全不惧怕夜晚清的话,在她看来,夜晚清不过是在宫里呆了几天,学了些公主派头罢了,不足畏惧:“是奴婢失礼了,请公主息怒。[..tw超多好看小说]瞙苤璨午” “若是本宫不息怒呢?”夜晚清看出红枫眼中的轻慢,冷冷道,“本宫虽然是女儿,不过处置父亲一个有名无实的侍妾,应当也不算太失礼吧?终究,不过是一个奴婢而罢了。” “你……”红枫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气,却在夜晚清眸中看到一丝嗜血的冷酷时,哑然失语——明明只是一个二八年华的乡野女子,为何眸中会有这样凌厉的杀气?!红枫猛然想起初次见面时,这位公主不露声色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干练精明,竟有一丝恐惧慢慢爬上心头,语气也不自觉的软和下来,“请公主息怒,奴婢,奴婢只是一时失言,还请公主饶恕奴婢吧!” 夜晚清淡漠的看着眼前花容失色的女子,心底浮起一股厌恶——叶将礼那样风华绝代的人,身边尽是些什么东西!她那位祖父,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他与叶将礼无论谁做叶家家主,三房都将成为叶家嫡系,他就算做了家主,不还是要传给叶将礼! 想到这里,夜晚清眸中的冷意更盛,嘴上却是带着笑意道:“既知失言,那么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你自己呢?” 红枫僵住,她没想到夜晚清竟是这般不依不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被叶将礼送回老爷身边,自然是被老爷狠狠收拾了一顿,原本她是保不住这条命的,若不是她再三保证有办法重新获得叶将礼宠幸,只怕早就死在老爷手上!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却连叶将礼的面都不曾见过,今天本想趁着端和长公主回府可以见上叶将礼一面,因此刻意打扮,谁知竟先碰到了公主,而如今,公主似乎有意跟她过不去…… 见红枫面色犹豫却并不作答,夜晚清语气清冷的问身边的流颜:“本宫问话,一个贱妾却置若罔闻,流颜,你说该怎么办?” 流颜虽然与红枫曾是同伴,但自从知道她是老爷派来的细作,红枫对她而言便是敌人,因此听见夜晚清这样问,流颜不带感情的答道:“按依云国律法,在公主面前这般失礼,轻则掌嘴,重则杖责,还请公主定夺。(..tw好看的小说)” 红枫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流颜:“流颜,你……你怎么可以……我们相识十年了啊!” 流颜冷哼一声,却并不接话,仿佛根本不屑与她说话。 夜晚清单手托腮,似乎在苦恼该选哪一样,听见红枫的话,冷笑道:“相识十年之人竟是他人的细作,本宫若是红枫,就替父亲收拾了你——你竟还有脸回来,真不知你这脸皮,是什么做的呢,”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跟这么一个跳梁小丑浪费这么多时间简直是浪费生命——叶将礼不也说了,她只是叶将礼和千依长公主的女儿,不是叶家的女儿,所以,她何必顾及那劳什子祖父?只怕叶将礼是碍着自己父亲的面子懒得收拾红枫,那么,就由她代劳好了,反正那位祖父连见她一面都不肯,看他有没有脸为了一个侍妾跟她对上!“来人,红枫对本宫出言不逊在先,目中无人在后,赏她一百杖责,父亲若是问起来,本宫担着。” ——一百杖责,饶是红枫武功不弱,也能去了半条命,而夜晚清最后一句话,更是在告诉行刑之人,往死里打就是,有什么事,她担着! 红枫心头淡淡的恐惧终于化成深深地惊恐,这是要她的命啊!红枫甩开身侧的侍女,跪倒在地:“求公主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夜晚清蔑然一笑:“既然知罪,就要认罚,毕竟本宫如今是上了玉牒的公主,代表着皇室尊严,你对本宫不敬,便是对皇室不敬,本宫若是不处置你,将来陛下怪罪,岂不是整个叶府都要被你连累?” 流颜立刻对着已然候在一旁的行刑之人道:“拖下去,堵上嘴,可不要再说出什么对皇室不敬的话来,叶家奴婢,如何能做出拖累叶家的大逆不道之事?”这话不但坐实了夜晚清定的罪名,甚至还小小的借题发挥了一下。 “是!” “我……唔……”红枫满脸愤恨的被拖了下去,原本抹得艳红的双唇被一块绣帕堵住,毫无美感可言。 夜晚清不再看她,抬步往大门走去:“传出消息,就说红枫因记恨当初因我之故被送回叶三老爷身边,仗着自己如今是叶三老爷送给父亲的侍妾,有恃无恐,以下犯上,因此杖责。” ——父亲的手伸到儿子身边,被发现了,还把人以侍妾的身份送了回来,这种豪门辛秘,恐怕是市井之人最爱吧?只是这种父亲,未免太过失德,传出去真是难听又难听。希望她那位“祖父”会喜欢这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都让他焦头烂额的礼物。 想做叶家家主?凭你这副德行,这种龌龊的手段,也配?莫要笑掉云都人的大牙! 【正文2061字】 (⊙o⊙)…炮灰就这么被虐死了,然后……然后女主要接连虐人了……咦,我是不是又暴露了神马(⊙o⊙)啊!默默遁走。。。 太后召见,赏花去? 走出叶府大门的时候,夜晚清回头望了望气象森严的叶府大门,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tw)瞙苤璨午 回到宫里的时候,青柠竟然有些着急的迎了上来:“小姐,方才太后娘娘召见。” 太后召见?夜晚清勾唇:“然后呢?” “传懿旨的公公知道您出宫了,便说等您回来立刻去慈安宫。” 她出宫,太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却在她不在的时候来召见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知道了,替我更衣罢。” 青柠颔首:“奴婢早就准备好衣服了,小姐快进来吧。” 夜晚清才更衣完毕,太后宫里的人便又到了:“太后懿旨,请端和长公主至御花园一同赏花。” “端和谨遵太后懿旨。” ——赏花?初秋时节,荷花已谢,桂花未开,菊花也只有少许品种开了,有什么花好赏的?太后素来不待见她,今日会请她去赏花? 夜晚清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淡定的往御花园方向走去。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到了御花园,竟还真是赏花的阵仗,不过只怕是人比花娇——御花园中太后坐在首位,而太后下首则或坐或站了许多精心打扮的世家小姐,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正坐在太后身边与太后谈笑风生的李煜妃了。 夜晚清如今贵为长公主,出行的阵仗自然也不小,因此她才踏进御花园的一角,御花园中的小姐们便都注意到她了。夜晚请无视一路的注目礼,慢悠悠的走到太后跟前,盈盈下拜:“端和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似是才看到夜晚清,笑容慈祥:“端和来啦,来,快到哀家身边来,今日御花园花匠精心培育的墨菊提前开了,哀家一时兴起便请了这些小姐来赏花。听说你出宫家去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父亲要出征了,端和去送送父亲,也没什么要紧事,劳太后挂心了。”夜晚清敛眸,一时兴起?她出宫也不过几个时辰前的事,若真是一时兴起,能来的这般齐全? 太后点头:“无事便好。呐,你也不必拘着,赏菊去罢,昨日孙家送来好些肥蟹,你们可有口福了!” 赏菊吃蟹?还真是好雅兴。不是都要打仗了么,太后倒是淡定得很。 夜晚清低着头,浅笑道,“是,这个时节墨菊便开的这样好,果然是太后调教出来的花匠,就是非同一般,那端和便赏菊去了。” 太后摆了摆手:“去罢。” 夜晚清也不再客气,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嘴角噙了一丝冷笑,让叶将礼去拼命,她却在这儿忙着替云凌傲变相选妃,拉拢朝臣了,这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长公主,近来可还安好?”夜晚清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对着一盆墨菊发呆,竟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夜晚清转身,才发现竟是叶淑云,而叶淑云身后赫然站着叶淑莜和叶淑敏,没想到太后连叶家小姐都请进来了!只是刚才叶将礼竟是什么都没跟他说,看来是真心不想她为叶家所羁绊了。 夜晚清浅笑,语气温柔:“四姐姐,六妹妹,七妹妹,你们也在呢。” 叶淑莜冷笑:“怎么,难道这宫里只许五姐姐住,便不许我们来了?论身份,我们也是叶家嫡系的小姐,这云都有哪些小姐又尊贵的过去叶家小姐?” 夜晚清没想到叶淑莜对她的嫉恨竟然深到在宫里也这样对她不客气,真不知道这不知好歹的性子是谁惯出来的。 七小姐叶淑敏语气不悦的对着叶淑莜道:“六姐姐这话太过失礼了,五姐姐如今贵为端和长公主,在长公主面前,六姐姐不该如此放肆,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夜晚清早就看出这位七小姐性子呆板,却又极为守礼,因此说出来的话大多一板一眼,不知变通,有时便有些刺耳。 果然,叶淑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七妹,你这话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你六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见叶淑莜越发失态,叶淑敏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却被叶淑云抢了先:“好了,这里是御花园,不是家里,都给我消停些!莜儿,你注意些,再怎么说长公主也是上了玉牒的公主,你若是再对长公主不敬,失了叶家的风度,小心我回去告诉曾祖母,看她饶不饶你!” 显然叶淑云这位叶家最受叶老夫人喜爱的四姐还是颇有威信的,见叶淑云发怒,叶淑莜不敢再顶嘴,只是低低道:“莜儿知道了。” 叶淑云这才神情稍霁,转过头来对着夜晚清歉然道:“长公主,莜儿被宠坏了,脾气有些不好,看在大家都是叶家姐妹的份上,你可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呐。” 夜晚清对叶淑云的印象一直很好,见她将叶淑莜摆平了,便笑道:“四姐姐说哪里话,我如何能和六妹妹生气?总归大家都是叶家的女儿。还有,四姐姐也不要一口一个长公主了,听得我闹得慌,四姐姐仍旧称我五妹妹便是。” 叶淑云终于露出了笑容:“既然五妹妹这样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晚清勾唇:“本该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已然尽在不言中。 叶淑云与夜晚清并肩而立:“太后娘娘的旨意今晨才下,倒是有些仓促。” 今晨?那还真有些像一时兴起呢。 夜晚清淡淡道:“太后娘娘难得有这样的好兴致。” 叶淑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说是赏花,却是人比花娇,叔父眼看就要出征,太后却在此时邀请云都所有世家小姐赏花……” 夜晚清自然是听出叶淑云话中的意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只怕陛下待会儿就会误入御花园吧——毕竟太后娘娘的旨意下的突然,陛下忙着朝政定然是不知道的。” 叶淑云柳眉微皱,轻轻叹了口气:“五妹妹,你看叶家该如何是好?” 猪一样的队友啊 叶家该如何是好?这话问的真有意思,夜晚清恍若听不出叶淑云话中的意思,顾左右而言他:“不论是太后娘娘的心意还是陛下的心意,都不是叶家想如何便能如何的。瞙苤璨午四姐姐,你说呢?” 叶淑云微微一震:“五妹妹,你的意思是……” 夜晚清低头,仿佛是在认真鉴赏眼前的墨菊,漫不经心道:“陛下和太后是君,叶家是臣,君要臣如何,臣便如何,揣测君意甚至想要左右君意,那可是大逆不道之举啊。” 刚消停下来的叶淑莜听到夜晚清这话,忍不住道:“五姐姐这话未免太过妄自菲薄,谁人不知我叶家是依云国第一世家,叔父本就是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如今更是挂帅出征,兵权在握,五姐姐如今也是依云国唯一的长公主,我叶氏一门这样兴旺,又怎能与那些寻常官宦家相提并论?今日太后有意为陛下选妃,我们自然也要有所准备才是!”倒是一口一个五姐姐叫的亲热的很,只是话中的语气却没有一丝恭敬之意。 夜晚清抬眸,望向一脸得意的叶淑莜,语气淡漠:“哦,那依六妹妹的意思,叶家该如何准备呢?” 以为夜晚清听进去了她的话,叶淑莜的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既然是选妃,那我叶家女儿自然也要努力占得一席之地,可惜五姐姐身为长公主,是不能入选了,四姐姐又在一月之前定了人家,既是有了婚约,便是太后也不好强求,那自然……” 夜晚清不动声色的接着叶淑莜的话道:“自然只能看六妹妹和七妹妹的了,只是七妹妹一向率直,并不适合待在深宫,因此只能靠六妹妹你了,是么?” 叶淑莜以为夜晚清这是要助她,眸中闪过一丝喜色:“五姐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夜晚清突然冷笑,第一次对着叶淑莜露出讽刺的表情,“叶淑莜,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若是太后和陛下愿意让叶家女子入宫,我会成为端和长公主?” ——太后母子用这样的手段也要拒绝叶将礼的女儿,那么叶将礼的侄女,他们会要么?毕竟拒绝叶将礼的侄女,可比拒绝叶将礼唯一的嫡女容易多了! 叶淑莜显然误会了夜晚清的意思,气的神情大变,怒声道:“叶淑卿,你什么意思!难道只有你配入宫,我们姐妹都不配么?你以为你是谁?叔父定是被你骗了,才会相信你这个山野村姑是他的女儿,你不过是个长得与千依长公主有些许神似的小贱人罢了!” 叶淑莜怒气上涌一口气说完这些,才惊觉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不由得慌乱起来,但是看到夜晚清依旧用那种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心底歇下去的火不由得又烧了起来,于是叶淑莜恶狠狠地盯着夜晚清,丝毫不退让。(..tw无弹窗广告) 幸好夜晚清本就为了避开众人而挑选了一个角落,那些小姐们都在太后周围打转,根本就不注意她这里,而且流颜和青柠看到叶家几位小姐过去,早就用人墙悄悄将她们这一块与众人隔开,虽然叶淑莜方才怒气上来时声音稍微有些大,但是御花园里此刻本就充斥着各种谈笑声,而她们与大部队又离得远,因此倒也无人注意到叶家几个小姐正在闹内讧。 叶淑云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心下稍安,转头看向叶淑莜,脸猛地沉了下去:“六妹妹,你昏头了!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你当真要叶家变成云都的笑话么!” 这一次叶淑莜却没有这么听话了,她梗着脖子对叶淑云道:“四姐姐,你也听到了,叶淑卿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陛下迟早要亲政,后宫若是没有叶家女子,那我叶家迟早没落!她自己做了公主当不了皇后便也罢了,竟然还不许我入宫!这算是什么道理!” 这一下叶淑云也怒了,她早就对这位被二婶婶教的自以为是过头的妹妹心存担忧,平日里外出有叶老夫人在她还不敢放肆,世家小姐的应有的风度倒也没有失过,只是没想到她竟能蠢的在御花园里就和夜晚清杠上,她既然知道叶家如今的顶梁柱是四叔父,那她难道就看不出来四叔父对这位刚找回来的女儿疼的不能再疼了么?她不知道讨好便也罢了,还敢这般出言不逊,简直无药可救! 想到这里,叶淑云说出来的话便也不那么好听了:“六妹妹,再怎么说,五妹妹也是你姐姐,你直呼其名是谁教你的礼仪?这里是御花园,太后就在那里,陛下随时都会来,就你这副样子,还皇后?就算你当了皇后,只怕叶家也迟早断送在你手上!” “四姐姐,你竟然帮着这个小村姑这样数落我?”叶淑莜一脸的愤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语露嘲讽,“四姐姐是不是自己定了人家不好入宫,所以在嫉妒我?” 若不是在御花园,叶淑云真想给叶淑莜一巴掌,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送她入宫?那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夜晚清扶额,所谓猪一样的队友说的大抵就是叶淑莜这样的人吧?真不知道二伯父那样好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看来她那位素有悍妇之名的二伯母,绝对与贤妻二字无缘。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夜晚清不再看叶淑莜,朝着侍立在远处随时注意御花园中动静的流颜招了招手,流颜会意,立刻闪到了夜晚清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夜晚清指了指叶淑莜:“六小姐身子不适,你送她回叶府吧,太后那边,我自会说明。” 流颜颔首:“是,属下遵命。” 叶淑莜大惊,退开一步,怒喝道:“叶淑卿,你敢!我是太后请来的,谁说我身子不适了?!” 夜晚清懒得理会她,朝流颜使了个眼色,流颜会意,正要抬手将叶淑莜打晕,却被太监的唱诺声打断:“陛下驾到!” 你要作死,我不拦 叶淑莜如获大赦,趁机又退后一步朝着云凌傲的方向跪下,随着众人齐声道:“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凌傲突至,此时再强行带走叶淑莜反倒不妙,夜晚清示意流颜罢手,也朝着云凌傲盈盈下拜:“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tw无弹窗广告)瞙苤璨午” 夜晚清是长公主,按礼不必跪迎,在四处跪着人的御花园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因此云凌傲很容易便看到了叶家三姐妹:“表姐也在呢。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朕也不过是路过御花园罢了,难得母后有此雅兴,诸位小姐不必拘泥,继续赏花便是。” 众女谢恩起身:“谢陛下。” 云凌傲又往夜晚清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夜晚清发现云凌傲那一眼并不是在看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满脸惊喜的叶淑莜和一脸严肃的叶淑敏,看到夜晚清看她,叶淑莜甚是得意的瞪了她一眼,仿佛有了什么能与她这位长公主抗衡的护身符一般。 ——难道,云凌傲刚才是在看的是叶淑莜?夜晚清并不相信云凌傲会真的看上愚蠢自大的叶淑莜,论容貌叶淑莜在这群世家小姐里确实算佼佼者,今日又显然是刻意盛装打扮了,的确有力压群芳的势头,只是云凌傲毕竟是帝王,见惯了美人,叶淑莜的美貌在他眼中自然也没有美到令他惊艳的地步,何况据夜晚清对云凌傲的观察,云凌傲本就不是好色之徒,既然如此,美貌但又不足以让云凌傲惊艳,而聪明与才情又完全没有的叶淑莜怎么可能入得了云凌傲的法眼? 莫不是……方才的动静落入了云凌傲的眼中?若是如此,以云凌傲的手段,哄骗叶淑莜自是不在话下,而叶淑莜这种性子,就算云凌傲不引着她做出牵连叶家之事,她自己也能圆满的达到云凌傲的期许,若果真如此…… 夜晚清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她看向流颜,对流言使了个眼色,流颜会意,悄悄从袖带中取出一种能令人立即昏倒,中毒症状与中暑相似的药粉,正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晕叶淑莜,冷不防云凌傲竟是大步往夜晚清的方向走了。(..tw无弹窗广告) 看来,云凌傲真是看上叶淑莜这把刀了……夜晚清轻叹一口气,对着流颜做了个住手的手势,淡漠的看着带笑走过来的云凌傲:“陛下今日倒是有空。” 云凌傲笑的如沐春风:“难得母后这么好的兴致呢,朕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要来助兴的,”说着,目光扫向叶淑莜等人,“这几位小姐,便是表姐的姊妹罢?果然是表姐的姊妹,个个都气度不凡。” 夜晚清笑的宠辱不惊:“能得陛下夸赞,是臣女姊妹的福分。” 叶淑莜又是盈盈一拜,原本有些许尖锐的嗓音竟也掐出了三分娇媚:“陛下这话让臣女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夜晚清依旧淡淡的笑着,既然无地自容,那你开什么口搭什么话? 云凌傲的注意力自然被叶淑莜吸引了:“没想到叶小姐的声音也这般动听,不知道这位叶小姐如何称呼?” 听见云凌傲这话,叶淑莜的欣喜完全摆在了脸上:“回陛下的话,臣女乃是叶家二房嫡女,排行第六,闺名淑莜,”顿了顿,又故作娇羞的补充道,“陛下可以唤臣女莜儿。” “莜儿?”云凌傲的语气温和而动听,“朕记住你了。” 叶淑莜惊喜的简直要喜极而泣了:“陛下……这可是陛下说的,记住臣女了!”说着,示威般的看了夜晚清一眼,又得意的扫过神情凝重的叶淑云和依旧表情严肃的叶淑敏。 若不是碍着云凌傲在场,夜晚清真想扶额长叹,叶家怎么教出了这种蠢货! 云凌傲的目光却又回到了夜晚清身上:“表姐,不替朕引见一下另外两位叶小姐么?” 夜晚清斜睨了云凌傲一眼,表情似笑非笑:“陛下既能与六妹妹相谈甚欢,又怎能厚此薄彼呢?陛下自己问便是了。” 叶淑莜根本没有发现夜晚清对云凌傲的态度十分随意,自然也不知道这份随意意味着夜晚清在这宫中的地位,只觉得夜晚清这话是在剥夺她在云凌傲心中的特别,不由得恨恨的瞪了夜晚清一眼,大着胆子走到云凌傲跟前,娇笑道:“五姐姐懒得很,不如臣女来替陛下介绍罢?” 云凌傲深深看了叶淑莜一眼,倏尔轻笑出声:“那就有劳莜儿了。” 云凌傲本就生的好看,又是少年帝王,加上此刻他刻意对着叶淑莜温柔,叶淑莜立刻便被云凌傲这句带着些许情意的“莜儿”迷得七荤八素,指着叶淑云道:“这是臣女的四姐姐,乃是大伯父的嫡三女,闺名淑云,这是臣女的七妹妹,乃是五叔的嫡女,闺名淑敏。” 叶淑莜这一介绍,叶淑云与叶淑敏自然又得再对云凌傲请安:“臣女叶淑云给陛下请安。” “臣女叶淑敏给陛下请安。” 云凌傲含笑点头:“两位叶小姐不必多礼了。” 夜晚清指了指坐在太后身边却一直忍不住往这边看的李煜妃,对着云凌傲笑道:“陛下,李小姐似乎在等陛下过去呢。也不知道李小姐的宫规抄完没有。” 云凌傲道:“表姐放心,朕自会替表姐检查的,表姐自便,朕去看看母后。” “陛下随意。” 眼睁睁看着云凌傲被夜晚清支走了,叶淑莜不由得着急起来,她知道夜晚清不想让她跟云凌傲亲近,她也知道若是错过了今日的机会,只怕夜晚请再不会给她机会进宫了,所以,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想到这里,叶淑莜上前一步,跟在云凌傲身后,浅笑道:“陛下,臣女听闻李小姐善茶道,臣女亦是十分喜欢,只是素日无缘与李小姐结识,可否请陛下引荐一二?” 云凌傲转头看向叶淑莜,无比温柔的笑了:“莜儿所求,朕焉能不允?” 叶淑莜只觉得自己快醉死在那动人的笑容和更动人的话语里了。 变相选妃,留三个 叶淑云脸色大变,正要上前阻止,却被夜晚清拦住:“罢了。瞙苤璨午”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叶淑莜要跳火坑,她们阻止过了,只是她不领情,而云凌傲也不打算放过她,那还有什么办法?如今要做的,便是防范于未然了。 虽然不知道云凌傲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叶淑莜这种存在留在叶家,迟早是个祸害。虽然叶将礼让夜晚清不要管叶家人,可叶将礼越是这么说,夜晚清反倒有些放不下。终究这具身体留着叶家的血,能帮一些,是一些吧。 叶淑云看着云凌傲与叶淑莜亲昵的背影,神情凝重:“五妹妹,六妹妹她这般鲁莽,陛下又……” “六妹妹一心入宫,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夜晚清远远的看到李煜妃绞着手中的帕子,恶狠狠的盯着叶淑莜看,轻轻叹了一口气,“六妹妹这性子,又岂是我们能轻易左右的呢。” 叶淑云顺着夜晚清的目光看去,看到李煜妃恨恨的瞪了叶淑莜一眼,又转头与太后说了些什么,太后便也神情不悦的瞥了叶淑莜一眼,叶淑云不由的大惊,对着夜晚清低声道:“六妹妹不知轻重,恐怕会惹怒太后,五妹妹,我们过去瞧瞧罢?” 夜晚清敛眸,把玩着手边盛开的墨菊,倏地将那朵开得正盛的墨菊折了下来,轻轻转着玩儿:“四姐姐,我们是好心,只怕六妹妹未必领情,又何必呢。” 叶淑云有些不赞同:“可六妹妹终究是叶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们今日不管她,万一她闯出大祸来……” “有陛下在,我们还管得了么?”夜晚清轻笑出声,“走罢,咱们去看看陛下和太后娘娘编排的好戏罢。” “这……”叶淑云怔怔的看着夜晚清的背影,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夜晚清的意思。 竟是叶淑敏率先一步跟了上去,留下一句几不可闻的轻叹:“究竟谁在戏里,谁在戏外呢……” 叶淑云终于也跟了上去,谁知只是这一会儿功夫,夜晚清等人还没走到太后跟前,那李煜妃早早迎了上去,与叶淑莜掐了起来—— 李煜妃一脸鄙夷的看着叶淑莜:“这便是叶家小姐的教养,这狐媚样子,真是比勾栏里的姐儿们更胜一筹呢!” 叶淑莜虽然被她母亲惯得自我且自大,却也不是省油灯,听见李煜妃这话,只是冷笑道:“李家的家教是好,难怪小姐嘴里什么腌臜话都说得出来,没得脏了我的耳朵!” 此时距离太后还有些远,她自是听不见这里的动静,云凌傲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好了,这都是些什么话,莜儿,你不是要与妃儿讨教茶道的么,可莫要吵起来。” 叶淑莜听见云凌傲唤李煜妃“妃儿”,脸色微沉,幸好没有忘记眼下的处境,强压下怒气,委屈道:“陛下,臣女本是想要与李小姐讨教一二的,只是李小姐这般看不惯臣女,臣女又怎好再扰了李小姐的心情?” 看着叶淑莜做作的样子,李煜妃心中憋了一口气,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再动怒,否则便太不把云凌傲方才的话放在眼里了,只好强笑道:“表哥,妃儿也只是看叶小姐不顾男女大方靠表哥这么近,这御花园里又这么多小姐们在,为着叶小姐的名声着想,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表哥,妃儿不是故意的……”说到最后,语气里的委屈与叶淑莜竟是如出一辙。 夜晚清撇了撇嘴,看来叶淑莜也不是全没脑子,只是仗着与她同是叶家人,知道她不会把她怎样,才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虽然依旧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料,却也比她想象中能坚持的久些。 于是夜晚清假装自己只是路过,走到太后座前,低声道:“太后恕罪,臣女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休息了,还请太后容许。” 太后淡淡的瞥了夜晚清一眼,语气中有着故作的热络:“身子不适?那就回宫去吧,传几个太医瞧瞧,务必要把身子养好,否则你父亲岂不是要怪罪哀家了!” “谢太后,臣女告退。” 眼见夜晚清竟是真的转身就走,叶淑云有些着急的跟了上去:“五妹妹,你就这么走了?那六妹妹……” 夜晚清浅笑:“四姐姐若是觉得无趣,便随我一道去衍庆宫坐坐,若是放心不下六妹妹,便待在这里吧,恕我不能奉陪了。” 叶淑云顿住脚步,叶淑莜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一走了之!心底微微一叹,五妹妹到底不是从小养在叶家的,只怕对叶家都没什么感情吧…… 想到这里,叶淑云转身,往叶淑莜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叶淑敏不知何时竟正好站在云凌傲身侧,而叶淑莜则站在云凌傲的另一边,不由得愈加头大起来,有一个拎不灵清的六妹妹已经够了,这个不通庶务的七妹妹可别再添乱了! 夜晚清回到衍庆宫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炼的药,一股脑全部让流颜打包送去也叶府,好不容易做完这些,青柠走了进来:“小姐,御花园里散了。” “哦?留下了哪些小姐?” “小姐怎么知道……”青柠嘟了嘟嘴,明明是赏菊最后却成了替陛下选妃,小姐怎么一猜就中,“叶六小姐留下了,说是陛下喜欢得紧,册了正三品的婕妤,封号俪,李家小姐亦是正三品婕妤,封号茉,还有一位兵部侍郎的女儿,册的是正四品的美人,封号媛,听说叶六小姐高兴得很,李小姐却是十分懊恼,当时太后娘娘似乎也有些不大高兴。” 夜晚清勾唇:“是么?”太后当然要不高兴了,李煜妃可是她相中的皇后人选,将来就是她的傀儡,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忤逆了自己的意思…… 太后到底是太后,与皇帝所想怎么可能相同?皇帝既然容不下叶家,又怎么可能希望李家所依附的孙家坐大?即便那是太后的母族,对云凌傲来说,也不过是异姓臣下罢了,说到底其实与叶家并没有什么区别。 【正文2054字】 望天,好吧似乎也木有虐,不过哪能每章都辣么爽快捏~下章拉男主粗来溜溜~ 后宫乱,前朝更乱 原本太皇太后所赐的刘才人在承幸不久便被云凌傲升了位分,如今亦是美人,封号嫣,于是云凌傲的后宫一下有了四位妃子。瞙苤璨午 叶淑莜在第一时间到夜晚清跟前炫耀,却被夜晚清似笑非笑的神情镇住,又在流颜面无表情的说明了婕妤的品级和长公主的品级有何差别后,悻悻离去,之后便频频传来俪婕妤和茉婕妤斗法的消息,两人竟是谁也压不过谁。 而原本平静的后宫,自此开始热闹起来。 只是夜晚清没想到,比后宫更热闹的,竟是前朝。 叶将礼领兵出征的第二日,天楚传来消息,天楚新帝瑞清帝派遣飞虎将军王连威前往木州镇压其弟赵王的叛乱,自己则御驾亲征熊李国,而楚城则由其外祖安国公看护,飞虎将军王连威是天楚第一猛将,原本众人以为身经百战王连威会被派往熊李国,瑞清帝竟是用来对抗赵王,赵王虽然凭着王家残余的势力集结了几万人的军队,然而哪里是老将王连威的对手?王连威花了四天时间奔赴木州,却只花了三天时间便让赵王的军队溃不成军,若不是瑞清帝有命不可伤了赵王的性命,只怕为了鼓舞士气而亲上战场的赵王早就殒命战场。 因着瑞清帝御驾亲征,熊李国国主亦是奔赴两国交界处,决定亲自迎战瑞清帝。[..tw超多好看小说] 这本是个极好的时机,天楚飞虎将军虽然将赵王的反军大的溃不成军,却依旧被赵王拖住了脚步,而瑞清帝则带了十万人奔赴与熊李国的战场,依云国此时出击,虽然是趁人之危,却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这也是云凌傲选择此时出兵的原因。 然而,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是—— 叶将礼出征后十五日后,边境传来消息,叶将礼因阵前失利,不单连吃三场败仗,连自己亦受了重伤,不知所踪,据传回的战报显示,只怕是凶多吉少!而天楚派来镇守土州边城的主帅,竟然是新科状元夜炀清! ——依云国文武双全神话般存在的叶将礼,竟然输给了乳臭未干的文状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虽然那夜炀清本就是边城人士,父亲更是土州知州,可是,依云国的大帅是叶将礼,从无败绩的叶将礼啊!结果竟是如此惨烈! 依云国朝中登时乱了套。本以为趁着天楚内忧外患可以捞一杯羹,谁知在依云国向来是天神一般存在的叶将礼竟然连败三仗,甚至将自己也搭了进去,这简直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虽然随着战报回来的还有叶将礼的心腹,据他所言,军中似有奸细,依云国部队的行动总在天楚军队的意料之中,甚至粮草还出了问题,叶丞相亦是回天乏力,却又不能后退,这才导致了悲剧发生。 就在舆论从叶将礼神话的话灭转换为声讨卖国贼时,叶家又出了大事。 先是有叶家的家丁举报叶将礼身为丞相却在私底下买卖官职,收取巨额贿赂,起初朝中无人相信,毕竟叶家是百年世家,名下产业无数,叶将礼就算要敛财,也不可能选择买官罢?然而负责此案的官员只是形式主义的去叶家查探,却真的查出了叶将礼买卖官职的账册,而此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叶将礼的生父,叶家三老爷叶洲黎竟然大义灭亲,坐实了叶将礼买卖官职的罪名!那叶三老爷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办案官员哭诉,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劝阻叶将礼,但他却一直置若罔闻,甚至因此与他这个亲生父亲渐行渐远云云。 有了叶洲黎,自然也有会再别人,只是这一次却是一封来自叶家的匿名信,信中附了一本账册,里面记录的似是叶将礼这些年收受贿赂的数目和款项,能接触到这样账册的人,显然亦是叶家的主子,只是那人大约顾忌着什么,竟是始终都不知道那是谁。 真是好一出大义灭亲树倒猢狲散的年度大戏。 万昭帝自是大怒,命官员彻查,却发现所有证据竟然都是真的,于是万昭帝自然不再相信这次阵前失利是别人的过错,而后叶将礼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迅速被定了罪,罢官夺爵,追回所有非法所得财物,并全国通缉,抓回后再行判刑。 一时间云都人心慌慌,毕竟叶将礼掌控朝政多年,与云都的世家贵族们皆有往来,若是万昭帝认真查起来,只怕没有一家逃得了干系。 所幸云凌傲亦是知道这一点,于是干脆当众将账册烧毁,言明只没收叶将礼的家产,其余无关人士皆不予追究,甚至叶家也并没有抄家,只是将叶将礼的财产都没收,甚至又归还了宁远侯的爵位,而新任宁远侯,赫然便是大义灭请的叶三老爷叶洲黎!而深居宫中的端和长公主,自然也就无人提到她了。 “好一个虎毒食子啊。”面无表情的听着流颜咬牙切齿的将这些消息一一说完,夜晚清冷冷一笑,“看来叶三老爷竟是投靠了万昭帝——还真是会选主子。” 可是,无论如何,夜晚清也不会相信叶将礼真的出事了!既然镇守边城的是哥哥夜炀清,那么便是为了顾及自己,他也不会重伤叶将礼,那么,叶将礼此举到底遭遇了什么?难道是万昭帝派去的杀手?若真是如此……那叶将礼究竟……是生是死…… 虽然叶将礼绝对是逆天的存在,但如今看来万昭帝的盟友比夜晚清想象的还要多,甚至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渗透进叶家,若是他铁了心要叶将礼的命…… 正当夜晚清心底升起些许担忧时,桔梗神情紧张的走了进来:“小姐,天楚的消息,三日前陛下与熊李国交战,熊李国军中似乎藏了射箭高手,陛下……陛下中了一箭,昏迷不醒……” “什么?!”夜晚清大惊,失声道,“怎么可能,谁能伤的了他?!” ——那是多智近乎妖的楚辰暄,谁能伤的了他?何况竟还是阵前飞箭,他何时是那般不小心的人?! 桔梗脸色苍白的补充道:“据说那弓箭手用的是改造的弩箭,威力极强,又是趁着熊李国国主与陛下互相喊话的时机偷袭……” 【正文2092字】 望天,这算是……溜男主出来打了个酱油吧……嘤嘤嘤,女主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接下来会虐好多女配,然后去找男主……(⊙o⊙)…我好像说得太多了……遁走…… 本宫对本宫?找虐! () 流颜自然是知道夜晚清与楚辰暄的渊源,不过在她心中叶将礼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她并不相信叶将礼会真的遭遇不测,因此尽管她对叶洲黎的行为表现得十分愤怒,但此刻却只是平静的询问道:“主子,您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这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叶将礼已经被云凌傲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纵然她因着自己此刻的身份以及生母是千依长公主,这段时间宫中也没人敢真的怠慢了衍庆宫,然而叶家到底是变天了,云凌傲也已经亲政…… ――等等,所以这才是叶将礼当日跟她说除了叶家就不要再回来的真正原因?所以这一切都是叶将礼的意料之中亦或者是……他将计就计了?!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想到这里,夜晚清看向流颜:“父亲到底给我留下了多少人?” 流颜竟是从袖袋中掏出一本小本子,翻开来念道:“只听命于主子您的暗卫六十人,宫中万昭帝的暗卫亦不可小觑,因此宫中如今只有十个,其余五十人皆在宫外待命,而主上亲自培养的细作一共一千五百八十人,分布在各国的各个城市,主子的令牌亦可调动,若要联系并不困难,前阵子修葺公主府,所有的公主府护卫皆是主上亲自挑选,一共三百人,皆可以一当十,另外,主上名下商铺明处的被万昭帝收回,暗处的商铺共一百二十家,遍布各国,主子的令牌亦可随意调动商铺钱财货物,另外,叶家保护其他主子的暗卫主子若需要,一颗调动,除了老夫人身边的。(..tw).tw[]” 六十个暗卫,还不算叶家其余主子的暗卫?叶家暗卫的实力夜晚清是见识过的,绝对的以一当百型,而且绝对忠诚,要培养六十个,谈何容易,而这六十个,却是叶将礼用来保护她一个人的……竟还有一千五百多的细作……难怪世人皆说叶家细作满天下…… 叶将礼执掌叶家十余年,如今叶家被万昭帝重创,而大部分势力又被叶将礼隐在暗处,只怕那叶三老爷便是得了叶家做了宁远侯,也早就不是昔日的叶家了,真是……活该! 虽然不知道叶将礼为何做出如此绝然的决定,但是知道了这些人的存在,夜晚清便愈发坚信叶将礼不可能真的出事了。(..tw好看的小说) 既然如此,她……还是去找楚辰暄吧,他受了重伤,虽然不排除将计就计用苦肉计故意诳她过去的可能,但是……她真的有些想他了呢,尤其是他把桔梗送来之后,她的身边又仿佛全是他的存在…… “你们准备一下,找个合适的时机……”夜晚清的话尚未说完,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尖锐的女声不悦的大喊道:“还不给本宫滚开!你们这些死东西,敢挡着本宫的路,反了你们了!如今叶将礼已经是罪人了,你们以为你们那个主子挂着公主的牌子就能高枕无忧了么?滚开!谁在拦着本宫,本宫杀了她!” 夜晚清皱眉,那声音……似乎是李煜妃? 青柠一脸愤怒的走了进来:“小姐,那茉婕妤真是过分,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还硬要闯宫!不过衍庆宫大多数是自己人,到底是拦下她了,可她偏在院子里喊打喊杀的……” 夜晚清冷笑:“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想的美!” 青柠看着自家小姐优雅的背影,微微一愣,咦……刚才小姐的意思是……那茉婕妤不过是条狗? 夜晚清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李煜妃正抬脚往一个挡在她面前的小太监身上踹去,见夜晚清出来,收回了踹空的脚,一脸的得意:“哎哟,是端和长公主啊,本宫还以为你因为罪臣叶将礼而无脸见人缩起来了呢,本宫在这儿等了半天,真是等得好心焦呢。” 夜晚清浅笑:“原是茉婕妤,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到能自称‘本宫’的婕妤,茉婕妤也是熟知宫规的人,怎么连‘皇后、公主、从一品妃及以上品阶妃子自称本宫’都忘了?看来是抄的还不够多,是本宫的失误,当初应该让陛下再多加几遍的。” “你!”那日被罚可以说是李煜妃的奇耻大辱,今日她本是来羞辱夜晚清,谁知夜晚清竟还是这般嚣张,不,简直比之前更嚣张!她凭什么!如今也不过是空挂着公主名号的罪臣之后罢了!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哼,本宫愿意怎么自称是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你这个罪臣之后来管了?!” 夜晚清皱眉:“茉婕妤慎言,本宫可是上了玉牒的长公主,本宫的母亲乃是千依长公主,所以本宫的身上确实流着皇室的血液,岂容你欺侮?更何况,本宫的父亲生死未卜,此刻不过是被一些小人构陷而已,本宫倒是从未听说过给一个人定罪,却不用签字画押的,所以茉婕妤这一口一个罪臣之后,本宫可不敢当。” “死到临头,竟还是巧舌如簧,”李煜妃冷笑,“陛下说叶将礼是罪臣,那他便就是,而你,姓叶,不姓云,装什么正经公主?本宫告诉你,若是你肯给本宫磕三个响头,本宫便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饶你一条狗命!” 夜晚清一脸好笑的看着李煜妃,故作惊讶道:“茉婕妤帮本宫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本宫怎么听说茉婕妤至今未曾被宠幸呢?” “你!贱人!”许是前朝事务繁忙,亦或许是云凌傲对这位表妹兴致缺缺,总之李煜妃自被册封为婕妤到如今,一直不曾承幸,此时被夜晚清语含嘲讽的点破,不由得大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宫人,窜到夜晚清跟前,扬起手便要打人,“再怎么样,本宫的姨母也是太后娘娘,这后宫迟早是本宫的天下,你这个小贱人敢这么对本宫说话!信不信本宫将你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埋钉子啊埋钉子 李煜妃的手还未触及夜晚清,便觉得手腕一痛,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往后推去,脑中一阵恍惚,直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痛的几乎眼冒金星,好久之后才缓过劲来,发现自己正姿态极为狼狈的倒在地上,而动手的显然就是夜晚清身边的流颜,不由得大怒:“贱婢!不要命了是不是,竟敢对本宫动手!来人——给本宫将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半晌,却没有任何动静,李煜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带来的人此刻竟没一个在她身边! “你把我的人弄哪里去了?”李煜妃强自镇定道,却不知不觉换了自称,显然已经没什么底气了,“叶淑卿,我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你竟敢把我的人都扣起来?!” “扣?”夜晚清冷笑,再也没有耐性与李煜妃玩文字游戏,直接道,“你硬闯衍庆宫便也罢了,偏要闯到本宫的寝殿里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就你那些助纣为虐的东西也配踩脏本宫的地?你真当本宫是虎落平阳了?叶家可还在呢,本宫的母亲依旧停灵太庙,择日葬入皇陵呢,你不过是太后的一个侄女,在本宫面前叫嚣什么!” 李煜妃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原本以为叶将礼倒了,夜晚清也不会好过,而这段时间自己被云凌傲冷落,偏偏那叶淑莜竟是颇为得宠,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便想着过来找夜晚清的晦气,谁知夜晚清竟是比以往见面时气势更足,甚至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而此刻她的人全部被挡在外头,于是看着夜晚清发狠的模样,李煜妃反倒被唬住了,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凭着最后的意志狠狠的瞪着夜晚清。瞙苤璨午 夜晚清看着李煜妃的模样,倏然笑了:“茉婕妤,你来衍庆宫有什么意思呢?本宫既不会与你争宠,也不会到你面前耀武扬威,你何必与本宫过不去呢?若是茉婕妤有这个心思和时间,不如想想,为何你明明是你太后姨母钦定的皇后人选,如今却只是与叶淑莜平起平坐的婕妤而已呢?正三品的婕妤和超品的皇后,到底有多大差别,想必不用本宫来说明了吧?没错,本宫父亲看似是翻不了身了,如今的宁远侯虽是本宫父亲的生父,却与本宫父亲势同水火,陛下为何会选择叶三老爷做叶家家主,茉婕妤,你知道么?” 李煜妃被夜晚清忽然转移的话题弄懵了,这不是叶家的事,叶淑卿问她做什么?可似乎……似乎又不止是叶家的事……半晌,李煜妃才呐呐道:“为……为何?” 夜晚清淡漠的看着李煜妃,一字一顿道:“因为叶三老爷,是陛下的人,”李煜妃的眼睛倏地睁大,显然不敢相信,夜晚清冷笑着继续说道,“原本陛下支持孙家与叶家对抗,如今叶家已然尽在陛下掌握,那么你觉得,陛下还会容忍孙家继续坐大么?若是没有孙家,你李家还有什么大树好靠呢?树倒猢狲散,本宫好歹有位长公主的生母,本宫的外祖可是先帝,而本宫自己亦是上了玉牒的长公主,便是没有叶家,也无人敢轻视本宫,可是茉婕妤你呢,若是没了孙家,你不过就是后宫的一个妃嫔罢了,如今虽是位份最高的妃嫔之一,可几年几十年之后呢?” 李煜妃挣扎着起身,却不敢再上前,只是站在那里指着夜晚清尖声道:“不可能!孙家是陛下的母族,陛下怎么可能对孙家下手!” “是么?”夜晚清挑眉,语气嘲讽,“那陛下为何连你这个姓李的小姐都不肯接受?若不是因为你背后的孙家,陛下何须如此忌惮?” 李煜妃捂住耳朵,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信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陛下是我的表哥,孙家是陛下的母族,陛下怎么可能对孙家下手,不可能!” 夜晚清只是冷笑。云凌傲固然不会对孙家下狠手,但是打压孙家却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依着李煜妃的脑子,只怕想不到这层了,若是今日能成功给她灌输云凌傲要对孙家甚至连带她李家下狠手的念头,再给她看看云凌傲的动作,恐惧和煎熬大概就够她发疯了吧!说不定还会有狗急跳墙最后万劫不复的时候,所以对付这种女人,何必脏了她夜晚清的手?就让云凌傲和她狗咬狗去罢! 夜晚清勾唇,继续道:“若是茉婕妤不信,大可去问问你母亲,这段时间与孙家交好的官员有没有因着我父亲的缘故被牵连的,还有孙家最引以为傲这几年遍布依云国的绸缎铺子,最近的境况如何。茉婕妤,你心心念念的表哥,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你呢,若是要你李家家破人亡,只怕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呢。” 李煜妃脸色煞白,也不知道在说服夜晚清还是在安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表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那么,咱么走着瞧罢,”夜晚清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煜妃道,“若是茉婕妤能获得陛下宠爱,说不定陛下为了茉婕妤,便会不与李家计较了,不过看茉婕妤的样子,只怕是做不到了。” 李煜妃怒目而视:“叶淑卿,你胡说!” 夜晚清摊手,继续火上浇油:“事实如此而已,不过说起来,茉婕妤的封号谐音‘殁’,可着实的不吉利,反倒是我那个堂妹封号‘俪’,那可是伉俪情深的‘俪’啊,陛下的心意可见一斑呢。” “你胡说!表哥才没有那么狠毒的心思!伉俪情深?叶淑莜那个贱人也配?本宫绝不会让那个贱人一直得意!”李煜妃仿佛一下子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又用回了那个逾矩的自称,然而说到这里,李煜妃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夜晚清,“你想利用本宫除去叶淑莜?她是你堂妹,你想做什么?” 【正文2020字】 某言顶着锅盖摊手:呐,现在的微虐是为了后面一次虐个够,所以,不要再恐吓某言了,某言胆子小(⊙o⊙)… 反正今天至少摔了李炮灰一下有木有!!!还有心理折磨啊,回去一定会做噩梦的啊摔! 默默的无题一次。。。 () 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清醒一下?夜晚清忽然觉得李煜妃未必真的蠢到一无是处:“堂妹?世家与皇家差不多,哪有那么多的亲情可以挥霍?茉婕妤可别忘了,叶家的人惯会‘大义灭亲’,亲生父亲尚且如此,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堂妹算什么?至于利用,茉婕妤觉得,俪婕妤的存在,到底是对本宫的干系多,还是对你的干系多呢?茉婕妤好好想想清楚罢!流颜,送客,下次若再有人胆敢闯宫,就不必这么客气了!”说罢,留下一脸呆愣的李煜妃,转身回了寝殿。(..tw) ――云凌傲,我送你一个混乱的后宫作为回礼如何?不过,仅凭李煜妃,远远还不够,你等着瞧罢。我夜晚清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以直报怨你也别想! ――就算叶将礼是将计就计,他这些年分明是真心辅佐你的,你这种不辨是非的白眼狼,不配坐拥他为你守下的江山! “茉婕妤,请罢。”流颜面无表情的将一脸呆滞的李煜妃连拖带拉的弄了出去,期间李煜妃竟是没有任何声响。 待夜晚清再回到寝殿,桔梗低声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 青柠在桔梗回来后第一次没有赌气故意与桔梗唱反调:“是啊小姐,如今的情形对小姐很不好,叶家的人也不会再对小姐好了,还有,万昭帝也不知道要留着小姐做什么……”自从叶将礼的噩耗传来,夜晚清身边这几个丫鬟倒是众口一词的称云凌傲为万昭帝,对云凌傲似乎再也没有敬意。(..tw) 夜晚清细细看着流颜刚才拿出来读的那本小册子,淡淡道:“我自有分寸。桔梗,楚辰暄让你带了多少人来?” 幸好桔梗没有掏出小册子读,不然夜晚清真的有些吃不消了:“暗卫一十八名,其中有八名已在衍庆宫中,另有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在边城山中待命,若是小姐决定回天楚,他们会护送小姐。而云都皇宫中亦有陛下的细作,若是小姐需要,亦可动用。” “细作不必动用了,以后楚辰暄还用得着,何况叶家在宫中的细作想必更多,更有用,”说到这里,夜晚清忽然斜睨了桔梗一眼,“楚辰暄的伤并不要紧吧?” 桔梗微愣,却还是飞快的点了点头:“小姐英明。”如今,她是完全忠于小姐的,更何况,方才她也不过是转述外面传言的消息罢了,若是小姐不肯相信,额,陛下,是您自己做得不够缜密啊,不关属下的事啊--! 夜晚清勾唇:“三千精兵,这分明是护送我去战场的阵势,若是楚辰暄没有万全之策,怎会如此?何况楚辰暄……谁能算计得过他呢?熊李国素来民风彪悍,可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否则当初那个求婚的使节也不会被她这样糊弄过去了。只是……“楚辰暄千方百计引我去战场,究竟所为何事呢?” 桔梗垂首:“陛下的心思,大概只有小姐能猜透了。” 【正文1005】 先上一章,下章真的溜楠竹~ 楚辰暄弹了弹手中的宝剑,冷冷道:那个谁,你用的动词几个意思? (⊙o⊙)…某言遁走了!!! 不要让我等太久 “阿嚏!阿嚏!啊……阿嚏!”远在天楚边境主帅帐篷里,某个完好无缺神志清醒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前看战报,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猛地连打了三个喷嚏,打完后竟傻笑起来,“咦,莫不是晚晚想我了?” ——好吧,自恋的瑞清陛下,您竟然真相了…… 这时,一个谋士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陛下,您负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熊李国的阵营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他们的偷袭成功了,而另一派则觉得您只是将计就计,想要放松他们的警惕。瞙苤璨午” “哦?”楚辰暄眯了眯眼睛,“熊明戟的态度如何?” ——熊明戟正是熊李国国君。 谋士神情凝重:“熊李国的国君似乎也觉得陛下未必重伤,因此一直按兵不动。” “哼……朕当着他的面血流如注,他竟还不信,难怪敢跟朕抢晚晚,”楚辰暄冷哼,完全忽略了熊明戟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跟夜晚清的曲折关系的事实,“命我们的人在熊李国军中散播消息,就说朕真的快不行了,此刻正是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那些说朕使诈的人分明就是与外地勾结,亦欲帮助朕拖延时间,对了,你叫那些个军医每天的脸色都再难看些,要是他们难看不起来,他们就别想再看这个世界了,还有,命人故意遮掩行踪送珍贵药草来,哦,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几个太医也都叫他们乔装打扮日夜兼程过来,总之,除了你们几个和外祖父,务必让所有人都相信朕昏迷不醒。便是熊明戟不信,朕也要叫他不得不出兵。”这一次,定要叫熊明戟背着入侵邻国的恶名有来无回! 谋士颔首:“是,微臣这就去办。”谋士踏出帐篷,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陛下思虑的这般周全,他们这些谋士是不是要失业了啊,从陛下御驾亲征到现在,根本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啊(⊙o⊙)…连那弓箭手的埋伏也在陛下的意料之中,甚至陛下还随身携带了一包鸡血,否则熊李国阵营中哪里会有那么多人相信陛下真的中箭昏迷不醒了!至于那支巨箭,竟是被陛下一把擒住顺势定在胸前,这份武力定力和魄力,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罢! 谋士走了之后,帐篷里又只剩下楚辰暄一个人。 楚辰暄从胸口掏出一支断簪,细细婆娑着:“这次可是持久战呢,晚晚,我好想你,你来看我好不好?咱们一起揍熊明戟那混蛋好不好?谁叫他竟敢打你的主意!” 一个黑色的身影状如鬼魅般飘了进来,在楚辰暄面前站定,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个半截小拇指长短的细竹筒:“陛下,云都传来的消息。” 楚辰暄取出竹筒中的纸条展开,飞快的浏览了上面的内容,一贯淡漠的脸上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浅笑:“好极了,万事俱备,你下去吧。” 黑衣人如一阵风一般不见了。 楚辰暄收起纸条,清浅的笑容慢慢盛放成大笑:“晚晚,你要来了是不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就是你构陷臣子 夜晚清才送走李煜妃,便迎来了一个她无法随意拒之门外的人。瞙苤璨午 云凌傲依旧是夜晚清见惯的温和表情,连那丝亲切中带着些许亲昵的笑容也不曾改变,只是眉宇之间的神采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也是,毕竟叶将礼这座大山压在头顶多少年,今日终于一雪前耻,连曾经辉煌不已的叶家都已成了他掌中的玩物,如何能叫他不扬眉吐气,欢欣鼓舞? “陛下来了,”夜晚清淡淡的瞥了一眼云凌傲,连礼都懒得行,只是粗略的打了个招呼,便对着身后的流颜等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流颜等人退下,而云凌傲带来的人也在云凌傲的示意下退出了屋子,候在门外。 云凌傲虽然曾再三要求多礼的夜晚清不必多礼,然而乍见夜晚清当真不再多礼,不由得眉头微蹙,但一想到缘由,那一丝不快便消失不见了:“朕怕表姐心情不好,特意来看看。表姐宽心,旁人的过错与表姐无关,表姐依旧会是依云国最尊贵的长公主,若是有人胆敢对表姐不敬,表姐告诉朕便是,朕会替表姐做主的。” 夜晚清直视云凌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难道陛下就当真听信谗言,相信父亲是罔顾国法之人?” 夜晚清的眼眸如无波的古井,却偏偏有慑人的光芒暗沉其中,让云凌傲几乎要别开眼去。然而云凌傲到底是一国之君,又是刚除去权臣的少年君王,虽然被夜晚清的眸光所镇,却依旧笑的云淡风清:“表姐关心生父之心,朕亦能感同身受,只是表姐此言差矣,现如今可是证据确凿,朕也知道叶将礼于国有功,但国有国法,功焉能抵过?朕不迁怒叶家,已是从轻发落,表姐可要慎言。”说到最后,已然隐含威慑之意。 夜晚清倏然轻笑:“证据?陛下如何不知道,那所谓的证据可能是叶家任何一个人借着父亲的名义犯下的过错,却全都栽赃到父亲头上,而陛下未经查证便定下父亲的罪,这一招死无对证,打得真是好主意!或许臣女该问问陛下,那军中所谓出卖军情的叛徒,究竟是谁的手笔呢?” 云凌傲遽然变色,却依旧扯出一丝笑意:“表姐的话越说越不像话了,被叶将礼买卖的官职可不是一个两个,若没有他的首肯,吏部焉能放行?何况还有记录受贿的账册……” 云凌傲犹未说完,夜晚清便冷笑着打断:“说起账册,陛下,那密送账册之人究竟是谁?有账册却没有密送之人,那账册真伪又该如何说呢?啊,臣女忘了,那账册早就被陛下付诸一炬,是真是假,也不过陛下一面之词罢了,无论如何,这先年云都的权贵多少都与臣女的父亲有所来往,陛下这一步棋实在妙,便是那账册是一纸空文,又能如何?左右众人也都信了,更何况这样一来云都权贵不必人人自危,心中还不知怎的感念陛下呢,陛下这一招,可谓一举夺得,臣女佩服。(..tw)不过臣女也很好奇,那个为陛下在叶家穿针引线之人,究竟是谁呢?最后的渔翁之利却又偏偏落在叶三老爷身上,倒教臣女无从猜起。” “表姐,你这是在说朕蓄意栽赃?”云凌傲的神情已经变得十分难看,温和的语气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了,“朕是一国之君,何必构陷一个臣子?!” 夜晚清垂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似无奈更似叹息:“是啊,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何必构陷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呢?” 然而那嘲讽的语气,却分明是在说“作为君王构陷并无反意的臣子,你还要不要脸?” 云凌傲咬牙:“叶淑卿!” 夜晚清抬眸,看向终于不再温和的看着她的少年帝王,勾唇浅笑,仿佛毫不在意眼前的天子之怒:“陛下,臣女在此,陛下有何赐教?” 看着那双毫无惧意黑白分明的双眸,云凌傲忽然就泄气了,心底也勾出些许疑惑—— 他今日到底为何要来这里?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年轻,且出自民间,却是胆色过人,智谋双全,她是叶将礼唯一的嫡女,是叶家唯一不会因为他对叶家的宽容而感激他的人,也是叶家唯一有可能号令叶将礼旧部的人,他应该做的是寻个错处,将她处置了,至少,也要废掉她长公主的名号,可为何,他一走进这里,竟然就不自觉的想要留住她疏离中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就算她对他有威胁,他也并不想杀了她。 ——或许,是她的独树一帜让他有些许……些许什么呢……想到这里,云凌傲忽然想起他误中催丨情丨药那夜,他翻墙而来,被他压在身下的那具身体柔软而媚人,那夜脱困之后,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无惧,无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彼时她还是云都的天之骄女,可此刻她凭什么?只要他愿意,她便会连麻雀都不如,那她到底依仗什么,敢在此时对他咄咄相逼?甚至,还一字一句,说出了他长久以来的谋划!这样的女子,焉能留下?! 然而,抬眸望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夜晚清,云凌傲的心底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这样骄傲的女子,若能亲手折下她的骄傲,让她为他化成绕指柔……世间的女子,其实,不都是那么回事,不是么…… 夜晚清不知道云凌傲在短短的一瞬便有了这么多念头,见云凌傲只是神情莫测的望着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推测基本属实,不由得声音犯冷:“既然陛下口口声声证据确凿,却又偏偏都死无对证,那么臣女也无话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如何敢不死呢?便是陛下要此刻治臣女的罪,无论是御前失仪还是欺君罔上,臣女都愿欣然赴死,绝无二话。”才怪。 【正文2007字】 来嘛,猜猜那个内线是谁~每人限猜一次,猜对了伦家明晚更三千字!就算明天某言要培训,回到家都九点多了,但素乃们要素猜出来了,伦家就加更一千字袄~每人只许猜一次袄~,某言大概晚上十点左右看评论验收~ 美男计?简直幽默! 云凌傲心底的那个念头只是突然闪现,却像深深扎了根一般,不断在脑海中盘旋,也许只有这样做,才能抚平他这些年的压抑,还有他此刻被完全拆穿的狼狈! 云凌傲拿定了主意,听见夜晚清这样说,他也不再恼怒,连笑容也变得与初来时一般温和:“朕知道表姐在气头上,说的不过是些气话,朕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表姐虽是叶将礼的女儿,却亦是千依长公主的女儿,是先帝嫡亲的外孙女,如今也是我依云唯一的长公主,是朕唯一的表姐,朕如何会治表姐的罪?”那语气里竟含着一丝宠溺。瞙苤璨午 夜晚清显然对云凌傲突来的转变有些诧异,明明方才都已经被她激怒了,为何突然之间便恢复如初了?看来这少年天子,当真不容小觑! ——若是夜晚清知道云凌傲此时的所思所想,只怕撕了他的心都有! “臣女不敢当,”夜晚清丝毫不领情,依旧冷冷道,“臣女乏了,陛下请回吧。” 夜晚清原本是想趁机激怒云凌傲,获取更多信息,当然,她是有绝对的把握云凌傲目前不会动她,只是没想到云凌傲比她想象的更难对付,明明已是盛怒,却又在片刻之后找回了情绪,今日再继续说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她得好好想想。 只是如今只怕人人都盯着她的衍庆宫看,并不是金蝉脱壳的好时机,何况,不给云凌傲一点颜色,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毕竟叶将礼至今不曾传来消息,就算她相信叶将礼躲过一劫,只怕情形也十分凶险,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还有楚辰暄,虽然知道他定没有性命之虞,但谁知他到底受没受伤?这个人……这个人似乎只有对她狠不下心,对自己却是狠得下心的…… 云凌傲见夜晚清的表情有些许茫然,只当她真的乏了,心里还暗自笑着,到底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便是聪慧过人,又能强撑到何时? 想到这里,云凌傲的语气愈发温柔起来:“既然表姐乏了,那朕就不打扰了,明日再来瞧表姐。” 夜晚清如之前那般淡淡的看了云凌傲一眼,起身欠了欠身子:“臣女恭送陛下。” 云凌傲笑吟吟的走了。 片刻之后,青柠、流颜、桔梗都走了进来,青柠看了看神情漠然的夜晚清,奇道:“小姐竟还有心思应付万昭帝?奴婢看他走时心情不错呢。[..tw超多好看小说]” 夜晚清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谁有心情应付他?他心情好,何须我哄着他吗,如今的情形够他了上一阵子了。” 桔梗自然没有青柠那般无聊,只是淡淡道:“小姐,您的打算还不曾说完。” 流颜颔首道:“虽然主上不曾传来消息,但属下相信主上定然能逢凶化吉,如今主子是何打算?主上早就传命属下,只要主子想做的事,属下绝无二话。” 夜晚清思忖半晌,漠然道:“宫中有多少叶家的人——不,我问你,龙吟殿中可有叶家的人?” 流颜稍一思索,回答道:“龙吟殿毕竟是万昭帝寝殿,万昭帝与太后都防守的十分严密,因此万昭帝近身伺候的人里并没有叶家的人,不过龙吟殿内倒是有几个眼线,有几个不过是做粗活的,倒是有一个伶俐的宫女,如今也经常在万昭帝跟前露脸,掌管万昭帝的茶饮。” 能掌管皇帝的茶饮,绝对是皇帝及其心腹信任的人,叶家的细作,还真是不容小觑…… “如此甚好,你进宫后可与她联系过?” “为不引人耳目,属下倒是未曾与她联系过,不过若公主需要,属下立刻便去联系她。” 夜晚清摆手:“倒也不急,如今的水还不够混,不是她出手的好时机。你想办法再多调些暗卫进来罢。对了,桔梗,你让楚辰暄给我的暗卫与叶家的暗卫聚到一处去罢,方便联络。” 桔梗与流颜同时道:“是。” “流颜,命宫中不紧要的叶家细作这几日细细收集太后、万昭帝、几位妃嫔还有……罢了,就她们的言行动作吧。也未必非得十分细致,总归安全第一。”叶将礼遭此大祸,太皇太后却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因为叶老夫人依旧是叶家最尊贵的老夫人,她又做久了太皇太后,便也无心掺合到这些事里去吧。而云凌傲之所以会选择留着叶家自己掌控,只怕也有安抚太皇太后的意思,毕竟太皇太后经营多年,便是如今看似做了甩手掌柜,可若真的惹怒了太皇太后,云凌傲的麻烦必定不小。 自那日后,云凌傲每日午后都会来衍庆宫报道,夜晚清多半不给好脸色,可云凌傲却依旧好声好气,更是每日将金银玉器往衍庆宫送,便夜晚清是个瞎子,也能看出云凌傲的意图了。 ——美男计?真是……幽默……云凌傲脑子抽风了么?竟在她身上花费这样的心思,她如今哪有什么资本值得他如此费心?若说是云凌傲喜欢她,她可真不敢相信。云凌傲这样的人,绝不会花费真心在一个女子身上,尤其这个女子还是他又敬又恨的叶将礼的独女。 如今后宫更加热闹,李煜妃在夜晚清这里受了刺激后,竟然改了性子,不再似先前那般张扬跋扈,对着叶淑莜的挑衅竟也能冷笑置之,更是每日两次去太后的慈安宫晨昏定省,最后万昭帝迫于太后的压力,终于宠幸了李煜妃,于是李煜妃又拉拢了媛美人,那嫣美人是太皇太后所赐,自然与叶淑莜站在一起。于是宫内的四位妃嫔两两组队,相互牵制,竟是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对付看似圣眷正隆的端和长公主了。 ——毕竟,夜晚清如竟还是长公主,而不是云凌傲的妃嫔,她们就是想对付夜晚清,也是师出无名,何况李煜妃是不敢再找上门来,而对叶淑莜而言,夜晚清到底是她堂姐,是一家人,她犯不着放着明面上的敌人不动来犯夜晚清。 太后大概疯了吧 () 后宫的局势就这样诡异起来――云凌傲天天往衍庆宫跑,他的四个妃嫔却都像不知道一样,只是与对方掐来掐去,一时间后宫之内的戏码层出不穷,倒让夜晚清开了眼界,见识了一把所谓的宫斗。(..tw好看的小说) 而这个出乎意料的平静,却被一道发往叶家的圣旨打破了。 不过夜晚清知道这道圣旨的内容,却不是来自流颜的消息,而是太后亲口告诉她的。 “端和长公主,”太后坐在主位上,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对着夜晚清道,“哀家要恭喜你了。” 夜晚清跪在地上,没有太后的旨意并不敢随意起身,听见太后这样说,语气里含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臣女不知何喜之有,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太后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叶家要出一位皇后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夜晚清微微一怔,叶家要出一位皇后?云凌傲这几日的态度……莫不是……但是太后如今的态度,似乎并非如此…… 于是夜晚清只是淡淡道:“叶家的小姐能入主中宫,果然是叶家的大喜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不知道太后为何是现在这般奇怪的态度……自她请安就一直未叫起,这样明摆着的欺丨辱,究竟所为何事? 太后点了点头:“确实是叶家的喜事,听说叶家七小姐是叶家小姐中最守规矩的,虽说这样难免呆板了些,但若是作为中宫皇后,却是正好。” 夜晚清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了肉里,印出深深的红月牙――竟然是叶淑敏! 在叶家帮着云凌傲穿针引线甚至提供证据的人,竟是一向呆板无趣谨守规矩的叶淑敏!当真人不可貌相! 而且,竟然还能在事成之后让云凌傲立她为后,真真好手段! 夜晚清猛然想起,叶淑敏生母早逝,却与继母相处愉快,原本夜晚清只以为她的继母是个贤惠好相处的,如今想来,焉知不是叶淑敏步步为营的结果? 没想到她夜晚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可是叶淑敏,叶淑敏一个闺阁女子又怎么会和云凌傲扯到一起去? ――莫不是,她所不屑一顾的美男计?是了,虽然夜晚清根本看不上云凌傲,但云凌傲到底贵为一国之君,样貌又极为清俊,若是他愿意对着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伏低做小百般柔情,只怕他要吃她们血喝她们肉她们亦是甘之如饴吧?! 强压下心底的震撼,夜晚清依旧维持着淡然的语气:“原来是七妹妹,太后娘娘与陛下的眼光确实不错,七妹妹素来知书达理,又是最守规矩的一个,打理后宫,再合适不过。” 夜晚清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似乎她的话惹怒了太后? “抬起头来。”良久,太后冷冷道。 夜晚清敛眸抬头,眼角的余光望进太后的眼中,发现那双锐利的眸中闪着眸中一样的光芒,似疯似颠,又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愤恨。 太后冷冷的打量着夜晚清的脸,夜晚清觉察到太后的眼神越来越冷:“看着我。”太后静静道。 “臣女失礼了。”夜晚清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太后,将太后眸中的冰冷、惊诧、厌恶以及一闪而过的恐惧都收入眼中。 而最后,那些复杂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然而那诡异的平静里似乎蕴含了一丝疯狂:“果然是贱人的女儿,长着与那贱人一模一样眼睛,你是不是也用这双眼睛,勾丨引我的傲儿?就像她当年……”太后的用词与她此刻雍容的仪态格格不入,可太后的表情却仿佛她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太后,讨厌千依长公主?为什么?勾丨引……难道太后喜欢的人……是叶将礼?!看着太后此刻的神情,再回忆与太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夜晚清几乎是在这个猜测刚冒出来的时候,就肯定了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夜晚清似乎完全没听到太后话语中的刻意中伤,只是冷冷道:“请太后娘娘慎言,太后娘娘虽然贵为太后,可臣女的母亲是千依长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既然太后要与她撕破脸了,那么她也不必再伪作恭敬了。 听到夜晚请的反驳,太后怒极反笑:“长公主?你不也是?那又如何?哀家是太后,陛下是哀家的儿子,这依云国的天下便也是哀家的天下,一个过世的长公主算什么,一个册封的异姓长公主又算什么?哀家既然能册封你,自然也能废了你!” 夜晚清浅笑:“那么臣女就多谢太后娘娘了,反正这宫中的景致臣女也看厌了。” 似乎是被夜晚清从头到尾的淡然从容激怒了,太后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你不是要勾丨引傲儿么?哀家成全你,但你休想为妃为嫔,哀家就要你以最卑贱的身份,去服侍哀家的儿子!” 夜晚清默然。谁特么勾丨引她儿子了啊摔! 夜晚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老女人八成是疯掉了吧。年轻的时候没有胜过千依长公主,如今和儿子合谋害死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没了寄托,竟然想要把报复的手伸到她的头上,而且还是心理扭曲的让她去服侍她的儿子,没名没分的那种服侍。 不得不说,这种手段的报复,虽然让人不耻,但是对一个妙龄少女来说,无异于毁了一生。 夜晚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太后娘娘真是厚爱臣女,只是,万一陛下真的看上臣女,那臣女岂不是坏了太后娘娘的雅兴?何况臣女对陛下无情,陛下却未必对臣女无情,这几日的景况,想来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难怪这老女人非要支开流颜她们,如今她可算是孤立无援,也不知道那些暗卫有没有混进来,若是太后此时就想她去“服侍”云凌傲……想来云凌傲是不会像上次那般放过她了!夜晚清一直知道云凌傲对她是有欲丨望的,并非源于爱,这只是一个正常男人对美貌又聪慧女子惯有的渴望,所以若是太后以现在的姿态让他羞辱她,只怕云凌傲不会拒绝。 所以,她一定要保证太后不会现在就把她打包送给云凌傲! 公然挑拨,还造谣 () 太后的眼睛陡然睁大,恨恨的看着夜晚清从容的笑脸,半晌,冷笑道:“你当一个两个男人都会被你们这些贱人所迷惑么?” 夜晚清亦是冷笑:“太后娘娘贵为国母,却口口声声将两任依云国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公主称为贱丨人,此等言语不忍再听,请太后容臣女告退。” “啪!”太后显然是被夜晚清人在屋檐下依旧敢嚣张的态度激怒了,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掷到夜晚清面前,四溅的茶水附在夜晚清的衣衫上,让夜晚清显得有些狼狈,“传哀家懿旨,废端和长公主叶淑卿为庶人!” 不待殿内的宫人有所反应,夜晚清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之意,接话道:“太后娘娘当真是糊涂了,长公主的册立与废除,只能来自陛下的圣旨,太后的懿旨至多只能处置后宫妃嫔罢了,废除长公主,属于宗室国事,太后娘娘是要干预政事不成?”说完这些,夜晚清不肯再继续跪下去,干脆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衫震落些许茶水,才看着太后缓缓道,“看来孙氏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陛下尚未弱冠,若是太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孙家只怕比叶家更可怕,毕竟臣女父亲只有臣女一女,且除了臣女母亲,父亲无意亲近任何女子,既无亲子,自然也无夺政之意,然孙家就不同了,上有太后娘娘,下有如今的茉婕妤,若是茉婕妤生下皇子,太后便可逼迫陛下立其子为太子,若是陛下亲政之后疏远孙家,孙家便可……” 说到这里,夜晚清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若又是一位幼帝登基,却没了大权在握的异姓辅政大臣,孙家便可轻易掌控幼帝,而太后娘娘亦可成为最尊贵的太皇太后,再也无人能压在娘娘头上,简直妙哉!不过陛下只怕也有所察觉,否则陛下何必迎娶臣女的七妹妹为后?毕竟叶家与孙家不能相容,若是叶家的小姐为皇后,方可真正与孙家抗衡,所以陛下留下叶家,还给与如此恩宠。” 夜晚晴倏地长叹一声,饱含可惜之情:“唉,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好好的母子,竟是你算计我,我防备你,太后娘娘,您可是陛下生母啊!竟然如此狠心!” 太后被夜晚清的话气的柳眉倒竖:“你胡说些什么!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样公然污蔑哀家,挑拨哀家与陛下的关系?!” “太后娘娘恼羞成怒了么?这可是心虚的表现呐,”夜晚清毫不惧怕太后的怒意,“若是太后将臣女贬为庶民,让臣女以卑贱之躯侍奉,臣女便正好试试这枕边风究竟管用不管用。(..tw无弹窗广告)” 太后怒不可遏:“胡说!叶淑卿,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般造谣生事!” 哦?要她死了?不要她服侍她儿子了呀? 夜晚清无辜道:“哪里是臣女造谣生事,其实臣女也是无意间听宫里积年的老宫女说起,原来陛下,根本不是太后娘娘您所出呢……听说当年太后娘娘生下的其实是一位小公主,但是太后娘娘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便偷偷命人在生产当日找来刚出生的男婴备用,若生的是女孩,便与之替换,若真是如此,那太后娘娘和孙家的这些举动倒是可以理解了呢,也不知道孙家和李家有没有打算替茉婕妤准备好男婴呢?” “是谁在胡说八道,傲儿明明就是哀家亲生!”太后被夜晚清这番话气的头脑发昏,竟然踉跄着跑下来抓住夜晚清的手腕,厉声喝道,“是谁,你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竟敢这般污蔑哀家?!” 夜晚清只是冷笑。是你们逼我太甚,就不要怪我无中生有,再利用舆论稍加炒作了。只许云凌傲与叶三老爷等人一唱一和假造账册,就不许我编写流言,弄假成真了么? ――叶家在宫中的细作足以扮演“积年的老宫女”,到时候这样的流言将会向瘟疫一样迅速扩散,从宫中到宫外,从云都到别处。当然,她夜晚清一定会为这流言的突然出现安排合理的原因,然后……就看你们这对心怀鬼胎的母子自相残杀罢! 毕竟云凌傲确实开始忌惮孙家,否则李煜妃绝不会只是区区婕妤,而孙家这些年也渐渐跋扈起来,尤其这几日叶家失势,据说不少人见风使舵投靠孙家,孙家如今在云都的势头,甚至比当初的叶家更甚――毕竟叶将礼一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并不好亲近。 皇帝的戒心,加上这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亦真亦假人云亦云的流言,再回忆太后对孙家的亲近和对皇帝的严厉,皇帝就算不能肯定流言的真假,定然也会在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太后不可以动,难道孙家还不可以么?而没了母族和儿子信任的太后,还有什么尊贵可言? “请太后娘娘松手!”夜晚清虽然这样说,却并没有挣脱的意思,只是突然道:“太后娘娘便是爱慕臣女的父亲,恨臣女的父亲选择臣女的母亲而没有选择太后娘娘,也不该将十几年前的恩怨报复在臣女身上――太后娘娘得不到臣女的父亲,便要臣女被陛下所得,太后娘娘这样的厚望,也不问问陛下喜不喜欢么?” 太后还沉浸在夜晚清刚才话的内容中,猛的听到夜晚清转移了话题,想也不想便接到:“你……你怎么会知道?叶将礼竟然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夜晚清心中冷哼,这还用的找别人说?正常人都猜出来了好吗! 夜晚清见太后的神情里已然有了一丝惊惧,知道自己的目的以达到,便用力挣脱了太后的钳制,太息道:“太后娘娘贵为太后,却对一个外臣念念不忘,还因此迁怒臣女,太后娘娘此举是将陛下置于何地?” 说到这里,夜晚清猛地转身,看向门外正要转身离去的那个黄袍侧影,高声道,“陛下,也不知这是不是误会,还是请陛下和太后娘娘当面说清楚更好吧?” 假作真时真亦假 太后神情大变,而原本想要抽身离去的云凌傲被夜晚清这样一叫,也只得艰难转身。 母子相见,一个眼中满是骇然,一个则全是惊恐。 先开口的是因云凌傲眸中的骇然而更加惊恐的太后:“傲儿,你莫要听这个小贱人胡说,你自然是哀家的亲生儿子!” 云凌傲微微一顿,涩然道:“表姐新近入宫,偶尔听了不知所谓的宫人的口舌罢了,儿子自然不会当真,母后放心,儿子定会命人彻查,严惩不贷!” 然而就是那一停顿,让夜晚清知道自己这颗钉子算是埋下了。要彻查?好得很呢,叶家的细作是决计不会暴露的,而这一查,便会惊动宫外的人,然后么,有些不相信的人也会相信了。 ――哎哟,查这么凶,心虚了怕人知道要杀人灭口是不是啊? 夜晚清来之前虽然没猜到太后突然召见的意图,却本就在等待一次太后召见的机会,因此她才奉召进了寿康宫,流颜便按照她之前的命令去请云凌傲,只说太后要动用私刑惩戒端和长公主――太后不喜夜晚清之事,在宫里也不算是秘密。幸亏太后屏退了众人,而夜晚清知道云凌傲不会想让她被太后私下处罚的消息传出去,以免激怒叶将礼的旧部,因此即便来寿康宫也不会让人通报,省的她若是正在被太后动用私刑,也不至于穿出去让人知道。 而在云凌傲刚踏入寿康宫时,便有暗卫暗中给夜晚清递了消息,于是夜晚清恰到好处的说出了孙氏不臣的话,云凌傲本就忌惮日渐壮大的孙氏,自然不会立刻进来,于是一不小心就听到了夜晚清说自己这几天才知道的传闻,而此时,云凌傲已经不能再进来了――虽然他心中并不十分相信这无稽之谈,毕竟他在宫中十多年也不曾听到过这样的流言,虽然太后对他确实十分严厉,不过这也只是望子成龙罢了,那里就是因为并非亲生?可他若是此刻进去,太后便知道他听到了,焉知太后信不信他不信呢?但云凌傲竟也没有即刻离开,夜晚清心中大乐,再接再厉,将刚推测得到的讯息――太后单相思叶将礼的话也说了出来。此话一出,让云凌傲尤为愤怒!他的母后,竟然暗恋他又敬又惧又痛恨的叶将礼,甚至十多年后依旧念念不忘?!这一刻,云凌傲突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于是对于夜晚清说的那个传闻,他竟然忍不住想要相信了! ――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太后,十多年来心心念念的竟是一个压在他头上那么多年的臣子,那么这位皇太后若是当年做出公主换皇子之事,似乎也是顺利成章的了! 那一刻,虽然云凌傲心里震惊与愤怒一同翻涌,但他却还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立刻离去,假装没有听到!否则若是此刻与太后面对面……不论如何,他与太后都会是世人眼中的母子,若是太后此刻见到他,便会知道他听到了这些话,若他真的不是太后的亲身儿子,那么按照叶淑卿刚才的话,他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婴……届时与太后撕破脸,焉知太后与孙氏会做出什么来…… 然而夜晚清并没有给云凌傲这个机会,于是他不得不走了进来,这是云凌傲第一次觉得,寿康宫原来是这么森冷的一个地方。 “确实,那些造谣生事之人就该千刀万剐!”太后以为云凌傲并不相信夜晚清的话,松了口气,对着夜晚清厉声道,“叶淑卿,你可知罪!竟敢乱传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夜晚清仿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到云凌傲身后:“太后娘娘,其实……其实还有一个传言……” 太后现在对夜晚清开口说话十分忌惮,听见她还有话说,不由得威吓道:“你还要胡说什么!信不信哀家拔了你的舌头!” 夜晚清飞快道:“听说事实不尽如此,当年太后娘娘怀孕,却秘密让身边的宫女承幸有孕,以防万一,结果太后生下了公主,那宫女早产生下了皇子,于是太后娘娘便将皇子据为己有,而那宫女,自然是丢了性命,一卷破席裹身,夜半被人丢在了乱葬岗……” “你……你闭嘴!”太后气得声音发颤,刚才那个版本至少云凌傲是不敢去信的,信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可现在这个版本,云凌傲却是可以信的,而且一旦信了,她甚至还是他的杀母仇人!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帝王,确实是她十月怀胎所生啊,现在竟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睁眼说瞎话,还说的有理有据!“来人,叶淑卿打入天牢,凌迟处死!” 寿康宫的人立刻涌了进来,然而夜晚清却死死拉着云凌傲的衣袖,让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看着巍然不动的云凌傲,声色俱厉道:“傲儿,你不会当真信了这无稽之谈吧?!母后十月怀胎辛苦万千的生下你,你竟然怀疑母后不是你生母?!” 云凌傲这次摇头摇得很快:“并非如此,只是表姐仍是长公主,若是母后这般轻易的将表姐打入天牢,甚至如此草率的定下凌迟之刑,母后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 夜晚清松开云凌傲的袖子:“陛下明察,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无论如何,陛下都是先太子唯一的儿子,是依云国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陛下不必害怕彻查此事――想必太后娘娘不会怕的,对吧?如今宫中传出这样的谣言,若是端和不将此事禀明陛下和太后娘娘,任由流言从宫内传往宫外,才应领受凌迟之行,陛下以为呢?” 云凌傲侧头,深深地看了夜晚清一眼,神情晦暗:“表姐所言甚是。” 太后此时恨不得吃夜晚清的肉喝夜晚清的血,然而她却悲哀的知道她此时是动不了夜晚清了,最后竟只能恨恨的看着夜晚清,咬牙切齿道:“待真相大白之后,哀家再和你算账!你不过是罪臣之后,这长公主还由得你做么!” 是时候该收网了 夜晚清站在云凌傲背后,对着太后嚣张的笑了,语气却是无比恭顺:“臣女祝愿太后娘娘与陛下亲如母子,想必两位还有体己话要说,臣女告退。”希望我送了这份大礼之后,你们还能母子相亲。真可惜呢,这世上也许只有帝王家的人,谁也不肯信,尤其是云凌傲这种自幼登基却一直笼罩在权臣阴影下的少年帝王…… ――据说当年千依长公主负气出走,是因为叶将礼被一个侍妾下药,情迷意乱之际被千依长公主撞破,而夜晚清最近得到的消息,那位胆大妄为的侍妾,正是来自孙家,可后来叶将礼掘地三尺找到那位侍妾,却发现那侍妾本是个江湖女子,因爱慕叶将礼,恰逢孙家正在找寻美女欲送给叶将礼为侍妾,于是那女子打晕了其中一个美人,冒名顶替,然而在叶府蛰伏许久,却连叶将礼的面都见不到,于是决定铤而走险,想借一夜欢丨好偷偷怀孕,谁知气走了千依长公主,那侍妾知道自己再留在叶家只怕凶多吉少,便连夜逃走了。后来叶将礼找到了她,她说完这些,便咬舌自尽了。 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孙家出自皇太后的授意而自导自演的戏码吧?以孙家名义送出去,再用这样的方式撇清关系,虽然危险,但对方偏偏是叶将礼这样的人,反倒不会怀疑他们,果真是好计策! ――那么太后,便是夜晚清这具身体名副其实的杀母仇人!所以夜晚清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换个说法,给太后与云凌傲的关系一个连表面功夫都可能维持不下去的理由! 皇太后孙氏,先害千依长公主,十余年后害叶将礼,现在甚至将魔抓伸到她头上了……正常情况下,太子妃的路线就是皇后,太后,既然她贪慕权势,又有什么权利这样对待别人?何况叶将礼心中眼中,只有千依长公主一人! 夜晚清大步走出了寿安宫,抬眸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冷冷的笑了:“等着吧,我要送给你们的,可不止这些。” “流颜,去把万昭帝大婚的情况打听清楚,另外,替我走一趟叶府,送一份大礼给未来的皇后娘娘吧――好歹也是堂姐妹,添个妆也是应该的。” “是。”流颜领命而去。 “桔梗,传话去边城,让那三千人随时准备迎接我们吧。” 桔梗颔首:“是,奴婢这就去办。” 青柠上前替夜晚清披上披风:“小姐,起风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夜晚清轻笑:“是,起风了。回去吧。” …… 十日后,帝后大婚。听说那一夜,宫中四妃皆是一夜未眠,也不知道又碎了多少瓷器珍品。当然,其中以俪婕妤宫中数量最多。谁让她一向看不上的七妹妹一举成为超品的皇后,而她却只是一个正三品的小小婕妤呢?原本在家时叶淑莜就比叶淑敏受宠,后来她入了宫,更是叶家小姐中的第一人,可谁能想到,叶淑敏那个呆子竟然一举成为皇后?她简直不敢相信!叶淑敏哪一点比得过她?容貌?才情?聪慧?明明全部都比不过!那为何皇后会是她?! 若她此时去衍庆宫,或许碰上夜晚清心情好的话就会告诉她。 看着流颜带来的调查结果,夜晚清神情木然。她不曾想到叶淑敏与云凌傲竟是在她上族谱那日云凌傲微服来到叶府时搭上线的,云凌傲的美男计在她这里行不通,在叶淑敏哪里却是畅通无阻,尽管叶淑敏才是叶家小姐中最深藏不露的那个,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罢了,若是云凌傲刻意亲近,又焉有不成功之理? 大婚的洞房设在龙吟殿,正是夜晚清隔壁的宫殿,夜晚清坐在院子里,听着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面带微笑。 叶淑敏,既然你不是盏省油的灯,那么,就好好发光发亮吧,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一起互相折磨到老才是最好的结局。 死亡,有时才是幸事,不是么? 虽然寿安宫一事之后云凌傲接连几天不曾来衍庆宫报道,但之后又开始每日报到,寿安宫的事自是绝口不提,夜晚清也只当没有这回事。但是就这段时间云凌傲和孙家的动作便可看出,太后与云凌傲之间已有嫌隙。 很好,再点最后两把火。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吧? 大婚后的第三日,云凌傲又来衍庆宫报道了。 云凌傲一来,夜晚清便对着流颜淡淡道:“下去准备些陛下爱吃的糕点来。” 流颜与夜晚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恭敬的退了下去。 云凌傲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要知道夜晚清最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而下了里叶淑敏为后的旨意之后更是冷淡,但云凌傲对此却有了一丝窃喜――冷淡,不就是说明夜晚清在乎皇后不是她么?所以说,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么!只要他稍微伏低做小和颜悦色些,便是让她们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了! “劳表姐费心了。” 夜晚清浅笑着看着云凌傲:“陛下说的哪里话。”希望糕点出现的时候,你不要太吃惊就好。 见夜晚请今日似乎很有与他交流的兴致,云凌傲抓住时机,开始费尽心思的讨夜晚清开心。云凌傲此举其实已不是当初的头脑发热,而是他最近发现,尽管叶将礼扛了莫须有的罪名并且生死不明,朝中叶将礼的余党势力依旧庞大,唯今之计恐怕只有收服了夜晚清,才能让这些人不至于对他发难。他虽是皇帝,羽翼渐丰,可若是与那些大臣硬碰硬,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流颜带着几个小宫女捧着糕点走了进来:“青柠说这些糕点要现做的才好吃,英雌耽搁了些时间,还请陛下、公主恕罪。” 夜晚清看着流颜鬓角的薄汗,知道吩咐她做的事已经成功,笑容愈发灿烂:“无妨。陛下,尝尝这些糕点吧,保证让你唇齿留香。” 只以真心易真心 云凌傲的试毒太监先用银针测毒,之后又尝过糕点,才恭请云凌傲进食,自己则退了出去。 夜晚轻挥了挥手,屏退众人,笑盈盈的望着云凌傲:“陛下尝尝吧。” 云凌傲心底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可迎着夜晚清难得的和颜悦色,却还是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拿起一块糕点,只是小尝一口,便赞道:“不愧是表姐身边的人,手艺亦是这般出众。”之后便将糕点顺势放下,不再继续吃,显然是有些警觉,亦或者说,向叶将礼动手之后,云凌傲便知道夜晚清是不可能心无芥蒂的。 夜晚清恍若未见,依旧笑道:“陛下谬赞了。说起来,臣女还不曾来得及恭喜陛下呢,臣女的七妹妹与陛下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臣女这几日身子不适,皇后娘娘正是新婚,臣女有病在身只怕污了皇后娘娘的喜气,还请陛下代臣女向皇后娘娘告个罪才好。” 云凌傲十分关切道:“表姐的身子可还好?” 夜晚清斜睨了云凌傲一眼,眸光流转间便带了几丝哀怨:“陛下还会关心臣女么!” 这话一出口,云凌傲登时便觉得心里痒痒的。这段时间云凌傲朝堂很是得意,后宫更是新添了许多妃子,初尝男女滋味正有几分迷恋,然那些宫妃多半羞中带怯,哪有夜晚清这样薄怒轻愁的风姿? 此时见夜晚清清丽的装扮下明眸微敛,眼角的嗔怪似怒似怨,不由得整个人都醉了:“表姐说的哪里话?在朕的心里,表姐自然是很重要的。(..tw好看的小说)” “哦?”夜晚清抬眸,直直的望着云凌傲,直望进他的眼里心底,“很重要是多重要?陛下这话只怕不知对多少女子说过吧?” 云凌傲连声否认:“怎么可能?那些庸脂俗粉如何能与表姐相提并论?” 夜晚清娇嗔道:“陛下可不许诳我,人人都说陛下和七妹妹一见倾心两情相悦,所以才会立七妹妹为皇后,如今陛下这样说,难道我在陛下心底,比七妹妹还重要不成?”仿佛是情之所至,连那恪守礼仪的“臣女”也变成了带着些许缱绻情意的“我”。 云凌傲从未听过夜晚清这样的语气,心底虽然模模糊糊的知道有些不对劲,却依旧有些浑浑噩噩又隐带兴奋讨好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她哪里能与卿儿你相比?她不过是我掌控叶家的工具罢了,如今娶她,也不过是她手里留了下把柄,再加上我也不想让李煜妃或者是孙家的小姐入主东宫罢了,也只有叶家的小姐入主东宫,才不可能与孙家联手――卿儿可不要与我生气,待日后事成,我必定废她立你!”卿儿?还真是厚颜无耻! ――原来如此。果然,她那个七妹妹,当真不是省油的灯呢。只是在她心底,究竟知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到底为何娶她?或许隐有所觉,所以她手里还掌握着云凌傲不得不娶她的东西,亦或者与此同时她亦是相信云凌傲是真的对她有情的,所以她选择在这风口浪尖嫁给他,暴露她就是背叛了她亲叔叔的那个人,为人所不齿…… 叶淑敏能在她夜晚清眼皮子底下成功伪装,固然有她们接触实在太少的原因在,但同时,这位堂妹城府之深,意志之坚定,毫无疑问都是出类拔萃的。这样才好呢。 夜晚清轻笑出声:“陛下这话,让臣女十分感动。” 云凌傲犹未觉得自己说出了多大的秘密,只是讨好的笑道:“所以卿儿可不要与朕置气,朕的心底只有你一个,叶淑敏算什么东西?” “哗啦――”屏风后面传来一阵轻响,却并没有引起云凌傲的注意,夜晚清朝那里微微摆了摆手,淡淡道,“陛下,再吃口糕点罢。” 云凌傲仿佛痴了,听见夜晚清这样说,便将手里的整块糕点都塞进嘴里,边笑边吃,然而当他咽下最后一口糕点,脸上的笑意倏然不见,只是满脸震惊的望着夜晚清:“你……” 夜晚清抢过话头,坦诚的让云凌傲有些心惊:“糕点本无毒,只是若先前久闻了屋中所点的特制熏香,便会使人神智迷蒙,反应迟钝,以致于很轻易便说出心底所思所想。解药也很简单,出去吹吹冷风,亦或者吃了这糕点中间那朵红色小花便是,画花所用的食材便是解药。”所以试毒太监没有事,谨慎起见只咬了一小口便停住不吃的云凌傲却中招了。 云凌傲觉得自己背上已然全是冷汗,迅速回忆了一番刚才的对话,很庆幸夜晚清只问了叶淑敏的事,并不紧要,但也有些疑惑,为何她只问了这个? “其实以表姐的聪慧,不难猜透皇后进宫的内幕,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夜晚清不答反问:“陛下,用虚情假意骗取旁人真心实意,这感觉如何?” 云凌傲微微一愣,显然是不明白夜晚清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表姐此言何解?” 夜晚清抬眸,冷冷的看向云凌傲:“为达目的骗取无辜之人真心还丝毫不觉的愧疚的人,愿你终有一天体会到付出真心却会被别人弃之如敝履的感受。陛下,臣女乏了,您请回吧。”虽然她做特工时曾多次利用美色,可那些目标人物也只是贪图她的美色罢了,谁曾对她有一丝真心?而对她付诸真心者,她虽不能以等同的情感回报,却绝不会利用他们的感情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一些事。 只以情易情,哪怕别人许她以爱情,她却只能回以亲情友情。但她却绝对不会利用真心和真情去谋取私利,也不屑于为之。 ――这人世间,真心真情是多么难得的东西,尤其是身处高位之人。固然叶淑敏也绝非善类,但从流颜给她的资料来看,叶淑敏至少是真心爱着云凌傲的。 不过,他们两人一个要置叶将礼于死地,一个为了不值得的男人背叛自己的叔叔,那就让他们,相爱相杀吧…… 当初是云凌傲刻意接近欺骗,如今他却不知道……叶淑敏已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以叶淑敏的性子和手段,想来云凌傲的未来必定无比精彩。 【正文2079字。明儿出宫,乃们说女主去找男主要不要顺便带上夜炀清捏?在线等,挺急的,哈哈~】 428.就这样吧,该走了 凤祥宫内。(..tw) 流颜冷冷的看着被她摔在寝殿床上不发一语死死咬着唇的叶淑敏,漠然道:“若无主上,你以为就凭你真能瞒过五夫人?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若没有主上帮你遮掩着,你以为你能做的干净?可你呢?为了一个虚情假意对你的男人,背叛陷害你的亲叔叔,若是主上知道,不知会作何感想。” 叶淑敏猛然抬头,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你……你说是四叔……” 流颜却显然懒得再多说:“今日主子命暗卫暗中将你带到衍庆宫,也不过是想你将来死时做个明白鬼罢了,从今往后,皇后娘娘好自为之罢!”说完,运起轻功,飘然远去。 叶淑敏怔怔的望着流颜离去的方向,半晌,留下两行清泪,却飞快的被她抬手擦干:“皇上,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臣妾……” …… 不知道是由于夜晚清的逐客令,还是因为夜晚清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手段让云凌傲心生忌惮,总之云凌傲在清醒之后便迅速果断的离开了衍庆宫。 “桔梗,告诉你带来的人,随时待命,准备离开。.tw[]” 桔梗颔首:“是。”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青柠,收拾东西去,金银首饰什么的就算了,只把药品和珍贵的药材收好便是。” 青柠亦是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出去时正好与流颜擦肩而过。 夜晚清看向流颜:“都办妥了?如何?” 流颜答道:“幸不辱使命,暗卫趁皇后午休将皇后掳来,凤祥宫内并无人发觉,方才皇后被强行安置在屏风后面,将小姐与万昭帝的对话尽收耳中,皇后十分愤恨,奴婢又添了些火,想来皇后定然是恨毒了万昭帝了。” 夜晚清勾唇:“要恨毒才好玩呢,一个刚刚被欺骗了感情的皇后,一个知道皇帝会对自己母族不利的茉婕妤,还有一个心高气傲事事压皇后一头如今却被皇后死死压住的俪婕妤,这依云国的后宫,便是我不在,也不会让云凌傲好过了。不,他们谁都不会好过,如是,我才心安呢。只是……太后……” 流颜道:“主子,昨夜主上连夜传来消息您也知道了,太后的事自有他料理,主子便不必挂心了。何况主子那日在太后和万昭帝之间点的火也已经够旺的了,主上的意思是,主子尽早离开皇宫,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吧,如此一来主上也不必投鼠忌器了,此处并不是久留之地啊。” 原来昨夜夜晚清终于得到了叶将礼传来的消息,大概的意思便是他已得知当初事情的真相,决意亲自收拾孙家以及孙太后,而他这十余年来为依云国鞠躬尽瘁,却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所以这一次他将计就计,干脆死遁,再暗中折回云都行事,待事成之后便不再管依云国的事了,反正这世间他所牵挂者唯夜晚清一人而已。 “也好。”良久,夜晚清颔首,有些仇,总要亲手报才觉得能安慰逝者一二,“宫内的细作都不要动,留给父亲吧,你通知所有暗卫,今夜先行撤离一半,明日一早咱们出宫,让剩下的人届时暗中跟随,以防万一。” 流颜不解道:“明日一早出宫?不在晚上?” 夜晚清浅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块令牌,亮给流颜看:“当日万昭帝为示恩宠赐下的龙兴令牌,可自由出入宫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好了,你下去准备吧。” 流颜不再多问:“是,属下这就去。” 翌日一早,云凌傲才刚上朝的时辰,夜晚清便带着青柠、桔梗、流颜以及叶府带来的侍婢以上香为由光明正大的出宫去了,而后直奔城门,扬长而去,待云凌傲得知消息派人去追时,夜晚清等人早就行出百里远,更是乔装打扮过了,依云国也不是头次丢了公主了,只是如今的局势比较特殊,云凌傲为了防止叶将礼旧部做出偏激之事,只好压下夜晚清离宫行踪不明的事,暗中寻找夜晚清,如此一来,更是找不到夜晚清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再在意夜晚清的事了,因为不久之后,孙太后突然疯了,整日只会说一句话“梦溪,我错了,我不该害你,求求你原谅我,不要杀我……”宫中谁人不知梦溪便是千依长公主的名讳?太后逮人就说这句话,不过半日,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太后与当年依云长公主的失踪一事牵扯甚深,甚至还有人说是太后谋害了长公主,而如今端和长公主也不知所踪,于是众人皆传言端和长公主亦是为太后所害,如今尸骨无存,于是叶将礼旧部都怒了,纷纷上书要求万昭帝给个公道,太后虽然尊贵,然千依长公主和端和长公主均是皇室血脉,岂容人如此陷害? 云凌傲差点气疯,本来自那日撞见夜晚清与太后的谈话之后,他对太后是有几分忌惮的,正想着要如何制约太后,太后疯了,他虽有不忍,心底却是有一丝喜悦的,谁知太后疯了更让他抓狂,竟然会牵扯到千依长公主失踪一事上去!而夜晚清明明是拿着龙兴令牌大摇大摆出宫的,如今那些朝臣却说她在宫中消失不见了,更可气的夜晚清出宫时走的宫门的守卫竟然都在家中上吊自杀了,留书称因失职放走端和长公主,让太后与陛下蒙冤,愿以死谢罪。 这下好了,火上浇油且死无对证,于是云都传言四起,说是云凌傲为了证明太后没有杀害端和长公主,逼迫宫门守卫留书自杀,以证明端和长公主是自己出宫了,而非被太后所害,其用心险恶,视人命如草芥,简直愧为人君。 云凌傲简直一个头比两个大,与此同时,他原本以为绝不会和孙家李家走近的皇后叶淑敏竟然和李煜妃关系融洽,反倒是同出叶家的叶淑莜与叶淑敏每每相见总是不欢而散,让云凌傲忧心不已。 一时之间,朝堂,后宫,皆不太平,云凌傲觉得自己简直要疯掉了。 但是老天却还是不放过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 孙家接连被查出不法之事,连太后的亲哥哥,如今的孙家家主亦被人告了一状,说他利用职务之便受贿索贿金额巨大。亦有佚名人士送了孙家主受贿的账册出来,与云凌傲所做不同的是,那人是将账册的一部分全部誊抄在白纸上,一夜之间,云都城墙尽是孙家主的账册,贴出来的账册内容时间地点人物数额一应俱全,简直叫人无从抵赖,只是行贿者信息却是被刻意模糊了,只是若细细推敲还是猜得出人来,但却不能作为证据去找行贿者,只有受贿者明明白白写着孙家家主的名字,举朝震惊,云凌傲不得已,只好将孙家主打入天牢。谁知此时已被他软禁在寿安殿的太后竟不知如何知道了此事,猛然清醒过来,强行从寿安宫出来,将云凌傲一顿臭骂,骂着骂着,又开始哀嚎那句话。原来孙太后也只有一瞬间的清醒。 与此同时,边关传来噩耗,失踪已久的叶将礼确定因奸细出卖,与敌军作战时身负重伤后落海身亡,尸骨无存!叶将礼亲信只带回血迹斑斑的盔甲,那盔甲正是先皇托孤时所赐,而与血盔甲一道归来的还有依旧驻守在边关的大部分将士的奏折,所有奏折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军中终于抓到奸细,那人正是已经入狱的孙家主所举荐,而他本人亦是孙家主的门生――孙家主是他那一届武举的主考官!据那奸细教导,他与天楚王朝军队互通消息只是为了让依云国战败,然后让主帅叶将礼因此被降罪,最好是赐死,若是叶家失去了叶将礼,自然无法再与孙家抗衡,孙家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如此不顾大局!因为在叶将礼失踪之后,士气大弱,加上依云国本就是趁着天楚内乱想去分一杯羹,师出无名,而天楚军队则为了保家卫国,士气大振,见叶将礼被击败,更是趁胜追击,如今与天楚交界的维州、天舞两城反被天楚军队占领,此行不但损失了叶将礼,还损失了维州、天舞两城,更有无数叶将礼的亲信对朝廷心寒――因为在叶将礼生死未卜的时候,身为皇帝的云凌傲非但不保全叶将礼,还相信一些莫须有的罪证,不等叶将礼归来便匆匆定罪,这便是一个为国家鞠躬尽瘁十几年死而后已的辅政大臣的结局!简直不可思议! 于是朝中之人纷纷为叶将礼鸣不平,与此同时,受过叶将礼恩惠亦或者是出自叶将礼门下的武将都不肯接替叶将礼的位置去带抵御如今趁机想要再占几座城池的天楚军队。 云凌傲无法,只好为叶将礼正命,称此前都是孙家主刻意陷害,而叶将礼为国捐躯还蒙受冤枉,追封为宁安公,谥号忠义。而孙家主则革去其礼部尚书之职,交由刑部查办。但是还是有不少叶将礼的嫡系官员因此挂冠而去,以致于依云国朝中少了不少栋梁之才,一时之间,云凌傲竟然有种光杆司令的错觉,而后宫亦是不太平,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叶将礼的能力以及对他毫不藏私的教导,但他知道,此时后悔已是无用。 朝中民间纷纷哀叹“宁远侯英年早逝,依云国再无宁日”――尽管有了追封,也不只是不是为了膈应如今的宁远侯叶三老爷,总之传出来的话里依旧称叶将礼为宁远侯,气的好不容易从儿子手中夺得宁远侯封号的叶三老爷怒斥群臣,却被群臣讽刺“虎毒尚且不食子,叶大人却与小人一道构陷亲子,实在世间罕见,愧为人父,安能霸占侯位?”御史们尤其愤恨,纷纷上书弹劾叶三老爷,而他这些年的不法之事也被事无巨细的放到云凌傲的桌案上,迫于无奈,云凌傲只好削去叶三老爷宁远侯的爵位,且去职罢官,以平众怒。到手的爵位尚未捂热,便被罢官免职,甚至在云都都混不下去了,叶三老爷只好极为狼狈的躲回了叶家祖籍江阴。 自此,依云国大乱,依云国朝中鲜有可用之才,依云国后宫鲜有安宁之日,孙家主被判斩立决,孙家一下子失了主心骨,原先依附孙家的势力一哄而散,而孙太后为了孙家的事时而清醒,却因为陈年旧事总陷入长久的疯癫,不过几年光景,便痛苦死去,而孙家也就此没落,最后甚至无一人在朝为官,而且原先为官之人,不是因失职被罢免,就是因各种贪污受贿之事入狱判刑,总之无一人善终。 云凌傲终于深切的开始后悔,焦头烂额时常常会想,若是他当初没有一时贪心想要趁机除去叶将礼,做一个名符其实的皇帝,是不是现在的依云国还是民富兵强的依云国?甚至待他弱冠之年,叶将礼也是真的会将实权交还给他的吧?毕竟若是他想篡位,在他还年幼毫无根基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又何必等这么多年,还慢慢教会他这么多东西? ――那一刻,云凌傲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当初的愚蠢,可惜,悔之晚矣。 宁远侯英年早逝,依云国再无宁日。这绝不是空话而已。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 而此时,当云凌傲被烦的焦头烂额几欲撞墙之际,夜晚清却轻松愉快的到达了已被天楚军队占领的维州,维州虽然为天楚所占领,但维州本就与边城相接,风土人情与边城相差无几,而天楚主帅在占领维州后严格治军,不许天楚士兵伤害平民一分一毫,只是严格控制所有进出人口,但是随身带了这般多的高手,夜晚清自然是轻松进了维州。 夜晚清亦是知道哥哥夜炀清就在维州城内,可她却不想现在去见他。 不论如何,夜炀清永远只会是她哥哥,而她现在却要去见她心中真正喜欢的男子,若是让夜炀清知道她的选择和行动……只怕他会伤心吧…… 可夜炀清本就是极度聪慧之人,更何况他了解夜晚清比夜晚清自己更甚,于是夜晚清在维州最富盛名的酒楼吃饭时,夜炀清便含笑出现在她面前。 那我们一起去吧 “哥哥……”夜晚清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心虚,呐呐道,“我……正想着要如何通知你呢。” 夜炀清只是浅笑:“那正好,我便不算不请自来了。如今依云国的事已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夜晚清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夜炀清的眼睛,犹豫半晌,终于开口:“我打算……” 谁知夜晚清还没有说完,夜炀清便笑着打断:“我与你同去。” 夜晚清微怔,抬眸看向夜晚清:“哥哥知道我要去……找楚辰暄?” 夜炀清嘴角的笑意终于变成了苦笑:“若你真要通知我,又怎会等到我找到你还不曾行动?清儿,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有时候也许会比瑞清帝更重要,可惜,你只把我当哥哥,我原本还想争一争,可我看到桔梗,便知道你已经选择瑞清帝了——桔梗本是瑞清帝的人,你知道之后还愿意接受她,说明你心底已经接受了瑞清帝。或许我们开始就错了,所以……再也回不到对的路上了吧……”所以,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又何苦以爱为名去让你为难?何况你本是世间罕有的心志坚定之女子,若是我强要你移情于我,分明就是将你推到更远处去。既然不能相爱,至少……让我守在你身边吧。 夜晚清曾无数次设想该如何劝说夜炀清放下对她的心思,可她没想到,夜炀清对她的了解竟已如此深刻,而他的放弃,竟也是如此容易,可他眼中明明满是伤情,却依旧这样温柔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他的所有…… 良久,夜晚清低低开口:“那你为何……”既然你明知我选择了别人,为何还要与我同去,岂不太过自伤? 夜炀清脸上的悲伤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颓然只是夜晚清的错觉,取而代之的是精明干练的夜学士:“熊李国举国而出,形势不容小觑,而且我得到消息,赵王的军队被飞虎将军全军歼灭,然赵王不知所踪,而我得到消息是,赵王带着剩下的残部往静城去了——而那些残部,正是赵王手下最厉害的暗卫队,个个武艺高强,不容小觑。” 静城,正是楚辰暄如今所在。 夜晚清皱眉:“哥哥的意思是,楚辰宣会有危险,而依云国这边经此重创,已是翻不起大浪了,所以哥哥决定支援静城?” 夜炀清淡淡道:“只是因为你要去那里,所以我要保证那里的安全罢了。”至于别人,关我何事?他楚辰暄若是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又出来丢什么御驾亲征的人?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或许他还能有些许机会…… 原来……是为了她啊……夜晚清忽然有种罪恶感,她明明不能回应哥哥的感情,哥哥却还这样为她付出…… “傻清儿,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的妹妹,哥哥保护妹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夜炀清一眼便看出夜晚清此刻的想法,只是轻笑道,“何况,我听闻熊李国国主还在联系其他小国,亦有小国应允出兵,而瑞清帝御驾亲征只带了十万兵马,虽都是精兵,还有一万是直属皇帝的御卫队,人人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但是熊李国此番却是集结了三十万大军,若不是依云国挑事,赵王又选在此刻起兵,也不至于让兵力如此分散,而顾及边境线其余蠢蠢欲动的小国,瑞清帝又不许抽调各边城军队,以致于如今熊李国陈兵人数是我方三倍。你来之前我已上书留守楚城监国的安国公,安国公亦同意我安顿好这边事务后率领五万大军支援静城,而飞虎将军已经率领他手下的八万大军往静城去了。” 便是如此也不过是二十三万罢了,熊李国竟是集结了如此多的军队,看来真的是想侵占天楚城池……不过,有一万是皇帝直属的御卫队? 夜晚清看向桔梗:“那三千精兵……” 夜晚清话未说完,桔梗便颔首道:“陛下直属的御卫队一共两万人,陛下带了一万去静城,七千留守楚城,还有三千如今听凭小姐差遣。” 夜炀清显然听懂了夜晚清与桔梗的对话,轻哼一声:“算他识相。” 夜晚清:“……”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从此处到静城,行军需要多久?” 夜炀清略一沉吟,答道:“五万人马,步兵为主,恐怕至少半个多月,若是天气不好,走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夜晚清皱眉:“既然如此,哥哥,我带三千精兵先行——你也说这些御卫队的士兵也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又是皇帝的直属卫队,三千人亦是不少的助力,而且我听桔梗说这三千精兵皆通骑术,此次亦是骑着宝马而来,若是与步兵一道行走,也太耽误时间了。” 夜炀清纵然已经做好放弃的心理准备,可是听见夜晚清如此急着去见楚辰暄,忍不住眼神微暗,却依旧笑道:“可是清儿你并不会骑马,那清儿是与我同去么?” “我……” 夜晚清察觉到夜炀清的失落,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桔梗拯救了她:“陛下有命,这三千精兵只为保护小姐而来,小姐在何处,他们便在何处。” “罢了,”不等夜晚清说话,夜炀清便轻叹道,“我与你同去吧,我早就下令副将整顿兵马,明日由他带领五万兵马往静城出发,我已备好良驹,明日随你们与三千精兵一道出发。” ——夜炀清果然是世上最了解她,又最宠溺她的人吧…… 夜晚清忍住心底的酸涩,对着夜炀清勾唇浅笑:“如此甚好。其实这段时间我有学过骑术,只是还不精通,若是半路骑不动了,还要辛苦哥哥的宝马载我一程。” 望着夜晚清如花的笑靥,夜炀清这一次的笑意直达眼底,温柔的语气里更是含着极致的宠溺:“好。” “陛下,熊李**中如今分为两派,大多数将领相信陛下已经……”那谋士说到这里,忽然察觉到接下来的话似乎有诅咒的意思,立刻刹住,顿了顿继续道,“却依旧有少数将领觉得陛下在使诈,而熊李国国主也开始有所动摇。” 楚辰暄正对着手中的一张字条傻笑,听见谋士这样说,收敛笑意,面无表情道:“知道了。过几日恐怕就有硬仗要打了,你们好好准备着吧。” “微臣告退。” 帐篷内终于只剩下楚辰暄一人,他低低的念出纸条上的字:“七日之后,即可抵达。” 晚晚,你终于要来了。真好。 【正文2204字,对于某言送字数溜楠竹,素不素觉得某言是个好银~(╮▽╭)/~啦啦啦】 你来了?嗯,我来了 () 夜晚清与夜炀清吃好饭便立即出发,那三千精兵早收到桔梗的消息,休整部队原地待命,维州与边城比邻而居,三千精兵又等候在两国交界处,夜晚清等人快马扬鞭,不过两个时辰便与之汇合,而这支部队果然是精兵中的精兵,夜晚清一到,这支精兵的首领便迎了上来:“微臣御卫队一队指挥使付兰宇,参见……大人,所有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随军携带的粮食可以支撑半月有余,请大人示下。” 付兰宇在最后顿了顿,想来也是不知道该称呼夜晚清为什么,但只知道即刻起眼前这个女子便是自己的上司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位新上司为何会和……镇守边城的夜大学士在一起,甚至还以兄妹相称。若他没记错,这位夜学士的妹妹……分明已经葬在皇陵啊……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关心的事。除了军令,他什么都听不见。 正指挥使,偏偏姓付?,夜晚清有些忍俊不禁:“有劳付指挥使了,传令下去,即刻出发,赶赴静城。” “微臣领命!”付兰宇说完,起身上马,朝着身后的三千御卫队士兵高声道:“启程,奔赴静城!” 三千个人的回应响彻云霄:“是!” 夜晚清一行人日夜兼程,每晚只休息三个时辰,再除去一日三餐用去的一个多时辰,每日行路七个多时辰,最后竟只花了六天,便到达静城境内! 骑兵加上宝马,行动就是快!不过代价就是夜晚清几乎快要散架了!以她蹩脚的骑术,她只坚持了两天便连缰绳都有些握不住了,看看那些士兵个个神清气爽的样子,连一向儒雅示人的夜炀清亦是毫无疲惫之色,夜晚清终于知道自己这些年有多么养尊处优了!不会骑马的青柠由桔梗带着,夜晚清后来几天实在骑不动了,只好由夜炀清和流颜轮流带着,于是夜晚清在极度疲惫之下竟然好几次就坐在马背上靠在夜炀清怀中睡着了--! 夜晚清觉得好丢人!她从来没有这般“弱不禁风”过啊有木有! “弱不禁风”的夜晚清在进入静城后,便发现虽然与静城相邻的熊李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但静城却是一座山城,而且静城的山上有极多的花岗岩,听闻静城人见此类岩石纹理漂亮又颇为坚固,便开采来做成铺地的石砖,销量颇好,除此之外静城还有一样特产,便是木炭,静城的木炭皆是上品,多半是供大内使用,因此静城百姓曾有“静城木炭,暖遍天楚”的自豪说法。(..tw)[..tw超多好看小说] 夜晚清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能用什么办法出奇制胜,毕竟熊李国民风彪悍,若是应对应碰上,便是天楚胜了,亦是损失惨重,若是能另辟蹊径…… 此刻,看着眼前花纹奇特种类繁多的花岗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花岗岩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而她当年在特工处无聊时曾看过不少与化工有关的书,她记得二氧化硅与木炭在高温情况下可以制得白磷,白磷即是五氧化二磷,白磷的燃点极低,燃烧的火焰颜色为蓝绿色,在这个时代,这种颜色的火焰被称为鬼火,十分具有威慑力,若是她能炼出白磷,将之涂抹在弓箭上,而后趁夜间射于熊李国军营,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量足以使白磷自燃,想来满空鬼火四射的诡异景象,足以使熊李国军心大乱了吧? 军心大乱的军队,又能有多少战斗力呢?若是能趁机传播流言,说不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想干就干,于是夜晚清命一千精兵开始开采花岗岩,并将之磨成粉末,又命人去买了许多木炭备用,而剩下的人亦是各有分工,或是去寻找她需要的可以作为反应场所的容器,或是去准备炼制的房子,总之,夜晚清虽然兼程赶到静城,却在一到静城便停下了脚步,开始制备白磷。 于是掰着手指看着每日一封的密报等夜晚清来的楚辰暄郁结了。 郁结不堪的瑞清帝陛下终于忍不住带着一队护卫乔装离开军营,直奔夜晚清而来。 当好不容易找到夜晚清的楚辰暄在看到某个他十分讨厌的男人一直围着夜晚清嘘寒问暖时,终于很不幸的更郁结了。 率先发现楚辰暄的是桔梗,看到楚辰暄不悦的神情,桔梗下意识的挤到夜炀清与夜晚清中间,而后高声道:“奴婢参见陛下!” 夜晚清回眸,一眼便看见了长身玉立的楚辰暄,原本紧绷的脸在她回眸的瞬间换上了笑颜:“晚晚,你来了。” 夜晚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而后继续这种强有力的节奏跳了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是,我来了。”缱绻的语气只是一瞬,下一秒便话锋一转,调笑道,“听说你快要死了,如今莫不是回光返照?” 夜晚清的笑容照亮了楚辰暄的视线,他的眼中再也看不见碍眼的夜炀清了,将手中的马鞭随意扔在地上,楚辰暄飞身至夜晚清跟前,埋怨道:“晚晚好狠的心,难道真想看我去死不成?” 夜晚清白了他一眼:“既然不想死,就老实点,这种花招耍给熊李国的人看便是了。”还想诓骗她?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若是那么容易死,你也就不是楚辰暄了! 楚辰暄望天,仿佛听不懂夜晚清在说什么,而后极为机智的转移了话题:“晚晚,你本该昨天就到了,为何在此停留?”说着,看向眼前的动静,不由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这些石头听说都是用来做地砖的,你磨成粉要做什么?还有那个炉子,做什么用的?” “啊,这个么……”夜晚清笑得狡黠,“等等你就知道了。” 看着夜晚清与楚辰暄的对话,被楚辰暄刻意忽略的夜炀清默默退开了。 眼前的场景,他决定放弃时便做过千百次设想,然而真正见到,还是觉得无比心痛,心痛的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清儿,我如此爱你,甚至胜过我的生命,我真的应该,就这样放弃你吗? 久不见,热情似火。。。 () 其实夜晚清注意到了夜炀清的离开,却知道自己并没有挽留的立场,于是只当做不曾看见。(..tw) ——就这样吧。情伤,也唯有时间可以治愈。希望哥哥能遇到值得他倾心相待的恋人,幸福一生! 见蒙混过关,楚辰暄心情大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楚辰暄的自称依旧是“我”,而非“朕”,仅是这一个细节,便让夜晚清觉得心情似乎莫名的好上了一些。 夜晚清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的一切,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成不了,你先回军营,明日再过来吧,若是今晚轮班,说不定能炼出来。” 楚辰暄委屈道:“晚晚,我才来你便赶我走?难道你当真不想我?”说话间伸出手,用力将夜晚清揽入怀中,喟叹道,“可我很想你,朝思暮想。” 夜晚清本来对楚辰暄的故作委屈并不买账,可是突然被他拥入怀中,又听他用叹息般的语调说出“可我很想你,朝思暮想”时,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连脸颊似乎都染上了些许热意:“好了,你……你先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夜晚清只有半张脸埋在楚辰暄怀中,因此很容易便看到那些原本在认真干活的士兵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这边探头,嘴角抿着笑意,想笑又不敢笑,看的夜晚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晚晚也会害羞?”楚辰暄笑的有些促狭,见夜晚请急的开始挣扎,才对着四周淡淡道,“谁敢看见?除非他不要眼睛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士兵转过身去,刻意背对夜晚清与楚辰暄,而他们手头上的活也被“用力”的干了起来,好一副心无旁骛热火朝天干活的模样o(╯□╰)o 夜晚清:“……”掩耳盗铃神马跟楚辰暄比简直弱爆了吧--! 楚辰暄看出夜晚清依旧有些不自在,干脆拦腰抱起夜晚清,在夜晚清的低呼声中运起轻功,片刻之后再停下来,周围除了茂密的树林,只剩下他们二人,连士兵工作的声音都全然不见,也不知道楚辰暄抱着她飞奔了多远。。 楚辰暄站定,小心翼翼的将夜晚清放了下来,可还不等夜晚清站稳,便用力的将夜晚清按在一棵粗壮的书上,却又体贴的将一只手垫在夜晚清的背上,以防她的背直接与粗粝的树干接触。 “楚辰暄,你作甚……唔……”夜晚清的话还未说完,楚辰暄的唇便压了下来,趁着她张口说话,一条温热的舌头一下子蹿了进去,开始攻城略地。 夜晚清起初还有些恼怒抗拒,然而一边被动承受着这样的热情,一边看到楚辰暄微眯的双眸里满是眷恋,终于觉得自己心底的某块地方被触动了,也许是长久的分离让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对楚辰暄的感情,让她对这一刻的亲密接触了有了一丝绮念,因此她第一次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勾出了楚辰暄的肩膀,开始尝试着迎合这个久别重逢的吻。 察觉到夜晚清的配合,楚辰暄吻得愈发用力,一只手扶着夜晚清的背,一只手扣着夜晚清的腰,用力的将夜晚清往自己怀里靠,仿佛要将夜晚清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渐渐地,楚辰暄似乎不再满足于这一个吻,扣住夜晚清腰的手渐渐往下,覆在臀部的由轻到重的揉捏起来,甚至他抱着夜晚清轻轻一转,让自己靠在树干上,而夜晚清则抱着他的脖子轻靠在他怀中,于是他原本覆在夜晚清背上的手微微上移,轻轻拉下夜晚清的衣襟,似急似缓的轻抚着夜晚清露出的肩头,而后慢慢向其他更娇嫩的部位探去…… “唔……你……”夜晚清被吻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萌芽,让她有些难受,而这样的难受将她拉回现实,之后她便感觉到楚辰暄的两只手正在她的身上兴风作浪,不由得大窘,原本勾住楚辰暄脖子的手抵到楚辰暄胸前,侧头避开楚辰暄的热吻,低声喝止道,“楚辰暄,你做什么,不要……嗯……” 见夜晚清避开他的吻,楚辰暄竟是低头埋在夜晚清的肩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而后湿润的热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肩头,脖颈,让夜晚清忍不住轻哼一声,谁知这声音太过娇柔,激的楚辰暄的动作愈发猛烈起来。 “喂……喂,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先放开我……”夜晚清向后仰着头,躲避着楚辰暄的碎吻,双腿亦同时往后退,试图脱离楚辰暄的怀抱,“楚辰暄你冷静点……嗯……不要在这里……发……情好不好!” 尽管夜晚清说到最后语气终于强硬了些,但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强硬也脱不了娇媚的感觉,于是夜晚清这句话刚说完,便感觉到楚辰暄的动作愈发激烈起来,他张开双腿,夹住了夜晚情尝试逃离的双腿,于是夜晚清又一次隔着衣衫与某样坚硬发烫的物事接触了…… 夜晚清:“……”竟然真的是发丨情了啊……但是能不能注意下时间地点场合! 夜晚清怔忪的时候,楚辰暄将夜晚清的另一个肩头也解放了出来,突来的凉意让夜晚清打了个寒战,声音中的娇媚终于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威胁:“楚辰暄,你放开我!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楚辰暄恍若未闻,依旧在夜晚清身上播下一串热吻,夜晚清的心里无比抗拒着楚辰暄的动作,但身体却又似乎被挑起了兴致,不由自主的迎合起来,这样的情形让夜晚清有些窘迫,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夜晚请的手从楚辰暄的脖子里伸进去,初接触到楚辰暄悲伤发烫的皮肤,夜晚清被吓了一跳,但下一瞬,楚辰暄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啊——晚晚,你谋杀亲夫么?下手这么狠?” 夜晚清抽出手,看着指甲上沾染的殷红血迹,冷哼道:“谁让你胡乱发丨情。” 433.打晕,扛走,回营帐 楚辰暄原本热情似火,但被夜晚清狠狠挠了这一下,估摸着背上说不定都血肉模糊了,火辣辣的疼痛之下什么情(和)欲都退散了,只是哀怨的望着夜晚清:“哪有胡乱,我只对着晚晚你发丨情,明明很专一好不好!” 这种话竟也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夜晚清瞪他:“你也不看看时间场合!”说完,将被褪到手肘的衣襟拉了回去,见楚辰暄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的动作,便朝他扬了扬自己带血的指甲,“还想再来一下是不是?” 楚辰暄的目光落在夜晚清的指甲上,神情陡然变得难看起来,抬起手颤巍巍的指着夜晚清指甲上的血迹呐呐道:“晚晚,血……变黑了,你是不是……在指甲上抹毒了?” 夜晚清顺着楚辰暄的目光看去,半晌,弱弱道:“好像……是的……那啥,你也知道,万昭帝不怀好意……”这毒是为了防止云凌傲突然发难而涂抹在指甲上的,不溶于水,却是触血即化的剧毒……额,当然不会立即致人毙命,但…… 楚辰暄的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青黑色,语气也虚弱起来:“没想到我一世英名,竟然成了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夜晚清掏解药的动作微微一滞,要不要干脆成全他算了? 夜晚清有些粗暴的将解药塞进楚辰暄的嘴里,一把将已经十分虚弱的楚辰暄推靠在树上,而后看着楚辰暄慢慢的滑坐到地上,似是被药物所折磨,楚辰暄一贯隐忍的神情里划过一丝难以遮掩的痛楚之色,夜晚清勾唇,幸灾乐祸道:“这药颇为歹毒,便是服下解药也要疼痛一两个时辰才算了,就当给你长长记性了。” 楚辰暄:“……”很好,看来万昭帝那小屁孩再殷勤也根本没入晚晚的眼,否则也不至于预备这么狠的毒药了,立时服下解药还免不了折磨…… “来人。”夜晚清理了理微乱的发髻,对着空气高声喊道。 片刻之后便有两个黑衣人从林间飞身出来,跪倒在夜晚清身前:“主子有何吩咐?”不论何时,叶家暗卫至少有两个好手中的好手总是暗中跟随她以便随时保护,当然,适当的时候他们也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夜晚清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楚辰暄,淡淡道:“你们同瑞清帝的护卫一道护送瑞清帝回营帐,待他醒来无恙后再回来。” 听到夜晚清的话,楚辰暄忍痛惊呼:“晚晚,要不要这么狠心?我克制自己还不成么?才一见面又要分开……”说到这里,楚辰暄微微一顿,终于想起了夜晚清话中的关键词,“醒来?” 夜晚清转身,笑眯眯的看着楚辰暄:“解毒之痛非同小可,误伤陛下我已是万分抱歉,再让陛下忍受此种疼痛如何使得?”说罢,看了看已然一左一右立在楚辰暄身边的暗卫,颔首道,“打晕,扛走。” 打晕,扛……扛走?! 楚辰暄怒喝道:“你们敢?!”只可惜毒药让他此刻浑身无力,解药又令他疼痛万分,这三个字原本是声色俱厉的,此刻听来却偏偏只是有几分凄厉罢了。 那两人本是叶家精心培育的暗卫,自然不会把楚辰暄的话放在眼中,其中一个黑衣人弯下腰去,利索的一记刀手砍在楚辰暄后颈,楚辰暄立时便晕了过去,而后那暗卫顺势拉起他虚软的手,竟是当真将楚辰暄扛在了肩上。 “属下告退,定不辱使命。” 看着楚辰暄狼狈到极致的造型,夜晚清忍不住轻笑出声,又从袖带中掏出一瓶药,递到另一个黑衣人手中:“他背上有伤,到营帐后记得替他上药――不许任何人知道。”这毒药还颇为霸道,外伤若不用特制的秘药涂抹,很难愈合,且容易化脓发炎。 “是!”两个黑衣人话音刚落,便消失在林子里。 夜晚清扳回一城,觉得心情大好,半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两个暗卫都被她遣走了,可挨千刀的楚辰暄到底把她弄哪里来了,她该怎么回去?!夜晚清举目望了望四周苍翠的绿色,再侧耳倾听,似乎除了风声鸟声树叶簌簌声根本没有人声,他大爷的施展轻功到底跑了多远啊啊啊啊!!! 良久,夜晚清试探着唤道:“来人。” 在夜晚清表面淡定内心却极度忐忑不安中,自树上飞身出来两个黑衣人,与方才暗卫的跪倒姿势稍有差别:“小姐有何吩咐?” ――小姐?这两个是楚辰暄送给她的暗卫? 夜晚清玩味道:“你们是陛下送来的暗卫?”那刚才看到楚辰暄被她无意下毒竟然无动于衷,见楚辰暄被她命人打晕扛走竟也视若无睹? 两个暗卫齐声道:“属下唯一的职责便是保护小姐,听从小姐差遣,属下的主子也只有小姐一个。”他们显然听出了夜晚清话中的意思。 夜晚清微微一愣,良久,浅浅笑开:“带我回去。” “属下冒犯了。”两人告了个罪,起身走到夜晚清身边,一左一右扶住夜晚清的手,带着她凌空踏步而去。 夜晚清回到先前的地方时,夜炀清已经回来了,而楚辰暄带来的护卫全都不见了,夜炀清仿佛从未见过楚辰暄,也从不知道楚辰暄方才与也夜晚清一起消失了一会儿一般,见到夜晚清回来,便立即笑着迎了上了:“清儿,你要的花岗石粉末和木炭皆以具备,锅炉也马上好了,接下来要如何?” 夜晚清抬眼望去,果然材料已经具备,磨好的花岗岩粉末被小心的安置在不知哪里弄来的大张油纸上,木炭被整齐的摆放在花岗岩粉末边上,不由得赞道:“动作真是够快,剩下的事得等锅炉架好再说了。” 夜炀清也不多问,只是浅笑道:“好。” 夜晚清的神情里露出一丝小兴奋:“也不知能不能成。”这白磷不但燃点低易自燃,且本就是剧毒之物,便是有些箭簇上的白磷未曾自燃,落入敌营,亦有用处。 夜炀清仍是浅笑:“晚晚要做的事,定能成功。”便是不能,我亦会让它变成能。 不战而屈人之兵 () 楚辰暄醒来之后本想立刻再来寻夜晚清,然而他终究没能成行。 因为熊李国突然派出五万大军压境,而天楚军营的粮草附近更是发现了熊李国士兵的踪影。 大战,一触即发。 楚辰暄虽然在夜晚清面前十分随意随性,随性到若是落入大臣眼中只怕要被气死,但于国事上,却是无可挑剔的明君。 是夜,楚辰暄与军中谋士挑灯定下应对之策,夜半方歇。 不过夜晚清比楚辰暄睡的更晚。 她是兴奋的。 未经处理的花岗岩中大约含有70%左右的二氧化硅,纯度不高,然而在这里夜晚清也没有什么办法除去那些杂质,而作为反应器的锅炉亦只能说是凑合,然而她却成功的制出了白磷!虽然产量并不高,而且是在失败了两次之后才得到了那么点儿白磷,却足以证明她这个办法是可行的!于是她立刻加班加点,取长补短,吸取经验,又亲自看守,终于制出了几十公斤的白磷,若不是夜炀清实在看不下去了,撵着她去睡觉,说不定她就能一直保持亢奋的在锅炉旁守到天明。 翌日,突然陈兵的熊李国却是按兵不动,楚辰暄亦是不着急,虽然熊李国率先动武,然而自他御驾亲征,也只同熊李国交过一次手,便是他假装中箭重伤那次,若是此刻熊李国不动手,他却去挑衅,反倒从有理成了无理,这种亏本生意,楚辰暄自是不会去做。 然而谁也不曾料到,过了今晚,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是夜,突然有漫天箭雨落入熊李国军营,然而这并不是天楚偷袭的箭簇,而是上天降下惩罚的征兆!因为那些箭羽在靠近熊李国军营时突然燃起蓝绿色鬼火,犹如鬼魅,而且那鬼火并不如一般火焰那般触手发烫,反而带着些许冷意,落在人身上也不会引起火苗,似火又非火,更要命的是,漫天鬼火之后,军营弥漫着一阵淡淡的白烟,之后所有的士兵都不同程度的出现头痛、头晕、全身无力、呕吐、上腹疼痛等症状,这不是上天降罚,又是如何? 而天亮之后,熊李国士兵更是惊恐的发现,军营的地上竟是散落了画满符文的黄纸,而黄纸的另一面用篆文写着十六个红色大字:“背信弃义,侵略盟国,国主不贤,天不见容。” 熊李国士兵哗然!因为在几十年前,瑞康帝的父亲在位时,确实曾熊李国签订盟约,百年之内,愿无兵祸,因此哪怕熊立国之人仍会在冬春之际越境抢掠,天楚王朝也只守卫,从不越境讨伐熊李国。(..tw) 然而如今百年之期尚远,熊李国却无故对天楚王朝兴兵,意图侵占天楚王朝城池,确实做下背信弃义之事,而这鬼火,分明就是上天降罪啊!熊李国之人大多都是草原游牧人士,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大多数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来,因此对鬼神之说尤为敬畏,而这鬼火亦是五万将士亲眼所见,而所有的将士都因为上天惩罚而身体不适,没有出人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这五万士兵竟是对着十六个字深信不疑! 熊李国国主在接到战报时极为震怒,因为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国主不贤”四个字,这岂不是在指责他!显然就是天楚之人有意为之!可是偏偏又是五万将士亲眼所见,深信不疑!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因为他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更要命的是,熊李国国主这国主之位是好不容易与他的兄长争夺而来,为了表示自己以仁治国,他那位手下败将的王兄只是被他囚禁在府邸之中,然而这四个字一出,却又给了他哥哥一个翻身的机会!据说已经有不少老臣因为此事想要去探望他那个原本已毫无翻身之地的王兄了! 真是好手段啊!一下子便让他的将士不敢再攻打天楚,甚至让他这个国主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胁,只是不知那鬼火究竟如何得来,而想出这样计策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如今,只能希望那瑞清帝当真被那一箭弄得重伤不起才好! 只可惜,熊李国国主又要失望了。因为在熊李国军营发生那种事之后,便传来天楚瑞清帝亲自去静城古寺上香祭拜佛祖,感谢天上神佛为天楚主持公道,亦在佛祖面前立下重誓,即便熊李国违约在前,他亦会恪守先祖盟约,百年之期未到,便绝不向盟国动兵。 消息传来之后,熊李国国主的威信在熊李国降到了冰点,熊李国国主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将士在看他时深深藏在眸子里的不满! 本想趁自己兵强马壮而天楚内乱之际抢占天楚城池,谁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熊李国国主心中再气恼,也只能咬碎一口银牙,派遣使者向瑞清帝表示只是受了小人蛊惑才会做出如此之事,今后绝对恪守盟约,再不侵犯,并送上许多宝马牛羊作为赔罪,并承诺年年都会送上岁贡,直到盟约到期,之后才班师回朝。 ――若是他再不回去,说不定熊李国国主就要易主了!真是可恨,好不容易斗赢了王兄,却因为此事功亏一篑,让自己的国主之位岌岌可危! 当熊李国国主带着已经不再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士回去之时,楚辰暄又窜到夜晚清跟前去了。 “啧啧,不愧是晚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令人惊艳。不战而屈人之兵,古来几人能做到?正所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既是如此罢?” 夜晚清指挥着士兵们将剩下的白磷妥帖存放好,转头斜睨了楚辰暄一眼:“说人话。” 楚辰暄收起笑脸,指了指屋子里装满白磷的瓷瓶,好奇道:“这究竟是何物?我听说这是拿花岗岩粉末和木炭做出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晚清扶额,要她怎么跟一个古人讲化学反应?分子、原子神马的就算她肯从元素周期表讲起,楚辰暄又能听得懂么?或者他就算听得懂,又能信么?而她又要如何解释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愿不愿意陪伴我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夜晚清只装作不耐烦道:“也无人规定只能拿草药制毒罢?此乃秘技,无可奉告。” 见夜晚清态度变差,楚辰暄便知道这是夜晚清不愿多说的秘密,从第一次相遇时楚辰暄便知道夜晚清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而他想做的仅是留住这个人,若他执意于她的秘密,只怕会将她推离自己——所以无妨,哪怕夜晚清怀揣天大的秘密,他楚辰暄亦所无畏惧,也愿倾尽一切去爱她! 于是楚辰暄只是笑着换了话题:“没想到一场大战如此便消于无形,还让熊李国陷入内乱,真是意想不到。” 说到内乱,夜晚清终于想起了被她遗忘了些许时日的人:“听说楚辰昭往静城来了。” 楚辰暄毫不在意:“手下败将,何足惧哉?难得能出宫,晚晚可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四处走走。天楚的风光可比小小的依云国绮丽多了。” 听到楚辰暄的问题,夜晚清微微一愣,自从选秀入宫开始,她一直想的便是能够获得自由,然而求什么便不得什么,她费尽心机离开东宫,结果一路都不曾真正自由,还阴差阳错解开了身世之谜,虽然叶将礼一味让她随心而活,可身上已然担负起那么多属下的命,又怎能完全随心?何况,她如今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自诈死之后,先是被迫躲在今夕何夕楼,之后又被成浩君困住,结果被叶将礼救出带回云都,却又阴差阳错进了依云国皇宫,如今虽然算是暂时自由了,可她却茫然起来。 回家已是回不得,依云国她也不想再呆,只是…… 夜晚清转头,瞥见楚辰暄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的笑颜,忍不住就想气气他:“我去哪里,与你何干?对了,那三千精兵,你收回去吧,那么多人我可养不起。” 楚辰暄抚掌而笑:“养不起?依云国几百年才出了一个叶将礼,他的独生女儿怎会养不起区区三千精兵?”却见夜晚清有些不悦的看着他,立刻机敏的改口,“啊,我说错了,是岳父大人!” 夜晚清确实是因为楚辰暄直呼叶将礼名字而不高兴,但是听见他这样“厚颜无耻”的改口,不由得满脸黑线,故作懵然道:“陛下说些什么,民女听不懂。” 其实夜晚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为了楚辰暄而来,可是每每看到他这幅样子,就总是忍不住与他唱反调。.tw[]而更奇怪的是楚辰暄,每次她这样,他反倒十分高兴似的。【某言:其实我们家女主这方面根本就是个天然呆吧(⊙o⊙)…还好咱男主比较上道~】 楚辰暄果然丝毫不以为意:“哎呀,晚晚是不是要不认账了?我的心都被你偷走了,你怎能不把我的人一道偷走?我不管,反正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所以你的父亲自然是我的岳父了,何况,岳父大人对我还是很满意的呢。” 夜晚清被楚辰暄的话雷得不轻,这厮当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莫不是骨子里也是从她那个时代穿越而来的一缕幽魂?否则以他的身份,就算他在她面前总是每个正形,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等等,他最后说什么? “你见过……我父亲?”夜晚清还不是太习惯称呼叶将礼为父亲,“你见他做什么?” 楚辰暄笑道:“要娶人家女儿,当然得上门提亲了。” 夜晚清扶额,随后慢悠悠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婆娑着:“这是我新研制的药,据说沾染些许便会其痒无比,还不曾找人试过,陛下要不要试试?” 楚辰暄一想到夜晚清曾经留给她的那些药,虽然有些药效在他看来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所有的药效绝无半分夸张,听夜晚清这样说,原本借着说话一点点靠到夜晚清身边,正打算一亲香泽的楚辰暄刷的跳开一步,举手投降:“不过是查到了一些与你生母有关的旧事,告诉他罢了,当然,主要还是提亲。” 旧事?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夜晚清恍然道:“原来孙氏的事是你告诉他的,难怪他突然就转了性子,若他早些知道,只怕不会将我这样带回去了。” 楚辰暄赞道:“晚晚果然机敏。”见夜晚清将瓷瓶收了回去,楚辰暄立刻蹿了回来,伸手揽住夜晚清的腰,低头问道,“晚晚,你还没说你想要去哪里呢。我知道你不愿意拘束后宫,所以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四处走走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依你。”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十分宠溺,但细细听来,又仿佛不单单是宠溺,更是郑重的承诺。 夜晚清本想拨开那只禄山之爪,可乍然听到楚辰暄这样说,心底微微一动。原本她最忌讳的便是与楚辰暄在一起,便等于要困守后宫一隅,可楚辰暄竟然说,他愿意抽出时间陪她云游四海,虽然只是抽出时间,但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多大的承诺! 见夜晚请不抗拒自己的动作,楚辰暄乘胜追击,略一侧身将夜晚清搂在怀中,低头在夜晚清额头印下一吻,低声道:“你曾说,只要一生一世双人,如今后宫空虚,新的桃花殿修葺一新,只等待你这个唯一的女主人——晚晚,你所要的,我愿倾尽一切双手奉上,若是如此,你愿不愿意陪在我身边?” 夜晚清抬眸,与楚辰暄对视,发现那双深沉的双眸里除了郑重,竟只有宠溺。 夜晚清侧头,神情迷茫起来。 她想起了从小伴她“长大”的哥哥夜炀清,他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他对她温柔、包容、宠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可惜她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她又想起了成浩君,他对她仰慕喜爱,可他只想囚禁她,让她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她又想起了云凌傲,那个动机不单纯但却似乎也对她有所动心的少年,可他的眼中更多的是算计与利用…… 【正文2025字。╭(╯^╰)╮鉴于男主女主聚少离多,伦家决定让他们甜蜜会儿,再让坏人来捣乱,咩哈哈~】 偷得浮生半日闲 夜晚清眨了眨眼,继续与楚辰暄对视,却发现楚辰暄眼中的郑重和宠溺都化作了满满的期待。 ――她眼前的这个男子,比那些人经历过更多的磨难,他冷酷,淡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明明是最不可能对一个女子动情的男人,却偏偏用这样诚挚的深情看着她,将这个时代的男子不可能为一个女子做到的事情妥帖做好,捧到她面前,虽然她知道,他其实并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可是这份心意,又是来自这个人…… 良久,夜晚清勾唇,缓缓的笑了起来:“好。”夜晚清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轻柔的回答道。 楚辰暄的眼睛里瞬间放出彩色的光芒,那种惊喜与快活毋庸置疑:“晚晚,我想吻你,好不好?”一贯耍流丨氓毫无心理障碍的楚辰暄竟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夜晚清第一次在楚辰暄面前笑得这样温柔,或许连夜晚清自己都不知道她会有这样温柔的笑容。她没有回答楚辰暄这个问题,只是踮起脚尖,主动覆上了他的唇…… 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楚辰暄闭上双眼,紧紧抱住了身前的这个人,唔……桔梗说的不错,晚晚果然最是吃软不吃硬的,做低伏小才是相处之道呐~ ――陶醉在美人恩中的瑞清陛下丝毫不觉的对一个女人做低伏小一辈子是多么有损天子威严的事情,反而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他终于找到留住这个与他一样骄傲,却让他在第一次相遇就将她刻在心上的女子的方法了。 装饰并不华丽的屋子里,有两个青年男女相拥而吻,流淌在他们周围的并不是情丨欲,而是纯粹又简单的情感,美好的让人不忍心打扰。 “晚晚……”良久,两人结束了这一吻,楚辰暄心里竟然没有生出一丝杂念,只是满心满念的满足,仿佛他怀中抱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期盼这一刻多久了?六年时间,他终于拥有了他的阳光,而她的生命,从此亦会色彩斑斓吧…… 与楚辰暄的动容不同,夜晚清回过神来,却觉得有种怪怪的情绪萦绕在心头,让她忍不住想挣开楚辰暄的怀抱:“好了,你先放开我……” 楚辰暄难得在这种时刻遵从了夜晚清的意思,放开了夜晚清,却在同时牵住了她的手:“听说静城有一座凉山,山顶有一个湖泊,名为天湖,因其形如天眼,湛蓝非凡。.tw[]那湖边长着不少珍奇的植物,我陪你去瞅瞅如何?” 夜晚清眼前一亮:“珍奇植物?”虽然当初学炼药只是一时之气,不过这些年却已然成了她的爱好,何况事实证明这些东西十分有用,让她觉得将这门技艺继续保持并发扬光大绝对是必要的。 楚辰暄浅笑:“就知道你只在乎这些,如今天色尚早,凉山离此处也不远,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夜晚清点头如捣蒜:“甚好――”,说完这两个字,拉着楚辰暄便往门外走,看到门口的青柠,笑道,“青柠,准备些吃食,待会儿送来凉山,让流颜陪你一道过来,桔梗,备马……马车。”一想到前几天赶路时的惨状,夜晚清明智的换了交通工具。 楚辰暄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任由夜晚清安排。 凉山确实不远,不过坐了小半个时辰的马车,便已然到了凉山脚下,而凉山之巅的天湖显然声名远播,因此凉山的山道的前半部分都可以允许马车通行,只是到最后的几百米都是台阶,只能步行。 据说天湖本是九天玄女养鱼的神池,因此凡人即便游览此处也需步行以示虔诚。 几百米的山路,皆由石阶铺成,夜晚清被楚辰暄半拉着登上山顶,看着眼前的美景,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果然很美。” 凉山顶的面积并不大,约摸也就一个足球场的大小,而所谓的天湖只占了其中的三分之一,但是天湖周围的植物形形色色,有叶子颜色瑰丽的灌木,亦有花朵鲜艳的不知名植物,还有许多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珍贵植物,只是以往的游客并不识货,同时为了表示对九天玄女的尊敬,并无人敢动天湖周围的一草一木,于是天湖虽然常常人来人往,其周围的植被却被保持得很好,几百年来都不曾有人为干涉。 而天湖周围的植被种类如此丰富,大约与天湖的水有关系。因为天湖的水,竟是微微带着暖意,但那种暖,又不是温泉的暖,虽然有些诡异,却是明明白白的无害,没有现代那些高科技的仪器设备,夜晚清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不过许多她在医书上看过却不曾在现实中找到的植物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立刻就将湖水的古怪之处抛出脑后了。 天湖声名远播,慕名而来的人千千万,却不曾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流传,所以便是有什么古怪也妨碍不到她头上来吧! 夜晚清望着眼前这些植物,都快流口水了:“桔梗,药锄和药篓带了吧?命人送上来,今日可真是好运!” 楚辰暄寻了块石头坐下,一只手依旧牢牢牵着夜晚清,戏谑道:“这么光明正大的动天湖边上的圣草,也不怕静城人找你拼命?” 夜晚清微笑:“今日封了凉山的人可是陛下您,要是少了什么花花草草,也算不到我头上来。” 楚辰暄哀叹:“看来我这替死鬼是少不得要做了。” 夜晚清伸手接过暗卫递过来的药锄,斜睨了楚辰暄一眼:“撒手,我要挖草了。” 楚辰暄自是不肯:“这种粗活如何要晚晚亲自动手?”说着看了桔梗一眼。 桔梗立刻上前道:“小姐,让奴婢来吧,您只管说要哪些便是。” 以前一直都是桔梗伺弄夜晚清的药草和药丸,于这方面说不定桔梗比夜晚清更熟练,见桔梗这样说,夜晚清也不好拒绝:“那好吧,你先把这株‘七星草’挖了,‘七星草’挖下之后半刻钟便会死去,种不活的,随意挖就是,不过记得把它的根全带回去。” 437.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桔梗接过药锄,熟练地挖了起来:“小姐放心,奴婢省的。(..tw好看的小说)” 于是夜晚清一边指挥桔梗挖草药,一边跟楚辰暄唠嗑,时间便飞快的过去了。当日薄西山的时候,夜晚清还以为只是下午而已。 或许这样宁静而快活的日子,才是她真正追寻的吧? 有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在做,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旁,生活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平淡却快活。 可惜,总有些人见不得这样简单的幸福。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一个急切的声音:“陛下,微臣有急事启奏!” 彼时楚辰暄正揽着夜晚清坐在石头上看天湖里倒映的夕阳余晖,听见这声音,神情蓦地一沉,声音冷的像在冰水里浸过,让夜晚清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说。” 那人身着铠甲,想来也是刀口舔血的将士,却被楚辰暄这四个字中的冷意震住了,直到楚辰暄不悦的望了他一眼,他才恍若初醒:“启禀陛下,熊李国国主直辖的黑虎五卫声称有一位千户带着十余人在撤退途中误入山水湾,山水湾是静城与熊李国交界的一处山谷,里面多有瘴气,黑虎五卫将领称欲从静城借道搜寻失散的士兵,我方自是不肯,如今黑虎五卫似乎想要强攻。黑虎五卫共有五万人马,本就是熊李国最精锐的部队,听闻如今的熊李国国主正是因为这支部队才能在夺嫡之战中胜过他哥哥,可是因熊李国国主前些日子已然议和,原本夜学士的援军如今也往驻地赶回,如今黑虎五位虎视眈眈,说若是今晚不给答复便要强行借道了,陛下,这分明是熊李国国主犹不死心,找了个莫须有的借口啊!可是黑虎五卫如今杀气腾腾的守在静城城门外,若真要开站,只怕胜算并不多,请陛下圣裁!” 借口有士兵走失要借道然后趁机侵略?夜晚清扶额,这桥段怎么莫名的熟悉,似乎当年某个无耻的国家就是用这种借口发动了一场无耻的侵略战争? 没想到如今这地步熊李国国主竟然还不死心,即便王位不稳也还要派出自己嫡系的精锐部队来侵略天楚,这样骄傲的性子……殊不知刚过易折? “原本朕也无心与他纠缠,既然他要送死……”楚辰暄的语气淡漠沉稳,让人觉得他是因为自信才会这样自负,“传朕旨意,我天楚天威岂能容他国侵犯,今既有熊李国士兵误入山水湾,朕便派遣士兵去搜救,熊李国士兵若执意想借道静城,也未尝不可,让李旸陌亲自带领一百人,朕便亲迎他入城,否则,若有熊李国士兵敢擅自踏入静城,杀无赦。(..tw)” ——李旸陌,正是熊李国现任国主的名讳。 楚辰暄说了这么多话,其实也不过一个意思:借道救人?当我三岁小孩呢?窗都没有! ——毕竟熊李国国主怎么可能亲带一百人来静城救几个莫须有的人? 那将士有些忧虑:“如此一来,黑虎五卫定然立刻攻城,只怕……” 夜晚清忍不住轻笑:“将军既然知道这不过是个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又在怕些什么?不论陛下怎么回复,他们总是会动手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客气?大家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逗对方玩儿罢了。” 那将士早就知道夜晚清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她究竟何人,只知道是陛下的心头宝,原本他对陛下陪着新纳的妃嫔到这里游玩并无什么想法,毕竟熊李国已然撤兵,但如此危急时刻夜晚清一个女子却插话置喙,便是她说得有理,也让那将士有些不悦,却又碍于楚辰暄并没有阻止,只好语气生冷的说道:“娘娘,祖训有云,后宫不得干政。” 将士的语气里含着一丝轻蔑,夜晚清也不生气,还抬手制止了就要发飙的楚辰暄,饶有兴致的纠正道:“将军这话错了,小女子可还是待字闺中,将军说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既然小女子不是后宫妃嫔,将军也就不要说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了,小女子只是一名天楚臣民,关心国情也有错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小女子虽不是大丈夫,却是天楚臣民,自然也要关心我朝兴亡了,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那将军一时被噎住了,半晌才冷笑道:“姑娘伶牙俐齿,某说不过你,”说完,也不再理睬夜晚清,对着楚辰暄再次叩拜道:“微臣领命,只是若是黑虎五卫立刻攻城,又当如何应对?” 楚辰暄起身:“你先传令,朕随后就到。” 那将士颔首:“微臣告退。” 楚辰暄弯下腰,执起夜晚清的手轻轻印下一吻:“晚晚,等我回来。” 说完,放开夜晚清的手便要走,刚迈开步子便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抓住了。 回过头去,楚辰暄有些诧异的看着夜晚清拉住她的手:“晚晚,你这是何意?” 夜晚清起身,淡淡道:“不是要我陪在你身边么,怎么如今却一个人走了?” 楚辰暄眸中闪过一丝动容:“战场危险,你还是留在这里更好。否则我定要分心,反倒不美。” 夜晚清挑眉:“你也不想想,是谁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才不会拖累你,不信,走着瞧吧。” 这样自信的夜晚清楚辰暄并不陌生,但依旧坚持道:“总之,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似是怕夜晚清在多说,狠狠心拂开夜晚清的手,转身就走,“桔梗,保护你家小姐,不许她靠近军营!” 而后,更是运起轻功,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路上。 夜晚清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并不气恼,半晌,抬眸瞅了桔梗一眼,桔梗立刻表明立场:“小姐,奴婢如今的主子只有您,您怎么吩咐奴婢便怎么做,不过,还请小姐以自己安危为重。” 夜晚清满意的点点头:“放心,你家小姐自有分寸。传令三千精兵,是他们一展雄威的时候了!” ——白磷的效果那么好她也没料到,不过,她可不只是日此而已袄。 【正文2028字。某言治好了标题一定要七个字的强迫症(⊙o⊙)…】 磨刀不误砍柴工 () 楚辰暄匆匆离去之后,夜晚清才缓缓起身:“桔梗,你快马回去,让三千精兵原地待命。” 桔梗颔首:“是!” “流颜,你轻功带我去官道上,而后我们共乘一骑,与桔梗会合。” 流颜上前,揽住夜晚清的腰:“主子,属下冒犯了。” 半个时辰之后,夜晚清站在新搭好的一个木台上,对着面前神情肃穆的三千精兵,朗声道:“儿郎们,熊李国国主一再食言,如今又以荒谬的借口亦欲犯我天威,想必大家也已有所耳闻,我知道诸位被陛下派来保护我一个弱女子,心中定然多有不满,毕竟你们的弟兄们马上就要披甲迎敌,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去了。我虽为女儿身,却也知道保家卫国才是男儿应做之事,如今熊李国精锐之师虎视眈眈,你们可愿意为了保家卫国而上战场浴血杀敌去?” 夜晚清的话并不多,也不算太煽情,三千精兵却觉得这些话让他们血管中最骄傲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于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云霄:“保家卫国,浴血杀敌!保家卫国,浴血杀敌!” 待三千精兵个个喊得神情激动,夜晚清才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tw好看的小说)不愧是皇帝直属的精锐部队,夜晚清一个手势下去,喧闹声立刻消散,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很好,付兰宇!” 付兰宇出列:“末将在!” “我知道你们御卫队人人都善骑射,不过我要你立刻挑出其中骑术最佳的一千二百人,剩下一千八百人以十二人为一队,我给你半个时辰时间,左边站骑术最佳的一千二百人,右边按十二人一队站好,现在开始吧。” 付兰宇虽然不知道夜晚清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应道:“末将领命!”而后立刻招手唤来几个副指挥使,开始按照夜晚清的要求分人组队。 夜晚请不再关注他们,而是侧身对着站在她身后的流颜道:“流颜,前些日子我让你准备的武器可都运送到了?” 流颜点头:“与静城相邻的铁云城盛产铁矿,城中之人善打兵器,主上在几年前曾收购了这里的一家铁器店,收罗了不少善制兵器的能工巧匠,主子一个月前将图纸交给属下后属下便将图纸飞鸽传书到那家铁器店,属下一到静城便亲自去查看过,主子要的武器已经制作的差不多,而且有位工匠对主子所设计的连弩十分喜欢,研究了几日后还改良了一番,属下试过,其威力犹胜主子的要求。.tw[]” 夜晚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武器如今可运到静城了没有?” 流颜侧身指了指这几日夜晚清暂居的小院子:“如今都在别院了。” 夜晚清勾唇,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流颜:“很好,将它们都拿过来,按我纸上写的一堆一堆放好。” 流颜双手接过:“是,属下这便去。” 时间渐渐过去,三千精兵已然按夜晚清的要求各归各位,付兰宇又回到原先站的位置,对着夜晚清道:“启禀……大人,已按大人的要求将人分好,请大人示下。”说完,还是忍不住往那一堆堆组合奇特、大多见所未见的武器望去。 夜晚清并不解释,只是继续命令道:“不错,不愧是陛下直属的御卫队,行动迅猛,令行禁止。现在,你们有一炷香时间,从最右边开始,各队按顺序上前,每队派六个人,拿走堆在一起的所有武器,该怎么用我待会儿自会解释,而左边的人亦按顺序,每人从左边的两堆武器里各拿一个,若有延迟,军法处置!” 夜晚清话音刚落,大家便都行动起来,但是除却脚步声、呼吸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整个场面竟是十分安静。所有人都有条不稳的按照夜晚清的话执行着。 “付兰宇。” 付兰宇上前:“末将在。” 夜晚清这次拿出的是一方娟帕:“让十二个人按照这张图上的标注分配武器,并演练这个阵型。” 付兰宇接过娟帕,看到上面秀气的“鸳鸯阵”三个字,心中暗暗叹息,到底是闺阁女儿,虽然气势十足的弄出这些见所未见的武器,但这种名字的阵,算个什么阵?然而等他彻底将娟帕打开,却不由得神情大变,看向夜晚清的眼神陡然变得惊诧起来:“大人,此阵……此阵是大人所创?” 夜晚清摆手:“我哪有这等才智?此乃是一位姓戚的隐士所作,我不过偶然所得,除却鸳鸯阵,亦有减人变型的两才阵和三才阵,你们本就都是精英,也不必多说,按照阵法分工拿好武器后,立刻带去校场操练,务必能够熟练变幻阵型,且明天能上战场杀敌,你可有信心?” 付兰宇并不犹豫:“此阵法精妙绝伦,需要士兵配合默契,不过这于御卫队却并非难事,大人放心便是!只是不知这隐士如今在何处……”能创下如此使用且毫无破绽的阵型的人才,焉能让他继续流落民间? 夜晚清满脸遗憾:“是一位早就作古的人,我不过机缘巧合得到他的传世之作罢了。”这是戚继光所创的鸳鸯阵,戚家军仅凭此阵在抗击倭寇时战无不胜,甚至连当代的军事家都未曾找出破阵法门――当然,用现代武器不算。只是最后的武器有用到鸟铳,天楚的烟花才初具雏形,火药还尚无踪影,夜晚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弄不出来,只好以连弩代替了。明朝的鸟铳无论射程还是杀伤力都不可能与现代枪支相提并论,若是换成加强版连弩,倒也差不多了。 付兰宇的遗憾比夜晚清更甚:“如此……末将领命。” 众人领完兵器,夜晚清便让骑兵上马怜惜新武器的配合使用,而步兵则由付兰宇带着去演练鸳鸯阵,夜晚清完成了这些,便回院子找青柠吃饭去了。 本来就是黄昏,折腾了这么久,天都要黑透了,快要饿死她了! 争执 熊李国因是出尔反尔,所以并不拖延,得到楚辰暄答复的第二天,黑虎五卫中的二卫共计两万人便集结在静城城楼下,一副要攻城的架势。 有付兰宇这个指挥使在,夜晚清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便登上了静城的城墙,看着城墙下群情激奋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熊李国士兵,夜晚清侧头对付兰宇道:“昨夜丨操丨练了半夜,感觉如何?” 付兰宇神情中透着一丝骄傲:“虽然时间仓促,不过御卫队的将士素来配合默契,加上大人的阵法主要在于武器的配备、士兵的配合以及士兵的战斗力,这些御卫队的将士全部具备,因此虽然只有半夜时间训练,但足以上战场杀敌。” 夜晚清赞许的点了点头:“不愧是陛下直属的卫队,果然不同凡响。” 夜晚清的话音刚落,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不同凡响什么!付兰宇,朕命你保护晚晚,谁让你带她上城墙的?黑虎五卫眼看就要攻城,你带晚晚来此处,若她少了一根头发丝,你拿命抵也不够!” 付兰宇第一次听到素来冷静的瑞清帝这样惊怒的声音,不由自主的猛然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却并不解释什么,虽然他也不过是领命行事,只是面对皇帝陛下,他又怎么能开口反驳,将罪责推卸到一个女人头上? 夜晚清倒没想到付兰宇这么干脆的抗下楚辰暄的责难,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才迎上楚辰暄满是怒气的脸胖,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这么激动做什么?何况我看底下这两万人也不过叫得凶狠,倒并不像真要攻城的样子,依我看来,此处不过佯攻,静城乃是山城,剩下的三万人马说不定爬山越岭往别的城门去了,这里恐怕倒是最安全的呢。” 楚辰暄轻叹一口气:“就你聪明,不论如何,现在立刻回去,叶……岳父大人给你准备的宅子很是安全,再有这三千精兵守护,我便也放心了。你说的不错,黑虎五卫剩下的三万人兵分两路,打算从东、西二门分别攻入,静城的守卫主要在此门,何况这里又明晃晃的摆着两万人马,也不可能真不当他们一回事,熊李国这一次的回马枪都叫人措手不及,咱们的援兵都撤了,他们却突然派来熊李国最精锐的五万人,李旸陌把阴谋玩的这么明,我还真是小看他的脸皮了,一国之君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厚颜无耻了。”竟然能被楚辰暄这样阴险的人这般“夸奖”…… 夜晚清赞同的点了点头:“言而无信真小人。(..tw)”这一次熊李国若是胜了,便是成王败寇的事,若是败了,李旸陌这样背信弃义的失败者当真还能坐稳熊李国国主之位?便是被他坐稳了,那周边之国又有谁敢与他结盟? “行了,别说废话,赶紧回去,”楚辰暄吐槽完毕,又回归正题,对着夜晚清半哄半劝道,说完颇有些不满的瞥了桔梗一眼,“朕是怎么交代你的,怎么又让晚晚来了这里?!” 夜晚清斜睨了楚辰暄一眼,抢先答道:“桔梗可是我的陪嫁丫鬟,以前她怎样我不管,反正如今她只有我一个主子。” 楚辰暄倏然笑了:“唔……陪嫁丫鬟,好吧,既然是晚晚的陪嫁丫鬟,我这个做夫婿的确实不能多管,付兰宇,速速护送你主子回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出院子一步。” 付兰宇跪在地上,额头不停的冒出冷汗。 ——他听到了什么?岳父?陪嫁丫鬟?夫婿?陛下自称“我”?!这个陛下亲自交代让他来保护的女子到底是谁?!桔梗?青柠?似乎……那位被追封为太子妃、因火灾而英年早逝的良娣的陪嫁丫鬟就是叫这两个名字?!可太子妃不是已经薨了么!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还是皇家妃嫔?而且以陛下对眼前这位的宠爱程度,怎么可能允许她假死?!但事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相信,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付兰宇?!”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应答,楚辰暄破有些不悦,加重了语气,耐着性子重复道,“护送你主子回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出院子一步,否则,若她出了意外,朕诛你九族,君无戏言!” 付兰宇终于从自己惊恐地猜测中回过神来,却又被楚辰暄的话吓了一跳,但依旧立刻答道:“是,微臣领命!” 夜晚清皱眉:“我不回去。” 楚辰暄上前,揽住夜晚清的腰:“晚晚,听话。” 夜晚清被楚辰暄哄三岁小孩的语气激怒了:“楚辰暄,你当我三岁小孩么?我连夜策马而来,可不是过来给你软禁的!” 桔梗等人早就习惯了夜晚清与楚辰暄的相处模式,并不觉得夜晚清直呼楚辰暄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但勉强拼凑出真相的付兰宇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原地,他虽然是御卫队的指挥使,算是皇帝的心腹之臣,可是知道了这种皇室辛秘,虽然来龙去脉他完全不了解,但光是知道这些,他也没有活路了吧?毕竟只有死人再不会泄露秘密!家中新娶的妻子才刚刚怀孕啊…… 楚辰暄耐着性子软声道:“我是御驾亲征,不能时刻陪在你身旁,你若不在安全的地方,我如何能安下心来?如今静城的士兵人数与黑虎五卫相当,但是若一对一而言,却绝不是黑虎五卫的对手,你在这里,我不放心。夜炀清想来还没走远,要不你追上他与他一道回楚城?” 夜晚清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辰暄:“这么大方了?” 楚辰暄苦笑:“只要你安全,我有什么不能大方的。晚晚,听话好不好?” 夜晚清恶劣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好,我偏要在这里,而且,我要守下这座北城门,让城下的两万黑虎五卫士兵有来无回。” 楚辰暄终于失去了耐心:“不管你有几分把握,我都不准!我天楚幅员辽阔,将士无数,何时需要一个女子来守城门了?” 【正文2047字】 嘤嘤嘤,最近都木有人留言了~~~~>_<~~~~ 提议太美,就依你 夜晚清勾唇,双手环住楚辰暄的脖子,笑的妩媚又勾丨人:“依云国端和长公主因父亲被冤、太后刁难而一气之下带着叶家护卫队投奔天楚,阴差阳错之下来到静城,与天楚皇帝陛下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与此同时熊李国国主再度背信弃义,命黑虎五卫捏造莫须有的理由攻打静城,端和长公主誓与情郎共进退,带领三千叶家护卫与天楚皇帝陛下共扛外敌——陛下,这样一个故事,是不是很动人?若是此战大捷,天楚皇帝陛下便可以感念端和长公主的坚贞之情,迎娶为后,为她废除六宫,岂不是一段流传千的佳话?” 楚辰暄咬牙:“晚晚,你这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倒是很清楚他的七寸在何处,可是难道他就没有办法让她名正言顺站在他身侧么? 夜晚清踮起脚尖,在楚辰暄唇瓣印下一吻:“我知道你要给我什么,可我夜晚从不习惯不劳而获,若我想要,便去争取,楚辰暄,你信不信我?你要不要我?若是没有尊贵的身份和天大的贡献,我便是入主后宫,也只能笑纳朝臣送来的妃嫔,而你便是能阻止一时,又能以什么理由阻止一世?” ——她是夜晚,不是夜晚清,更不是叶淑卿,她其实一直都是一旦目标明确便会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去达成目的的夜晚,虽然前段时间她有些迷茫,然而现在,她却清楚地知道,她如今想要不过是与眼前的男子共度一生,并且她希望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连碍眼的摆设都不能有,所以,她必须付出东西去交换,让那些朝臣们虽然不满却无话可说。 而李旸陌,显然给了她这个机会。有机会真得好好谢谢他呢。 良久,楚辰暄轻笑一声,却是对着跪在地上依然有倒地不起趋势的付兰宇说道:“行了,付兰宇,不要在那里擦汗了,朕不会要了你的命来堵你的嘴,谁叫你现在已是端和长公主的生父为她特意训练的护卫队的总指挥使呢?” 夜晚清惊呼:“你答应了?” 楚辰暄抬手拂过夜晚清的脸庞:“你许的未来这么美好,我又怎能不心动?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不许上战场,听到没有?” 夜晚清笑的开怀:“放心,我只运筹帷幄,提刀杀人的是太血腥了,我才懒得做呢。”嗯,最多躲在城头,无聊的时候拿连弩瞅准小将领,射几个玩玩儿。 只有跪在地上的付兰宇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位女子,是依云国那个神乎其神的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端和长公主?而他和三千御卫队便在这位公主的一句话下,成了她的护卫队?! 付兰宇觉得他额头的冷汗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净了。这世道怎么了?不带这么刺激人的啊! 楚辰暄有些无奈的看着夜晚清:“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这里还有一万士兵,我会传令下去,也归你调遣。” 夜晚清浅笑:“你也当心,我等你回来。” 楚辰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圆满过,望着夜晚清的如花笑靥,他低头在她眉间印下一吻:“等我回来娶你,”说罢,终于放开了夜晚清,对着空气沉声道,“好好保护主子,若是有一点差池,你们都提头来见朕罢。” 空气中飘来几声冰冷诚恐的“是”,却根本看不到人在何处。 楚辰暄不再逗留,只是深深望了夜晚清一眼,转身离去。 夜晚清目送楚辰暄离开,嘴角的笑意渐散,转身望着城楼下的黑虎五卫,淡淡道:“付兰宇,从此刻起你便是本宫护卫队的总指挥使,本宫知道你是楚城士族子弟,所以你这总指挥使,乃是陛下亲任的,而本宫身边的流颜,才是这支护卫队原先的领袖,不过本宫信任陛下,所以也信任你,你明白了吗?” 夜晚清的自称让付兰宇微微一凛,于是他立刻颔首道:“末将明白,谨遵长公主懿旨。” 夜晚清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去交代一下吧,本宫可不想日后会有什么别的传闻出来——反正御卫队同御林军不同,御卫队的士兵来自五湖四海,平日只秘密操练,楚城之中也并不会有多少人认得他们,流颜,你随付兰宇去,从今往后你便是这支护卫队的副指挥使。” 付兰宇朗声道:“是,末将领命!” 流颜颔首:“属下领命!” 夜晚清挥了挥手:“去吧,本宫只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 “是!” 桔梗走到夜晚清身侧,望了望城楼下的阵势,漠然道:“小姐,他们似乎打算退回营帐吃饭了。”喊了半天估计也累了吧。 夜晚清从袖中掏出一块绣帕,又取出楚辰暄当日送她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从绣帕上划下一条,扬手扔下城楼,看着那一小条布条在空中打着旋儿往距离城门不过一里地的熊李国军营飘去,不由得勾唇冷笑:“天时地利人和,得让他们吃顿终生难忘的饭才行呢,来人——” 夜晚清对着身后的空气喊了一声,立刻便有两个身姿矫健的蒙面男子不知从何处出来,跪倒在她面前:“属下在!” 夜晚清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饰,知道是叶家的暗卫:“速回别院,告诉青柠,让她把所有荷花瓷瓶的药交给你们,速去速回,不得耽误!” “是!”声音犹在,人已不见。 桔梗难得好奇道:“小姐,荷花瓷瓶装的是什么药?” 夜晚清眨了眨眼,淡淡道:“不过是让人浑身无力的药罢了。” 浑身无力?浑身无力的黑虎五卫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了?但是…… “小姐,你要如何下药?”想到夜晚清刚才的动作,桔梗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撒在风中?” “不愧是桔梗,一点就透。” 桔梗有些担忧:“可是……虽然这风向到不至于让咱们的人中招,但也不可能放到两万人啊……” 夜晚清的笑容里满是自信:“何必全部?我相信我的护卫队,不会令我失望的。” 441.有人不服?哼! 叶家的暗卫本就不错,而叶将礼放在夜晚清身边的更是暗卫中的佼佼者,因此不过大半个时辰之后,那两个暗卫便带着十几个瓷瓶回来了。.tw[] 在他们去取瓷瓶的空挡,夜晚清又命人削了五根手腕粗,大约四五米长的竹子,在竹子的一端各绑了一个小布袋,见暗卫将药粉拿了过来,夜晚清便指挥桔梗用浸水的帕子捂着口鼻将药粉倒进小布袋里,命人将竹竿伸到城墙外,离城墙三四米的时候停住。 夜晚清看了一眼炊烟四起的黑虎五卫营帐,朝着桔梗点了点头:“桔梗,动手吧。” 桔梗颔首,一扬手,立刻有五道银光一闪而逝,没入竹竿上的小布袋里,而后,小布袋里慢慢有药粉漏了出来。 ——原来那银光,是几根绣花针,夜晚清之前只知道桔梗女红很好,后来才知道,桔梗最擅长的暗器,便是绣花针,平日看她绣花手法奇快,其实正是在练习此道,而桔梗再度归来之后,便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夜晚清了,所以夜晚清才想到这样的撒药法子。 见桔梗圆满完成任务,夜晚清立刻对着手执竹竿的士兵命令道:“挥动竹竿,直到药粉散尽,虽然竹竿远离城墙,还是要小心些,莫要让药粉因你们的力道飘回到城墙上来。(..tw好看的小说)” 五个士兵齐声应道:“是!” 五个士兵小心翼翼的摇动着竹竿,不过一会儿工夫,布袋里的药粉便散落空中,而此时的风刮的很大,将药粉迅速往熊李**营方向吹散,静城的城楼足有十五六米高,这样的高度足以让这些轻若粉尘的药粉被一阵阵的大风带到熊李**营,而后散落在食物上,水里,自然还会有大部分被熊李国士兵直接吸了进去…… 夜晚清不再多看,转身往出口走去:“很好,一个时辰后,鸣鼓出战,现在,通知所有守城将领来议事厅集合。” “是!” 议事厅中。 静城北门的将领们面色不虞的站在议事厅中,有胆子大的不时蹙眉看夜晚清一眼。 夜晚清坐在首位上,并不在意,良久,淡淡道:“人都到齐了么?” 付兰宇拿着手中的花名录,又往门口望了一眼,才有些犹豫道:“启禀长公主,还有……还有二人未到,分别是静城守备白岳林和守御所千总刘镮之。” 守备和守御所千总都不到?这两位可是如今静城北门将领中品阶最高的了……其余的高级将领都被楚辰暄安排到东、西二门了,一来北门并不是熊李国真正想攻打的城门,二来,留下品阶高资历老的将领,他怕他们不肯臣服与夜晚清。 只可惜楚辰暄殚精竭虑,却依旧有人不拿她当回事……夜晚清看着议事厅里神情各异,却基本都带着些许轻蔑和不满的众人,冷冷一笑:“来人,请陛下圣旨。”幸好她让楚辰暄务必留下圣旨,而不是口谕,果然此刻派上用场了。 立即有人奉上楚辰暄离开之前留下的圣旨,付兰宇亲自接过,奉给夜晚清,却被夜晚清拒绝:“付兰宇,陛下的圣旨大约有些人听不清楚,你再宣读一次。” 付兰宇点头:“是,末将遵命。” 付兰宇拿着圣旨转过身来,对着议事厅内面面相觑却不得不跪倒在地的众人,缓缓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和长公主乃盟国长公主,其父宁远侯叶将礼允文允武,旷世奇才,虎父无犬女,今端和长公主率三千叶家护卫助朕共击外敌,朕十分动容,即刻起,静城北门所有将领听从端和长公主号令,违者,杀无赦。钦此!” “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付兰宇收好圣旨,放回到锦盒里:“诸位大人请起吧。” 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然而此时却没有人再敢看夜晚清一眼,他们终于领悟到能让他们陛下放心托付静城北门的女子,绝不是他们可以肆意轻视的,那……这位公主会如何对付白大人和刘大人? 夜晚清漠然道:“陛下的旨意想必诸位也听到了,违者,杀无赦!” 听出夜晚清语中的杀意,其中一个人忍不住道:“长公主,万万不可!白守备已在静城任职五年,而刘千总亦在静城任职三年,两位大人不仅是我们当中官职最高的,亦是经验丰富的将领,此刻大敌当前,我们不宜自相残杀啊!何况,陛下虽然将北门托付给长公主您,可您毕竟是依云国的长公主,若是随意生杀天楚官员,只怕不妥,还请长公主三思!” 夜晚清敛眸:“哦?难道抗旨不遵还是对的了?” 那人大骇,立刻跪倒在地:“末将并无此意,请长公主明察!” 夜晚清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你是何人?” 那人虽然跪倒在地,但表情依旧镇定,听见夜晚清这样问,并不迟疑:“末将赵福全,乃是从六品部千总。” 夜晚清点头:“很好,从此刻起,你暂代守备一职,”赵福全愣住,这长公主竟然要将守备和千总都下狱,还要他暂代守备一职?然而不待他出声,夜晚清便继续说道,“来人,将白岳林和刘镮之捉拿,押入静城大牢,听后陛下发落,余下诸位,若是有觉得本宫乃是邻国公主,便想将陛下旨意置之不理的,最好现在就站出来,本宫自会命人暂代尔等职位,但若是此刻不站出来,待本宫下令之后又不遵从,那么即便本宫是邻国公主,亦不会轻饶!不要以为本宫乃是弱女子,便会怕见人血,若是怕血,本宫便不会向陛下请旨守护北城了!这句话,本宫只问一遍:待会儿本宫所下之令,诸位可会遵从?!” 夜晚清的声音并不响,但一字一句皆是斩钉截铁,气势十足,站着的十几个将领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听到夜晚请最后的一句话,竟是不由自主的齐声道:“末将自当遵从!” 【正文2010字有亲嫌弃某言更文慢~~~~(>_<)~~~~首先有这种嫌弃也是因为在追某言的文,所以先么一个~不过某言也木有办法啦,各种原因之下暂时只能保持日更两千,理解万岁~】 442.出战 夜晚清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回答而露出笑意,只是继续用刚才的语气道:“很好,那么,剿灭城门外两万黑虎五卫的重任,就交给诸位了。” ——剿灭两万黑虎卫?众将领怀疑自己听错了,以他们的兵力和士兵的实力,能剿灭城外两万精锐的黑虎五卫?这位长公主是在说笑么?原以为她方才雷厉风行的罢免两位将领,是个厉害的主,现在看来,只是好高骛远虚张声势的天家娇娇女罢了! “赵福全,本宫命你带领一千人……”夜晚清从似乎完全没看到众人的反应,只是从付兰宇手中拿过花名册,对着名字将她的布置一一落实下去,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议事厅内的气氛已然与之前大相径庭,所有将领都心悦臣服的跪倒在地:“末将领命!” 夜晚清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去罢,打头阵的事便交给本宫的护卫队了,今日,便让这不肯回去的两万黑虎五卫埋骨静城!” 众人届跪倒在地:“谨遵长公主懿旨!” 夜晚清起身,将手上的花名册随意放在茶几上,对着面色沉静的付兰宇道:“时间差不多了,出战罢。” 付兰宇抱拳:“是!属下遵命!” 听着这一声“属下”,夜晚清忽然轻笑一声:“生生将你从前程远大的御卫队指挥使变成了本宫护卫队的指挥使,付兰宇,你可有怨?” 付兰宇略一沉吟,倏然笑道:“得长公主青眼,便是得陛下青眼,属下何事可怨?” 夜晚清不再多说,只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难怪楚辰暄让他来保护自己,很是不错。 夜晚清并没有留在议事厅等结果,而是带着桔梗、流颜一道再度上了城楼,城门已经打开,付兰宇带着操练了半夜鸳鸯阵的一千八百名士兵缓缓踏出城门,而此时,熊李国的人刚刚吃好午饭,至于夜晚清下的药,名为“一时软”,顾名思义,这种药粉并不是立刻生效,而是在服用或吸食一个时辰之后才会有效果,这样的延迟是为了让下药人可以有不在场证明,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惯用的类似药品都是立刻发作的。因此,此刻熊李国的士兵们都还不曾感受到一时软的效果,见天楚王朝只有一千多人出城门便敢挑衅他们这支精锐之师,不由得人人都义愤填膺起来。 熊李国大约有五千人列队迎战,接近五比一的人数比让熊李国的士兵格外亢奋:“天楚无人了么?竟然只让你们几个人出战?” “就是!还是你们看不起我们黑虎五卫?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抵挡我们两万人马?真是笑话!” “哈哈,不是其他人已经吓尿了,不敢出来了吧?胆子比娘儿们还小,还打什么仗?回去找你娘再喝几年奶吧!” “来来,叫几声爷爷听听,爷爷们边饶过你们!待国主取了天楚,也好留你们一条狗命,哈哈!” “……”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夜晚清在城楼上亦能清晰听到。(..tw好看的小说) 然而那熊李国的士兵虽然嘴上说得热闹,却并没有要出战的意思,显然,他们只是想拖住静城北门的守卫,为其他三万人马争取时间罢了。毕竟静城北门是最难攻克的,尽管如此,作为主城门,它的守卫依旧是最多的,因此尽管知道己方三万人马的行踪天楚之人已经知晓,他们却依旧留在这里,为的不过是拖住北城的守卫,待到那三人万人马成功攻破东、西二门,好来个里应外合。而天楚的人明知道他们这个计划,也不会抽调人马去支援东西两门,因为一旦如此,这两万人马便不会再是摆设,而会立刻攻城,换个地点与东西二门处的熊李国士兵里应外合。 只可惜李旸陌这个有些孤注一掷的计划,马上就要落空了。 夜晚请看到付兰宇在听了那么多污言秽语后依旧保持镇定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而后,他抽出佩剑,指天而立:“结阵!” “得令!”那一千二百人迅速以十二人为一组,结成鸳鸯阵,同时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熊李国的士兵面面相觑,为首的一老一少两个将领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年少的将领呐呐道:“这是何阵?” 年老将领答道:“见所未见,连那些武器亦是稀奇古怪。” 先开口的将领看着天楚的士兵,目露征询之意:“那现在该如何?他们似乎……预备出战?” 年长将领不屑的冷笑:“虽然国主的命令是让我们拖住此处的守卫,不许主动出战,但没说不准应战,这些天楚人这般轻视我们,只一千多人便敢出城叫阵,我们若是不应战,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年少的将领有些犹豫:“我看这其中定然有诈,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迎战,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年长的将领破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年少将领的话:“这也能忍?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可没有这么窝囊过!人家都叫嚣道眼前了,还能视而不见!” “可是……” “可是什么!老子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年老将领终于怒了,毫不留情的呵斥了年少将领,对着身后的士兵道,“天楚人要来送死,那咱们就笑纳了!听我号令,将这些人杀完,把人头扔进城门便罢,杀!” 熊李国的士兵本就好斗,听见将领此话,正是如鱼得水,立时便杀声震天:“杀!” 一大波熊李国士兵往前冲去,付兰宇丝毫不惧,只是沉声道:“出战!” 结成鸳鸯阵的天楚士兵镇定出战,熊李国的士兵原本不将这古怪的阵法看在眼中,然而短兵相接之后,才发现这阵法的可怖之处!虽然他们以多欺寡,然而他们根本连天楚士兵的身都近不了! 而与此同时,天楚的士兵却能利用他们手中的兵器轻易将他们杀死弄伤!这根本就是单方面送死! 443.大获全胜 于是这区区一千八百人便凭着鸳鸯阵一路势若破竹的杀进了熊李国阵营中,熊李国士兵已经被这悬殊的伤亡杀红了眼,那个年老的将领已然看出些许门道,大声喝道:“冲散他们的阵法!” 付兰宇冷笑一声,朗声道:“换阵,三才阵!”不愧是严加训练的御卫队,付兰宇一声令下,原先十二人的鸳鸯阵立刻边城四人一组的三才阵,比起十二人的鸳鸯阵,深陷敌军阵营时三才阵要稳固的多。 ――鸳鸯阵阵形以12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此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再二人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丫,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连弩的士兵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如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各种兵器分工明确,每人只要精熟自己那一种的操作,有效杀敌关键在于整体配合,令行禁止。而三才阵则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 总而言之,不论是鸳鸯阵还是三才阵,皆是进攻和防守兼顾的阵法,而抗倭名将戚继光手下的戚家军正是凭借这个阵法将倭寇死死压制,屡战屡胜。 看着己方士兵节节败退且伤亡惨重,而天楚军队几乎毫无伤亡,年少的将领不由得有些着急:“白将军,这阵法诡异的很,还是先撤兵研究破阵之法吧!” 原来年老的将领姓白,听见年少将领这样说,他冷笑道:“现在撤退?难道百里将军觉得天楚士兵会放弃这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唯今之计,唯有对抗到底!传令兵!” 一个小兵飞快地跑了上来:“末将在!” “传我命令,命营中所有士兵列队迎战,今日,要么拿下静城,要么,埋骨静城!” “是!” 被唤作百里将军的年轻人神情大变:“白将军,你在说笑么?国主的命令是让我们拖住静城北门的守兵,而不是攻打静城!如此一来,岂不是全盘乱了国主的计划?只怕另外三万人马还未曾到达东、西二门罢?!” 白将军眸中闪过一丝嘲弄:“百里将军,你自己看看,如今我们还有得选么?!” 百里将军顺着白将军的目光看去,那迎战的五千士兵竟然已经折损了大半天,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熊李国士兵的尸体,而天楚士兵凭着那转换后依旧攻守皆宜且更加灵活的阵法,竟如入无人之境,只是有少许士兵身上有几道血痕,除此之外竟是毫无伤亡!这样下去,这些人一路杀进他们营帐根本不是空谈!而且很显然这些士兵根本不是静城的守兵,只怕以一挑三静城的守兵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白将军,这……他们的意图在于……我们这两万大军?!” 白将军冷哼一声:“不然百里将军以为呢?!”他虽然狂傲,但绝不蠢笨,否则今日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了。(..tw好看的小说) 眼看战场上的形势越来越紧张,却又有雪上加霜的消息传来:“不,不好了,中毒了!” “你说什么?!”白将军回头,看到传令兵连滚带爬的奔到他面前:“将军,士兵们都中毒了,不少人瘫倒在地,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不要说列队出战了!” “妖言惑众!”白将军一鞭子抽在那传令兵的身上,传令兵瞬间被抽倒在地,“怎么可能中毒?而且这么多人一起中毒,谁有这个下毒的能耐?!” 然而他话音刚落,前方的战场上传来不少哀嚎声:“啊……怎么回事,力气完全使不出来!” 白将军与百里将军往战场望去,发现不少士兵都突然软倒在地上,天楚的士兵倒也没有再动手,只是朝着身后示意,而后,静城北门大开,立即有许多士兵列队出来,拿着绳索捡豆子似的将瘫倒在地的熊李国士兵绑了起来。 付兰宇知道时机到了,气沉丹田,带着些许内力高声道:“熊李国国主两度背信弃义,惹怒上苍依旧置之不理,此乃天怒,若诸位不想遭受天谴,切勿再逆天行事!” 此言一出,那些还站着的熊李国士兵都愣住了,与此同时,一个天楚的士兵趁着大家都在绑人,迅速从一具熊李国士兵尸体上扒下一件盔甲套在自己身上,而后不着痕迹的潜到熊李国阵营,用惊恐而尖锐的语调高声道:“背信弃义,天不见容,我,我不要遭天谴!” 这个头一开,本就人心惶惶的熊李**营炸开了锅,便是中毒的士兵也只是浑身无力,说话却是无碍的,听见此话亦忍不住道:“是国主的命令,我等何辜!老天降下惩罚,难道要我们做刀俎上的鱼肉么?不!明明是国主的错,是国主背信弃义啊!” “求老天饶命,是国主的命令啊!” “你,你们住口!莫要中计!”白将军一眼便看穿这是天楚的计策,然而此时他的话却飞快的被湮没在此起彼伏的人声中,再不被听闻。 付兰宇勾唇,继续用带着内力的话高声道:“既是熊李国国主背信弃义,我朝不杀无辜之人,只要诸位束手就擒,我保证诸位毫发无损!” 还站着的熊李国士兵立刻放下兵器,举起双手,而原本软倒在地的熊李国士兵亦大声嚷嚷道:“不打了!老天爷不让打我们就不打!投降!我们投降!” “投降!我们投降!” “我们不要逆天行事,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 【正文2005字】 下章预告:放楚辰昭…… 嗯,磨刀霍霍准备收尾,尽量控制在六十万字以内完结袄~还没虐的要拉出来收拾掉了,咩哈哈~ 444.被擒 放下武器的人越来越多,那白将军被气得胡子都发颤了:“住口!谁敢投降,格杀勿论!”这话简直是雪上加霜,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士兵愤恨的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拔出刀砍断了白将军坐骑的腿,那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白将军亦被摔倒在地,另一个士兵立刻跳上去擒住了白将军,高声道:“我要投降,投降!” 百里将军大骇,正要动作,自己的马腿亦被砍断,待他回过神来,也如白将军一般被一个小兵制住,再无回天之力。 夜晚清望着城楼下的景象,嘴角笑意满满。 很好,比想象中更加顺利,顺利得简直出人意料!连骑兵都还没出动,更不要说之前对静城守卫部队的部署了,这绝对比前面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来的更加漂亮!一千八百人毫发无伤的拿下两万人,此战必将载入史册! ——也幸亏当年她作出的英明决定,收集医书,炼制各类奇药,关键时刻竟然这样好用! 想到这里,夜晚清侧头:“流颜,你随桔梗回去别苑,取画着麻雀的瓷瓶,送去给楚辰暄,顺便将这里的消息告诉他们。”那里面装的是一种味道可以吸引野兽的的药粉,夜晚清当时制作这个,是想着一路上风餐露宿,可以借这个引些野味出来打打牙祭,而此时送去给楚辰暄只怕很有用,毕竟东西二门之外皆是山林,若是在城门附近的林子里撒些药粉让熊李国的士兵先与野兽玩玩儿…… ——毕竟东、西二门的情况并不容许使用“一时软”,更何况所有的“一时软”已经被她撒完了,再也制作,可没那么快。而且“一时软”的药效并不持久,也不过个把时辰时间,便可不药而愈,也因此,定然是要疲软上满满一个时辰。 流颜蹙眉:“主子,属下去便是了,桔梗还是留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吧?” 夜晚清浅笑:“怕什么?我身边还有八个暗卫,何况此时还有谁能找我麻烦?取药桔梗不在我不放心,楚辰暄那里又只能你去,放心,我等他们收拾完残局便回别院,届时付兰宇会亲自护送我回去的。如今时间便是军情,你们快走吧,这是命令!” 流颜和桔梗还想再劝,但看到夜晚清一脸的坚定,只好遵命:“是!” 桔梗走之前忍不住回头道:“小姐,奴婢去去就来,你千万注意!” 说完这些,两人运起轻功离开。 ——桔梗的轻功亦是不错的,正是如此夜晚清才会让桔梗与流颜一道回去,既妥帖又不至于耽误时间。 与此同时,熊李国阵营的一个角落里,有个身披斗篷的男子神情阴郁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不发一语。 他身后齐刷刷站着十几个黑衣男子,并没有一人受到“一时软”的影响。站在他身侧的黑衣男子低声道:“主子,如今怎么办?” 斗篷男子抬眸,远远地望着城楼上那个纤细的影子,咬牙道:“事到如今,还能如何?看到城楼上的女子了么?将她带来,然后,撤退!” 黑衣男子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却还是颔首:“是!”说完,就要往城门赶去,却被斗篷男子叫住: “站住,她身边必定高手如云,你们都去,务必将她带来,只要活着就成!”半死不活亦无所谓! “是!” ——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当初他觉得有趣的与众不同的女子,竟会与众不同到毁了他全部的希望!依云国的状况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吧?而如今,熊李国经此一役大概也要陷入内乱,内乱过后,大约就不再是李旸陌的天下了,而李旸陌的哥哥李旸陈若是今次重获胜利,必定会与楚辰暄结盟——不,他那个皇兄,怎么可能放弃扶持熊李国新国主的机会?毕竟李旸陌是铁了心不与天楚结盟了,只怕前几日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后,他那个好皇兄便派人去与李旸陈联系了吧? 或许当日在坤和宫中他便该取了她性命!不过,若是他不能活,那么,她也只能死! 斗篷男子——或者说,楚辰昭,望着城楼上的倩影,笑意森森。 正站在城楼上的夜晚清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她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夜晚清正想着,忽然听到短兵相接的声音,她往声源处望去,只见她身前三四米的地方有十多个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其中有六个是她的暗卫,剩下的十来个人功夫亦是不弱,他们并不恋战,屡屡想要摆脱暗卫的缠斗往夜晚清处迫近,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主子,快走!”唯一不参与打斗的暗卫终于窜到了夜晚清身边,揽住她的腰边走边告罪,“主子,属下失礼了!” “哪里走!”夜晚清与暗卫才迈开几步,便有两三个黑衣人从缠斗中脱出身来,握着利剑往夜晚清奔来,他们似乎并不介意伤到夜晚清,反倒是夜晚清身边的暗卫顾及她的安全,不能全力以赴,因此不过片刻之后,便已分出胜负,夜晚清只觉后颈一痛,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最后映入眼底的是十多具横倒在地的尸体,八个暗卫竟是无一幸免,而那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自然也是留下了大半。 迷迷糊糊中,夜晚清感觉有人撬开自己的嘴巴,灌了什么东西进去,她下意识地想吐出来,却被人牢牢钳住了下颚,什么都吐不出来,而后拿东西便滑进了她的食道,而后不知怎么一动,便仿佛融进了她的身体,再之后,夜晚清模糊的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开始发烫,烫的她想把衣服都脱了然后跳到冰水里去,然而似乎也不过只是片刻之间,那灼人的滚烫之感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铭心的尖锐之痛,从指尖脚尖开始,一寸寸直蔓延到心口! ——痛,痛,痛!!! 445.媚蛊,失忆?你猜! 楚辰昭望着床上冒着冷汗喊疼的女子,眉头微蹙,有些疑惑的看向身边装束怪异的老人:“不是媚蛊么?怎么看她好像痛得很厉害的样子?” 老人亦是有些不解:“这……媚蛊只会改变女子体质,让她不得不日日向不同男子求欢,不少沦落青丨楼的坚贞女子都被种过媚蛊,却没有这般喊疼的。ww.vm)” “算了,你先下去吧,”楚辰昭挥了挥手,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与夜晚清,他抬手擦去夜晚清额头上的冷汗,狠戾道,“痛也好,如今也只有折磨你,能让我稍许开怀了,毕竟折磨你,也等于折磨我那个痴情的皇兄呢——啊,也不知他收没收到我的信,你说,皇兄会不会为了你孤身前来呢?不过,不论他来不来,我都要送你一份大礼呢,希望不会令你失……” 楚辰昭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刚刚还在迷迷糊糊喊痛的夜晚清倏然睁开了双眼,动作矫捷的避开他的手,往床内撤去,而后,用带着些许困惑和惊讶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淡漠道:“阁下何人?” 阁下何人?楚辰昭冷冷的看着夜晚清,发现她眸中的陌生不似伪作:“荀彧1 刚才退出去的老者立刻闪了进来:“主子,何事?” 楚辰昭看了一眼满脸防备的半躺在床上的夜晚清:“媚蛊,可会使人失忆?” “失忆?”老者的语气略显惊讶,“这怎么可能?” 楚辰昭皱眉:“难道是因为她也种了同生蛊的缘故?” “这……同生蛊……自从天楚皇族数百年前从我苗疆蛊族寻得同生蛊据为己有,这同生蛊便成了我族禁忌,属下本就不是族长一族,这同生蛊究竟如何制得,是否与别的蛊相生相克……属下实在不得而知。” 在此期间,夜晚清一言不发的待在床里,却将两人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表情中可能蕴含的信息都细细分析,最后,夜晚清得出了一个结论:眼前两个人,似乎脑子有些问题。否则他们在这里玩什么cosy,还说什么蛊毒不蛊毒?苗疆蛊毒?那不是小说里才有的玩意儿?!她明明记得她在宾馆里不知怎么突然腹痛及至心绞痛,最后连自己的处境都来不及向特工处报备,便晕了过去,谁知醒来,竟然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抓她来的,究竟何方神圣?竟然还有闲心玩儿古装cosy?看他们的服饰,似乎比较接近明宋时期?可他们演着一场戏到底要做什么?他们说的话根本就莫名其妙!难道她的腹痛是中了什么同生蛊?那是神马玩意儿?! ——夜晚清,不,现在或许称她为夜晚更合适。(..tw无弹窗广告)许是媚蛊与同生蛊的副作用,夜晚清在醒来之后,竟然失去了穿越之后的全部记忆!甚至那能改变人体质的媚蛊将夜晚清的身体改造的能够让夜晚的反应速度和动作敏捷性与力度都与原先的身体达到差不多的程度,因此她一醒来就做出一系列隐晦的防备动作,全部完美到位,以致于她也不曾发现,这具身体,并不是她自己的! 看着夜晚清微皱的眉头,楚辰昭倏然轻笑:“失忆了?” 夜晚惑然,谁失忆了?然而此时敌我不明,多说多错,因此夜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情不变:“你猜?” 谁知这两个字,竟然得眼前的年轻男子一阵大笑:“看来是没有失忆,竟还记得这两个字!” 夜晚不动声色的望着眼前这个有些古怪的男子,难道他们之前有过交集?可凭她的记忆,如何会不记得有过交集的人?难道是他见过她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他?若是如此他为何会说这句话?难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与“你猜”两个字有关的事? 夜晚清醒来后惜字如金,又淡然自若,楚辰昭一时之间竟是没能发现夜晚清的异状,何况他所知道的夜晚清的真正模样本就该是如此,因此他更是没有起疑:“记得就好,若是你忘了,要如何去痛?” 看来是来寻仇的。可是她一向执行的都是国际任务,怎么会得罪华人?而且,还是有这种癖好的华人,到底是谁? 正在脑中过滤可疑人物的夜晚忽然觉得腹部升起一股燥热,随即便有细碎的呻丨丨吟从唇畔不自居的溢出:“嗯……嗯?!” ——这恶心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却见那年轻男子身旁的老者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主子,媚蛊并无差错,她已经开始发作了,若是三日之内没有男人的滋润,她便会欲丨火丨焚丨身而亡。” 夜晚骇然,这臭老头子说什么?媚蛊,浴丨火丨焚丨身?男人滋润?!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难道是下了春丨药?!春丨药不过是惑人心智的东西,心智足够坚定的人熬过去就好了,有让人焚身而亡那么霸道么?! 看到夜晚清脸上的骇然之色,楚辰昭满意的笑了:“放心,我自然不舍得让你这样去死的,虽然你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但一想到你是我那痴情皇兄最心爱的女子,我便觉得滋润滋润你亦是不错的,何况,你确实有令我动心的资本。”而且,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既有比食你肉喝你血更解恨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 夜晚终于发现一件更不对劲的事情——皇兄?!虽然有很多国家保留了君主立宪制,甚至还有不少国家真正掌权者依旧是国王,但她记得绝没有一个是以华人为皇族的国家,而且更不可能是以z国古装作为日常服侍,甚至连屋子里的摆设也是绝对的古色古香的国家! 这里到底是哪里,眼前之人到底是谁?他口中的皇兄又是谁,为什么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皇兄的心爱女子?!事实上那些跟她有过露水情缘的人,皆是她的任务对象,但她可不记得有哪个是王子之类的角色!!!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446.皇兄 楚辰昭却误会了夜晚清神情中的惊诧与愤恨,只当她是因怕生惧,掩惧而怒,于是笑得愈发得意:“怎么,你也有怕的一天?莫要慌,届时我会让你欲仙欲死,再记不起皇兄的,当然,也不急在此刻,你先好好体会体会浴丨火丨焚丨身的感受,待到两日之后,皇兄赴约之时,我必会好好服侍你,也让皇兄好好欣赏……你的媚态。(..tw好看的小说)”说完,转身离去。 夜晚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却明明白白听清楚了他要做什么,这个看着人模人样的年轻男子,竟然对她下了类似春丨药的东西,还要她忍受两日,在两日后当着那什么皇兄的面,侮丨辱丨她! ――简直莫名其妙!夜晚第一次怀疑,这个疯子是不是抓错人了?! “哗……”夜晚刚醒来时便感觉自己的脚被束缚住了,此时掀开被子才看到自己的右脚脚踝出被一个精钢所铸的钢圈扣住,那钢圈连着手腕粗的铁链,铁链没入床所靠着的墙内,夜晚试探性的拉扯了一下,竟是纹丝不动! ――变丨态!竟然防她至此!看来他应该没抓错人……可是她真的不认识什么王子殿下啊啊啊啊! 夜晚无语问苍天的时候,楚辰暄堪堪收拾了余下的三万黑虎五卫,便得到了楚辰昭送来的密信,上面不过寥寥数语,另附一块玉牌,正是夜晚清贴身所戴的叶家令牌――楚辰昭并不知道这玉牌的用处,只当这是夜晚清的贴身之物,楚辰暄必定认识,因此才取下随密信一道送来―― “皇兄不疼惜皇嫂,令一弱质女流独守北门,昭心有不忍,愿代皇兄照拂一二。若皇兄想要皇嫂完璧归赵,且于三日后独至静城西门三里外山林中静候,届时自有人领路,若皇兄不愿或耍诈,那么昭亦愿收容皇嫂一生,妥帖照料,为楚氏皇族开枝散叶。” 楚辰暄脸色铁青的看完最后一行字,双手紧握成拳,再展开时,手中只余一堆纸屑,再无信纸,冷冷扫过跪在面前的桔梗、流颜:“你们就是这般看护你们主子的?!” 桔梗垂首,默然不语,流颜并是不楚辰暄手下,倒也不惧怕这位少年帝王,只是丢了夜晚清,她却委实着急,抬眸瞥见楚辰暄手中的玉牌,面上一喜:“陛下,您手中的玉牌乃是叶家令牌,可调动叶家所有暗卫、细作,请陛下将此玉牌暂且交给流颜,流颜速去联络静城叶家之人,以查探主子下落!” 楚辰暄一听此话,立刻将手中的玉牌交给流颜:“若有需要,尽管与付兰宇说,城中兵将皆会配合。” “谢陛下,流颜告退!” 桔梗依旧静静的跪在楚辰暄面前,一字一顿道:“奴婢失职,待救出小姐之后,奴婢甘愿领罚。” 楚辰暄寒着脸挥了挥手:“也罢,终究……朕就不该随她胡闹!你速带领所有暗卫查探楚辰昭行迹,他前段时间大概藏身熊李**队,以此为线索,速去查探!” “是!”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楚辰暄一人,楚辰暄回忆着只看过一遍却已深深印入脑髓的那段话,吐出一口浊气,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独身前去?他自然会去,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在此之前就 找到晚晚!楚辰昭,怎能信他?他的晚晚,那么骄傲的晚晚,若是被楚辰昭…… ――绝对不能! 那个人,或许此时,唯有那个人能帮助他了吧?原本,他此生都不想麻烦他的,毕竟是父皇欠下的债,毕竟他们……可是,为了晚晚…… 楚辰暄起身走到书桌前,提起一支狼毫笔,草草写下几行字,细细叠好,装入信封:“来人,将这封信送到信封所写的地方去,亲手教到主人手上。” 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晃了出来,接过信封,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伦家素分隔线*** 他来的很快,比楚辰暄想象中要快得多,快的他几乎要怀疑,那封信,究竟送没送到? 那人白衣胜雪,风度翩翩,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于是并不恭敬的话语在他说来便丝毫不显轻浮,仿佛还带着些许谦谦君子的温润:“不曾想到,陛下竟会有事求助于草民。” 楚辰暄望着那张与他有些微神似的年轻脸庞,微微苦笑:“皇兄……何必如此见外。” 那人神情不变,嘴角仍旧挂着温柔的浅笑:“陛下说笑了,天楚王朝谁人不知,陛下乃是先帝长子,又哪里来的皇兄?何况草民福薄,自幼丧父,幼年丧母,母亲只得草民一子,可没有什么兄弟。” 楚辰暄垂眸,或许这世上比他更恨父皇的,就是眼前这位了吧。父皇啊父皇,你这一世,不长久亦不圆满,母后早逝令我迁怒于你,皇兄流落民间,至今不屑认你……或许是我错了,我本不该恨你那么久的,如今我才知道,便是贵为帝王,终究有诸多事身不由己,何况你与母后,本就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因爱而生,因爱而亡,其实还是幸福的吧? 虽然心底有些苦涩,然而楚辰暄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抬眸直直的望向来人:“若你不是我皇兄,又何必在父皇临终之前冒险见他?逝者往已,若非情非得已,我亦不想打扰皇兄清静。” 那人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却也只是一瞬,快的让人辩不出那是什么,待想要细看时,他却又是那一抹微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有何差遣,但说无妨,若是草民能帮上忙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楚辰暄知道多说无益,有些结或许不是他所能解的,何况此时亦不是好时机,于是他也不再纠缠,据实以告:“晚晚被楚辰昭抓走了。” “晚晚?”那人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片刻之后,带着不似伪作的疑惑,淡淡道,“那是何人?” 楚辰暄终于薄怒:“怎么,明楼主竟是这般健忘,去年那位为今夕何夕楼贡献良多的药师,转瞬便已忘记了么?” 【正文2049字】 唔,明霄的身份,大家有木有猜到。。。 447.交易? “哦――”明霄略作思索状后,恍然道,“原来陛下所说的,乃是去岁草民偶遇的夜晚?当时草民恰巧在她落难之时,助她逃离是非之地,作为回报,她亦以‘速醉’药方相赠,后来她说要去四处游历,草民还曾派数名护卫与她,谁知竟在中途失散,草民也是十分遗憾,只是,她怎会与陛下有所干系呢?” 楚辰暄终于知道,明霄此时,不过是想折辱他出出心口的恶气罢了,但他越是如此,便越说明对于营救晚晚一事,他已有把握,否则依他以往行事风格来看,绝不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想到这里,楚辰暄冷哼一声,摆出一副难堪的面容,语气里含了几强丝撑的傲然:“这些事不必明楼主操心,朕只想知道,明楼主愿不愿意帮朕这个忙?” 明霄浅笑:“草民自认没有什么高风亮节,虽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草民不过飘摇江湖的闲云野鹤,若是天楚住不惯,亦可迁居他处,所以,陛下既然口口声声要草民帮忙,却不知要如何回报草民?” 楚辰暄冷笑:“明楼主有何要求,不妨说来听听。” “这个么……”明霄嘴角那似温润的笑意仿佛长在那里,不论楚辰暄什么情绪,那丝笑意总是丝毫不见变换,“草民虽不如陛下富有四方,却也没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东西,陛下问草民想要什么,一时之间草民倒还真是想不出来。(..tw)” “明霄,你莫要得寸进尺!”楚辰暄本就心急如焚,虽还有几分理智勉强让自己配合明霄的“折辱”让他出气,但是见明霄一而再再而三见招拆招就是不肯应承,不免有些愤怒,本以为凭着晚晚的性格,即便是几个月的相处,明霄对晚晚至少也应有几分惜才之心,谁承想明霄对父皇的怨气竟是如此之深,连无辜之人也不肯放过!“你我兄弟之间的怨恨情仇,何必牵扯他人?晚晚客居今夕何夕楼数月,与你想来亦有交情,你何必因你我之怨迁怒于她?既然你肯来,便说明你知道他如今何在,你若想折辱我以解你心头之恨,便如你愿,只要你此时愿与我联手救出晚晚!” 明霄嘴角的那一丝笑意终于散去,淡漠的神情叫人再看不出他的情绪:“我当陛下还能再演一会儿呢,能让天楚新帝为迎合我而演戏示弱,想必也是能载入史册的事了。只是,兄弟之说就请陛下不要再提了,我怕折寿,我明霄自出生起,就没有父亲,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此事,还请陛下谨记!” 楚辰暄见明霄口中刻意做作的尊敬之一荡然无存,心底终于松了口气:“我们的事,容后再议,晚晚,你可知道她如今在何处?” 明霄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笑容:“陛下且慢,我要的回报还不曾说,若是陛下应承下,我们再谈不迟。” 楚辰暄抿了抿唇,沉声道:“你说。” 明霄笑意盈盈:“若我要的是陛下最心爱的物事呢?” 楚辰暄冷笑:“一件物事算什么,便是你要这天楚江山,我亦可拱手奉上。” 明霄懒懒道:“我要这锦绣江山做什么?没事累得慌,我虽不是朝野帝王,在江湖却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皇帝能有的,我有什么不能有呢?我也知陛下大仇得报,如今倒是只求美人在怀,想诳我做苦力,陛下想得太美。即如是,我就当陛下应下了,事成之日,自会向陛下索要。” 楚辰暄丝毫不介意明霄语气中的狂妄,只是急切道:“晚晚现在何处?” 明霄淡淡道:“不知。” 楚辰暄一字一顿道:“你不知?!”那这半天难道是在逗他玩么! 明霄对楚辰暄脸上的狂怒恍若未见,语气无辜:“若我这样快便有了消息,叶家的暗卫和陛下的暗卫便该统统投缳自尽了。” 楚辰暄压下怒气,他其实知道明霄绝对不是有闲心逗他玩的人,却依旧忍不住被他调的大动肝火,但终究是理智占据上风,再开口时语气里的惊怒已然消失不见:“皇兄可有什么消息?” 明霄抬眸,第一次用毫不掩饰的冰冷目光望向楚宸轩:“陛下,称我名讳或明楼主皆可,然‘皇兄’二字,实在令人惶恐,若我再听见,只怕该记得的事情便也忘了。” 楚辰暄知道明霄心结难解,见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有劳明楼主将你的消息告知。” 明霄勾唇,又是笑的如沐春风的谦谦君子模样,仿佛刚才时而狷狂时而冰冷的人并不是他:“王家有一个秘密山庄,专为王家培养死士、暗卫和细作,王家落败之后,山庄便落入赵王之手,赵王此番之所以能与依云国、熊李国联系上,正是山庄人士的功劳,数日前,我楼中之人终于探得山庄所在,今次赵王大败,山庄人心浮动,我命人暗中点了几把火,如今已有山庄之人潜入静城,想必会与赵王会合,大约也就这一两日的时间,只要跟着他们,必定会有收获。” 一两日之内?楚辰暄的脸色稍霁:“如此甚好,”略一思索,又将刚才楚辰昭送来的迷信内容中的三日之期告诉了明霄,“若是以明楼主只能,可否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与我同行?” 明霄依旧浅笑,却是故意曲解:“啊,陛下是要明霄为陛下护驾?” 楚辰暄明知他是故意,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楚辰昭此番必定不会让我好过,只怕到时我分身乏术,还要请明楼主搭救晚晚。如今楚辰昭犹如惊弓之鸟,虽则山庄之人应能在一两日内与楚辰昭会面,但焉知他是否会相信他们?” 明霄温润的笑意里忽然染上几丝深沉:“请陛下宽心,夜晚,明霄自会营救。” 楚辰暄将吐出一口浊气:“如此,多谢。” 楚辰暄话音刚落,便听得护卫有些焦急的声音:“陛下,夜学士闯进来了!” 448.梅子衿现身 楚辰暄眉头微皱:“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任何人无诏不得靠近。ww.vm)” “是。” 那护卫才退出去,一个人影便飞快的闪了进来,夜炀清温润的声线里难得裹狭着明显的怒气:“陛下,我原以为让清儿待在你身边是在成全她,但我没想到陛下竟然让她置于险境!” 夜炀清怒气冲冲的说完这些,才看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明霄,然而他却已经没有心思关心这位看似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究竟何人,而他身为臣子却这样质问新帝被人撞见会有什么后果了:“若早知道陛下是如此待清儿的,我绝不会将清儿拱手相让!” 楚辰暄冷笑:“拱手相让?夜学士说笑了,晚晚要同谁在一起,谁都不能替她做主。” 夜炀清亦是冷笑:“是么?那你猜猜清儿会不会舍得让我难过?” “你――”楚辰暄终于色变,他是知道对夜晚清来说夜炀清的重要性,却依旧不肯示弱,“夜炀清,你也不过是晚晚的哥哥罢了,还不是亲生哥哥!” “咦……”一直微笑沉这冷眼旁观的明霄倏然出声,“原来……夜晚,是一年前薨逝于火中的太子妃啊?哦,我想起来了,原先在城楼上的,明明是依云国的端和长公主,唔,原来夜晚竟有这么多重身份,只是,既然如此……当初又何故诈死呢?” 夜炀清收敛了眸中的怒气,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明霄,眸中闪过杀意:“你是何人?” “啧啧,”明霄仍是微笑,“夜学士莫不是要杀人灭口不成?” 楚辰暄倒是冷静下来了,立即反应过来明霄突然插话,也不过是要他们停止这无谓的争执罢了:“这是今夕何夕楼楼主,晚晚曾在今夕何夕楼客居三月,晚晚的身世故事,自然瞒不过今夕何夕楼的楼主。.tw[]” 夜炀清眸中的杀意顿时消散不见,亦是在瞬间便猜出明霄在此的原因,于是立刻拱手道:“原来是明楼主,久仰大名,失敬!方才是夜某失礼了,还请明楼主海涵!明楼主可是有清儿的消息?” 明霄好脾气的将方才与楚辰暄说的消息又重复了一遍,而后轻叹一声:“只怕还要再等等。赵王如今是惊弓之鸟,必定极度小心谨慎,如今除却暗中搜寻,也只能寄希望于山庄之人了。” 夜炀清颔首:“明楼主所言极是,只可惜夜某在静城并无多少势力,此番也只带了几名暗卫,若明楼主有所需要,听凭驱策。” 一日之后。 夜炀清、明霄、楚辰暄三人再次聚首。 先开口的是明霄,语气略显沉重,但嘴角笑意不减:“看来赵王大约是打算鱼死网破了,山庄之人到了静城,原本是十分有章法的,如今竟是如无头苍蝇一般,显然是赵王不肯见他们了。” 楚辰暄几乎一夜未睡,脸上是难掩的憔悴:“难道只能寄希望于两日之后?可他们既然在静城附近,这一日一夜几乎将静城和静城周围翻了个遍,怎会毫无消息?” 夜炀清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难道……是在山间地下?” 明霄轻叹:“若是如此,那便当真难以寻觅了,静城多山,山洞便有千千万,两日之内尚不可能寻遍,若是在地下,岂不是大海捞针?总不能将偌大的静城都掘地三尺罢?” “若真能找出来,掘地三尺又何妨?只怕这样的举动会激怒楚辰昭,届时,晚晚便危险了……” 楚辰暄的话音刚落,一只鸽子飞了进来,停在明霄的肩膀上,明霄取下鸽子腿上的蜡丸,用力捏开,取出其中的字条,飞快的将上面的字浏览一遍,抬眸迎上两双充满希冀的眼睛,微微一笑,问道:“梅子衿其人,性格如何?” 夜炀清冷冷看向楚辰暄,楚辰暄微微一愣,才答道:“貌美心狠,城府颇深。怎么,有她的消息?”在知道楚辰昭的逃离与梅子衿有关后,楚辰暄早就下了格杀令,然而梅子衿竟然似人间蒸发一般,再无影踪,让楚辰暄一度以为是不是被楚辰昭玩腻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毕竟他了解他的弟弟,梅子衿这样的容色固然会让楚辰昭产生一定兴趣,然而梅子衿的性格和善谋却会令他厌恶,因此在利用完梅子衿之后,不论他有没有染指梅子衿,他都会将这朵会食人的美人花亲手折下,因此后来楚辰暄便不再去管梅子衿,只当她已经死了,但此刻明霄突然问起,却让他紧张起来,难道掳走晚晚一事,是梅子衿的主意? ――若当真如此,那岂不是他当初的一念之仁害了晚晚?! 明霄并不知道楚辰暄心中闪过的弯弯绕绕,只是继续淡淡道:“山庄来人当中,就有她,而且那些人似乎都对她言听计从。” 楚辰暄轻松一口气,不是她指使的便好,至少这几日晚晚不会受什么苦了,但是为了永绝后患,他还是应该彻底清理门户:“他们如今在何处?” “就在城内,”明霄抬眸看了楚辰暄一眼,熟悉的笑容似乎洞悉了一切,“不过我劝你最好先不要动他们,梅子衿似乎有些门道,让他们替我们找赵王一行人,自然比我们找要容易些――而且梅子衿身边那些人,应该都是山庄精锐。倾国倾城的美人,果然非同凡响。” 夜炀清起身:“既然如此,请明楼主允夜某跟随跟踪他们的人,咱们兵分两路,明楼主和陛下准备两日后的会面,夜某便去盯着梅子衿一行,若是她们能找到赵王,夜某亦可支援一二。” “如君所愿。” 夜炀清抱拳:“多谢明楼主。”而后转身便走,根本懒得与楚辰暄告退。 明霄温和的笑容里染上一丝幸灾乐祸:“看来做皇帝也没什么好的。” 楚辰暄冷哼一声:“若不是为了晚晚,夜炀清死十次都够了。” “哦?是么?我倒觉得,陛下之所以容忍,却是因为惜才之心。” 楚辰暄看向明霄,学他温柔的笑:“既然明楼主不欲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就不要随意揣测帝王的心思,父皇可以暗中扶植今夕何夕楼,朕亦可以暗中压制,明楼主可要一试?” 【正文2091字】 呼~终于把人拉齐了,ok,准备大结局,嗯,会有肉的! 449.安安静静来一次? 夜晚的心情极度差。ww.vm) 因为她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并非她无能,而是她根本不能! 那日那个变丨态的年轻人走了之后,便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侍女过来给她送饭,而她的身体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除了那个变丨态的年轻人所说的燥热之外,还会经常全身疼痛,疼得厉害便会昏过去,有时她再度醒来之后,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已经吃过的饭菜,但上面的菜色分明与她昏过去之前的并不一样,仿佛她中途有清醒过,但是她却根本不不记得,而她所待的地方应该是个地下室,因为若是没了蜡烛,便是一片漆黑。 于是夜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只是有时候那个侍女会拿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有时看她时又会带着一丝探究和小心翼翼,仿佛她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她每次都需要验证什么一般。 但是夜晚再有手段,也无法在自己被束缚的情况下从一个不会说话的侍女身上得到她需要的信息,所以夜晚只能等到那个人再出现。 想要办了她?夜晚一想到那日那个变丨态说的话,就忍不住磨牙,只要他敢靠近她,她就能让他亲自送她出去!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tw无弹窗广告) 第一次有男人进来,他们抬了一个木制浴桶,里面装满了温热的水,水中还漂浮着不少花瓣,夜晚素有轻微的洁癖,这几日都不曾洗澡早就让她想发疯了,因此尽管那哑巴侍女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她依旧飞快的脱了衣服钻进了浴桶。那铁链果然够长,即便夜晚躺进了放在床边的浴桶里,那铁链依旧没有完全拉直。 然而洗完澡,夜晚便懵了,因为她原先的衣服全部被拿走,床上就余下一套艳俗且暴露的纱衣。夜晚纠结了很久,见哑巴侍女完全无视她想要换一套衣服的要求,只好穿上了那套衣服。 而她才穿完,楚辰昭便进来了。 夜晚飞快的拿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冷冷的看向楚辰昭:“你来做什么?” 楚辰昭失笑:“做什么?皇嫂,三日前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来――尝尝皇嫂的味道啊。” 皇嫂?她到底什么时候和一个王子结婚了?!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虽然夜晚有把握在眼前这个男子企图“尝”她时拿下他,但她毕竟被铁链所缚,手上也没有任何武器,若是能解开误会,总比冒险一搏来的要好,“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曾结婚。(..tw)” 楚辰昭浅笑:“先生?皇嫂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我哪里看起来像教书的先生了?皇嫂,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安安静静的来一次,待会儿有了观众,我怕皇嫂会害羞呢。” 安安静静的来一次?夜晚嘴角微微抽搐,能把强(丨)暴说得如此小清新,眼前的变丨态还真是够变丨态的! “哦?没想到阁下还有让人围观闺房之乐的雅兴,”夜晚识时务的放弃了与眼前之人解释,抬手把玩着自己披散的头发,抓起一缕放在鼻翼轻轻一嗅,笑容单纯而妩媚,“我可是姑娘家,没有阁下这般厚脸皮,可如何是好?”说完,嗔怪的飞了楚辰昭一记媚眼。 “这才是皇嫂的风情……”楚辰昭的笑容里带了一丝迷醉,“皇嫂漂泊在外,想来也是十分孤寂的,我这就来安慰皇嫂……” 夜晚依旧媚笑着,只是眼底的风情却变得冷冽起来,她看着楚辰昭一步一步走近,另一只隐在被子里的手蓄势待发。 三步。 两步。 一步。 楚辰昭单脚跪在了床沿上,伸手勾起夜晚的下颚,细细打量着眼前不施粉黛依旧风情动人的女子:“唔,真是我见犹怜……” ――就是现在! 夜晚勾着头发的手顺势抓住楚辰昭勾着她下颚的手,精准的扣住命门,而后将他往身侧一拉,另一只手弯起,手肘狠狠击在楚辰昭的背上,而后楚辰昭便狼狈的扑倒在床上,夜晚趁机坐到楚辰昭背上,将他那只手扭到背后,另一只手则扣在他颈间的动脉处,动作一气呵成,迅猛而快捷,片刻之后,楚辰昭便被夜晚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 “哦,小叔子,现在你要怎么疼惜嫂嫂我呢?”夜晚用力拉了一下楚辰昭被扭到背后的手,冷笑道,“你说,我是先卸了你的胳膊呢,还是直接取你狗命?” 楚辰昭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倒也不曾恼羞成怒,只是有些吃痛道:“我知道皇嫂是个狠角色,倒没想到竟然这样狠,只是,皇嫂最好温柔些,这精钢所铸的铁链,若是没有钥匙开启,只怕皇嫂这辈子都只能住在此处了。” 夜晚淡淡道:“有你在手,还怕没有钥匙么?”说着,便要大声叫人进来,谁知她还没有开口,便有熟悉的痛意从指尖开始蔓延泛滥。 ――**!为什么是在这个紧要关头!甚至连那一阵一阵熟悉的热浪都一起出现,简直屋漏偏逢连夜雨! “唔……”夜晚忍不住痛吟出声,楚辰昭立刻注意到了夜晚的不对劲,而夜晚也在那一刻,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了下去。 楚辰昭失去了钳制,将背上的女子掀到一旁,起身松了松筋骨,弯腰看向失去知觉依旧眉头紧皱的夜晚,神情狠戾:“很可惜,皇嫂,看来天意终于偏向我了,只是奸(丨)尸未免太失情趣。” 自言自语结束,楚辰昭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水,转身泼在了夜晚脸上。 夜晚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那里看着她冷笑的楚辰昭,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片刻之后,静静道:“赵王殿下,许久不见。赵王请我来此,有何贵干呢?” 楚辰昭浅笑:“怎么,皇嫂玩儿失忆玩上瘾了?先前是全盘忘记,如今倒是只忘记了这几日的事?” 450.装失忆?谁失忆了? 夜晚清半撑起身子,打量了四周一眼,依旧是她前几次醒来时待的屋子,只可惜她每次清醒不久,便会被一阵剧痛和着燥热弄得晕过去,因此她一直不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个能耐从八个身手不凡的暗卫手中掳走她,她本以为是熊李国之人破釜沉舟,打算掳走她来威胁楚辰暄,却没想到原来是楚辰昭,他竟是躲在熊李**队当中! ――不过再想想倒也不奇怪,毕竟很明显楚辰昭在起兵之前便已经联系好依云国和熊李国,只可惜依云国被她和叶将礼弄得一团糟,已然是自顾不暇,而熊李国如今也马上就要改朝换代,新国主必然是会选择投靠楚辰暄的,而楚辰昭的几万人马早就被一网打尽,他出现在此处,倒也不奇怪。 只是,他说她玩儿失忆玩上瘾,是什么意思?她何曾假装失忆?这根本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见到他!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必须稳住楚辰昭,等待楚辰暄的救援!因为她刚才低头时发现,自己身上的穿着不知何时被人换成十分暴露的纱衣,而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楚辰昭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不,他根本就是有不好的想法,否则她怎会被人换上这样的衣衫?所以,她必须稳住楚辰昭,尽量拖延时间!她相信楚辰暄一定正在寻找她,也许马上就会找到她了! “赵王殿下说笑了,”夜晚清抬眸,无辜的看向楚辰昭,“不知赵王殿下有何事需要我效劳?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我能做到,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我不能做到,咱们亦可商量着来。” 楚辰昭的嘴角勾起一丝兴味的笑,他细细打量了醒来后立刻拥被而坐的夜晚清一番,语气里含了一丝无所谓:“皇嫂的话……我真是听不分明了,我早就知道皇嫂是极为聪慧的女子,只是不知道皇嫂竟也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时候,不过,皇嫂,你既然想玩儿,我便陪你,反正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皇嫂若是喜欢编故事,便由着皇嫂尽兴罢,左右,皇嫂多说些话,也是不影响我的。”刚才不过是他不曾防备了,若是论近身搏斗,女子如何能敌得过男子? 夜晚清看着以防备的姿势慢慢爬上床的楚辰昭,不自觉的往后退,语气却依旧镇定:“楚辰昭,你要做什么?你可知道你若是真的对我做了什么,你便是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了――楚辰暄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辰昭轻笑:“唔,还是这样的称呼听着悦耳,没想到皇兄与我的待遇倒是一样的呢。不过皇嫂真是说笑了,难道我还有翻身之日吗?我自知将入地狱,又怕只我一人太过孤单,所以,烦请皇嫂和皇兄一道来陪我罢。” 说完,猛地向前一扑,单脚横上夜晚清的双腿,飞快的将她身上被子扯到一边,拉住她的一只手按在一边,另一只手亦在同一时刻被擒住,楚辰昭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意,将夜晚清的两只手并到一处,按在头顶,夜晚清便被他牢牢制在床上。 看着楚辰昭越笑越疯狂的脸,夜晚清终于知道楚辰昭现在想做的事不过是以侮辱她来报复楚辰暄!如此卑鄙,却又如此的简单有效! 夜晚清狠狠的瞪着楚辰昭,怒喝道:“楚辰昭,你敢!” 楚辰昭的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夜晚清的脸,仿佛陶醉在指尖滑嫩的触感中:“反都造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呢?皇嫂放心,我不像皇兄,日日活的心惊胆战,无心美色经验浅薄,我定会叫皇嫂欲罢不能,永远记着我的好……”用暧丨昧的语气说完这些,楚辰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用拇指推开瓶塞,飞快的放到夜晚清鼻翼,夜晚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还是闻到了一缕幽香,片刻之后,本就有些燥热的身体忽然变得滚烫起来,仿佛从心底升起一股骚动,慢慢汇聚到某些难以启齿的敏感部位,让她恨不得立刻将身上的衣物统统去除,而后…… 热!好热!她好想要一个冰凉的怀抱,用力的埋在里面,然后,然后…… 夜晚清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开始有些模糊,她仿佛在极度渴求着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直到唇畔不自居的溢出销(丨)魂的低吟声,才猛然惊醒,直直的望向因她的动作和媚态而满脸情(丨)欲的楚辰昭:“你……你做了什么?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楚辰昭随意的将手中的瓷瓶扔到地上,瓷瓶摔碎的声音让夜晚清的理智又有几分回笼:“不过是……能引得你体内媚蛊完全醒来的东西罢了,看来,果然十分有效呢,皇嫂此刻的媚态,实在不能不令人心动,我可等不及要来安慰皇嫂了呢。” “媚蛊?”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夜晚清极力克制着想要呻(丨)吟的冲动,却还是克制不住低低的喘息,“楚辰昭,难怪你会输给楚辰暄,堂堂皇子,却只会弄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你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啪!”楚辰昭闻言大怒,扬手便给了夜晚清一记耳光,“贱人,你说什么?!” 脸上的疼痛和嘴角的血腥味让夜晚清体内的燥热退散了一些,看着楚辰昭被怒气取代了情(丨)欲的脸,夜晚清心中微喜,面上却依旧满是鄙夷:“我说什么,你不是都听清楚了么?手段不光明不说,如今更是打算逼(丨)奸良家女子了,还动手虐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楚辰昭,你还真是个男人!” 楚辰昭又扬起手,然而挥到一半,却忽然停住,怒容骤散,楚辰暄笑意冷然:“皇嫂真是厉害,如此处境还能算计于我,想激怒我拖延时间?罢罢罢,皇嫂这张小嘴儿声音如此动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权当助兴了。”说完,整个人压了下来,一只手用力扯开那薄衫的衣襟,夜晚清胸前的风光霎时便一览无余。 【正文2034字】 夜晚清:临结尾了让我记忆间歇性抽风你几个意思啊?老娘一世英名都给你毁了你造不造啊?皮痒了是不是啊? 某言瞅了瞅夜晚清手里的匕首,不自觉的抖了抖:那……那啥,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夜晚清扬了扬削铁如泥的匕首:哼! 某言正襟危坐,强装镇定:我……我虐梅子衿和楚辰昭给你出气行不? 夜晚清:哼! 某言:…… 451.盛情难却 楚辰昭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濡湿的热气落在夜晚清的胸前的肌肤上:“唔,肤如凝脂,皇兄真是好福气……”说完,低头密密的吻了上去。[..tw超多好看小说] 夜晚清体内的燥热对那湿热的触感十分欢迎,然而她理智上却觉得无比恶心,只是她如今被死死制住,这样的近身搏斗便是前世的她在如此劣势之下也未必能取胜,何况是如今这具身体?! 夜晚清只能拼命扭动身体,躲闪楚辰昭的碰触,却是收效甚微,突然,一股钻心的痛从胸口爆发,慢慢往四肢百骸扩散,与前几次的痛不同,这一次的痛,如此猛烈,完全盖住了被楚辰昭刻意用药物完全唤醒媚蛊后的极度炙热! 啊……痛……好痛! 夜晚清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察觉到剩下的人忽然没了动作,楚辰昭抬起头,不由得眉头微皱:“又晕过去了?还是……”楚辰昭抬手,轻轻拍了拍夜晚清的脸,“皇嫂,你装的累不累?” 半晌,夜晚清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微蹙的眉头显示她似乎正遭受着极度的痛苦。(..tw无弹窗广告)楚辰昭拉出夜晚清的一只手,覆上脉搏,脸色微微发黑,竟是真的晕过去了?如今他已被撩丨拨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若是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得到了她,那他此举的意义又何在?即便她是他曾经稍有动心的女子,可他此时想做的不过是狠狠羞辱她,让她和他那个好皇兄后悔将他逼的走投无路!若是她晕过去了,那他的乐趣又何在! 楚辰昭松开了对夜晚清手的钳制,直接将桌上的茶壶拿了过来,掀开壶盖,将茶壶中早已冷却的半壶白开水都往夜晚清脸上倒去,夜晚清嘤咛一声,似乎有转醒的迹象,楚辰昭神情稍霁,将茶壶扔到地上,飞快的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将夜晚清牢牢制住。 泼在夜晚清脸上的茶水有的落在夜晚清凌乱的发丝上,有的顺着脸颊淌落到她的脖子里,不规则的闪亮水光让此事的夜晚清看起来更加魅惑。 楚辰昭眸色微暗,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有些喑哑:“皇嫂,你最好快点醒来……我可等不及了呢……” 似是听到楚辰昭的低语,夜晚清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而后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覆在她身上的楚辰昭,眸中全是无助和害怕,随后,怯生生的开口:“你是谁……我……嗯……啊……”夜晚清才开口,便忍不住低低呻丨吟起来,更是扭动着身子想要将半挂在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热……好热……呜呜……热……嗯……” 楚辰昭终于满意的笑了:“啊,这才是媚蛊的效力,便是坚韧如皇嫂,也终于抵不过了,很好,皇嫂,现在的你,真实可人的很……” 夜晚清双眸微眯,水光氤氲的眼中一片意乱情迷:“热……我……我要……呜呜……热……” 楚辰昭试探性的松开了夜晚清的双手,那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立刻自发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柔嫩炙热的肌肤不停的摩擦着他的脖子,让楚辰昭的情(丨)欲在一瞬间到达顶端:“真是勾人的小妖精,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说完,一只手覆上夜晚清胸前的柔软,狠狠揉丨捏着,另一只手伸到夜晚清背部的衣服里,忽轻忽重的抚丨摸着,而他的唇则覆上了夜晚清因媚蛊而显得格外娇艳欲滴的唇上,舌头更是毫不费力的钻进了夜晚清微张的小嘴里,开始用力的攻城略地。 “唔……嗯……啊……”夜晚清完全闭上了眼,她已经被身上的火热和心底强烈的某种渴求掩盖了全部理智,好热,好热!她要,她要! ――她到底要什么?不知道,不知道!只是现在这样做好舒服……好舒服…… 楚辰昭感受着夜晚清的配合,已然忘记了自己想要狠狠羞辱夜晚清的初衷,也渐渐迷失在这场他预谋已久的欢丨爱当中,他忽然觉得,仅仅是这样的亲吻,就让他无比满足,只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忽然不想后面的计划了,只想将这个女人,永远压在身下,任他索取…… 楚辰昭垫在夜晚清背部的手渐渐往下移,夜晚清仿佛很乐见其成,甚至不自觉地躬起背部,让楚辰昭好顺利将手往她的臀部甚至更隐秘的地方探去。 楚辰昭十分满意夜晚清的配合,他撑起身子,将半条盖到夜晚清腰际的被子拉到一边,原本压制夜晚清下身的一条腿也顺势挤进夜晚清的双(丨)腿之间,似轻似重的摩丨擦着夜晚清的大腿丨根丨部。 “嗯……”这样的触碰让夜晚清更加热情起来,她更用力的勾住了楚辰昭的脖子,呻丨吟声越来越浪,简直勾人心魄。 然而此时,被燥热压制的痛意突然冒出了头,夜晚清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晕了过去,但因为楚辰昭将她牢牢压在床上,而她勾在楚辰昭脖子里的手交叉的十分牢固,因此她晕过去时双手依旧若有似无的挂在楚辰昭的脖子里,而此时的楚辰昭已经被情(丨)欲迷惑了五官,并没有察觉到夜晚清的异样,依旧用力的在夜晚清口中汲取蜜汁。 似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夜晚清突然睁开了双眼,刚睁眼时眸中闪过一丝迷茫,然而那迷茫立刻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漠然的冷静。夜晚清花了零点一秒种时间理清楚了此时的情形后,心中一喜,这姿势…… “啊――”下一瞬,楚辰昭几乎是狼狈的滚落到地上,**尚未退去的眸中满是痛楚,楚辰昭半跪在地上,双手捂在某个重点部位,原本潮红的面颊此时苍白无比,额头更有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来,那刻骨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贱人,你……你竟敢……” 夜晚清拢好衣襟,将被子拉回到自己身上,冷冷道:“我可不是你能碰的人。”她夜晚可以为任务牺牲自己的身体,但她觉不允许在别人的逼迫下接受羞辱! 452.四个一起上? 夜晚清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傲气的变丨态男人竟然敢趁她昏迷的时候……不过,他胆子倒是大,没有完全束缚她,还敢让她的一只脚摆在他的双(丨)腿之间,那她怎能辜负他的盛情,不好好回报他一下? 刚才那一脚,她使了十成的力,虽则姿势使然,大约是废不了他,不过一年半载的养伤期是少不了了,这段时间,他就只能做太监了! 男人的那个地方本就是最脆弱的地方,何况夜晚清――额不,此刻醒来的是夜晚――又用了巧劲,无异于致命一击,楚辰昭说出那几个字后,疼的根本再说不出话来,更不要说大声呼救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夜晚看着半跪在地上神情痛苦的男子,掀开被子,才下了地,那铁链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夜晚忍不住低咒:“**!” 果然,楚辰昭被这清脆的声音惊醒,忍痛飞快的往后退了两米,夜晚看了看距离,知道这是被铁链束缚住的她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只好再退回到床上,复又裹好被子,思索起应对之策。 ――再想劫持这个变丨态男人以威胁他的属下放她出去是不可能的了,那她该如何出去?虽然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别人来――便是这个男人喊得出来,想必他也丢不起这个人,那么在他疼完之前,她是安全的,但若是他能恢复行动力了呢?经刚才的事情之后,这个变丨态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该死的铁链,竟然打草惊蛇!而与此同时,夜晚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炙热又开始蠢蠢欲动,只是尚在她可以压制的程度。 夜晚看向楚辰昭,干笑道:“啊,那个,皇弟?刚才你皇嫂我呢也不是故意的,但是谁叫你做出那种事来,皇嫂这也是为你好啊,若是你皇兄来了,你的命岂不是保不住了?”不管眼前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抓错人,至少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口中的皇兄对她这个皇嫂应该是很看重的吧?既然很看重,那么他总会来救她的吧?不论如何,此刻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而她现在所能做的,除了拖延时间,别无他法! ――虽然记忆缺失,然而夜晚做出的决定却是与夜晚清一样的,不得不说,人的思维总是有一定惯性的,所以很多想要重来一遍的事,大抵还是会按原来的方式走。 若是这间房间中有一面镜子,那么此刻的夜晚早就会知道如今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情况,大约也不会是现在这般被动局面了。 楚辰昭依旧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抬眸狠狠的瞪着夜晚。 夜晚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皇弟,你这样看皇嫂做什么?皇嫂不过是一介弱智女流,皇弟这样的眼神是要杀死皇嫂么?” 楚辰昭:“……” 好吧,夜晚不得不承认,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她早已被眼前之人凌迟处死一百遍了。 接下来,夜晚在楚辰昭有口不能言的疗伤期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到装可怜诉无辜,最后差点就撒娇卖萌打滚了,可惜楚辰昭从头到尾只是恨恨的看着她。 “好吧,”夜晚本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却发现桌上的茶杯没水,茶壶不知何时碎在地上,只好放弃,“既然你执意与我过不去,那么,且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既然除了武力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解决,那也只能如此了。可惜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不过这几天她看到的人没有一个身上佩戴枪支的,但愿这个国家与他们的装束一样古老,根本不适用枪械之类的武器…… 终于,楚辰昭缓缓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血色,但整张脸依旧十分难看:“皇嫂果真狠心,看来我该向皇嫂多多学习,怜香惜玉什么的,大约不适合我。” 看着楚辰昭神情中的狠戾,夜晚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楚辰昭轻笑,笑意中含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残忍:“来人!” 片刻之后,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主子。” 楚辰昭冷冷道:“把人都带进来。” 人?都?夜晚霍然抬眸,他不会是想……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领着四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这些人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举止十分粗鲁,穿的都是粗布麻衣,看起来似乎是些伺弄庄稼的壮汉,这些人原本满含担忧的眼睛在看到夜晚之后都开始发亮,有个汉子咽了口口水,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小娘子,赏给……赏给俺们?” 虽然不曾如愿看到夜晚的表情变得惶恐起来,但楚辰昭依旧微笑点头:“不错,你们,一起上。” 另一个壮汉惊讶道:“一……一起?俺们……俺们家里穷,都没娶过媳妇儿,这小娘子看起来这般瘦弱,俺们一起……” 楚辰昭冷下脸:“叫你们去就去!” 那壮汉被楚辰昭语气中高人一等的气势吓到,忙不迭应道:“是……是……”而后用直白而垂涎的目光看向夜晚,嘿嘿笑道,“小娘子,俺……俺来了,俺会好好疼你的……” 无视那几个正在缓缓逼近她的壮汉,夜晚直直的望向楚辰昭,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在说:对一个女子做这种事,你可真是个男人! 夜晚眸中的鄙夷之意太过强烈,让楚辰昭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难堪,然而片刻之后,那丝难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含兴味的期待。 是的,期待。他很期待看到这个女人被四个男人侮丨辱时的无助和痛苦,更期待看到他那个一向心高气傲的皇兄在看到心爱女子被凌丨辱之后的惨状时的疯癫之态! 他那个皇兄,抢走了他的父皇,又让他的母后只把他当做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他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所谓的母族,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可是他这个皇兄却什么都有!曾经有黎皇后的疼爱,后来又有父皇的百般忍让爱护,连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也倾心于他,凭什么?凭什么! 同样都是天之骄子,凭什么他楚辰昭只能在他楚辰暄的光环之下,永无出头之日?今日,他就要毁掉他最心爱的女子,毁掉!! 453.山庄叛变? “小娘子,俺会温柔些的……啊!”一个壮汉的手才碰到裹在夜晚身上的被子,便被夜晚用力擒住,而后往外一扭,壮汉瞬间疼得大叫,夜晚手上使力,将壮汉用力往外推去,壮汉一下子便摔了出去,还撞到了他身后的另一个壮汉。 夜晚看着眼前色丨欲丨熏心的四个人,仿佛是在看着四个死人:“谁还要来?下一个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别以为没有武器,我便要不了你们的命!” 没想到此时夜晚清还能这般冷静,楚辰昭皱了皱眉,淡淡道:“你们四个大男人若是连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女子都制服不了,还活着做什么?放心,你们的家人我也会送去与你们做伴的。”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许退意的壮汉们不再踌躇,被夜晚摔倒在地的壮汉迅速爬了起来:“戏文里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俺今日就做这风流鬼试试!兄弟们,上!今日不睡了这小娘们,咱们都得死,还会连累家人!” 此言一出,四个壮汉的步调都变得凝重起来,而看向夜晚的眼神也不再是单纯的色丨欲,更有沉重的势在必得在里面。虽然这四个壮汉显然都只有一身蛮力,并没有武功底子,然而经过刚才的教训,他们这次的防卫姿势十分明显,只可惜在身经百战的夜晚看来,与刚才并无差异,不过是一样的不堪一击。.tw[] ――虽然这具身体并不是夜晚那具经过魔鬼训练的身体,然而夜晚在穿越成夜晚清之后一直有意识的锻炼身体,使得这具身体在柔韧性等方面十分优越,而媚蛊和同生蛊的交叠作用之下,这具身体的潜能被大幅度开发,阻止夜晚在以往的锻炼中回复当年风采的阻碍也消失不见,因此当夜晚失去这十多年记忆醒来,只当自己是被人设计抓来,并不知道这具身体并非自己的,而所有的伸手招式都鲜活的存在记忆里,这具身体现在的状况又足以承受并发挥这些,于是,夜晚在没有镜子、而自己本身有没有什么明显胎记,且夜晚清的这具身子在长到这个年纪后与夜晚的身子十分相似,便一直不曾知道,自己,亦并非往昔的自己,而她这一睡,也已经过去十多年,甚至,她还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其实也不能说是丢失,而是,夜晚清此刻的记忆十分混乱,有时是夜晚清,有时则是没有夜晚清记忆的夜晚,而有时…… 而对于这一切,除了那个送饭的哑巴侍女,竟是无人察觉。 夜晚清旧日骗过众人的伪装给楚辰昭留下太深刻印象,所以夜晚清明明醒来好几次都不是同一个性格,但楚辰昭却只以为是夜晚清在故意混淆视听…… 夜晚掀开被子,利索的将纱衣的外套脱了下来,叠成半米宽的长条,而后飞快的一圈圈绕在胸前到大腿根部的位置,打了个死结系好,关键部位终于不再薄纱里若隐若现,夜晚半蹲起身子,做出防御的动作:“你们想清楚,再过来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楚辰昭冷眼看着夜晚的动作,勾出一丝浅笑:“喂他们吃点好东西。” “是!”那护卫领命,接着飞快的闪到四个壮汉面前,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兀自往他们微张的嘴里依次塞入一个药丸,而后轻抬他们下颚,助他们吞咽,片刻之后,四个壮汉脸上升起异样的潮红,看向夜晚清的眼神复又变得淫丨邪起来:“小娘子,哥哥疼你……” “来,小娘子……” 夜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好东西指的是什么了,这个男人,真是变丨态中的战斗机! 正当楚辰昭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焦急道:“主子!大事不妙!” 楚辰昭沉下脸:“何事大惊小怪?” “山庄的四大护卫过来了!” 楚辰昭皱眉:“这有什么好惊慌的?退下,莫坏了我的兴致。” 那人急道:“那四大护卫与一绝色女子一同前来,似乎……似乎就是带主子您出楚城后被您送到山庄的那个女子,那女子十分了得,如今那四大护卫竟是唯她之命是从!主子此番避难,并未联系山庄之人,可他们却找来了,那女子一看便是来者不善,直呼主上名讳不说,言语之间也颇为不干净,然而四大护卫竟是不置一词,主子,山庄之人只怕已经叛变!” “什么?!”楚辰昭色变,“他们竟敢……” “主子,如今只有您出去才有可能镇住四大护卫了,毕竟……” 楚辰昭看向四个正在慢慢接近夜晚清的壮汉,恨恨道:“你们好好陪这位小娘子玩玩,不许毁了她的脸叫人认不出来,其余的,百无禁忌,”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女人,又是女人!梅子衿,你竟敢骑到我头上来?!” 对着楚辰昭的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夜晚和四个壮汉,本来怕楚辰昭与他的护卫会插手,夜晚只是小心翼翼的抵抗着四个壮汉的靠近,如今见楚辰昭等人遇到大麻烦不得不离开,便不再客气,见有一个壮汉靠近,抬起未被缚住的腿,将他狠狠扫倒在地,而后干脆跳下床,使着巧劲一次将另外三个人撂倒在地,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夜晚拍了拍手,冷笑道:“还有谁想来么?信不信我慢慢摔残你们?” 痛意让四个壮汉被春丨药迷惑的思绪略微清醒了一些,然而随即又想起之前那个贵人的威胁,尽管被摔的十分疼,却还是忍痛爬了起来,一个壮汉抹了抹额头磕出的血迹,哼哼道:“四个男人还干部到一个小娘们,还要不要做人了?上!” 四个壮汉此时已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一个个都忍痛爬了起来,慢慢向夜晚靠拢:“上!” 夜晚冷眼扫过四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那么,她就真的不客气了! 楚辰暄,你不会有隐疾吧? 这次夜晚不再客气,借着铁链,一下子扫倒了三个人,只可惜他们倒下之后一下子滚到了她的活动范围之外,于是夜晚遗憾的扭了扭脖子,正要对最后一个人下手,一股熟悉的锥心痛意袭来,夜晚的大脑开始晕眩,片刻之后,仰头倒下,半个身子落在床上。.tw[] 倒地的最后一秒,夜晚脑中只有一句脏话:“痛你mb,晕你mb!!!!” 最后一个壮汉见夜晚突然往后倒去,还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摇了摇夜晚的手,发现她一动不动,终于雀跃起来:“兄弟们,这小娘们晕过去了,快上啊!”说完,竟是无人应答,转身才发现,那三个人竟是倒在地上不得动弹,大约是之前摔得太厉害,刚才又被铁链狠狠扫到,此时要么昏过去了,要么无法起身。 “嘿嘿,看来便宜我了……”幸存的壮汉再也按捺不住,夜晚尽管遮掩了重点部位,然而在这个时代女子的香肩亦是极大的诱惑,加之壮汉吃了烈性丨春丨药,夜晚此时的容貌本就清丽非常,那壮汉亦是欲丨火丨焚身,于是扣住夜晚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放到床上,“嘿嘿,让俺先来尝个鲜……” 楚辰暄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三个重伤的男子,而靠墙的床上,一个男子正在脱一个女子的衣服,那女子似乎晕了过去,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忽然,那女子嘤咛一声,楚辰暄微微一怔,这声音…… “啊!”片刻之后,床边的男人被楚辰暄用力甩到了一边的墙上,男人惨叫一声后,从墙上滑了下来,人事不省。 “晚晚?”楚辰暄抓过被子,盖住夜晚清露出一半肌肤的身子,咽了口口水,强制压下心底升气的渴望,轻轻摇了摇夜晚清的肩膀,“晚晚,醒醒,我带你出去……” “唔……”夜晚清慢慢睁开了眼,与此同时,原本浅粉色的脸颊慢慢变成了大红色,夜晚清迷蒙的望着楚晨轩,娇声道,“热……好热……” 楚辰暄立即覆上夜晚清的额头,却被手心的滚烫触感吓了一跳:“晚晚,你怎么了?” 仿佛是楚辰暄的冰凉的手放在滚烫额头的感觉太过舒服,夜晚清抽出盖在被子下的手,一把勾住了楚辰暄的脖子:“热……呜呜……热……” 事已至此,饶是楚辰暄再迟钝,也知道夜晚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不由得神情大变:“楚辰昭这个混蛋,他竟敢对你……” “热!”楚辰暄的低咒声还没结束,夜晚清便失去了耐性似的将被子掀到一边,而后手上一用力,将弯腰站在地上的楚辰暄一下子拉到了床上,楚辰暄怕压到夜晚清,赶紧用一只手撑住了床。(..tw好看的小说) 楚辰暄看着衣衫凌乱的夜晚清,不由苦笑道:“晚晚,别考验我,我知道若是此刻要了你,你醒来必定怪我,可是,我是个男人,你不要挑战我的底……唔……” 楚辰暄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第一次,被夜晚清,强吻了!!! 三秒钟之后,楚辰暄难得呆愣的眸中染上慢慢的欲丨望,他压低身子,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晚晚,在你面前,我本就不想做君子,而此情此景,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辰暄一只手托着夜晚清的后脑勺,一只手不客气的在夜晚清身上四处游走。 “唔……嗯……”夜晚清似乎很舒服,俏媚动人的呻丨吟在紧紧黏在一起的四片唇瓣里溢出,让本就热血沸腾的楚辰暄愈发欲罢不能。 “晚晚……晚晚……”楚辰暄放过夜晚清依然微微红肿的嘴唇,沿着脖子一路往下吻去,而夜晚清的樱唇得到解放,娇媚的喘息声里溢出勾人的呻丨吟,让楚辰暄的动作越来越狂野。 吻一路向下,本就被之前的壮汉脱到一半的薄衫被彻底褪去,而楚辰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他脱了个精光。 一间地下密室,地上躺着四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人,床上一对坦诚相见意乱情迷的男女。 “晚晚……晚晚……你好美……”楚辰暄抬头细细打量了身下的这具身子,眸中除了浴火什么都没有,“晚晚……给我……我会疼你的……” “额……啊……”夜晚清被身下的一阵剧痛惊醒,有些惊慌的抬眸,发现身上的人不知何时经换成了楚辰暄,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然而此时楚辰暄突然一个挺近的动作,让夜晚清疼的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楚……楚辰暄,你到底会不会做,温柔点会死吗?” 楚辰暄原本顾及夜晚清是初次,并不敢过分猛烈,听到夜晚清忽然开口,竟是质疑他会不会做!楚辰暄热气上涌,忍不住用力抽动了几下,却让夜晚清疼的哇哇直叫:“楚辰暄……你根本不会做吧……混蛋……” 楚辰暄被夜晚清带着些许凄厉的声音吓到,差点就射丨了,然而下一秒,夜晚清的话却让楚辰暄差点咬碎一嘴的牙:“嘶……咦……变软了……楚辰暄……你,你是不是有隐疾?” ――她的体内的媚蛊正厉害着呢,没想到楚辰暄这个色胚居然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隐……疾……”楚辰暄咬牙,一字一顿,“原本怜惜你是初次,看来我不用忍了……” 楚辰暄的话音刚落,夜晚清便明显感觉到埋在她体内的物事慢慢硬了起来,简直坚硬如铁,且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让本就浑身发烫的她更加热了起来,由内而外的热,而且热并满足着!而经过这一段的适应,破瓜的疼痛感已没那么强烈,只是夜晚清还没来得及再说话,楚辰暄便猛地动作起来:“喂你……嗯……啊……” 片刻之后,夜晚清除了呻丨吟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隐疾……不会做……”楚辰暄单手按住夜晚清的肩膀,另一只手用力揉捏着那两团肉软,一边吻着夜晚清脸,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今日就让你知道……男人那些能力是不容挑衅的……” 众人聚首 楚辰暄一边说着,身下的动作依旧猛烈而迅速,不知过了多久,夜晚清觉得自己已然浑身无力,只能软软的瘫在那里任取任求,在媚蛊的作用下她很快便在初次里就找到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畅快,畅快的让她只想沉溺在这一场欢丨爱里直到永远…… 察觉到夜晚清的臣服与欢畅,楚辰暄一边大力的动着,一边喘着粗气道:“隐疾?嗯?哪里学来的话?现在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有没有隐疾?” 夜晚晴此时哪里还答得出来,若非有媚蛊傍身,体质又在两蛊冲击之下发生了改变,被楚辰暄折腾了这么久,夜晚清只怕早就晕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晚清只觉得楚辰暄已经在她身上发泄过好多次,然而直到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夺去了意识,楚辰暄似乎还不曾得到满足…… 夜晚清再度醒来时,已经不在那个密室当中,她的身上密密实实的套着楚辰暄的外套,整个人正酸软无力的窝在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夜晚清微微抬眸,发现是楚辰暄,正抱着她走在悠长的密道中。楚辰暄察觉到她的目光,竟是对她促狭一笑,仿佛是在嘲笑她最后的体力不支。 夜晚清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干脆将自己转向楚辰暄的胸膛,不再理他。而此时,她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她的身体,似乎很不对劲。刚才与楚辰暄的一番欢丨好之后,此刻的她竟然只是略略有些酸涩而已,若是放在平日,定然是腰酸腿疼不已……这样一想,夜晚清猛然想起这三日的时间,她昏迷的似乎太久了,而且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呢…… 一时之间,夜晚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头疼之际,幽暗的密道终于有了属于白天的光亮。 不过夜晚清和楚辰暄都不曾想到,他们一出密道,便会遇到这么多的熟人。 明霄率先看到楚辰暄和夜晚清,温和一笑:“怎的去了这样久?不是说你一个多时辰前便到了么,凭你的本事……”说到这里,窝在楚辰暄怀中的夜晚清微微动了动身子,原本严密裹在她身上的男子宽袍微微下滑,露出颈间的一抹红印,虽然很快便被的楚辰暄拉了回去,却依旧收入明霄眼中。明霄的话戛然而止,只是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自楚辰暄一出现便将担忧的目光放在她怀中的夜晚清身上的夜炀清,自然也是看到了,再结合明霄之前的话,不由得心头微痛。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如今清儿依旧这样服帖的靠在楚辰暄怀中,便是发生了什么,也不过是两情相遇的事罢了! “太子殿下……不,如今该改称陛下了,陛下,不曾想到,子衿还有幸得见陛下天颜。” 美妙却怨愤的女声想起,夜晚清转头,发现依旧容色倾城的梅子衿身后站着几个黑衣人,而她此时正有些虚弱的靠在一个黑衣男子的怀中,那男子神情冰冷,体格健壮,人高马大的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扶着梅子衿的腰,另一只手则搭在梅子衿的肩上,虽然面无表情,然而看向梅子衿的眼神,却十分温柔。只是梅子衿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一脸怨愤的看着楚辰暄。 楚辰暄本是独身前来,此时与明霄会合,原本派给明霄跟踪梅子衿等人的侍卫便立刻站到楚辰暄身后,而明霄更是细心的准备了一辆马车,一个侍卫机灵的把马车牵到楚辰暄身侧,楚辰暄小心翼翼的将夜晚清放到铺满厚毯子的马车上,让她舒服的靠在马车内的靠枕上,又将车帘放下一半,才分给被忽视的快要暴走的没自己一个冷漠的眼神:“梅卿,在朕眼中,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梅子衿愣住。或许她并不曾想到,楚辰暄竟会对她这般无情!曾经,她是他的故人之后,是他手下最出色的女细作,亦是天楚排的上号的美人啊!她用自己的生命爱他,他却说,她在他眼中早就是一个死人! “哈……”梅子衿疯狂的笑了起来,半晌,才慢慢停了下来,“是啊,是啊,子衿在陛下眼中不过一条走狗而已,若是不服管教,便是该死,何况陛下您还曾给过我一条生路呢……不过,陛下,不知道您这位弟弟在你眼中又算是什么东西呢?”梅子衿说完,微微侧了侧身子,便有一个黑衣人推着被缚住了双手的楚辰昭走了出来。 楚辰昭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先前的容光焕发早已消失不见,此时的楚辰昭不单脸颊上垂了几缕碎发,连衣袍的下摆都有几道明显的剑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似乎他自己也极为不耻如今的处境,虽然被那黑衣人毫不客气的拖了出来,他却是一直沉默的低着头,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楚辰暄用一种好笑的目光看向梅子衿:“王氏之子,谋反卖国之人,朕没有这种弟弟。” 一直低着头的楚辰昭忽然抬头,直直的望向楚辰暄,眸中波光闪动,片刻之后又低下了头,却是依旧不发一语。 夜晚清靠在靠枕上,正好将楚辰昭的目光全部收入眼中,不知是否错觉,夜晚清忽然觉得,楚辰昭刚才的眼神里,竟是闪过浓重的失望和伤心。 ――失望和伤心?楚辰昭对楚辰暄?夜晚清不自觉的微微摇了摇头,她一定是这辈子第一次做某项运动太过激烈,视力都出问题了! “哦?看来陛下正希望子衿替陛下处理掉这个大麻烦呢,毕竟……这是赵王殿下啊……”梅子衿在最初的失态之后,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不过,子衿听说,赵王殿下的同生蛊种在了夜良娣的身上――嗯,不对,如今该称端和长公主――陛下,您说,子衿若是替陛下解决了赵王殿下,顺便也会把端和长公主一并送入地狱,届时,不知陛下是高兴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 我替陛下杀了他 说到这里,梅子衿似乎惊觉自己失言了,轻笑一声,幽幽道:“啊,子衿错了,陛下如何会为一个女子伤心呢?子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最后一句话,竟是带着淡淡的幽怨。 若不是身子过于酸软无力,夜晚清真想给梅子衿鼓掌。当初梅子衿就给自己和楚辰暄下了很大一道绊子,如今更是长进了,敢当面就这样挑拨离间了!不过,她怎会知道同生蛊之事?楚辰昭为了自己的性命时断不会告诉她的……夜晚清深深地看了那几个黑衣人一眼,梅子衿背叛楚辰暄,她手中断不会有一兵一卒,难道……这些,本是楚辰昭的人? ――若此刻醒来的是夜晚,便会记得,这几个人,应当就是楚辰昭的人所提到的山庄四大护卫。若非这几个人来搅局让楚辰昭带着自己的人全部走了,她说不定真的要被莽汉所欺。 楚辰暄蔑然一笑:“梅卿,你当朕好欺么?” 如夜晚清所料,楚辰暄并不接茬,甚至也没有很急切的否认。毕竟如今之计,只能是否认此事,再想办法救出楚辰昭,若是被梅子衿确定此事,很显然她真的会为了杀死她夜晚清而当场诛杀楚辰昭! 梅子衿咯咯笑了起来:“是陛下在欺子衿罢?子衿跟在陛下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一对同生蛊,只有一子蛊亦母蛊,而天楚王氏的皇子满十岁时便会被种下同生蛊之母蛊,子蛊则种在保护皇子的暗卫长身上,可是咱们的赵王殿下偏偏不喜如此,偷偷将子蛊留了下来,又命巫族之人妥善保存,直到遇见端和长公主,许是一见倾心,故而想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楚辰暄神情不变,冷然道:“一派胡言。梅卿,这本是朕的家事,你若执意过问,在世人眼中,你将会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死人。” 楚辰暄的话音刚落,原本立在她身后的几个男子竟是倏地闪到了梅子衿身前,做出十分明显的保护姿态。 夜晚清抿了抿唇,嘴角含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梅子衿明眸微暗,故作凄凉道:“陛下真是无情,子衿好歹也侍奉陛下多年,陛下竟是丝毫不念旧情……” 梅卿是梅子衿的本名,而梅子衿则是当初她入宫时的化名,可此时楚辰暄口口称她梅卿,梅子衿却只是自称子衿……夜晚清的目光在梅子衿和她的几个护卫之间转来转去,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辰暄未曾开口,却被一道温和的男声抢了先:“陛下与这位美人叙旧要到何时?”明霄与夜炀清一到漫步走到楚辰暄身侧,一左一右立在夜晚清马车两侧,含笑道,“明某实在无聊得很。” 梅子衿看向明霄,笑吟吟道:“明楼主若是无聊,自行离去便是,子衿与陛下有许多旧事要叙,只怕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呢。” 趁着梅子衿与明霄说话的空档,楚辰暄侧眸,朝身侧的某个位置做了一个手势,一道风声响起,三个黑影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箭一般往梅子衿冲去,那四个黑衣人反应很快,揽着梅子衿的黑衣人迅速带着梅子衿往后退了几步。其余三人呈品字形将梅子衿两人护在中间,然而眼见那三道身影快要与那些黑衣人短兵相接,他们却立刻往边上一掠,想要将黑衣人为了保护梅子衿而推倒在地的楚辰昭掠走。 梅子衿立刻便看穿了他们的用意,高声道:“拦住他们,抓住赵王!” 除了揽住他的黑衣人,其他三个黑衣人立刻拔剑迎了上去,速度之快,竟与那三人不逞多让! 六个人迅速在空中交缠起来,速度快的如夜晚清这样并不太懂古代功夫的人几乎看不清出他们的招式和动作。 梅子衿尖锐的笑声伴着打斗声响起:“呵呵……陛下,不是说子衿欺你么?既然同意子衿替你清理门户,此刻又何故要抢回赵王呢?咯咯……”梅子衿的笑声越开越响,隐含一丝癫狂,突然,她反手拔出身旁之人的佩剑,架在楚辰昭的脖子上,明亮的双眸里染上一丝猩红,“若我知道只要杀了赵王,便能除了夜晚清这贱人,当初又岂会被赵王所欺!赵王啊赵王,你当我不过是一女子,将我丢在山庄软禁,如今,你的山庄四大护卫皆以我为主,不知你作何感想?今日,就让我送你上路罢――你放心,怕你路上寂寞,我会把你又恨又爱的皇兄最疼爱的女人送去陪你――呵呵……也不算是我送去,是你一早便挑好一道走黄泉路的贱人……唔,赵王殿下,意下如何?” 虽然被一柄锋利的剑架在脖子上,只要持剑之人稍稍用力,他便会血溅当场,然而楚辰昭的表情却很冷静,冷静的有些不可思议:“不愧是倾国倾城梅子衿,楚城第一美人儿,果真是一朵解花语。”这话,竟是同意梅子衿杀了他,借此杀死夜晚清! 夜晚清冷冷的看向楚辰暄,真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可怜他。在这个男尊女卑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楚辰昭身为一国皇子,却沦落到需要以自己的命来换取她一介女子之命,真是……可笑之极! 楚辰暄知道梅子衿并不是在说笑,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满是警告之色:“梅卿,你手中的剑最好握稳一些。” “哈哈……”梅子衿大笑起来,似是听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陛下在惊慌些什么?陛下不是信誓旦旦赵王殿下的子蛊不在端和长公主身上么?既如此,子衿不过替陛下清理门户,顺便帮陛下免去杀弟的恶名,,这样将功赎罪之事,陛下为何反要这样吓唬子衿呢?” 楚辰暄抿了抿唇,微微挥了挥手。 梅子衿冷然道:“陛下莫要轻举妄动!不知是陛下的暗卫快,还是子衿的手快!” 楚辰暄冷冷的看着梅子衿,强压下心底的担忧:“梅卿,你若放了他,朕便放了你。” 梅子衿勾唇,然而笑意却很冷很冷:“陛下说笑了,子衿此来,便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她这话一出,她身侧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惊痛。 457.调虎离山? 而那黑衣男子这一闪而过的惊痛,只有好整以暇的靠在马车里的夜晚清捕捉到了。夜晚清虽然并不想死,但是却并不怕死,因她这一世大多数时间都活的无比满足,所以,若是不得不死,她亦能从容赴死,于是,夜晚清反倒是这一波人里最淡定的一个,因此她将梅子衿与那黑衣人的所有情绪变化都一点不漏的收入眼中。 看着梅子衿的另一只手一直无意识的放在腹部,以及黑衣男子在惊痛之后沉默的望向梅子衿腹部的眼神,夜晚清突然笑了:“梅卿还是三思后行罢,便是梅卿不心疼自己,难道也不心疼腹中的骨肉么?” 听到夜晚清的声音,梅子衿倏然愤怒起来,用力的移开护在腹部的手,一字一句,皆是咬牙切齿:“夜、晚、清!” 夜晚清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淡淡道:“我在,梅卿何事赐教?” 看到夜晚清如斯平静,梅子衿美艳的脸迅速扭曲起来,手下微微用力,楚辰昭的脖子上瞬间沁出些许血迹,沿着锋利的剑身流淌而下,一滴一滴没入土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楚辰暄慑人的目光迫向梅子衿,语气中全是冷意:“梅卿,你敢!” “哈哈哈……”梅子衿一阵狂笑,笑得枝花乱颤,随着她的颤动,那剑锋上又有新的血迹沁出,梅子衿冷下脸来,状若疯癫,“陛下,你马上就会知道,我敢不敢了!” 说完,梅子衿脸上的狂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无比冷静的决绝。 梅子衿抬眸,望向楚辰暄,勾唇,极致妩媚的朝着楚辰暄微微一笑,而后,举起手中的剑,慢慢往楚辰昭的后心刺去…… 就在那时,原本立在夜晚清马车之侧的夜炀清倏然发难,纵身便往梅子衿之处奔去,去势之快,竟是无人能挡!夜炀清竟是想要赶在梅子衿杀死楚辰昭之前,杀死梅子衿! ――然而此时,梅子衿身后的男子忽然动作,他一把夺过梅子衿手中的剑,起身迎上了夜炀清,两人立刻缠斗起来!夜炀清的功夫确实不赖,只是那黑衣男子更是翘楚中的翘楚,且惯做的就是杀人的勾当,因此招招都是杀招,夜炀清虽然不曾中招,却也接的狼狈。 夜晚清急切道:“楚辰暄,助我哥哥!” 楚辰暄抿了抿唇,却是纹丝不动。 夜晚清愤然:“楚辰暄,别逼我恨你!” 楚辰暄回头,对向夜晚清道:“周围还有埋伏,我不能离开你身边!” 夜晚清一瞬不瞬的盯着楚辰暄看,半晌,闭目屏息,这才察觉此处林中确实还有不少埋伏,至少也有七八个高手,以及十余个实力不凡之人。也是,否则单凭着四人怎么可能拿下楚辰昭?而楚辰暄一行人因怕人太多打草惊蛇让楚辰昭狗急跳墙,因此只有明霄、夜炀清、楚辰暄以及三名暗卫在此,而那三个暗卫,与夜炀清,此时与那四个黑衣人一一缠斗,夜晚清身边,只有楚辰暄和明霄,以楚辰暄的性格,自然不可能为了救夜炀清而不管夜晚清。 夜晚清闭了闭眼,脑中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梅子衿虽然看似要杀了楚辰昭让夜晚清陪葬,但她曾是楚辰暄的得力手下,亦有些许功夫傍身,她若是真想杀楚辰昭,早就得手,又何必这样拖拖拉拉惺惺作态?何况她还将部分势力隐藏林中,根本就不想立刻杀死楚辰昭让夜晚清死,分明想借此让楚辰暄等人投鼠忌器,同时引开楚辰暄的暗卫,而后借机擒下夜晚清,再行折磨!梅子衿,绝不会这么便宜的让夜晚清去死!所以她此举,根本就是调虎离山!她要将夜晚清身边的人全部调走,让她落单,好让隐藏之人趁机将她掳走,再行处置! 夜晚清能想到的,楚辰暄自然也早就想到,因此他才会如此干脆的拒绝。 夜晚清知道楚辰暄是不可能在此时抛下自己去救夜炀清的,只好将目光转向风轻云淡的看着眼前一切,仿佛与自己全然无关的明霄:“明楼主,你我亦是旧识,明楼主有惊世武功,求明楼主出手助我哥哥,事成之后,我必重谢楼主!” 明霄眨了眨眼,笑容依旧和煦:“哦?夜晚将如何重谢?” 夜晚清呼吸一滞,她没想到在这个关头明霄竟然当真与她谈起交易来!夜晚清看了一眼渐渐露出败势的夜炀清,咬了咬牙:“允君一诺,但凭吩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义不容辞!” 明霄转头,目带怜悯的看了楚辰暄一眼,仿佛在嘲笑楚辰暄在自己心爱女子的眼中还抵不过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而后,她看向夜晚清,目光澄澈笑容清浅:“好。” 好字犹在耳侧,明霄却在下一瞬就出现在夜炀清身侧,只是片刻之后,那黑衣人便有些抵挡不住了! 梅子衿冷笑,从头上拔下一支一头锋利的银簪,抵在楚辰昭颈间动脉之上,对着四周尖声道:“抓住那个女子,死伤不论!” 下一瞬,十几道黑影从四周跳出,往夜晚清的马车奔去,楚辰暄拔剑,冷冷的望着这些急速围拢的黑衣人,不发一语。 梅子衿突然淡淡一笑,却高声道:“楚辰昭,我杀了你!” 此言一出,本与黑衣人缠斗的夜炀清下意识的将目光望向梅子衿的方向,却因为这一分心,被那黑衣人寻到破绽,一剑此在肋下!登时,殷红的血迹染湿了他月白色的衣衫,触目惊心! “哥哥,小心!”然而夜晚清的惊呼声立刻便被刀剑的碰撞声掩去――原来此时,那些围拢的黑衣人突然发难,楚辰暄如今竟是只能以一敌十!这些黑衣人的功夫虽然不如那四个黑衣人出众,因此亦是远逊于楚辰暄,然而以一敌十的比例,楚辰暄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十几个人竟是僵持不下!而夜炀清被刺中一剑,却并未刺中要害,夜晚清心中微安,专心观察起眼前的局势。 一巴掌 夜晚清此时浑身乏力,身上的衣服早在沐浴更衣后便被悉数换去,因此她身上已然没有任何可以当做暗器的东西,更不要说可以用的药粉了,正在焦急之时,夜晚请看到了马车门上垂下的几串珠子,不由得大喜,飞快的坐直身子用力将珠串撸下,沉目看着四周,夜晚清尽量控制着自己因乏力而微微颤抖的手,看准时机倏地掷出一颗珠子,瞬间便听到一个黑衣人的闷哼,楚辰暄立刻默契的挥剑刺倒那因被珠子用力打在胸前而行动一滞的黑衣人,一道血光之后,黑衣人沉沉倒下。 夜晚清心下暗喜,又握着一粒珠子,寻找时机――毕竟楚辰暄与众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她可不能误伤了楚辰暄! 然而那些黑衣人虽然一敌一远不如楚辰暄,但此时却是以十敌一,楚辰暄渐渐也有些不敌,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楚辰昭害了夜晚清,楚辰暄和明霄都不敢多带人来,而此处又过于隐蔽,援兵竟是至今未到,虽则夜晚清偶尔能打中一个黑衣人,然而那些黑衣人有了第一个黑衣人因猝不及防而反应过大的前车之鉴,后面便是被夜晚清掷出的珠子打中,也绝不会出现那样明显的反应――毕竟夜晚清没有内力,凭的只是巧劲,以往在宫中曾用青介子整过王采薇等人,但那些柔弱的大家闺秀如何能与刀头舔血的高手相比? 眼看楚辰暄就要抵挡不下去,明霄和三个暗卫皆被缠住,夜炀清虽然没有受重伤,然而身上的血却不时的冒出来,此时见楚辰暄不敌,他便干脆撤出与明霄二敌一的打斗,回过来与楚辰暄一道对付这十几个黑衣人。 看着夜炀清浅色衣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而楚辰暄的动作也渐渐缓了下来,而有好几次都有黑衣人几乎就要接近马车,夜晚清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唇瓣,握住手中仅剩的七颗珠子,沉下心,慢慢将力气都凝聚到指尖,瞅准时机,对着一个想要靠近马车的黑衣人用力掷出珠子――那珠子竟是精准的砸在黑衣人的鼻尖上,瞬间鼻血四溅,又因那黑衣人飞身躲避,更有少数鲜血落入了黑衣人的眼睛,黑衣人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却在此时,夜炀清挥剑一刺,那黑衣人便立刻扑倒在地。 夜晚清的指尖重新捏了一颗珠子,又开始寻找时机。 然而就在夜晚清凝神静气的想要瞄准再出手时,突然,马车动了起来,而后马车飞快的往前面跑去! ――原来一个黑衣人眼见随着夜炀清的加入和夜晚清不时的援助,他们想要跳入马车抓出夜晚清希望不大,又想到梅子衿那句生死不论,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掷出腰中剑鞘,重重打在马背上,马儿吃痛,立刻往前奔去,而夜炀清与楚辰暄分别在马车两边拦住想要靠近马车的黑衣人,马车骤然被驱动,两人又被黑衣人缠住,竟是没有人能分身跃上马车! 夜晚清的力气虽然恢复了一些,却依旧手脚发软,何况那马儿突然狂奔,马车剧烈颠簸之下她猛地撞在车壁上,手中的珠子滚落下来,大部分因惯性的作用滚到了夜晚清身后,而那个掷出剑鞘的黑衣人在出手那一刻便飞奔上前,在马车跑出四五米后便跃到了马车之上,抓住缰绳,驾着马车往梅子衿的方向跑去,原本夜晚清的马车与梅子衿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不过一瞬便已奔至,剑鞘只是打疼了马儿,却并没有打伤,因此那黑衣人很容易便停住了马车,而后在夜晚清还没来得及坐正之前,一把将她拉了出来,一手握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一手持剑架在她颈间,半拖着将夜晚清拉到了梅子衿身前。.tw[] 梅子衿姿势优雅的将抵在楚辰昭颈间的簪子复又簪回到发髻上,冷冷的看着夜晚清,而后突然发难,抬手狠狠甩了夜晚清一巴掌! 那声音十分清脆,清脆到楚辰暄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于是一边打斗一般暴喝道:“贱人,你敢动她!” 梅子衿并没有被那两个字激怒,只是似笑非笑的对着众人道:“停手罢,否则,休怪我的人手抖,立时送她上路了!” 片刻之后,黑衣人全部回到了梅子衿身后,而楚辰昭等人则站在里梅子衿十余米开外的地方。 梅子衿一手捏着夜晚清的下颚,将夜晚清印着五指印的脸展示给楚辰暄看:“陛下慎言,若是惹得子衿不快,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可就要受苦了。” 楚辰暄一瞬不瞬的望着梅子衿,声音低沉:“梅卿,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想如何?哈哈……陛下,你当真不知道么?我心心念念,唯你一人而已,你说,我想要什么?!”此言一出,复又回到梅子衿身侧的男子神情微暗,却依旧一语不发的站在梅子衿身后。而梅子衿此时早就无心顾及这些,再开口时语气中含了一丝嘲讽:“即便在你眼中我已是个死人,可我却还是心系于你,可笑,可悲,可叹!可惜,你永远也不会是我的,既然我得不到你,那么,谁也别想得到你!” 梅子衿说完,握着夜晚清的下颚将夜晚清的脖子往剑锋上凑,不过下一秒,一道细细的血流在夜晚清白皙的颈间蜿蜒流淌。楚辰暄脸色微微泛白,却依旧冷静道:“梅卿,何必如此?你身侧的男子,是你腹中骨肉的父亲吧?只要你放了她,我便答应你绝不追究,你和这个男子还有这些人都可自行离去,从此之后,做一个有丈夫爱有子有女的女人,有何不好?” 这是夜晚清第一次听到楚辰暄用一种类似哄骗的语气与敌人交涉,夜晚清虽然有些不悦,但心底却依稀升起一股感动―― 跟一个背叛他的属下这样说话,他此时只怕心底已经在呕吐了吧?可是为了她,他却毫不在意! 想怎么死 这也许是梅子衿第一次听到楚辰暄用这样充满诱丨惑的语气勾画她的未来,真的让她很是心动,只可惜,这个勾画里并没有他!而她若是遂了他的意,那他便会与夜晚清那个贱人双宿双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呵……”梅子衿的笑声犹如泉水叮咚,说出的话却让楚辰暄心底发寒,“陛下的描述确实很美,只可惜,子衿不稀罕没有陛下的未来,子衿今日,就是要与这个贱人同归于尽!” 夜晚清的身子已经渐渐恢复了些,而且她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比之前更加灵活了,而爆发力也似乎远胜从前――否则刚才,在黑衣人对她有所防备之后,她根本不可能如此精准的击中正在打斗中的黑衣人的鼻子! 楚辰暄淡漠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然而梅子衿讲话说到这份上,已然是油盐不进的状态,于是到了最后,楚辰暄也只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两个字:“梅卿……”而望向夜晚清的眼中则极力压抑着疼惜,就怕刺激到梅子衿,让她立刻下令格杀夜晚清――虽然只是相距十几米,然而制着夜晚清的黑衣人的功夫,足以在呼吸之间割断夜晚清的脖子! ――而刚才梅子衿会让夜炀清有机会阻止她杀死楚辰昭,不过是为了能够将他们全部缠住,好让她的人顺利抓住夜晚清罢了!对梅子衿而言,亲手杀死夜晚清的快感,如何是通过杀死楚辰昭间接杀死夜晚清可以比拟的? 看到楚辰暄眸中罕见的忌惮和无措,梅子衿又轻笑起来,笑声中有得意却更多悲伤:“呵呵……陛下果然心疼这个贱人,只怕为了这个贱人,让陛下将江山拱手想让都无所谓吧?楚家还真是净出痴情种子呢……”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收紧掐着夜晚清下颚的手,夜晚清只觉得下颚的骨头都有些咯咯作响,然而苦于身子完全被黑衣人制住,根本无力反抗! 只是此时的情形,楚辰暄无论说什么都会是火上浇油,而梅子衿又摆明了是以命换命的打算,便是加上明霄和哥哥夜炀清,亦是于事无补。(..tw).tw[]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啊…… 夜晚清闭了闭眼,忍住下颚的剧痛,被捏的有些扭曲的唇畔溢出一丝轻叹。(..tw好看的小说) 梅子衿本就靠在夜晚清身侧,这声轻叹自然被她收入耳中,梅子衿放开夜晚清的下颚,蔑然一笑:“贱人叹什么气?放心,我会让你死的见了孟婆都不舍得喝孟婆汤的――惨烈的死法,你最好生生世世都记住,以后,不要再抢我的男人!” 夜晚清的下颚终于得到了自由,虽然还是很疼,但却并不影响讲话:“哦?你的男人么?恕我眼拙,这里那么多男人,到底哪个才是你腹中骨肉的父亲呢?不过是谁都没关系,反正我都不感兴趣。” “你――”梅子衿大怒,她不曾想到如此境地夜晚清竟然还敢以这种语气奚落她!是!她确实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当初她被楚辰昭送到山庄看管,那里本是王家培养死士、暗卫的去处,几乎没有女子,更不要说她这样有倾国容色的女子!而楚辰昭只说留她一命,因此,她一到那里,就差点被一群莽汉侮辱!幸好那些莽汉不过山庄仆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是那些身怀绝技的死士和暗卫就不同了!送她来的暗卫知道她的身份,因此并不曾动她,然而她来到山庄的第三天,就被三个死士轮番欺侮了!她的清白之身,一直为心爱的男子保留着,却被三个死士毁了,她何其恨!后来,自然又有不少暗卫、死士仗着武艺强占了她的身子,这些人从小被养在山庄,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训练,有些人的心智早就扭曲,欺侮她时有些人更是花样百出,让她几次都不堪其辱! 她曾经做过清倌,却未曾想到有一日会变成一群男人的免费妓丨女!在无尽的侮辱中,她终于打探到山庄之中以四大护卫武功最好威信最高,山庄亦以此四人为首,于是她用这具残花败柳之躯,用她做花魁时的惑人风情,用她刻意伪装的善解人意,终于,她成为亲如兄弟的四大护卫……共同的女人,他们要她,宠她,护她,甚至到了后来,为了她而杀尽山庄之中侮辱过她的其他同伴,又为了她,背叛旧主,带着他们手下最忠心的下属,与她一道来向旧主报复! ――她是倾国倾城梅子衿,男人,本就该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可偏偏就是那个她一见倾心的男子,并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将她弃如敝履,却把一个处处不如她的贱人当做掌中宝,心头肉!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可如今她这肮脏的躯体,又怎么可能再得到心爱之人的垂怜?她自己都唾弃这句肮脏的身子!何况,便是她冰清玉洁之时,那人温柔的目光何时落在她身上?即便当初进宫后在众人面前做戏时,他看向她的缱绻目光中亦满是冷意! 既然如此,就让她带着他最心爱的女人,一起下地狱吧!若不是这个贱人横空出世,凭她又怎么可能握不住心爱之人的心!她是梅子衿,遍寻天楚怕也找不出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甚至她的心智和才情样样出众,夜晚清这个贱人,哪里比得过她?! ――可偏偏,她却输给了这个贱人! 想到这里,梅子衿心底的怒火熊熊燃起,看向夜晚清的眸中凶光毕露,然而在这样的狂怒中,梅子衿却突然声如黄莺,温柔浅笑:“贱人,你想怎么死呢?” 那语气,仿佛是一个主人在询问客人要喝什么茶一般。 夜晚清并不知道梅子衿刚才几经变化的神情下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却知道梅子衿此时看似冷静,其实已然接近暴走,于是勾唇,无辜道:“死?我还没活够,为何要死呢?” 满足你 梅子衿抬手,轻轻拍了拍夜晚清红肿的那半边脸,并不因夜晚清死到临头还嘴硬而恼怒,反倒语气温和:“因我想你死,你便只能去死,还没活够?那就趁早投胎,下辈子再活罢。” 夜晚清的语气比梅子衿更:“梅卿真是盛情。” 梅子衿脸上强作的温柔几乎一触就破。 ――难道就是这份临危不惧的从容淡定吸引了他吗?这样的从容,难道她没有么?若是没有,她怎么可能成为楚城最富盛名的清倌,为他从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滑头口中套得那么多有用的消息? 她到底哪里不如这个贱人! 梅子衿眼底的火苗渐渐升了起来:“盛情么?你说得对,我该盛情些才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梅子衿对边上的黑衣人吩咐道,“将她的手绑起来,扔车上去!” 很显然黑衣人并没有随身携带绳索的习惯,听到梅子衿的命令,他略一思索,便毫不客气的将夜晚清腰间的腰带抽了下来,而后用来捆绑她反剪在背后的双手。 夜晚清满脸黑线,看着身上松松垮垮的因没了腰带而慢慢散开的楚辰暄的外袍,几乎就要暴走,除了外面这件外袍,她里面只穿了楚辰昭给她准备的那套薄衫!若是外套完全散开,这幅模样被众人看到,她还要不要活了?!那套衣服,特么连肚兜都没有,今日阳光这样好,远远望过来与全丨裸无异好么! 楚辰暄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了,原本就沉下来的俊脸瞬间黑如锅底,看到那黑衣人绑完夜晚清后直接扔回到车里,心疼之下还有几丝心安。 夜晚清被扔到铺着厚厚毛毯的马车里,立刻往里面缩了缩,这下衣服散了一大半,若是有人进到略显昏暗的马车里来,就能看到大片因光线晦暗不明而显得若隐若现的春色了。 梅子衿抬手,示意黑衣人扶她上马车,在进马车之前,梅子衿扬了扬手中的剑,对着楚辰暄冷冷道:“陛下的心上人子衿就带走了,陛下不必相送,否则,子衿手中的刀剑无眼,说不定就切下她几块肉来,到时候陛下再心疼可就来不及了,”说完这些,梅子衿才施施然钻进马车,“把赵王带上,下山。” 梅子衿一进马车,便看清楚了夜晚清此时的装束,不由得轻笑:“啧啧,这身装扮,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夜晚清双手被绑在背后无法很好的保持平衡,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坐直了身子,隐约猜到了梅子衿话中的意思,到最后却只吐出一个字:“哦?” ――梅子衿现在就是想看到她痛苦不堪,只有她一直保持淡定,梅子衿才有兴致继续留着她来折磨,唯有如此,才能给楚辰暄他们赢得时间,毕竟此时敌众我寡,但是楚辰暄的人想来也快到了,而她的药都由青柠和桔梗保管,她们都有随身携带几种可能用到的药的习惯,若是楚辰暄的援兵到了,桔梗必定也在其中,只要桔梗如平时一般带了随意一种能迎风而撒立时发作的迷药,那么她就安全了! 所以现在,她要冷静地应对梅子衿的一切折磨,让梅子衿始终不甘心现在就对她出手!至于同生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晚清醒来之后总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慢慢剥除,尤其是每次痛醒之后,那种感觉尤为强烈,而每次疼痛发作,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碎作粉末,慢慢从血管浸透到四肢百骸,虽然极痛,却让她的身体有一种莫名的欢欣…… ――难道,同生蛊与媚蛊不能共生,所以在她身体里打起来了? 见夜晚清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不要说惧怕,连一丝异样的情绪都没有,梅子衿的心底升起些许挫败感,而这样的挫败感让她极为恼怒,但她依旧极力压制着――现在她才是占着上风的那个,这个贱人凭什么这般风轻云淡?难道她以为……还有人能救她么?! 梅子衿垂首,摸了摸腹部:“腹中怀着不知生父为谁的骨肉……你我曾同为东宫后苑的姐妹,这样的好事我怎能忘了姐姐你呢。” 夜晚清没想到梅子衿的想法竟然与楚辰昭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当初会狼狈为奸! 夜晚清往车壁上靠了靠:“梅卿说笑了,虽曾同是东宫妃嫔,不过你我之间可不曾是姐妹,”说到这里,被绑的手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似乎……是一个裂了口的茶杯?大约是因为刚才黑衣人惊马时的那阵颠簸,原本放在马车内小案几上的两个茶杯都滚落到马车的毛毯上,而这个茶杯大约是磕在马车壁上,摔破了一角。夜晚清不动声色的慢慢将绑着她的腰带对准了茶杯的缺口,悄悄磨了起来,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却故意露出一丝隐约的紧张,“所以这般好事,梅卿独享便是。” 梅子衿嗤笑一声:“怎么?怕了么?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与我的孩子做兄弟的可能,我一定帮你找许多这辈子都没碰过女人的男人,好好满足你。” 夜晚清忽然想望天。似乎楚辰昭找的那几个庄稼汉,也是从没碰过女人的?这两个人这么般配,既然当初都凑一块去了,为什么不干脆双宿双飞算了--! “哦?梅卿焉知这样便能满足我?”夜晚清声调微微提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莫不是梅卿便是被这样的人满足的?” 梅子衿遽然变色。夜晚清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若不是山庄的人大多久不进女色,她当初又怎么可能那么惨! 那些不堪的往事在脑中一闪而过,让梅子衿的眸色泛冷,看向夜晚清的眼中已然没有多少耐性:“放心,我会给你找这世上最肮脏的男人,来满足你这个最下贱的贱人。” ――恼羞成怒了?看来被她说中了啊……最肮脏的男人?看来不是庄稼汉了,大约不是囚犯就是乞丐之类的,不过,楚辰暄应该不至于无能到等梅子衿找到人他还不曾救出自己吧? 杀了你,他会记住我 虽然心底有数,夜晚清却还是有些担忧,毕竟除了明霄对她并不太在意,其余两个男人可是不能容忍她有一点差池的,如今她完全被梅子衿控制,梅子衿以她的性命作威胁不让他们跟上来,他们到底跟上来没有?梅子衿虽然好手很多,不过马车行山路并不快,便是为了不刺激梅子衿拉的远了些,也不至于跟丢吧? 看到夜晚清不自觉往窗口靠去,想要不着痕迹的往外看,梅子衿冷哼一声:“放心,他们自然跟着,我会让他们亲眼看着你受辱的――我定要他们亲眼看着你受辱,却又无可奈何,这样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夜晚清只是噙着一丝笑意,淡漠的望着梅子衿,仿佛只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半晌,薄唇轻启:“呵呵。” 梅子衿原本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像以前对付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样保持高深莫测的态度,从心到身的折磨对方,然而当夜晚清明明身为阶下囚,却丝毫不肯服软,甚至还用那样嘲讽的眼神看着她,最后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两个毫无意义的字眼时,梅子衿终于彻底爆发了:“很好,看来今日只能便宜你了,停车――” 夜晚清静静地迎上梅子衿无比恶毒的眼神,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愈发用力,只是幅度控制的很小,小的梅子衿根本看不到她背后的手在做什么。 车速本就不快,梅子衿命令一下,车便立刻停了,梅子衿掀开窗帘,对着车后的方向低低笑道:“陛下跟的太紧了些,是知道有好戏可以看么?” 楚辰暄的声音并不很远,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梅卿,你三思后行!” 梅子衿咯咯笑了起来:“怎么了?陛下何必动此大怒?陛下当初在千媚楼时,可听了不少壁角呢,想来十分怀念,今日子衿便让陛下再听听。” 梅子衿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楚辰暄几乎暴怒:“你敢!” “陛下,你敢靠近试试?不用子衿动手,子衿的人便能杀了赵王殿下,而后么,咱们端和长公主可就跟着殒命了,不过尸首无损,又是才死,还温热着呢,他们都是刀头舔血之人,可不惧怕沾染尸气!” …… 一阵寂静。 夜晚清没想到,楚辰昭与梅子衿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梅子衿竟然连她的尸体都不肯放过! 良久,楚辰暄咬牙启齿的重复道:“梅卿,你三思后行。(..tw)” 梅子衿似乎很满意让楚辰暄吃瘪,噙着笑意转过头来,却在看到夜晚清的一瞬间愣住了―― 原本马车里光线暗淡,梅子衿只能看到夜晚清若隐若现的裸丨体,却并看不清夜晚清身上因之前与楚辰暄剧烈的欢丨爱而留下的痕迹,如今她掀起马车的窗帘,让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使得夜晚清一半的身子暴丨露在敞亮的光线里,她身上星星点点的红印自然就落入了梅子衿眼中。梅子衿本在千媚楼呆了许久,如今也早不是清白之躯,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联想到之前夜晚清与楚辰暄一同出现时的暧昧情形,几乎在一瞬间,梅子衿就知道在夜晚清和楚辰暄出现之前,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对楚辰暄而言夜晚清是完全不同的,但是亲眼看见这样的痕迹,还是让梅子衿一下子心痛难当:“你们……”只说了两个字,却又不再继续说,只是颤着手从头上拔出那支被磨得异常锋利的簪子,缓缓向夜晚清靠近,语气里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也罢,终究我是这样爱他,不忍他受此大辱,那么,让我亲手送你上路吧,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何况,若是你亲手被我杀死,那么他便会永远记住我了,若你我死在同一日同一处,他想起你时便自然会想起我,如此,足以,呵呵……” 带着绝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梅子衿手中的簪子猛地向夜晚清胸前刺去! 夜晚清立刻往边上一避,那簪子擦着她的手臂插在了马车壁上,趁着梅子衿拔簪子的空挡,夜晚清忍住手臂上传来的痛意,手下用力,终于磨断了绑住她的腰带! “呵……还想逃么……”正在夜晚清将手上的腰带尽数抖去的时候,梅子衿已经拔出了簪子,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夜晚清,“去死吧!” ――在梅子衿的眼中,夜晚清再聪慧,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敌得过曾经苦练武功的她?至于刚才夜晚清以珠子做暗器的事,梅子衿根本不曾注意,所以此刻才会如此轻敌。 夜晚清再次躲开梅子衿的攻击,梅子衿双眸微眯,调整好姿势,再度发起了攻击! 可惜车厢是在太过窄小,而梅子衿手中持有利器,车外又都是梅子衿的人,夜晚清知道自己此时唯一的机会便是趁机擒住梅子衿,以威胁外面的黑衣人放她离去!只是梅子衿虽然两击都未中,却显然是个练家子,又有银簪做武器,且挡在马车门口,占足了上风! 而车内的这些动静显然已经引起了外面的注意,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阿梅,怎么了?” 梅子衿理都不理,只是冷冷的盯着夜晚清,倏然发难! 夜晚清知道自己已是退无可退,干脆正面迎上,一只手擦过银簪用力抓住梅子衿的手,另一只手猛然发力,想要夺过银簪,却被梅子衿发现了她的意图,握簪子的手猛地用力,便挣脱了,甚至又在夜晚清的手腕上话下一道血痕,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结果梅子衿这一次用力过猛,那簪子竟是飞出车外,片刻之后,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声,而后马车猛地颠簸起来,因这猛烈的颠簸,马车的门帘被风吹起,夜晚清和梅子衿因刚才的动作一起倒在车壁上,此时四双眼睛都直直的盯着插在马背上的那支银簪! 落崖 原本驾车的黑衣人不知是刚才梅子衿喊停车时下了车,还是因马突然狂奔猝不及防掉下了车,总之,如今这辆马车上,只有夜晚清和梅子衿两人,还有一匹被簪子所伤只知狂奔的马! 然而只是片刻的呆愣,梅子衿便回过神来,趁机掐住了依旧傻愣愣瞪着簪子的夜晚清的脖子,近乎癫狂:“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你死在我手上,他会一辈子记住我的,就这样吧!哈哈……去死吧,去死吧贱人!” “唔……”夜晚清的脖子被梅子衿死死卡住,她用力的推拒着梅子衿,却是丝毫不动,梅子衿本就是习武之人,此刻更是用着全部意志在做这件事,甚至根本不管这匹受伤的马会将她们带到哪里去,因为她根本就不想活了,她只想在自己死之前杀了夜晚清而已!所以这样殊死一搏的力道,是十分可怖的,便是前世的夜晚,只怕也根本不能挣脱,何况是依旧十分乏力的夜晚清! “晚晚!” “清儿!” “阿梅――” 楚辰暄与夜炀清的声音被远远甩在后面,那个清冷的声音仿佛就在车后面,只是夜晚清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她觉得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因缺氧被涨的通红,她真的快要被梅子衿掐死了! 梅子衿看夜晚清濒临死亡难看表情,笑得愈发癫狂:“哈哈……终于要死了,贱人,你去死吧,去死吧!若不是你,殿下就是我的,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殿下,我这么爱你,你定然也是爱我的是不是?殿下,你说我美不美?我是倾国倾城的梅子衿啊,沉鱼落雁之容貌,世人惊叹之才情,这世间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其他贱人都配不上,是不是,殿下,殿下……” 夜晚清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突然清楚的意识到――忽然口口声声称楚辰暄为“殿下”的梅子衿似乎……疯了?!然而尽管如此,她手上的力道却是有增无减! ――难道,真的要被梅子衿活活掐死?!不,她不甘心! 夜晚清手足并用的推拒着梅子衿,又猝然发力,低下头来狠狠咬在梅子衿的手腕上,口内立刻便充斥这血腥味,梅子衿却是巍然不动,依旧死死掐着她! “唔……”夜晚清觉得眼前开始发黑,她真的要死了么…… “晚晚――!” “清儿――!” “小姐――!” 突然,远远传来楚辰暄和夜炀清撕心裂肺的吼声,似乎桔梗等人也终于赶到了,只可惜来得实在有些晚! 就在此时,梅子衿突然松开了手,夜晚晴还没来得及喘气,胸口因失重而产生的难受让她蓦然发现,马车似乎在下坠?! “阿梅――”随着这一声清冷的叫声,车帘忽然被拉开,一个黑衣人跳了进来――正是之前梅子衿一直斜倚着的那个黑衣人,仿佛就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看到梅子衿疯癫的表情,微微一愣,却也只是一瞬,便要抱着梅子衿出去,“阿梅,不要怕,你还有我,我带你上去……”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谁知就在那时,梅子衿突然挣开了他的怀抱,猛地扑向夜晚清,复又掐住了夜晚清脖子,“杀了她!” “好好,杀了她!”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哄着梅子衿,正要出手杀了夜晚清,却发现此时梅子衿的姿势让他不好下手,而马车又在急速下坠,这个山崖似乎很高,但也不可能一直下坠!瞬息之后,黑衣人大手一张,干脆抱起梅子衿,任由梅子衿拉着夜晚清,带着两个女子跳出了马车,一脚踏在马车顶上,黑衣人想要借力飞回到悬崖之上,若是黑衣人一个人自然不难,原本带着梅子衿,也还是有五分把握的,然而如今却是三个人,三个人的重量实在太重,何况夜晚清又是被梅子衿掐着脖子,整个人几乎是挂在空中不时左摇右摆,黑衣人才跃出几米高,便又开始往下落,而此时夜晚清只是被梅子衿掐着脖子提在空中,姿势与上吊无意,比之刚才更加难受! ――没想到她夜晚清,最后竟然死的这样惨! 模模糊糊中,夜晚清有些不甘心的想着。 “晚晚!”楚辰暄凄厉的叫声仿佛就在头顶。 “陛下,陛下你不能下去!这是万丈悬崖,快,拉住陛下!”似乎是楚辰暄要不管不顾往下跳,被下属拉住了。 “少爷,你不能跳下去,小姐不会同意的,咱们去崖下找!少爷,少爷――”桔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意识迷离的夜晚清不自觉的勾出一丝笑意。好丫头,不愧在她身边呆了那么久,知道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哥哥为她涉险……但她最后为什么叫得那么凄厉?哥哥……哥哥跳下来了吗?! 下坠的时候耳边风声呼啸,脖子上的疼痛渐渐远去,夜晚清感觉自己的意识正一丝一丝的从身体里抽离出去,还有那股熟悉的而疼痛和燥热,突然以惊天之势席卷全身,连脖子上的疼痛都变得淡了起来。 隐隐约约中,夜晚清感觉似乎有什么液体滴落在自己脸上,而后,她似乎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绝,你又是何必……” “阿梅,这样很好,我很欢喜,能与你死在一起,能为你而死,虽死不悔。” 女子的声音很安静,安静中带着一丝微微的悲戚,就是那一丝压抑的悲戚,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疼,“可是我不爱你,我只是在利用你,我很脏,很脏很脏……那些人,那些人,他们把我……” “我知道,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阿梅,我只要你,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谁欺侮你,我便杀了谁,阿梅,你是在为我流泪吗?真是好极……” 风声很大,头很晕,身体很痛,可夜晚清不知为何偏偏将这几句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完之后,夜晚清终于彻底陷入黑暗。 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万年,也许只是一瞬,隐隐约约中夜晚清感觉自己似乎重重的落在什么地方,那地方似乎很硬,又似乎很柔软,仿佛有一个虚弱的女声在她耳边似忏悔又似炫耀的低声道:“我……我不要他记住我了,我不要爱他了……他……不值得……绝……下辈子,我要先遇见你……” 似乎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清冷的男声似呢喃更似承诺:“……好……” 又似乎就在耳畔,有个熟悉的声音虚弱而大声的呼唤:“清儿――” …… 耳畔有潺潺的流水声?为何身子这么冷? …… 夜晚清渐渐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只是当她想睁眼时,才发觉眼皮似有千斤重。 夜晚清缓缓地、费尽力气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殷红的血液从边上两具交叠的尸体下的石头上不停的流下来,沿着岩石上的细沟壑一滴一滴落到地上,难道那黑暗中的流水声竟是鲜血流淌在石壁上的声音?! 夜晚清费力的凝听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大约是错觉吧。(..tw无弹窗广告) 那两具尸体就在她边上,甚至有一具尸体的手还枕在她的脑下,仿佛是在最后一刻,护住了她,只是冲击力实在太大,于是她离他们有一臂的距离。梅子衿背对着她躲在那黑衣人的怀中,仿佛那就是能收容她这一生的整个世界,夜晚清只能看到她染血的乌发和染血的衣衫,而那黑衣人的脸靠在梅子衿的头发上,夜晚清只能看到他苍白的额头和发髻微乱的头顶。 ――其实夜晚清根本没力气去探探梅子衿和那个黑衣人的鼻息,而后判断他们是生是死,只是他们的衣服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除了石头上还在继续流淌的鲜血,他们身上也不再有鲜血沁出――流了这么多的血,地上的血几乎是一个半成年人身上的血,便是期中有她的血,这两个人也绝对已经死于失血过多。何况她后脑勺下的那只手掌已然冰凉入骨。不论如何,他们此刻的姿势实在太过缠丨绵,让人不忍打扰。 夜晚清很想撑起身子看看周围的情况,然而事实是她用尽全部力气,也只是堪堪将头从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上移开罢了。[..tw超多好看小说] 此时夜晚清仰卧在地上,发现云雾缭绕之中她竟是看不到悬崖的顶端,也因此,崖底的光线并不敞亮,尽管依旧是白天,然而崖底却似傍晚一般。 这悬崖十分陡峭,且似乎有好几百米高,整个崖底呈圆台状,若是楚辰暄等人想要下来,只能从别处寻路,要想从崖顶下来,根本无处可依,虽然夜晚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依此处的情形看来,楚辰暄想要下来,大约有些难,那么只能从山间绕路,看有没有山洞可寻了。如今离崖顶很高,根本无法看见甚至听见崖顶的动静,也不知悬崖上还有没有人,而楚辰暄他们,不知何时能到达这里。 想到这里,夜晚清忍不住侧头看了边上一眼,若非那黑衣人武功高强,在快到崖底前借着马车阻碍了下坠的力道,而梅子衿又发疯似的不肯放开她,最后却又不知为何救下了她,她也早成了崖底亡魂。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晚清感觉力气恢复了些,而来自背部、腿上、手肘处的疼痛也慢慢泛了出来,夜晚清只能不停的嘶嘶吸气,才能抗住这剧烈的疼痛。 夜晚清的右手除了擦伤似乎并无大碍,在努力了许久之后,夜晚清终于靠着右手支撑起半个身子,这才能看清崖底的大部分情况――这崖底的面积并不大,也不过一两个平方公里,除了长满青苔的碎石,只有几丛夜晚清隐约记得在某些药书上看到过的罕见植物,而崖底的最右端,有一条细细的溪流,夜晚清再度凝神时,偶尔能听见流水的潺潺声。 ――夜晚清心底竟不自觉的舒了口气,原来是溪流的声音,还好不是血流的声音…… 虽然夜晚清也是见惯血腥的人,但是,若她昏迷时听到的潺潺声是血流……那还真是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夜晚清缓缓转动着头,细细打量着崖底的情况,才看了一大半,便有些支撑不下去了,只好再度躺了下去。 休息了片刻,夜晚清再度撑起身子,这次,她微微动了动身子,看向身后的位置,却在看到某个方向时,骤然愣住,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夜晚清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 ――大概在夜晚清身后六七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那人身穿月白色衣衫,然而此刻,却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殷红的血液生生将大半的衣服染成了红色! 那身形,那身形…… 夜晚清忽然动作起来,她紧紧咬着双唇,右手使力,拖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夜炀清的方向挪去。 ――是慢慢挪动,连爬都不算,因为夜晚清此时挪动的唯一动力,只有右手!夜晚清匍匐在地上,又用手抓住前面的岩石,而后咬牙使劲,将整个人往前拖去。 只是夜晚清在落崖之前就不曾进食,又于楚辰暄欢丨爱耗费了太多力气,此时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右手虽未受伤,却也使不上多少力,过了许久,也只移动了一米多的距离,而胸前的衣服却已经被地上的岩石划得支离破碎,胸前的皮肤被岩石所伤,有细细的血珠沁了出来,可是夜晚清却仿佛毫无察觉,继续慢慢的往前挪去。 浑身不同地方传来不同的程度的疼痛,夜晚清已是无所察觉。哪里的痛,能比得上她此时心底的痛?! “哥哥……”夜晚清抓住右前方的一块岩石,用力拖着自己身子往前进,唇畔终于忍不住溢出一丝啜泣,仿佛根本不会流泪的眼角已是湿润一片,“哥哥……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一起……死吧…… 夜炀清的轻功并不弱,若是这崖壁并不是往里面凹,而是向外凸,那么以夜炀清的轻功,不停的在崖壁上借力减去下坠的力道,那么即便这悬崖很深,夜炀清落到崖底最多也不过受些轻伤罢了,可这崖底偏偏往里凹,夜炀清从崖顶跳下,根本无处借力!这悬崖深达几百米啊! 想到这里,夜晚清吃力却固执的仰起头,只能看到崖壁上零星伸出几株树木,有几株在同一垂直线上的树木挂着断了的枝杈,大约是夜炀清掉下来时借力所致,可是那离崖底最近的树木也是悬空四五十米的,从断裂的枝杈来看夜炀清落在那树上时的下坠力已是很大,到那里时也不知是直接落在树上在往下掉,还是清醒着借力之后再往下跳…… 夜晚清一边小声的啜泣着,一边用尽力气拉着地上的石头拖动自己的身体,有时没有足以承受她身体重量的石头,夜晚清便用力拉住石头上长出的不知名植物,有些植物长着细细的利刺,夜晚清也不管不顾的直接握住,过了会儿,右手已是鲜血淋漓。(..tw好看的小说).tw[] 如此拼命的过了很久,夜晚清距离夜炀清只有两米多远了。 看着背对着她的夜炀清,夜晚清停住了移动。 她在胆怯。她在害怕!她害怕躺在那里的已经是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 “哥哥……”夜晚清趴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呜呜……哥哥……” 夜晚清哭了一会儿,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体力不支,竟是在哭泣声中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依旧是在崖底,夜炀清静静的躺在那里,并没有移动过分毫。夜晚清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可是她却连拉住一块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此,也好。就让她陪着哥哥一起死吧。哥哥是为了救她才会跳崖的,谁知她并没有死,哥哥却死了……那么,就让她陪着哥哥吧,原本哥哥是想来陪她的的吧?无所谓了,反正,他们会死在一起。 只是,为何哥哥没有被拉住,而楚辰暄却被拉住了?夜晚清心底忽然冷了起来。可片刻之后,她又甩开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一个哥哥还不够,她还要楚辰暄也给她陪葬么?以死殉情……这不是楚辰暄该做的事情!他能为她散尽六宫,已是他所能做的极致了,她怎能自私的让一国之君抛下家国天下为她而死?难道这天下百姓的重量不应该敌过她么?一直以来,楚辰暄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却并没有付出过多少啊! 楚辰暄,或许是我们缘分不够,或许是老天看不下去,不想再让我祸害你了,不论如何,请你好好的活着吧,而我,谨以此命,报答哥哥的深情厚谊。 ――他是我的亲人啊,还是深爱我的男人,若是别的男人,我或许可以不屑一顾,可是,他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啊…… 夜晚清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眸看了夜炀清一眼,而后,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命大? “不愧是……命真是大……”那好听的男声顿了顿,继续道,“咦……” …… 在一个不见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有这样一个雅致的小院落,其实是很突兀的。 小院落的围墙是一圈盛开的蔷薇花,院子里的建筑几乎都是用林子里的百年古木所搭建,建筑的风格很是精致,之所以说精致,是因为连屋檐下的廊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至于屋子里用的器具和摆设,皆非俗物,若是有识货的行家在此,便会发现,连这院子里的石桌石凳,都是上等的大理石所做。 “明,我什么时候能不用拐杖啊?”院子里的石凳上,一个粉衣少女只用一根发带将浓密的长发绑在脑后,缠着白色布条的左手正有些不满的婆娑着靠在石桌上的拐杖,女子扬眉,对着正在院子里捣药的青衣男子道,“我的左脚触地已经不怎么疼了呢!拄着拐杖走好麻烦哦,我可不可以不用拐杖了啊?” 被唤作明男子抬眸,俊秀的脸上挂着一丝浅笑:“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的左脚骨折了两处,还得好好将养将养。[..tw超多好看小说]你若是闲闷,就去床上躺几天,届时你便会觉得拄着拐杖走也是美事一桩。” “……”少女撅起了嘴,一脸的泫然欲泣,“……我不要躺床上去!” 男子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却显然含了一丝促狭:“那怎么办,你的腿还不曾好透呢。” 少女委屈的撇了撇嘴,却是不敢再抱怨了:“好吧,拐杖挺好的,我还是拄着拐杖吧……” 男子却还不肯放过少女:“不是麻烦么?还是躺床上来得省事呢,也省的我总担心你跑到院子外面去,碰到什么野兽可就不妙了呢。” “……”少女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提到拐杖就是个错误,而嫌弃男子亲自替她做的拐杖更是错误中的错误!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少女将拐杖抱在怀中,满脸的谄媚:“明,你好厉害哦,会看病会熬药还会做拐杖,啊,这拐杖真好看呢,上面雕的什么花呀?” 男子瞅了一眼笑靥如花的转移话题的少女,倏然轻笑出声:“你若喜欢,便多柱几日吧。” 看着少女瞬间垮下去的脸,男子心情更好了些。 ――没想到,她最内心的性格,竟是如此可爱。那又是为了什么,要将自己最真实的性格压制到这般程度呢? “啊,明,那个黑脸人又来了!”少女突然指着院门口出现的玄衣男子,有些不开心的嚷嚷起来,“他又来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啊!” 男子抬眸,嘴角的笑意变得深邃起来,“你若不喜欢他,就去屋子里呆着,我打发他走便是。” 少女低低道:“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只是不喜欢他把她当做别人罢了……毕竟,她真的不认识他啊…… 男子敛眸:“嗯?” 听出男子声音里的不悦,少女立刻起身柱好拐杖,动作敏捷的往屋子里走去:“啊,我进去了,明你快点打发他走奥,我还要出来晒太阳呢!” 【正文1044字,前面那章本是今天发的,但是码完脑子抽了,么有存为自动发表,却是直接发表了Σ(°△°|||),反正平均每天更新2000字,这样一来昨天就是3000字了,所以今天就这1000字了奥~么么哒~】 黑脸人又来了 跨入院中的玄衣男子看到少女起身,英俊的脸庞已是沉了下去,再听到少女的那句话,棱角分明的脸庞已是沉入黑墨。 少女正好转过头来,看到玄衣男子墨黑的脸,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黑脸人黑脸人,脸又黑了!” 玄衣男子呼吸一滞,嘴角勾出一丝苦笑。 少女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门口,直到连少女拄着拐杖走路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玄衣男子才在石凳上坐下,冷冷道:“我查到了,原来媚蛊与同生蛊相克――同生蛊是为坚贞爱人所做,而媚蛊却是为了让人沦落风尘,正是相生相克的解药,所以种了媚蛊之后,她体内的同生蛊与媚蛊互相吞噬,这子蛊被保存了多年活力大不如前,有些变化,因此抵不过媚蛊,而在那些变化的刺激之下她才会失忆,只是同生蛊势弱,她体内还有媚蛊的残留,虽然影响不大,却令她言谈之间便有媚态流露……”说到这里,玄衣男子眼含警告的望了青衣男子一眼,“你若是敢动她……” 青衣男子依旧不停的捣着药,仿佛没有听出玄衣男子语气里的威胁之意,淡淡笑道:“你忘了么?我说过,事成之后,要取走你最心爱的物事,何况,她是我所救,如今,她便是我的人。(..tw好看的小说)” “你――”玄衣男子眉心跳了跳,冷冷道,“她是人,不是我可以转赠与你的物事!” 青衣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也无妨,反正她不记得你了,她第一眼看到我,便问我是不是她的未婚夫……” 玄衣男子怒声道:“你说什么?!” 青衣男子丝毫没有被玄衣男子的愤怒影响到,继续语速不变的说道:“嗯,我自然是应下了,反正除此之外她只记得自己叫夜晚,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以你能不能转赠她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不记得你了,”说完,青衣男子抬起头来,对着玄衣男子露齿一笑,颇有些恶劣的补充道,“而且只认得我。” 玄衣男子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你又不爱她,何必这样?” 青衣男子捣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里露出一丝宠溺:“那是你不知道如今的她有多可爱。” “可这只是暂时的,她终究会想起来的!若你喜欢此刻的她,便不是喜欢真正的她!” 青衣男子终于停下了捣药的动作,看向玄衣男子的眸中含了一丝淡漠:“你怎知是暂时的?若她一辈子都是这般,那么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而你喜欢的并不是这个她,那也就并不是真正的她,如此说来,该放手的是你才是。” 玄衣男子想也不想便道:“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她!” 青衣男子嗤笑一声,毫不客气揭玄衣男子的短:“是么?可救下她的是我,若是等你找到她,只怕已是一具尸体。跟在你身边,她总是要不停的死里逃生,还是跟在我身边更好罢。” 【正文1000字。噗,某言有点乱,6号码的四千字,本以为手误发了3000字,留了1000字发在7号,结果发现4000字全发在6号了--!特此说明一下,6号算是把7号的2000字提前发了。要完结了有点小激动,请原谅某言吧。。。】 夫人? “不劳你费心,该清理的已经清理完了,她回到我身边,绝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何况,她真的是再也想不起来了么?”玄衣男子起身,走到青衣男子身边,冷笑道,“若是你不再往她的伤药里加失魂草,我想她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青衣男子从标着失魂草的药篓子里抓出几株药草,在玄衣男子面前扬了扬,才放到药钵里继续捣:“是么?你确定,你要她记来么?你可知道,我在崖底看到她时,是怎样一幅场景?” 玄衣男子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青衣男子也不再开口,只是认真的研磨着药钵里晒干的草药,直到里面的草药都变成粉末,才又取了些别的草药加进去,继续研磨。(..tw) 良久,玄衣男子倏然出手,挥向青衣男子手中的药钵! 青衣男子虽然一直垂着头,却仿佛看到了玄衣男子的动作,在玄衣男子的手触及药钵之前,纵身一跃,片刻之后,已然在玄衣男子三丈远的地方,青衣男子将手中的药钵往身后的苍天古木抛掷过去,那药钵飞快的隐入古木郁郁葱葱的树叶里,却并没有传来任何响声,青衣男子头也不回,淡淡吩咐道:“文火,三碗水煎至一碗,趁热让夫人喝下。(..tw好看的小说)” “是。”树上传来一个肃穆的男声,而后一阵轻微的树叶哗啦声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玄衣男子一击不中,并没有再阻止青衣男子的动作,只是不悦道:“夫人?” 青衣男子抬手将捣药的石杵扔到了晒着失魂草的要篓子里,轻轻拍了拍,饶有兴致的看着指尖的药草粉末在风中飘散,才抬眸,对着玄衣男子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是啊,夫人。” 玄衣男子已是一脸的风雨欲来:“你当真要趁人之危吗?” 青衣男子仿佛不幸碰上了一件难缠的事情,笑容变得有些无奈:“趁美人之危,行英雄救美之事,最后美人愿意以身相许,在这样动人的故事面前,你的表情可太难看了。” 玄衣男子不由语塞:“……” 屋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带着抱怨的女声:“啊啊啊啊,明,你怎么还不把黑脸人打发走?屋子里好无聊,我要你陪我去抓兔子!” 听到少女罕见的带着天真浪漫的抱怨,玄衣男子脸上的阴沉慢慢变成了苦涩。 看到玄衣男子脸色的变化,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对着屋子里已然等得不耐烦的少女道:“着急什么?今日定给你捉两只回来玩儿。” 少女哼哼道:“不许诳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那只兔子分明就是你故意放跑的!” 少女娇倩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让人隔着门也能想象少女此时含羞带怒的神情。 青衣男子淡淡道:“哦,是么?啊呀,忽然感觉状态不是很好,说不定今日又抓不到兔子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后,传来少女懊恼中带着讨好的声音,“啊,明,是我看错了,分明是昨日那只兔子跑得太快了,才不是明故意放跑的呢!既然明说今日能捉两只兔子给我玩儿,就一定能捉到!” 压寨夫人? 玄衣男子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嘴角的苦涩之意越来越浓。 青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样的她不是很好么?一只兔子便能让她雀跃开怀,如此简单而快乐着。过去的她或许让人惊艳,可她何曾真正开心过?你若是真爱她,忍心夺去她这样的快乐么?既然她已经不记得你了,你何不放过她?难道你爱她,就是为了将她拖下深渊,见不得的快乐安康?” 玄衣男子垂下了头,仿佛在思考青衣男子的话。 半晌,玄衣男子抬眸,有些冷然的望向青衣男子:“皇兄不愧是今夕何夕楼的楼主,险些被你绕了进去。” 青衣男子依旧噙着那丝温和的笑意:“哦?此话何解?” 玄衣男子勾唇,原本苦涩的笑意霎时带了三分冷冽:“既然如今的她这样简单便能快乐,难道我不能给她这样简单的快乐么?我为她费尽心机虚设六宫,难道还不能满足如此简单便能得到快乐的她?” 青衣男子终于敛了笑意:“呵呵……不愧是英明神武的瑞清陛下,可是,我说过了,她已经我的了。” “皇兄,我能忍你,不过是因为父皇心中愧对于你,他临终之前托我照拂于你,而我又只有你一个兄长,但若是你执迷不悟,那么……”玄衣男子――也就是楚辰暄,看向明霄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晚晚是我的,谁都不能动她。今夕何夕楼,我本不愿动它,可是皇兄,你也莫要逼我。” 明霄对于楚辰暄的话并无一丝惧怕,只是抬手拂去刚落在他肩头的树叶,又勾出一个温和的笑,扬声道:“小夜,这个黑面人想要抓你回去做压寨夫人,如何是好?” 楚辰暄:“……”好吧他们果然是亲兄弟,腹黑起来都是这么的……不要脸…… “什么?!”紧闭的门被猛地拉开,夜晚清拄着拐杖气呼呼的冲到院子里:“压寨夫人?!” 楚辰暄与明霄默契的同时皱了皱眉,开口的是明霄:“怎么跑那么快?伤到骨头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多柱几日拐杖?” 夜晚清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但一想到明霄刚才的话,又抬起头来,嘟着嘴满脸不悦的看向明霄:“你可是我未婚夫,怎么能眼睁睁让别人来抢我做压寨夫人!” 明霄浅笑,有些紧张的看着夜晚清:“那你是不愿意的罢?” 难得看到一贯将坏心思藏在温和笑意的明霄有这样紧张的神情,夜晚清笑脸一样,带着一分恩赐的味道得意道:“哼,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说完,难得正眼瞅了楚辰暄一眼,“毕竟他生的还是蛮俊的,身手也不错的样子,说不定他更愿意替我抓兔子呢。” 楚辰暄闻言立刻谄媚的笑道:“你想要兔子么?我陪你去捉好不好?”说完,还望夜晚清身边凑了凑。 明霄:“……”啧啧,某人属猴的么,这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不过看到夜晚清下意识的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明霄心底的不悦微微压下,“他家里还有很多小老婆,可不像我,只娶你一个。” 书.哈.哈.小.说.网 重婚罪? 夜晚清闻言惊讶道:“小老婆?他怎么能娶小老婆?那不是重婚罪么?” 重婚罪? 明霄微微讶异道:“重婚罪是什么罪?” 楚辰暄却是急着解释:“你别听他胡说!哪有小老婆,我只想娶你一个!”他这位皇兄可当真是只笑面虎,仗着自己被失忆的晚晚错认,就敢随意颠倒黑白,还死命在晚晚面前抹黑自己,简直其心可诛!可惜,他偏偏动不得他!谁让他如今,只有这么一位兄弟了啊…… 夜晚清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屑道:“重婚罪你都不知道?真真是法盲一个!就是一男二娶,或者一女两嫁,都属于重婚罪啊!” 明霄有些疑惑的看向夜晚清,一女两嫁自是天理不容,但一男二娶有何奇怪?自她醒来,虽说忘记了不少东西,却总有些惊世骇俗之语,她……到底是失忆了,还是……被借尸还魂了? ――不得不说,明霄某种程度上真相了。不过借尸还魂却是发生在十多年前的事了。 夜晚清现在其实也不算是失忆,只是在略微变质的同生蛊和媚蛊的作用下,她的记忆发生了紊乱,有时是夜晚清,有时是穿越前的夜晚,有时则是如今完全不记得夜晚和夜晚清的她――即是潜藏在夜晚内心深处的自己,所以她会记得很多属于现代的东西,但偏偏又天真烂漫、不解世事,她没有心机,没有防备,甚至没有敏锐的洞察力,是被夜晚在一次次训练中生生抹杀掉的天真的自己。也许是崖底的刺激太大,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夜晚清落崖醒来之后,便只剩了这一面,而属于夜晚清的记忆则全部消失,只是偶尔脑子里会冒出一些属于现代的常识知识,因她懵懂天真,醒来之前便被明霄带到这深山老林,几乎没有接触什么别的人,自然也无人教她这个世界的法则,因此她想到什么便经常会立即说出来。 法盲?明霄细细咀嚼这个词,忽然觉得有些意思,于是便不客气的活学活用了:“对,他犯了重婚罪,小夜还是跟我一起好,我身边只有小夜一个女子呢。” 楚辰暄的脸不得不再度沉了下去:“……”看来论无耻,他还得甘拜下风。这世间还有谁能一边无耻到极致,一边还保持一副温和的老好人模样? 夜晚清却有些不耐烦了,拉起明霄的衣袖便往院门走去:“随便他,我才不管他呢,走了,明,快带我抓兔子去!”明霄扶着夜晚清往院门口走去,两人仿佛都忘了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楚辰暄沉默的看着背对着他渐行渐远的一对男女,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弯,却不知是在微笑还是苦笑,而后抬步离开了院子。 正在看明霄找兔子的夜晚清碰巧回头,看到了楚辰暄落寞的背影,心里忽然闪过一丝难受,但很快,那丝难受便被胃里泛起的涩意所掩盖。 啊,刚才的药真的很难喝啊!为什么明非要她喝这么苦的药!明明脚伤只要养养就会好了么! 书.哈.哈.小.说.网 发现一个人 一个只有几间屋子的小院子里,一个少女拄着一根拐杖慢悠悠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还悄悄东张西望,仿佛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在偷窥她。(..tw无弹窗广告) 忽然,那少女将那拐杖收起夹在胳膊下面,微微瘸着脚奔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打开房门闪了进去,又立刻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少女笑得十分得意。哼哼,臭明,还想把她关屋子里!她不就昨晚吃好饭回房的时候没著拐杖么!其实她的脚现在也就一点点痛而已,根本用不着拐杖好不好! ――那少女赫然就是夜晚清。 屋子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桌子以及四张凳子,桌子上摆了一套茶具,和一个装着褐色药汁的碗。 那床上躺着一个男子,他长得很英俊,然而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发白的嘴唇干裂的起了皮,他似乎已经睡了很久,且仿佛会继续沉睡很久。 夜晚清将拐杖放在凳子上,从袖间掏出一方绣帕,而后拎起茶壶倒出些许水将绣帕的一角润湿,覆上男子干燥的唇瓣,再移开时,那干裂的唇瓣有了些许水光,隐隐透出一丝红润。 “你是谁呀?”夜晚清收回绣帕,第二次打量这张她昨晚初见便有一股莫名熟悉感的脸,无不担忧的嘀咕道,“明说你是他的病人,可那家伙虽然整日在那里捣药,实际上却不过是个三流大夫,我认识的药材还比他多呢!你这样一直昏迷不醒的人怎么能托付给他呢!还有,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不来看你?啊,难道你也没有家人么?我也是呢……明说我只有他了,其余亲人都不在了,看来我们都是可怜人呢……” 明知道那男子不会回答她,可夜晚清偏偏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久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明霄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夜晚清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向门口的明霄,立即勾起讨好的笑:“啊,明,你来啦,额,我看你比较忙,所以来帮你看看病人!” 明霄踱步走到夜晚清跟前,又抬眸瞅了一眼离夜晚清起码有三米远的拐杖,眯起了眼睛:“又不好好柱拐杖?” “明~”夜晚清的声音掐的细细尖尖的,却偏偏丰富的蕴含了三分委屈,三分讨好,四分哀求,“人家的脚真的可以走路了啊,拐杖那么重,拄着好累奥~” 第一次听到夜晚清这样的声音,才走到屋门口的楚辰暄虎躯一震,脚步顿了下来,这……这、这! ――为什么晚晚第一次撒娇却不是对着他!!! 明霄轻笑,语气里也含了一丝委屈:“骨折还没好透,你这样不知轻重的瘸着走,若是以后一只瘸腿,那可怎么办?” “啊?不会吧?”夜晚清大惊,“那……那我以后一定柱拐杖!” 楚辰暄才回过神来,刚走了几步踏进屋子,闻夜晚清此言又顿住了脚步。 ――为什么晚晚这么好骗的时候却只认明霄那个王八蛋! 救他 “咦,你怎么又来了?”这半个多月楚辰暄日日报到,且也不像初来时动不动就黑着一张脸,反倒总是笑嘻嘻的,就是脸皮厚的很,怎么赶第二日都按时报到,且每次夜晚清偶尔提到什么,第二日他一定弄来,毕竟拿人家手短,夜晚清倒也不怎么讨厌他了,“对了,你认不认识他啊?我昨晚发现他的,也不知道他家人怎么回事,竟然送他到明这里来,明的医术明明很差的,也就治治骨折的能耐了,你要是认识他,赶紧让他家人把他领走送去别处医治吧!” 听到夜晚清的话,楚辰暄难得没有立刻诚惶诚恐的接话,而是眸光微敛,闪过一丝微暗。 夜晚清奇道:“你怎么啦?难道这是你的亲人?” 看看躺在那里毫无血色的男子,又看看一脸懵懂无知的夜晚清,楚辰暄微微一笑:“是,他是我的亲人,他受了重伤,需要这里独有的一味草药续命,若是药草摘下来一刻钟内不能吃下,便无用了,待他能不用这种草药续命了,我便带他回去找名医好好治疗。” “这样啊……”夜晚清点点头,又看了那个男子一眼,只觉得心里划过一丝痛意,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脱口而出道,“既然如此,那你把大夫请到这里来不就好了?” 楚辰暄看了明霄一眼,才对着夜晚清道,“毕竟你们才是此间主人,明兄愿意救我大舅……救我兄长我已是铭感五内,若是我再带大夫过来,毕竟明兄也是大夫,岂不显得我不信任明兄……”言语之间,颇为为难。 夜晚清吐了吐舌头,笑道:“哎呀,明的医术我晓得,熬药便罢了,给他治治外伤也还使得,这昏迷不醒的症状他却是束手无策的,既是你亲人,你便请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吧,”说到这里,讨好的看向明霄,“明,我们不能害别人性命啊,不知道为什么,看他一直昏迷,我心里就好难过呢……” 听到夜晚清的话,楚辰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明霄则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夜晚清,却是反常的没有任何他话:“依你便是,不过,这里不许别人留宿。”后面那句,显然是对楚辰暄说的。 楚辰暄抱拳,一脸的欣喜:“多谢明兄!” 明霄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看他。啧啧,不愧是孩童之时就能将权倾朝野的大氏族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这角色带入还真是快,分明之前还是情敌,不过…… 明霄看了一眼正在替夜炀清掖被子的夜晚清,轻叹一声,他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若是那时夜炀清没保住,只怕她也会内疚而死吧? 虽然……他之所以会留下她,也不过是为了气气楚辰暄罢了,情爱之流,看过他母亲的悲惨一生,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愚蠢的念头。可是他们到底也是相识一场,如今她还阴差阳错的将他当做自己的未婚夫,这样简单而执着的信任着他,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到底是谁? 明霄转头,瞥见楚辰暄望着夜晚清的炙热目光,心底倏地闪过一丝不悦,但那丝不悦实在太过单薄,使得他还没想到原因,它便已然消失不见。 明霄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屋子。 有几味药兴许有用,得让人送过来,还有,宫里的御医就当真可靠?高手在民间,是不是该让人去寻访名医? 一边思考一边往外走的明霄丝毫没有发现,便是从小待他如亲子的乳母,他也不曾花这样多的工夫为她考虑过什么事。 …… 得到明霄应允后,楚辰暄几乎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打包送了过来,连周围郡县的名医也全部搜罗过来,只是所有的太医对夜炀清的症状却是束手无策。(..tw)于是楚辰暄干脆命人在距离这个院子百米远的地方重新造了几幢房子,让这些太医留守此处,他自己自然也住在那里,至于奏折之类的,全部快马送过来,于是谁也不知道,天楚王朝称病罢朝的新帝居然在一片深山老林里办公……所幸楚城有安国公镇守,自然没人敢出什么幺蛾子。 又过了半个月,夜炀清身上的外伤几乎养的好透了,却偏偏醒不过来,谁都看不出所以然来。(..tw好看的小说) 有一天,夜晚清突然说了“植物人”三个字,而后她日益焦急的情绪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淡定和从容,然后她还命驻守的太医每日替夜炀清做按摩,理由是“不然他会肌肉萎缩的”,太医虽然听不懂,但是知道这位姑娘对陛下的重要性,自然是不敢怠慢。 于是不知不觉,夜晚清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 渐渐地,她的脑子里总是会闪过一些片段,有很多人和事纷乱的出现,她却总是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有时候她会梦见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浑身都很疼,但却没有人来理她,有时候她又梦见自己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穿行,有时候她拿起那些东西,不知动了哪里的开关,便会有人应声倒下…… 渐渐地,夜晚清开始沉默起来,因为好几次她拿梦里的情形去问明霄,明霄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看得出明霄眼中的诧异和疑惑,有时她去问楚辰暄,楚辰暄亦是一样的反应。 ――明霄不是她的未婚夫么?为何他会不知道她梦里的东西是什么? 于是渐渐的,夜晚清不会再想起什么便去问明霄,而是自己慢慢拼凑梦里的情形。她一直知道自己丢失了部分记忆,明霄说是受伤所致,原本她觉得就算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因为她很快乐,可是如今疑团越来越多,显然明霄根本不能帮她解惑,楚辰暄对她梦中的东西亦是完全不解。似乎……她所梦到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曾见过?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她,到底是谁? 明霄、楚辰暄,还有这个她莫名牵挂的据说名为炀的男子,究竟是谁?她忘掉的过去,又有些什么? 不告而别 夜晚清不见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是每日早晨例行给夜炀清做按摩的太医。 太医拿着那封放在夜炀清房间桌子上,信封上写着“楚辰暄亲启”的信连滚带爬的找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陛下,颤巍巍的递上信后,本以为摊上这倒霉事不死也得残了,谁知脸色铁青的瑞清陛下在看完信后竟是没有迁怒于他,而是冷冷的叫他该干嘛干嘛去。 信封内一共两张纸,一张纸上不过寥寥数语,并不是给楚辰暄的,而是感谢明霄的救命之恩。 而给楚辰暄的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楚辰暄:见字勿念。我不知道前段时间因何失忆,但我知道哥哥为救我而昏迷不醒。如今太医束手无策,幸而我曾在一古书上见过一秘方,十之八九可用,其中所需的紫音圣莲虽是难得,我却偶然知其所在,这味药若要炼成,颇为费劲,必须在摘下紫音圣莲一刻钟内入药炼制,多谢你将叶家令牌返还于我,如今我已联系叶家暗卫一道寻觅紫音圣莲,你初初登基,一直称病待在此地甚为不妥,还是快些还朝为好,哥哥暂且安置此处,我会送流颜过来照顾,你再留下一名太医每日按摩喂药便是,我会尽早回来。若是哥哥不能醒来,我怕也不能再来见你。你知我心,亦会知我之不安,且恕我不辞而别,愿后会有期。夜晚清,敬上。” 楚辰暄一遍一遍的看着信上的内容,直到将每个字都刻进心里,才低低道:“是,我知你心,亦知你之不安……晚晚,你明明也知我之心,为何还要如此残忍?难道他不醒,你就不敢幸福么?晚晚……” 良久之后,楚辰暄脸上的无奈和悲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冷漠:“暗中查探晚晚下落,若是寻得,暗中保护,不必惊动她,可以从紫音圣莲所在去寻找。若是寻得紫音圣莲而不得晚晚行踪,将紫音圣莲所在告知桔梗。” 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是。” 片刻之后,楚辰暄扬声道:“来人。” 房门被打开,一个侍卫恭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派人通知安国公,朕即刻启程回朝。” 侍卫的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激动:“是,微臣这便去准备!” “另外,留下一半太医,侍卫也留下一半。” 侍卫的声音持续亢奋着:“是!” “还有,若是有一名叫流颜的女子过来,这里的事便均由她负责,任何人不得违抗她的命令。” “是!” “还有……”楚辰暄顿了顿,最终挥了挥手,“罢了,你先退下吧,命人来收拾奏折,备好快马后便随朕回朝罢。” “是!” 侍卫掩门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楚辰暄一人。楚辰暄将手中的信塞回信封,又将信封贴身藏好,才有些嫌恶的拎起给明霄的那张信纸,随意的往空中一丢,那轻飘飘的信纸便如飞镖一般直直的飞了出去。 “送去给明霄。” “是。” 【正文1013字】 又被拉去倒班,第三个夜班--某言先睡去了,明天更3000字,以补上今日少更的1000字,请见谅啦!完结在即啊。。。 准备回归 谁也没料到,这一别竟是两年之久。 因为夜晚清撒了谎。 那味药确实必须用紫音圣莲,然而要用的并非紫音圣莲之花,而是紫音圣莲的果实,且不必是刚摘下来的,若是经年保存的则更加。 紫音圣莲的产地之一便是依云国的丽云山脉,而紫音圣莲之花乃是美容圣品,专供依云国皇室女子所用,紫音圣莲的果实在依云国只是用来做皇室专用的一种糕点,因此夜晚清不用吹灰之力便可得到。 她之所以会误导楚辰暄,是因为这味药的药引,乃是人的胎盘。 而她,已经怀孕了。 没错,她要用自己孩子的胎盘去制药,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能还去一些夜炀清对她的深情厚谊。 ――当然,若是能立时便制得药,她也不会执意如此,只是这味药很是麻烦,除却胎盘为引,紫音圣莲等珍贵药材入药,还需要雨水那日的无根雨水一碗,白露那日的花上露珠一碗,霜降那日的草间白霜一碗,小雪那日的林上雪水一碗,再配以处理后的胎盘为引,与所有药材一起炼制六六三十六日,最后得到二十粒药丸,一日一粒用紫音圣莲花瓣所制的花茶送下,二十日后,便是只剩下一口气的人都能回转还阳,莫要说夜炀清只是受伤过重成了植物人。 然而那些要求只在太多,饶是叶家细作遍天下,几乎哪里都有叶家之人,那些东西却还是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完全收集,因怕失败,所以夜晚清先试验了两次,完全掌握后才用自己孩子的胎盘制得这二十粒药丸,如此一来,两年时间转眼而逝。 而在这两年间,夜晚清一直深居简出的住在依云国境内叶家的一个秘密所在,虽然叶家之人都守在各地收集这些东西,然而为了不被楚辰暄找到,夜晚清十分严格的控制与他们的联系,虽则流颜留在夜炀清身边,但她不可能说出叶家人之间的联系方式,而楚辰暄自然也不可能为难与她,而流颜又不会直接联系夜晚清,便是夜炀清的消息也多是通过许多不同的渠道辗转传到夜晚清手中。 而这两年陪伴夜晚清的是解决完云都之事后功成身退的叶将礼。叶将礼少年得意,却在最幸福的时刻痛失挚爱,从此之后的十六年犹如行尸走肉,虽然他现在连四十岁都不到,看起来更是不过而立之年,却已是做了外祖父,尤其是夜晚清生产之后这一年,他终于享受到了天伦之乐,因此对夜晚清将要启程去找夜炀清,自是十分不舍的。 叶将礼一边扶着刚刚学会走路因此特别好动的孙子,一边对夜晚清道:“清儿,你已经决定了么?” 夜晚清颔首,抬眸看向蔚蓝的天空:“父亲,我很想他。”这两年的相处,夜晚清已经能很自然的称叶将礼为父亲了。 叶将礼调笑道:“是么,我还以为清儿要休了他呢,不是不准任何人传他的消息过来么?” 夜晚清勾唇:“我只是……怕我会忍不住回去找他。”上一次分离,她一直在为不同的事情烦恼,可是这次分离,没有任何人的拘束亦没有任何事的羁绊,除了收集药物,她不过是专心待产,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清净,她才终于知道那个人,早就住进了她心里。 若不是有霖儿相伴,只怕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相思之情。所以,她只好强迫自己不去听他的消息,这样,也许就不会想念了。 其实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许是楚辰暄当真得了叶将礼的欢心,尽管夜晚清命令禁止任何人传来楚辰暄的消息,课叶将礼偏偏总是在无意间说出楚辰暄的消息―― 楚辰暄回楚城了,于是称病的瑞清帝终于再度临朝。 其实失败被抓的赵王被废为庶人,囚禁府邸终生不得释。 而那传言与瑞清帝情投意合的端和长公主则因战受伤,赐住关雎宫。 半年之后,端和长公主病愈,瑞清帝与端和长公主大婚,端和长公主是为中宫皇后,依云国以三城为贺,作为端和长公主的领地,瑞清帝下令三城并为一城,赐名禾城,城内百姓免赋税六十年。 皇后一向深居简出,并没有如大臣担心的一般结识朝中权贵,甚至干预朝政,于是大臣们对这位异国公主也渐渐没了防范之心。 又过了半年,瑞清帝突然宣布废除六宫,只留下皇后,举朝哗然。然而此时的天楚朝堂已然尽在这位新帝的掌握之中,尽管许多朝臣为了家族权势全力反对,然而因最有分量的安国公不置一词,再联想到先帝对元后的痴情,以及安国公本就只娶一妻的专情,而瑞清帝又表示此事只在他在位期间奉行,并不成惯例,于是慢慢的,后宫唯有皇后之事竟慢慢成了定局,众位大臣只好把目光都放在尚未出世的太子身上,只可惜,端和长公主竟是迟迟不传出喜讯,惹得朝中议论纷纷,却被瑞清帝一力压下。毕竟瑞清帝如今也不过二十有二,而先帝有瑞清帝时,已是二十六岁,有此先例在,瑞清帝又身康体键,群臣已是不好多话。 看着夜晚清的神情,叶将礼轻叹一口气:“唔,那小子倒是便宜,马上就要妻、子双全了,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又要孤苦伶仃咯。” 夜晚清转头,看向看起来更像她哥哥的叶将礼,满脸黑线:“这样玉树临风的老头子,还真是不多见。” 叶将礼幽怨道:“哎,这么贴心会说话的女儿马上就要抛弃老父去寻夫了,老头子真是可怜呐~” 夜晚清:“……父亲多虑了,女儿正想问父亲,愿不愿意与女儿一道走,父亲如今的身份不能曝光,只能委屈父亲做女儿的义父了,父亲意下如何?” 叶将礼站直身子,将霖儿抱了起来,举在肩头,不答反问:“霖儿,跟外祖父一道去楚城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霖儿的小嘴吐着泡泡,口齿不清的重复着:“奥不奥呀(好不好呀),奥不奥呀,奥呀(好呀)奥呀……” 重逢 所谓近乡情更切,大抵如是吧。 夜晚清掀开马车的车帘,细细看着阔别三年的楚城。其实楚城的街道她几乎全然陌生,然而因为这里离某个她思念的人太近,让她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夜炀清早在半年前便不必那味药吊命,因此她便命流颜将他带回了楚城夜炀清的府邸,毕竟楚城乃是国都,不论药材还是大夫,都比深山老林要方便全面多了。 所以这次回来,她并没有通知流颜,直到到了夜府门口,她才命人直接去敲门,递上信物。而叶将礼和霖儿,则被她打发去了叶家在楚城的别院。嗯,她怕吓到别人, 流颜拿着信物亲自跑到门口,将夜晚清迎了进去:“主子,您终于来了!” 夜晚清微微一笑:“这两年辛苦你了。” “这本是属下分内的事。” 夜晚清也不多话,随着流颜往夜炀清的院子走去,边走边掏出袖袋里的药丸递给流颜:“一日一粒,紫音圣莲花茶水送服,花茶早就送来了,你先去准备吧。” 说完这些,便看到青柠红着眼圈迎了上来:“小姐也太狠心了,竟连奴婢都不带走!” 夜晚清干笑,躲闪着青柠满是谴责的眼神:“这不是旁人照顾哥哥我都不放心么――怎么不见桔梗?” 青柠冷哼一声,倒也没有继续埋怨:“陛下命桔梗待在关雎宫,别人陛下都不放心――小姐,不是奴婢说您,陛下对您也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您怎么能一走就是两年,一点音信都不给呢!” 夜晚清扶额,没想到楚辰暄竟是把青柠都收服了,她忽然有些不敢见楚辰暄了。 连她最忠心的丫鬟都在埋怨她,替他抱不平,那他呢?他会不会……也这样怨着她呢? 夜晚清这样想着,连身后有人靠近也不曾察觉,直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用力的怀抱,才猛然清醒过来。 “晚晚……你还知道回来啊!”楚辰暄暴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然而片刻之后,却又迅速低了下去,带着满满的叹息,“回来就好,这两年你到底去了哪里,怎的一点音信都不肯给我?难道怕我会抓你回来么?我岂能不知,若是夜炀清不醒,你这一生都不会安心,我又怎会如此自私?可是怎么能一点音信都不给啊……”说到最后,怒气全无,只剩下满满的心痛。 “楚辰暄……”夜晚清转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并不敢抬头去看,只是闷声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我只是……现在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回应夜晚清的是楚辰暄更用力的拥抱:“傻晚晚,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只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放心,我也不会拘着你,只要有时间,我便带你去民间走走,晚晚,只要你回来便好……” 夜晚清再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连周围的人有没有识趣退下都不管,踮起脚尖,送上红唇。 楚辰暄自然不会客气,一手揽住夜晚清的腰,一手扶住夜晚清的后脑勺,用力加深了这个久别重逢的热吻…… 【正文1072字】 呐,昨晚欠的1000字。嗯,分分钟完结的节奏啊,好激动~ 你儿子…… 良久,两人分开,夜晚清红肿的双唇微微发亮,看的楚辰暄喉结微动,呼吸声越来越重,却又知道此时并不是好时候,只得无奈的苦笑道:“晚晚,你这个小妖精……” 夜晚清并没有发现楚辰暄的异状,只是低下头去,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个,楚辰暄……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 望着院里子其乐融融的一大一小,楚辰暄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tw超多好看小说] 那个笑的傻呵呵的人他自然认识,是他曾经名震天下的岳父大人,但那个看着不过一两岁大小的小萝卜头是谁?那张稚嫩却标致的脸蛋,似乎有些眼熟啊…… 良久,楚辰暄直直的望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极为镇定看向缩在一旁的夜晚清,语气平静的有些诡异:“晚晚,你不解释一下么?若我没记错,岳父大人只你一个女儿,似乎也不曾纳小,那么,他是谁?” 修长的食指指向那个正在咯咯直笑的男孩儿。 或许是被楚辰暄出乎意料的镇定所感染,原本有些忐忑的夜晚清忽然也镇定下来,她抬眸,淡定的与楚辰暄对视,而后轻飘飘道:“他是你儿子,小名霖儿,大名未定,留给你取。” 楚辰暄也轻飘飘的重复道:“我儿子,霖儿?” “是啊,你……”夜晚清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原本一脸镇定的楚辰暄倏然神情大变,咬牙切齿道―― “我儿子,我儿子?!所以你怀孕了也不告诉我,一个人偷偷生下了儿子,还在外面游荡那么多年才肯回来!!!”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虽然他们离叶将礼和霖儿有十几米远,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声还是吓到了正玩得开心的霖儿。 霖儿转头看到有个陌生男子对着自己娘亲怒目相视,神情可怖,又回头与叶将礼对视了一眼,随即撇了撇嘴,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凶、凶……坏人,娘……呜呜……” 夜晚清:“……”霖儿,干得好! 楚辰暄:“……”所以第一次见面他就把儿子吓哭了是吗?还让儿子以为自己是欺负他娘的坏人??? 楚辰暄压低音量,神情却依旧难看之极:“晚晚,这件事,咱们得好好算算……”最后几个字,几乎一字一顿的从齿缝间迸出来。 夜晚清垂眸:“我……你……那个……”说了半天,夜晚清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但还是强自辩解道,“那啥,大名不是留着给你取么,而且我带着他回来找你,再也不会离开了。”说到这里,夜晚清抬眸,直望进楚辰暄的眼底。 夜晚清鲜有这样温柔深情的眼神,楚辰暄一时看痴了,竟也忘了生气,半晌,将夜晚清拥入怀中,轻叹一声:“晚晚……你真是我的劫啊……”言语之间,已无半分怒气。 霖儿哭了会儿,见娘亲和那男子拥抱在一起,便停止了哭泣,有些不开心的望着叶将礼。 叶将礼看了看脸上没有一滴泪的霖儿,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走罢,那可是你爹呢。” 夜炀清醒了,但是…… 瑞清二年,皇后生下皇长子慕霖,瑞清帝大喜,封为太子,大赦天下。.tw[] 同年,皇后与瑞清帝微服出巡,偶遇皇后先父叶将礼年轻时的结拜兄弟,皇后认其为义父,瑞清帝赐为万宁候,万宁候此人,风采卓然,文成武就,太子满四岁后,由万宁候任太子师,太子事其如长辈。 瑞庆三年初,在瑞清元年与熊李国战事中不幸重伤昏迷的学士夜炀清得遇名医,终于转醒,身体无大碍,修养半后回归朝堂,七年后,成为天楚王朝最年轻的丞相。 瑞清帝与皇后伉俪情深,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先后诞下太子慕霖,二皇子慕霆,三皇子慕雲,大公主彧敏,一共三子一女,三位皇子兄友弟恭,堪称皇室佳话。 当然,以上皆是后话。 此时,正有一件比楚辰暄的日日索欢更令夜晚清疲于应对的事摆在面前—— 夜炀清似乎……失、忆、了?! “这位姑娘,你生的真好看,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这是夜炀清睁开眼睛后,拉着刚给他喂好药在替他擦拭嘴角的流颜的手说的第一句话。 拿着帕子的流颜:“……”这……主子的哥哥原来……是这个性子……啊? 在一旁围观的夜晚清:“……”哥哥怎么了,躺太久脑子坏掉了么???? 同在一旁围观的楚辰暄:“……~(≧▽≦)/~!”看来某人再也不会跟他抢媳妇了! 夜炀清并没有注意到夜晚清和楚辰暄,只是继续拉着流颜道:“虽然我一时想不起我是谁,但我觉得我挺聪明的,若是你跟着我,我定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这……”流颜终于反应过来,抽出被夜炀清虚握的手,一个箭步躲到了夜晚清身后,垂首道,“主子……夜公子他……” 夜晚清走到夜炀清跟前,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对着夜炀清艰难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夜炀清有些冷淡的看了夜晚清一眼,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呢,你是谁?唔,你也长得挺漂亮的,不过,”夜炀清说着,瞥了楚辰暄一眼,“你似乎名花有主,我可不会挖人墙角。” 哥哥忘记她了吗?夜晚清心底又是忧伤又是辛酸:“你,你受了伤,躺了太久,可能有些事记不清了,不要着急,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好吧,”夜炀清无所谓的点点头,复又歪了歪身子,透过夜晚清看向流颜,“那位姑娘,你好好考虑哦,过了这村便没了这店,若是我日后想起来我是谁,你可未必有机会了,你看这两位的衣着并不普通,而我与他们关系匪浅,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姑娘,你好好考虑考虑啊!” 流颜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主子,属下先退下了。” 看出流颜的尴尬,夜晚清从善如流的摆了摆手:“下去吧,将太医都宣来。” “是。” 夜炀清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流颜走了出去,颇有些遗憾道:“真可惜……” 落幕之戏 夜晚清没想到夜炀清失忆之后竟会有如此跳脱的性子,与他往日的沉稳截然不同,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你若想看美女,待会儿给你送几个来,流颜你就别惦记了,她可是我的得力手下。(..tw好看的小说)” 夜炀清轻叹一口气,淡淡道:“那你又是谁?” 楚辰暄抢过话头,讥诮道:“你既记不得我们是谁,难道就不怕我们对你不利?” 夜炀清用一种“你是傻瓜吗”的眼神看着楚辰暄:“此情此景,我要有多蠢笨才会这样猜想?” ――屋子这般华丽,屋子里的人大多一脸欣喜,谁会这样对待敌对之人? 虽然夜炀清忽然失忆忘掉夜晚清让楚辰暄心中窃喜,毕竟夜炀清本就在夜晚清心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一席之地,此番又为了就夜晚清一昏迷就是两年,若是他依旧痴心不改,谁知会不会成为一枚定时炸弹?但是夜炀清现在竟是比以前更能气人,真是……他果然与夜炀清八字不合! ――啊呸,他堂堂一国之君,跟一个男人说什么八字不合! “你是我哥哥,嗯,是我的义兄,你为了救我而受了重伤,谁知醒来之后,竟然……”夜晚清说着,眼神黯淡下去,“幸好你醒了,如若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啊……”夜炀清歪着头,神情有些玩世不恭,“既然大家都没事,也就不必伤悲了,对了,我是谁?” “你是土州知州之子夜炀清,三年前的新科状元,如今乃是翰林院学士。.tw[](..tw)” “哈,我就说我绝非池中物,刚才那位美人儿错过我可真是可惜了呢,”夜炀清咧嘴一笑,“唔,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感觉手脚都有些乏力呢。” 夜晚清低声道:“嗯……你昏迷了两年,不过不用担心,每日都有人替你做肌肉按摩,待你将养几日,便不会这般乏力了。” “两年?”夜炀清似是吓了一跳,半晌才轻笑道,“我竟能活下来,看来你和我这位妹夫绝非一般人啊――宣太医?我这妹夫莫不是皇族?” 楚辰暄再讨厌夜炀清,也被这一口一个“妹夫”取悦了,听到夜炀清这样问,楚辰暄难得和颜悦色的看着夜炀清道:“看来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义妹乃是依云国端和长公主,朕的皇后。” 最后四个字,足以说明眼前两人的身份,夜炀清的笑容里找不到一丝惶恐:“啊,竟是陛下和皇后,没想到我的义妹竟是依云国长公主,看来,我曾有奇遇呢。” 这样待着淡淡怀疑的话,让楚辰暄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没有了。会敏锐的提出这个问题,说明夜炀清是真的不记得了吧? “是啊,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夜晚清接过话茬,语气变得悠远起来,“待你精神好一些,我再慢慢说与你听罢。今日,你先好好休息吧。” “也好。”夜炀清点头,闭上了眼睛。 楚辰暄揽着夜晚清走了出去,房门被关上。 良久,躺在床上的夜炀清睁开眼睛,眸中再没有一丝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浓重又清冽的深情。 夜炀清眨了眨眼,眸中最后只剩下一片平静。 【正文1077字】 ――正文完―― 今晚的更新就到这里啦~ 剩下会陆续送上番外,希望大家喜欢~ 不愿羡慕,只能深恨——楚辰昭番外 1 我是天楚王朝的四皇子,可我却从不知快乐为何物。 我是四皇子,所以我有三位皇兄。大皇兄年长我三岁,二皇兄年长我一岁,三皇兄与我相差不过半岁。不过,六岁之后,我便只有一位皇兄。 据说二皇兄三岁那年出天花死了,至于三皇兄,也许,我是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人。 我记得那是一个秋天,三皇兄的母妃殷嫔领着三皇兄给黎皇后请安,那日父皇也在,原本父皇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大皇兄身上,然而那日,三皇兄竟然作出了一首诗,让父皇大加赞赏,甚至还破例慈爱的拍了拍他的头――而这一向都是只有大皇兄才能享受的待遇,我其实很是羡慕,然而我的母妃――当时的贵妃娘娘,却气的生生掐断了一根护甲,回宫之后,更是狠狠训斥了我一顿,还将往日总是夸我聪慧的师傅也叫来狠狠骂了一顿,自此之后,三皇兄的诗做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得父皇喜欢,连带着殷嫔也受了器重,每每此时,我总是最不开心的那个,因为回宫之后,母妃一定会狠狠骂我,而后更严格的要求我。 我不知道对母妃而言,我究竟是什么。她生了我,养着我,深宫里刀光剑影她护着我,可是,她却不爱我。.tw[]她只爱父皇。我知道。那么,也许我只是维系她与父皇关系的工具之一。 他们都说父皇和黎皇后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而母妃看父皇的眼神,比黎皇后更炽热,更疯狂。可是父皇一无所知,因为他眼中只有黎皇后。 于是我讨厌父皇。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我也讨厌母妃,同样都是母亲,三皇兄的殷嫔把三皇兄捧在手心里,连一向冷淡的黎皇后看着大皇兄的眼神里也只有疼惜,为什么只有她把我当工具一样使用,从不肯对我温声软语? 终于有一天,母妃又因为父皇的冷淡而大怒,她摔碎了寝殿中所有的珍贵瓷器,最后终于冷静下来。那时我躲在母妃寝殿的一个柜子里,看到我高贵优雅的母妃如个疯子一样用力摔打着寝殿内的一切,眼睛里猩红一片,到最后她一直重复这一句话,以致于只有六岁的我,却将这句话深深记了下来:“陛下,为何不看看我?黎曼惜那个贱人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哈哈……陛下,让我来看看,你有多爱这个贱人吧……哈哈……” 母妃最后的笑声,凄厉如鬼魅,以致于之后的很多个夜里,我仿佛总在梦中听见,而后猛然惊醒,于是这一夜再也睡不着。 当时并不知道母妃的话是什么意思,过了不久,我们忽然不用去黎皇后宫中请安了,而我也很久没有再见到父皇,三皇兄也没了得意的机会,而一向神采飞扬的大皇兄也突然安静下来。三个月后,黎皇后小产了,不久之后,黎皇后,薨。 当我再见到父皇时,他仿佛老了十岁。 而大皇兄也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宫中最高兴的,大约只是我的母妃了吧。是的,只是她。因为,我并不高兴。虽然黎皇后不是我的生母,但是黎皇后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她对嫔妃们虽然冷淡,却从不刁难,有时我在御花园偶遇黎皇后,她虽然不会如一些无所出的妃嫔一样故作温柔的与我客套,却还是会微笑着与我说上几句话,可是没有一句是试探和套话,有时只是讨论天气,有时只是说哪一朵花开的更好,或许她并不是很喜欢我,但是她却也愿意给我一些阳光。 可是这样温和的黎皇后死了。 而我意气风发的父皇也一夜衰老。 至于我从小就立为太子又素有神童之名的大皇兄,则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开始了漫长的荒唐荒谬慌乱。 而属于母妃的时代,也终于来临了。她成了后宫的掌权者。 于是在那一年冬天的某个寒夜,独自躲在御花园湖边的我亲眼看到母后心腹的宫人抱着昏睡的三皇兄来到湖边,而后像扔一块木头一样将三皇兄扔进了御花园的湖中。 我捂着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三皇兄似乎被弄晕了,然而他在落水之后却被冰冷的湖水激的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他开始拼命地扑腾、呼救,然而御花园里安静的有些诡异,竟是没有一个宫人太监出现。 慢慢的,三皇兄没有了力气,开始缓缓下沉,在彻底没入湖底之前,我看到三皇兄睁着眼睛看向我的方向,好像看到了我,又好像并没有。而后,他挂着惊惶愤恨的表情,永远的沉了下去。 我又在那里呆了许久,才手脚发软的站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回了自己的寝宫。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三皇兄的那个表情。从那天起,我忽然开始害怕我的母妃。 于是我开始拼命的读书,学习如何做一个温润的谦谦君子,让所有人都对我赞不绝口。 ――我这样努力,这样满载称赞,我的母妃,总不会将我也沉入冰冷的湖底吧?虽然我是她的亲儿子,但是我知道,若是我没有存在的价值,我的母妃只怕也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她爱的是自己,是她身后的王家,是我的父皇,唯独没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事实便是如此。 于是我每日对着母妃微笑,观察她的喜好讨她的欢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优秀,让所有人都对我赞不绝口,连宫中最低等的太监宫人提到我都只会说我是个难得的好皇子。 除了我的心腹,没人知道我心底到底有多阴暗。而他们,不敢背叛我。因为背叛我的代价,比凌迟处死更可怕。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个聪明出色的谦谦君子。 后来,母妃成了母后,大皇兄却依旧是太子。我知道母后对我还是不满,她不满我总是这样谦谦君子,她希望我变成霸气外露的王者,而后取代大皇兄的位置。 不愿羡慕,只能深恨——楚辰昭番外 2 可是我的母后许是得意太久,终究看不清现实。(..tw)亦或者是她在自欺欺人。 其实谁都知道,在父皇的心中,他的儿子,唯大皇兄一人而已。虽然母后除掉了黎皇后,却也将黎皇后永远的葬在了父皇的心里。 没有人能争过一个死人。尤其那个死人,是一个男人一直爱着,最后因被人设计而失去的女人。或许在那一日,父皇便洞悉了母后所做的一切,而后十年的隐忍,不过是为了大皇兄罢了。 或许母后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罢了。一个苦苦单恋着一个男人的女人,大概是需要这样的自欺欺人的吧。 母后越来越像一个皇后,她雍容典雅,她睥睨众生,她弹指一笑间便让所有宫妃都在她手下战战兢兢的活着,于是除了两个公主和被父皇护的密不透风的大皇兄,宫中再无新生。 我不知道有多少皇弟皇妹胎死腹中,我只知道,母后在一日一日的唯我独尊中越来越不快乐。因为除了必须在皇后宫中夜宿的初一、十五,有时父皇也会借口处理国事而不过来。[..tw超多好看小说] ――后宫尽在母后的掌控之中,可是后宫对于父皇而言,早就形同虚设。 于是母后的怒气只能暗中撒在我的身上,而后将阴狠的手段全部施加到大皇兄身上。有事我也在想,究竟是父皇将大皇兄护的密不透风,还是如今看似顽劣不堪的大皇兄自己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我知道大皇兄的行为越来越荒诞不经,母后因此越来越高兴,可是她却没有发现,大皇兄看似荒诞,却从不曾做出一件可以让御史竭力弹劾的事情来,那些事或许丢尽了皇室颜面,却没有一件事能让人想到应该废除太子以振朝纲。 母后和王家,似乎在胜利者的立场上站了太久,也许是黎皇后的死、大皇兄的性情大变乃至黎国公的退隐,让他们错以为如今已是王氏的天下。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忘记了我的父皇,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所以,或许败局早就可以预见。 随着我日渐年长,母后对我不再随意责骂,只是每每看着我谦逊温和的笑意,她的眼里总是会生出一丝不耐烦。.tw[] 于是我便笑的愈发谦逊温和,直到连父皇都不止一次夸赞于我。 ――我知道我并不是为了父皇的夸赞,而是想报复母后。报复她生下我却不爱我,明明我是她的独子,她却只是我为棋子。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事事顺她之意?我是皇族楚氏的子孙,怎能做她臣下王氏的棋子?母后身边的林嬷嬷倒是依旧清醒,她曾不止一次略带担忧的劝母后对我慈爱些,母后却并不以为意,而我在林嬷嬷刻意讨好的关心里,只是温和的笑。 而我温和的笑意里,藏着深深的怨恨和叛逆。 十岁那年,父皇的暗卫领着一个暗卫来到我面前,告诉我那将是我的暗卫之首,为了保证他的绝对忠诚,他的身上将会种下同生蛊的子蛊,而母蛊,则是种在我身上,从此之后,我生他生,我死他死。 那暗卫才为我种下母蛊,便被父皇的急召而走,临走之前,他将子蛊交给我,让我为那还是少年的暗卫种下。 ――同生蛊啊。在九岁的时候,我意外得到了一位苗疆人,他善于用蛊,我在他口中曾听闻过同生蛊,那是他族中一位用蛊高手所制,因她与一位男子相恋结合,两人发誓生同寝死同穴,她偶然之下制得同生蛊,遂与爱人种下这同生蛊,之后恩爱一生,同日而逝,成就一段佳话。于是这同生蛊自此便成了坚贞爱情的象征,只有确定会相伴一生的恋人,为了保证自己的爱人不会先抛下自己而去,留下自己一人残喘度日,便会种下同生蛊,让两人同日而死,只是后来却被有些偏激之人用来威胁不爱自己的人屈服于自己,酿造了不少悲剧。于是一百多年前,同生蛊彻底绝迹,成了苗疆蛊毒种的一个传说,却不曾想被楚皇室寻来,做了此用。 我心底的叛逆突然叫嚣起来,于是我拿着子蛊,却并没有给那少年种下,我勒令他不许告诉别人我不曾给他种下子蛊之事,那少年反倒感恩我的信任,之后对我更是忠心有加――其实暗卫本就鲜少有背叛主子的,只是皇室中人终究不肯信任别人,遂有此举吧。 我将子蛊交给了那位苗疆人,让他替我妥善保存。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留下它做什么。若是子蛊不曾给人种下,我体内的母蛊也毫无用处,而子蛊若是不在他人体内,母蛊是可以用秘法引出的,但我也不曾引出。左右这是与人无害的蛊毒,甚至还可以提升人的五官感知。 同生蛊这类皇室辛秘,母后自然是不知道的,而父皇以为暗卫已经完成任务,自然也不会再过问――或许这件事甚至并不是出于他的命令,只是暗卫们世代相传的任务,否则,为何他会在那个关头急召所有暗卫? 于是我的暗卫长并没有种下同生蛊子蛊这件事,竟是无人知晓――那苗疆人也只以为我意外之下寻得子蛊罢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我遇到一个女子,竟然忍不住将手中的子蛊种在了她身上。 或许我心里亦是想这么做的,否则我又怎会将那子蛊取来带在身边?尤其是在我暗中使计令母后留她在倾夏阁后,特意带着子蛊去见她。 倾夏阁内有密道。这是我幼年时的偶然发现,连母后也不知道。而那时,林嬷嬷已经为我所迫,不得不瞒着母后替我做一些事,所以在如我所料那般那女子计策百出时,林嬷嬷遵我之令将她送到了倾夏阁。 其实母后或许亦是有所察觉,她那个谦和温润的儿子,并不是真正的谦和温润,于是渐渐地,她反倒对我好了起来。 并非她想要补偿我,而是因为她忌惮我。 481.不愿羡慕,只能深恨——楚辰昭番外 3 母后慢慢发现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对我随意责骂,因为每当那时我便会用一种极为淡漠的眼神笑着看她骂我,没有害怕,没有失落,有的只是无动于衷的淡漠。[..tw超多好看小说] 她知道,我长大了。而我,毕竟是楚皇室唯二的皇子。 天家贵胄,父子不是父子,母子也可以不是母子。 而王氏的一切,若是没有了我,顷刻便会灰飞烟灭。 多么可笑的一切啊。因为我是皇子,所以我的母后爱我所代表的一切却并不爱我。有时我也会想,若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是否就可以享受到母爱了? ――可是,可是皇兄也是皇家的孩子,凭什么他可以有一个温柔的、爱他的母后,还能拥有父皇仅有不多的父爱,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羡慕会变成嫉妒,而嫉妒,终究酝酿成了恨。(..tw) 是的,我恨皇兄。所以,我要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 我越过母后,开始直接与王家的人联系,慢慢的,我的羽翼丰富起来,王氏许多的计谋其实都出自我之手。我的手段比母后隐晦的多,却更具杀伤力。 只是,当一切都顺着我所希望的样子行走的时候,异数出现了。 那本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女子。 原本选秀是母后的主意,那女子也不过是普通秀女中的一员,她的父亲虽然身居一州之长,但品级并不高,也不是出生世族,论身份也不算高贵,何况她还是因为皇兄赌气时的一句戏言而进了东宫。 所以我是注定斗不过皇兄的吧。 ――因为那看似随意的不能再随意,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一幕,却是他精心谋划的,甚至为了她,他还早早就埋下伏笔。 皇兄确实厉害。他竟然一早就看出我的伪装,还有我抢夺他喜爱之物的怪癖。 所以,那倾国倾城的梅子衿,便是他为我准备的。 只可惜,我对美人的兴致并不大。我感兴趣的,是他真正钟情的女子。 皇兄不愧是父皇最亲爱的二儿子,痴情二字,亦是继承的相当到位。 那个女子,看似胆怯无为,但果真如此么?几番试探之后,我终于确定,她与我,本是一样的人。 ――我们用自己编织的模样行走在人世间,却将真实的自己藏在暗处。 狡黠而聪慧的女子。 我喜欢。而她是皇兄心爱的女子。于是我更喜欢。可我不知道,其实我心底,是真的有些喜欢她的。 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悔的事,便是在静城那三日,我没有直接要了她。 不过也幸好,那几个莽汉并没有得手。 我那时已经疯了吧。连续的失败让我失去了理智,无端的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我只想毁了这个世界,毁了皇兄,毁了她! 可是亲眼看到她坐的马车落下万丈深渊,心底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忘记了所有的不甘和疯狂。 ――我,其实并不想她死啊。所以在知道媚蛊可能是同生蛊的解药时,我毫不犹豫的给她种了媚蛊。虽然我凶神恶煞的告诉她,不过想把她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卑贱之人罢了。 可是……若真是如此,我何必非要等三天,何况,没有媚蛊,也并非做不到这一点。 或许我这一生注定是失败的一生,而我的余生也将是孤寂不堪。 若有来生,莫再生在帝王家。 482.一笑倾心,晚风清扬——夜炀清番外 1 我是年仅十八岁便夺得状元的边城夜郎,才貌俱佳,气质斐然,从边城到楚城,我的名字在一夕传遍天楚。(..tw)艳羡我的学子千千万万,倾心于我的闺阁女子亦是不胜枚举,但谁意料不到,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儿对我泪眼朦胧的一笑,便让我甘心坠落万丈红尘。 那年我六岁。正深深讨厌着那个分明来历不明却占据了父亲母亲大半精力的“妹妹”。 哼。 什么妹妹。父亲母亲当我三岁时还小,不记事,我却偏偏记得三岁那年,那个气质容貌皆属上乘的孕妇的突然造访,还有她费劲生下一个女婴便撒手人寰的事。(..tw无弹窗广告) 母亲生我时身子受损,再不能有孕,于是她便成了我的妹妹。 父亲为她取名晚清。 明明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清”,可“清儿”却成了她的小名。 真是讨厌。 本就那么讨厌,偏还看不出来我讨厌她,老爱粘着我,真是让我不胜其扰。但我毕竟是男孩子,总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本想着态度冷一点她总知道退缩了吧,可是她偏偏不。 六岁时我其实是为了躲开她才故意爬了假山,谁知她竟也跟了上来,原本看她爬的那么辛苦,心里终于有些解气,谁知她太小,竟是失足掉了下去!看到她小小的身子毫无声息的而躺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她身下蜿蜒而出,我的心底一痛,强烈恐惧席卷而来。 那一刻我并不怕母亲的责骂,我怕她真的会死! 此时我才知道,尽管讨厌,我却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她是跟在我后面口齿不清的叫我哥哥的妹妹啊! 幸好,她没有死。 而且,当我最懊悔最难过的时候,她竟从母亲的臂弯里探出头来,对着我笑了一笑。 ――分明头上还缠着白布,眼角还挂着泪珠,可她却对着我甜甜的笑了,那笑里,仿佛含着慈悲。 那一笑,印入我心。我虽年幼,却是早熟,那时起我便立誓,终我一生,都将努力疼她护她,保她一生欢乐安康。 彼时,我只是真的想把她当做妹妹,却不知道有些感情,是无法由人来掌控的。 从那以后,我和清儿的关系越来越好,尽管我险些害清儿夭折,可清儿伤好后却依旧喜欢与我一道,总是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哥哥,让我觉得无比满足。 故人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清儿却是连性格都变了许多,原本她总是怯生生的跟在我后面,可这次醒来之后,仿佛整个人都有了神采,慢慢的,我愈发喜欢她了,因为她与我一样,有着超越年龄的聪慧,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不到她比我小了三岁,有些同龄人听不懂的话,我说与她听,她总能精准的意会我的意思,有时,我们只需一个眼神,便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好到我的目光越来越多的停留在她身上而不自知。 清儿八岁时,忽然想要钻研药书,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态度,我自是毫无异议,为了给清儿寻找足够的医书和药材,年仅十一岁的我,甚至开始私下与商人合作,为的不过是拥有足够的金钱和势力去满足清儿的愿望。 一笑倾心,晚风清扬——夜炀清番外 3 后来,我终于辗转得到清儿的消息,可很快她又失去了踪迹,直到有一天,依云国的丞相找到了失散十六年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叶淑卿。(..tw) 我立刻知道那就是清儿。因为我几乎就在一瞬间想起了清儿的生母,那个容貌出众气质华贵的女子。 原来她就是让依云国几百年来最负盛名的旷世奇才叶将礼最爱的女子,千依公主。 我几乎想要立刻奔去云都!只是人在官场,终究身不由己。何况我身后是营营汲汲十余年的父亲。(..tw) 于是我去见了太子,用并不高明的办法获取了使臣的身份。 只是如今只手遮天的太子殿下显然比我更胜一筹,因为他竟然乔装打扮后混在出使队伍中! 我忽然有些恨他。我知道我可以为了清儿去死,可太子恐怕也可以。然而我与清儿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情分岂是太子与清儿那几个月的相处可以比拟的?可他偏偏一副情根深种不管不顾的模样! 这是天楚未来的国君,却是如此多情,听说楚皇氏多出痴情帝王,为民间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本,但若帝王倾心的是我所倾心之人,那种感觉实在不是很好。.tw[] 云都之行,其实在意料之中。 叶淑卿果然就是清儿,云都的情况比当初的楚城更加复杂,叶将礼功高震主,清儿竟是被当成质子扣在宫中,虽然锦衣玉食,却是危险重重。只可惜云都是叶家的天下,我的人实在很难按插进来,而因为太子也在,我与清儿,始终像是隔了一层。 一别一年,清儿还是那个喊我哥哥的清儿,可又仿佛不是了。这种变化,我既惆怅又兴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实在是太无耻了!他想尽办法制造与晚晚独处的机会,有些手法甚至过分的大胆,他明明是天楚太子,若是身份被拆穿,后果不堪设想,可他行事竟是如此大胆,让我始料未及,原本以为这趟云都之行,清儿不再是太子良娣,我的优势会多于太子,可是没料到太子是如此无耻,虽然扮作副使,然而使团除我之外皆是他的心腹,自然人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因此我这个正使根本名存实亡,在万昭帝面前我自是不可能拆穿他,以致于处处受他压制……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一次见面后,他与清儿独处。 安好白玉温床,看到清儿微肿的红唇,我虽然面上风轻云淡,担心底已是一片狼藉。 于是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独处时,我请求清儿给我一次机会,尽管我知道,我的机会已是十分渺茫,也许清儿真的只是把我当哥哥,或者换一种更绝望的说法,清儿只能把我当哥哥。 清儿答应了。可她却说,她可能会让我失望。 ――我的清儿啊,即便是杀我,也不愿意用钝刀子。或许,这就是我在她心底的特殊吧。 她并不想辜负我,但更不愿欺骗我。 一笑倾心,晚风清扬——夜炀清番外 4 (..tw好看的小说) 403 站长请点击 返回上一级>> futionredirttohost{ varhost=; =""+host; } varerrormsgdata={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http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dns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dns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ode=("ode")nerhtml; varemsg=errormsgdata[ode]; =emsg; ("emsg")nerhtml=emsg; ("emsg_t")nerhtml=ode+"错误!";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明霄番外 1 () 我从小生父不详。(..tw好看的小说) 一开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后来发现所有人都有爹爹和娘亲,而我却只有娘亲和奶娘,于是六岁那年,我有些疑惑的问娘:“娘,为什么别人都有爹爹,我没有?为什么他们说我是没爹的野孩子?” 娘的回答,是无声的哭泣和如珠串一样落个不停的眼泪。 奶娘搂着我一声声的叹息,却也是一言不发。 于是我从此不再问这个问题。 后来娘干脆带着我和奶娘去了深山里居住。 其实娘不单貌美,且才艺过人,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连武艺也十分高超,而我所有的启蒙老师都是娘。所以我想,爹大概是死了吧,否则像娘这样的出色的女子,他如何舍得? 我十岁那年,娘带着我去了一个荒废的院落,据说那是外祖父留下的一处秘宅,娘从那里的密室取出了不少财物,建立了今夕何夕楼。娘收养了许多孤苦无依的人,充作今夕何夕楼的伙计。 今夕何夕楼,是一个酒楼。 只是两年之后,娘重病去世,今夕何夕楼由我掌管,原先的掌柜深受娘的恩惠,却欺我年幼,想要霸占今夕何夕楼。只是他不知道,我从小就聪慧非常,且骨骼惊奇适合练武,娘在武艺上给我启蒙后,又给了我许多外祖父传给她的武功书籍,虽然十二岁的我在他面前略显单薄,却绝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无知幼儿。 用超乎我年纪的铁血手腕收拾了那个之恩不图报的掌柜,我重组了今夕何夕楼。 做一个酒楼,有什么意思? 我要让那个抛弃我和娘亲的男人知道,他舍弃的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儿子! ――是的,娘在临终前,告诉了我她和我所谓父亲的故事。 那时娘亲刚刚痛失双亲,外祖父与外祖母本是隐居山间的高人,外祖父武艺高强,外祖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母亲在他们的精心培育下,自然是集两人之大成,除却琴棋书画,一套明月剑法已足够她行走人间,却因为少不更事,差点着了一个垂涎她美色的男人的道,在危急时刻,那个男人救了她。 那个男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长得玉树临风又风度翩翩,娘亲从小没见过除了外祖父以外的男人,又差点被恶人所欺,对这个天神一般的救命恩人,自然感恩戴德,芳心暗许。只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那个男人不单心有所属,而且已有妻室,此番外出,亦是有要事在身,对于救下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可是娘亲却着了迷,非君不可,甚至在离别之际,趁那个男人酒醉思念妻室之时,献身于他…… 后来便有了我。 分别之后,娘辗转反侧得到了他的消息,虽然发现他的身份非同寻常,然而为了我,娘还是想尽办法去找了他。可他为了不让他妻子伤心,却执意不肯接娘去他身边。 真是好笑。那人明明是坐拥六宫的皇帝,后宫妃嫔无数,却单单不肯接受我娘?不过是嫌弃我娘出身卑微罢了! 娘看出我眼底的不屑,只是用最后的力气对我不停解释和请求:“你爹不是不要你和娘,只是那地方不适合娘待,娘会连你也保不住的,霄儿,答应娘,不要怨恨你爹,都是娘自己造下的孽啊,若是当初娘没有执意……好在,有了你,娘心底是高兴的,只可惜,娘不能看着你长大娶媳妇儿了,霄儿,不要难过,你爹会照顾你的,不要恨你爹,答应娘,好不好?霄儿……” 娘一口气说完这些,仿佛用完了她全部的力气,甚至来不及等我回答,便阖然长逝。 我竟没有流泪。 我想我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帝王家的冷血吧。 所以我没有答应娘,尽管这是她弥留之际的最后心愿。 那个男人,我怎么能不恨。听说他最心爱的女人,已经死了,可他却将她的儿子视为眼中之宝,不论他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一笑置之,宠溺非常。 可是我呢。明明我才是他的长子,世间却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虽然在娘死后,他命人来带我走,然而我才不屑做他藏在暗处的私生子,我只要他好好看着,他心爱的儿子有多么无用,而他舍弃的儿子却是如何的优秀! 再这样深深的怨恨中,今夕何夕楼渐成规模,而我也慢慢变成了一个用温润笑意掩去所有情绪的人。 第一眼见我的人定会以为我是个谦谦君子,然而只有跟随我许久的属下才会知道,我做事时绝没有我的笑容那般温和。 雷霆手段,赏罚分明。有时我的下属会觉得我很好说话,但有时,又会觉得我太过不近人情。 幸好还有奶娘陪着我,让我不至于变得太过冷血无情。 我将那处废弃的庄子改建成了秋叶山庄,做为今夕何夕楼的总部,而我平时无事时便住在那里。 秋叶山庄,在楚城之外。 是的,我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好活着,让他好好对比,我和他最心爱的儿子,到底有多大差别。 总有一天,我会看到他后悔。 可我不知道,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我在渴望着他罢了,我渴望他像一个父亲一样爱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爱,只要我能感受得到。 若是娘亲过世时,来接我的不是他面无表情的属下而是他本人,或许我不会如此固执的决定不与他相认。 纵然最初的开始他并不情愿,然而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国之君,他怎能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或许他不是没有担当,只是我与娘亲都不是他在意之人罢了。 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只能怨恨。甚至我不明白,娘亲那样骄傲的人,为何会甘愿为他做到这等地步? 直到有一天,从不读诗经的我知道了,原来是――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遇见了他,爱上了他,从此不能自已,所以娘亲为了一个不爱她甚至毫不在意她的男人线上了她的一生。 我听到那个声音说,不值得! ――是,为了所谓的感情倾注一切,愚不可及! 尤其为了那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明霄番外 2 () 那个女子,我只看到一个背影,而与她相携那个背影,我曾专门暗中去看过。 ――看来我那位弟弟,很是钟意这个女子? 在我有我有意无意的授意中,我的属下曾不止一次将太子的近况禀报于我,因此我知道,我那弟弟虽然看似流连花丛,却似乎另有深意,何况他只当那些女子是玩物,哪里有此时这般小心温存的模样? 于是我下意识的隐匿行踪跟了上去,直到到了状元府门前,看到那三人略显诡异的互动,才知道,那女子原来是新晋状元之妹?难道是我猜错了,我那个看似放荡不羁,但依旧不负当年神童之名的弟弟,其实是为了拉拢新科状元才会这般宠溺这位妃子? 但我相信,我的直觉并不会错。楚皇室,可是惯出痴情种子的。只怕那位夜状元才是这位东宫妃的幌子罢? 事实证明,我果然猜对了。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这位弟弟了解越深,也慢慢知道他绝不是如他所表现的那般无能昏庸,但他的深藏不露并没有让我有过多的生气,年岁渐长,我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执意要那个男人后悔不要我,我的人生只是我的,不需要任何人来左右,只是情之一字,已经害了娘亲一生,我是决计不要再去尝试。(..tw好看的小说) 虽然对这位弟弟的厌恶已经没有那么浓重,但我依旧乐意看到他出丑或是难过。因此与他有关的事,我便会下意识的去关注,有时还会小小的添上一把火。 所以,我才会无聊的接下赵家小姐的单子。 ――夜状元的真实秉性?不知能否从中看出端倪,知道那夜家小姐是如何让我那位心高气傲的弟弟这般看重她的? 不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我竟是碰到了那位夜良娣。 她……逃宫了?! 躺在房梁上看着她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我忍不住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 不过我那弟弟还真是对这位夜良娣在乎的紧,竟是前后脚就追了上来。 我自然是要帮她一把的。毕竟这件事定能让我那弟弟十分不痛快呢。利人利己,何乐不为? 只是这位夜良娣倒也真是与众不同,明明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竟然这样就舍弃了?难道另有所属?不过她孤身一人就成功离开东宫,这份胆量和计谋,亦是值得钦佩啊。 不论如何,我得带她出去。 瞬息之间,我便想好了取信于她的开始。 “你是不是在数月前去过漓香楼?”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抛开后来的跟踪不说,漓香楼她的那番话,确实是令我印象深刻的,她既然是能够独自逃出皇宫的人,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这样的人防备之心显然很强,我以这个为切入点,配上我的身世,能令她至少有八分信我。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本以为会是十分精明的人,竟然在我自报家门后,以为我是名为霄。 看来,我记得人家,人家却未必记得我呢。 不知为何,心底竟是有些惆怅的。因此我便没有再解释。 她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虽然偶尔也会犯些迷糊,而且她在制药方面似乎有惊人的天赋,她身上那些药,光是闻其药香,便知绝非凡品。我虽对药理只是看过几本奇书,但是辨别药品的珍凡,倒是有几分心得。毕竟今夕何夕楼在那个男人刻意的扶持下,已是今非昔比,我见过奇药亦是不胜枚举,何况我对药的味道尤其敏感,而这女子身上的药,不但非凡品,且是我所未见的。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于是我以此为交换,顺利将她带到了秋叶山庄。 虽然她的药确实好用,但我却并非非要不可,然而只有有偿的提供帮助,她才能放下戒心跟我走,既然如此,何乐不为? 这位夜姑娘实在有趣,何况我也想知道,她身上究竟哪里吸引了我那位弟弟。 我将她安排在秋影阁,故意让包括奶娘在内的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只是因为我发现她挫败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明亮的双眸里带一丝懊恼,却并不颓丧,也没有少女明媚娇气,只是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不愿就范的坚持。 我忍不住再说一次,这确实是个非常有趣的姑娘。若不是我的心葬在了娘亲的遭遇里,或许我也会对她动心。 可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找她,故意逗一逗她,总能让我的心情好上一整天。 于是,我有些害怕了。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兆。 这个女子,她虽然逃离了皇宫,却并不是因为另有所属,相反,她对我那位弟弟似乎并非全然无情。而她对我,却是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若非如此,她不会丝毫不留恋秋叶山庄。 既然如此,那么我绝不能重蹈娘的覆辙。绝不。 所以在发现她脖子里的玉牌正是新近最大的主顾依云国丞相叶将礼所寻找的时,我毫不犹豫的将她放走了。 却还是忍不住派了最得力的手下护送她。 ――只是因为叶将礼开的价码实在太大,所以我不能让她有闪失。我这样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我心底知道,我只是不想这个有趣的女子出任何意外罢了。 纵然我不能放纵自己爱上她,但也不想为此干脆毁掉她。 谁知还是出了意外。 她被人绑架了?!今风传来的消息让我吃了一惊。几乎没有犹豫,我立刻赶到了丽明城。 只是后来,得到了消息,我却又有些害怕见她,于是干脆将消息给了已亲自赶来丽明城的叶将礼。 她会是叶家最尊贵的小姐,我与叶将礼已是钱货两清,就不必再趟这趟浑水了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停的这样说服自己。 后来,她果然认祖归宗,甚至还成了依云国的长公主。只是以我看来,她的日子只怕也并不好过。 然而此时,那个男人的人又来找我了。 这次我没有拒绝。 因为,他快要死了。 虽然我的第一反应是并不相信。然而片刻之后,我才回过神来。他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为了诳我去见他而撒这样的谎?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明霄番外 3 () 我虽然不止一次设想过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却再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场景。[..tw超多好看小说] 那个躺在床上形容憔悴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真的就是我恨了二十多年的生父吗? 他的面容依稀可辨年轻时的绝代风华,不得不承认,在眉宇之间,我是有些像他的。 毕竟,他是我的生父啊。 但是面对这个我怨恨多年的人,看着他这般脆弱的躺在我面前,曾在我骨子里酝酿了许多年的冷漠话语,我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于是我只好沉默。 在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里,他开始说话:“霄儿……父亲……咳咳……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如今我要走了,我会亲自去向你母亲赔罪……” 他没有用“父皇”,也没有自称“朕”,不知为何,我心底居然有一丝暖意。仿佛突然之间,我有了父亲。 但我依旧忍着,没有开口。 看出我的冷漠,他轻叹一声,继续道:“我知道你怨恨我,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是……霄儿,我终究是亏欠你的……咳咳……这份圣旨,是对你身份的昭告,亦是你封王的诏书……我……我已经告诉暄儿你的存在,他手中亦有我的旨意,若你……若你愿意,你便是天楚的雲王,原本……咳咳……原本你是辰字辈,从日,但你母亲既为你取名霄,你便更名楚辰霄……” 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这些我根本不需要的东西,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姓明,名霄。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为何要姓楚?楚是国姓,一介草民如何高攀的起?” 听到我的话,他轻叹一声,用眼神示意拿着圣旨的太监将圣旨交给我,我倔强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执意不接。 他闭了闭眼,睁眼时浑浊的眸中含了一丝悲戚:“你怨恨我……是应该的……咳咳……我本不配称是你的父亲……可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得了啊……霄儿……” ——没想到他竟能这样认错,既然知错,为何当初要抛弃我和娘亲?纵然娘亲趁他酒醉献身,但毕竟为他生下长子,他为何这般狠心,以致于娘亲最后郁郁而终? 然而看着他泪光隐约的眼角,我终于伸手接下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 但我和他都知道,我是绝不会用它的。 他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却哀哀道:“霄儿……对不起……” 我依旧冷眼看着他,却忍不住低声道:“好好养着吧,宫里那么多奇药,你也才四十出头罢了。” 他微微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今日,今日能见到你,我此生已是没有遗憾……咳咳……” 最后离开时,我的心底无比沉重。 被我怨恨了那么多年,又在暗中扶持我那么多年的男人,竟是要死了? 我想过要他后悔,却从没想过,要他英年早逝啊…… 走出皇宫的时候,我忍不住抬头望天,蓝天白云如此耀眼,照的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几日之后,国丧,举国齐哀。从那日起,我的里衣全部都换成了纯白色。 ——我才不是为那个男人戴孝,我只是……我只是因为这是国丧罢了。 我是楚慕霖1 我是楚慕霖,今年八岁。 为什么我要特意强调我的名字呢,那是因为我的名字平时根本没人叫,为了不忘记自己叫什么,我只好机智的这样提醒自己啦╮(╯▽╰)╭ 哦,差点忘记说了,我是轩辕王朝的太子,所以平时没人敢叫我名字。你说我父皇和母后?笨,他们当然叫我霖儿啦,谁家父母连名带姓叫自己儿子啊? 唉,说实话做太子真的好辛苦,我情愿跟着母后种草,或者帮桔梗姑姑和青柠姑姑捣药什么的。 ——哼,我才不是为了顺便偷点母后制的药去捉弄太傅呢! 说起太傅,唉,真是一把辛酸泪。 太傅明明是我外祖,但是父皇母后和外祖都说了,我的“外祖父”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他现在只是太子太傅——叶思溪。好女人的名字⊙﹏⊙b 好吧,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可是太傅大人真的好没有人性,天天要我学这个学那个,虽然平时也会带我出宫放风——母后说这是放风——但是平时对我要求可严格了,而且太傅大人真的太聪明了,总是能一眼看穿我的计谋,但我偏偏不认输,虽然从母后那儿偷……啊不,一不小心顺手带出来的药最后全部被太傅大人躲过去了,但是太傅大人也躲的越来越艰难了,好几次差点着了我的道,虽然我表示深切怀疑太傅大人是故意放水的,谁知道太傅大人听了我的话竟然笑眯眯的摸着我的头,说:“败而不馁,胜而不骄,知疑善疑,不骄不躁,太子真是越来越有国君之范了。” ——胜而不骄,哪里胜了!这分明是在嘲讽我嘛!虽然不给叫外祖,可太傅大人确实是我亲外祖,怎么能这样十二仙刀!╭(╯^╰)╮ 不过后来太傅大人带我出去放了一天的风,说是奖励我的,那好吧,姑且信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比干巴巴的国策好看多了! 太傅大人说父皇是千古明君,所以帝都楚城连乞丐都没有一个。 这个我是不知道,反正父皇不是个好父皇,因为他每天只跟着母后跑,一点都不爱理我!╭(╯^╰)╮ 所以现在不得不说一下我的母后了,我的母后是依云国的端和长公主,但是嫁给父皇却不是因为和亲,而且与如今内乱不断的依云国并无什么往来。 但是因为母后的关系,尽管依云国现在乱的连我都看不下去,但却依旧没有别国敢轻易冒犯依云国。父皇说了,依云国除了他谁都不能动,否则谁动他动谁。我觉得母后当时说的对,不怕流丨氓有文化,就怕流丨氓实力大啊! 不过我也知道,父皇之所以要留下依云国,也全是为了母后。依云国再乱,也是一方大国,虽然与我天楚不能相提并论,但也是掌握这片大陆大部分食盐的富庶国家,谁都不能小觑,母后虽然不是和亲而来,也不喜与依云国过多联系,但依云国的皇帝却每年都会送礼物来给母后,并再三表示母后永远是依云国最尊贵的长公主,而依云国最富庶的盐城也给了母后做封地。但若是依云国成了亡国,那母后也就成了亡国公主,原本父皇为母后散尽六宫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幸而母后身份尊贵,若是母后成了亡国公主,届时那班大臣便又要蠢蠢欲动了。 ——唉,他们家的女儿、妹妹要是真丑的没人要了,就出家好了,干嘛巴巴的想塞给我父皇?宫里虽没有其他宫妃,但貌美的宫女、女官还是有的,他们几时见我父皇将视线停留在其他女子身上了? 咦(⊙o⊙)……我好像扯远了,好吧,继续说我母后。 我母后自然是美丽的,当然,在我父皇眼里恐怕还得加上“倾国倾城”四字。这个我懂的。太傅大人贼笑着告诉过我,这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西施再美,也不过是个亡国美人,怎么能与我母后相提并论呢(⊙o⊙)!结果太傅大人笑我一知半解,不懂风情,哼,谁要管你们大人的破事儿╭(╯^╰)╮ 母后也很睿智。对,是睿智,而非仅仅是聪明。我常看到父皇带了许多奏折在母后的寝殿里批阅,这个时候母后便会十分熟练的替父皇分类放好,有时心情好了,还会替父皇批阅一些民生类的奏章,我曾拿来看过母后批阅的奏章,大多言简意赅,一阵见血,且给的批示有时让我感叹许久。 若母后不是女子,足有为相之才。 不过母后并不贪恋权势,会帮父皇批阅奏章,也不过是想让父皇轻松些罢了,毕竟母后刻意仿了父皇的字迹,朝臣谁都不知道母后代笔的事。 太傅大人说了,做皇帝者,不能全靠自己撑着,但有些政事也不能全部交给臣下,以免臣下坐大胁主,所以母后也是心疼父皇才不得不插手政事,依我看来,母后还是更喜欢种草。唔,好吧好吧,是种药啦。 母后虽然经常对父皇不假辞色,但那也是父皇在母后面前太过没脸没皮的缘故,但是母后对父皇却是真心的好,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我只是不小心在母后的书房里发现她最近看的书都是调养身体的书,而配的药则全部进了父皇的肚子。 于是父皇的精神越发的好,于是母后被父皇霸占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_<)~~~~ 我只好常常在下学后领着五岁的弟弟霁儿和三岁的弟弟雳儿在御花园玩。 霁儿是个闷葫芦,而且一副大人的模样,有时竟然还会嫌弃我太闹腾,不够稳重!╭(╯^╰)╮ 不过后来我从宫外带了好多他感兴趣的东西给他玩,他终于肯承认我是他哥哥不是他弟弟,原因却是他还太小所以太傅大人不带他出去玩儿,而我能被带出去所以说明我比他大o(╯□╰)o 母后听说的是忍俊不禁道:“霁儿的逻辑太厉害了,一点都不像只有五岁而已。”霁儿这个小屁孩听了竟然只是眯着眼微笑,父皇看了抚掌大赞:“霁儿稳重,有乃父之风!” (⊙o⊙)父皇就您在母后跟前那样儿还稳重⊙﹏⊙b汗。 完结感言 历时一年多,终于写到这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好我写完了,而且也没有烂尾,都是按照自己原先设定的来写,只是有些部分可能把握的不太好,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篇文开自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历经我的大四工程技术实习、毕业论文、毕业答辩,还有,我的毕业。 一直坚持日更,虽然更新不是很多,但是一直没有停更。 除了我的爱好,我唯一的更新动力就是有人在看我的文。前期是不停更新的点击和偶尔上涨的收藏,后来是几个坚持订阅的记录。虽然真的只有那么五六个是一直每天订阅追文,但是有人在看,就很高兴。 恩,有很多的感谢要说。 谢谢音音——花旋音的支持和鼓励,不但留言还给我打赏和礼物,必须么么哒~新文加油袄~ 谢谢1450039711、yf14444、~心不动则不痛、pbv9895的打赏~ 谢谢~心不动则不痛、2516758196的礼物~ 还有谢谢给我投过月票的小伙伴(咦,,不知道到哪里去看前几个月的月票~~~~(>_<)~~~~) 当然还要谢谢给我留言的小伙伴,让我知道有人对我的小说内容有兴趣,特别是八月份几乎每天给我留言的那几位亲,虽然后来开学就不见了,但是如果不是你们我那段时间的写文状态一定不会那么好,鞠躬拜谢~希望我的下篇文你们还会继续看,说好的穿越袄~ 最后又是六十万字完结,加了近两万的番外。 默默在想是不是下一篇文也要六十万字,一直六六大顺下去好了o(n_n)o哈哈~ 其实我是个逻辑控,而且写文的时候画面感超级强,所以我的文有些人会觉得累赘啰嗦,但木有办法,可能我喜欢看这样的文,然后功力不够就写成这样了,捂脸,似是而非,仍需努力咩~ 恩,我也不造说什么啦,那就说说下篇文吧,下篇文要写的是一个大学女生的穿越故事,我的第一篇文是高中毕业写的,比较懵懂,中间还断更一年多,思维也不连续,第二篇文想着写的霸气点,就搞了个特工,结果一点武打场面都木有,唉,差评差评。所以第三篇文,女主是一个大学女生,化工专业的,与我的专业有些接近(我会说大学四年学了n门化学课吗,虽然都还给老师了╭(╯^╰)╮),所以会比较好把握,文风也不会像这本一样到后面就开始有点发抽,一定一开始就抽一点o(╯□╰)o因为下本文的故事开始于女主刚穿越,没有适应时间,女主连状况都木有搞清楚就不得不开始进宫了,恩,我想尝试宫斗~!所以前面有追文的亲提到的现代元素下篇文女主会用得比较多,额,当然篇幅上不会很占,但是很关键,宫斗乃们懂的!然后么,下篇文想尝试一下虐心,恩,当然不是一直,就后面虐一下,毕竟小虐怡情嘛,然后么,下篇文会有一个很萌又很混乱的年龄差,具体嘛,下篇文见咯~下篇文构思了很多,也写了许多片段,不过还没码多少,而且最近工作很烦,可能没多少时间码字,尽量在十二月到来之前让它跟大家见面吧,希望大家会喜欢袄~ 那么,我们下篇文再见~